《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 正文 1.一日为兄(一) 天台的风很大,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样疼。管理员早已经困的昏昏沉沉,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劲儿地小鸡啄米,直到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重新睁开眼睛。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四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还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一日为兄(二)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一日为兄(三) 雨越下越大,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都是雨丝连成的白雾。寇秋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嗅到了被雨水打湿的土地与青草的气息。杜和泽撑着伞,短短一截路裤腿便湿了一小片,步伐多少也有了点狼狈不堪;但他身畔的少年神色却仍旧是从容的,垂着眸子,眼睛里头映出一片淋漓的水色。 他到了廊下,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胡萝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胡萝卜,瞧见这一块黄澄澄的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毛一主一席语录》???”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毛一主一席语录》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一日为兄(四) 只有系统知道,寇秋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一日为兄(五) 寇秋真的很适合当爹,这是系统总结出来的答案。 它瞧着寇秋给夏新霁掖好了被子,仔仔细细把边边角角都塞进去,又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拿着温热的手帕把这孩子之前痛出来的汗迹给擦去了,最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许是考虑着夏新霁刚刚来到一个新环境不适应,他留下了一盏小夜灯,在黑夜里散发出一圈小小的c暖黄色的光晕。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未成年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一日为兄(六) 寇秋听到了水滴声。 这声音是单调的,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频率。他身畔有什么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厉声道:“他们的钱到底还给不给了?不给,不给我真撕票了!”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这样努力试图拯救自己的傻白甜哥哥。 似乎比之前还要可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一日为兄(七)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一日为兄(八) 寇秋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本薄薄的书卷。来往的学生家长不少,各个经过时,都会情不自禁将目光多投注在他身上几眼,目光犹如在看一幅活生生的画卷。 他头顶的树金叶绿实,璨璨地摇动着,看着人心也跟着一处摇曳起来。可这罪魁祸首却一点也不知晓,还在对着自己的书页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偶尔蹙蹙眉,沉思几下,嘴中念念有词。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一日为兄(九) 夏新霁还在满目期待地望着他,许是因为难捱,眼角处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晕红,倒真的像是只受了惊的c不知所措的竖耳朵兔子。 兔子把他毛绒绒的脑袋搁过来,软绵绵喊:“哥?”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一日为兄(十) 夏新霁很快便被叫了出来,杜和泽站在校门外盯着他一路走近,不自觉一把掐熄了手中的烟头。 他穿的是普通的蓝白色校服,罩在纤细的身子上,像麻袋似的晃晃荡荡。可兴许是因为这张脸的缘故,连这衣服随着步伐掀起的小波浪也是让人心醉神迷的,掩也掩不去的天人之姿。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神色纯真,“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简直像是一头撞进了妖精巢穴的肉骨凡胎,整个儿人都醺醺然不知所以。他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暧昧的气息像是在皮肤上烫了个灼热的点,“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一日为兄(十一) 夏新霁十八岁生日那天早早地便到了家。王妈看见他进门,立刻笑道:“寿星回来了。” 这两年的光阴,虽然是匆匆流逝的,可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有的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有的却是细细观察,方能从其中窥得一线的。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一日为兄(十二) 寇秋原本应当是很受欢迎的。 他形象好,个子也不矮,一副金丝眼镜带的正气又斯文,一点看不出富家子弟被娇惯出的纨绔气息。私生活干干净净,从没在外头玩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虽然脑回路清奇了点非要去考公务员,可这家产总有他的一半啊! 在这次宴会和寇秋搭上话之前,他起码是七个家庭心目里头的理想女婿/孙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十八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手上的红绳,再看看夏新霁被捆起来的手腕,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手脚与眼睛皆被松松束缚住,只露出了一只眼睛。手臂高高地举过头顶,露出的一小截皓白的手腕上满是深深浅浅的暗红色痕迹,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把我绑起来,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一日为兄(十三) 寇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怀疑。 他的道路其实一直都是坚定的,就是跟着国家的大政方针走,跟着马克思主义的正确导向走——但这一次,事情好像没办法用什么思想或理论来三言两语地解释清楚了。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一日为兄(十四)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一日为兄(十五)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一日为兄(十六) 寇秋在葬礼上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只是挑了挑眉,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我们的新家的。” “——我保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一日为兄(十七)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一日为兄(十八)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那种音色,让人的心尖都止不住地发痒。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叮铃叮铃响成一片,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目光,终于还是慢慢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房间里昏暗极了,只有两枝蜡烛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光。光照出了影子,黑黢黢的两个人影,随着在寂静中清晰可闻的水声慢慢化在了一起——而奇怪的是,墙上还有什么栏杆似的倒影,一道道一层层,尖端高高耸起,像是座漆黑的牢笼。 他们倒吸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囚一禁! 然而他们甚至看不到这囚徒的模样,只能勉强从影子里分辨出他被捆在一处的纤细手腕,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咬了咬牙,将摄像头伸进去小心拍了几张,紧接着忙沿着原路返还回去。 听到那动静远去了,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一日为兄(十九)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一日为兄(二十)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牢笼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一日为兄(二十一)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一日为兄(二十二) 夏新霁这一夜都没有再睡,睁着眼直到天明。寇秋闭着眼被他环在怀里,整整听了一晚他不安的心跳。 像是鼓点。 寇秋这样想着,勉强压抑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 第二天一早,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哥,”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按住他的手,“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一颗人形安眠药(一) 所有的东西都要经过算计才能得到, 这是夏新霁在这个世界上学到的第一课。 他的所谓“母亲”当着他的面,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一瓶酒。亲眼看到的夏新霁捂着自己饿的不行的肚子, 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便慢慢踱到巷子口的小卖部, 拿老板的婚外情, 换来了一小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 而当这个女人最终醉醺醺躺倒在垃圾堆里后,夏新霁开始学着把控人心。 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单单为了活下去。而生活这两个字,远远比想象中的要艰难。没有人想满腹心机步步筹谋,不过都是为了不得已。 他从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是可以免费得到的,尤其是爱。 这个字——甚至连说出来都是让人觉得荒唐的。 直到他遇见了寇秋。 听到了消息的陈婷婷曾来看他,她瞧着夏新霁的脸, 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当年那个同学——明明外貌变化并不大, 可气质却截然不同了。原本的夏新霁在学校中温和又好脾气,然而现在, 他的身上都是掩也掩饰不去的锋芒, 像是豪猪竖起了自己浑身的刺,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陈婷婷小心翼翼道:“我听说了” 夏新霁脸上却并无过多变化, 甚至轻轻笑了两声。 他的精神状态让陈婷婷蹙了蹙眉,却还是道:“你节哀。” 她明明还有千言万语想说,想说自己当年是如何恋慕那个站在校门口的青年,如今又是怎样的觉得内心空荡荡一片——可她望着夏新霁此刻的脸, 却连一个多余的字都说不出口。 仿佛这样的悲恸在青年的面前, 通通是不值一提的。就像蜉蝣跃进大海, 朝菌面对千年,渺小到不值一提c无法言说。 夏新霁却说:“你们都不懂。” 他的手反复把玩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骨灰吊坠,在手心里摩挲着。 “他已经从我怀里离开两回了,”夏新霁说,目光沉沉望着远方,“可我跨过了第一回,跟着他来到这儿——我就能跨过第二回,跟着他去下一个地方。” “反正——” 他低低笑了声,眼睛里像是燃起了一簇暗沉的火。 “他永远也不能摆脱我。” 陈婷婷听的心神一颤,竟然从这里头听出些不详的意味来。她犹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老同学,心中生出几分担忧。 夏新霁却毫无所觉,他窝在沙发中,脸色苍白的毫无血色,像是尊石头刻出来的雕像。只有一双手仍旧活动着,来回摩挲着手里的吊坠,动作带上了几分狠意。 “等我找到他,”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一字一顿道,“我干一死他。” 陈婷婷猛地战栗了下。 她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话是真的。 在那之后,她再没见过夏新霁。夏家公司被交给了别人把控,夏新霁就仿佛是人间蒸发了,静悄悄再没有一点动静。直到陈婷婷后来嫁人生子,她才从一个同学口中听说,夏新霁跳海自杀了。 “他眼睛眨都没眨,就走进了海里,”同学咂舌,“旁边有老渔民想救他,可他连手都不肯伸,拉也拉不上来,打定了主意” “作孽哦” 陈婷婷勉强笑了笑,当时没有说话,可当自己回到卧室中时,眼泪一下子便滴下来了。 她真的不懂这种感情,也许能被称之为爱吧。 我活过一次,活在看见你的日子里。 我死过一次,死在想起你的每一天。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醒来时,已经在一辆摇摇晃晃行驶着的车上。车上载着的人不少,挤满了这个并不大的空间,像是沙丁鱼罐头。有几个矮小瘦弱的蜷缩在角落里,小心翼翼避开旁边的人。 而寇秋自己,就是这矮小瘦弱的人中间的一员。 他还未搞清楚状况,只能飞快地用余光环视了一眼四周——每个人的脸色都惨淡而灰败,只有几个肌肉虬结的抱着双臂,面色沉重。而在这一群各色头发瞳孔的人中,寇秋是唯一的一个黑发黑瞳。 只有一个皮肤苍白的金发青年和他对上了目光,随即像是被毒蛇咬了口,又飞快地将目光收回来了。 寇秋在心里唤了声。 系统立刻出现了: 系统说: 寇秋:【】 所以,他上一回不是党员,这一回干脆是罪犯了吗? 说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呢?说好的五讲四美好青年呢?? 寇秋平复下心情,问: 要是什么大罪,他就干脆点自杀,为民除害算了。自杀前再留封写满悔恨的遗书,说不定还能感召几个人,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人生道理。 系统奇怪地说: 寇秋的心神松了一半。 系统把话补充完, 寇秋:【】 他在胸口的小标牌上看到了自己如今的名字,朝歌。古时商朝国都的名字,听起来绮丽而颓靡,完全没有共产主义建设者的简朴朴素,一点都不符合寇秋的审美。而他目前所处的国家,则是这星球上最大的奥朗帝国,国力强盛,疆域辽阔。只是南面与另一帝国接壤,双方始终战争不断,已是几百年的宿仇。战乱不断再加上朝政不稳,国家早已大不如前。 寇秋所乘坐的车行驶了一下午,才有个管理者模样的人踏上来,漫不经心看了一圈。 车中的气氛一下子凝结了,紧张地等待着他宣判命运。 “没用了,”那位管理者看完之后,慢吞吞说,“——扔去七区吧。” 在听到七区这两字时,金发青年的嘴唇猛地哆嗦了下,最后竟像是被人从天灵盖抽走了灵魂,跪坐在地,崩溃大哭起来。车上的其他人虽然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可个个的眼神也是空洞而绝望的,近乎麻木地盯着空中的某个小点,像是要从中间盯出一朵花。 原身甚至都没有挺进七区,早在经过六区的时候便因病而亡;寇秋对于七区的了解,只有资料中短短的一行字。 路途很远,寇秋拿自己手里一瓶干净的水做交换,这才从车上一位老人的嘴里探听到了点七区的消息。 “说起来都是作孽,”老人颤巍巍说,“那原本不过是个流放地” 这一片广袤的区域处于帝国领域的边缘,荒凉的只剩下看不见边缘的沙漠。没有物质,没有水源,与其说是流放地,不如说是大自然亲自划出来的一块屠宰场。帝国中罪大恶极的囚犯往往被直接送往此地,随后屏障打开,车开走,任由他们在其中为了生存而相互屠杀。 九百年来,这块土地下埋了多少的森森白骨,早已没有人能数的清了。 可若仅仅是这样,七区还不至于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极恶之地;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几年前,为帝国出战的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被皇家仇妒,在其与敌国的决一死战之时,没有收到任何军需补给。甚至在军队牺牲大半拼死赢回胜利后,惊慌的皇帝为防止自己的计划暴露,以军中有间谍的名义将整整两千三百名沐血的士兵扔进了必死的七区,直接冷酷地为这群重伤的人宣判了死刑。 谁也不知道这群士兵究竟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们活了下来,甚至在将军的领导下挖掘出了水源,开垦了地,硬生生从这荒漠上为自己博取了生存的空间。 可他们也不太像人了。 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挣脱开这层皮囊后的c对帝国怀着刻骨仇恨的狰狞的兽。 “不知道七区和帝国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老人咽了口唾沫,“但无论如何,他们那样的手段——一定是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的。” 名副其实的死亡之地在近一个月的奔波后露出了其面目。护送的人并没有过屏障,七区的两个人面无表情开了电门,随即的犯人们下了车,被粗暴地推搡着向前走。走进门前,寇秋还能听到身后护送者冷声的嘲笑。 “等着死吧,”他朝地上唾了口,“渣滓们。” 寇秋被挤得猛地踉跄了步,却忽然听到耳畔一阵轻轻的风声,像是什么东西转眼分开了——他骤然回头,听到了护送者声嘶力竭的痛呼声,这才意识到刚刚还气焰嚣张的护送者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双脚,拖着血淋淋的断足瘫软在地。 七区的人收起了手中的刀,慢慢勾起一个笑。 “渣滓?” 他轻轻地重复了最后那两个字。 人群中寂然无声,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望着这骤然发生的一幕,像是一群被死死扼住了喉咙的公鸡。在这样的凝视下,方才出手斩断双足的人摸了摸刀上的血珠儿,不紧不慢地说:“你记性真不好,怎么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喜怒无常,形势陡转。 寇秋看着那已经残废的人被粗暴地拖出去,几乎已经一眼看见了对方的结局——在这样的地方,又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这与直接宣判死亡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话说回来 他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说自己就有自保能力了吗? 他忽然记起来,直到目前,他还没有看过自己的脸。 七区今天像是过节似的,因为是进新货的日子。新货们排着队被推进来,数不清的犯人就在门口处拥堵着,闹哄哄的望着人一个个地进来,并拼命伸长自己的手,想要从中间略平头正脸的几个里头揩一点油。 “呦!呦呦!” “那个黄头发的小妞儿,别低着头呀,把脸抬起来让哥哥瞧一瞧!” 寇秋看见金发青年的肩膀猛地一抖,随即蜷缩的更加厉害。 其中的一个小年青生的最好看,眼睛碧绿碧绿的,让人想起秋日里头的湖水和挥着爪子的猫。他始终低着头,几乎要将整个人对半折起来,可还是被这群兴奋的迎接者注意到了。 “那只小猫!” “把那只小猫拖出来!” 闹哄哄一片中,无数只手伸向小年青,使着大力气将他向外拖。小年青看上去只刚刚二十岁,露出的一点手腕都是纤细瘦弱的,像是轻轻一折就能断似的。他惊慌失措地叫着,拼命向队伍之中躲。可这队伍之中并没什么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甚至感到有人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要把他推向这群饿了许久的恶狼。 忽然间,有什么人悄无声息拽住了他的衣服,将他从那地狱的深渊轻飘飘拉了回来。 就像是上帝终于从这块土地上醒来了似的。 小年青怔怔地回过头,只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双漆黑的眼睛——那人的脸上脏污一片,分辨不出五官,可眼睛却像是被泉水冲洗过,黑黝黝的,干净的一眼便能看透。 押送他们的男人也多看了寇秋几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带了些嘲弄意味翻了下嘴唇,重新将小刀收了起来。 “都别闹了,”他在这之后懒洋洋说,“跟我走。” 囚犯们瞬间安静了许多,寇秋意识到,这位应当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眼下看来,那两千多人的军队在七区起着主宰作用。 这一行三十几个的新人如同等着被宰的公鸡,被领着一个个去冲洗干净,等待下锅。寇秋正在人群中排队,系统却忽然出了声: 寇秋奇怪: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想了想,还是悄无声息向后缩了缩。身后的男人身形高大,体味冲的他头都有点发晕,好在他刚刚拉了一把的小年青就站在队伍尾,瞧见他的动作,眼瞅着看管的人没注意,一下子就和他换了位置。 寇秋有点欣慰,这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 他又看了这小年青一眼,小年青察觉到他满怀欣慰的眼神,就跟被虫子蛰了一口似的,又快又准地把头转回去了。 寇老干部也不介意,反正在他眼里,对方已经持有了好人卡。 妥妥是个好人了! 说不定能培养成革命同志! 冲澡是一个接着一个,前面的人还没出来,后头的人就进去了。等寇秋最后一个进去时,整个小小的淋浴房里就他一个人,他解开衣服,瞬间明白了系统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真白。 这样的皮肤颜色,在这污浊的地方,甚至有点刺眼了。方才中间有几个稍微白点的都被拉了出去,不少有资历的老囚犯闹哄哄地围着,惨叫声这边都听得见,在干什么不言而喻。寇秋虽然是个老干部,但是他不傻,因此问系统: 系统说: 寇秋:【】 系统给他支招儿, 寇秋:【】 不,他教育人也是要看素养的,因材施教了解一下。 而且这世界跟他原本世界的运行轨迹不一样,唐朝之后都走上另一条岔路了,哪儿来的马克思? 寇秋陡然觉得,自己失去了快乐的精神源泉。 他默默蹲下身,拿墙角的黑灰又把自己认认真真抹黑了,一边抹一边觉得自己像是在给烤鸭刷酱。 系统深沉地说: 寇秋没听懂这话。 他分到的号码牌是1317,很巧,那个小年青和他一个囚房,而金发青年就在他隔壁。房间里头还有两人,一个是个接近退休年纪的老头儿,正坐在脏污不堪的床上啪嗒啪嗒抽烟;另一个是个身材壮一些的白种男人,体毛浓盛,寇秋隔着这么远都能一眼看见他露出来的俩胳膊上黑乎乎的一大团,跟乌云似的。 小年青还有些瑟缩,慢慢吞吞拖着步子跟在寇秋后头过来;而那两人不过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低声说了句晦气。 他们像是面临着什么灾祸,两个人都愁眉不展,忧心忡忡。 “就这俩?” “真t倒霉,”老头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俩身板儿,还不够他一枪崩的!” 壮汉也唾了一口,眼神飘移半天,最后慢慢转到寇秋身旁的小年青身上。 “大不了扯一个,”他目光阴森,“这不有个现成的么。” 十二点,所有灯全灭。 寇秋和小年青交换了姓名,得知对方名叫瑟尔,是因为盗窃了一副价值连城的文物而被扔至七区。瑟尔是个惯偷,胆子大,可力气小,扔在这一堆穷凶恶极的囚犯中,就像只瑟瑟发抖的鸡崽,再加上一双眼睛生的碧绿好看,像是随时都能被人提着脖子拎起来。 “我真的好怕,”他哽咽着说,“这鬼地方” 寇秋说:“你害怕?” 瑟尔也很惊诧,“你不怕?” 他之前便觉得奇怪了。这人身形跟自己差不多,也不强壮,当时怎么就有胆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拉回队伍里呢? 寇老干部说:“的确不怕,因为我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伟大的人。” 瑟尔一下子毛骨悚然,飞快地回过头去打量了一下身后。 寇秋:“我说的是思想上的人。” 瑟尔这才放下心,碧绿的眼睛又重新看向他:“谁?你的妻子?” “不,”寇老干部说,“是马克思。” 中一共一党一员,无所畏惧! “谁?”瑟尔迟疑了下,“听起来像是个男的”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因为囚房的门忽然哗啦一声打开了。这囚房里的原来两个老囚徒都瑟瑟发抖,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在这黑暗里头听的一清二楚。 “来来了?” “还没,”壮汉语气绝望,“怎么这个月偏偏抽到了我们” 他们没敢再多说话,小心翼翼屏息等待着。恐惧是能传染的,瑟尔也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向着寇秋这边蜷缩的更紧。 从墙壁上那扇小小的窗户看出去,能看见月亮。这一晚的月亮被笼在淡红的光晕里,像是血色的。 寇秋从没见过这样的月光。 夜越来越深,寂静无声,房间里四人的心跳紧密得像是鼓点。许久之后,他们终于听到了一声凄惶的惨叫,那惨叫刺耳的很,间或夹杂着“别过来”“滚远点”的乱言乱语,听上去像是今天与他们一趟车坐过来的三十几个人之一。 “滚!滚你滚啊!”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救命!!!” 寇秋身形动了动,老人像是察觉到了,立刻将头扭向他:“不许动。”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你一个人想死,也别拉着我们一起死!” 外面的叫声一声比一声高,最终猛地一下戛然而止。瑟尔以为这便是结束了,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当,当,当。 像是军靴一步步踏在路上。 门口处的月光骤然暗了下来。寇秋瞪大着眼,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子——他被血染得猩红的眸子有种奇异的亮度,扶着门框的手指惨白的近乎透明。与这里灰头土脸的囚犯相比,他一身笔挺利落的军装刺眼而醒目,身形在地上映出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房间中的老头响亮地哽咽了一声,一头倒在他面前。 “顾将军,”他毫无形象地哭求,“顾将军,求你” 男人的薄唇似笑非笑抿了起来,手忽然一扬,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那东西咕噜噜一路滚过来,直到滚到亮处,寇秋才看清那是什么。 我天。 他对上地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绝望地说: 提着人头就跟提着颗球! 系统焦躁地说: 马赛克的恐惧从上个世界一直延续到这个世界,简直悲哀! 寇秋莫名松了口气, 系统: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继续装老父亲? 老头跪在地上,像是为了抓住最后一点生机,疯狂地亲吻那双被擦得光洁锃亮的军靴,眼泪与鼻涕糊在了一起,再三含糊地恳求着。壮汉则咬紧了嘴唇,最终猛地将瑟尔向前推了一把,瑟尔丝毫不防,忽然受力,一下子狼狈跌在了地上。 “杀他吧,将军!”他的牙齿打着颤,指着瑟尔,“杀他!杀——” 刺刀闪着雪亮的光,上头刻着的繁复印章在寇秋眼前一闪而过。那样的刀光是快速而利落的,不带一丝犹豫,一下子贯穿了地上哭泣着哀求的老人的脖子。 老头仍然保持着跪求的姿势,喉咙里血液发出咔咔的搅动声。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仰面栽倒下去,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倒在了灰里。 寇秋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 那甚至远不比他想的那样艰难,轻飘飘的像是踩死了只无足轻重的蚂蚁。只看见满屏幕马赛克的系统一个劲儿在脑子里咋咋呼呼,寇秋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屠宰者,想了想,开始默默在心底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系统简直一脸血。 你都t要死了! 寇秋说, 男人刀一样的目光已经落到他身上。 逃也逃不过,打也打不过,自己是个手无寸铁的五讲四美好公民,对方是个手持利刃的内心黑暗杀人犯,寇秋在心中比了比,这差别,何止云泥! 但他却又不甘心如此受死。 怎么办? 怎么办?? 系统焦躁:“说话呀,哪怕你求饶都行!” 寇秋只好听取系统的建议,试图用伟大的思想感动他:“或许你听过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么?” 仿佛是不曾料到他忽然有胆子说话,那双猩红的眼眸凝视着他,一动不动。 寇秋只好继续扯:“这是来自古老东方的伟大智慧,关于怎么更好地治理一个国家或一个区域” 系统说: 寇老干部说起类似的话题便滔滔不绝,尤其是眼下他有些紧张,脑中这些知识闪过的速度就更快了。瑟尔目瞪口呆,寇秋一直教育到口干,刚顿了顿想喝口水,那人冰凉的手指便放上了他的脖子,在那青筋处微微用力。 “继续说。”他不容拒绝道。 寇秋只好继续扯,直到他说完了整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概念及阐释,男人才将手指移到了他的后颈处,微微一用力,整个儿将他拎鸡崽似的拎了起来。 “继续说话。”他说。 寇秋:“” 他开始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可当他看着男人的眼睛时,又觉得对方其实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的,那双蒙了层薄薄血色的眸子只是专注地望着他,眼神似是落在他身上,又似隔着他在看别的什么,如同隔了一层薄雾。 不知为何,寇秋诡异地觉得那种血色淡了些。 等寇秋再背完一段,男人像是确认了什么事实,猛地迈开脚步,拎着手中这只有些瘦弱的小鸡仔大步走出牢房。寇秋这身体也是一具成年男人,可在他手里却连一点反抗能力也无,只能挥舞着手脚被整个儿拖出去,“你干什么?” 男人的军靴踩的咯吱作响,一路拖着他上了楼。身后被扔下的囚犯们面面相觑,仍旧还未从之前的恐惧之中挣脱出来。 半晌之后,才有人哑声说:“这月的月中,就这么过去了?” “才死几个?两个?” 狱中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可并没多少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们仍旧缩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因着这未知的恐惧而更加害怕,甚至不知道方才那个沾满鲜血的行刑者会不会去而复返。 壮汉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猛地瘫倒在了床上。 “他会怎么样?”瑟尔担忧地问,“他会怎么样?” 壮汉不耐烦地啧了声。 “落在那样的人手里,还会怎么样”他阴阳怪气地说,“等你明天出门,应该就能在走廊上看见他了。” 瑟尔当了真,瞬间松了一口气。 “对,”壮汉冷笑,“你只需要把他再拼起来就行了。” 他望着窗外,喃喃道:“那可是个疯子” 满带着血腥味儿的疯子把寇秋拖上了楼。 奇异的是,这栋楼到了楼顶,装修便与底下黑黢黢的囚房全然不同——房间是全然的黑白色块,几乎能从中嗅到冰冷的金属意味。寇秋被粗暴地整个儿扔上床,头还是懵的。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系统准备迎接新一轮的马赛克。 好在男人似乎并没有那个意思,把他扔上来后便自顾自地解开双排纽扣,露出里头扎的笔挺的衬衫。他的身形高大,肩膀宽厚,眉眼的轮廓极其深邃,典型的男人味。除却带着的疯癫意味,实际上是能够引得无数女人疯狂恋慕的类型。 寇老干部往床头缩了缩,很是迷茫。 男人把被子盖上了,这才扭过头瞧着他:“怎么不说了?” 寇秋:“啊?” “继续。” 冷冰冰的两个字,不带丝毫情绪。 寇秋:“啊?” 这是还让他说话的意思? 寇秋想了想,试探着问:“那,唱歌行吗?” 他都快没多少东西可说了,嗓子也疼的几乎快冒烟。 瞧见男人微不可见的点头,寇秋松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开始满脸正直地试图哄这位大一佬睡觉。 “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乖乖的睡觉” 系统腿一软,差点儿给他跪下去。 大哥! 你这是在找事儿啊!! 这t是个杀人狂魔,你把他当小绵羊哄啊!!! 男人咻的掀起眼帘,沉沉看了他一眼,却诡异地并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也没像系统想象中的瞬间拔出枪来一下子把寇秋毙了。他只是不耐烦地啧了声,将被子拉的高了点,又重新合上了眼。 寇秋的歌声轻柔地回荡着,没一会儿就听到了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他唱着歌朝男人手里瞥了眼。 啧。 睡觉时都握着枪,还是上了膛的。 系统说, 寇秋说: 系统刚想问他怎么试,就听寇秋清了清嗓子,一下子换了画风。 “风在吼!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 “” 男人依旧呼吸沉稳,半点睁开眼的迹象都无。 寇秋放下心来,说:“睡着了。” 系统:【】 它服了。 寇秋往大佬身边缩了缩,突然说: 系统:【】 我求你了,你可快瞎几把闭嘴吧。 还宝宝呢,这么大只的把人头当球踢着玩的宝宝吗? 寇秋不作声了。 半晌之后,他才轻声问: 说起夏新霁,他的声音里便猛地含了点别的味道,轻柔的像是一声叹息。系统听着,只觉得心中酸楚,寇秋反倒比他更看得开, 他顿了顿。 后悔知道心意后的时间,没有更多一点。 系统说: 寇秋闭上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深眠。 凌晨的号角将他吵醒时,男人已经起了身,正站在床头一件件地整衣服。昨天猩红的瞳孔颜色如今已经消散的一干二净,他的眸子乌黑,带着惊人的震慑力,朝着床上淡淡瞥了一眼。 寇秋还是迷迷糊糊的,仍旧沉浸在昨日的催眠曲中,下意识说:“早,宝宝。” 系统: 它要是能长出真实的手,第一件事一定是要晃晃寇秋的脑袋,看看里头是不是灌满了水! 男人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系着袖口处的纽扣。听了这个称呼,他一下子抬起眼,刀锋似的目光立刻让寇秋清醒过来了。 寇老干部无辜地和他对视。 半晌之后,男人率先移开了目光,冷淡地抿了抿唇。 “下床。” 寇秋从床上下来,乖乖地站着。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男人吩咐,“晚上来这里。” 这么说不只是这一晚要哄他睡觉了,寇秋点了点头。 男人单手抓起披风,大踏步地走出房去。 寇秋也跟着出去时,看到底下无数犯人从囚房里出来,排着长队,像条蠕动的长虫慢慢向着建筑的另一端移动。他远远瞧见了瑟尔的身影,忙上前拍拍他的肩,站到了瑟尔前面。 瑟尔瞧见他,眼圈儿都红了,一下子搭上他的肩:“你去哪儿了?我差点以为,走廊上那个被砍的连脸都没了的人就是你呢!” 壮汉也惊诧地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寇秋直觉对于这件事不该过多谈论,因此只是简单道:“我没事。” 他没有再往下说,壮汉的神色渐渐变得若有所思。 早饭并不是率先提供的,他们不得不先完成清晨的劳动工作。大大小小的头目自然不用参加,寇秋这种刚进来的犯人却不得不挑着肥料,去给七区里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绿色植物施肥。这是项苦差事,气味也难闻,冲的人头脑直发晕,瑟尔在他旁边挥舞了两下铁锹,脸色苦的几乎能拧出汁儿,“我这待会儿还能吃下饭么” 寇老干部往头上扎了个白头斤,意气风发。 “吃苦耐劳,这是我们的传统美德!” 瑟尔:“什么什么?” 他一句也没听懂,只能茫然地瞪大碧绿的眼睛。瞧见寇秋真的干的又快又利索时,他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低声说:“可怕的黄种人。” 无论是面前这个,还是昨天那个,都是在某种程度上令他觉着害怕的。他们那黑色的眼睛和头发里,都像是藏着什么。 “我打听了,”他对寇秋说,“昨天那个,就是当年的将军。” 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以“人”来称呼。 比起人,昨夜的屠宰者更像是出了笼的野兽。 “昨天是月中,每到月中,都会有几个囚室被抽中,在夜里打开房门任由他发病屠杀在过去这么多年里,都没人能从他手里活下来。” 瑟尔悄声说。 “你觉得,你为什么会是第一个?” 他碧绿的眼里写满求知欲,寇秋重新扬起一铁锹肥料,想了想。 “我喊他宝宝?” 瑟尔震惊。 “什么?!!” “哦,不对”寇秋说,“因为我实际上是安眠药成精?” 瑟尔:“” 这都什么跟什么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一颗人形安眠药(二) 瑟尔原本以为, 在凌晨的时候起来干这种脏活已经是非常令人难过的事了。直到他哼哧哼哧干完后随着人流来了餐厅,他才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比大早上起来撒粪更让人难过的事。 他望见饭菜的瞬间,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卧槽, 这是用刚才的肥料做的吗?” 寇秋:“” 他默默把手里的勺子放了回去。 瑟尔还处于无限的震惊当中, 碧绿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瞪着盘子里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看着仇敌。两旁的老犯人倒像是都麻木了,谁也不曾说话,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将它一点点吞吃下去。 瑟尔瞧着他们的模样,几乎要以为只是自己能看见这难看的一团了——他犹豫了下,还是试探着拿起勺子, 咬了一口, 瞬间面上的表情便狰狞起来。 “我c我——” 他捂着嘴巴,飞快地从寇秋旁边的座位冲出去。 “我去吐会儿!” 寇秋应了声, 迟疑了许久, 还是慢慢吃掉了盘子里的东西。虽然这刺激的他整个胃都在抽搐,可这餐厅里那些有资历的老犯人的反应却说明, 事情恐怕远不止这样简单。 上午仍旧是劳作。 来看着他们的只有几个扛着枪的士兵,一连串的犯人在田地间埋头劳作,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他们近乎对折的腰。瑟尔是个惯偷,腰肢软而灵活, 倒是干的飞快, 偶尔还回过头抽手悄悄帮寇秋一把。 与他们一辆车来的金发青年就在不远处, 他昨夜显然不是安然度过的,今天那原本白皙柔嫩的皮肤上头满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连嘴角也破了。寇秋注意到身旁几个人嘻嘻哈哈落在那金发青年身上的目光,不由得顿了顿。 几个人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目光,脚下步伐加快,包围圈逐渐缩小。 这里种着的植物长的叶子极高,几乎能及到腰处,再加上种植面积也极大,如果真被拖进深处,恐怕根本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偏偏已经被视作猎物的青年像是毫无察觉,仍旧冷淡地抿着唇,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寇秋犹豫了下,悄悄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 他说, 系统:【】 它毫不留情发出了一声嗤笑。 它说, 寇秋严肃地说, 他悄无声息将手中石头砸了过去,那粒圆圆的小石头掠过草叶,准确无误撞上了金发青年的小腿。他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一眼四周。 寇秋屏息等待着,他清楚地看见青年环视时,目光在那几个男人身上顿了顿。 可是青年并没有躲。他只是装作没有看见,继续埋下身去。 寇秋怔了怔。 “他是个聪明人。”瑟尔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际,不紧不慢地说。 寇秋从这话中,听出了些让他毛骨悚然的意味。 “要么是强者,要么是心甘情愿撅起屁股的——”瑟尔猛地笑了起来,说着与他那双碧色眼睛完全不同的粗鄙的话,“否则,这些废物,一个都不配活下来。” 几个男人慢慢集中到了一处,寇秋在摇晃的枝叶缝隙里,瞥到了一块白的近乎发亮的皮肤。那一小块皮肉很快被另外的人挡住了,周围的植物都开始瑟瑟摇晃,间杂着男人断断续续的调笑声和痛呼声,声音渐渐放大,连边上的士兵也听见了。可他只是无动于衷抱着枪朝那边瞟了眼,便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寇老干部简直要崩溃了: 这整个世界都完全不符合他的红色正能量价值观!! 系统说: 寇秋在心底哽咽着说: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寇秋没法插手,不如说,他根本没那个能力插手。 到了中午,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早上还能做到一人一份的饭菜,如今骤减了三分之一的分量。这也就代表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会吃到午饭。理所当然,不能吃到的都是新人们。好在只是一顿不吃,倒也不会如何,更别说这菜色是如此倒人胃口,瑟尔只是在旁边看着,就露出了一脸的厌恶。 “不会都是这样吧?”他嘟囔着,“这我可吃不下,早知道” 他剩下的话轻不可闻,寇秋再听不清楚了。但寇秋有种预感,这不过是个开始。 果真,到了下午,饭菜的数量缩减到了二分之一。 餐厅里明显有了小小的骚动。 经过这样一天的劳作,又饿又累,如今却甚至连一口能拿来果腹的粮食都没有,不少新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愤恨。他们盯着那些占据了位置的老人,眼神里慢慢燃起让人毛骨悚然的火。 而这不过是第一天。 “这可怎么办,”瑟尔说,他已不再是在地里时那副冷淡的神色,碧透的眼里波光盈盈,看上去无助弱小又可怜,“要是明天饭菜数量还在减少,那岂不是——” 岂不是在逼着他们自相屠杀。 寇秋叹了口气,望了眼自己细不伶仃的小胳膊。 他悲哀地说, 在这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为了吃的和人打架的一天。要是什么珍馐美味也就算了,偏偏抢的还是这种只能体现艰苦朴素美德的食物! 系统贴心地安慰他: 寇秋:【】 完全没有感觉到安慰,这崽子一定是捡来的! 来到第二个世界的第一天,寇秋的午餐和晚餐全在默默背诵《共一产一党宣言》中度过。按照他说,这是能够填补他大脑的精神食粮,足以帮他抵抗一切肉体上的饥饿。 系统对此默不作声,果然在傍晚时就听到了寇秋的肚子发出的响亮声音。 寇秋咻的一声捂住肚子:“” 精神食粮法彻底宣告失败,事实证明,社会主义的接班人也是以食为天的。 他拖着空荡荡哀嚎的肚子默默蹲着洗衣服,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地一一主压迫的可怜长工。 瑟尔也被分配来洗衣服,忽然凑得近了点,在他耳廓旁闻了闻。寇秋奇怪地回头看他,却看见青年冲他眨了眨眼。 “今天在田里时就觉得了,”瑟尔轻快地说,“小歌好甜啊” 寇秋望进他澄澈的瞳孔,心中忽然一跳。 “不仅甜,”青年又笑嘻嘻凑了过来,“而且还很白呐,小歌,你耳朵那里的灰被蹭掉了哦。” 他伸出手,在寇秋的耳根处碰了碰——那触感是冰冷的,却又有些粗糙,让寇秋的浑身都猛地颤了下。 “嘻嘻,”青年蹲在地上,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有意思” 他的目光纯真极了,慢慢说:“呐,小歌,让我看看你到底长成什么样好不好?” 说这话时,他伸长了手臂,沾了水的手向着寇秋的脸上移来。寇老干部皱起眉,下意识一把将他手腕握住了。 “怎么了,”瑟尔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他的戒备,仍旧歪着头,“小歌不愿意给我看吗?” 系统竟然从内心里升腾起一种恐惧。 它刚想开口提醒宿主,就见宿主蹙了蹙眉,教育开了:“为人怎么能这么肤浅?” 瑟尔不笑了,只瞪圆了眼,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咪,诧异地望着他。 什么? “外在哪有实质重要?”寇老干部再次上线,一板一眼地教育道,“遇到任何问题,任何人,任何事,我们都应该学会抛开外表看本质。朋友之间的真心,难道不比长成什么样更重要?难道说,因为我长的特别丑,你就不会再和我做朋友了?” 瞧见瑟尔摇头,寇老干部继续说:“那你看或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 瑟尔:“” 见鬼了,他竟然有种诡异的被说服感是怎么回事! “好吧,”经过几番教育之后,青年蹙着漂亮的眉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就不看好了。” 他低下头,轻不可闻地嘟囔道:“反正,小歌这样也很甜啊” 寇秋欣慰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忽然间又找回了老父亲的自信。 到了熄灯时,他按照男人的说法向瑟尔道了别,沿着楼梯一个人上到了顶端。 门在开着,男人已经回来。他仍旧穿着整整齐齐的一身军装,帽檐压的极低,几乎看不清那锋利如刀的眉眼。几乎是在寇秋进门的瞬间,他便猛地扭过了头,看见是谁后,他的眉头蹙了蹙。 随即,他从床上站起身,一只手勾住寇秋的后衣领,像拎只鸡崽似的又把老干部整个儿拎了起来,一把甩进浴室。 “洗。”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 寇秋被扔进来,整个人的头还有点发晕,懵懵地望着里头的浴缸。 身为一颗人形安眠药,待遇居然这么好? 不会是身上味道太重,让大一佬受不了了吧? 他低下头闻了闻自己,却诡异地没有闻到半点汗味——经过了这么一天的劳作,他身上反倒渗出一种近乎橙花的清香,薄薄的蒸腾着甜味儿,让寇秋自己闻到都更饥肠辘辘的味道。 不是吧,寇秋有点懵逼,自己还真变成颗药了,还能带香味儿的? 系统不吱声了。 寇秋在浴缸里洗尽了身上的黑灰,露出的皮肤白的让他有点心惊,几乎可以看见那肌理下淡青色蜿蜒的血管。他从旁边拿起囚服,整个儿再套进去,赤着脚慢慢走出浴室。 男人已经坐到了床上,正蹙着眉翻阅着什么。听见出来的声音,他抬起浓黑的眸子,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这一眼,男人眉峰蹙的就更紧了。 他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多说话,仍旧冷漠地扭过头去。把文件一放,眼皮一掀,冷冷示意寇秋上一床。 同时,他将被子也拉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准备睡了的模样。 寇秋躺到他身边,说:“今天还唱歌?” 男人眼睛已经阖上,薄唇一动,威压猛地放了出来。 “换首。” 显然是不愿再听昨天的“宝宝快睡觉”。 寇秋想了想,煞有介事清了清喉咙,开始唱。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系统:【】 来了,又来了,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爸爸的双手,紧紧拥抱你” 男人咻的重新睁开眼,面无表情望着他。 作死的寇老干部与他对视,神情无辜。 男人看了他半天,寇秋也就直直地看着。到了最后,男人还是率先合了眼帘,不说话了。 寇秋又哼唱了两遍,身旁人的呼吸逐渐绵长沉稳。他慢慢停下歌声,感叹道: 系统:【】 你可快闭嘴睡觉吧,别再对谁都散发老父亲光芒了。 寇秋于是换了个话题,幽幽道: 连马克思主义哲学也没办法安抚他空荡荡的胃了。 系统沉默了会儿,忽然说: 寇老干部一下子把被子掀过头,默默地闭眼睡了。连梦中都是摆了一桌的好肉好菜,他仿佛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可怜兮兮地在橱窗外头眼巴巴看着。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系统幽幽提醒他: 寇秋说: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身旁的小碟子中装了满满的黑灰,像是男人走之前特意留下的。 寇秋顿了顿,倒真的有些好奇自己如今的长相了。可惜这里到处都没有镜子,他到现在也不曾看过。 这一天的饭菜量再次减少,饥饿和恐慌一同灰沉沉蔓延开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沉甸甸积着乌云。餐桌上有的人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瞄准了餐盘,有几个自仗身材粗壮的,早已一把上前抢夺起来,试图夺取那不多的座位。 可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双方扭打在一起,剩下的人却连旁观的欲望也没,只趁着这个空隙疯狂搜刮着还剩的食物;寇秋眼睁睁看着一个黄发男人趴在地上舔舐残渣,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金发青年倒是不需要担忧食物的,他坐在一个小头目旁边,任由那头目将手放在他腿上,眼神淡漠地看着这一切。殷红的血溅上餐盘,他也不过略掀了掀眼皮,甚至没有伸手将血滴擦去。 劳作时,瑟尔悄悄塞给了他一块什么。寇秋低头一看,才发觉这是一大块面包——并不是七区那种又冷又硬的面包,放在他手里的食物松软而香甜,发出的气息让饿了整整一天的寇秋一阵阵的头晕。 “这是哪儿来的?”他哑声问。 “别问了,”瑟尔朝他挤挤眼,“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趁这会儿还没人看见,快点吃了!” 寇秋仍旧迟疑:“那你——” 瑟尔怔了怔,漂亮的碧色眸子弯了弯,慢慢浮上一丝笑意来。 “我吃过了,”他说,“大不了下午再偷点,可别小看了我这个惯偷,起码养活我俩,不成问题了。” 靠着这块面包,两人抵过了艰难的一天,小心翼翼避开了餐厅里的骚乱。上午的活是除杂草,草生的又快又密,叶子尖利,一不小心便能划开手臂,一锄头下去,这种名叫苦根草的汁液便喷的满地都是,将地上染成一小片青绿色。 瑟尔就在他身边干活,忽然间像是听到了什么,抬起头四处打量了眼。寇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田野尽头正驶来一辆军甲车。车上训练有素的士兵分开两列站着,从中迎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好奇怪,”瑟尔不知何时凑到他耳后,低低道,“那好像是个女的——” 他眨眨眼,慢慢笑起来,“这七区,居然还有女人?” 寇秋扭头看了他一眼,瑟尔的手指上也被苦根草的汁液染绿了一小片。 下车的人高高束着马尾,身形挺得笔直,气场丝毫不弱于这场上的任何一个男人。她手上绕着卷长长的马鞭,像是漫不经心似的,在指间反复把玩盘旋着,最后猛地挥开,一下子重重挥在了一个囚犯身上。 随即,她做了什么手势,为首的士兵将田野上的所有囚犯都集合起来。寇秋和瑟尔也跟着队伍慢慢走近,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是个脸上刺着刺青的小头目,一头桀骜不驯的发炸着,寇秋对他有印象,他曾在今天的饭桌上打倒了两个人,是个真正的难搞人物。 女人昂起头,她的五官是典型的欧洲模样,眼窝深深地凹陷着,是丝毫不收掩的艳色。她一脚踹在小头目身上,冷笑道:“敢跟我玩儿这招,嗯?” 小头目的双股战战发抖,早间的嚣张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蜷缩成一团,情不自禁地战栗着。 “饶了我,”他跪倒下来,反复恳求,“大人,求您饶了我——” “饶了你?” 女人猩红的唇角慢慢上扬了点弧度,猛地手上用力,硬生生将他低着头掰了起来,强迫他看着周围围观的犯人。小头目被死死锁着下颚,连半个音都发不出了,只能断断续续地挥舞着双手,拼命试图着挣扎。 “都看清了,”女人的军鞭摩挲上小头目的脸颊,像是在对情人的絮絮低语,“以后还有谁,想要在半月这一天,跟我玩儿这种偷梁换柱的小把戏——” 鞭子猛地挥舞开来,一下子抽的地上的人皮开肉绽! 小头目猛地哀嚎起来,森森的眼骨露出了半截,痛的他捂住眼睛,浑身抽搐。 “那就不只是死了。”鲜血溅了女人一脸,她伸出舌尖,朝嘴角舔了舔,慢慢收回了鞭子。 “瞧见没,”她眉梢飞扬,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下场。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可多着呢。” 她手一挥,几个士兵立刻将小头目捆上绳子系在了车后。随即女人纵身一跃跳上车,靠在车窗边漫不经心支着下巴,像是在观赏歌剧。 车开始启动。 身边有囚犯倒吸了口冷气,喃喃:“安德莉亚大人不会是想” 下一秒,油门猛然加大,车辆像离弦之箭嗖的向前冲去。被牢牢捆在后面的小头目脸朝地被一路飞速拖行,尘土飞扬,离得极远时,还能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一番场景,简直就像是给所有的囚犯兜头泼了盆冷水。所有的人都一下子从头凉到了尾,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 瑟尔也在瑟瑟发抖,低声说着好怕。可寇秋看向他时,却觉得他的眼眸里头全都是冷漠的光,只是这光一闪,转眼便又不见了。 晚上在洗衣房劳作时,有不少人仍未从今天那地狱似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寇秋一面干着活,一面转头和瑟尔说着话,忽然便看见有三四个男人进来,将这洗衣房的门关住了。 他猛地升起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几个男人吹着口哨,慢慢便把瑟尔围了起来,言语轻佻地逗弄他:“小猫咪,这几天找到主人没?” 瑟尔蜷缩在墙角,孤单无助又可怜。几个人一看见他这般模样,胸膛里那股邪火就烧的更厉害了。 “你乖乖地给哥哥含含,哥哥明天赏给你点吃的,嗯?” “还跑?跑哪儿去?” “不,不”瑟尔双手拼命推拒着,“我不要!” 寇秋也努力伸开双臂,护着他:“放开他!” 那几个人像是恼了,不耐烦地啧了声,上来猛地上了手。寇秋的心砰砰地跳着,使劲儿阻止着他们靠近,却被重重一把推向了桌子,桌子上一大桶洗衣服的水一下子倒了下来,哗啦啦浇了他一身。 带着腥味儿的水让寇秋猛地咳嗽几声,随后下意识伸出手抹了把脸,将头上的衣服扔下去。 “你别不识好歹!”几个男人说,“你——” 他们的话音突然止住了,目光直直地看向寇秋,像是在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满是不可置信。 话语也变得磕磕绊绊,“你,你” 灰全被冲掉了,原本黝黑的皮肤变成了雪白的,白的让人眩目。像是整个七区里最白的东西了。 在一片寂静中,唯有瑟尔慢慢弯了弯眼,轻声笑了起来。 “呐,”他喃喃道,“我就知道,小歌他——” “一定比我想的还要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一颗人形安眠药(三) 男人怔怔地望着被水淋了一身的人,张大了嘴,久久回不过神来。狭小阴窄的洗衣房一时陷入了静默。 七区中,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出现过这样的美人了——甚至连呼出的气都是让人觉着芬芳的,隔了很远都能闻到那股子让人下面砰砰直跳的肉香味儿。在这样的地方,简直和一块落进狼群里的肥羊肉没什么区别。 勾人的很。 一时间,围着的几个男人都起了反应。肥羊肉倒是率先反应过来,猛地倒退一步,干笑着打哈哈:“大哥,咱们冷静一点?” 男人的眼睛里冒起了火,呼吸加重。 寇秋结结巴巴:“那个,我们还是要和谐友善的相处,这么粗暴,不太好吧?” 他瞧见几人越发露骨的目光,忽然指向后面,满脸惊讶:“马克思!” 男人们下意识一回头,寇秋趁此机会一把拽起瑟尔的手:“跑!” 两人撞开洗衣间的门,大步向着外头漆黑的夜色里跑去。男人们意识到猎物跑掉,也跟着撒开腿在后头追赶,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兴味一下子升的更浓,目标也立刻进行了转换。 “逮那个黑头发的?” “这个还用说!d,你看见那眼睛没——” 为首的人舔了舔嘴唇。 “哪怕是死,”他眯着眼说,“我也非得尝尝味儿不可。” 寇秋死死拉着身后的人,跌跌撞撞一路绕过楼房冲进边上的灌木丛。路上清理落叶的犯人们看见了他的脸,都一个个拉长了脖子盯着看,扭成了九十度也浑然不觉。 “走这边!” 瑟尔骤然反手一拉,将他拉进两座楼之间极小的缝隙,小心翼翼摸着墙壁躲到缝隙中间。两人紧紧靠在一起,几乎都能听到对方胸膛里那颗炙热心脏的砰砰跳动。 寇秋侧着身,聚精会神地听着外面动静。瑟尔碧透的眼睛闪了闪,忽然伸出手,慢慢抱上他的手臂。 “好可怕,”他说,“我好害怕” 外头的男人闹哄哄跑过了这里,寇秋的神经慢慢松懈下来。瑟尔像柔弱的小羊羔乖巧地瑟缩在他旁边,也探过头,轻声在他耳畔问:“走了?” 他的呼吸是灼热的,让寇秋情不自禁缩了下,低声回答,“嗯。” “小歌以后准备怎么办?” 瑟尔伸出手,慢慢勾画着寇秋脸上的五官,盯着他殷红的唇瓣,神色之中渐渐混上痴迷,“毕竟,这样的小歌出去,一定会被人生吞活剥的吧。”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变了调,“如今这外头,可全是盯着小歌的人呢。” 寇秋的眉头蹙了蹙,隐隐对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有了猜想。可纵使如此,在他从瑟尔清澈的瞳孔中隐隐辨出自己现在的模样时,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天。 他怒对系统道: 这跟直接送他去死有什么区别??? 系统无辜地说, 寇老干部:【】 他的崽子解释, 从不爆粗口的寇老干部有了爆粗口的冲动。 这样的buff在这区域里,根本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说,这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一个玩不好,就可能导致杀身之祸的灾难。 “小歌?”瑟尔又轻声重复了一遍,“你准备怎么办?” 寇秋回过神,眼神悲壮,“先推进立法吧。” 碧瞳青年的表情僵了僵,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先什么?” “立法,”寇秋皱着眉说,“国不可一日无法,法律永远都是人民最有力的武器。像《人身权益保护法》这种法律健全了,才能真正保障我的人身安全。” 瑟尔目瞪口呆,半天都没从这条震撼人心的发言中回过神来。 半天之后,他才噗嗤笑出了声,慢慢道:“我看,倒是有另一个更快的办法。” 他的瞳孔微微眯起,说的意味深长。 “你的脸已经暴露了,再隐藏也没什么用了——想要在七区平平安安活下去,你得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让他出面给你遮风挡雨。” “又或者——” “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另一道女声忽然插了进来,含着让人血液一下子冰冻起来的冷意。下午时见到的女人站在通道的另一边,慢慢冲他们勾起一个艳丽至极的笑,“呀,原来是两只小老鼠。” 瑟尔的表情陡然僵了僵,悄悄掩下一丝不满。 “游戏结束了,老鼠们,”女人不紧不慢绕着手上的鞭子,“还不出来么?” 那血腥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明对着与她杠上显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寇秋只好拉着瑟尔,缓缓从狭窄的通道中走出,从阴暗里一点点走到灯光下。 七区唯一的女头目安德莉亚好整以暇靠在墙边等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脸彻底暴露在光下,才慢慢挺直了脊背。 “呀,”她轻笑了声,涂了寇色的手指摩挲上寇秋的脸颊,“还是只漂亮的小老鼠。” 瑟尔直直地望着她,眼中隐含警告:“安德莉亚大人!” 安德莉亚对这一声恍若未闻,仍旧拿手指一寸寸碰触着寇秋的五官,瞳孔里也被一丝丝揉进了痴迷的光。 “真俊俏啊,”她缓缓道,“这样的眼睛” 寇秋:“” 见鬼的俊俏,他一点都不想要! “很难活下去吧,在这七区里?”安德莉亚挑高一边眉毛,鞭子柄眷恋地触碰着青年的头发,猛地缠住他,将他向自己这里一拉。 “没关系,”她说,“跟我走,我罩着你。” 她在寇秋的耳旁,轻柔地喷了一口气,熟透的芳香铺面而来。安德莉亚颇有暗示意味地抚摩着自己艳红的唇,“只要你乖乖听话,嗯?” 寇秋:“” 他在这女人的眼里,看到了和刚才围着他的男人一样的光。 言下之意,万人迷buff对她也同样管用。 为了逃脱被关起来当面首的命运,寇老干部只好咬了咬牙,为了崇高的革命目标牺牲自我:“我不举,真的。” 系统简直要为宿主的机智鼓鼓掌。 安德莉亚一愣,随即勾着唇角妩媚地笑起来。 “不用担心,”她勾勾寇秋的下巴,眼波横飞,“不会让你做这种事的,这么漂亮的小老鼠,就该被好好地疼着。” 头一次被女人调一戏的寇老干部心情复杂。身旁的瑟尔嗤的冷笑一声,冷冷道:“那你准备怎么疼?” “还能怎么疼?” 安德莉亚幽蓝的眼眸和他的碧绿撞上,弯了弯眼尾,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正常的事,吐出的话却让人头皮发麻,“——你们怎么来,我就怎么来啊。” 寇秋一怔,随后下意识第一眼看向女人的肚子往下:“” 不会吧?! 女装大佬?!!! 系统也很震惊, 安德莉亚一圈圈在洁白的手指上绕着自己的发尾,瞧见寇秋吃惊的眼神,慢慢笑了起来。 “呀,”她说,“真是个纯洁的乖孩子。” 瑟尔怒极反笑:“安德莉亚,你不要得寸进尺!” 女人扬起下颌,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你一个普通犯人,居然也敢跟我这么说话?” 瑟尔:“你!” “我怎么了?”女人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 “” 两人对视一会儿,猛地扭过头来,齐刷刷看着寇秋。 寇秋:“” 虽然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但他心中总是莫名有点发毛是怎么回事! 而在此时,铃声忽然大作,于整个区域内震荡着。 ——是该集体回去睡觉的时间了。 这一道铃声,简直是寇秋的救命符。他松了一口气,忙将自己背后的那条金大腿祭了出来:“我还要去哄将军睡觉,就先走一步?” 听到将军这两字,女人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下意识站直了身。双脚打开约三十度,脊背笔直,肩膀向后打开,是标准笔直的军姿。她皱着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寇秋,问:“哪个将军?” 瑟尔抱着双臂,眉梢一挑,“七区里还有第二个将军?” 安德莉亚没有搭腔,只是上上下下又看了寇秋几遍,低声嘟囔了些什么。寇秋只听清了一个“月中”,紧接着便被她拽住了衣角,不容拒绝道:“我送你上楼。” 她的脸上收敛起了方才的艳色,神情严肃而冷漠,不知在想些什么。寇秋硬着头皮一路在她的护送下上楼,迎接了无数犯人惊艳的目光,而那些目光大多是落在他身上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意味。寇老干部毫不怀疑,倘若他身边没有安德莉亚,只怕这些人想也不想便会扑上来。 怎么活下去? 这分明是个虐渣攻世界,可直到如今,他连渣攻的面也没有见到。在这难以生存的七区里,他要靠着什么活下去? 系统说: 寇秋:【】 那只对那个晚上需要他哄睡觉的大型宝宝有用吧! 系统振振有词, 寇秋:【】 有c有理(⊙v⊙)! 比起其他人,男人的态度最为正常,脾气也并不暴躁,昨晚看见他的脸时,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更别提自己在他那里是有用的,不用担心被舍弃掉。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寇秋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是待在男人身边,总能让他觉着安心。他有种近乎诡异的直觉,宁愿相信对方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安德莉亚送他上了楼,还冲他飞了个眼波,似笑非笑,“小老鼠,想通了就来找我,嗯?” “”寇秋说,“再见。” 他进了门。 门外与门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将军坐在椅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柔软的绢布,正擦拭着他的手一枪。黑漆漆的枪一管被擦拭的闪闪发亮,几乎能倒映出人影。寇秋也没有出声,悄悄进了房间,便乖乖去浴室洗漱。 半晌后,他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脸。” 寇老干部一怔:“嗯?” “脸,”男人如刀锋似的目光转移过来,直直地望进他眼里,“怎么了?” “哦,”寇秋说,“伪装掉了,恐怕瞒不了了。” 他站在洗手台前,反反复复搓弄自己手上溅上的几滴苦根草的痕迹,却怎么也洗不掉。正在烦恼之际,身后男人的声音蓦地传来:“起码三天。” 系统: 寇秋却诡异地听懂了,指着自己的手,“将军的意思是,这需要三天才能洗掉?” 系统: 这也能懂,这两人脑电波是长的异于常人么? 男人颔首,没有再说话。光和影在他的脸上以鼻梁分界,明与暗暧昧地在交界处消融。他抿紧了唇,神情冷淡,手指抚过枪上繁复的徽章,看了寇秋一会儿,随即沉默良久,翻身上床。 身为安眠药的寇秋也自觉地洗白白爬上床,开始每天一次的哄睡觉任务。他说:“将军今天想听什么?” 寇秋本来并没指望得到回答。可是过了几分钟后,他听到身畔的人简短道:“唱《离别之夜》吧。” 寇秋一怔。 他在原主的记忆之中找到了这首歌,这是曲唱给远征的军人的送别曲。曲调和缓而沉痛,满含着对亲人奔赴战场的祝福和期望。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唱出这脑海中存在的曲调,手也下意识轻轻拍打着身旁人的脊背。即使是睡着的,男人的手也始终紧紧抓着枪一支,眉头紧紧地绞在一处。 寇秋恍然想起,这个人,曾是无数次在边境处一举攻破敌军c守卫国土的英雄。他的名字也曾被沉甸甸缀在每一个普通人的胸口,他曾是整个帝国当之无愧的守护神。 打仗几乎成为一种本能,乃至于他沉睡时也无法松手。 系统幽幽说: 寇秋: 系统说: 寇秋:【】 他静静看向天花板,由衷道: 实在不行,就把今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吧。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第二天寇秋再出门时,门口便蹲了两个彪形大汉。瞧见他出来了,两人齐声吼道:“大人好!将军派我们来保护您!” 寇秋自此多了两个保镖,生活幸福指数一下子直线上升。 有了这两个人,狱里犯人哪怕对他再垂涎三尺,也不得不离得远了点;寇秋也不用再担忧食物的事,连菜色都丰富了,甚至连每天例行的劳作,这两人也都抢着帮他做了。进入这监狱以来,寇秋头一回尝到了抱住金大腿的好处。 一个字,那就是爽! 瑟尔对此倒是并未表达过多情绪,寇秋总觉得他似乎很是不满,瞧着这两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可等他再看时,绿色眼睛的青年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怯怯地抓住了他的袖子。 寇秋的眼神无意中顺着他的动作滑动了下,随即瞳孔猛地缩了缩。 那手背光洁如玉,一点瑕疵也没有。 ——昨天一同割苦根草时留下的痕迹,不见了。 他扭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直到在保镖的保护下吃晚餐时,他才状似不经意道:“昨天出了那么件事,撞翻了两个盆,不会有什么惩罚吧?” 瑟尔嫌弃地瞪着盘子里的食物,气呼呼地费劲儿拿勺子把它戳开了。他听了寇秋的话,倒是抵着下巴,仔细地思索了下。 “可能会吧”他打了个哆嗦,像是怕的不行了,又向着寇秋这边靠过来,“啊,好可怕。” 寇秋笑了笑,没再接这话茬。他再次细细端详了眼碧瞳青年的脸,这才又往嘴中塞了一口食物。 “小歌总看着我做什么?”瑟尔笑嘻嘻道,“难不成是因为我秀色可餐?” 寇老干部皱着眉头教育:“勤俭节约是” 瑟尔眼疾手快将面包塞进他嘴里,随即弯弯眼睛,笑了笑,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天的饭菜数量再度减少,犯人中开始出现普遍伤亡。金发青年又换了个人腿上坐着,由着那男人摸着他的腿,神情淡漠地望着。餐厅的地上弥漫开大片大片的血迹和污秽,猩红惨白混做一堆,寇秋从这些东西旁边绕过,看着两个士兵面无表情处理掉这些垃圾,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别同情,”瑟尔说,“能进这七区里头的,不是死刑犯,就是当年留下的军人。” 他眼睛里头蓄着冷漠的光。 “而后者,比前者恐怖多了。” 两个保镖缀在后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寇秋跟着瑟尔一同往田地里走,忍不住问出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可是他们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哪怕是恨,这些士兵的恨,也应当是冲着当时陷害他们的皇室去的——可关进这里头的,都是犯了死罪的普通人。 为什么也要经受这样一日日彼此残杀的折磨? 瑟尔嗤的冷笑了声,手指一下下敲击在手腕上,露出了一丝狠色。 “那是他们欠的,”他说,眼神沉沉,“他们——通通都该给我还回来。”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口。 寇秋静静地望着他,突然道:“那你弟弟呢?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瑟尔一怔。 “不是弟弟,那就是哥哥?”寇老干部倒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不紧不慢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你们今天不是换过来了么?” 绿瞳青年惊讶地打量他半天,随后扯扯嘴角,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小歌肯定不会像他们那么笨,”他轻快地说,上前环住寇秋的手臂,“呐,说说看,怎么发现的?” 系统也很震惊: 寇秋淡淡一笑,深藏功与名。 “重新认识一下,”绿瞳青年歪了歪脑袋,“他是瑟尔,而我——” “我是夏佐。” 黑暗慢慢溶解成两端,又重新交汇融合于一处。 “我们,”夏佐舔舔嘴唇,“是双生子呢。” 一一一一一一 夏佐是哥哥,瑟尔是弟弟。他们一同站立到面前时,真的是一模一样,无论从什么角度也无法区分开来。 “小歌跟着我们不好么?”夏佐拉着他的手臂,似乎很有些遗憾,低声嘟囔,“将军有什么好,早上你都能下床我们两个人,肯定能让你更舒服,不好么?” 寇秋:“你多大了?” 夏佐眨眨眼,“十七啊。” 话音刚落,他便被人狠狠敲了下额头,痛呼着抬起眼时,便看见寇老干部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十七装什么成人!还说这种话,谁教你的?” 夏佐张口结舌:“十七——” 成人了啊,帝国法律十六就成人了啊! 然而寇秋根本听不见他说话,全身心沉浸在祖国的花朵就这么被腐蚀了的愤怒里,继续教育:“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成熟了吗!人生目标达到了吗!这么小进了监一狱就算了,居然说话也这么不讲文明,小朋友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夏佐:“我” 他心内很悲愤,我特么已经是大人了啊! 严厉的寇家长:“小小年纪不学好!上回考试多少分?” 夏佐被他问住了,随即反倒彻底冷静下来,轻声一笑。 “我一直都在七区里,”他说,“没上过学。” 寇秋一怔。 “当时打仗,”夏佐轻描淡写道,“边界大乱,好多人都被扔下了。顾将军从那些渣滓手里头救下了我,本来是想着将我带回皇都的。” 可是他们沐血归来时都不曾想到,在经历了这样的厮杀之后,他们没有倒在战场上,反而倒在了自己人调转的枪口下。剩余的人都被流放进七区,从此成为这片荒野中不得出去的囚徒。 他们曾经是护疆卫国的英雄。 他们如今是被牢牢锁在此地的困兽。 七区里的血液翻腾如洪,当年的荣光被那些曾经将他们推崇上高台的人亲手狠狠撕下,只剩余下的森森白骨。 可是那火光并没就此冻结。相反,这只嘲弄的命运的手没能将它掐灭,它在这阴暗的角落,燃的更加旺盛了。 夏佐的眼睛里,全都是寇秋觉得陌生的光。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可就在此时,前面的犯人忽然乱了起来,躁动不安地向后连连退缩,进而四散奔逃。尖叫声一下子刺破空气,直直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里。 “怎么回事?”夏佐蹙着眉,随意拦了一个犯人,“快说,怎么了!” “将军,将军”那犯人腿抖的如同筛子,结结巴巴道,“将军犯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一颗人形安眠药(四) 顾沉发病了。 他本从来不轻易发病, 对血腥的渴望也被强行克制在了每个月月中的晚上,平常时间便与正常人无异,甚至于比正常人更加冷漠克制c严肃自持。然而当他真的发起病来, 便只剩下八个大字。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周围的人都尖叫着四散溃逃, 他手中紧紧地捏着枪,一下又一下沉重地喘息着。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血色。 有跑的不够快的, 到了他手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刀尖利落地贯穿了整个喉咙——那带着腥味儿的血喷洒出来, 溅了他自己一脸,他却仍像是毫无所觉, 只是重新一把抽出刀, 继续大踏步地前进。 安德莉亚得了消息赶来时, 也被这满目的血色晃了晃。在这种时候,纵使是她亦不敢靠近,只得咬着牙,冲着几个人挥挥手, 示意他们拿铁链将人捆了。 几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硬着头皮绕了个圈,慢慢把里面的人锁在这铁做的包围圈里, 但男人一反手,枪声猛地响了几声, 链子瞬间断成了一截截, 接连打伤了好几人。安德莉亚瞧着这状况, 忍不住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发病了?” “是外面——”之前在男人身边跟着的士兵断断续续道,“外头有人寄来了什么东西” 他的手哆嗦着指向男人的另一只手,安德莉亚这才发现,在拿着刀的那只手里,顾沉还紧紧地握着什么,痉挛的手指几乎要嵌进去。她咬着牙看了很久,忽然间碧蓝的眼眸一缩,恨声道:“这帮混蛋!” 那是一枚被染上了血渍的玉,被打磨成了活灵活现的小鱼形状,串在一条被斩断的红绳里。 “这帮这帮混蛋” 他已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困兽。为什么还要被一次一次戳开血淋淋的伤口?! “安德莉亚!” 身后传来了另一道的声音,夏佐也顾不得掩饰身份,匆匆跑过来,问:“怎么样?将军他——” “还能怎么样?” 女人把鞭子绕回去,微微苦笑。 “拦不住他了,”她轻声说,“让他们把人都带回去,尽快把这块场地清空吧。” 夏佐皱着眉:“见不到血” 周围的尸体七零八落,中间站着的男人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痛意从四肢五骸疯狂地倒灌进来,狂涌着洗涤着每一条血管,一定要用手里这刀贯穿些什么,才能缓解这让他想要撕了这身皮的疼痛。 血。 血! “先走,”安德莉亚一把拉住夏佐,“快,现在只怕他已经认不得人了!” 男人猩红的眼眸慢慢转动,缓缓落到了他们身上。随即他淡漠地抿紧了唇,带着雪白手套的手缓缓将自己的帽檐扶正,不紧不慢,一步步踏来。 “将军!” 那些是谁的呼声? 是谁举高了手,向他拼命摇晃着手里的蓝手帕? 他恍惚间看到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那个孩子坐在父母的肩头,努力伸长着藕节似的手晃着脖子上的鱼形玉佩,试图让他看过来。所有的民众都在欢呼,他们反反复复高喊着他的名字,将龙飞凤舞的顾字写满所有的旗帜。 “顾将军!” “顾将军!!” “旗开得胜,凯旋而回!!!” 他沐着这金灿灿的容光,顶着所有人满含期盼的眼神,摩挲了下帽子上的军徽。 可这场景只维持了短短片刻,再回过神时,眼前的情景换成了闭门不开的城门。那个孩子小小的尸体就躺在地上,零落的到处都是,他的手都在颤抖,却怎么也没法把她拼回去。他听到身旁同样沐血而归的士兵敲着城门大哭,一声声哭号着质问为什么不再多坚持一会儿,哪怕只是短短一刻钟。 明明他们已经在那样拼命地往回赶了啊。 为什么还要向敌人献祭上他们的亲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能隐约听清几个断断续续的词。 “叛国罪流放,七区” 他是由帝国一手打造出来的人形怪物,在引起主人噬主的恐惧后,便被毫不犹豫地关进了笼子里。 叛国罪哈哈哈,叛国罪! 眼前的一切都蒙着一层黯淡的血色,而在这血色里,他忽然听见了另一道声音。那声音明明是温和的,却像是拥有着贯穿一切的强大力量,一下子扎进他的耳膜中。 “宝宝乖,宝宝乖宝宝乖乖地睡觉” 这声音像是只温柔的手,慢慢顺着他的疼痛向着源头摸索而去,帮助他抚平这些痛的痉挛的脉络。针扎似的疼一点点平息下来,狂躁和暴怒一同如潮水般慢慢退去。 “宝宝乖” 有什么人,搭上了他的手。 轻柔的摩挲,像是在安抚婴孩。 “松开手,对,现在慢慢松开手——没事了,没事了。” “我在这里。” “我陪着你。” 理智逐渐回复,眼前的血色一层层褪去。顾沉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黝黑的眼睛里,这才倒映出了刚刚的一切。安德莉亚刚刚才从他钢钳似的的手里头逃脱,此刻正狼狈地倒在地上,拼命地捂住脖子喘息着,整张脸都泛上了紫色。而他身畔,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青年正担忧地抓着他的胳膊,瞧见他的眼神,这才勉强笑了笑。 “好了,”青年轻声说,“没事了,我说的对吧?” 他的手摸上了顾沉的眼帘。 “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寇秋喃喃道,“睡一觉吧。” 男人晕了过去。之前缩的老远的士兵这才敢上前,心惊胆战将这头沉睡着的野兽运回他的巢穴。安德莉亚半天才缓过神,仍旧心有余悸:“你怎么敢就那么冲上去!” 她打量着寇秋,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小老鼠,你是缺了哪根神经吗?——万一他那时候没法安静下来,直接反手给你一刀,你就死了!真的死了!” 天知道她突然间看到这人冲上来摸着发病的将军开始唱歌时,心灵受到了多么大的冲击。 居然还有这种找死的操作? 夏佐刚刚被男人一下子打飞,此刻从地上爬起来时,仍然在一种恍惚的状态里。 “你给他念了什么?”他说,“咒语?” “不是,”寇秋摊摊手,“刚开始那段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后半截是一首催眠儿歌。” 懵逼的夏佐:“什么?” 寇秋于是又重复了一遍,瞧见两人呆呆张大的嘴,干脆背了几段给他们听。这两人听的云里雾里,最后彼此看了一眼,下了定论,“是咒语。” 寇秋:“” 什么咒语,会不会说话,这明明是人类智慧的伟大结晶! 这一场事闹得兵荒马乱,安德莉亚匆匆起身去收拾残局。寇秋在夏佐的护送下回了楼,经此一事,他在七区的重要性大大凸显,安德莉亚特意让人也在顶楼给他收拾了一大间房间,装饰的十分舒适。 双胞胎时不时便会来拜访,与从小在七区长大的夏佐相比,瑟尔要柔弱的多。他带了一大块松软的面包来,与寇秋一起吃时,忍不住便问:“呐,小歌怎么能区分的清哥哥和我呢?” 他眨了眨自己碧绿的眸子,长长的睫毛垂在眼睑上,眼巴巴地瞧着寇秋。 寇老干部笑了笑,拍了拍这孩子的脊背。 “很简单,”他说,“第一天的瑟尔在早餐前还不会干活呢,出去吐了一次突然便能干的飞快了,还能腾出手来帮我——是不是很奇怪?” 而且,只有刚开始的瑟尔是真的害怕,但夏佐却是不怕的。他每天,不过是在学着弟弟的样子装柔弱无辜罢了。 “除了刚开始和一起割苦根草的那个下午,”寇秋敲敲他的头,“其它都是夏佐,对不对?” 男人分明说了,苦根草的汁液需要三天才能清除。 可当时明明和自己一样溅上了汁液的瑟尔,第二天手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因为那时,人已经换成了夏佐。 所以才会对七区这么熟悉,对安德莉亚这么不客气。才会在说话时,不经意便露出冷冷的c带着嘲讽的神情,淡漠地打量着这里头血腥的场景,就仿佛司空见惯了似的。 瑟尔小声说:“哥哥的确是比我胆大些” 他的手拨弄了两下面包片,低声道,“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被分开了。” 一个被将军所救,后来被带进七区;一个在外头孤单伶仃,慢慢变成了盗窃文物的大盗。也正是因为独自活着太过艰难也太过痛苦,当七区内有他亲人的消息传出来时,瑟尔毫不犹豫选择了奔赴七区。他和寇秋坐上了同一辆车,也在这里见到了与他长的一模一样的哥哥。 双生子,本该同悲共苦c形影不离。 可他们却等了足足十年,才等到两条线重新交织在一起。 “本来想着两个人一个身份更好活动,”瑟尔轻声说,“但现在那个混进来的眼线也被揪出来了,我们也就没这必要再隐瞒了。” 他弯了弯碧透的瞳孔,小猫一样环住寇秋的手臂,小声道:“小歌,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寇秋瞧着他这模样,莫名想起了上一世的小孩,瞬间心控制不住地软了软。他摸摸青年金灿灿的发丝,说:“好啊。” 系统: 寇老干部: 系统: 寇秋:【】 他真忘了。 系统幽幽道: 言下之意是,你再靠近点,这个也就不远了。 听闻这话的寇秋顿了顿,立刻把手臂从祖国花朵的手里一把抽了出来。瑟尔的眼睛闪了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轻声道:“怎么了?” 寇秋说:“没事儿,我们就这样,可以维持正常的革命友谊。” 瑟尔咬着嘴唇,悄悄地用余光瞥着他,像是极委屈。 就在这时,房门大开,将军也迈步走了进来。他的披风随手被一扯,整整齐齐叠在臂弯处,挂上一旁的壁挂,黑沉沉的眼在帽檐下扫了两人一眼,随即抿了抿薄唇。 “去哪里?” 他淡淡问。 在几天前那一次发病后,他似是恢复的极快,不过第二天便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仍旧是那副冷静沉肃c波澜不惊的模样。寇秋甚至觉得,白日的他简直像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的雕像,而不是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只有夜间时,他才能现出几分常人应有的温情模样。 瑟尔有些怕他,下意识便向寇秋身后挪了挪。男人也并不在意,眼睛仍旧注视着寇秋,明显是在问他。 “去吃饭。”寇老干部回答。 男人的脊背僵了僵,随即冷淡地嗯了声,背转过身去,等待着属于他的午饭送上楼来。寇秋瞧着他孤零零挺着的宽平的背,犹豫了下,鬼使神差问:“将军,要不要下去和我们一起吃?” ——马克思作证,他说这句话时,绝对是没有想过对方答应的可能性的。 但令他惊讶的是,男人居然犹豫了下,随即苍白的手指重新扣上帽檐,正了正徽章,站起身大踏步迈出门去。 寇秋:“将军?” “走吧,”男人顿了顿,眼睛看向他,“不是说吃饭么?” 一一一一一一 七区的人都觉得自己这一天恐怕是眼瞎了。往常都要为了份数不多的食物打的头破血流的汉子今天安静的像是小奶猫,坐在餐盘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小心翼翼地用余光飞快地瞥一眼,随后又忙将目光转回去。 “真是那位?” “是——见鬼了,他今天来这儿干什么!” 这可真是新鲜,在七区待了七一八年的老油子都瞪大了眼,跟看从西边出来的太阳似的。 “他身边是谁?是不是咱们那个狱花?” “我知道,就是那个当时还敢冲上去的——” “嘘!” 七区里的人,都知道最近的新人里头出了朵狱花。 这狱花是和将军一样的黑发黑瞳,一张脸生的又小又白,有人悄悄拿手比划了下,真的只有巴掌大。露出来的手和脚,都白的跟要透明似的,尤其那黑黝黝的眼,像含了钩子,看过来时,能看得人全身上下全都软的像水,只剩一块地方硬的要出水。 寇秋走到哪里,这些垂一涎的目光便跟到哪里。哪怕他现在坐在杀神旁边,那些人的眼睛,仍旧控制不住地直往他露出来的地方上瞟。 进了这流放地的,全都是死囚。 这也意味着,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本身便是根本不拿人命当回事的亡命徒——反正早晚都是死,死前不把这块肥羊肉舔上一口,他们怎么能安心? 寇秋这些天已经习惯了这种目光,坐在他身旁的男人却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眉眼逐渐冷凝下来,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勺子掉落到餐盘里,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 所有的犯人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都向着这边望过来。 寇秋微仰着头看他,神情里也满是茫然。 “将军?” 男人的目光,慢慢环视了一圈四周。 “所有人,”他言简意赅道,“管好眼睛。” “管不好的,就别要了。” 轻飘飘的两句话,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恐吓。可在场的人却都感觉到了那股沾着血腥气的威压,几天前那地狱似的一幕猛地涌进脑海,压的他们全都脸色惨白。 再接下去,再没人敢不要命地往寇秋身上看了。 寇秋因此得以安安静静吃饭,顿觉浑身清静。 食物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难吃,虽然食材是新鲜的,可到了七区厨师的手里,却总能硬生生被做成泔水。瑟尔垂着头,吃的整个人都蔫哒哒,男人虽然挺直着脊背,可明显脸色也并不是很好看。他苍白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将汤里熬得发黑的胡萝卜片全都捞了出来。 寇秋一怔:“将军不吃胡萝卜?” 男人抿紧着唇,淡淡嗯了声。 寇秋在心底对系统说, 系统闭紧了嘴,不想和这个仍旧残留着二十四孝好哥哥本能的宿主说些什么。 一旦升起这个念头,寇秋便情不自禁把这两个人放到了一处比较。奇异的是,在他未曾这样想过时,这两人分明是一点也不一样的——一个是手上沾满血的将军,一个是总抱着他的手软乎乎撒娇的小孩,能有什么地方一样呢? 可当他真的开始比较,却意外地发现了更多细节。 小孩是猫舌头,男人也是。 小孩在吃到不喜欢的食物时会明显耷拉下嘴角,男人也是。 甚至这两人的眼形和脸型,实际上也是十分相似的。只是,顾沉的气势实在太盛,乃至于压住了他本人的长相,因此很难被注意到。 寇秋把这些点一一报给系统听,却只得到他这个崽一声无情的嗤笑: 寇秋:【】 说c说的也是。 他默默地吃了几口饭,忽然又感觉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扭过头去时,他只对上了一个满是金发的后脑勺,那金发青年再次换了个人的腿坐,露出来的胳膊上青紫一片,几乎不成人形。他身下的人生的粗鄙,捏着他的嘴强行将满满一勺还滚烫的汤喂了进去,瞧着取笑。 寇老干部看了会儿,移开了目光。 在那之后的两周,七区难得的风平浪静。只是这样的平静注定不会持续很久,没过几天,七区再次迎来了月中。 这回有寇秋在,其他人都放下了一颗心,不再为男人准备那天晚上待宰的小羔羊。犯人们没了这顶时刻可能会从头顶上落下的利剑,一个个高兴的了不得,寇秋从一楼上到楼顶,起码听到了十几场为了庆祝而演出的激情大戏,以至于系统耳边不得不充满了“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念书声,最后奄奄一息向宿主宣告,它如今不仅雪盲,而且还耳鸣。 “但是,他究竟为什么会发病?”寇秋问夏佐。 夏佐碧绿的眼睛里融进了点别的什么,讽刺地笑道:“外头的书里都没有提过这一段,对吧?” 所有的书中,顾沉的故事终结于“叛国流放”这里。而在夏佐那里,寇秋头一回听到了几年前那个故事的完整版。 两国开战,战线延长。除了边境,有另一支军队绕路,直接打到了皇城。 敌军涌到城门下,要求里面的人交出几个将领的家人,否则就将进城屠杀。 “事实上,”夏佐咬着牙,低低笑起来,“那就是一群花架子” 没有主力,没有火力,不过是靠着虚张声势,吓住了城里的平民和养尊处优的皇族。而那时的顾沉带领着大军好不容易打赢了这一仗,马上就将抵达皇城,只要双方对上,这剩下的敌军自然溃不成军。 “可偏偏,就是那么一刻钟的时间——” 夏佐眼眸沉沉。 “他们没有等。” 无辜的人被推出城门,落进那群对他们怀着刻骨仇恨的人手里,几乎是立刻便被撕成了碎片。 而其中,屡战屡胜的顾沉,又是他们最恨的那一个。 “等回来时,什么都太迟了,”夏佐说,“就是迟了那么一刻钟哪怕他们再坚持一下呢,哪怕他们再试着反抗一下呢?” “自那之后,将军就生了病。” “他把自己困在了那一天。” 揭开那些粉饰太平的假象,暴露出来的真实往往让人心惊。寇秋听完之后,也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安慰都太过轻,甚至没法触及他们那深重的伤痕。 这天的饭菜味道有些怪,寇秋没吃下几口,便控制不住地吐了一回。回到楼顶时,男人仍旧坐在床边等他,所有的门窗都被紧紧关上了,只留下他,和这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困兽。 男人的眼睛,已经蒙上了薄薄一层血色。 天黑了。 他的手上一条条爆出青筋。 寇秋瞧着他的模样,忙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事实。 ——他说不出话来了。 他捂住自己的喉咙,努力试图着发声,可却仍然只能发出呜呜的气音。 他说不出话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一颗人形安眠药(五) 那一瞬间, 茫然甚至压过了恐慌。寇秋摸着自己的脖子, 跪坐在床上, 仍旧不敢置信似的张开嘴, 试图发出声音。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从他嘴里溢出的, 仍旧只有几声短促的气音。 外头的天色完全黑下来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将一切的光源都拦在了外头。但寇秋却觉得, 那种惨淡凄艳的血色月光一直照到了这室内来, 顺着细细的血管流淌进他心里。 他绝望地对系统说: 没了可以发出的声音, 寇秋在发病时的男人身边,简直就是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他没有了可以驯服这头猛兽的武器, 只能等待着沦为猛兽渴望血腥的口粮。 系统比他更绝望。它瞧着眼前已经眼睛通红的男人,就像是看着头马上便要冲出栅栏的猛兽,憋了半天, 只能憋出三个字: 寇秋: 他抹了把脸, 喃喃道: 系统崩溃地说, 人家听不见啊!!! 顾沉的眼神一点点变化, 漆黑的瞳孔像是坠进了深不可测的海里, 慢慢蒙上一层淡红的艳色。他额上的青筋渐渐凸显出来, 一下又一下地低喘着,手指牢牢扣上了刀柄。 周围的声音全都隐去了,只剩下他自己完全乱了节奏的心跳声。像是要把胸膛砸穿了,蹦出来。 痛。 他痛的五脏六腑都在绞动,拼命地渴求着什么——一伸手,触及的已经是温热的一片,有什么脆弱的东西在他的掌心里砰砰跳动,鼻间全是人的血液散发出来的芬芳。 把这把刀插进去那种痛就会缓解了。 把刀插进去 刀出了鞘,雪亮的寒光。 系统: 寇秋被这双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大手牢牢锁住脖子,仿佛是只被掐住颈部的柔弱的c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鸡崽。男人的手指微微曲起来,在他脖颈上的大动脉处反复摩挲,像是随时都能戳破这层薄薄的皮肤,把手指浸透在他温热的血液里。 寇秋拼命伸出手,缓缓碰触上对方的脸。 将军 从脸慢慢上升到头,呼吸渐渐变得困难,寇秋捧着对方的脸,用尽所有的方法安抚着。他的另一只手在男人背上轻拍,仿佛是在安抚一个不安的婴孩。 意识朦胧之中,寇秋下意识用上了上一世安抚夏新霁的手法,摩挲着手下这颗毛茸茸的脑袋。军帽掉了,男人的手忽然颤了颤,随即慢慢凑过来,将自己的头搭上了他的肩膀。 是一个典型依恋的姿势。 锁在喉间的力量渐渐撤下,寇秋狼狈地咳了好几声,勉强吸入了一点新鲜的空气。他终于睁开眼,这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几乎完全靠进了他怀里。 顾沉垂下来的眼睫颤了颤,仍旧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手背上绷出了青筋,整个人都在猛烈地战栗着。他似乎在低声说着些什么,寇秋迟疑了下,缓缓将耳朵附了上去,才听见他翻来覆去念着三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知道他恐怕还困在亲人被杀的那一天,手上的动作不由得更轻了点,努力想要化开对方紧皱的眉头。 可就在下一秒,另一句完全超出他预想的句子突然闯进耳中。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哥?” 寇秋的手忽然一抖! 他震惊道: 系统勉强维持镇定, 可就在这时,下一句话也从男人颤动了一下的嘴唇里吐出来了。 “你不是说我值得被爱么?” “可为什么——还是要离开我?” 这一下,就连系统也没办法做到自欺欺人了。 它高声叫道, 寇秋的嘴唇也在哆嗦,他慢慢道: 他和夏新霁,已经不见许久了。 中间隔着的,是两个世界间的鸿沟,不可逾越。 可眼下,这鸿沟似乎被打破了。 要费多大的力气? 要花多大的心血? 他用拇指,一点点摩挲着眼前这熟悉的轮廓。顾沉已经颤抖起来,脸色青白,一双眼睛却是通红,痛的像是有人从太阳穴生生敲进去了几寸长的铁钉子,生生扎进头皮里。 剧烈的疼。 男人忍到指节泛白,最终猛地一下拔出手里的刀,疯了似的抽搐着,开始试图扎进自己的胸膛——寇秋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大跳,猛地上去抢走他手里的刀。可他的力气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混乱之中,刀刃刺穿了顾沉的手肘,泛着腥味儿的血液顺着两人的衣裳汩汩向下滚落,男人闭着眼,发出一声声已经不太像人的哀鸣。 寇秋心一横,靠近了对方,捧起了他的脸。 系统: 他用自己的嘴唇封了上去。 血珠溅在了脸上,两人的唇齿交融之间,都带着这股腥甜的气息;顾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疯狂地敲击着他的齿关,一下子彻底攻城略地进去。寇秋紧紧地环着他的背,两人的热气一同蒸腾着,两个人的身体全在瑟瑟颤抖。 嘴唇被咬破了,咽下的全是混着血的唾沫。这血像是能发热的,将两个人烫的同时烧起来,愈发紧地贴合在一处。 系统张大了嘴,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寇秋也像是惊了下,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嗓子如今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短促的c嗬嗬的气声。白生生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措地抓了下,随后慢慢抓紧了,手背都泛上青白色,随后又蒸腾成通红的。另一只手覆了上来,比寇秋的手而言要大上不少,渐渐转为十指相扣。 系统:【】 马赛克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只是打就算了,怎么偏偏还留下了这两只手给它这个单身系统参观呢? 系统生无可恋。它从未想过,它会有一天想念那满眼的马赛克,最好是遮的严严实实c完全没法让人看见一点的那种。哪怕引发雪盲症,也好过看这两只手厮磨啊! 世界真的好残忍! 寇秋完全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硬生生晕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时,外头的天光已经大亮,顾沉衣着整齐站在他床旁,另一个男人正站在他对面,嘱咐些什么。瞧见寇秋醒来了,那男人点点头,向顾沉示意了下:“将军,他已经醒了。” 顾沉猛地扭过头来,看着寇秋。 这副万人迷的身体可谓是完美的,寇秋露出来的脸又小又白,此刻因为疼痛更加没有血色,几乎要和这雪白的床单融为一体。他身上的被子严严实实一直掩到了脖子下,抵挡了任何目光的侵袭。 顾沉的眼神沉了沉,手上拿起一个枕头,垫在了寇秋身后。 旁边站着的男人眨眨眼,眼里头的揶揄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没事了?”顾沉言简意赅地问。 “没事没事,”男人连连摆手,“再发热,就把这药也吃下去——这个是治嗓子的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他又扭过头看向寇秋,嗟叹:“还好你命大,没吃下去多少。否则哪怕是华佗再世,你这声音也别想再拿回来了。” 顾沉的眼眸骤地缩了缩。 男人敬了个军礼,笑嘻嘻地走了。顾沉手正了正帽檐,突兀地说:“他们要来,我不同意。” 谁? 寇秋先是一怔,随后转念一想,自己在七区中又认识多少人? 除了将军,也不过是安德莉亚及瑟尔c夏佐三人罢了。 他的嗓子仍旧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点点头。 男人抿了抿薄唇,手反复摩挲了两下刀鞘上刻着的徽章纹路,又道:“我想过了。” 寇秋:“???” 雪亮的寒光一下子出了鞘,被男人捏在手里。 系统说: 寇老干部倒吸一口冷气。 他说, 可那光离他越来越近,顾沉脸上的神色又坚定的不可动摇,寇秋瞧了半天,脸色惨白一片,终于还是缓缓闭上了眼。 他纵使是再不相信,此刻也由不得他不信。 “我娶你。” 一片寂静之中,男人说。 寇秋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他重新睁开了眼,反问:“什么?” 男人又将刀刃向前推了推。 “这个,”他说,“是聘礼。” 寇秋:“” 寇秋:“” 寇秋:“” 去你的聘礼! 你以为这样就能收买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吗?!! (⊙v⊙) 是的,你能。 他眨了眨眼,把那把小巧的刀刃重新插入刀鞘,紧紧地握在手里。 系统: 说好的绝不会为之所动的坚定的心呢? 寇秋: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系统难以置信: 寇秋慈祥地纠正了他的说法, 系统噎了噎,瞧着自己那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任务积分,心不甘情不愿地喊: 寇秋应了声,又说: 系统不干了: 寇老干部的手指向顾沉,深沉道: 系统:【】 啊,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啊啊啊忍不了了,上辈子给他马赛克看就算了,这辈子居然还要看,而且还得喊这俩人爸爸! 干脆一刀捅死它,一刀捅死它算了吧! 男人看见寇秋收了刀,眼里头难得地流露出了点笑意。他扶了扶帽檐,身形站得笔挺利落,低声道:“好好休息。” 系统愣了愣,随即说: 一一一一一一 顾沉走了出去,几个人立刻便跟过来,毕恭毕敬道:“将军。” 男人的眼眸沉沉,黯得看不出一点情绪。 “人带来了?” “带来了,”他身后的人说,“如今安德莉亚大人和夏佐已经在那边,您是不是要过去看看?” 顾沉嗯了声,眼睛里似是掀起了狂风骇浪。 他大踏步进了地下室,推开牢牢关着的门。门里的金发青年被拴起双手,牢牢地吊在两个铁环上,血湿透了身上的囚衣。夏佐的手中拿着把薄而锋利的小刀,慢慢在手心把玩着,像是做手工艺品似的一点点往下,把这人腿上的皮肤完整地剥掉,露出里头红通通的血肉。 青年颤抖不止,尖叫的更大声了。 “已经挖出来了,”安德莉亚在一旁抱臂看着,瞧见顾沉进来,忙上前一步,汇报道,“信号发射器埋在他腿里,粉末是东面的那一道防线有点问题,传进来的。” 顾沉掀起眼皮,望了她一眼。安德莉亚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补充道:“整条线上的人,都已经被一网打尽了。” 她顿了顿,随即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属下办事不力,竟然留下了这样的危险人物,希望将军以军法处置!” 顾沉说:“第三条。” “是!” 安德莉亚想也不想,立刻掀起自己的衣服,露出背部。一旁的士兵拿过她手中的鞭子,在她那白皙的脊背上一鞭一鞭地抽打起来。打到第三十下时,她的背已经是红肿不堪,青紫一片。 安德莉亚却像是毫无所觉的,将衣服拉下来,仍旧如先前那般站在顾沉面前。 “将军是否还有话要与他说?” 顾沉整理着自己的手套,闻言淡漠地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 他背过身,走出去。 “他还没那个资格。” “但是舌头,”他对夏佐说,“要记得。” 夏佐了然地点头,将手慢慢移向金发青年的嘴,轻轻在那张已经紫胀起来的脸上拍打着。 “真可惜呀,”他说,仿佛是对情人的轻怜蜜语,“瞧见我和小歌一起走了是不是?知道了小歌能用声音安抚将军是不是?想着一石二鸟是不是?” 他碧绿的眸子眨了眨,纯然一派天真无暇。金发青年在他手下瞪大了眼,发出了呜呜的叫喊,察觉到那尖锐的刀锋碰触到他的舌头。 “又想废了将军,又想借小歌的死挑拨我们反目成仇,哪是这么容易的事?” 夏佐轻声笑着,手上忽然一个用力,汩汩鲜血猛地溅出来,顺着他白皙的手向下滴落。他把那块肉从这人嘴里抽出来,随即嫌弃地嗤了声,扔到地上。 “去告诉厨子,”他说,“抓住的那几个人,今天有加餐了。” 少了舌头的身体最终被高高挂在了七区的墙上,明晃晃彰显给皇城看。其余的人也挂了一长溜,随着这风晃动着,像是一块块风干的肉。皇室看了,心中更是一阵恼恨,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下来,私下将更多的人送去试探。 这是战争,丝毫也不能让步。 民间关于七区的传说在皇室的推波助澜下愈传愈甚,到了此时,早已无人记得他们曾是保家卫国c撑起整整一个帝国的英雄,也无人记得这些英雄之所以沦为困兽,也正是由于他们。 有多少人相信,顾沉真的犯了叛国罪? 几乎为零。 所有的人都清楚,他本身就是帝国打造出来的一把人形兵器。 从小时就被挑选出来,日日放在士兵里头历练磨杀,把对血液的渴望硬生生植入进他的骨髓里——所以,他才在这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的生是为了帝国,死也当是为了帝国,所有的一切都理所应当是为了帝国。他把帝国视作使命,又怎么可能去叛国? 可是人心往往比黑白两色要复杂的多。他们都清楚顾沉的本事,更清楚这把刀有多锋利,万一,虽然只是万一—— 万一这刀刃朝向自己了,要怎么办? 万一他想算账了,怎么办? 他们已经害死了顾沉和其他将领的家人。与其等着这柄悬在头顶的剑有一天落下,不如在这之前便配合皇室,将他们关进寸草不生的七区去,反正也已经是怪物了,不就应该待在怪物待的地方么? 只有一点,他们彻底估算错了。 这座牢笼,还不至于永远锁住这些怪物。 皇室的行为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寇秋明显感觉到七区中的人都忙碌起来。连那些被关进来的犯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仿佛是在空气里头嗅到了躁动不安的因子,整个七区像是头逐渐苏醒的野兽,开始一下下嘶吼着撞击这牢牢困住它的铁笼。 寇秋的日子倒还是照常过,唯一不顺心的是,他的声音还没完全恢复,这催眠曲就没办法唱了。 他头一回见识了没有人形安眠药催眠的男人是个什么模样,真的是睁眼到天明,似乎是很不舒服,眉头都锁得紧紧的,没办法闭上眼休憩片刻。第二天起来时,眼睛里全是一条条鲜红的血丝。 寇秋心疼的不行,问系统: 系统正在他心底背诵新时代新思想,听了这话,立刻回答: 寇秋说: 系统想了想,说: 寇秋:【】 他确定,自己这个崽念的东西是一点都没进脑子里。 这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完全没有保持思想的纯洁性!! 顾将军倒是和系统一条道上的,第一天还体贴着寇秋的身体恐怕不行,第二天就主动地摸上床来了,抱着他。 做就做吧,还要征询他的意见:“可以么?” 寇秋:“” “你没反对,”顾沉慢条斯理解开自己的皮带,脱掉手上雪白的手套,“我明白了。” 寇秋:“” 你明白个鬼! 我就算是反对,也得说得出来啊!! 然而不得不承认,系统的法子的确是管用。每晚几次运动,连觉都变得香甜起来。男人每天早上精神奕奕,反倒是寇秋,每晚都有半晚根本没法睡着,第二天往往累得连床都起不来。 此刻,七区里倒有十之七八的士兵知道老大和狱花搞上了。什么地方都是没长腿的风言风语传的最快,每天都有人殷勤地来探望大嫂,被瑟尔和夏佐通通锁在了门外头。 瑟尔小天使还红着脸把从犯人那里要来的助兴药塞寇秋手里,细声细气说:“别让别人看见了” 相对而言,夏佐就要直接的多。他板着张和瑟尔一模一样的脸坐在寇秋身侧,仍有点不开心,口口声声嚷嚷:“我们两个,一定比他一个要更能让你舒服!” 寇秋简直想上去堵这小孩嘴,刚想说“你不要教坏瑟尔瑟尔还是个纯洁的孩子”,就看见坐在一旁的弟弟也红着脸点点头,低低说:“我c我会很努力的,一定会让小歌很爽的” 系统幸灾乐祸: 祸水寇秋:“” 他木然地抽了抽嘴角,慢慢挺直身子,从自己的枕头下摸出了薄薄的一本册子。这是他这几天躺在床上无事干,找将军要了纸笔默写下来的。 夏佐兴致勃勃地接过去翻开,随即表情变了变,碧绿的眼睛闪了闪,像是有些茫然。 “人生价值的实现?自我价值的实现?——怎么正确地选择人生道路c怎么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他从册子上抬起脸,“这是什么?” 寇秋慈祥地眨眨眼,示意他们拿回去看,全都背下来最好。 夏佐想了想,把册子收了起来,悄悄探过头问他:“是咒语?” 寇秋已经懒得纠正他们咒语的说法了。 “不过也没事,我也可以学点魔法,”夏佐微微笑起来,“天天待在这里的日子,我早就过厌了。” 他碧透的眼睛闪着光,像是在说一句无足轻重的玩笑话。 ——“呐,小歌,想不想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 寇秋从他的语气里,体会到了某种让他心惊肉跳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用眼神示意:“你是说——” “对,”夏佐笑了声,“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我们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他喃喃道,“等到都快忘了,外面自由的空气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一颗人形安眠药(六) 一周之后, 寇秋的声音逐渐恢复正常。只是先前清亮的嗓音到底受了点影响, 说话时都带着微微沙哑的韵律, 像是嘴里噙了一口烟, 吐字间摩擦着人的心脏。 寇秋能说话了,最开心的莫过于可以逃过晚上那一顿。 倒不是他不喜欢, 只是顾沉 虽然他一向喜欢用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这种语句来形容夏新霁,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禁得住炮弹一轮又一轮的紧密攻击, 还特么是满膛的, 滚烫的, 一次能弄上近俩小时的。 偏偏他又说不出话, 甚至连反抗都没力气,累也说不出来。每天早上起来时, 都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废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了。 在看完马赛克后,系统不无绝望地和自家宿主说,顾将军要是在现代下了海, 那一定是小黄一片界一根顶天立地的顶梁柱!毕竟, 那里头的小攻没一个时长能强过顾将军的! 寇老干部闻言相当震惊, 自觉失言的系统:【】 寇秋: 枉他还做着给自家小系统娶个系统媳妇儿生一窝系统崽子的美梦! 系统滴了声, 板板正正道: 之后, 无论寇秋再怎么戳它, 它也不肯出声了。 寇秋也能理解它,这个柜出的实在是太猝不及防,以至于损伤到了他的崽幼小的心灵。青春期的孩子总是这样敏感又容易受伤,作为一名合格的父亲,寇秋暗暗在心底里头下了决心,要给他的崽好好上上课。 系统滴了一声,有点恼羞成怒: 寇老父亲说: 他叹了口气,说: 系统表示并不想和他说话,并扔了他一脸泥巴。 等将军再在房间里等他时,寇老干部便表示,自己已经可以唱催眠曲了,不用再采取另一种方式帮助睡眠了。 “想听什么?宝宝快睡觉还是我的宝贝?” 顾沉褪去白手套的动作顿了顿,黑沉沉的眼随即抬起来,打量着寇秋。青年毫无所觉,仍旧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地盘算今晚唱什么,半边又小又白的脸背着光,却已然莹润的像是能一把掐出水来。 他锋利的眉眼缓和了些,并不说话,只是默不作声钻进了被子里。 “唱吧。” 寇秋心头一喜,也跟着钻进去,拍着他的背,像是哄宝宝一样低声唱歌。 两首都唱完了,之前秒睡的顾将军却仍旧睁着眼睛,甚至比之前更加神采奕奕。 寇老干部:“喵喵喵?” 什么状况,他的药效过期了? 他不信邪地又背了一段政一府工作报告,成功看见男人眼睛更亮了,这回连呼吸的声音也微微重了些。 寇秋震惊: 系统选择默不作声。 顾将军重新坐起身来,薄唇抿了抿,淡淡道:“那便没有办法了。” 他的手将寇秋一把揽过来,老干部紧紧地贴着他,这才发觉男人的胸膛早已滚烫炽热,旗帜也高高竖起,偏偏上面的顾将军还要保持风度,不紧不慢道:“明天有要事,今晚必须得休息。” 但催眠曲已经不管用了啊! 寇秋瞪大眼睛。 顾将军叹了口气,像是很没有办法:“只有这样了。” 喂喂,等会儿—— 两个人倒在了柔软的被褥里,已经习惯了马赛克的系统开始默不作声数秒数,等着看宿主什么时候能从资一本主义的销一魂窟之中挣扎出来。最后它一心算,暗暗点头,顾沉又进步了。 再这样下去,传说中的金一枪不倒指日可待! 寇秋醒来时,整个人还是懵逼的。 他难以置信地对自己的崽子说: 说好的人形安眠药精呢?! 系统沉默了下,最终还是告诉了他实话: 可能性基本为零。 寇老干部很是震惊,想了想,又觉得生无可恋。 系统沧桑点烟, 寇秋:【】 七区的太阳仍旧照常升起。 站在窗边向下望,无数犯人和士兵都是这庞大牢狱的齿轮,咔咔地在自己的岗位上运作着;顾沉似乎是加快了清扫的步伐,这些天来,被抬进掩埋地的尸体数量越来越多了。 区内的生存游戏进行到了最后,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可以吃到粮食,生存下去。血腥和暴力越来越懒得披上那层伪装的皮,操场上时不时会晾晒出被拆解的人,顾沉发觉寇秋并不喜欢这样的场景,便令人全部清除了,并将犯人聚集起来,训斥了一番。 自那之后,所有犯人都知道了,他们狱花是朵娇花。平常打架,得避着他,免得把这娇滴滴的美人给吓坏了。说不定娇花平时还会扑倒在将军怀里,嘤嘤地和他哭诉自己被吓着了呢。 对此,娇花寇秋:“” 不,这真是想太多了。他不仅不哭,更不会嘤嘤嘤地哭,不过是身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青年,看不惯这样的暴力场面而已。 但七区内的法则并不能以寇秋原本生活的世界的法则来判断,这里生活的人,除了死囚,便是士兵;区域内环境恶劣,可种粮食的面积也极少,水源稀缺,若不是顾沉所制定的这些规则,根本难以生存。这个像是和文明完全脱节了的小世界只能靠着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运转着,将弱者碾碎在脚下,让强者踏着尸体享受点短暂的荣光。 夏佐倒是饶有兴趣听完犯人间流传的版本,随后看见寇秋实际上并不害怕,叹了口气,倒像是觉得很遗憾:“小歌,怎么偏偏不怕呢?” 寇秋有点愣,“我为什么要怕?” 夏佐说:“不怕,怎么能嘤嘤嘤地钻进我怀里?” 寇秋:“我不嘤嘤,谢谢。” 中一共一党一员,要有气节! 夏佐碧绿的眼睛一转,纤白的手指扣上他的手臂,把头靠过来,俨然便是个柔弱可欺的小可怜,非常能激起人的保护欲,“那我怕,我嘤。小歌保护我好不好?” 寇秋:“???” 等会儿,还能有这种骚操作? 夏佐往他怀里缩了缩,非常敬业地泫然欲泣。 “嘤!嘤嘤嘤!” 寇秋:“” 他开始觉得头痛欲裂。 系统说: 寇秋转头看了眼旁边长的一模一样的瑟尔,瞧见对方乖巧的模样,刚觉得心头安慰了些,就见瑟尔眨眨眼,轻声说:“小歌” 他白皙如玉的脸上蓦地红了红,倒像是真的很不好意思似的。 “小歌现在的声音真好听,”他说,“我已经听硬了。” 寇秋:“” 系统:“” 寇老干部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子说: 这孩子病娇的速度,都特么快赶上火箭了! 这俩熊孩子最后被齐齐拎到了墙边排排坐,被迫听了一整节思想政治教育课。整节课在严肃活泼的氛围下进行,深入探讨了未成年人日常言行和本身的思想深度之间的关系,并最终达成共识,形成了相关的报告作为最后结果。 下午时,所有的犯人和士兵都被聚集在了西边的空地上。几个将领也到了那里,只剩下瑟尔一个人陪着寇秋,两人知道他们是要商量大事,也没有去瞎掺和,只在七区内随意逛了逛。等到了楼下,瑟尔才想起他还有件急事要与夏佐说,因此匆匆嘱咐了寇秋,尚且不放心地问:“小歌先在这里等我一下,没事吧?” 寇秋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去。 整栋楼悄无声息。 寇秋上楼时,天已经黑了。楼层中的犯人已经全部集中到了另一面,楼洞黑黢黢的,像是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他沿着楼梯一级级上去,就在两层之间的转弯处,却忽然察觉到有只手扣上了他的臂弯,紧接着有好几只手,乱七八糟捂住了他的嘴和眼睛,一下子把他拖进了角落一个废弃的杂物间里,融入进了更深沉的黑暗。 居然还有人没走?!! 那几个人甚至颤抖的比寇秋还厉害,寇秋只能模模糊糊看清他们的身形——并不是非常健壮,甚至看起来还有点瑟缩,完全不像是有胆子做这种事情的人。 为首的人咽了口唾沫,压低着声音问:“就在这儿弄?” 眼神落在寇秋身上,像是能把人烫熟。 “就在这儿——” “快点快点,谁第一个?” “反正以后也轮不到我们了,出也出不去,在这个鬼地方,左右都是个死” 他声音里带了几分狠意。 “死前不爽一把,难道要等到埋进土里之后吗?” 楼下的瑟尔已经回来,见下面已经没有了寇秋的身影,便扬声叫了他一声:“小歌?” 寇秋没法回答,整栋楼静悄悄,丝毫无声。 几个人听到这声音,有点慌了神。 “那个是” “是那个弱鸡的,”为首的人咬着牙回答,“强的那个,现在还在西边儿呢” 他短促低沉地笑了声,声音里的恶意浓重的快滴出来,“没事儿,等下面这个上来,两个一块儿让我们爽爽。” “小歌?” 那声音更靠近了点,瑟尔像是一层层上来了,“你在哪儿呢?” 寇秋猛地闭了闭眼。 别上来!起码,别这么直接靠近—— “来了。” 男人说。 几双眼睛在黑夜里头幽幽发亮,注视着尽头处。 瑟尔开始检查房间。他一间间推开门,牢房都上了锁,能打开的只剩下几间杂物间。 推到这里时,门忽然颤了下,紧接着几个男人一下子蜂拥而出,七手八脚将绿眸的青年也推倒在地上。 “快快快!” “两个,今天赚大了——” “这个也细皮嫩肉的,长得也不错先弄完那个,再来这个!” 系统满心绝望。 它崩溃道, 兴奋的粗喘回荡在不大的空间里,寇秋挣扎着反抗,却忽然瞧见绿眸青年脸上的表情。 那根本不是什么害怕,也不是惊慌失措——瑟尔眨了眨眼,慢慢勾了勾唇角,露出个让几个人都不寒而栗的笑容。 “呀,”他说,“找到你了。” 几乎是在说话的一瞬间,尖锐的刀贯穿了为首男人的喉咙。满眼都是通红的血色,瑟尔就从这鲜血里站起身,瞧着几个被他吓了一跳c表情都凝滞住了的人。 “这游戏真有意思,”他轻声细语道,“本来,我不想在小歌面前动手的” 几人愕然张大了嘴。 “这——这怎么可能!” 瑟尔一脚踏上了地上人的胳膊,小刀慢慢沿着肌肉的纹理滑下去,白森森的骨头戳出了血肉,露出圆润完整的骨节来。 “毕竟——” 他轻声说。 “是你们,主动找上门来要玩的呢。” 灯打开了,系统的眼前白花花一片,全是马赛克。 它咽了口唾沫,说: 与那小天使的外表完全不同的凶残程度,简直可怕! 寇秋的表情仍旧有些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绿瞳青年:“瑟尔?” 他犹豫了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你怎么” “在之前哥哥和我换身份时,我已经训练过了,”瑟尔将薄如蝉翼的小刀重新插回腰带里,冲着寇秋歪头笑了笑,一派天真之色,“现在,不只是哥哥,我也可以单独保护小歌了呢。” 他早已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飞速成长起来了。 瑟尔拿脚踢了踢地上的人,随即眼睛弯了弯。 “还是熟人呢,”他轻声说,“好巧啊。” 寇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察觉到,躺着的人中有一张极其熟悉的脸。那脸属于一个白种男人,正是他们在最开始住的牢房中的室友,体毛浓盛。 “渣滓到底还是渣滓,”瑟尔说,手挽上了寇秋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孩子气地将一颗眼球踢得远了点,“小歌,我们走吧。” 几名犯人的死亡甚至没在七区惊起一点水花。寇秋也终于知道了这几个人铤而走险的原因——在这次即将轰动整个帝国的计划之中,并不包括这些已经犯下了死刑的犯人。若是顾沉所带的人全部出逃,这里的人很难再将原本的秩序维持下去,恐怕已经等于死亡。 顾将军说这些时,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松动。他只是淡淡地凝视着寇秋的神色,问:“害怕么?” 寇秋奇怪道:“怕什么?” “枪杆子里出政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瞧着顾沉有些讶异的神色,寇秋补充道,“真的被压迫久了,总需要站起来——这也是马克思教给我们的。” “而那些犯人,他们本来就该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与一向讲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士兵不同,这些死刑犯本来就是一群亡命之徒,倘若真的出了七区,恐怕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送命于他们手中。 寇秋从不是那种圣人,也不指望靠自己来拯救世界。 听了这话,顾沉倒像是吃了一惊,随即又认真地看了一眼他。他的手扶了扶军帽,低声道:“不怕,那就跟着我。” “等我出去,”他薄唇缓缓张合,吐出两个字,“娶你。” 寇老干部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着了。 时间一天天靠近,物资渐渐齐全。九年来的准备,终于有了发挥其作用的一天,所有的屈辱和愤怒都像是火山,喷发出炽热滚烫的岩浆来。 他们明明是为了那些人而拼命的英雄!他们是曾经披着荣誉的帝国士兵! 他们凭什么要被关进这样的铁笼里?! 凭什么要在这曾经由他们守卫的国土上,把他们扔进这么一小块鸟不拉屎的荒凉之地?!! 热血从来不曾熄灭过,时日拖得越长,他们这腔热血就越沸腾。 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支军队的全貌。 他们当真不愧是当年的奇迹之师,当所有人都齐聚到这一块地方时,甚至连地面都在瑟瑟颤抖。整齐的军帽一排排,上头的军徽仍旧是闪闪发光的,这么多年过去,它仍然挂着一如当年的荣光。 旗帜扬了起来,飒飒飘在空中。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中,他们的将军登上了高台,从上而下俯瞰着这支与他并肩作战无数次的队伍。 “之前的战役,是为了帝国,”顾沉简短道,“而这一仗,是为了我们自己!” “现在,点名!” 第一排的士兵应声而出,齐刷刷挂上枪支。 “凯尔亚南,荣誉二等兵!” “艾德布兰登,荣誉三等兵!” “阿奇尔布莱登!” 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出来,被念到的士兵前进一步,满怀着愤怒和意志大吼一声。而有的名字,却再也没有人应了。 九年,已有不少仍未瞑目的人化为孤坟。 这已是最后的斗争。 在念完长长的名单之后,顾沉抬起眼,军帽下的眼睛打量着这里的全部人。他从自己的枪套里拔出了枪,随即猛地朝天扣动了扳机,一声枪鸣! 这就像是号声,浩浩荡荡的大军调转了方向,瞬间冲向了这困住他们许多年的围墙! 顾沉对寇秋说:“你跟着我。” 他的手抚过寇秋的脸,笑了下。 “相信我,”他说,“这是最后了。” 围墙轰然倒塌,外面的人惊慌失措,双方迅速开始交火。在一片枪林弹雨之中,寇秋始终被男人牢牢地护在怀里,那些飞迸的弹壳都被顾沉宽阔的脊背悉数拦下,没有能伤到他一点。寇秋的眼睛,被火光映的通红,回荡在他耳边的,全是死神拿着镰刀收割的声音。 “快!快!” “七区反了,反了!!” 分明是这样的场景,可寇秋的心内却是诡异的一片安宁。 他将头靠在男人胸膛,甚至觉得,哪怕是没成功,自己死在了这里,也是值得的。 何其有幸,能见证这些英雄挣破枷锁,共赴光荣! 系统说: 但甚至连它,也开始热血沸腾。 队伍奋力向前,终于一下子冲破了围堵,突破了围墙——外界自由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熟悉的土地再次映入眼底。 这是多么难得的景色。 “走吧,”安德莉亚在一片混乱声中扬声说,“他们欠我们的东西,是时候还回来了!” 帝国历第347年,七区反。关押的昔日第一师全体出逃,并召集当年其他兵力,一路打至皇城。 哪怕是九年过去,顾沉仍旧是所有士兵中不可撼动的神。 帝国历347年10月,皇室宣告投降。国制由帝国改为联邦。 “快走吧,”几个贵族匆忙闯进一间房间,催促,“安德烈,走吧!你不走,还在这里等什么?” 房内的青年生的一头白金色的发丝,蔚海似的蓝眼睛。他不紧不慢坐在桌前翻动着书页,轻声笑了下,反问:“我走什么?” 其他人一噎:“那杀神进来了,你还不走?” “不走。” 安德烈把书合上,眼中涌上了炽热的c看不清楚的情愫。 “我怎么能走呢,”他说,“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在等这一天啊。” ——他的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一颗人形安眠药(七) 此为防盗章 他年纪小, 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 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 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 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 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 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 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 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 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 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那种音色,让人的心尖都止不住地发痒。有什么东西在晃动,叮铃叮铃响成一片,他们彼此交换了个目光,终于还是慢慢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房间里昏暗极了,只有两枝蜡烛勉强撑着摇摇欲坠的光。光照出了影子,黑黢黢的两个人影,随着在寂静中清晰可闻的水声慢慢化在了一起——而奇怪的是,墙上还有什么栏杆似的倒影,一道道一层层,尖端高高耸起,像是座漆黑的牢笼。 他们倒吸了一口气,终于缓慢地意识到了什么。 囚一禁! 然而他们甚至看不到这囚徒的模样,只能勉强从影子里分辨出他被捆在一处的纤细手腕,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咬了咬牙,将摄像头伸进去小心拍了几张,紧接着忙沿着原路返还回去。 听到那动静远去了,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一颗人形安眠药(八) 此为防盗章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 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 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 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 “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 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 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 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 忙将人往上拽, 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一颗人形安眠药(九) 此为防盗章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 寇秋看见他这神色, 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 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 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 咬着嘴唇, 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 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 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 大哥, 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 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 剩余的链条垂下来, 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 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 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一颗人形安眠药(十) 此为防盗章  半晌之后, 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 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 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 哥,”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 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 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 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 ”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 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 半晌之后, 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只是挑了挑眉,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在自己的房间嗅到了香气。那香味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莫名有些神思不稳。他出了房间,恰巧碰到来找他的小孩,便随口问道:“王妈换熏香了?”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我们的新家的。” “——我保证。” 雨越下越大,眼前模模糊糊,一片都是雨丝连成的白雾。寇秋的鼻子微微动了动,嗅到了被雨水打湿的土地与青草的气息。杜和泽撑着伞,短短一截路裤腿便湿了一小片,步伐多少也有了点狼狈不堪;但他身畔的少年神色却仍旧是从容的,垂着眸子,眼睛里头映出一片淋漓的水色。 他到了廊下,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万物皆有灵(一) 依照寇秋原本的想法, 他本想画自己的爱人。可偏偏夏新霁和将军长得虽然相似, 气势却完全不一样,寇秋犹豫了会儿,实在没办法抉择,干脆画了另一个影响自己至深的人物。 没错。 就是雷锋。 画室的老师盯着那幅画打量了很久,随即将目光转过来,还以为这又是哪个调皮学生的恶作剧:“这是谁画的?” 寇秋站起身,说:“我画的。” 他的神色特别认真。 “我觉得雷锋同志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 ”他说,“人的生命是有限的, 可是, 为人民服务是无限的,我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这句话影响了我的一生, 所以, 我画了他。” 满教室人:“” 这要是换个人,恐怕都能以“故意逗笑扰乱课堂气氛”为由被喊出去罚站,可偏偏原身孟皎是个典型的好学生。他热爱艺术, 并且也极有这方面的天赋,操纵画笔就像在操纵自己的手指那样随心所欲, 往往在画室一待就能待上七八个小时。 他的画, 是鲜活的c能打动人的。 老师大都偏爱认真的好孩子, 如今见竟然是自己的心头大爱, 方才准备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停顿半天后, 他干巴巴道:“哇,孟同学的觉悟真的很高,大家要向他学习。” 教室里的同学:“???” 这特么也行? 寇秋骄傲挺胸。 他下课后去了百货大楼,提出了那块看中许久的手表。表盘上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他举着手臂,能看见这碎钻折射出丝丝缕缕的光,璀璨而夺目。表带有些松,寇秋的手腕白皙又纤细,只能松松地挂着,勉强不让它掉下来。 寇老干部摸了摸自己的手,紧张地说: 寇秋顺从地改了口, 系统:【】 可以的,这很寇秋。 夏季的风有点灼热,枝叶扑扑簌簌地响。寇秋微眯起眼,站在公交站牌下等着公交车,身畔的几对男女也在等着。其中的一个小青年留着稍稍有点长的刘海,露出来的皮肤也是白生生的,就站在他身旁,时不时不耐烦地摆弄一下手机。 “搞什么啊,”寇秋听见对方嘟囔道,“到底来不来啊” 阳光更炙热了。皮肤都要被这骄阳烤的融化,寇秋觉得自己化成了一滩软塌塌的奶油。车一趟趟地来,人一个个地走,最后只剩下寇秋和小青年俩人了,他尽量躲到那站牌提供的一点阴凉下,顺带瞧着车来的方向。 系统还有点不甘愿, 寇秋眼睛还看着路面,顺口道: 这块花了半年的积蓄c又卖画又打工c好不容易买下来的表,实际上是送给慕席的礼物。寇秋并不愿意违背原主唯一的念想,还是决定将它送过去。 哪怕是一段从没见过光的感情,也该让它有一个完整的结局才是。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地面,却忽然觉得自己的脚碰到了什么咕噜咕噜滚来的东西。寇秋迟疑了下,随即慢慢低下头,向着那碰触到他板鞋边缘的东西看去。 血淋淋的,圆滚滚的。 ——那是一截顺着坡度滚过来的手指头。 寇秋:“啊。” 系统在心里比他叫的大声多了,震惊道, 身畔一同等车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下,身形委顿。他的尸体就那样躺在血泊里,胸腔上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只是两只手臂上,却只剩下两个光秃秃的肉色手掌。 手指。全不见了。 系统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叫的丧心病狂。这种时候反而是寇老干部无比镇定,说: 系统说: 寇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 他随即说, 一个小时后,寇秋人生中第二次坐在了警局。盘问的警察与他一样满心不可思议,再三确认:“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注意到?” 可事实的确是如此。在这一切发生时,寇秋就站在离受害者不到两米的地方。同一空间,却未察觉到一点痕迹。甚至连监控录像也没有录到任何有效的内容,那小年青站在公交站牌的阴影下,几乎是忽然间便一头栽倒下去,周身甚至没有任何人。倘若不是血和手指,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意识到这里突然发生了命案。 做笔录的警察用力将手指插进头发里,随即喃喃道:“第六个。” 这简直像是耸人听闻的都市怪谈。 偏偏命案一桩接着一桩发生,破不了案,恐慌的情绪也就一天比一天更重——他绝望地拽着头发,甚至也觉得,这城市里怕是混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等等,”寇秋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好像在等什么人,一直在看时间!” 警察一怔,随后精神不禁振奋了些。 “说清楚点?” 寇秋把自己听到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建议对方查一查小年青的手机,恐怕会有所收获。警察把他的话都记录下来,最后放他走时却犹豫了下,委婉道:“要不你等等,我们找个人护送你回去吧?” 寇秋还没懂他意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警察的眼神飞快往他身上一溜,说了实话:“嗨,不是,同志。主要是因为,你这长相就是最近出事出的最多的” 他望了眼笔录,又问:“你是美院的学生?” 寇秋点点头。 “那正好,”警察说,“我们这儿还有个美院新来的教授——你待会儿下午还得上课吧?让他把你一起送回去,哎,来了。” 他望着走廊尽头走来的人,随即客客气气喊了声:“卓老师。” 被称作老师的人其实年纪并不大,应当只有二十五六。年轻男人神色冷淡,雪白的衬衫扣的严严实实,一直系到了最上头一颗扣子,他的肤色是泛着冷调的白,整个儿人也像是用白玉雕出来的,跟尊在佛殿里受供奉的佛像似的,没有一点属于人的世俗气。 他站在阴影里,淡淡道:“王警官。” “这是我们警局最近请来帮忙画肖像的老师,”警察说明情况后,对寇秋介绍,“虽然刚从国外回来,但是真的非常厉害,还在你们美院任职来着。之后说不定也是你的老师了。” 寇老干部非常尊师重道,立刻乖乖地跟着喊:“卓老师。” “嗯。”年轻男人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便重新转回头,“跟我走。” 他走在前头,寇秋跟在他后面,向停车场走过去。 系统瞧着男人的袖口,有点难以置信, 这可是夏天,炽夏! 可奇异的是,男人身上却连一点汗迹都没有,衬衫清清爽爽,干净的半点污渍都看不到。寇秋跟着走到车旁,这才意识到,男人开的也是辆白车,从车头到车尾都闪闪发亮,像是刚从洗车店里提出来的。 他打开车门,顿时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 车上全都严严实实套着透明的塑料袋,把整个儿车座囫囵罩住,连前头的播放器都给一块儿封住了。 这什么鬼? 洁癖?? 男人看了他一眼,“还不上车?” “哦,哦!”寇秋立刻弯下腰,钻进了车里。他犹豫了下,稍稍有点出汗的手心尽量避开了车的一切区域,乖乖放在了腿上,随即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盯着前方。 整个儿人就是一个大写的乖巧jpg。 但事实上,寇秋正在心中幽幽道: 系统: 它强调: 寇老干部沉沉叹出一口气,哀怨道, 哪个公务员系统会招艺术系!!! 系统:【】 感情您老还想当公务员? 可以的,一几把k的。这觉悟,它望尘莫及。 为前程挂心的寇秋忧心忡忡地问, 系统表示并不想和他说话,并朝他扔了一脸肖像画。 “孟皎。”忽然之间,寇秋听到这位老师叫了他的名字。 他忙挺直背,下意识道:“您说?” 年轻男人的眼睛黑的就像冲洗过的玻璃石,此刻在等红灯的空隙扭头望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那双长时间摸画笔的手漂亮的像拿刀刻出来的,在上头用指关节敲了敲。 “你不知道?”他看着寇秋的眼睛,问。 寇秋完全理不到任何头绪,坐的更直了,小声问:“知道什么啊” 男人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即平静地转开了目光。 寇秋:“喵喵喵?” 这到底什么状况? “也是,”恰巧此时交通信号灯由红转绿,男人重新启动了车,淡淡道,“你没那个智商。” 寇老干部顿时一梗,说着说着为什么突然要人身攻击! 他可是党一员,智商哪儿低了?! 男人开车的速度飞快,很快便到了美院门口。 “这个,”他白皙的手指间夹着张名片,扔给寇秋,简短道,“有问题,打电话。” 寇秋把名片接住了,仍然有点茫然。但想了想,他很快便理解了男人的意思,“好的。” ——这是让自己主动去问问题呢。 寇老干部唏嘘又感叹,非常能理解一个老师迫切希望学生去问问题的心。毕竟上一辈子,他也曾短暂地当过祖国的园丁。 于是这晚,寇秋便抱着自己费劲儿整出的一大串问题打通了这个号码,并把问题一个个抛过来: “您觉得怎么在不同的明暗下更好地表现静物色彩?” “学校里头挂着的那幅名叫《晨曦》的画,采取另一种画法来表现会不会更好?” “我刚给您发了条短信,您看看我这线条打的怎么样——” 那头的男人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握紧了手机,声音冷了几度:“孟皎。” 寇秋乖巧地应:“哎,我在呢,您说。” “等你真的发现了问题,”他说,“不是这方面的,再来找我。” 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留下寇秋举着手机,仍然有点缓不过神来。 “不是这方面的?” 他喃喃道。 “那是哪方面的?” 系统一声也不吭。 摸不着头脑的寇秋愣了会儿,随即才站起身,准备给自己做饭。他晃了晃酱油瓶子,骤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只好重新摸出零钱包下楼去买。 电梯中遇到了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那老太太跟他住在同一层楼上,彼此打过不少照面,平时也有来往,便笑呵呵招呼道:“小孟,出来买东西啊。” 寇秋应了声,也笑眯眯问了好。 “哎,”老太太突然又说,“你昨天晚上头发不是换了个紫色吗?今天怎么又染回来了?还是这样清清爽爽的,好看。” 寇秋有点儿奇怪,笑着回应:“奶奶,您记错了吧,我昨天九点睡的,没出门啊。” “怎么可能!”老人家虽然上年纪了,可眼睛一点儿也没花,神思也清醒的很,“就是你啊,我喊你,你就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就是衣服和头发都不一样了,可脸没变啊!我天天见你,还能不知道?” 她咳了声,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记性比她还差了,随即便从打开的电梯门里走了出去。寇秋握着手里的手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头皮有点发麻。 他咽了口唾沫, 系统笃定地说: 寇秋松了口气,也朝门外走去, 系统默不作声,心想,用不着鬼你的信仰也能崩塌。 买酱油时,寇秋接了个奇怪的电话。对方是个声音娇滴滴的女孩子,咯咯地笑着喊他:“小帅哥,今天继续出来玩啊~昨天出来玩的不爽吗?” 寇秋严肃地说:“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您恐怕打错电话了。” 他一下子按了挂断。 可过两分钟,这电话号码又拨了过来,那头的女孩也是一头雾水:“没打错啊,就是这个号码,你声音都没变呢。” 她顿了顿,像是有些不开心,声音里头也带上了点嘲讽:“你是不是找借口,不想出来了?——呵,睡过了就扔,男人。” 她挂了电话。 寇秋目瞪口呆。 收银小姐姐的眼神都变了,侧过身,小声地和另一个柜台的同事说:“现在的人,长的人模狗样的,谁知道里面揣的都是什么心?” “就是就是,连责任都不敢担” 寇秋:“” 我不是c我没有,你别瞎说! 他一个好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才不是拔吊无情的渣男!!! 寇老干部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他蔫蔫地提着酱油回了家,想了想,还是给女孩子又打了个电话,想再问问情况。可那边的电话始终占线,想来是一气之下把他这个吃干抹净就走人的渣男给拉黑了。 寇秋坐在床上摆弄着手机,按了又按,忽然神情变了变。 他慢慢坐直身,紧紧地盯着手机上的数据: 系统: 系统: 寇秋的手指有点颤抖,缓缓地把手机屏幕抬得高了点。 手机上绑定的运动软件赫然显示,昨日晚九点到凌晨三点,步行跑步57公里,路线在与这儿隔了快二十里的市中心。 父子俩开始对着这数据发呆。寇老干部勉强维持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观,坚持道: 系统死鱼眼, 寇老干部飞快地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又查了什么,随即越发笃定, 系统深沉地叹了口气。 寇秋自己安抚自己,又抱着小被子背了好几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才去睡觉。系统仍旧清醒着,清楚地听见在寇秋睡着的那一瞬间,身旁摆着的手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看看这屋子里,”它以一种历经沧桑的老干部语气感叹,“有一大半都是外国品牌,我们的民族企业要怎么振兴?” 电视滴滴响了两声,响应道:“还好我是土生土长的民族品牌。” 空调以一种矜持又自豪的语气说:“我是国有企业出生的。” 诸电器顿时对这位红一代进行了齐刷刷的注目。 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也跟着插进话来,正儿八经地说:“到底要怎么更好地促进我国的民族企业发展,我觉得,这是一个越来越值得我们重视的问题。” 文化知识储备丰富的手机又发言了:“主要是,我们中有很多同志,仍旧缺乏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放在电脑旁的日产耳机立刻表态:“我虽然是日一本牌子,但是在祖国出生的,也算是个华侨。身为华侨,我一直为我们民族的优秀文化而自豪!!” 系统:“” 讲真,一个寇秋就够了,一群寇秋,那真的画风太美! 它默默地清醒着,听着家里的各种东西从民族企业如何崛起讨论到国有企业掌控的优越性,最后讨论到如何在社会公德和自我保护之中寻求到平衡。最后,这群老干部终于开完了会,在听完今天的《新闻联播》后心满意足地住了嘴。 系统咂咂嘴,也在这平静之中慢慢地睡过去。 它再醒来时,是寇秋又莫名其妙被自己的被子踹醒了。寇老干部站在床边上,睡眼朦胧地望着自己的被子,想了会儿,随即把它整个儿扔进洗衣机里,又抱了一床出来。 被扔进洗衣机里的被子小声道:“以干净整洁为荣,以脏不拉几为耻。” 寇秋隐隐听见了什么,猛地一回头,那声音却又瞬间消失了。 奇怪。 他打了个哈欠,干脆趁着这醒来的功夫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洗漱台上的灯在开着,寇秋在打开的水龙头下冲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简单擦了下手,随即在关灯之前,下意识朝镜子里的自己瞥了一眼。 这一眼,他顿时愣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 系统叫的仿佛狼嚎,显然是被吓到了。 寇秋的手指慢慢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唇角并没有任何上扬。 ——他明明是没有笑的。 可是镜子里头的他,却缓缓裂开了嘴,朝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寇老干部:“啊。” 系统: 镜子中的他笑容渐渐转为了嘲讽,鄙夷地说:“瞧你这个胆小的样儿。” 惨叫的系统仿佛一只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鸡,瞬间不出声了。 它觉得自己的统生跟着受到了侮辱,毕竟它叫的比寇秋大声多了。 就在这时,床头的手机又幽幽叹了口气,出了声。 “出来就好,”它说,认真地开始讲道理,“你何必吓他呢?我们说,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个友善,便是指要以人为善。这个以人为善呐” 另一个寇秋瘪了瘪嘴,轻蔑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言论了?” “你看你,”手机苦口婆心道,“不读书吧?这可是在零六年通过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伟大实践总结出的思想,而真理,往往都是经久不衰的,是具有反复性c无限性c上升性的” “滚边儿玩去,”“寇秋”不耐烦地回答,“老子要出去耍了,都快点儿给我让开。” 寇秋震惊:“你居然说滚!你居然还自称老子!” “寇秋”翻了个白眼,“我还自称你爹呢,怎么了?” 寇秋更震惊,这个自己怎么说话这么不文明! “寇秋”从他的身上慢慢分离出来,顶着一头烟紫色的头发,哼着歌儿打开了屋里的衣橱。寇秋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从角落里扒拉出一件袖口开到腰的大背心,又套上条破洞牛仔裤,吊儿郎当嚼着口香糖往门外去——就在这一瞬间,今天接到的那个电话内容重新回到了他脑子里。 寇秋一把拉住了他。 “干嘛?”另一个他斜眼望着他,啪嗒一声吐出个大泡泡,“你也想来,玩三劈?” “三劈个鬼!”寇秋把他的衣角拉的更紧,“你,你给我等着” 两个人一个要走,一个不让走,拉拉扯扯了半天。最后还是另一个寇秋更胜一筹,把寇老干部白生生的小胳膊给掰开了,最后还吊儿郎当拍拍他的脸,“宝贝儿,你这也太弱了点吧,玩不了三劈。乖乖在家里待着,啊!” 紧接着扬长而去。 寇秋:“” 他目瞪口呆望着另一个自己远去,目光渐渐移到了床头柜上。 那里放着一张名片。 半小时后,寇秋站到了他新老师的家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万物皆有灵(二)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四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如今才十六岁,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还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万物皆有灵 此为防盗章 第二天一早, 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 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 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 夏新霁重新走进来,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 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 “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哥,”他轻声说, “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 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 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 ”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 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万物皆有灵(四) 系统幽幽说: 这下掉马会不会掉的太猛了? 好在寇秋还未完全理解“影子和正主各方面都是相反的”这句话的意思, 听见这话,他迟疑了下, 出于礼貌, 还是问:“那老师要不要上来坐坐?” 电话那头陷入了静默:“” 片刻后,垂头丧气的花孔雀和冷静镇定的卓老师一同坐在了寇秋家的沙发上。花孔雀像是被教训过了,接寇秋递过来的茶杯时也是怯怯的, 拿着双眼睛扫了眼旁边的正主, 瞧见他神色冷淡,这才小心翼翼接过来喝了口。 白雾袅袅, 他啜饮了口,顿时蹙了蹙眉, 又悄悄放回去了。 卓璞淡淡道:“喝掉。” 花孔雀一哆嗦,立刻又将杯子捧了起来。 “孟皎, ”卓璞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打量了圈四周, 皱眉道, “你没有室友?” 寇秋乖巧地摇摇头,解释:“这是我父母给我留下的遗产。” 房子并不大, 一室一厅而已。可里面布置的却极有家的气息,米白色的沙发上躺着几个胖乎乎圆滚滚的抱枕,铺着波西米亚风的地毯, 墙上挂着一排排画框。原主热爱艺术也热爱园艺, 绿植几乎随处可见, 每盆都长势喜人。也因此, 虽然空间狭小,寇秋却在这里面待得很舒服。 卓老师说:“最近情况比较严重,你最好能找到个人,来陪你几天。” 花孔雀喝着茶,突然冒出来一句:“对,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你是不是有女朋友。” 寇秋:“???” 花孔雀义正辞严:“我也不想来陪你!” 寇秋:“??????” 他想了想,竟真在脑海中想到个人来,就是那个总在课堂上坐他身边的男生。那男生这几天已经和他熟悉了,看起来人也热情爽朗,还表达了对自己人身安全的担忧,想必应该很愿意帮自己这个忙。 寇秋把自己的想法和卓老师说了,男人神情不变,只是眼底里头的暗色更加深沉了些。他凝视着自己这个学生的双眼,问:“他叫什么?” 寇秋说:“郁嘉茂。” 花孔雀小声嘟囔道:“好了,这下我高兴起来了。” 卓老师又问:“你和他很熟悉?” 寇老干部忍不住摸了下鼻子:“还好吧,都是共同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情谊” 卓老师似乎怔了怔,随即也没有再说什么,喝完了这杯茶起身离开。寇秋将他送到楼梯口,男人却忽然又叫了他一声,等青年澄澈的的双眼望过来,他却又站在阴影中半天不言语,许久之后才道:“有情况,就打给我。” “我知道了,”寇老干部感激地冲他笑笑,“谢谢老师。” 他站在楼梯口,看着男人身后跟着个亦步亦趋的花孔雀,慢慢下了楼。 系统幽幽说: 寇秋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系统: 神特么马克思。 你是打算靠展现你极高的政治觉悟吓退这个肢解狂魔么。 它恨铁不成钢地说, 寇秋犹豫道: 系统: 话里话外这意思浓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吗! 寇老干部惊讶地瞪大了眼,反问: 系统:【】 寇秋还在惊诧, 系统:【】 它一直以为,这么明显的意思,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来了。 现在看来,自己这个宿主怕不是瞎。 它真的觉得,哪怕粉红气息脱光了衣服在寇老干部面前跳舞,寇老干部也能把这气息看成是伟大的师生情谊——非得等到哪天他猝不及防地被人按在床上给太阳个几回,他才能打开这关窍。 怎么想想那一天,竟还莫名地有点小期待呢。 系统蛋疼地想,难道自己已经习惯有马赛克的生活了? 寇秋没有再多想,完成了自己的作业便匆匆关了灯,上床睡觉。唯有他的大衣柜站在窗户旁,仍旧在朝下面看着,沉默地屹立在漆黑一片的夜里。片刻后,它低低地说:“他还没走。” 楼下的男人倚着车,缓缓从裤兜的烟盒中抽出了根烟。他把自己的手套戴上,这才点燃了香烟,举到唇边,慢慢吸了一口。一点亮红的火星在他的指间跳跃着,远远看去,像是这黑夜被烫出来的一个小洞。 “他还在楼下?”电脑说,“为什么?” “为了学生的安全吧。”耳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这是多么感人的师生情谊啊。” 一堆老干部立刻随之附和。 “就是,就是。” “卓老师可真是个好老师。” “现在这么好的老师可不多了啊” 仍旧在醒着的系统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它不敢置信地想,难道我是这屋子里唯一一个认清卓老师本质的吗? 好在它并不是孤军奋战,因为影子也终于忍不住插话了。他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地躺着,此刻听这群家具正儿八经谈论卓璞是个多么优越又关心学生的老师,忍不住冷笑了声。 “你们真信这是纯洁的师生情谊?” “是啊是啊,”电视说,“为什么不信?” 影子:“” “你们恐怕是傻。”他翻了个身,懒洋洋下了定论。 然而已经没有家具搭理他了。所有家具都沉浸在这样伟大的情感之中,甚至灵魂都受到了洗涤,窗帘和床单手牵手,低低地唱了一曲《感恩的心》,刚开始时还是两个声音,发展到后头,就变成了所有有灵智的家具的大合唱。 系统在这样的声音里渐渐发起困,临到睡前,朦朦胧胧地想:好在它们受的都是寇秋的影响,唱歌声音不大,还不跑调,简直像是催眠曲。 否则,家里藏了这么个合唱团,怕不是要有邻居过来投诉了。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第一句话就是:“我昨天梦里头回荡的都是《感恩的心》。”他还有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 系统说: 毕竟这一群受到了感召的家具唱了整整一夜! 直到早上,卓璞的车才缓缓驶离。寇秋下楼时,楼下已经没有了男人的踪影。他把影子重新装在了身上,到了学校,便询问了男同学能否来陪自己几天的事。 叫郁嘉茂的男生长的很俊朗,高大又阳光。他听了寇秋的拜托,一口便答应下来,“好啊。” 他摸了摸鼻子,笑嘻嘻说:“你要是不问,我还有点担心你呢,毕竟最近这事儿出的太多——哎,你家在哪儿?你会不会做饭啊?要不你来我家??” 班上的女生恰巧从他们两个身边走过,听了这话,顿时开始起哄:“哦哦哦,郁嘉茂,你这是准备拐班花去干嘛呢?” “去,去!”郁嘉茂笑骂了声,伸长手臂,环住了寇秋的脖子,“我们俩干嘛去,关你们什么事!” 寇秋的关注点则完全在另一个地方,他眨了眨眼,诧异地问:“班花?” “你最近没有以前那么阴郁了嘛,”郁嘉茂笑了笑,“比原来更可爱了。” 寇秋:“我是个顶天立地的共一产一党一员,谢谢。” 可爱你妹,全身上下的细胞实力抗拒可爱! “行行行,”郁嘉茂随口哄,“你顶天立地,你最顶天立地了,成吗?” 与他们说话的女生注意力却被吸引开了,盯着窗外,惊喜道:“卓老师?” 寇老干部一扭头,果真看见男人正站在窗前。他仍旧是简单整洁的白衬衫,只是此刻似乎心情不好,薄薄的两片嘴唇紧紧抿在了一起,眼底的情绪阴暗的化不开。他站得笔直,淡淡道:“孟皎。” 寇同学下意识坐直了身,“在!” “你,”男人的手指敲了敲窗台,说,“过来一趟我办公室。” 寇同学愣了愣,紧接着便颠颠地过去了。系统在路上长长叹息一声,说: 寇秋无辜地问: 系统:【】 哄什么!!! 瞧瞧,这位明明性取向都弯成蚊香了,这么说话还是这种一板一眼丝毫不转弯的直男思维! 卓璞在他前面走,把人带进了办公室。沉默片刻后,问:“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三好学生寇秋想了想,大惊失色:“我昨天素描测验没考好?” 卓老师一噎,随即沉沉地望着他,眼里似是流出几分无奈来,摇摇头。 “不是。” 寇同学单纯地猜测:“那是学校准备再给我发个奖学金?” 卓老师顿了顿,反问:“你想要奖学金?” 寇秋点点头。 他的确是想要奖学金,孟皎自己还是学生,课业也紧,并没多少时间能出去打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也全被换成了块手表,偏偏他又父母早亡,家中没有一个亲人。 但绘画是个烧钱的行业。 画笔c颜料c速写本c素描纸c水粉c油性彩铅水溶彩铅c数位板为了生计,原主只能靠着卖画和打夜工赚点钱,勉强维持着一个人的生活所需。除了这些,只剩下学校的奖学金能够让他过的更随心所欲一些。 郁嘉茂曾说,原主是个较阴郁的人。明明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却总是低着头,上课只知道全情投入学习,下课则大多数时间都在补觉。同学间的活动他几乎从不参加,一放学便再见不着他的人影。 可这不是阴郁,倘若可以选择,谁不想生活的无忧无虑? 这些还未正式踏入社会的年轻人还不懂得孟皎,他脸上写着的字不是什么孤僻c冷漠,而是:无可奈何。 卓璞显然对他的家庭情况要了解一些,见他诚实地点头承认,眼底的情绪就更加复杂了。他抿了抿唇,淡淡道:“没错。” 寇秋一怔:“真的?” “周末之前,交份申请过来,”男人又补充了一句,“就交到我这里。” 寇秋有点开心。 “以及,”男人说,“特殊人群监管司那边,你可以准备准备,开始上班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照顾着寇秋的上学时间,监管司将寇秋的上班时间调整到了下课后。寇秋坐在卓老师的车上,由着他带着自己一路驶入市区,等车停下来后,他打量了眼眼前的景色,有些奇怪:“监管司就建在这地方吗?” 眼前的建筑高耸入云,高楼大厦环绕,赫然屹立在城市的cbd。寇秋也听说过这里,正儿八经的商业中心。 花孔雀坐在后座磨指甲,此刻悠悠对着指甲吹了口气,把上头的一点须末吹掉了,懒洋洋问:“不然呢?” 寇秋说:“我以为会更隐蔽一点。” “为什么隐蔽?”花孔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为人民服务,又不是做贼。” 寇秋:“” 说c说的有道理。 他们沿着电梯上到最顶层,入目的空间宽阔而浩大,数十张桌子立在当中,每个后头都有正在忙碌整理着资料的人。寇秋跟随着卓璞从这些人中间穿过,看到所有人手头整理的都是些个人的资料,配有照片和相关经历,记载的极为详细。 就这一眼,他就瞥到一张简历上写:该位人员疑似患有尿路感染,无法正常排尿。其影子因此患上相关疾病,症状表现为尿频c尿急c尿不尽,在观察期内只能长期待在厕所 寇秋: 这也是惨,真的。 “小孟来啦?” 之前寇秋见过的矮胖男人端着马克杯走过来,笑呵呵道,“正好你来,我们这儿正有个棘手的。你去给他们一点教训吃吃,也免得这群影子真当自己是没人管得住的了。” 寇秋依言走过去,这才看见在尽头的一间房内,锁着大约七八个影子。他们仍旧是人的姿态,可神情却明显不怀好意,也不肯乖乖配合,几双眼睛隔着玻璃牢牢地盯着外头,眼珠子里写的都是警惕。 矮胖男人憋屈道:“本来不该这么麻烦的,可不知道这几个的原身到底弱鸡成什么样子,影子个个都是黑带水平打也打不过,手镯也带不上去,一点办法都没了。” 他后退几步,打开门让寇秋进去,还不忘嘱咐:“你悠着点,啊。” 身后的男人跟着移动了脚步。矮胖男人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问:“卓老师,你跟进去干嘛?” 花孔雀幽幽道:“反正不是为了保护那家伙,我烦死他了。” 矮胖男人:“” 他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之后慢慢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走进去的寇老干部环视一周,几个影子也虎视眈眈,脊背略微弓起,摆出一个即将进攻的姿势。 “碰他们!”矮胖男人在外头叫道,“反正他们只要还剩一点就死不了,给他们点苦头吃吃!” 寇老干部迟疑道:“这不好吧” 可就在他说话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已有一个影子狠狠地扑了上来,一下子挠向他。寇秋还未来得及防备,身后的卓老师却已经一步上前,一把牢牢抓住了这个影子的手腕,狠狠折向背后。 他的手仿佛钢钳,影子挣脱了几下也没挣开,只能定定地瞪着他,喉咙中发出几声不太像人声的咆哮。 “孟皎。”男人转向了寇秋,淡淡道,“过来。” 寇秋这才意识到,并非是所有的影子都是乖巧可爱的,有的甚至具备极强的攻击性。他缓缓走上前,把自己白生生的手指搭在了影子的手指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牢牢地盯着那一小片皮肤看。 系统充满怜惜地说: 可超乎他们想象的是,他们等了又等,却什么也不曾发生。影子被握住的手指仍旧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溶解的痕迹。 “不起作用?”矮胖男人瞪大了眼,惊诧道,“怎么会怎么会呢!” 花孔雀整个儿趴在房门上,哭唧唧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明明看到他溶解了那个影子来着我c我一点都不担心他!真的!” 房间里的影子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两人,慢慢又重新聚集上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寇秋。他们喉咙中握紧了拳头,喉咙中溢出咕叽咕叽的威胁声。 寇秋:“” 他干咳了声,说:“同志们,我觉得我们需要坐下来,讲讲道理。” 然而显然,这群影子的正主文化水平太高了。影子们只是露出了个狰狞的笑,一点点集聚过来,将两个人围得更紧。 花孔雀在外头鬼哭狼嚎:“你开门啊,你开门啊!” 矮胖男人拼命动着特制的门把手,也有点想哭:“我c我开不开,这里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上了” 堵着门的影子伸长头,隔着玻璃冲他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寇秋倒退了一步。 “不然我们来谈谈雷锋精神?” 影子们举起拳头。 寇老干部试图晓动之以理:“打人是故意伤害,故意伤害可是犯法的啊,同志们!” 下一秒,拳风猛地袭来,险险地擦着他的脸颊过去。卓璞眼疾手快,一把将他向后一揽,生生躲过了这一招。 寇秋扒着卓老师的臂膀,仍有些反应不过来,瞳孔骤然缩小。男人抱着他,在这些影子的攻击中躲了几招,他像是经过相关训练的,手脚的动作都极其干净利落,力度也极大,狠狠地一拳打过去,倒打的一个影子瘫倒在地,半天起不来。 “没事,”他在寇秋的头顶上低声道,“你跟着我。” ——你跟着我。 这四个字就像一个魔咒,一下子把寇秋从这个狭窄阴暗的房间中拽出来,重新塞回了那个血雨纷飞的战场。在漫天的厮杀声和枪火之中,他靠在那个人的怀里,抬起眼,便能看见男人线条利落的下颚。那时的男人踩在血和白骨上,却小心翼翼地不教他沾染上一点污秽,只对他说:“你跟着我。” 眼前的一切都是凄惨的艳色,可寇秋靠在男人怀中,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心——这份安心,如今,他又再一次感觉到了。 寇秋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惊愕地在心底说, 系统说: 寇秋这才抬眼,正巧看到一个影子不知道从怀中掏出了什么,用力地扎向他面前的男人。那一刻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的,寇秋用尽了全身的力量,一下子将他手中的东西打落,而从他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开始,皮肤血肉开始一点点溶解,在房间中飞成烟尘—— 房间中回荡着影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声。 其他的影子全都看了过来,眼睁睁地看见寇秋碰了一下就把一个影子变得能去领国家残助金之后,他们齐刷刷收起了拳头,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么猛的吗? 方才还极嚣张的影子们瞪大眼望着他,眼底写满了惊恐。 寇秋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眼前缩成一团的影子,忽然间就懂得了监管司把自己叫过来的用意。 教育不成,只能来暴力。 “再找事儿——”他把两只手握在一起,关节捏得咯吱作响,学着自家影子的语气,挑起眉,一字一句说,“老子就一个个废了你们。懂?” 有一个影子像是不甘心,身体猛地颤动了下,寇秋的眼神立刻飘了过来,幽幽道:“这位同志,你是想尝尝另一处残疾的滋味吗?” 他的目光缓缓下飘,固定在了影子肚脐下方三寸。 被他叮嘱的影子顿时打了个哆嗦,默默护住自己的小兄弟:“” 门外的花孔雀跟着哆嗦护住裆部。 这是恶魔吧,这t一定是恶魔吧! 他颤着身体,却忽然发现正主的心情又跟着变了一点,顿时更加绝望:“他都这么凶残了,为什么我会觉得他更不可爱了?” 滤镜原来都是这么厚的吗? 卓老师抱着双臂,一言也不发,丝毫看不出内心的波涛汹涌。 寇秋把房间里的挨个威胁了个遍,这才出了门,一出来,他就在心里对系统嚎啕大哭: 他居然暴力威胁别人! 哪还有脸说自己是下一任社会主义接班人!! 系统充满怜惜地说: 卓老师也走了过来,沉默了会儿,方道:“现在看来,你的能力只有在遇到紧急情况时才能生效。” 花孔雀转动着眼睛,表情更加惊恐。 矮胖男人也说:“这么说,小孟现在处境很危险啊” “是危险。” 卓璞略一沉吟,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的眼里像是凝着一波深潭,似是犹豫着什么,却最终还是说出了口:“你要不要来和我住?” 寇秋:“!!!” 他的脑海里猛地弹跳出一条信息。 花孔雀绝望地补充道:“我发誓,这个主意,绝对是他今天突然想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万物皆有灵(五) 此为防盗章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 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 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 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 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 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万物皆有灵(六) “三分钟怎么了?”花孔雀悲愤,结结巴巴道, “三好歹我还有三分钟呢, 有人连一分钟也没有!” 寇秋的影子拿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半天才说:“哇, 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个掌?” 花孔雀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他腾地坐起来, 二话不说反过去压到影子身上, 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就已经带着还未完全消退的哭腔怂唧唧地放狠话了:“我信不信我证明自己给你看!” 影子听了这话, 不由得挑了挑眉。 “证明?” “是!”花孔雀试图努力撑起一点气场来,“我好歹也是个男人!艹, 你脱一裤子干什么?!” “你不是要证明么,”被他压在底下的青年懒洋洋勾起一抹笑,裤腰松松挂在耻骨上,欲坠不坠的。影子的声音压的极低, 气息喷在空气中时有种奇异的热度, 烫的人脸通红, “给你机会。” 花孔雀结结巴巴说:“你c你可别后悔!” “不后悔。” 青年从兜里掏出烟点燃了, 往他脸上喷出一个烟圈,看着身上的人呛得微微咳嗽起来。 “来。”他低低地说。 “来就来!” 花孔雀硬着头皮开始尝试,可到底先天条件在那儿放着,还没进入正式剧情就不行了, 连五十秒的预告也只放了一半。影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不紧不慢地吸完了一枝烟, 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这才问:“来完了?” 花孔雀的脸一下子烧的更红,又是尴尬又是羞耻。 “来完了,”影子把烟头扔进了床头柜的烟灰缸,猛地坐直了身,“——那就该我了。” 身上的人被他一吓,立刻紧紧地闭上了眼,心脏跳得跟打鼓似的。直到感觉那人半天没动静,他才慢腾腾把眼睛睁开一条缝,从里面眯着打量影子。 影子离他极近,勾着嘴角,问:“怎么,还挺失望?” 花孔雀:“” “逗你的,”影子把被子一拉,自在地躺回去,“老子就算是玩,也得玩个心甘情愿,做不来这种事儿。当然,要是你迫不及待想感受一下,那就另说。” 花孔雀:“” 你才迫不及待,你最迫不及待,你全家都迫不及待! 他感觉自己简直像只被猫玩在爪子里的老鼠,此刻恨恨地瞪着已经闭上了眼的人,半天后,才能勉强从嘴唇里挤出一个字,“艹。” 真不是人。 他也没心思睡了,气呼呼地掀被子下了楼,和那个与他互相嫌弃的沙发度过了无比艰难的一宿。影子中途下来试图把他重新揪上去睡觉也没有成功,只好让他继续抱着有洁癖的沙发,一个劲儿地嘤嘤嘤。第二天一早,等卓老师起床准备做饭时,便看见自己的影子缩在沙发的一个角,把自己蜷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一个劲儿地抽着鼻子。 卓璞的脚步顿了顿,淡淡问:“你在这睡的?” 花孔雀憋屈地望他一眼,更加委屈了。 “我讨厌死你那个学生了,”半天忽,他才闷闷地说,“不仅他讨厌,他的影子也讨厌死了,讨厌死了!” 卓老师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花孔雀一看,还有点小期待,忙问:“你打算打他一顿给我出气?” “不,”卓璞说,“我准备做早饭。” “”花孔雀头上那一缕因为欣喜而竖起来的头发重新软哒哒塌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准时醒来的寇秋也踢踏着拖鞋下楼了。他还在打哈欠,用手捂着嘴,半天才说:“卓老师早,影子也早。” 花孔雀哼了声,把头转了过去。可他的正主却完全不能体贴他的心情,反而体贴地对寇秋说:“起来了?来吃饭。” 寇秋说:“吃什么?” 他走到料理台前,打量了一下,一时间也是一愣,随即又转头看向男人。卓璞被他直勾勾地看着,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问:“有你喜欢的么?” “嗯,”寇秋呆呆地说,“都是我喜欢的” 锅里咕嘟咕嘟煮着玉米虾仁粥,寇秋也卷起袖子,小心翼翼拿大勺子搅了搅,生怕其溢出锅。他看了眼男人正在切水果的熟练动作,想了想,问:“卓老师经常自己做饭?” “都是自己做。”卓璞回答,语气仍旧平静。 花孔雀蹲在椅子上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心脏,幽怨道:“我现在更不高兴了。” 正主为什么会有一种被表扬了的迷之骄傲感?! 系统对自家宿主说, 寇老父亲自豪地说: 从第一个世界总是用欺骗和心机得到一切的夏新霁开始,到现在已经慢慢学着照顾他的卓璞,这孩子,的确是一直在进步。也许在这一门课上,他最初的观念是错误的,做法也是不对的,可他却还是为了这份爱,一个个世界地追随着他过来,一点点努力学着去学会给予别人爱。 不知道为什么,寇老干部的眼眶忽然有点湿了。 他伸出手,简单地摸了摸男人的小臂,道:“那老师真是太厉害了。” ——嗯,夸的是你呢。 你真是太厉害了。 一一一一一一 与卓璞住在一起的其它好处在于,寇秋不需要再早起赶公交,只用舒舒服服坐在卓老师的车上过去。路上,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薄唇抿了抿,忽然问:“孟皎,你已经大三了,明年就要毕业了。” 寇秋说:“对啊。” “毕业之后有什么打算?”卓老师问,语气倒真的像是个关心学生的好老师,“准备在哪里工作,本地还是外地?” 他问的毫不在意,仿佛不过是简单的寒暄。 花孔雀坐在后座,和影子之间硬生生隔出了能坐下两个人的距离,掰着手指嘟囔道:“是啊,他一点也没想让你去他工作室” 寇老干部奇怪地反问:“可是,我不是已经有工作了吗?” 卓璞的神情猛地一严肃,差点一脚刹车把车停下来,“你已经签了三方协议?” “签了啊,”寇老干部说,“你不是也在吗?” 男人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也在?” “对,”寇老干部说,“就特殊人群监管司啊。” 卓璞:“” 他的心落回实处,重新加了油门,道:“我以为你会选择专业相关工作。” 寇秋说:“可是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公务员,可以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啊。” 卓璞:“” 一个学绘画的,去考公务员,为人民服务? 这话,恐怕也就只有寇秋说的出了。 “监管司也很好,”他冠冕堂皇地说,“很有发展前途。” 花孔雀幽幽说:“当然好了,你自己也在那儿工作” 能不好吗?我此刻悲伤地直想落泪,说明你心底早就乐开花了! 寇秋到达教室时,郁嘉茂已经来了。他仍旧坐在往常坐的位置,俊朗而又帅气,正和身旁的女生说些什么。瞧见寇秋过来,他才转过身,调侃:“班花,你和卓老师什么时候都那么熟了?” “卓老师?”身旁的女生小声倒吸了口气,也探过头来,眼睛都有些发亮,“你和卓老师熟?” 卓璞长的好看,年纪又轻,手里头拿过好几个奖。这班里的学生,有不少在之前便听说过他。如今看见真人竟然是这么出色的,心里不由得便更加关注。 “可是卓老师很高冷的啊,”女生说,“也不怎么说话,我们向他问问题,他三两句话就解释完了,一句多余的都没有” 郁嘉茂嗤笑:“你们想要什么多余的?喊你们小甜甜?” “去你的,”女生嗔怪地推了推他,“哪儿有这么恶心!” 郁嘉茂仍旧是笑,却状似不经意道:“别想了,我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肯定交过好几个女朋友。” “还说女朋友呢,”女生笑嘻嘻道,“舞蹈学院那个妹子追你,如今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哎,等会儿她来不来?” “我哪儿知道,”郁嘉茂伸出手,简单地按揉了下鼻根处,含糊道,“可能来吧。” 第二节下课时,果然就有女生站在门口喊郁嘉茂出去。寇秋顺带打量了眼,那女生的脸长得很清秀,一双腿又长又白,还穿着练芭蕾的短裙,白花花一片晃得人眼花。寇秋听到身边同学起哄的声音,再看时,郁嘉茂已经起了身,走到门口拍了拍女生的肩膀,跟着她一起下楼去了。 一群八卦的同学立刻闹哄哄地嚷嚷着走廊见,跟着奔了出去,探出一排脑袋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寇秋想了想,也跟了出去。 他并不是喜欢八卦的人。但昨晚的郁嘉茂,总让他莫名有点在意。说不出是什么,但那股气息,让他觉着不太舒服。 郁嘉茂的个子高,女孩也不低,两个人站在一处,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相配的意思。寇秋瞧着女生微抬着头说些什么的动作,却觉得有些不大对。 他在心里呼唤道, 系统听着他的话,跟着仔细分辨了会儿,末了也奇怪地说: 倘若真是喜欢,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烦躁得无法控制的神情。 甚至连郁嘉茂的表情看起来也是不太好的,他飞快地抬头看了眼上面,又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地打发走了女生。女生犹不甘心,走向大门这短短一段路,回头了好几次。 等男生上了楼,起哄声顿起。 “哦哦,”他们喊,“千里相送噢噢噢噢!” “一步三回头哦!” “三顾留情哦!” “去去去,”郁嘉茂笑骂,“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的眼睛隔着涌过来的人和寇秋对上,那双眼里头似乎闪着点深意,又扑簌簌沉回漆黑一片的海里。 下课时,趁着郁嘉茂不在,寇秋向后面的同学问到了那个舞蹈妹子的联系方式。给他的女生笑着,问:“原来孟皎也喜欢这一款啊?” 寇秋说:“对。” 他把电话号码保存到了自己手机的备忘录里。 系统惊讶地问: 寇秋说, 系统:【】 讲真,后面这个更符合你的画风。 等放学后寇秋走出门口时,卓璞已经开着车等在了路口。 寇秋犹豫了下,还是诚实地说了:“卓老师,我得先去找个人。” 卓璞放在手刹上的手顿了顿,随即侧过头来,望着他,问:“找谁?” “找一个同学。”寇秋回答。 卓璞沉沉望着他的眼睛,并没有再问,只是转回头,淡淡道:“我送你去。” “不用了,”寇秋说,“就在这旁边的舞蹈学院。她们还没下课,我现在去,在门口等她就好了。” 卓老师帮他打开了门,道:“去吧。” “去啥呀?”花孔雀非常诚实地拆正主台,连珠炮似的问,“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但这人男的女的,叫什么,多高多重,长的怎么样啊?你怎么突然就想去找他了啊?” 寇秋:“” 他犹豫了下,问:“你是不想知道,还是” 明明说着不关心,怎么一下子问了这么多? “我是不关心,”花孔雀耸耸肩,“但是有什么办法,这个人关心啊。” 他涂得鲜红的指甲戳了戳卓璞。 “还不说?你再不说人真走了!” 寇秋重新转回头,讶异地打量着男人神情,果然在男人脸上看出几分被压抑的不高兴来。他莫名有点想笑,犹豫了下,问:“要不老师和我一起去?” 被直接戳穿了内心的卓老师神情复杂,半天后,还是直面内心,憋出了一个字。 “好。” 他拉开了车门。 两个人在舞蹈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听下课铃声打响,学生们如潮水般涌出来。好在那女生身高很高,一头头发又黑又长,还有学舞蹈的人独有的那股子气质,在里头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寇秋上前,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这位同学,我是郁嘉茂的同学,我只想问问,你找他,是有什么事吗?” 女生的脚步顿了下,随即迟疑地望了他一眼,又重新迈开脚步:“关你什么事。” 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寇秋的心里一紧。 可就在此时,卓璞也认出了这个女生。他向前跨了一步,问:“你是程铮的姐姐?” 女生讶异,“你怎么知道?” 卓璞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道:“这个案件,我也有经手。” 他拿出了自己的证件。 特殊人群监管司在政府的挂名属于公安项下,证件也是真实的,红艳艳的章明晃晃印在上头。女生认真地检查完,这才慢慢放下了一点戒心,瞧着他们。 “这儿不好说话,”她率先迈开脚步,“咱们去别的地方谈吧,我知道附近有一个很清静的咖啡厅。” “我叫程静,”到达咖啡厅后,她开门见山,“我弟弟叫程铮,一个星期前” “死于一家宾馆。” 她用力闭了闭眼,声音也有点干涩:“被发现的时候他只剩下头和四肢。” 身体中间的那部分,全部被人拿走了。 寇秋想起了当时的照片,正好是因为卓璞因为太过血腥没展现给他看的几张之一。 程静苦笑,“当时,你们说是立刻要成立调查小组缉拿凶手,可直到今天,也没有一个人被抓捕归案。” 甚至,这样的事件仍在源源不断地发生。更多的年轻男孩丧生在了至今没露出真面目的凶手手里。 寇秋问:“那郁嘉茂?” “我也只是在弟弟嘴里听说过他,”程静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就在事件的前一周。我听弟弟说,他看起来像是” 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半天后,还是一闭眼。 “像是喜欢同性的。” 寇秋的心中猛地一激灵,和卓璞对上了目光。 少数人群之中往往会有相互感应。只有同样喜欢同性的人,才能敏锐地从一些人身上察觉到与自己相同的气息。 程静说:“对,我弟弟也是他们其中之一。” 时至今日,她终于能坦然说出这句话。可说出的一瞬间,她便不由得眼眶红了。 “我当时不理解,骂了他,并且警告他不许告诉爸妈——小铮一直很乖,很听话,那天听了我说之后,就答应了我。” “他说,他不会结婚,也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他就安安静静地找一个地方画画,然后平平稳稳度过这一生。” 可事实却与平平稳稳四个字完全相反。一周之后,程静接到电话,匆忙赶去,可她看见的,却只剩下一具残缺的尸体。 “我说不出是为什么,”她说,“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和郁嘉茂是有关联的!” “所以,你一直在找他?”卓璞问。 “对,”程静咬牙,“我去找了他很多次,可他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哪怕只是一点希望,她也没办法看着弟弟就这样拖着少了一半的尸体进入焚烧炉——如果这真的是线索呢?如果她的直觉,真的是对的呢? “你不该自己去找,”在听完之后,卓璞道,“有这种线索,应当立刻提供给警方。自己去,冒的风险太大。” “那么多人看着呢,”程静说,“他敢干什么?” 寇秋轻声叹了一口气。 女孩子并不知道特殊人群的存在,所以能说的如此轻巧——可如果是真的动了杀心,那个影子就能像那天杀掉与他同样站在公交站牌的男孩一样,不发出一点声响,甚至惊动不了两米外站着的他。 “下次,还是不要自己做这样的事,”寇老干部轻声说,“你毕竟是女孩子。” 程静站起身,二话不说表演了个劈腿给他看。她穿着牛仔裤的长腿嗖的一声举过头顶,随即问:“可以了?” 寇秋:“” 卓璞:“” “就我穿着的这十厘米高跟鞋,”程静指着自己的脚,“谁要敢真动我,我一脚踢死他!” 寇秋:“” 卓璞:“” 话都没错,但你的对手不是人,死不了啊! 他们叮咛了半天,女生才终于将这话听了进去,答应之后不再私自行动。待与她告别之后,寇秋重新坐上车,仍然有些头晕。 “这事,和郁嘉茂,”他犹豫道,“真的有关系?” 卓璞发动了车辆。 “那天晚上,”他淡淡道,“我没感应到影子的存在。” 花孔雀慢慢从卓老师身上抽离出来,坐去了后座,影子眼看着他出来了,也跟着出来,大爷似的瘫在后座上,故意把腿靠近花孔雀。 花孔雀被挤得空间一小再小,最后忍不住抗议:“你是成心不打算让我坐是吗!” “谁说的,”影子舔了舔嘴唇,“宝贝儿,你能坐我腿上啊。” 花孔雀脸涨红了,明明一点没有气势,却还是要强撑着抗议:“谁c谁想坐你腿上!” 影子说:“你啊。” “就你这腿,坐着肯定不舒服!” 影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笑的邪气极了。 “宝贝儿,你没坐过,怎么知道呢?” 花孔雀:“” 他硬着头皮,说:“要坐,也是你坐我的!” 影子说坐就坐,立刻站起身,坐在了他腿上。末了还伸手摸了一把,“真软。” 花孔雀看上去非常想要一把掐死他。 前面的两位正主听的心情复杂,寇秋沉默了片刻,才慢慢把头扭向卓老师,“这是什么情况?”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俩影子昨天相处模式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世界发展这么快吗? 卓老师的表情看上去也一言难尽,并不想回头看那个明明长着自己的脸却被欺压的只能嘤嘤嘤的人,“我也不清楚。” 寇秋默默把头转回去,在心里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说: 正中红心。 寇老干部不说话了,半天后听到自己的手机滴滴响了两声,这才把手机举起来。 他接到了两条短信。 一条来自一个不知名号码,另一个来自程静。 程静的短信里写着,郁嘉茂说出弟弟那天和谁在一起了。 是慕席。 寇秋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半天,说: 系统简直要崩溃了, 寇秋: 这一幕,好像有点眼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万物皆有灵(七) 此为防盗章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 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 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 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 “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 ”他含混道, “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 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 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 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 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 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 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 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有点沉迷了,绷着严肃的表情摸了一下又一下。夏新霁仰着脸任由他摸,那情态更像是被主人撸着浑身毛的白兔子了。 一直摸到裁判吹集合哨,寇老干部才终于回过味来,慢慢收回手:“” 果然,身旁的学生都在若有若无朝着这边瞟,眼神中写满了赤一裸一裸的八卦和探究。 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真是影响校容。寇秋打定主意,可当夏新霁低声嘟囔着要他再摸摸头时,他挣扎再三,还是情不自禁放上了自己的手。 摸了几下之后,白兔子兴高采烈地蹦走了,剩下寇秋绝望地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幽幽地说: 不,是绝望。 它要是真的有眼,现在恐怕早就瞎了。 是的,没错,闪瞎的。 兴许是因为头一次有人来为自己加油,夏新霁全程的状态都很好。他奔跑在田径场上,额角亮晶晶的汗水蜿蜒渗入领口,整个人被这太阳映射的熠熠生辉,蓬勃的青春的热气蒸腾出来,每一寸皮肤都仿佛在发着光。寇秋坐在高处认真地看着他,慢慢便从那白花花的阳光中看到了眩目的金色碎片,紧接着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他勉强支住身体,半转过身体,避开田径场上的夏新霁,朝纸上吐了一口。 他盯着那纸上渲染开来的血色看了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将纸揉成团,整个儿隔空投进了垃圾桶里。 时间已经不多了,他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系统说: 寇秋的确知道。 他是老手,不是毫无经验的初次经历者;在这之前,他从未沉沦在过任何世界,真实和虚拟便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可这一次,他却罕见地看不清了。 什么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寇秋在之后调查过杜和泽的情况,陈婷婷的父母发现了他骗婚的事实,并因此勃然大怒,竭尽所能打击杜家。原本便已是风雨飘摇的杜家不仅没有迎来助力,反而更经受了一场雷暴,愈发奄奄一息,杜和泽的生活也由此降到了谷底。 没钱,没权,没地位。 这对从小便有夏清然保驾护航的杜和泽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然而这一回,寇秋诡异地真心希望他过的好些——哪怕只是将这任务进度再往回缩上一点也好。 可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不可逆转,杜和泽的人生一路向着崩盘的方向狂奔而去。 寇秋的任务进度涨到九十点时,是一个夜晚。 他本来睡在床的内侧,小孩的手臂牢牢锁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头睡得香甜;可喉头间突然一阵腥甜,寇秋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跨过仍然闭着眼的夏新霁,向着洗手间的方向踉跄奔去。 他一下子扑在马桶前,手指死死捂着嘴,拼命地吞咽着唾沫忍耐着。 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身后忽然传来小孩迷迷糊糊的声音:“哥?” 夏新霁像是被惊醒了,还揉着眼,踢踏着拖鞋跟在后头进来,“哥,你肚子不舒服么?” 寇秋想要回答,可他嘴中满是带着铁锈味的血沫,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哥?” 他走上前,映入眼帘的全是刺眼的红色。 血,都是血。滴滴答答的血从寇秋的指缝间溢出,将白色的地板滴出了无数朵艳丽的红花。夏新霁的头像是被谁重重打了一拳,他甚至无法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拿手去替寇秋捂着,可纵使是他们两只手叠在一起,也仍旧捂不住,那血依然向下蜿蜒着——小孩白皙漂亮的手背染红了一片,他却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似的,只怔怔盯着寇秋的嘴。 夏新霁的嘴唇开始哆嗦。 “哥,”他低低地喊,“哥”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万物皆有灵(八) 此为防盗章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 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 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 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 ”他轻声说, “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一点点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 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 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 含了点害羞的意味, 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绕着细细的链子,此刻开始默不作声一圈圈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剩余的链条垂下来,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冰冷的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糖。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亲手送来,全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附近也堆着满满的书,甚至还有个只能播新闻联播的平板电脑。寇秋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这一天,夏新霁照旧上完了课来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问:“你确定?”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寇秋终于再一次见到了户外的阳光。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万物皆有灵(九) 此为防盗章 养成一个习惯, 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 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牢笼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 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 亲亲。 要吃鱼, 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 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 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 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 寇秋总结了教训, 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 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 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 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 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 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寇秋的活动区域得以扩充到楼上及楼下,只是出行时,夏新霁仍旧寸步不离。 他甚至没有询问寇秋是怎样得知自己的身世问题的,只是在那之后几天,当年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这相当于是为身份曝光的寇秋留了一条后路。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万物皆有灵(十) 像是在云端, 又像是在海底。一颗心都被浪花冲撞的起了雾,视野朦朦胧胧,什么也分辨不清楚。 这种感觉并不能说是不舒服,甚至是在痛苦里头夹杂着愉悦的。何况卓璞很温柔,仿佛他轻轻一点,寇秋的身体便会自动地从内而外化成一滩涓涓的c粘腻的水。 寇秋说: 刚刚从马赛克里逃出来的系统嘤咛一声, 哭着说: 毕竟学习使人精神丰富! 所有一切都开始步入正轨。 正式进入特殊人群监管司工作之前,学校也放了假。卓璞将地图摊到了寇秋的面前, 问他想趁这个时候去哪里看看。 寇秋认真地想了想, 随后给了他一个回答:“市博物馆吧。” 卓老师:“” 他默默把做了笔记的国外游策略塞了回去,随即在书架上摸了摸, 认命地掏出了一本历史课本, 真的陪寇秋去了博物馆。 听说他们的目的地之后,花孔雀差点把嘴里的水都吐出来,一双眼睛也瞪得圆溜溜的, 满是难以置信:“你认真的?你认真的?!!” 影子倒是淡定的多, 把手里的饼干沾了沾牛奶, 整个儿塞进了他嘴里:“冷静点,还没习惯?” 沾了一圈奶胡子的花孔雀对他的冷静表示难以置信。 然而两个正主显然不管他们吃不吃惊,在这一个拉长了脚步的夏天里, 去了所有的博物馆c纪念馆c美术馆, 脚步根本停不下来。往往是寇秋对着里头的各项展览品如数家珍, 卓璞配合点头并偶尔做点补充,两个影子简直就像是被老师强行带来教育场馆春游的小学生,不仅坐立不安,而且无时无刻不想着冲出去玩耍。 等那俩正主手牵手去买冰淇淋了,花孔雀终于逮着了机会,飞快地和影子说:“咱们逃?” 影子懒懒勾了勾嘴角,道:“走。” 他们迅速从另一个侧门溜出去,影子一挥手,招了辆出租,熟门熟路指引司机拐进了街角,到了一家正热闹非凡的酒吧。明明是白天,可这里头仍旧是人头攒动,窗帘掩盖的严严实实,灯光打的也昏暗,暧昧的气氛像水波一样于空中浮动着,随处可见抱在一处热吻的人。 花孔雀被他带进这样的地方,一时间都有点同手同脚,怂唧唧地小声道:“这有点乱,要不咱们还是走——” “走什么?” 影子勾起唇角,一把揽住他的肩,用力带了带。 “来都来了,”他叼了根烟,极其自然地说,“有我呢。” 吧台后的酒保为他们端来两杯鸡尾酒。影子摇晃着杯子里澄澈的酒液,逗花孔雀,“你喝不喝?” 花孔雀警惕地说:“你该不会下了什么药吧?” 不怪他这么警觉,实在是这个人的行径太恶劣,尤其以捉弄他为乐,没事便喜欢看他出糗。偏偏这人顶的还是孟皎那张纯真又白净的脸,和他那掩都掩不去邪气的笑相比,简直违和爆了。 “下了,”影子顿了顿,故意逗他,“下了毒药。” “切。” 瞧见他不信,影子反而失望了。他手指不紧不慢敲击着杯壁,把里头的酒液都敲出一圈圈震动的波纹来,问:“这回怎么不当真了?” “当你妹的真!” “我没妹,”影子耸耸肩,“或许你想当这个妹?” “靠!” “就你?”对方的目光似笑非笑,像是不经意地向下一瞥,“你能靠谁?” “” 花孔雀被他堵得无话可说,愤愤地起身坐去了角落,独自缩在沙发上生闷气。他的眼睛垂着,无意识地盯着地,却忽然发现有一团黑漆漆的影子,飞快地顺着一个人的裤腿爬进去了。 花孔雀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 他看到了那个人的侧脸。 “卧槽,”他低声喃喃道,“我这一定是在做梦” 那个人侧脸俊朗而阳光,笑起来时很有青春少年的味道。花孔雀对于那张脸很熟悉,他曾经跟着卓璞看过了很多次。可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对方的笑意甚至让他觉着不寒而栗。 他又摸去了影子旁边,瞧见对方身边已经围了一群人,立刻三言两语把人轰走,张口便是:“我看见郁嘉茂了。” “所以?”影子挑挑眉,倒是毫不意外,“这本来就是个gay吧,他也是这个圈子的,有什么奇怪?” “奇怪的不是这里,”花孔雀用力咽了口唾沫,“他——” 他小声说,“他好像也是特殊人群。” 影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半晌后,才蓦地挑了挑唇角。 “他没登记,”他不紧不慢地说,“有意思了。” 几月前,这一起连环杀人碎尸案虽然已经告破,可仍旧缺乏关键性的证据。那些被砍掉的部分,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仍旧无法从慕席的嘴中挖出。甚至慕席自己也每天在监狱里嚷嚷,大喊大叫说着自己是无辜的。 事情仍未完全结束。那些真相只露出了头十分之一,仍旧有十分之九的庞大部分,仍旧在深不见底的海中沉着。 慕席是用什么方式将学生叫出来的? 又是怎样获得学生信任的? 这些,都尚未得到确切的答案。可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的郁嘉茂,他就像是个开关,一下子把这些未知的大门重新铺开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你认识吗,”影子比划了下郁嘉茂,指给酒保看,“就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 他常来此地,和酒保们都混得很熟。酒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一边擦高脚杯一边回答:“你说郁么?他也是我们家的常客了。” 他放下杯子,如数家珍报出几个常和郁嘉茂往来的服务生的名字。 “阿加,夏莱,还有” 影子眯了眯眼,忽然打断了他。 “他有没有带过学生来?” “学生?”酒保愣了愣,随即似乎是努力回想了什么,慢慢道,“好像也有。” “那孩子好像叫程铮?” 当啷一声,晶莹剔透的冰块坠入了酒液里。 酒保记得那个男孩,他的眼睛很透澈,像是含着一汪水,背上也背着大大的c造型奇特的书包,等他打开之后,酒保才知道,那是画架。 他在吧台前坐了下来,郁嘉茂给他点了杯酒精度数极低的酒。 他们絮絮说了很多。 “无非便是出柜嘛,”酒保说,短暂地苦笑了下,“在这种地方,突然间出柜c发泄下不被家庭认同的压力什么的,都再正常不过了” 他耸了耸肩,手里的瓶子飞快晃了晃。 “那个程铮也没什么特殊的,他只敢跟他姐姐说,结果反而被骂了一顿,所以被郁嘉茂带来这里,也就是哄小朋友玩玩,没什么奇怪的。” 影子若有所思,沉吟了半日,才道:“他们聊了多久?” 酒保使劲儿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一个多小时?” 花孔雀在一旁听着,忽然就有点生气了。 “程铮死了!”他说,“你要是知道这种可能相关的线索,就应该报告给警方,说不定还能帮忙逮住凶手——” 话音未落,他便被酒保截断了。 “报告给警方?”对方垂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点了点自己的胸牌,“清醒点,小宝贝,我们这儿是酒吧,开成这样都算是违规经营的,可不是什么志愿服务所!” 他顿了顿,语气蓦地轻了点。 “更何况,人已经死了,”酒保擦着被子,淡淡道,“何必再让他因为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这种事,继续遭人议论呢。” 花孔雀一时讷讷,突然无话可说。 “多谢,”影子从顺来的卓璞的皮夹里抽出一小沓钞票,放到他面前,“别跟人说。” 酒保把钱装进口袋里,冲他点了点头。 影子低声道:“走。” 他把花孔雀重新塞进出租车里,让司机一路向回拐,一路上都沉默不言,只在手机上搜索着什么。那搜索的内容显然不是手机非常乐意见到的,因为虽然有外人在场,寇秋的手机还是死机了好几回,强烈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半晌后,影子猛地向后座一靠,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花孔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恰巧他最近又染了一头白毛,怂的简直像只白毛红眼的呆兔子,小心翼翼问:“怎么了?” “麻烦了,”影子简短道,“等回去再说,你——” 他眼眸骤地一缩,忽然一把将身边的人向后一拉! 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鸣笛声响起,车辆猛地一个急刹,两影子受惯性影响,险些一头狠狠撞在前座背椅上。花孔雀小声急促地喘息着,问:“怎么回事?” 影子神情凝重,紧紧地盯着前方。 花孔雀顿了顿,下意识跟着他向前望去。 前面车座上的司机早已经瘫倒在了方向盘上,血迹洒了一地。而就在他们直直看着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分辨不出五官的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老干部和卓老师正坐在椅子上吃冰淇淋。 天气已经很凉,呼气都带着白气,寇秋小声地哈着气,感觉到口中氤氲开的凉意,干脆一张口含住了,一点点用舌尖去舔。 卓老师看了一会儿他吃,便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目光。过了一会儿又禁不住移了回来,眼眸沉沉地望着他,忽然间碰了碰寇秋的腿,脸也微微红了,低声说:“等会儿回去我们看太阳。” 寇秋:“” 这几乎已经成他们之间的某种特殊暗号了。卓老师的脸皮很神奇,说薄很薄,这种话题甚至不好意思直接说;可说厚也很厚,仗着不能直接说便疯狂地给他暗示,这种太阳的暗示基本上每天都能来一回,可以说是非常不正经了。 发展到如今,寇老干部一看他给自己准备的是印满小太阳的底裤便觉得头皮发麻,知道自己等会儿肯定避免不了被按在床上做一点会被伟大的社会主义系统和谐的事了。 系统也悲伤地说: 它原来是个多么喜欢晴天的纯洁宝宝!现在甚至都没法正视天上的太阳了! 说起这点,系统真的非常搞不懂,它的宿主分明是个满心思为人民服务的老干部,可怎么和宿主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它就越控制不住地往污污污污污的那一面发展呢? 说好的感受到灵魂被洗涤呢? 它诚心地建议: 寇老干部低咳了声。 系统很不怀好意地跟他建议, 而且明显比太阳这个词有画面感多了好吗! 【】 寇老干部默默别过脸,不想和这个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糟粕腐蚀了的崽说话了。 他们吃完了两支冰淇淋,却还是没等到影子回来。寇秋的嘴里全是蔓延开的草莓和薄荷甜味,草莓的是他自己的,薄荷的是刚才卓老师趁无人在意,悄悄喂给他的。 系统觉得自己仿佛瞎了眼。它默默举着手里的思想教育书,问: 寇老干部脸红了。 ——得,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 两人一起甜的时候,甚至连坐在这里牵个手都是甜的。手心都滚烫,眼里的笑意也滚烫,偶尔对上眼,便像是能齐刷刷烧起来。烧了好一会儿,寇秋才说:“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卓老师也觉出了几分不对,用手镯命令两个影子快点回到这里,却也迟迟没有消息。就在他们苦等之时,却猛地听到手机叮咚了一声,有什么人发来了短信,像是花孔雀的口吻。 紧跟着的定位是郊区,寇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第二条短信也飞快地进来了。 发信人是寇秋的号码。 寇秋的心疯狂跳动了起来,却看见手机紧跟着发了什么,并不像是对方的动作,反而像是寇秋的手机自己发来的,内容极其简要,只有四个触目惊心的字。 没有什么时间经得起耽搁,之前那些让寇秋莫名觉得不舒服的点,突然间都像海水一样倒灌下来。寇秋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不喜欢对方,究竟是为什么。 一个真正阳光的人,眼底里怎么可能有那样令人战栗的阴霾? 卓璞猛地站起了身。 系统焦急地说, 寇秋轻声笑了笑, 在这种时候,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有一个。 ——影子和正主,都是相反的。 黑暗的背后是光明,善良的背后是邪恶,那一个杀人魔的背后会站着什么呢? 郁嘉茂所以为的盟友,从来也不是他真正的盟友。 所有的展品都被拉了出来,那些清洗干净的肢体被用针线缝了起来,穿着正统的校服,像是个做的极逼真的c只缺少了头的人偶娃娃。可露出来的手指上真实的人皮触感却明明白白昭示着,这并非是什么玩偶。 郁嘉茂哼着歌,用后脚跟转个圈,在房间里打着转。 他的影子就站在他背后,说:“他不来怎么办?” “他不来,那我们便去,”郁嘉茂眼底的情绪猛地深浓下来,含了毫不掩饰的恶意,“你怕什么?” 影子的确是怕,甚至毫不掩饰地瑟瑟发抖。 他说:“我怕死。” “你可真不像我,”郁嘉茂嗤笑一声,“死,有什么好怕的?死!” 他的手在空中挥舞着,带着点病态的迷恋。 “在那之后,就可以被做成漂亮的艺术品” 他的影子猛地扭过去了头。郁嘉茂察觉到了,冷冷一笑。 “恶心吗,”他轻声说,“你觉得恶心吗?” 影子默不作声。 “恶心也没办法,”郁嘉茂摸摸他的脸,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那些阳光和俊朗,通通都不存在了。“谁让我才是身体的主人呢——我要是死了,你也会不存在的。” 他的手上慢慢加大了力道。 “所以,乖乖听我的话。” 郁嘉茂第一眼看见孟皎,便觉得他很适合被做成自己的收藏。 他原本想用这一整具身体来做,只是紧接着,在和慕席的长期合作之中,他发现了孟皎和慕席之间的关系。这种关系让郁嘉茂觉得肮脏,他只想要那颗漂亮的c看上去纯白又无辜的头,可接下来的那部分,他想要自己来做。 用所有最干净c最完美的东西来做,拼凑成他的艺术品。 被他骗来的人几乎都是同志。他们被压抑的太久,不被家人支持,也不被社会认同,身上就像永远压着沉甸甸的山,喘也喘不过气。郁嘉茂很轻易地便找到了他们,陪伴并获取对方的信任,这些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甚至在深夜中邀请对方出来,他们也会像是终于寻求到了心中的解药,如获重释地前来赴约。 动手因此变得很简单。只是在这样的简单后面,郁嘉茂也需要赚钱。 有很多郁嘉茂眼中的次等品便这样被带去给了慕席认识。 他太清楚慕席了,因为求而不得,对方越发迷恋上了强迫的快感;而且要的也都是和那个男人有点像的艺术生,一双手白皙而漂亮,永远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 链条就这样悄无声息从底部开始蔓延滋长,一路向上,伸展到高处。至于那些人后来会怎么想,郁嘉茂并不在乎。 “我不过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他说,“谁让你和他搞到一起的?” 这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是对仍旧未能成功出柜的人而言,更是痛苦。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在杀人事件慢慢引起关注后,郁嘉茂更是得以全身而退。 他慢慢地哼着歌,一点点摩挲着自己的艺术品,手法轻柔的像是在摩挲情人。 他背对着角落,所以没有注意,就在那地上扔着的一个手机,正放着幽幽的目光。 那是专门放给影子看的。 视频没有声音,可里面家属的哭号声,却像是能穿过屏幕,直接血淋淋戳进影子的耳朵里。他小幅度地发着抖,嘴唇都在哆嗦,低声道:“我提醒过你们的,提醒过你们的” 他曾经偷偷用受害人的短信给许多人发过信息,悄悄提醒他们小心郁嘉茂。 可这些人里,只有寇秋感觉到了不对,剩余的人仍旧像是飞蛾扑火,一头扎进了这火堆里。 手机打着字: 影子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手机看懂了嘴型。 他说,我怕。 手机说, “瞧瞧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脚突然踩了过来,轻而易举把屏幕踩在了脚底下,用力地一碾,屏幕瞬间便碎成了树枝状,彻底黑屏了。 郁嘉茂轻声笑了笑。 “就凭你这么个玩意儿,”他脚下加大了力道,“也想学着别人,做拯救世界的英雄?” 他把已经碎了的手机拿起来,又重新从高空之中狠狠砸下去,有细碎的玻璃飞了出来。影子战栗着,一个字也不敢讲,只是垂着手站着,郁嘉茂看他一眼,便又扭过头去了。 可就在这时,屏幕上极缓慢地出现了最后一行字,字迹已经花了,却还勉强可以被辨认出来。 影子怔住了,像是压抑着什么,极其微弱地动了动嘴唇。 ——你还在等什么? ——就该是现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万物皆有灵(十一) 此为防盗章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 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 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 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 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 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 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 就算去当, 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 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 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 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 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 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为证明这个猜想,杜和泽又一次上了夏家门。可这一次,保姆仍旧将他拒之门外,直到被他缠的不耐烦了才告诉他:“大少爷不在,已经出去旅游了。” 杜和泽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她甚至说不出旅游的地点,也说不出具体回来的时间,只知道对方连夜匆匆收拾了箱子离开,“二少爷看见了,送他去的机场,他也不知道大少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他又去了海关,那里的工作人员告诉他:夏清然请了长期病假,几个月内都不会过来上班。 这个人,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寻不到一点音讯。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 夏新霁是个好学生,在学校一心投入学习,图书馆里一坐便是一上午;然后他会匆匆回到一处寓所,吃顿午饭,再赶往公司处理这一天的事宜。他勤奋又努力,无论在哪里,都能轻而易举地融入进去,并混得如鱼得水,整个人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 可越是这样,私家侦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人都是多面的。夏新霁所展现出来的这一面,实在是太过阳光纯白,竟像是一点暗黑的影子都没有的——甚至在个人独处时,他也能时刻保持着身姿端正行为得体,埋头工作与学习,像是个精密编程的机器人。 “他的家里恐怕有秘密,”他的侦探同伴吸了口烟,说,“你看到了?二楼的窗帘,永远是拉的严严实实的。”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 “进去看看?” “进去,”他的同伴用力熄灭了烟头,“妈的,拼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怎么拿得到钱?” 两人侦察了几天,挑了个夏新霁去上学的上午,悄悄地翻进了别墅。奇怪的是,别墅的防盗设备似乎老化了,报警仪丝毫没有动静,窗户也没有上锁。他们从后面的窗户翻进房子,几乎可以说是十分顺利。 房间很大,在第一层看不出任何异常。他们慢慢地沿着铺了厚地毯的楼梯上了二楼,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响,推开了唯一一扇门。 只是刚开了一道门缝,他们便骤然意识到,屋里有人。 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哥舒服么?” 那是他们已经熟悉的夏新霁的声音。他并没有出门,两个侦探心中都是一惊。 紧接着,他们听到了另一个声音,像是承受不住了,细细的c含着难以言喻的哽咽和战栗的,“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一) 此为防盗章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 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 只是略略抬起眼, 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 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 等到转过身, 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 没有再继续向下说, 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 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 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 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只有十六岁,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 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 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 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 越问神色越柔和, 最后轻声细语道:“入党了没啊?” 【】系统捂住了脸, 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高三已经有推举入党机会,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入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入个党,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毛一主一席语录》???”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毛一主一席语录》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成人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十八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二) 此为防盗章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 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 尚且还有些迷蒙, 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 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 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在手指间绕了好几个圈。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顺着小孩手里的链子, 一点点向下看去, 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 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 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 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 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 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细细的链子,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 这称呼在他成人之后, 便几乎再没有用过啦, “喜欢我们的新家么?” 新家。 这两个字终于让寇秋彻底清醒了,可他抬起眼,却一瞬间又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惊讶地叫道, 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 玄黑色的铁笼子足足有两人高,大到覆盖了整间房子,甚至容纳了一张吊着帐幔的床和透明的卫生间。白金的叶子装饰从上方垂下来,一直长长地铺到地上,柔软的白色羊毛垫子铺满笼子里的每一块地方,踏在脚下时,仿佛踩在云端。细细的链子套在他的脚踝,另一端牢牢地系在床头柱子上,长度只够靠近笼子。 寇秋试着用指节敲了敲,铁笼发出清亮的金属鸣声。 寇秋:“” 哇哦。 居然是真的! 系统语气绝望: 寇秋中肯地评价, 他顿了顿,又说: 说完之后,一人一系统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特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喜欢么?”小孩又轻声问了一遍,眼睛直直望着他。 寇秋头更懵,隐约意识到,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皱起眉,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再次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他简直崩溃了,哽咽着说: 系统突然说, 寇秋:【】 寇秋:【】 寇秋:【】 什么? 系统说, 寇秋:【】 知c道c个c鬼。 他终于在系统的讲述下明白了这一段故事。 夏父生性风流,红颜知己数也数不清;夏母心知丈夫的心是颗薄幸浪子心,因此心生嫉妒,也要让他的头上多少带些不一样的颜色。 不巧的是,原主自己就是那不一样的颜色。夏父夏母双双身亡后,夏清然便被接到夏老爷子身边照顾,幸而无人发现。 寇老干部摸了摸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系统说, 好c受c个c鬼。 寇秋叹了口气。 系统想了想, 寇秋望着笼顶, 现在看来,试探恐怕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夏新霁的心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沉。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三) 此为防盗章 像是鼓点。 寇秋这样想着, 勉强压抑下喉头涌上来的腥甜。 第二天一早, 医生便被叫到了房间里,只是他们检查了之后, 个个都大惊失色。寇秋靠在床头, 只能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小孩摔碎什么东西的声音。 半晌之后, 夏新霁重新走进来, 神色疲惫。可对上他的眼睛,他还是弯弯眉眼, 笑了笑。 “一群庸医”小孩嘟囔着说,把头埋进夏新霁肩膀,“都是坏人都是骗子。” 他亲自上手, 一下子将寇秋从床上打横抱了起来。 “走, 哥, ”他轻声说,“我们去找真正的医生看。” 寇秋没有作声, 只是摸着小孩的头发。 系统幽幽道: 可夏新霁明显不相信, 他直接办了休学手续,带着寇秋跑遍了海内外出名的医院。每一次检查结果出来,他都要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外头抽烟许久,一直抽到两只眼睛都熬得通红。 “别抽了, ”寇秋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用力按住他的手, “别抽了!你真想把自己抽死不成!” 他还想要再多说些什么,可世界意志的限制不允许他说出实情,他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伸出双臂抱住夏新霁而已。 小孩在他的怀抱里不动了。 他的烟僵在手指间,半晌之后,他毛茸茸的脑袋慢慢靠了过来,声音里带了哽咽的哭音。 “哥” “哥哥!哥!!!” 这声音一点点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像是受伤的野兽费尽最后力气的一点泣血低鸣,走廊上的病人都不由得侧目。寇秋看过他哭许多次,可这一次与往常都不一样,他不由得也喉头一酸,摸了摸小孩的头。 “没事的,”他语气轻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到西,再从西到东。 连寇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奔波了多少次。 他的眩晕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有时甚至一昏睡便是三四天,醒来时往往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个新的医院。夏新霁在一旁握着他的手,像是在把玩什么宝物,甚至没有察觉到他已经醒了。他反复捏揉着这苍白的没有任何血色的指尖,眼睫颤了颤,忽然间滴下一滴圆润的水珠儿。 触感温热。 小孩像是怕被他察觉什么,小心翼翼抬头打量了下他,随即才慢慢低下头,含住指尖,将那颗水珠吮去了。 第二天寇秋再醒来时,他仍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仿佛昨天那滴泪都不过是寇秋做的一个梦。 “哥,”他跃跃欲试道,“咱们去拜佛吧?” 寇秋:“” 他不得不提醒小孩,“我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并且是个公务员。” 我信奉的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去嘛去嘛,”小孩干脆把头埋过来撒娇,“就去一次”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 半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身体日渐虚弱,佛寺又在山上,因此不得不坐缆车上去。夏新霁将他送到山顶,让随行的几个家庭医生照顾,自己却又说忘了什么转身下了山,许久也没有上来。 寇秋坐在亭子中等,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日上午头,山上游客渐渐多了起来。寇秋干脆站起身朝山下张望,隐约听到几个游客提了一嘴:“你看见没?” “看见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磕头上山的,真是活久见。” “怎么还有人信这个?” “看着那小伙子长的也挺精神的” 寇秋一怔,紧接着心头也跟着一颤。 他转身便要下山,却被几个医生拦住了:“夏先生,您不能下去您再等等,您弟弟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上来了” 寇秋转过头,望着他们的眼睛,问:“他在干什么?” 医生们明显都知道,可个个目光躲闪,谁也不回答他的话。 “你说啊!”寇秋终于爆发了,“他在干什么?!!” 他踮起了脚尖向下看,看了许久,终于在那台阶上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夏新霁跪伏在台阶上,一步一拜,一路磕上山来。他的姿态如此虔诚,让寇秋只是怔怔地站在这里望着他,便猛地一下子红了眼眶。 等站到他面前时,小孩的膝盖磨破了一大块,额头也是红肿的,都有些渗血,却若无其事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走,哥,进去拜一拜。” 寇秋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哥”夏新霁有些慌了,却还是固执地拉着他,“就进去一下,就一下。” 寇秋瞧着他惊慌失措的样子,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手帕,蘸着清水,帮他将额头上的血丝擦干净了。小孩望着他,唇角忽的弯了弯。 庙里供奉的菩萨祛病消灾。寇秋四处望了望,毫不意外地在那一长串点着的长明灯中看见了夏清然的名字。 他被夏新霁拉着,对着慈眉善目的菩萨像磕了三个头。 下山时,夏新霁信心满满说:“这次一定能治好!” 可他捏着寇秋的手却是冰凉的,没有生出一点温度。 寇秋不是佛教信徒,夏新霁也不是。 然而这一回,夏新霁情愿自己是。 这样,他起码还可以欺骗自己有希望。 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试遍了所有的方法,甚至是一些荒唐的偏方。可是没有用,寇秋的身体还是眼看着一天天衰败下去,像是片枯黄的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着生机。 日子开始倒数。 寇秋不再能下床,可每当他睁开眼,小孩总是就坐在身旁,死死握着他的手。 世界逐渐消融崩塌。 寇秋对于离去的时间渐渐有了一种直觉。那一天,他没有再待在家中,而是让夏新霁抱着他,两个人单独去了海边。 大海仍旧是波涛汹涌的,碧透的海水一层层向上翻卷,与他们当年来时别无二致。 夏新霁小心地在他身下垫了软垫,这才将目光投向海水,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笑了起来。 “当时哥还让我帮忙涂防晒油呢,”他低低说,“一点防备都没有,就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给我” 寇秋没有说话,只是在他怀里低低地咳了声。 “不过也多亏那时候,”小孩故作轻松,“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上来便把哥的敏一感带摸的这么透。” 而眼下,他多希望时间倒流。 上天从未眷顾过他,可这一回,他宁愿以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上天的一次眷顾——只要一次就好,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伸出手,替寇秋抹去了嘴边溢出的血丝。 寇秋闭着眼,声音也是轻轻的,近乎含糊,“小霁?” 夏新霁低低地嗯了声,将他抱得更紧。 “小霁” 灵魂慢慢开始被剥夺。 寇秋咳了声,断断续续说:“我其实,一直有一句话想告诉你” “不要那么累,不需要那么多的心机,你——” “你一直值得被爱的。” 夏新霁用力闭上了眼。 紧接着,他的嘴唇上有什么含着血腥味儿的东西碰了下,一触即分。 “我——” “我爱你。” 夏新霁仍旧坐在沙滩上,死死地握着怀里人的手。天色慢慢暗透,他握着的这只手被海风吹的冰凉,他就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一动也不动。 风刮得更猛烈了,浪潮袭上沙滩。 “哥”夏新霁轻声说,“我错了,我不关你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没有给他任何回应。 夏新霁手指微微颤抖,给自己点上了一枝烟。一点灼亮的火星在他指尖跳跃着,他慢慢吸了口,低声道:“我吸烟了。” “哥。” “你真的不来管管我了么?” 他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夏新霁的眼睛一点点变得通红,抱着怀里的人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此时汹涌的大海走去。海水渐渐没过头,就在那窒息的感觉浮上来时,电光火石之间,夏新霁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他扯动了下嘴角,随即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哭又笑,如同疯癫,“原来是这样!” 他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 又是为什么离开这个世界? 夏新霁重新钻出海面来,湿漉漉的唇在怀里人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了印。 “哥,你等着。” “我来找你了。” 寇秋走到窗口看了眼,从微微晃动的树荫里看到了挺立的男人身影。不得不说,杜和泽的确是有当渣攻的资本,他的身形笔挺c宽肩窄腰,即使是从上向下看,也能一眼看出对方优越的身材。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四) 水娃们全都簇拥过来, 虽然说个个都只有巴掌大, 可这样四五个抓着寇秋的衣襟嘿咻嘿咻往上爬, 还是让寇秋的衣服湿了一片。他努力地伸出双臂揽着,不让这群小家伙们从自己身上掉下去。 寇秋在心中对自己另一个崽子说, 仍然没从自己骤然超生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按这个速度繁殖下去, 岂不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取代人类攻占地球了? 系统不说话, 系统只觉得自己幼小的心灵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它原本以为, 自己最悲惨也不过是二分之一的可爱。 如今可好,二分之一都算不上, 都沦落成六分之一的可爱了。 简直要汪的一声哭出声来! 它幽幽地说: 一清二白的寇老干部登时咽了口唾沫。 小水娃们闹嚷嚷地叫着爸爸, 拉着他的衣襟要他陪着自己玩,扒着手臂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寇秋老父亲的心控制不住地软了软,低下头去挨个儿摸了摸头,又打量了一圈, 硬是没从这五个上头看出半点不同。 系统嫌弃地说: 它方才说完这话, 便听见窗户被人笃笃敲响了,外头传来段泽狐疑的声音:“白大师?你房间里面是有别人吗?” 寇秋一怔。听到声音的水娃们迅速躺下, 重新化作了一条条水流, 开始假装自己压根儿便不存在。 寇秋定了定心神,隔着窗户问:“段医生怎么还没睡?” “我的房子出事了, ”段泽在窗外说, “东西都被淹了, 只能在乡亲家里借宿一宿。只是一床被子有点薄,想找白大师再来要一床。” 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压得低了点,带着若隐若无的暧一昧,“长夜漫漫,白大师怎么也没睡?” 寇老干部眼睛眨也不眨,张口就来:“我在思考怎样的人生才是有价值的,心潮澎湃,所以不能入睡。” “” 窗外的段泽似乎无语了一会儿,这才又重新敲了敲窗。 “那白大师,便先让我进去吧。” 寇秋望了眼房间里立着的大衣柜,打开来,果然在里头看见了多余的被褥——他一时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渣攻,又怕直接拒绝会让对方生出怀疑,只好起身将门打开了。 开门之前,他转身低声嘱咐床上的一滩:“躲好。” 那滩水动了动,最后伸出了只水手,给他比了个大大的一k。 寇秋拉开门。 门外的段泽衣冠楚楚,只是头发稍稍有些凌乱,桃花眼里头带着明晃晃的笑。他的眼睛迅速扫了站在面前的寇秋一圈,目光在那两条露出来的胳膊上停留了许久,这才意味深长抿了抿嘴唇,道:“白大师真是人如其名,比这里的女人还要白。” 他信步走进来,想也未想,便坐到了床上。可是这一坐,他恰恰便坐到床上一大片小水人们爬过的湿痕上,神情不由得有些怔松,迟疑地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指尖湿哒哒的,还沾着未干的水珠。 段泽表情古怪,盯着指尖许久,这才抬起头去看寇秋:“这是” 要是正常世界,直接说水洒了,也就没有什么人怀疑了。可这个世界完全不同于正常世界,连杯子的杯口都是封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小块圆孔供吸管插入。而众所周知,吸管中的水根本不可能被倒出来。 寇秋的思维转了又转,最后只好一脸严肃望着对方:“我哭的。” “你哭的?” 这个答案显然来的更是莫名其妙,段泽蹙了蹙眉,问:“哭什么?” 寇老干部的眼睛望向远方,幽幽说:“我忽然想起了为我们国家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 段泽:“” 可以的。 这种说法,鬼才信呢。 他又看了眼湿痕,表情愈发奇怪了几分,欲言又止看了寇秋一会儿,最终还是扭过了头,没说话。直到抱着被子离开时,段医生才开口道:“白大师,这也是种正常情况,没什么好羞耻的。等明天,你来我的诊所看看,我可以给你开点药。” 寇秋完全没有听懂,懵然和他回视:“开什么药?” 系统忽然噗嗤笑了声。 “真没事,”段医生的眼睛里充满鼓励,“来吧,总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总有一天,你要直接面对的。” 面对啥,面对啥?? 寇秋对自己的崽说: 系统幽幽回答: 而到了第二天,寇秋便知道段泽脑补的究竟是什么了。 因为他收到了一个猪尿泡,还有整整一袋成人纸尿裤。来送东西的段泽还很贴心,只是悄悄将物品包进黑袋子里放在了他的窗台上,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是寇秋完全开心不起来。 他不尿床! 真的!!! 系统笑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寇老父亲幽幽地提醒它: 系统崽子的笑声顿时骤停了,开始无辜地装起了小可爱,嘤咛了一声。 它说, 怎么办? 寇秋望着天空,天空阴沉沉的,像是在蓄着一场暴风雨。 他说。 今晚是时候该去见见娃他爸了。 第三天的符咒也被贴到了井上,寇秋在祠堂里看到了许多为祭祀而扎起来的灯笼。这些灯笼并不像是寻常用的那种喜庆的红色,它们的红色甚至是隐隐有点发黑凝固的,透着点阴森的气息,无端让人联想起凝固的血液。 “再过四天就是祭祀了,”村长瞧见他的目光,解释道,“这都是我们村的传统。” 他的手慢慢拂过那些灯笼的表面,像是半点也没察觉出上头透出来的阴寒气息。 “祭祀那天”他缓缓说,“白大师一定要过来看啊。” 寇秋注意到,他的手忽然不自觉地抽动了下。 这一天的村里及其寂静,甚至连孩子的声音也少了。寇秋从祠堂回到自己暂住的屋里,只能从那些关起来的窗户后头偶尔看见一双闪着光的眼睛,如同在窥伺着一只慢慢走进陷阱的猎物。 他仅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分明是青天白日,系统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晚上时,寇秋没有再睡,他始终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着那群访客的造访。等熟悉的肥嘟嘟的水屁股一个个从窗户缝隙里挤过来时,他才坐直了身。 水娃们动作顿了顿,随即惊喜地从窗台上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寇秋左拥右抱,抱了个大满怀。 系统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 “爸爸,爸爸!”为首的水娃说,“我们今天玩什么?” 寇秋揉了揉它的头发,把它揉的水花四溅,一个劲儿地直哼哼,把整个小脑袋都往寇秋手上放。 他说:“我们今天就来玩找父亲的游戏,好不好?” 小家伙们面面相觑,像是有些犹豫。 寇秋又耐心地问了遍,“好不好?” 水娃们仍旧没有回答。 几秒之后,它们却像是忽然间得到了答案,一个个飞快地行动起来。为首的水娃奶声奶气说:“爸爸,可你现在还没法去见父亲,活人无法通过那里。所以——” 它握紧的小拳头在寇秋的额头上敲了三下,低声说了什么。 下一秒,寇秋的身体骤然躺回床上,另一个半透明的寇秋从床上慢慢坐了起来,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臂。 ——哪怕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恐怕是个灵异事件,亲眼看见灵魂状态的自己,也是一件严重动摇世界观的事。 水娃们晃晃悠悠排成排,挨个儿往自己的手腕上系上了一条红绳,那红绳最后捆在了寇秋的手上。第一个水娃拉了拉,确定红绳无比结实,便兴高采烈道:“出发!” 它们从门口摇摇摆摆地出去,还不忘回过头来帮寇秋把门锁好了。 村里空无一人。黑暗浓稠的搅也搅不动,沉沉地罩着整个村子,只有一点昏暗的月光,勉强能照亮一小片前进的路。小家伙们从墙角处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一路行至祠堂,进入到了后院。 它们到了井前,熟门熟路扒开几张符纸,寇秋认出来,正是自己写的那几张。 水娃们说:“不要怕,爸爸,跳!” 它们一个个地像是跳水般轻盈地跃下去。寇秋的脚尖踩到了井口边缘,努力试图向下看去,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见隐隐发出的嚎叫声。 系统哆哆嗦嗦地说: 它话音未落,宿主就已脚尖一松,跟着跃了下去。 系统: 它还完全没有做好准备!!! 井深的像是完全触不到底,寇秋一直晃晃悠悠向下落,勉强能看到前面一串小水人降落伞似的身影。忽然间,有一个水娃说:“小心,爸爸。” 几乎是在他说这话的一瞬间,寇秋感觉到了什么。 那是沉重的呼吸,一下一下,就喷在他的颈侧。有什么在黑暗之中窥伺的目光慢慢转了过来,牢牢地锁定了他,像是在看一块自动跳下来的肥肉。 系统叫的一声比一声惨烈,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 ——他们都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显然是一双死人的眼睛,浑浊的已经不成样了,脸部高高地肿起,泛着被泡出来的青白,就这样望着他们。 “好香,”他慢慢说,“好香” 有更多的东西被这声音惊动了,纷纷向着这处飘来。在这黑沉沉一片里闪动着的,全是眼睛,一双双都是溺死之人的眼睛。他们伸出了手,拼命想将这个闻着便觉得可口的生魂拉进自己嘴里来,可寇秋手上的红绳发着幽幽的光,竟将他们震的全都前进不能。 “好香!” “好香!!!” 无数游魂纷涌而来,迫不及待地将他淹没了,反反复复地叫着。 “好香!!!” 水娃们也察觉到了不对,憋足了劲儿开始拔河似的将寇秋向下拉——可有那群游魂在,寇秋的去路已经被牢牢堵死,丝毫动弹不得。 有腥臭的水珠甩到了脸上。 系统哀嚎道: 喊着口号的小水娃又加大了劲儿。 “一二!一二!” “爸爸!爸爸!” 在两端的拉扯之下,寇秋骤然觉得手上一松,竟然是那红绳断掉了。水娃们一下子哗啦啦向下坠去,游魂狰狞的眼睛牢牢锁在了他断了绳子的手上,慢慢咧大嘴,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 系统捂住了眼睛。 就在这一瞬,突然有另一道光亮了起来,水流一下子从下涌了上来,带着强大的c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游魂们冲了个七倒八歪。寇秋坠入了这水里,被水流温柔地包裹着,一点点向下坠落。 “闭上眼,”有声音道,“别看。” 这一幕,和他梦中的景象像极了。 寇秋的心忽然安了下来。 他被水流牵绊着,沿着特定的方向不断飘动——不知究竟落了多久,有一双有力的手忽然间锁上了他的腰际,带着他慢慢踩到了实处。 “竟然是极灵体,”那熟悉的声音道,“是我疏忽了” 鼻间全都是熟悉的湿润气息。寇秋重新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群担忧地凑过来的小脸,看见他没事了,那群小水人纷纷垂下了脑袋,露出了自责的神情。 “不怨你们,”寇秋下意识道,“这应该只是个意外” 腰间锁着的力道大了点,小水娃们重新高兴起来,拉着他的手让他转身。 “父亲!”它们嚷嚷着,“我说过的,好白的,特别好看!哪儿都软!” “嗯,”蛟龙的声音含着笑,“是软。” 系统惊愕地瞪大了眼,似乎有点接受不能蛟龙竟然是个流氓。 “我听它们说,你想来见我。”蛟龙说。 寇秋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去。 “是的,”他说,“所以,我来了。” 他对上了水中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井中的水流忽然慢慢搅动起来,逐渐朝着一处汇聚而去,一点点勾勒出了人形——密密的银发顺着水流动的方向垂下来,蛟龙的面部逐渐显示出了清晰的轮廓,眼睛里含着笑意,望着他。 系统小小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瞬间决定原谅蛟龙是个流氓了。 这张脸能让它原谅一切,真的。 只属于神话传说里的脸。 寇秋也愣了愣,随后眼睛却转移到了对方的脚上,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 系统这才从美色的震惊之中回过神,不得不在心里头赞扬了下寇老干部不重外表的精神。 蛟龙的脚腕上,牢牢地锁着什么。 那条链子一直连向后头,寇秋沿着链子的方向走了两步,蛟龙侧了侧身,无比自然地将他拦住了。 寇秋眼睛一眨也不眨望着他,神色坚定。 “我要看。” 蛟龙扬了扬眉,问:“这么胆大了?” 小水娃们立刻见缝插针插进话来,不遗余力地夸奖寇秋。 “是的!可胆大了!” “又勇敢,又善良!” 蛟龙的手臂揽得更紧了点,神色也让人看不懂,淡金色的眼睛里头分明含着笑意,却又像是涌起了点别的什么。 “我要看。”寇秋又固执地重复了一次,“我要知道,你每天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小水娃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坚定不移道:“爸爸想看!” “那就让他看!” “他想看!” 它们挥舞着手臂去拽蛟龙的头发,蛟龙眨了眨眼,神色怔松。 半晌后,他忽然低低笑了声,道:“拿你没办法。” 他慢慢撤开身。寇秋这才看清楚身后那幽沉的一片,究竟是什么。 系统崽子震惊地张大了嘴,难得地爆了句粗口。 它说, 寇秋没有教育它。这样的场景实在太过触目惊心,简直像是一场噩梦。 ——全是尸体。 那些尸体沉沉浮浮,上头贴满了黄色的符咒,用红线密密麻麻捆在一起,犹如蜘蛛织成的一张大网,而他们则是已经被吃的只剩下壳的食物。 “现在你看见了,”蛟龙在他身后,低声说,“害怕么?” 寇秋仍旧是怔怔的,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蛟龙慢慢环上了他,将他完全抱在了怀中,“你不会怕。” 寇秋说:“就是这些东西困住了你?” “不止这些,”小水娃们七嘴八舌给他打报告,“底下还有!” “底下全都是!” “很快了。”蛟龙不紧不慢说,“他们把我锁在这里头,也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刚开始时设立下的阵法,已经慢慢地失效了。” 他的眼睛看着遥远的井口。 从那时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困了多久。也许是三百?也许是四百?漫长的难捱的时光,总是把每一秒都能拉的很长很长。 可他却总觉得,这等待里,是含着希望的。 在等什么? 他隐隐觉得,自己在等一个人。明明不知道这个人的模样,也不知道这个人的性格,可他知道,在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自己便能将他认出来。 果然,他认出来了。 寇秋动了动嘴唇。 从方才下落时,他便认出了其中几具尸体,也明白了为何未曾在这个村落里看到一座坟。在他刚入村时被害的几个人,分明都被扔在了这井里,成了禁锢蛟龙的枷锁。 “是为了寿命?”他轻声问。 诡异的感觉从一开始便有了。村长分明上了年纪,却还能够健步如飞;村里的孩童分明只有五六岁模样,却说漏自己有十二岁。他们所有人,都像是一直活在这个固定的时间段里,被时光遗忘了c抛弃了。 可却是他们自己用了某种方式,逃过时间的法眼的。 蛟龙望着他,道:“水只能映照出真实的东西。” 寇秋明白了。 “所以,他们不是被杀死,”他说,“只是还原了自己本来应该的样子而已。” “几百年前,就应当是死人了。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自然是浮肿的。 他轻声地叹了一口气,说不出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人类对于长生的追求,似乎是永远不曾停下的。无穷的c没有尽头的生命,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得到的东西。 可仅仅因为自己的私欲,便可以禁锢别人的自由了么? 他们中有些人,是几百年前便在村里的;有些人,却是后面才加入进来的。 比如那个永远停留在六岁的孩子。 小水娃们看见了他露出的神情,一下子紧张起来,绞尽脑汁安慰他: “爸爸最好看!” “爸爸特别白!” “爸爸抱着特别软——” 寇秋刚才那点儿思绪瞬间被打乱完了,哭笑不得,“这是谁教你们的?” 水娃们齐齐指向了蛟龙。蛟龙爸爸神色坦然,眼底也是一片茫然,正派道:“是啊,谁教你们的?” 系统由衷赞叹了声, 寇秋把胖乎乎的水娃搂了个满怀,成功被逗笑了。蛟龙淡金色的瞳孔凝视着他,忽然道:“好玩吗?” 寇秋不解其意,点点头。 系统崽子瞬间气了个倒仰,嚷嚷: 我可有意思了! “好玩的话,”蛟龙慢慢向他靠近一步,“我们可以再多造几个。” 他修长的手指把仍旧系着红绳的一串水娃都拎了起来,挡住了它们好奇地望来望去的眼睛,随手塞到了岩石后头。水娃们抗议着还想探出脑袋,被他一个个按了下去。 “不许出来,才是乖孩子。” 乖孩子们于是乖乖地在岩石后面不动了。 寇秋还在茫然:“怎么造?” 讲真,他是真的生不出来水的。而蛟龙生的,难道不应该是蛋? 蛟龙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就” 他将人拉进了怀里。水随之凝聚成形,逐渐形成了榻的模样,两人双双倒在了榻上。 系统崽子很有觉悟地主动掏出了学习用书,等待着马赛克时代的再次来临。 只是在学习的时候,它控制不住地背偏了: 背到最后,系统忍不住摔了书。 两个什么的,真的是没办法让人不在意啊,(へ╬)! 简直,非常让系统焦躁了。 真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五)) 寇秋如今只是生魂, 完全经不得折腾。蛟龙便把自己的神力抽走了十之八九,只剩下一小点力量,放出手段与他尝试。 可纵使是这样, 寇秋还是接连去了两次, 到了最后, 整个人颤颤巍巍,却什么都出不来了。 蛟龙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为他灌入一点神力。 神魂离体, 时间不能过久。 短暂的相聚之后, 寇秋拖着虚浮的步伐站起来,把蛟龙始终搭在他身上的手拂开了。蛟龙神情倒是极为愉悦, 半躺在榻上,一双手搅动着面前的水流,慢慢搅动出两个人形来。 那两个人形渐渐显出清楚的轮廓,眼睛睁开,俨然又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水娃。 蛟龙指着寇秋教他们:“那个是爸爸。” 七个小水娃绕成了个圈,开始亢奋地集体绕着寇秋喊爸爸。 “”寇秋被叫的头晕目眩。 系统满心绝望, 在心里扒拉着数: 八八个。 它一个孤零零的小可爱,怎么抗得过这八个?! “时间快到了, ”男人苍白的手指拂过寇秋的发丝,神情专注,低声笑道, “会想我么?” 寇秋:“” 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的老攻似乎格外的无耻, 脸皮厚到让他承受不来。 但他还是说了实话:“会。” 男人显然是不曾意料他竟会如此坦诚,一双淡金色的眸子略略睁大了些,惊讶之余,从中逐渐溢出了别样的神采。他的手把弄着寇秋鬓边的发,忽的就将人下巴抬了起来,在上头亲了一口。 寇秋乖巧地微仰着头,任他亲。等亲完了才拿袖子擦擦嘴,抱怨:“时间太久了。” “乖。”蛟龙摸了摸他的头,手指放出一束白光,直直地打向井口。 漆黑的井壁都被这光照的透亮,一时间,所有的游魂都避退着,向着井壁边缘瑟缩而去。寇秋从下向上看,能看到遥远的井口处摇曳着的黄纸符。 “到时候了。”蛟龙说,挥了挥宽大的袖子。 井中的水咕嘟咕嘟向上升起来,像是有看不见的柴火在下头点燃了火焰,水流慢慢向上蔓延。寇秋被这清澈透亮的水包裹着,一群小水娃闹哄哄围在他的身畔,他们一同缓缓向着井口飘去。 他们穿过了狰狞地张大嘴等待着的游魂,从井里探出了身。 外头的天依旧黑沉沉,只有东方微微透出一抹鱼肚白。寇秋向着天边看了看,看到了太阳即将升起来的光芒。 天快亮了,又是一个晴天。 小水娃们叽叽喳喳地领着路,带着寇秋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末了让他躺在床上,为首的水娃表情严肃站在他脸旁,伸出握成拳头的手,认认真真在他额头敲了三下。 “回来吧!” 几乎是在它说完这话的一瞬间,床上的寇秋慢慢睁开了眼睛。 水娃们仍旧在他面前,一个个探头探脑c挤挤蹭蹭,把被子上蹭出了无数湿痕。它们开心地笑着c蹦着,又和寇秋一同玩了会儿罗盘,蹭了一会儿脸,这才一个接着一个乖乖从床上跳下来,恋恋不舍地排着队往外走。 寇老父亲说:“路上小心。” 为首的水娃用力点了点头。 “爸爸放心!爸爸放心!” 寇秋在窗口处看着它们晃晃悠悠沿着街角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直到看不见了,随即慢慢转移了目光。谁知眼睛刚刚才转开,他就听见了系统崽子满含醋味儿的声音: 寇秋陡然有了种偷一情被抓的羞耻感。 他咳了声,解释: 系统目光如炬, 寇秋说: 系统:【】 系统悲哀地说: 一边是一群小鲜肉,一边是一块早就吃腻了c见烦了的老腊肉。系统瘪瘪嘴,有点难过,有点想哭。 寇秋赶忙安抚它: 系统果然又高兴了: 寇老干部用力点头。 系统犹豫了会儿,又吭吭哧哧地问: 寇秋眼睛眨也不眨,迅速给出标准模范答案: 系统一想,觉得也是。 它怕什么? 严格来说,它可是最早来到寇秋身边的正室!快十辈子的感情了! 它重新欣悦了起来,忽然向外一瞟,道: 寇秋忙将窗帘重新严严实实拉上,只露出了一小道细小的缝隙,从那里打量着街上的情景。 村民在送丧。 说起来,这真是一幕能让人头皮发麻的场景——数十个村民穿着素色麻衣,头上也戴着雪白的孝帽,无声无息地抬着几口棺材走在路上。那棺材用红线密密麻麻地缠了起来,边缘也贴了整整一圈黄符纸,透着点已经发黑的血迹。白色的纸钱哗啦啦飘洒在空中,沾到了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个人抬起手来把它们取下来。 而奇异的是,段泽也在队伍里。 他没有着素装,也没有戴素帽,只是依照寻常的装束走在队伍中央,手中抱着一个沉甸甸的c用符纸封口的红泥罐子。可周围的村民却都像是无比敬畏他,甚至连眼神也不敢朝那边瞟一瞟,为他空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系统打了个寒颤,不自觉也压低了声音: 寇秋倒是极为冷静,数了数棺材的数量,道: 系统: 大家接受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教育,为什么你的胆子就这么大??? 寇秋沉默片刻,随即道: 系统:【】 来了,又来了,这见鬼的论调! 寇秋目送着这支送葬的队伍沉默地向着祠堂的方向去了,这才重新上了床。他将被子拉了起来,这才道: 他拿做学习笔记的精神做了总结,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送丧完后,村民们并没有散去。他们都站立在小小的祠堂里,焦急地围着最中间的段泽,却谁也不敢先开口说话。 到头来,还是村长清了清嗓子,说:“段医生,它的力量越来越强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有年轻妇女不禁将目光投向了祠堂后的井。 人群寂静无声,半晌后,一个中年汉子猛地用手捂脸,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 “我受够了!”他哆嗦着嘴唇说,“只要它出来了,我们都会死的——我们一定会死的!可这样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我一看见水,就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这样一天天提心吊胆的过,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面对这样的论调,段泽的脸色却冷静的近乎残酷。他抚摸了下怀中抱着的坛子的口,淡淡道:“你想死,那自然容易。下次下雨时,你就不要回来了。” 中年汉子一下子哑口无言。 “我们死归死,”中间一个妇女颤着嗓音道,“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怎么办啊” 段泽说:“他本来只能活到六岁,现在从上天那里又偷来六岁,你已经该心满意足了。” 母亲的眼睛里猛地蓄了泪。 “可我不想让他只活到十二岁!”她厉声说,“我想让他一直好好地活着,哪怕永远是这个年纪也没关系,只要他能站在我面前,冲我笑——” 她说不下去了,拿手死死捂住了嘴,堵住了一声即将溢出来的号啕。 “好了,好了。” 村长看了半天,终于出来打了圆场。“段医生这一次既然回来,便是找到新的办法了,如果照原本计划执行的话,我们应该能把这个凶畜再关个两百年。” 他浑浊的眼里闪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后,才有人道:“可不是说,最适合的人选已经不在了吗?” 由于上次骤然下雨的意外,原本被挑好的男人如今已经化作了泡胀了的尸首,已经无法再起作用。 “谁说一定要他了?”村长从裤子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烟管,有滋有味儿地吮了一会儿,这才道,“段医生找到了个更合适的。” 众人的眼睛都骤然亮了亮,全都闪烁着猎人般雪亮的光。年轻的母亲最为迫不及待,急忙道:“谁?” 段泽轻轻地笑了起来,手指在坛口上敲了敲,说了三个字。 “外村人。” 天亮了。 唯一一个外村人寇秋趴在窗口学习,他本来试图去找村民借几本书,可系统一个劲儿在他脑中大呼小叫,说那些村民全都是本来应该死的粽子,无论如何也不想靠近村子里的人一步。寇秋拿他没办法,只好坐在窗边,进行每日的自行学习。 过了一会儿,有一枝短短的花枝掷了过来,恰巧扔在了他正在仔细研究的风水书上。寇秋蹙蹙眉,抬起头,这才发现是正靠在墙边的段泽。 “白大师,”段泽撑着把伞,只露出小半张脸,笑吟吟说,“你这又在学习呢?” 他说完这话,下意识又抬头往天上看了眼。 没有下雨,也没有乌云。 段泽松了一口气。 系统顿时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寇秋看着他,只觉得无趣,又重新低下头去。 “怎么看的这么认真,”段泽笑道,“白大师是准备考大学?” 这一回,寇秋终于回答他了:“不。” 段医生唇角笑意更深:“那这是——” “我准备考公务员,”寇秋把书页合上,静静地抬起头来,望着他,“不好意思,段医生,你挡着我的光了。” 段泽饶有兴致地挑挑眉,不但没退缩,反而愈战愈勇。 “我就是你的光。” 这句土味情话一出,系统崽子立刻使劲儿呕了两声,惊悚道:“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寇秋倒是相当淡定,“但段医生还没资格当我的光。” “哦?” 段泽嘴角噙着笑,问:“那白大师的光是怎么样的?” 寇秋被他扰的烦不胜烦,干脆抬起头来,望着他,直说:“是那种知道人生价值在于为人民服务而不在于堵着别人窗口一直不走的人。” 堵着别人窗口一直不走的段泽:“” 他再次被浇了一头冷水,却只是手指挠了挠下巴,丝毫不恼。 “白大师该听我话的,”最后走时,他轻声笑道,意有所指,“否则,几天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寇秋的回答是,默默把整本书立了起来,拿书壳对着他。 系统崽子成功在脑子里笑成了一个神经病。 笑完之后,它又禁不住有点忧心。听这话,这群村民好像是准备对自家宿主做点什么啊 可看着寇秋冷静又镇定的脸,它也重新镇定了下来。 怕什么呢?它想。 它的爸夫,可是接近于神的存在啊! 这一晚,水娃的数量扩充到了九个。寇秋瞧着它们挨个把肥嘟嘟的水屁股挤进来,简直像在看一群橡皮小人糖。水娃们丝毫不觉,迈着q一q糖一样的脚蹦蹦跳跳过来,排着队被寇秋挨个儿摸了摸头。 “今天有点事想拜托你们做,”寇秋说,“能做到么?” 一群小人立刻骄傲挺胸。 “能!” “那好,”寇秋拿过纸笔,给它们画了画白天踩过点的路线图,“这一家,就是你们要去的目的地。你们进去之后,不要惊动里面的人,先看看长成这样的罐子在哪里,如果行,就把它偷偷运出来;如果不行,就打开看看,明白了?” 这种时候,上辈子的画功就展现作用了。寇秋的笔尖在纸上动的飞快,两三分钟便勾勒出了个圆鼓鼓的坛子,连上面贴着的符纸都描绘的一清二楚。小水娃们围着那张纸转了一圈,哇哇地赞叹着,嘴巴张开就没合上过。 “爸爸真厉害!” “爸爸还会画画!” “爸爸又白,又软,又香,而且还会画画!!” 寇秋其实很有点搞不懂,它们夸自己时,为什么一定要从又白又软又香开始夸。但今天有正事,显然也不是适合询问这个的时机,他悄悄把窗户拉开了一点,示意重新排好了队的小水娃们依次出去,“凡事小心。” 为首的水娃吭吭哧哧半天,最后很是不好意思地鼓起了脸。寇秋看懂了,在它圆鼓鼓的脸蛋上亲了口。 小水娃差点当场炸成一朵烟花。 “我要亲亲,”其它的瞧见这场景,也忙聚了过来,“我也要亲亲!” 还从来没被亲过的大崽在心里气成了河豚。 寇秋挨个儿亲了亲,却听见一个小家伙左脚踩右脚,扭扭捏捏道:“我c我要和爸爸做爸爸之前和父亲做的事” 寇老干部差点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脸也不禁泛上了红。 系统在心中沧桑点了支烟,心想,弟弟们啊,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这种话要是让你们大爸爸知道了,只怕会把你们全都掐成水珠,全给当雨下了! 寇秋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儿,等到天色都隐隐有些泛白了,才看见熟悉的小军队垂头丧气地回来。他忙打开窗,为首的水娃垂着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 “打不开,”它瘪瘪嘴道,“也碰不到” 剩余的水娃七嘴八舌给它补充。 “好可怕!” “里面好像有大坏蛋,可吓人了!” 只有最后一个水娃伸出了手,把自己幼小的手掌上沾着的一点红色给寇秋看,弱弱道:“里面好像有血” 寇秋若有所思。 那血流动的飞快,没一会儿,水娃的整个身体都变成了淡红色。其它的小家伙聚集在它身边,瞥着它,一个个都无比好奇。 寇秋看见它变色了,也有些担忧,忙摸了摸它的头,“没事?” “没事,”小家伙说,“就是有点晕” 它沮丧地把头垂下来。 “我没做到,爸爸,”它说,“我们没办法把它搬过来。” 它啪嗒啪嗒掉了两滴眼泪,那泪水瞬间融入桌面,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略深点的痕迹。 寇秋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忙道:“你们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你们都是最棒的。” 这一回,系统没有再和它们争风吃醋,也没冷嘲热讽,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淡淡的“嗯”。 送走了水娃们,寇秋才问: 系统想也不想,张口便道: 谁知,寇秋却摇了摇头。 而蛟龙,哪怕已经在这村子里被困了几百年,也绝不是什么邪物。相反,在那本风水书上分明写着,蛟龙本就是护卫人间的水神,掌控世间水流流动,守护一方百姓。 这样说来,村民们自己才应当是邪物。 寇秋沉吟了会儿, 系统说: 寇秋倒是一笑。 【】系统哑然,这才想起来,它觉得死亡的不过是这人在人间的身份,可他显然不是个普通人,能够捆住蛟龙,又支撑着这样大一个村子直到今日,怎么可能在几百年前便逝去? 系统问。 寇秋说: 系统:【】 爸夫是水神就有这点好,攒点力气,说什么时候下雨就什么时候下雨。 你要是再不服,还能打雷给你看呢。 你要是还不服,说不准哪天你洗脸的盆里就能伸出两只手呢——就问你怕不怕,怕不怕? 有了倚仗的寇秋放下心,在第二天蛟龙例常来找他深入交流的时候说了下雨的事。蛟龙爸爸对他很宠,非常好说话,一口便答应下来,还暗戳戳准备一下子下个大的,下个猛的,下个十级暴风雨。 然后,寇秋就在梦中被一把推倒了。 寇老干部:“???” 好好的说着正事,这是怎么了? “全都下给你,”蛟龙淡金色的眼睛闪着明暗不定的光,声音中也含着调笑的意味,微微喑哑,“你想要多少,就会有多少——只要你能接得住,别漏出来。” 寇秋:“” 系统:【】 不是,说真的,这种话居然不用给它打马赛克的吗?这里头不和谐的意味浓的都快溢出来了好吗!!! 它纯洁的耳朵! 经过了三个世界的熏陶,寇老干部也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想直接把这男人教育一顿呢,还是干脆晃晃他的脑袋,看能不能把那满脑袋的黄一色废料从他的龙角里倒出来。 怎么说。 我说的下雨,是真的下雨,天上下的那个雨,并不是想和你玩这种隐喻py! 这都几个世界了,思想怎么还是这么不健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六)) 寇老干部说: 找个时间, 他会好好和蛟龙爸爸谈谈孩子的教育问题。瞧瞧把那一群水娃都教成什么样了,张嘴就是“爸爸又白又软又香”,每回听到这个开场白, 寇秋都会对它们的未来产生深深的担忧。 这妥妥是要教出一群流一氓的节奏啊! 系统崽子乖巧地堵住了耳朵,五讲四美好青年寇秋开始试图给蛟龙讲道理:“我们的思想中, 总要有些正能量又阳光向上的东西。” 蛟龙说:“有啊, 我满脑子装的都是想太阳你。” 那么多太阳, 可多阳光了。 寇秋:“” 蛟龙体贴地换了个说法,“还是你更喜欢听下雨?” 他纵容又宠溺地轻叹了一口气, 说:“调皮。” 寇秋:“” 他现在申请换个攻,还来得及吗? 男人望着他被噎的哑口无言的模样, 淡金色的瞳孔里含了笑意, 满是流光。他的发丝就在柔柔的水中荡漾着,如同一匹用极细的银线织成的丝绸。 他的手缓缓抬起来,触碰了下青年的脸颊。手下的触感细腻而温暖, 透着寇秋独有的勃勃的生命力,像是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弯折下来的树枝。 “你希望是什么时候,”他低声说,“就会是什么时候。” 分明身处清凉的水中, 寇秋却骤然有了种会被对方的目光烫伤的错觉。 系统看了会儿, 默默把自己的耳朵捂得更紧了。 ——它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进限一制级的错觉。 “我活在世上九百年, ”蛟龙慢条斯理地说, “一直在想, 究竟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人世间。” 他曾护卫了无数百姓,如今却被这些被他护卫的凡人拘禁在了小小的一方井中,折了几乎一身的神力供这些凡人维持他们如同蝼蚁般的生命。属于神明的傲骨在日复一日的阴仄里,早已不知是何时损耗的一干二净,蛟龙甚至有时觉得,如今被锁在这井里的,不过是剩下的一点自己的残魂。 可这一点残魂,也是该有其归属地的。他苦苦等了几百年,只为了等这个命中注定的归属。 他等到了。 “你就是我灵魂的归属,”他的手指慢慢摩挲着青年殷红的唇,看着对方的眼睛,那里头的光彩像是繁夜的星星一般闪耀,“——你是我的神明。” 寇秋的眼睛有些酸涩,他望着蛟龙的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已是第四个世界,这个人一直陪着他到了这里。 他闭了闭眼,随即轻叹着说:“快出来吧。” ——我已经等了你,好久好久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天晚上的大雨在蛟龙爸爸的法力下如期而至。为防止被村民隔着窗户看见,寇秋离了魂,被一行蹦蹦跳跳的水娃拿红线牵着,冒着大雨走到了祠堂。 祠堂空无一人,只有为了即将到来的祭祀准备的灯笼全都整整齐齐码在一侧,像是凶兽红通通的眼睛。 寇秋看了一会儿,忽然蹲下身来,手指在灯笼表面抹了抹。 系统崽子惊愕道: 好脏的! 鬼知道那群村民是用了什么! 寇秋举着手上那抹已经干涸的残红,忽然将目光投向了一堆小水娃里唯一一个淡红色的,迟疑了下,伸伸手叫对方过来。小水娃嗅了嗅味道,又拿手指抹了抹,最后摆出一副极其嫌恶的表情连连点头。 “果然,”寇秋轻声说,“和那坛子里装的东西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闪了闪,随即站直了身,要去掀开壁画前遮掩的帘子。可就在这一瞬间,小水娃们却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个个地紧张起来,一下子涌上前,抓住了寇秋的手。 寇老干部猝不及防,被它们几下拖到了帘子后头,悄无声息站在了祠堂的阴影里。 他刚想问怎么了,便听到门口传来了另一道脚步声。 脚步声? 寇秋的心里骤然一惊。 外头的雨仍在淅淅沥沥下着,雨势丝毫不小。畏惧水的村民们谁也不敢踏出门,连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能被照出真实世界的水带走生命。 可如今,这祠堂,怎么会有另外一位客人造访? 系统崽子的一颗小心脏都快蹦出来了,下意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说: 它想起那些尸体被泡得发白肿胀的模样,猛地打了个哆嗦。 寇秋默不作声,心跳却也不自觉快了些。 普通的村民应当看不到他。可水娃既然惊慌失措拉着他躲起来了,那也就说明,对方其实是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察觉到他的存在的。 他的心脏密密敲起了小鼓,猜测着来人究竟是谁。 脚步声踏进了祠堂。紧接着是扑扑簌簌的声音,像是什么类似灰烬似的东西被倒了出来。 来人始终站在牌位前。他忙活了半晌,这才慢慢挺直身,忽然间朝着祠堂看了一眼。 “奇怪了,”他轻声说,声音里头含了些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我怎么闻见了小猫的气味?” 系统简直要被吓哭了,差点呜咽出声。寇秋紧紧贴着墙面,一声也不敢出,心跳声大如擂鼓,反复回荡在他的耳膜旁。 他听出了这声音。 这是段泽。 段泽不紧不慢地迈动脚步,将本就狭小的祠堂一一搜索过去。寇秋努力维持镇定,在心中思考了下趁对方搜索另一边时夺门而出的可能性。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且不说门本就狭窄,刚刚段泽进门时,寇秋分明听见了对方将门阖上的动静。这种木门年岁已久,且十分沉重,推时需要用些力道,但因为早已腐朽,难免便会在推开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根本不可能不引起对方注意。 “会藏在哪里呢,”段泽慢慢说,脚步声一下下踩在地板上,“我的小猫咪?” 一排小水娃全都靠墙边死死站着,一个踩在另一个头上,整队都在瑟瑟发抖。系统崽子也简直要被这氛围逼疯了,哆嗦着说: 蛟龙爸爸刚刚耗费神力给他们下了场雨,本来就没完全恢复,这会儿恐怕没力气来保护他们了。 他们要怎么办?等着被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不对劲儿的渣攻抓个正着吗?? 寇老干部冷静道, 系统嚎叫: 保命要紧啊啊啊啊!!! 寇秋眼睛闪了闪,忽然掀起了自己外衣的一角,示意小水娃们钻进来。几个小家伙瞬间懂了他的意思,把自己变成了薄薄一张水饼,死死贴在了他外衣内侧。 “他从祠堂的后面来这边,应当会从右边掀起帘子,”寇秋对自己的一群崽子耳语说,“我们慢慢往左边去,等到他掀起来的一瞬间,糊住他的眼睛!” 怀里的小家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寇秋闭了闭眼,静静等待着。 脚步声慢慢靠了过来,隔着一层薄薄的垂地布帘,连呼吸都几乎可以感受到。那是种阴冷的c仿佛毒蛇伸出自己黏腻的长舌一般的感觉,寇秋靠着布帘的那一片肌肤都控制不住起了鸡皮疙瘩,紧张的几乎要听不见声音。 帘外的人伸出手,在墙壁上敲了敲。 咚c咚c咚。 “我的小猫咪,”他拖长了声音问,“在不在这里?” 许久没有回答。 段泽嘴角噙着笑,慢条斯理掀起了一角帘子,就像是将猎物堵进了死角的猎人一般志在必得。他朝着帘子后头望去,却猝不及防,被什么冰凉的东西一下子覆盖住了眼睛。 糊成水饼的水娃死死黏在他的脸上,水花四溅。水珠喷射进了眼睛里,段泽骤然闭闭眼,竟然有些看不清,“什么鬼东西——” 他伸出手,想将脸上的东西向下抓。可流动的水如何是抓得住的,水娃拽着他的睫毛,晃晃悠悠就跟荡秋千似的,无论如何就是不松手。 趁着这个机会,寇秋已经跑到了门口。他骤然一回头,却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道:“那根蜡烛,把蜡烛灭了!” 另一个水娃闻声出动,飞快地从寇秋的领口里爬出来,踩着寇秋的肩膀往香案桌上跳,跳到了正供奉在村子祖先排位前的蜡烛旁。它扭动着头看了看,随即把头垂下来,对着蜡烛使劲儿一甩! 水珠准确无误地喷到了蜡烛燃烧的地方,火花刺啦一声,很快熄灭了。 小水娃往下跳,顺带把牌位前的三根香也一同给顺走了,吭吭哧哧跑回寇秋身畔。 寇秋飞快地把它往怀里一揽,说:“撤!” 本来黏在段泽脸上的水瞬间凝聚起来,跳下去,化作淙淙流动的溪流,一股脑儿逃走了。只留下段泽仍旧站在原地,方才双手乱抓个不停也没能将脸上的东西抓下来,反而差点抓伤了他引以为傲的脸。他气急败坏地在原地站了会儿,骂了声,这才又忙重新去点上蜡烛。 白烟袅袅向上升起,有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香烛可不能灭,”段泽将身上带的香重新塞回香炉里,点燃了,捧起一捧灰白的香灰,恭敬道,“您刚刚也看见了,觉得怎么样?” 有一张惨白的脸,猛地从房梁上探了出来。它张开嘴,猩红的长舌便从嘴里吐出来,轻而易举把香灰卷到了嘴里。它把香灰在口中嚼的咯吱作响,许久之后才道:“那就是你给我找的补品?” “是,”段泽道,“他是个极灵体。” 极灵体,不需要加什么佐料,本身便已经足够美味了。 那张脸张开大嘴笑了笑,眼睛里射出了令人心颤的寒光。 “很好,”它慢慢说,“很好” 它皱起鼻子,在空气中使劲儿地闻了闻。 “真香。” 极灵体的香气仍旧残留在空中,诱使着所有的鬼怪蠢蠢欲动。 “等到祭祀那天,他就会是您的了,”段泽低声说,眼睛里头装的不知是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您就可以重新长生不老了。” “那你就该看好我的食物,”那张脸拖长了声音,道,“不能让他跑了。” 段泽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下,立刻应了下来。 “您放心。”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了点谄媚,“我一定把他完整给您送去”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慢慢转移开,不知在想着什么。 寇秋已经一股脑儿跑到了住所门口,回头一看,果然没看见男人追上来的身影。 系统惊讶说: 寇秋喘着气,简短地说, 他赌对方不能让那根蜡烛熄灭了,事实上,他赌对了。 系统崽子大为惊讶,半晌后才喃喃道: 它本来以为,寇老干部要当场给那个不知道到底是人是鬼的段泽讲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呢。 寇秋说: 系统一怔。 寇秋犹豫了下,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半晌才道: 可就在刚刚隔着布帘的时候,那种黏腻又恶心的感觉简直像是织了张密密麻麻的网,兜头朝着寇秋罩了下来。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回有这样强烈的危机感。而这种危机感,并不是来自段泽。 他站在门口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并不去推门,半晌才说: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儿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宿主跪了。 它哀嚎道, 分明这么可怕,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面不改色,梁静茹吗? 寇秋冷静地反驳它, 系统:【】 小水娃这时候举着三根香,摇摇晃晃到了寇秋面前。寇秋拿着香,看了一会儿,忽然道: 那种扑簌簌的流动声,也只有香炉里燃尽的香灰了。 系统不寒而栗,狠狠打了个哆嗦,紧接着就听自家宿主语带嫌恶地下了定论, 系统说: 寇秋一锤定音, 系统:【】 认真的吗认真的吗,大声告诉我你是认真的吗! 寇老干部倒是有理有据, 系统:【】 啊啊啊,吃饱个头! 它头一回察觉到了宿主和自己之间遥远的差距,这差距是从迈进这个世界便开始的。 它睡不着时,寇秋能酣睡。 它害怕的缩成一团时,寇秋面不改色。 它怂唧唧的时候,寇秋简直有勇气的像个拯救世界的英雄 要不是已经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系统几乎要以为寇秋是自己的影子了。 不然,怎么解释做任务的宿主比发任务的系统还胆大! 寇胆大下定了决心,便立刻向着山坡上段泽新搬进去的房子飞奔而去。他顶着风,忽然道: 这一声很轻,几乎融化在了风里。 系统怔怔的,这才猛地意识到,寇秋也是渴望保护自己爱人的。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那种不怕牺牲也不会畏惧的血,他的胸腔里头沸腾着的,同样是血性。 寇秋伸出手,让小水娃从他手掌上跳到窗台,流淌进去给他开门,他的眼睛熠熠发光,抿了抿唇, 系统崽子沉默了。 半晌后,它才迟疑地说: 忽然之间,它心底攻受的位置似乎也没有那么确定了。系统开始暗戳戳地挑动自家宿主反攻。 它说, 寇老干部大为震惊,反问: 不怨他有这么一问,从初开情窦的第一个世界一直被压到现在,寇秋早就被压习惯了。他的脑子里,甚至压根就没有攻了对方的那根弦,一直乖乖地等着自己的世界里轮番上演天气预报。 先是太阳,后是暴雨。爽是挺爽,可经他家崽子这么一说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鼓弄他, 寇老干部想了会儿,觉得甚有道理。 然而现在并不是他能向系统崽子讨教相关知识的时候,水娃们已经一个个撅着屁股进了窗户,从里头帮助他开了门。段泽随时有可能回来,寇秋几步踏进去,匆忙地和水娃们分散开来,四处寻找。 可到处都没有那个坛子。 寇秋想了会儿,思维忽然慢慢接到了段泽初次回来的那一天,道:“有没有行李箱?” ——他记得,段泽回来的那个晚上,分明便提了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箱子。 现在想来,只怕当时坛子便装在那里头。 水娃蹦跳着,费力地举高了手:“有!” 他们在隐蔽的暗橱里翻出了行李箱,打开来,红泥的封口坛子赫然便在其中,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只是上头的符咒却怎么也去不掉。寇秋看了半晌,忽然说:“还好我带的也有符咒。”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画了五颗星的符咒,很有底气地往上一贴,对水娃们说:“等着,爸爸很快就能把里面的东西消灭了。” 小水娃们乖乖在旁边站成一列,眼睛里头写满了仰慕和崇拜。 “爸爸最棒了!” “爸爸好厉害!” “爸爸又白c又软c又香c又厉害!!” 一波称赞涌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甚至刚才那股阴寒的气息都没消逝,反而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美味,越发蠢蠢欲动起来。 这就尴尬了。 寇大师当着一群崽子的面,有点下不来台。 “没道理啊,”他说,“不应该啊” 当时贴那口井的时候,不是很有用吗? 小水娃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会儿,又给他喊了一波口号。 “爸爸最棒!” “爸爸厉害!” “爸爸软白香!!” 仍旧什么作用都没有,系统崽子简直恨不能以手捂脸。 这就让寇大师相当怀疑自己的画符水平了。 他认命地把几张符咒揭下来,往自己兜里一揣,随即站直了身,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寇老父亲抓紧这个机会,对水娃们进行了思想教育。 “知道刚才那几张符咒为什么突然不灵了吗?” 小家伙们齐刷刷摇头,对寇秋的崇敬丝毫未因刚才的装逼失败而损耗半点,“为什么?” 寇老干部深沉道:“这是马克思在教育我,不要妄图依靠这些歪门邪道” 系统竟然诡异地觉得很在理。 他们回去后不久,蛟龙便在梦里找来了。寇老干部盘着腿,幽幽跟他说了自己这一晚的心得体会,最后以“我果然还是应当当个信仰唯物主义的接班人”做了结尾。蛟龙爸爸心虚的眼睫乱颤,咳嗽了好几声,还是说了出来:“其实那符咒,从一开始就没用” 寇秋:“?” 不对啊,挺有用的啊? 蛟龙幽幽道:“因为那井下关的是我。” 换句话说,只不过是他为了哄自家媳妇开心,配合着演演戏,在那时候让恶灵们安静一点。 寇秋:“” 他原本还以为,真的是原主的灵力又或是五星一红一旗的红色正能量发挥了作用。眼下看来,果然还是他太天真。 感情从一开始,他就是那个狐假虎威的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七) 第二天, 寇秋在村里遇见了段泽。 青年仍旧是笑眯眯的,手插在口袋里,一双桃花眼多情地弯着。他打量了迎面而来的寇秋几眼, 忽然停下脚步, 道:“白大师最近夜里睡得可好?” 寇秋面上表情半点不动, 仍然保持着冷冷淡淡的神色, 淡淡道:“很好, 多谢段医生关心。” “谢我干什么。”段泽短促地笑了两声,忽然间凑得近了点, 在寇秋身上嗅了嗅。 寇秋下意识一躲, 青年没能靠近,重新慢慢挺直了身。 “白大师身上可真香,”他缓慢道, “只是可惜胆子太大了点,这样香甜, 也敢晚上一个人去祠堂?” ——他果然发觉了。 寇老干部心中毫不意外, 甚至连半点心虚都没露出来, 只眉头略微一蹙,摆出不知其在说什么的茫然神色,“我听不懂段医生这话。” “你怎么会听不懂?”段泽舔了舔嘴唇, 把唇上镀上了一层亮晶晶的水光,这才道, “——大师明明应当是最懂的。” 他眨了眨眼, 压低了声音。 “毕竟那祠堂里, 如今可还飘着大师的香味儿呢。” 系统的心脏骤然一缩。 寇秋看着他的眼睛,眉头却忽然挑了挑,淡淡道:“段医生要是喜欢那香味,我也可以送给你。” “送给我?”段泽的兴趣明显更高了,不知想到了哪里去,语调都变得暧一昧不清,“怎么送给我,连着白大师自己一起送过来吗?” 他的手指别有意味摩挲着下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满怀期待地跟着寇秋回了家。可正准备进门,寇老干部却哐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段泽吃了个闭门羹,头仍旧有点懵。 他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还当是这个生的又白又好看的大师终于意识到危险想来求饶了,可谁知过了两分钟,大师举着一个淡蓝色的瓶子走出来了,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阵喷。 骤然被喷的段泽措手不及,直到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了这股刺激的香味儿里,被呛得连打了两个喷嚏,这才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段医生不是喜欢这香味吗?”寇老干部和蔼地说,“这一瓶都送给你,不用谢,再见。” 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段泽慢慢把目光落在了那瓶子上。瓶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六神。 驱蚊花露水。 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瞠目结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一个大写的懵逼。 不是,这个大师昨天是没在祠堂听出自己的声音吗?难道不应该吓得见到自己就逃或者是来抱自己大腿求自己别杀他吗??? 送花露水这是个什么骚操作? 想考公务员的大师画风都是这么与众不同吗? 像是被花露水惊到了,这几天,段泽都没有再来找事。寇秋每天陷在在白天试图解谜晚上制造水娃的循环里,几乎将那薄薄的一本风水手册都翻烂了。 他最终在里头找到了关于极灵体的解释。 极灵体,百年难得一遇,其血的香气对所有的邪物都有天然的吸引作用,这股吸引甚至大于别的一切,会引发附近魔物的追逐。倘若吞吃下去,可以获得近百年的修行。 寇秋对着那页纸看了许久,若有所思。 转眼便到了月中。祭祀正式开始是在黄昏降临时。可从一大早起,村民便开始起床忙碌了。 寇秋偶尔出去转了一圈,纵使是他这种强大的唯物主义心脏也不禁被吓了一跳,更别说怂唧唧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差点哭出来的系统崽子了。 它带着哭腔嚷嚷, 无论是大人还是孩童的面上都佩戴着面具,那面具底色是素白的,上面用暗红发黑的颜色描绘了火焰般的图案,狰狞地占据了大半张脸,如同一道被撕裂开来的血淋淋的伤口。寇秋转了一圈,瞧着村民们面无表情地佩戴着面具走来走去,偶尔朝他瞥过来一道目光,也从中看出了几分阴森。 系统被吓得不行,寇秋略一思忖,说: 系统崽子弱弱地说: 不会也画这种吧? 它的小心脏承受不来啊! 寇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段泽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哪怕他把自己伪装的和村民一模一样,照样会被轻松地认出来。寇秋不打算费这些无用功。 他在所居住的地方翻了翻,果然也翻出了一个素白的面具,上头还没来得及画任何东西。寇老干部提起笔,唰唰在上头写了几行大字。 富强c民主c文明c和谐,赫然是重现江湖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系统差点给他跪了,这t也行! 寇老干部说, 系统:【】 见鬼的,它居然真没那么害怕了。 寇秋极目远眺,语气深沉, 系统:【】 有c有道理 心里有了伟大的理论撑着,系统安心了不少,静了下来。寇秋这一日明显感觉到了村民对自己监控的增强,那些带着不明意味的眼神时不时便会瞟过来,哪怕手上洗着菜,村民也会用余光悄悄观察着他的动静,目光里满满都是防备。 寇秋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出任何不对,这些村民一定会像饿狼般扑上来,暴露出自己狰狞如恶兽的一面。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寇秋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可理解从不等于赞同。倘若只是为了生的欲望便剥夺他人的权利,这和人人唾弃c得而诛之的妖魔又有何区别? 他放下了帘子,遮挡住了外面窥探的目光。 系统崽子说: 寇秋倒是十分镇定, 他的眼神坚定, 系统崽子说: 送死吗? 虽然如此说,它却也清楚宿主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他是想为蛟龙拖延时间。 无论这群村民今晚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一定都想将蛟龙重新锁起来,以此来继续维持自己早该消耗的寿命。寇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 太阳渐渐西沉,这一晚的暮色是暗红的,翻涌着自天边涌过来,像是一片潮水。寇秋站在窗前,望着月亮一点点从视线的最低端升起来,慢慢悬挂在了天空正中。 这是一轮满月。 寇秋从未见过这样的月亮——它分明是圆满的,可洒下的却并不是清辉,反而像是隔着一层白茫茫的雾,又或是暗沉沉的云。它的光辉被隐藏在这深不可测的黑暗后头,只露出薄薄的一层光,连这层光也像是粘稠的c能拉出丝来的。 这并不是一种令人舒服的感觉,寇秋露出的手背在这月光下,泛起了燃烧似的灼烫感。 寇秋又看到了水人,它们从墙根处费力地挤进来,乖巧地把自己贴成了水饼。寇秋掀开宽大的道服,它们便一个个跳跃着贴上来,紧紧抓住了寇秋里头那层衣裳。 门外有人敲门。 寇秋拉开门,村长就站在他的门外面,也戴着面具。 “白大师,”他的目光在寇秋脸上的面具上顿了顿,迟疑道,“这是” 寇秋伸手碰了碰,道:“这是我的信仰。” 村长咳了两声,面色似是有些奇异,像是没法把一个看风水的大师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联系起来。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两者都是对立的。 开玩笑,都看风水了,到底哪里和谐了? 但他也并未对这个面具发表更多意见,只是将手一伸,道:“白大师,请。” 他的声音是苍老的,如今这里头却注入了一丝奇异的活力,声线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像是个等待许久的时刻,终于慢慢到来了。 “我们还需要白大师为我们护法,”他的手牢牢地锁着寇秋的手臂,如同坚硬牢固的钢钳,“大师可千万要帮我们这个忙啊。” 寇秋走出门,那些为祭祀而准备的灯笼已经全部被点燃了。它们被举在佩戴着面具的村民的手里,昏暗的灯光只能映红人的半张脸,而那半张脸上,每个人的眼神都是僵直的c不怀好意的,在雾蒙蒙的月色下,这一幕就如同鬼魅一般骇人。 暗红的灯光从这端一直蔓延到那段,慢慢地聚集在了一处,像是浮在夜空里的鬼火,又像是月亮睁开了它暗红色的c窥探一切的眼睛。 它们在流动着。 寇秋被牢牢地抓着手臂,几乎是那一瞬间便知道自己无法逃离。他被夹在两个极其强壮的男人之间,一步一步走向祠堂。 有铃铛在零乱地响,一个女人面无表情晃着手中的鼓,鼓面崩得紧紧的,白珠子敲打在上头,发出沉闷的响声。 祠堂门已经大开,寇秋一眼便看见了段泽。他跪在牌位前的垫子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着头,末了神色严肃,慢慢从怀中抱出了那个红泥坛子。 他的手上抹了香灰,用了点力气,一下子便掀开了坛子的盖。只是他似乎极为害怕,一眼也不敢朝着坛子里面望去,而是立刻将其摆在了牌位前。 所有的村民都下跪了,只有寇秋孤零零地站着。 “祖宗在上”为首的村长高声说,“特在此为您献上您所要的祭品,求您保佑我们村中所有人都延年益寿,福寿绵长!” 系统猛地惨叫了声,哆嗦着声音说: 不用他提醒,寇秋也看见了。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从天花板上慢慢地探出来,张大了狰狞的嘴。两个村民戴着面具,把早已准备好的活鸡活鸭全都倒在它那张嘴里,鸡鸭叫的声音几乎瞬间便被吞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的咯吱咯吱声。 现场如同死一般的静默,所有人都静静望着这一幕。 寇老干部突然嫌恶地感叹道: 他上辈子多少被卓老师的洁癖传染了点,对于干净愈发敏感。 都没拔毛! 里头得有多少寄生虫? 系统泪汪汪地抱紧弱小的自己,并不想和强心脏的宿主说话。 这关注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这张脸将所有的鸡鸭都吃的一干二净,甚至连骨头渣子都没吐出来。它一点点咽下去,随即伸出了猩红的长舌,把嘴边的一点血也一同舔干净了。 “还有呢?”它拖长了音,慢慢问。 村长的身体猛地哆嗦了起来。他一下子提高了声音,猛地向前进了一步,高喊:“祖宗,我还有更好的祭品要献给您!” 他的手一下子抓住了寇秋的臂膀,把他向前推了一把。所有的村民都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只剩下寇秋仍旧站在原地,直视着那张脸。他的衣襟轻微抖动了下,有什么东西从地上悄无声息地滑动了过去,像是一片阴影,不曾被任何人注意到。 “这是一个百年一遇的极灵体,”村长颤着声音道,“他就是我们要献给您的祭品!您——您看——” 脸上的鼻孔猛地扇动了下,随即道:“香。” 它慢慢流露出了陶醉的神色,又喃喃道:“真香。” 系统颤着声音说: 与此同时,红泥坛子里缓缓探出了一只血红色的手。段泽抱着那坛子转过身来,眼睛里头装的不知是惶恐,还是兴奋,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抱着坛子,又向前了一步,放在了地上。 一具暗红色的嶙峋骨架,慢慢从坛子里撑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出生还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人。 寇秋终于知道那里头是什么了。 那里面,是这个祖先的身子。 “吃了你,我就能活了,”那张脸一点点逼得更近,带起了阴森的风,说,“只要吃了你——” 寇秋说:“哦。” 现代法律了解一下,随便吃人可是要坐牢的,哪怕你不是人也不例外,这位鬼先生。 他的眼睛向着后面一瞥,几个水娃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爬上了坛子边缘,把坛子拽的摇摇晃晃,几欲倒掉。 然而村民和鬼怪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睛全都聚集在这个一点点露出血腥獠牙的脸上,甚至不曾注意到什么时候有东西爬了上去。 等一滴水无意中甩到那具骨架上时,那具骨架突然颤抖了下。暗红色的血色慢慢退去,变为一个小点,重新显示出的,是嶙峋的白骨。 已经扩展到十几个的水娃彼此看了眼,忽然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坏笑着齐刷刷站到了坛子边缘,解开了薄薄一层的水裤子。 细小的水流呲溜一声射进了坛子。那具骨架战栗着,一下子泛起成片成片的白色来——随着这有灵力的水的射入,它的力气也像是全部耗完了,甚至连站起来也变得困难,重新摇晃了一下,跌坐回了坛子里。 坛子被推倒了,骨架哗啦一声摔了出来,散落的到处都是。 “不——” 段泽猛地发出一声惨呼,跪倒在地,拼命试图着将它们重新再拼凑起来,“不,不!!” 那张脸也随之转了身,看见这一幕后,竟然桀桀怪笑起来。 “没有了,”它说,“我的身体没有了,该用你的——” “不,”段泽喃喃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不!” 他伸出手指向寇秋,手指都在瑟瑟颤抖,“那里,那里有更合适的” 然而那张脸只是不屑地轻笑了声,随即靠得更近。 “你可是我的转世,”它慢吞吞说,“还会有谁,比你更合适呢?” 段泽忽然明白了过来。 ——它从一开始,瞄准的就是这具身体。 它找上自己,让自己来到这个村子,逼着自己去挖出它的身体说是要报仇——这一切都不过是个幌子。它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村子里村民的生死,不过是想靠这个极灵体的力量,和自己这个转世活着的身体,来成功地复活自己! 可他也想活着! “不行,”他说,“不行” 段泽的手胡乱地挥着,大声地求着救,但是那些平日对他满眼敬慕的村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那种咀嚼声又一次慢慢响起,寇秋脑中的任务值却丝毫没有前进。 他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从一开始,这个渣攻指的便不只是段泽而已。 还有段泽的前世。 要想真的完成这个任务,段泽就不能死! ——是时候了。 他慢慢把一样东西放在了手腕上,忽然下定了决心,用力一割。 系统察觉到了他的动作,震惊道: 暗红的血从他腕部的伤口处不断溢了出来,汩汩向着地上滴去。那血里头饱含着灵力,滴到地上时也并未直接变为湿痕,反而变成了滚落的血珠,滴答滴答向着尽头滚去—— 铺天盖地都是灵力。 那一瞬间迸发出的香气几乎是惊人的,连正在占领身体的鬼怪也重新将自己的脑袋慢慢拔了出来,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香” “好香” 这股香气慢慢引来了别的什么,无数道阴森的气息开始在上方盘旋,连井中的黑气也跟着一道道抽出,迫不及待脱离了阵法,来到他的面前,拼命地追逐着这股近乎销魂蚀骨的香气。 黑风阵阵,连井里头的浮尸也闭着眼睛上了岸。村民们躲闪不及,陆续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声。 “香” 寇秋咬着牙,忽然间拿起袖子里藏着的六神花露水,朝着自己的身上猛地一阵喷。 国产的花露水气味相当浓,那股香气几乎瞬间便把他的血腥气盖住了,水娃们簇拥着他,他们开始跌跌撞撞向外跑。无数道黑气就拼命地嗅闻着,就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迫不及待想将他吞入腹中。 空中的血腥味越传越远,几乎诱得所有的魔物都蠢蠢欲动。 “这边!” 水娃们尖细的声音叫着,猛地将他一拖。 他们一同转了个弯,勉强将那群跌跌撞撞追来的鬼怪抛的远了点。 系统也跟着上气不接下气: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寇秋沉默了半晌,这才回答他: 系统悚然一惊。 他们最终躲到了另一口井里,井上封着的木条被几下撬开了,寇秋额头都出了一层汗。他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下子整个人跃进了水中。 水是冰凉的,可没有了蛟龙的保护,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呼吸的人类。那些魔物就在水面上盘旋着,却不敢碰触水面,只牢牢地守在井边,咆哮着等待猎物上岸。一声接着一声的嚎叫震颤的整个井壁都在抖动,像是下一秒便能整个儿碎掉,寇秋死死屏住呼吸,勉强维持着所剩不多的氧气。 一圈水娃就在他身边簇拥着,紧紧贴着他。 他对系统说, 系统的声音里都带了哭音,道: 它说: 你岂不是要白白地死在这里! 井水的凉意一点点深入进来,寇秋整个人都在控制不住地哆嗦。他眼睛盯着水面,从不断晃荡着的水纹里,能看见那些挥舞着的白骨,可他浸泡在这里面,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意识被一点点地抽离,氧气的缺乏带来近乎撕心裂肺的抽痛。 “蛟龙” 他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身体控制不住地向下渐渐沉去。小水娃们惊慌失措围着他,拼命试图将他往上拉,却怎么也无法到达魔物聚集的水面上。 直到最后,寇秋才透过这模糊的水色,看到了一双淡金色的眼睛。 水流一下子变成了温柔的,汩汩地绕着他流动。有什么东西敲开了他的双唇,氧气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带着清冽的c山泉一般的气息。 “没事了,”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将他的腰抱得更紧,“——我来了。” 我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八) 此为防盗章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 “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看风水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九) 此为防盗章  天台的风很大, 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样疼。管理员早已经困的昏昏沉沉,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劲儿地小鸡啄米, 直到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重新睁开眼睛。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 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一) 系统崽子啪啪啪鼓掌, 说: 寇老干部深沉脸。 他单手正了正自己头上藏青色的礼帽,随即在身旁男仆的陪伴下, 一同走进黑黢黢的交易所大厅。厅中大大小小的包厢里,已陆续有穿着光鲜亮丽的贵族入座, 夫人和小姐身上昂贵的香气充斥在空气里, 时不时还能在眼前看见那些摇动着的精美扇子抖下的金粉。 布莱登家族的包厢在最顶层。 寇秋沿着旋梯一路拾阶而上, 对那些投射来的惊艳目光全都视而不见。他微微抿着唇,打开包厢门, 毫不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另一位女士。 她金黄的鬈发被映衬在一顶酒红色带黑色薄纱的帽子下,堪堪遮住了半张令人爱羡的脸,只露出尖细的下颚和殷红的唇,仿佛连吐出来的气都是芬芳的c醺然的。她摇晃着一柄宫廷细扇, 碧色的眼睛看过来, 道:“尤里。” “姑母。” 寇秋冲她点了点头, 随即亲吻了一下这位美人细腻的手背。 “你来晚了,”德洛丽丝说, 眼睛沉沉望向下面,不知看见了什么, 猛地在瞳孔里流露出一抹嘲讽,勾了勾艳红的唇角,“赫仑已经到了。” 寇秋顺着她的目光向下看去, 果然在对面略靠下的包厢中, 看见了一个高大眼熟的身影。 赫仑子爵如今是皇家的新宠, 他生的俊朗非凡, 拥有着西方人甚少见的黑眸黑眼。可更加为人津津乐道的,却是他的身世。 赫仑原本只是个奴隶,他是被布莱登家唯一的少爷尤里西斯从交易所中花了十个加仑买回去的。尤里西斯极为宠信他,甚至给了他一般奴隶都不曾有的待遇,时时刻刻将他带在身边,到最后,更是干脆为他签发了自由令,解除了他奴隶的身份,将他引荐到了将军处,为他铺好了前程。 那一段,整个社交界都在说,尤里西斯怕是被这个叫赫仑的奴隶用妖法蛊惑了。 可接下来的事,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赫仑接受了布莱恩家族的好意,紧接着便义无反顾拿着布莱恩家的秘信,向他们的对家投了诚。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将尤里西斯的脸面狠狠地撕扯下来,扔进尘灰里,又拼命地踩了几脚。 不巧的是,寇秋就是那个脸面被踩的人。 颜面对于贵族而言,几乎就是一切。 “不过是个奴隶,”他听到身旁的姑母轻哼了声,拉长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厌恶,“还真以为自己背信弃义了,就能挤进上流社会了?” 寇秋忍住了,没提醒这位姑母,赫仑已经因为军功被封为了子爵。 就在这时,他瞥见了德洛丽丝脚边放着的一只鼓鼓囊囊的大皮箱,不由得迟疑道:“姑母,这是” 德洛丽丝扬了扬下巴,身旁的女仆便忙上前来,毕恭毕敬将箱子打开了。里头装的满满当当的钱金光闪闪,差点亮花了寇秋的眼。 “今天的商品,”这位姑母干脆利落下了定论,“赫仑一件也别想买到。” 寇秋:“” 他回忆起刚刚穿过来时尤里西斯的心理活动,不由得想,这可真是一家人,连行事作风都是一模一样的。 乐声猛地奏起,交易开始。 被推上台的物件大都耀眼璀璨,大颗大颗宝石的光芒即使在顶层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德洛丽丝却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扇,显然对这些珠宝皆看不上眼。她身上自有另一种风韵,不是属于少女,而是属于少妇的风韵,这种风韵成熟而优雅,使得首饰皆成为了她的光芒下的陪衬。 她纤白的手指握着扇柄,许久后才道:“尤里,我之前便和你说过了。” 寇秋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你总是心太善,”德洛丽丝对这个由自己看顾长大的孩子有几分无奈,想及这是这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小少爷遭遇的第一次背叛,语气也柔了下来,“他们只是奴隶,不该动摇到你的心意——他们骨子里流淌的,和我们便是不一样的血。”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幽幽道:“你怎么能指望一个在泥水里打滚长大的人,学会什么是气节呢?” 对于这种身世论,寇秋实在是不敢苟同。 “姑母,”他说,“我们的血,都是同样的。” 德洛丽丝耸了耸肩,并未再多做辩论,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隔着大厅,注视着对面包厢的赫仑。赫仑子爵像是也觉察到了他们的目光,远远地朝着这边点了点头,倒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派泰然。 德洛丽丝嫌恶地扭过了头,低声道:“渣滓。” 首饰过后,才到了奴隶。 一行被用绳子捆住双手的奴隶被推上台来,只穿着简陋的白色衣物,麻绳如同一条条蜿蜒吐信的蛇,缠绕在他们的颈部。其中有男也有女,年龄大都在十七八岁上下,被强迫着抬起头来,好让在场的贵人们看清他们那一张张秀丽的脸。 主持人声如洪钟,高声报出每个人的报价:“七加仑!八加仑!” 寇秋稍稍侧了侧身,低声对身旁的男仆说了什么。拜尔的眼睛里头飞快地闪过一丝诧异,却什么都没有询问,只恭敬地行了行礼,“是,少爷。” 他悄无声息打开门出去,而德洛丽丝正在闭着眼小憩,根本不曾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台上的主持人宣布:“这些奴隶已经全被一人拍下,交易已经成交!” 厅内瞬间响起了窃窃私语,他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好让自己说的话能被听清楚:“接下来,我们将为各位大人请出一位战士!” 战士这个词,无疑令许多人集中了精神。 寇秋也坐得更直了些,望向下方。 他有一种近乎奇怪的预感。 寇秋听到了低低的咆哮声。那声音像是被激怒了的,反反复复在嗓子眼处回旋着,荡出让夫人小姐们心惊的血气,紧接着,有什么东西被两三个人费力地拽着,牵了出来。 那是一头足有半人高的恶犬,周身的毛发黝黑发亮,打着卷儿。它显然是饿了许久了,鼻孔朝着空气中扇动几下,晶莹的唾液沿着嘴角滴了下来。 几个人费了好大劲儿才解除掉它嘴上的禁锢,让它张大了狰狞的嘴,主持人也退至场外,道:“这是我们专门喂养的c每天必食生肉的恶犬——可不要小看了它,各位大人,它可以轻而易举咬断三个人的喉咙!” 厅内顿时响起一小片低低的惊叹声。 主持人拍了拍手,另一个身影缓缓地被从另一端推上台来。 那是个青年。 他生的并不能算十分健壮,可宽厚的肩膀和破烂的衣衫下流畅结实的肌肉,却又无不说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男子汉。他乱成一团的淡金色头发垂在脸侧,遮挡住了那张脸,只能看见其隐隐绷出青筋的脖子,脖颈的线条肌肉紧绷着,如同雕刻家拿着刀子一点点精雕细琢出来的。 恶犬嗅到了人肉的香气,明显的更加躁动不安。 系统崽子惊愕地说: 想用人来斗狗吧?! 下一秒,这一人一犬全被放松了禁锢,台上的人迅速撤了下去,只留下两双同样泛着血丝的眼睛,带着蛮横的野性对视着。 寇秋的手忽然颤抖起来,他从那个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点自己熟悉的气息。那气息让他的灵魂都开始战栗不安,鸡皮疙瘩从手臂上一层层冒起来。 “住手!” 可就在他喊出声的这一瞬间,恶犬动了。它强壮有力的四肢在地上扒拉了下,随即猛地跃上前去,一下子张大了血红的嘴,露出了尖亮的獠牙,狠狠地扑向了自己的猎物。 青年手无寸铁,只能狼狈地踉跄着,朝一旁躲闪过去。恶狗的嘴就在他的腿旁,他的拳头紧紧地捏起来,一下一下拼命捶在死神柔软的肚子上。他的嘴唇干燥而苍白,眼睛里头冒起了火,可却没有发出一声叫喊。 围观的贵族们兴致勃勃,投来的都是饱含兴味的眼神。而他,他孤立无援,就仿佛自己是和这只狗一样的畜一生。 只有打。 只有打! 他绷紧了手背,用尽全力抵挡着那张妄图直接咬断自己脖子的嘴。狰狞的獠牙刺穿了他阻挡的手臂,鲜红的血和着狗晶亮的唾液滴答滴答溅落下来,把他的瞳孔也染成了血红色。 身上的重量实在太过沉重,几日没能好好吃饭的身体完全抵挡不住,摇晃了下,竟被一下子扑倒在地。狗嘴靠得更近,他甚至能听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喉咙耸动的声音,闻到那股腥臭的气息。毛发蹭着他的手臂,几乎下一秒便要咬断他的喉咙。 德洛丽丝看了会儿,拿扇子挡住了半张脸,淡淡道:“也不过如此,尤里,你尤里?” 讶然地发现少年的浑身都在颤抖,她靠得更近了点,诧异道:“尤里?” 力量的角斗已经到了最后。 求生的欲一望到底是大过了进食的本能,青年勉强支撑着,心里却清楚,他方才受了伤的手臂,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他会成为这只狗今天的夜宵。 这种想法忽然浓重地向他袭来,让他咬紧了牙关,从心底溢出了一丝悲哀。 ——他想活着。 想坦坦荡荡活成个人样,而不是如今在这台上,被所有人看做是取乐的工具! 再一声“住手”响起来时,连主持人都满心不解。他疑惑地向上望去,这才看见在顶层包厢站起的纤细身影。 认出了那是哪个家族的包厢,主持人脸上的笑顿时更深了几分,还夹杂着几分惶恐,解释道:“布莱登少爷,可是交易还未完成——” “不用了。”包厢里的寇秋连手指都在颤抖,猛地提起了德洛丽丝脚下的箱子,哗啦一声打开,从上向下倾倒下来。成堆的金加仑像是雨点一样从高处噼里啪啦向下砸落,如同展开了一袭金黄色的幕布。它们在地上肆意滚落着,铺开了整整一地,映花了贵族们的眼。 耀眼的金色。 可台上的青年却看见了一抹比这还要耀眼的光。那是那个少爷铂金色的鬈发,被上天眷顾而造出的头发。 众人哗然,连德洛丽丝也不解地看着这个侄子。可寇秋只是挺直了脊背,道:“够了吗?” 主持人张着嘴愕然许久,完全回不过神来。 这样的大手笔,除了布莱登家这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还有哪里能见到? “够了够了,”他忙说,“您已足够买下所有的奴隶了!” 他的手一挥,几个人便要进场,将恶犬和青年分离开来。 可就在这时,台上的青年却忽然动了。 他的眼底燃着和方才完全不同的火焰,受了伤的手臂像是又凝聚起了无限的力量,一下一下弓起肩膀,大力地绷紧手背,捶击着恶犬的腹部——恶狗呜咽了声,血气更重,死死叼住了他的肩膀。 青年咬着嘴唇,任由这只狗将肩膀上一块血淋淋的肉撕扯下来,他猛地把一只握紧的拳头捶向了它的头部,随即手掌摊开,双手卡在狗的脖子上,狠狠地一个侧摔! 沉重的身体就像是块破布,轰然一声倒地,尘灰四溅! 满场静默之中,青年一下子骑在了狗瘫软的身上,一拳接着一拳向下猛力打着。直到他的拳头都皮开肉绽,绽出一片血红,他却像是丝毫也感受不到痛楚,继续加大着手上的力气,一直等到狗的嘴中溢出嗬嗬的声响,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他打赢了。 寇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头脑嗡嗡作响,几乎一片空白。而满身是血的青年则拖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站直了身,随即冲着他的方向遥遥地单膝下跪,做出一个绝对臣服的姿势。 “把胜利献给您,我的主人,”他听到青年说,“从这一刻起,我的身体,我的灵魂,都通通交付到您手中。您可以对待它们如同对待地上的蝼蚁,可以随意将它们踩得支离破碎,而我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青年扬起头,眼睛中倒映出他小小的影子。 “——我将对您,绝对效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犹如一句誓言。 坐在正对面的赫仑子爵分明听到了这个奴隶效忠的宣言,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将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他侧过脸,对身边的男仆淡淡道:“他有做战士的天赋。” 贴身男仆的身形颤了颤,俯下身来,恭敬道:“子爵,您的意思是——” “把他要过来,”赫仑轻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 他重新抬起眼,看了眼对面包厢中站直着的小小身影。 男仆重新弓了弓身子,悄无声息地出了包厢。 青年已经下了台,正在交易所后面的院子里修整。有人举着水盆,冲他兜头浇下来,他身上的血色都被冲淡了不少,头发被水流击打得柔顺,顺着脸颊的弧度垂下来,露出其中一双银灰色的眼眸,仍旧带着尚未完全消退的野性。 他像是一只在溪边整理自己c准备重新狩猎的豹子。 男仆的脚步顿了顿,心知这是下等人的标志。 越是上等的贵族,眼睛的碧色便越纯净,如同尤里西斯,便干净的如同一潭碧潭,像是上等的水头十足的祖母绿;而越接近于黑色的眼睛,就越象征着这个人低下的身份。 可往往是这些深色眼睛的人,胸腔内藏着的是比这些贵族更加澎湃炽热的野心。 男仆亲眼见识过了,他也坚信这一点。 “你叫什么?”他花点钱遣散了院中的其他人,对青年说,“无论你之前是怎么样的,如今,你都是被贵人相中了——我的主人希望你可以跟着他,你能摆脱这低贱的身份,成为一个自由民,任意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青年的肩膀不动声色重新绷紧了,蓄势待发,像是在紧张。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仆人,问:“是那位将我买下的主人让你来的吗?” 仆人一哂,道:“当然不是!” 他左右望望,声音压得低了点。 “那位少爷说到底还是贵族,哪里知道我们这些下等人的苦——哪怕你真的跟着他去了,之后干的,也只能是一些伺候人的活。” 他的手在青年肩上拍了拍,道,“可我们子爵便不同了,他自己原来便是下等人。你若是能跟着他,之后说不定也能立下军功c封爵呢!” 听闻并不是那位少爷,青年绷紧的身形重新慢慢放松下来,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不动声色掠过一丝失望。他从旁边随意抓起一块麻布擦拭着头发,甩净上头的水珠,淡淡道:“我已有主人。” 男仆说:“那又如何?” 他看青年仍旧无动于衷,只好直接点醒:“如果你直接做了自由民,哪还需要什么主人?” 青年毫无反应,只是又淡淡将方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我已有主人。” 他眼前重新出现了那个纤细却挺直的身影。那位大人的头发里像是一丝一缕糅合进了阳光,分明隔着这样遥远的距离,可却让他的鼻间嗅闻到了近似于阳光洒落在树叶上的味道。 他甚至说不清那一刻心中究竟是何感觉——也许是神终于眷顾了他一次,让他这颗残损的c破败的灵魂,重新拥有了战栗不止的力量。 男仆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看见青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是一种自内而外的c如同无数簇小火苗将其点亮的光彩;他猛地前进了两步,像是又想起了自己如今狼狈的模样,于是重新垂下了头。 他的神情虔诚地犹如在对着神的雕像许愿,重新弯下了膝盖。 “我的主人。” 男仆愕然,猛地回首,这才发现,竟然是尤里西斯亲自来了。 这位少爷当真不愧布莱登家的玫瑰的名称,面颊丰润白皙的像是羊脂膏,藏青的披风在他身后飒飒飘扬起来,愈发衬出他娇养而出的c近乎骄矜的贵气。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裹着披风默不作声望着这个刚刚被自己买下的仆人,许久后,才大踏步走上前来。 别人兴许不知道,系统崽子却一眼就看出来,寇秋这是生气了。 “你叫什么?”他对青年道。 察觉到他态度的冷淡,单膝跪地的青年面色也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身形挺得更加笔直。他的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了别的情绪,像是小心翼翼,薄唇也抿了抿,低声回答:“主人,我没有名字。” “既然你叫了我主人,”寇秋冷声道,“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记住,布莱登家族里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 他是真的被气急了,头脑至今还有些发涨,胸腔内的一颗心仍旧在砰砰地飞快跳动。 若是c若是没打赢怎么办? 若是就在他眼前死去了怎么办! 青年仰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一座不会融化的巨大冰川。 “无论您说什么,我都将听从,”青年顿了顿,从自己嘴中尝到了还未完全消退的血腥味,“听您吩咐。” “那好,”寇秋说,“布莱登家规矩的第一条——我从来不稀罕什么胜利!” 他被被包裹在柔滑的丝绸衬衣下的胸膛起伏着,昂首道,“所有的前提,都在于你给我好好地活着——拿生命换来的胜利,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青年怔怔地抬头望着他,像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瞳孔中映出了一个小小的c金发碧瞳的影子。 他说:“主人” 寇秋看着他此刻全然不同于上世界的模样,喉咙处又是猛地一酸。侥幸和后怕一同交织着涌上头来,酝酿出的滋味都是苦里头夹杂着酸涩的。 他闭了闭眼,声音都有些干涩,“没有下一次。” 青年望着他的模样,半晌后才缓缓勾了勾唇,眼睛像是被一轮巨大的太阳映亮了。 他低下头,近乎虔诚地把双唇印上了那只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皮靴。 “——是。” 正如我所说。 在您将我买下的一瞬间,您将拥有我,和我的灵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二) 德洛丽丝的马车就停在门口。她的一只丰润白皙的手搭在窗上,上头一枚翡翠绿的戒指莹润如水, 底座是细细缠绕的纯金, 与她碧色的眼眸非常相配。她漫不经心抚弄着车帘, 注视着院子,半晌后, 才扭过头,对身旁的女仆道:“尤里对这个奴隶非常看重。” 贴身女仆轻声说:“夫人, 您看,是不是还是因为赫仑子爵的缘故” “别叫他子爵。”德洛丽丝的眼眸寒了寒, 厉声道。 一个背叛布莱登家族的人,还没这个资格被她的下人以尊称相待。 女仆依言改了口,恭恭敬敬垂下双手:“我是说赫仑。” “也许是, ”德洛丽丝慢慢眯起眼,隔着一道门的距离,望着院子里的青年俯下身来,近乎崇敬地亲吻上少年的脚尖,“尤里善良,没多少戒心——但同样的事情, 决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她的手一松,放下了车帘。 “明天上午,”她慢条斯理吩咐道, “帮我送一封信回家里。” 夜色已经深透了, 街上已无多少行人, 只有交易所中仍旧亮着光, 等候着的马车个个装饰得富丽堂皇,排成一排停在门口。德洛丽丝回头望了一眼,深知这时交易所中拍卖的都是些什么——可她分明对这些黑暗看的一清二楚,却并不愿将初初成人的侄子也带进这样的黑暗中去。 等到少年终于上了车,德洛丽丝才探了探身子,伸手试了试少年手的温度——那只触感细腻光润的手已经泛上了凉意,少年眨了眨眼,甚至连铂金色的眼睫上都蒙了一层夜间的薄霜。 “你不该亲自来,”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责备,见对方连披风也没了,顿时眉头蹙得更紧了,“你的披风呢?” 刚刚看着我家男人淋了冷水,就给他披上了——这种话,寇秋当然不敢直接说。 他只好扬起下颌,淡淡道:“脏了,所以脱下了。” “胡闹!”德洛丽丝道,“你身体本来便不好,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寇秋勾起唇角,笑了笑,说:“姑母多虑了,我哪有这么娇弱?” 此时,他还不知道自己立下了多大一个fg。 他已从交易所那里的人得知,经过短暂地修整后,第二天,这些被买下的奴隶都会被送到他的府上。寇秋靠在马车车厢里,想及爱人如今的模样,竟然不知内心究竟是喜还是悲。 喜是自然的,他和这人之间的牵绊越发深厚,如今甚至不需要某些特定的话或事,也可一眼将对方从人群中分辨出来。 可悲也是有的。青年能沦落成奴隶,显然在这之前的日子中,过得都不是衣食随心的生活,也不知究竟吃了多少苦。当他将披风搭在对方身上,他甚至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了明显的不可置信。 寇秋有点心疼。 系统提醒他, 【】寇老干部不说话,寇老干部憋屈。 不能为人民服务的日子,这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布莱登家族的府邸建在西面,掩映在碧绿的树荫里,修建得磅礴而大气。被买下的奴隶通通被装进了马车里,轧过路面,一路穿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木驶向宅邸。车上坐了约莫十几人,大多都垂着头一言不发,仓皇地拽着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衫,不知接下来还会遇到些什么。 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在不同的主人手上转了许多次。特殊癖好的主人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奴隶本就是这个国家的最底层,甚至连同样是伺候人的仆人也比他们高贵,仆人们倘若伺候得好,还有单独成家立业的机会,可奴隶却不能婚嫁c也不能成家,他们的感情乃至身体,都被主人一手掌握在掌心里。 一个面容秀丽的女奴隶抚着自己的肚子,不由得低声啜泣了起来。其他人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却也只是靠着车壁,一言不发,神情冷酷得近乎麻木。 在这一行人中,青年是唯一一个不同的。他的手指始终按在自己的唇上,似乎连淡金色的头发也修整过了,露出其俊美干净的一张脸。他的另一只手牢牢护着一个包裹,缓慢地嗅闻着唇上的味道,像是要从上头再找到那位少爷留下的气息。 “我c我不想去!” 随着车越来越靠近,少女终于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哭着爆发了。 “我不想再落到这群恶魔手里——他们都该死,他们一个个都该死!”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感觉脖颈猛地一凉,脸颊旁两小簇拳曲的发丝应风而落。少女的身形猛地哆嗦了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怔怔地抬起头。 对面的青年银灰色的眼睛里像是装着座无法融化的巨大冰山,那里头的颜色震慑得让她心慌,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是在看着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别让我再听见你这样评价我的主人,”他站起身,不紧不慢收回方才被扔出去的东西,重新收至手心里,坐好,“否则,下次就不是头发了。” 少女的指尖都被吓得冰凉,一时间竟然感受到了自心底而生出的巨大惶恐。她扭过了头,不敢再和青年的目光对视。 迎接他们的是在布莱登家已经待了近四十年的管家,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可他的脊背却仍旧挺得笔直。雪白的衬衫洗得笔挺,外头黑色的燕尾服也扣得一丝不苟,袖口规规整整戴着黑曜石的袖扣。他打开自己胸前揣着的怀表,这才又抬起眼,看了眼前这群新人一眼。 纵使是迟钝的人,也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 “少爷昨天买下的最后一个人,是哪个?”他慢慢说。 银灰色眼眸的青年上前一步。 “就是你?” 管家瞥了他一眼,察觉到对方身上显然属于厮杀过的气质,心中便越发不喜。他把今天收到的德洛丽丝的信向兜深处放了放,淡淡道:“你跟我来。” 青年一路被领至了阴暗潮湿的地下,面前是满满一盆待洗的衣衫。旁边一同干活的奴隶不过掀起眼皮望了望,又飞快地垂下头去,继续干活,管家站在门口,命令道:“就这些衣服,上午必须解决干净。否则,你也没什么在布莱登家待着的必要了。” 青年的身形顿了顿,随即躬了躬身,不再言语。 他一句怨言也没有,便卷起了袖口处的袖子,站到了那堆衣服面前。 ——只不过是干活而已。 比起那些朝不保夕c需要厮杀才能混出一条血路的日子,他早已不知幸福到哪里去了。甚至在这宅中干活,他偶尔还能看见那位尊贵的少爷。 他的主人。 身旁的奴隶小心翼翼抬头望了望,见管家走远了,这才探过头来,低声问:“你叫什么?” 青年道:“我没有名字。” 奴隶奇怪:“你的父母还没给你起名字?” 这话刚一说完,他便像想起了什么,忙干笑两声,打了岔,“这也是正常的,我们里面也有许多人都不会有名字,或者干得好了,能让主人赐一个。” 青年银灰色的羽睫颤了颤,眼神渐渐变得飘忽了些,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忽然道:“少爷会给奴隶赐名吗?” “少爷?”站在他旁边的人一愣,随即表情变了变,“你说的,是哪位少爷?” 青年犹豫了下,低声道:“我并不清楚这府上有几位少爷。” 他有力的手指搓洗着衣物,出于某种私心,并不想与对方分享那位少爷令人目眩的神姿。 “还能哪位?”旁边的奴隶说,“这里面,只有一位真正的少爷,尤里西斯少爷!” 他重新扭转过头,仍然有点不敢置信,“可你们都是被尤里西斯少爷买回来的吗?——这不应当啊,在经历过这样的事后,尤里西斯少爷怎么还会从交易所中买人?” 尤里西斯。 这是青年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他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暗暗地咀嚼了几遍,觉得这个名字,足以匹配得上他的主人碧绿的如同翡翠的瞳孔。他的手指浸透在冰凉的水里,手心却烧得滚烫,像是有什么炽热的管子,一直将温度连到了他的心上。 “尤里西斯少爷啊”身旁奴隶搓洗着衣服,语气中也慢慢地染上憧憬,“这么说,你见过他了?——我敢打赌,纵横三百里,你也再找不出那样漂亮的眼睛c那样纤细的脖颈,甚至连那些小姐们,也绝不具备这样的美丽了。” 他是独一无二的玫瑰。 青年默不作声听着身畔的人赞扬他的主人,瞳孔湿漉漉的,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 他在宅子里干了一天活,始终都只能待在地下,没有任何上去的权利,更别说是见到那位娇贵的少爷。直到晚间,各色奴仆忙来忙去准备着晚宴,他才听见几个厨房女佣说上几句。 “少爷生病了,”其中一个女佣说,“管家嘱咐,希望将今晚的晚餐准备得清淡点,熬上汤,让拜尔送上楼去。” “少爷生病了?” 另一个女佣讶异道,“难怪今日都没见他下楼,医生已经来了么?” “拜尔说是发热,”先前说话的女佣叹了口气,“恐怕是昨晚夜里才回来,受了点凉”她的话还没说完,便一眼瞥到了正在墙角处怔怔站着的青年,不由得斥责道,“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不干活了?” 仿佛雕塑一样的青年这才动了动脚步,重新将沉甸甸的脚提起来,朝着干活的地方走去。 他剩下的活计全都干得心不在焉。手上分明在干脆利落劈着柴火,心神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直到此时,他才痛恨自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奴隶。 倘若他不是奴隶,哪怕只是一个男仆,他也会拥有推开门的机会,看看他的主人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他兴许可以靠近那张神圣的床,慢慢扶着对方的脊背,让他坐起来,为他的少爷把松松垮垮的衣领都整好—— 可偏生,他只是一个奴隶。 青年手下的动作更重了。 冬日天短,晚饭过后不久,宅中的主人便都回了房休息。青年也慢慢走进了自己休息的小房间,却忽然听见一声咳嗽,转过头去,是管家站在门口。 “你现在上去,”管家说,“将一楼和二楼点着的火炉都灭了,废的柴火全都捡出来扔掉——小心点,不要把地毯蹭脏了,也绝不能把主人吵醒。” 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并不能被主人看见,还需要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刨出灰烬,只有地位低贱的奴隶才会去干。可青年听见这话,身形却忽然颤了颤,眼睛里也像是飞快地闪过了什么。 他勉强握了握自己战栗的手指,站在暗与明的分界处,低声道:“是。” 管家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像是对他奇怪的态度有所察觉;可纵使是阅尽风霜的管家也不清楚这个青年眼睛里头的光是什么,只好简单挥挥手,示意对方快一点。 青年提着桶和小铁锹,转眼间便消失在了楼梯尽头。 大厅中的只有几根蜡烛还在燃着,跃动的烛光将他的身形拉的长长。他手脚麻利地把一楼的火炉全都处理掉,随后脚步顿了顿,不发出一点声响,踏上了去往二楼的台阶。 脚下全是柔软绣花的地毯,仿佛踩进了云端里。 壁炉在二楼的书房内,青年默不作声将其灭了,眼睛朝着走廊看了眼。走廊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他缓步拎着手中工具出去,犹豫了下,随即借着桶中的水洗了洗手,靠近了另一间房间。 那扇门挂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尤里西斯”。 “主人,”他的手轻轻在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道,“主人?” 没有回应。 青年眼底里像是燃起了幽深的火,随即手搭在那扇门上,轻轻一转。 他进了房里。 第一次踏入这样富丽堂皇的房间,但他的眼睛却完全无法分给这些令人眼花的装饰一分一毫了;他只能勉强压抑着身体的颤栗,更靠近了一步,站在几步开外,近乎崇敬地看着深陷在床榻里的人。那人把头靠在柔软洁白的羽毛枕头上,半边露出来的白皙面容上泛着不正常的嫣红,嘴唇微张,吐出来的气息也是灼热的c发烫的。 一下一下,那呼吸像是活的,钻入了他混沌的脑子里。 甚至连这样看着,都是一种亵渎。青年匆忙把目光移开,确定了少爷生的并非是什么大病,心中始终提着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他重新把手放在门把上,正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却猛然听见床上的少年出声了。 “水” 寇秋翻了个身,因为不正常的温度,烧得喉咙都是干渴的。他迷迷糊糊,跟着脑中的记忆喊,“拜尔,水” 半晌后,有一道颤动着的气息接近了他,紧接着熟悉的杯子的触感碰触上了嘴唇。有什么人把他微微架了起来,让他稍微坐起来了一点,以免呛到,那温度正好的水流就汩汩向他口中流去,把他烧得干燥的嘴唇润湿了。 额头也被覆上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将灼热的温度带走了一些。寇秋闭着眼,觉着舒服了点。 他重新躺回去,把被子向上拉了拉,几乎是瞬间又坠入了睡眠。 只是到底睡得不安稳,恍恍惚惚之中,他似乎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以一种凝望神明的眼神凝望他,虔诚的像是对着教堂中上帝的雕像。 “我的主人,”那声音轻轻道,“请您快些好起来吧。” “愿您之后,都不再有任何病痛。” 第二天,寇秋醒时,医生就在他房间里。他的父亲站在一旁,正听医生说些什么,见他睁开了眼,便走近了点,道:“尤里。” 寇秋勉强眨了眨眼。 “感觉怎么样?”父亲宽厚的手附在他的额头上,“弗里森医生说,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这几天,不能再着凉。” 他的手顿了顿,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责备,“交易所也不许再在晚上去。拜尔,你在之后注意点,好好照顾。” 贴身男仆忙躬了躬身子,应了下来。 系统崽子幽幽说: 晚上出趟门,不过就吹了点风,转眼就病倒了。这可真是妥妥的病弱体质,完全不愧娇生惯养的小少爷的名声。 寇秋:【】 他委屈。 社会主义接班人,难道不该风里来雨里去! 系统忽然说, 寇秋迷迷糊糊睡了一天多,此刻才诧异地想起来,左右环视了一圈。 系统崽子不负责任地揣测, 这怎么行! 寇秋想起那天对方浴血厮杀后又冲凉水的样子,心中不由得也担心起来。他努力将身体撑了起来,坐得直了点,道:“父亲,我前天买回来的人呢?” 父亲显然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情,倒是一旁的拜尔恭敬答道:“少爷,他们已经全被管家分到下面做活了。” 听闻只是奴隶,男主人便显然不再感兴趣,转而和医生说起了别的。寇秋忙问:“那我最后买回来的那个呢?” 拜尔说:“他正在楼下,和其他人一同干活。” “干什么活?”寇秋追问。 拜尔犹豫半晌,像是从主人关心的神情里看出了点别的什么,却还是据实相告,“洗衣裳。” 【】系统崽子差点一口血吐出来,完全没办法想象上一个世界呼风唤雨的蛟龙爸爸缩在地下室里吭吭哧哧洗衣裳。 还是用手! 寇秋显然也心疼,道:“我要见他。” 拜尔为难道:“可是少爷,他不过是个奴隶——” “我要见他,”寇秋再一次道,语气全然不容置疑,“现在。” 拜尔只好依言扭身下了楼。他找到青年时,青年正在下面劈柴,线条流畅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紧绷起来,带着点强悍的力度,整个人仿佛一尊用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身旁有几个女仆嘻嘻哈哈,一个劲儿往他的方向看,青年的眉目依旧屹然不动,手下的动作干脆利落。 “你撞大运了,”拜尔的语气也不由得有些酸,“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福,被少爷买下也就算了,居然此刻还要见你。” 青年原先沉稳的神情瞬间变了变,擦拭了下额头的汗,银灰色的眼眸里被融入了一种奇异的亮度,“主人要见我?” “是,”拜尔道,“就现在。” 他怀着种酸涩的心情,不耐烦道:“别整头发了,他根本就不会看你——哪怕少爷心善,你也该清楚自己的身份。” 青年的脚步略略顿了下,随即抿了抿薄唇,道:“我知道。” 他是我的主人,我的灵魂和心所效忠的对象。 他是我的神。 房间中已经没有了别人,只有寇秋独自靠坐在床头。瞧见青年走进来,他拍了拍床边,示意对方坐下来,“离那么远坐什么?” 青年仍旧停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低声道:“我会脏了您的床榻。” 他的手指握紧了自己染上了灰的衣角。 寇秋:“”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回,男人居然不上一床! 往常难道不该男人想方设法把他往上拐吗?! 他幽幽对系统道: 系统崽子: 寇老干部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三) 系统崽子:【】 它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幽幽道: 不在床上, 这是准备换个地点玩花样吗? 这难道不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对面的青年始终垂着眼, 密密的眼睫遮住了银灰色的瞳孔, 也遮住了那种奇异的亮度。他半弓着身子,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势弯着腰, 低声道:“您叫我来,有何事需要嘱咐?” 他的主人轻轻咳了声, 靠坐在床头,脸色仍旧带着初愈的苍白。青年虽然低着头, 余光却瞥到这位矜贵的少爷泛白的嘴唇,手顿了顿,方道:“我想为您倒杯水。” 寇秋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瞧见他仍然停留在原地不动,迟疑了片刻后,道:“谢谢?” 他有点不太明白,只是倒杯水,为什么还要请示? 青年这才又弯了弯腰,随即从胸前口袋里抽出了一条麻布手帕, 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手指擦了擦。直到上面连一点尘灰也没了,指腹都被摩擦的微微泛起了红色,他才收了手帕, 走到床头柜前端起了茶杯。 清亮的茶水打着旋儿冲进杯中, 泛着种天鹅绒般的绛红色。 系统崽子说: 寇秋:【】 他头晕。 “我想为你起个名字, ”寇秋啜饮了口茶水, 碧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青年的身形都猛地颤抖了下。他近乎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蠕动了下嘴唇,喃喃道:“您” “你不愿意?”寇秋想了想,干脆费力地伸长胳膊,将床边整本厚厚的书都交到他手中,“或者你有喜欢的,也可以直接说。” 青年又猛地把头垂下来了,道:“我怎么会不愿意。” 他的眼睛里头像是冲进了惊涛骇浪,喉头哽咽了许久,才道:“您是我的主人。您若能为我取名,那将是——” 他悄悄地抬了抬头,坐着的少年那头铂金色的发丝像是洒上了无数大大小小的光斑,直直地照进了他心里。 “——那将是我梦寐以求的荣幸。” 在这之前,甚至都不敢妄想的荣幸。 寇秋翻了一下午书。 在对待给爱人起名字这件事上,他的态度相当认真,最终才看到了三个合心意的字,拿过去问了青年的意见。 “泽维尔,”他说,“怎么样?” 青年的神情看上去,甚至是有些受宠若惊的。 他站在光与暗的分界处,岿然不动,几乎要把自己站成一座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雕像。他望着那三个字,肩膀的肌肉绷得更紧了些。 “感谢您,”他说,“感谢您我的主人。” 一一一一一一 这一晚,泽维尔在从寇秋房中回去后,久久没有睡着。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沉沉压下来的天花板,许是因为喜悦,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左右辗转了许久,听着一同休息的奴隶发出的沉闷呼吸声,脑中却满是他的主人那张高贵的脸。 “你在做什么,”挤在同一个房间里的别的奴隶忍不住出了声,“都这么晚了,还不睡?” 泽维尔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中惊扰了别人,沉声道:“抱歉。” “抱歉管什么用!”那个奴隶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嘟囔道,“我好不容易做了个美梦,你还能赔给我不成?” 他又重新把身子转过去,试图再次进入睡眠。泽维尔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头枕在交扣的手上,一下一下的呼吸都喷洒在了手臂内侧,麻酥酥的一片。 寇秋永远不会懂得名字对于一个奴隶的意义。 在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无数士兵战死沙场,城中大量妇女没了依靠,也无法再维持生计,不得不转为娼一妓,于纸醉金迷之中靠着自己年轻的身体来换取钱财。泽维尔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谁,但他清楚,她怕是也是这些人之中的一员。 有了身孕,便没法再进行买卖了,也根本没有余钱去养育。无数妓一女因此将刚刚生下来的孩子丢弃到下水沟中,任由他哇哇地哭着,随着腥臭的水流向前冲去。或生或死,全由天命。 这样说,泽维尔还算是幸运的。 他活了下来。 捡到他的人贩子剔着牙,将他和其他孩子一同马马虎虎养大,在能干点活之后,便作为奴隶被卖入了那些达官贵人府中。时至今日,泽维尔自己甚至也记不清他曾在多少人家中辗转过,后来又被卖至交易所,成为了预备表演和兽搏斗的斗奴。而在这零落漂泊的二十年里,他从没有过名字。 “喂”或是“那个家伙”,这就是他的代称。 而如今,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像把他和那些在岁月里腥臭肮脏的生活泾渭分明地隔离开来了。 ——他可以当个有名有姓的人。 而不再是会被买来卖去的畜生。 可出于某种心思,泽维尔并不想将他的主人为他赐了名这件事告诉其他人。 这个名字,倘若只有他的少爷一个人能叫,那就更好了。 他眨了眨眼,在慢慢亮起来的天色中静静躺了许久,终于陷入了浅眠。 第二日一早,他刚刚打开门,却看见管家正从阶梯上疾步迈下来,不知为何,脸色都有些不善。管家站在他门前,银白色的眉毛下,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凝望着他,道:“你昨天都和尤里西斯少爷说了些什么?” 泽维尔沉默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 管家手里的拐杖用力朝地上拄了拄,看神色倒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在门前左右踱了两圈,这才道:“尤里西斯少爷和我说,希望将你提升为贴身男仆,去他身边照顾。” 青年猛地抬起头。 “什么?” 还未等泽维尔从这话中反应过来,其他的奴隶倒率先听到了,一时间投注过来的目光里都是又羡又妒。 “您说的是真的?”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奴隶问道,说话的声音像是卡了壳,“尤里西斯少爷真的是尤里西斯少爷亲自和您说的?” 管家并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沉声道:“没错。” 他眼睛里别的意味更浓,上下扫了圈青年,问:“你有名字?——少爷告诉我,他给你起了名,叫泽维尔。” 身旁奴隶的神情仍旧是怔怔的,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从奴隶一跃而上至贴身男仆,这怕是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何况,是那位少爷的仆人。 “待会儿上楼来,”管家沉声命令道,“拜尔会教给你别的。” 他的目光里像是含了刀子,厉声道:“你得小心点,好好伺候着!” 直到管家走了,一群奴隶还觉得自己脚下像是踩着云。 他们望着这位一朝飞天的同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后,才有人满含酸涩道:“我还以为,在经过赫仑子爵那件事后,尤里西斯少爷便不会再这样贸然地提拔奴隶了。” 泽维尔匆匆收拾着自己的床榻,听了这话,手倒是顿了顿。 “赫仑子爵?”他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同伙笑道:“别告诉我,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才叫真正的受宠!”旁边的奴隶也不由得嗟叹,“连前路都给一手铺好了,尤里西斯少爷是真的心善。只可惜那个赫仑,最后还是扭过身来踩了一脚” 泽维尔听完了这一段往事,只是抿紧了薄唇。他在许久之后才道:“我不是他。” 他将收拾完的箱子提在手里。 “我也绝不会背弃誓言,”青年说,银灰色的瞳孔如同被火焰照亮了,在阴仄狭小的地下室中闪闪发光,“这一生,没有什么能让我背叛我的主人。” 权利不能,地位当然也不能。 泽维尔接替了拜尔的位置。 拜尔并未因此生出不满,寇秋想得很周到,将他提升为了副管家。他因此对来顶替自己的青年也难得有了几分好声气,带着对方在宅子里走了个遍,又将寇秋平日的喜好都一一说明。 “这些衬衣都是东方运来的上等丝绸,”他把柔软如水流的衣服平摊开来,交代道,“你的衣服可以交给奴隶洗,但少爷的衣服,绝对只能经过你一人的手。” 泽维尔的手缓慢碰触上这布料,不知为何,喉头忽然缓慢地动了动。 洗涤要用专门调配出的香皂,沐浴后也有精磨细制出的香膏。膏体被盛放在小小的鎏金盒子里,打开来时,青年清楚地闻到了里头传出的玫瑰香味。 这种香味里不知掺杂了些别的什么,并不过分甜腻,反而带了些清冽的味道。与他的少爷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令人想起月下还沾着露水的娇嫩花苞。 晨间的茶水,下午茶时的甜点,通通都有不同的讲究。甚至连衣服,一天也要换上两三次。 “能记住?”拜尔把日常要做的事情都一一说了,这才关了门,一面带他穿过铺着柔软绣花地毯的走廊一面问他,“一下子做一个贴身男仆,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青年的身形挺得笔直,沉声道:“我将竭尽全力。” “那好,”拜尔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少爷正在沐浴,你去那里伺候吧。” 泽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连神情也变了。 什么? “愣着干嘛?”拜尔奇怪地说,“快去啊!” 青年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只是在脑海中想象着矜持尊贵的主人脱去身上一切束缚的场景,便是一种亵渎。他抿了抿唇,随即才道:“是。” 他悄无声息踩着地毯,在走廊尽头的浴室门前停留了许久,那里头汩汩的水声像是化作了蛇,沿着地上滑腻的水迹一路滑出门,沿着他的脚滑到了胸膛处。 泽维尔推开了门。 袅袅白雾随之扑面而来,许是因为冬天天寒,浴池中灌着满满当当的热水,有些甚至漫上了池壁,涌到他的脚下。他的皮鞋底部沾了水,抬脚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池里的人明显也听到了,提起了声问:“谁在那儿?拜尔?” 泽维尔的喉头动了动。 “我已经说过了,”寇秋趴在池边,只能匆匆把衬衣拽了下来,捂住身子,无奈地道,“我洗澡的时候,不希望有别的人进来——” 这到底都是什么鬼习惯! 他上回不过想去洗手间开闸放个水,拜尔居然也要跟着往里进,看样子还准备伸手帮他解裤子。从没见过这阵仗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寇老干部被吓得一点放水的冲动都没了,只好又憋屈地从里头走了出来。 系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嘿嘿笑,说: 寇秋:【】 好才怪了呢。 这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生活! 他拍打了几下水面,白雾飘得更高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在这样的恍惚之中,他才听见了青年熟悉的声音,像是紧绷着的:“主人,是我。” 寇秋拍打水面的手停了下来。 他有点不敢相信,又重新确认了一遍,“泽维尔?” 青年又应了一声,声音里也仿佛浸透了湿润的水汽,变得湿漉漉的。 系统崽子响亮地哦呵了一声,撺掇他: 正直的寇老干部显然不能理解他的思想, 他又不是没长手! 系统精明地说, 寇秋想了会儿,居然诡异地觉得有道理。 他一点也不想要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仆人,他想要的,是那个陪了他几个世界c同他并肩作战为他遮风挡雨的爱人。 他犹豫了下,这才道:“过来吧。” 青年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雾中,整个人像是都木掉了。 许久后,脚步声终于再次响起,泽维尔淡金色的眼睫被白色的雾气沾湿了,胸膛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将修身的衬衫都衬出了流畅的弧度来。寇秋只扭头看了他一眼,心中也觉得有些羞赧,倒像是自己在打什么坏主意,诱一惑一个本来对他并无这种意思的直男。 可偏偏还有个系统在他脑子里聒噪的不行,非让他把这种念头打消了。 系统崽子拖着长音喊, 寇秋说不过它,只好在池中忍着羞意转了个身,将整块白皙莹润的脊背都露出来。尤里西斯自幼被娇生惯养,皮肤也是被无数昂贵的香膏滋润出来的,就仿佛羊脂膏一般毫无瑕疵,只是因着口味挑又偏食,上头的蝴蝶骨无比分明。像是下一秒便能伸展开翅膀,从他的体内飞出来。 寇秋说:“给我搓背。” 系统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就搓背? 可这显然已经到寇老干部的底线了,他背过身,眼睛都不敢怎么睁,只默默地闭着唇,慢慢地感受到湿透的布帛覆上他的脊背,从上向下,细细地揉搓。那样的动作,如同在对待一尊神圣而易碎的雕像。 几下碰触,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行了,”寇秋终于忍耐不住,匆匆叫了停,将一旁的浴巾抓起来,匆匆往身上裹了裹,眼睛仍旧不敢看他,“你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就出去。” 青年沉声应了声,手方才慢慢从寇秋背上挪下去了。他出了门,这才摊开了自己湿热的掌心。 外头分明是严寒的,可全世界的热度都像集中在他心里了。 他闭了闭眼。 “少爷好了吗?”拜尔却忽然于此时过来,道,“德洛丽丝夫人来了,想要见少爷。” 拜尔做惯了贴身男仆,手下意识便要转动门把手,却被青年猛地一侧身,拦住了。他诧异地望着泽维尔,对方银灰色的眼眸里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然,“少爷马上出来。” 被那样的目光所震慑,拜尔不禁讪讪收回了手。 他干咳了声,道:“德洛丽丝夫人就等在书房。” 寇秋推开门时,德洛丽丝正倚靠在书柜旁,手上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她这一日穿了件正红色的衣裙,胸前佩戴着的事大颗的红宝石,层层叠叠的裙摆簇拥着纤细的腰身,如同一朵倒置的玫瑰。 “尤里?”她把目光投向几日未见的侄子,关切道,“听说你病了,有没有好些?” 寇秋站着不动,任由她带着柔软香气的手覆过来,试了试温度,这才笑道:“已经没事了。” 尤里西斯的母亲早亡,父亲又袭了爵,并无多少时间照看他。自小到大,德洛丽丝这个姑母承担的便是母亲的角色,给了他丝毫不打折扣的关心。 “没事就好,”德洛丽丝也松了一口气,随即才用一种闲谈的语气道,“那个赫仑,最近一直在收兵买马。” 她是国王陛下的情人,在这方面的消息也无比灵通,因此冷笑道:“恐怕是想在下一场战争中,再立几个功勋呢。” 寇秋没有说话,德洛丽丝的目光却紧紧盯着他。 “尤里,”她慢慢说,“我听说,那天在交易所买下的最后一个奴隶赫仑想要将他收至麾下?” 寇秋的心中猛地一跳。 片刻后,一直等在门口的泽维尔应声进了门。德洛丽丝反复打量着他,这才又回过头,看着自己的侄子,“尤里” “不行。” 寇秋的嘴唇紧紧地抿着,难得现出了几分不好说话的样子。他坚定地截断了姑母还未说出口的话,认真道,“姑母,不行。” 青年方才已在门外零星听见了几句,此刻心中已然清楚。他忽然便后抽一步,单膝下跪,毫不犹豫道:“我愿为主人献出一切。” 德洛丽丝抚掌:“那好——” “不好!”寇秋的声音提高了点,手臂也下意识护在了青年的面前,“我不允许,他绝不能去赫仑那里!” 德洛丽丝显然对他的固执并不能理解,道:“我看他也忠心,愿意为你付出生命,是个可造之才,为何不行?” 寇秋动了动嘴唇,却并不能将这个理由说出口。他只能坚定地护着青年,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姑母,他不可以。我不会让他去冒这个险。” 他望着对面美人惊愕睁大的眼睛,许久后才叹了口气,加上了一句,“抱歉。” 德洛丽丝默然无语半晌,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什么好抱歉的?”她说,“他本来就是你的奴隶。” 可纵使如此说,她的眼睛却在打量着这个奴隶英挺的侧脸,心中隐隐溢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夜,德洛丽丝就在宅邸中歇下了。 她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发丝出来,心里仍在沉甸甸琢磨着侄子和那个奴隶之间超出寻常的维护,头也不回道:“这件事有点奇怪。你怎么看,艾芙艾芙?” 她扬声喊了几下自己的贴身女仆,却并没听到任何回应。 扭过头来,也没有看见人影。 德洛丽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手指猛烈地哆嗦起来。她匆匆把刚才洗澡时取下的翡翠戒指举了起来,按了下旁边细小的凹槽——戒指露出了一条窄小的缝,打开来看时,竟然是一个储藏东西的小空间。 可眼下这里头空无一物,这七年来,一直被她珍而重之放在里面的纸张,不见了。 德洛丽丝坐在原地,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她思索了一会儿,随即拉响了管家房中的铃。 片刻后,老管家站在了她的门口:“德洛丽丝小姐?” 他是宅中唯一一个看着她长大的人,因此唤了二十几年的小姐,再也不曾改过口。德洛丽丝看着他,心中便不由得安稳了点,急忙问:“有没有看见艾芙?” 老管家说:“艾芙说要赶着时间去为您送一封信,在您回房后不久便出去了。” 他打量着德洛丽丝此刻如逢大敌的神色,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吗?” 德洛丽丝的脊背挺得笔直,殷红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她闭了闭眼,这才道:“出事了。” 她说这话时,寇秋也不曾休息。 他一直在睁着眼等着,待自己房间外的走廊上传来了细小的动静,立刻便起身下床,一把拉开了门。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便是泽维尔。猝不及防看见自己的主人,泽维尔面上的神情也不由得变了变,手上的东西下意识向后藏了藏,这才低声道:“少爷?” “别叫我少爷,”寇秋简直要磨牙,“你准备去哪儿?” “” 泽维尔无法回答。 “就因为姑母今天的话,你准备私自去投奔赫仑,再在暗中为我们传递消息,”寇秋越说越牙痒,恨不能把这熊孩子直接吊起来打一顿,“是不是?” 青年沉默地站着,面容都被掩进了影子里。半晌后,他才道:“身为奴隶,我应当为您排忧解难。” 寇秋怒极反笑,“谁告诉你,他是我的忧和难?” 渣攻还没有那个本事! “现在,”寇秋指着自己房间,干脆利落命令道,“给我进去睡觉,永远都不许再生出这样的心思——” 他咬了咬牙,看着青年一下子绷紧了的肩膀,觉得自己还是需要下一剂猛料,“不然,你就再也不要叫我主人了。” 这个威胁准准地戳入了青年软肋。 泽维尔在原地站了许久,终于抬起脚步,慢慢地走进了寇秋的房间。他像是仍有些无措,银灰的眸子里幽深一片,道:“主人。您希望我睡在哪里?” “还能睡哪里?”寇秋把被子掀了起来,没好气道,“睡床!” 泽维尔的身形彻底僵硬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四) 此为防盗章  事实上, 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 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 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 ”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 “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 万一耽误了, 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 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 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 “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 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 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 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 隔着一层玻璃, 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五) 这座城的天总是阴沉沉的。雾蒙蒙的雨即使是在冬季也会如约而至, 透着点冰凉的寒意。呼出的气息袅袅地泛着白, 转眼就飘散在了空气中。 越是到这时,寇秋越知道真正的“身娇体弱”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这基本意味着,感冒发烧都是常事。 他躺在床上, 无力地在头上放置了个用凉水沁透的帕子, 心头异常悲愤。 放我起来! 我还能继续为人民服务!!! 系统崽子泼他凉水, 还是纸醉金迷的万恶资产阶级。 寇秋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然而他也终于清楚了尤里西斯作为男孩这样被娇宠的原因。身为一个早产儿, 原身几乎是从生下来后便多病多灾,身体像是带下了什么病根,尤其地畏寒。寇秋也因此几乎是躺在床上度过了整个冬季。 唯一的好处在于,他总算是和泽维尔渐渐亲近起来了。 整整一个月的昼夜相处, 泽维尔总算勉强把挂在嘴边的“主人”换了下来, 改为了稍微亲近一些的“少爷”。 系统幽幽道: 讲真, 这难道不是吃蘑菇的大好时机? 系统说, 寇秋:【】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 自己这个崽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了。 不管怎么看, 都好像没有一点绿色健康的东西。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解一下, 背的马克思是都被喂进狗肚子里了吗? 系统说: 甩锅甩得飞快,还顺便表示了下自己好久都没学习时间的悲愤。 我要学习,我迫不及待渴望学习! 寇秋表示不懂, 系统崽子理直气壮, 寇秋:【】 感情这孩子还和马赛克发展出感情了。 门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笃笃笃,极有节奏的三声。 “少爷。”青年敲了敲门,先将他扶了起来,于他身后放置了两三个柔软的鹅毛垫子,这才撑开了小桌。寇秋被一双极其眼熟的银灰色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心头也不禁跳了跳,“今日的午餐,少爷还是想要先喝汤么?” 系统望了眼那汤,顿时在心里“哦呵”了一声。 它幽幽说, 寇秋:【】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没有胃口喝汤了。 “少爷?” 泽维尔见他久久没有回答,迟疑了下,轻声道了句“失礼了”,随后自己缓慢拿起了调羹,他的手腕都有些颤抖,却还是坚定地喂到了寇秋嘴旁,轻轻碰触着那两瓣因为生病而有些发白的嘴唇。 寇秋盯着他的手发呆。 身为一个下等人,泽维尔的手并不像尤里西斯这等光洁无暇,那上头明显有着风霜留下的粗糙痕迹。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泽维尔的手不自觉向后缩了缩,低声道:“您若不愿意看到,我会在今天起,戴上手套。” “你在说什么?” 听了这话,他的少爷反而奇怪地抬头望了他一眼。 “有什么好遮掩的?”寇秋说,趁机给自己的男人普及了一波思想教育,“起码,你是依靠自己的诚实劳动所养活自己的;而不像我,虽然是个贵族,却也不过是靠着家族才能生存的可怜虫罢了。” 他挺起胸膛,眼睛都闪闪发光。 “你不必感到羞愧,我才是应当羞愧的那一个!” 听完了这一段的泽维尔久久不动,仿佛是化作了一尊石做的雕像。许久后,他才如受了巨大震动般垂下首,柔软的淡金色头发散落着,扫到了寇秋的手背。 带着微微麻酥的痒意。 “您” 他的声音里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半晌后才勉强从发哑的喉咙中挤出声音。 “您真伟大。” 懵逼的寇老干部:“???” 等会儿,这重点是不是抓的有点歪? 这个结论是怎么推出来的? 系统再次哦呵了一声,响亮地道: 脑残粉泽维尔只有在每晚例行的擦身中会稍微失态。他的手拿着湿透的柔软布帛,像是碰触雕像般一点点抚摸过少年找不出半分瑕疵的身躯,仿佛是在摩挲于蛹中几欲展翅的幼蝶。 碰到一些地方时,他的手下这一具恍若神造的身躯便会轻微地颤抖。 泽维尔的心也跟着一同颤动起来。 “还好吗,”他低声说,“少爷?” 由于怕着凉,洁白的被褥仍旧盖着上半身,寇秋只露出了腿脚。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下,下意识道:“痒” 声音都是含糊的,带着种挠得人心头发颤的意味。 泽维尔的手停滞在了空中。 半晌后,他才若无其事又继续起来。 一直等到床上的人发出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守在床头的青年方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他站在黑暗中良久,这才缓缓抬步,走出了房间。 这简直像是神明给予他的试炼。 可真正令他心神不宁的是,他却偏偏乐此不疲。 “我会和您在梦中再会的,”回到自己的小房间休息时,泽维尔轻声喃喃道,拉起了被子,“——我的少爷。” 等春色一点点明媚起来时,社交季也重新来临了。所需要穿着的正装由厚变薄,寇秋走到窗台前,打开窗,只要一伸手,便能从旁边高耸的树上摘下几片嫩绿的叶子。 连叶子上细细的脉络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寇秋把叶子握进手里,还未来得及品味一口春日芬芳的空气,就听见德洛丽丝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尤里呢,”她轻快地说,“我的宝贝侄子呢?” 寇秋不觉轻叹了口气,含着笑透过窗,对着下面刚刚踏出马车的姑母挥了挥手。 “还在上面干什么,”德洛丽丝扬声催促,遥遥地冲他挥舞着自己手中的绣花手绢,“快些,舞会就快开始了!” 社交舞会,作为贵族间必不可少的社交及娱乐活动,几乎是最重要的平台。每年到年龄的贵族女孩便会由自己的父亲带领着,在舞会上献出自己的第一支舞,以此宣布自己正式踏入了社交界,可以开始谈婚论嫁了。 “我真不懂,”在泽维尔默不作声伸出手为他整理领结时,寇秋不由得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活动?”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宁愿留下来,在家中丰富自己的精神食粮。 泽维尔的眼睛垂了垂,手指松松绕过细细的带子,为他打了一个完美的结扣,这才站直身来。 “希望您玩得开心,”他轻声说,“我的少爷。”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数不清的裙摆挨挨蹭蹭着,像是无数朵倒着放置的花朵。赫仑子爵就站立在这些娇滴滴的花之中,他垂着眼睛,并没有去看身边无数的美人,只是目光放空,似乎是在专注地想些什么。 他身畔站着的,是同样刚刚接受封赏不久的同伴。 “瞧瞧那些老牌贵族的脸,”同伴讥笑道,“瞧见我们,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异端——我觉得,他们倒是巴不得直接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呢,省得让我们这本来出身自下等社会的脚,脏了他们这昂贵的地毯。” 赫仑子爵并没有作声,只是轻轻摇晃了下自己手中的香槟酒。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跌宕着,撞击在杯壁上时,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的同伴又四处扫视了一圈,像是极为无趣。 “今年倒是没有一个正点的美人,”他低声说,同时焦躁地探头张望了下,“布莱登家怎么还没来?我早就听说了他们家那位少爷的名声,还想亲眼见识见识呢。” 身旁的赫仑子爵肩膀骤然一僵。 同伴这才想起来,讪讪笑了两声,道:“我倒是忘了你和那位少爷相识了” 忙掩了口,不再往下说。 事实上,除却他之外,还有不少人在等待着布莱登家族的到来。美好的事物或人,总能让人心向往之的。更何况尤里西斯盛名在外,便连国王陛下在见到他的容颜也之后,也禁不住出声赞美了他仿佛被神亲吻过的皮囊。 然而直到所有的宾客都到了场,这一对众人期盼着的姑侄才姗姗来迟——可就在他们踏入这大厅的一瞬间,便连燃放着的无数支蜡烛也掩饰不去他们夺目的光芒。 他们不需要珠宝,他们自身便在熠熠生辉。 “德洛丽丝,”宴席的女主人款款上前,瞧见另一抹身影时,唇角笑意不禁加深,“尤里西斯,你们还没有见过我的女儿吧?——这是爱伦。” 她手畔站着的少女皮肤极其白嫩,湖蓝色的裙摆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她那双湛蓝的眼睛极为相配。听见母亲的介绍,她微微弯了弯腰,行了个标准的屈膝礼。 寇秋冲着她回了个礼,眼神无意中瞥见少女飞红的脸,又注意到两位女人之间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然间涌上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迟疑道: 系统崽子奇怪地说, 寇秋:【】 悲伤辣么大。 简直要将他淹没了。 寇秋目视前方,幽幽道: 身畔的少女已经红着脸颊靠了过来,柔声要为他介绍菜品,寇秋倒吸一口气,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位同志,你可以不靠的这么近的! 就离我远一点好吗?我已经有家室了,真的需要和你保持纯洁的革命友谊!! 少女显然听不到他的心声,神情仍旧是含羞的,轻声道:“您兴许还是第一次到我们家的宅邸,倘若您愿意的话,这附近有一座修建得很美的教堂。我可以在明天,领着您去逛一逛。” 寇老干部无言了半晌,干脆说:“我不信上帝。” 少女的表情一瞬间僵了僵,像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借一下您的位置,爱伦小姐,”身旁忽然传来了另一道熟悉的嗓音,寇秋扭过头,看见是赫仑衣冠楚楚出现在了她的背后,冲着少女轻轻笑了笑,“我有些话,想与尤里西斯少爷说。” 少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漂移不定,显然是立刻便想起了他们的前尘往事。 她识趣儿地后退了一步,道:“我先去招呼客人。” 只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寇秋其实并不想听渣攻说些什么,哪怕说的再多,想向上爬的心再热烈,这也抵不过尤里西斯曾经给予了赫仑无数关爱的事实。 可付出了这一片真心的结果,却并不是被人同样以真心相待。 寇秋觉得荒唐。 他望着眼前人,淡淡道:“赫仑子爵想和我说些什么?” 赫仑瞧着他碧透的眼睛,忽然间便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少爷。” 寇秋差点被这两个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系统崽子也嫌恶地抖了抖肩,震惊道: “您还在生我的气,”赫仑的声音轻飘飘,像是踩在云端上,“不是吗?” 寇秋不是很了解,这都知道了,还来求证干嘛? 赫仑的目光乘着这片云飘向了远方,许久后才道,“我曾以为,您是唯一一个人了解我的人。” 那些模糊而遥远的回忆,像是在一瞬间又回来了。 被从交易所买下时,赫仑的状态并没有比后来的泽维尔好多少。他的一只眼睛里淌着血,脖颈上一块肉都被撕了下来,血淋淋的。 他趴在地上,身旁就是那只刚刚死在他手下的恶犬。 腥臭的呼吸仍旧喷在他的脸上。 赫仑疲乏地闭着眼,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眼皮向下流去,他听到身畔的一双脚走来走去,将皮鞋踩得咯吱作响。主持人兴奋地挥动着手,道:“七加仑!——八加仑!还有哪位大人想买下他?瞧瞧,一身的力气!”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对他评头品足,就像是在评价一只根本听不懂他们话的牲畜。赫仑死死地把头抵在地上,几乎能感受到自己肌肉一下又一下疯狂地痉挛。 在那时,只有尤里西斯想也没想,直接从他的包厢中站了起来。 那时他的年纪,比现在还要小上三四岁。十五岁的尤里西斯亲眼见识到了这悲惨的一幕,身处温室之中的他甚至没有经过什么犹豫,便站起了身。 “我想买下他,”他说,同时缓慢褪下了自己手上一枚金戒指,“多少钱?” 那一幕直到如今,仍旧死死刻在赫仑的头脑里。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了,他绝不愿继续做被人随意买卖的牲畜。 ——他也要做的,就是尤里西斯这种人。 他要操纵别人的生死。 “您分明清楚我的抱负,”赫仑微微苦笑道,“又为何会因此而生气呢?” 寇秋只是神情淡淡地望着他,并没有要接他这话的意思。烛光下,少年抿了抿唇,道:“赫仑子爵今天来,不是只想和我说这个吧?” 赫仑怔了怔,这才道:“当然。” 他望着小少爷碧透的眼,忽然向左右看了看。 并没有人靠近。他的声音也被压低。 “我的少爷,”他轻声说,“我或许了解到了一个,连您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赫仑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 “或许,您的身份并不是您想象的那样简单呢?或许,您拥有一个比眼前更向上一步的机会呢?” 他的呼吸都喷洒了过来,里头带着强自压抑着的志得意满,迫切的野心几乎要把寇秋的耳廓烧红了。 寇秋的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只是道:“什么秘密?” 赫仑轻轻一笑,手指缓缓在寇秋的指关节上敲了敲。 “那个秘密——” 他说。 “之前,就藏在德洛丽丝夫人的戒指里。” 系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么说,”寇秋扬起眉,“之前让艾芙偷走那张纸条的,果然便是赫仑子爵了?” 猝不及防被点穿此事,赫仑不觉怔了怔。 “你是怎么——”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是德洛丽丝的手笔。在布莱登家生活了三年,他再明白不过德洛丽丝对于这个侄子的维护,又怎么会把这样危险的秘密告知给没见过什么风雨的尤里西斯? “你想让我怎么办,”寇秋平静道,“拿过来给你?” 赫仑勉强恢复了冷静,道:“您这是在曲解我的意思。” 他的手指将杯子更用力地握紧,握得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只是,倘若您有更向上一步的念头,我自然将不遗余力地帮您,”赫仑说,“您毕竟有恩于我,又何必要怀疑于我的忠诚?” “”寇秋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率先背叛的人,如今竟然来和他谈忠诚? 赫仑疲乏地叹了口气,倒像是真情实意的,道:“只有站在了更高的位置,我才能更好地帮您。” 寇老干部:“” 哇哦,那你背叛了我还是为了我着想了。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鼓鼓掌? 系统也磨刀霍霍,道: 不然,自己早就鼓捣着宿主直接一拳打上去了。 “我并不怀疑忠诚,”寇秋说,在赫仑骤然轻松了些的声音里补充了下一句,“我只是怀疑赫仑子爵您而已。毕竟,您根本就没有忠诚这种东西。” 赫仑的神情僵了僵,随即苦笑道:“您怎么会懂得我们这种下等人的苦!” “请不要用下等人给自己做幌子,”寇秋身姿笔挺,道,“说起忠诚,我倒还有几笔账,要和子爵慢慢算。当年,我在交易所中将子爵您买下的时候,您曾经向我宣誓过永久的忠诚,可之后不过几年,您便将当日誓言忘了个一干二净,转而投向他人——是不是?” 男人被他眼中的锋芒震了震,一时间竟有些讷讷。 “那是” “我为子爵签发了自由令,解除了子爵奴隶的身份,甚至为子爵赐了名。可如今,子爵您就是顶着我当时为您起的名字,却再也不曾上门拜访或感谢过一次,是不是?” “我在交易所中再次买下了一个人,子爵也要出手,派了男仆悄悄和他接触,要把人中途带走——是不是?” 动静越来越大,四周已有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夫人小姐们都难得见贵族间闹出如此大的声响,一时间皆议论纷纷,欲要上前劝阻,可望着寇秋冷静的c没有一丝变动的脸色,竟又觉得心头慌张。 他们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个小少爷如此模样。 尤里西斯在众人心中的样子,似乎始终是纤弱的c美貌的,他的金发碧眼就仿佛是上帝亲手捏造出来的,硬生生活成了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可眼下,他的眼睛中都绽放出了摄人的光芒,竟然具备着让人心头大颤的威慑力。 被逼急了,哪怕是软绵绵的绵羊也会咬人。 寇秋又向前逼近一步。 “激动什么啊,”他轻飘飘说,“赫仑子爵,您方才挑拨我们姑侄感情时,可不是这样的脸色啊?” “还是说,”他蓦地轻声笑了笑,“您心虚?” “” 赫仑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今后还是请您不要提下等人和忠诚了,”寇秋最终下了定论,从口袋中掏出块丝帕,慢悠悠擦拭着手指,“何必让这两个词,因为出了您这一个败类而蒙羞呢?” 他大踏步地分开人群离去,只剩下目瞪口呆的宾客。 泽维尔就等在门口。早就听到了动静的他提前备好了马车,见到主人出来,毫不意外地为他打开了马车的门,“少爷。” 寇秋扶着他的手坐上了车,青年的手却并没有松,只是抬起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 “少爷若是想,”泽维尔轻声说,“我愿意为少爷效犬马之劳,献上真正的忠诚,绝没有半分虚假。” 他的唇抿了抿,又道:“请少爷把赫仑子爵一事交与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六) 此为防盗章 出乎他意料, 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 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 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 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 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 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七) 此为防盗章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 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 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 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 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 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 戒备心强就不说了, 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八) 此为防盗章 他到了廊下, 随即方抬起眼,轻声喊了一句:“夏少爷。” 声音也是淡淡的。 不得不说, 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 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 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 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 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 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 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 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 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成年不久, 由于上学上的较晚, 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 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问:“政治课考了多少分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差一分满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考个试,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一一一一一一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思想品德》???”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思想品德》课本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本不落。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九) 此为防盗章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 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 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 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 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犹豫了下, 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 “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 此为防盗章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 见没人了, 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 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 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 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一) 此为防盗章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 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 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 他才转过头, 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 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 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 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十二) 此为防盗章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 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 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 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 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南风馆从良记(一) “让开, 各位先都让开。” 为首的男孩把其他几个人都推开了,独自捧着一杯茶袅袅过来,喂到寇秋嘴边,“爹,来, 张嘴——” “”寇老干部瞧着他身上那轻薄的白纱衣,再看那底下若隐若现的皮肉, 太阳穴开始疯狂地跳着疼。 他崭新的儿子们就满含担忧地聚集在他面前, 个个儿都是如花似玉,涂脂抹粉, 眼睛里能荡出水来。宽大的袖袍里探出小半截儿葱白的指尖,还要伸过来探他的额头,“爹, 头还疼吗?” “怎么能不疼?” 唯一一个站得远点儿的少年嗤笑了声,懒洋洋把手里头扇子挥了挥, “沈状元郎眼看着马上便要娶妻了, 只怕爹这会儿连饭都吃不下去呢。” 喂饭的少年一下子沉了脸,厉声道:“吞龙!” 寇秋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怎么,不让我说?”吞龙冷笑, “你是怎么着, 怕他再晕一回?——晕几回也是一样的,人家沈状元郎已经拆了他这座旧桥了, 不想要了。他就是直接死这儿, 那状元郎也不会过来看一眼, 这还不够明白么!” 喂饭的少年气的微微哆嗦,说:“爹才刚醒,你这说的都是什么” “说的什么?”吞龙眼梢一挑,脊背挺直了些,不无嘲讽,“实话!含瓶,你总哄着他,有什么用?等到时候沈状元成亲了,你是能去抢亲,还是能把爹送进去当新娘?” 寇秋颤巍巍说: 系统说: 那两个名字,简直高亮。 哪怕寇秋是个正直的老干部,也不可能对这么清楚的隐喻装作听不见。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问系统崽子: 系统崽子说: 系统无情地打断他, 寇老干部想,他还是干脆一头撞死,进入下一个世界算了。 就在这个当口儿,外头的声音也一阵阵高了起来。男人的低吼猛地响亮了几分,扯着嗓子粗粗叫了几声,随即又陷入了静默。过了会儿,衣衫不整的另一个黄衣少年走进来了。 他走路还有点不稳,风情万种抚弄着头发,张嘴就道:“爹,抚箫来看您了!” 寇老干部:“” 不,你别来。 求你了。 我现在直接把这个风一月场所举报了,还来得及么? 系统崽子无情戳破他的美梦, 寇秋:【】 来把刀,直接砍了我,谢谢。 他只想好好当个社会主义接班人,考个公务员为人民服务,为什么这么难? 之前只是不能考,这回可好,别说考公了,他直接等着被公务员抓算了。 寇老干部勉强冷静了下,随即敲了敲床。一时间,这群少年齐刷刷看了过来,就见他们的爹靠在床头上,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缓缓道:“把大门给我关了,所有人聚集到楼下去,我有话要说。” 一堆莺莺燕燕只好议论着扭着腰下去了,只剩喂他喝药的白纱衣将他扶起来,“爹,我扶您下去。” 寇秋老怀欣慰,“谢谢你,你是——” “含瓶,我是含瓶,”少年抿唇一笑,“爹恐怕是病糊涂了,连瓶儿都不记得了。” 寇老干部:“” 不,你别说名字,我还能勉强承认你是我的崽。 别说名字! 楼下几人动作很快,恰巧此时尚且是白日,客人本就算不上多。打扫的小童帮着关了门,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清了场,各个房间的小倌都被叫出来,只站着,等待着听老鸨的吩咐。 寇秋在含瓶的搀扶下,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到楼下,还未张开嘴,便忍不住先打了个喷嚏。 这香气。 “站着干什么?”他瞧见一群尤有些怯生生的小少年,禁不住说,“坐啊!” 这大厅中这么多椅子板凳,都站在这里,他又不是要阅一兵。 没人坐下。 小倌们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个眼色,你推我我推你,最终还是黄衣服的抚萧薄红着脸,不可思议道:“爹,您是让我们坐下?” 他像是怕自己说的不明确,又加了句,“坐椅子上?” “不然呢?”寇秋有点听不懂了,“不然坐地上?” “” 站着的小倌们你看我我看你,见寇秋的眼神显然是认真的,只好坐下了。只是即使是坐着,他们也只略略坐了三分之一的椅面,把双手放置在腿上,脊背挺得笔直,宛如一群正在等着夫子训话的学生。 寇秋的头有点疼。 他咳了声,面对着这一堆规规矩矩的崽子,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但当务之急,总得先让他们换个能入耳的名字。 这话一出,含瓶还有些诧异。他生了张芙蓉面,说话也温柔和平,一看便知素日是原主的左膀右臂,“爹,我们这名字,可有什么不妥?” 寇秋心说,崽,有什么不妥你心里还没点数吗? 画面感太强不算是种不妥吗? 含瓶脸蓦地涨红了,许久后,才吭吭哧哧道:“可爹忘了,我们的名字,都是根据每个人的本事来的凭的,全部是各自的当家本事。” 众小倌都点头。 见寇秋神情仍未明朗,含瓶干脆咬了咬嘴唇,亲手从桌上拿起一个口径纤细的大肚子瓷瓶,“瓶儿本事并未退步,要不,现在给爹看看——” 寇老干部一瞬间毛骨悚然,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连连摆手。 “不,不!” 他咽了口唾沫,诚心地说:“含含瓶啊,人的身子都是肉做的,不是钢铁打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还是别冒这个风险了,啊?” 这万一要是碎里头,可就不是一朵花败的事了。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含瓶怔了怔,像是没想到寇秋竟会这样劝说。他玉一样的手慢慢从瓷瓶上收了回来,手指绞在了一处,倒像是因为这善意而有些不知所措。 吞龙立刻趁这个时候打岔,笃定道:“爹一定是想看我的。” 他把腰间挂着的葫芦摘了下来,去掉封口,打了个呼哨。一条细细窄窄的蛇缓缓舒展开身体,从葫芦口中探出了,嘶嘶吐出鲜红的信子。 吞龙开始脱衣服,“我这就给爹看看” “打住!” 寇秋忙叫停了他的动作,同时绝望地和系统说, 系统崽子说: 还二哥。 寇老干部的头更疼。 原身所建起的这座小倌楼叫南风馆,就在京城里头,平日倒也是客来客往c络绎不绝。因他不克扣,虽严厉却从不罔顾人命,众小倌倒也都真心服他,虽然大不两岁,却都叫他一声爹。馆中其他人也就罢了,唯有吞龙c含瓶c探弓c射戟及抚箫五个,那是京城中大红人,哪个不凭借一身独门绝技让人欲一仙一欲一死,即使在王公贵族中也小有名气。 就凭这五大头牌,南风馆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坊间有风流客做《赏花宝鉴》,在男风这一块儿,南风馆能在前五中占去四个名额。 唯一一个被夺去位置的,是城中第三,隔壁醉仙楼的朗月。 寇秋如今初来乍到,却也不敢直接搞些大动作,只得先道:“这几日,咱们馆中暂且停业,歇息几日。” 众小倌皆是一怔。 半晌后,又是含瓶出来了。他贝齿咬了咬唇,道:“爹,您这意思是” “眼见着也快到年关了,”寇秋学着原主的语气,心平气和道,“也给你们寻几日空闲。银子照旧发,你们看,若是有想回家看看的,就回家;若是不想回去的,就留在馆里头,一起热热闹闹过个年。” 含瓶还操心:“可咱这馆里的钱” “那个不用担心,”寇秋说,“有爹在一日,就饿不着你们一日。” 他手指敲了敲桌子,问:“有几个要走的?” 小倌们面面相觑,竟没一人举手。半日后,才有一个面如敷粉的小倌哆嗦着嘴唇,怯怯地举手了。说是有个相好的情郎,要去寻他一处待上几日。 寇秋直接找了银子给他,顺带笑着祝了他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再看其他人,“还有人吗?” 场中一片静默,许久后,还是含瓶开口了。 “爹是知道的,”他柔柔道,“我们这些人呐,都是天生的贱命。” 他手指绕着头发,神情却一点点恍惚起来。目光在空中飘飘荡荡,没个着落。 “要么是孤儿,要么就是被卖了的——哪儿还有家呢。” 不过是浮萍罢了。走到哪儿,就漂到哪儿,如今到了南风楼,日子还算好过些。 其中许多无奈心酸,实在无法与人言。哪儿还能指望更多呢? 寇秋骤然听了这话,也禁不住有些心疼。 他顿了顿,许久才道:“那我们便在一处过年,大家热闹热闹,倒也挺好的。” 这身子还未完全恢复,不过几句话的工夫,他便已觉得心力交瘁。含瓶抚箫忙将他又扶回床上,好言相劝:“爹,您眼下还生着病,有什么话,明日再嘱咐我们也不迟。” 寇秋一想,反正他们今天也不开门接客了,倒也放下了一颗心。 两小倌不敢打扰他休息,很快便关了门离去。寇秋一人躺在素白的被褥中,幽幽道: 他一个好好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要怎么经营这种场所? 首先心理上就过不去这道坎。 系统说: 寇秋差点吐出一口血。 见鬼的拉动gdp。 他注视着绣着暗纹的床幔,道, 系统说: 寇老干部思索了会儿,严肃握拳。 他说, 系统无语半晌,道: 寇秋不满意: 系统顿了顿,诚实地说: 瞧那蛇和瓶子掏得顺手的,应该都能去表演杂技了。 不过话说回来, 之前水娃管他叫爸爸时,系统可不是现在这个淡定的反应,就跟个被侵一犯领地的猫似的,随时都准备着炸毛。还时时刻刻监督他,生怕他在它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跟水娃有了进一步感情。 系统崽子挺高了小胸脯,嗤了一声,鄙夷地说: 迷之自信。 寇老父亲只好打起精神,给予它以爱的鼓励: 房中燃着熏香,袅袅白雾顺着那雕刻了鸳鸯戏水花纹的铜炉向外钻去。寇秋闭着眼,慢慢整起了原主的记忆。 原身名唤段存,只是在入了南风楼后便换了名姓,来往人都只喊他一声柳老板。段存幼时家中遭难,家财被歹人一抢而空,自此沦为孤儿。偏生那一年又发了大水,只有他并同乡另一个男孩趴在断掉的树木上逃了出来,自此相依为命。 与他不同,那男孩儿聪明伶俐,天生便热爱读书。段存自己也想学着写字,可他自觉头脑愚钝,不及男孩,因此便自去挣钱,供其上私塾。他初时只在大户人家中做些小活计,因为嘴甜,倒也还勉强得以维生;可就在十二岁时,男孩拿着书卷回了家,说是要去考童生了,要给先生和同窗些钱,好准备考试。 段存没有余钱。他生的瘦弱,也无本钱,甚至连借都寻不到个人借。可偏偏,他又不想男孩空废了这一身才气,因此说:“你等着,我肯定给你拿钱回来。” 整整三天,他就在街头巷角流落了三天,仍旧毫无办法。到最后,反而是南风馆当时的老板瞥见他,发了善心,将他收进了馆中,让他做些杂活儿。 段存虽然没有读书的才气,却很有些歪才,经商倒是极有一手,初时只是打杂,后头渐渐成为南风馆的顶梁柱。在伺候原先的老板病逝后,他自己便当了老板,也是经营的风生水起。 而这么多年,他从来不曾停下资助男孩儿。他有多少钱,便给对方多少钱;他积攒下来的那些个金银珠宝,通通都用木箱子装着,大锁锁着,趁着深夜送进了当年他们粗陋搭起来的家里,怕被他的同窗撞见。 直到这一年,男孩金榜题名,在皇帝面前露了脸,被钦点了状元。 轻裘肥马状元郎,芝兰玉树c风流倜傥。段存打从心眼里高兴。 可他再送去的钱,却被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来的下人下巴抬得老高,说:“我们老爷说了,希望你找个正经营生干,别总是送这些脏钱。” 他把箱子向桌上一推,里头的金银珠宝当啷作响。 “告辞。” 没人知道段存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可等状元郎和太师府上的千金文定后,段存便彻底病倒了。他昏迷了三日,再醒来时,里面已换作了寇秋的魂。 原先的那个段存,早病死在了这副躯壳里。 寇秋在桌上看到了段存留下的字,半张雪白的笺上只有简短的一行,上头用浓墨潦草地写着:罢,罢,罢。再不做这多情种! 那墨痕顺着纸张凝结了,形状圆润,如同一滴滑落的泪痕。 寇秋推开窗,迎着这夜风,没有再说话。 第二日,他早早下了楼,楼中众人还都未起床,唯有含瓶正坐在房中,执着笔,专心致志正做些什么。寇秋凑近,才发觉他是在作画。 画的是山水,青山黛水c灰瓦白墙,孤零零一条小船飘荡,搅碎满池浮萍。 瞧见寇秋过来,他忙站了起来,轻声细气地喊:“爹。” 寇秋摆摆手,示意他坐下,称赞道:“画的真好。” 他经过之前的世界,也算是有些画画功底,隐约能看出含瓶画技不俗。可含瓶听了这话,却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似的,手指都绞在了一处,“爹——我平日c平日并不怎么画的,琴也一直在学,含瓶的功夫也一直在练——” 一提起这功夫,寇秋就头疼。他拍拍含瓶的肩,语重心长道:“功夫就别练了,啊。” 你放弃这门技术,我们还能好好做父子,啊不,做朋友。 含瓶忐忑不安:“可” “没有可,”寇秋截断了他的话,摸摸下巴,“顺带把名字也改了吧。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你更喜欢哪一个?” 含瓶:“啊?” 寇秋说:“或者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含瓶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柔柔地说:“那第二个吧。” 他在馆中始终排名第二,比不得第一的吞龙会耍性子讨人欢喜,只以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平招揽客人。虽然新客不多,回头客却不少。 寇秋点点头,定下了名字:“民主。” 系统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它咽了口唾沫,委婉地提醒宿主: 寇老干部说: 他开始挨个儿分配名字。笑起来有梨涡的探弓分走了文明,唯一一个攻气点的射戟拿走了和谐,抚箫极有一手的抚萧叫了自由,最后是排名第一的吞龙,在被寇秋敲开门后,二话不说给对方改名叫了富强。 崭新出炉的富强站在门口,脸上不耐烦的表情都崩了,“爹,我姓王。” “这不正好?”寇秋说,“王富强!” 透着股浓浓的乡土踏实肯干的气息,一听就非常靠谱! 系统恨不能以手掩面。 一袭艳红纱衣的吞龙斜靠在门框上,神情也似笑非笑,手指间风情万种搅弄着一小撮头发,“我?王富强?” 他薄唇微启,从中吐出一小口芳香的气息,就喷在寇秋面颊上。那气息像是活的,久久消散不去,含着似尽未尽的缠一绵之意。 “这个名字,有哪里配我了?” “”好吧,寇秋心想,他的确是不太会起名字。 被吞龙无情地否决之后,寇老干部站在大厅内,幽幽道: 一起就是几十个名字,还得好听易记,和谐正能量,这不是件容易事。 系统说: 它的话音还未落,却骤然听到了敲门声。这声音不疾不徐,杂役忙奔过去打开门,只见另一人踏进来。 “吞龙含瓶呢,”他含着笑道,“不是说好今日去看大军还朝的么?” 他着了素衣,唯有底端用银线细细绣了暗纹。这样一步步踏来,那底部的纹路也随着骤得一明,骤得一暗,倒像是真的活过来的祥云,就在他的脚部沉浮。这便是隔壁的朗月公子,当今小倌中排名第三,当真气度不同寻常。 寇老干部说:“你的名字真好听。” 朗月步子一顿,随即笑道:“多谢柳老板夸奖了。” 只是心头不禁暗暗纳罕。 又不是初次相识,怎么突然夸赞起名字来? 而且还是用这样炽热的眼神,好像自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殊不知寇秋正在心中与他的崽抗议, 清风朗月,文雅又好记! 系统说: 直白个鬼。 寇秋心想,说起来真是悲哀,人家的名字听起来就像大家公子,而我想出来的名字就像是村头刘壮实,土的让他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都没眼看。 再这样下去,直接叫一娃二娃三娃四娃得了,凑齐馆里头二十八个,足够把蛇精打死四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南风馆从良记(二) 此为防盗章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 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 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 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 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 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 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 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 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南风馆从良记(三) 此为防盗章  他,一个立志要成为党员的有志青年。 到底是为什么, 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 更加温柔地安慰他, 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 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 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 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 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 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 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 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c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二十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南风馆从良记(四) 此为防盗章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 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 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 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 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 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 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 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 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忽然间上前一步, 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南风馆从良记(五) 此为防盗章  他慢慢坐直了身, 皱起眉, 表情严肃了点:“小霁,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 小孩趴在他身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 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 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 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 耳畔慢慢响起水声, 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南风馆从良记(六) 大年三十, 南风馆的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 并没有刻意张罗好酒好菜, 只是几个擅长厨艺的撸起袖子亲自下厨, 包出来的饺子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 撑得几乎要破掉。吞龙也在一旁兴致勃勃帮忙, 没过一会儿捏破了三个,成功被含瓶几人扔了出去。 “正事不干, 只瞎捣乱!”含瓶嗔怪道。 吞龙只好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等着,顺带将葫芦中的小蛇倒了出来,喂它吃些肉末儿。 自朗月下葬后,他便始终穿着素衣,身上无一丝艳色, 形容也清瘦下来。如今这单薄的手指上盘旋着细细长长的蛇,那蛇在上头高高昂起颈部,吐出了鲜红的信子,像是能将他的手整个儿吞下去。 大红灯笼就挂在馆前, 烛火跳动着, 将一整片土地都照的通红。桌子搭载了二楼的暖阁里, 隔着窗便能看见这一夜的月亮。 弯弯的, 像是被罩在纱里。 半途便有人嚷嚷着不尽兴,去浸了一壶烧酒。席上并无外人,能听见的全是笑语声, 你推一下我, 我推一下你, 手上便没个消停的时候。酒过半盏, 抚萧不胜酒力,就醺醺然在席间跳起舞来。 他喝得踉踉跄跄,连步子都不稳,转着转着便倒在了人身上。几个人嘻嘻哈哈笑闹做一团,吞龙看了也不禁好笑,正欲回头与含瓶说,却为对方唇角的笑意怔了怔。 “怎么?” 含瓶注意到他的目光,含笑问。 吞龙也有些愣愣,半晌后才道:“你笑了。” 含瓶反问:“我不能笑?” “也不是不能”吞龙道,“只是这么多年,这是我头一回见着你这么笑。” 含瓶的笑意,之前几乎像是用刀子雕刻出来的。他最早进入这南风馆,被老鸨训的时间也最长,神情和姿态都无可挑剔。唇角该怎样弯起,眉头要怎么皱,要笑得如何柔美动人那便是面临欢客时的神情,他永远挂着这样的笑,如同戴上了一副已经长在肉上的面具。 可这一次,他没再按照那样的笑法。眉眼都笑开了,远不及纸醉金迷中的笑看起来动人,可却别有一番韵味。 让人心中都猛地一软的韵味。 含瓶道:“不好看?” 吞龙扭过头去,半晌不言,许久后才从嘴里勉强挤出三个字来,“丑死了。” 他顿了顿,又别扭道:“要按你这么来,绝对是我做这赏一花一宝鉴第一,哪儿轮得到你?” 含瓶失笑。 “我只是觉着,”他慢慢道,“能遇到爹怕是我们的福气了。” 他一抬脖,饮下了杯中半盏酒,剩余的酒就泼在地上。 “我和吞龙陪你一同喝一杯,”他轻声道,“免得你就一个人过年。” 吞龙知晓他这是给朗月的,一时间也默然不语。 “可惜”他说,“可惜。” 可惜什么,其实已经说不出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被卖进来的。唯有含瓶稍早些,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后来家中遭祸,不是抄斩便是卖入青楼,他便零落至了南风馆中,小小年纪,尝遍了人生百味,含瓶总显得比其他人更为成熟。才十岁时,吞龙尚且因为被卖而痛哭不已,可含瓶已经学会了小步小步地走路,同时头上顶着花瓶不掉。 他和朗月,便是吞龙记忆中所有关于家人的释意。 抚萧已经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就在这曲中,吞龙忽然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人碰了碰。 扭头看去,是寇秋。 “爹?” “去吧,”寇秋递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钥匙,对他与含瓶道,“尽头那一间空着的,你知道的。” 含瓶柔顺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神情也有些诧异。他的掌心紧紧攥着那钥匙,慢慢到了那扇门前,用手里那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孔洞里,轻轻一转,便打开了。 里面的桌子上,供着一个孤零零的牌位。香炉里已经插了香,袅袅的青烟向外冒着,桌上还有剩余的香和供奉的瓜果,就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 吞龙的眼睛忽然一下子湿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下,竟不知能说什么;朗月是个小倌,死的也不甚光彩,不要说是牌位,便连坟,也不过是简简单单挖了个洞,埋了进去。没有什么七日停灵,安葬他,就像安葬一条故去的狗。 可这牌位上,分明写着的是朗月的名字。 含瓶略有些担忧,低声唤道:“吞龙?” 可素衣的青年只是用力抿了抿唇,随即冲他摆摆手,神色有些别扭,像是想要使劲儿咽下几乎快要冲出眼眶的泪。 “没事了没事了。” 他终于能好好地上一炷香,就他们三个人。 就好好说几句话吧。 酒喝到最后,所有的小倌们都蜂拥而上,齐刷刷来灌寇秋。素手中左一盏右一盏,里头的酒液荡出来,把寇秋的衣裳都打湿了小半。寇秋实在推辞不过去,只得就着这一群崽子的手,喝了两三杯。 系统崽子有点儿担忧。 别人不知道,它还是知道的。寇老干部的酒量,那就是四个字:一杯就倒。 弱鸡到不能再弱鸡。 好在这烧酒度数较小,酒劲儿也不大,寇秋因此撑到了第二杯,很快脸上便燃起了两簇红扑扑的火,眼睛里头也薄薄荡漾了一层水色。 他抱着酒杯,慢慢神色严肃了起来。 几个崽子都瞧着他发笑,还欲再灌,却见南风馆老板骤然一拍桌子,站起了身。 射戟:“爹?” 他们爹神情认真,忽然朝着他一指。 “你!” 射戟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把身板挺直了,“我?” “坐没坐相,”寇老干部眉头蹙了起来,“像什么样子?起来重坐!你知道外表和每个人的内心其实都是有关联的吗?我们说,联系是普遍的,也是客观的——” 几个小倌都被唬得一愣一愣,诧异地望着他。 不是这还要怎么着? 是打算找事吗? 寇老干部还在说:“接下来,为了让大家更好地领悟我们中一华民族的伟大民族精神,我给大家唱一曲《黄河大合唱》。” 唱个鬼! 系统当机立断,立刻扯开嗓子开始嚎: 寇老干部本来蓄势待发,如今被粗暴打断了,不由得更加不满。他蹙蹙眉,冲着自己的崽子认真地竖起一根手指,嘘了声,“别叫!” 南风馆中众人面面相觑,场中寂静一片。 没没人叫啊 “怕不是醉糊涂了,”射戟也有些哭笑不得,“都说了,让你们不要都上去灌如今可好,把爹灌倒了,是要怎么样?” 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个人跟着他一同起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寇秋送回了房。回房间后的寇老干部蹬掉鞋站在床榻上,仍旧按捺不住普及社会主义教育的欲一望,背着手在被子上踏四方步,“我来给你们讲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真正含义。” 几个崽子根本不知道他口中这词的含义,只因为孝道随口应付道:“是是是,爹讲的可好了。” 虽然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寇秋很不满意这届观众,认真道:“你们没鼓掌。” 敷衍的鼓掌声立刻响成了一片,射戟甚至还领头叫了两声。 系统仿佛看见了每回寇秋应付卖萌的自己时的场景。 真是一群好崽子。 好崽子们把寇秋送上床,一个掀被子,一个哄睡,一个还帮着拍背,相当熟练。待到他终于睡熟了,小倌们才稀稀拉拉站起身,开始向外走。 房间中重新陷入了寂静一片。 待到门咯吱一声响,廊上昏黄的烛光被映进来一片时,窗外的鸟雀被这气息惊飞了两三只。有身影推开了这门,慢慢抚上了寇秋的额头。 他将青年的额发抚至一边,垂着头,静静凝视着这张被余光映亮的脸。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动静,青年猛地动了动,哼唧着将脸颊向上蹭了蹭。那恍若奶衣一样的皮肉,就全蹭在了因为常年握着各种兵器而磨出了茧子的掌心上。 仇冽猛地一颤。 他渐渐把手向上覆的更高,眼睫就在指缝间抖动着,像是被抓住了翅膀的蝴蝶。 被碰触了半日,寇秋终于勉强有了些神思,下意识侧身抱住身畔那人的一只手,含着鼻音道:“仇将军?” 男人被这声音萌了一跳,手下意识探了回来,像是怕将青年惊醒了。他收回手,看了床上的人半日,见他没反应了,这才又重新把手伸了过去,试探性地一点点触碰着。 半晌后,他像是打定了主意,将被褥一卷,直接把人连同被子一同抱在了怀里。 被惊醒的吞龙执着蜡烛来开门,瞧见这一幕也有点呆,“大爹?” 他的大爹严肃地嗯了声,把怀里的大宝贝卷的更紧,怕大宝贝冻着了。 吞龙张口结舌。 “您您这是” 仇冽淡淡道:“我今晚有事,必须回府一趟。” “” 吞龙瞅着他,心情复杂。 不是,你回去就回去吧,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老板抱上啊! 我们还需要他明天指挥准备重新开业呢! 仇冽手臂用了点力气,把大宝贝抱得更紧,几乎要箍到胸膛血肉里。他抿了抿薄唇,解释: “处理那些事,要一个时辰左右。” 吞龙:“所以?” 仇将军理所当然道:“我要看着他。” “” 一个时辰都不放过? 这到底是什么鬼理由! “我带走了。” 说完这一句,男人骤然推开了窗。外头的夜风猛地灌进来,他紧紧护着怀里的人,就从这窗台上纵身一跃,直接从这二楼跳了下去。 吞龙被唬了一跳,忙扑到窗前看,就看见了男人抱着他爹上了马车的情景。马车转眼迈开四蹄,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徒留吞龙还呆呆站在窗前,无语凝噎。 他说怎么这位上来时没惊动任何人呢,感情就是这么直接撬到走廊里的。 堂堂大将军,行事就不能不那么像是山大王吗? 含瓶睡得浅,也被这声音惊动了,走至门前。他诧异地向里面瞥了瞥,问:“爹呢?” 吞龙说:“你来的太晚了。” 已经被劫走了,直接扛走的。那架势,跟土匪抢亲似的。 含瓶倒是一点便透,“大爹?” 吞龙点头。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含瓶笑道,“让大爹带回去也好。他今夜去参加宫宴了,恐怕一天都没什么功夫见,也是着实想得慌。” 吞龙打了个哆嗦,情真意切道:“你可别再恶心我了。” 想到连一时辰都不能分离?那干脆找根绳子把两人绑一块儿算了。 “不过说到这儿,”吞龙幽幽道,“我倒是有个赚钱的点子” 第二天,寇秋是在将军府醒来的。 他茫然地睁眼打量着四周,望着床上悬着的这水墨的帐子,再看这四周恍若雪洞的装饰,心中慢慢有了底。过了一会儿,男人果真推开门进来,瞧见他醒了,便极自然地上前,手拍了拍青年头顶的发丝。 寇秋问:“我怎么来这儿了?” 仇将军此时着了玄色劲装,额角微微渗有汗意,像是刚刚从外头练武回来的。他走至盆前,将双手浸透在冰凉的水里,言简意赅回答:“我抱过来的。” 寇秋失笑,眨了眨眼,却在床头看见了一个荷包。里头鼓鼓囊囊,像是塞满了东西。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伸手拿过来,倒出来后,才发觉里头全是金银锞子,约莫有三四百个,个个儿都打磨的十分精细,放在手心里还有些沉甸甸的。仇将军拿干净的布帛擦了手,解释:“你今日开业。这些东西,赏人用。” 寇秋这才想起,自己抱的是一条金大腿。 不仅大腿强健有力,而且还有金。 他眨眨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男人抱了一个匣子过来,将里头的珠宝全都倒在了床上。金银玉镂,珠宝辉煌,几乎要把寇秋的膝盖都埋了。 他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堆价值千金的宝贝,就见男人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拿着玩。” 不是 寇老干部完全无法理解这群有钱人的想法,这么多宝贝,拿着玩?? 许是他眼底情绪表现的太鲜明,男人抿抿唇,低声道:“都比不得你。” 他站直了身,神色认真,又把刚才那话重复了遍,“你拿着玩。” 寇秋:“” 在回到南风馆后,他禁不住对自己的崽子说, 系统崽子倒是看得通透, 寇秋恍然大悟。只怕仇冽是看到了那些,才以为自己也心悦这些宝贝。 系统啧啧了几声,说: 俨然脑残粉等级又往上升了升。 寇秋没时间搭理它了,他已被送至了南风馆门前。如今这上头的匾额对联已经被悉数换掉,崭新的南风书院四字就挂在门上,透着股书香气息。 隔壁花楼的老鸨就站在外头拉客,远远地瞧见他来了,不免冷嘲热讽一番,“这并不是柳老板么,怎么,如今钱挣得太多了,准备改开书院了?” 她说这话时,不由得低低嗤笑了声,显然是不相信段存能把小倌馆开成书院。可寇秋却冲着她笑了笑,认了下来,“是啊。” 老鸨的眼珠子差点儿从眼眶里掉下去c “真开书院?”她摇着手中的小扇子,摇起一阵阵醉人的香风,“不是,柳老板,不是我说你。你们南风馆如今也算是混出名头来了,又何必靠这些歪门邪道来赚钱呢?” 她说到这儿,不免啧啧了两声,“又不像我们楼里,刚刚去了个朗月,就跟塌了半边天似的——剩下个清风就是个病秧子,指望着他,还不如老娘我亲自上呢。” 寇秋没吭声,只是从袖中掏出手帕子,把那两边的对联又擦得更亮了点。 他擦完后,这才抬起头,冲着老鸨笑了笑。 “我不指望着他们赚钱,”他平平道,“钱财这种,于我毫无意义。” 老鸨挑高了眉,倒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话。 “那你还准备干什么,”她笑道,“普度众生?” 寇老干部说:“普度众生不敢讲,也就是做个干净营生,自食其力吧。” 他又在门前端详了把如今的牌面,这才慢悠悠提脚进去。 厅中已然换了样。 寇秋命人打了一十二面大屏风,通通只隔着一层薄薄的白布,隐隐能看到后头的人形。两面墙上皆是满满的书,一端写着书字,一端写着画字,几幅山水画就被挂在外头,墨色深浅不一地晕染开来。 含瓶迎上来,神色还有些担忧。 “爹,”他低低道,“就咱们这些,真的有人买?” 寇秋也没有多和他解释,直接命人把含瓶的画拿去了街上其它的书画院中卖。不过半个时辰,踏进店里的一个秀才便一眼看中了这画,花了五两银子直接买下,直到出去时,还在感叹这画里笔力深厚。 五两银子,扣除其它书画院收的一两,到了含瓶手里就只剩下四两。 可他握着那四两银子,却比之前收的四百两都要炙热,几乎要把他的手烫掉一层皮肉。 吞龙倒是毫不担忧,往屏风后坐了,就等着人上门买他的小本子,“我之前那些小话本,卖的都可好了!” 抚萧忐忑不安道:“那我们就开门?” 寇秋点点头,道:“开门。” 于是,抚萧拿起了箫,射戟谈起了琴,众人皆屏息凝神,等待着第一个客人上门。 这一等,就是半日。客人倒是有,不过全是以前南风馆的老主顾,进来见着这架势都有些目瞪口呆,再看还有人拉着要他们买画,这些个纨绔子弟就是来玩屁一股的,哪里会想买什么书画!因此拔腿就走,走前还冷嘲热讽了一番,直言柳老板怕不是疯了。 待到午时,几人难免都有些垂头丧气。 “丧气什么?”寇秋举着筷子,语重心长教育他们,“从前有一个人,为了发明一样东西,试过了两千多种材料这才成功。我们如今不过才等了半日,难道就要半途而废了?” 吞龙纳罕,“爹,我怎么从没听过这人?” 寇秋:“” 你听过才怪了呢。 他想了想,又道:“外头的鞭炮放了吗?” 含瓶说:“还未放。” “那便等吃了饭,”寇秋一锤定音,“把炮也放了,这样就肯定有人来了。” 半晌后,噼里啪啦的炮响将树上停着的鸟惊飞了大半,只有只乌鸦还坚持挺立着。吞龙嫌晦气,拿着块小石头砸过去,反倒被乌鸦翅膀撩起的风扇了一鼻子灰,弄得一肚子气。 他气呼呼便要开葫芦放蛇,蛇探出头来一半,一个刚刚瞧着有点兴趣的书生走了过来,瞥见那鲜红的信子,立刻被吓得头也不回走了。 唯一一个客人,就这么被吓跑了。 寇秋瞧着吞龙愧疚的模样儿,也实在不忍心斥责他,只好昧着良心迷信一回,“肯定是我们选的日子不好。” 一天下来,企图来嫖的熟客四个,被吓走的新客一个。 寇老干部心累。 待到晚上回将军府,仇冽问起今日情况,寇秋便把门可罗雀的实际情况说了。说之后,仇将军若有所思,第二天,上门来买画和书的人差点儿踏破了南风书院的门槛。门前熙熙攘攘全是人,开门才两个时辰,里头的存货便被抢购一空。 吞龙还在喜,“我就知道,我的书一定能卖得好!” 含瓶:“” 瞧这傻孩子。 分明是我们爹卖得好好吗?这功劳跟你有什么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南风馆从良记(七) 寇老干部也不傻。他前一天晚上刚刚和仇将军说过, 第二天上门买书画的客人就络绎不绝, 一个个就差把他夸赞到了天上去。这两者之间要没有什么联系, 他能让他的崽把那条蛇吞下去。 吞瓶心中显然也是门清, 转过头便对寇秋说:“爹, 咱这买卖不划算啊。” 我们画的书画,大爹掏钱买了, 这买卖双方全都是我们自家人,哪里捞着一点便宜了? 寇秋深以为然,这日回将军府时,便问及了此事。 仇将军神情极其无辜,像是一问三不知。 “我不知道, ”他褪去了身上的朝服,又加上一句,“那些客人眼光不错,定然是真心欣赏。” 说的极其冠冕堂皇。 寇秋:“” 他吸了一口气, 倒有些哭笑不得, 干脆上前一步, 幽幽盯住了男人沉沉的眼睛。 “你看着我, 告诉我,”他轻声说,“这事真不是你吩咐的?” 仇将军漆墨似的眸子和他牢牢对视着, 半晌后, 喉头忽然上下滚动了下, 毫无预兆地将人拉了过来, 在那密密的眼睫上亲了口,又含了含那颤动的眼皮。 蓦然被亲的寇秋一脸茫然,系统崽子倒是一眼看透, 寇秋把被男人揉乱了的头发重新整回原位,心头有些无奈。 将军并没有看他的眼睛。 他含笑低叹了口气,已然知晓了对方的答案。 ——这分明就是仇将军的手笔。 可还能怎么办呢,谁让这世界他才是那个体贴的强攻呢?也实在狠不下心去怪这人。 寇老干部只好耐心等。 第二天,书院依旧是门可罗雀,可好歹是卖出了第一本小册子。全书院的人都高兴的了不得,这晚连夜开了两坛好酒,都是从南风书院门口的树下挖出来的,用黄泥牢牢地封着罐口,把那泥敲击下来,再取开坛封,便能闻见清冽而绵长的酒香。 还未入嘴,清香却似是能醉人。 吞龙废了老大劲儿把坛子搬上来,拿着干净的布将上头的泥土擦了擦,露出红泥的坛身来。他瞧着这坛子,说:“原本说是等赎身的时候再开的” 可如今他已经不用赎身了,自然也不需要等这一坛子遥遥无期的酒。吞龙豪气地一挥手,几人立刻上前,将那清澈的酒液倒至精细的小碗里。 冲荡起跌宕的酒花来。 好酒需要品。吞龙饮下去一口,只觉胸膛里都叠了千般滋味。又酸又甜又苦又辣,像是把他这么多年来的东西全都埋进去了。 他畅快地把杯中剩余的一干而尽,这才啧啧舌,感受着那股冲意从舌尖上直直撞过来。 “好酒!” 身旁的含瓶与他碰了碰杯,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这一口下去,把他前半辈子的悲酸离合都喝尽了。 之后会怎么样? 没人知道之后会怎么样,可如今站在这里的,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名冠京城的小倌吞龙了。 日子开始一点点步入正轨。 为了能将书画卖的更好,寇秋与含瓶讨论过后,决定改掉平日里这些山水画——画的内容,与吞龙每一日的小册子内容直接相关,或是其中所描绘的风景,或是激动人心的新人物,渐渐也受了些欢迎。吞龙素来爱写山精鬼魅,笔下的女子男子皆如他本人一般,透着股说不出的艳气,明里暗里掐着人的魂。含瓶在作画时,风格便也随着变得鬼魅飘忽,那些艳丽的眉眼就这样挂在馆里,有时连寇秋从旁边走过,也要被上头那眼波横飞的狐精惊上一惊。 几个做杂役的都避着这几幅画走,说是看一眼便像是能被吸进去。 寇秋哑然失笑。 生意虽然仍旧不多,好歹每日有四五个。偶尔也有熟客上门,仍旧当这里是先前的小倌馆,上来便要点着吞龙几人要,结果被身强力壮的杂役们拖了出去,用体力进行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教育。 先前和仇冽一起来的白公子也又来过。 白公子是这里的老熟客了,和吞龙几个人的缘分都加深过不少次。这样冷的天,他手中还摇着把折扇,摇的万分风流倜傥,直直走入这门来,“呦,柳老板,如今咱们这儿又开门做生意了?” 他饶有兴致往门前立了,凝起精神打量了会儿上头的招牌。 这一看,当真是受惊不小。 “南风书院?柳老板,咱们这还当真改成书画院了?” 先前那些纨绔子弟与他说时,他还当是个笑话听,他纵横这情场这么多年,还真没听过能把小倌馆开成书院的。可眼下亲眼看见了这招牌,又由不得他不信。 南风馆是个聚宝盆。赏花一宝鉴中,前五的名额硬是能被南风馆占去四个,唯有一个朗月是清风楼的,如今也早已香消玉殒了。 可以说,南风馆便是独领风骚的那一个。又何须扔掉这轻松的c日入斗金的勾当,去做那些卖书画的吃力不讨好的费劲活? 放着轻松的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踏这些崎岖且贫瘠的小路。白公子实在是想不通。 他往里头的座椅上靠了,张口便道:“如今江南来了个张富商,做的,那可都是上头的生意。” 他伸手朝着上面指了指,这才又道,“那张富商现在得了个皇商的名号,家财万贯,金都当成了土,就在找一个长得秀气好看的小公子。我看含瓶和那画中眉眼有几分相像,如今年纪也不小了,不如柳老板考虑考虑,让张富商的人来相看相看?” 一旁的含瓶听了这话,神情怔愣了下。他低了低头,敛住一双长目里莫名的神色,仍旧将手中的茶杯缓缓端至桌子上,就在白公子的手边。 他轻声笑道:“白公子谬赞了。含瓶如今年纪大了,不敢说真的能伺候好张老爷。” 白公子又将折扇抖开来,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那位张老爷手头可宽松,对人也体贴,年纪不过三十上下。我看,和你正堪配,到底有哪里不合你意了?” 含瓶笑道:“含瓶是什么样人,哪儿有资格说对这样尊贵的大老爷不满意?” 寇秋听了含瓶这自轻自贱的话,不禁蹙眉。 然而他并未立刻出声说些什么。 含瓶还是婉言拒绝了,并请白公子不要在那位张老爷面前提起此事。他之后仍旧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平,只有在无事做时,才会流露出几分心不在焉的模样。 几日后,那位白公子口中的张老爷找上了门。 他踏入南风书院时,书院里正在打发一个仍旧把这儿当小倌馆的客人。那客人进来二话不说便要点抚萧,见几人都上来劝阻,更是怒不可遏,直言要找官府把这些敢冲撞他的人全砍头。 “不过几个小倌,还真当自己画上几笔就能干净了?”他跳脚道,“爷有钱!你谁敢不来陪爷,爷——” 他的话并未说完,因为吞龙一下子便将他葫芦里的蛇放出来了。 客人一下子变成了哑巴,只嗤嗤地喘着粗气,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红冠子公鸡,只能无力地抖动着自己头上的冠羽。 他望着自己周遭一圈身强力壮的杂役,半晌后,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来。 “你你们” 含瓶慢条斯理在他面前蹲下了。 “这位公子,”他轻声细语道,“我们这儿做的是正经生意,如果您这是想找点儿别的乐子,还是赶紧换个地方的好。” 瞧见客人的脸色,他又悠悠补上了一句,“毕竟,您能看得明白这牌匾上写的什么字,吞龙的蛇可看不明白。” “可我在赏花一宝鉴上看过你,”那客人犹且叫喊着,“你分明就是个小倌!你一个入了贱籍的——” 含瓶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我们这些入了贱籍的,命却也没比您卑贱到哪里去,”他直直望着这客人的眼睛,眼底晃动的,说不出是悲凉,还是旁的什么,“这一生,无奈二字,公子怕是不懂。” “可也无碍,之后自然会懂。” 他慢慢站直了身,正欲让人把这位听的一愣一愣的客人扔出门去,却听见背后骤然传来了另一道声音,“我懂。” 含瓶的脊背忽然僵了僵。 “我懂。” 初次踏入此地的张老板又将方才两个字重新重复了一遍,就只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人,瞧着他清瘦的背影,“我懂的,二爷——所以,您跟奴才回去吧?” 含瓶没有回头。 他只道:“你认错人了。” 声音却是沙哑的。 张老爷却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我自然认不出您的模样儿了;可那画却是不会变的,那笔触也是我熟悉的。当年我伴着您学了那么久的画,怎么可能不知道您下笔是什么样子?” 含瓶仍旧固执地站着,甚至不肯把身子转过来看看这人。他只是一点点掐紧了掌心,又把这话说了一次。 “你认错人了。” 张老板哑声而叹,却也并未逼他,只是道:“我明日还会来的。” 他走了。 含瓶跌坐至椅子上,面上都有一刹间的空白。那一声二爷就像是根线,一下子拉扯着他的心,要把他直直拉回至二十年前去。 可他晃动了下,又重新将这颗惴惴不安的心拉了回来。 不能去想。 那时那个在父亲的臂弯里被教导着作画的孩童,如今已经是在这风尘里头打滚过一遭的丢心客罢了。 他哪儿还有脸面,去认回这些昔日的故人? 寇秋不在书院中,吞龙便凑了上来,满面好奇地打量着含瓶,又去若有所思看那位张老板离开的背影。 “含瓶?” 含瓶不答,唇紧紧地抿着,用力闭了闭眼。 “含瓶?” 吞龙又喊了声,心里头隐隐生出了点担忧,拿手晃了晃他。青年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瞧他一眼,道:“做什么?” 吞龙嗑着瓜子问:“刚刚那是谁?” 含瓶并不愿详谈,只含糊道:“认错了的客人。” 吞龙又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眯起眼。 当天下午,寇秋一回到馆中,吞龙便立刻嗑着瓜子去找他的爹八卦了。他往寇秋房里的椅子上坐了,煞有介事道:“爹,我觉得含瓶有情郎。” 寇老干部果然很关心,立刻问:“是吗?” “是,”吞龙吐出片瓜子壳,把自己今天的所见所闻讲了讲,愉快地和寇秋分享这份得来不易的八卦,“爹是没瞧着含瓶当时的脸色,那活脱脱就是个被抛弃过如今不愿吃这回头草的怨妇——我已经决定了,下一个小话本就写这个。” 寇秋不关心小话本里头写了什么,他只关心自己的崽子,“那人是什么样的?” 吞龙于是冥思苦想了半日,最后给了个答案:“俩眼睛一鼻子一张嘴的。” 寇老干部:“” 吞龙说:“爹,我们之前见过那么多男人,哪里分得清哪个是什么样子的!” 左右都是个人样儿,不过有的是好点的人样,有的是磕碜的人样罢了。反正上了床之后,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 寇秋听他说这客人明天还会来,第二天便没有再上街,专心在南风书院里等自己这个二儿婿上门。 张老板果真又来了,且带了一箱子满满当当的银子,将含瓶的画全都买下来了。 他并未多和含瓶说话。然而含瓶这一日都心不在焉,几次将砚池里的墨汁沾染到了手上。 寇老干部嗅到了修成正果的味道。 殊不知这事传到仇将军耳中去后,仇将军立刻敏锐地从中察觉到了自己这第一大金主的地位可能会有所动摇。为了不让它真的易主,他马上在将军府中设了宴,宴席上便用了含瓶画的屏风,对其大加赞赏,并着重夸赞了南风书院老板的智慧和先见之明。 拜吞龙所赐,他和南风馆老板的风流逸事早就传遍了京城上下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听了这话,那些官员彼此交换着眼色,心里头就更有了底。 第二日,南风书院迎来了新的人潮高峰期,含瓶等几个人忙着招待,笑得嘴都要酸掉了。 寇秋没有再操心书院,他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 说起来有点荒唐,但寇老干部是真的认真想做一个体贴的强攻。 体贴的强攻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是给他的受张罗一个难忘又特别的约会! 于是寇秋沉心琢磨了许久,最终决定在了上元节这一日,请了仇将军出来看花灯。 他一提出,仇将军自然是喜的无可无不可,一口应允下来。还问他:“我让马车去接你?” 寇老干部连连摇头,认真地否决回来,“不。” 男人神色黯了黯。 “应当我去接你,”寇秋道,“那日晚上,就在将军府门前见吧。” 仇将军心头先是为能见着这人一喜,随后待人走后,才从中品出了些不大对的味道来。 什么叫“应当我去接你”? 这话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 初次张罗约会的寇秋有点紧张。 他这一日的衣服,都是馆中的崽子们给搭的。云青的内里配外头的白狐毛斗篷,愈发显着一张脸又小又白,那皮肤被映得几乎能看到里头蜿蜒盘旋的淡青色血管。 他从车上探出头时,纵使平日见惯了他的仇将军也不由得一怔。随后,男人轻咳了声,迈腿上车,手便先搭在了他的头上,揉了揉那斗篷上的狐毛,又揉揉他的头发,像是在揉兔子。 寇秋: 哪怕我毛发相当旺盛,也禁不住你天天薅我毛啊! 系统崽子在心中脑补了下宿主爸爸地中海的形象,登时打了个哆嗦,心有余悸道: 秃起来太可怕了。 街上极热闹。 寇秋扒开车帘去看,外头各式各样的花灯连成了片,莲花的c鲤鱼的c雪花的纷纷扬扬五彩辉煌,跳跃着的烛火连成了地上流动的银河,当真是火树银花。寇秋自己就像涌在这银河里,被这样的浩大震撼的目不暇接。 仇将军一眼便看出了他喜欢,不声不响掏出了碎银子,趁青年只顾着探头看时,命随行的影卫去买灯。 影卫悄声问:“将军,买什么样的?” 仇将军又将头扭回来,开始看寇秋的目光停留在哪里。 “看那个!”寇老干部恰巧于此刻回过头来,惊喜地指给身畔的男人看,“那个猴子捞月的,扎的好逼真!” 仇将军被他这样直白欢喜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忍不住又伸出手,摸了摸青年的头。 片刻后,他冷静道:“各来几个。”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猴子捞月的,必须要。” 影卫得命而去,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人流越来越多,马车渐渐不能前行。寇秋与男人下了车,就顺着这人群,一点点向着城外的护城河走去。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瞧见有喜欢的,便停下来买上一盏,提在手里。 仇将军还给他买了糖葫芦,整个儿塞进了青年手里。 城中风气并不是完全的保守,在这样的上元佳节之时,便是这些个正值少艾的少男少女情愫萌动之时。街上处处是醉人的香风,那些个精巧的香囊香袋儿,便像是长了眼睛,准准地落进它的主人相中的人怀里。 寇秋也接了不少,瞧着那些姑娘们飞过来的眼波,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许是因着他气质温和,这张脸生的又的确是秀气,竟也不缺女孩子喜欢。他还未来得及还回去,便见身畔的男人忽然抿了抿薄唇,把他怀中的香囊捞起来,用眼睛瞄准了下,随即一扬手,照原路给一把扔了回去。 寇秋:“” 那香囊又稳稳地砸回到姑娘怀里,被砸的少女显然不曾想到这送出去的东西还能有回来的一天,一时间神情皆有些懵。 这是做什么? 这还带扔回来的呢? 她们不信邪,还要再扔时,瞥见那男人暗沉沉的脸色,不由得有些瑟缩,竟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只得悻悻把手里的东西收了回来。 仇将军这才满意。 他握着身畔青年的手,一路踱至护城河畔,河边的百姓已然不少。各色的花灯被轻轻一推,放置在这河上,顺着这水,晃晃荡荡向着桥那边飘去了。水面上满是跳动的烛火的影子,俨然是与天上繁星相对的另一片沉在水中的繁星。 寇秋蹲在河畔,也撩了撩这水。他手指间的水花都飞溅起来,笑着回头问:“将军可要许愿?” 男人就望着他被笼在月与烛下的脸,瞧着上头明明暗暗的光影,还有即使在阴影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他喉头动了动,也在青年身畔蹲了下来,沉声道:“自然。” 方才买的花灯中便有纸条,寇秋认真地将这张方寸大小的纸张展平整了,随即用提前已准备好的毛笔,一点点将自己的愿望写了上去。 写完后,他也没回头,便把那纸往手中藏了,顺手挂进灯里,笑着回头去看男人。仇将军也已写完,将那纸挂在灯中,随即轻轻一推,那盏莲花灯便顺着这水波,晃晃悠悠向着远方去了。 寇秋望着这两盏灯慢悠悠远去,道:“也不知在下游还能不能捞到了。” 仇将军笃定道:“定能。” 寇秋诧异地回头望他,眼睛闪了闪,却又笑道:“纵使是捞不到也没关系——”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透出了几分被这情愫糅杂的柔和,“若是回不来了,我便直接说给将军听。” 仇将军本来已经准备让人去截寇秋那盏了,听了这话,顿时顿了顿。 两人到了下游。河渐渐变为了浅滩,无数盏花灯便在这里滞留,在滩上打着转。早有人去捞灯了,可捞了会儿,渐渐便有人发现了不对,“这么多灯上,怎么全有一个仇字?” 寇秋望了会儿,也讶异地回头去望仇将军。与此同时,仇将军早已从万千花灯中一眼认出了寇秋那盏,到底不愿意它落入别人之手,于水面上将它拉了过来,湿淋淋拿在了手中。 仇冽写的到了寇秋手中。 两人互望了会儿,还是仇将军试图面上镇定,道:“打开看看。” 他们各自展开了灯中的字条。 “我” “我欢喜你。” 仇将军率先念出声,随即紧紧地抿了抿唇,像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他眼底荡起波澜壮阔的情绪,半日后,才定定地抬起眼去看青年。 寇老干部的脸上有些发红。 他薄红着脸颊,却认真地和男人对视回去。 仇将军眼中的情绪一点点变得莫名起来,最终抚了抚他的发丝,低声道:“你的。” 寇秋的心中蓦地涌上了一点奇特的预感。 他慢慢把手中的字条展开了,果真在里头看到了一行与自己内容完全相同的字。 “我欢喜你。” 暗卫们在树上蹲着,心头也极为欢喜。 不枉他们在河中放了这五百多盏,到底还是心意相通了。 系统崽子心里也非常感动,但它并没有忘记正题。 它提醒自家宿主, 寇老干部于是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自己身为一个强攻的勇气。 “仇将军,”他甚至连脖子也红了,却还是坚持着一字一顿道,“或许,你愿意和我同榻而眠吗?” “” 这个同榻而眠,显然不是平日的那种同榻而眠。 仇将军眼中的颜色陡然加深,犹如在看一只拼命往锅下加柴火还想着自个儿洗干净了往锅里跳的肥兔子。 寇秋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骤然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 “仇仇将军?”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不是不一举么? 仇将军哑声道:“好。” 寇秋隐约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再次和崽子确认, 系统瞧着爸夫,眼睛眨也不眨,道: 是的,没错,可对了。 你这身板,一看就能当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南风馆从良记(八) 寇秋于是放心地跟着仇将军回了将军府。事实证明, 他放心的兴许有些早。 东西都是他提前备好的, 白润的膏体装在小小的鎏金圆盒子里, 散发出种淡淡的清香, 似是花果, 又像是青草,让人忆起和暖的春日。寇秋尽职尽责地试图帮着男人解开衣带, 又照着前几个世界男人照顾他的模样,似模似样地模仿着来。 唇舌都是滚烫的,像是在舔食糖葫芦。 他的手就搭在仇将军背上,整个人骑在上头压着男人,清楚地感觉到身下人的肌肉一块块绷紧了, 浑身上下的线条都在发力,似乎是在强行按捺着什么。 寇秋拍拍他,非常体贴地哄:“放松点,不要紧张。” 仇将军的额角都渗出了汗意, 薄薄的一层在额头蒸腾, 能看见晶亮的水光。他抿紧了薄唇, 喉头上下滚动着, 眼眸里荡起了波浪,铺天盖地的。 寇秋还在试图拧开那个圆盒,同时安慰男人:“不疼的, 这个会很舒服的——稍微忍忍就好。” 仇将军默不作声。 他就沉沉地注视着青年露着白生生的手腕, 跟块嫩豆腐一样的皮肉使劲儿用着力, 试图把里头的膏体弄出来——越是望, 这种心火就燃烧得越炽,他哑了嗓子,缓缓问:“我帮你?” 寇秋感激道:“谢谢。” 他把手中的盒子递过去,男人接过来,手上微微一用力,便开了。 寇秋还伸着手,想把那东西要回来,却见男人的手指从中挖出了一小半,白润润的捧在指尖上,那香味儿愈发明显了,明晃晃勾着人的魂。 寇老干部有点愣。 “你” 他的话并未说完,男人便骤得撑起身来,一下子掌握了主动权。 这和说好的一点也不一样! 寇秋还处在震惊之中,下意识便要去将人推开。可抓着他的手像是烙铁,仇将军的呼吸都是滚烫的,那种热度几乎要将他烫伤了,烫化了。 化成了一滩水。 “段存”他听到男人低低说,“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直到真家伙上场时,寇秋才反应过来,深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说好的不一举呢! 那样的力道哪有一点萎靡不振的样子!! 这要是叫不行,全皇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只怕就叫残废了好吗!!! 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仇将军张嘴,不轻不重在他鼻尖咬了一口。 “对别人是,”他低声道,“对你不是。” 那手指上缠绕着寇秋的头发,接连绕了好几个圈,再松开时,那一缕头发都隐隐有些打卷。 他的手浸在柔柔的发丝里,像是泡在清凉的泉中。 “段存” 寇秋硬生生被弄哭了。 仇将军这种战场出身的,极其擅长舞枪弄棒。他从自己的武器库中取出了一把稀世珍藏,平日连他自己也不曾怎么碰触过,那长一枪底下还坠着沉甸甸的红缨,虽然未经使用,可仍旧十分锋利,泛着雪亮的寒光。 寇秋只被教着玩了一会儿这刀,便觉得腰腿都被这重量坠得直疼,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仇冽只好演示给他看。 这一柄长一枪,被他耍来,硬生生被挥舞得飒飒生风,手腕连抖,一时间只见上头一点寒光随着动作迅速舞动,每一次向着假想的敌人刺去时,都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道,像是一下子就能轻而易举扎穿敌人鲜红的心脏,捅个对穿。 寇秋被迫观赏了整整一晚上的长一枪耍法,待到第二日天明时,连嗓音都因着过分的喝彩而低哑了,腰腿都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而是谁将他打碎了,重新粗暴拼凑起来的。 他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幽幽道: 系统滴了声,说: 寇秋语气森森,又重复了遍, 系统持续装死,一声也不吭。 寇秋又唤了他一声。心知躲不过去了,系统这才出了声,还试图给他的宿主爹卖个萌, 寇老干部有了暴揍崽子的冲动。 系统知道这是算账的时候来了,立刻为自己辩解: 言下之意是,这真不是我故意的! 寇秋呵呵。 半晌后,他才道: 系统松了一口气。 寇老干部开始进行日常的自省, 系统好奇问: 寇秋幽幽道: 流言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啊! 耍了一夜□□的仇冽倒是精神奕奕,这日在上早朝时,那种奇异的容光甚至令皇帝也不禁多瞧了他几眼,冲着文武百官笑道:“仇爱卿倒像是有什么喜事。” 百官中倒有一多半听过京中传闻,骤然闻听皇帝此语,心头都不由得一颤,暗暗将这其中利害关系一一分析清楚。 也有老酸儒c老古板,对这种男风嗤之以鼻的,听了这话,便不轻不重哼了声,当众丝毫不打算给仇冽这面子,“只怕仇将军是心都系在那南风馆里,出不来了罢?” 仇将军岿然不动,面上神色也丝毫不改,不过是目光向着皇帝的脸色瞥了瞥,并不曾被这等冒犯言论触怒。 皇帝饶有兴致道:“仇爱卿?” 仇冽这才拱了拱手,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身形挺拔如松,长身玉立,昔日在战场上厮杀的那种威压也略放出来了一二,“回陛下,臣在。” 皇帝兴味更浓,道:“你如何说?” 仇将军淡淡道:“回陛下,臣无话可说。” 竟是将方才那句话毫不反驳地认了下去。 老酸儒一下子像是得了圣令,横眉倒竖怒目圆睁,正预要再开口,却见那皇座上的人似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仇爱卿此举,只怕不甚合礼法。”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这些日子,朕也有所耳闻——仇将军情深似海,着实令人感动,朕也实在寻不出反对的理由。” 他挥了挥手,宽大的皇袍袖子跟着在空中飘了飘。 很快便有内侍上前来,道:“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说要赏赐仇将军千两黄金c丝绸千匹,几个素来循规蹈矩的老臣差点儿把眼睛瞪出来,活像是在眼睁睁看着太阳从西面升起。 和南风馆老板关系不清不楚,居然还要赏钱财? 这是个什么逻辑? 仇冽却毫不意外,只是又拱了拱手,沉声道:“谢陛下隆恩。”之后便又站回至武官之中,仿佛对周遭儿投过来的目光毫无察觉。 他为这位皇帝打仗已有七八年,深知这位陛下心内转的究竟是什么。 皇帝多疑,敏感,这几乎是每个统治者的心病。待臣子的权力走到了顶峰,他连这皇椅都坐不踏实。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如今北面局势已经大安,先前带领大军讨伐外敌的仇冽,便由那个需要重重奖赏的大将,变为了一个即将功高盖主的废臣子。 与其另其寻个世族联姻,竟不如就令他找个男人,被天下人耻笑。说到底,皇帝自己在这件事中,不过便是个宽厚又善待臣子的领导者,他又如何会在意仇冽是否会因着这而被人嘲弄呢? 仇冽对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却并不愿与他计较。 他匆匆地回了府上,发觉青年已经转醒,只是像是觉着疲乏,眼睛仍旧闭着。眼角处的晕红尚且没有完全褪去,面颊白润如玉,蜷缩在他的被褥里,愈发像是只白毛红眼的兔子。 仇冽倾下身,为这只肥兔子撸了撸毛,就差把尾巴直接亮出来在后头心满意足地晃荡了。 吃的真好。 肥兔子开始为自己的毛担忧,觉得这么下去迟早得被男人给薅秃。 “将军?” 他的声音沙哑着,又被男人凑上来,亲了亲。 “乖,”腰背处被只大手一点点地按摩过去,酸疼的肌肉和筋脉像是被捋平了,血液又重新畅通起来。身上传来药油的味道,将军的手加大了点力度,低低地哄,“再睡一会。” 寇秋于是重新闭上眼。他在这人的怀中,睡得无比的舒心,像是泡在了泉里。 也像是掉进了蜜里。 南风书院接连三日没能等到老板出现,各个人心里头都有了点数。含瓶主持大局,将一切整理的井井有条,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甚至还劝回了几个家中妻子俱全却还妄图出来寻欢作乐的浪子,劝得对方扭头便重新做人。 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寇秋第四日回来,听说此事后,也是颇为欣慰。书院渐渐步上了正轨,虽然仍旧有些书生瞧不起,可百姓们却着实喜欢这些话本儿c画册子,吞龙的小话本卖的一日比一日好,到头来,干脆抚萧也开始学着着笔了。 立春那一日,寇秋照旧去了笔墨行采买。 天气一日日和暖起来,城中现出了新绿的颜色,嫩生生的。寇秋打算等忙过这两日,便关上门,带着馆中众人出门踏青一次。 笔墨行的老板也是老熟人了,瞧见他便笑道:“柳老板,又来了?” 寇秋嗯了声,挽起了一截袖子,去挑拣那些毛笔。 他这些日子被仇冽养的越发好了,燕窝粥几乎从未停过,厨上日日炖着高汤。被好吃好喝地喂着,皮肉也肉眼可见的白皙莹润起来,指尖透着点粉,被这春衣一衬,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笔墨行老板双手拢在袖子里,还在望着他打趣:“柳老板气色可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城中百姓几乎都看过吞龙的话本,对两人之间的关系那是门清。听了这句调侃的话,寇秋也未在意,只是笑了笑,略略低下了头。 他与老板寒暄两句,方让杂役将买好的东西装上了马车,随后也跟着掀起了马车帘子,坐了上去。 两个将军府的暗卫悄无声息跟在了他身后。 笔墨行的陈老板瞧着这位大主顾走了,这才扭过头去,继续张罗自己的生意。可转眼,他竟看见对面酒楼上又下来一人,那人不过是个奴仆,可身上一身傲气,再向上看,有什么人着了一身暗红蟒纹,头上是双龙戏珠金抹额,腰间悬着的是双玉珏,皆是名品,正于二楼探头向这边看。 陈老板也是生意人,一眼便知道此人不好惹,语气中便带了三分恭敬。 “不知您是要买什么?” 这奴仆却摇了摇头,只将手中钱袋展开了,神情倨傲。 “我什么也不买,”他慢慢道,声音中也带着些抹不去的趾高气扬味道,“我只与你打听一人。方才在你这处买笔墨的,那是何人?” 陈老板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刚欲要打哈哈过去,就听一旁帮忙的杂役直愣愣地说:“那是南风书院的柳老板。” “南风书院?” 那人将这四个字重新念了一遍,随即方才缓缓勾起一点笑,“南风馆?” “对对,”杂役还在点头,“就是之前那个南风馆!” 见手下已经嘴快说出,陈老板少不得也点点头,道:“如今已经是南风书院了。” 奴仆的双眸猛地一眯,手中掂起了块碎银子,直接扔掷于他们,随即又转身上了楼。楼上的主子正在等着他的回话,身旁还站着一人,俊美非凡,正是当今状元郎。 “回王爷,不是旁人,”奴仆低头道,“正是那南风馆的柳老板。” 这人在城中也算是出了名,旁的不说,单这能让铁打铜塑的仇将军动心的本事,就真没人敢说能及得上他分毫,不少百姓都说他是精怪转世c专程来报恩的。端王自然也听过这些个流言,只是昔日不曾见面,如今一见方知,“好一身白皮子。” 也难怪如此勾人魂了。 状元郎沈翰修在一旁垂着手,默然不语。 端王方才从这楼上一瞥那只白生生的手,再看那露出来的一截脖颈,已然有些动心。可碍着这是仇冽的人,竟有些不好下手,因而连连叹息两声,“可惜了!” 沈翰修将他这一声叹听的分明,却道:“王爷有何可惜?” 端王摆手,道:“状元郎不知道其中妙处。” 他只爱那白皮,就如天边上落下来的新雪,分明透着暖意,可战栗起来时,却又是冰冷刺骨的。端王每每见之,都禁不住心向往之c不能自已,待那上头被揉搓出颜色,却又是雪中红梅了。 只是如今,这样好的货色,再难见到了。 他又叹了两声,沈翰修已经知道他心中所想,便道:“王爷可要去清风楼走走?” 端王兴起,一时间火气难消,果真便去了。 只是如今清风楼失了朗月,便如失了魂,剩余的那些皆不过平平之色,唯有一个能抗衡的头牌清风,也因着之前陪一个有癖好的客人而卧病在床,这几日米水都不曾怎么沾牙。端王只站在门口望了他一眼,见着那因为生病而熬得蜡黄的皮肤,顿时便失了兴趣。 老鸨看出了他的脸色,不免更加陪着笑,小心翼翼道:“王爷,您可有能入眼的?” 端王只得闭着眼,随意一挑。 “他了。” 挑中的少年柔顺而妩媚,乖巧地随他入了房间,便跪倒在了他膝前,小心翼翼品箫。端王的手摸着对方后颈,怎么摸怎么觉着不畅快,那火不仅没有散去,反而烧得越发厉害了。 面前的少年还在卖力,含糊不清地喊:“王爷?” 男人却陡然失了兴致,瞧着他的皮肉哼了声,猛地踹出一脚。 “都是什么玩意儿!” 那一脚正踹中腹部,少年脸色惨白,却还要强撑着膝行过来与他赔罪,头磕在地上,砰砰直作响,“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端王没看他,只站起身,伸开双臂。房间内的奴仆忙伺候着他重新系上衣带,都知这位爷心情不好,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老鸨就侯在门口,瞧见他出来了,心便凉了半截。还要勉强笑着,道:“王爷不再多留一会儿?” 端王连余光都未赏她一个,径直大步走出去,沈翰修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他在车上又看了南风馆一眼,那柳老板就在门口,正和两个小倌模样的人说些什么。许是察觉到了目光,柳老板的眼波向着这边飞了飞,又迅速地敛了回去,白白的脖颈像是水头十足的美玉。 端王把车帘子放下了,低低叹了口气。 沈翰修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唇微微抿了抿,心中渐渐有了谱。 一切都在严丝合缝向着他心中的路径发展着。 他知道端王对于这样的皮肤有多么迷恋,果不其然,过了三四日,端王府的下人便主动上门来请了,态度也与往日那般目无下尘截然不同,语气中还颇有些好声好气的味道,仿佛他沈翰修便是端王面前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最近王爷对府上的各位公子都没了兴趣,”在去时,那仆从简单透露了一二,“想请沈状元去,帮着参考参考。” 沈翰修一笑,也不打这马虎眼,直道:“草民知晓王爷心中所想。” 仆从也欣赏他会看人眼色,语气又软和几分,“那便靠沈状元开导开导了。” 沈翰修颔首。 他见到端王时,这位天潢贵胄的脸色的确算不上好看,恹恹坐在椅上,有些没精神。沈翰修与他行了礼,端王才略略坐直了些,冲他挥挥手。 “沈状元,”他道,“这可真是出了奇了。本王这二十四年来,竟从未有一日,为着一人朝思暮想至如此的” 沈翰修分明已经心知,却仍旧拱手道:“不知王爷所说何人?” 端王道:“翰修已经知道,又何必说这话!” 这一声翰修,大有亲近之意。端王坐近了些,又道:“本王知道翰修胸中大有丘壑” 倘若寇秋不过是个平常百姓,那他根本无需花这些心思。直接寻几个人,先带了来,剩下的最后再说便是。他是当今唯一的弟弟,也因着这个缘故最为受宠,宫中太妃把他当宝一样捧着,只要事不闹大,这火无论如何也烧不着他身上,顶多被皇帝斥责两句“胡闹”,再罚上一月俸禄。 可偏偏,寇秋如今是仇冽的人。 打狗尚且看主人,端王不得不看仇冽三分薄面,并不能直接出手。 那要如何? 沈翰修笑道:“王爷想吃这好羊肉,为何要挑这看家犬在的时候?” 一语惊醒梦中人。 端王瞬间容光焕发,心想等仇冽回来,人已经是自己的了,他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难道还能为了个小倌和自己翻脸么!这么一想,心中顿时太平,忙道:“翰修所言甚是。” 沈翰修又道:“只是,王爷要等。” “等便等吧,”端王苦笑,深情款款,“怕不是本王命中这劫数了。” 他们并不曾等多久。 春日几地大旱,庄稼连月不发,百姓遭殃。当今皇帝派了仇冽出去,亲自监督这赈灾粮送至灾区上下,并托付与其尚方宝剑,凡是贪赃枉法者,皆斩。 沈翰修立刻来找了端王,说是时机已到。 “可若是柳老板也跟了去,这可如何?” 沈翰修笑道:“王爷,从未听说过去办公事带小倌这么个道理。” 端王一想,果然。 且不说仇冽此行不适合另带非军中人,单说寇秋那小胳膊小腿细皮嫩肉,一看也经不得什么苦。如今灾区哀鸿遍野,食不果腹,去了,岂不是自寻麻烦? ——可他们都错估了这一对夫夫的心性。 寇秋还真跟着他男人去了。 当然,两个人的理由都非常的充分。仇将军表示,他肯定没法把大宝贝单独扔在京城,要带在身边才能亲亲摸摸抱抱举高高;而寇老干部则表示,他无比担心灾区民众,迫不及待想深入到赈灾的第一线。 为了更好地帮助灾区,他甚至还拿出了书院所有现钱,换作了粮食衣物,也装上两辆马车,预备着去为灾区人民奉献出自己的一点微薄力量。 沈翰修骤一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都懵了。 他记得对方经过年幼那一场大灾后,便再不愿踏入灾区半步了,怎么如今转了性子? 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另有所图? 沈翰修更倾向于后者。 倘若叫寇秋知道了,定然觉得对方侮辱了自己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称号。 思想真是太复杂龌龊了,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一切为了人民,一切依靠人民,什么叫做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什么叫做为人民服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南风馆从良记(九) 南风书院的早上是从鸡鸣声开始的。 尚未完全从睡梦中醒来的杂役拖着步子懒洋洋去开门, 里头的含瓶早已换好了衣物, 上下仔细查看盘点。他手中拿着账簿, 将昨夜已经核对过的数又重新核了一遍, 方才抬起头, 同杂役说几句话。 有喧闹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锣鼓震天, 喜庆热闹的不得了。 含瓶将手中的账本放下了,蹙眉向外看了一眼。 “这是怎么了?” 杂役也朝门外望去,答道:“哦,这是哪家正式定了,正下聘礼呢” 他起身站在门口望了会儿, 忽然道:“这好像是沈家的人?” 含瓶猛地站起了身。 南风书院离大道并不远,他立于门槛上,可清楚地看到那下定的人流。那红色鲜艳刺目的很,扎的到处都是, 就像是一根根直刺入进来的刺, 一直扎到心头去。 含瓶顿了顿, 后退一步, 将门严严实实掩上了。 “关门干嘛?”后头突然传来吞龙的声音,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惯常的傲气与不屑一顾, 伸出手去, 一下子将那扇刚被关住的门重新推开了, “不就是下个定么, 有什么不敢看的?” 习惯了他这脾气,含瓶也只是低低叹了声。 “你也总得为爹想想” “想什么想?”吞龙横眉倒竖,“他总得去看,逃不过!” 他们都不曾怀疑段存对沈翰修的用心。 段存初入南风馆时,不过十一二的年纪,却已经学得八面玲珑,行事说话宛如成熟大人。他手脚麻利,又勤快,劈柴c烧火c打扫c添茶,样样儿都干,偶尔实在是熬得受不住,困极了,烧沸的茶水将他的小臂烫出一串燎泡,吞瓶也没听到他哭过一声。 等含瓶入馆时,段存已经迅速成长为了老板的左膀右臂。 他一滴泪也没在人面前掉过。哪怕是有客人见他长得清秀,直接上了手,他也是面上挂着笑,不着痕迹地把人推开了,嘴上还能奉承的人心头欢喜。 就这样一个似乎铁打的人,含瓶却在背地中偷偷瞧见他哭过一回。 那是他收到一封信的时候。 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皱巴巴一张纸。段存识字,悄悄儿地背着人在暗地里看了,随后沉默地又将它塞进了衣襟里。只是原本平直的肩膀慢慢绷紧起来,之后上下抖动着,吞瓶就站在树后,瞥见了他死死咬着嘴唇,只是面前的地迅速浸湿了一小块。 直到熟悉后,他才听闻,那是段存那个老乡乡试未过,不得不再等几年。 “爹那时怎么没想着自己去念书呢?”含瓶问。 青年那时靠在南风馆的栏杆上,馆中的香风极重,铺面而来时,像是只不知名的手,捂住了人的口鼻。段存就垂着眼,望着下面的小倌坐在客人的腿上,调笑着。跳跃的烛火把整个场馆染成了橘红色,垂着的幔帘被夜风高高地吹拂起来,段存举着烟管,只淡淡笑了声。 “爹没那个天分,”他说,“学也学不成。” 含瓶对此并不信。段存分明是想去学的,他的聪慧灵识也不在任何一个人之下。可段存只是又吸了口烟,吐出一口缭绕的雾,没有再多言。 他供着沈翰修一路高上,自己却仍旧待在这南风馆里头,做一个被人厌弃和瞧不起的老鸨。喜好和真心都被一点点磨去了,剩下的只有个被这烟雾凝聚起来的皮囊,勉强成个人形,谁也瞧不见内里的空空荡荡。 新帝登基第四年时,段存从一位波斯客人的手中得了个金玉的烟枪。 这是他头一回明确表现出自己的喜欢,连用也舍不得用,日日只把那烟枪摆在柜中,珍而重之搁在红木匣子里,拿柔软的绢布包着。 “等爹走了,”他眯着眼说,“含瓶,这南风馆就交给你——我旁的都不要,只那一柄烟枪,你给我就好。” 含瓶惊讶道:“爹要走?” “哎,”段存把自己惯常用的烟管在扶手上磕了磕,面上浮现出一点笑,“谁不是要走的呢,且等着,待他真的起来了,我也就可以从这地方出去了。” 那时的语气c神色,含瓶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等段存一次夜间出行后,再回来时,他的神色便大相径庭了。含瓶为他开的门,察觉到他的腰间空空荡荡,上头挂着的烟管已经没了。 “爹?” 他诧异道,“你这是——” “无事,”许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段存冲着他摆摆手,“我拿掉的,没遭贼。” 他一刻也不停地上了楼,不一会儿,那从不舍得用的烟枪被连着匣子一同拿了下来,被段存交与了帮着传东西的杂役。 含瓶愈发不解,段存也在许久后才道:“戒了。” “为何?” “他不喜欢。” 说是——一股子风尘的味道。 段存那夜偷偷站在沈家的后门前,在面对青年皱着眉吐出的这样的话时,近乎是仓皇无措地闻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的确是风尘的,哪怕他在来之前刚刚沐浴更衣过,那股骨子里的肮脏味儿还是改不了。 可沈翰修的身上只有墨香。他的手干干净净,带着书卷味,手指修长,上头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段存偷偷看了眼自己的手。哪怕后来拿香膏在养着,上头被磨过的痕迹也无法褪去。 他站在门外,沈翰修站在门里。 他们之间像是隔着一条银河。 金玉烟枪也给了沈翰修,说是之后打点可能能用上。段存既然已经戒烟,拿着自然也没了用处,毫不犹豫连夜便交了出去。 他在那之后愈发精心地养自己这双手,将它们养的像是读书人。他练字c学画c学琴,努力学着文雅而知礼。 可在他终于养好之后,沈翰修却也毫不犹豫与他划清界限了。 “你——”他听到沈府的下人恨铁不成钢地说,“同样是从天灾里头出来的,你缘何堕落至此?” 初次听到这话时,连含瓶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被气得心火上涌,差点直接上手,揪着那奴仆的衣领理论。可段存只是把他的手拉开了,平静道:“他们没说错。” 含瓶:“爹!” “本来就是云泥之差”段存的嘴唇哆嗦着,慢慢把这句话说完了,“是我,枉做了这多情种。” 枉做了这多情种! 外头的风极烈,他听了那话,扭头就向风里走。没走两步,身形一歪,便倒在了地上。 自那之后昏迷三日三夜,再醒来时,却像是将前尘往事皆放下了。 含瓶只当他是受了刺激。 可如今沈状元眼看着便要娶亲,昔日的那刺激,现下却又重新像是乌云一般凝聚在了头顶。 怎么偏偏,挑大爹小爹还未出城的时候? 含瓶正在心焦,却听见楼上的窗子哗啦一声响,有什么人撞在了窗子上,把窗户撞开了一条缝。 “别”他听到了一声含糊的低音,“大早上的” 紧接着是他大爹的声音,极低沉,像是在哄着什么。那哭音一点点变得清晰起来,尾端上勾着,像是含了小钩子,一下下挑动着人的心。 吞龙:“” 含瓶:“”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震惊的意味。 这声音,昨晚不是都响了大半夜了么! 今早怎么还来! 欢场上的人,对这种音色代表着什么都心知肚明。含瓶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昨夜加今早听到的次数,隐隐觉得自己的腰腿都开始疼了。 到底是谁说将军不行的来着? 这种不行,他也非常想拥有好吗? 二楼的狼抖着毛,把肥兔子周身的毛都舔了一遍,舔得湿哒哒的,心满意足地拆吃入腹。不得不说,仇将军的枪法耍的当真是出神入化,快时几乎看不见影子,慢时却又磨得人头皮发麻,提不起一丝力气。 寇秋只两三回合便败下阵来,之后只能被对方节节逼退到墙边,强行扛住这攻势。 直到他什么东西也弄不出来了,每被轻碰一次便战栗一下,仇冽才抵着他,慢慢把刀收回了刀鞘。 “好好夹着,”男人低低道,“别漏出来。” 他又亲了亲青年汗湿的额头,起身要水。含瓶早已贴心地命人烧好了水,待到桶中热水浸满了,仇冽方抱着青年踏入桶中。 温热的水流一下子漫进来,寇秋长舒了一口气。 水汽朦胧,仇将军替他梳着毛,瞧着他靠在自己手臂上,困倦的连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模样,便帮对方拍着脊背。腰背处的酸痛有所缓解,寇秋刚刚闭上眼,却听外头远去的锣鼓声又一次绕回来了。 寇秋不胜其扰,一下子睁开了眼,“谁啊?” 一大早就噪音污染! 系统崽子也很不满, 仇冽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率先从桶中出来,对自己的大宝贝说:“伸手。” 大宝贝顺从地张开双臂,被他拿着绢布擦干了身体,又亲了亲。 下楼时,崽子们的目光全都幽幽聚集在了寇秋腰部,宛如一盏盏探照灯。待寇秋艰难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便有人不声不响把碗往他这边推了推,寇秋低头一看,一碗红豆粥。 寇秋:“” 他的崽子非常孝顺,“爹,牛一鞭汤也在炉子上炖着呢。” 我们都觉着你非常需要补一补精一气。 “” 抚萧红着脸,也在一旁表示:“爹,大爹可真厉害。” 寇老干部眼角抽搐,刚想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就听含瓶委婉道:“爹,我们馆的隔音不太好。” 寇老干部顿时想起了他入馆的第一日听到的靡靡之音。 晓得了。 他沉默地把红豆粥喝了下去。 含瓶为他倒了杯茶,仍在为寇秋也要跟去灾区的事心忧,苦口婆心地试图把他劝回,“那边如今缺粮,也乱。大爹是有公事,爹你又不会武功,岂不是添乱?” 寇老干部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添乱,他放下了调羹,道:“你们不懂。” 到人民群众最需要的地方去,这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应当做的。 不然怎么为人民服务? 含瓶说:“可你不会武功——” “谁说的?”寇秋老气横秋叹口气,随后认真地伸出双手,卷起衣袖,露出两条白生生的小胳膊,摆了个打拳的姿势。 满屋的崽子都默默地望着他表演。 寇秋给自己喊了口号,一下子打在了身旁将军的身上。仇将军被他萌的不行,闭眼宠,二话不说便一头栽倒下去,表示自己一个堂堂退敌千万的将军,被这一拳打的站都站不起来了。 武功真是高的不行! 房中众人:“” 啧啧啧,这秀恩爱的一幕,真扎眼。 他们只好齐刷刷扭过头去。 含瓶左思右想,到底是留了个心眼,待仇将军出门去了兵部,这才将南风馆老板拉至了一边,低低与他说了今日这鞭炮齐鸣的缘故。寇秋听了,也只是沉默片刻,随后道:“由他去吧。” 他管不得,也不愿去管。 胸中有一点残存的灵魂疯狂地胀痛起来,寇秋伸手摸了摸那处,没有说话。 系统崽子说: 这可都踩着我们头要往上爬了! 寇老干部目光深沉,半晌后,又伸手探了探胸膛。 “你愿意么?”他轻声说。 哪怕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气性。 ——那些东西,我们要替你讨回来了。 那一点胀痛消失了。寇老干部明白了段存的意思,于是重新站起了身,唤来了其他的崽子们。 众人皆出了各自房门,到了厅中,等待着他的吩咐。 寇秋看了一圈儿,随即幽幽道:“我准备,和大家说点事。” 系统激动的摩拳擦掌, 终于能直接打渣攻了,开心到三百六十度原地旋转螺旋上天! 寇秋语出惊人,“我要和沈翰修,要回我的钱。” 含瓶吞龙皆已忍了沈翰修许久,但一直顾忌着段存,始终也不敢做些什么。如今骤然听了这话,皆是又愣又怔,待反应过来,不由得心头大喜。 “爹,”他喜道,“你看开了?” “是啊,”寇秋轻声说,“开的不能再开了。” 把心脏脾肺都喂了一个畜生,哪怕那些讨不回来了,也不能就这样让那畜生占着这些好处,继续上天。 “反正我在这京城中也早出了名,”他平静地笑了笑,“脸面什么的,早就没有了吧?” 他顿了顿,又望了眼自己的崽子们。 “怎么样,干不干?” 二十八个崽子摩拳擦掌,连素日最稳重和平的含瓶都开始捋袖子,“干干干。” 走之前不先扫扫垃圾,怎么能放心走? 他们硬是成了去打群架的样子,各色武器都带在身上,气势汹汹关了南风书院的门,直接杀去了大路上。 沈翰修骑在高头大马上,正亲自监送着这些聘礼,已然快到了太师府。两旁百姓聚集的不少,皆对着这聘礼赞叹不已,暗叹这状元郎果真是家中颇有些囊资。 唯有风光无限的状元郎自己心中清楚,这些中,竟有大部分都是段存昔日送来的金银珠宝,还有少部分是端王与的赏赐。 他将府中几乎掏空,这才勉强凑出了能与太师府千金相配的聘礼。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沈翰修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了,哪里知道这些茶米油盐累计起来,竟也是如此骇人的数目?如今除了这聘礼,他竟已是一清二白,倘若还无空缺可供他补上,之后少不得便只能靠太师府千金那七十二抬嫁妆过活了。 到了此时,他竟有些暗悔,不该在先前与段存闹得这般僵。 否则,怎么便会到了这等狼狈的境地。 他心底暗暗地叹息,两腿一夹马肚,加快了身下这坐骑奔跑的步伐,眼看着眼前便已是太师府,却骤然见眼前杀出一群人来,个个儿都是精雕玉琢的好模样,只是怒目圆睁,到了路上,二话不说便将手一拦。 前头吹打的队伍停下了,状元郎也勒住了马,居高临下望着眼前这群人,心中有些莫名。 这都是从哪里跑来的? 可紧接着,这些青年分两边站了,从中慢慢走出另一人来。 这人皮肉白皙,生的也眉清目秀,这些日子在话本里看的多了,京城的五条新鲜消息里竟有三条是和这人有关的,旁边的百姓瞧着脸熟,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认了出来,“柳老板!” 沈翰修的脸色变了变。 他捏紧了缰绳,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连脖颈的线条都紧紧绷了起来,声音中也现出了一种古怪的韵律。 “柳老板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寇秋望着他,状元郎并没有表现出一分一毫与自己熟识的模样,目光犹如在看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我来讨债。”他慢慢道。 状元郎笑了声,挑高了眉。 “柳老板说笑了,”他淡淡道,“你我素不相识,有何债可讨?” 吞龙猛地愤懑起来,正欲开口,寇秋却伸手阻止了他,声音仍旧是波澜不惊的,丝毫不恼,也不怒。 “我看,沈状元才是说笑。” 他顿了顿,缓缓抬起眼,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眼直直地望着马上这人。 “沈状元既然与我素不相识那这聘礼中,缘何有这许多我南风馆的东西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两旁的百姓皆开始窃窃私语,探寻的目光如针一般扎过来。沈翰修坐在马背上,隐隐觉得后背发凉,竟是一身冷汗浸透了衣裳。 他张了张嘴,却又沉着脸闭上了。倒是马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喝道:“哪里来的人,胡搅蛮缠!我们爷是当今状元爷,聘的也是太师家的千金,哪里会有你的东西?” 青年仍旧平静,只伸了伸手,一旁生的有几分妖气的吞龙立刻将手中的账本翻开了,轻咳了几声,一行行向下念去。 “上绘祥云纹青花瓷瓶一对,折枝芙蓉花样绸缎二十匹,翠底红纹珐琅杯一对,白玉杯一对,东海夜明珠三颗,金玉烟斗一柄” 他将那长长的账本抖开了,一个接着一个地向下念。那些宝贝各个都价值不菲,听的围观着的百姓皆诧异不已,沈翰修的面色也越来越沉。 在有百姓眼尖地于聘礼中分辨出那一对祥云纹青花瓷瓶之后,便连送聘队伍中的人,也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那管事的眼看不好,愈发提起一身的气势,怒道:“难道只许你们有这花样的瓷瓶不成?” 寇秋背着手,慢悠悠道:“自然不是。” 管事的正欲继续,却听寇秋将后一句补全了,“只是这瓷瓶,原是白府白二公子赠与我的,瓷瓶下方还印着白府的标志。倘若这并非是我那一对,何不抬起来,让这满城百姓看一看?” “对啊,看一看!” “总不会是白公子也送了你们一对吧?” 围观的百姓们跟着起哄,渐渐也从这状元郎面上的神色中看出些不对来。声浪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铺天盖地而来,齐刷刷高呼着,让这状元郎为他们亮一亮瓶底。 “看一看!” “看一看!” “” 沈翰修在马上,用力地闭了闭眼。 呼声太大,队伍中仆从都左右为难。 状元郎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中,最后还是一挥手。那瓷瓶被两旁的仆从抬了起来,一点点彰显出了它的底部。 在此时,沈翰修的心内仍旧存着点希望。 倘若,倘若这真的不是段存与自己的那一对呢? 他屏息凝神望去,可这样的倘若从不存在——即使沾了些尘土,那白家的标志也仍旧是醒目的,明晃晃刺着人的眼。像是毫不遮掩的刀子,一下子亮出了自己雪亮的寒光。 ——这是真的。 众目睽睽之下,沈翰修手中捏着的缰绳猛地一松,险些从马上坠下来。 藏不住了。 藏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南风馆从良记(十) 状元郎红袍乌发, 高高骑于一匹枣红大马上, 身姿英挺。 只是此刻, 他的手紧紧抓紧了缰绳, 连上头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原本仍在叫嚣的奴仆亲眼看见了那对青花瓷瓶下的纹路, 也是一怔,诧异不解地扭头去看自家主子。在看了一眼之后, 他猛地打定了主意,怎么也得把这盆脏水泼回去,这样大好的日子,绝不能毁在这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手里! “我们是买来的,”他挺直了脊背, 嚷嚷道,“怎么知道原主人是谁!” 寇秋双手拢于袖中,轻声笑了笑。 “买来的,”他慢慢道, “那敢问状元爷, 是从哪家店, 用哪里来的钱, 买来的?” 沈翰修一言不发,仿佛已然凝固成了一座石头垒成的雕像。他抿紧了嘴唇,眼睛也并没有再看寇秋, 只是沉默着抬起了视线, 沉沉落向远方。 “是我。” 寇秋仍旧望着他, 一字一顿道:“是我从十二岁起开始入南风馆做杂役, 供你——” “柳老板!” 状元郎骤然截断了他的话,原本的平静也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他的眼神猛地投射过来,里头说不清装的是什么,像是油盐酱醋都混在了一处,酿的这味道也变得乱起八糟。他望着寇秋,目光中慢慢含了恳求。 “柳老板。” 寇秋看到了乞求,可他并没有分毫心软。 “沈状元,”他轻声道,语气坚定,“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不止一次。 在两人的相处中,段存永远是节节败退的那一个。沈翰修说喜欢的,便毫无原则让给他;沈翰修说需要的,哪怕手上磨出泡来也要赚银子买给他。初时只是出自对同乡的照顾,可后来,这感情便慢慢变了味。 段存的心里,沈翰修的位置很高很高。沈翰修又聪明又文雅,生来就应该坐在书院里,做他凡事都无需担忧的公子。 而他,生来却就是风尘的命。 他整整劳碌了一辈子。劳碌到把自己的位置一直降到了灰里,却还是不能让那个人低头看他一眼。 甚至连他辛苦赚来的钱,沈翰修也觉得脏。 可那又能怎样呢,沈翰修分明是忘记了,他自己便是被这些脏钱养大的。 而如今,终于连段存也死了心。寇秋抬头再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状元郎时,心中平静无波,没有再因这个人而掀起半分波动。 “怎么,”他笑道,“沈状元害怕了?” 沈翰修的额上蹙起了一道道细纹。他拽进了绳子,把它狠狠地勒进手心里,许久后,才服软似的喊了声,“段存。” 百姓们不知段存是谁,皆诧异地窃窃私语。寇秋将面前人的慌张不安尽数收入眼底,听着他这几近恳求的一声,仍旧没有后退。 他沉默地立在风里,不打算让开。 “段存!” 沈翰修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直直地喊出这个近乎十年没有唤出口的名字,厉声道:“你明知今日是什么日子,何须这般咄咄逼人!” “是啊,”寇秋说,声音轻飘飘的,像是也化在了这春风里,“我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专门挑的这一日,来咄咄逼人。” 他轻笑一声,道:“原来沈状元也懂得,什么叫咄咄逼人?” “在我养了你这十几年,供你读书供你吃穿,你却转眼便把我弃如敝履时,为何不说什么咄咄逼人?” “同样是遭逢洪水出来的人,沈状元自己能在书院里花着我的钱读书,我却只能在南风馆砍柴挑水,那时,沈状元怎么不觉得自己咄咄逼人?” 他的唇边慢慢溢出一个讽刺的笑。 “状元郎恐怕记性不好,忘记自己前些日子亲口和我说我这些都是脏钱了罢,怎么,如今你要拿我挣来的这脏钱去下聘了,就不认为自己也在咄咄逼人?” “” 这几句,一句比一句诛心。沈翰修并不能答,他猛地咬紧了牙,额头处的青筋都在砰砰跳动。 风愈发大了,将青年素色的袍子扬的呼啦啦作响,袍角翻飞。 “——我如今,不过是想拿回我的东西。” “还请状元爷,把我的这些脏钱还给我,和我这个肮脏的风尘中人划清界限吧。” 身畔议论声愈大,那些目光都如针一般,扎在了沈翰修身上。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内血液咔咔流动的声音,许久后才从嘴中,吐出几个字。 “你要多少?” “不多,”寇秋淡淡一笑,将账簿哗啦啦翻到最后,“总计二十七万两,还请状元郎抓紧时间,迅速付清。” 二十七万两这个数字一吐出,所有百姓的眼都瞪大了。 “二二” 二十七万两?! 如今,寻常乡里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二三十两。这样巨大的数字,听在他们耳中,宛如是出荒诞的话本。 寇秋还真未和他多算,段存与的东西里,虽然银两只有几万,可那些金银珠宝,却个个价值不菲。他从含瓶手中接过算盘,拨弄了几下,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这些宝贝全当是卖给沈状元的了,所有的价格我都折了折,如果不放心,我这儿还有个清单。哪一个算的贵了,沈状元可以来找我——沈状元看,是付银子,还是银票,还是金子?” 状元郎一把抓过了那清单,脸色一点点变得更白。 他如今,连两万两也不可能拿得出来。 可百姓都闹哄哄围着看,沈翰修的头脑嗡嗡作响,瞧着这样浩大的声势,只好暂时先缓一缓,绷着道:“待我回去取银票。” “好说,好说。”寇秋非常大度,立刻命含瓶把早就写好的借条也掏了出来,贴心地指给状元郎看,“就在这地方,状元郎咬破手指按个指纹,回头我们好上门讨银子去。” 沈翰修眼前发黑。 还有回头。 他咬紧了牙,正欲再说,却听两旁声浪更浩大,齐声道:“签!签!” “欠人家的东西,凭什么不还给人家!” “他又不是你爹,哪儿需要养你!” “狼心狗肺!” “恩将仇报!” 在这样的声音中,沈翰修的脸色愈发煞白,只得俯下身子,咬破了中指,在那借条上按了个血手印。等他按下了,寇秋把借条收回去,满意地打量了一眼,交给了含瓶。 含瓶忙妥善地将其收起来。 “诸位父老乡亲,”寇老干部一身正气凛然,“如今,眼看中部遭逢旱灾,这份钱,我段存分毫也不会取——将全都买了粮,捐与中部灾区,为人民服务!还请各位父老乡亲,到时候一齐为我做个见证!” 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一时间百姓皆盛赞不已,称赞南风馆柳老板心善,只是可惜心太善,容易被人欺。 正说着,却见另一端有人马过来,却是章太师听说自己的准女婿被不知何人堵在了路上,亲自过来看个究竟。 他从马车中掀起帘子,还未来得及喝退围观百姓,那绛紫的袍子下端挂着的一柄金玉烟枪却一下子映入了百姓的眼。有眼尖的百姓立刻指着那烟枪,见上头果真有如方才所念的镂空的牡丹花纹,大声道:“那烟枪!烟枪就在太师身上!” 民众都扭过了头,一张张脸急切地扭向他,带着探究在他身上扫着。 章太师头一次见这种架势,一时间也被唬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时,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厉声道:“这都是在做什么!京兆尹呢,京兆尹都是喝醉了么!” 他的目光又移向一言不发的沈翰修,道:“翰修!你——” “那是柳老板的烟枪!” “瞧见没,看他腰上挂着的,那是——” 一片乱哄嘈杂之中,人群跟着涌了过来,浩浩荡荡地围住了章太师的轿子。沈翰修从口中缓缓吐出一口气,听着章太师大声嚷嚷着,命令身旁的奴仆去把京兆尹喊过来,将这群暴民都抓进去,可就在这时,街上却出现了另一行人急切的马蹄声,有什么人骤然勒住马到了近前,将近旁一人从纷乱的人群中猛地捞起,稳稳安置在了马上。 荡起了一阵风。 “谁敢抓他?”马上的人声音低沉,如刀锋般锋利雪亮的目光缓缓在太师和沈翰修身上转了转,尖锐的让两人心中都是一寒。 寇秋紧贴着他,尚能听到后头这具胸膛里那颗炽热的心匆匆的跳动。想必是一听到消息,便从宫里疾驰到了此处。 系统崽子啪啪为爸夫鼓起了掌,激动的不行。 它的眼睛亮晶晶的, 寇老干部:【】 百姓初时尚且反应不过来,待看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也是个熟人。可熟了,之前还夹道欢迎过他还朝来着,这不是小话本里头另一个主角么! 当时还有人不信,如今亲眼看着仇将军长臂一伸,便把人捞上了马,一个二个都像是看杂耍似的,觉得精彩的不行。 果然是关系匪浅啊,瞧这动作,小话本里说的分明就是真的。 这么说来,柳老板有九条毛茸茸的圆尾巴说不定也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章太师自然也认识他,见他将人抱在怀中,这才想起这些日子听闻的传言来。这是个大人物,纵使是他也得罪不得,他擦了擦额头方才被挤出来的汗,忙道:“仇将军,这是场误会——本官并无特意要抓柳老板的意思,不如将军与我在寒舍里一叙,可好?” 男人眼眸仍旧黯沉沉一片,只低头望了眼身前的青年。 青年点了点头。 “那便去罢,”仇将军于是松了口,将缰绳缓缓一放,“有劳章太师。” 他抱着青年,同骑前往了太师府。剩余的百姓遥遥地目送着他们远去,都觉得意犹未尽,议论了许久,方才缓缓散去了。 含瓶吞龙几人径直回了南风馆,只剩下沈翰修,仍旧呆呆于马上坐着,一动也不动。 送聘的队伍中的人倒走了一大半,只有几个沈府的下人还在他身畔,犹豫道:“爷,咱们现在是” 可要怎么办? 沈翰修闭了闭眼,心中寒凉一片。 他心知,段存既然撕破了脸面,便是已然狠下了心,绝不会再在章太师那边,为他留半分面子。 万事休矣。 万事休矣! 章太师的确不知内情,听闻寇秋解释后震惊不已。他并不愿和如今炙手可热的仇将军结仇,忙将腰间金玉烟枪解下相赠,说是要物归原主,被婉言谢绝了后,又设了宴席,款待他们二人。 只是席中本要饮酒,仇冽却将青年面前的酒杯径直放置在了自己面前,显然是替对方揽酒的意思。章太师也不敢再灌,匆匆意思了两杯,便将这两位客人送出了门。 直至出去了,他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怎么说的?”太师夫人于后院走来,埋怨道,“好好的女儿,这都要下聘了,怎么突然闹了这么一出?” 章太师长长叹了口气,背着手,半日才道:“婉儿呢?” “房里哭呢。”太师夫人拿手绢擦了擦眼角,咬牙道,“这大好的日子” “莫说了。”章太师疲乏地伸手制止,“倘若不是我们当初看着沈翰修出手大方,也不会闹成如今这个样子。” 说来说去,这事中,还有他们的一分。又想着要个有志气c拼上来的女婿,又想这根本没有家族基底的女婿出巨额的聘礼,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分明也知道沈翰修这钱只怕来的有问题,却并不想过多计较。如今看来,当真是鼠目寸光。 太师夫人迟疑片刻,为着女儿的清誉着想,不免心酸。 “这婚事” “八字不合,”章太师叹了声,最终下了定论,“废了。” 太师夫人犹有不甘,道:“我看那仇将军也是一表人才,且如今正值圣上宠信,前途无量——” “你懂什么!”章太师骤然喝止了她,“这话,之后都不要再提了。” “为何不提?”太师夫人道,她也听闻过仇将军的事,只是心中终究不愿相信,“难不成,他就一辈子不娶妻么?” 章太师想及两人方才情状,竟是沉默半晌,将这话默认了下来。太守夫人拿帕子捂着嘴,全然不敢相信,“当真?” “当真。”章太师目光沉沉。 只怕,真便是一辈子。 他咬了咬牙,又道:“南风馆那个动不得,但沈翰修” 坑得他女儿如今婚事不顺,只怕日后波折更多。若是不整治整治,他这个太师做来又有何用! 第二日一早,吞龙便带着几个杂役登了沈府门要账,直接命人上前敲门。可等了许久,他们也未等到人来开门,吞龙心中觉着不好,忙命人翻墙去看时,这才发觉宅中早已空空如也。 沈翰修心知已得罪了仇冽和章太师这两位,早已连夜收拾了东西,没了影踪。 眼看着钱都打了水漂,吞龙愤愤地把借条拿回去,和寇秋说时还唾了口,满心的不高兴,“懦夫,骗子,小人!哪点儿像个君子!” 寇秋被他逗笑了。 吞龙坐在一旁望着他收拾包裹,犹豫片刻,又道:“爹” 他舔了舔嘴唇,神色有些踌躇。 “有什么便说,”寇老干部拍拍他的肩,“不用憋着。” 吞龙道:“你和沈翰修的事被大爹知道了,大爹会不会生气?” 生气。 寇秋仔细回想了下,并不觉得对方生了气。与其说是醋意,不如说是心疼,仇冽闷声不响地把大宝贝在怀里抱了好长时间,一直抱到三炷香都燃完了,这才慢慢松开。 他在烛光下把弄着寇秋的手,在上头找到了如今已然淡的快看不到的烫伤。 “没事,”寇秋瞧着他的神色,只好反过去安慰他,“已经好了,好的透透的了。” 仇将军仍然望着那段白生生的小臂,许久后,才没头没尾道:“最后一次。” “什么?” “委屈。” 他说的不明不白,寇秋却一下子清楚了。 不由得低低地笑起来。 他反过去抱住男人,轻声道:“嗯,最后一次。” 那些吃过的苦皆不过是征途,唯有你是归宿。 仇将军望了他好一会儿,随即将人缓缓抱起,放置在了自己腿上。 寇秋头皮发麻。 不是吧,又要学长一枪? 他试图从虎嘴里蹦出去,只好压着声音,低低道,“将军,之前的东西还没有拿出来。” 那是仇将军专门找太医院的人讨要的,用了许多的药材,制作成了特殊的形状,包裹在绢布里,缠成柱形。放置在身体里时,对身子有好处。 仇将军嘴上嗯了声,仍旧慢条斯理扯他衣带。 不一举人设崩塌的相当彻底。 寇秋说:“可——” “无碍,”男人黑沉沉的眼猛地抬起来,望着他,里头的光像是被点燃了的炽热的蜡烛,看得人烧起来,“耍你的那柄枪就好。” 系统:【】 哦呵,这是要含的意思? 它就呵呵了,这么明显的话,为什么还不马赛克? 就因为里头没有特别需要屏蔽的词吗?? 仇将军说的相当冠冕堂皇,寇秋到了他手里,便完全不是对手,只好由着对方去。他慢慢软倒在床上,却有一根神经始终是紧绷的,被挑来又挑去,磨得眼前都一片雪白。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的武功又精湛了。 能直接窜上天的那种。 三日后,寇秋与仇冽起身,一同去了灾区。出乎意料,同行的还有同样被皇帝派来的端王,因对方最近在城中百姓口里口碑愈差,多是骂其横行无忌的,皇帝只好拎着耳朵把端王一起扔了过来,让他在赈灾这件事中立立功。 端王前几日还因着和寇秋同行而欣喜,在用饭时,趁着看守这只肥兔子的狼不在,还会用文绉绉的词句赞赏对方几句。 “柳老板可知,什么叫做红梅映雪?” 他这样笑时,寇秋正拨弄着火堆,向里头塞了几个番薯。忽然听到王爷与自己搭话,他诧异地抬起眼来,正好与端王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系统说: 这好像又是朵烂桃花? 寇老干部淡淡道:“不知。” “这词,用在柳老板身上,却是再好不过了,”端王愈发来了兴致,笑道,“瞧柳老板这皮肉,便如堆雪一般,倘若上头留下点什么,那便是红梅——” 寇秋的心里陡然一寒,忆起朗月,目光不由得又冷了几分。端王丝毫不觉,仍在赞叹,“又如这轻云遮月c纸上留痕,最是件风流快活之事。” 他这话并未说完,却骤然觉得后背发寒,再抬起头来,方才发现,是这沉默的看守者来了。 端王只好讪讪笑了两声,没有继续向下说。 “王爷,”仇将军的唇角绷得笔直,一点跟着他笑的弧度都无,“王爷可是饿了?” 端王忙道:“饿了,饿了。” 他匆匆从中扒拉出个番薯,一旁的奴仆替他剥皮。仇冽目光沉沉看了他一眼,这才又转过头去,半蹲在了寇秋身前。 “小心烫手。”他低低道,同时不着痕迹将青年的袖子向下拉了拉,将那纤细的手腕遮住了。 寇秋与他分吃了同一个,你一口我一口。身旁的端王看呆了,滚烫的番薯差点直接戳进嘴里去。 这夜,他们便在这荒郊简单安营扎了寨。 帐中烛火昏暗,寇秋脱去了靴子,道:“将军” 他知晓,仇冽一定是看出来了。 便连他也看出了不妥,更何况是仇冽这种从沙场上起家c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都是基本本事的将领。 仇将军嗯了声,将他向怀里带了带。 他抱着自己的大宝贝,稀罕地亲了口,这才道:“无事。” 寇秋贴在他的胸膛上,道:“可他到底是王爷。” 这是个封建社会,皇权便是高于一切的。寇秋不愿意给男人惹麻烦,只好乖巧地回忆了下社会主义的好。 仇将军简短道:“放心。” 烛光将他的眸底映得明明暗暗,幽深一片。 他没有别的本事。 但要真敢打他大宝贝的主意他就一手一个,把对方拎出去喂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南风馆从良记(十一) 此为防盗章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 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 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 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 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 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 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 倒吸一口冷气, 忙去安慰:“哥没有, 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猫薄荷可真好吸(一) 此为防盗章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 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 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 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 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 明显家境优良, 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 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 “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猫薄荷可真好吸(二) 吸到疯魔的寇老干部手一哆嗦, 耳朵尾巴全瑟缩没了, 抱着的衣服掉到了地上。 他与门前的新同事面面相觑, 几乎能看到新同事眸中似有所悟的神情。应存顿了顿, 随即推了推自己面上薄薄的金丝眼镜, 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的搭档。 “阮警官?” 阮警官仍旧处在吸完后的迷醉里, 腰腿都是软的, 和自己的名字非常相配了, 只能略略瞪大了眼, 望着他。 阮寻的眼睛偏圆,瞳孔也并非是传统的亚洲人所拥有的那种棕色色调。他的眸子更近于海水的幽蓝,只是这蓝太深沉, 不注意看时便是浓重的墨色, 只有在偶尔几缕阳光的折射下, 才能折出里头如海水般澄澈深邃的蓝色光芒。 他张着嘴,半晌后才拖着酸软的腰, 从地上站起了身,张口结舌。 “不是应同志,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应存神色淡淡,薄唇略抿了抿,道:“阮警官不须再解释。” 他将手中所拿的文件材料放置在了桌上, 又道:“从此之后便是同志,希望阮警官可以控制好自己的个人感情。” 寇老干部差点在心里吐血。 这么说来, 还是把自己当成变痴一汉了啊喂! 系统崽子说: 真是令人生无可恋。 他慢吞吞地挪动着,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下意识摸了一把后头。 那鼓鼓囊囊的一大团已经没有了,毛尾巴被刚刚这么一吓,早已飞快地收了回去。 寇秋安下了点心,抬起头来,却发现新同事看向他的目光越发奇异了。 显然是把他痴一汉的名头彻底坐实了。 这真是非常令人绝望。 寇秋觉得,自己肯定没法和对方一起和和睦睦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了。 系统崽子诚实道: 寇秋心说,傻孩子,因为我们自己就是警一察一啊。 他在这办公室里也坐不住了,眼神一个劲儿控制不住往应存身上瞥,那味道一缕一缕往他鼻子里钻,就像是有猫拿肉垫子挠他心似的。寇秋有点忍不得,察觉到自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便立刻站起身来,溜溜达达地出了门。 他找到了特处部唯一的女同志,找她借了香水。 特处部就只有这一个妹子,刚刚大学毕业不久,但身手不错,很有几分杀伐果断的气质。她倾过身在抽屉里翻找了半天,这才从中找出一瓶还未拆封的男性香水来,交给了寇秋,并奇怪地问:“阮哥,你要这个干什么?” 寇秋捏着透明的玻璃瓶子,只好信口胡诌,“办公室里气味太难闻了。” 好在妹子也未想太多,直接慷慨大方将一整瓶都送了他,还说要是用着好,她就给男朋友再买一瓶。寇秋再三道了谢,又答应了请对方吃饭,这才拿着香水重新到了办公室门口。 他没敢立刻进去,只谨慎地拉开了一小条细细的门缝,试探性地把脸凑近了点,趁着里头的应存没有看这边,飞快地吸了吸气。 系统: 这么看起来更痴一汉了好吗? 寇痴一汉浑然不觉,还蹲在门口说: 他说着,忍不住又使劲儿地抽动了下鼻子。 应存自己坐在办公室中,这味道便比衣服上的更重了,也更清新。寇秋甚至还闻到了些微的汗味,他的头像是被谁打了一拳,只盲目地追随着这股气息,待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是自己的额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儿,有一滴正顺着额角滑落下来。 口干舌燥。 他沧桑地坐在门外,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十岁。 他不过是想为人民服务! 究竟是为什么,要让他经受这样的磨难?! 他的新同事,正在飞快地成为他作为一名公职人员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系统说: 寇老干部, 系统说, 见鬼的黑猫警长。 刚才抱着那尾巴时,他就看过了,自己好像是只白的,偏奶茶色的,一点儿都不黑。 他在门口吸了半天,最后才勉强抑制住了冲进去抱着人开啃的冲动,只偷偷把香水瓶的盖子拔掉了,将喷头伸了进去,用力地按了几下。 浓烈的古龙水气息一下子铺开了。 寇秋蹲在门口,又吸了吸气,补了补香水,直到确认那股味道全被香水气息盖住了才心满意足。 他咳了声,正儿八经地打开门进去,装作什么事也不曾发生,认真坐在应警官对面翻看卷宗。 应警官也在低着头,两人的桌子紧靠着,只要目光稍稍上移一点,他就能瞥见对面的小警官密密的眼睫,警帽下的一张脸又小又白,眼睛也是椭圆的,眼尾下垂,望着人时总透着点无辜感,看上去正直又乖巧。 倒是和他听说的阮寻一点也不一样。 阮寻在省内也算是出了名。他们这种公职人员,出名大概是因着两种,要么是本身太强,要么便是太不像话。阮寻较为神奇,他是两种兼有的。 身手干净利落c办事能力强,这才能被派入特处部,成为部门内的扛把子c正儿八经的顶梁柱;可阮寻的脾气也大,不怎么禁得起逗,平日里极热爱怼人,要有人做了什么他不顺眼的事,或是不长眼招惹到他身上,他能一口气把这人怼到天上去。 也因此,当应存被调过来时,他的上级接连嘱咐了好几声。 “他和他那前搭档感情深”上级叹了口气,道,“若是对你不怎么客气,你就让着他点,不行的话,把人约出来打一架也行。但这种情绪不能带到工作中,明白了?” 应存那时点了头,可眼下看着这小警官,怎么也不像是能撸起袖子和自己打架的样子。 倒还有几分可爱。 他这样想着,淡淡地垂了眼,又将手中文件翻过去了一页。 这日晚上的部门聚会,主题便是欢迎新同事。吃完日料后,请客的部长先走了,剩余的几个人立刻活跃起来,闹哄哄地吵着要喝酒撸串。可扭头看了看应存神情淡漠的模样,再看看对方身上笔挺的衬衫西裤,干净的一尘不染,想开酒的话就被硬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这气质,并不像是能和人喝酒撸串的。 于是他们转变了目标,热情地向一旁的阮寻发出了邀请,“阮哥,走啊阮哥!大排档去吗?” 寇秋站在原地想了想,随即问:“有鱼吗?” 他是真的有点想吃鱼。 同事乐了,连连点头。 “这还能没吗,就我们常去的那家,烤鱼烤的最好了!” 寇秋如今听见烤鱼两个字就心动,想跟着去。他扭头看了眼身畔默不作声的男人,犹豫了下,还是礼貌道:“应警官要一同去吗?” 他心中也觉着应存定是不会去的,毕竟,应存这一身气势,就像马上要羽化登仙了似的。 谁知应警官的手插在裤兜里,薄唇忽的一抿,开了口。 “好。” 众人皆是一怔。 应警官墨色的眼抬了起来,透过金丝眼镜望着他们,神色平静。 “不走么?” “” “走走走!” 几人沿着路边,向着平日常去的大排档走去了。如今已经近夏,路边皆是大大小小铺开的摊子,铁板鱿鱼和羊肉串一起被烤的滋滋作响,孜然和辣椒的香气弥漫的到处都是,处处都是热火朝天满满当当。寇秋原本是能吃辣的,可骤然闻见这辣意,不由得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他们在大排档里头寻了张空桌子,同事熟稔地和老板打了招呼,就在这板凳上坐了下来。 寇秋望着新同事干净整洁的模样,想了想,抽了两张抽纸给他,嘱咐道:“垫着坐。” 应警官抬头望他一眼,黑沉沉的眼里头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依言坐了。 特处部几个人都要喝酒。只有寇秋一门心思就在鱼上头,他兴许是真的受了这身体影响,吃鱼也讲究的很,专挑好的地方下口。两边鱼腹上最柔软也最刺少的肉几乎全都落进了他碗里,寇秋一口接着一口吃,这烤鱼被烤的外皮焦脆,里头的鱼肉却还鲜嫩,渗透了汁水,极香。他吃到额头都渗出了汗,根本顾不得向外头吐鱼刺。 老同事都对他这作风习惯了,瞧见新来的应存眼神始终落在寇秋上头,还与他科普,“阮哥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吃鱼。” 应存淡淡应了声,目光在对方沾染了些许水光的唇上顿了顿,许久后方才移开了。 寇秋根本没心思喝酒,应存也不沾。只有他们杯中盛的是果汁,寇秋吃的急了,只觉得咸,顺手便拿起了身旁的杯子,直到从那杯口上嗅到了一股已经熟悉了的草木气息,这才觉得不好。 他的鼻子动了动,热流又重新席卷而来。 见鬼了。 寇老干部把杯子放下了,他像是碰触到了方才应存碰到的地方,尝到了什么不该尝到的。一瞬间像是着了电,血液都汩汩沸腾起来,目光飘忽,脚软腿软,甚至隐隐感觉头上耳朵又有了冒头的意思。 这可不是制服,没有警帽给他遮挡着。这两只猫耳朵一冒出来,那就真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逮去研究所切片的架势了! 趁着还能控制,寇秋赶忙起身。几个同事喝得晕晕乎乎,还要问:“阮哥,干嘛去?” “”寇秋憋屈地回答,“去厕所。” 一旁的应存望望他,并未言语,只是又看了看那杯子,眼底逐渐荡起了点什么。 穿来的第一天,寇老干部第二次在隔间里思考人生。 他蹲在隔间里,怀里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尾巴,焦虑地使劲儿揉自己的耳朵,试图把它们揉下去。 可结果是,不仅没下去,反而把自己揉得一哆嗦。 见鬼了。 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说: 寇秋说: 根本没有任何过程,一点都不科学。 系统哦呵了一声,说: 等到这耳朵尾巴自己收回去为止。 系统崽子瞧见了什么,忙又提醒, 寇秋于是赶忙把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抱得更紧了点,使劲儿往怀里揣了揣,一人一系统就在这隔间里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特处部的同事久久没等到他回来,还与他发了短信,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寇老干部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腿,一边绝望地给毛耳朵扇着风妄图让它们下去的快点,一边单手拿着手机打:我不舒服,你们先回去吧。 同事立刻秒回:你不舒服?没事吧,用不用喊120? 寇秋欲哭无泪,心想喊120干什么,来给我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砍尾巴吗他忙拒绝了同事的提议,说自己再在里面待一会儿便好。 等到隔壁的抽水声都响过十几次了,寇秋终于摸不到头上立着的耳朵了。 他舒了一口气,心神也跟着松了下来,拍拍酸麻的腿,拉开门想要出去——可这一拉门,他的隔间门却先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的腿极长,包裹在笔挺的西裤里头,裤腿的线条笔直笔直,皮鞋也是一尘不染。寇秋的目光顺着他被隔间门撞上的腿向上移,直到移到这人脸上,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新搭档,应存。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打声招呼,“应警官?” 他侧过身,飞快地屏住了呼吸,给自己的搭档让了条道。 应警官嗯了声,双手放在口袋中,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阮警官,”他道,“身体好点了?” 寇秋一怔,还是道:“好多了。” “那便走吧,”应存率先迈开步子,淡淡道,“他们都已经先行离开了,阮警官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 寇老干部咽了口唾沫。 送? 他想着对方身上的味道,一时间竟然真的有点心动,可再转念一想,理智便迅速把这一点控制不住的冲动给压制下去了。 只是闻闻,便想上嘴咬。如今又没帽子,半途突然把耳朵冒出来,难道要和新同事说自己是在给他表演变戏法吗? 为了新同事的贞一洁和身为公职人员的节操,寇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应警官,我自己回去便好。” 可以的话,你离我三米远,我就更好了。 应存走在前头的身形一顿,随即又重新若无其事迈开了步伐。 “随便阮警官。” 系统诡异地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了点小情绪。 这一日过的实在是太过刺激了,寇秋在踏入家门的那一瞬间,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 他瘫倒在玄关处的地毯上,许久才提起脚步,慢吞吞地挪去浴室洗澡,顺带理了理今日始终没来得及理的记忆。 阮寻一直知道自己是只猫,事实上,他便是通过正儿八经的修炼而成精的。 可如今,修炼并不是件容易事。环境差了,灵气也少了,每日所能吸到的灵气稀薄的可怜。也因此,阮寻在好不容易成精后,试图寻找过其他的妖,可却一只也不曾发现。 时隔许久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了这个事实。 他,怕不是这世界上最后一只妖。 还是只猫妖。 寇秋看完记忆后,瘫软在水池里,试图和系统讲道理。 系统眼睛眨也不眨, 寇老干部:【】 可以,这强烈的求生欲。 他将身上的水迹都擦干了,踏出浴缸,便听到了窗外传来的动静,像是有车停在了隔壁门前。寇秋在回忆中搜寻了番,奇道: 原先的邻居院子里养了条狗,阮寻对那条大黑狗耿耿于怀,尤其那狗还总喜欢朝着他叫,相当嚣张。后头,阮寻便学会了在大黑狗的面前津津有味地啃肉,瞧着对方眼巴巴看着自己,最后心满意足擦擦手,再扔下趾高气昂的两个字,“蠢狗。” 非常幼稚,一点也不像是警局里头成熟的c能独当一面的阮警官。 可就在两月前,邻居搬走了,大黑狗也被一同带走。阮寻的生活里没了乐子,顿时觉得失去了极为重要的调味料。 这块地方幽静,房间南北通透,不过价格也高,两个月间,来看房的人不少,真正搬进来的一个也没有。 寇秋好奇地扒开窗户看了看,见果真有辆银色的轿车停在了隔壁门口,房中也亮了灯。 像是真的住了人。 他把窗户关上,拿上了原主烤的一整盒奶油小曲奇,准备去和邻居打打招呼,日后也好相互照顾。 系统崽子发自内心道: 寇秋说: 远亲不如近邻,他就是这样被教导的。而在他长大的二十三年里,每一次帮助他的,也都是他的邻居。 他因身体特殊,基本不怎么能出门,即使自己在家中,也难免磕磕碰碰。备用的钥匙就放在了旁边的邻居家里,邻居每日三餐都会来敲敲门,确定他是否平安无恙。 寇秋想到此处,不禁又轻声叹了口气。 也不知邻居听说他去世了会不会伤心呢。 他怕是那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能会为自己伤心的人了。 他拿着整整一盒奶油曲奇出了门,站在了隔壁小别墅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可就在这时,他动动鼻子,隐隐嗅到了一种清新的气息。 像是草木,似是香甜,又似是辛辣的。甜到让他的心尖尖都开始发痒,辣到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一同燃了起来,火辣辣的一片。血液像是火山,咕嘟咕嘟冒着泡,如同烧开了的火锅,就等着将他整个人扔下去,烧得全熟。 “什么味道?” 系统默默拿手挡住了眼。 寇秋下意识伸着头吸了几口,愈吸愈是迷醉,简直像是喝了陈年的老酒,醺醺然不知所以。他晃了晃神,勉强分出几分神智来,还妄图挣扎,“我” 一个字没说完,那股气息更加强烈了。 有什么人听见了门铃声,踏出了门。 寇秋蹲在墙边,吸的眼睛发直,耳朵通红一片,脚下如同踩了云。若是路边此刻路过一人,定然要将他当做喝得烂醉的酒鬼,又或是刚刚过了一把瘾的瘾一君子。 他甚至不用看,便知道自己的耳朵尾巴已经全出来了。 仿佛死了一回,又活了一回。 寇老干部晃了半天神,忽然感觉到面前的视野急剧地缩小,渐渐变成了狭窄的一片。铁门变大了,他怔怔地垂着眼,还没从这样强烈冲击的快一感中回过神来,只茫然地c无焦距地盯着眼前一小片灰色的地面。 发生了什么? 系统崽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它叫道: 寇老干部全无反应,一动不动,仿佛进入了贤一者一时间,连毛耳朵都跟着静止了。只有后头的大尾巴痉挛似的一抽一抽,来回甩着。 门开了。 今日见过了许多次的应存就站在门后头。 他没有戴眼镜,也像是刚刚洗过澡,一头黑发仍旧是湿漉漉的,在衣服上浸润出了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他是听到了门铃声来应门的,可却没有看见任何人。 视线向下移,地上摊着两件衣服,应存顿了顿,迟疑地把衣服捡了起来。 还有条内一裤? 他抖了抖那条黑色的内一裤,看上去似乎比自己要小一号。上头还印了只晃头晃脑的胖脸猫,像是能从薄薄的布料上蹦出来。 这内一裤,倒是和今天那个总害羞的阮警官是差不多的尺寸。 他将几件衣服都拿了起来,犹豫了下,修长的手指挑着衣角,将其搭在了一旁的信箱上,把内一裤塞进了裤兜里。虽然不知是为何会出现在这处,但放置在这里,遗留下它们的人总会看到。 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地上还躺着个活物。 是只猫。 猫是好品种的猫,身上的毛柔软又蓬松,简直像是个毛团子。脖颈处一圈雪白雪白的v,如同围了条高贵优雅的白围巾,只是此刻瘫软在地上,不知为何,双眼无神,只能来回地晃动尾巴。 仿佛是瘫了。 应存抿了抿薄唇,在它面前蹲了下来。他并不觉着这只猫是因着嗅到了自己的气息才这般的,自从成精后,普通的猫就已经嗅不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那便可能是病了 应警官拎着毛团子的后颈处,把它提了起来。偌大一只猫,被他拉成了猫饼,被迫向愚蠢的人类展示了自己毛绒绒的白肚皮。柔而密的绒毛覆着,应存把它转了个圈儿,简单检查了一番,并未从它的身上看出任何外在的伤痕。 他于是站起身,将瘫软的猫饼整个儿拎着,放进了怀里。在他做这动作时,怀中的猫摇动着尾巴,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下子躁动不安地在他手臂间来回扭动,一个劲儿拿牙齿去咬他的手指,又舔又咬。 应存轻轻嘶了一声,语气里含了点笑意。 “还挺有脾气。” 牙齿并不十分尖锐,咬在上头的感觉不痛也不痒。应存想起今天也被那个圆眼睛的阮警官这么咬过,心里竟莫名地还有点微动,便把怀里的猫饼揣的更好了些。 他摸了摸猫团子圆润的耳朵,猫视若无睹,只专心致志地舔他的手指。 “啧。”应警官低低笑了。 成了,我的。 他把门重新关上了。 寇老干部吸的近乎迷醉。 他抱着那根手指吸了半天,直到他的崽接连唤了好几声,这才一个机灵醒过来。 我在哪里? 我是谁? 我是在干什么? 茫然三连。 他迟疑了片刻,低下头去,随即看到了两只紧紧并拢在一处的c挨挨挤挤凑着的c毛茸茸的爪子。 看起来挺软的。 系统说。 寇秋从没摸过猫这种生物,开心之余还隐隐有些担心, 寇老干部于是小心翼翼上了手。 然后他便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左爪子缓慢地抬了起来,啪叽一下踩住了右边的毛爪子。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下子整个儿弹跳了起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蹦了老高,惊魂未定地瞧着自己的爪。 这是什么,这是发生了什么! 系统崽子冷静地说, 寇秋:【】 他瞪圆了一双圆鼓鼓的猫眼,瞳孔都竖了。 紧接着,他在后头绷直了的毛尾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手从上到下撸了一把。 寇老干部震惊地回头,本来还有点在气头上,想冲着这个胆敢碰自己尾巴的人气势汹汹地喵一声。 可扭过头一看,坐在后头的是应存。不仅好看,还好闻。 闻到这股草木气息的一瞬间,寇秋的腿脚重新又软了。他咽了口唾沫,毛尾巴不受控制地摇动了起来,眼巴巴地望着眼前的人,绵长地唤了一声。 “喵~” 我给你撸毛,或者你愿意给我咬一口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猫薄荷可真好吸(三) 此为防盗章 可话还没说完, 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 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 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猫薄荷可真好吸(四)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 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 “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猫薄荷可真好吸(五) 此为防盗章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 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 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 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 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 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 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 笑道:“小同学好, 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 ”陈婷婷抿了抿嘴唇, 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猫薄荷可真好吸(六) 埋头猛吸什么的,真的是非常过瘾。 两只毛耳朵全都直直地竖立了起来, 戳在柔软的黑发里, 一耸动一耸动。他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啃手指, 上面的耳朵全都暴露在应存的眼下,应警官若有所思看了会儿,另一只手便悄无声息上去了, 沿着奶茶色的耳根处揉弄了下,略微用了些力道,抚弄着上头一层细密的绒毛。 寇老干部腿一软,差点儿跌坐在地上。 “别动。” 他把嘴边的手指抱得更紧了,低声嘟囔着,全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稍稍尖锐的虎牙沿着平整的手掌一路向上, 慢慢扣在了脆弱的小臂内侧,几乎要抵住了里头淡青色的血管,他伸出舌尖, 绕着血管转了又转, 毛耳朵明显又兴奋地动了动,抬起头来时, 眼睛都成了竖瞳,幽深的像是沉沉的海。 分明想咬的不得了, 还要礼貌地问:“手臂行吗?” “”应存看着他眼巴巴的小模样, 一时竟不知自己是应当哭还是应当笑。 他未说话, 只是将手臂又向寇秋唇边送了送。 小搭档眼睛一亮, 矜持地说:“谢谢。” 他的舌尖立刻攻城略地, 到了那处当时被孟晓珊的母亲划开的伤口,反复绕着打转,显然是对那日闻到的血液味道仍有些意犹未尽。应存瞧着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一根巨型的人形棒棒糖,被反复舔过来舔过去。 可面前的小痴汉明显吸的还不够过瘾。 应警官的喉头动了动。 他向来都清楚自己想要些什么,也明白想要的便伸手去取的道理。若非如此,他也不能独自在山上生了灵智c成了精怪。 心中已然有了谱,怎么能眼睁睁将这只误打误撞撞过来的猫崽子放走? “还有更好闻的,”应存的声音压得低了,薄唇微启,“要不要?” 哦呵。 系统崽子瞪大了眼,先是直勾勾盯着应存看,然后又看回自家正主,以一种近乎八卦的敏感态度察觉到了什么。 寇秋还未反应过来,呆呆地问:“什么?” 应存的唇角勾了勾。 “先说,”他揉着小搭档的耳朵,“那晚进我家的,是不是你?” 他微微眯起眼。 “戴了我的花,吃了我的小鱼干——那就是我的猫了。” 寇老干部有点心虚,还是强撑着说:“我赔给你。” 他掰着手指算,严肃道:“这样。你将我那天吃掉的东西列张单据给我,我立刻便会转账给你,绝对不拖欠你半分钱。我们公职人员,讲究的便是要诚信诚实。” 还要单据,当真是相当讲究了。 “我不要赔的,”应存说,“乖,我给你更多。” 他猛地倾下头来,寇秋猝不及防,一下子嘴唇被堵了个严实,铺天盖地的香气一下子铺面而来,从口腔里近乎疯狂地蔓延肆虐着,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几乎是一瞬间便软倒在了男人怀里。 原本还想要挣扎,可在品尝到什么味道后,寇秋便顿住了。 他抱住了对方的头,默默又将对方向自己这边拉了一些,好品尝的更加确切。 那是熟悉的c灵魂交融的感觉。这些日子来,他并不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悸动,却以为这皆是那股莫名其妙的香气发挥的作用,如今以这般距离亲自感受,方知是体内的灵魂都随着对方的动作一同颤栗不已,像是要随着对方的动作而一同化作一滩烧红的c炽热的铁水。 啧。 不会有错。 那他还忍着干什么? 吸爆他啊!!! 几辈子的老夫老妻了,寇秋就不打算跟应存客气了,立刻拉着应警官的袖子,在唇舌辗转中低声提要求,“靠近点。” 男人的身子微僵,像是不曾预料到他这般主动,喉头上下动了动。紧接着,应存猛地向前一步,将寇秋逼到了阴仄的角落里,两只纤长的手臂也被他高高举到了头顶。 “乖,”应存低低地喘息着,抵着他的鼻尖道,“把舌头伸出来。” 寇秋的脸颊早已红透了,眼前皆是模糊的晃动的白光,像是有无数烟花在脑子里炸开似的。他微微张开了嘴,依言吐出了舌尖。 被身上的应警官百般体恤地用自己的唇舌迎接进去,含着吮了吮。察觉到对方有妖力不稳变为原形的前兆,他便悄无声息渡了点妖力过去,帮着寇秋仍旧维持人形。 寇秋吸的头皮都有些发麻,如同一脚踩回了温热湿粘的羊水里。他不知何时仰躺在了床上,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活中, 仿佛身体被掏空。 这趋势,显然是它的学习时间要到了。 系统崽子猜得不错。 应存原本还是斯文克制的,可在得到回应后,心里头存着的那一点火早已燎原,这会儿正在房中寻找相关用品。可这房间里便如雪洞一般,空空荡荡,什么也无。 他皮带解开了一半,焦躁地拿起了床边的话筒,寇秋就躺在床上,慢悠悠拿自己的毛尾巴拍打着被褥,眼神放空,心情愉悦。 真好。 他拿那一点尾巴尖去勾应存,眼巴巴求着对方再伸过手来给自己咬一口。应存侧头一看他,心里头始终绷着的那根弦顿时断的彻底,也顾不得再要求什么客房服务了。 他也上了床,轻声笑道:“喜欢猫薄荷的味道?” 床上的青年睁着圆而亮的眼,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毛尾巴欢喜地在身前摇动着。应存几乎能在他透亮的瞳仁里,看到一个小小的c倒过来的自己。 眼里像是噙着火。 他声音更哑了,“喜欢?” 寇秋乖乖点头,虽然有些不清楚猫薄荷是什么,却仍旧用湿漉漉的c仿佛被春水冲刷过的瞳孔望着他,乖巧的不行。 “那乖,”应存温存地亲亲他,“哥哥喂猫薄荷汤给你喝。” 他果真喂了。 这汤也不知究竟熬了多久,上头都炖出了一层清液,粘稠的不行。几乎是在闻到这味道的一瞬间,猫崽子就疯了,全然不顾自己已然酸倒无力的腿,一个劲儿嚷嚷着要喝——应存体贴他,在先前几世曾喝过他的汤无数次,可一次也舍不得让寇秋尝这味道。 然而这一次,他竟连拦也拦不住。 猫崽子耍起赖来是能化了人心的。他不哭也不闹,只用大而圆的眼睛眼巴巴望着,像是在瞧什么极好吃的东西似的,眼尾下垂,神情分明无辜的很,却偏偏吐出来的都是勾人心魄的话。 他拿毛尾巴尖扫着,有点儿沮丧,蔫蔫地垂下圆脑袋,“我不能尝尝吗?” “” 应警官冷静的想,他怕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他最终还是都喂给了对方,连勺子柄都被细致地舔了两三次。最后一碗汤时,应存便没全喂到他嘴里,而是不小心打翻了,整个儿洒了他一身。从细而软的发丝,到圆润白皙的面颊上,眉梢眼角,全都是溅出来的汤。 身处猫薄荷的海洋里,寇秋几乎要吸疯了。 他下意识拿着舌尖去勾唇边沾着的汤汁,却被应存一把抱住了,苦笑道:“祖宗——明天还得有任务,别玩了。” 床上的猫崽子圆睁着双眼,闻言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毛耳朵抖了抖,嘟囔道:“那再吸口。” “” “就一口。” 应存于是啾的一下亲了一口。 “味道还行?” 寇老干部眼睛发亮,矜持地摇尾巴,“还行吧。” 应存于是又亲亲他的毛耳朵。 尾巴不受控制,直直地高竖了起来,寇秋脸颊滚烫,说:“这个还不错。” 是明显的喜欢。 他晕乎乎抱着男人,还不忘问最关键的问题,“为什么你这么好闻?” 跟人形大一麻似的,根本连控制都控制不住。一点不注意,这节操值就嗖嗖向下掉了,简直恨不能直接把这人吞进肚子里。 “”应存望着他,心想,感情这傻孩子还是不知道的吗。那怎么还能抱着自己,吸的这么过瘾? “为什么?”寇秋还在眼巴巴问。 应存低低笑了声,纵容地伸出手,变出了一小节细嫩的根茎,上头带了薄薄几片碧色的叶子,散发出寇秋熟悉的c带着种莫名刺激的草木香气。 “猫薄荷,”他摸摸对方的脑袋道,“明白了?” 猫中毒一品了解一下,吸了保证嗨! 一一一一一一一 第二日醒来时,寇秋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记忆鲜明的简直不能更鲜明,节操掉的也不能再掉了。他默默把被子掀了起来,将整个人都兜头罩住,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神情去面对这个本来打算一同建设和谐社会的同事。 虽说后头发现他便是自己的爱人,可有些事 刺激的寇秋现在想起来,都禁不住要咽唾沫。 可真好吸。 应存在浴室,水声哗啦啦的响。寇老干部默默在心中呼唤了两声崽子, 系统幽幽道: 语气丧的一批,宛如刚刚面临了人世间最大的打击。 寇秋被它唬了一跳, 这不应该啊,好不容易找到你爸夫了,你不是该高兴么? 系统崽子委屈地瘪了瘪嘴,说: 对话框再次出现在了眼前,里头的字上下浮动着,系统激动的不得了,立刻就试图和自己的小媳妇搭上话,可它这边兴致勃勃说一长段,那边停顿许久,才慢吞吞回一两个字。 还是“嗯”。 孤零零的一个字符,在对话框里闪着光。系统眼睁睁望着,忽然间就消去了说话的兴致。 它低着头,慢慢把自己准备好的那满满半页纸的话,悄悄都一行一行删去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系统心虽然是数据长的,可是也脆弱。 它原本有多少期望,如今就有多少失望。只是当时忍着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悄悄地瘪嘴欲哭,等到第二日见了自家宿主,被他这么一问,那种委屈便像火山一样喷发了。 它慢慢地问, 系统吸了吸鼻子,低低道, 寇老父亲被它的语气惊着了,忙道: 他打起精神,安慰: 小可爱系统抽抽嘴角,终于哇的一声哭出声了。 它哭的活像是个相亲不顺的孩子,哽咽着跟寇秋抱怨: 寇老干部安慰他: 系统哭的更大声了, 就还只是一个对话框,没实体。 寇秋说: 系统被安慰了点,啜泣着说: 寇老父亲心疼的心都在抽抽,一口咬定, 系统总算不哭了。 等过了一会儿,它幽幽地通知宿主, 寇秋老怀欣慰,就听系统崽子说: 寇秋一愣, 系统崽子以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道: 寇老干部:【】 不是,他艰难地想,一个系统,成仙吗? 你确定? 这画风不觉得有点不太对吗? 就在这时,已经有些老旧的浴室门吱呀一声打开,应警官也从里面出来了。 他套着件平整熨帖的白衬衣,不紧不慢拿毛巾擦着仍旧湿漉漉的发丝,在抬头对上寇秋的目光时,嘴角扬了扬,轻声笑了下。 “醒了?” 他极其自然地凑上来,沿着唇角亲了口。一大早便直接吸到这股草木的气息,寇秋不受控制地一哆嗦,耳朵猛地一下跃出了头顶,颤了颤。 “乖。” 应存摸摸猫崽子,这才问,“起不起?” “”寇秋憋屈地把爪子搭在他手里。 你有本事你起,反正我的腰是废了。 “那化成原形,”应存很好说话,“我开车,抱着你。” 寇秋仔细想了想,觉得可行。 阮寻的记忆中有变为原形的法子,他悄悄在心底念了诀,片刻后,之前曾见过的那只布偶猫又重新出现在了应警官面前,蓬松的奶茶色大尾巴晃来晃去,胸前一条雪白雪白的v领围巾。 布偶猫是极其优雅美丽的物种,毛发厚重细密,安静地将爪子紧紧簇簇地并拢了,蹲坐在床上,毛茸茸的尾巴绕在身边,神态高傲而讲究。 它冲着应存软绵绵喵了声,被男人摸了摸下颈,便乖巧地翻过身去,亮出了绒绒的白肚皮。 手感软而绵,简直能上瘾。 应警官把金丝眼镜去掉了,认真地摸了好一会儿。 “乖。” 布偶猫瘫着,任由他摸,牙齿磨了磨应存的手指。 它想,好不容易知道是爱人了,那就让他多撸会儿毛吧。 结果这一撸毛,就是半小时。 半小时过去后,急着为人民服务的寇老干部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抬起粉红的爪垫给了男人软软的一脚。 吸够没! 这位公职人员,请你控制一下自己。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连我都抵抗了要吸猫薄荷的欲一望准备踏上服务人民的伟大征程了,而你在干什么? 起来干活了,赶紧的! 应存最后吸了口它梅花状的爪子,这才站直了身,极其正直地将领带打了个漂亮的结扣。 “嗯,”他说,“走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这日上午,他们对孟晓珊家的附近进行了最终走访。孟晓珊的父母当年借钱做生意,却将这生意想的太过简单,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不仅借来的钱都赔了进去,手中辛辛苦苦攒下的一点家底也没了。 这兴许也是对方死乞白赖着想从学校处多拿些钱的原因。 然而无论如何,这件事与学校定然是脱不了干系了。两人最终回到n市时,学校的领导再次约见了他们,语气中都小心翼翼。 “或许,”他含糊道,“会不会是孟同学自己在外面招惹的人?” 寇秋明白他的想法,这种命案,与学校牵扯的是越少越好。倘若凶手被证实当真是校内的学生,那势必是一次大的冲击。 但这种说法显然是站不住脚的,而且,“若是外人能进入学校,只怕贵校也得负起相关的责任。” 学校领导顿了顿,猛地苦笑了声。 “早在谈了,”他也没含糊,直接告诉面前这两位专门处理此事的特处部成员,“孟晓珊父母说了,如果真的闹出来,我们给他们五百万,他们就同意私了” “私了?” 寇秋不赞成地摇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必须走程序,不是小纠纷,无法私了的。” “可又能怎么样呢。”学校领导匆匆终结了这话题,说,“总不能让她总三天两头地这么闹啊,我们的学生还都要考学呢。” 他站起身来,告辞了。 应存放下了手中的笔,神情若有所思。半晌后,他淡淡道:“孟晓珊的父母恐怕知道什么。” 否则,学校也不会忽然间转变了态度,宁愿赔这么大一笔钱来堵住对方的嘴。 寇秋也点点头,随即却又有些苦闷。 “可他们是肯定不会与我们说了。” “我倒觉得未必,”应存薄唇轻启,道,“我不觉得,他们是从孟晓珊口中听说的。” 在走访过程中,他们已然了解到,受害人与父母的关系并不好。爸妈常年打工在外,一年也带不回来几个钱,孟晓珊唯一的亲人,只剩了精神上有问题的奶奶一个。 寇秋明白了。 他将笔转了转,道:“这样说,我们是时候去拜访一下这位老人了。” 他们在这下午马不停蹄去了孟奶奶如今暂居的地方。 为了处置这事,学校给这三位家属安排了住处,如今孟家夫妇均不在家,只有一个老奶奶,寇秋按了半晌门铃,才看见她颤巍巍来开门。 “晓珊啊” 她睁着昏花的眼,冲着寇秋道,“你放学回来啦?” 系统崽子被她这一句说的心里发毛,寇秋倒冷静,不动声色上前搀住她的胳膊,答得顺口。 “嗯,奶奶,我放学回来了。” 应存会意,掩上了房门。 孟奶奶显然是真将寇秋当成了已经遇害的孙女,一边摸着他的手,一边还要絮絮叨叨要给他削个桃子吃,又问他喝不喝水。她像是只有在照顾孙女时有些理智,眼睛里头都闪着光,哆嗦着拉着寇秋,悄悄给他看自己的钱。 寇秋一面安抚着她,一面不动声色同她说些闲话儿。许久后,他才听见孟奶奶说:“你教训那群坏小子了吗?” 寇秋的心头猛地一凛。 “什么坏小子?” “欺负我孙女儿”孟奶奶又犯糊涂了,拎起了拐杖,胡乱地朝空中挥舞着,“打你!打死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们这群混小子” 见她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大对,寇秋忙将人扶到了床上,待她平静下来,这才和应存离开。只是离开时,将方才听到的话一整合,“会不会班里有人欺负她?” 应警官也说不好,两人又重新奔赴学校。 班中有的同学和老师被问了第二次,神情都有了明显的不耐烦。 “行了没?”为首的女生眉头高高地挑起来,“差不多就行了,我马上也要高三了,没那么多空余时间。” 班主任也说:“两位警官,这哪里有人欺负她呢?我们班是团结向上的,积极的c进取的班级,里面每个同学学习成绩都很好的。” 寇秋不太明白,他总一次次强调成绩好,究竟是想说明些什么。 但这一次调查,显然又是一无所获。 孟晓珊并不是喜欢将自己的心事宣之于天下的女孩子,她的信息在所有的公众平台几乎都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平日也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唯一可以交流的家人,精神上也存在一定的问题,哪怕有了解的情况,也无法出庭作证。 事情一点点变得麻烦起来了。 就在这时,鉴定科的结论出来了——那天,湖边的另外一个脚印,是42码的鞋子,属于一个男生。这与当日第一个发现的清洁工的证词,显然相吻合。 学校内对相关鞋码的学生进行了排查,最终查到了三个与孟晓珊有所来往的人,约好了第二日进行相应的调查。 终于有了点思路,寇秋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忙完手头上工作的整理,回去时,天色已然擦黑。寇秋理所当然上了应存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还一个劲儿地吸鼻子,“真好闻。” 应警官笑着瞥他一眼,将手递过去。 寇秋:“” 得,自家爱人对自己的痴一汉程度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瞧着他磨磨牙过了瘾,应存才将车子启动了,一面转动方向盘一面似是不经意道:“好闻?” 寇老干部连连点头。 那是特别好闻。 应警官抿了抿唇,说:“那我呢?” 寇秋一怔。 “什么?” “没什么。” 应存又重新将头转回去,眼睛定定注视着前方,不说话了。 系统崽子幽幽说: 寇老干部:【】 不是,这意思表现的也太隐晦了吧! 应警官显然很介意这个问题,虽然开着车,可心神都有些飘,薄唇抿得紧紧的,侧面透出几分清冷气息来。他正悄悄地心下计较,便忽然察觉到身畔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含着笑意。 “你——” 应存望着他。 “嗯?” “你哪怕浑身散发着资本主义的铜臭气息,”寇老干部骤得凑上前,啾了他一口,“我也喜欢。” “” 应警官一只手捂着忽然被猫崽子亲的地方,表情严肃又认真,心里头的春花却呼啦啦开了一大片。 他真可爱! 想给他做一辈子的小鱼干!! 而与此同时,车辆缓缓拐了个弯,转入了车库中,在两家之间停住了。两人谁也不曾注意到,在灌木丛的阴影处,有一只大黑狗缓缓地站了起来,低低地吠了两声,望着这边。 它黑豆似的眼穿过了车窗玻璃,直直地看着那两个人,慢慢地绷直了尾巴,做出一个典型的c进攻性的姿态。 “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猫薄荷可真好吸(七) “住在这里?” 应存略微讶异地摇下了车窗, 看了眼面前熟悉的房子,和它毗邻而居的赫然便是自己刚买下来不久的家。他被调入特处部, 不得不在这城市里寻找了个落脚之处, 听了推荐加上机缘巧合方买了这里, 看中的便是这一片区域清闲幽静。 竟然不知道会和小搭档是隔壁。 寇秋抓着他的手臂, 眼睛亮晶晶的,低低哼了声。 ——那现在知道了, 就没有点别的表示? 比如让我多吸一会儿什么的。 真是让人想想, 就不禁要把猫尾巴探出来了。 应警官也相当上道,虽然是这二十多年间第一次恋爱,但套路还是一套一套的,把火熄了, 咳了声,正儿八经问身畔的小搭档:“要不要上去喝杯咖啡?” 那必须是要。 “走走走,”寇秋说,“喝咖啡。” 可以说是相当正直了。 看透一切的系统崽子在心里冷笑了声。 呵。 喝咖啡。 喝什么咖啡?拿猫薄荷汤泡的吗? 寇老干部麻溜儿地跟着自家男人下了车, 直直地站在一边等着。应警官站在身畔,唇角都带着抑制不了的笑。他将人向身边拉了拉, 锁好了车,这才向着自己家中走去。 走至灌木丛旁,寇秋看到了一双眼熟的黑眼睛,沉沉地坐在阴影里。 他也未曾多想, 顺口便道:“这狗怎么回来了?” 大黑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 喉咙中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似是戒备,又似是恼怒。它的脊背也慢慢弓了起来,像是随时准备跳上来,一下子咬断人的喉咙。 应存问:“见过?” “原先隔壁的狗,”寇秋蹲下身来,打量了它一眼,“回来了,待会儿要不下来给它点吃的吧。” 应警官点头。 两人相携着上了楼,不过片刻,二楼的灯便亮了。有摇晃的影子在窗帘上浮动着,如同水中相靠着的两个轻盈的泡泡,慢慢地融化在了一处c重叠于了一处,黑狗直直地盯着那两片影子,蓦地发出了几声痛楚的低鸣,忽然起了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初时是小步,后来便变成了飞快的大步。 它急匆匆穿过小区,从一处不太高的围墙处用了些力,跃了出去,在落地的一瞬间,蓦地一道白光闪过,化作了个俊朗的人形,腿又长又直,笑起来带着点阳光的味道。 围墙外已经有车在等候了。 他拉开车门,熟门熟路地坐进了后座,阴沉着脸,一言也不发。 前座的人咽了口唾沫,小声道:“钟哥,怎么样了?” 钟良的神色并不好看,他挫败地将前头的头发一把向后捋去,烦躁道:“没拿到手。” “怎么会!” 前座的人眼睛蓦地瞪大了,像是顾及着什么,又飞快地将震惊的神情收了起来,低声道,“钟哥你不是说,那个小警官一直很信任你么” 不提还好,一提小警官,钟良蓦地抬起了脚,狠狠向着前座上踢了过去。 “妈一的。” 他咬着牙,眼里头也透出了几分恨不能将人撕裂的狠意。 “妈的妈的!” 钟良原本对自己是极有信心的。 他认识了阮寻十年,也深知阮寻的性子。阮寻这人,对不熟悉的人有点冷,甚至有时会显得脾气大c容易耍性子,眼里头容不下一粒沙。可面对自己亲近信任的,他能把一身的锋芒全都认认真真收起来,就像是猫收起它尖锐的爪子,只露出柔软的肉垫。 钟良甚至相信,倘若自己说有苦衷,阮寻便会毫不犹豫地将东西交给自己,不会有半分犹疑。 可如今,现实像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他的胸膛起伏不定,半晌才道:“他的房门密码换掉了。” 前座的同伙观察着他的脸色,低声问:“钟哥,你没见到他?” 钟良沉着脸点燃了一支烟,没有再说话。 那两个交映着的影子,又旋转着回到了他的脑海中。它们交错着,拉长了漆黑的脸,映出一地明晃晃的光斑,像是嘲讽。 钟良冷笑了声,将烟头从窗口扔掷出去了。 阮寻与钟良是大学同窗,也是之后的好兄弟。 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特处部的领导拍着肩赞叹过他们的默契,也为他们一同颁发过勋章。那时的阮寻站在他可以托付性命的搭档身旁,笑得意气风发。 与钟良这种考进去的不同,阮寻的身体素质和才能从一开始便进入了特处部部长的眼里,因此在军校时,他所受的待遇c所要进行的训练,便通通是特殊的。他是为了这个部门而量身打造的人才。 钟良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随即他用了整整三年,最终接近了这个名副其实的天之骄子,得到了对方的信任。 到了最终分部门的那一日,他似是无意地感叹,“要是还能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那时他们刚刚结束了对战练习,两人都仰躺在地上,呼吸沉沉的,汗沿着面颊向下流,在土地上浸润出一个个深色的小点。阮寻将这句话听进了耳朵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天空,忽然间弯了弯。 “真的?” 钟良说:“真的。” “那就来呗,”阮寻懒洋洋说,瞳孔里慢慢映出一片澄澈的蓝,是那天连朵云都没有的天,“我去和部长说——你可别给我丢脸。” 他始终不知晓,身畔躺着的人,根本不是与他并肩作战的搭档。 他不过是为了毒一枭而效力的一条狗罢了。 这几年来,钟良就在特处部的眼皮底下,传递了无数的消息。可阮寻不知。不仅不知,他甚至卸下心防,对日夜相处的搭档生出了些别样的情愫。 钟良察觉出来了,却装作毫不知晓。 能让这样骄傲而强悍的一人为自己倾心,哪怕是个男人,那也是件足以激发人的满足欲和虚荣心的一件事。 钟良狠狠地闭了闭眼。 那两片影子,就像是针似的插在里头,忽略不掉,一下下扎着他的心。 “我就不信了,”他压着声音,低低道,“还有什么人,能在阮寻那里,取代我的位置。” 哪怕是他不要的,那也不是别人随意便能拿走的。 一一一一一 倘若这句话让寇老干部听到了,一定会赞叹对方这完全不具备的自觉。 那哪儿用别人拿? 那分明就是他自己送上去的好吗! 他的毛耳朵被人含着,舔得湿淋淋的,身子都被完全卸掉了力气,只能靠在对方的胸膛前,一下下地摇着尾巴。蓬松的毛在空中晃来荡去,应存看了会儿,将毛尾巴也捞了过来,开始摸。 寇秋的喉咙中不自觉溢出一长串舒适的c低沉的小呼噜。 他闻着应警官身上的香气,又不自觉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边溅到的东西。 应存定定地望着他,眸中颜色深了深,“甜?” 寇老干部吸的整个人都飘飘欲仙,瞳孔变为了竖的,幽蓝的像是片海,下意识道:“甜” 应警官的呼吸滞了滞,重新翻过身来,密密地亲他。从耳朵根一直亲到尾巴根,直到身下的人受不住,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小臂,他才低下头来,温存地亲了亲对方的唇。 一口猫薄荷味儿的口水,成功让寇秋重新醺醺欲醉。应存就抵着他的额头,低低道:“还要不要?” 不要不要,腰都要断了,真的! 我是猫,不是泰迪! 眼瞧着他有摇头的趋势,应存眼疾手快,重新将身上的气息放得更多了点,又亲了亲,重问了一遍。 “还要不要?” “” 猫崽子吸的七荤八素,话都要说不出来了,只能抱着他的脖子,一个劲儿地蹭来蹭去。 应警官仍旧不依不饶,“要不要?” 要要要,见鬼了! 这气味儿就不能淡点么! 寇秋悲愤地咬住他的喉结,含混地给出一个嗯。得逞了的应存重新将人放倒了,一面不紧不慢品尝着,一面还表现的极其正儿八经,“刚刚喝下去了那么多,还觉得不够?” 寇秋蓦地被触及到什么地方,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胸膛上,只能一下一下剧烈地喘息。 应存捏着他的尾巴尖,下了定论,“嗯,我也知道,寻寻一定是还没吃饱。”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寇秋差点儿一爪子挠上去。 我不是! 我没有! 不要说的我一个堂堂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像永远欲一求一不一满似的! 可接下来,他就再没有一点力气去抗议了,轻而易举便被拖入了拔不出的沼泽。世界崩塌成了碎片,他的毛耳朵在头顶跟着一下下晃动,最终软塌塌贴上了发丝。 眼前只剩下不断起伏的肩膀,耳畔是低沉的呼吸声。 所看见的c所闻见的c所听见的,全都只有他。 全部都是他。 系统: 它对着面前白花花的一片马赛克,默默掏出了自己的经书,开始就地打坐。 马赛克的对话框如期而至了,半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蹦了出来。 系统转了个身,装作没看见。 对话框抖了抖,过了会儿,跟着它慢腾腾移动着换了个方向,又重新到了它眼前。 还是那句话, 系统仍旧不搭理它,直到被问了七八遍,这才扔回去一句, 心里暗戳戳琢磨,这回这么一说,总该来哄我了吧? 可过了会儿,马赛克回过来几个字: 系统崽子说是不在意,实际上还是满怀期待,耳朵都竖起来了。 我什么? 系统:【】 它被震惊的难以置信。 你陪着我干什么?出家么? 马赛克还在锲而不舍: 开心你个仙人板板呦! 系统崽子生出了一肚子的火。 你特么就不会哄哄我么?? 等到日头重新照进来时,寇秋也醒了。他懒洋洋在床上翻了个身,将头埋进应警官的胸膛,刚刚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听见脑海中的崽子义愤填膺的抗议。 如同叫魂。 寇秋这才想起昨日受了情伤的崽子, 系统说: 语气简直不能更激烈。 寇秋说: 系统:【】 好个鬼。 它当时只是顺口说说,并不是真的想出家好吗。 寇老干部问, 系统崽子吭吭哧哧半天,不答话了。 寇秋: 系统扭扭捏捏,脚尖踩脚尖,终于说了实话, 寇秋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 不是,确定马赛克是儿媳妇吗? 怎么他有种招回了个儿婿的错觉?? 早餐是应存下厨做的,一大早上就炸小鱼干,是他四五点悄无声息起床,去菜市场一条条挑的新鲜小黄鱼,放进滚烫的油里,炸的金黄金黄,椒盐的,连刺都是酥脆的。小鱼干炸了满满一大盘,应存自己一条也不尝,只看着寇秋吃,剩下的全都打包带走了,准备上班时候悄摸摸给小搭档当零嘴。 特处部的人撞见两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还有点懵。 “早啊!”白苗苗道,眼神诧异地在两人之间转了转,“阮哥,应哥,你们——一起来啊?” 应存薄唇抿了抿,道:“是。” 他将人一拉,就光明正大牵着寇秋的手,提着小鱼干进了局里。白苗苗瞥着两人的背影,忽然啧了啧舌。 突然觉得有点配。 一定是错觉。 他们在上午与三个学生进行了谈话,中间一个男生像是承受不住他们的目光,没一会儿就低下了头,许久后才又抬起来,语气激烈了些:“你们凭什么这么问我们?有证据吗?” 寇秋敲了敲桌子,反而一勾唇角,笑了。 “不要激动,小同学,”他说,“我们叫你来,只是希望你们配合下工作,将该交代的情况交代清楚,你们也是孟晓珊的同学,也希望案子早点破了吧?” 男生听了这话,反而反应更大了。他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厉声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身畔的同学立刻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这才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说话了。 寇老干部将笔盖合上了。 “随便你问,”那男生硬邦邦道,“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 “小同学,”寇秋问,“你知道中一国一梦吗?” 男生:“” 什么? “想必是听过的,”寇秋唇角勾了勾,“那你知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吗?我国梦不仅是国家的梦,更是每个人的梦。只有每个人都诚实向上,社会才能前进,复兴梦想才能真正完成——” 他充分发挥自己的教育天赋,将几个男生教导的一愣一愣,仿佛他们的一句谎话就影响了整个人类的进步历程。 为首的男生也有点怔,“不是,这么严重的吗?” 寇秋将法条直接念与了他们。 “你们有义务,也有必要配合我们的工作,”他面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也请你们拿出一个公民该有的态度。” 三个从没踏入过社会的男生成功被唬得溃不成军,仿佛被党和国家的红色光辉照耀了。 片刻后,中间的男生才终于开了口:“是我。” 寇秋的呼吸猛地一窒。 “但我没有杀她,”他急急地补充,“我只是看见了!我看见她,看见她倒在那里” 他的呼吸急促了点,像是那一幕又重新映入了眼帘。 “她头朝下倒在水里头,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将她拉了上来,摆平了——我也不知道她会没了呼吸,真的!” 寇秋与应存对视了一眼,重新拿起了笔。 “头朝下?” “对,”他连连点头,“可这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我” “你有做过对她不好的事吗?”寇秋骤然道。 男生沉默半晌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做过。” “是什么?” 他的手指绞在了一起,许久后,才轻声道:“上一次家长会,她的奶奶来了。” 他亲眼看见了老人发病。见到她意识模糊地站在走廊上,像是个疯子,见人就喊晓珊的名字,还抓着串钥匙,硬说那是吃的,颤巍巍往他手里塞。 “我知道她有精神病史,就和同学私底下说了说,说这种东西说不定是遗传的。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这消息就像是长了腿,转眼间便传开了。 孟晓珊开始承受来自同学的流言蜚语。 比起那些明晃晃的暴力,这更像是一种冷暴力。她的好成绩c不怎么新的衣服c不怎么出色的家世,原本便已经足以成为别人的谈资,而如今,新的话题出现了,她重新成为了焦点。 牵扯到马上到来的自主招生机会,几乎所有人都用尽了全力。 所以她被忽视,被当做透明人。所有人都躲开她,像是躲开行走的病菌。 “脑子有毛病!” “神经病杀人也是不犯法的” 这样的言论开始出现时,女生站在走廊里,孤零零抱着自己的书。她望着眼前满满一教室的人,看着他们瞳孔里折射出的阴森的光,一句话也没有讲。 “我觉得对不起她,”男生用力捂住了脸,搓了搓,“所以等她说,那天早上在湖边和我谈谈时,我就答应了” 却没想过,会成为了命案的第一目击者。 寇秋将这些全都记录下来,又问:“那一天,还有什么奇怪的吗?” 男生使劲儿想了想,忽然道,“那天,我们学校里好像有狗。” “有狗不正常?”他旁边的同伴嘟囔道,“哪个学校里没点猫狗?” 这些猫狗,大都是在宿舍楼附近游荡的,没事就穿行在各栋楼之间。因为生的可爱,高中生们又大部分都对小动物有额外的好感,日子过得比人还要滋润,一日三餐都有人提供,每天就懒洋洋向地上一躺,晒太阳。 男生挠了挠头,说:“我好像看见了条狗,之前没见过的。” 他再也说不出更多了。 应警官顿了顿,与小搭档的目光缓缓对视上。 “猫?” 片刻后,一只毛色极其漂亮的布偶猫衔着袋子小跑进了宿舍区,它晃荡着浑身的毛,被风吹起了薄薄的一层,几乎蓬松成了一个奶茶色的球。看门的阿姨对猫猫狗狗也熟悉了,坐在窗口瞧着它进去,不由得说:“这猫长得真好,像那种纯种的。” 寇秋咬着装了小鱼干的袋子一路跑,一边跑一边叫唤,最后找了片空地停下了,试图把学校里的猫猫狗狗都喊过来。 过了会儿,猫狗们一传二二传三,渐渐懒洋洋集中在了此地。 “这是哪儿来的小伙子?” “没见过啊真好看。” “我喜欢它的眼睛。” 公猫和母猫瞅着它那一身光泽滑润的皮毛,眼神都变得有些炽热。 如今是晚春,发一情一期还未完全过去,寇秋就往那一蹲,四只爪子规规矩矩地并拢着,毛尾巴也收在前头,一看就是好人家的猫,非常有教养。 “是这样,”寇秋说,“我是吃公粮的,想问大家几个问题。” 几只母猫喵喵叫了几声,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声音也好听! 眼睛蓝的像是海! 还有这么多小鱼干,家里肯定有个有钱的铲屎官,这一进去,说不准就是嫁入豪门了! 它们你撞我我撞你,只顾着看眼前这位新来的小伙子的美色了。里头有一只体格强健的公猫看了寇秋一会儿,迈着步伐走了上来,嗅了嗅它身上的味道,忽然间把尾巴一甩,不轻不重从寇秋的腹部擦过去了。 似是挑一逗。 “小帅哥,”它低沉地说,试图去舔寇秋的毛,“约吗?” 寇秋:“” 不约。谢谢,叔叔,我们不约。 谁知公猫凑近它的皮毛,使劲儿吸了吸鼻子,忽然道:“你真好闻。” 寇秋:“喵喵喵?” 等c等会儿 “是好闻。” 其它的猫也渐渐察觉了,挪着步子过来,狐疑地嗅来嗅去,“这股味道” 系统说: 我屮艸芔茻! 昨天喝的全是猫薄荷汤!!! 眼见着猫的数量越聚越多,有的已经跃跃欲试,寇老干部的头皮都要炸了。偏偏此处是女生宿舍区,没了应存给它注入妖力,它也没办法直接变回来,只好拖着时间,缓慢地一爪一爪往后挪,“你们不要激动,和平为贵,不能强来——” “喵!” 喵喵喵喵喵! 一连串惊惶的叫声后,寇秋浑身毛都炸了,撒开了四爪,撒腿就跑! “你别跑,”后头的猫还在嚷嚷,“你给我们吸一口——” 吸个鬼! 寇毛球跑得更快了,尾巴在后头飞快地甩着。 还不跑,等着留下来唱菊一花残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猫薄荷可真好吸(八) 此为防盗章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 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 “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 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 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猫薄荷可真好吸(九) 此为防盗章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 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 半晌之后, 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 又低回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 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 又放低了姿态,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 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猫薄荷可真好吸(十) 系统说: 那可是它爸夫, 吞了可要怎么破!! 寇秋拿舌尖舔了圈,把面前的猫薄荷整个儿都舔的湿漉漉的, 含了又含,虎牙都抵了上去, 这才恋恋不舍把舌头收回来了。他眼巴巴望着面前的草叶, 摇晃着大尾巴,吞着口水, 半天才艰难地把目光转开了,义正言辞说: 系统崽子:【】 不好意思,并没半分说服力。 或许你是没看见自己一直在滚动的喉结吗? 应存用根茎擦了擦自己的叶子, 硬生生用一张翠绿的脸露出了几分生无可恋。 “我不吃的, ”猫崽子还在巴巴地解释,“我就尝尝。” 真就尝尝。 系统说: 寇秋把尾巴摇的更欢,暗暗决定自己今天就开始另外种几盆猫薄荷。 种满满一院子的! 应警官化为了人形, 先去浴室洗掉了自己身上被猫崽子糊的口水。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走到小搭档面前, 却发现他正在摇着尾巴在万能的淘一宝上搜索,往购物车里加了一堆猫薄荷的种子。 应存沉默了片刻, 问:“你要种猫薄荷?” 寇秋还在选种子,头也不抬说:“是啊。” 他准备自己亲手种口粮, 自力更生, 艰苦奋斗, 非常符合一个社会主义接班人应当有的品格。 应警官往他对面坐了, 心情有点复杂。 这是准备抛弃他,去宠幸别的猫薄荷了吗? 简直,焦虑的连觉都睡不成了。 应警官焦虑的在床上翻了整整一夜,寇老干部却毫无所觉,下完单后就呼呼倒在床上,因为吸得太多,精神头都用光了,用不多时就睡了过去。剩下应存东翻西翻,最后看着身旁的小搭档睡着了,还是一股脑儿重新坐了起来。 他把床头灯开了,将寇秋的手机拿了过来,按着猫崽子的手指,悄无声息将锁解开了。 点开淘一宝。 进入退款流程。 店家老板刚刚收到这一笔挺大的单子,有人买猫薄荷的种子一买就买了上千颗,原本还心头舒畅,可还没等他熬夜去打包呢,就看见屏幕一闪,那个客户又要求在发货前退款了。 应存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下,随即打: 还爱不释手,应警官心里头更不爽了。 是要怎么样,明目张胆抢猫吗? 他动动手指,说的也干脆利落: 客服还在争取: 想个鬼! 不想! 这种相当于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事有什么好想的!虽然说起来概率很低,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自己一个开了灵智,可万一买回来的这个成精了呢! 那他岂不是很冤枉? 应警官差点儿伸出枝叶来挠墙,看了眼旁边呼吸均匀绵长的猫崽子,到底还是咬着牙止住了。他的表达更明确了,无比坚定,言简意赅: 客服见说不动他,只好遗憾地同意了。应存冷静地举着手机,直到看见退款流程走完,钱重新退回到了账户之中,这才放下心来,将手机放回了原位。 他半靠在寇秋身畔,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的低低一笑,伸手碰了碰小搭档的鼻子。 “还嫌吸不够?” 猫崽子睡得呼呼的,闻见了他的气息,毛尾巴半途冒了出来,甩了他一脸。 应存把茸茸的大尾巴抱住,拿手帮他一下下顺着毛。毛像是晒满了阳光,鼻尖全是温暖干燥的阳光味道,恨不能让人把整张脸都埋进去。 “明明现在就吃不下了。” “真贪心。” 他低下头来,亲了亲小搭档的脸颊。温润润的,由于刚换的沐浴乳,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奶味儿。 应警官暗戳戳地把自己分盆了。 他不是寇秋这种才成精几十年的半吊子,妖力要深厚的多。变成原形后,他用功法把枝条剪下来了几枝,插在了水里。枝叶碧绿碧绿的,被放置在了窗台上,泛着种莹润的光,仿佛是用碧玉雕成的。 第二天的寇秋起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了。 他甚至还没完全清醒,拖着步子直直地就冲着窗台去了,先用鼻子上上下下闻了一圈,确定的确是这股熟悉的爱人的味道后,便直接上嘴舔了口,啧啧舌,半迷幻状态地跟它打招呼,“早。” “早。” 声音是从后头传来的。 寇老干部怔了怔,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应警官含着笑站在他身后。吓得他一怔,身上的毛险些炸出来。 “不是” 猫崽子懵圈了,眼睛瞪得浑圆。 “那个也是我,”应存说的云淡风轻,“分盆出来,陪你玩的。” 嗯,玩的。 寇秋反应了过来,不由得蹙了蹙眉头,张嘴便问:“疼吗?” 应警官失笑,揉了揉他的头毛。 “不疼。”他轻声道,“我已经成了精,没事的。” 寇秋这才放下心,又趴到窗台前,对着那几枝插在水里的猫薄荷眼巴巴地望。 “什么时候能行?” “先养着,”应警官说,“过几天就可以挪到土里了。” 寇老干部瞧着这几枝碧绿的枝叶随着风摇荡,莫名的惹人怜又脆弱,细细的,仿佛轻轻一折便能断了。他的心里生出了千般万般滋味,忽然忆起了第一个世界时的夏新霁,又是怜惜又是心疼,立刻立下豪言壮语,“你放心,我肯定把你养得好好的。” 忽然被养的应存眼底情绪深沉莫测,许久后才勾了勾唇,道:“好。” 最好能养得再好一点。 不然怎么能“好好”陪你玩呢? 寇秋对这几条细细的枝叶是真的上心,过不一会儿就要来看一眼,为了确定它的生长情况,甚至还买了个监控器,直接和手机app挂了勾,在处理公事的间歇时间,就戳开手机,暗戳戳地注视着猫薄荷到底长成什么样了。 哪怕多出了一片叶子,都能让他开心老半天。 奇怪的是,往日比较容易吃醋的应警官这会儿倒是闷声不吭,偶尔还会帮把手,完全没有要吃自己醋的意思。 追踪黑车的下落有了结果,最终追到了一处老旧的居民楼。楼中的住户大都是群租的房子,来回的人口极多,流动性太大,很难排查。车辆停的很是谨慎,停在了两条街外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倘若不是特处部的人员偷偷跟随着车上的人一路七拐八拐,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们目前暂居的这栋楼。 “是这条狗?”信息部的人将偷拍到的照片展示给他们看,“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好像还挺通人性。” 寇秋跟着探过头来看了眼,登时愣了愣。 怎么是这条狗? 应警官记忆力极好,道:“见过。” “对,”寇秋讷讷道,“是邻居原来养的那条” 只是这样一想,才觉得不对。那个邻居平日里露面本就不太多,倒像是平常都奔波在外,养的狗倏忽在倏忽不在的,况且他们搬走,恰恰也是在三月前那段时间。 正好是爆一炸案发生的时候。 将这两条信息对上,寇老干部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他暂时还未理清狗与命案之间到底有何关系,只在心里,把钟良和旧邻居之间,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外头忽然传来了喧哗声,白苗苗不禁叹了口气,说:“又来了。” 寇秋站在窗边,低头望去,果然是孟晓珊的父母再次出现在了门前。 他说:“不是已经和学校和解了吗?” “可现在知道他们的学生可能不是凶手,学校哪里还愿意掏这么多钱”白苗苗也站在了他的身侧,一同低头向下看,远远地望着那中年妇女在几个警察好声好气的劝说下躺地撒着泼,像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家的院子,二话不说就要脱掉上衣赖在这儿不走了。 “除了钱,他们也没什么想要的,”白苗苗苦笑,“根本不想知道谁是凶手,来了一趟又一趟,就只是想让学校赔他们钱。可案子没破,哪儿来的钱?” 她端着茶水杯幽幽叹了声,不知是替这些日子加班加点处理这事的公职人员,还是替已经被埋在了黄泉的孟晓珊。 孟晓珊的父母都来了,奶奶也在。孟晓珊的母亲似乎觉得,有这样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老人作为自己方的成员,能形成更加有效的打击。她拽着老人的胳膊不撒手,几个女警的手刚一碰到,想将她拉起来,就听她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厉声嚷嚷:“你们干什么?打老人是不是?” 这个罪名谁也不敢担,六七个人围着她,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好话说了一箩筐,保证尽快破案的诺言也许下了好几次,孟晓珊的母亲却把眼睛一瞪,冷笑道:“我不管那些没用的,也不懂。我就问,我闺女死了,钱呢?这么大一个人,死在了他们手里,他们不该给我赔钱吗?” 女警的头都要大了,索性也不去管她,任由她继续在院子里撒泼。偶尔看她嗓子都喊得哑了,还给她端出来杯水,让她润润喉,又把老人搀到了阴凉地里,搬把椅子,倒了水,安顿着她坐了下来。 孟晓珊母亲叫嚷了一上午,见渐渐没人搭理她了,也开始觉得难堪。如今慢慢接近夏日,太阳也烈的很,她在地上躺了很久,整个地面都像是个大烤炉,逼得她不得不慢腾腾坐起了身。 老人什么也不懂,就站在一边,愣愣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 孟晓珊母亲的气头上来了,上去便推了她一把,“你孙女儿都被人给害死了,半分钱都拿不到,你就不能想想办法?” “” 老人浑浊的双目和她对视着,听到孙女两字,忽然像是触动了什么原本老化了c已经不再转动的神经。她慢慢地舔着干裂的嘴唇。艰难地挤出来一个字。 “狗!” “什么狗!”孟晓珊母亲火头更大,二话不说又推了把,“人话都不会说,你骂谁呢!” “狗,狗” 老人死死拽着她的衣角,吃力地一遍遍重复着,“狗” 孟晓珊母亲没搭理。她当这不过是人脑子不清醒时的胡言乱语,拉着就要骂骂咧咧往外走,却忽然察觉手臂被什么人拉住了。扭过头看时,才发现是学校里见过的那名小警官。 这小警官生的俊秀,一双眼睛又圆又亮,眼尾的弧线略略下垂,光看容貌,就是做偶像也足够了。他拉着孟晓珊的母亲,彬彬有礼道:“这位同志,我想问这位老人家几句话,请您稍等一下。” 孟晓珊母亲怔了怔,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咽下去了。她抱起双臂,瞧着这脸嫩的小警官,半晌后才冷声一笑,“她就是个疯子,你能问出来什么?” 寇秋没理她。他蹲了蹲身,与老人浑浊的双眼对上了,认真地问:“您说的狗,是那种黑狗吗,半人高的?” 老人的喉咙里一点点溢出了嗬嗬的声音,忽然间伸出手,颤巍巍拽住了他的袖子,含糊不清地让他走。 寇秋若有所思看了她一会儿,拿出了手机,打给了楼上的应存。 应警官接通了电话:“喂?” “下来了,”他的小搭档声音严肃,“出外勤了。” 在事先的调查中,寇秋查到,孟晓珊在周六日时还会出来做家教。她的成绩很好,请她的学生家长也不少,孟晓珊一口气接了六个家教的活,一次两个小时,几乎将她自己的周末排的满满当当。 而这些钱,都被用来付了医药费。 就在出事的那两天前,她把奶奶接了过来,陪她去城里的精神科看了病。那几天,她们就在旁边租了个房子落脚,由于经济原因,租的也不是什么好房子,很狭窄的一个小房间。旁边的监控也不能用,污水横流,整条街就像是隐藏在闹市里的贫民窟。 应存将车开到这房子附近,果然听到孟晓珊奶奶做出了反应。他们下了车,沿着街道又走了走,最后在一个漆黑的街角里,孟晓珊奶奶停下了,拼命地挥舞着双手。 “嗬!” 她艰难地发着声音,比划着。手原本放在快及腰的位置,却又腾地一下举高了,放在头顶上方,像在比划一个比她高的多的东西。 寇秋看的一头雾水,只好道:“老人家,你慢慢说。” 可老人再也说不出了更多了。 她只能一次次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勉强说出个狗字,后头又开始说人。 并不像是说有个人牵着一条狗。 寇秋就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看了许多遍,也实在是无法了解其中的意思。他低低叹了口气,想要变回原形去找附近的猫问一问,可思绪却猛地停了下。 等等。 变成猫? 他重新看了遍老人的动作,心头忽然一阵阵的发凉,像是有一道闪电,一下子将他的心劈开了,劈的他手脚都僵在了原处。 所有的东西都在这一刻,被这条看不见的线连起来了。 校园里没有外人进入的痕迹,也查不出和孟晓珊有别的纠葛的学生老师。 可倘若,从一开始,这人就不是以人形进去的呢? 他是变为了狗,在门卫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大摇大摆地走进去的呢? 寇老干部咽了口唾沫,慢慢拽紧了身旁男人的衣襟。 “钟良——” “钟良就是42的脚。”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日在爆炸现场,没有人看到钟良逃出,却也没能找到他的尸体了。 那样兵荒马乱的时候,有谁会在意一条狗有没有从厂房里蹿出来呢? 与寇秋这种成精不久的不同,只要有九十年以上的修为,便可以将自己身上的皮毛变做衣服,却无法将衣服变作皮毛。只怕u盘就是在变身的过程中,被不慎从衣服中抖落,被紧跟着闯进去救人的阮寻稀里糊涂捡了个正着。 而孟晓珊的死,也终于有了合理的缘由。 校园里的一点小纠纷,还不足以让那些拥有光明前程的学生对自己的同学下手。 ——她是撞见了什么,譬如不小心看见了角落里的狗,忽然化作了一个又高又大的男人。 他没有多说,可这一句话已经让应存瞬间明白了。应警官薄唇紧紧抿了抿,道:“这不好办。” 寇秋点了点头,深知他们还需要证据。否则,只这狗妖的说法,便根本无法将钟良送入监一狱。 这完全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应警官却道:“不过,那个u盘,还可以再一用。” 寇秋听完了他的主意,瞧着他,觉得自己家老攻简直聪明的不像是单纯无害的草本植物。 像是老奸巨猾的狐狸。 系统迷弟配合着捧场: 寇老干部:【】 收收你的迷弟脸吧,别忘了,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 系统崽子: 提起媳妇就甜,嘿嘿嘿。 寇秋:【】 有史以来,他还从未想过,自己能被两串数据秀一脸。 他咽了咽口水,有点想念应存给办公室里同事买的十块钱一副的□□镜了。 忽然就懂了同事的感受,并无比想给自己也来上一副。 一一一一一一一 应存的法子其实极其简单,当天,那份文件的下落便被悄悄以小道消息传入了黑一市之中。这种新型的制一毒方式利润空间极大,几乎每个毒一贩都迫不及待想将其拿到手,不然也不会让钟良宁愿抛弃经营多年的身份死遁,也要将其带走。不过一日,蠢蠢欲动的多路人马便纷纷瞄准了钟良,准备从他手中抢夺过这一片市场。 黑一市有黑一市的消息渠道,暗网在这其中发挥着不容小觑的作用。应存破译了暗网网址,登上后,果不其然看到上头有了关于钟良的悬赏信息,要的就是他手里头一个小小的u盘。 悬赏价几乎是天价。只在片刻之间,就被个资历很老的杀手接下了。这人等级高,说话也干脆利落,直接撂下了期限,“三天。” 寇老干部看着,竟莫名有点同情钟良。 “三天” 这么一说,其他想要的人自然会加快步伐了。 钟良怕不是会被他们折腾死吧。 应警官低低咳了声,仿佛不经意道:“怎么,心疼?” “怎么会!”寇老干部浑身寒毛倒竖,立刻和前搭档划清界限,义正言辞,“我是为人民服务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而他呢?他是社会的蛀虫!仅仅凭借着他做下的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也要替全社会惩罚他,怎么会心疼!” 应警官这才满意,伸出手来,想要抱抱自家猫崽子。 可猫崽子一溜烟从他手臂下钻过去了,喜滋滋地就去看窗台上的枝条,“长得怎么样了?快快长,再给你们浇点水好不好?” 应存:“” 他慢慢把手臂放下了,心想,算了。 反正,这猫也就只能浪这几天了。 就这几天。 应警官正儿八经重新向沙发上坐直了,眼看着寇秋不注意,开始搜寻起了各式教程。他沉沉的黑眸注视着上头的图片,时不时再抬头看眼晃悠着大尾巴在哼着歌儿给猫薄荷浇水的猫崽子,不着痕迹地伸出手,将指尖上一簇小小的粉紫色花苞按了下去。 想想看,都让猫薄荷亢奋的快开花了。 ——嗯。 是时候该把种子好好地播撒进土壤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一) 此为防盗章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 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 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 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 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 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 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初次见面时, 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c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c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 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 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 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 他干咳了声,只好道:“算了吧。” “怎么能算了呢?”夏新霁漂亮的眉眼皱起来,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可怜巴巴地打量他的神情。寇秋一时不防,小崽子的手早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放置到了自己的胸肌上。皮肉传来的触感温热而滑腻,再向下去,隐隐的几块腹肌轮廓摸起来光滑极了,还有弹性,像是能吸附着别人的手似的。 寇秋终于知道男人们为什么都要练腹肌了。 摸起来是真的很爽啊。(⊙v⊙) 他为自己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迷惑找了个理由: 才不是他主动要摸的! 他的心还是向着党,向着他的国家和人民!! 系统:【】 我求求你,你能把你脸上那荡漾的神情掩饰下再说这话吗 这一摸,就摸了好久。收回手的寇秋恋恋不舍地表示,他一定也要从此勤加锻炼,练出腹肌。 这样之后就可以天天上手了! 小孩乖巧地坐在他旁边瞧着他立决心,忽然间似是不经意道:“我给哥再涂一层防晒油?” 寇秋不经晒。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运动,上班也是坐在大厅里,整身皮肉整天被掩盖在笔挺的制服下,常年不见天日,被养的也是异常娇嫩。海边的太阳毒辣,明明才涂了防晒油不过半小时,寇秋的皮肤还是泛起了一层红,眼看着就快晒伤了。 他也没多想,径直躺在躺椅上,撩起衬衫,将自己白生生的背展示出来:“小霁,那就多抹点吧。” 夏新霁垂着眸子拧开防晒油盖子,嗓音发哑地应了声。 防晒油汩汩从脖颈一直流到腰处。 寇秋的腰细,还有两个不深不浅的腰窝,蓄积了浅浅的一层油光。涂抹均匀时,寇秋明显感觉到小孩的手在那处流连了格外久,直到摸的他有点痒了,笑出了声,这才慢慢转移了地方。 后背抹完了,寇秋的眼泪也差点笑出来。他伸手去接小孩手里的瓶子,夏新霁却不松手,道:“哥,前面还没有呢?” 寇老干部奇怪地说:“前面我够得到啊。” “这太油了,”夏新霁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抬起眼看看他,又像是害羞了似的,猛地垂回去,“哥别弄脏了手。” 寇秋想想也是,就道:“那好吧。” 他摸摸小孩的头,以一种老父亲般慈爱的语调嗟叹道:“辛苦你了,我们小霁懂事了!” 夏新霁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了。 翻来覆去抹完之后,寇秋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即将上锅烤的烤鱼。他带着一身浅浅的油光兴冲冲和他的崽一同下了海,因为不会游泳,全程只能缩在游泳圈里。夏新霁倒像是个成熟的哥哥,拉着他的游泳圈好声好气哄他下来,又说自己会教他,可寇老干部踢了踢脚,感觉到脚下空荡荡踩不到底,登时摇头如拨浪鼓。 夏新霁只好亮出杀手锏。 “迎难而上,锲而不舍,”他说,“哥,这不是你教我的么?我们红军跨雪山,过草地,整整两万五千里的道路——” 他话没说完,寇秋就已经面容严肃地一把抽掉了游泳圈,义无反顾一头扎进了海里。夏新霁一愣,紧接着低低笑了声,也跟着钻了进去,将正在认真扑腾的湿漉漉的寇老干部抱了过来。 “不要心急,”他说,“慢慢来,哥,我教你。” 白天两人在沙滩上玩耍,晚上,夏新霁就带着寇秋去了家酒吧。吧里美女不少,他们才在吧台这儿坐了一会儿,已经有好几个身材热辣的女人过来搭讪,小孩被扰了两三次,干脆把手直接搭在了寇秋腰上,说:“我有伴侣。” 几人只好悻悻而回,却也有男人走过来,打量着寇秋清朗正气的面容,吹了声口哨。 “三个人,”他目光垂涎望着老干部,“玩不玩?” 环在寇秋腰上的胳膊明显收紧了,寇老干部只好学着小孩的口气,认真道:“我有伴侣。” “没事儿,”男人瞥了眼夏新霁,舔舔嘴唇,“我对你伴侣没兴趣,一起玩玩呗,我就上你一个。” 话音未落,夏新霁慢慢抬起了眼。他的手指搓弄几下,淡淡道:“哦,是吗?” 男人也算是老手了,可猛地看见夏新霁的眼神,竟然也禁不住后退了步。他如同被山林间危险的野兽盯上了,连后背都渗出了冷汗,只好干笑两声:“我随便说说的,随便说说的。” 紧接着落荒而逃。 寇秋没有看到小孩的眼神,还有点奇怪:“他怎么了?” 夏新霁淡淡道:“兴许是突然间感受到了党和国家的教化吧。” 寇秋:“有道理。” “他们都在看着哥。”夏新霁的手牢牢锁在寇秋的腰上,忽然间有些委屈,把头搭上寇秋的肩膀,孩子气地试图伸出手,将寇秋的脸遮起来,“明明哥是我的,应该只能被我一个人看着” 寇秋说:“可这些目光大部分都是冲着你来的啊” 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魅力。 夏新霁轻轻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哥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好。” 挺得笔直的身形,干净又禁欲的气质,薄薄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还有正直的c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哭出来的眼神,夏新霁自己也是掠夺者,太清楚这些掠夺者们都在想些什么。 谁能忍住不去弄脏他呢? “我不管,”他轻轻说,撒娇地蹭了蹭,“反正哥只能是我的。” 寇秋在他头上宠溺地一拍。 酒吧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不少,在上台环节,有男人偷偷向酒保手里塞了点钱,很快,酒保便喊出了牌号。 “七十三号?七十三号是哪位?” 久久没有人回应,寇秋看了眼自己手上进门时被印下的印章。上头明晃晃两个数字,正是73。 他举起了手。 酒保显然也是主持惯了的,立刻熟门熟路开始调动气氛:“来,来来,我们请这位先生上台给我们表演个节目!” 寇秋一怔,乖乖站起了身,往台上走。 酒保继续挤眉弄眼,说:“嗨一点,嗨一点的,这位先生明白吧?” 台下的欢呼声顿时更加热烈了,彼此心照不宣交换了个眼神。 嗨一点 这是说脱几件,玩个大的啊。 夏新霁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隐隐生出了点同情。 寇秋说:“那我唱个激动人心的歌?” “唱!唱!!!” 寇秋拿着话筒,和身后的乐队说了什么,随即试了试音。 身后乐队主持面目扭曲:“你确定?” 寇秋理所当然点头。 乐队主持咬着牙,闭着眼,猛地一挥手。 紧接着,酒吧里就响起了雄浑激昂的前奏,壮烈地在室内回旋。寇秋拿着话筒,说:“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国际歌》。” 众人:“” 什么?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众人:“” 喵喵喵?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个?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二) 此为防盗章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 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 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 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 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 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 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 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 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 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 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问:“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猫薄荷可真好吸(十三) 寇秋几乎要将钟良忘了。只有在偶尔时,他才会与当时托付的狗主人联系一下, 确认对方是否还活着。 狗主人说:“嗨, 说起来, 还真没见过寿命这么长的狗!都十几年了, 也没见它老死” 他这句话提醒了寇秋。半月后,寇秋将它交到了另一户人家手中,对前主人只说它寿命到了。 新主人的家中有个小孩子,年纪不过十岁上下。钟良被牵过来时,恹恹地卧倒在墙角,将头放置在两只前爪上,一声也不吭。 可它猛地抬起头, 就对上了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 像是水银里泡着的清凌凌的黑珍珠。 “大黑呀, ”小男孩笑眯眯道,“叫你大黑好不好?” 钟良眯起眼。这一瞬间,面前的人仿佛和它当年见到的那个孩子慢慢重合了。他们的身影渐渐合至一处, 只是那个孩子, 眼睛里头全部都是散不去的阴霾。 他没有过这样的天真单纯。 钟良勉强提起了点精神,缓缓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面前孩子的手。 它想,它或许起码能守住这双眼睛。 在钟良换到第四个主人时,有一天, 它忽然听到, 有人来看它了。它从简陋的狗窝里头抬起头, 看见了走进来的阮寻。 阮寻并没怎么老。虽然岁月过去了,多少留下了些印记,可他的五官仍旧是年轻时俊朗的模样,眼形椭圆,眼尾下垂,看向人时,总有种无辜而认真的感觉。他的胳膊上绑着一圈黑纱,胸前也带着白花,像是刚刚从葬礼上下来。 家中的主人将他领进来,瞧见他露出来的肩膀上一圈圈渗着血的绷带,不由得惊呼一声。 “您!” “没事。” 阮寻笑了笑,随即方问主人,“能不能让我和它单独待一会儿?” 主人自然没有反对,将门关上了。阮寻在房间里找了个椅子坐下,静静地瞧了会儿眼前的大黑狗。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 钟良的喉咙中溢出低低的声音,隐约意识到,那个男人恐怕是死了。因为它脖子上项圈的妖力陡然一松,甚至无法压制着它,让它微微凝聚力量,便重新化为了人形。 寇秋看着眼前出现的前搭档,神情仍旧是淡淡的,甚至给他拉了拉板凳,“坐。” 钟良没有坐。 “他死了?”他冷声问。 “对,”寇秋极缓慢地勾了勾嘴唇,摩挲了下臂上系着的黑纱,“死在了金三角的缉一毒行动里。” 寇秋没有觉得多么悲伤,他们在扛起这个职位时,其实已经清楚自己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在经历过上一次重伤后,应存也已多多少少有了些预感。 “要是我走了怎么办,”他亲吻着爱人的面颊,缓缓道,“我的小猫咪?” 寇秋的神情很认真。他说:“你走了也没关系,我们下辈子见,那时我养你。” 应存低低地笑了,他将面上的金丝眼镜去掉,把爱人拉的更近了点,嘴唇印上猫崽子头顶上竖起的毛耳朵。 “好。”他声音里含着低哑的笑意,“你要把我养的白白胖胖的。” 寇老干部点点头,盘算:“十岁让你过百斤,二十岁让你过两百斤。一天四顿饭,晚上还有加餐。” 显然是在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猪养。 应警官笑得更深,说:“不嫌弃我?” 寇秋说:“不嫌弃。” 嫌弃什么呢,哪怕你是条蚯蚓都没关系。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看的是内在,而不是肤浅的外表! 反倒是身为爸夫迷弟的系统狠狠地打了个哆嗦,惊恐地抱紧了自己。 两百斤? 不,它不要,它拒绝!! 在这一次行动中,寇秋自己也受了重伤。他拖着这身体回国,将应存的葬礼办了,便立刻来到了钟良的面前。 ——是时候离开了。 钟良道:“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他不会后悔的,绝不会有丝毫的悔意。他心甘情愿把他的这一生献出去,是自愿的,因此绝不会感受到失落甚至懊恼。 哪怕他所效忠的人从未来寻找过他也没关系,他所忠于的,是当初救了自己的那双手。 寇秋不答话,只把自己手中的笔记本递过去了。钟良瞪着纸面,仍旧有些防备,“这是什么?” 寇秋说:“你看看。” 他将封面翻开了。 像是日记。 钟良一页页地翻着,并未了解这到底是为何要给自己看。他的心中逐渐涌起了点不耐烦,刚想开口,却骤然间手一顿,停留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哑声道:“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寇秋深深地看着他,眼睛里面似有怜悯。 “说话啊!!!” 钟良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里头掺杂了些声嘶力竭的味道,手也拎上了对方的领子,“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拿到的?!” 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被风扬起来,打着旋儿掉落在了地上。上头是一只伤痕累累的黑狗,卧在漆黑的桥的影子里,身上仍旧有脓水和灰尘沾染在一起时所涂抹上的道道痕迹。 这样一副场景,在钟良心头记了许多年。 他的手痉挛似的颤抖着,死死拎着面前人的领口,屏息注视着,想要答案c却又不想要答案。 为什么? 为什么?!! “是应存的。” 寇秋冷静地挣脱了他的手,唇抿了抿,抬头看着他。 “——是应存。” 钟良一动不动,像是僵在了那里,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一下子放缓了流动的速度。 “是” 寇秋简单道:“他拿的照片去找的兽医。” 在去而复返后,这张原本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就被随手与别的案件照片一同打印出来,夹在了笔记本里。倘若不是寇秋无意中在家中翻到,他恐怕也认不出,当年这条狼狈的c浑身溃烂的大狗,就是如今的钟良。 钟良猛地后退了一步,神情似喜又似悲。他哆嗦着嘴唇,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发出一声已经不太像是人的嘶哑低吼。 “你撒谎!”他咆哮着,“你撒谎!你骗我,你骗我” 可另一个更清晰的念头却映入他的脑海。 照片做不得假。应存倘若不曾救过他,更不可能见过那时狼狈不堪的他。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样小的孩子,怎么会懂得绷带的缠法,可时间久了,那种怀疑也被岁月的尘土掩埋了,被埋在了心底。 但如今,这个真相又被重新翻开了。 错了,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这一辈子,活的就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到底是在为谁效忠?又是为了什么? 寇秋将领口整回原处,望着身子骤然瘫软下去的钟良,忽然间笑了声。 他半蹲下去,直视着钟良已然溃散的眼神。 “知道我们这次任务面对的是哪个团伙吗?” “”钟良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地抬起了头,直直地看进他的瞳孔里。 呼吸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知道黄金蟒吗?” 钟良一动不动。只是瞳孔一下子放大了,里头掀起了满含沉痛的惊涛骇浪。 黄 黄金蟒 那是他先前所效力的毒一贩! 他不是只效忠的犬,他是帮着砍向恩人的刀!! 他骤得从喉咙中挤出一声呜咽,仿佛世界都被彻底颠覆了,一下子再也经受不住,忽然将头撞在了桌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砰声。 系统这才懂得寇秋为何要等到今天。 这两句话,几乎是否定了钟良这十几年的全部意义。任务进度一个劲儿向上冲,像是坐上了火一箭,转眼便到了顶。 系统说: 寇秋最后看了眼大黑狗,他仍旧大大地睁着双眼,几近茫然地盯着空中,像是要从那里头看出点什么。 他对系统说, 他不觉得会选择原谅。 他们之间,是用无数公职人员的生命铺出来的血河。 但这些,已经不需要和系统言说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屋里很昏暗,寇秋摸索着,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按到了按钮,把灯打开了。日光灯一下子将不怎么大的房子照亮了,他解掉身上的外套,隐约能听到卫生间水龙头传来的滴水声。 嘀嗒,嘀嗒。 房间里空荡荡的,连地板砖也没有铺,是灰色的水泥地面,踩上去粗糙的很。寇秋拉开里头唯一的柜子,里面也是空空如也,只有一袋牛奶静静躺在第一层。 寇秋拿起来,检查了下生产日期。 果不其然,过期了。 他低低地叹了声,重新将东西放了回去。 一贫如洗,身上只剩下了七十多块现金。所有的银行卡全都没有余额了,他掏掏口袋,就只剩下一张孤零零的身份证。 系统禁不住说: 哪怕是第三个世界的孟皎,也没有惨到这种程度。 原主的名字叫杭安和,原本是个正儿八经的富家公子。家里开着两三家公司,对这个小儿子也很是宠爱,杭安和在大学毕业后,便进了自家的公司。 本可以说是一帆风顺,他的人生。 可生活在二十岁的时候来了个大转弯,像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杭安和从原本的人生轨迹上一下子跌落下来,摔了个灰头土脸c狼狈不堪。 一旁的电话还在响,寇秋把话筒拿起来,那边立刻传来了尖锐的女声。 “你还有胆子接电话?——你勾引男人的事,以为就这么过去了?我和你说,你等着,我不可能放过你——” 寇秋被她的声音吵得脑仁生疼,忍不住道:“这位同志,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再说话。” 女声顿了顿,倒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静?” “嗯。”寇秋很认真,“我们要构建的事和谐社会,和谐社会需要我们每个人的共同努力,如果不能冷静下来,好好交谈,怎么能架起友谊的桥梁,怎么能合理地解决问题?” 那边的女人静默了半晌,随后忽的冷笑了声,破口大骂。 “我看你¥是疯了吧!卖屁一眼的废物!” 她把电话掐断了,寇秋在这边举着话筒,禁不住连连摇头。 文明素质呢? 他又在家中找了找,硬是没找到半点吃的。可这具身体已经饿得不行,他摸了摸肚子,终于还是站了起来,狠了狠心,从零钱里头拿出了三块,顶着风又出了门。 拿钱的时候,寇秋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他悲哀地和系统说: 系统崽子倒是很理解, 它搓手手,有点小激动, 寇秋顶着呼呼的夜风出了门,随口说: 片刻后,他们蹲在了小卖部的货架前。 寇老干部: 系统: 好个鬼啊! 寇老干部说, 工作还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摸索了下,手在成袋的泡面上犹豫了,最终还是幽幽移到了最便宜的干脆面上,说: 系统简直要哭了。 它看着宿主花一个钢镚儿买了两袋干脆面,也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了,甚至都没有走远,就在这店门口将袋口拆开了,咬了口。 一天没有进食的胃瑟缩着,他把一整袋咽下去,立刻感觉到了胃里一下接一下的抽搐,疼的他直冒冷汗。 便利店的老板娘瞧见这小伙子长得干净清俊,见他蹲在地上捂着胃部,犹豫了下,从柜台里出来了,递给了他杯热水。 “喝口?” 寇秋谢过了她,忙饮下去几口热水,这才觉得舒服了些。翻腾着的疼痛被热流压下去了,老板娘在一旁看着他的侧脸,忍不住道:“小伙子,怎么就吃这个?” 寇秋勉强冲她笑了笑,说:“没钱。” 他没有隐瞒的打算,蹲在地上,慢慢又将另一袋拆开了。 老板娘瞧了瞧这夜色,说:“有地方住吗?” “有,”小青年回答他,有礼貌地说,“谢谢您的关心。” 真是个乖巧的孩子。 老板娘心里又动了动,再到青年起身告辞时,便禁不住想留他在店里打个零工。可寇秋笑了笑,将手中的纸杯握得更紧了点,到底还是拒绝了,“多谢您的好意,可我很快就要搬走了,没办法再在附近打工。” 既然要搬走,这些打算自然成了空。老板娘点点头,目送他远去,这才看了眼时间,将店门关上了。 寇秋端着水,顶着夜色,沿着这条崎岖的小道走了很久。 夜里的风带着凉意,他手中的热水不一会儿便被吹凉了。他把剩余的一袋干脆面也就着凉水吃了,也不想回到那房子里,就靠着墙壁,望着天。 许久后,他缓缓掏出手机,将许久都不曾用过的手机开机了。 一堆信息顿时涌过来,最多的还是一个叫殷寒的人发的。 寇秋面无表情把殷寒的短信都删了,又直接将这个人的新号码拉入了黑名单,那里已经被列入了一整排殷寒的号码,齐刷刷被关进了小黑屋。寇秋的手在短信界面顿了顿,确定没有自己想要看到的面试通知,不由得轻声叹了口气。 人生艰难。 系统说: 寇秋幽幽仰头注视着天空,深沉道, 系统冷静打断了他,说: 寇秋说: 仿佛成为了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 他将吃完的包装袋扔到了垃圾堆里,刚想起步离开,却听见自己的手机一阵接着一阵振动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以防是面试通知,寇秋还是按了接通键。接通时,那边带了几分焦急的男声立刻传了过来,劈头盖脸便问:“安和,你在哪儿?” 寇秋避而不答,反问他:“有事吗,殷先生?” 那边殷寒的声音顿了顿,像是被他这个称呼喊得一噎。后来又苦笑道:“安和,你怎么这么叫我——” “殷先生,”寇秋打断了他,“这样耽误别人的时间,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没听说过一寸光阴一寸金吗? 我的光阴是为人民服务的,值千金,我怕你赔不起。 殷寒说:“我想问问你。阿孟又去找你了对吗?她见过你了?你和她说什么了?” 寇秋反问:“说什么?” “之前的事,”殷寒的呼吸又沉了几分,像是透过屏幕喷洒了过来,“安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你是杭家的少爷,根本不懂得我们这些人的疾苦——我原先也以为自己不想要孩子,以为自己只想要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可我现在清醒了,我必须得要孩子,你也——喂?喂?” 那边没有了声音,只传来冷酷的嘟的一声。 对方将电话挂断了。 殷寒盯着手中的手机看了半晌,还是把它慢慢放下了。他刚将手机放到抽屉里,就听见卧室门被推开,门外的女人训了两句保姆,踩着高跟鞋踏踏地过来,直接将手里的通话记录摔到了他面前。 “殷寒,你可真是好样的啊?”她咬着牙,“还在给他打电话?” 闹得久了,总会使人厌烦。 况且这已经不再是第一次。 殷寒把那张纸拂到了一边,神情有些烦躁。 “我还没问你,”他说,“你怎么又去找他了?安和刚刚找到的工作——” “他刚刚找到的工作怎么了?”他的妻子抱着双臂,挑高了眉,声音也一下子高了,“要不是你一天天换着方法给他打电话,我需要一趟趟去找他?需要找人去他单位前面闹?” 殷寒的眉头一下子蹙得更紧。 “你又去闹了?!” “是啊,闹了。”女人说的满不在乎,嗤笑了声,将手里的包也扔到了床上,“他这份工作也没了。怎么,你生气,心疼,还想为了他来打我?” 殷寒俊朗的脸上阴沉沉一片乌云,狠狠瞪了她一眼。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还是没说,站起身便向外走。 “你可想清楚了,”身后的孟娇娇丝毫不拦他,反倒笑了声,“他可不能给你生孩子。” 殷寒没说话,脚下步伐却迟缓了下。他转了个方向,冲着厨房去了。 孟娇娇这才躺到床上,把两只高跟鞋都甩掉了。 真可笑,她想。 到底是凭什么相信连结婚证都没法领的感情是爱情呢? ——可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第二天起来,便先乘坐公共交通往别的城区走了一趟,打听了下那里的租房价位。听完后,他默默摸着自己的口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说, 掏不起啊! 可原先的住处已经被孟娇娇知道了,电话也直接打进了家里。倘若不搬家,不过两日,又会有人找上门。 偏偏孟娇娇家中还有些势力,寇秋如今没钱又没权,整个儿一流落街头的小可怜,完全不敢和她硬抗。 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份工作都被搅和了,提前走,连半月都没干满,也没拿到多少工资。寇老干部慢吞吞沿着路边走了圈,寻思着是不是要先放下梦想,重操自己的伟大旧业,好赚点钱。 系统崽子问: 他还真没听说过。 片刻后,寇秋找店里借了块板子,狠心买了沓白纸,向河边一坐,开始给人画画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他宣传道,“画肖像啊!” 他生的好看,眉眼间有种不自觉令人想亲近的气质。有的路人看见他的模样,便真的停下步子,打量着他。 “小帅哥,能画成什么样?” 寇秋没回答他,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很快便在白纸上几下勾勒出了一幅素描。虽然细节处还未完全处理妥当,可其中的□□已经与路人像了七八分。 这还是第三世当美院学生时学到的技能,当时点满了,现在还能拿来用用。 路人瞧见他这么利索,倒真乐了,要掏钱。 “说吧,多少钱?” 寇秋说:“你看着给吧,这位同志。” 五块也行,十块也行,能让我吃口饭就好了。 路人于是整整给了他一张绿色的五十元,倒让寇秋愣了愣。 这么多? “这不行,”他拒绝了,“太多了。” 路人皱起脸,说:“可我没有零钱了啊?” 寇秋听了,立刻翻出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现金,吭哧吭哧给对方找了四十五。 他把五十的接过来,珍而重之放口袋里了。 他开心地和他的崽炫耀, 系统:【】 阿爸,你憋说了快,我想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一) 此为防盗章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 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 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 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 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 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 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 为了讨好这小美人, 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 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 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二) 此为防盗章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 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 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 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 那身影刺眼极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 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 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 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 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 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 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忽然又打开门,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 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 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 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 ”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脑海中的系统倒吸了一口冷气。 半晌后,系统语气肯定地发表了意见: 寇老干部蹙眉, 系统许久之后才回答: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三) 此为防盗章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 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 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 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 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 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生的天庭饱满c眉眼俊朗,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 为人民服务, 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c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c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一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寇秋看见他,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四) 少年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种奇异的碧色, 像是两颗碧透的宝石浸泡在了水银里。他显然还当自己是个狗崽子, 以一种近乎趴伏的姿势用鼻子拱着那支白玫瑰, 费力地拱了半天, 喉咙中又溢出了像是幼兽一样哼哼唧唧的声响。 寇秋:“” 他有点搞不清了。 这, 这是什么状况? 这个世界难道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正常世界吗? 系统崽子也吃了一惊,说: 现在的妖难道都烂大街了,能在花园里随便捡的吗? 不过这样说来,少年能出现在院子里, 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毕竟妖多少还有些法力,越过围墙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寇老干部想了想, 伸出一只手,将少年从地上拽了起来。少年似乎还不习惯这样站立,即使被人扶着, 也有些晃晃悠悠的, 像个人形的不倒翁, 可一双眼却牢牢地盯着寇秋,慢慢把重心都放在了支撑着他的这只手上,低低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声响。 寇秋让他进了房间, 坐在了椅子上, 这才问:“为什么要给我花?” 狗崽子眼睛湿漉漉的, 努力想了半天, 随后慢吞吞说:“你不高兴。” 他眨了眨眼,吭吭哧哧的。 “想c想让哥哥高兴” 这一句话说的又轻又柔,伸手掐一掐,像是能掐出水来了。 寇秋说:“你在看着我吗?” 瞧着少年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他心头也猛地软了软。想起夏新霁,当年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也是这样喊着哥哥,寇秋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坐直了点,刚想再细问问,却见少年晃晃脑袋移动了下,迟疑会儿,还是慢慢把头低下来了。 他把脑袋送到了寇秋手下,又短促地嚎叫了声,眼里头一点幽绿的光愈发明显,像两盏幽幽的小灯泡似的。 寇秋还有些不解其意,正要问怎么了,系统崽子却已经一眼看透,登时一声冷笑。 哼,又是个靠无辜单纯的外表来上位的。 社会主义接班人会是你撒个娇就伸手去摸你头的吗? 简直过分! 寇秋失笑,手也依言放了上去,搁在两只毛耳朵上。少年被揉得高兴了,伸出猩红而长的舌头来,也舔了舔他的头毛。 像是母兽给幼崽舔毛似的,还舔得乐不可支。 瞧着这一幕的系统:【】 前言收回。 他的宿主好像就喜欢撒娇求摸毛这一套。 等把这一缕头发舔得湿哒哒的,少年脸也略红了红,向后头缩了缩,等看到寇秋为他倒了杯牛奶,这才又直起身来,慢慢将牛奶喝掉了。他喝牛奶也并非是直接喝,而是用长而殷红的舌头一点点去卷,寇老干部越看越好笑,仿佛看见一只嘴馋的狗崽子在那儿辛辛苦苦捞水喝,只好拍拍他,亲自示范给他看。 “你现在是人形了,”他示意了下,“直接喝进去便好。” 少年恍然大悟,立刻把自己的双唇贴上了玻璃杯。好巧不巧,恰恰是寇秋刚刚触碰过的地方。 他含着那里吮了半天,才拿舌尖重新润了润嘴唇,尾巴晃了晃。 “唔!” “好喝?” “唔” 少年又费劲儿地想了半天,才道:“很甜。” 他又蹭了蹭寇秋。 “我把花送给你了,”他眼巴巴地道,“你会开心吗?” 寇秋唇角笑意愈发明显,回答:“开心。” 少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终于松掉了一个心结。 寇秋问:“你叫什么?” “季”少年舔舔嘴唇,犹豫了下,还是答了,“季白。” “好巧,”寇老干部完全没往另一个方面想,笑道,“和我认识的哥哥同名呢。” 少年又哼了两声,把白玫瑰向他手中一塞,转眼又化作了狗崽的模样,飞快地跃出门,不见了踪影。寇秋打开窗,便看见一个眼熟的毛影子从草地上一掠而过,飞快地从他的视线中跑走了。 系统崽子也跟着往那个方向看,仍旧哼哼唧唧的。 显然是一副标准的拈酸吃醋的架势。 哪儿好看了!只有变成人的时候还有几分可爱模样,当狗的时候,那样子就跟只小狼崽子似的,看人都带着凶光,一点都不萌! 寇秋哑然失笑。 只是,有一点有些奇怪。这小家伙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了,怎么就住在他隔壁的季白却一点反应也无,仿佛什么都不曾听到? 寇秋踌躇半日,隐隐有些担心,还是抱着抱枕去敲了季白的房门。 “哥,在么?你醒了么?” “” “哥?”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季白似乎是真睡熟了,不曾给他半点回应。 寇老干部羡慕地说:“睡眠质量真好。” 不像他,这样容易便被惊醒。 在早餐桌上,当寇秋问起他是如何做到睡得这么熟的时,男人正在盛豆浆的手明显顿了顿。他长长的眼睫覆了下来,遮住了眼底变幻莫测的颜色,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轻声笑了,把手中已经盛满了的碗放置在了青年面前。 “可能是昨天有些累吧,”他云淡风轻道,“所以没有听见。” 青年听了这话,不由得眉头蹙起来,有些心疼,“哥最近很忙?” 他看上去很是自责,“要是早知道,昨天就不拉哥哥一同去吃麻辣烫了” 季白的手在他的头毛上摸了把,声音里头含了更加浓重的笑意,“没事,安安喜欢,我也很开心。” 一旁的保姆正在端饭,闻言插了句嘴,“安少爷,可别带他去吃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今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季总一直待在厕所里,说是肚子疼,还让小杜大早上起来开车去买药,哎呦呦,这个折腾哦” 寇秋担忧的眼一下子转过来了,“真的?!” 男人立刻摇头,飞快否认。 “不是,”他不容置疑道,言辞笃定,“李妈搞错了。” 凡是在家政这一行业混的,多少都要有点眼力见。李妈眼见着老板并不想承认,方才那一点话头便飞快地咽了下去,转而一个劲儿地催寇秋吃菜。 吃完饭,寇秋便一头钻进了书房,先将一大摞试卷从书架上拿下来了。 他对为人民服务的执念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又买了厚厚的公务员备考书籍,准备再次投身建设社会主义的伟大事业,季白看见了,过问两句,倒有些惊讶,“安安不准备进公司了?” 寇秋翻着书页,头也不抬:“嗯,不去了。不是已经有杭安忆了么?” 男人面色冷凝了下,神情不太好看。他唇角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眼睛里头的温度却一点点冷却了,淡淡道:“他怎么能和你比。” 他摸了摸弟弟的头。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有哥哥在呢。” 哥哥一定会护着你,保着你一生顺遂c万事无忧。 一一一一一一 有了季白在,寇秋的生活真如系统所说,像是瞬间被扔进了巨大的蜂蜜罐里。夜间还时不时会有小朋友吭哧吭哧敲门拜访,寇秋一打开门,就能对上一双闪着碧色波光的眸子。 寇秋叫他小白。 小白来时往往都是深夜,不是半夜敲窗就是捶门,时间长了,寇秋也明白了他的习惯,便把门给他开着,夜间为他留下一道缝。小白就从门缝里头挤进来,这才重新化作人形,缠着他要他教些什么。 他对于人类社会几乎都是一知半解,行事作风里总带着点消之不去的兽类痕迹,不喜欢穿衣服,哪怕是自己变出来的皮毛衣服也不喜欢穿,没事就光一溜一溜往寇秋床上一躺,把自己的两只尖尖的耳朵送到他的手下头,无声地请求被摸摸。 寇老干部拿他毫无办法,只好软言相劝:“衣服总是要穿的。” 小白反问:“为什么?” 寇老干部慈祥地说:“因为遮羞。” 可狼崽子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显然是不太理解遮羞这两字是什么意思。他在寇秋床上咕噜噜翻了个滚,尾巴上的毛被蹭的左一簇右一簇地竖了起来,乱七八糟。又把自己严严实实卷进了寇秋的被子里,低声抗议:“不舒服” 他好奇地又抬眼看了看寇秋,问,“哥哥为什么不会不舒服?” 寇老父亲说:“因为你还没习惯。” 狼崽子根本不信他这话,嘟囔道:“哥哥骗我!” 肯定是你的衣服比较好! 寇老干部还没回过神,狼崽子已经滴溜溜从被子里头钻出来了,飞快地一头扎进了寇秋的衣柜。他仍旧未完全习惯当人,拿鼻子在里头嗅了又嗅,飞快地用牙齿叼出来了几件,让寇秋帮他套上。 寇老父亲初时还没感觉,在教这孩子穿内一裤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个形状,这个尺寸 好像都有点眼熟? 他咳了声,忙把边缘处向上提了提,让小白穿上。可刚刚套上去,狼崽子就开始左右哼唧着扭动,半晌后委委屈屈自己拿手提着,小声说:“好紧哦。” 系统成功地笑成了一个神经病。 它说, 言语之中幸灾乐祸的情绪不能更明显,明晃晃地嘲笑。 寇秋的额角砰砰直跳,把熊孩子向后拉了拉,犹且不信邪,“怎么会紧呢?” 小白什么都不懂,分明还是个奶娃娃! 小白更委屈,自己低头拉开裤腰看一眼,随后抗议:“哥哥,都变成葫芦了” 原本是两个球的,如今是两个葫芦。葫芦结在藤上头,都被勒成了紫红色。他拿手搓了搓,见没变成原样,又不敢自己直接脱掉,只好眼巴巴看着寇秋,“哥哥?” 寇秋:“” 他只好说:“换下来吧。” 话音刚落,小白欢呼了一声,马上又一干二净地跑他床上去了,只是手上还抱着寇秋的衣服,举起来凑近脸颊,忽然鼻头耸动了下,贴的更近了点,闻了闻。 寇秋被他这动作刺激的头皮发麻,“你干什么?” “好闻。” 狼崽子犹且不自知,抬起头弯着眼冲他笑,又低头去闻,顶着那一片薄薄的面料,“有哥哥的味道” 香甜的,让他忽然之间产生了种交一配欲一望的味道。和寇秋这个人一样,都是清清淡淡的,狼崽子喜欢的不得了。 小白夹紧了毛尾巴,把怀里头的被子抱得更紧,见寇秋不曾注意,便张开嘴,露出尖锐的牙齿,一下子舔了舔怀里头的布料,等到全被他的口水打湿了,就悄摸摸藏进尾巴里,正经地瞧瞧寇秋。 很好,完全没发现。 他咽了咽口水,飞快地又从柜中拉出来了一条,还有气息比较浓郁的外套,洗衣机里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全都被他偷偷拉了回去垫窝。 眼看尾巴的毛毛里塞不下这么多,小白又把它们都拉了回来,犹豫了会儿,通通窝进了寇秋的被罩里。 然后,他换了个乖巧的坐姿,尾巴从身畔垂下来,软绵绵地嗷呜了声,问道:“哥哥,我能把这个带走吗?” 寇秋从书本上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什么?哦,是被子啊想要的话,我再给你找床新的?” 无奈狼崽子仍旧死死抱着被褥,“不,就要这个。” 要这个就要这个。寇秋向来大方,听了这话完全没有犹豫,直接道:“带走吧,回头哥哥再给你买更好的。” 少年欢呼一声,一下子扑了上来,舔了舔他的头发,这才又化作兽形,咬着被子的一角,费力地吭哧吭哧将它拖出去了。 寇老干部帮了他一把,目送他离去,直到第二日起来想找自己最喜欢的那件外套穿时,才发现不对劲。 “奇怪,我的衣服呢?” 系统说: 寇秋翻了翻柜子,更愣。钻出来时,不由得就露出了点茫然的神色。 不对啊,不应该啊。 这不都应当是在他遇见季白之后季白给他买的吗?没过多久啊!怎么连扔脏衣筐里的都没了?连一条都找不到?? 而与此同时,隔壁的季哥哥也缓缓于床榻之中睁开了眼。他坐起身,立刻便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再抬眼看时,床上摆的东西琳琅满目,几乎铺满了一整张床,乱七八糟的衣服横七竖八,盖的到处都是,连脸上都搭着一件。他将面颊上的布料拽下来,端详了会儿,发觉这是件内衣,显然不是他穿的码数,而且花色还极为眼熟。 是他为安安买的。 怎么会到了这里? 他怔了怔,又将床上衣服翻看了遍。 无一例外,全都是安安的。那上头的气息也熟悉极了,带着寇秋独有的清淡的香气,几乎是下意识的,男人把衣物举得高了点,低低地垂眸嗅了嗅。 季白有些怔了。许久之后,他方才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不知是笑还是叹,低低道:“这个狼崽子。” 心尖却猛地颤了颤。 季白这一早洗的是冷水澡,像是要把什么缠缠绕绕的念头压下去。待他下楼时,寇秋已经坐在书房里晨读了,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的读书声,“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需要我们拥有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男人犹豫了下,手还是敲了敲门。 “安安,”他轻声道,仿佛仍旧是平常的样子,“出来吃饭了。” 早饭是中餐和西餐混合。寇秋抱着豆浆杯专心致志地喝,像是迫不及待就要投身学习的样子,季白瞧着他这模样,简直要心疼死,又为他剥了一个鸡蛋,轻声细语。 “安安,别急,早饭得慢慢吃。” 可为人民服务这种事不能拖延啊! 寇秋喝得更快了,瞧见哥哥眼巴巴把鸡蛋剥好了送过来,干脆直接上嘴去咬。 他的舌尖蹭过滑嫩的蛋白,小虎牙稍稍有些尖锐,像是电流一下子贯穿了季白的身体。男人猛地将手缩了回去,仿佛是被什么毒蛇咬了一口。 只这么一下,那些他的族人与他说过的话,全都倒灌进来了。 “他不懂世事,会是你心底的倒影——” “他想做的,就是你想做的。” 季白猛地闭了闭眼。 可我现在,想做的是什么? 寇秋望着他,眼睛澄澈通透,像是块上好的琥珀,里面还透着不解,“哥?” “嗯?” 好在这种恍惚只是一瞬,季白垂了垂眼,又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示意寇秋再喝口豆浆,“小心噎着。” 他看着寇秋吃完了饭,心头如同是憋了无数句话,想要说出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说c说什么。最终,他也只能摸了摸寇秋的头,用了浑身的自制力强迫自己收回心思,翻开了一份晨间商报。 商报第一版面便是一张占据了大半篇幅的照片,一下子明晃晃映入了季白的眼。 他顿了顿,立刻若无其事把报纸重新合上了,问寇秋:“安安今天准备一直待在家里?” 寇秋说:“是啊。” 季白顿时很遗憾,“哥哥今天有会,恐怕要晚上九点才能回来。” 寇秋很贴心,瞧出了这里头还有点不想离宝贝弟弟这么远的意思,顿了顿,随即弯了眉眼,“哥若是想,我下午去给哥送饭吧?” 这敢情好! 我家安安真贴心,季哥哥心头直冒泡,立刻道:“那我来接你。” 寇秋失笑,“我去给哥送饭的,怎么能让哥来接我?” 这还送个什么劲儿? 季白一想,也是,只好将弟控的一面略略收了收,又咳了声,“那我让司机来接你。安安记着,不要上别人的车。” 这下,连李妈都听不下去了。 “季总啊,”她说,“安少爷都是大人了,家里又不是没车没司机。就算没有,外头出租车随便叫一辆,还能迷路了怎么着?” 寇秋也禁不住笑了,“哥担心的太多了。” 季哥哥只好怏怏地出门上班,准备等着宝贝弟弟给他送吃的。 寇秋在书房中写了几套题,写到了午饭时,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在餐桌上用了饭,随手一摸,便抽出了被男人折起来塞进角落的那张报纸。想起季白当时有些奇怪的表现,寇老干部在桌边坐了,将报纸摊开了。 直到打开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季白所藏着的是什么——报纸上,杭父拍着自己新儿子的肩膀,笑得额头上都出现了几道褶子,下面一行大字也很是醒目: 《杭家后继有人?!杭深直言杭安忆天资聪颖极有天分!》 站在一旁的杭安忆笑得极为收敛。他站得笔直,像是并不在乎这样的夸奖,眼睛余光却直直地朝着摄像师的方向望过来,杭父拍着他,眼底满是赞许,从表面上看,这当真是父慈子孝c感人至深的一幕。 一时间,坊间传闻更甚。之前便有小报爆料杭家父子不和,杭深这才收养养子打算继承家业。如今杭家的正经大少爷杭安和几乎已经不再出现在人前,杭安忆又被在公众面前这般夸奖,这种言论一时间更是甚嚣尘上,都在猜测这个收养回来的养子是否能真的取代杭深亲子成功上位,上演一出鸠占鹊巢的好戏。 寇秋的手顿了顿,又将报纸重新卷了起来,妥帖地放回了原位,并不打算告诉季白自己已经看到了。 他只当做全然不知,也不曾看见杭安忆笑容里头透出的那一分志得意满,老老实实收拾了东西去睡午觉。李妈上来给他盖被子,瞧见这位少爷侧着头睡得没心没肺,不由得也涌起了几分好笑。 评论里还有许多人猜测杭安和此刻该是多么辗转难眠悔不当初呢,啧。 他们哪儿能想到,他们口中悔不当初这人,此刻正抱着抱枕香梦沉酣,一点都没有难眠的意思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五) 此为防盗章 寇秋察觉到, 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 数只脚踏在地上, 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 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 他微微侧过头, 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 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 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 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 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 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 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 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 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绑匪古怪地笑了声,却也没再拿起刀,只是沉着脸问他:“那我应该怎么样?” 当然是贯彻我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可是寇秋不敢说。 寇秋只好顶着压力,宛转地换了个思路:“或许你听说过互联网吗?” 绑匪:“???” 什么玩意儿? “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嘛,”寇秋一面煞有介事现场教学,一面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夏新霁的状况,在确认对方无恙后,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往下编,“这可是我们国家最近大力推行的新举措”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捆着的夏新霁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望着他,那里面盛放着的,全都是莫名炽热的光,像是看见了猎物的猛兽。紧接着,他的两条长腿若无其事地交叠起来,换了个姿势,像是要掩饰些什么。 这样努力试图拯救自己的傻白甜哥哥。 似乎比之前还要可口了。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六) 孟娇娇踩着小高跟从房中踏踏出来时, 孟家的司机和保镖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看了眼手上镶着细钻的腕表,并没有下台阶,只是道:“殷寒人呢?” 保镖看了眼手机,一板一眼地汇报:“小姐,他还在公司。” 孟娇娇眯起眼,“没有去见任何人?” 见保镖点头,她的眉头这才松了点, 缓缓拢了拢身上的大衣, 从台阶上一步步踏下。几个保镖护送着她走到车前, 这才道:“小姐,孟先生今晚与k&q集团总裁有约, 恐怕暂时无法回来, 请您注意安全。” 孟娇娇头也不回, 并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她弯了弯身子, 坐进车里, 径直道:“去殷寒那儿。” 她的眼睛望向窗外,瞧着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一下子从眼前闪过去了,又道:“爸是去谈西区的事吗?” 司机忙应道:“是。” 孟娇娇便不说话了。她隐隐觉得有几分寒意, 又将刚刚到大腿中部的内搭裙向下拉了拉, 定定瞧着外头。 她的心中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了一点怅惘。 与殷寒结识是在一个咖啡店。那时正是午后,店中大块大块的玻璃窗倒映下来的, 全是阳光的影子。店里的风铃叮叮当当响, 她抬眼望去时, 正推开门的殷寒穿了件简简单单的衬衣,笑起来俊朗而温和,看向人时,有种温柔专情的味道。 孟娇娇身边大都是大男子主义极重的人,如同水一般温柔无害的,这还是第一个。她只需要这一眼,就相中了,而对方也最终接受了,扔下了当年海誓山盟的男友,一步步来到她身边。 可惜这并非是她想象中的幸福结局。殷寒还是会偷偷去见他的前男友,如今她终于将这个人赶出视野范围了,殷寒却又开始彻夜不归,甚至连电话也不怎么打来了,整整一日都杳无音信,仿佛当时的甜蜜如今全褪去了颜色。 孟娇娇自然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她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 杭安和又回来了。 可这一次,无论她怎么派人去查,还是无法得到杭安和目前的信息。这个人的身影,就像是摆脱不掉的梦魇,总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该死。 孟娇娇低低地咒骂了声,猛地闭了眼,抚了抚小腹。 她到达殷寒上班的公司门下时,仰头向上看去,殷寒的办公室仍旧亮着灯。前台和保安都见过这位孟家的独女,也不敢招惹她,忙将她送了进去,孟娇娇头也不回,直直地去了办公室,将自己的包向桌上一放,柳眉倒竖。 “殷寒,你胆大了是不是?为什么不回家?” 电脑后的男人神色有几分不虞,他将电脑的键盘挪了挪,低声道:“娇娇,别闹了。” 孟娇娇觉得有些可笑,“我闹?” 她指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姓殷的,你可看清楚了,这里头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殷寒低低叹了一声,索性将目光彻底从屏幕上移开了,看着她。 “所以呢?”他平静道,“娇娇,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母亲?” “哪里不像?”孟娇娇冷笑,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大衣,“怎么,我穿裙子就不配给你生孩子了,还是我穿高跟你就不想要我了?” 殷寒目光沉沉,半晌后才蠕动了下嘴唇,从口型看,他说的是“胡搅蛮缠”。 若是认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孟娇娇辨认出了他的口型,登时怒火更盛,“姓殷的,你给我说清楚!你什么意思?” 她干脆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拨弄了下来,摔了个七零八碎。电脑被狠狠地砸了下,屏幕闪了闪,立刻变成了蓝屏,殷寒大急,忙伸手去捡,焦急地确认,“里头有我做了整整一天的文件!还没来得及保存!” 然而已经晚了。 电脑早已一动不动,像是彻底死机了。殷寒调试了两三遍也没能将它调试好,一时间急的团团转,“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孟娇娇这才生出几分愧疚,却又拉不下脸道歉,犹豫半晌后,才伸出一只手递到他面前,道:“你别干了,让他们干去。” 说的是她的保镖。 “不需要。”殷寒毫不犹豫回答道。他弯下腰,将散落在地的东西一个个捡了起来,在翻到一个被扫下来的木质相框时,手禁不住顿了顿。 他把相框捡起来,拍了拍灰,珍重地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孟娇娇更加生气了。 “这是什么!”她抓起相框喝道,“是不是杭安和——” 殷寒的神情猛地变了。他听见了这三个字,眸子里一下子涌起了不知道究竟能被称之为什么的情绪,没有再回答,只是瞧着那两片殷红的唇张张合合,许久后,方才缓缓扭转过头去。 杭安和。 如今才知晓,那人对自己是有多么的纵容。 他—— 他是多么的爱自己啊。 他从不会闹脾气,不会无理取闹,更不会因着别人和自己的一点接触便疑神疑鬼。他脾气好,性格好,出身也好,除了离开杭家这一点让殷寒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外,杭安和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交往对象。 只可惜,交往终究只是交往,不是婚姻。 他还是需要一个正常的妻子,能代替他出面c可以被带出家门的妻子。他还会有一个孩子,说不定是虎头虎脑的,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他。 想想孩子,殷寒重又闭了闭眼。 忍一忍吧。 就当是为了孩子。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孟老大和季白的见面很顺利。两人很快就西区的开发问题达成了共识,所取得的利益也被合理分配,孟老大从会议室站起身时,说了好几遍,希望和季白季总喝几杯。 季白却笑着拒绝了,“家中还有人,不好喝酒,要早点回去。” 孟老大大笑,“怎么,季总这样的人物,居然还怕老婆?” 季白毫不犹豫,“嗯。” 他答应的这般干脆,倒让孟老大一愣。 一般来说,极少有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怕老婆,处处受着老婆的管辖。仿佛这句话一吐出来,自己身为大男人的尊严也折损了,是件丢人的事。 况且,他还从未听说过季白有爱人。 可再看季白的语言神情,倒像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孟老大想了想,倒笑起来,“季总豪爽。” 却也没有再请季白此时与他一同出去。 走时,孟老大还很有些遗憾,“等下次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和季老板坐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季白淡淡一笑,并没有接这话。 他回到家时,寇秋房中的灯还未熄灭,仍旧在熬着夜刷题。季白悄无声息走进去,打发他早早去睡,“不要这么累,对身体不好。” 寇秋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依言乖乖地将灯关了。 “那哥哥,晚安?” 季哥哥声音放得低了些,如同在夜间淙淙流动的溪水。他凑得近了些,轻声说:“晚安。” 温暖的呼吸交融。 他亲了亲弟弟柔软的头毛,能嗅到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气,淡淡的,像是雾气似的萦绕在鼻端,呼吸时都带着这样柔和的芬芳。 这气息就像是只手,一下子顺着他的脚腕慢慢向上爬,不知道爬到了什么地方,让季白的身子都猛地颤抖了下。 他忙重新站直了身,道:“休息吧,安安。” 可心中却彻底泛起了不可自制的涟漪。 这一天的冷水澡,季白在浴室里洗了许久,但小家伙仍旧挺立着,高高地竖着,精神昂扬。他用手拂开湿漉漉的发丝,犹豫了下,仿佛是在做什么精神上的斗争。 最终,季白还是围着浴巾,缓步走了出去。 他从抽屉里抽出了薄薄的一条布料,正是狼崽子半夜里拖来的那条,闻起来还有寇秋身上沐浴露的清香。 这布料的主人就在隔壁。 季白把布料覆到正燃着火的地方,几乎是立刻,便察觉到了体内重新涌动的电流与洪泉。触觉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停歇的喷泉忽然间开始重新运转,只是想着这东西曾经包裹过什么,喷泉便已经有了骤然喷发的趋势,在通了电后,不过几下,水珠便瞬间洒落了他一身。 如同一下子踏入了天堂。 男人望着手上的泉水,站在花洒下,神情复杂。 许久后,他慢慢地伸出手,让这泉水一点点被从手心上冲落了。那一点落入地上的水中,很快便随着流动的水呼啦啦涌到了下水道旁,转眼不见了踪影。 “安安” 手指插在湿漉漉的发丝里,像是能听见隔壁人清浅均匀的呼吸声。那呼吸就在他耳畔,就在他鼻息前,与他的融为一体,他会不紧不慢把身子沉下去,这样就能听到底下人忽然带着哭腔低低喊,“哥哥——” 哥哥明白了。哥哥想把这些,都喂给你喝。 这样说,你会害怕么? 寇秋是被舔醒的。 他睁开眼时,狼崽子就趴在他身上,毛耳朵磨蹭着他的额头,伸出长而殷红的舌头,一下一下专心致志□□他的脸颊,像是在舔什么美味的东西,要一点点把他舔化了,吞下去。 “小白?” 寇老干部勉强醒过来,费力地撑着床坐直了点,让身上的狼崽子坐好了,“这是在干什么?” 狼崽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理直气壮道:“哥哥好闻。” 寇秋哭笑不得,“好闻就舔?” 狼崽子坐的更端正了点,用力点头。 寇秋看他坐的乖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大尾巴。小白一动不动任由他摸,等他摸完了,这才吭哧吭哧提要求,“我也要摸摸哥哥的!” 寇秋纵容地把头一低,“摸吧。” 哪知这狼崽子满心打的都不是这个主意,立刻摇头如拨浪鼓,小算盘特别精明,“哥摸了我的耳朵,和尾巴!” 两处! 我才只能摸一处,这不公平! 寇秋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失笑,“可我只有头顶能摸啊。” “谁说的” 狼崽子嘟囔的声音小了点,悄悄坐的近了些,幽绿的眼睛瞧着他,像是两个发亮的小灯泡,锃亮锃亮的。 “哥哥那里,不是也有软软的毛吗?” 寇秋刚下意识想问哪里,却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蹙起了眉头。 “小白?” 狼崽子咽了口口水,抱着尾巴,坐的离他更近了,几乎要整个人贴上来。他身上的热气毫无保留地传递到寇秋身上,让寇秋觉得自己竟然也开始变得滚烫,皮肤都在灼灼发着热。 “我想摸摸,”狼崽子说,“我想试试,哥的毛是不是和头发一样软。” 又细又软的,如同婴儿的毛发一样丰盈,放在手里捏着时,就像是兔子的一小撮毛茸茸的尾巴。 系统哦呵了一声,倒有点意外,登时对狼崽子刮目相看, 寇秋: 色一心吗? 他转过头,语重心长地教育小白,“小白,有些地方,一般是别人不能碰的。” 小白嗷的一声叫,幽绿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圆滚滚,显然非常不服。 “为什么?” 他蹭蹭地把自己的大尾巴塞进了寇秋手里,立刻得了理,说:“看——哥哥你就在摸我!” 对于这样光明正大的碰瓷,寇秋愈发哭笑不得,只好道:“这不算。” “怎么不算?” 狼崽子登时更委屈了,又低下头,把耳朵也塞他手里,“那这个呢?” 寇秋为难道:“这个” 小白看了他一会儿,换了个方向,把寇秋硬让他穿上的衣服脱下来了,对着寇秋,“那这个呢?” 寇秋:“” 不。别想了。 哪怕你让我把变成原形的你摸一遍都不成。 他语气坚决,“没得商量。” 狼崽子蹲在床脚,两只耳朵立刻蔫哒哒垂了下来。他蹭了蹭床单,也不说什么公不公平的话了,就把身子转过去,用挺直的背对着寇秋,尾巴毛一下甩过来,糊了寇秋一脸,明显地等着人来哄。 寇秋把作乱的尾巴握住了,又按回到床上,不禁好笑,像是在看小孩子发脾气。 “小白生气了?” 小白闷声说:“是啊。” 寇秋声音也柔了点,“那小白和哥哥说说,为什么喜欢摸头发?” “要舔毛的啊!”小白蹲的更直了点,乌黑的眼睫垂下来,认真地和他解释,“都要舔的,舔完之后,没了脏东西,毛毛才能长得更茂密啊!” 寇秋:“” 谢谢了,我不用。 他干脆也蹲在了床脚,就听狼崽子蹭了蹭床单,小声道:“明明是我拿回去的,可是却是他用了。饭也是做给他吃,白天也是陪着他玩,都没我的份——” 想想都让狼委屈。 寇秋只听见一个“做饭”,不由得更加茫然。 “做什么饭?”他想了想,又摸摸小白的头,“小白要是喜欢,哥哥明天也做给你吃。” 狼崽子哼哼唧唧的,总算答应了,把头伸过来,示意和好地蹭了蹭。 这还差不多。 他得寸进尺,长而殷红的舌舔出来润润嘴唇,进一步提要求,“他有的,我也要有。” 寇老干部说:“他?” “就是季白,”狼崽子幽幽地望着他,“我也要。” 寇秋哭笑不得,实在是想不到这孩子的嫉妒心居然这么重,再瞧他蹲的笔直,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依我就闹的样子,也只得点头。 小白小声地吐出一口温热的气,总算心里舒服了。 他没有再过多打扰寇秋,很快便变为了原形,从房间中窜了出去。临到了门口还扭转过头来小声地嗷呜一声,提醒寇秋不要忘了和他的约定。 瞧见寇秋摆摆手,他便飞快地从门前窜过去了,迅疾的像是道一闪而过的乌黑闪电。 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在寇秋看不到的角落,狼崽子立起两条后腿,熟门熟路地在门把手上拧了拧,进入了季白的房间。 它在房中暖融融的地毯上卧下了,唇中慢慢溢出几声低低的呜呜声,伸了伸爪子,又爬了起来,将它前两日拉过来的衣服悉数藏在了肚子底下,这才满足地睡去了。 这个冬日似乎格外的短,在寇秋意识到时,已经到了年关。过年的那一日,季白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家中所有的保姆也都回了家,只剩下他们两个,肩并肩站在厨房的柜子前包饺子。寇秋包的饺子一个个白白胖胖,像收敛了翅膀的大白鹅;季白没学过,包出来个个都像是饿的面黄肌瘦的难民,只剩下一把瑟缩的外皮,里头的肉都不够小半勺。 季哥哥还很满足,把自己的饺子和弟弟的紧紧靠在一起,找了四颗黑芝麻当眼睛,暗戳戳地发了朋友圈炫耀。 寇老干部探头望了望,非常不解风情地说:“哥,不能靠这么近的,两个会黏在一起。” 他伸出白生生的胳膊,轻而易举便把两个饺子分开了,隔得远远的,“这样才好下锅。” 黏在一起?那感情好。 季哥哥眼睁睁望着它们俩被银河阻绝,嘴上应着说好,立刻便偷偷上手,又把它们俩放在一起了。因为不放心,还用手指用力捏了捏。 等寇秋把擀的皮都包完准备下锅时,两个已经牢牢地贴住了,一分开就要伤筋动骨。寇秋无法,只好把它们一同扔进了锅里,做了一对亡命鸳鸯。 除了饺子,二人还备了火锅。热腾腾的白气向上蔓延着,里头的火锅底料已经汩汩地沸腾了,被寇秋扔了许多芝士心的年糕与宽粉。 季白卷起袖子帮着洗菜,嘴中猝不及防便被塞了一个煮熟的饺子。他下意识地咀嚼着,却尝到了有一颗小而圆的东西在唇齿间咯噔一声,不由得将它吐了出来,“这是什么?” 低头再看是,原来是一颗红豆。 红豆还没熟,硬生生的,轻巧地滚落在他的掌心里。季白把它捏的紧了点,放在指尖拿起,打量着。 “恭喜哥,”青年笑着道,“这么多饺子里,只有一颗有红豆的,代表着运气,正好被哥吃到了。” 他的眉眼都舒展开来,眼睫弯弯,“哥这新的一年——一定能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么? 季白将红豆握得更紧,神情若有所思。这一夜守年夜,季白早早便去睡了,半夜后,狼崽子如约而至,陪着他看完了整台春晚,笑得只会倒在他怀里头嗷呜。 新年的第一天,寇秋在整理被子时抖出了一个薄薄的红包,里头有一张黑卡,还有一个小信封。 他拆开信封,纸上只有寥寥几句,笔锋干净利落。 再看那张卡时,是不限额的黑卡,全球限量版。系统崽子倒吸了一口冷气,钦羡地说: 哪像它,辛辛苦苦干了这么多年,也就勉强攒了点老婆本。 寇秋将信纸上的话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心头慢慢涌上了点别的滋味,像是有轻盈的气泡充盈着,带着他的心也飘起来。 他出来时,恰巧看见季哥哥围着围裙正儿八经从厨房走出。他的衬衣松松扣着,小臂处的袖子挽起来了三圈,露出的手臂线条清晰,能看见上头细细的淡青色血管。 可他身上的围裙上,印满了金灿灿的小太阳,童稚又可爱。季哥哥将勺子放置在碗里,满足地后退一步,端详了下。 寇秋:“哥?” 这是什么装扮? “安安起来了?” 季白脱掉围裙,随时将小太阳的围裙搭在了椅背上,冲他笑笑,“洗漱下,过来吃饭吧。” 简单清洗过后,寇秋坐在了桌前。 整个碗里盛满了营养不良的饺子,一个个瘦弱不堪。寇秋夹起一个,塞进嘴里,嚼了两下,顿时就听见咯噔一声。 寇秋:“?” 他吐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红豆就掉落在了盘子里。对面的傻□□啪啪鼓掌,说:“我家安安运气就是好!” 寇秋没当回事,继续吃。吃到第二个时,又感觉牙齿猛地一咯,吐出来,又是颗红豆。 傻哥哥盛赞:“我家安安是福气宝宝!” 寇秋:“” 他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吃了?”季白望着他,柔声问。 寇秋警惕地望着他,问:“哥,没了吧?” 季哥哥不赞同地蹙蹙眉,纠正他,“这是福气,不该这么问。” 寇秋:“” 他把一盘饺子吃完,也吐出了十几颗咕噜噜到处滚的红豆,滚的满盘子都是。每吃出来一个,傻哥哥都要给他鼓一波掌,还要拍照在朋友圈炫耀弟弟的运气,“瞧我们安安多有福气!” 寇老干部捂着酸疼的牙:“” 这特么不是福气,是打定了主意想把我的牙咯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七) 此为防盗章  明明只有一点光源, 却足够将整个房间都照亮了。 做完这一切后, 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 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 吃人嘴短, 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 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 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 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 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 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八)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长而黑的羽睫一搭, 复又抬起眸。 “是,”他轻声说, “我屋子里的味道也变了。” 寇秋看见他,便想起另一件事来。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 ”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 交到他手里, “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 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 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 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 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 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 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 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 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 把夏家还给小孩, 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它才说: 寇秋一怔,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他说,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压上了太阳穴。脚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脑中的回忆像是也随着这铃铛声一起模糊了。 ——是谁来着? 那个名字分明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模样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高矮胖瘦通通无法辨认,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虚影留在脑子里。 系统说: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可怎么任务进行到一半,他们却把任务对象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系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也会受到影响?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九) 此为防盗章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 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 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 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 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 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 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 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 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 “恐怕, 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 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 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 等这一场风波终于平静时,海面上的风雨骤歇, 小船也重新晃晃悠悠驶入了港湾。寇秋缩在被褥中, 又被身畔的男人揽过来, 满含怜爱地反复亲吻他漆黑而长的眼睫。这长长的睫毛并非是翘起来的, 而是直直垂下的,密的就像是把能扇风的扇子,季白将嘴唇印在上头好几下,又把怀里的大宝贝抱得更紧,帮他顺着毛。 寇秋安心地躺在他怀里, 小声地舒了一口气。 嗨呀。 好舒服。 系统崽子顿时震惊, 你再不是之前那个纯洁的老干部了, 你洁白如雪的精神呢? 都被这一天天高高升起的大太阳给照耀没了吗? 而且, 系统崽子觉得很不能理解,这可不像是它认识的爸夫。它所认识的那个爸夫, 向来能凭借着自己的腰力硬生生让人哭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结束了? 要知道, 爸夫向来一弄就是一晚上,一直下雨到下半夜, 有时候还会断断续续持续到第二天凌晨。 可这回,它甚至还没来得及和马赛克谈星星谈月亮谈统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呢。 它担忧地说: 寇秋:【】 见鬼的肾透支。 系统正儿八经地教导他, 寇老干部:【】 这崽脑子里想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他坦诚地告诉系统, 系统不可思议,声音也一下子大了, 寇老干部默默把被子往上扯了点,盖住了大半张脸。 他还是觉得,这样和系统讨论这个话题,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也非常让人羞耻。 系统非常不能理解, 寇老干部幽幽道: 只是季白心疼他,丝毫不肯让他受一点点苦头。虽然东西都已经被他提前买齐了,可季哥哥深觉自己的这一门功夫还没有学到位,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宝贝疙瘩,因此硬生生是憋了回去,只让寇秋痛快了,自己去洗了冷水澡。寇秋原本还想帮帮他,但却被男人拒绝了,季白把他看得这么重,怎么可能忍心让他来帮自己。 最终还是用冷水浇熄了燃烧的火焰,算是平安度过了一夜。 可即便只是这样,季哥哥也已经心满意足了。他抱着怀中的人,反复地亲了又亲,像是怎么也看不够c亲不够,直到青年受不了他的骚扰,睁开眼控诉地望着他,才被他又咬了口鼻尖。 “安安,”季白握着他的手,低声道,“会不会觉得奇怪?” 寇秋又往他身上靠了靠,说:“不会哦。” 是真的不会。这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了,哪儿还会有什么违和感。 “那就好,”季白像是松了口气,黑沉沉的眸里那一点亮光也愈发地明显了。他将宝贝疙瘩抱得更紧,声音柔的像是融进了一滩水,“哥哥也是。” ——太高兴了。 高兴到一大早上便开始在被窝里头升起了旗。 青年幽幽望着他,季白却神色坦然,甚至将脸又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青年身上的气息。 “安安” 什么开始对这个邻家弟弟变了心思的?季白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直到这一次杭安和因为殷寒的缘故流落街头之时,季白都只拿他当纯粹的弟弟看待。的确不能说不亲近,可亲近到想与他融为一体的冲动却并没有,这其中更多的,不过是想照顾的心情。 可在接回来朝夕相处之后,却有什么悄悄地改变了。慢慢地,连心里都存了臆想,恨不能把全世界的美好全都捧给他。 他原本还是恐惧的,怕安安不愿接受,怕青年不过拿自己当个照顾他的哥哥看待。 而若是安安真的这么看待,又会如何? 季白扪心自问,随即得到了一个令他自己也头皮发麻的结论。哪怕安安真的无法接受他,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这个人走了。他也许会打造一副纯金的牢笼,把这个人锁进去,不让别人窥见一分一毫。 这样,这个人的目光c气息c触感c欢愉,便全都是自己的了。 这样强的独占欲,让季白自己也暗自心惊。他甚至在私下悄悄找过心理医生,查过了自己的心理状态,可事实证明,只有在面临与青年相关的事情时,他的心理才会向着一个极端的方向狂奔而去,就像是恢复了狼的本能,只想一口咬住猎物的喉咙,把他连骨头带肉都嚼碎了,整个儿咽进肚子里去。 好在,安安还是接受了。从此之后,不再仅仅是杭安和,还是安安,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安安。 季哥哥摸着手指下细软的头毛,弯了唇角。 “安安,”他轻声哄道,“哥哥去帮你拿衣服好不好?” 被子里的青年慢慢把两条白生生的胳膊都伸出来,随即一用力,从床上坐起了身。他晃了晃头,将几缕碎发从眼前晃到一边,仍旧带着点尚未完全消退的睡意,懒洋洋的,“我自己去。” 季哥哥忙伸出手去扶他,“小心点。” 他顿了顿,又道:“要不还是哥哥帮你拿吧?你万一摔了怎么办?” 系统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高声吼道: 怀不了的,生不了崽的! 咱能不把他当成孕妇一样对待么! 寇秋也哭笑不得,勉强挣脱了男人的手,“哥,我有腿。” 他站到了地毯上,季白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盯得寇秋觉得自己整个儿后面的皮肤都要烧起来。他勉强弓着身子,从柜子里翻了翻,想暂时先拿件季白的衬衫穿,可这么一拉,竟然从里头拉出了一个纸箱子。 纸箱子哗啦一声倒过来,里头的衣物散了一地。寇秋怔了怔,下意识弯腰就要去捡,却听身后的男人声音一下子哑了,还透着点焦急,“不要捡!” 寇老干部一愣,“啊?” 他手中拿着那几件被抖落出来的衣服,已经站起来了,诧异地望望男人。季白咳了一声,力图镇定,“没事,安安,你先放在那里,我去收拾。” 寇秋看看他,又迟疑地看看手中的衣服。这一看,他不由得眯起了眼。 “哥?” 这不是他之前最喜欢的那件外套么? 季哥哥眼睛看向了天花板。 寇秋干脆蹲下来,一件件整理。除了外套,还有他当初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的卫衣c牛仔裤,形形色色的衣服铺了一地,简直像是寇秋自己的衣柜挪换了地方。 系统也叹为观止, 这行为,跟个把食物往腮帮子里塞的仓鼠似的。 寇秋幽幽道:“哥,我以为只有昨天那一次。” 可从现在看来,他第一次丢的衣服也分明被摆在这里了。寇老干部眯起眼,深觉自己估计错误了,这哪里是什么满心只想着照料他的哥哥,分明是匹早就开始居心不良的狼! 季白百口莫辩,欲要说这都是狼崽子叼来的,可想想那狼代表的便是他最深处的内心,还是把已经溢到唇边的这句话咽下去了。 他担心的只有一点,安安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行为太痴一汉? 然而寇老干部的脑回路和他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你想要,直接问我过来拿不好吗,”他非常不能理解,“这有什么?” 季哥哥咽了口口水,“真的?” 寇秋说:“真的。” 我的和你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季哥哥立刻得寸进尺,“那哥哥想要你身上现在穿的这件。” 指的是寇秋下头这件印了颗红星的小裤裤,从刚才找东西起,季白就已经看了它半晌,连它的每一道褶皱都记得一清二楚了。 寇秋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道:“可我还在穿着呢。等我换下来——” “不用换下来,”季白的声音又低了低,“哥哥帮你。” 他伸出一只手,不容拒绝地将寇秋向后一拉。两人双双坠入了如同云朵般蓬松柔软的被褥里。 系统: 它也对自己的小媳妇儿说, 马赛克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土味情话小本本,先是翻了翻,这才心中有了点谱,默默道: 系统奇怪道: 马赛克正儿八经。 它说, 系统:嘤! 它发现,马赛克是真的越来越会说这种让它数据库都要崩塌掉的情话了。 真是,想想都让系统开心。 一一一一一一 整个集团都察觉到,老总这一天的心情好像很好。他直到下午才来到公司,把车停进停车场时甚至来了个干净漂亮的甩尾,让停车场的老大爷都吓了一大跳。想要上前斥责这种危险活动,等发现了居然是老总,那话就被咽了下去,只能干笑,“季总,您今天可真有活力。” 季白显然相当愉悦,并没有在意他的话,径直将车钥匙拔了,又侧过头,问一旁的青年:“安安要不要一起上去?” “”寇秋说,“不用了。” 因为你想跟我多呆一会儿,我都陪你来上班了,总不能直接跟着你去办公室吧? 季哥哥黏黏糊糊,“那我送你去图书馆。” “真不用,”寇秋伸手指了指,“就在对面,没多远。” 季白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相当不讲道理,“可我想送你。”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我想再多看几眼你。” 系统崽子被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哼哼唧唧,明目张胆的偏心: 寇秋也拿他的黏糊毫无办法,只好说:“那你就送吧。” 季哥哥终于得到了准许,立刻长腿一迈,下了车,把青年牢牢地护在了臂膀里。过马路时还要说:“安安,快握住哥哥的手。” “” 寇秋心情复杂地握住他的,心想,是什么让季白觉得,自己是个丝毫没有自我管理能力并且出门就可能遇到危险的学龄前儿童呢? 他坐在图书馆的侧厅,透过玻璃便能看见季白公司所在的大楼。位置选在窗边,季白让他坐下了,仍在不放心地叮嘱,“我下班后来接你,车就停在楼下。” 寇秋说:“好。” 季哥哥仍旧拉着他的手。 “多喝水,嗯?” “好。” “饿了就和哥哥说。” “哥,这里是图书馆,不让吃东西。” 而且,距离你下班只有两个小时。 季哥哥终于迈开了腿,还要回头来看看他,“我很快就来。” 寇秋只好对着他扬起一抹笑,见这人还没完没了了,干脆把他拽进了洗手间中,关上了隔间门,直接利落地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亲完后,他将脸后撤了一点,问:“行了?” 男人望着他,忽然抿了抿唇。 上前了一步。 空间骤然缩小,空气也像是被压缩了,充满了让人近乎窒息的紧张感。季白把他的双手握住了,高高举过头顶,低低道:“安安,你还不会” “这才是亲吻,”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哥哥教你。” 这一教,又是半个小时。等出来时,寇秋的气息都有点不匀,像条脱水的鱼,张口喘着气;季白倒是脸色极好,还有点心满意足的味道,终于肯舍得迈开步子了,“哥哥走了。” 寇老干部已经想不起来跟他道别几次了。但这一回,终于是让这位初次尝到恋爱滋味的男人回去乖乖上班了。 他自己在图书馆中漫无目的地翻阅,从中找几本书看。找了一会儿,他把一本厚厚的大部头从架子上抽了下来,坐在了窗旁,认真地一页页翻看过去。 对面的季白就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呆了一会儿,飞快地处理了几份要签名的文件,便立刻乘坐电梯上了楼。他穿过整个正在工作的行政部门,把各部门的人都吓得一怔一怔,正不知是什么缘故让老总亲自上来视察,就看见他们的老总面容严肃,忽然从手中提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了一副望远镜。 众人:“???” 季白把望远镜架到鼻梁上,往窗边的椅子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往外看。看着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痴一汉的笑容,“嗯” 公司里的各个员工心里都痒得跟猫挠的似的,迫不及待想看看窗外头到底有什么,能让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总笑成这个模样。可无论他们怎么看,这栋楼的对面都是市内的图书馆,里头书很多,自习的人也多,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悄悄地拿手机后置摄像头照了照,将放大倍数调到最高,这才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的似乎是件条纹衬衫,看不清脸,甚至连是男是女也看不清。 几个人把照片偷偷拍下来,心里都有了谱。 这是找了老板娘了。 他们装作专心致志地工作,眼睛却时不时就扫一下仍然坐在窗边的老总,果不其然,下班的时间刚到,季白就飞快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了。 一旁的秘书还试图拦住他,“季总,您今晚和王总是不是还有个饭局——” “改时间。” 季白头也不回,将车钥匙高高向上抛了抛,又严严实实握进手心里,“今天不行。” 秘书说:“可是您之前已经说好” 但老总早已听不进去这话,走的飞快,还透着点迫不及待,早没了平日里严肃而认真的样子。等他一出门,各处的议论声立刻便大了起来,有人嚷嚷:“老大肯定是去接我们大嫂了!” 其他人更兴奋,“那看看?” 员工们激动搓手,“看看看看。” 那可是未来的老总夫人呢。 他们派了个员工去楼底下侦查情况,等了半日,娇滴滴的小姐姐没等来,却看见一个穿细条纹衬衫的小年青抱着厚厚的书,被他们的老总牵着手领出来了。季白把人送进了副驾驶座,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上,还侧身去替他扣好安全带。 好看是真好看。 只是性别是不是有点不大对? 来打探的员工又多看了几眼,立刻失了兴致,“散了散了,这个来过的,是老总的弟弟。” 只有一小拨人慧眼如炬,立刻从这里头看出了几分奸一情来,嘿嘿地笑。当晚,一部名叫《霸道哥哥缠上我》的小说,便开始在论坛上连载了。里头的哥哥霸道又专情,每天都是盲目宠弟模式;弟弟则穿着干干净净的衬衣,乖巧又懂事,是个刚刚踏出学校大门的学生。 主角的标准名言是,我的弟弟,绝不能离开我一步,也只有我能欺负。 可以说是非常的中二羞耻了。 整篇小说炖的是肉香四溢,那红烧肉的味道隔得老远都能被人闻见,很受欢迎。在那之后,公司里也悄悄地流传开了。 在再听到孟娇娇消息时,季白也有些意外。 他事先调查过,殷寒与孟娇娇,那就是串在同一条绳子上的两只蚂蚱。他们当时欺辱于杭安和,这口气,季白自然憋不下去,故而才设计了套,用之前的利益退让换来了孟老大的信任,之后悄无声息把对方坑进了局子里。 而与此同时,扫一黑行动也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孟家这种地头蛇首当其冲,立刻便被行动小组抓获,主要成员全部落网。 独独少了孟娇娇和殷寒。 季白望着手中的文件,问办事的人:“有没有他们的下落?” 底下人回答:“别的并不清楚。只是孟娇娇转移了孟家账户上的钱,分开转到了几十张不同的卡上,可能和殷寒一起” 季白明白了,眸色不由得更深浓了几分。 “愚蠢。” 他下了定论,慢慢地勾了勾唇角。 “如果她相信她父亲手底下的其他人,说不定还能保全自己一段时间。” 可偏偏,她选择了相信殷寒。 殷寒这人,胆子小,却极其自私。他的世界中只能看得见对自己的好处与坏处,却从来也没看到过他对别人的。季白对他的性格早已经摸得透彻,唇抿了抿,淡淡道:“这下,他们自己便会生出矛盾来了。” 纵使是再和睦的夫妻,面对贫贱的生活,也很难不彼此埋怨。更何况,殷寒的眼中从来都只有夫,没有妻。 季白有些想看看对方此刻的模样了。 可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季白将电脑打开了,随即对着上头播放的视频,开始认真地记笔记。 位置注意,角度注意,手法注意。 东西要提前买好,还要在之后再塞点栓剂进去,对里头好。 嗯 他把厚厚的一叠笔记又翻了翻,笔尖定在了“选择个合适的时机”那一行,顿了顿。 可他想等时机,狼崽子直来直去,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它已经准备直接上了。 等到这一日晚上,狼崽子从窗口照旧钻进来时,看了一天的教程,满脑子装的都是黄一色废料。它垂着尾巴,嗷了一声,随即便睁着圆眼,瞪着较多的眼白,勉强无辜地看着他。 “哥哥,”它化作了人形,低低道,“要玩举高高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一) 此为防盗章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 寇秋被绑匪割伤, 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 请您不要担心, ”律师说, “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 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 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 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 “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 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 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 哪怕进了公司, 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夏新霁还在满目期待地望着他,许是因为难捱,眼角处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晕红,倒真的像是只受了惊的c不知所措的竖耳朵兔子。 兔子把他毛绒绒的脑袋搁过来,软绵绵喊:“哥?”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哥不是说了,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二) 此为防盗章 他形象好, 个子也不矮, 一副金丝眼镜带的正气又斯文,一点看不出富家子弟被娇惯出的纨绔气息。私生活干干净净,从没在外头玩过什么乱七八糟的, 还是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虽然脑回路清奇了点非要去考公务员, 可这家产总有他的一半啊! 在这次宴会和寇秋搭上话之前, 他起码是七个家庭心目里头的理想女婿/孙女婿/侄女婿。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 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 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 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 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 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 在他身畔坐了, 牙齿微微用力, 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 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 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 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他说, 系统也很委屈: 小孩是仰卧在床上的。他与电影中的姿势像极了,俨然是一副娇花任由揉搓的情景,活色生香,莫不过如此。 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夏新霁此刻也慢慢转醒了,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眼。对上寇秋震惊的神色,他的脸猛地便红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哥?” 寇秋忙把他身上的领带解开了,见他并没有别的不适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寇老干部犹豫了下,艰难启齿:“小霁,你这是” “没事,”夏新霁整整衣服,冲着他乖巧地笑了笑,“哥哥只是喝醉了。没喝过酒,不胜酒力,我应该想到的。” 想到毛线啊! 寇秋的大脑简直要搅成浆糊,可小孩却恍若未觉,仍在拼命替他找理由:“哥也没干什么,可能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只是,简单碰了碰,一直都很温柔,完全没有伤到我。” 夏新霁叹了口气,露出了点自责之色:“都是我的错,不该带哥看这种电影的。” 寇秋的喉咙忽然一梗,竟有些莫名的酸涩。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可小孩受了这么多委屈,莫名被他在床上绑了一夜,竟然也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直到此时,还在找借口替他分担。 他窝心极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用力地顺了顺小孩的头发。 夏新霁去浴室洗漱,寇秋坐在床上思考人生。 他幽幽说, 都说酒壮怂人胆,可他喝醉了之后,怎么是把小孩扑倒了呢? 系统没诚意地随口应付: 寇老干部立刻怒了, 系统凉凉地替他接了下去, 寇秋:【】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1.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三) 他神色相当正直, 倘若不是手上的动作, 倒真是个端庄如玉的君子模样,一点点摩挲着,忽然便手上一用力,将膝上的人拦腰抱了起来。 寇秋一惊,下意识拽住他的衬衣领, “哥?” 男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 似是无奈。 “错了, ”他说,抱着青年一步步走进卧室, 放置在床上, 这才又抓起青年的双手, 让它们伸长了,环住自己的脖子, 低声教导,“安安——应该抱这里。” 两条手臂将他的脖子环紧了。 “安安” 他亲吻着怀中人的眼睛,低声道:“我真希望你知道,我想让这双眼睛, 只能看到世间一切美好的东西。” 寇秋的心猛地一软,几乎要被这句话说的化了。他揪着男人的衣襟, 慢慢把自己的脸也埋了进去。 他其实不会说情话。 可这一刻, 寇秋却真真切切地想着, 我已经看到这世间美好的一切了。 你看着我。 你看到了吗? ——我的眼睛里有你。 浇花其实并不是件难捱的事。这一场雨露淋漓下了半夜, 到了午夜时, 寇秋依旧被炙热的胸怀拥抱着,仿佛一艘被扔在了浪尖上的小船,只能跟着这海面一波又一波的浪涛跃动着,又从浪尖上重重地摔下去,拍打起无数水花。 恍惚间,仿佛连灵魂都被这力道冲碎了。四肢五骸像是被只不知名的手硬生生探入触碰,从身到心都跟着一同发出了一声声满足的叹息。 季白抱着他,忽然换了个位置,让他背对着自己。 寇秋不习惯这样的位置,还有些怔愣,“哥?” “”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更加重了。房间中点了灯,寇秋的额角处全是汗珠,眼里也是朦胧一层水雾,几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能用手拽着床单,叫道:“哥?” “” 身后的人慢慢溢出了几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呼噜声,随即有毛茸茸的东西碰触到了他的皮肉,像是光滑的皮毛。那皮毛扫过他,轻柔地把他包裹起来了。 “!” 这一下,寇秋的头皮都在发麻。他隐约觉着有什么不对,拼命想要转过头去,却被更深地按在了被褥中。 “哥哥” 他听到身后,有一个含了些愉悦与孩子气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像是委屈极了,那声音里满是控诉,“哥哥怎么能这样呢?” 他顿了顿,晃了晃脑袋。 “分明还有我,哥哥怎么能每次都只和他这样玩呢?” “” 这样的音色与语调都实在太熟悉了,寇秋几乎夜夜都能听到,一时间仿佛头脑被谁重重打了一拳,将他整个人都打懵了。 “小白?” “嗯。”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接管了这具身体的狼崽子接过了喷水瓶,满足地小声叹了一口气。 “我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出来的,”他殷红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嘴唇,蓬松的大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拍在寇秋的背上,把自己的脸也贴上去,说,“哥哥不高兴?” 寇秋:“” 高兴个头啊!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 寇秋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太够用,甚至要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了。心头仿佛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他现在无比想要买片草原,好把心里的神兽都放上去养。 进行到一半突然间换了个人这种事,无论怎么听都很奇怪吧? 更何况还是个喊他哥哥的! 他挣挫着想要起来,可狼崽子的力气却奇大无比,牢牢地将他按在里头,像是野兽撕咬猎物一般,毫无章法地咬着,想把他拆碎了,吞入腹中。狼的本能在这样的春日的夜里发挥的淋漓尽致,那一点被苦苦按捺的春-情几乎是立刻便迸发了出来,把寇秋拍打的支零破碎。 “小白,你怎么——” 狼崽子拿耳朵蹭着他,哼哼唧唧:“哥哥不舒服么?” 他说完后,自己却又笃定地回答了。 “不应该的,不会的。我看了,哥哥分明就很舒服。” 寇秋非常想把这熊孩子打上一顿,却偏偏又没办法回答他的话。 小白亲了亲他的头发,声音更软了点:“毕竟,我们是同一个人呢我怎么可能会比他做的差?” 寇秋:“” 哪怕他再迟钝,这会儿也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感情这两人从一开始就是一个人,这是白天黑夜轮番着来耍自己玩呢。 呵呵。 那你真是很棒棒。有两三种形态了不起是吗? 但他已经没心思去思索更多了。狼崽子眼角全是潮红,从来不怎么晃的毛尾巴此刻也摇来晃去,就差把满足明晃晃地写在脸上。他到底保留着野兽的天性,并不像季白那般温存体贴,甚至能带来丝丝痛觉,可正是这种痛楚,也让欢-愉变得愈发甘甜起来。 仿佛死过一次,又仿佛重新活过来。 寇秋在迷迷糊糊中,还能听到小白的嗷呜声。 狼崽子把头贴的更近了点,锲而不舍地问:“哥哥,哥哥觉得,是他好,还是我好?” 寇秋:“” 他能选择不回答吗? 这跟小时候问是爸爸好还是妈妈好是一样的,都是一个必死的问题。无论狼崽子还是季白,基本上都是醋缸里从小泡到大的,答哪一个,可能之后都得连着几天的暴雨或大太阳。 更何况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吃个鬼的醋! 季哥哥显然也不乐意了,忽然之间重新接管了身体,身后的人声音一下子便沉了下去,带着已经在商场沉浮多年的沉稳气度,“季白,你不要太过分。” 紧接着,那种带着点懒洋洋腔调和奶气的声音又上线了,小白抗议道:“我哪儿过分了?” 季哥哥说:“不要欺负安安。” 小白拍打着尾巴,更不乐意,声音都大了,“你们之前亲亲抱抱还举高高,我说什么了吗?我就和你做一样的事,我哪里欺负哥哥了?” “”寇秋无力地说,“你们能换个时间再吵吗” 他的腰,要断了。 狼崽子不吭声了。 他慢慢地趴伏下来,温热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溅在寇秋的脊背上。 “我喜欢哥哥的” 他低声说,幽绿的眸中满是不同寻常的光泽,“我喜欢哥哥的。我怎么会欺负哥哥?” 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了。 哪怕知晓季白有个邻家弟弟,可到底没有亲眼见过,直到那一晚,花丛中,青年的声音温和耐心,气息清浅好闻,皮毛也光泽发亮。狼崽子在那时候望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他—— 他想和这个好看的人交-配,生下很多很多的小狼崽子。不生也没有关系,他想把这个人带入自己的领地,让别的狼都看不到这个最好的猎物的踪影。 他的感情里混杂的有孩子的占有欲,可更多的,是作为捕猎者的果断与毫不迟疑。野性和征服欲一同在血液中奔腾,在铺天盖地的浪潮中,他伸出略尖锐的牙齿,死死咬住了身下青年的颈窝。 牙齿下咬出了一个深深的齿痕,可到底是没有渗血。狼崽子又在那上头亲了亲,终于慢慢松开了。 取而代之的是季哥哥温柔的吻。 “安安” 先是彻头彻尾的野性,后是能将一切融化了的暖流。 寇秋觉得,自己简直也要跟着分裂了。 这一夜对于寇秋来说异常漫长。以至于在他第二天醒来时,仍旧是处于一种不敢置信的状态。几乎是在睁眼的同时,他便幽幽对系统崽子说: 语气中充满了沧桑感,还有点看破人生的味道。 系统约了一晚上的会,倒是神清气爽,说话都是喜滋滋的, 寇老干部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烟,幽幽道: 系统一愣。 它有点不解, 想了想,系统又试探着道: 不对啊!不应该啊! 它和马赛克见了整整一夜啊! 寇秋望着天花板,道: 讲真,我有些时候还是希望他不行的。 系统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因为狼崽子已经兴高采烈开了门进来,晃着尾巴扑上来亲了口。系统被惊得目瞪口呆,还没从“宿主居然给爸夫戴绿帽子”这种冲击力极大的爆炸性新闻中回过神来,就眼睁睁看着狼崽子头顶的耳朵没了,身形也迅速拔高,肩膀逐渐宽厚,下颚线条也愈发明显。站立在原处的小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神色无奈的季哥哥,季白凑上前,帮着床上的青年理了理鬓发,声音低柔,“他非要闹着再看一眼你。” 他顿了顿,神情更加温和,“安安饿不饿?” 系统:【】 寇秋说:“饿。” 他连嗓音都是哑的,季白将床头桌上的保温杯端给他,里面已经装满了温热的润喉茶。热乎乎的液体从喉咙中流淌下去,浑身上下都跟着暖和了起来,寇秋喝了几口,便觉得发痛的嗓子好了些,又清了清。 “安安乖,”季哥哥说,“哥哥下去给你端饭。” 他转身下了楼,寇秋如条咸鱼般重新倒下,同时在内心呼唤自己的崽。 没有任何回应。 他接连叫了几声,那边才终于有了反应。系统沉默了半晌,发给了他一串乱码,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数据库加载不过来、已经面临崩溃的现状。 系统仍然处于震惊当中, 眼看着它的语言组织都混乱了,寇老干部表示十分理解。他在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时,也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彻底颠覆了。 但与此同时,他也终于得知了自己之前没有感应的原因。 寇老干部幽幽道, 所以,他这条感情线,就被生生掐了。缺少了一半灵魂,寇秋自然不会对另一半产生任何的触动。 他所爱着的,是完整的爱人。 好厉害。 寇秋不想和它说话了。 厉害个鬼,这两人在床上相互吃醋时,就没人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系统红着脸,小声地八卦: 寇老干部的双眼立刻放空。 系统撺掇, 讲真的,挺强的。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和崽子说。 于是寇老干部转移了话题,道: 沉迷恋爱的系统立刻闭了嘴,一声也不吭了。 寇秋在家中过了宛如咸鱼的一天,季白将他照料的无微不至,简直像是佛堂上供奉的神像似的小心翼翼。寇秋窝在沙发中看新闻,一回头就能看见男人给他熬粥的背影,他垫坐着两个靠枕,忽然提要求,“围裙换了。” “安安不喜欢?” 寇秋说:“不喜欢。” 看着就腰疼。 季白轻笑了声,手指顺从地解开了小太阳围裙的带子,神情还有点遗憾,“哥哥倒是挺喜欢的。图案很可爱,蛮有意思的。” 他将粥端过来,一勺勺喂给了寇秋喝,没再提关于围裙的事。 当晚,围裙果然就换掉了。 只是系统一看,便不由得哈哈笑出了声。 从小太阳换成了一盆盆被浇水的小菊-花,一朵朵金灿灿的,这和前者有什么区别? 甚至比前者还要让人不忍直视好吗? 寇秋也咬牙,这还不如不换呢。 “安安喜欢什么样的?”季哥哥摸着他的头,闭眼宠,“安安喜欢的,哥哥就穿。” 于是寇秋当即上网订购了一件,正红的背景色,上头印着鲜艳的牡丹和标语,还有一片蓝天白云,宛如朋友圈中七八十年代的老一辈表情包画风,又正又红,完全没有任何可以遐想的空间。 寇秋很满意,季白也很满意。 安安自己买的呢。 说不定什么时候可以哄着他穿上呢。 这日的狼崽子来的有点晚。他吭哧吭哧爬过窗,一进来就要求,“哥哥今天亲了他好多下,我也要。” 寇秋就静静地望着他,不说话。 狼崽子哼哼唧唧,“哥哥今天还和他做很开心的事了,我也要!” 他跺着脚,宛如撒娇界的一阵泥石流,把床都快崩塌了,还在坚持不懈地嚷嚷,“我也要亲亲,我也要抱抱,我也要举高高——” 寇秋被他嚷嚷的头疼,说:“小白啊,你不休息一下啊?” 狼崽子疯狂摇头。 寇秋说:“那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二十个数内,我们比谁闭眼的时间长。” 小白到底才成年不久,喜欢游戏之类的东西,因此连连点头。他伸出手掌,将自己幽绿色的眼盖住了,认认真真地数,“1,2,3” 寇秋却并没有闭眼睛。他趁着这时候,将小白和照片上的人又重新对比了一遍。 果然如出一辙。 无论是挺直的鼻子还是干脆利落的下颚弧度,都像是用同一支画笔画出来的,寇秋拍拍狼崽子,越看越怀疑自己之前是否是脑子出了问题,干脆利落道:“我认输。” 小白摇尾巴,立刻得寸进尺,“我赢了,所以哥哥要像白天亲他一样,亲我一下!” 他幽绿的瞳孔都放大了,认真地提要求。 “舌头进来的那种亲亲!” 还亲亲。 呵呵。 这么长时间来都把自己装成两个人,这是上世界分盆还没分完呢? 寇老干部笑得和善极了,说:“小白想要亲亲,嗯?” 狼崽子拼命点头,獠牙都露了出来,舌头伸了老长,一脸迫不及待。 寇老干部深吸了一口气。 “小白啊,”他说,“你这些日子来,吃自己醋吃的很开心?” 吃自己醋这件事,季白已经干了不止一回了,可以说是炉火纯青。白天他和寇秋做了什么,晚上翻窗的狼崽子就会蹲在床脚认认真真提出一样的要求,甚至连两人做的一些极其隐秘的小动作都知道。 譬如在买衣服时偷偷于衣架后头牵手,还有在隔间里亲吻,狼崽子全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晚上一来便要求亲身体验。 寇秋自然没有同意。甚至,他对小白能知道这些细节也没觉得多奇怪。 妖精嘛,到底不是普通人类。 说不定有什么特殊的妖法呢? 可如今,寇秋只想回过头去给当初天真的自己醒醒脑子。这都同名同姓了,平常的生活习惯也完全一样,照片都是一个人,怎么就等到浇花才能看出来呢? 系统言简意赅: 寇秋: 系统崽子登时不吭声了。 它的确是不知道。 狼崽子扑棱了两下耳朵,坐的更直,神情无辜,“哥哥在说什么?” 俨然是一副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 我不知道,我没吃醋。 自己吃自己醋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寇秋咬着牙,干脆伸手捏了捏他的毛耳朵。 “还不说?” 白天问季白时,季哥哥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他拿季白没办法,小白还是能管一管的。 老父亲的威严是闹着玩的吗? “” 小白飞快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干脆从喉咙中溢出了两声撒娇似的低声呼噜,把脑袋也搁置到他腿上,求饶地叫:“哥哥” 大尾巴摇来晃去,幽绿的眼睛里一层水雾,像是两块盈盈的、水头十足的祖母绿。系统望着他如今的模样,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感叹这小子外表的迷惑性, 无奈寇老干部心异常坚硬,丝毫没有被他这副模样触动的痕迹,甚至还板起了脸,手在床上拍了拍。 “严肃点!” 狼崽子被他这一声吓了一大跳,一下子跪坐在了床上,两只手规规矩矩置于膝盖上,整个人便是一个大写的乖巧jpg。 “也没什么好说的,”他低声说,“这件事,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季白初次知道自己不同寻常是在十八岁那年。他在饮过了酒后,神思便如同坠入了深深的海中,意识都变为了模糊的一团迷雾,再醒来时,身上已经长出了厚厚的毛发,他正以一种野兽的姿态趴伏在了地毯上,嘴中叼着一块像是从厨房咬来的血淋淋的生肉。 在那之后,他没再继续于国内停留,而是匆匆借着寻找亲生父母的理由远赴海外。在海洋的另一端,他寻到了与自己流淌着一样的血的族人。 他们并非是传说中正统的狼人,在未长大时,他们拥有着三种形态。 可狼形的成年要比人形的晚,因此,才有了初时不懂世事的小白的出现。 “那等彻底长大后呢?” “彻底长大?” 这句话戳中了点子,小白动动身躯,坐的直了点。他直直地望着寇秋,幽绿色的瞳孔里缓缓流淌过什么,似是迷雾般的忧郁。他低声道:“当他不再需要我的时候,就没有我啦。”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隐藏的一面。他们把光鲜亮丽的那面暴露在外头,只有在没有光的深夜,才敢卸下自己的伪装。他们心中的藏着的自己于是欢悦着挣脱出来,乘着这夜色去看这个世界。 季白过早丢掉了自己的稚气,因而小白才会仍旧保留着这分天真。 季白所想的、所说的、所顾虑的,不敢去做的,小白都可以毫无顾忌去做。他是野兽,猎食便是出于本性的本能,根本不需要考虑太多。 可当和这个世界彻底和解时,心底的这个自己也会像当初的那些杂糅的情绪一样,被彻底丢掉了。 “——可能会消失不见吧。” 少年皱皱鼻子,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悲伤。他眨了眨眼,轻声道:“那时的哥哥,也不会寂寞的。” 还有季白。 就像是我还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2.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四) 此为防盗章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 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炸-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到底是为什么,会在醉酒后对自己的弟弟抱有某种遐想呢? 这显然极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系统啧了声,说: 它一点都不好奇,真的——噫,最近屏蔽力度怎么越来越大了? 它幽幽说: 寇秋焦急地说, 系统只好把句子补全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马赛克。 寇老干部焦虑地说: 系统: 哇哦,它完全无法反驳,面对这样纯良又纯洁的宿主,它甚至没脸提出自己心里头那个有点污污的联想。说出来怕是会被教育三天三夜,所以绝对不能说! 寇老干部打定了主意,出去后便把盒中剩下的内裤通通收拾起来。小孩正坐在床沿吹头发,瞧着他的动作,很有点不能理解。 “哥在干什么呢?” 寇秋严肃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道,“我怕再过敏。” 夏新霁略略睁大了眼望他,寇秋甚至从他清浅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倒立着的自己,半晌后,小孩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噗嗤了一声,唇角也流露出几分笑意。 “笑什么?”寇秋不能理解,过敏是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没什么。” 夏新霁好整以暇地摆摆手,收了电吹风,又撒娇似的向他身上腻过来,低声道:“哥哥,扔了岂不是浪费了?不如给我用吧。” 本着勤俭节约的良好品德,寇秋答应了。他匆匆地收拾了下,重新换上制服,准备去投身事业。 可夏新霁还不走。他坐的笔直笔直,伸出手拉着寇秋的衣角,来回荡秋千似的晃了晃,还没来得及说话,脸先红了一片,似是极不好意思的半垂下头。 “小霁?”寇秋有点诧异。 小孩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望着他。 “早安吻,”他含糊而小声地说,“哥能给我一个吗?” 像是察觉到了寇秋的惊愕,他又怯怯补上一句:“我从来没有过” 寇秋的心,一下子便因为这句话软成了一滩水。 他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抱住小孩的头,在那白皙的额上轻轻用嘴唇碰了碰,一触即分。 “生日后的第一天,”他含笑道,“要好好地过,小霁。” 小孩的眼睛亮晶晶的,此刻眼角眉梢都弯了,笑容里几乎可以滴出蜜。寇秋不自觉上手掐了掐他腮帮子,想看能不能掐出糖水来,顺带摸了摸这颗小甜豆的头,“快准备准备,去上课吧。” “嗯!” 夏新霁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一下子从床上跳起了身,欢快地蹦跶着出门了。寇秋失笑地望着他蹦蹦哒哒的背影,喃喃道:“还真像只白兔。” 话音刚落,他的另一个崽便给他发了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寇秋: 系统痛心疾首,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讲道理: 系统压根儿不信, 那宠的,它都快没眼看了! 寇秋倒真有些被它问住了。 他从没有过兄弟姐妹,也不懂这些亲人之间究竟是该如何相处的,可夏新霁乖巧又懂事,他可能的确忍不住有点偏疼小孩,这难道也有过错么? 中午的休息时间,寇秋拿到底该怎么和弟弟相处这个问题咨询了自己的女同事。 女同事姓肖,已经是一名为人民效劳了七八年的老党员,平日里也经常给寇秋指点迷津。听了寇秋的问题,她严肃道:“小寇啊,你这个事情,处理的可能不太好啊。” 寇秋虚心接受。 女同事继续分析:“你弟弟才二十岁,咱们都知道,这青春期的小孩不好管,你一味宠着他顺着他,也会导致问题的啊。” 寇老干部犹豫了:“可是我家小孩很乖” “是不是因为你对他了解还不够多呢?”女同事循循善诱,“你们之间的交流,是不是还不够?” 寇秋:“是吗?” 他觉得已经很多了呀! 连夏老爷子都说,他这个小孙子简直就像是用502黏到他大孙子身上的,拔都拔不下来! “要在相处中解决问题,探讨正确的相处模式,”女同事最终下了定论,“正好你也有年假,不如趁这个时候,带着他去海边两个人走走吧。海边正是好天气,你们也可以在沙滩上坦诚相见,好好地聊一聊嘛。” 寇秋诡异地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他向来是不拖延的,下班后立刻就向科长请了假,在网上查阅了一大堆海岛的旅游相关指南,待小孩回到家里时,把怀里厚厚的一大叠攻略递到他面前。 “小霁,”他满怀期待地问,“旅游去不去?” 小孩惊讶地望着他,又看了眼他手中的资料,瞳孔里像是被人洒了一把揉碎的光,一下子熠熠起来。 “哥何须问我,”他轻声说,“别说是旅游,哪怕是刀山火海——” 他的眼神专注的让寇秋有点发烫。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去的。” 寇老干部很感动,但是内心更忧虑了。 女同事说的没错啊。 小孩这话说的,明显是盲从啊! 盲从不可取的!!! -------- 海岛的天气果然很好。绿树椰影,水清沙白,大海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极为澄澈的碧色,像是偌大一尊美玉。寇秋拖着行李箱办理入住手续,冷不丁夏新霁便探过头来:“一间房。” 寇秋一怔。 夏新霁笑眯眯道:“勤俭节约嘛。” 说的也对,毕竟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秋点点头,还特意伸出根手指再强调了一遍,“一间房。” 来海岛自然少不了游泳。寇秋在房间里拿出自己的泳裤,孰不料身旁的小孩一伸手便接了过去,紧接着像是被戳了笑穴,整个人哈哈笑倒在了地毯上,笑的来回翻滚成了个蚕宝宝,眼里头都朦朦胧胧镀了层水色。 系统惨不忍睹地捂住眼: 寇秋有点生气, 他晃了晃手中的泳裤,宽松保守的四角款式,纯黑的,上头用火一样的红色印了几个显眼的大字。许是因为写不开,上下还分了两行,后面整块布料都被这几个字覆盖的严严实实。 寇秋忿忿说,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夏新霁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瞥见他的神色,立刻收了笑意,严肃道:“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事实上,我觉得这句话说的对极了。” 简直就像是专门写给他的。 瞧见他觉悟这么高,寇老干部终于满意了,顺带鄙视了自己另一个崽的素养。 他在脑海中自豪地说, 系统:【】 我敢打赌,他说的干,和你说的干,完全不是一种意思 但是说的对归对,寇秋到底还是在小孩水汪汪的眼睛注视下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了一条正常的藏青色泳裤。夏新霁犹不满足,又逼着他加了件薄薄的衬衫,这才和他一同下了楼。 正是旅游旺季,沙滩上的游客不少。形形色色的遮阳伞立在海边,时刻可见穿着清凉的比基尼美女嘻嘻哈哈地玩闹着。寇老干部对这样的场景有些不习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系统突然在脑中兴奋地“哇”了一声。 它说, 寇秋问,顺着它指示的方向望了一眼,瞧见那波涛汹涌时瞬间无师自通了。 这流氓。 系统很亢奋,还在报数。 他正准备开口教育这个思想严重跑歪的系统,去买饮料的夏新霁却已经端着两杯果汁走了过来,弯起眼眸冲他笑的万分乖巧:“哥,这个给你。” 他调整了下站立的姿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用身体挡住了寇秋方才看向那位d杯妹子的目光。 寇秋喝了口杯中的饮料,眯起眼来看着小孩。 夏新霁这两年的变化无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初次见面时,他的美尚且是怯怯的、不堪一折的柳条;可如今,他的衬衫敞开着,露出的浅浅的、流畅的肌肉线条,并不会过分夸张,却实在令人眼热。他站立在海风里,漫不经心伸手向后捋了把头发,下巴的弧度也是干净利落的。 甚至只是站在这里,寇秋都察觉到了无数女孩投向这边的灼热目光。 什么时候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人的? 寇秋眨眨眼,忽然间有些恍神。 夏新霁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弯唇笑了笑,径直坐到他的旁边:“哥看什么呢?” 声音中似乎隐隐含了些调笑的意味。 寇秋皱皱眉,慢吞吞地道:“小霁啊” 他的目光沿着那肌肉线条滑动,实在是忍不住道,“你身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啊?” “不仅好看,而且好摸。”小孩唇角一勾,“哥,要不是上手摸一下?” 寇秋:“” 啊啊,好心动啊! 这样的肌肉,真的想摸!!! 系统在心中嗤笑了声,冷冷道: 寇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3.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五) 寇秋哪里知道, 放在殷寒眼里, 这一身不过百的衣服显然成为了他如今生活得并不好的铁证。杭安和当年在杭家,那是正儿八经的大少爷, 身上穿的衣服,哪一件不是叫的出牌子的? 哪里像今天, 穿着这样的杂牌货,还要蹲在路边试图劝走小摊贩。 他拢了拢身上的风衣,心头竟涌上一阵淡淡的怜惜来。当然,这怜惜里头混杂的,还有丝毫不容错认的一点骄傲, 甚至连语气里, 也带出了几分意思在里头:“安和,你这又是何必。” 他点了支雪茄, 缓缓吸了一口, 望着指尖的烟雾逐渐飘散了。 “当年那些事, 我早已不在乎了。你要是过的这么难, 为什么不愿和我承认呢?” 寇秋匪夷所思地盯着他看,实在无法理解他到底是从哪儿看出自己如今生活艰难了。 “你” 殷寒正愈接着向下说, 却听见手机忽然响了声。他解开锁,上头的来电, 清清楚楚写着“汪总”两个字。 殷寒原本沉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盯着那个来电, 也没心思再和寇秋说什么。只匆匆挥了挥手, 将自己的名片塞到了寇秋手里, 便弯下腰,重新钻入了车中。 风把他身上古龙香水的气息吹了过来,浓烈的香气。寇秋有些不习惯这味道,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他听见一句话也跟着风一同荡过来了,车中的男人声音骤变,很难形容那是欣悦还是悲伤,仿佛喉咙的声带都在紧紧地绷着,勉强从唇中挤出的字。 “喂,汪总?” “” 寇秋顿了顿,低头看向手中的名片。上头写着的,是远洋集团分公司市场部经理。 寇秋盯着远洋集团那几个字看了会儿,随后幽幽道: 系统也说: 像是在哪儿见过。 寇秋终于想起来, 远洋集团的董事长叫汪小雨,年纪已有五十上下,可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她棕色的卷发悉数盘了起来,香奈儿的套装干练而简洁,这样的年纪,一双八厘米的高跟鞋还能踩得优雅得体,看上去,便与人一种“这女人不太好对付”的印象。 季白与她已经在视频会议中见过几次,因而一眼便认了出来,伸出手:“汪总。” “季总。” 汪小雨红唇弯了弯,与他简单地握了下,“季总比我在视频里看到的还要年轻。” 季白淡淡一笑,并未将这话放在心里,只是客套道:“汪总,请。” 项目的考察和洽谈都进行的很顺利。在会议结束后,季白本已经命人布下了酒席,可汪小雨却摇了摇头,“这就不劳烦季总了。我这儿还有个小家伙,比我提前几天回来了,得去看看他才行。” 她喜欢年轻鲜嫩的男一色,这在商界中,几乎是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秘密。懂得讨汪小雨欢心的,在谈生意时,往往就会派公司里年纪并不大的男孩子,最好是生的稍微俊朗点儿的,对汪小雨的胃口,到时候也好办事点。季白也知道她这毛病,因此也没再说,只命人将她好好地送走。汪小雨并未在n市停留,立刻便命司机开车去了c市。 路上的司机小心翼翼看她脸色,半晌才道:“汪总,殷经理他回国后,提了辆车。” 提辆车而已,汪小雨并不在意,只是随口过问一句:“哪一款?” 司机顿了顿,实话实说:“前几天发行的限量雷电系列。” 汪小雨这才将眼睛睁开了。 雷电系列,一辆也有近千万。她的指腹摩挲着手指上戴着的翡翠戒指,忽然道:“他这几天,都是这么花钱的?” 司机忙应道:“是。” “太多了。” 汪小雨淡淡道,将自己的手机扔给副驾驶座上坐着的助理,“给他打电话,让他注意点。” 助理忙把手机解锁了,里头的男孩是按照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的,他翻了半日,才从里头翻出了殷寒,立刻拨通了电话。那头的殷寒声音诚惶诚恐,道:“汪总?” 这时候语气却知道客气了,可在花钱时,却一点也不知道客气。助理三言两语警告完,那头殷寒的声音明显变得恐慌起来,连连道:“是,是。殷寒知道了。” 手机不知何时被汪小雨给拿了过去。 这个能在商场上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女人,如今只是放出三分气势,便已经足够将殷寒吓得不轻了。她的声音沉沉低了下来,不动声色道:“殷寒。” 殷寒猛地打了一个哆嗦,身形颤抖的更厉害。他吞了口口水,手指甲都牢牢嵌入了肉中。 “汪总?” “殷寒,你要记住了,”汪小雨淡淡道,“我身边,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你要是想留下来,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做条好狗。” 她没有再向下说,便一把掐断了电话。电话这端的殷寒忧心忡忡,连续打了个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一颗心就像是被放在天上的风筝,左来右晃地在风中飘荡,没个安生。 他最终烦躁地将手机摔了,一下子瘫软在座位上,“艹。” 这算是个什么事 “不就是辆车吗,”他放下了手刹,嘴上仍旧念着这事,说不出的心烦意乱,“才多少钱,倒也值得这么来把握训一通” 给老女人做事,一点都不轻松。想要哄汪小雨开心,也不是什么轻松活。倘若不是汪小雨起初愿意帮他摆平孟老大一事,殷寒也不会跟着这么个年纪大的女人。 如今倒好,他这么个年纪,被人当成了免费自一慰一器用,一用就是两年,却连拿钱买辆车的权利都没吗? 殷寒在心中连说了几声小气,在转动方向盘时,却又情不自禁想到了今日见到的杭安和。 杭安和似是一点没变。 这几年的岁月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的肤色甚至生的更加白皙,伸出来的一双胳膊让人想起热腾腾的牛奶。他望着人时,眼珠子也是浅淡的琥珀色,像是藏了蜂蜜似的。 只是看见他的第一眼,当年的感觉便像是全都回来了。 只可惜,杭安和似乎混得不太好。 殷寒将车子停下等红灯,淡淡心想: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杭安和没钱了,可他如今有钱了。只要杭安和愿意,念着之前的旧情,他也完全愿意伸出手来帮上一帮——他一早就觉得,季白是肯定靠不住的。那样一个人,年轻又傲气,才这么大年纪就打拼出了一片江山,之后肯定是要和女人联姻的,又怎么可能为了杭安和,真的把自己这一生都给搭上。 偏偏杭安和飞蛾扑火,非要撞上一撞。 这是何等的傻? 殷寒口中一声低低的叹息没有出来,只把手搭在方向盘上。他不可否认,他的心头,还有一点隐秘的欢喜。 一是为证明这世间并非他一个男人是会变心的,也算是男人的通病,并不能算是他一个人的错。 二来实际上,在之前,杭安和一直是杭家的大少爷,而他不过是个从山村里奋斗出来的普通青年。 殷寒也试着不要在杭安和面前低下头,可难度实在太大。身份的云泥之别摆在这里,无时无刻不让殷寒感觉到心中不平。 而如今,终于他是天上的云,杭安和才是那泥了。 这种生出来的骄傲感,毫无疑问助长了他大男人的自尊心。 ——你看。 ——现在,终于轮到你被我救助了。 寇秋自然没理通渣攻这突如其来的神逻辑。他处理完了相关事宜,第二日便回到了家里,迎接他的是狼崽子,几乎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狼崽子幽绿的眼睛便骤得一下亮了起来,如同两颗瓦数很高的小灯泡,咻咻闪着光。 他猛地从玄关处窜过来,狼尾巴东晃西晃,欣喜的小泡泡几乎要按捺不住煮沸了似的,咕嘟咕嘟往外冒,“你回来啦?” 寇秋应了声,将包放在玄关上。狼崽子就接过去抱住,仍然眼巴巴地看他,“怎么提前了,没让我去接你?” 寇秋失笑:“停机坪离得很近,就几十米远。” 接什么?’ 小白皱皱鼻子,很不赞同:“几十米呢!” 可远了好吗?!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寇秋,寇秋把他拉到墙边,又比了比。不过一天的时间,小白的身高又往上窜了窜,他的生长习性很特殊,成年后,便进入了快速成长期,个子一天一个样。季白说,等狼崽子的形态长到和他一样,两个性格也会融合的更彻底。到了那时,他与小白,便不会再有这样明显的身体切换了。 寇秋也说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能让季白成为完整的自己的爱人,他心头还是有几分欣喜的。 小白哼唧着抱着包跟着他,忽然手摸索了下,从包的侧面抽出一张薄薄的纸片来。 “这是什么?” 他好奇地嘟囔了声,将纸片举到了眼前。 “什么?” 寇秋随口问。 哪知这一看,狼崽子浑身的毛都炸了,尾巴一下子僵直地竖了起来,蓬松的活像是个鸡毛掸子。他两只毛耳朵也高高竖着,声音骤然提高,“哥哥怎么会有殷寒的名片?” “意外碰到他了,”寇秋说,并没将这件事当回事,正在将衣服一件件放回衣橱中,“怎么了?” 狼崽子不说话,盯着纸片的目光像是要把纸片烧出两个洞。 在寇秋进衣帽间后,他忽然磨了磨尖锐的獠牙,仍旧死死地盯着这张纸。突然之间,他把上头的“殷寒”两字撕掉了,放在嘴里撕咬成了再看不清的碎片,这才重新张开嘴,吐进了垃圾桶里。 “他又回来了。” 季哥哥说:“有人替他在海外处理了身份,我没有查到消息。” 狼崽子依然蹲在地上,目光幽幽。他忽然掀了掀嘴唇,牙齿闪着雪亮的寒光,异常的刺眼,“ 这事我管不了,可他当时那样欺负哥哥,总不能就这么放过。” 季哥哥说:“嗯。” 他们的思想共通,根本不需要过多言语,便都已经明白了双方所想。狼崽子磨着牙,正想把剩下的名片也撕碎了,却听季哥哥忽然顶替了他,道:“等会儿。” 季白拿起已然破损的名片,目光沉沉,落在了“远洋集团”四个字上,定定地看了许久。 半晌后,他才拿起了手机。 “喂?方经理吗?是我” 他黝黑的眼眸里被吊灯倒映出了深浅不一的色泽,慢慢道:“有件事,想要告诉您一声。” 虽然只分隔了一天,可这一夜,寇秋还是被男人以“小别胜新婚”为借口好好地浇灌了一回,浇灌的他那棵小树直接经历了四回开花结果的过程,到了最后,再多的阳光雨露也没法让树苗直起腰了。 可即使这样,寇老干部还是坚持要上班。 季哥哥想替他请假:“安安乖,你现在走路不舒服。” 然而寇老干部义正言辞:“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工作,不能中断一天!” 季白:“” 成吧。 他尊重社会主义接班人伟大的责任意识。 他还是送寇秋去上班了,只是板凳上垫了两个又厚又软的垫子多少缓解了点不适应,对外只说是腰扭了。既然不能出外勤,寇秋便在办公室里整理资料,一干又是一天,让队长禁不住也连夸了他好几次。 “杭安和虽然受了伤,可是为人民服务的心却一点也没减,值得我们全体同志学习!” 寇老干部说:“应该的,应该的。” 他还把自己珍藏许久的雷锋名言拿出来与大家分享,“一滴水只有放进大海里才永远不会干涸,一个人只有当他把自己和集体事业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最有力量。我愿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众人:“” 每天与这位同事一起共事,都觉得自己的思想有了新的升华是怎么回事? 队长也很感慨,“小杭啊,你很适合去思想教育部。” 帮着巩固我们同志的思想成果,激励他们向正确的道路靠拢。 或者当政治老师,引导祖国下一代,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队长对杭安和的印象一直很好。杭安和的家境不错,这在队里是人尽皆知的事,可哪怕是开着跑车被司机保镖送来上班的,杭安和也没表现出半点富家子的高高在上。相反,他为人谦逊,见着大多数平级的都会恭恭敬敬喊一声老师或前辈。 工作也认真,从没惹出过乱七八糟的新闻。偶尔上上大众媒体,舆论基本都是朝两个方面发展。一是这个偶尔拍到的小城一管怎么这么帅,好看的让人腿软;二是这个小城一管对小商贩是真好啊,努力帮助他们解决实际困难,是个好苗子。 天天看人夸,队长多少也对他有几分偏爱。 可这一回,他却意外接到了上级的消息。 “确定吗?”骤然听到这说法,队长也有些不敢置信,“要换岗?” 那边又说了什么,队长的眼神也暗了暗,立刻将寇秋叫来了办公室。 他心情复杂地注视着自己心里这棵好苗子,循循善诱:“小杭啊,我们这儿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吗?” 寇秋诧然道:“没有啊。” 队长说:“那是工资待遇让你觉得不好?” “”寇秋实话实说,“我不差钱啊。” 怎么会在乎工资待遇? 队长就不懂了,“那为什么想要调到土地一管理局呢,还是去当科长?” 就是为了捞点油水外快吗? 要是别人,队长肯定不会有这一问——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要向上一步,多赚点毛爷爷,这是人之常情,并没什么奇怪的。可杭安和一不缺钱二也对权力没什么想法,怎么干的好好的,突然就想调走? 殊不知寇秋比他更懵逼。 “为什么要调走啊,”他反过来问队长,“我很热爱这份工作的啊?” 队长奇怪:“不是你打通关系的?” 寇秋说:“不是,我没这个想法。” “”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陷入了茫然。半晌后,队长才揉着眉心道:“既然不是你愿意的,那恐怕是什么地方搞错了。等明天问问,再说吧。” 寇秋应了声,晚上回去后,便和季白谈论起了这事。 季哥哥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这跟我没关系!” 顿了顿,他语气中又带了点酸意,“安安有多喜欢这工作,我是知道的。喜欢到忙起来,连哥哥都顾不得了” 啧。 真让人心酸。 寇老干部反倒被他逗得微微笑起来,道:“我知道不是哥。” 几个世界后,爱人已经在学着慢慢重视起他的想法c他的人格,并不会随意对他的事情横加干涉。当年那个还不懂得如何去尊重的爱人随着一个个世界的经历逐渐消失了,这一个世界的季白,已经成长为了合格的c成熟的c足以为他撑起一片天空的伴侣。 可倘若不是季白,他也不知道会是谁了。 系统吭吭哧哧地笑,不负责任随意猜测: 它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寇秋手机响了声。点开时,上面有明晃晃的一行字。 署名是殷寒。 寇秋:【】 系统:【】 哦呵,这话当真了。 这还真是渣攻干的。 这到底是多傻缺才能干出这种事? 寇老干部简直无法理解, 系统幽幽地说了实话, 寇秋:【】 小可怜? 这位同志真是不了解社会主义接班人的追求。 系统说: 寇老干部抬头望天,语气深沉。 系统: 寇秋把后半句话补上, 系统: 它不可置信, 寇秋说: 他当即给监一察部门发去了一封长长的邮件,就这件事表达了自己的痛心,并点名批评了殷寒同志的思想觉悟。如今正是风头紧的时候,接到相关线索,部门非常重视,立刻就派了人前去调查。 调查核实后,殷寒就理所当然被请去喝茶了。 被带走时,殷寒仍旧非常茫然,还以为是之前孟老大那事没有处理干净,高声疾呼:“那些钱,我都还回去了!我这儿已经没有钱了,那些钱——” “不是你手里的钱的问题,”抓他的人非常好心地和他解释,“是你给出去的钱的问题。” 殷寒更懵逼。 给出去的钱的问题? 直到被问话后,他才知道,杭安和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不仅没领他这份情,反而还把他给举报了。 殷寒简直难以置信,无法想象有人天上掉馅饼了为什么不接,发自内心地问出来一句:“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警察把脸一板。 “怎么说话呢,”他斥责道,“你以为谁都像你,凡事都想着钱?” 殷寒彻底被训懵了,坐在那儿,还觉得云里雾里。 他哆嗦着报了汪小雨的号码,等着金主来为自己处理此事。谁知半晌后,汪小雨来是来了,可一双高跟鞋踩得笃笃作响,眼睛里都能喷出火。还未等殷寒抒发出自己的委屈,她先狠狠地一巴掌甩了上来,厉声道:“殷寒!” 这一下下去,丝毫没有减小力道的意思。殷寒的半边脸一下子红肿起来,仍旧不敢相信。 他哆嗦着嘴唇,道:“汪总?” “什么汪总!” 汪小雨显然是气极了,反手又给了他一巴掌,“看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明明已经谈好了的合同,就因为你,现在居然取消了!” 取消了? 殷寒猛地一颤,也知道这次的合同对汪小雨而言有多么重要,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亲自赶来。他双手死命拽住汪小雨的袖子,道:“汪总,汪总,这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汪小雨甩脱了他的手,冷笑。 “你都把季总的宝贝得罪透顶了,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宝贝。 这两个字砸下来,殷寒彻底傻了。 什么宝贝? 能与他有关联的,又说是和他结了仇的 他的心头慢慢涌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脱口而出:“是杭安和?!” 说这一句时,他的双眼都瞪大了,写满了犹疑不定。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4.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十六) 此为防盗章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 换了鞋, 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 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 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 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 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 就算去当, 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 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 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 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 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 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 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仓库中猛地陷入了沉默。 “我们生下来便已经被注定了。”寇秋轻声说,“可是你还有很长的路,不该为了这个混蛋赔上自己的一辈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5.竹马养成记(一) 此为防盗章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 把头埋进去, 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 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 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 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 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 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 ”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它语气悲伤,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c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c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 “催眠,”夏新霁低声说,“一定是要有媒介的。” 他看着那串细细的脚链被缓缓拆下来,听不到那连串的铃铛声,寇秋的神情也一点点便得舒畅。萦绕在头脑的回音像是消失了,痛感和朦胧感也消失了,他抿抿嘴唇,望着小孩,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小霁,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话没有问完,已经粗暴地被夏新霁打断了。 “哥哥喜欢我么?”夏新霁哀求似的看着他的眼,“喜欢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6.竹马养成记(二) 此为防盗章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 “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 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 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 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 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 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 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 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7.竹马养成记(三) 此为防盗章 寇老干部一心想当公务员。只可惜他之前完成的都是拯救世界任务, 得时时刻刻紧跟着危险分子,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对方就把地球整个儿轰掉了, 哪里能有时间去完成自己的人生梦想? 如今倒好, 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 把头埋进去, 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 像是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 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 一下子摔了。 对此, 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 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8.竹马养成记(四) 在那之后, 安孝常常往郁家来。郁父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多, 能回家的时间没多少,便常托安孝帮他回来看看。寇秋本能地不喜欢这个人,和郁母郁父提了两三次,却都没有被放在心上, 干脆也就不再说了。每回安孝来,他便直接提着书包, 去隔壁的燕卓房间里呆着。 燕卓的屋子, 几乎要成为了他们俩的百宝箱。 有着稀奇古怪花纹的石头, 各种颜色大小的弹珠, 从干脆面里头收集来的卡片, 还有父母不怎么让吃的小零食这些东西塞得鼓鼓囊囊,通通被藏在床底下的纸箱子里, 等寇秋来了, 燕卓就把箱子拉开,拿里面的东西陪他玩。 男孩子玩的游戏,和女孩子的截然不同,往往你来我往地打弹珠都能打上整整一下午。 在门口的小店里,燕卓意外收获了一颗玻璃弹珠。 这弹珠和别的截然不同,是浅浅的琥珀色, 又圆又透亮, 放在手心里映着阳光, 还能看到它后头拖着的一个小小的半圆形的亮影。几个一起来的孩子看见这颗珠子, 顿时都动了心思, 纷纷涌上来,嚷嚷着要试一试。 结果这弹珠所向披靡,本身重量也重,不仅不容易被打走,反而能把别的弹珠弹飞,堪称是珠中霸王。 小胖哼哼唧唧,拉着燕卓的袖子,“哥,燕哥,你把这个给我呗!” 燕卓说:“为什么?” “我拿我那一兜子给你换,”小胖想也不想回答,又恳求他,“你也知道,我的之前最漂亮的几颗都被隔壁院儿那小子赢走了你要是把这个给我,我肯定能把那几个赢回来!” 他软磨硬泡了半天,燕卓却始终不为所动,反倒把珠子举起来,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又扭头望了眼寇秋。 “你看郁见干嘛呀?”小胖子不乐意了,“咱俩可认识七年了,郁见可才来一年——到底谁是你兄弟?” 这问题好答,燕卓连想都不用想的,“当然是囡囡。” 小胖子本来还挺起胸脯满怀自信等答案的,一听这回答,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脸颊上的肉挤了起来。 他说:“燕卓,不带这样儿的!我重要还是郁见重要?” 哪儿有这样喜新厌旧的人? 燕卓没搭理他,只是把那颗弹珠在纸上擦了擦,转头递给了寇秋。 “给你了,囡囡,”他说,比了比寇秋的眼,“像你的眼睛。” 都是清透干净的一片琥珀色,从第一眼就讨人喜欢。 系统拖长了尾音, 寇秋眼睛瞪大了点,有点意外,乖乖地伸出手,把那颗圆鼓鼓的弹珠包在了手心里。外表坚硬而光滑,他的手还有点握不住,便沉甸甸放在了口袋中。 系统崽子说: 土味情话简直是一脉相承好吗! 寇老干部摩挲着口袋里的珠子,也禁不住露出了个笑, 虽然现在还未成年,他并没有办法产生感应,但人心的感受却是极难变化的。 更何况,能够在每个世界中这样毫不吝啬宠他的,也就只有永远追随着他的脚步迢迢而来的爱人了。 除了爱人,还有谁能这样待他? 他心下已经有了猜测,可如今年纪实在太小,老攻还是个打针都嚎啕大哭的奶娃娃,这些情情一爱爱也并不适合被说出来。因此,寇秋只是悄悄地伸出小手,把燕卓的衣摆抓的紧了些。 小胖子仍然在坚持嚷嚷,“我重要还是郁见重要?” 他喊了半天,燕卓终于有时间回过头了,扫了他一眼,想也没想。 “囡囡重要。” 小胖子:“” 他的心都在这一瞬间碎成了渣渣,望着寇秋的眼神活像是看着祸害朝政的妖妃。 在郁见这小子出现之前,燕卓一直算是这群孩子的领头者。 他个子长得高,也很有领导力,通常他说要玩弹珠,就没人去玩捉迷藏;他说要去哪儿,大家都会一窝蜂跟着去。 现在想想,那真是一段好日子。 可等郁见来了,一切都变了味儿。他们笑郁见像个女孩儿,燕卓不仅不跟他们一起笑,反而在之后跑回来威胁他们要把他们每人打一顿;那些好吃的好玩的,也基本上到不了他们手里了,燕父带回来辆特别漂亮的红色小火车模型,还带电池,插上去之后火车呜呜地自己就会走,大院里的孩子眼馋地看了好几天,个个都想借,燕卓都不同意。 可过几天再去看,那小火车头上已经明晃晃贴了“郁见”两个字了! 还是写在纸上用透明胶粘上去的! 小胖子不服,小胖子委屈。 分明就像是女孩子嘛 他悄悄地抬眼打量了下寇秋,因为年纪的原因,比他们都要矮,嫩生生的脸基本上会被各家大人抱来抱去掐个遍,自然就粉扑扑的。他眼睛生的的确像两颗玻璃珠子,几乎是透亮的,像是察觉到小胖子的目光,就抬起眼来,疑问地望着。 小胖子一哆嗦,忙把眼神转开了。 过一会儿,又偷偷转了回去,悄悄地打量着。 还c还挺好看的 郁见比班里那些小姑娘还漂亮呢。 快到中午了,各家的父母出门来喊自己孩子回去吃饭。寇秋和燕卓一同走回去,没看见郁母,反而看见安孝立在厨房里,手里拿着锅铲,像是在炒菜。他娴熟地翻动着铁锅中的西葫芦,从窗口瞧见寇秋回来了,就把手放在旁边挂着的毛巾上擦了擦,笑着。 “囡囡回来啦?” “” 寇秋的眉头蹙了蹙,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窗外道:“我妈呢?” 安孝笑的更深。 “姐有事,先出去了,”他说,“我给你做了饭,快进来吃吧。” 寇秋不进,只是把头转向了燕卓。燕卓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人往外领,“那囡囡跟我回去吃就好。” “这怎么能行呢?” 安孝的笑僵了僵,像是层□□一样黏在脸上,一点没有笑到眼睛里。他分明是两个梨涡,可却并不能让人觉着甜,仿佛这个表情,便是硬生生调动面部的肌肉挤出来的。 他轻声细语,“这么多的菜,岂不是浪费?” “浪费就浪费。” 寇秋又往后退了一步,难得不打算遵从勤俭节约的美德了。他的心怦怦直跳,不好的预感一阵强过一阵,燕卓捏着他的手,也觉得不对,二话不说便扭头,放开声喊:“妈,妈!” 燕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干嘛?” 燕卓说:“囡囡家没人,我把他带咱家吃饭啦!” 两家关系好,这都是常事。燕母也没觉得哪儿奇怪,乐呵呵提高了声音回应:“正好,我买了虾,你们直接回来吧!” 燕卓的心放了放,把寇秋的手一拉。 “走。” 他没再搭理安孝,径直带着人往外走去。安孝瞧了眼与这房子离得不远的燕家,也没阻拦,只是唇角的那一点笑意,彻底像是见着太阳的露水一样,一下子蒸发了个一干二净,不见了。 他把手中的锅铲摆在一边,从口袋中摸出了什么,像是颗小小的药片。那药片的一部分已经沾了水,化在了一个印着天线宝宝的小碗里,他举着那碗看了眼,忽然便从眼底流露出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可惜” 他轻声说,面无表情地在水流下将碗冲洗干净了。 寇秋在燕卓家吃了顿午饭,撑得肚子滚圆。燕母还在一个劲儿地给他剥虾,哄他:“囡囡,不再多吃点?” 寇老干部连连摇头,还没说话,就感觉另一只小手探过来,撩开衣服,在他圆乎乎的肚子上摸了把。 摸完了,燕卓把头转过去,正儿八经说:“妈,不能再给囡囡吃了。他的肚子鼓起来了。” 他望着旁边的寇秋,寇秋靠在椅背上翻着白肚皮,一下一下拿手摸着,简直像是个圆鼓鼓的河豚。 他带着寇秋去睡午觉,两个人并排躺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晃动的脚丫子就挨着彼此的。寇秋此刻的脚也是胖的,又白又绵软,从脚丫到小腿都像是一块蓬松的棉花糖,燕卓探手去摸了摸,突然就有点忧心。 浑身上下哪儿都胖,万一囡囡长大后长成个大胖子怎么办? 他暗自下定了决心,得看着囡囡点,不能让他再这么吃。 决心刚刚立起来,就听见郁见抱着他的胳膊说话了,“燕哥哥,我想吃棉花糖。” 燕卓:“” 他挣扎了一下,还是顺从地弯下腰,从百宝箱里掏出了一袋棉花糖。 “一个。” 寇秋晃腿碰碰他,奶声奶气的,“两个?” 燕卓:“那就两个。” 他把甜甜的棉花糖塞进寇秋嘴里,鼻间全是寇秋喝的奶粉甜甜的奶香气。燕卓伸手帮弟弟把被子盖了盖,说:“囡囡” 寇秋已经半梦半醒,“嗯?” “我也不喜欢那个人,”燕卓低下头,和他咬耳朵,气息热烘烘的,“真的不喜欢。” 甚至连那人看囡囡的目光,都让他没缘由地觉着难受。 可偏偏这样的理由说出去,大人们都是不信的。 “挺好的小伙子,”连燕母在听完燕卓的说法后,也说,“我看人不错,经常来帮忙,又是熟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囡囡还这么小,他能把囡囡怎么着?” “”燕卓到底年小,不知道如何和燕母表明那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这时候才是03年,信息还远不像后来那般繁杂,做不到快速流通,不要说燕卓不懂那种目光代表着什么,就连在这之前很少上网的寇秋,也并不是太懂。 他们所接触的世界,始终是正面的c积极的,哪怕是在黑暗里,眼睛也始终看着光明。 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还存在他们未曾见过的阴暗面。那些阴暗,有时并不会因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便放过你。 相反,它们是潜伏在黑暗里头的毒蛇,时刻准备亮出尖锐的牙,注入腥臭的毒液。 “不过没事,”燕卓摸摸他的头,说,“还有我这儿呢。他要是来了,囡囡就来我这里。” 我保护你。 这句话燕卓没说出口,心里却着实悄悄念出来了。他瞧着寇秋慢慢闭上那双玻璃弹珠一样的眼,无端便觉得很好看,纯粹的好看。 嗯。 这是他想保护的囡囡。 一一一一一 六岁这一年,寇秋正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少先队员,系上了红艳艳的红领巾。自打他拿到的那一天起,他就每天把红领巾挂在脖子上,连出门玩时都要戴着。 郁母看的哭笑不得,“怎么总带着这个?好看?” 寇秋心说,当然好看! 你知道这是用什么染红的吗?——是无数革命烈士的鲜血! 这是共一产主义接班人的象征,他骄傲! “快点,”郁母催他,“燕卓已经在外头等你了。” 顿了顿,她又笑道,“骑自行车带你出去呢——你妈我都没被你爸这么载过。” 这是大院儿里第一辆儿童自行车,在院里小朋友的眼里,跟以后的宝马c保时捷也差不了多少了。车不是很高,上头还刷着迪迦奥特曼的图案,车把和车座都被放得低低的,燕卓骑在上头,一条腿还能支着地,瞧见寇秋从上头出来,就拍拍后座。 “囡囡,上来。” 他说的相当豪气,“我带你兜风。” 系统崽子嘴角抽搐。 乘坐儿童自行车兜风? 亏你想得出来! 可他的宿主明显还挺开心,立刻就跨坐在了上头,手抓紧了燕卓的衣角,一声欢呼。 “出发喽!” 燕卓也笑,腿一蹬,带着他往远处驶去。 “出发!” 【】 系统心想,不能让宿主再这么继续当孩子了。 智商也会慢慢低幼化的,真的。 他们在大院儿里晃荡了两圈,小胖等几个孩子就眼馋地在后头追着,嗷嗷直叫。燕卓一个漂亮的转弯,正加快了脚下蹬的动作开始加速,忽然看见前头的灌木从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动,紧接着钻出一只黄白的狸花猫来,飞快地从他们面前跑过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一惊,燕卓下意识使劲儿捏了刹车——车轮猛地一停滞,他还没来得及把握平衡,车便翻了。燕卓一惊,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连人带车摔在了地上,他只能在匆忙之间伸出了条手臂,护住了寇秋的头。 纵使是这样,寇秋还是摔了一跤,整个人都被自行车压在了底下。 几个跟在后头的孩子也被吓了一跳,忙跑过来。 “燕卓!”小胖焦急地说,“你没事吧?” “没” 燕卓费力地把身上的车抬起来点,立刻扭头去看寇秋,“囡囡?” “”寇秋不说话,只是红艳艳的嘴巴在蠕动。 燕卓心里更慌,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焦急地上下打量,“囡囡!” 就见六岁的郁见骤然张开嘴,哇的一声,往手心里吐出了颗白生生的c米粒似的,上头还沾着点血丝的乳牙。 “啊,”寇秋口齿不清地说,“掉牙啦。” 燕卓愣愣地盯着那牙,目光都不会动了。过了会儿,他忽然一声不吭站了起来,拉着寇秋,车也不要了,就往回走。 寇秋茫然地被他拉着,直到拉在了小诊所面前,还有点懵,“燕锅锅?” 系统说: 卖什么萌? 寇小朋友眨了眨眼,很委屈。 他说,张开嘴,把自己如今缺了一员大将的牙展示出来, 说话都漏风。 燕卓把寇秋带来,二话不说就让护士给他包扎。护士掰着寇秋的小脸给他检查了半天,哭笑不得,“这是乳牙,早就该换了。” 她拿出个小红布包,把那颗小乳牙包在里头,扎紧了,又拿根红绳串起来,交到了燕卓手里。 “把它保管好,”护士叮嘱,“要不了多久,新的牙就会长出来了。” 燕卓自己也掉过牙,可此刻像是被急晕了头,还在问:“真能长出来?囡囡不会就这么少了一颗牙吧?” 护士失笑,再三安慰他,“不会,会出来的。” 燕卓的小胸膛这才上下动了动,点了点头。 他谢过了护士,把那颗包着乳牙的小红布包在手里头按得紧紧的,另一只手牢牢牵着寇秋。直到走到了家门口,他才闷声道:“囡囡,对不起。” 寇秋有点疑惑,诧异地望着他。 可燕卓没再说话,紧绷着一张小脸,进门去了。直到第二天,寇秋才从郁母燕母的闲话中听说,燕卓因为让他掉了一颗牙的缘故,夜里偷偷咬着被子,一个人哭了好久。 “还跟我说要是囡囡的牙长不出来,他就把自己的牙拔掉一颗,”燕母与郁母绘声绘色道,学着儿子当时严肃的神情,“哎呦呦,我还真不知道,我儿子疼起人来,居然是这么疼的” 郁母也抿嘴,“囡囡有福,能有燕小子这么照顾他。” 寇秋听了这话,立刻就穿了小皮鞋,啪嗒啪嗒跑去燕卓家看他。大门在锁着,他就从燕卓的窗外头探出颗头,用漏风的嘴喊:“燕锅锅?” 里头静默良久,才有男孩的声音沉沉应了句。 “囡囡?” “我要进来,”寇秋努力扒着窗台,“想进来。” 下一秒,窗户被人推开了。燕卓伸开双臂,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费劲儿地将有柔软的小肚子的寇秋从底下抱了上来,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学习桌上。 寇秋晃着两条腿,先说:“我本来就是要掉牙的!” 他伸出双手,抱了抱燕卓的脑袋。 “和燕锅锅没有关系” 稍大点的男孩儿仍旧垂着头,无声地张开嘴唇,轻轻叹了一口气。 是他的错。 “我让囡囡摔了。” 半晌后,他才闷闷道。 寇秋安慰:“是因为有猫!” 燕卓仍旧重复,像是台运作的复读机,“我让囡囡摔了。” 寇秋说:“你不是故意——” “我让囡囡摔了,”燕卓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怎么能摔了囡囡呢?” “” 寇秋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费劲儿地又张开手,使劲儿抱住他。 “燕锅锅?” 燕卓从脖子上捞出一条红绳,上头挂着的小红布包眼熟极了,就是昨天护士给的那一个。 寇秋有点怔,这是干嘛? 紧接着,他就看见燕卓把小布包在手里捏了捏,鼻音仍然有点重,“我要用它来提醒我。” 他在上头珍惜地摸了摸,又挑开衣服领,将它珍而重之放回去了。 寇秋:“” 系统:【】 可以的。 这小小年纪,俨然就是要往忠犬发展的趋势啊。 系统崽子突发奇想, 寇老干部: 那还真是,珍贵呢。 在说这句话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燕卓当真爱惜地把这颗乳牙保存了一辈子。它始终挂在他的脖子上,从未解下来,一直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在跑动的时候,那颗小小的牙齿就随着他的步伐摇动,像是在敲击着他的心脏,如同一声声叩问。 铛,铛,铛。 你在想着他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09.竹马养成记(五) 掉了牙之后,寇秋说话漏了很久的风, 口齿都有点不清。他觉着损伤了自己共产主义接班人的形象, 因此这一段时间连开口的次数都减少了, 总是抿着嘴, 不说话。 郁母分明知道他的心思, 却偏偏要去逗他:“囡囡, 要不要去拍照啊?” “”寇秋看向她的目光登时充满了生无可恋。 他的乳牙开始逐渐摇晃,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燕卓忧心忡忡, 每天都要从隔壁跑过来一趟,掰着他的脑袋仔细看他掉的那颗门牙, 小心翼翼地对着光亮看,“囡囡的牙长出来了吗?” 寇秋被他捧着脸, 含糊不清地说:“长出来啦。” 真的长出来了。米粒一样的小牙刚刚冒了一个小头, 只有一丁点大, 洁白的很, 可怜又可爱。燕卓看了好一会儿, 下意识想要拿手去摸摸, 察觉到似乎不太卫生, 便又重新缩回来了, “果然是。” 寇秋悲伤地说:“可其它的牙都动了” 燕卓就笑了,又摸摸寇秋的头。 “没事, ”他说, “囡囡的牙掉完之后, 新的牙齿会长得更好的。” 寇秋睁着两颗玻璃珠子似的眼, 点了点头。 寇秋这几年的小学生生活过的很痛快。他长得招人疼,成绩也好,尤其受思想品德课老师的喜欢。再加上年龄比班级同学要小两岁,基本上就是惹人爱的代表,回回成绩表贴出来,都有一堆家长在底下围着他的成绩啧啧称赞,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 “哎呀呀” “真懂事。” “考的真好,基本上都是满分” 系统崽子悄摸摸地骄傲道: 我家宿主可是连百里挑一的公务员考试都能拿第一的人才! 年纪渐渐长大之后,即使是灼热的夏天,寇秋也不会在院子里洗澡了。他开始学着赤着脚在花洒底下冲凉,外头的郁母初时还不太放心,接连几声嘱咐他:“没滑倒吧?小心点啊!” 寇秋应了声,把泡沫从湿淋淋的头发上冲下去,洗得香喷喷一身奶香味儿的出来,还闻了闻,自己都觉得自己皮肤上沾染的全是香甜的气息,有点奇怪。 “妈,这沐浴露——” “哦,”郁母在客厅里笑道,“隔壁你燕哥哥送的,说是闻起来特别像你,所以专门给你送过来的。” 寇秋:“” 像什么?奶娃娃吗? 他穿着小背心短裤走出来,胳膊腿都在外头露着,一出来,却看见了安孝在沙发上坐着,正在喝茶。瞧见寇秋出来,他几乎是立刻便把身子挺直了点,目光直直地从头打到了脚,又飞快地收了回去。 “囡囡刚洗过澡啊?”他似是不经意地问。 郁母也没多想,顺口答:“对。他爱干净,基本上每天回来后都得洗,早上也洗,一天能洗个两三遍。” “爱干净好,”安孝抿了抿嘴唇,重新抿出两个小梨涡,“就是爱干净的男孩,看起来才招人疼呢。” 他似乎在招人疼三个字上加了重音,寇秋的头皮一麻,白毛汗几乎都要起来了。 这句赞誉,并不能让人感到半分愉悦。 他往后退了一步,张口就道:“妈,我去隔壁了。” 郁母也蹙了蹙眉,隐约感觉有点不对,母亲的本能在这一瞬发挥了作用,让她的眼神一瞬间也变了变,强笑道:“那去吧,囡囡。去把厨房买的香瓜也给燕卓他们送去点。” 寇秋点了点头,飞快地从门口溜出去了。 他的心仍然在砰砰跳,直接去敲燕卓家门,“燕哥哥,燕哥哥?” 燕父燕母都去散步了,燕卓一个人在家写作业,很快就来给他开门了,“囡囡?” 他鼻子动了动,随即抓起寇秋藕似的小胳膊,闻了闻,心满意足。 “囡囡好香。” 皮肤像是凝固的牛奶似的,甜甜的,整个人都像是加了蜜。 寇秋把门关上,回过头来便道:“安孝来了。” 燕卓的目光猛地一凝,“他又来了?” 安孝几乎要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一个小秘密了。对于这个看起来笑的和善的青年,两个人都怀揣着近乎莫名其妙的反感与畏惧。 寇秋把自己刚刚出来时的事说了说,燕卓神情变得愈发奇怪。 他见过安孝看囡囡的目光。 如今他们升到五年级,已经有早熟的同学开始懂得“喜欢”和“不喜欢”的概念了,在班中也常常有男生起哄着拿班中的女生开玩笑。燕卓虽然不喜欢这些玩笑,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 他不愿让还小的囡囡听见,所以从不在寇秋面前提起,但这并非代表着,燕卓就什么都不懂。 男孩的嘴唇动了动,心底猛地涌上一个近乎荒唐的猜想。 “囡囡?” 寇秋仰头看他,“嗯?” 燕卓在心底整理着思路,这才又道,“等他再来的时候,你和我说一声,好不好?也不用别的,把你房间的窗户打开,就行。” 寇秋说:“开窗户?” 燕卓应了声,又伸手摸摸眼睛瞪得溜圆的弟弟的头。 “没事,”他安慰道,“有我在呢。” “最好不是。但如果是真的——” 燕卓的眼底猛地闪过一道寒光。 “那就不是件简单的事了。” 一一一一一一 机会来的很快。安孝在得知寇秋的洗澡频率后,来的便愈发勤快,往往还挑晚饭后这个时候,总是来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伸手不打笑脸人,纵使郁母的心中隐隐也有些疑惑,瞧见他笑容满面的,也不好拒绝,只好让他进来。 “安孝来啦?”她客气道,语气中隐隐有送客的意思,“我正准备出去买东西呢。” 青年一笑,倒像是没听懂她这话,仍然在椅子上坐了。 “那姐你去,”他说,“我帮你看着家,等会儿你回来了,我再走。” 郁母的脚步有些迟疑,颇为犹豫。 偏偏在这时,寇秋也开了口,“妈,你去吧,我在家里。” 郁母说:“囡囡?” “我就写作业,”寇秋说,“没事。” “” 郁母拖着步子往门口走了两步,怎么也觉着不对,心中奇怪的预感越来越重,倒像是有什么扯着她的心似的。她已经换好了鞋,想了想。还是重新回来坐下了。 “我不去了,”她笑道,“哪儿有把客人扔在家里,自己出去的事。” 安孝笑道:“姐,我哪儿还算客。” 可他的眼里,却有一丝快的几乎让人捕捉不住的阴郁,一下子呲溜闪过去了。 第二日郁母再出门时,寇秋正在房间里写作业,却听见门外有人一个劲儿地敲门。一声声,像是极有耐心。 “囡囡?囡囡?” 寇秋听出了这声音,脚步顿时一顿。他飞快地转过身,把自己房间的窗户推开了,那边的燕卓马上便注意到,冲着他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寇秋这才又重新转回头去开门,若无其事道:“谁啊?” 外头的男人说:“是我,安哥哥。” 他不疾不徐地拍着门,道:“囡囡,快把门打开,我把你爸爸托我给你带的礼物拿来了。” 他拍了半日,里头的男孩才警惕地把门拉开了一道缝。安孝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抿着两个小梨涡,把自己手里提着的玩具套装展现给他看。 “囡囡看,”他说,“这就是礼物。” 这样不懂事的小孩子,其实很好骗。安孝已经有了足够的心得,事先做足了准备。他把礼物交到寇秋手里,终于踏进了这家已经熟悉的家门,左右环视了一圈,问:“你妈妈不在?” “不在。” 寇秋装着孩子的模样,把玩具小心翼翼拆开看,拿在手中反复把玩。 安孝更放心了些,甚至都没注意到桌上的电话移了位置。电话的话筒被移开了,不着痕迹地被藏在了桌上的摆件后头,代表通话的红灯还在一下一下闪烁。那头的燕卓举着电话,时刻聆听着那边的动静,做好了从窗户里冲进去的准备。纵使知道寇秋的口袋里藏着辣椒水和小刀,他还是心慌的不行。 安孝坐的更近了点。 “过来点,”他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囡囡,坐这么远干什么?” 寇秋终于抬眼看了眼他,起身作势要走。 “我要去写作业了。” “别总写作业呀!” 青年骤然伸出手,一下子把他拉住了,手在那滑不溜秋的小胳膊上摸了摸,寇秋骤然一哆嗦,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而那毒蛇还在吐着信子往他的胳膊上爬,嘶嘶地亮出自己尖锐的毒牙,“躲什么呢?” 他声音骤然压低了,带着哄骗的意味。 “不如,哥哥教你玩点好玩的?” “” 那旁的燕卓捏紧了话筒,立刻用手机拨通了郁母的电话。他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把电话话筒凑近了手机,让郁母自己听。 寇秋的手插在口袋里,捏紧了装满辣椒水的小喷壶。 “玩什么?” “玩好玩的,”安孝嘻嘻笑,把他拉过来,“乖,你过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起初时兴许还会有些担忧,可到后头,他却意外地发现,这些家长并不会怀疑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孩子大惊小怪。尤其是小男孩,被摸摸c被碰碰又能怎么着?又不是小女孩! 这样的论调听的多了,安孝也就一日比一日更放心c更大胆。 只是这一回,是他等的最漫长的一回。 他足足等了五年。 倘若不是这菜看上去实在太可口,安孝绝不可能耐心细致地等这五年。好在五年了,到底还是让他等到了机会。 “趴到椅子上,”他说,声音中已经有了按捺不住的兴奋,“哥哥教你?” 可郁见却仍然摇头,道:“不要。” 安孝的音调变了,带着奇异的尖锐。 “不要?” 他猛地伸手抓住寇秋,把他使劲儿往椅子上按,像是在拎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不要?你怎么敢说不要呢,嗯?” 他正在笑,却忽然感觉面前有一阵液体喷洒过,紧接着便是火辣辣的刺痛—— 那是辣椒水? 安孝的心中一下子更加恼怒,闭着眼摸索着,要把寇秋拎过来。可男孩灵活的像是条滑不溜秋的鱼,完全沾不了他的手。 与此同时,外头莫名其妙的燕母也被燕卓的高嗓门喊过来了,跟随着儿子茫然地爬了窗子,亲眼看见了安孝气急败坏要将寇秋按在椅子上的这一幕。 她尖叫一声,忽然像是明白过来了,一下子拿起了旁边摆着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打。 “打!” “打死你!你把囡囡放开!!” “打!” “” 母亲在这种时候,爆发的力量完全不弱于任何一个成年男人。燕母把鸡毛掸子上的毛都抽掉完了,就又拎起扫把,拿着上头的木棍使了全身的力气向下砸。安孝只觉得腰背处都是一阵刺痛,痛的他一个趔趄,几乎要倒下去,怒吼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燕母的嘴唇都在哆嗦,又是一棍打下去,不可思议道,“你还有脸问我干什么?” 倘若不是亲眼看到,她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相信。 安孝——安孝竟然这么不是个人! 她和回来的郁母一同把这人打了一顿,通知了两家的父亲。鼻青脸肿的安孝被送走了,这一夜,郁母抱着寇秋,流了一夜的眼泪。她把怀里的孩子抱得紧紧的,几乎要嵌进怀抱里。 第二天凌晨,郁父赶了回来。 他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几岁,还留着没来得及剃掉的胡茬,青青密密的一片,刚进来的第一时间便是来看小儿子。手指碰了碰儿子沉睡着的脸,郁父的眼底都是红血丝,道:“囡囡没事。” “没事,”郁母一看见他,便忍不住又开始哽咽,“老郁,要不是燕小子给我打电话,囡囡可怎么办?——安孝那个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她甚至没办法说清楚,话语都颠三倒四,只有对安孝的咒骂说的异常清晰。郁父已经知道了整件事,眉心也紧紧地蹙着,把她往怀里抱了抱。 “没事了,没事。”他说,声音顿了顿,含了自责,“都是我的错。” 看着表面是那样光明又积极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得下这样的事? 郁母啜泣道:“我已经没了一个儿子了,我只有囡囡了” 她说:“我只有囡囡了!” 郁父把她的肩膀揽得更紧。 他们在床头坐了许久,不声不响地看着小儿子睡着的脸。许久后,等到寇秋困倦地睁开眼,便察觉自己正躺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他的父母把他抱起来,担忧地问:“囡囡,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寇秋摇摇头,神思清醒了点,喊,“爸?” 只这一声,素来钢铁一样的汉子却一下子连眼眶都红了。 寇秋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去抽床头柜上的纸帮他擦眼泪,“爸?” “爸爸对不起你,”郁父用力地忍住了眼里的水光,在他额头上使劲儿亲了亲,“爸爸爸爸没保护好你。” 寇秋明白了,他说:“没事,爸爸也很快就回来了。” 这一句话,却让郁父眼中泪光更重。 他们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在这之前的孩子,已经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而被上天夺走了生命。如今,有的第二个孩子好不容易才养了这么大,难道还要让他受这些委屈么? 当然不。 郁父低头亲亲他,像是许诺,“爸爸绝对会让坏人付出代价。” 寇秋想了想,为了哄他,只好装天真烂漫,“像奥特曼那样?” 郁父嗓音发酸,“对——像奥特曼。” 只是这一次,他哪怕不择手段,也绝不能让安孝再活下去。 自这一次意外之后,寇秋在郁家的位置似乎又上升了。郁父郁母都几乎要把他宠到天上去,吃穿用住,处处都十成十地费心。好在寇秋本来就体型纤细,被他们这么每天好吃好喝地喂,居然没长成个二百斤的大胖子,也可以说算是个奇迹了。 中考时,寇秋和燕卓双双考入了市里最好的一中。录取通知书寄来的那天,两家父母合伙摆了宴席,将朋友亲戚请了个遍。 有许久没见的亲戚瞧见寇秋如今的模样,忍不住啧啧,“怎么郁见长大了,还是这么好看?” 郁母笑,“都大小伙子了,怎么还说好看?” “怎么不好看?” 亲戚拉着寇秋的手又打量,见他仍旧是唇红齿白,眼睛又大又圆,像是两颗玻璃珠似的,笑道:“我闺女前几天还说呢,郁见这模样儿,就算是去当明星都行——要是他真去了,咱们家里也能出个大名人了。” 凡是父母,都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儿女好。郁母的心里简直要开花,面上却还要谦虚谦虚,“哎呀,哪儿有啊,你家闺女生的多水灵啊” “不不不,你儿子好!” “我看还是你闺女好。” “你瞧郁见的成绩” “你女儿成绩也不差呀!” 燕卓拿张纸挡着嘴唇,极小声地和寇秋说:“典型的商业吹捧。” 寇秋没忍住,一下子便笑了。 “囡囡东西准备的怎么样了?”燕卓问,拿手指绕着寇秋的头发,卷了又放开,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过两天就军训了。” 寇秋说:“差不多了。” “那我待会儿再去帮你整整箱子。” 寇秋说:“好。” 这么多年,都被燕卓照顾着,他也已经渐渐养成习惯了。 报名那日,就数寇秋和燕卓这儿获得的注目最多。燕卓像是习惯了,还在帮寇秋拉箱子,他与寇秋下床的男生换了宿舍,把下床让给了寇秋,赶他,“郁见,你先下来。” 在人前,燕卓很懂得给寇秋留面子,从来不喊他小名。寇秋依言站在了地上,燕哥哥把手里的床单抖开,细致地铺好,边边角角都掖的整整齐齐,这才道:“好了。” 寇秋便脱了鞋要上床,燕卓又把防晒霜挤出来一堆,白白的一片涂在手心,帮他抹胳膊,“乖,转过来点。” 几个同寝的室友瞪着眼睛在旁边看,都像是看天方夜谭似的。 半晌后,有个男生终于忍不住,吭哧吭哧地问了。 “你们是亲兄弟?” 不像啊,姓氏也不一样啊! “不是亲兄弟。”燕卓简短解释道,“是一起长大的弟弟。” “难怪,”男生恍然大悟,“看着像认识了很久的。” 燕卓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军训的第一日,例行对内务提出了严格要求。皮肤黑黑的教官来给他们展示了下被子的叠法,顿时激起来哀嚎一片,到处都是嚷嚷着叠不好的声音。教官脾气也大,瞧见他们一个二个都叠不成型,嘴角一沉,火就上来了。 “明天我要是看谁还不会叠,”他厉声道,“就给我去操场上站军姿,站半小时!” 哀嚎声顿时不响了,所有学生都闷不做声地开始低头和被子奋斗。寇秋的两手沾了水,按照教的办法拼命捋被子,可这被子实在太蓬松,越捋越不平整,怎么也叠不起来。 “我来。” 燕卓接手了他完成一半的工程,把寇秋的被子摊开,用上了力气左右压着,好容易才把已经跑了的棉花拽了回来,叠成了棱角分明的豆腐块。寇秋瞧着这被子,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却觉得有点为难,“难道明天还得再叠一遍?” 燕卓也觉得这有点难为寇秋。他想了想,提议:“那郁见跟我睡?” ——这样,他们就可以只拆一床被子。 寇秋说:“好啊。” 反正又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一旁的男生眼睁睁看着寇秋麻溜地爬到二层床上,盖紧了被子,两个人只露出了两颗挨得紧紧的脑袋。他们似乎正在低声说些什么,时不时还能听见小声的笑。 男生:“” 他摸摸鼻子上叠被子叠出来的汗,心态有点崩。 不是,这么真实的吗? 青梅竹马了不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0.竹马养成记(六) 军训的每天基本上都是从凌晨五点开始的。 外头的哨声尖锐地刺响起来时,宿舍里的几个男孩都在挣扎, 反复在床上翻身, “啊” 王冬坐起身, 还在迷迷糊糊。他勉强睁开眼, 就看见一旁的被子里有身影蠕动了下, 可里头的燕卓已经不见踪影了。有人啪的一下将光打开, 王冬的眼睛被猛地一扎,才发现燕卓正拿着湿毛巾站在底下, 声音温存。 “起床啦。” 寇秋晕晕乎乎哼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 像刚出生的猫崽子似的探出条手臂,在床头摩挲。 “几点了?” “五点, 到时间了。” 燕卓手脚麻利地爬上上, 拿着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脸, “水打好了, 下来刷个牙, 换完衣服, 还能让你再趴一会儿。” 寇秋干脆往他身上一躺, 哼哼。 “还不想起” 太早了。刚刚踏入高中校园, 昨天宿舍里四个人聊到了差不多快一点,五点又要匆匆起床, 实在是连社会主义接班人也有点受不了的强度。燕卓也容着他, 看过时间后, 便说:“你接着睡。” 他把衣服拿过来, 开始亲手给寇秋套。王冬和他下铺的兄弟注视着这一幕,大眼瞪小眼,从一大早表情就像是被冰冻上了。 不是 大早上的,这是不是有点刺激? 燕卓给寇秋穿完衣服,扭头望着这两人跟石像似的一动不动的模样,倒有些惊讶,问:“你们不起?” 两个人干笑一声,这才醒悟过来,说:“起,起。” 他们匆匆起身,赶忙洗漱了向操场跑去。那里已经集了满操场穿着迷彩服的学生,可纵使都穿的是宽宽大大的迷彩服,给人的感觉也是不同的,和那些还没来得及怎么收拾c脸上也有青春留下的痘印的男孩子相比,寇秋白白净净的脸就跟块棉花糖似的,醒目的很。 再加上旁边还有个个子高挺c模样阳光的燕卓,一路上看他们的人不在少数。室友王冬和李鹤跟在他们旁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掠而过,然后就跟被钉钉上似的,牢牢钉在旁边那两人上头了。 他们对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唉。 这世界可真真实,完全看脸啊。 燕卓在给寇秋整帽子,听见他说帽子有点小,便把自己的给他扣上,燕卓自己戴那顶小的。他笔挺站在一边,个子已经比班中的同学高了小半头,一眼望过去醒目的很,教官也看见了,就挥挥手,示意他上前来。 “燕卓同学做排头吧,怎么样?” 燕卓的军姿是从小练的,很标准。寇秋虽然这一世太受宠爱,郁家父母都没忍心让他练过,可到底有前几世界的底子在那儿,也是无可挑剔,立刻就被教官挑出来,塞入了练习军体拳的队伍里。 一套军体拳打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恨不能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可九月的阳光仍旧是刺热的,地被晒得滚烫滚烫,有男生刚刚坐下去,下一秒就像是被放置在了烤锅上似的一下子重新站起来,“要死了要死了” 简直要熟了。 他瞧瞧站在他身边的寇秋,不由觉得好奇,问,“哎,同学,你怎么一点都没出汗?” 别说是汗了,寇秋的脸上干干爽爽,连半点油光都没往外泛。男生摸摸自己如今都是汗渍的脸,感叹,“哎,人和人到底还是不一样。” 寇秋笑笑,说:“我也不知道。” 他这一世的皮肤非同寻常的好,也可能是如今年纪还小,嫩生生的,毛孔都看不见,跟小时候五六岁时的皮肤也差不了多少。燕卓在他身旁,也说:“郁见皮肤是好。” 又好看。 还好摸。 就像嫩豆腐似的。 男生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痘痘,眼神羡慕。 只有晚上时,他们能暂时从繁忙的训练中休息一下,虽然不过只有短短半小时,可却是这帮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最开心的时候。满场的学生坐在一处,又是唱歌又是才艺展示,路灯昏黄,蓬勃的朝气把空气都染成了热气腾腾的。寇秋坐在那儿,没一会儿就被旁边的女生碰了碰胳膊,那女生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低声说:“郁见,能加一下你的q一q吗?” 这时候,正是腾一讯爸爸刚刚开始一统世界的时候。女生眼巴巴地望着他,她穿的也和平常学生不一样,迷彩t恤拉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系出了纤纤的腰,很惹人眼。女生显然也很有自信,张口就要号码,还将自己的手机掏了出来,一双秋水眼瞧着他。 寇老干部愣了愣,倒从脸上现出一种迷茫来。 同学之间加个号码倒是正常,可是 他碰了碰身旁的燕卓,问:“哎,我的q一q号是多少来着?” 燕卓淡淡扫了女生一眼,又把目光飞快转回到寇秋身上,说:“忘了。” 寇秋回过头,冲女生说了句抱歉。女孩子还不死心,问:“你自己不记得吗?” 寇秋摇头。 “”女孩干脆说,“那你的手机号呢?” “” 寇秋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那种由内自外的迷茫,重新把眼神投向了燕卓。 女生说:“这也不记得?” 寇秋解释:“我从来不打自己手机。” 虽然在升入高中后,郁父郁母立刻给他买了一个手机,可燕卓一直跟他在一起,有什么事,也是燕卓始终赶在他前头出面,寇秋被他照顾了十年,这种事基本上都已经习惯了不操心。 女生张大了嘴,愣了半日,这才重新把头转回来。 有没有搞错? 这两个男生,怎么能亲密成这个样子?连q一q和手机号码都靠对方记? 燕卓抿了抿唇,瞧着女生凑近寇秋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心里涌上了点小小的不愉快。 他在这一晚给寇秋上了课。 “不能早恋,”燕哥哥冠冕堂皇地说,半点看不出心里头存着的莫名不爽,“囡囡,高中可是重要时候,要是把时间浪费了,之后怎么考上一个好大学?怎么找到一份好工作?” 寇秋奇怪地说:“我知道啊。” 他怎么会选在这种时候恋爱? 这显然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啊! 燕卓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手臂重新搭上寇秋的肩膀,说:“对。” 他摸了摸寇秋的头。 “囡囡,咱们还要上同一所大学呢,这三年可不能松懈。”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是寇老干部最喜欢的,立刻回答:“好。” 回答的还挺开心。 正在这时候,两个室友也提着洗漱的袋子回来了,一进去就苦了脸,抱怨,“浴室人好多排长队!” 他们叹了口气。 “按这个队伍长度,恐怕得一直排到夜里了这可怎么办?” 燕卓说:“打两壶水,就在卫生间里简单冲冲算了。” 李鹤看了眼手机,说:“没时间了,两个两个一块冲吧。等会儿就得断电了。” 他这句话出来之后,王冬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满含嫌弃,“谁要跟你一起洗?” “”李鹤无语了,“那我和郁见一起洗?” 燕卓脸上的笑消失了。他把寇秋的手抓的更紧了点,显然是不打算松手的意思。王冬瞧见他这模样,心里头也明镜似的,讪讪道,“那我也不能拆人家竹马啊” 他只好硬着头皮凑活凑活,“我跟你洗,我跟你洗。” 正常的直男,都是不喜欢和男生一起洗澡的。两个人在卫生间里都是别别扭扭,虽然不至于拿盆挡着,可总就觉得心中不爽,“我可还没女朋友呢,怎么就先跟你一起洗鸳鸯浴了?” 李鹤说:“说的跟我乐意似的!你一身汗臭,难闻死了!” 他们俩互相嫌弃了一通,还想着等寇秋和燕卓进去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画风。可那两人看上去默契的很,燕卓把两个人的换洗衣物都提在手里,空出一只手来帮寇秋拿出拖鞋,“小心点,别滑倒了。” 李鹤:“” 王冬:“” 那氛围,一下子就变成了温情脉脉的。 倒显得他俩刚才像两只乌脚鸡。 “到底是从小长到大的,”李鹤幽幽道,“就是不一样。” 了不起。 时间太紧,两人也只能简单洗个战斗澡。燕卓把沐浴露打出了泡,往寇秋身上抹,意外地发现寇秋的腿似乎有些干,甚至泛起了白色的纹路,摸着都不像原来那样平滑。他皱着眉头看了看,说:“晒伤了?” 寇秋也瞧了眼,没当回事。 “可能是晒多了,”他顺口说,“军训过去就好了。” 燕卓又伸手摸了摸,眉头蹙得更紧。 “待会儿出去,抹点芦荟胶。” 寇秋说:“好。” 芦荟胶什么的,燕卓带了好几管。他让寇秋坐在床上,卷起裤腿,自己毫不吝惜地挤出来一大块,细致均匀地往寇秋的小腿上抹,一点点推开。在补足了水分后,那种细细的白色纹路也消失了,重新恢复了水嫩的状态,燕卓总算是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只是干就好。” 两个室友瞧着他俩这动作,表情一个赛一个的魔幻。 怎么忽然感觉,自己这么碍眼呢? 分明是我的宿舍,怎么我觉得自己快待不下去了呢? 李鹤咳了声,开玩笑说:“你们看起来真像父子。” 嗯,纯纯的社会主义父子情,没问题。 燕卓把寇秋的裤子重新拉下来,笑了笑,没说话。 系统崽子倒是很感慨,先觉得有意思,后来才察觉出点怪异, 【】叫个鬼的爷爷。 是怎么着,葫芦娃剧情再度上演吗? 一一一一一一 兴许是由于这几天劳累过了头的缘故,燕卓躺在床上时,难得做了梦。他身畔便是寇秋,少年抱着他的胳膊,呼吸沉稳而均匀,气息一下下喷洒在他的胳膊上,燕卓的心却像是掉进了滚烫的岩浆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梦里头都是让人受不住的热气。那热气像是活的,沿着他的脚腕一路向上,蛇一样将他牢牢缠住了。 铺天盖地的白光。 “” 燕卓猛地坐起身来,随即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并未慌张,十六岁的少年了,也并非什么都不懂,正是热血按捺都按捺不住的时候。 可如今,身畔还有囡囡。 他冷静了下,将一只手探进去摸索,还好床单仍是洁净的。燕卓悄无声息跨过熟睡的少年,从床上下来,打了盆水,开始搓洗裤子。 他洗了会儿,却听见外头有动静。紧接着,洗手间的门被人迷迷糊糊推开了。 王冬踩着大拖鞋出现在了门口,半醒不醒的。 “你在里头干嘛?”王冬昏昏沉沉放了水,这才扭过头来看他,这一看,就醒了大半,挤眉弄眼调侃,“——呦,洗裤子啊?这大半夜的,还这么有心情?” 究竟是怎样,他们心中都明白。十五六岁的年纪,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情窦初开,正是对相关的东西最好奇的年纪。王冬把手洗干净,又撞了撞他,低声说:“我哥们儿那儿说是有片呢,回头我传给你看看?里头那个女的长得挺好看的。” 燕卓的手顿了顿,手上更加用力地搓洗了几下。 “看这干什么?” 王冬咋舌,“还能干什么?燕卓,别跟我说你啥都不看——那哪儿来的兴致?你总得想着个人吧?” 他拍了拍洗手台前的少年的肩,“得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要,来和我说。” 燕卓没有说话,眼底的颜色却更加深浓。他将洗干净的裤子晾了起来,这一夜思索了整整一宿。 他没能再睡着。 直到此时,燕卓才意识到自己这么久以来,兴许存在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他从未想过任何一个女人。 生活中的也好,电视或电影上见过的也好,年纪大的也好,年纪小的也好,在燕卓的世界里,这些人都连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过,甚至在别人夸赞“啊,这的确是个美人”时,燕卓的心中也毫无波澜。偶尔扫过一眼,还会觉得,这还没有他的囡囡好看。皮肤没囡囡白,眼睛没囡囡清亮,头毛看起来都没囡囡软。 这不应当。 燕卓想了许久,第二天早上趁着寇秋不在时,对王冬说:“把东西传给我吧。” 王冬嘿嘿地笑:“行。我就知道,你肯定得回过头来找我要。” 他把手机里珍藏许久的内存卡交给燕卓,相当小心翼翼,像是交过一件无价之宝似的,“哥们,这你可得注意了,这里头是我的十二个老婆!” 燕卓:“” 行,你强。 这日在午休时,燕卓悄无声息从床上下来,拿着手机进了洗手间。他将所有的视频播放了个遍,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毫无感觉。 好看的也好,不好看的也好,通通在他看来都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生命体而已。那些或哭或笑的声音语调,在他听来,也是平平淡淡的,没有半点特殊。 他对这些人,生不出半分兴致。 燕卓沉默半晌,重新将内存卡从手机中抽了出来,闭了闭眼。他把卡还给王冬,顿时让这个室友激动起来,几下蹭到他身畔,压低声音问:“哎哎哎,怎么样怎么样?” 睡午觉的寇秋也在这时醒了,迷迷瞪瞪坐起身,随口问:“什么怎么样?” “就我老婆啊!”王冬咋舌,眼神在燕卓身上来回打转,“可哥们儿,你这在里头待的时间可有点长。次数太多了,那也是会伤身的——” “没事。”燕卓骤然截断了他的话,对床上的寇秋说,“集合时间快到了,要不要先喝点水?” 寇秋打了个哈欠,慢慢腾腾顺着梯子往下爬。燕卓站在底下,想也不想伸手扶了他一把,由于此时的动作,t恤都掀起来了一小截,触手温热又细腻,如同一片奶衣,一下子擦着他的指腹过去了。 太细了。 燕卓皱皱眉,决定将囡囡养的再胖点。 “去洗把脸?” “嗯。” 寇秋进了卫生间。 那边的王冬还在说:“你避着郁见干嘛啊?他都十四了,也是时候发育了,到时候学校还得上生理卫生课呢,他难道还能一辈子不懂?” 燕卓把迷彩服外套扣上,淡淡道:“他还小。” 王东咋舌,“还小呢?我在他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有感觉了” 他瞧瞧燕卓,又笑,“哎,燕卓,你该不会是真把自己当郁见爹了,准备看着他不让他早恋吧?” 这话算是戳进燕卓心窝子肺管子里了,他垂下眼,没有作声。 “不是别的,”王冬感叹,“就郁见这长相,有多招女生喜欢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条件,又是这年龄,他真能听你的不早恋?” 他可是完全不信。 哪怕没真恋爱,那也得有个暗恋的——这时候不怀春,等着七老八十的时候搞夕阳红吗? 但燕哥哥显然是要把暗恋这种事也掐死在萌芽状态,“这是高中。” 言下之意是,学习行,别的心思,不行。 王冬说:“哦。那他大学想追人,你就愿意了?” “” 燕卓心想,这怎么可能愿意呢。 从囡囡踏进大院儿的那一天起,基本上就是和他形影不离的了。他陪着囡囡度过了那么多,一点点看着他从当时的小豆丁成长成如今初具风华的少年模样,也打算以这样的姿态参与囡囡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 他甚至从未想过和囡囡分开,更不要说,是有另一个人介入到他们之间。 我才该是那个和囡囡最亲密的人。 ——是怎么样的亲密? 燕卓骤然想起幼年时的那个玩笑。 “让囡囡长大后给你做媳妇儿,好不好?” 当时的燕卓觉得没什么不好,如今的燕卓已经长了那时十岁,却仍然没觉出有什么不好。 如果那样就可以一直在一起,那就好了。 就足够了。 燕卓把手握得紧了点,一直握到拳心里都隐隐出了汗。他骤然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底一片幽深。 军训结束之后,高中生活也正式开始。寇秋这还是头一回认认真真做高中生,甚至觉得有些稀奇,只是很快,他也被这样高集中度的课程安排惊住了。 靠题量取胜的高中,从来就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现在你们要是笑,高考完你们就得哭,”讲台上占了体育课的老师信誓旦旦,望着底下哀嚎一片的学生,“你知道高考,一分能拉开多少差距吗?——那可是满满一操场人!你想想,一分就是一操场人!” 这样的话,还在高一的孩子是完全听不进去的。他们在底下彼此偷偷交换着眼色,一张小纸条在女生中间传来传去,很快传了个遍。 这样的年纪,提到这种事时,总归还是让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最初写的女生红了红脸,用细细的水笔写道: 另一个女孩子捂着脸, 但她的心中,其实也偷偷藏了相同的想法。 毕竟,正是男女之间都彼此好奇的年纪呢。 全年级的男生被聚集在一起上课,寇秋和燕卓到达时,里头已经充斥着闹哄哄的声音。他跨过几个男生放置在过道上的腿,说:“借过。” “好像已经没地方坐了?”王冬伸长了头,左顾右盼,“都没位置” 他的话还未说完,坐在过道旁的一个男生突然将放在桌上的书包移开了。他没有看别人,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寇秋身上,说:“这个同学,你要不要进来坐?” “嗯?” 寇秋怔了怔,下意识瞥了对方一眼——生的眉目端正,在这学校里已经算是前几的一张脸,原来似乎也见过几面,但总不知道名字。 “这里没人吗?” “没有,”男生说,站起身把位置给他空出来,“要坐吗?” “” 寇秋看了看正面无表情跟在他身后的燕卓,还是笑着拒绝了,“多谢了,我们还是找两个连在一起的位置吧。” 燕哥哥没有说话,心花却一下子开了。 嗯,这还差不多。 他家宝贝囡囡,怎么能去和陌生男生一起坐? 可就在这时,寇秋的脑海中却忽然响起滴的一声。系统说: 寇秋:【】 我旁边 是说刚刚想让我坐旁边的那位大哥吗? 寇老干部说: 系统心虚了几秒,却还强撑着辩解, 寇秋:【】 见鬼了。 这要怎么随便虐虐。 他望了望刚刚被自己拒绝了的男生,想想总要完成的任务,虽然还不知道怎么虐,但总不能连渣攻姓名都不知道吧? 寇老干部只得道:“算了同学,我还是坐进去吧。哎,那个,你叫什么?” “” 后头的燕卓神色骤然变冷,唇角那一丝笑几乎要挂不住了。 这是怎么着? 当他是死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1.竹马养成记(七) 他突然之间改变了主意, 让原本坐在过道旁的渣攻也是一愣。随即才笑起来,说:“好。” 他让出可以通过的过道, 寇秋却没进, 反而对里头隔了一个座位的同学说:“这位同学, 能麻烦你往里头挪个位置吗?” 寇秋不太容易被拒绝,这其中有极大一部分原因是托了这长相的福, 他那双眼睛就让人没脾气。里头的男生顺从地往里面移了移, 如此一来, 渣攻身边就空出了两个座位。 燕卓瞧着这情景,心里头也明白过来, 不平的心气立刻平了几分。 囡囡这没打算扔下他呢。 他眉头舒展开了, 一声不响儿立在过道里,被寇秋推了推, 诧异地望着, “不坐进去?” 燕卓说:“坐。” 他没坐最里头, 反而把寇秋让了进去, 自己稳稳地像座山似的坐他和渣攻正中间了。 原本想要搭话的渣攻:“” 原本想要探听下消息的寇老干部:“” 好c好位置。 燕卓淡淡转着手上的笔, 神色莫名。 到底是碍于这帮毛头小子还没到可以了解全部的时候,台上的男老师看上去比他们还要腼腆,吞吞吐吐, 放了个制作粗糙的动画片。动画片里头的小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一下子钻进了圆月亮里, 男老师惊慌地扶着眼镜儿, 结结巴巴介绍:“这c这就是生命的开始——” 这一群男生可不听他这话, 一个接着一个起哄,闹着不要看这个。 “我们要看是怎么才能进去的!” “对,我们要知道怎么开始的!” “我要看真人版,不看动画片!” 台上的老师年纪不大,被这群学生逗得满脸通红。最后磕磕绊绊挤出来一句“老师也没试过”,便满面羞惭逃下了台,惹得台下的不安分子们哄然大笑,拉着要给他传授点他们看过的经验,各种声音响作一团,热闹的不行。 渣攻倒有心想和寇秋聊上几句,无奈中间还隔了个燕卓,个子又高,把小他们两岁的寇秋挡了个严严实实。他只能勉强向后头的桌子上靠,试图开启谈话模式,“哎,你叫郁见,对吧?” 寇秋说:“是。” “我是詹明,”渣攻说,“三班的。之前听说过你。你的名字起得挺有意思。” 郁见,遇见。 倒是个有几分诗情画意的名字。 “是吗?”燕卓在这时转了把笔,忽然将话题接过去了,“多谢夸奖。” 詹明有点儿愣。 不是 怎么就轮到他多谢了? 寇秋也不解其意,“为什么这么说?” 燕卓对上他的眼睛,神色便柔和了几分。先前那种冷淡溶解了,他摸着寇秋的头发,耐心与他解释,“这名字,是我想出来的。” 这话一出来,几人都怔了。但燕卓这话的确是真的,郁见的名字,实实在在来源于他当时在院中读的童话故事。因为寓意好,也好听,在去孤儿院看孩子前,郁母便下定了决心,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叫这个名字。可燕卓如今存了心思,说一半留一半,故意没有说清楚。 寇秋的吸引力果然就被转移过去了,眼睛亮晶晶望着他。燕卓瞧着他两颗玻璃珠子一样的眼,心里头舒服了不少,顺了顺他的额发,允诺他:“等回去了再跟你说。” 寇秋说:“好。” 两个人倒把一旁的詹明忘了个干干净净。 詹明咬牙,仍然不太想放弃,在这之后试图再起话题。可无论他从哪里开始说,最终的谈话走向都会被歪到这两个人身上,詹明自己宛如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电灯泡,幽幽发着亮,完全插不进去话。 他说吃的,燕卓便顺势和寇秋讨论待会儿要吃什么。 他说玩的,燕卓又提起他和寇秋小时候玩的弹珠游戏。 甚至连詹明无意中说自己新买了条十字架项链,燕卓都立刻把自己脖子上的小红布包拽出来,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晃悠。 “这是囡囡小时候掉的牙,”在詹明面前,燕哥哥坦然地喊了小名,“囡囡当时给我的,我一直带到现在,军训都没取下来。” 按理来说,军训是不能带首饰的。可燕卓为了这颗小乳牙,把线又放长了点,在迷彩服里藏得严严实实的,半点痕迹都没露出来。哪怕是洗澡时,他也没取下来过,始终让这颗乳牙贴着自己的心脏。 寇秋有点感动,说:“戴了这么久?” 燕哥哥无比自然地嗯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纵容。 “因为是囡囡的。” 一旁简直瞎了眼的詹明:“”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怎么着,最后他都是没法加入到对话里的。 不仅没法加入,还要被秀一脸。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便不再说话了,沉默着将目光投向了台上。身旁的这一对竹马头碰头,眼望眼,倒是叽叽喳喳讨论了整整一节课。詹明甚至根本阻止不了那声音进入耳朵,还能听到郁见软乎乎地带着点儿惊讶问,“真的啊?” 燕卓声音像是在哄孩子,“真的。” 于是便有轻轻的笑声泛起来了。詹明用眼睛余光扫过去,郁见那傻孩子笑得两个眼睛都弯起来,手捂着嘴,眼里头泛着点笑出来的晶莹的光。 詹明动了动,简直如坐针毡。 这是在说什么呢。 他瞧着那两个人嘴唇动来动去,急的几乎要抓耳挠腮。 这t的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呢! 要急死他这个围观的了! 等课结束后,詹明还没来得及说句再见,那边燕卓已经把人拉走了。詹明的脸色不太好看,走出大门时紧紧抿着唇,看见狐朋狗友就站在门口,嘻嘻笑着等着他。 “怎么样,”其中一个笑道,“是你喜欢的那种吧?” 詹明学上的晚,比这班中同学普遍还要大一岁,如今已经十七。他这样的年纪,开窍又开的早,自然早早就发觉了自己的性取向不同寻常,他们这个群体中,往往都会有一些奇特的相互感应。詹明因此找到了几个聊得来的同类,偶尔彼此说一说,看看这学校里有没有能入得了他们眼的男孩。 说真的,不多。 正是荷尔蒙泛滥的时候,男孩子又不是女孩子,没有那么重视外表。大部分男生脸上泛着油光,理着平头,宽大的蓝白校服往身上一套,詹明就算有点那个心思,此刻也迅速成七八分缩减成二三分了。 ——直到他看见郁见。 “的确是挺好,”詹明说,同他们一起熟门熟路往学校围墙边的角落走去,避开了监控器,站在影子里,悄悄点燃了一支烟,“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 朋友笑道:“是吧?我都跟你说了,这才几天,他已经凭着他那张脸出名了——也就你没来军训,不知道,还非得拿个书包把位子占着,亲眼看看他是不是真好看才肯拿开。后悔吧?” 詹明吐出一口缭绕的烟雾。 “后悔倒不至于,”他眯着眼说,“可他旁边儿可还有个人呢。” 朋友完全不以为意,“你说那个燕卓?——那有什么?” 说起来,燕卓的确也是这学校男生里数一数二的了。可这些人本来便是1号,自然不会对看起来也像1的燕卓感兴趣,他们的目光,更多地都聚集在了一旁的寇秋身上。 “我给你支个招,”朋友也把烟点燃了,说,“像他们这种还小的,因为小,所以特别容易喜欢你这种坏坏的——你抽个时间,把他约出来,教他吸个烟c逃个课,出去打个架保护保护他,他那种乖乖牌,立刻就能被你给征服的服服帖帖的。” 他这话,倒是说进了詹明心坎上。他把烟掐灭了,说:“要是不行” 朋友啧了声,跟他打包票,“不行你找我!我这一手,绝对是试验过许多回,没有任何问题的!” 詹明笑了声,说:“行。” 他拍拍朋友的肩。 “真行的话,到时候给你带酒。” 詹明家境不错,家里经商的,攒下的都是好酒。几个狐朋狗友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点头。 喝酒抽烟,他们这些人,盼的就是这种日子。 詹明等了个时候,在放学后,将一封信塞入了寇秋的桌洞里。 他等着寇秋发现,可寇秋从早上起便开始认真读书,翻都没翻过桌洞里有什么。直到课间寻找卷子时,手在里头动了动,才翻出了封陌生的东西。 “咦?” 燕卓就站在他桌旁翻看着他的卷子,听见这声问:“怎么了?” “” 寇秋茫然地把那封信抽出来,有点怔,“这是什么?” 信封是淡灰色的,材质挺好,摸起来极有质感。寇老干部看了眼,乖乖把它交给燕卓,说:“你开?” 燕卓的确是想开,二话不说就拆了。 旁边也有女生注意到,不由得笑道:“不会是情书吧?” 寇老干部立刻皱起眉,不赞同地说:“现在?” 现在这种时候,正是需要紧张学习的时候。他能理解青春的萌动,可是不是有点早? 燕卓抿紧了唇,干脆利落将信封拆开,把里头薄薄一张卡片抽了出来。 上头的字迹很潇洒,只写了一行:晚六点,学校后头的柳树边见。 “真是情书?” 女生凑过来看见这一行,不由得吃吃地笑了,“不是,哪个女生会用这种颜色的信纸给自己喜欢的人写信?” 灰的? 系统崽子也有点惊,感叹道, 别人不知道,它还能不知道?它爸夫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单看这一个个世界都能跨越时空维度追过来,就绝对比它这种小系统要高上好几个级别。 更别说它爸夫土味儿情话说的那么溜,还给它讨着了媳妇儿! 系统一片红心向爸夫,相当忠心耿耿,正儿八经提醒寇秋: 寇老干部:【】 说的跟你真是我和我家那位生的一样。 他戳穿: 系统崽子: 我不管,我就是我爸夫亲生的! 爸夫疼我!! 燕卓也看见了那行字,沉声道:“郁见。” “没事,”寇秋冲他摆摆手,“我到时候还是去看看。” 燕卓说:“我也去。” 寇秋没反对。 晚饭后六点,寇秋按时到了围墙边的柳树下,燕卓陪着他一同过来,顾及着来人的面子,并没和他站在一处,而是离得远了点,远远地看着。 寇秋等了会儿,没过两分钟,便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影出现了。 是詹明。 骤然看见是渣攻,寇秋也有点怔,却看见对方一步步迈近了,紧接着似是不经意道:“等久了?” 寇秋摇摇头,心底明白了。 “那是你写的?” 詹明笑笑。 “我要是不写,你怎么能出来?”他站在寇秋身侧,与他一同望着如今这萧条的柳枝,“要不要走走?我在这墙外头停了辆车。” 系统立刻哦呵一声,心想,别说开车了,渣攻这是要翻车。 果然,寇老干部立马就皱起了眉:“你有驾照?” 詹明说:“重型机车。” 男孩子都喜欢的那种,又酷又帅,为了配着车,他今天还特意穿了皮夹克c牛仔裤c低帮靴,铆钉亮晶晶的,倒像是从画报里走下来的。从校园里走过来时,无论男生女生都扭头看他,连素日见惯了他的哥们儿也夸他酷。 詹明对自己如今的形象极其有信心,把头发向后捋了一把,问:“走不走?” 这要是别人,没准就真跟他走了。 可偏偏他撞上的是寇秋。 “这怎么能行?”寇老干部眉头蹙得更紧,以一种好学生的姿态望着他,正直地问,“你请假了?” “”詹明觉得这重点有点偏,“没啊。” “没请假怎么能出门?”寇老干部不可思议道,立刻从自己的书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学生手册,哗啦啦翻到那一页给他看,“所有在周一到周五出大门的学生都要向班主任请假,得到批准后才能拿着请假条出门——你看见了吗?” 詹明嘴角抽动了下,干笑声,“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请假?” “” 废话。 你见过差学生逃课去向老师请假的吗!该说什么,老师,我现在想出去勾搭个好看的男孩子,所以需要向你请半天假,请你为了我的终身幸福应允吗? 詹明动了动脚跟,试图劝他,“一直都是这么循规蹈矩的,多没意思。青春,就总得做点疯狂的事。” 一句话刚完,寇秋就用痛心的目光凝视着他,仿佛在看一株正在衰败的祖国的花朵。 “詹同学,”他幽幽道,“我发现,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急需给你补补课。 詹明眉梢不安地挑了挑,总觉得事情开始有点向自己想象之外发展,莫名生出了点不受掌控的恐慌。他说:“郁见” “国有国法,家有家矩,校有校规,”寇秋声音朗朗,满腔正气,义正辞严,“倘若我们国家的每个青年都像你这样想,那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国家会变成什么样?我们的法律,难道不会成为一纸空文?” 詹明彻底被他说愣了,“可c可我只是想逃个课而已啊” 寇老干部抱着学生手册,问他,“你是团员吗?” 詹明摇摇头。 寇老干部更痛心疾首,“身为新时代青年,不积极向我们的青年组织靠拢,又怎么能抵制逃课这些不正之风呢?在小学时,我们就唱,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你以为你现在逃得只是几节课吗?不,你对不起的是你的人生!你对不起的,是你的国家!” 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詹明:“” 是c是吗? 他莫名感觉到了压力,刚要从裤兜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就看见对面的少年目光嗖的一下聚焦在了他的手指上。 寇秋目光炯炯,“你准备拿烟吗?” 詹明的手忽然一哆嗦。 寇秋说:“烟里头含有尼古丁,我校学生手册第三条第二款规定——” “得!得得!” 詹明终于开始头疼了,打断了他,几乎要崩溃了。 “我不带你,我不带你出去了成吗?” 惹不起,惹不起。 寇秋说:“那你呢?” “”詹明只好憋屈道,“我也不出去” “这就对了,”寇老干部还挺欣慰,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詹明的心就跟这头顶上的树一样,刷的一下凋零完了。 这晚回去时,朋友问及他的情况,有没有把到手。詹明沉默了半天,说:“这人” 朋友说:“怎么?” “这人是不是有病?”詹明终于爆发了,“t的是脑子有问题吧!” 偏生说的句句都有理,就是听着让人心里不爽。詹明往椅子上坐了,心里满满都是不平,自尊都被折损了,也不愿意就此罢手,“得换个法子。” 朋友想了想,说:“倒还有一招。虽然老套,但挺管用。” 詹明说:“什么?” 朋友的嘴唇一动,吐出四个字。 “英雄救美。”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精明。寇秋和燕卓在周五时,一向是一同骑自行车回去的,燕卓虽然个子高,可并不能算得上壮,成绩又好,打架应该也没强到哪里去。他们找帮小混混在回去的路上把人堵了,自己再出来解决这事,弄得好了,就能在郁见心里留下个美好的印象。 雇的小混混准时上线,在周五晚自习下课时黑漆漆的小路上把人拦了,装作要保护费。 詹明还有点不放心,在不远处看着,说:“这能行?” “放心,”朋友踌躇满志,“肯定能行。” 他可找了五个小混混,五打二,郁见还是个身形瘦弱的,又是没打过架的好学生,他们的赢面简直大到没边儿了。 詹明于是耐心地等着,果然瞧见寇秋两人从自行车上下来,望着对面拦路这几个人。 “你瞧着,”朋友说,“马上就该被打了。” 片刻后。 詹明:“” 这话说对了一半。 的确是被打了,可被打的人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燕卓,而是被他们雇来的这几个混混。燕卓看着平日是个标准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可打起人来,当真是半点都不含糊,下手狠的很,一丁点余地都不留。他显然是练过的,招招都冲着人软肋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撂倒了几个。 如果只有他这样也就算了,偏偏那个看起来娇滴滴的郁见在一边摩拳擦掌,也跟着上了手。 他瞧着瘦瘦弱弱,居然也打倒了俩,直接上腿踢人裆,踢的这帮小混混只敢捂着重要部位后退,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往前进了。 詹明:“” 朋友:“” 这是个什么画风。 魔幻吗。 詹明沉默半晌后,说:“这就是你说的肯定能行?” 朋友也很震惊,许久后才喃喃道:“没看出来。” 还以为只是只小白兔,没想到一口獠牙居然这么锋利,二打五居然也打的这么轻松。他恍然觉得,自己之前打的哪些架怕不都是假的。 他没这个资格做混混,更别说收保护费了。 他居然连个好学生都打不过! 那边的寇秋在把人打了一顿后,冷静地拨打电话报了警。 片刻后,这帮刚刚被人殴打过的混混齐齐被请入警一察局里喝茶了。好在嘴严实,又畏惧詹明的家世,也没人把他捅出来。 詹明这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小白兔的厉害,说成绩成绩好,说打架能打架,长得居然还这么好看——这哪里是只小白兔啊,这分明就是个钢牙暴力兔啊! 寇秋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暴力,但他在前几世界当过军人后,便始终信奉一个原则。 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必要的时候,譬如教化不管用的时候,就得靠武力制服。 在那之后,寇秋很是清静了段日子。詹明亲眼瞧见了他揍人的模样,之后都没怎么敢找过他搭话,对此,寇老干部表示很是惋惜, 他的思想教育课程可还没有结束呢! 系统:【】 还能为什么不来,被你整怕了呗。 系统崽子幽幽提醒, 寇老干部顿时远目,半晌后认真道: 系统说: 这不科学。 他一个文科生,背背马克思就好了,到底是为什么要学这么变态的物理? 抱怨归抱怨,寇秋这一晚还是开始挑灯夜战。他在床上支了张小桌子,点着台灯,认认真真地复习,可还没看上两行,就开始头大了。 燕卓分明听见了他的动静,很快便悄无声息地从上床下来,站在了他的床边。 “囡囡?” 两个室友都睡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夜间奏响的大提琴曲。 寇秋仍旧盯着卷子,说:“身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燕卓轻轻笑了声,温热干燥的手握住了他拿笔的手,语气温存。 “没事,”他说,“我教你。” 他熟门熟路地钻进了被子里,两个人散着热气的身子紧挨着,靠在一处,写字时手臂都在相互摩擦。燕卓给他写下这几道题的解题过程,压着声音与他讲解,一面讲,一面将所用到的知识点都整整齐齐列在题目的旁边。 他们把一整张卷子讲完时,已经是深夜了。寇秋吸收完知识,困倦的不行,倒头就睡,“困死了” 燕卓把被子给他向上拉了拉,借着台灯的光凝视了会儿他的脸。见他像是热,还要把被子往下蹬,便把他的脚踝捉住了,重新给塞回去。 “小心冻着。” 燕卓轻声说。 可就在塞回去这个动作时,他眼角的余光却猛地瞥见了什么,像是一块银白色的东西在闪闪发亮——燕卓怔了怔,再将被子掀起来时,囡囡的腿上却光洁的很,皮肤细腻,半点异样都没有。 兴许是自己看错了吧。 燕卓重新将被子盖了回去,替他掖紧被角。 “晚安。” ——我的囡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2.竹马养成记(八) 寇秋的十六岁生日是在学校里过的。 高中的生活并不轻松, 学业繁忙, 他的生日又恰恰赶在了周三, 想回也回不去。 “真的回不来啊?”郁母在电话那端惋惜地说,“哎呀, 我家囡囡一年才一次的日子就不能请个假回来吗?” 寇秋笑笑,说:“妈——我明天有考试。” 与此同时,有人拿钥匙打开了宿舍的门。模样俊朗的少年穿着黑t恤走进来, 头发还湿漉漉的,覆着一层薄薄的c亮晶晶的汗,像是刚刚才从篮球场上下来的样子。他脖颈上一个小小的红布袋随着走路的动作晃来晃去, 醒目的很。 燕卓把手里抱着的球放下, 问:“是姨?” 寇秋说:“嗯。” 燕卓便顺手把电话接了过去, 张口喊:“姨!” “哎!”那头的郁母顿时笑开了花,“燕小子哦, 你又出去运动啦?没事也带我家囡囡出去晃晃, 你们俩天天在一块儿, 怎么他就不怎么动呢?” 燕卓低低笑了声,透出几分纵容。 “姨——囡囡不怎么喜欢这些。” “你就惯着他, ”郁母嗔怪, “他那些小毛病, 全是你给惯出来的。” 分明是句像是责怪的话, 可听的燕卓心里却一下子甜透了。 他举着手机, 唇角也弯了, 认真说:“嗯。” 我就乐意惯着。 哪怕宠上天去, 那也是我宠的。 他一脸老父亲一样的慈祥笑容,惹得寇老干部忍不住频频扭头看他,最后小声和系统说: 系统说: 基本上都是这样冲着爸夫笑的,满怀慈爱的社会主义父子情。 在高二选择分班时,寇秋几乎是迫不及待挣脱了物理化的怀抱,一头扎进了哲学的河流里。他成为了一名典型的文科生,燕卓原本也想跟着他来,却被寇秋拒绝了。 “你适合的就是理科,”寇老干部说,“来文科干什么?” 燕哥哥顿了顿,实话实说:“我都可以。” 他不偏科。 偏科偏的无比严重的寇秋:“” 燕卓摸摸他的头,不容拒绝。 “我陪囡囡。” 他坚持着选择了文科,两人都进入了重点班学习。与理科相对应的,文科班里的男生少之又少,尤其是重点班,那更是珍稀动物。 更别说,这俩珍稀动物一个比一个长得好看。 那简直是国宝。 寇秋和燕卓成功被班上的女同学供了起来,连上课的老师挑人回答问题,眼睛在基本上清一色的女生中间一溜,也会把目光稳稳落在两人身上,“来,对,就是你,那位小帅哥。” 原本就出名的两人因此更加出名,学校的贴吧里甚至给他们盖起了高楼,里头贴满了他们的日常生活照。去食堂打饭的c在夕阳下奔跑的c安安静静看书的每一张都像幅画儿似的。 只是拍着拍着,渐渐开始有人感觉不对劲了。 我拍的明明只是其中一个人啊为什么入镜的始终是两个? 这俩是捆绑打包,必须得一块出现是吗? 燕卓照顾寇秋惯了,即使是在人前也毫不收敛。他在食堂打饭,便让寇秋坐在位置上舒舒服服地等,自己一手一个餐盘挤在人群中排队,过一会儿给他端过来,上头的菜色都是寇秋喜欢吃的。 对于这种行为,寇老干部曾经试图抗议过。可抗议无效,燕卓仍旧觉着他需要人护着,无论如何不肯让他也在人群里跟着一起挤。 他觉得自己想的非常有道理,“万一挤着囡囡了怎么办?” 王冬:“” 他就想不通了,郁见是什么脆弱名贵的瓷器吗?碰都不能碰,一碰就碎的那种? 从教学楼奔去食堂的打饭队伍总能让寇秋想起僵尸。无数蓝白校服的学生蜂拥而出,有的甚至迈开了步伐开始奔跑,是运动会上也难得一见的竞技场面。这日也是,寇秋被燕卓拉着校服袖子,与他一同跑了两步,忽然便感觉到前面的人猛地停下了脚步,诧异地望着。 “囡囡” 寇秋还没来得及收脚,一下子撞了上去,撞得他鼻子酸涩,“嗯?” 燕卓给他把衣裳整好,说:“姨和叔来了。” 寇秋一怔。 他扭头向着路边望去,果然看见了郁父和郁母提着几个盒子站在路边,就隔着乱哄哄的人群笑吟吟望着他。 这样的情景,还是第一次。 寇秋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跑起来,向着他们靠近,直到离得近了,才换成走。他说:“爸,妈,你们怎么——” “你生日呢!”郁母嗔怪道,“你都不回去,我们哪儿能不来看你?” 她把手里头提着的蛋糕盒向前送了送,给寇秋理了理头发,絮絮叨叨。 “我和你爸给你定了个最大的,你到时候和同学一起分着吃。这个袋子里是一双新的运动鞋,试试合不合脚,合的话就穿,不合的话,到时候咱们回来再换;哦,还有这个” 她从里头掏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白鼓鼓的包子,一个个挨挨挤挤,亲热地凑在一处。 郁父说:“你妈今天起早,刚包的。” 高中离家远,坐车过来大概也需要快两个小时。寇秋的喉头猛地梗了梗,说:“妈” “肉的也有,豆沙的也有,里头还有几个有虾仁的,”郁母说,瞧着这人流都走的差不多了,忙最后看了眼小儿子,心疼道:“瘦——算了,累了吧?” 寇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不怨郁母硬生生又把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他实在是没瘦。不仅没瘦,脸兴许还被燕卓养的圆了那么一丁点,燕卓倒是很满意,那一天晚上洗完澡出来时,忽然就掐了掐他的脸,心满意足道:“囡囡像棉花糖。” 又软又白又甜。 软白甜的寇秋手里头空空如也,燕卓把那几个盒子都提了过去,提的满满当当。郁母看不过,说:“燕小子,你也让囡囡拿点。” 燕卓笑了笑。 “姨,他那哪儿是该拿东西的手?我来就好。” 接的相当顺手。 郁母说:“你惯的他!” 声音到底还是开心的,这毕竟,是她现在唯一的一个儿子了。有人愿意照顾,这是好事,更何况燕卓这样细心负责的人,那更是几十年都难得见一个。 有燕卓在,郁母多少要放心一些。 他们告别了郁父郁母,回去后便拆了蛋糕,和班中要好的同学约在了寝室里见,一同将大蛋糕切了。女生的那份托了个女孩子带过去,剩余的都闹嚷嚷挤进了狭小的寝室,王冬和李鹤嚷嚷着晚饭不该吃这么多,却还是分了一大块儿,没怎么吃,就举在手上,瞧着寇秋嘿嘿地笑。 “过生日闹寿星,”李鹤提高了声音说,“算不算传统?” 众男生顿时都心知肚明,起哄道:“算!” 这样的同学情对于寇秋而言,也是极陌生的。可这种陌生却又是灼热滚烫的,他的心里都被烫的熨帖一片,因此笑道:“你们想怎么闹?” 几个人交换了个眼神,顿时嗷嗷叫着就冲人扑过来了。燕卓笑着把他护在身后,说:“小心桌子,别碰伤了。” 这几个人哪还听得见他的话?手里头的奶油不要钱似的往露出来的头上c脸上抹,瞧见燕卓还严严实实护着,干脆连燕卓也一块儿抹,“燕爸爸,你这么保护,孩子怎么能长大?” 燕卓也被这个称呼逗笑了,可手却没有松,反而趁着不备,从寇秋面前的盘子里也抓了满手的奶油,回抹回去。宿舍内全是又求饶又笑的声音,空间不大,没过多久,每个人都沾了满头满身的奶油,狼狈的很。 尤其是燕卓,因为一个人承担了两个人的量,头发几乎都变成了雪白的,倒像是圣诞夜来送礼物的圣诞老公公。 系统迷弟说: 寇秋: 系统羞答答说: 寇秋:【】 他怀疑,崽子的土味儿情话是被马赛克传染了。 他拿着纸巾帮燕卓面颊上的奶油擦掉,却忽然感觉脸颊上一热,燕卓也把手覆上来了。 “囡囡,”他低声说,“嘴边有。” 那温热的指腹轻巧地一转,就从他唇边把那点洁白的奶油带走了。燕卓帮他擦干净,这才说:“小花猫。” 寇秋:“” 这位同志,那你一定没看过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我这要是小花猫,你那能是北极熊。 北极熊拉着他去洗澡,“快点,要熄灯了。” 宿舍的洗手间里没有花洒,两个人只能将就着在盆里调好了水温,整盆往身上冲。燕卓的手上拿着沐浴乳,打出了洁白丰盈的泡泡,帮他涂抹在了后背寇秋够不到的地方。 那里的两根蝴蝶骨就藏在薄薄的皮肤下头,微微凸出来一些,像是缩在茧里的蝶,时刻能挣脱这层皮肤,从里头伸展开翅膀,飞出来。 寇秋感觉到他的手在背上停留许久,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说:“燕卓?” 身后的少年应了声,这才从盆里舀出来了一捧水,让那些细密的泡沫顺着皮肤的纹路一路轻巧滑下去了。 他没再让寇秋转过身,匆匆帮寇秋洗完,就说:“囡囡,你先出去。” 寇秋有点诧异,望着他。 “我有点肚子疼,”燕卓说,仍旧背对着他,“你先睡,我待会儿就睡。” 寇老干部不放心地说:“要不要喝点药?” “不用。”燕卓把他向外推了一把,“乖,快去睡吧。” 寇秋被他推着,只好退出卫生间,仍然在担忧地敲门,“燕卓,你是不是拉肚子?” 里头的人沉默了半晌,随后幽幽地认了下来,“是。” 所以求你,现在快离我远一点。 否则这就更平息不下来了。 寇秋还在问:“怎么样?很严重吗?多吗?” 燕卓:“” 他的心头好气又好笑,却又觉着这样关心自己的囡囡实在是可爱的不行。他抿了抿唇,声音更哑了几分,“没事。乖,你快去睡。” 闹肚子这种事,社会主义接班人也没办法。寇秋只好后退了两步,说:“那我睡了?” “嗯。” “我真睡了?你要不要喝点水?” “囡囡。” “好好好,”寇秋拗不过他,只好上了床,乖乖把被子盖上,睁眼望着天花板,“我睡觉。” 他的声音总算停下来了,燕卓松了一口气。 卫生间里再没有别人,方才看到的那两块蝴蝶骨,像是蛊虫似的钻进了他混沌的脑子里。 一下子扎根了。 眼前全是凌乱的不成图案的色块,燕卓轻轻喘了声,瞧着自己目前的状况,苦笑了下。 “囡囡” 早该知道的。 在这夜再次梦到那片脊背时,燕卓没有半分吃惊。他在梦中爱怜地将那人放倒在被褥里,从背面一点点亲吻,望着那两小片蝶翅起起伏伏,就像是当真从里头跃了出来,飞起来了。青春和荷尔蒙的气味一同弥漫着,他还嗅到了种奶香,清清淡淡的,像是平日里闻惯的气味。 梦中白茫茫一片,满是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泽。 燕卓醒来时,摸着自己的裤子,心中平静。 早该知道的。这其实,也没有什么意外。 他对囡囡,早就抱着这样的心思了。 燕卓说不清是好是坏,可他既然动了心思,就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手。他坐直身,准备将裤子拿去卫生间洗一洗,却骤然听到洗手间里传来了一种奇异的动静。 似是空茫,又像是缥缈的,那声音沉沉浮浮碰不着底,只隐约能听见含混的调子。 像是歌声。 燕卓小心翼翼起了身,从床上下来。他望了眼,眼神登时一凝。 囡囡不在床上,被子里空空如也。 燕卓翻了翻,并没在床上找到寇秋的人。他又看了圈,两个室友睡得直打呼噜,谁也没听到这异常的声音。 燕卓站在原地思索了下,伸出手,缓缓拉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的地面全是积水,反射出耀眼的光,白茫茫的。燕卓下意识拿手挡了下,等放下时,这才发现,那反光的究竟是什么。 ——一条下一体银白的人鱼正坐在水里,甩着尾巴无辜地望了过来,眼睛又亮又圆,正巧和他眼对眼看了个正着。 燕卓:“” 人鱼:“” 这什么状况?! 经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燕卓怀疑自己此刻没有睡醒。他使劲儿拿袖子擦了擦眼,再睁开时,还是一样的画面。那小人鱼上半身还套着件眼熟的纯色t恤,尖尖的c形状奇特的耳朵从银白的长发里头探出个尖儿,傻乎乎张着嘴,神色茫然,手上还抓着两个沐浴露打出来的透明泡泡,被他忽然这么一吓,一下子就把泡泡捏破了。 它匆忙地移动着,像是要把这条鱼尾收起来,费劲儿地把尾巴往回掰。燕卓的目光始终落在他的脸上,忽然间蹙了蹙眉,从那双眼熟的琉璃玻璃珠似的眼睛里看出了什么,迟疑道,“囡囡?” 寇秋冲着他甩了甩尾巴,把尾巴抱得更紧了。 “真是囡囡?” 燕卓不可置信地蹲下来,下意识将卫生间的门反锁上了。他的手指抚过那些滑腻的c整齐排列的鳞片,它们就像一个个小小的宝石截面,反射着耀眼的光,光斑在上头跳跃着。他摩挲着这条尾巴,迟疑道,“但囡囡,怎么会变成这样?” 人鱼秋蔫蔫地垂着尖耳朵,说:“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都变了,跟飘在海上的泡沫似的,由内而外透着种空灵。寇老干部不习惯地动了动尾巴,更委屈,“我只是觉得有点热” 从十二点过后,两条腿便像是要烧起来了。烧的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只能爬起身。 寇秋初时以为自己只是奶油过敏。 毕竟,今天是他食入奶油最多的一天,平日里,寇秋饮食清淡,从不会吃这样大量的奶油。 他并没将这种奇怪的现象放在心上,还当在浴室冲一冲就好了。谁知,水流冲的越猛,那种灼烫感越严重,渐渐的,他的两条腿上都长出了细细的鳞片,从脚踝开始往上蔓延。 瞧见第一片时,寇秋还在天真地发问: 玻璃渣子? 他拿手下意识拽了拽,瞧见拽不掉,还用了点劲儿,一下子硬生生扯下来一片,疼的他自己先蹬了蹬腿。寇秋瞧着手里头那片亮晶晶的东西,忽然间陷入了沉默:【】 这个东西 好像有点像鱼的鳞片啊? 系统崽子惊呼: 寇秋伸手摸了把,长而白的发丝就从他耳边垂下来了,一直垂到了腰际,又细又密。他摸着自己的鳞片和头发,力图冷静, 系统崽子哽咽: 这不应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现实世界吗? 怎么还带这么玩儿的? 它愁的连数据头发都要掉,大声给正在长出鳃的宿主打气, 寇秋:【】 呵呵。 就是条鱼。 说的倒是轻松随意,可他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会突然间就变鱼?! 他悲伤地甩着尾巴,开始默默地给自己放水,同时担忧地抚摸自己的头——这不会待会儿变成了尖尖的鱼头吧? 系统试图安慰他: 寇老干部:【】 你闭嘴。 我并不想论条算,也不想论条卖,谢谢。 好在这样的变异只有半身,他的上半身仍旧是正常的人类体型。系统这会儿看了半天,冷静了下来,还觉得有点小失望。 要是全变了,说不定能看出来是什么鱼呢。 不知道是带鱼c鲈鱼c还是鳟鱼? 寇秋: 嗯。 想红烧鱼c清蒸鱼c鱼饼c鱼汤。 这句话系统没敢往外说。 寇秋在水里头泡了快一个钟头了,忽然间被燕卓撞破,心里也有点慌。他说:“燕卓” 不可否认的是,人鱼的确是美丽而优雅的生物。他的尾巴上满是细碎的星芒,甩动时就像是一片流动的银河,这银河从燕卓的眼前掠过,又被收敛到了一旁,面前的小人鱼伸出两条洁白的手臂,说话的声音都像是在歌咏,“燕卓” 那声音如梦似幻,像是传说中歌唱的海妖,诱着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凡人踏入他捕猎的巢穴。 燕卓的喉头忽然动了动。 他慢慢靠近一步,将那湿淋淋的头发从自己眼熟的那张脸上撩开了。鼻间嗅到的气息没有任何腥味儿,他所闻到的,仍然是那股熟悉的c清清淡淡的奶香。 这是郁见。 无论变成什么样子,这都是他的囡囡。 燕卓的脚步又向前一步,寇秋仍旧坐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里头有毫不掩饰的依恋。 “燕卓?” “嗯。” “燕卓——” “嗯,”他轻声说,伸出手臂,把小人鱼整个儿抱起来,“我在,没事,没事。” 燕卓把声音压低了,神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件事,我来想办法。” 与此同时,外面的王冬也醒了。他原本想要起来例行上个厕所,谁知到了厕所前,却发现门被反锁了。再看时,里头的水都快漫了出来,床上原本应该在的一对竹马都没了踪影,贴近点听,还能听到里头含糊的c让人心尖都痒痒的声音。 大半夜。 两个人。 水迹。 反锁门。 “”王冬在心里排列组合了一下,一下子被吓醒了,双目圆睁。 我了个大槽。 这俩人到底是在干什么? 这可不是我想象中的社会主义父子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3.竹马养成记(九)(捉虫) 新世界的大门就这么突如其来向王冬打开了。 他在洗手间门口焦躁不安地转了两圈, 脑海中思索了无数种可能性。从自己进去当头棒喝拆开这对不知道什么时候搅到一起的小鸳鸯, 到自己声泪俱下说的他们当场转变性取向, 再到这俩人一块在父母面前跪下然后双双化蝶,想来想去, 他还是闷声不吭,默默又从门口移开了。 只是移开前,他还是隐隐听见了几句。 “你摸摸”里头郁见的声音含着哭腔, “摸这儿” 王冬被吓得连一步也没敢再停留,立刻飞也似地窜到了床上,一把把被子掀上来盖住了。 我的妈呀。 这么刺激的吗? 他隐约觉得, 他存储卡里的那一打老婆都在这样令人震惊的惊天大秘密下败下了阵来, 一点吸引力都没了。王冬把自己缩成一团, 在被子里辗转反侧半天,犹豫了会儿, 还是控制不住竖起耳朵, 小心翼翼听着外头的动静。 啧。 里头的情景, 真是不敢想,肯定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说不定看了都要长鸡眼! 然而事实上, 里头根本没有什么过分刺激的场面, 反而充斥着兄友弟恭的温馨友爱。小人鱼被抱在怀里, 正委屈巴巴给燕卓展示刚刚被自己拽下来的那片鳞片, 许是因为这一世真的被娇宠惯了, 说话的声音都是软的, “疼。” 燕卓心疼地给他呼呼, 又问他:“从哪儿拽的?” 寇秋于是掰着自己柔韧的尾巴根部给他看。那里整整齐齐排列着的鱼鳞上赫然少了一片,像是星空中掉落了颗星星。燕卓把那片掉了的鳞片珍惜地拿过来,看了又看,然后把胸前的小红布袋拆开,把鱼鳞小心翼翼放里头了。 寇秋:“哎?” “我替囡囡保存,”燕卓声音温存,“放在我这儿。” 他又抚弄着寇秋如今的大尾巴,眼中不禁也掠过了一丝痴迷,忍不住称赞,“囡囡真好看。” 寇秋:“” 不是,他讲真的,他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长出鱼尾巴好看。 燕卓说:“囡囡看,你不觉得好看?” 寇老干部又认真地盯了会儿,然后肚子忽然叫了声。 他饿了。 燕卓:“” 别想了。饿了你也是不能啃自己的。 好在这样的变化并未维持太久,又在水里泡了一会儿,寇秋晃晃尾巴,便觉得那种熟悉的灼烫感又来了。满地清凉的水似乎也翻滚了起来,如同被烧开了,咕嘟咕嘟冒着泡。寇秋扭动着,觉得自己像是真的成了条被下在汤锅里的鱼。 这是打算拿他炖汤呢。 燕卓也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眉心紧紧蹙了起来,手臂牢牢抱着他。 “囡囡?” “没事,”寇秋说,“我——” 话音未落,那些鳞片便从尾部开始,如同被人收割了的麦子,一茬一茬地消退下去了。奇异的分端开始自中部,渐渐向下蔓延,慢慢将一整条鱼尾分裂成两半。 弧线慢慢变得圆润,取代那泛着光的鳞片的,是白生生的c寻不出半分瑕疵的c温热的皮肉。 只这一个短暂的瞬间,寇秋又变为了昔日的寇秋。 燕卓亲眼见证了这种变化,一时间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方才抱着时,触碰的都是冰冷湿滑的鱼鳞,可如今,这鱼鳞骤然化为了熟悉的皮肤,燕卓碰触着,心忽然砰砰狂跳起来,他抿了抿唇,恍然意识到,先前梦中弄湿的那一小块布料,如今又被颤巍巍顶起来了。 怀里的人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毫无所觉,还很开心喊他看:“燕卓燕卓,我变回来了!” 他笑起来,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也亮晶晶的,里头像是能淌出蜜。那声音也含着种莫名的蛊惑力,说不清是语调还是音色,就像小锤似的,砰砰敲打在人心里,燕卓的心跳被捶得彻底乱掉了节奏,一时间几乎要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后才把他抱得更紧了点,嗯了声。 简直像是个用棉花糖做成的大宝贝。 燕卓觉得,自己有点想吃鱼。里里外外,翻来覆去的那种吃。 寇秋重新接管了自己的两条腿,把心情大好, 那条鱼尾拖着,他几乎要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把腿伸直,腿型纤长,皮肤光滑,没有什么多余的赘肉,也没有平常男孩子都有的那种腿毛。因为骨肉匀停,自然就生的好看,即使没几块肌肉,也是极其诱一人的,让人看着艳一羡。 燕卓的目光在这双长腿上停滞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将眼神移开了。他没有再看,声音却紧绷着,像是绷紧了的鼓面,时刻能奏出失控的乐声来,“囡囡,我出去给你拿件衣服。” 寇秋说:“嗯。” 他方才穿来的那条裤子已经掉落在了水里,如今湿的透透的,根本没办法再上身。燕卓轻手轻脚开了柜门,从底下一层熟门熟路翻出了寇秋存放内衣的包,抽出一条崭新的,又拉出一件睡裤。 他把门重新合上,替自己也拿了新衣服,这才在卫生间里和寇秋匆匆把衣物换了。 “打扫下?” 寇秋说:“嗯!” 他们吭哧吭哧扫了半天,才将浴室地面上的积水全部扫入了下水道。地面原本便是不太平整的,寇秋低着头,将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力图不让人看出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 折腾到了凌晨时,他们才能上床睡觉。寇人鱼躺在床上,仍像是躺在涌动的水里,不由自主飘来摆去。他晃了半日,忍不住轻声道:“燕卓?” 上铺传来少年低沉的应声。 “嗯?” “燕卓,”寇秋说,“你能拿个绳子把我绑住吗?” 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要飘走了。 上铺的少年不说话了。 半晌后,双层木制床嘎吱嘎吱地响,燕卓从上铺爬下来,还带着热气,一下子钻进了他的被窝。少年的手掌温热,盖住了他的双眼,不容置喙,“囡囡乖,睡觉。” 顿了顿,又道:“我在这儿呢。你一动,我就能醒。” 不会让你飘走的。 寇秋闻到这熟悉的清冽气息,心里头便猛地一安稳。旁边的燕卓侧着身子,手臂还垫在他的头下,小心翼翼护着他,不让他伤了, 这样,万一寇秋夜里再忽然变成鱼,他也能有个照应。 寇秋点点头,和他熟惯了,听了这话,径直把两条腿都搭在他身上,嘱咐他:“万一真突然变了,就把我带进卫生间。” 燕卓的手扣在两只纤细的脚腕上,让他们稳稳缠着自己的腰,舔舔嘴唇,回答的无比正气。 “没问题。” 他们于是腿挨着腿,脚蹭着脚,又亲密地说了一阵。李鹤睡得人事不省,打鼾的声音响亮的隔壁寝室都能听见,因此半点没有被惊醒;只有个王冬颤巍巍抱紧了自己,把被角都塞得紧紧的,跟个被命运惊吓到的小可怜似的。 他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这不知道到底在交流什么话题的狗男男。 ——燕卓出来了。 ——燕卓把郁见的内衣外衣拿着,又进去了。 ——好像没再还回来。 王冬稍稍脑补了两下,顿时脸涨红的更加彻底,简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好好的裤子不穿,为什么要拿新的?穿了就穿了,怎么还得俩人挤一张床? 这可只是张单薄的米二的单人床,不是霸道总裁那五六千一平米c摆起来可以占据一整个房间的高端床垫! 更别说之前到底是怎么弄的满地水,又是怎么才能让衣服全都不能穿了,不得不换新的 简直没法想。 想想都让王冬这个钢铁直男害怕。 天一点点亮起来,李鹤也起身了,打着哈欠去洗手间洗漱。他勉强睁开眼,却看见王冬幽幽蹲在洗手间里,嘴里还叼着牙刷,只是神情严肃表情奇特,就在那儿瞪着上头晾衣绳上两条内一裤,跟瞪着什么恶鬼似的。 李鹤猝不及防,倒被他吓了一大跳,“兄弟!干嘛呢这是兄弟?” 他探过头,望了眼王冬的脸,顿时更惊,“冬哥,你这是半夜里去做了国宝手术吗?还是去和人打架了?” 这俩黑眼圈,大的都快垂下来了。 王冬长叹了一声,瞧着那验证自己猜想的衣服,满怀惆怅,“你不懂。” “我是不懂,”李鹤拍拍他,实话实说,“但你这么盯着别人内一裤看,让我有点儿害怕。” 说着,李鹤还当真把自己身上的裤子拉紧了,神色惊恐,“冬哥,你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王冬挪动了下身子,不耐烦道:“去去去。真有什么特殊癖好,那也肯定看不上你!” 他也没多想,顺口便说:“要是真有什么,那肯定也是对郁见——” 门口的燕卓脚步一下子停了,眼神沉沉望了过来。王冬打了个哆嗦,猛地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燕卓,我不是这个意思啊燕卓!我就是,就是开个玩笑” 不是想当你和郁见之间的第三者啊! 我是直男,纯直男! 李鹤拿毛巾擦了把脸,瞅着他,“冬哥,你今天有点儿怪。” 寇秋从后头探出了个头,也关切地说:“冬哥,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王冬心想,废话。 这还能哪儿不舒服,这不是一个钢铁直男被你们gaygay的社会主义父子情惊到了,导致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么。 他对上燕卓若有所思的目光,又跟被开水烫了一下似的,飞快地挪开了。 这世界变化太快。 他c他有点儿承受不来! 高三时的学习安排的很紧,每天都要在学习的海洋里从早遨游到晚。只是学的时间长了,校领导偶尔也会想点别的点子,帮着他们放松放松,暂时从这种之后的命运都压在肩头的负担中挣脱出来一些。 篮球赛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本身的高中部,和本校的国际部,将会开展一场篮球比赛,”校领导笑容满面在会议上宣布,“所有球员就从高三的同学中选择,希望大家也能踊跃报名,给我们高中部争得荣誉!” 底下回答的声音稀稀拉拉,沉迷学习的学生仍旧在拿着单词小本念念有词,只有几个平日就不怎么喜欢学习的男生亢奋的像是打了鸡血。 体育委员找上了燕卓。 这也是没办法,文科重点班男生本来就少,身高出挑c不戴眼镜c不是典型手无缚鸡之力文科男的男生就更少。在这样的情况之下,燕卓义不容辞,自然得肩负着整个文科班的脸面上阵。 他平日便喜欢打篮球,学习的间隙有事儿没事儿就要摸上一把,如今这样一来,训练的时间便更多了。 到了比赛那一日,来的人远比寇秋想象中的要多。甚至连那些典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也都来了,虽然仍旧带着笔记,可眼神却一直落在比赛场地上,倒把偌大的看台坐了个满满当当。 “毕竟是高中最后一场比赛,”班上女生怅惘地叹了口气,“以后就再没机会和这帮子人一起打了,这时候不看,什么时候看?” 他们的青春,都只有这一次。 一次过后,熟悉的人,熟悉的生活,便再也回不去。 寇秋原先不懂得这种感觉,如今却渐渐地开始懂了。他坐在看台上,将底座下垫了张撕下来的笔记本纸,目光追逐着场上燕卓的身影。 还没开场,燕卓却忽然穿过大半个场地,冲着看台过来了。 台上倒有一半高一高二的是来看他和寇秋的,如今见他走了过来,那种窃窃私语声便更大了,无数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望着他旁若无人穿过过道,随即在寇秋头上摸了摸,问:“喝水了吗?” 寇秋乖乖地仰着头,被他摸着,回答:“喝了。” 其实并非是喝水。 在经历过又一次变身之后,寇秋恍然发觉,他只要缺水太过,便会变为人鱼。为了防止哪一天突然在学校里变身被别人拉去切片,寇老干部不得不每天饮下大量的水,燕卓还专门给他买了个塑料浴桶,说是拿来泡脚解压,其实就是用来泡腿。多泡会儿,免得他不小心把里头满满当当的鱼肉馅儿给露出来。 燕卓点了点头,又说:“等会儿等着我。” 见少年应下来,他方才又迈着长腿,重新奔跑至场上,等待开球。看台上的目光一下子都朝寇秋这处聚集过来,小姑娘们兴奋的不得了,一个个压低了声音悄悄讨论。 “真的!” “哎呀,摸头呢,好宠” “我就说那照片里燕卓帮他打饭是真的吧?” 寇秋分明听见了,却并不放在心上。倒是系统崽子听了一耳朵,然后喜滋滋来告诉他, 嘻嘻。 爸夫的小迷弟听见之后,就跟别人夸它可爱一样开心。 系统又听了会儿,飞快传话, 寇秋不禁失笑, 系统崽子说,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可精明, 更别说还和它的小媳妇儿挂着钩呢。 系统迫切地希望这俩人更好一点,最好从早到晚都酱酱酿酿。唉,要是它爸夫是卖印一度一神一油的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它就能和马赛克一直在一处了。 得亏寇秋不知道它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否则,一定要感叹崽子都是靠不住的。 为了媳妇儿就出卖辛辛苦苦教导它的老父亲,人干事?! 哨声一响,场上开始发球。 燕卓个子高,手臂也长,轻而易举一拨弄,便将球打了过来。他手里运着球,转过防守他的大个子,转眼便到了篮筐附近。 “燕卓!燕卓!” 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燕卓手腕用力,使劲儿将球扣了下去。 “砰!” 篮球咕噜噜从篮网中掉落,高中部拿了个开门红。 各样的掌声c欢呼声c口哨声简直要翻了天,燕卓被这样的声浪包围着,抿了抿嘴唇,冷静地安排场上众人的防守位置。 接下来,他又接连进了两球,其中一个还是个漂亮的三分。 差距慢慢拉开,另一方明显慢慢开始急了,在暂停过后,比赛开始变得不择手段。 “九号,打手!” “十号,打手犯规——” “二十号!” 接连不断的犯规让看台上爆发出了一阵嘘声,寇秋从这个角度看去,能看到站在罚球线前的燕卓。他神色冷峻,手上运着那颗橘色的篮球,可手腕到手背处分明通红一片,那被打的痕迹,隔了这么远也能看的清楚。 老师不得不介入,再三说明这是友谊赛,又强调两方不要伤到任何一个人,这才又宣布比赛开始。 然而到了场上,对方的嚣张气焰仍旧丝毫不减,团队四犯。燕卓冷眼看着,找了个空隙,故意让其中一人打手的动作落了空。 可放在裁判那个角度,分明就是刻意击打。 他吹响了哨子。 “十号换人,”他说,“换谁?” 有一个人站起了身,从台的另一面缓步过来,不紧不慢活动着手腕脚腕。 “——我上。” 他的眉目生的也算端正,只是神色实在不能称得上好看。他与被换下来的同伴击了下掌,目光这才幽幽落到燕卓身上,抿了抿唇。 “好久不见。” 燕卓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淡淡道:“好久不见。” “——詹明。”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詹明了。燕卓和寇秋,都算是学业界的扛把子,一个比一个学习态度认真。相比之下,像个小混混似的詹明,平常根本没有什么跟他们见面的机会。 他在网吧时,寇秋在自习室。 他在酒吧时,寇秋在自习室。 他在操场上遛弯儿时,寇秋还在自习室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界限实在太过分明,说出来都让人心塞。 燕卓在那之后也曾反复教导过寇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结交朋友要结交正能量的c能引着你往好的方向走的。”翻译过来就是,我的竹马说了,不让我和学习不好的小朋友玩儿。 詹明就是那个学习不好的小朋友。因为成绩实在太不好,不得不掏钱进了国际部。按理来说国际部中优秀的人不少,可詹明跟那些认真准备考试的又不一样,他的准备,就是到时候花大价钱,随便去国外一所野一鸡学校买个文凭,就当是给自己镀上一层假金子。 两人如今能在球场上重逢,倒也是让人意外。 燕哥哥嘴上不说,心里的小本本可记得清清楚楚呢——这人第一次见面就想和囡囡搭话,还想和他坐一块,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詹明一开口,果然便印证了他的印象,“郁见最近怎么样?” 燕卓声音冷飕飕的,“挺好,多谢关心。” 用不着你关心。 你算是哪块小饼干? 詹明察觉到了他的冷淡,扬了扬眉,也没有收起自己的敌意。他从第一眼起,就不喜欢燕卓这样霸着那个还挺好看的郁见。 不过是竹马竹马,又不是父子,至于时时刻刻摆出一副监护人的架势么? 他哼了声,那种傲气也被激发出来了,说出的话便多少带了点挑事的刻意,“怎么,郁见还没嫌你管得太多,和你绝交?——也亏他脾气好,是真好。” 燕卓一听,心中顿时更不乐意。 不是,囡囡都还没嫌我管的宽呢,我和我从小一同长大的弟弟走在一块儿,关你毛线事? 我还能摸他尾巴呢,关你毛线事! 你甚至还不知道他有尾巴呢,更别说能上手摸了! 他默默在心里掏出那个小本本,又把詹明的名字记下来了。 这人。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4.竹马养成记(十) 此为防盗章  天台的风很大, 刮在脸上如同刀子一样疼。管理员早已经困的昏昏沉沉, 坐在桌子后面一个劲儿地小鸡啄米, 直到听到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才重新睁开眼睛。 “哪儿的学生?”他问,“天台不能上, 是禁地!” 可话还没说完,他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来的并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而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 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这人的下颌线条干净凛冽,周身的氛围沉默而压抑,听见他的声音, 猛地朝他望过来。 管理员恍惚觉得, 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 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 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 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 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 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可在搭上话之后 这些把寇秋视为目标的家庭只想一个个以头去撞墙,在这之前,他们完全没有办法想象,有人能硬生生把天给聊死。 真凭自己本事单的身。 寇老干部活生生用一身正气聊走了七个姑娘,偏偏自己还毫无察觉,只觉得周身骤然清净了下来。他本来就不是十分喜好热闹的性子,见没人了,更是乐得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吃水果,一颗接着一颗圣女果往牙签上扎。 直到身后忽然有人蹭过来,张开嘴将他手上的圣女果一口咬走,他才转过头,看见是眸光盈盈的小孩,登时眉开眼笑:“回来了?” 夏新霁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身畔坐了,牙齿微微用力,咬破了衔在口中的圣女果饱满鲜红的外皮。他舌尖略略向外探了探,吮干净唇边沾染的汁液,一个简单的动作竟也被做的莫名色一气,羽毛似的的撩拨人心。周边几个女孩子的目光都若有若无转移了过来,夏新霁却只看着自家哥哥,眨眨眼。 “哥准备送我什么?” 一说起这个问题,寇秋就有些头疼。他说:“小霁啊” 夏新霁不依不饶拉着他的手,干脆嘤嘤嘤起来:“哥准备送我什么?哥是不是忘记了?” 寇秋成功被他的嘤击中心脏,倒吸一口冷气,忙去安慰:“哥没有,是你说不要书的——” 夏新霁:“嘤!” 他已经收了两年书了,高三时寇秋给他送黄冈题库海淀真题卷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送了整整一箱;大一时好不容易不用高考了,寇秋却又给他送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和共产党宣言! 寇秋也很憋屈:“可你不要书,也不要哥给你买的东西,你想要什么呢?” 夏新霁:“嘤嘤!” 对,是的,没错,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个印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搪瓷杯! 寇秋拿他的嘤毫无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哄:“那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寇秋便看见小孩的脸上骤然红了红。他的十指慢吞吞绞在一起,露出的神情也是忸怩的,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自己,又飞快地把头垂了回去,像是只竖着耳朵观察形势的白兔子。 “哥”他低低地说,拽着寇秋的衣角,“今晚陪我看部电影,好不好?” 寇秋被白兔子萌的说不出话,立刻上手撸了撸他头上的毛。 “不就是看部电影吗,”他笑道,“怎么说的这么严重?” 小孩像是松了口气,却仍然拽着他的衣服,锲而不舍地追问:“好不好?” 寇秋想也不想,立刻说:“好!” 宴席散时已近半夜,寇秋去浴室洗了澡,出来便发现小孩已经穿着浴袍爬上他床了。床头柜上摆了瓶葡萄酒,紫红的颜色澄澈而漂亮,夏新霁把它倒在两个高脚杯里,小心翼翼伸舌头去舔了舔。 他一舔,脸色顿时就变了,苦着脸吐吐舌:“好难喝。” 又酸又苦,完全比不上葡萄汁。 寇秋被他的情态逗笑了,也跟着上了床,“怎么想起来喝酒了?” “爷爷说,我之后跟客户肯定要喝的,早晚得练,”夏新霁把另一个高脚杯递到寇秋手中,问,“哥要不要陪我试试?” 寇秋也没喝过酒,却也完全没办法拒绝小孩,干脆抱着尝试的心情接了过来,跟着喝了一口。 他被嘴里的味道惊了下,难以理解香甜的葡萄怎么会榨出这样带了些苦涩的口感。 电影是部爱情片。两人靠坐在床头,瞧着那屏幕里的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伴着深情款款的音乐在厅中旋转着起舞。女主角的裙子飞扬开来,翩跹着转回去。 很正常的片子,看着看着却开始不大对劲了。 第一段不可描述的戏份出现时,寇秋干咳了声,举起手把小孩的眼睛挡住了。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夏新霁轻轻笑了声,道:“哥哥,我今天刚过了二十岁生日。” 言下之意是,我已成人。18岁以下禁止观看的禁令,对我已经失去了作用。 寇老干部只好把手放了下来,勉强忽略心里头那点祖国花朵被荼毒的不爽感。 第二段不可描述的戏码出现时,事情开始超出寇秋的想象和控制。 他震惊地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目瞪口呆望着电影里的鞭子c手铐和绑带:“” 这能播? 这特么能播??? 真是完全大尺度的资本主义! 他想起身旁的小孩,忙扭过头看向夏新霁。夏新霁的脸上早已经烧的像两团红彤彤的云霞,垂下眼睛,瞳孔里原本噙着的水光都被这热度咕嘟嘟煮沸了。 寇秋顾及着小孩的心情,正准备说些什么,便听夏新霁细若蚊蝇说了一句:“还能这样啊。” 寇老干部:喵喵喵? 好在下一秒,夏新霁立刻乖巧地说:“哥放心,我不学的。” 寇秋这才点点头,觉得心中舒服了点,伸手秃噜了下小孩软软的头发,“乖,这些都是资本主义的腐朽产物。咱们还是要向中央积极看齐,不能被这些不正之风带歪了,啊。” 共产主义的继承人积极点头,并又为他倒了一杯酒:“哥,再陪我喝一点?也让我试试自己酒量。” 左右是红酒,不容易醉,寇秋又举起高脚杯,晃荡着喝了半杯。他一口接着一口的啜饮,分神看看屏幕上的两位主角搂搂抱抱,慢慢便觉得整个身体轻飘飘的,像是魂魄从这具躯壳上浮了起来,踩在白茫茫的云端。 可放在身旁人的眼里,他的皮肤粉光润泽,灼烧的如同桃花玉。眼波若水,欲阖不阖,原本清朗正气的脸上如今全是深深浅浅的诱一人深入之色,莫名的色一气。 “哥,”夏新霁唇角慢慢浮上一丝笑,伸手让他躺的更舒服一些,“醉了?” 醉鬼哼了两声,勉强抵住打架的眼皮,睁开眼,望着他。 “小霁?” 夏新霁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明明是掠夺者的姿态,可面上的表情却仍旧是带了些羞怯的c惹人怜爱的。 “哥”他把寇秋的双手缓缓放至自己的背上,让他环着自己,神色紧张又害怕,低声道,“你抱着我干什么啊。” 这是寇秋清醒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醒来后的寇秋整个人是完全懵逼的。 他瞧着自己,又看看夏新霁,震惊到难以言语,疯狂在大脑里敲系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5.竹马养成记(十一) 王冬简直是操碎了心, 这边儿跟燕卓谈完了,也不管对方到底领会没领会到这场谈话中的精神,那边儿就又去找了寇秋, 把椅子拉开, 俨然又是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 寇秋因为哭过一场, 刚刚才洗过脸, 这时候连密密的眼睫都是湿润的,正在台灯下翻看今天的笔记。抬眼看他时,那眼睛又圆又清亮, 一下子就把王冬的心给看软了, 他坐直了点, 和这棵被燕卓拱了的好白菜讲:“我说郁见啊” 寇秋哎了一声,诧异地望着他,“冬哥?” 王冬望着他,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你坐这儿难受不?椅子硬。” 这话有点儿莫名其妙。寇老干部顿了顿,诚实地指出:“我们的椅子都是一样的。” 坐习惯了,没什么硬不硬的。 “可你现在不一样啊!”王冬着急了,心想嗨呀这个傻孩子,吃了亏怎么还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他不由分说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抱枕来,把寇秋拉起来, 让他坐上头了, “怎么样, 是不是舒服了?” 寇秋:“” 是,是吧。 “对吧?” 王冬心里轻松了点,看了他会儿,又摸摸他的头。 “你也得想想你的身体能不能受得了,不能太拼命。平常多吃点清淡的,别吃辣的,要不上厕所能更难受——都这样儿了没事儿就别久坐了,在我们面前还装啥呢?难受就说。” 他飞快地把一系列嘱咐的话扔下来,自己也臊的脸通红,起身就走。留下一个寇秋茫然地盯着他的背影,回想方才那几句话,越想越觉着不对味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悄悄把王冬的话和燕卓复述了,满心都是不解,仰头问,“冬哥这是在说什么啊?” 燕卓倒是一听就懂了。 虽然单个儿说显得莫名其妙,可把这两番话放在一起,其中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燕哥哥的心中盘算着,明白王冬这是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却并不打算给寇秋捅破这层窗户纸,只道:“没事。” 他摸了摸小孩如今长出了点肉的脸,眼神温存。 “囡囡别放在心上。” 寇老干部说:“可他那目光他那目光” 再加上王冬还悄摸摸塞给了他一盒马应龙,他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小声说了出来,“他是不是以为我得了痔一疮?”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错觉? 燕卓没忍住,反倒被他这一句逗得笑出了声。 “没事,”他轻声道,“这事儿,我来处理就好。” 在一起这种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燕卓已经成年,开窍的又早,自然不是没有过幻想。事实上,在那之前,相关的梦境已经一个接一个的到达了,每次醒来,燕卓都不得不将湿淋淋的底裤拿去卫生间清洗。可再看底下的小孩,还是睡得人事不知c香甜的很,脸颊鼓鼓的,眉眼安稳地阖着,透出几分不知世事的纯真来。 燕卓的心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却又顾忌着小孩的年纪,并不敢猛地向前跨出这一步。 傻囡囡。 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每次在见他的时候,脑海中都在想些什么吧? 他含着这样折磨人的甜蜜叹了口气,认命地把衣服搭在了绳上。回去时,忍不住在少年的眉心处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我的傻囡囡啊。 一一一一 高三的考试一场接着一场,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日程排的无比匆忙,资料堆成了小山。 寇秋仍然坚持每天保持自身水分,渐渐地也摸出了点窍门。随着日子逐渐过去,他慢慢摸索出,怎样能在鱼形和人形之间来回切换了。别的不说,但好歹避免了每天晚上蹲在洗手间不敢出来c只能看着尾巴流口水的日子。 两人两周才能回一次家。 家中的郁母准备了满满一桌养身体的菜色,连汤都是早起炖的,被撇净了油星儿,清亮又鲜美。郁母让寇秋喝了两碗,又让他给燕卓送去,“隔壁燕小子爸妈最近都忙,没事让他过来吃饭。” 寇秋应了下来,在门口蹲着换鞋,郁母又追出来,嘱咐一句:“跟他一块儿好好复习,啊?” 寇秋说:“好。” 郁母便倚在门口,满目怜惜地望着他出去。这个小儿子向来听话,成绩也好,从来不做什么出格的事,郁母对他很放心。凡是懂事的孩子,大抵都是惹人疼的,郁母瞧见他这样,难免也就多疼他一点。 只是偶尔难免也会想,这若是她自己的亲生儿子,该有多好? “是不是又怎么样,”郁父抽空回来一趟,看出她的心思,“郁见这孩子,之后难道还能不给我们养老?” 郁母也含着笑,轻叹了口气。 自然是不会的。 郁见孝顺,从幼儿园开始,每年母亲节父亲节的礼物就从来没有落下过。郁父郁母的生日他记得比谁都清,老早就开始攒着那点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打算,每回买的东西,都投着他们俩的喜好,从没瞎买过。 这么个孩子,要是长大后就把他们撂到一边,才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呢。 寇秋沿着小路去了隔壁,也没有去敲大门,径直绕到后头,曲起手指,在燕卓卧室的窗玻璃上敲了三下。窗户立刻就被打开了,里头的少年眉眼弯弯,还带着青春独有的那种蓬勃朝气,笑着对他伸出手。 “囡囡,我抱你进来?” 寇秋望了他一眼,先把保温盒放在桌上,随即自己长腿一跨,从窗台上翻上去了。 他从窗户里跳进来,被燕卓稳稳接住,手臂绕着两条腿,指引着缠上了自己的腰,显然也是极熟了,“姨让你来给我送吃的?” 寇秋嗯了声,认真地说:“炖了汤,要趁热喝。” “好,”燕卓笑道,“趁热” 这不是寇秋第一次来燕卓房间了。他们从小一同长大,这屋子几乎就是两人的根据地,寇秋得的奖状还在角落的书架上立着,当年两人一同玩过的弹珠被装在透明盒子里,塞得满满当当。拉开衣柜,里头甚至有一格专门便是为寇秋留的,他的衣服倒有好几件都放在这里,整整齐齐地被燕卓叠了起来。 这简直像是他们共同生活的家。 燕卓把刚刚做完的卷子收到一旁,拿来了勺子,掀开了保温盒盖。里头的白气瞬间裹挟着鲜香扑面而来,他没有立刻自己吃,反而将勺子举到寇秋唇边,“囡囡?” 汤汁已然触到了唇边,寇秋就着他的手喝了口,随即倒猛地躲了躲,神色一变。 “烫。” 燕卓失笑,再次喂时,便小心翼翼把汤吹的温凉,“再试试?” 寇秋这才把汤喝下去,能感觉到被炖的几乎化掉的食材在唇中抿开。 燕卓的偏心相当明目张胆,里头的鸡腿都捞出来给寇秋吃,半哄半骗让小孩多吃点。他最终喝完了汤底,瞧着寇秋被润泽的一层水光的唇,竟有些意动。 父母都不在家,家中只有他们两人。 又是才表明了心意没多久,一片丹心炽热的很。 燕卓的呼吸有点乱了。鼻息喷洒在皮肉上时,是他自己也能察觉出的滚烫。 他把寇秋拉的近了点,低低喊:“囡囡” 声音几乎是在诱哄着。 “囡囡今天和我一起睡,好不好?” 一一一一一一 和燕卓一起睡,其实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燕卓打电话给郁母时,郁母甚至没生出半点奇怪,直接嘱咐道:“你们俩别学习到太晚,该休息还是要早点休息。” 燕卓的喉头动了动,飞快地答应了,将电话挂掉。 他身后的小人鱼还浑然不知自己进了狼窝,正坐在窗前翻看燕卓今天做的卷子,看到与自己想法不同的一道题,眉头都蹙起来,伸手去翻找资料。 “燕卓,”他说,“这个不对吧?这个” 燕卓反倒被他此刻的认真逗笑了。 他摸了摸寇秋的头,哄着他看自己,“囡囡?” 寇秋抬起眼来看他,神色有些茫然。 “囡囡。” 又是一声轻的呼唤。 随即燕卓慢慢俯下身来,手扶住了坐在椅子上仰着头的少年纤细的脖子,柔而细的发丝蹭过他的手指,麻痒一片。他的唇角贴在了少年颜色浅淡的唇上,眼睛不知是何时阖上的,灼热的呼吸像是能把两个人一同烫伤。 一个简单的,只是相互触碰的吻。 外头的余晖顺着窗棂洒落了一片,星星点点地映射在桌上。窗没关紧,能闻见清新的花的芬芳。 分开之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囡囡,”燕卓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问,“讨厌吗?” 寇秋明亮的眼睛里装着和他一样奇异的亮度,缓缓摇了摇头。 燕卓便轻声笑了,说:“我也很喜欢。” 他将人往床上带了带。 “乖——别害怕。” 两个人难得重拾了童心,玩了好一会儿水枪。水枪里灌满了水,瞧见寇秋还不太会,燕卓便率先示范性地将他的握住,帮着他扣动扳机,“这样” 他教着寇秋手势,又有些诧异,“囡囡之前没有玩过?” 寇秋摇头。 燕卓的声音更低,说:“那哥哥教你——” 他帮着拉了几下里头的弹簧片,把水枪反反复复擦拭干净,果然,断断续续的水流从顶头溢出来了。燕卓把水痕用拇指擦拭干净,又教了他几种玩法,随即才拉着他,一同玩了互战,弄的衣服不知何时都被浸湿了一片,床单也湿漉漉的,在鸣金收兵后,燕卓把房间里的床单枕套都拆下来,扔进洗衣机里,忽然轻声笑了笑。 寇秋如今腿软脚软,被安置在椅子上望着他收拾,瞧见他忽然笑了,便无声地抬起头,露出一个询问的表情。 “甜的。” 燕卓缓缓舔了舔唇,低声道,“和囡囡一样,一股奶味儿。” 寇秋的脸骤得红了红,没有出声。 流流一氓 燕卓把床下头的纸箱子拉出来,把草莓味儿的夹心棉花糖塞一块进寇秋嘴里,问他:“甜不甜?” 瞧见少年鼓着腮帮子点头,燕卓认真地说:“囡囡比这个还要甜。” 甜的像是在唇间抿一抿,就能把少年彻底抿化了。 他甚至不敢用上牙齿,只能用唇舌慢慢去舔这颗香甜的棉花糖。唾液把糖沾湿了,亮晶晶一层水光,燕卓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自制力,才强忍着没把他整个儿吞进肚子里去。 系统崽子很是恨铁不成钢。 它嘟囔着, 它还没来得及多听马赛克说两句呢! 寇秋对这一点相当坚定,连连摇头。 系统瞅着他,觉得很绝望, 数数你经过了几个世界,到底多大,你心里难道还没个谱儿吗? 非得这么把自己当宝宝? 然而寇老干部坚持不肯这么一脚踏进成年人的世界, 他认认真真地和系统说: 系统不说话了,系统发自内心觉得,这日子没有一点盼头了。 还有一年多啊。 它愁眉苦脸地算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马克思啊。 求你保佑,就让马赛克时代快点儿来吧。 这一年的高考,燕卓与寇秋都报考了a大。他们在出来之后将答案对了对,心里便有了谱儿,上a大分数线,应当是十拿九稳了。 郁父来开车接的他们,天气炎热,他额头上都挂着明晃晃的汗珠儿,听见他们讨论题目,便拿话岔开,“好不容易考完了,还考虑这些干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正打算抽,扭头看看坐在后头的俩孩子,还是把烟熄了。 “囡囡,燕小子,这么长的假期,你俩有什么计划没?” 燕卓坐的端正了点,说:“叔,有。” 郁父饶有兴趣说:“哦?” 燕卓说:“我想带囡囡出去玩一趟。” 郁父眯起眼,问;“去哪儿?” 燕卓报了个名儿,是个很少人去的海岛。但郁父这种搞军事的却清楚,那地方虽然鲜有人知,但风景的确不错,又清静,又没什么污染。他点点头,还有点不放心,“你们俩去?” 燕卓对于和寇秋有关的事都很挂心,回去后便把自己做的旅游规划拿了出来。郁父见这纸上把行程安排c食宿计划都列的一清二楚,显然是经过详尽的考虑的,店的名字和特色菜也被一家家列了出来,甚至还包括出现身体不适要怎样应对,简直像是本旅游指南。他看完之后,心头的那点担心瞬间烟消云散了,扭头望了自己儿子一眼。 寇秋正窝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个搪瓷杯,神情严肃地看新闻联播,听扶贫计划怎么开展。 郁父:“” 瞧瞧这不操心的样儿,跟隔壁的王大爷似的。 他只好又把头扭回来,将旅行计划递还给燕卓,说:“做的不错。” 这样认真负责,让谁看了不放心。 燕卓神色沉稳,只有瞳孔中飞快地掠过一点欣喜的光,说:“叔,那您答应了?” 郁父点了点头。 这俩孩子从小就不用大人操心,如今都是快成年的人了,就更加有自己的主见,他又何须搅和在里头。因而拿定了主意,说:“但每天都得往家里打电话。” 燕卓瞧瞧正专注于国家大事的寇秋的背影,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 他说:“好。” 事情便这样定下来了。 十几天后,高考成绩出来了。燕卓和寇秋两人都发挥的不错,报考a大完全不成问题,喜的两家父母恨不能吹锣打鼓,昭告天下。 去拿成绩时,难免遇到了昔日的同学。在互相询问过分数之后,对方难掩羡慕,“真好啊,这么高的分” 他啧啧感叹两句,又问:“郁见想学什么专业?” 寇秋认真地想了想,随即问:“哪一个好考公务员?” 同学:“” 什么? 寇秋蹙着眉头,也有点发愁,说:“等我查过这几年的公务员招录职位后,再决定吧。” 同学:“” 他难得有点目瞪口呆,沉默半晌后,才说:“那可是a大啊” 在国内,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了。出来的大部分不是进了私企当高管,就是单独出去创业混的风生水起,那可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军人物。要说还没进去上学就满心想着考公务员的,寇秋还真是他所听说的第一个。 他把目光转向燕卓,燕卓倒是神色坦然,并没因为寇秋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露出什么诧异之色。他只是道:“郁见报什么,我就报什么。” 同学:“” 可以的。 我看好你们,一看就是为国家奉献一切c撑起我们社会主义半边天的好苗子。 系统悄声说: 第一个世界听说寇秋要去考公务员时还有点惊讶,如今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和寇秋一同踏入这条为人民服务的光辉大道了。 啧啧,真感人。 建设和谐社会的中坚力量就是这样慢慢壮大起来的。 他们还遇到了两个室友。王冬虽然成绩没有那么好,但报考的学校和他们在同一座城市,十拿九稳会被录取,以后来往倒也挺方便。寇秋听完后,十分开心,还招呼他:“冬哥,等到时候一起出来吃饭吧。” 他很难得有关系这样好的同学,倒真的生出了几分亲近。 只是王冬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他咽了口唾沫,想起当时燕卓给寇秋打饭还哄着他不挑食的情景,忽然觉得一阵牙疼,“这就不了吧” 他这样一个刚正不弯的直男,实在是有点儿承受不来啊! 恰巧这时已经快到七月,各种蚊虫都多了起来。寇秋皮肤嫩,很容易被咬,一咬就是一小片红斑,他下意识挠了挠脖子,刚拉着燕卓想再拿出花露水喷喷,就见对面的王冬倒吸一口冷气,刷刷刷向后倒退了三步。 啊! 啊啊! 啊啊啊!! 草莓啊!!! 亲眼看到实在是太刺激了,王东的太阳穴都砰砰直跳,简直没法想象这痕迹是怎么来的——又亲又咬什么的他压根儿没敢去想,立刻拿着分数条撒腿就跑,生怕这两人一会儿情到浓时再秀他一脸,“那什么,回见!” 他顺带将一脸懵的李鹤也拽走了。被扔下的寇秋茫然抬眼,发现自己还是不懂这个室友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是觉得过了这么久,自己的痔一疮还没好吗? 可c可这病也不会传染啊? 燕卓唇角抿了抿,觉得自己这锅背的有点冤。 分明还没吃到嘴,却被认为已经吃完了。 啧。 真冤。 趁着无人,他悄无声息把小孩的手握得更紧了点。 既然这样,为了使自己不冤枉—— 那就快点让王冬想的变成现实吧。 一周后,两人坐飞机出发去了海岛。到达海边的那一瞬,天地都像是一下子透亮了起来,层层叠叠的碧色波涛翻卷着向岸边涌,拍击在沙滩上时,满是雪白的浪花。那些浪花像是长了腿,跑的飞快,转眼又涌回到海里去了。 寇秋脱了鞋,赤脚踩在沙滩上,几乎要陷进去。 他欣喜地招呼燕卓,“看!” 软软的沙飞快地盖过来,转眼便把他的脚埋了。 燕卓失笑,索性把伞支起来,带着他堆鱼尾巴。长长的沙做的鱼尾巴把寇秋的腰腿都盖住,衬着他白生生的小脸,俨然就是条活生生的小美人鱼。 海边还有雕像。寇秋拎着鞋踩在岛礁上跑过去看时,才发觉那雕的是什么。 是一尊美人鱼像。 “这是鲛人,”当地的人与他们介绍,“传说中发源自我们这儿的物种,上身是人,下身是鱼尾,眼泪掉出来还会变成珍珠——” 寇秋越听越不敢置信,回头望了燕卓一眼。燕卓立在不远处,唇角都噙着笑。 他的心头忽的一热,骤然明白了。 是了。 难怪要带着自己,千里迢迢跑到这里燕卓这是为他打算,想与他一同来调查看看,是否存在真正的郁见的家。 系统崽子也反应过来,感慨道: 爸夫简直帅呆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6.竹马养成记(十二)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 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 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 “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 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 ”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 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 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 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 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 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 “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 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 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书书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把头埋进去,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一下子摔了。 对此,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反倒抬起头来,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c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7.竹马养成记(十三) 生命可以是甜的, 可以是辣的,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的, 后一秒便可能变成暴雨瓢泼的。在寇秋给系统讲这个道理时,他更愿意这样阐述:前一秒我可能还是只摇晃着尾巴的小猫咪,后一秒我就变成对着自己尾巴流口水幻想着烧烤的人鱼了。 真刺激。 人鱼秋在夜深人静时,悄悄地坐起了身。 他没有惊动身旁的燕卓,只把对方的手臂慢慢移开,在下面垫了个胖乎乎的抱枕,权当是代替了自己。趁着这深浓夜色,他没有半分停留, 径直打开了门,来到了海边。 夜晚的海比白日还要莫测。 寇秋望了眼那仍旧不曾消逝的海市蜃楼,把自己的长裤脱下来,放置在了岸边, 远远地用一块干燥的礁石压着。他就穿着内一裤,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把脚放置在了海里。 他对系统崽子说。 他从岸上一跃而起,轻盈地跳进了波涛汹涌的海中。海水飞溅,咆哮着一下子把他彻底吞没, 寇秋的耳膜轰隆作响,身体像是坠了千斤,一直向下沉。 下身的腿, 不知何时已经幻化成了光滑的鱼尾。两颊下长出了鳃, 寇秋拖着长长的尾巴, 在海中转了个圈。 他头也不回,加快速度,向着海市蜃楼的方向游去。 只是越游,那种不对的感觉便越浓——这海里实在是太安静了,没有任何的海洋生物,甚至连条小鱼的影子都不曾见。寇秋游了老远,一回头,还是只能看见深蓝到近乎发紫的海域。 系统哆哆嗦嗦,说: 寇秋的尾巴扇动的更快,丝毫迟疑也没有。 他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如果真的会伤了燕卓c有害社会,那他就立刻偷偷把自己捐献出去,为科研事业做出最后一点贡献;而如果不会,那他自然回去,仍然做那个备受宠爱的郁见。 他的决心如此坚定,以至于系统根本无法动摇,只好眼睁睁望着他飞快地向着突然出现的岛屿游去。不知道究竟游了多久,寇秋忽然间停下了身形,望着前方,瞳孔骤然紧缩。 这里—— 系统也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他们在海面上所看到的岛屿,其实并非是在陆地上的。 而是始终存在于海底。陆上的那个,才是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无数沉船静悄悄地排列着,桅杆朝向天空,仿佛一柄柄刺穿天的利剑。寇秋迟疑了下,又一头向下扎去,绕过这些已经毫无生气的船,去往了更下方。 另一个浩大的世界,便这样猝不及防向他展开了。 那简直是一座城市。 海底的岩石上被开了洞,里面掏空,有无数骸骨就安安静静卧在里头;有人类的,也有人鱼的,并没半分活着的痕迹。 寇秋摸过那些窗口,意识到它们都是用器具打磨光滑的;他钻进洞中看了看,每个人鱼的尾巴都死死缠在人类身上,就像是蜘蛛对待自己好不容易捕捉来的猎物。 寇秋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他伸手找了一会儿,最终在一艘船的驾驶室里找到了船上人留下的最后一封日记。所幸这袋子是防水的,这么久,居然也能把上头留下笔迹看得一清二楚。 寇秋一行行向下扫。最初的语气还是欢欣的,可越到后来,那里头浸满了的绝望便越浓的像是要溢出来了。 【人鱼无法自主进行□□,想要繁衍,它们就得靠人类 可它们是在海中繁衍的。 现在,其他人都淹死了。 我是最后一个了。】 也是在这本日记中,寇秋得到了另一个无比重要的消息。 他对系统说,满心都是不可置信。 燕卓的安全不是问题了,只要他不抽风把人往水里拖,就没事——但这句话是怎么回事? 系统沉默片刻,随后弱弱道: 一瞬间,一人鱼一统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片刻后,寇秋说: 系统不吱声了,心想这难道还用觉得吗,实践出真知,这几个世界下来,到底谁是攻谁是受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吗! 寇秋开始违反客观规律试图自欺欺人, 他顿了顿,又笃定道: 系统:【】 不,这太违心了。 它爸夫那么英明神武,哪儿有半点做受的样? 寇秋绝望地抱紧了自己的大尾巴,把自己团成了一个鱼肉球, 真是相当让人崩溃。 再搜寻时,寇秋便找不到别的信息了。人鱼的巢穴里满满都是堆积的金银财宝,如同搜刮多年的海盗的宝藏,寇秋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仍旧沉浸在自己这个世界说不定能产卵的震惊里,半颗宝石也没往身上装。 他草草看了一遍,方才晃动着尾巴从海底游上去。 天已经亮了。 寇秋看了眼天色,便觉得不好——按照原本的计划,他应当在天亮之前,趁着燕卓还睡着的时候回来才是。当他湿漉漉游至岸边,那条银白的鱼尾逐渐变为修长的两条腿时,身后忽然有人伸出了手臂,牢牢地抱住了他。寇秋摸着那双手,皮肤都被晨间的风吹的冰凉,那人却像是浑然不知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只是死死地把他抱进怀里。 “囡囡,”燕卓低声说,“你从哪儿来?” 寇秋仰头看了一眼,被他现在的脸色吓着了,“燕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燕卓不管难不难看,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眸光莫测。 “你从哪儿来?” 寇秋顿了顿,心疼地摸着他冰凉的手,权衡再三,还是说了实话。 “我去了那里。” 他的手遥遥冲着那边一指,再看时,海市蜃楼却早已经随着升起的日光而消逝不见。燕卓像是被他的突然消失吓着了,并没有收拾自己,唇角还有一圈青色的小胡茬,刚刚冒出头,整个人的气质都颓废了,让寇秋的心怦怦直跳,知道自己让他担心,只好把他回抱的更紧。 “别担心,”他说,“我回来了,我没事。我只是想去看一看” 燕卓自然不会跟他发脾气。 他疼了郁见这么多年,就没有跟他生过一次气。纵使是已经寻找了半夜,他也只是抿了抿嘴唇,声音淡淡的,说:“回去吧。” 他拉着寇秋的手臂,半拖半拉将人带回了酒店。寇秋感觉到拉着自己的那条手臂仍旧在控制不住后怕的微微颤抖,心里猛地一酸楚。 他说:“燕卓” “我已经定了票,”燕卓没头没尾道,“我们今天下午就回去。” 他猛地转过身,朝向寇秋。 “我不管你是什么,囡囡——但是,你绝不能离开我。” 他的手指缓缓抚过面前这人的额发,轻而软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掠过去了。燕卓声音坚定,一瞬间竟像是又长大了许多。 “从今往后,我决不允许你再靠近这片海了。” 燕卓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退了房,带着他飞了回去,提前结束了这场旅游。即使他说着没有生气,寇秋还是察觉到了燕哥哥心头憋着的那股不痛快,试图替他排解排解,却被燕卓半途拉进了飞机的洗手间,借着狭小的空间,变成了另一种方式的排解。 完事后,寇秋洗着手,瞧着他重新将拉链拉上,蹭了蹭,声音中都带着讨好。 “不生气了?” 燕卓没吭声,只是抱住他的头,使劲儿啃了口。 他没有对寇秋说。但那种失去的滋味,他死也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身边没有人;匆匆找遍了整间房子也看不到身影,最后只好一路找到了沙滩。那种失去一切的惊惶至今仍然刻在燕卓的脑海里,他发了疯似的,连鞋也没有穿,便沿着海边奔跑着寻找。倘若寇秋还不出来,燕卓毫不怀疑,他也会跟着一头扎进海里去。 这些,他都不曾对寇秋说。他的囡囡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懂。燕卓并不想让这情意对寇秋变成负担。 可他却也绝不会再松手了。 他们提前回来,两家父母自然极其乐意,想着之后就要离家上学,连家务活都不让他们沾手。在家中住了没多久便要开学,两人在同一所学校,过去也方便,燕卓拿着两个人的资料去办手续,过了一会儿两手空空地过来,“走吧。” 寇秋啊了声,有点诧异,“没有钥匙?” 路过的学生都拿着宿舍的钥匙,抱着厚厚的被褥,只有他们两个手上半点东西都没有,的确是显眼又奇怪。寇秋瞧着他,还以为是燕卓难得犯了糊涂,忘了,“宿舍的东西是不是没有拿?” 燕卓抿了抿唇,道:“不住宿舍。” 寇秋黑人问号脸。 不住宿舍? 他们家也不在这个城市,不住宿舍,那住哪儿? 燕卓表情倒是极其平常,他把胸口处挂着的小红布袋摸了摸,镇定道:“我租了房子。” 寇秋张开嘴,感觉自己能吐出一长串省略号。 他有些震惊,“所以这是同同” 燕卓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嗯,”燕卓帮他下了定论,“同居。” 燕卓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几分钟就能走过去。小区是中档小区,管理还不错,里头家具齐全,各色日用品都已经买好了,周围还有各种小吃店c超市,每到早上,外头卖豆腐脑油条豆浆煎饼果子的都摆了出来,闹哄哄的,热闹的不得了。 寇秋跟着他看过了房子,更加懵逼。 这里头东西都准备成这样了,显然不是一天两天有这个想法。 燕卓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同居的打算的? 系统幽幽道: 寇秋:【】 不,你不懂。 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问题了。 燕卓的说法倒是相当冠冕堂皇,“囡囡情况特殊,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不太方便。” 这倒也是。寇秋想想自己的大尾巴,也实在是害怕把室友给吓着。 可直到日后他才明白燕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里是怕把室友给吓着,分明是嫌弃室友阻碍了自己吃鱼! 小时候把寇秋的牙齿摔掉一颗后,燕卓对自行车便有了阴影。但大学开车又太过招摇,他便买了辆小电动,每天让寇秋坐在后头,电驴吭吭哧哧把两个人一同载到学校门口,把车锁在树下,两人才一同去上课。寇秋嘴中往往还咬着包子,燕卓替他拎着书包,关系显而易见的亲密。没过两天,系里倒有一大半人知道他们是从小长到大的青梅竹马了。 “真好啊,”坐在旁边的女生钦羡地说,“我就没有青梅竹马这种。” 别说是这么体贴的竹马了,从小到大身旁雄性生物都没几个,硬生生把人磨炼成了女汉子。 “说起来,”她把身体扭向寇秋,笑吟吟的,“别的系的女孩子都想让我问问你,郁见,你有女朋友了吗?” 寇秋把笔记本放在桌上,摇了摇头。 “没有啊?”女生的眉头挑的更高,“那多可惜,大学四年好不容易解放了,就没有谈个恋爱丰富丰富人生的打算?”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遗余力试图给寇秋推销,“就隔壁系的那个系花,齐刘海的那个,穿小裙子看起来特别乖!她挺喜欢你的,你要不要看看,抽个时间约她出去一块儿玩玩?” 坐在另一边的燕卓差点儿把手中的笔捏碎,也跟着扭过头来。 寇秋拧开笔盖,平静地冲着她笑了笑。 “多谢,”他说,“我虽然没有女朋友,却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登时大为遗憾。 “这样啊,”她说,难免显出几分失望,“真可惜” 之后便再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但是燕哥哥回到家中,偶尔打开寇秋的微信一看,还能从里头看见一大堆想加寇秋好友的萌妹子,甚至里头还有几个试图撩骚的男性。燕哥哥心底那一点危机意识彻底冒出了头,还要装作不在意地拿给寇秋看,“囡囡怎么不通过他们的好友申请?” 寇老干部从新闻上抬起头,目光幽幽看向他。 你说呢? 燕卓的尾巴都快高兴的翘起来了,却还要强按着,问:“囡囡是不是不喜欢他们?” 这明显就是等着听好话呢。 系统立刻掏出小本本,寇秋把电视关了,也不由得被燕卓极难流露出的孩子气逗得微微笑起来。 “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多巴胺过度分泌,”他说,“你觉得是谁?” 燕卓抿了抿唇,心里头一下子就开满了花。他的手紧紧覆着寇秋的手,又喊了一声,“囡囡” 寇秋把后半句补全了,“是马克思。” 燕卓:“” 系统:【】 厉害了,这个情敌。 燕卓不说话了,只把他的手捏得更紧了些,目光沉沉,忽然便把人按倒在了沙发上,“我看囡囡是想打针。” 不,我不想! “乖,”燕卓笑得宠极了,“你想的。” 青天白日的,他们还是在沙发上给彼此各打了一针。打完之后,燕卓帮着他把脸上不小心沾染上的也擦干净,这才若有所思道:“囡囡快十八岁了?” 寇秋说:“是啊。” 暴雨烈日的威胁和产卵的威胁都一并向他袭来,真是让人惆怅。身体到底会有什么改变,寇秋简直担心极了,真怕自己哪一天医院一检查,硬生生踱出来一个子宫。 燕卓拿牙咬了咬他的指腹,声音轻又软。 “那时候,我要送给囡囡一件礼物。” 系统两眼闪闪发亮,坐姿无比乖巧,悄咪咪宣布: 等待了这么多年,它和马赛克长相厮守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真是让统感动。 十八岁生日到来的极快。燕卓没有请同学,独自在家围着围裙为他做了蛋糕,蛋糕上有两个胖乎乎的小人手牵着手,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用果酱画出来的笑脸异常灿烂。 桌上还有碗长寿面,面条也是燕卓自己擀的,细细长长的一条,放置在碗里,没有断。汤用的是吊了一夜的鸡汤,油花都被撇干净了,清亮鲜香,寇秋喝了口,顿时觉得燕卓选错了学校。 应该去新东方学厨的。 燕卓坐在他对面,沉稳地望着他吃,自己却连筷子都没拿,偶尔还伸过手来,摸摸对面少年的肚子。寇秋问:“你不吃吗?” 燕卓说:“吃。” 他磨刀霍霍,就等着今天吃鱼呢。 眼看着就要被吃的鱼还没反应过来,将碗里的汤喝得一干二净,撑得只能躺在沙发上翻白肚皮。燕卓看了眼,就把自己准备已久的吃鱼工具都拿出来了。 寇秋:“哎?” 他还没来得及从沙发上起身,燕卓已经闷声不响张开了透明的渔网,一把把这条让自己想了很久的小人鱼给网在了里头,整个儿捞上来,湿淋淋地拖上了岸。 寇秋试图挣扎,“外头天还没黑!” 而且,“今天据说还有台风登陆——” “那正好,”燕卓咬了咬小人鱼的鼻尖,“外头下暴雨,里头也下暴雨。” 他打定了主意要吃鱼,别说是区区一个台风了,哪怕是世界末日,也得等他先把这条鱼吞进肚子里才行。 燕卓吃鱼很讲究。他把鱼肉上的鱼皮都细细地去除了,酱汁儿抹的十分均匀,里外都照顾到,这样待会儿煎鱼的时候,才能彻底入味儿。他的手法很细致,把鱼翻过来覆过去地烤,眼看这鱼想着蹦跶走,便把它往下拉了一把,煎的火开的更大,一直开到它再也动弹不得c只能任由厨师摆弄为止。 这一吃,就一直吃到了后半夜,吃的入口鲜嫩,唇齿留香。燕卓所准备的透明渔网都用完了,仍然觉得未饱,声音含糊,“囡囡” “别!” 寇秋猛地清醒过来,想起产卵这事,勉强撑起身子,“别——” 燕卓问:“不舒服?” 可是这鱼都被煎出油汁儿了,应当很舒服才是。他瞧着自己的盘中美食,还当是嘴硬,叉子下的更快,“还是不喜欢?” 寇秋哆嗦着,说:“不是” 他的声音里含着点哭腔,说:“我可能会产卵!” 燕卓把这当笑话听,“那正好,囡囡可以给我生一堆小人鱼。” 寇秋:“” 他差点儿起来挠人。 谁跟你开玩笑了? 很认真的好吗,你真想被一群人鱼追着喊爹吗! 一气之下,寇秋索性把自己变了回来,开口道:“你——” 然而就在这一瞬,随着外头的午夜钟声敲响,寇秋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就像是到了时间的辛德瑞拉,马上开始了变化——那条银白的鱼尾在沙发上拍打着,几乎是立刻覆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像是被晚霞映红了的一片云。五脏六腑都在烧,有鳞片移动了位置,慢慢地,像是多了什么。 寇秋把手放置在那鳞片中间,瞬间变了脸色。 我天。 还真变啊? 燕卓瞧着他的神情,也跟着探过一只手去摸索,一时间表情也变了。他动了动喉结,道:“囡囡” 那课文是怎么背的来着? 对了,“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8.竹马养成记(十四) 此为防盗章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 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 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 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 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寇秋吃下去两片治头疼的药,慢慢觉得精神恢复了些。 “还不去上课?”他催促夏新霁,看了眼时间,“我记得你今天下午有课的。” 夏新霁不动,说:“我担心哥哥。”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寇秋推推他,义正言辞,“快点去,好学生不能逃课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夏新霁显然拿他的正能量教育丝毫没有办法,只好转过身,慢慢出了房门。都已经走出去了,他又重新折回了头,趴在门边上露出颗脑袋,叮嘱:“那可是我攒了几个月的钱给哥哥买的礼物,哥哥可不能取下来。” 寇秋愣了愣,随即才想起自己脚腕上的脚链,不由得哑然失笑。 “知道了,”他摆摆手,“去吧。哥哥下午去接你放学。” 夏新霁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走了。 寇秋在很久之后再次听到系统的声音响起。 系统的机械音听起来要比往常虚弱的多,道: 寇老干部应了声, 脑中的系统又不说话了。 半晌后,它才说: 寇秋一怔,随后不由得笑起来。 他说, 他忽然伸出手,手指压上了太阳穴。脚腕上的铃铛响成一片,脑中的回忆像是也随着这铃铛声一起模糊了。 ——是谁来着? 那个名字分明就在嘴边,却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模样也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高矮胖瘦通通无法辨认,只剩下黑乎乎的一个虚影留在脑子里。 系统说: 这本是不应该的事。 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完成任务的;可怎么任务进行到一半,他们却把任务对象通通忘得一干二净了?! 更何况系统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怎么也会受到影响? 一人一统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19.竹马养成记(十五) 此为防盗章 事实上, 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 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 立刻说:“好啊, 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 ”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 “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 我说的是约会, 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 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 “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 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 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 隔着一层玻璃, 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大屠一杀纪念馆!”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千人坑和万人坑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它隐约体会到了被唐僧念叨的妖怪的心情,简直想将对方的嘴养废掉! 等寇秋过足了戏瘾正式下楼时,几个穿着道士服的人正站在客厅里,正垂着手低着头被夏老爷子训,模样活像是群没写作业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学生。 “这是在干什么?”寇秋问。 等保姆解释之后,寇秋才知道,昨天深受打击的杜和泽回去之后,立刻便请来了几个所谓的得道高人,说是要给夏家大少爷驱邪。 夏老爷子疼宝贝孙子跟疼什么似的,哪里听得下去这话?二话不说便让保镖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人赶了出去,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胡闹,胡闹!” “就是,”寇秋端着个搪瓷杯站在他旁边慢悠悠喝口茶,不能更赞同,“这种老封建迷信,几十年前就该被废除了。怎么现在还有年轻人受这种封建思想的毒害?” 夏老爷子自己就是个老党员,听了这话也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反而欣慰地觉着孙子终于长大成人,是非观也正了。他拍了拍孙子的肩膀,问:“怎么带上眼镜了?” 寇秋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的平光眼镜。原主生的好,被养的也好,皮肉娇嫩气质矜贵,这眼镜一戴,不仅没有拉低颜值,反而硬生生被衬出了几分正直禁欲的味道,明晃晃勾着人的魂。他说:“为了看起来严肃点。” “挺好,”夏老爷子做了评价,又瞧了瞧他换了的衣服,“你上哪儿去?”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少年背着书包从楼上下来了,嫩的像是株刚发芽儿的嫩柳。瞧见他们,夏新霁乖乖地打了招呼:“爷爷,哥。” 夏老爷子眸色暗了点,不咸不淡地应了声,背着手没再说话。 “下来了?”寇秋问,“东西带齐没?” 说完,他又扭过头解释:“我送小霁上学去。” ——这一句,是对着夏老爷子说的。 杜和泽找到家里来这件事,让寇秋心里隐隐生出了点危机感。在他看来,夏新霁是因为年少缺爱,这才误入歧途,本质还是绵软可爱的;可杜和泽那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渣攻,心肝脾肺肾都是黑透的,甚至对夏新霁这个刚成年不久的人都抱了点肮脏不堪的心思。 寇秋怎么可能让他把这么个小绵羊似的弟弟带坏了?他可就这么一个弟弟! 在与系统商量后,他决定采取紧密盯人策略——不仅车接车送,而且放学辅导,势必要将渣攻对祖国的花朵儿的危害降低至最小,永远都不出现在花朵儿的世界里最好。 夏新霁对他这样接送的行为也没表现出厌恶,乖巧地背着书包上了车,坐在了寇秋的旁边,被一路送至学校。 他目前正在念的高中是一家公立中学,学校里鱼龙混杂,什么样儿的人都有。夏新霁因为成绩名列前茅,在之前靠着奖学金和打工挣的钱,倒也能在学校里混下去。只是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有几个与夏家有来往的上流家庭孩子在这里念书,早早就从家里听说了他私生子的身份,宣扬的人尽皆知,就等着他周一来上学,好看他笑话。 而夏老爷子冷淡的态度,无疑更助长了这种想法的滋生。 一个攀龙附凤的女人生下来的私生子,居然也妄想着高攀夏家,多可笑?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居然看到了一辆豪华轿车把那私生子载了过来。车门打开,里头的夏新霁下了车,车里的另一个人也跟着下来。他的身形高挑而匀称,金丝眼镜向上推了推,露出干净清秀的面容—— 等着看笑话的几个知情人差点儿把眼睛瞪出眼眶。 “我没看错吧”为首的男生喃喃道,“那是夏家大少?” 的确是夏家大少。他整了整袖口,转过去为弟弟整了下衣领,说:“好好上课。” 夏新霁点点头,望进他坦荡温和的眼底。 “但也别太辛苦,”寇秋叮嘱,“学习是重要,你身体也很重要——多喝热水,饭在保温盒里,记得全部吃完,别剩下。” 他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几个活像是被雷劈了的男生,蹙眉道:“那是你同学?” 夏新霁一眼便看穿几人来意,不动声色道:“是。” “哦,”寇秋想了想,干脆上前几步,温和道,“几个小同学好。” 男生们倒吸一口冷气,齐刷刷向后倒退了一步。 他们是没指望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记住自己,可刚刚那兄友弟恭的一幕 实在是和他们想象中差太多了啊喂! 寇秋一头雾水地望着他们后退的步伐,想了想,还是说:“我们家小霁平日在学校里麻烦你们照顾了,之后也要好好相处啊。” 好c好好相处 寇秋走后,几个男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见了无措和茫然。半晌后,才有人颤着声音发问:“他这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一阵默然。 听起来很真诚,可是 想及他们两个的身份,和那些豪门里头兄弟相争的戏码—— 是反话,一定是反话吧! 预备铃已经打响了,仍在校门口的学生匆匆忙忙向里头奔去。夏新霁整了整书包带,忽然抬头道:“哥,你今晚也来接我吗?” 寇秋想也没有想,张口便答:“来啊。” 夏新霁嗯了声,像是想起什么,眼底又泛不一样的光。他的手指绞了绞,不好意思似的,半晌才说:“哥你能不能今天把车停旁边街上,走过来接我?。” 他自觉提出了个更麻烦的提议,头也越来越低,声音几不可闻:“这车” 寇秋这才恍然,恐怕是这豪华轿车给小孩的学校生活带来了点流言。他摸摸因为提了要求而瑟缩不安的小孩,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哥之后也能骑自行车来接你。” 小孩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只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被满足,便能笑成这样么?寇秋摸着手里细软的发丝,神色愈发温和,庄重地允诺下来,“真的。” 夏新霁像是心满意足了,一步三回头地往校园里走,寇秋远远地冲着他招招手,看到他的身影进了教学区,这才转身回家。 他这一晚上果然依言步行来接小孩。高三下课时已是十点,天色黑沉沉的,暗的不见五指。门口处没几个人,寇秋站在树影底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系统讲党史。 ——直到突然被人从后头蒙住了口鼻时,寇秋整个人还是懵的。 发生了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在逐渐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放学后向着约定好的这处奔来的小孩,拼了命地动着手脚,想提醒对方不要靠近——可下一秒,骤然到来的黑暗便袭击了他,他彻底晕在了身后人的臂弯里。 身后的绑架者低声道:“霁少,按原计划来?” 夏新霁站在重重树影里,暗的看不见他那张甚至能用漂亮来形容的脸上的表情。半天后,他才简短地回答道:“对。” 声音简短而有力,转瞬便融化在了风里。 “——上车吧。” 做完这一切后,寇秋才满足地叹了口气,转身关门。 系统简直要被寇秋眼睛里头的慈祥闪瞎了眼,半天后才说: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0.竹马养成记(十六) 台下的人看热闹看得兴奋不已,个个脸上都挂着八卦时的光。可汪连站在台上, 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拿不出证明, 也没办法再把这盆脏水兜头再泼回去,只能怔怔地站着,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寇秋神色冷静, 问:“汪同学?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辩解不成。 要走另一条路了。 在沉默片刻后, 汪连忽然眨了眨眼。厚厚的镜片后头,有两行眼泪,刷的一下便顺着脸颊下来了。 寇秋黑人懵逼脸。 这怎么还突然哭起来了? “你不就是要羞辱我吗?”汪连浑身都在发抖, 直着脖子, 冲着寇秋喊。身子如虾米样缩了起来, 看起来又是可怜又是心酸,倒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负,“是, 我家没你那种本事, 拿不来什么证明!” 他咬了咬牙, 声音一下子软了。 “我爸妈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好不容易才把我供到大学,我每天凌晨四点就起了, 在自习室看书一看就看到晚上十二点, 我拼死拼活,为的就是这个保研的名额” 这突如其来的一波惨, 倒让寇秋也怔了怔。 什么状况? 汪连越说越心酸, 早已经泣不成声, “我是后头没背景, 不如你,难道就活该被你这么羞辱吗?” 不是。 寇老干部终于看清楚这个套路了——这哪里只是惨,这是卖惨啊。 卖惨这种方式,可以说也是由来已久了。人的基因里兴许都存在着同情弱者的天性,电视上的选秀节目里时不时就能看见个选手对着摄像头哭的梨花带雨,讲一讲自己存了多少年的梦想和爸妈沧桑的白发,最好家中还有个常病不起的老人,要是没有,那最好他自己就有抑郁症,时刻都在和自己做斗争。 不这样,怎么能凸显出他的不容易? 可惜,寇秋不打算当为他转身的那个导师。 这又不是娱乐圈,没人吃“我是世界第一小可怜”这一套。 “汪同学,”寇秋淡淡道,“你跑题了。” 台上的青年仍旧在哭,寇老干部看了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了,厉声教育道:“站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这活脱脱像是中学教导主任名言的一句话让他说出来,竟然也具有极强的威慑力。汪连被吓得响亮地打了个嗝儿,望着他,目光跟见了鬼似的。 寇老干部教育的心已经憋了半天了,这会儿还是忍不住上了线,认真教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什么好狡辩的。我们这次上台,是为了告诉大家真相,不是为了比谁更惨的,你这样回避问题,能有什么用?” 汪连瞪着他,眼泪糊了一脸,鼻腔喷出的热气让眼镜上都蒙上了一层白气。他取下眼镜儿,拿着衣袖擦了擦,说:“谁卖惨?——不公平就是不公平,你这不是仗势欺人吗?” 偏偏,台下坐着的学生都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虽然别的不知道,这种套路看的却不少,谁也不喜欢卖惨小白花,因此个个儿都没反应。寇秋的眉头挑的更高,说:“汪同学,我们现在讨论学术造假这个问题,都说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学术造假,和你的父母从事什么样的职业,并没什么关系吧——这还不算跑题?” 汪连一时哑然。 “更何况,从一开始,便是汪同学一口咬定说是我学术造假,”寇老干部正儿八经背着手,道,“如果对应到法庭中,我是被告,汪同学是原告——怎么汪同学看见证明不了我的罪行,便开始说明自己的童年生活过的有多么不愉快了呢?” 他摇了摇头,相当痛心。 “我们都说,青年就是祖国的未来,就是国家的希望——如果我们这一代连这点责任都不敢谈,那何谈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怎么可能真正复兴?汪同学,你以为你这一次撒谎,丢的是你自己的人吗?不,你丢的是我们这一代,是整个国家的人!” 台下笑声轰动,不少人鼓起了掌。 说的是啊。该怼就怼,又不是言情剧女主,卖惨等着男主来给你找回场子吗? 汪连一脸懵逼,还没从自己给全国家丢人的高度上回过神来,倒像是被他镇住了,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眼神下意识朝着台下瞥了瞥,瞧见其中一男生明显阴沉的脸色后,猛地一哆嗦,不说话了。 那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手翻盘,他就算再垂死挣扎,又有什么用?这脏水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倒下去的,不关那人半点事儿。那人是清清白白,自己只剩下脸色青青白白了。 半晌后,他哑着嗓子低声道:“是我的错。” 寇老干部心气终于顺了点,拍拍他的肩,“这不就行了?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过不去的?” 汪连诧异地望着他,这一下是真的惊了。他嘴唇哆嗦着,问:“你你就这样,不生气了?” ——他原本还以为,郁见还要再折腾他几次,让他彻底下不来台。说不准,还会索要点精神赔偿。 可是都没有。对面的青年分明自己年纪也不大,可背着手的时候,却硬是撑出了种前辈的气场,说:“年轻人。” 有被原谅的机会。 汪连愣了。 连台下的齐悦也不由得怔了怔,沉默半晌,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这事若是要摊在自己身上,肯定是没有这么容易便掀过去的道理。郁见这人,不仅聪明,学习好,的确也有几分容人之量。 他轻声叹了口气,陡然察觉到自己身畔的男生绷直了身体。 齐悦愣了愣。 “童哥?” 男生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大而清晰,直直地冲着台上的寇秋去了。 “我想问一下,”他说,“你能不能解释解释,你和燕卓,是怎么回事?” 齐悦真震惊了,“童哥!” 这是在说什么,你自己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啊,和郁见并没有什么区别,况且性取向性取向这种事,现在哪里能拿到公开场合来说?! 他又是震惊又是无措,心知这个平日里被宠的有点过的小少爷恐怕这一会儿是气上心头,看见自己之前派下的人没有用,所以干脆直接自己上来怼了。只是这怼人,也得挑个时机,郁见说的学术造假,那是正儿八经的大问题,影响学校声誉c有明文规定的,自然可以放到台面上;但性取向这种,说到底,不过是个人选择。何况目前并没有法律禁止,这也逐渐成为大多数人接受的一种现象。 这俩怎么能混为一谈?! 他看向台上的寇秋,眼神复杂。 直接便问出来了。 这要怎么处置? 事实上,寇秋站在台上,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无数张脸向着他的方向转了过来。他看不清那些面容上的神情,兴许有人是觉得恶心的,也有人是可以支持的,可放在寇秋这里,他们实际上,都不过是一个个飘忽的影子。 他原本就没有指望着所有人支持。 寇秋动了动脚,向前走了一步。他的手指缓缓绕上了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是我要说的,下一个问题。” 大礼堂里寂静一片,静到可以听见他声线中细微的抖动。寇秋紧紧握着麦克,说:“燕卓?” 台下的燕卓从人群之中站起了身,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 “——我在。” 寇秋又喊了声,这回声线没有颤抖,声音坚定,“燕卓?” 青年眸光沉沉,同样含着无数的情愫回看过去,“嗯。” “燕卓”寇老干部定定望着他,心里最后的一点不安也被这样的目光悉数给烫的熨帖了。唇角不知什么时候含了笑,甜的能拉出丝,寇秋一字一顿道,“我选择的,是你的灵魂,不是性别。” “考虑一下,”他顿了顿,轻声说,“你要当我终生同行的伴侣吗?” “”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大礼堂里像是一滴水溅进了烧的滚烫的油里,一下子彻底炸开了锅! 底下各式各样的声音说什么的都有,燕卓却只是胸膛猛地起伏了下,几乎连一秒钟都等不了了。他大踏步走上前,二话不说,一把伸出手,把每句话都直直戳到自己心里的小人鱼揽了个满怀。两人靠得极近,燕卓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砰砰声。 快的像是奔马。 寇秋也听见了,他费劲儿地伸手把人推得远了点,问:“燕卓?” 没事吧,这心跳感觉像是要爆掉了。 燕哥哥把他抱得更紧。 “没事,”他含糊道,“我就只是——” 就只是开心。 燕卓活了这二十多年,很少感觉到这种让他几乎不能自已的开心。感觉到的几次,通通都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有什么可怕的? 他的手放在对方的背上,鼻间全是熟悉的清淡香气,燕卓的眼睛忽然有点模糊了。 ——哪怕是退学,哪怕是出国呢。 哪怕是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呢。 这听起来非常的孩子气,像是幼儿园小朋友所许下的那种不靠谱的永远——但燕卓真的觉得,他的眼睛很小,心也是。 能看见这个人,能装下这个人,就算是行走在万古长夜里,也足够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下台时,有许多学生都闹嚷嚷地围了过来,为自己之前没有证据便说他坏话的事道歉,还夹杂着女生要他们加油祝他们感情更上一层楼的声音——寇秋把这些都听在耳中,回过头,冲着他们笑了笑。 燕卓站在后台等他。他匆匆几步过去,牵起了青年的手。 “这下,算是没事了。” 燕卓也笑了笑,用力反握回去,还有点按捺不住欣喜的泡泡,“嗯。” 囡囡跟我表白了。 开心到飞起! “燕卓,”寇秋突然道,“我们是不是还没以这个身份见过家长?” 燕哥哥的神色略有迟疑,问:“囡囡想要什么时候说?” ——不用说了。 寇秋还没意识到,他的那一波发言已经很快红遍大江南北了。有好事者在底下录了视频,因为两个人颜值都高,上的又是数一数二的学校,本来只是有同学在私人微博上感叹一句,没想到很快便出了圈,被各大营销号轰轰烈烈转发了一波。燕母正在家里头和郁母一起嗑着瓜子儿搓麻将,突然间看见手机上弹送出一条新闻时,还有点懵。 再看,哎,等等,这新闻封面上那小子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 点开瞧瞧,嗯,里头另一个小子看起来也眼熟 她本来就是个八卦的,还撞了撞郁母的肩膀,“哎,现在小年青可真会玩儿。看看,两个男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表白呢。” 郁母也心大,听说了还很好奇,“真的?我瞧瞧——哇,这个个子高的长得还挺俊,有点像你家燕小子。” 燕母也哈哈笑出了声,“对啊对啊,他旁边那个还像囡囡呢!” 这一番话出口后,两个母亲都陷入了沉默。 等会儿。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燕小子?” “囡囡。” 俩人对望一眼,彻底懵了。 这柜门开的。 有点儿刺激啊。 回去之后,寇秋的各种通讯号基本上便爆炸了。看到了的昔日同学朋友纷纷给他发信息,其中还夹杂着张教授喊他稳住不要慌得一批,并信誓旦旦嚷嚷着表示自己一定能保住得意弟子。寇秋一条条看过去,在看见李鹤的内容时,不由得笑了。 这个高中室友仍然保持着一如既往的迟钝,刚开始还在群里和他开玩笑: 王冬说: 李鹤说: 王冬: 李鹤像是突然醒悟了, 王冬心想,还好,还没傻。 结果这傻孩子下一句立刻就跟着来了,言之凿凿,相当自信: 感天动地的社会主义父子情! 群里其他三人:【】 哇,快瞧。这里有个直男属性的迟钝怪,活的。 神特么社会主义父子情。 王冬心酸地说: 瞧把人家孩子都骗成什么样儿了,当众表白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寇秋抿着嘴乐,还没乐完,忽然间发现自己被拉入了一个新的微信群里。与他一块儿被拉进来的还有燕卓,两个人对看一眼,都有点懵。 怎么了这是? 再看,群里杀气腾腾坐镇了四位大神。 郁父,郁母。燕父,燕母。 这架势很明显,升堂了,等着问斩呢。 两个刚刚暴露的小鸳鸯立刻坐到了一块儿,默默挨得紧了点。小一点儿的鸳鸯拽了拽大鸳鸯的袖子,问:“燕卓,怎么办?” 燕卓表面镇定,实际上也慌得一批。他抿了抿嘴唇,说:“先稳着。” 于是,他手一点,先给发了四个大红包。 一个两百,堪称是巨款了。 过了会儿,群里四个人挨个儿冒出了头,悄无声息把红包给领了,之后继续潜水。 这对小鸳鸯被他们潜的心慌,恨不能现在赶紧升堂判了。 寇老干部对系统崽子说: 系统说: 是啊,可是出柜还是头一回啊。柜子门打开的太快,他有点儿措手不及。但是钱都收了,起码应该代表着不怎么反对吧? 对吧? 系统崽子选择不说话。 燕卓沉默了会儿,瞧见他们还没动静,索性扔下了一个看手气红包。 没过几秒,红包又被唰唰抢干净了。燕母头一个不乐意,也忘了自己还打算冷着让这俩小孩率先承认错误了,直接发声抗议, 太小气了吧? 郁母倒是很开心,一通乐, 两个父亲:【】 哇,心是真大。 郁母燕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本不打算先开口的,但如今眼见着话都说了,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郁父率先表态,言简意赅率先扔下俩字, 寇秋回的飞快,卡通小人儿冲着他的老父亲抛了个软绵绵的k,么么啾~ 这是妄图靠卖萌来蒙混过关。 燕卓跟着又洒了一波红包,往里头狂塞钱。 这是妄图想当散财童子来蒙混过关。 双方父母太阳穴砰砰直跳,最后还是郁父下了最后通牒, 俩小兔崽子汗毛倒竖,立马买了车票,吭哧吭哧回去了。 回到家中,院门儿一关,就开始审问,“怎么回事,那视频什么意思?” 燕卓说:“妈——你一开始就说让囡囡给我当媳妇儿的。” 还相当有理,仿佛自己十分委屈。 燕母差点儿上手揍他。 “我什么时候说让他给我当儿媳妇了?” 燕卓从包里掏出了自己幼年的日记本。 双方父母:“” 燕卓翻开了其中的一页,棒读给他们听:“那天,囡囡穿了可好看的小裙子,我妈说了,姨姨同意了,等囡囡长大后,不要我们家彩礼,让他嫁给我。” 双方父母:“” 失策了。 居然还有这一招。 燕卓把笔记本合上,说:“妈,说话要算话。” 燕母看上去很想直接操起扫帚把儿。 “燕卓!你给我过来!” 燕卓蹙蹙眉,说:“妈,我不能被你打。” 他顿了顿,神色认真,“囡囡会心疼的。” 这下,连燕父的眼角都开始抽抽了。 相比这边随时在挨打边缘的燕卓,寇秋那边的画风就要和睦很多了。郁见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郁父郁母又失去过一个儿子,就剩下这一个了,难免多疼点,现在知道了,也没办法拿郁见生气,只是两人坐在椅子上叹气。 寇秋也没多说话,乖乖向椅子上一坐,坐他们旁边了。 他一路匆匆过来,还有点渴,下意识润了润嘴唇。郁父瞧见了,别扭地动了动身子,还是举起水壶,倒了杯水,摆到桌上。 “谢谢爸。”寇秋一笑,唇角抿出来都是甜的。 郁母绷不住了。 “囡囡,”她声音放得轻了点,“你和妈说,你怎么想的?” 寇老干部神色也严肃起来了。他瞧着仍然笔直站在院子里,反驳的燕母恨不能跳起来打的燕卓,眼底忽然闪过一点笑。 “没怎么想,”他轻轻道,“妈,我就是要好好和他过一辈子。” 已经快二十年了。 那时的他在树下的凉席上睡着,燕卓替他拉着衣襟,帮他盖住圆乎乎的肚子。 如今,仍然是这棵树。他坐在树下,就像当年一样,突然有了对抗和迎接一切的勇气。 寇秋抿了抿唇,把包里的东西也掏出来。 “妈——我和燕卓,都是认真的。” 这是什么? 寇秋说:“我在回家的路上写的。” 专门在回家前让人打出来了。 郁母接过这沓文件,还有点懵。等她翻开表皮,标题便赫然显现了:。 郁母头晕目眩。 她唰唰地向后翻,最后在这篇长达二十页的论文的最后一页,看见了她小儿子得出的可能性。 【基于郁见燕卓性格和二人所拥有的学识水平,通过以上三个模型进行推断,这两人最终能共同创造社会财富c达到人类学上给出的幸福定义的可能性为—— 百分之百。】 郁母:“” 这是何等让人窒息的操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1.竹马养成记(十七) 写论文这种事,要的就是严谨。如今做学问, 寇秋也是个严谨的人, 因此运用了多种论证方式,不仅举了案例, 还套用了三个分析模型, 摘要关键词致谢一应俱全, 还特地在致谢里把郁母恭恭敬敬放在了第一行,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我一定要感谢我的母亲。” 郁母瞪着这一沓纸,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沉默了一会儿, 她才憋出来几个字, “学的不错。” 这么多年学, 没白上。 寇秋把这当夸奖,双手一背,说:“妈, 你要是喜欢, 我也能用你和爸写一篇你们的相性分析报告。” 郁母:“” 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么分析, 好吗? 她向前翻了翻,又有些好笑, “囡囡, 你怎么这么能确定,你和燕小子不会吵架?” 寇秋指着他推出的逻辑结构, 相当有理有据。 “吵架的前提, 是我们在同一件事情上产生了不同的c甚至相反的认知, 又或是在日常交往中积累了过多的负面情绪。但燕卓和我的三观相同, 知道如何彼此尊重,所以不太可能产生上述情景。” 他的手指在纸上点了点。 “所以,我们可以做如下推断:1,燕卓不会与我生气,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我更重要;2,我也不会与燕卓生气。他是爱人,也是独立的个体,我会尊重他的选择和情绪。综上所述,我们没有办法吵起架来。” 还综上所述。 郁母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在听一场复杂高深的学术答辩。 寇秋说:“从马斯洛需求理论来看——” 郁母立刻叫了打住,太阳穴砰砰跳的更欢,“囡囡,妈没让你给我上课。” 寇秋于是又站直了,神色认真。 “那爸妈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郁家父母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头读出了点无奈。片刻后,郁父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开了口,“囡囡。”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这么多年身居上位所培养出的威严,只有在看向小儿子时,才能流露出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情,含着慈和的父爱。他并非是寻常的那种严父,这么多年与寇秋相处,都更是偏宠他的那一方,寇秋极其敬爱他,马上道:“爸。” 郁父瞧了眼仍旧在与燕母说话的燕卓,眼眸沉沉。 “有些事,你可能还小,”他缓缓道,“如果这只是一种短暂的激情,你又该怎么办?” 你岂不是堵死了自己所有的后路? 寇秋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未尽的话,他沉默片刻,忽然间笑了。 “爸,”他说,“你忘了吗?” 他头顶的树叶被吹得一阵沙沙作响,枝叶跟着这风一同轻微地舞动着。寇秋一字一顿说:“我和燕卓,已经相处了快二十年了啊。” 快二十年,哪里还有什么短暂。他们并非是一见钟情的小男女,而是从小一同长大,对彼此的脾气秉性都摸得一清二楚的竹马竹马——那种激情,更多的应当是水到渠成的默契,是一起并肩走着走着,突然就意识到,啊,原来除了我旁边站着的这个人,都没办法让我看进眼啊。 郁父沉默片刻,忽然道:“燕小子直到三岁还在尿裤子。” 站在院子中间一脸懵逼的燕卓:“???” 郁父继续试图给这个儿婿抹黑,“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头发特别少。” 燕卓:“” 郁父最后扔下了一句猛的,“老燕家祖传基因,中年就秃头。” 顶着片地中海的燕父猛地一颤,意识到这无差别攻击已经降落到自己头上了。他摸了摸头上那片露出来的头皮,瞪着眼向自己的老伙计抗议,“哪儿带这么戳人轮胎的?” 郁父还沉浸在“我家好不容易养了颗好白菜居然被隔壁的猪给拱了”的不爽里,压根儿没听见这话,就望着自家的好白菜,“囡囡?” “”寇秋忍着笑,说,“没事,燕卓的话,即使是地中海也会好看。” 郁父又沉默了。 片刻后,他站起了身,操起了院子角落的一根拖把棍。 燕卓一怔,立刻大踏步上前来,一把将寇秋护在了自己身后,神色也变得认真,“叔,你这是干什么?你要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是我把囡囡带上这这条路的——” 郁父调整了下棍子,头也不抬,“没错,冲的就是你。” 燕卓愣了愣。 “过来,”浑身不爽的郁父说,“来过过手吧。” 燕卓:“” 他迟疑了下,倒真的过去了。寇秋望着他,不由得生出了点担忧,先对着燕卓说“没事吧?小心点,不要伤着自己”,又对着郁父说“没事吧?小心点,不要伤了燕卓”,说的郁父青筋愈发凸出来了,意识到自己家水嫩鲜美的大白菜不是被拱了,这压根儿是换了片土地种啊。 可以说是相当让人生气了。 但他还得顾及着一旁的寇秋,把手中的棍子向地上一杵,命令,“囡囡,你先进去。” 寇老干部当然不动。 “囡囡,”燕卓也朝着他看过来,眉眼含笑,低声哄他,“你先进去,我那包里装的有你最喜欢的软糖。你把糖吃完,我差不多就可以进去找你了。” 寇秋点点头。想了想,又不放心地说:“你快点。” 燕卓笑意加深,“好。” “别受伤。” “嗯。” 寇秋磨磨蹭蹭,“那我进去了?” 燕卓说:“乖,小心台阶。” 双方围观父母看起来都像是遭受了暴击,并且非常想要直接冲着他们吼:就进去好吗?又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大姑娘洞房头一回不太会,进去不进去至于在这儿磨叽这么久吗? 是忘了你们还没获得我们这些当家长的许可吗? 偷偷谈恋爱还敢在我们面前秀的这么理直气壮,这是欠揍吗! 可对燕卓来说,虽然恋爱时间久,但亲耳听囡囡说喜欢我,这才是刚刚发生还没两天的事呢。 粉红的气泡都咕嘟咕嘟煮沸了,根本不用加火,自个儿就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就像是吃了颗甜的不行的糖,呼出的气都是甜蜜蜜的,压根儿控制不住。 当然,燕卓也没想着去控制。 他心中清楚,自己肯定不是郁父的对手,但也不能由着岳父大人打。动手之前,燕卓礼貌询问:“叔,我们要打个赌吗?” 郁父说:“赌什么?” 燕卓很诚恳,“如果我输了,我管您叫爸;如果您输了,您管我叫儿子,怎么样?” 郁父这会儿刚被他们俩刚刚的动作刺激到,火气一阵阵上涌,甚至连话都没怎么听清,就说:“好!” 我非打到这头敢啃我们家白菜的猪跪下喊我叫爸爸不成! 然而他这边棍子刚刚提起来,那边的燕卓就扑通一声跪倒了,诚心诚意地说:“爸,谢谢您接受我。” 郁父懵逼脸:“” 郁父满脸问号。 郁父又把刚才那个赌注想了一遍,瞬间意识到这是个坑。 让这小子喊自己叫爸,自己连一点便宜都占不着,还得赔给他一个又白又好看又听话懂事的大胖儿子! 这得有多亏? 郁父简直痛心疾首,平常看起来相当沉稳懂事的燕卓怎么在遇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就跟条滑不溜秋的黄鳝似的? 就这一耽搁,那棵移了窝儿的大白菜也欢天喜地跑来了,张口就说:“爸,你同意啦?” 那玻璃珠子似的眼睛里头装满欣喜和濡慕,亮晶晶的能放出光。 郁父:“” 他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孩子连口都改了。 真是。 啧,见鬼了。 两人的柜出的并不像想象中艰难。两家关系好,燕父燕母又觉得是自己儿子带坏了年纪小的郁见,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点愧疚,现在把人郁见给掰弯了,哪儿有让自己儿子直回来的道理,少不得就接受了。好在双方父母都经常开结亲的玩笑,真成了亲家,还能从中体会到几分好处。 只是私底下,燕母还是问了儿子:“确定了?” 她说,“囡囡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之后,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这真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她的儿子抿了抿唇,也透出种欢喜来,说:“妈,我从没想过和囡囡只过半辈子。” 他的眼睛里有种奇异的亮度,说起囡囡这两个字,便像是温柔的蒙上了一层水色。 “从一开始,他就在我人生的所有规划里了。他一天也不该少。” 说好要在一起,那就是稳稳的一生一世。 燕母顿了顿,剩余的话便半句都说不出口了。 她其实一直不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说是成熟稳重,可好像又带着点孩子气;说是进退有礼,可实际上,她总觉得,燕卓更像是根本没把这些人放在眼中过。因为不在意,所以才能对那些人的看法议论报以冷静,从不失态。 燕卓是个让她看不透的孩子,也是个从小就自己拿主意的孩子。 兴许真是天注定呢。不然,郁家夫妇偶尔领养回来的一个男孩,怎么会被燕卓从小宠成这个样子? 这一夜,两家父母都不曾睡好,翻来覆去个没完没了。 燕家还好,很轻易就做足了心理建设:囡囡挺好,长得也好,脾气也好,就算没孩子,到时候领养个,照样儿可以疼着。 哎,妥了。 郁家父母这心理建设就做的困难了,燕卓是好,哪样儿都好,可他们还没打算把自己儿子嫁出去啊? 这好好的小儿子,怎么就成嫁了呢? 郁母听着丈夫在旁边不停翻身,顿了顿,伸出只手,拍了拍他。 “还想呢?”她压低了声儿,悄悄说。 郁父在黑暗中沉默了会儿,承认,“怎么能不想。” “哎,”郁母懂得他的心情,“可想想看,也好。囡囡平常都是被照顾了惯的,你难道舍得让他去照顾人?” 郁父当然舍不得。 “就让燕小子照顾着吧,”郁母幽幽道,“换个人,我也不放心。” 她还记得幼儿园那时候,郁见长得还像是个小姑娘。燕卓只不过比他大两岁,却已经可以毫不犹豫挡在她儿子的面前,把那些欺负郁见的人通通赶跑了。他的拳头那时候还是脆弱的,却已经用来保护郁见了。 如今,燕卓羽翼逐渐丰满,只会更把囡囡护上天去。 这样想想,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郁见本来就不是他们俩的亲生孩子,他们也没指望着这孩子给他们传宗接代,不如就承认。 放开手,说不定他们真能闯出另一片天地呢? “就去吧。”第二天,郁母带着一夜未睡的倦容,还是下定了决心,“你想做的,尽管都去做。就这么一辈子,好好把它过好了。” 寇秋的喉头一下子也哽咽了。 他抱着郁母的肩膀,闻着这股子带着洗发水气息的清香,知道这是他的母亲的味道,“妈” “哎。” 郁母拍了拍他,嗔怪。 “多大的认了,还哭的像个孩子似的。” 可她再扭过头时,眼角也分明有什么闪亮的东西,一下子顺着脸颊滑落下去了。 一一一一 出柜成功的燕卓开心的不行,迅速把他昔日的高中室友和几个朋友拉了一个群。骤然被拉进群里的人都一脸懵逼,各色表情包刷屏。 王冬: 李鹤: 燕卓说: 王冬: 李鹤: 燕哥哥抿了抿唇角,勉强把上翘的唇角重新压了下去,打道: 众人还以为有什么重要事件要宣布,皆屏息以待,等着听大新闻。 燕卓: 燕卓: 燕卓: 燕卓: 燕卓: 众人:【】 他们瞧着燕卓发的那个旋转着撒花儿的卡通小公主,都觉得一阵阵头疼。 我们惊喜个鬼。 我们又不出柜。 王冬沉默良久,刚准备发两句嘲讽一下燕卓怎么现在才出柜,顺带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单身狗被强塞狗粮的愤怒,就瞧见燕卓说: 系统提示:您的好友“囡囡家的燕”已经退出了群聊。 被扔下只能面面相觑的一干人等:【】 就这么走了? 有没有搞错!! 所以这个群成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就是为了让这个现在相当高兴的混蛋来他们面前秀一波吗?? 几个人在群里大眼瞪小眼,一时间都有点怀疑人生。 半晌后。 王冬: 其他人: 好巧,我们也是。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冬: 剩余成员: 散了散了,没瓜了。 主角都跑了,狗粮也吃饱了,单身狗的生涯又重新回来了。 唉。 单身狗的苦,他们这些有家室的人根本尝不到。 简直过分,让他只想立刻举起火把,高声喊出那个口号: “烧!烧!!烧!!!” 寇秋并不知道燕卓这一番足以令人摔断腿的操作。他在家中接到了来自张教授的电话,老教授始终对于那个想撸了寇秋保研名额的人耿耿于怀,在学校里多方打听,又在论坛潜了半天水,拉着汪连语重心长聊了天,最后抱着自己的结论来敲自己得意门生。 这几乎是个肯定句。 寇秋答: 与其说是认识,不如说是知道。童声在学校里名气还挺大,但并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他行事作风便是一副有钱人的做派。在开学第一天,为了把车开进校园,他就和校门口的保安吵了一架。 那车,几乎闪瞎了大部分贫寒学子的眼。自那之后,童声的头上就被戴上了五个大字:有钱,有靠山。 只是童声太过嚣张,在学校里人缘儿并不算好,寇秋沉迷学习,和他来往的也不多。他也在这一次的保研候选人里,希望挺大。 张教授意有所指道: 寇秋心中明白,这就是在说幕后主使了。 他对张教授感激不尽,知道老头儿这是在帮着自己出气,忙感谢了好几次。张教授哼哼: 寇秋忙道: 张教授被风华正茂这四个字哄得心花怒放,暗悄悄点了点头,又说: 寇秋说: 他把这事情往家里一说,不用别的,郁父郁母第一个就站起来了,二话不说开始护短。 “等着,妈妈让你爸去问问。” 他们的手里有自己的门路,没两天,消息便传了回来。童声和他男朋友的资料,都被放置在了桌上。 寇秋上手翻了翻,倒是脸色一变。 童声自然是脸熟的,可后头这个人 怎么看起来也有点脸熟呢? 系统崽子简直要对他的迟钝绝望了。 寇秋恍然大悟, 还啊,系统非常想直接给他跪下。 这么多年了,它就没见过这种宿主,自己谈恋爱谈的不亦乐乎,之前还只是忘了找渣攻,如今可好,连渣攻这张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看见照片都认不出来。 这是它带过的画风最清奇的一位宿主了。系统忧愁地叹着气,觉得两人的角色好像倒了个个儿,它才是那个操心的不行的老父亲。 寇秋想了想,说: 想想看居然还有点带感怎么破? 詹明是在两年前才回来的。高中毕业后,他在国外待了一年半,但学渣到哪里都是学渣,他因为多门科目没有及格,很快就被所在的大学劝退了。詹明自己试着在海外打拼半年,半点水花都没激起来,钱倒是花的跟流水似的,不得不回国重新开始。 童声就是他在回国后的聚会上认识的。 两人脾气挺对胃口,家里又都不缺钱,很快就从只是单纯约了个一炮变成了交往。詹明花钱大手大脚惯了,偶尔听童声抱怨说他的保研名额没了,家里坚持让他读个研究生,好到时候有个拿得出手的文凭,便给他出主意,让他直接把现在那人的名声给坏了,之后再多花点钱,没有不成的事。 童声也胆大,又被宠坏了,立刻拿着钱找人。 就这样招惹到了寇秋身上。 寇秋磨刀霍霍,心里头还有点小激动。 渣攻终于又出现了,还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象征着和平与正义的四十米大刀已经按捺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2.竹马养成记(十八) 詹明从酒吧里出来时,接到了童声的电话。他的手臂上还挂着两个生的白白净净的男孩, 一左一右, 像是两条柔软的蛇, 左右围绕着他, “詹哥?” 詹明比了个手势。 “等等, ”他说,“我接个电话。” 接通后,那边青年不悦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喂?你现在在哪儿?” 詹明把身边的男孩拨开了些, 说:“我在街上。” “你还有这个心思?” 童声哼了声,语气中不悦的情绪愈发浓重, “我保研的名额彻底没了, 你不说替我再想想办法, 怎么, 现在还有心情出去玩儿?” 詹明顿了顿,瞧了眼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俩男孩, 心中也悄悄掠过了一丝不满。 童声自己玩的也开。平常各种乱七八糟的聚会都没少开的, 詹明也不是没见识过。怎么现在, 反倒管起自己来了? 他蹙蹙眉, 道:“你想怎么样?” 语气便没有之前好听了。 童声平常受宠惯了, 竟然也没听出来, 只是抿抿唇, 有点恨恨的, “那个郁见” 他咬着牙, 准备骂上两句,却听那边男朋友的声音一下子变了,“郁见?” 詹明惊疑不定。 “哪个郁见,郁闷的郁,看见的见?” “是啊,”童声说,反倒责备他大惊小怪,“怎么,你之前没听我说起过?怎么这个反应?” “” “说话啊!”那边的童声火气更大了,“你哑巴了?不会张嘴了?要不是你之前出的那个计划,我早就找人了,你——” “” 詹明不说话了。他火速将电话挂掉,开始上网搜索。 网上那一条告白视频的点击量一直在节节攀升,底下基本上成了腐女和直男癌的对骂地,撕的一片腥风血雨。喜欢的自然是嗷嗷叫着萌,又夸赞他们颜值匹配简直天生一对,不喜欢的就直接说恶心变态神经病,好不容易被社会供到了这么大,居然想一搞男人。 詹明匆匆扫过一眼,这才顿了顿,点开了视频。 街上的流量不错,面前的小光圈颤巍巍转了两圈,便开始播放了。里头的青年站立在颁奖台上,即使离的距离有些远,也能看出对方长相出众c气质干净,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他的手指牢牢捏着麦克风,望着台下,慢慢地c坚定地说出自己爱的宣言,“你要当我终生同行的伴侣吗?” 詹明有些明白,那些嗷嗷嗷的评论究竟是为什么了。因为在这一瞬,他的心,也跟着猛地停跳了一瞬。 郁见。 这是个好久没有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名字。 高中时的郁见年纪小,个子也没有他们这样高,可却俊秀挺拔,走到哪里都身姿笔直。配上他那张脸,无论说是校花还是校草,都会有不少人承认。那是真的好看,他是秀竹,而大部分人不过只是杂草。 詹明自然也有点喜欢他。只是这样的喜欢,一则单薄,二则,他倒是真的无从下口。毕竟身畔有个燕卓一刻不停地守着,就像一头看管着幼兽的母兽。 詹明见识过了这兽的威力,自然便不去招惹。 但如今,看到这张脸,那样的回忆和感受,似乎又翻江倒海地重新回来了。 “郁见。” 要是真能尝尝,倒也算是圆了他年轻时的一个念想。 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摩挲了两下。一旁的男孩们看着,见他似乎是把自己完全忘到一边了,忍不住道:“詹哥?” “嗯?” 青年这才回过神,扭头看了一眼他们。 “詹哥”男孩咬着嘴唇,“你不是说要去别墅吗,不去了?” 詹明短暂笑了声,痞里痞气吹了声口哨,将手搭上两人的肩膀。 “去,”他道,“走,哥哥带你们玩儿点好玩的。” 这些人之间大都玩的都很疯,一些毫无道德底线的派对都是平常之事,詹明也有着不少这种狐朋狗友,一呼百应。听说童声最近心情不太愉快,还有人体贴地把他也喊着了,说是来散散心,痛痛快快玩一场。 “又玩那种?” 童声冷哼了声,并没有几分这个心思。但他想着今天和詹明闹得不太愉快,甚至对方还挂了他的电话,犹豫了下,也还是起了身。 “走吧。” 一一一一一一 与此同时,大院儿里的寇秋刚刚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泡进了水里。银白色的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出来,长长地在水中荡漾着,他晃动着尾巴,上头鳞片折射出了无数细碎的光。 兴许是因为本体是鲛人的原因,寇秋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水。在夏天炎热的时候,他甚至能从早到晚地泡在浴缸子里,甚至在浴室支了张小桌子,拖着鱼尾巴煞有介事地看书学习。 如今天气凉了些,他放的水也温热了,整个人舒服的几乎要化进去。 系统瞧着他,忍不住说: 寇秋还在甩尾巴, 系统说: 再加点儿下汤的料,那就更像了。 寇秋盯着鱼尾舔舔嘴唇,教育, 系统也觉得自己饿了,于是转换了话题, 去找渣攻了么? 调查出幕后主使的事,寇秋自然不会瞒着自己人。他说出口后,几个人的脸色都变了,郁父虽然笑的温和,可当天下午就把几个人叫进了自己房间,不知在商量些什么。燕卓也被他喊了进去,等出来时,却不肯告诉寇秋郁父找他去究竟有何事。 “左不过是给囡囡出气,”燕卓拍了拍小人鱼的脑袋,笑的温和,“那种东西,不要脏了囡囡的眼睛。” 系统顿时不屑地在心里冷笑了声。 脏了眼睛? 谁? 它的宿主??? 别开玩笑了好吗,它爹,那可是在面临闹鬼的情况下也面不改色的男人!还有谁能脏了他的眼? 但郁父和燕卓显然都把他当宝宝宠,一口一个囡囡地喊,谁也不想让他参与此事。寇秋试了两三回,试图向他们表达自己也想了解的意愿,结果就被燕卓拽进屋子里亲了口。 亲的他差点儿控制不住,浑身温度骤然升高,鱼尾巴都快冒出来了。 “囡囡乖,”燕卓用后背堵着门,牢牢把他摁在怀里,捧着他的脸,又舔了舔唇角,“这样的事,就交给我和爸,好不好?” 寇秋被亲了,刚想说不行,就又被重新拉过来给了个啾啾。 “囡囡?” 青年眼睛里满含情意,化开时简直让人承受不住。寇秋禁不住这样的眼神,犹豫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反正时间还长,也不必急在一时。 自从那次半哄半骗喊了郁父爸后,燕卓居然就厚颜无耻地这么一直喊下去了。郁父原本还想着不应,可虎着脸没一会儿,隔壁听说了的燕父燕母就跑了进来,一口一个对不住。 “都是我家燕卓的错,把囡囡这么乖的孩子也带上了这条路,”燕父说的诚恳极了,“老郁,你要是真的心里不爽,你不用接受燕卓的!真的!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我哪儿会怪你呢?” “” 郁父绷着的那张脸,彻底绷不住了。 几十年的交情都说出来了,这哪里是来认错的? 这分明就是来说情的。 他的心头一阵无奈,又不好真的驳了燕父的面子,只好在燕卓再喊他爸时,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哎。” 啧,这个小兔崽子。 这对崭新诞生的父子俩瞒着寇秋,已经商量了好几天。就在今天,接了个电话后,他们才出门。 寇秋自然没被带上。 他泡了半天,这才把鱼尾又重新化成两条长腿,走出浴室时,郁母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的是一个婆媳类的肥皂剧,郁母一面嗑瓜子儿一面看,瞧见郁见出来了,就冲他挥挥手,“囡囡过来,吃水果吗?” 寇秋在她身边坐下,挨着她。 “妈。” “哎,”郁母拍拍手上沾着的瓜子壳儿,开始给他剥桔子,白色的脉络被轻轻松松撕下来,里头露出橙黄的果肉,被塞进嘴里,“张嘴。” 身旁的青年依偎着她,张开嘴,把那一瓣橘子吃了下去。 他能嗅到郁母身上和他一样的沐浴露味。这气息,就像是把他拉回了温热的羊水里,让他禁不住靠得更近了点。 郁母问他:“甜吗?” 酸。 分明是酸的。可是这样难得的时候,却又让他不想说出这个字。 寇秋动动嘴唇,缓缓露出一个笑。 “甜。” 郁母狐疑地望着他,又把剩余的桔子塞进自己嘴里一片,顿时脸皱成了一团,直吐舌。“你这孩子!哪儿甜了?酸死了!” 她用劲咽下去,脸色都变了,忙忙起身,“妈给你倒杯牛奶去——真是,这么酸,怎么还乖乖吃下去?” 可对寇秋来说,分明是甜的。 他独自坐在沙发上,还是慢慢把一整个桔子都吃完了。 来自于母亲的食物。每一点,都弥足珍贵。 说不定,在脱离这个世界之后,他便再没有机会尝到了。 系统崽子讷讷半天,还是说: 它说: 这个问题问的很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戳痛了什么。寇秋的手顿了顿,也没有瞒着,回答它: 系统说: 寇秋擦干净手上剩余的汁水,终于抿抿唇,笑了笑。 系统沉默不语,寇秋瞧出了它的情绪,轻声道: 系统说: 寇秋神色平静, 他的声音顿了顿, 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系统的眼睛却一下子湿了。 快到十点,出门的郁父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脸上的神色看起来倒很是痛快。燕卓跟在他身后,带进来了一阵子夜风的凉意,进门喊:“妈,囡囡。” 寇秋坐在沙发上,燕卓便理所当然地蹭过来,与他同盖一床毯子,两人头挨着头,叽叽咕咕地小声说话。 “办完事了?”寇秋问。 “嗯,”燕卓把手也放进毯子里,握着他的手,“有点儿冷,囡囡给我暖暖。” “这么凉,”寇秋说,依言把手和他的牢牢放在一处,“你们到底去干什么了?” 燕卓笑笑。 寇秋碰碰他的腿,示意他说。 燕卓拧不过他这撒娇似的动作,往他身边靠得更近了,声音含混。 “囡囡真想知道?” “嗯。” 燕卓声音压低了,提条件。 “那我今天想吃鱼。” 这话说的,寇秋几乎要质问了。 你哪天不吃鱼? “我买了新的”燕卓凑近他的耳朵,剩余的话都听不清了,“囡囡” 话题不知不觉便歪掉了,后头还是马上要被吃的寇秋警觉,拍拍他,“说正事!” “好好,”燕卓纵容地笑笑,“正事。” 他瞧着小人鱼玻璃珠子一样望着自己的眼睛,犹豫片刻,还是斟酌着说了实话,“那个詹明,和童声,玩的都比较开。” 寇秋有点不明所以。 “他们喜欢玩大的,”燕卓说,“开了点聚会” 这话刚出口,系统瞬间就懂了,立刻开始嘿嘿嘿地笑。 它说, 寇秋原本还不明白,听了这话,也瞬间反应过来了。郁父和燕卓给相关部门提供了线报,就趁这个时候,喊人上去堵了门,往里头一查,妥妥的就是有罪。甚至还搜罗出点白一粉来,当场让詹明的脸都青了。 燕卓很乐意见他脸青,因此还特意跟去了现场,第一时间见识到了那张调色盘一样的脸。现在想起来,也让他心头畅快,把寇秋的手捏的更紧。 他没有告诉寇秋的是,这只是第一步。 詹家和童家做的,都是进出口生意。这生意,只要在进出口岸时被拖上几天,或者多开箱查上几回,损失都要按百万千万计。郁父这回是彻底被这两个想毁了别人的小兔崽子惹毛了,已经联系了人。只怕,接下来,他们两家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 但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燕卓如今,满脑子想的只有吃鱼。他新买了叉子,据说还是螺旋的,顶上有特殊纹路,还带点特殊效果。 啊,想想都让人觉得刺激的不行。 特殊香料腌制的鱼呢。 郁父郁母就在旁边看电视,一个二个目不斜视,仿佛没有听见这俩人头靠在一处一个劲儿地窃窃私语。半晌后,他们小儿子的声音忽然大了大,“凭什么总吃鱼?” 紧接着,他们听见燕卓好脾气地哄:“那囡囡觉得呢?” “也该吃点儿别的!”寇秋红着脸,吭吭哧哧宣布,“鱼,鱼也是要吃东西的!” 燕卓纵容地问:“鱼想吃什么?” “虾米!”寇秋说,“鱼要吃虾米!” “行,”燕卓无脑宠,一口答应下来,“那就吃虾米。” 一旁偷听的郁父郁母:“???” 寇秋没想到他真答应,梦想成真,还有点不敢置信,“真c真让鱼吃?” 不是被吃? “嗯,”燕卓声音又低了低,“让鱼吃。” 他站起身,和寇秋一同向着房间走去,还礼貌道:“爸,妈,我们先睡了。” 一直在偷听的郁父郁母嗯了声。 半晌。 郁父:“什么鱼?什么虾米?他俩饿了?” 郁母:“我看燕小子想吃鱼了。要不明天炖鱼吧。” 郁父立刻吹胡子瞪眼:“凭什么?我家小子明明想吃虾!” 凭什么要听那小子的?! “那就虾也做,”郁母盘算,“油焖大虾,虾米炖蛋,行了,满意了?” 郁父的确满意了。 只是他想想,心头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啧,这俩小子当我们是死的么” 当着面就亲密成这个鬼样子,真是让他看不下去了。 郁母淡定地吐了片瓜子壳,瞧着电视。恰巧此刻电视中演到婆婆和媳妇儿有了矛盾偷偷说彼此坏话的时候,她望着屏幕,幽幽道:“行了。不是那种就会和你吵架什么都舍不得给你的坏媳妇儿,就不错了。” 郁父:“” “我发现找男媳妇儿就是这点好,”郁母说,“没婆媳矛盾。” 郁父:“” 可以的。 & 卧室里的寇秋还有点小兴奋,小激动。他作为鱼被吃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有翻身做主人c反过去吃别人而不是被吃的机会,瞧着已经乖乖躺好的食物,一时间都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过来啊,”燕卓轻声道,瞧见他的神色,又亲了亲他的眼角,“怎么,囡囡不会?那要不还是吃鱼?” 他吐出的气息都是火热的,已经习惯了的身体立刻一阵战栗。不知什么时候,鱼汁都被悄悄地榨了出来,湿润了一小片。 准备好了和马赛克见面的系统给他爹摇旗鼓劲, 不,当然不。 寇秋磨刀霍霍,立刻就上去了。 吃虾这种事,一直很讲究。虾煮的红彤彤的时候,整个儿捞出来,要把虾壳慢慢地拽掉,露出里头鲜嫩饱满的虾肉。这只虾算是里头体格比较强壮的一个,所以身体骨节分明,连触须都很有力道。寇秋把虾放置在盘子里,咬了咬嘴唇,开始往上头抹酱汁。 “嘶”燕卓小声地倒抽了口冷气,声音里含了笑意,“囡囡,凉。” 寇秋于是认真地把酱汁在掌心里暖的温热了,这才又向上抹了把。 现在,整个虾仁都湿漉漉了。 寇秋额头渗出了点汗,神情严肃地坐着,试了试。 他觉得,已经准备好了。 于是向虾下了最后通牒,“我要吃你了!” 这将是他任务史里头一次前所未有的伟大壮举。寇秋动作缓慢,每一步都斟酌再三。 燕卓瞧着他,忽然就笑了,声音温存:“囡囡。” 寇秋还紧张地绷着脸,“嗯?” “步骤错了。” 寇秋立刻收回了手,“真的?” “真的,”燕卓笑意愈发明显,“囡囡要不要看看食谱?” 寇秋纠结着,当真去摸电脑,“让我先查查” ——可就在这一瞬间,情况骤然陡转,双方角色迅速掉了个个儿。已经被抹好了酱汁的虾仁轻轻松松就把自己送了进去,像是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立刻便开始快活地翻腾。 寇秋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说好的鱼吃虾米呢! “的确是在吃,”燕卓声音低低的,喂进嘴里的动作却一刻也不停,轻笑道,“囡囡看,囡囡摸摸。” 他把寇秋的手放在了盘子上。虾米完全被鱼嘴吞了进去,一点儿也不剩,连虾尾都被整个儿含住了。 燕卓说:“囡囡,是不是在吃虾?” 寇秋:“” 燕卓说:“我看,这条鱼吃的很开心。” 寇秋:“” 怎么讲。 他想要的吃,完全不是这种吃啊啊啊! 这跟吃鱼到底有什么区别!!! 正在和马赛克约会的系统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间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马赛克说: 系统崽子说, 它望着这雪白一片的空间,呈现出一种圣人的智慧,发自内心地感叹, 马赛克沉默半晌,说: 系统毫无愧色,说: 马赛克搞不懂了。 它说, 小可爱系统拖长了声音,冲它眨眨眼,相当古灵精怪, 毕竟,它就是这么个天真活泼又迷弟的小系统呢。 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3.竹马养成记(十九) 第二天寇秋没有出现在早饭饭桌前,只有燕卓容光焕发从寇秋的房间里出来, 礼貌地向大人打过了招呼, 之后钻进了浴室里去洗漱。一同来吃饭的燕家父母都十分尴尬, 两边父母遥遥对视, 都欲言又止。 半晌后, 郁母干笑:“囡囡这时候就是懒,哈哈。” 哈哈哈 燕母也强笑着打哈哈,“这这不是好不容易回家嘛,让他好好歇会儿。” 这话是个人都知道是假的。郁见这孩子, 平常自控能力挺不错,更何况他们吃早饭时都快十点了, 早就过了他平常起床的时间点了。 再加上两家父母又不是没有过年轻荒唐的时候, 瞧着燕卓如今的模样, 还有什么不懂的? 郁父显然也懂。他死死地盯着碗里的粥, 像是要把每颗米粒都给盯得炸开似的。 虽然知道,但亲眼看见—— 果然冲击还是大啊。 两人并没能在家中待多久, 很快便得了消息。张教授力排众议, 硬生生保住了寇秋的保研名额, 打电话过来时, 声音里都透着股喜气, “郁见啊, 教授我都给你搞定了!” 寇秋真心敬重感谢这位老师, 忙道:“谢谢教授。” 张教授美滋滋, 说:“你只管回学校, 我看谁还敢再说什么!” “他们再说什么,也没关系,”寇秋笑笑,把手机握得更紧,“我不会变的。” 只是这片土地,便生活着大概三千万的同性一恋人口。寇秋曾经听说过,也知道他们是如何在社会和现实的夹缝中苦苦求得生存的。 他们中的大部分,也许会拗不过家人的不理解,最终走上娶妻生子的道路。他们自己是悲惨的,同妻又如何不是,生下的孩子又如何不是? 可如果有人想拿这现实来逼迫寇秋,那便是大错特错了。《诗经》中说,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寇秋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君子,但他的心意,经过了这么多个世界,也早已坚定的谁也抬不起c砍不断。 但这话,绝对是不能和燕卓说的。 燕哥哥听说后,说不定尾巴都会翘到天上去。 毕业后,寇秋选择了卫生检疫作为自己的事业。他每天奔波于海上,在各种各样的船舱之中钻来钻去,工作勤劳又认真。凭借着在学校里积累的实验经验,他甚至发现了种侵入的外来新物种,受到了总领导的表彰。 同事都知道,这个郁同志,看起来软乎乎的,可胆子大得很。再危险的船,他都敢上;再高的船舷,他都敢踩着悬梯往上爬,从来不怕失足掉进水里去。 寇秋当然不怕啦,他还有条能用来保命的鱼尾呢。 只是这位郁同志的身体不太好,每过三个月,基本上都会发烧一次,一请就是一个星期的假;等病假结束回归岗位时,那腿都是软的,腰也是软的,衣服扣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大病初愈。 就有人关心地问:“郁见啊,你是不是一到换季身体就不好啊?瞧你脖子上,是不是还有点过敏?” 郁见猛地一下伸手,把脖子上那块露出来的红红的盖住了。他勉强笑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就是身体不太好” 转过头,立刻给燕卓发短信。 片刻后,对方的短信便回过来了,寇秋甚至能想到那含笑的语气。 燕卓打道, 寇秋差点穿过屏幕过去咬他。 燕卓煞有介事地问他, 寇秋觉得,自己不想回家了。 燕卓的车等在门口。 他如今自己创办了公司,做的风生水起,业务日渐繁忙。可纵使如此,每天上下班接送寇秋的工作也从没落下过,更别谈假手于人。他鸣了两下笛,帮着拉开副驾驶的门,青年就眼睛亮晶晶地坐了进来,坐在他身畔。 “累不累?”燕卓问。 “还好。”寇秋哼哼了两声,同时推开了燕卓意图给的亲亲,“有监控。” 燕卓遗憾地离远点,把车子启动了。他一面转着方向盘,熟门熟路从车位上倒出去,一面道,“什么时候回家看看?” “就这周吧,”寇秋说,查了眼自己的工作表,“正好调休。” 如今,两家的父亲都已经退休。燕卓原本还想着让他们都搬到这座城市来,可双方父母都说在那大院儿里待了一辈子了,谁也舍不得走。 “根都扎在这儿了,”郁母含着笑,摇着扇子,缓缓道,“留在这儿,看见什么东西,还能勾回忆。” 他们后半辈子没有搬家。两家始终是邻居,中间的院墙上开了道门,每天饭点时,都能听见对方家里热油下锅的刺啦一声。紧接着就是其中一个母亲扯高了声音的叫唤,“玉芬哪,来不来?和老燕过来啊?” “哎,”门被推开了,另一个母亲也笑盈盈,端着自己炒的几盘菜,“来啦,来啦。” 做邻居做成亲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起码以后,串门儿就容易啦。 寇秋给郁母打电话,说是这周能回去,谁知那边儿的郁母沉默许久,随后道:“你确定要回来?” 寇秋不明所以,“嗯?” “”那边的郁母不说话了。半天后,郁父接过了电话,语重心长道,“囡囡啊。” 寇秋坐的端正了点,忙乖巧应了声好。 “哎,爸。” 郁父说:“你要是回来,就别和燕小子一块儿睡了——好不容易回来个一两天,天天都得到中午才能起床,你妈和我哪儿还有多少时间能看你?” 寇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结结巴巴喊:“爸” “得了得了,”郁父心里酸的不成样儿,“哎,儿大不由父啊。” 寇秋满脸通红,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他扭头就跟燕卓说:“回家后,得分房睡。” 燕卓立刻不乐意了。 “囡囡,”他说,“我们讲道理。平常你工作忙,要起早,我们吃鱼都吃的很收敛。” 体贴着寇秋的身体,从来没敢大口吃过,每天抱着条香喷喷的鱼,却只能上下舔一舔,这种折磨简直是要人命。 如今好不容易休假了,怎么可能不吃个全鱼大餐?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燕卓吃鱼的决心一比那啥。 无奈寇秋也很坚定,抗议,“爸都说了,你一回去,我早上就完全起不了床!” “谁说起不了?” 燕卓说。 寇秋怀疑地看着他,“你能收住?” 恰巧是个红灯,燕卓将车停下,摸了摸他的头。 “囡囡乖,”他说,“我有办法。” 回家后,燕卓还是在双方父母无声地目光控诉下钻进了寇秋的房间。过了会儿,寇秋秋红着脸出来了,和郁父郁母保证:“燕卓说了,我明天一定能起来。” 他眼巴巴望着自己爸妈,虽然不说,可心底也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吃虾的,就伸手拽着郁母的袖子,晃了晃,“燕卓保证了。” 郁父郁母:“” 唉。 他们就听听吧。 谁知第二天,寇秋还真起床了。 只是这个起床的方式 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搞过来的轮椅赫然停在餐桌旁边。 两家父母瞧着那个轮椅,眼角额头都在抽抽。轮椅上垫了两个软垫,寇秋坐在上头,还挺舒适,舒适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没一会儿就小鸡啄米似的昏昏欲睡。燕卓拿着热毛巾给他擦脸,又喂他水喝,声音温存的不行,“囡囡,乖。” 双方觉得自己已经快眼瞎了的父母:“” 见,鬼,了。 这是从床上起来了,可这看起来像是残废了!再往身上缠点纱布,寇秋都能用这个造型去保险公司骗保险了! 郁父郁母心情复杂,对望了眼,又不由得苦笑。 算了。 这未尝不是两个孩子感情好,只要郁见能开心,这又是个什么事儿呢。 夏天的夜晚,在他们长大的这个院子里,还能听到断断续续的虫鸣。寇秋坐在小板凳上帮着母亲摘青菜,系统叽叽呱呱地在他耳边学着蝉鸣,他微直起腰,就能看见燕卓正从中间的那扇门里走过来。 燕卓的唇角含着笑。 “囡囡,”他说,“你看我找到了什么?” 他张开手,有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就被放置在手心上。它拖着一小片半椭圆的光影,就像是一枚上好的琥珀,透明又澄澈。 寇秋一看,唇角便上扬了。 “哪儿找到的?” 他说着,伸出手,那颗弹珠便被放置在了他的手心里。 “收拾东西的时候,从箱子里。”燕卓在他旁边坐了,帮他扇着扇子,瞧着那弹珠,声音含笑,“那时候的囡囡,就像一块棉花糖。” 寇秋说:“现在呢?” 他心底有点期待,说不准,现在就是很有男子气概的松树或石头了! 可燕卓认真想了想,说:“现在也是棉花糖。” 寇秋不乐意了。 “我已经这么大了,”他放下菜,神情严肃,“棉花糖这种东西,并不符合我的气质。” 燕卓哈哈笑,忽然伸手把他揽过来,在鼻尖上啃了口。 “没事儿,”他说,“现在也是我的小棉花糖——夹心的,能甜到我心里去的。” 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处,鼻尖轻轻地磨蹭着。 “囡囡。” “囡囡” 他的眼里,倒映出青年像是玻璃珠子一样澄澈的浅色瞳孔。 ——你知道么? 那些什么大白兔奶糖呀,夹心糖呀,水果糖呀,巧克力呀它们全都不如你。 ——你就是我全部的甜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与他们蜜里调油的日子相反,詹明的日子,却一点都不甜。 家里的生意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忽然间便变得异常艰难,货物被扣,资金周转困难。偏生詹家的确有些不按照正常程序走的行为,被一抓一个准,光是罚款就交的伤筋动骨。被释放后,詹明不得不拖着自己已经快被掏空的身体,来回奔波,想要在这现实中求得一线生机。 可往常的那些狐朋狗友到了这个时候,却通通关上了家里的大门。即使打电话,他们也大多是推三阻四,满嘴说的都是自己的不容易。 “詹哥,现在形势跟原来可不一样,哪儿有那么好打点?” “你想想,是不是你得罪了谁,不是,我也帮不起呀!” 更有甚者,不等他开口,便径直道:“没钱,没钱。” 活了这么多年,詹明还是第一回知道人生艰难。 有多艰难? 就像每一步都走在荆棘里头,半点看不见前面的路。 他没好好上过学,不知道要怎么管理公司,父亲又因为太过操心的缘故倒下了。童声出来后,立刻就和他切断了联系,兴许觉得是他拖累了自己,之后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给过;詹明只得一个人在社会中苦苦摸索,昔日的那些意气风发,倒是一下子被收了大半。 在好说歹说之后,他好不容易才劝动了一个昔日的高中同学来和自己见面,想着把求人的事提一提。和同学在饭桌上聊了聊天,同学忽然便说:“哎,你还记得燕卓吗?” 詹明的背一下子僵硬了。 “燕卓?” “对,燕卓,”同学说,“他好像也是做这个生意的,做的还挺大。你要真想找人,不如去找找他。” 同学说完,又忍不住嗟叹,“不过,燕卓是真有勇气。当时还在上学,说出柜居然就敢出柜,那么多人看着的时候,他们俩也敢表白哎,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们俩是一对呢?” 詹明的脑子里混沌一片,勉强应了两声,又低下头。同学浑然不觉,仍在感叹,“那样的勇气,我就没有。” 说到底,这种性向的人群,到底是少数。而少数者的权益,往往是很难维护的。他们在大多数人看来,就像是特立独行的异类。 越是在社会上打拼的多了,才能越知道当时那种勇气的难能可贵——詹明也知道,他在心中回忆起那张少年的脸,忽然便陷入了沉默。 半晌后,他近乎狼狈地站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詹明看见了自己的脸。 他的两鬓,已经生出了点白发。明明才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可看上去,却像是已经双脚跨入了四十。 岁月啊 詹明叹了口气,把手擦了擦。 他忽然间有点怀念,当初那个翻过院墙肆意逃课的自己了。 这一晚,詹明做了个奇异的梦。 他梦见了郁见。 梦里的郁见还是高中时期的模样,脸嫩生生的,唇角弯起时,星辰都坠进了他眼里。詹明就带着头盔,和他牵着手,把他安置在摩托车的后座,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出去时,身后的少年也惊呼着拽紧了他的衣角。 “坐稳了?” “嗯!”少年的声音快活的像是只小鸟,在他后座叽叽喳喳,又笑又叫,“慢点!” 詹明于是笑着,又故意加快了速度。他们穿过农田,穿过树林,行至波涛翻卷的海边,他们脱掉鞋,沿着沙滩一路向前走,捡起的海螺都被兜在了衣服中;他们在海浪的见证下亲吻,身体都是青涩的,可情动却是已经熟一透了的。 恍惚间,詹明听见身畔的人笑着道:“詹明?” 他扭过头去,能看见少年清透的像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时间仿佛扭曲了,面前的一切都模糊的不成样,詹明的心跳声猛地大了起来,他听到自己想也不想回答:“会。” 郁见于是又笑了起来。 “詹明——” 詹明詹明詹明詹明。 他念着这个名字,就像是念着他的神。 “你一直在,就好了。” 可是这世界变化了。当他们俩亲吻的照片被贴到学校的宣传栏里时,詹明站在校门口,都能一下子看见郁见惨白了的脸色。 “哎呀,真恶心” “两个男的!” “这才多大?高考考不考了?” “你们这是变态,你们知道吗!” 听说的父母老师,昔日里朝夕相处的同学,都像是撕下来了脸上的面具。他们咒骂,殴打,哭泣,在所有的角落里窃窃私语。詹明被停掉了所有的零用钱,他的父亲胸膛不断起伏着,猩红着眼睛让他滚出去,“你给我出去!就现在!” 在那一瞬间,詹明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只要离开了这个家,他就什么也不是。他还是个学生,他不能挣钱,他也没什么能力。 他,说到底,不过是个寄生虫。 “你承不承认?”父母的手里拿着棍子,厉声道,“你说不说!” 说 说什么呢。 “说你会好好念书,说那些都是假的!” “说不说?” 面前又是老师的脸,像是勉强忍着怒气。 “到底怎么回事,”老师说,“你们真的,真的在一起?” 郁见就站在他身旁,半点犹豫也没,坚定道:“是。” 老师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又道:“詹明?” “” “詹明?” “说呀!” 詹明没有去看身边仍旧固执地挺直脊背的郁见。他闭了闭眼,说了话。 “我c我没有和他在一起。” 所有老师和家长的目光都转了过来,郁见的脸色一下子更白了,整个人像是雪似的,身子跟片树叶一样打着颤。 “我——” 鼓膜嗡嗡作响,心底回荡起巨大的哀鸣。 他听到自己近乎机械地说:“是他缠着我,和我没关系。在这之前,我不知道他喜欢男人。” 那些花啊,雪啊,看过的海啊。 还有那个眼睛亮晶晶的c专心致志喜欢着他的郁见啊。 他们都被这句话死死扼住了喉咙。 他们都不复存在啦。 詹明不是勇士。他举不起矛,拿不起盾,用不好枪。在这样的现实前面,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扔下被他带到这条路上来的同伴,独自一人踉跄出逃——他逃出了学校,立刻办理了外出留学的手续,被父母塞进了海外。 他甚至再也没有敢打听过郁见的消息。直到数年后,他才听说,当年的少年不肯承认这是错,独自一人出了学校,去了海边。海边的浪花卷上来了,他就没能再回来。 那颗星星,到底是一头坠入海里去了。 它再也亮不起来了。 画面全都旋转着,断断续续地连不成片。詹明闭着眼,分明在睡着,却又像是在醒着。他恍惚间又看见了高中时的郁见,就站在他身边,眼睛虽然看着海,可趁他不注意时,却在悄悄看着他。 “我爸妈从小就不要我了,”他听到郁见轻轻的声音,满含依恋,少年拽着他的袖子,像是溺水之人拉住最后一根浮木,“他们都不要我,我又怎么能指望养父母不会在之后也不要我?” 少年的眼睛,亮的像星星。 他的语气里满含期盼。 “詹明,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不会的。 詹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眼泪都浸湿了枕头。 不会啊。 他从来没有过真正背离的勇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4.我掏出来吓死你(一) 寇秋在这个世界待到了七十四岁,才等到了渣攻彻底去世的消息。在这几十年里, 他与燕卓一同处理了双方父母的丧事, 郁父是紧挨着郁母去的,燕父则是在后来的日子里遭到了来自罪犯的打击报复, 早早逝去的。寇秋头一次见证了父母的葬礼。他把那小小的骨灰坛子放置在已经准备好的土坑里, 随后亲自挥动铁锹, 铲上去了第一捧土。 那土洒了上去,寇秋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酸楚。 他还会不会有机会,能不能再拥有这样好的父母? 寇秋说不清楚, 也无法保证。他只是在葬礼的间隙, 紧紧地握紧了燕卓的手。 燕卓似有所感, 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隔着那层皮肉,他们的骨头都像是靠在了一处,他们的心也挨得紧紧的, 亲密地凑着。 “囡囡” 燕卓的声音轻轻的, 满含怜惜。 “没事的, 有我呢。” 在双方父母都不在之后,他们搬回到了幼年时住的院子里。两家之间的那处院墙被彻底拆掉了, 秋日的午后, 两把老藤椅搬出来,两个头发都已经白了的老人躺在上头, 一面慢腾腾地晃着扇子, 一面晒着暖融融的阳光。寇秋的衣服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光斑, 他眯着眼去看, 试图追逐着那光斑看向天空。 可天空,实在是太耀眼了。他看着看着,眼前便出现了白花花一片。 那些光芒跳跃着,跃进了他的眼睛。 寇秋隐约感觉到,是时候离开了。 他费力地在躺椅上挪动了下,用已经含糊不清的声音说:“燕卓?” 燕卓就躺在他的身旁,布满了老年斑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抓着,说话的语气仍旧像是在哄昔日那个幼小的孩子。 “囡囡?” “燕卓,”他旁边的爱人又喊了他声,声音慢慢低下去,“我走啦。我等你一步,你可别让我等久了。” 燕卓侧过头望着他,仍然能看见那澄澈的像是玻璃珠的眼睛。他平静地笑了笑,说:“好。” 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 第一片叶子在初秋的阳光下,忽然松动了,掉落在了地上。 燕卓感觉到握着的这只手骤然失去了气力,他没有惊惶,也没有什么悲痛。他只是也迎着这阳光,勉强把爱人膝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就像是幼年初见时为他拉被子那样。 随后,他的眼睛也闭上了。 有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歌声断断续续传来,哼着首旧曲子。是旧年的歌谣,反复吟唱着,像是拉长了的诗篇。 “记得当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林梢鸟儿在叫, 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再次醒来的寇秋睁开眼时,正好对上一张脸。那男人生的不错,衬衫西裤,一身上下的打扮也挺不凡,男人瞧着他,语气不知是什么样儿的,像是嫌弃,又像是刻意装成的c却不太像的深情款款:“阳阳,这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说了。” 还没承接原主记忆的寇秋只好往下接戏,“你说。” 他如今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宽阔的广场。旁边的小喷泉喷出一溜晶莹剔透的水花,背后的商场人来人往,挺热闹。 寇秋处在这么多人民群众之中,于是又安心了点,想着这恐怕是个正常世界,不会有人鱼也不会有大怪兽突然出现在城市中间。他望着对面的人,神态装的更诚恳了点,“你要和我说什么?” 男人张了张嘴,望着他,像是极难开口。 半晌后,他还是抿抿薄唇,说话了。 “向阳——”他说,“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男孩子。” 寇秋:“” 寇秋:“” 寇秋:“!!!!!” 他立刻低头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上震惊地看见了一双鞋——一双有着娇俏的小高跟的鞋,还有两条又细又白的腿,鞋上还带着两只蝴蝶结,放在寇秋眼里,那就像是两只扑棱蛾子,一下子把他给扑棱傻了。 对面的男人还在说:“我知道我之前和你说,我喜欢的是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可到了如今,我越来越发现,我恐怕还是喜欢男人” 他哪儿知道,他对面可爱的“女孩”已经连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系统要是已经有了实体,这会儿准得被他给彻底摇晕。它勉强应了声,回应宿主的话, 寇秋还处在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认知中,一时间三观都破碎了,他咽了口唾沫,确认, 系统奇怪道, 寇秋彻底木了。 他伸出只手,指着自己前头挺拔的两团,表情简直像是见了鬼。 系统崽子眼睛都不带眨的, 系统崽子吐出片瓜子壳儿, 寇秋揪着自己的裙摆, 系统说, 寇秋:【】 见,鬼,了。 系统说: 寇秋这才接收到了记忆。 原主名叫向阳,他的工作是个主播,以女装大佬的属性闻名。平日里,他偶尔也会穿女装去实体店里红着脸偷偷试一点小裙子,可偏偏那一天在商场里,他被郗鹏云撞见了。 向阳身材不算很高,一米七刚刚出个头。由于骨架纤细,并不像寻常男生那样生的五大三粗,他穿女装时的感觉也一点都不突兀,那乳白色的蕾丝裙子裹着那纤纤的腰部,就跟块磁石似的吸引着人的眼球。郗鹏云瞧见了,眼珠子一下子就被吸上去了。 在那之后,他开展了近乎疯狂的追求。向阳从小没怎么被疼过,早早地就没了爸妈,从收养他的舅舅舅妈家出来,一个人过活。他没接受过多少善意,沦陷的很快,就硬着头皮,装作女生,和郗鹏云交往了。 但交往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处在无限的挣扎中。想要告诉恋人自己的真实性别,却又不敢。 如今可好,郗鹏云约了他出来,居然自己说自己喜欢男的! 寇秋说: 这不he就好了么? 系统叹气, 问题在于,这个郗鹏云是个双性恋,凤凰男,并且正无比想成为一个小白脸。他扯出这样的理由,并非是因为自己真的认清楚了性向,而是因为他知道了向阳根本没多少钱。 没了钱,那种进入他眼底的可爱立刻就少了七八分。郗鹏云叹着气,瞧着面前像是株新生的嫩芽儿似的小女孩,又想起自己已经快要到手的富婆,心更狠了点。 “阳阳,”他低声说,“我也是没办法我到现在才知道,也是对不起你。” 寇秋望着他,没有说话。 “要不你让我再试一试?”郗鹏云说,“你一直连手都不怎么肯让我们牵,你要是现在同意,我去开个房间,说不定我还能变回来——” 寇秋终于听不下去了。 这人,是分明已经打定主意了要用这个理由把自己甩掉,居然还妄想着在分手之前和女孩子再发生点不正当关系! 他愤怒地对系统说: 系统表示不管, 寇老干部听了这话,立刻就安了心。 他对郗鹏云说:“好啊。” “真的?” 郗鹏云原本只是不抱希望地随便说说,想着在分手之前怎么着也得到嘴一回,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了,当真是傻的可笑,“那我们” “等会儿,”寇秋说,“让我先去个洗手间吧。” 他们刚刚喝过一满杯饮料,郗鹏云也有些想法,因此道:“我也去。” 他随着寇秋一同来到洗手间,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寇秋率先向着左边门过去了,郗鹏云想也没想,就望着右边门去,谁知一踏进去,里头的尖叫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啊啊啊啊!” 紧接着,就是男人灰头土脸退出来的场景。他愣了愣,瞧了眼门上的标志,又往左边走。 “阳阳,”他说,“你是不是进错了——” 里头的寇秋已经以粗放不羁的姿势单手搂起了裙子,冲他露出一个笑。 那笑,很难说是怎么样的,但让男人正走进来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有点瘆人。 绝不适合女孩子。 “阳阳” 郗鹏云震惊的难以言喻,哪儿有女孩子瞧见眼前一溜小便池居然还这么冷静,还拉裙子的! 郗鹏云声音都变了。 “阳阳,你干什么呢!” “还能干什么,”寇老干部相当冷静,为了给对方足够的刺激,甚至还采用了个从来没用过的粗俗说法,“撒一尿啊。” 郗鹏云简直说不出话来。 “你你” “别激动,鹏云,”他的小美人儿彻底放弃了声音的伪装,晃着自己耳朵上粉红粉红的小猪佩奇耳环,冲他笑的社会极了,“这么惊讶干嘛?要不你拿出来,咱俩比比谁大?” “” 听了这话,郗鹏云咽了口唾沫。他的目光迟疑地向下落了落,慢的简直像下面有个女鬼似的,战战兢兢。那目光最后定格在了裙子下头露出来的内一裤上,里头鼓鼓囊囊的一小团,简直不要太显眼。 郗鹏云:“\\\\\\\" 啊。 那一瞬间,心和腿都一块儿抖起来了。 啊 这特么好像真的是个男人啊。 寇秋伸手摸了摸,把自己胸前垫着的乳胶胸垫也粗暴地拽了下来,在手里转悠,“ 鹏云?” 鹏云没反应。 鹏云彻底傻在了现场。 片刻后,鹏云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并且扭头就跑。跑的跌跌撞撞,转眼间就没了身影。 寇老干部于是把装出来的流氓样儿收了收,还有点可惜, 系统发自内心说: 紧接着,他们都听到了叮的一声响。 寇秋:【】 哇哦,这应该是来的最快的一次任务进度了。想想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居然还有点小激动。 系统顿了顿,随即发自内心道: 这还哪里像当初那个纯洁的c只会用知识和真理教育人的寇老干部? 出来后,寇秋对着镜子,认真地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样。 不怪郗鹏云认不出来,向阳的长相,的确是偏于雌雄莫辨的那一边,眉眼都秀气的像是女孩子。再加上如今带了假发,那略偏浅色的发丝柔柔地从肩膀上倾泻下来,混杂着纯真与青春的蓬勃,睫毛长而密,实在是让人心动。 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寇秋忍不住又拉起裙子,悄摸摸确认了一下。 嗯,是的,还在。 是男的。 这就行了。 & 向阳如今的工作,是一名网络主播,网名叫“向阳而生”。他签约在主播界的大头公司手里,而直播的内容也分为两块,一边是日常的女装唱歌,一边是玩恐怖游戏。寇秋看了原主的直播风格,说话清朗又干净,直播游戏时还能偶尔插科打诨,被吓得嘤嘤嘤时都透着可爱,也难怪很快就红了起来,成了公司里的人气王c台柱子。 只是有一点。 寇秋: 系统说: 寇秋于是哗啦啦把主播合约翻到了最后一页,瞪着那上头“女装”的两个字凝噎许久:【】 不用说了,不能。 居然还一签签了五年。 寇秋只好在电脑前坐了下来,一时间心底满是绝望。 原主凭借着当主播,倒也赚了点钱,买下了间小房子。房子不算很大,但被布置的很温馨,浅色调的家具和墙壁相得益彰,很有点流行的s风格的味道。寇秋把电脑打开,摄像头和麦克风也按了开启,开始发愁今天的直播内容, 这么刺激的吗? 系统给他出主意, 寇秋说: 他于是把游戏界面打开了,照着原主之前的计划表,戳开了一个游戏。 几乎是在他开始直播的一瞬间,便有老观众蹲了进来,仰着头等着熟悉的主播出现。 寇秋粗粗看了眼,按着原主的习惯做了介绍,并感谢了几个刷礼物的观众。他紧接着输入角色名,正式开始了游戏。 游戏是款新出的剧情向恐怖游戏,以画面的血腥和突如其然蹦出来的恶心生物出名。制作者显然是学过了心理学,每一个点都准准戳中了观众最害怕的那部分,自上架这几个月以来,收获的都是“被吓尿了”“吓得我感觉自己得了心脏病”和“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这样的评论。 因此,在看到这个游戏名时,蹲守在直播间里头的老观众们顿时就更期待了。 他们可是知道,这个主播特性的。 向阳的性子,又软又萌。一堆人像是怪蜀黍似的等在直播间里,就等着主播小朋友被吓得不行的那一刻。 第一个重要剧情点来临时,寇秋指挥着屏幕里的角色推开了一扇破旧的木门。 门吱扭吱扭地响,衬着这阴暗的氛围,这让人直冒冷汗的bg,总让人产生点门后会有什么东西的恐惧感。 系统早已经屏住了呼吸,瞧着寇秋毫不犹豫,让角色一把推开了门。 系统崽子悄悄倒吸了一口气。 门彻底开了,后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间满是灰尘的杂物间。 系统崽子拍着胸口,庆幸地又把这口气咽了回去。 然而,它放松警惕放松的有点早。 就在这一瞬,忽然有另一种呼吸声从耳机里透出来了,沉沉的,近在咫尺。系统努力辨别了下,那种声音并不是从面前传来的,而是—— 镜头猛然后拉,照出了一张狰狞的脸,猩红的嘴张的大大的,面色青白,缓缓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瘆人的c血糊糊的笑。 寇秋:“啊。” 他的崽的惨叫声简直刺穿了他的耳膜, 好可怕,好可怕! 不少没玩过这游戏的观众也被吓了一跳,直播间里刷过一长溜感叹号,显然有许多人被吓得不轻。可也有许多老玩家镇定的很,只是在惊讶主播居然没有嘤嘤嘤。 这不科学,毕竟向阳而生是个胆子并不大的小主播,平常看见恐怖画面时,有时声音里都会带哭腔。 而如今,没有哭腔,他们表示很失望。 在他们听不见的地方,系统倒是瞬间就带上了哭腔, 寇秋镇定的很,说: 系统顿时啜泣的更大声了。 这谁不知道啊! 它这才想起来,它的宿主有着“不管看见什么牛鬼蛇神的奇怪现象都能纹丝不动波澜不惊”的特殊设定,又有点嫉妒, 寇秋嗯了声。 他的确是不怕。 且不说唯物观,只说他当时在蛟龙爸爸那个世界,就亲自在捉鬼司工作过,一干就是几十年。那几十年中,什么样的鬼怪都见完了,如今这些在寇秋看来,跟菜市场上卖的大白萝卜也没什么区别。 他淡定地操纵着人物绕过了大白萝卜的追击,轻而易举进入了隔壁的房,拿门板把大白萝卜挡在了外头。 直播间的观众开始搓手手等待着下一波。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在猝不及防又看见一个浑身流着脓的怪物时,主播居然仍然是镇定的,甚至连声线都没抖。 他一面打怪,一面说:“这个倒长的” 他顿了顿,像是在艰难措辞。最终,勉强挤出来了两个字,“挺别致。” 是的,这小别致长的可真东西啊。 几个下赌注的观众失望的不行。 这个主播是突然间买了个放大镜,把自己的胆给放大了吗? 怎么突然间不仅不嘤嘤嘤了,甚至连啊啊啊都没了? 之后,他们便陷入了死循环。 然后,主播就把那怪物一枪爆头了,半声都没出。 然后,主播就冷静地把怪物甩后头了,成了他爷爷。 主播面不改色地干掉了一个小b一ss。 观看的观众开始怀疑了,这主播难道是一到高能就把麦克风关了吗? 否则,怎么解释一个一直胆子不大的人,突然间这么镇定! 系统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问题,对宿主说: 寇秋说: 系统说: 于是,在接下来,寇秋再遇见东西,便开始认真地叫。对面有个女鬼推着婴儿车过来,他啊一声;地板下突然蹿出个东西,他啊一声;墙壁里忽然伸出一双手,他啊一声;在手臂上看见一只通红的眼睛,他也啊一声。 啊的四声,四个音调,跟小学一年级的小朋友跟着老师学拼音似的。 观众都懵了。 系统也头疼。 寇秋于是在接下去时,改为棒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吃瓜群众:【】 系统:【】 讲道理,这全是一声,哪儿像是被游戏吓着了的惊呼? 这t分明是唐僧念经!不,唐僧念经都比这有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5.我掏出来吓死你(二) 一场游戏视频看下来,等待着嘤嘤嘤的观众都觉得自己像是日一了狗。 说好的娇弱呢? 是被主播嚼吧嚼吧吃了吗? 但主播这么淡定, 又让他们有种诡异的萌感。毕竟这年头, 萌唧唧的男生数量一打一打往上涨,在直播时为了吸引眼球, 当场哭出来的都有。像寇秋这么冷静的半点异常都没有的, 那简直是一大片小白花中唯一一株带刺的仙人掌, 相当突出了。 直播发出去的当天,用户论坛里一个帖子就被高高地顶上来了,题目叫做“八一八那个强行棒读装害怕的伪小白花版男主播”, 可以说是相当醒目了。里头的观众都纷纷表示, 向阳而生怕不是偷偷做了壮胆手术, 要么就是被外星人给改造了,或者经历了什么生死存亡。否则,他们天天看着的老婆他们最清楚, 根本不可能这么平静。 光有恐怖游戏直播还不够, 从第二天起, 便开始有粉丝陆陆续续催促寇秋的女装了。 寇秋不由得感到一阵头大。 偏偏这时, 平台的负责人也打电话给自家的台柱子, “向阳啊, 之前和你商量的百万粉丝福利, 就应大家的要求,穿穿水手服吧。” 寇老干部试图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节操,“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健康?” 负责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幽幽问:“你觉得怎么样才算健康?” 他们平台已经很好了,没有乱七八糟的卖一肉,也没有到处开黄一腔,哪怕主播穿了女装,也只是规规矩矩唱首歌,从来不试图在镜头面前搔一首弄一姿,简直就是行业里的一股清流好吗! 寇老干部顿了顿,认真地提出一个建议,“比如给他们辅导功课?” “” 负责人把电话挂了。 寇秋握着手机,有点茫然。两秒后,负责人又重新把电话打了进来。 “喂,向阳吗?”他说,“刚才有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鬼上了你的身,还妄图把我们这个给成人看的直播平台改造成小学生教育大讲堂——你听见了吗?你这会儿清醒了吗?” 寇秋:“醒了。” “醒了就好,”负责人说,“我们这儿没有小学生可以让你教,向阳,醒醒,你也是个可以拥有性一生活的成年人了。” 寇老干部:“” 他挂掉电话,两眼放空。 系统崽子说: 寇秋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合同在人家手里握着,有了法律的约束,寇老干部简直要瑟瑟发抖了。他沉默半晌,忽然赤着脚踩在地板上,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拉开了。 水手服很显眼,就挂在最右面,是上下两件的套装。上头是件短短的套头衫,带着水手服标志性的大领子,藏青与白的配色,下头是同样配色的百褶裙,清爽又干净,像是阵清新的夏日的风。那股蓬勃的青春的萌动感,就随着这晃晃悠悠的褶子,满满地荡出来了。 系统客观评价: 寇秋呵呵。 他的审美并没有问题,当然也觉得这衣服不错——但不错什么的,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不穿在,他身上。 寇秋拿起裙子,对着自己腰际比了比,顿时陷入了迷之沉默:“” 这短的,甚至连大腿都遮不完! 系统崽子幸灾乐祸,笑的嘎嘎的,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笑完了,它才把神色一正,装作很懂地教育自家宿主: 【】 寇秋生无可恋,伸直了腿躺在床上,整个人透出一种大写的颓废茫然。 宛如一条刚刚被晒干了的咸鱼。 咸鱼秋翻了个身,把被子抱得更紧,吸了吸鼻子,冷静道: 系统: 寇秋垂死挣扎,迅速压低了声音, 系统目露怜悯。 寇秋还在强力试图说服, 系统终于再也听不下去了。 它说,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寇秋的神情看起来真的像是马上要踏上刑场,甚是悲壮。 系统崽子慢吞吞道, 他的宿主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陡然一亮。 系统给他出招, 【】 寇老父亲的脸上挂满了慈爱的微笑。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语气缓慢道: 系统骤然打了个哆嗦,瞬间严严实实闭上嘴,不吭声了。直到寇秋重新又举起了那件衣服,它才心惊胆战地小小吁了一口气。 嗨呀,好可怕。 红颜白毛的小白兔都长出獠牙啦。 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寇秋磨磨蹭蹭了近一个小时,到底是把裙子和中筒袜穿上了。等他套上双马尾假发时,做了几辈子纯男性的寇秋手都在抖。 系统: 寇秋说, 声线抖的一批。 他凑近镜子,学着原主原本的样子,蘸取了点粉底液,开始脸上画画似的涂抹。等都抹完后,寇秋挺直了身,心情复杂地打量着镜子里头的自己。 看见的第一眼,寇秋沉默了下,随即做了个和当初第一次看见原主时一模一样的动作——他飞快地掀起了自己的裙子,确认自己底下没有缺少什么。 还好,还有只小鸡仔乖乖地在被黑色布料包裹住的地方卧着。 寇秋悲哀地说: 这么可爱居然会是男孩子! 难怪渣攻当时被吓的掉头就跑,要是他他也跑! 系统嗯了声,简直不能更赞同, 寇秋:【】 他已经没脸说这话了。 他就是那个拉起裙子来和别人比大小的。 & 晚上八点,大多数人都下了班c吃过了晚饭的时间。负责监控每日视频流量的小姐姐仍旧没有下班,她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注视着后台不断上涨的数据,仿佛是在看道难懂的奥数题。 一旁的同事也在看,看着看着,忽然说:“向阳而生开直播了?” 向阳而生,如今也算是他们直播平台的一哥,正儿八经的扛把子了。凡是小姑娘,尤其是半只脚踏入了腐圈的小姑娘,大都对这种软萌又好看的脸毫无抵抗之力,每次看到对方,都仿佛是看见了只白生生c毛茸茸的博美,恨不能抱过来,对着那葡萄一样的大眼睛亲一亲。 尤其是这博美犬,还是个女装大佬! 简直不能更带感! 女孩子一下子提起了兴致,眼看着没人注意,立刻悄悄打开了直播平台,“看不看?” 旁边的小姐妹神色同样荡漾,“看看看。” 女装大佬呢,据说要穿水手服呢!怎么能错过? 真刺激,嘻嘻嘻! 短暂的缓冲过后,她们骤然对上了一双眼睛。那眼睛的主人像是还没准备好,凑得极近,还在调试着摄像头,灯光不算特别亮,他的眼里盛了薄薄的一小片影子,如同一片湖光山色,满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光芒,“这怎么打开呢?” 他后退一步,又神色认真地研究了会儿。 “我看看” 随着这个低头的动作,水手服的衣襟开了点,里头露出了一小片白白的皮肤,藏在衣服映出的阴影下,飞快从她们眼前掠了过去。两个女孩子咽了口唾沫,下意识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向阳可真好看啊” 半晌后,其中一个幽幽地感叹道。 另一个也神色迷离地点头,瞧着屏幕中的那双眼,由衷道:“我真恨,我怎么就是个女生呢?” 恨自己无吊,不然早就上了这个小妖精了! 那头的向阳终于弄好了摄像头,这才露出了点笑意,坐的直了点,“好了。” 他抱起地上的吉他,简单拨弄了两下,问:“今天想要听什么?” 底下的评论飞快地刷过去,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画风,群众的呼声高的不能再高。 寇秋把吉他放置在膝上,用手机搜索了下《威风一堂堂》。他刚点开音频,立刻手一颤,下意识又把音频给关了。 我天。 这和他想象的,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啊? 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听到这种声音的寇老干部一下子涨红了脸,一时间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不知所措地抱紧了自己的小吉他,神情活像是只迷了路的博美,透出点迷瞪瞪的惶恐和茫然来,说:“我没准备这种歌” 蹲守在直播间里的粉丝被猝不及防萌了个心肝颤,把心掏出去给他的想法都有了,赶忙安慰: 直播间里的礼物很快就刷了屏,寇秋坐在摄像头前,瞧见他们的反应,心终于又安了点。他稍稍放松了些,清清喉咙,说:“那我唱了?” 粉丝都宠他,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暗戳戳地在心里想,阳阳唱什么都可以,哪怕唱儿歌呢,他们也完全可以接受呀。唱情歌时清纯又干净,唱儿歌时萌萌哒,怎么能让人不喜欢呢? 毕竟是这样的宝藏男孩呢! 能让小哥哥小姐姐一同疯狂咽口水的大宝藏啊! 寇秋浑然不觉,又拨动了下琴弦,想了想,给自己起了个前奏。 粉丝:“” 哦呵,这前奏,听着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屏幕前的两个女孩也皱起眉,“这调子”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寇秋的下一句猝不及防就起来了,“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蹲在直播间里的观众:“” 等,等会儿——这个画风—— 原本几个还有对着视频来一发想法的观众瞬间萎了,一个接一个都开始哆嗦。 在直播间里听到这个,拜服! 尤其是主播还穿了水手服,眼睛水灵灵的,人也水灵灵的,像是刚生出来嫩生生的柳叶儿c从地里拔起来的一把带着露水的小葱儿,柔弱又纤细,怎么看,也和这种雄浑有力的歌曲扯不上关系。 但是他偏偏唱了。 粉丝们心情复杂,一面觉着哎呀呀小哥哥的声音好好听,一面觉得哎呀呀在这儿唱这个又违和又搞笑,一时间简直要精分。 寇秋唱完了,还有点忐忑,又确认了一下,“唱这种可以吗?” 瞬间被萌萌光波击中的粉丝:“” 别说提意见了。他们头一回知道,色令一智昏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领头的大粉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勉强保持着微笑,颤着手打: 系统差点笑成了羊一癫一疯。 寇秋于是彻底把心稳稳放回了肚子里,还有点小开心,“那我们唱下一首。】 众粉丝闻言,又提起了点期待。 这回,画风总该正常一点了吧? 起码违和感不该那么重了吧? ——然而不。 寇秋扶了扶麦克风,声音认真,“接下来,我给大家带来一首《好汉歌》。” 众粉丝:“” 你认真的? 你认真的!!! 他们听水手服小哥哥脆生生起了个调,顿觉眼前一片黑暗。 哦呵。 这特么的还真是认真的! 没有在开玩笑!! 不是我们让你穿水手服,裤子都准备脱了,难道你就打算让我们看这个? 公司的两个女孩子也随着大众摆出了黑人问号脸。 但这显然不是结束,因为寇秋在接下来的直播时间中,穿着这一身让人浮想联一翩的水手服,先后唱了《咱们工人有力量》c《套马杆的汉子》和《在太行山上》,听完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的灵魂感受到了升华,超脱出了浅薄的审美境界而进入到了深沉的思想境界,简直要热泪盈眶。 “哇,”女孩感叹,“长得好看的人,这么唱都让我觉得赏心悦目。” “我也是,”她的小伙伴说道,“阳阳真是貌美” “阳阳?” 身后骤然传来了一个低沉艰涩的男声,把两个加班时间偷偷舔屏的小员工吓了一跳,像两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猛地回头去看。直到看见那张没有什么神情的脸,她们心头才松了松,说:“二少” 那人站在他们身后,抿了抿唇,神色似是有些迷茫。他生的与平常人不同,眉眼都格外深邃,个子挺拔,像是个混血儿。只是漆黑的眼睫搭下来,莫名看着就有了几分孤郁的气质,似乎并不愿与人多言。 小员工松了一口气,说:“二少?——您来找总经理的?” 青年眼睫猛地颤了颤,不吭声。 员工也习惯了他的这种作风,忙给他指了指,“总经理还在办公室呢。您要是想跟他一块儿回去,我现在把您带过去?” 青年仍旧没有抬头,脚像是在地上生根发芽了,一动也不动。 小员工诧异地看看他,又想想他刚才说的话,头顶的小灯泡咻的一声亮了,“您刚是想问,这个人是谁吗?” 她的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屏幕上的向阳笑意盈盈,仿佛在发光。 秦屿眼睛一眨也不眨,固执地望了好久。 许久后,他的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 “阳——” “阳阳,”女孩解释道,“这是公司目前的当红主播,是个男孩子,只是喜欢穿女装” 秦屿又看了会儿,忽然把她的手机拿过来,试探性地看看女孩。 女孩明白了,忙对他点头,“您尽管拿去用。” 秦屿于是一路望着那张脸,目光连转都不带转的,直接被带去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里的秦岛还在忙工作,瞧见自己的宝贝弟弟被带进来了,忙一下子站起身,上前一步,握住了弟弟的手。 “阿屿!”这个弟控惊惶道,上下打量了一番,见青年毫发无伤,这才放下了心,声音柔和,“你怎么过来了?” 秦屿仍然在看手机,看得专心致志,跟能烧起来似的。 秦岛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对画画和数学之外的事感兴趣,一时间竟然有些嫉妒,强行试图把自己的大脑袋挤过去,“怎么了?” 接着就被自己弟弟毫不留情地推走了。 秦岛还不泄气,又使劲儿往那边靠,“也给哥看看?” “——不。” 秦屿终于抬起了头,飞快地把目光从屏幕上拔了起来,手机揣进了兜里,“我的。” 秦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喜,也不和他抢了,只一连声道:“好好好,你的你的” 他与秦屿年龄相差三岁,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 只是父母感情不和,在他们小时候就离了婚。秦岛跟着父亲,从小就进行的是精英教育;秦屿跟的是外国国籍的母亲,基本上住在海外,两三年也见不着他们一回。等秦父终于有空闲去国外看自己的二儿子时,秦屿已经九岁了,可看见他来了,却连嘴都不张,只静静地坐在墙角玩数独。 秦父刚开始时以为他是生了气,还试图拿着玩具去哄;直到一下午过去,他才感觉到不对劲。 秦屿太专心了。 那种专心,完全超出了正常孩子应有的范畴——他坐在角落,就像是真的应了名字,变成了个孤零零的岛屿,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进行任何交流,他的眼睛雾沉沉的,自始至终都只专注在面前的数独盘上。 秦父想要带他去看医生,却被这孩子狠狠地挣扎开了,甚至表现出了很强的攻击性。 直到有心理医生介入,秦父才知道,秦屿已经因为长时间被人忽略c被保姆虐待,而产生了一定的自闭倾向。 他们请了国际间最好的医生,足足做了许多年的努力,才终于把秦屿从封闭的世界中带了出来——可一些症状表现还是留下来了,秦屿对大多数事都毫不关心,能不与人说话就不与人说话,甚至沉默地往房间里一待,就能待上整整一天,米水不沾。 秦岛望着弟弟此刻的模样,又欣慰,又想哭。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看到弟弟对新的东西萌发兴趣了。 “我不碰,我不碰,”秦岛连声说,小心翼翼望着他,“阿屿要是想说了,再和哥哥说,好不好?” 青年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他把手机恋恋不舍还给女员工,犹豫了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支票。女孩眼睛亮晶晶,知道秦屿这是打算买她手机,忙摇头,“二少,您把您手机给我,我可以给您也下个客户端。” 秦屿于是把自己空白一片的手机递了过去,瞧着女员工教他注册账户,又教他怎么看向阳而生的最新动态。 “这儿是打赏,这儿是评论,”女员工耐心地一一给他指明了,“二少要是有什么想和阳阳说的,就在这儿打;要是想给他发点零花钱呢,就按这个。等级越高的,钱越多。” 秦屿听完了,抿抿唇,说:“他没有钱?” “还好吧,”女员工说,“咱们公司福利待遇还不错,但他肯定没有您有钱” 秦二少又嗯了声。 “我有钱。” 我能给他发好多好多。 他在心里盘算了下自己的存款,又瞧着那最高一万一个的礼物,不到半秒便得出了答案——自己起码能给他送一万三千二百三十四个。 秦二少动动自己的手指,立刻戳了戳那个按钮。 上头弹出个弹窗,叮咚,您的账户余额不足! 秦二少张了张嘴,神色有点茫然,静静又看回了女员工:“” “是这样,”女员工被他看得心肝一颤,忙解释,“您得先绑定银行卡,然后才能用——” 她手指在另一个按钮上点了点,轻声问:“您还记得您的卡号吗?” 秦二少与她回望了下,立刻就垂下了头,默默往墙角站了站。 女员工:“” “那成吧,”她说,“二少,就先凑活凑活。” 没带银行卡这种俗物的秦屿只好憋屈地在女员工指引下,退而求其次先用手机里的钱扔了个一千的。 一千人民币换来的是个深水炸一弹,很快就砰地一声在屏幕上炸开了。里头的彩带啪叽洒了满屏幕,秦屿抿着嘴,认真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一同炸开了。 炸出了满地金箔彩带。 他确认:“他有钱了?” 女员工点头,伸出手。 “他能拿到六百!” 秦屿张了张嘴,神色严肃了点,“我扔了一千。” 女员工说:“公司拿了四百啊” 秦二少看上去相当不乐意,摸了摸向阳那个小小的向日葵头像,忽然间透出了点不开心。他动了动脚步,嘟囔道:“公司黑心。” 拿这么多! 女员工:“” 她甚至都开始颤栗了。 二少,醒醒,你说的这家黑心公司,是你爹和你哥开的啊! 这是你的家族企业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6.我掏出来吓死你(三) 秦家待了几十年的老保姆诧异地发现,他们家的二少爷最近好像变成了个网瘾少年。 秦屿的情况特殊, 有老保姆专门负责照顾他一个人, 平常一日三餐都要送进书房或画室里,晚上还得过去看看, 确保他的确还记得睡觉, 而不是废寝忘食在画架前一坐就是一整晚。 可自从那天与大少爷一同回来后, 秦屿就扔下了他一直不肯放下的笔,转而一头扎进了手机的怀抱。 老保姆敲了敲书房门进去时,秦二少正在专心致志抱着手机, 不知道在看什么, 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老保姆送饭进去时, 秦二少仍旧抱着手机,连姿势都没换过,两条手臂像是雕塑似的, 牢牢地把手机的外壳捏着, 就像是在捏着什么宝贝。 老保姆晚上去催他睡觉时, 他仍然在握着手机 “该睡了,二少, ”老保姆最终还是忍不住道, 催促他,“您明天又该起早了, 睡这么晚, 对身体不好的。” 秦屿没反应。半天才嗯了声, 低着头, 把手机收起来了。 保姆松了一口气,就怕他又在这上头固执。她铺好了床,关上灯,瞧着秦屿钻进了被子里,这才将门带上了。 这一夜下了大雨。老保姆有点担心,半夜起了床,想替二少爷盖盖被子。可等她蹑手蹑脚推开门,便发现那被窝里明显还有一点灯在亮着,被蒙在被窝里,朦朦胧胧的。老保姆心头一颤,说:“二少?” 被窝里的灯抖了抖,飞快地灭掉了。 老保姆:“” 她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也没那么好了,但还不至于瞎。 “二少。” 她无奈地叹了声,将被子试探性地向下拉了拉,就看见她一直照顾的少爷又往下头团成个团挪了挪,硬生生从她的手下逃脱出去了。 老保姆锲而不舍掀了半天被子,这才看见她家少爷那头黑发。青年的眉眼生的深邃冷静,耳朵里还插着蓝牙耳机,可神情却活像是在被子里偷吃坚果被抓包了个现行的小松鼠。老保姆心头一软,声音也轻了,“二少爷这是在干什么呢?” “”秦屿不说话,只是默默把手机又向被子里藏了藏。 态度相当鲜明,他还是要看。 老保姆试探着问:“二少爷是在玩游戏?” 秦屿摇摇头,把嘴唇抿的紧紧的,现出几分倔强。他的手指缓慢地摩挲着屏幕,动作轻而缓,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已经有好久没有产生这样的兴趣了。不管是对什么,这总归是一件好事。 老保姆想了想,还是退出去,只是嘱咐他,“记得要休息,二少。” 秦屿望着她出门的背影,点了点头。 房间重新又安静下来,耳机里传来的声音便变得更加清晰,连细小的喘息都能被听的一清二楚。秦屿缩在被褥里,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那个人。 许久后,他艰涩地动了动嘴唇,试着喊:“阳阳。” 声音极小,秦屿摸了摸屏幕,眼睛更亮了些。 “阳阳阳” 他反反复复看最近的两个直播视频,直到把每一句话c每一个动作c每一帧画面,都牢牢地刻进了脑子里。 一直看到不知何时睡去。梦中也是那张含笑的脸,真的像是道阳光,骤然间便把耀眼的光亮带来了。 秦屿还是头一次有这样奇特的感受。 他在梦中紧紧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困难地想,这种莫名紧缩又酸胀的心情,到底是一种被称之为什么的情绪呢? 向阳第二天的直播照旧是在晚上七点开始。 秦屿吃饭时也拿着手机,就把它摆在自己的面前,眼睛紧盯着。这天秦父和秦岛都回来了,两个商业上驰骋了许久的男人低声商量着什么,秦父抬眼望望二儿子如今的模样,不由得又萌发出点担心,“查不出来小屿是对是对什么感兴趣?” 秦岛把汤匙放下了,苦笑一声,劝道:“爸,无论阿屿现在是喜欢什么,总归都不是一件坏事。如果我们真的干涉进去,他只会更难过。” 秦父不说话了。他的目光沉沉的隔空落在那个仍旧专注低着的头颅上,带了点慈爱与愧疚。 秦父一直觉着对不起这个孩子。 离婚时,他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根本分不出心神去照顾两个孩子;在判孩子归谁时,他便选择了早熟的c不用人过多操心的大儿子,把秦屿留给了他的母亲。 然而他怎么也不知道,前妻竟然会把孩子忽视的这样彻底。当时才几岁的孩子,被保姆一关进屋里就是一天,有一点不合心意便要拧他的嘴。秦屿起初还哭闹,后头便一天比一天安静。保姆把那扇门关上了,他便在那个被所有人遗弃的房间里,待了整整十年。 他始终没能彻底走出来。 秦父低低叹口气,许久后才对大儿子说:“你说的对。” 他这个失职的父亲,已经没有资格,再对这个受了这么多年委屈的孩子横加指教了。 只要是他喜欢的,那便随他去吧。 他秦家,也不是养不起。 秦父沉默片刻,伸长了手臂,试图给儿子盛碗汤,“小屿要不要喝汤?”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仍旧专注地望着手机。 屏幕上忽然有什么东西一闪,紧接着弹出一条提醒消息; 秦屿的眼睛略略睁大了点,紧接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的父亲及哥哥都茫然地望着他,“阿屿?” 秦屿的脸上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喜色,那喜色就像是轮太阳,骤然把他的眉眼照亮了。他抿着唇,一声也不吭,飞快地转了个身,捧着手机,像只快乐的兔子,蹦跶着一头钻进了自己房间里。 咔嚓一声,秦二少反锁了房门。 被留在外头面面相觑的父兄:“” 这什么状况? 秦岛试图进行合理推测:“他喜欢的画家出新画了?” 秦父也关注了那几位画家的微博,闻言立刻刷了刷,茫然道:“没有啊。” 秦岛说:“那是又提出了什么新的数学理论?” “”秦父沉默片刻,说,“这种东西,就算提出了,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 在这方面的智商上,他和小儿子完全就不是一个数量级上的。 愚蠢的父兄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对数学的敬畏。 算了。 反正这种天才的世界,他们凡人一向不太懂。 ———— 秦屿把房间里其它的灯都啪嗒啪嗒按关了,只留了一盏稍稍有些昏暗的夜灯。他飞快地把耳机戴上,犹豫了会儿,又把窗帘也拉上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和屏幕里的人。 寇秋今天穿的是一身民国装。上头是蓝色的小褂子,有点旗袍的样式,没有半点花纹,很是素净;下头是条过了膝盖的黑裙子,两套长长的麻花辫扎的低低的,从肩头上垂泄下来,愈发衬得这张脸清秀白皙。 寇老干部原本还觉得松了一口气,毕竟,这裙子的长度,比起昨天来那真是好太多了。 直到系统崽子提醒他: 寇秋狐疑道: 他伸出手,在柜子角落的袋子里摸了摸,随即震惊地从里头拎出了两片软软的c饱满的东西——看这上头的开关设计,好像还能整个儿套在身上,穿戴在身前的——寇秋拎着这东西,整条手臂都开始抖,他咬着牙,说: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眼前一黑。 啊。 不,他情愿直接被世界意志的大刀给砍死! 系统崽子撺掇他, 寇秋捏着那上头雪白雪白的蕾丝,神情仿佛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他艰难地拽了拽那半露不露的布料,还有上头亮晶晶一颗水钻,绝望道: 寇老干部垂死挣扎, 系统很坚定, 【】 我一个正统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为什么要追求这种美感! 寇秋很绝望。 他和上头的扣子奋斗了快半个小时,这才历尽千辛万苦把这玩意儿穿上了。随后,依照系统的指点,他又往里头塞了两个硅胶胸垫。 都弄完后,寇老干部站在镜子前,顿时被自己凹凸有致的身形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 马克思在上。 系统很得意, 寇秋沉默半晌,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马克思在上! 求救救孩子吧!! 他不想在这条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啊啊啊啊啊啊!!! & 直播间蹲守的观众们等来了个风姿楚楚的民国小娇娘。 几乎从摄像头打开的那一瞬间开始,各式各样的起哄声就要把寇秋淹没了。 寇秋也多少有点习惯了这群观众的风格,很是淡定地把摄像头的位置调了调,强行卡了个大头照。照到的镜头有一半是天花板,只有一半是寇秋的头和肩膀,至于让他们恨不能上手的那对宝贝,更是藏得严严实实,半点儿都没露出来。 评论区立刻炸开了锅。 寇秋在下半截镜头里冲着他们友善地微笑。 众观众:【】 成,成吧。 他们只好憋屈地坐正了,觉得这真是有史以来最出淤泥而不染的一个主播,简直就是主播界中的一朵奇葩c直播里头轰然出现的泥石流。 分明都把假胸带上了,却连看都不让他们多看一眼,啧。 好残忍。 寇秋今天不打算唱歌了,他准备直播画画。镜头在卡了半天大头后残忍地对准了画稿,半点儿都没露脸,笔触下的飞快。粉丝原本还在嗷嗷叫着嚷嚷要看盛世美颜,可瞧见他这下笔如飞的功夫,也惊了。 秦屿瞧见了最后两条,登时抿了抿唇,心中有些小小的不乐意。 他坐直了点,专注地望着那只手——那手纤细而白皙,指关节很精致,指头处落着点粉色,像是沾染了仍带着露珠的桃花瓣儿。那簇簇的粉落在上头,整只手便骤然多了点艳色。 秦二少忽然伸手捂住了脸。 寇秋抬头看了眼,笑了。他说:“谢谢用户26472939的打赏。” 秦二少立马翻去后台看,发现自己就是用户26472939。 阳阳念他名字了! 还说谢谢他!! 秦屿一下子坐的更直了,活动了下手腕,随即把手抬得高了点,双手齐上,开始——疯狂地点击打赏按钮。 由于速度太快,原本的提示语根本来不及念完,就被下一条覆盖了,最后便完全变成了啾啾啾的声音,活像是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鸟在鸣叫着等待喂食。秦屿神情无比认真,啪啪啪地猛戳屏幕,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戳出一个洞。他的打赏很快就覆盖掉了所有的评论,铺天盖地过来了,跟汪洋大海似的,一下子就把那些小鱼小虾淹没了。 直到戳的手指酸痛,秦屿才暂停下来缓了缓,也像是只等待喂食的幼鸟,扬起了下巴,眼巴巴地等着寇秋再把他名字念几遍。 他心头算的可清楚了,他刚刚一口气扔了一百二十四个,寇秋应该把他的名字说一百二十四回。 秦二少握着手机,期待的不得了。 念! 要念名字! 可那头的寇秋沉默半晌,倒笑起来,“这位用户,是不是手误了,怎么一下子投了这么多?” 没有名字,秦屿小小地委屈了下,给他打: 顿了顿,又打: 这一扔,就扔了一万多。寇秋还没见过这么豪爽的打赏作风,本着老干部的心理,还有点害怕这是个拿了父母心血大手大脚砸他的熊孩子,便和颜悦色问道:“你多大了?” 秦屿回复: 哦,现在是三十三秒了。 寇秋:“” 讲道理,一般问年龄,哪里会报的这么详细? 他倒有点怀疑,可想了想,并不好在这么多观众面前下了这个用户的面子。万一是个青春期的孩子,那岂不是打击了对方的自尊。 寇秋戳进了私信。 向阳而生: 秦屿微微张开嘴,瞧了这行字半天,又把手盖在了脸上。 说是要和他聊聊呢。 阳阳。 他的脸滚烫滚烫,忍不住在被子里左右扭动了圈,这才坐起身。 用户26472939 : 寇秋秒回: 秦屿的目光落在最后头那个颜表情上,觉得这几个字符都超乎寻常的可爱。他鼓弄了半天,这才试着把那个颜表情复制了,有点不好意思地给寇秋发还回去, 秦屿从抽屉里拿出了个秒表,开始等待聊天时候的到来。 秦二少,向来不走寻常路,干什么都要掐秒表。 寇秋的直播结束的很快,没多久就来敲他了, 秦屿抿了抿唇,有点不理解。他打道: 剩下都被那个黑心公司拿走了! 这分明是他给阳阳的钱!! 秦二少有点淡淡的生气。 寇秋有点哭笑不得,瞧着这架势,倒像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富家女,只好好声好气地劝, 秦屿果然蹙起眉心,认真地考虑了下。 随后他说: 寇秋松了一口气。 秦二少很精明地说, 这样,所有的钱就都是阳阳一个人的了。 他,秦屿,聪明! 寇秋: 不,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犹豫了下,提议, 秦屿当然不玩。 但此刻,他倒是答得很顺溜, 一点也不心虚。 寇秋说: ——那必须好。 秦二少眼睛骤得亮了,又往角落里缩了缩,抱着手机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傻乐。他的乐也不过是勉强把嘴角向上提一提,看起来笑的有些别扭,可却是秦二少这些年来,做的最接近于笑的一个表情了。 大不了明天再给他一万,秦二少精明地盘算。 阳阳收了当然好,不收的话,说不定,后天也可以跟着他一起玩游戏了。 秦屿觉得自己真是相当有心机,简直就是个心机屿。 心机屿走哪儿都揣着手机,到了客厅,却忽然发现客厅电视的屏幕上映出来的赫然也是他这两天天天看的阳阳——秦岛就坐在客厅对面的沙发上,正在确认自己公司台柱子这几天的直播内容有没有问题。 电视屏幕更大,寇秋的那张脸被照的愈发清晰,眉眼柔和,带着笑意,眼波清冷冷的,能一下子笑到人心里。民国装的小盘扣素雅又娇俏,把腰肢衬得纤纤的,就跟条刚刚抽条儿没多久的嫩柳枝似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是个完完全全的女孩子。秦岛每次看见,都觉得刷新三观。 “真是男的啊?”秦岛看着这人,忍不住又嘟囔了遍,反复告诉自己,这是男的——特么的,长成这样怎么会是男的? 他看了半天,这才发现宝贝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站在了他后头,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差点儿从沙发上滚落下来。 “阿屿?” 秦二少专注地盯着那个大点的屏幕,忽然又把头扭过来,望向秦岛。 史无前例的,他主动开口喊了,“哥。” 虽然声音是艰涩的,可这样的前所未有,还是让秦岛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他的声线颤着,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低声说:“阿屿?” 秦屿望着屏幕。 “大的,”他说,“我想要个更大的。” “好好好!”秦岛简直要哭了,“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啊!” 于是第二天,装修工人来了家里,吭吭哧哧给秦二少装了个家庭影院。在保姆的教导下学会了把视频拷贝上去的秦二少,望着那个巨大无比的阳阳,搬着个椅子离得近了点,目不转睛。 外头的秦岛还在感动,“我弟弟知道找我要东西了!” 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 里头的秦屿秦二少:“” 嗯,阳阳真好看。 我想给他银行卡里打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7.我掏出来吓死你(四) 此为防盗章  寇秋在葬礼上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他仍旧是在卫生间遇到的, 那男人身形高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关上门低低地唤了声, 声音中饱含着痛惜与悔意。 “清然。” 寇秋回头看见他,也有些惊讶。 “杜和泽?”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 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 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 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 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 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 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 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 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 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 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 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 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一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一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c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一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c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夏新霁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挣扎,更加温柔地安慰他,并将责任全部推到了自己身上。寇秋见他这样善解人意,心中的罪恶感更重了。 直到去浴室洗澡时,寇秋仍然陷在无限的纠结里。 他幽幽说, 要是今天不陪小孩看电影,他就不会喝酒;要是不喝酒,他就不会醉;要是不醉,他就不会做出这种难以收场的事情 系统怜悯地说: 寇秋于是合起双掌,认认真真向自己崇敬的历任先贤忏悔了一番,并在心中默默背诵了十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果然觉得身心都受到了洗涤。 我的一生,还是要献给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 他解开衣服,踏进浴盆,信手向身上撩了几捧温水。 擦洗到腿根处时,寇秋的手忽然顿了顿,又仔细地看了几眼,随即连声喊自己的另一个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8.我掏出来吓死你(五) 此为防盗章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察觉到了那里不安的躁动, 那一点残存的灵魂鼓胀了起来,疯了似的痛着。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 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 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 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 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 还是会输, 输得一塌涂地, 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 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 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 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小霁,”他说,“你过来。”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 夏新霁不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是夏新霁的哥哥。两人分明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没有拆穿罢了。 如今,把夏家还给小孩,寇秋也能落个心安。 夏新霁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忽然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抿了抿唇,道:“哥是要直接离开夏家么?” ——离开我? 寇秋微微苦笑了下,直接把这层薄薄的窗户纸戳破了,“小霁,你也知道,我们并不是亲兄弟。”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谈到这个问题。哪怕寇秋再怎么把小孩当自己的崽子疼,他也必须承认,夏新霁和他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牵绊的。 小孩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户口我也迁出来了,”寇秋轻声道,“小霁之前一直在公司,做的也很出色,爷爷要是知道你把公司完全接手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疼爱了这么久的崽子的头。 “哪怕哥不再是你哥了,也仍旧会来看你的,”寇秋说,“我保证。” 小孩望着他,神情莫测:“那哥呢?” “我?”寇秋说,“我就会终身投身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事业当中吧。” 夏新霁问:“哥要住哪里?” 这一点,寇秋也有事先考虑过,立刻对答如流:“我已经看上了工作地点附近的一套房子,和中介谈过了,能先在那边租住几个月。几个月后” 他犹豫了下,考虑公务员的现实工资和n市不断上涨的房价,悲哀地说:“可能就会在附近再找一套房子继续租吧。” 系统崽子说: 寇老干部: 系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寇秋安慰它: 真的是相当有觉悟了。 夏新霁看了他半晌,这才慢慢把他手中的笔接过来,似是不经意地问:“那哥就准备一个人生活?” 寇秋差点说不是啊我还有系统崽子呢,好在反应快,话都到嘴边了又顺利绕了一个圈:“对啊。” 他的话前有一个明显的迟疑,夏新霁的眼里一下子像是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海。他捏紧了拳头,手心里那枚戒指像是突兀的刺,狠狠地扎进了他心里。 神智像是被只不知名的大手慢慢拖进混沌里,寇秋越是闻这香味,便越是觉得昏昏沉沉。他疲乏地拿手指按揉着太阳穴,还没说些什么,身旁的小孩却已经看出不妥来,放下文件,上前搀起他的臂膀,低声道:“哥困了?” 已没多余的脑容量去思考更多,他只能勉强嗯了一声,猛地双腿一软,差点一头栽进身后人的怀里。连带着系统也莫名跟着头脑发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夏新霁扶着他,慢慢地躺在了床上。 他居高临下,痴痴地望了这人许久,最后,从寇秋的脖子上拆下了暗色条纹的领带,缓缓覆住了他的眼睛。 “我不想听你说话。” 摩挲的手指隔着领带,还能隐隐感觉到颤抖的长睫。 “我也不想看你的眼睛。” 他轻声说:“哥——你会喜欢新的生活的。” “——我保证。” 与此同时,外面已有人笃笃敲响了房门。进来的人穿了件医生的白大褂,模样精明又干练,低声问:“夏少爷,可以开始了?” 夏新霁侧过身,给他让了点位置。 “嗯,”他说,“开始吧。” 寇秋这一夜睡得并不好,他仿佛坠入了波涛汹涌的海洋,一直在身不由己地随波逐流。眼睛困倦到无法睁开,朦朦胧胧之间,有什么冰凉的触感触碰上了他的脚踝,随即传来悦耳的铃铛的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窗边悬着的风铃。 “叮叮铃叮铃” 触感从脚踝蔓延到小腿,带了些力度,慢慢摩擦着小腿肚。与其说是触碰,不如说是带着想将他吞吃入腹的想法一口一口地撕咬,痛感自皮下密密麻麻地泛上来。他哼了声,那力道便又骤然轻了,重新变回不轻不重的摩挲。 意识缓慢地回笼。 寇秋低声哼了声,隐隐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不舒服。他睁开眼,尚且还有些迷蒙,对上一双漆黑的如同子夜的眼。那眼睛是他看惯的,眼睛的主人也是他无比熟悉的。 这双漂亮的不可思议的眼望着他,随即像是含了无尽的愉悦,猛地弯了弯。他的手上拉着一条细细的脚链,在手指间把玩着。 “哥,”他轻声说,“醒了?” 寇秋嗯了声,紧接着又听到了那清脆的铃铛声。那声音近在咫尺,他向下看去,随即在自己的脚踝上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链子到了他的脚腕上,绕了一个细细的圈。上头坠着两三颗银铃铛,随着他无意识的动作晃动着,发出他半梦半醒中听到的声音。 寇秋难得有点懵。 他的思维仿佛还未完全清醒,以至于无法理解眼前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状况——可小孩的表情却又是无比正常的,含了点害羞的意味,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去。他扯着脚链的一端,把铃铛晃动的叮当作响。 “哥哥,”他忽然间换了更加撒娇的称呼,这称呼在他上大学之后,便几乎再没有用过了,“喜欢我送你的礼物么?” “是什么,”寇秋说,“这条脚链?” 他伸手捂住头,隐隐觉得太阳穴还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呗生生剥离出来,扔掉了。 他在心里低低唤了声, 头脑中没有任何回应。 寇秋隐约觉察到了点不对劲,然而他的头昏昏沉沉,甚至抽不出一丝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什么。夏新霁看上去倒是正常的很,说:“哥哥刚才突然就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 寇秋仍旧捂着头。小孩顿了顿,体贴地将手覆上来,替他一下下按揉着太阳穴。旁边的桌上放着药片和温开水,已经按照每日要吃的剂量分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29.我掏出来吓死你(六) 寇老干部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 还在绞尽脑汁地试图讨好媳妇, 秦二少愣了愣, 立刻想起昨天哥哥和他说的话。 ——既然有了共同话题,那就得把这个坚持下去。 他抿了抿唇, 身上的衬衫板正又笔挺,一身纯正的男性气息,打出的字却毫不含糊: 可以说是为了共同话题相当努力了。 寇秋一愣, 只好硬着头皮把这话题往下接: 个鬼! 他一个正儿八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没有任何特俗癖好, 为什么要在这么晴朗的日子里出门去挑口红! 但偏偏,这让人胃疼的对话还在继续。秦二少一面翻着网上商城查找新上架商品, 一面假装很了解地说: 寇老干部虚伪地说,并且飞快地也打开了网上商场瞥了一眼, 他顿了顿,试图契合妹子的心理,对照着评论对该商品进行三百六十度的全方位赞美, 秦二少也绞尽脑汁, 又打出来一句。 寇秋赶紧进行虚假赞同: 【】系统觉得自己听的有点蛋疼。 它同情地说, 这不是一点两点的大,这分明已经是千万点的大了。 寇秋幽幽吐出一口气,说: 为了爱情。 牺牲这小小的一点又算什么呢? 两个棒读评论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硬生生把这个话题扯了十分钟。明明是对此一无所知连颜色都分不清的门外汉,说起来却活像是跟口红打了十辈子交道,用过许多根似的。直到那一溜儿评论都快被挑挑拣拣说的差不多了,秦二少深觉自己的共同话题已经挖掘的足够,这才心满意足地换了下一个。 寇秋说, 秦屿认真地想了会儿,慢吞吞打: 在媳妇儿面前说这个话题有点羞耻,寇秋的脸上泛了点红,坐立不安,含糊道: 秦屿不是非常懂衬衫二字后头隐藏的意思,还当是普通的衬衫,立刻自己也站起身来,拉开了衣柜。他的柜子里各色各样的衣服满满当当,大多是秦岛为他采购的,基本上从来没操心过自己要穿什么的秦二少站在柜子前,耳根忽然红了红。 寇秋不明所以,回道: 秦二少于是通红着耳根,也从衣柜里拉出了一件纯白的。他飞快地脱掉了身上原本穿着的,把白衬衫简单套了上去,随即重新举着手机,开启了下一个共同话题: 可直到直播开始,秦二少才知道,他的白衬衫,和寇秋的白衬衫,中间到底隔着什么。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马里亚纳海沟吧。 衣服有些宽大,镜头前的青年明显也感觉到了些不自在,反复地去拿手拉那几乎是松松垮垮挂在肩头上的领子——他的锁骨很清晰,脖子细细的,纤纤的,像还沾着露水c刚刚抽条儿的柳芽,原主护理的极好的两条手臂如同软玉,就这样怯生生拽着领口,连袖口也是宽宽大大的,能折上好几折。 甚至能透过薄薄的面料瞥见里面的肉一色。 看见的粉丝几乎是于那一瞬间翻了天,各种各样的言论疯狂刷屏,可秦屿却只是怔怔地坐在书桌前,眼睛连眨也不会眨了,愣愣地看着那里头的人,连一向上来二话不说就扔的礼物也忘了投。 分明在屏幕里,头只有这么小,上半身只有这么一丁点长。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胀满了呢? 秦二少看着看着,耳根就红的更彻底了。再看了会儿,连脖颈也跟着红透了。 他抓起手机,进了家庭影院,整整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第二天的老保姆意外地在晾衣绳上发现了她家二少爷亲手洗的内一裤。 她受惊不小,这么大一把年纪了,却几乎是连跳带蹿去敲秦屿房门的:“二少,二少?” 敲了半天,里头才探出了熟悉的脑袋。秦屿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阴郁模样,只是瞧见她,眼睛便飞快地低了下去,向着门的那面缩了缩,抿了抿嘴唇,并不说话。 老保姆的表情活像是看见了世界第九大奇迹。 “二少——”她结结巴巴说,“你,你洗衣服了?” 说起来荒唐,但秦屿是真的从没洗过一次衣服。他的生活自理能力勉强能维持在不把自己作死的阶段,但也只停留在这里而已了。家里头的内衣洗涤机c洗衣机c洗鞋机,基本上都有一台是为这位少爷专程提供的。 这么多年来,老保姆甚至都没见过他主动去碰水,说着说着,眼里头都泛起了泪,满含欣慰,“二少真是长大了” 秦二少闷声不吭,只悄悄把手里头握着的手机捏的更紧了。他抬起眼,望着保姆,试探着做了个关门的动作。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老保姆立刻后退了步,重新把空间单独留给他一个人。 但她心中,仍然止不住的开心。 二少会洗衣服了! 等秦岛回家,她立刻就向大少爷报告了这个喜讯。秦哥哥听着听着,眉头就蹙了起来,敏锐而犀利地用男人的本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这么巧,没多久之前他的宝贝弟弟才向他取过经,几天过去,就学会自己洗衣服了? 秦大少觉得,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洗,而在于洗的是什么。 “哪件衣服?” 保姆于是领着他,两人一同去阳台上参观了下那条纯黑的底裤。 秦大少沉默半晌,心里头有了猜想。 他在当晚敲开了弟弟的房门,语重心长:“阿屿,你会感觉到小腹下部发烫吗?” 青年看他的目光满是茫然,微微张开了嘴。 “是这样,”秦大少费力地把自己从弟弟打开的门缝儿里挤了进去,他不敢真的坐,只是站立着,声情并茂地拿着幼儿教育读本给他的宝贝弟弟上生理健康课,“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你,但你看,这颗长长的c拖着尾巴的细胞,它和那个圆圆的c像个鸡蛋的细胞,它们要通过一些和谐友爱的运动,才能融合到一起——” “交一配。” 秦二少冷静地把他哥的话打断了。 “对,它们——哎??” 秦哥哥倒愣了,沉默半晌后,瞪起了眼睛,“谁教你的?” 带坏他弟弟! 秦二少看他的目光像在看傻子。 “哥,我上学了。” 虽然没有过,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秦大少保持了沉默。 “” 对哦。 他带着自己的幼儿教育读本,失魂落魄地从门口走进去,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兄长的意义。 他的弟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成长起来的?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秦屿再次坐在了书桌前。他红着脸,忍不住又戳开了昨天的视频回放,慢慢地把那些早已经烂熟于心的画面再看一次。 越看,越脸红。 越看,越滚到被子深处去了。汗渗了出来,他像是卧在了绵软的云里。 怎么弄的来着 他把昨天找到的教学视频再次回顾了一遍,生疏地给自己下了一场雨,可在下的时候,满脑子还都是昨天青年穿着白衬衫坐在镜头前的模样。 应该是个气球精吧。 否则,怎么能给他一口气,他就涨的这么快? 再下会儿雨,啪的一下,气球就彻底爆掉了。 里头装着的满满当当的水于是洒了秦二少自己一身。 秦二少向墙角躺了躺,给自己的右边留出一块空位,就好像那上面躺着什么人似的。他的手摩挲着那一片床单,忽然间轻轻唤了声。 “阳阳” 他有点想和对方一起玩吹气球了。 而与此同时,街上却有另外一个人停下了脚步。她侧过头,打量着那闪烁着的夜总会的牌子,忽然间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步步沿着台阶走了上去。 里头的人已经等了她许久,瞧见她进来,这才抬起眼,“怎么这么慢?” “这还慢?” 女孩皱着眉,声音也有点不耐烦。她在椅子上坐了,还有点不放心,“真的行?” “行。”那人说,“你们长的很像,稍微引导一下,他们不会想到你身上。” 女孩厉声说:“我可还在上学!要是学校里传出了什么不好的传闻,那我——” 她的话没有再往下说,之前看到的那张支票又像是壁虎,飞快地沿着她的思路攀爬进她的脑子里。于是那一点担忧只是匆匆掠过,她沉默了会儿,还是调整了下坐姿,没有站起身。 对面的男人唇角掠过一丝笑。 这天下了直播,寇秋却意外在评论区看到了点不和谐的东西。有人在嚷嚷着,义愤填膺要他出面对质,非要他把事情讲清楚,寇秋看到之后,还有点懵,直到戳进了链接,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网上被爆出来了一组照片。图中的人侧脸与寇秋女装时的模样很像,灯光模糊,只能看个大概,她跨坐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腿上,穿了条黑色的露背裙子,蕾丝窄窄的,几乎覆盖不全那浑圆的肩膀,连背影线条也与寇秋很是相似。这样猛地一眼看过去,寇秋都要认错。 更不要说是粉丝。 如今,寇秋也算得上是公司里的当家小生,台柱子。先前公交车事件又为他吸了一波粉,他现在的粉丝数量,和那些三线艺人也差不了多少了。事情一闹出来,登时搅起了一波风云。 向阳这么长时间直播以来,也攒了不少忠实粉丝,立刻回怼: 底下人反唇相讥: 寇秋心说,我知道啊。 我是正儿八经的接班人。 但接班人也得面临自己被黑的事实。 他没有再开私信,只闭着眼,又认认真真在记忆里搜寻了一遍—— 没有关于这些照片的任何细节。 这不是他。 寇秋的手摩挲着鼠标,有些犹豫, 如今,造谣成本实在是太低。只要把他傍大款的新闻流传出去,无论后来怎样澄清,这件事都已经在吃瓜群众的心中留下了印象,可能会被千次万次地提起。想要在风波之后便回复风平浪静?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寇秋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负责人。 不用他打进去,负责人已经先一步打进来了。 “向阳!”他声音严厉了点,并不像是平常的语气,“你说实话,那里头的人是不是你?” 寇秋神情也严肃了。他认真地回复,“不是。” 负责人顿了顿,还是愿意相信他,“那你认识的人里头,有没有和你长得像的?——卧槽,你该不会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吧?” 妹妹这两个字入了耳,寇秋忽然不再说话。 他握紧了手机,沉默片刻。 向阳 向阳的确有个妹妹。 并非是亲姐妹,而是舅舅家的孩子。在父母早逝后,舅舅便成了他的监护人,只是那一段时间,并不能称得上如何愉快。年满十八岁后,向阳便独自搬离了那个家,他没有上过大学,也没什么技能,打了两年工后,那家工厂也倒闭了,他又成了下岗人员。为了谋一条生路,向阳不得不与直播平台签了约,以此来支撑自己的生活。 若非如此,头一次遇到这样对他好的郗鹏云时,向阳也不会栽下去的这么快。 而那个妹妹,小时候,长得和他是有几分相似。 向阳也已有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女大十八变,他也无法确认,对方是否已经变了模样。 负责人并不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见他迟迟不语,心内简直扩展成了草原,万头草泥马在上头奔腾,他说:“不是吧——真有双胞胎?!” “双胞胎没,”寇秋回过神来,不由得苦笑,“哥,但我是有个表妹。” “不能吧?”负责人皱眉,“这事儿看起来,就像是风极专门搞你的——你的家人知道这对你没好处,还能掺和进来?” 寇秋没有吭声。 负责人从他的沉默中忽然懂了什么,一时间眉头蹙得更紧,半晌后说:“你等等,别急。这事儿,公司已经准备出面了。” 他又冷笑道:“这事儿要和风极没关系,我能管他叫爸爸。” 同为直播界的大头,两家公司的官司一直势同水火,商场上也没朋友,对方手段又不光明磊落,秦岛每回在商业聚会上看到对方老板那张笑着的脸,虽然自己也笑嘻嘻的,可心里着实恨不得直接把对方的头给摁水缸里。 让你作,我让你再作! “你现在起来了,他那边不急才奇怪,”负责人说,“光看这流量,对比都够鲜明的了——他自己之前的那个主播吸一毒的新闻还没完全下去呢,也亏他还有这个脸,还敢来找事儿。” 他说着说着,不由得也咬牙切齿。 日他个仙人板板呦! 清楚地听见了这一句骂的寇秋:“” 商场上的人可真直接。 负责人也没办法保证更多,只匆匆说要与公关部再联系,这几天直播暂停,便挂断了电话。寇秋仰躺在床上,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戳开了私信。 他没有看那些或震惊或咒骂或不信的留言,只一股脑地向下翻。直到快把这一天涌进来的无数条私信翻到最后,他才看见了用户26472939。 那个系统默认的粉色小猪的头像灰扑扑地待在联系人栏里,没有亮起来。 也没有新消息。 寇秋的心忽然有点慌。 他对系统说: 系统默默更正他, 随后才回答: 开玩笑,它阿爸要是有这个心,它早就能跟着一同吃香喝辣了好吗! 寇秋长吁短叹, 爱人是个女孩子,寇秋团着腿坐起来,哗啦啦地翻那本《和女孩子相处的一百个方法》。他伸出手指,按着纸面,一行行向下读,“女孩子的心思一向都很敏感,会注意到一些细小的东西。大多数女孩子都是可爱的感性生物,可能会在一些时候相信别人并不真实的话——” 寇老干部痛彻心扉,把那张纸抖得哗啦哗啦响, 万一你爸夫他心思纤细又敏感,真的信了,那要怎么办? 系统崽子真懵了。 它小声说,也有点没底气, 寇秋戳着那个头像,神色更加忧愁, 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联系到底是有多么薄弱。由于对方是个女孩子,绅士的寇秋一直想着循序渐进,并不想让对方觉得孟浪,可如今,他们之间连着的,只有直播这条细细的线——只要对方不上线,他甚至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寇秋幽幽道, 系统: 正经的唯物主义者如今连时光机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慌得一批。 寇秋连晚饭也没吃好,一面给自己下面条,一面心不在焉去看手机。锅里烧得滚烫的面汤溅了出来,差点烫着他的手,“啊!” 他郁闷地抿抿唇,重新将双手放在水下冲了冲,又在毛巾上简单擦了擦。还没等盛面上桌,却忽然间听到了手机叮当一声响。 寇老干部两步并作三步冲回到料理台旁,飞快拿起手机。 一条来自于中国移动的短信。 寇秋:“” 他重新退了回去,默默地继续在锅里捞了面条。这时,又有叮当一声响,寇秋这回连头都不抬了, 系统用它那闪闪发光的小眼睛看了看,随后说: 果然不是。 这是一条来自于用户26472939的私信。 只有孤零零一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 寇秋只是看着这行数字,心就禁不住狂跳起来。他瞧着那个已经亮起来的头像,上去就像是被误会出轨的丈夫似的急匆匆解释: 对方的回复,也相当像是电视剧中的片段。 寇秋差点一口血堵在喉咙里,试图劝说自己敏感又多疑的纤细小女票, 还没等寇秋将打的长长的一段发过去,下一句话骤然过来了。 寇秋:【】 哎哎哎? 等等,这是不是和他想象的有点儿不大一样?? 说好的纤细娇弱敏感的一比那啥的女朋友呢?怎么动作比他还快? 秦屿发完这一条,便又抬起眼来,看着这家的大门。他的身旁坐着被拉来的他哥,瞧着神情还有点懵逼,仍处于我是谁c我在哪儿c我在干什么的三连问之中。 秦屿又低头,确认了遍手机上的地址。 就是这里。 秦岛张着嘴,活像是只呆呆的青蛙。 事实上,他今天刚刚听说这事,就被突如其来闯进来的宝贝弟弟逮了个正着,秦屿拉着他,开口就说:“不是他。” 突然被弟弟拉小手的秦岛:“” 他的心里还有点小兴奋,等兴奋完了才想起来问,“不是谁?” 对面的青年抿抿唇,手指飞快地从他的手上滑上去,改为了拎着他的袖子一角。他垂下眼,犹豫了下,连袖子都不碰了,重新把指尖缩了回去,“不是向阳。” 秦哥哥望着他:“” 不是,确定不要再拉哥哥小手吗? 我还是第一次和你拉小手呢! 我的手很好拉的! 但对面的秦二少已经摸出了手机。他调到了另一个页面,递给秦岛。 秦岛:“这是什么?” 这是用算法对社交媒体上的自拍照进行扫描之后的对比结果——这种事,秦屿当然不会说。 太长了。 因此他言简意赅:“我找到的。” 是这个人。 一脸懵逼的秦哥哥:“???” 急于保护阳阳的秦二少重新抓住了他,“走。” 秦岛沉浸在被弟弟抓住的幸福里,跟着上了车才想起来问,走,去哪儿,干嘛? 他看看弟弟,觉得自己仿佛活在梦里。 这不是他的宝贝弟弟的作风啊! 青年抿着嘴唇,坐的离秦岛远远的,几乎要被笼罩在车窗映下的影子里。他仍然在望着手机,瞧见那些恶毒的揣测和谩骂不断滋长,眉心悄无声息蹙了起来。 秦屿紧紧绷着脊背,并没有去一个个反驳,只是冷静地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技术负责人头一回接到来自二少的电话,简直受宠若惊,“二少?” 二少居然会打电话?? 秦屿说: 他握紧了点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报: 他一面报,技术负责人一面记,仍然满心茫然: 秦屿又嗯了声,沉稳又霸气。 “封号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0.我掏出来吓死你(七) 敲门声响了许久, 才有个中年女人不耐烦地探出头。她的头发似乎已经有段时间没打理过,原本染出的红棕色如今夹杂了星星点点新生的黑发,烫成了一头粗糙的c乱纷纷的卷儿,刘海紧贴在额头上。她看向面前的人时,满眼都是警惕。 “你干嘛?” 秦岛一眼就看出, 这家人的生活条件恐怕不能算得上很好。他不动声色,又看了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弟弟,心中隐隐有了猜想。 他挂上笑,说:“您好, 我想找您问点事。” 女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眼睛在秦岛手上戴着的手表处飞快地扫了扫, 随即笑容便变了点味道,忙把门彻底推开了。 秦二少站在哥哥身后,忽然间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紧接着递过来了一部手机。 秦大少接过来,就看见上头一行字: 秦岛:“” 他于是照着弟弟的话学话,“您的女儿, 在吗?” 秦二少抿着唇飞快地把手机接回去, 又唰唰唰打了几个字, 递过来。 秦大少心领神会, 立刻板起了脸, 严肃道:“您的女儿涉嫌造谣诽谤我公司签约主播,证据已经都被我的律师掌握了。您是想与我谈, 还是直接与我公司的律师谈?” 中年女人明显愣了愣, 先是不明所以, 随后神色带上几分恼怒,嚷嚷:“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就在这时,有出租车在这栋破旧的筒子楼前停下了。里头的女孩整了整裙角,拉开车门,款款下车,在迈上台阶时,她口中还在哼着断断续续的歌。 直到撞见了门前站着的两个男人,女孩掏钥匙的动作才顿了下,莫名其妙抬头看着他们。 “你们是谁?” “小雅!”中年女人一把把她拉过来,气道,“这两个人不知道说的都是什么鬼,又是造谣诽谤又是律师的,你快过来,说不定是脑子有毛病——” 可听见这两个词,女孩的脸色却一下子变得青白。她猛地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两人一眼,又重新低了回去。 只这一下,已经够秦岛看清她的脸了。 ——的确是眼熟的一张脸。 五官都与向阳像了个九成,只是眉眼间的□□并不像。他瞧着女孩略带惊惶的神态,心中早已把事情捋的一清二楚,声音不由得冷了冷,问:“我在说什么,您的女儿应该很清楚吧?” 秦二少也紧抿着唇,飞快地把一个监控录像的截屏调了出来,递给了秦岛。上头还有个明晃晃的身影,那发型与女孩现在的别无二致,连刘海的弧度都完全相同。 秦大少狐假虎威,拿着那证据理直气壮地晃晃,轻笑,“这位女士?” “” 女孩半天没说话,随即才缓缓让开半个身子。 “——进来吧。” 她涩声说。 & 房间里的家具并不时新,普普通通的木头材料,素白的墙面甚至还有些凹凸不平。墙上挂着的奖状上写着女孩的名字,“特颁发给温雅雅同学,以资鼓励。” 而奖状里写着的女孩如今就坐在对面,怯怯抓紧了自己身上那件名牌裙子的衣角。 秦岛并不打算兜圈子,径直道:“他给了你多少钱?” “什么钱!”中年女人嚷嚷着,就我们家,哪儿来的钱?“ 秦岛不搭理她,仍旧牢牢地盯着女孩试图逃避的眼睛,冷静猜测,“二十万?” 女孩眼睫颤了颤。 秦大少心里有了数,冷笑一声,“那就是十万。” 他眉梢微动,神色有点讽刺,“就十万,把向阳的名声都给败坏干净小姑娘,你亏了。” 向阳如今的身价,哪里会只值这么一点钱? 温雅雅立刻说:“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我只是去拍了两张照片——” 她像是又有了勇气,喃喃道,“对,这跟我又没关系!我没让那些人误以为这个是他!” 秦岛并没生气。他在商场上见到的各种事儿多了,一个手段还稚嫩的c正在上大学的小姑娘,的确也不值得他去生气。反倒是坐在他半米远地方的秦二少一下子把肩膀线条都绷紧了,瞧了眼女孩,又愤愤把头扭回去。 哼。 秦哥哥揣着狐狸尾巴,沉稳地说:“既然这样,那我们接下来把监控画面公布出去,你想必也不在意了,对吧?” “那怎么行!” 温雅雅抬起头,一下子乱了阵脚。她如今还在上学,而那图片上,她还坐在一个老男人腿上,穿着那样的衣服这要是流传到学校里去,老师和同学会怎么看她? 她还有什么脸面在那个地方待下去?! “不能公布!”她惊慌失措道,一下子站起了身,“不能公布——” 秦二少瞧见她整个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终于觉得心头畅快了点。他难得抬起头,望着这个欺负阳阳的人,认真道:“还钱。” 温雅雅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她说:“我花了” 秦二少眉头又皱了皱,瞧着她,显然有点不太乐意。秦岛瞥见了他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奇怪宝贝弟弟怎么会这样帮着向阳出头,可眼下这时候,这念头也不过是在脑子里稍微转了转,转眼间便被扔到后头去了。 “不行,”秦二少固执道,“还钱。” 他的神态很严肃,这会儿也忘记自己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了,怒气一冲,就直直地盯着温雅雅,“那不该是你的。” 小姑娘嘴瘪了瘪,碍于证据在人家手里握着,终于哭了。 “我买了东西,”她哭着说,“买了包——还有手机——” 那些名牌包包已经在她心里存在许久了。大学里有钱的同学不少,提得起几个国际名牌的也多,温雅雅寝室里就有那么一个。她每天扭过头,就能看见对方柜子上摆着的c上头印满了标志的包,她们手上拿的大都是最新款,可温雅自己如今握着的,还是个充话费时送的老机型。 十万块钱入手的第一天,她就给自己把这些东西都添办了。新电脑,新手机,新平板,几个名牌包,几条从来不舍得买的裙子这一笔钱,父母也不知道,回家后说起来只会觉得奇怪。因此温雅咬了咬牙,索性全都花了出去。 秦二少眼睛微微瞪大了点,像是没想到有人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他更加不乐意,直言不讳道:“能退。” 小姑娘的眼泪唰唰的,我见犹怜。 面对着这张和向阳很像的脸,秦屿却连半点怜惜都没生出来,他抿抿唇,又一次告诉对方,“退。” 司机就等在门外,秦岛也站起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出去吧?” 温雅雅咬着牙,哭的简直像是个泪人。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那边的中年女人果然立马站了起来,恶狠狠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欺负人试不试?” 她听不懂更多,只能隐约听懂这事好像是和向阳有关系,骂道:“向阳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家养了他这么多年,他现在就这么报答我们!难怪当时把他爹妈都克死了,他还准备干什么?——他还打算再把他妹妹欺负死不成?” 听见向阳这两个字,秦二少黑漆漆的眼睛忽然不转动了。 他直直地盯着虚空,像是要把虚空看出一个洞,冷声道:“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中年女人声音更大,“我早就看出来了,他这个c他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杂种,要是让我知道他在哪儿,我非得把他——” “你胡说!” 秦屿猛地站起了身,重现现出了那种极强的攻击性。他的额角砰砰直跳,手背上甚至绷出来了一道道青筋,好像一下子又长出了浑身的刺,迫不及待朝着前面的人扎去,像是头把犄角对准了,准备冲上去的公牛,“闭嘴!” 秦哥哥诧异地把头扭过来,终于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怎么这么维护? 秦二少气了半天,气呼呼抿着唇,举起手机,做了个要把图片发出去的动作。女人没看懂,温雅雅却一下子看懂了,监控视频一流出去,那里头拍到了她的正脸和穿着,甚至还背了她惯常背的包,一定会被人给认出来。她怎么也不能让这男人真发,刚才那股气性这会儿早就烟消云散了,忙哭着道:“我把钱还给你们,还不行吗!” 秦二少胸膛上下起伏着,冷声加了句,“道歉。” 温雅雅早已经哭的不行,说:“他现在都有钱了,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 秦二少的眼珠子黑漆漆,瞳仁里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手指重新按在了发送键上。 “——道歉。” 温雅雅无法,只好说:“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 秦屿举着手机,飞快地把这句话录下来,还有点不满意,“不诚恳。” 温雅雅差点扑上去咬他。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秦屿又把头转向了一旁的中年女人,“道歉。” 中年女人自然不肯。 “我把他养大的,”她说,“凭什么道歉?——小雅刚刚说他有钱了,那他就应该孝顺我!” 秦屿的手指重新移回到了发送键。温雅忙喊了句妈,中年女人愣了半天,到底是碍着女儿,跺了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嘟囔了句“是我不对”。 秦二少把这两句都录下来,立马给寇秋发过去。他鼓弄了半天,也没找到发音频的地方,最后不得不把手机递给了哥哥,还小气地捂住了向阳的头像,只留下手机屏幕下方窄窄的一小块让他帮忙,秦哥哥帮了忙,心头酸酸的,“阿屿这是在给谁发?” 秦屿不作声,只是立马把手机珍宝似的揣兜里了。 温雅雅上了秦家的另一辆车。司机跟着她,无论如何要把她买的东西全部退掉,让她重新把那笔钱吐出来。中年女人跟在两人身后,还想说什么,却看见秦大少忽然间冲她挑挑眉,说:“您可想清楚了,那些照片可还在我手里。” 女人原本正想问向阳的行踪,听了这话,立刻不寒而栗,方才打算过去要钱的想法立刻淡了不少。 反正向阳那小子,本身就是个灾星,能离得远,还是离的远点好。比起那不知道有多少的钱,还是女儿的前程要紧。 秦岛坐上自家的另一辆车,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他拍着弟弟的肩膀,说:“做得好。” 这么一来,他们本是被动的,如今却已经变为主动了。 秦屿一如既往蹙眉躲开他的触碰,默默又往车边坐了坐。 秦哥哥锲而不舍贴过去,试探着问:“阿屿今天,怎么突然和她们说话了?” 秦二少扭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只是珍宝似的握着手机,手指在上头摩挲了下。 秦岛一眼瞥见了他的手机壁纸。那看上去像是个女孩子,身上的白衬衫宽宽大大,袖子里露出一双细白的手,笑的很好看,跟棵摇曳的兰草似的,带着种若有若无的清香。只这匆匆一眼,秦岛便觉得有些熟悉。 他想了想,又靠近了点,“阿屿?” 他的宝贝弟弟终于赏给了他一个眼神。 “你怎么知道,”秦岛说,“那个不是向阳?” 秦屿言简意赅,“我相信他。” 秦哥哥蹙眉,“就因为这?” 秦二少于是又抿抿唇,把手机递给他了。秦岛一看,网上流传甚广的那几张照片上,都被人用红色的荧光笔标出了不对的地方,这块皮肤上应该有一个小红痣,人中不应该有这么凹,那块皮肤色差有点不均匀 秦哥哥看的头晕目眩,一时间也忘了管别的,只恍惚地问:“这都是你找出来的?” 秦二少带着点小骄傲点头。 秦岛:“” 这不科学,自己弟弟为什么对那个女装大佬了解的这么清楚! 连对方胳膊上有几颗痣都知道!! 他心里不平极了,沉默片刻后,忽然道:“我屁一股上也有颗痣。” “”前头的司机一个猛刹车,差点让两人撞到前座的后背上。秦大少丝毫不管司机此刻心中的震惊,只是正儿八经望着弟弟,诚挚地发出邀请,“阿屿,我人中也没有这么凹的,不信你摸摸?” 秦二少没说话,半晌后,幽幽地抬起眼看他。 秦哥哥神情活像是条大狗。 秦二少动了动身体,终于开了口:“停。” 司机忙一脚刹车,把车彻底停在了路边。秦二少于是替他的哥哥打开了车门,眉头蹙了蹙,说:“打车吧。” 太亲近了,他不习惯。 因为刚刚太过无理的要求被弟弟整个扔下的秦哥哥:“” 他站在街边,孤单的就像是座雕像。 秦岛有一点没有告诉秦屿。对手能光明正大去找温雅拍照片,就没怕过他们把照片里人的真实身份曝光出来。 应该说,曝出来后,对向阳会是更大的坏处。 他的舅舅一家过的并不算好。只要是温雅雅出来说了两人有血缘关系,后头的道德绑架就永远不会停止,向阳被这样市侩的人缠上了,只怕得被源源不断地吸上一辈子的血,才能被放过。 好在秦屿先发制人,硬是把她们唬住了——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她们暂时并不会有死皮赖脸贴上来的时候。 这也是件好事。 剩余的舆论,有了秦屿手里那张大家来找茬的照片打底,倒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 秦岛想想风极公司老总知道后的脸色,都觉得神清气爽,连被扔在马路边上都美滋滋的。他伸出手,从路上拦了辆出租车,“走。” 第二天,受委托的律师向公众公布了律师函。上头那枚圆圆的c红红的章,让许多人兴风作浪的想法都瞬间熄灭了,人和照片之间的不对之处也被一一点了出来。被雇来的水军起先还试图再跳一波脚,可当发现舆论的大方向已经被引导的彻底偏向了对面后,他们也都渐渐杳无声息了。 等到寇秋一觉醒来起床时,解一放区的天已经又是蓝蓝的天。 他登上了直播平台账号,那头的秦二少第一时间就发觉了,立马给他发消息邀功: 接连三个我,生怕寇秋不知道这里头有他的功劳。 寇老干部抿着嘴笑,心头也软的不得了。他正想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却忽然又见小媳妇儿嗖嗖地发了好几段短视频来。视频里赫然是温雅雅,她好像正在与营业员说什么,一张脸都涨得通红,脸色难看的不成样,像是随时都要哭了。寇秋看了半天,还没看懂,他的小媳妇就贴心地给他发来了解释。 寇秋:“” 可以的。 这对温雅雅那小姑娘来说,跟直接打她一顿的程度也差不多了吧? 在原主的记忆里,于舅舅舅母家生活的那一段,并不是什么愉快的日子。舅妈和舅舅拿了他父母攒下来的钱,这才不情不愿接下了抚养他的任务,头一次来接他时,温雅雅拿着他最喜欢的红色火车头,甜甜地说:“哥哥,这个挺好玩的,送给我吧?” 向阳那时还不到十岁,可心思已经很敏感了。他看看舅妈的脸色,便没有再说话,只是把火车头向那边推了推。 他把头扭了过去,没有再看。 那是我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这句话向阳只是在心里想了想,便立刻逼迫着自己忘掉了。 向阳的原生家庭,本来是个小康之家,家里也有一套房子c有一辆小车c几万存款,虽然不值大钱,但供他的上学吃住,绝对是够了。 可舅舅爱赌,温雅雅花钱又大手大脚。向阳念完高中时,还没到十八岁,却已经拿不出上大学的学费了。 他的舅妈也不愿意让他申请助学贷款,“那东西回来不是还得还?” 向阳那时还记得那张脸。舅妈的两根细细的眉头都要拧在一起打个结,明显是肉痛,声音又尖又细,“反正你上和不上也没什么区别,现在大学生也不值钱!” 向阳没说话,他也没嚷嚷着说自己一定要去。 他只是在高中毕业后,径直选择了离开这个家。 而那时,他印象中的温雅雅,已经开始喜欢和班上的同学进行比较了。那些女生戴的发夹,有人戴了一个,她就一定要带两个;有一个女生去剪了个齐刘海,她便马上也去了。她还习惯找向阳要东西,小橡皮,杯子,从来不曾还回来过。 如今,已经到手了的钱又让她吐出来,只怕小姑娘夜里都会委屈醒。 寇老干部想了想她委屈哭的模样,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心疼。 秦二少瞧见他半天没回,有一点小委屈。他翻了翻网上发布的所谓恋爱宝典,犹豫了下,有点心虚地说: 寇秋心里一颤,心神马上都被占了过去。 心机屿随口编: 寇老干部愣了愣,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怪异。 心机屿满心都是求抱抱求摸摸求安慰,又慢吞吞打,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后说: 秦二少头上的小灯泡叮的一声就亮了,立马飞快地把家里地址发了过去,开心的就差点摇尾巴, 到底是个妹子,寇秋想了想,觉得直接去对方家里并不合适,作为绅士,应当懂得循序渐进。更何况,这种特殊时期,他过去,也实在尴尬, 秦二少的小灯泡顿时熄了一半,委屈巴巴说: 那成吧 没有人来,有东西来也好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屿趴窗户上望了整整半天。等终于看见快递员骑着辆小电驴过来敲门时,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直到和快递员面对面了,才开始又觉得不舒服,悄悄往门后缩了缩,就露出一双手。 快递员把箱子递给他,秦二少签收了。 他捧着箱子上了楼,先乐了好一会儿,这才把门锁上了。 阳阳给他买礼物了! 阳阳给他买! 阳阳给他买了——三袋红糖?? 秦二少把红糖举起来,有点儿茫然。他又往箱子里头看了看,还有个保温杯,再扒拉扒拉,他扒拉出了一个暖水袋,胖乎乎的,还是天线宝宝形状的。 秦屿想了会儿,忽然间就明白了里面的意思。 送糖——阳阳一定是想说,自己对他来说,甜的就像糖! 送保温杯和暖水袋——不仅是劝他多喝热水,更是因为自己的行为温暖了他! 秦二少心里给自己的阅读理解打了满分! 他抿着嘴,开始照着网上的说明灌热水袋,灌了半天才灌好。秦二少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天线宝宝暖水袋,手边的保温杯里冲着红糖水,觉得自己简直要甜到心里。 寇秋还在问他: 秦二少: 好多了! 又甜又暖! 寇秋松了口气,又觉得有点心疼, 做女生真是挺辛苦的。 秦二少:【】 每个月都得来这么一回?来什么? 他抿着唇,想了好一会儿。 哦,知道了。 秦二少勉强压抑住自己心头乱蹿乱蹦的兴奋。 阳阳这是打算每个月都要给自己买礼物! 他立刻表示: 寇老干部奇怪: 他又不来大姨夫。 秦二少耳根烧得通红通红的,鼓足勇气发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1.我掏出来吓死你(八) 此为防盗章  寇秋凝视着这些字眼, 想起那个曾和他一起坐在病床上盘核桃的老人,眼睛不由得湿了湿。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律师。 律师回答:“如果是说您不是他孙子这件事,那他三年前就发现了。” 在那一次绑架事件中,寇秋被绑匪割伤,留下了伤痕。夏老爷子也就是在那时意外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并在这之后悄悄做了鉴定。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 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 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 又补充一句:“不过, 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 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 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 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 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 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 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他头顶的树金叶绿实,璨璨地摇动着,看着人心也跟着一处摇曳起来。可这罪魁祸首却一点也不知晓,还在对着自己的书页专心致志地写着什么,偶尔蹙蹙眉,沉思几下,嘴中念念有词。 有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隐约听见几个飘进耳朵里的词,“赤壁长勺投鞭断流”倒像是在复习什么。 夏新霁从校门口出来,一眼便看见了他。 “哥!”他叫道。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挽住自己的臂膀,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2.我掏出来吓死你(十) 此为防盗章 寇秋头更懵, 隐约意识到, 这仿佛并不是一个玩笑。 因为夏新霁的神色太认真了。 他慢慢坐直了身, 皱起眉, 表情严肃了点:“小霁,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 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 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 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 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 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 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 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3.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一) 此为防盗章  他倾了倾身, 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 “说吧, 我都听你的。毕竟, 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 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 立刻说:“好啊, 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 ”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 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 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 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 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教育基地!”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成群结队听课的小学生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 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一曲激动人心的歌曲完毕后,酒吧里的人脸色都无比精彩。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寇秋一动不动坐在他床边,没有发出任何哭泣的声音。 可是系统知道,他已经在哭了。这么多年来,夏老爷子是唯一一个教会寇秋亲情的人,他的存在,便是寇秋心目中“长辈”两字的最终含义。 然而如今,这两个字,也终究不再属于寇秋了。 葬礼办的并不大,邀请的只有这些年同夏家有往来的人家。大多数来访的宾客望着兄弟两人,心里头多少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掌权人都不在了,为了这家产,两人恐怕要闹得天翻地覆了吧? 偏偏人前还要装的这么和睦,啧啧啧,真辛苦哎哎哎?等会儿,怎么这两个突然间就抱上了???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更为震惊。 夏新霁:“公司我暂时接管,但是资产都是哥哥的,我一分也不会要。” 寇秋:“不不不,公司是你的,资产也是你的,我不需要。” 我要这资产有何用,我的心里只有为人民服务! 夏新霁:“不,是你的。” 寇秋:“不,是你的!” 夏新霁固执:“不,就是你的!!” 寇秋:“我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 看的目瞪口呆的众宾客: 这是在拍益达广告么 特么数十亿的资产你们踢皮球啊,说不要就不要啊!你们按剧本来一回好不好啊? 你们不要,我们要啊!!! 寇秋慈爱地回答它, 系统: 什么玩意儿? 寇秋掰着手指和他算, 系统: 寇秋笑的合不拢嘴, 系统:【】 啊,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瞧着宿主给自己挣回来的积分,它只好使劲儿咽了口口水,就当把这股不太顺的气跟着一块儿咽下去了。 寇秋做了一夜好梦,梦里头都是自己养大的两个崽一起手牵手在草丛上玩耍的画面。而他则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像是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挂着无法掩饰的浅笑。 啊 寇秋觉得,这真是岁月静好。 直到梦里头的画面被突兀的瓷器碎裂声撕裂,他才从这样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的寇秋失望地发现,他的系统崽压根儿不是人形,没办法在草地上跑着转圈圈;而另一个崽 昨天才领回来,戒备心强就不说了,似乎也早就过了玩泡泡的年纪。 寇秋感受到了老年男人的忧伤。他忧愁地说: 系统:【】 神特么的老。 寇秋还没回过神,又长长地叹了口气,忧心道: 系统:【】 神特么的241亿。 寇秋饱含深情地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几乎是磨牙切齿,半天才挤出来一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4.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二) 片刻后, 秦哥哥第一次进入到了他手下头名男主播所居住的房子。 向阳说到底签约没多久, 因此合同上的利益分配也并不能说对他多么有利,几个月下来, 所租的房子不过是个普通的一室一厅, 胜在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窗台上摆了不少亲密地挨挨簇簇的多肉, 一个个胀头胀脑,看上去倒是很有几分生气。 秦岛看了看, 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人的住处, 多少能看出他的品性。向阳一看就是单独居住,里头没有平常男生那样的邋遢,东西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倒是还不错。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 随手拿起旁边一本杂志,刚想翻看几页,就被里头那个笑得令人头皮发麻的女模特的妆容惊了下:“” 这睫毛,上头到底是穿了多少珠子! 再往后翻,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发型服装造型, 甚至还有美甲。秦岛看得目眩头晕, 把封面翻过来一看——《现代女性时尚指南》。再往下看, 下头还有《美妆教主》、《时尚lolita》,以及厚厚一摞的《知音》。 秦哥哥的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目光又幽幽在向阳的指甲上停留了下。 还好, 上头干干净净, 并没有染得通红发亮,也没有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小饰品。青年的指甲颜色稍稍带点自然的粉,像是三月桃花沾染上去的一点艳色。 秦二少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抿了抿唇,一下子把身体坐直了,义无反顾将他亲爱的哥哥的眼神传送渠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秦岛:“” 这会不会太小气了点,看一眼也不允许啊! 他难得有点头疼,再看弟弟,坐在那儿就像个刚被栽下去的大蘑菇。这会儿,大蘑菇腰板挺得直直的,脸上兴奋的神情藏都藏不住,像给他整张脸开了个光似的亮堂堂,耳垂到脖颈红了一大片。秦哥哥看见那红色,对于自家猪迫不及待出去拱别人白菜的认知又明确了点。 他心累。 寇秋倒了两杯茶过来,叫了声:“秦总。” 他将茶杯放置在桌子上,神色也有点意外,笑笑,道:“我不知道小屿是秦总的弟弟。” “”秦岛蛋疼道,“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不然打死他,他也不会给宝贝弟弟出共同话题的主意。 瞧把好好的一孩子都给祸害成什么模样儿了! 现在头上还顶着长假发呢! 秦二少穿着小裙子,神色倒是很自然,只在目光触及寇秋时显现出几分害羞。他掀起茶杯盖,笨拙又不熟练地鼓起嘴,对着杯子吹了半天气。等看到上头的白雾飘得没有那么多了,青年就乐陶陶把杯子递过去,“阳阳,你喝。” 秦哥哥端着滚烫的茶水坐在椅子上,顿时觉得自己仿佛一个烧得无比灼热的大灯泡。 瓦数最高的那种。 他咳了声,默默把自己的杯子也递过去,嘟起嘴:“阿屿,我也被烫了。” 同时不忘倒抽冷气,显示出自己被烫的可严重了! 然而秦二少就只是扭过头看了他一眼,不仅没有接过来满怀兄弟情谊给他体贴地吹凉了的打算,甚至立马又飞快地把头扭了过去,半点儿都不往他这块儿瞥了,相当之绝情。 秦哥哥:“” 他心痛。 等寇秋再抬起眼时,秦岛就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直直望着他。 寇秋:“???” 秦岛:“到底是哪儿让阿屿喜欢呢?” 寇秋:“???” 秦岛目光凄迷,“是女装吗?” 他的眼神飞快地在弟弟的小裙子上转了转,幽幽道:“看起来还行” 寇秋:“” 秦董你清醒一点,不要说走就走上这条路啊 好不容易来看一回自己直播平台的当家男主播,秦岛也要摆出自己身为总经理的谱儿,问问台柱子之后的发展计划。 “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董自力更生往茶盏里吹着气,“还准不准备开发新的直播内容?” 寇秋愣了愣,随即说:“有。” 秦董啜饮了口茶,“说。” 寇秋语出惊人:“我准备直播备战考研。” “噗——” 秦董的那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全都喷出来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考考研?” 这是他们这些直播平台该干的事? 秦岛一瞬间开始反思,自己开的到底是面向成年人的娱乐性质直播公司,还是面向广大五讲四美好青年的海淀黄冈牌教育组织。 寇老干部的神色很严肃,“真的。” 秦董默然片刻,随即说:“你缺钱?” ——果然是一个公司,思维和负责人基本上是一模一样的。 寇秋摇摇头,目前的钱已经足够他养活自己。 秦岛就不能理解了,“直播明显赚钱多。” 看在弟弟的面子上,说不定还能再调整下收益比例,给你多分点儿。 但是寇老干部心比金坚,毫不犹豫:“为了理想。” 只有学业上更进一步,才能在到时候为国家做出更多贡献! “” 秦哥哥于是沉默了会儿。 沉迷于为国家奉献的女装大佬吗? 总觉得画风有点奇怪是怎么回事? 但无论画风怎么奇怪,秦岛都没有做王母娘娘硬拆牛郎织女的打算。开玩笑,他宝贝弟弟这么多年才开眼看上一个,就那性子,鬼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第二个——万一把这个赶跑了,后头他家弟弟看不上别人了,怎么办? 是个男的也比孤独终老要强啊! 尤其是看他弟弟这眼神,显然是迫不及待想拱别人家白菜。一旦出了栏,拉都拉不住。 秦哥哥有点心塞。 他喝着茶在寇秋家坐了坐,与寇秋聊了聊人生理想和诗词歌赋,其实心中还挺满意。眼前的青年不穿女装时,整个人都清秀又干净,看起来乖巧听话,并不像是那种没事作妖的类型。 而且似乎还一颗红心向祖国,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可到底是加分项。 总体来说,除了小裙子这个癖好不小心带歪了他弟弟外,也没什么让人不满意的。 秦岛看得挺开,也不打算阻止两人继续往来,瞧着夜色都深了,就要带着弟弟回去,“今天阿屿多亏你照顾了,我就带他回家了。” 寇秋应了声,忙也站起身,“我送秦总和小屿。” 秦哥哥说:“嗨呀,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让司机送过来的——阿屿,阿屿?” 他们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本待在客厅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踪影。 寇秋有点儿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卧室的门在开着。 进去后,秦屿牌大蘑菇就幽幽地窝在角落,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团。 寇秋:“” 秦岛:“” 大蘑菇抿着嘴噼里啪啦打字,过了会儿,红着耳廓把手机放地上了,小心翼翼往他们面前一推。 寇秋:“” 秦岛:“” 了不得,这小孩学会耍心机了。 秦哥哥蹲下,试图和蘑菇讲道理:“可是向阳也要睡觉。” 秦屿反应飞快: 秦哥哥:“他这儿就只有一张床。” 秦二少连脖颈都红透了,整个人像是颗熟透了的柿子,羞答答地垂着头, 秦哥哥:“他床小!” 秦二少相当坚定: 为了表示心意,秦二少把身子团的更小了点,几乎要缩成一个球。他的脚牢牢放在地上,跟要生根发芽了似的,俨然是要把自己种在这里了。 秦哥哥头晕目眩,还有点想叹气。 什么叫出了栏的猪 拉都拉不回去啊。 别人家的白菜真有那么香? 寇秋在一旁看他们兄弟谈判,看得也有点哭笑不得。对上秦屿水汪汪的眼睛,他不得不上前了步,说:“秦董放心。小屿在我这儿,我肯定会照顾好他的。” 不会让他受委屈。 秦哥哥神情复杂,如同在看颗准备把自己洗干净了下锅摆盘的大白菜。 “成吧。” 你情我愿,他又何必在这儿棒打鸳鸯。 秦二少的脸上顿时放出了光,看得秦哥哥心里头更不是滋味儿了。 “那哥哥走了?” 秦二少正欢快地把自己往寇秋床上种,根本没搭理他。 秦岛只好孤零零一人坐上了车,前座的司机奇怪地咦了一声,很是诧异,“二少不和我们一起回去?” 秦哥哥嗯了声,举着手机开了摄像头,打量了半天自拍镜头里的自己。 也挺俊朗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掀起衬衣底下还有腹肌,哪点儿比那个向阳差? 他若有所思,忽然说:“李叔,你说,我这长相要是穿女装,好不好看?” “” “李叔,李叔?” 回答他的,是开了二十多年车的司机一个惊恐的急刹车,差点儿把他连人带手机一块儿甩到前排去。 司机声音恐慌:“大少,你别吓我!” 秦岛:“成,我明白了。” 看来这条路是不行呢。 然而秦大少最擅长走的,就是别人认为不行的路。所以即使别人都觉得不行,他还是义无反顾偷偷跑到了弟弟的房间里,趁着弟弟不在,悄悄拉开了衣橱。 哇。 秦大少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为了培养共同话题,秦屿是真的买了不少小裙子。它们眼下都整整齐齐地挂在里面那个横杆上,各种风格的都有,秦哥哥从里头捞出了一件粉扑扑的吊带裙,瞪大了眼看裙摆上的蝴蝶结。 单是用直男的审美来看—— 相当奇怪。 这么多蝴蝶结,是准备真的化蝶吗! 秦哥哥往床上坐了,又打开自己公司的直播app看了眼,有点生无可恋。 可那个向阳好像之前的确穿过这种裙子 难道他弟弟就喜欢这种画风? 到底哪儿好了? 秦哥哥举着裙子,对着自己身上比了比。他和秦屿的身高差不多,秦屿能穿的,他也基本能穿。 光是比比还不够,秦哥哥犹豫了下,飞快地把自己身上衣服脱掉了,三两下把裙子套上。 套完之后,他深深地凝视着镜子。 嗯 果然还是很奇怪啊,两条胳膊上的肌肉都露在外头! 秦岛无论如何也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原因,想了想,一定是因为装备还不太够。他于是又悄摸摸地翻了翻,从抽屉里翻出了薄薄的几片像是面膜的东西,又翻出一对假胸。 他把假胸戴上,开始研究手里头的面膜。 好像不是给脸用的。 为什么说明是要贴在另一个重要部位上? 秦岛有点儿懵逼,可秉着伟大的实验精神,他还是趴倒了。按照着上头的使用说明,慢吞吞撕开袋子,把里面透明的薄片儿给拽出来,胡乱往臀上一贴—— 凉! 但居然还有点爽? 他按了按那薄片儿,干脆把另一袋也撕了,一块儿放上去。 哦呵,更爽。 这大夏天的,居然还挺舒服。 像是在泡冰镇泉! 他于是就这样趴着,一面计时一面哼着歌儿刷微博,看看有没有关于自己公司的不当评论。正在舒爽的时候,门却忽然一把被推开了,秦父焦急的大嗓门传进来:“岛啊,什么叫你弟弟没回来?你弟弟上哪儿——” 声音戛然而止。 秦岛手里的手机也啪地掉了,慢慢慢慢地转头,去看自己的爹。 “爸” 秦父瞪着眼睛望着穿裙子躺在床上敷臀膜的大儿子,一瞬间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秦岛赶忙试图坐起来,“爸!不是这样!” 然而秦父已经啪地一声关了门出去。 两秒后,他又重新推门出来了。 与他眼对眼的,仍然是穿了粉红吊带裙的大儿子。 啊。 秦父整个人都开始抖。 秦岛说:“爸!” “别说了,”秦父抖的如同风里头的一根薄弱的芦苇,“出来吧。” 换完衣服的秦大少和秦父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一度都觉得非常尴尬。 秦哥哥解释:“爸,我就是想试试,看看小屿到底是喜欢什么——” “没事,”秦父颤巍巍阻止他接着往下说,“是爸的错。” 声音很悲伤。 “爸不该在你小时候作弄你,给你买芭比娃娃。” “”秦岛,“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秦父反省,“也不该那么早就和你妈离婚,害得你对女性产生憧憬。” 百口莫辩的秦大少:“” 不是的!我没有! “还说没有,”秦父说,“瞧你紧张的,连坐都坐不住了。就这么害怕爸罚你?” 秦大少默然了会儿,随即舔舔嘴唇,说了实话:“不是。爸,这是我贴的东西,还没干呢。” 他的表情有点儿憋屈,因为臀膜上的精华没干,黏裤子。 坐着坐着就夹住了,真不是他想动来动去! 秦父:“” 他有点儿将信将疑,“这么说是真没有?” 秦大少点头如捣蒜。 他就试试,没这个癖好。 秦父:“那我的心理建设不是白做了?” 秦哥哥想了想,犹豫了下,小声说:“也不算白做” 虽然我还没这个癖好,可是你小儿子已经有了。 不仅你小儿子有,你的未来的小儿媳也有呢。说不定他俩这会儿躺在床上,交流的就是臀膜的使用后感想和哪个颜色的指甲油比较好看呢。等再过几天,你兴许还能看见他俩一同上街买裙子,买同样的裙子,穿情侣装! 你这心理建设何止没有白做,还需要再好好加固几层呢。 与此同时,被念叨的小儿子和小儿媳并没有在讨论秦岛想象中的美妆话题。秦二少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这会儿倒不像蘑菇了,像是绷直的箭,随时准备射出去。 他眼睛望了望浴室门口,过了会儿,才听见咯吱一声,里头出浴的人裹着浴袍出来了。 “小屿,”寇秋擦着头发,“你去洗?” 秦屿应了声,飞快地看看他,又马上把目光移开了。 又白又嫩又香,像是个鲜豆包! 秦二少心头有点淡淡的激动,一瞬间非常想要开小火车。 呜呜呜呜呜的那种。 寇秋倒是没察觉,扭头又进了浴室,给他调试水温,“试试这个温度行不行?” 秦二少眼巴巴地看他,“行。” 寇秋指给他瓶瓶罐罐。 “这个是沐浴露,这个是洗发水”他的脸忽然红了红,把上头搭着的一条格纹的毛巾拽下来,声音也小了点,“这个是我的,你先用吧。” 秦二少接过来,又迷茫地抬头看了眼他。 显然是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 寇秋咳了声,只好把话说明白:“这个是擦身的” 秦屿愣愣地把格纹毛巾拿在手里,几秒之后,整个人都像是用蒸笼蒸过了,头顶滋滋冒白气。 擦!擦身的! 同一个?!! 系统崽子鄙夷地说: 有必要脸红成这个样子? 可脸红这种事,真的是说不准。在爸夫还是个小流氓的时候,寇秋自然也不怎么脸红,反正对方落落大方,俨然就是要把下雨看大太阳这种东西贯彻到底;但当秦屿纯情又害羞地脸红时,寇秋站在他对面,禁不住也就要跟着脸红了。 总有种带坏好孩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好孩子这会儿手指绞着格纹毛巾,几乎要缩进墙壁里。寇秋望着他这模样儿,负罪感就更重了。 然而下一秒,纯情的秦二少就把毛巾举了起来,整个人的脸都埋在里头,深深地吸了口。 寇秋:“!!!” 他一瞬间心头无比震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青年顶着张通红的脸开始打字,随后羞答答把手机塞给他: 寇秋:“” 系统崽子幸灾乐祸。 可真是纯的不行呢。 寇秋:“” 他错了。 哪怕外表再单纯无害,这人骨子里头对于下雨的执着劲儿算是彻底改不了了。 秦二少试图假装自己不会洗澡,以把寇秋留在浴室里。可寇老干部这会儿认清了他的本质,完全不上他的当,“那小屿自己在家,都是谁帮你洗的?” 心机屿怔了怔,慢吞吞地想了会儿,隐约觉得这道题目不太对。 说是哥哥显然不行,毕竟今天和秦岛的关系早已暴露无遗。 说是爸爸开玩笑,秦父自己开了更大的公司,哪儿有这个时间。 说是别人,那当然更不行! 这是道送命题。 秦屿只好憋屈地说:“我。” 我自己洗的。 我可会洗了。 寇老干部嗯了声,笑眯眯:“那小屿自己洗吧,好好洗。” 秦二少只好一个人在浴室里蔫蔫地玩了把拍气球,委屈的一批。 嘤。 寇秋在外头等着,顺手就打开了直播app。这时候,正是大部分夜猫子型主播开始活跃的时候,各种各样的直播间接二连三被开启。寇秋看了眼,顺便在评论区解释了下自己今天暂停直播的原因。 底下的粉丝立马蜂拥而至,安慰他: 寇老干部认真地一条条回复过去,正在回复,却忽然看见有新的一条评论被顶上来了。 寇秋的手突然便顿了顿。 他顺着那条评论戳了戳那个头像,果然是个男主播。主播长得挺清秀,扮起女装来也完全不像是他所说的那样有违和感,扎着双马尾,反而清纯的不行。向下翻时,果然有不少向阳的粉丝顺着评论而来,因为今天正主没有直播,就兴致冲冲给这个男粉丝刷了把礼物。 寇秋忽然抿了抿嘴唇。 好巧,这个男主播同时也在做恐怖游戏直播呢。 系统满心厌恶, 看别人混得不错,自己便忙不迭上去跟风,嗤。 寇老干部想了想,把app关了。 系统有点儿惊讶, 寇老干部淡淡道,觉悟相当高, 就在这会儿,秦二少也从浴室里露出个头,可怜巴巴的。 “阳阳,”他低声说,“衣服” 寇老干部答应了声,毫无防备心地去给他拿衣服。系统崽子瞥见了他爸夫眼底的神色,忽然一阵牙酸。 它不由得心想,自己怕不是生活在后羿还没出生的时候。 不然,天上为什么看起来有九轮又红又大的太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5.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三) 此为防盗章  如今倒好, 七个拯救世界任务之后, 他终于来到了新的任务世界。 寇秋看到了梦想在对自己招手,于是迫不及待地奔向了梦想的怀抱。 他把红艳艳的参考皮齐刷刷摆在书桌上, 把头埋进去, 满足地叹了口气, 身后的杜和泽打量着这屋子, 神情活像是被雷劈过了。 系统说: 寇秋不解, 系统: 杜和泽瞪着这横幅,脸上颜色鲜艳的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些什么, 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神情恍惚地抬起腿下楼——寇秋听到哐当一声响, 想必是对方受刺激太大脚下不稳, 一下子摔了。 对此, 寇秋的评价是: 系统说: 寇秋眼神深远: 系统:【】 这天聊不下去了。 令寇秋满意的是, 夏新霁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吃惊的表情。相反,少年打量着他这个充满红色光芒的屋子, 反倒抬起头来, 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哥哥很喜欢这些?” 声音也是低沉柔和的, 寇秋感觉自己又被糖衣炮弹击中了。 而且这颗名叫“哥哥”的炮弹, 比刚刚那颗“哥”的炮弹还要甜, 甜双倍,甜的他像是整个人跳进了蜜里。 “是啊,”他说,“好不好看?” 夏新霁轻声笑了。 “好看。” 有眼光,寇秋对他的好感值顿时又上升了一点。 夏老爷子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了家。他看见已经住进来的夏新霁,并没多说什么,甚至连正眼也没给对方一个,只淡淡问了一句“来了?”便嘱咐了寇秋两句公司事宜,洗漱去休息了。夏新霁对这样的态度也没显得意外,乖顺地看着寇秋,“哥哥,那我也去休息了。” 寇秋说:“好。” 他瞧着对方出房门右拐,突然间皱起眉,又把夏新霁喊住了,“你在哪里休息?” 少年指了指二楼最里面的那间房间。 那个房间在犄角处,房间小不说,外头还恰巧有棵长的极茂盛的大树遮住了窗,基本上透不进什么阳光来,阴冷得很。寇秋没想到居然把原本就身体羸弱的少年安排到这种地方,心里头也生出点不悦来,对这群看菜下碟的佣人有些不满。 这可是祖国新鲜的花骨朵儿! 怎么能连点阳光都不让晒!!! 他说:“你先过来。” 少年迟疑了下,乖乖地过来了。 寇秋喊来了王妈,直接问:“我旁边房间有用吗?” 王妈一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 寇秋:“嗯?” “没” “那就现在,”寇秋把少年拉进自己屋子,不容置疑,“去收拾收拾,小霁以后就住我隔壁。” 他的声音顿了顿,含了点警告的意味:“这是最后一次。” 王妈竟被这目光刺的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房间里的大灯被勤俭节约的寇老干部关了,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夏新霁望着寇秋展开被子,不期然目光撞进了对方的眼底,那眼神里头一片清澈坦荡,半点他常见的杂念都没有:“认床吗?” 夏新霁摇摇头。 “不认就好,”寇秋说,见王妈已经收拾完了,便把小孩送到隔壁去,“早点睡,晚安。” 夏新霁望着他,眼睛眨也不眨,半晌后才蓦地弯了眼眸。 “哥,”他说这个字时,像是含了莫名的缱绻意味,在唇舌间轻柔地转了一圈吐出来,“你也晚安。” 门被轻声关上了。 ---------- 进入夏家的第一夜,夏新霁梦到了点不太想梦到的东西。 他梦到了那个所谓的母亲。 人都是有野心的。 而这个女人的野心,再明确不过了——她织了张甜蜜的网,妄图将当时已有家室的夏家少爷牢牢地圈进这网里来,直接借着这一步登天——只可惜夏新霁的这位父亲自己才是那个织网的蜘蛛,外头的人数也数不清,又怎么可能在乎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室。 夏新霁至今仍记得她带着自己苦苦守在夏家大门口时的模样,那个冬天真是冷极了,雪花在他肩膀上落了薄薄一层,刺的他脖子冰凉一片,他穿着单薄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死命颤抖。可走出来的男人连个正眼也没有给,只是厌烦地扭过头去叮嘱管家:“赶紧弄走,待会儿爸看见又要啰嗦我了。” 他站在原地,感觉着女人把他的手越捏越紧,几乎要揉进骨头里。 梦哗啦一声碎了个七零八落,身旁还多了一个拖油瓶。从那之后,女人一天比一天喝的更醉醺醺,家中的酒瓶摆满了地板,夏新霁望着她,心中已经有了种奇异的直觉。 果然,在一个同样的寒冬里,醉了的她一头栽进了垃圾堆,再也没能站起来。 夏新霁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仍旧是浓烈的黑暗,他缓缓弓起了腰,觉出肠胃处一下又一下冰冷的绞痛。 真疼。 可偏偏这样的疼,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闭着眼,不声不响地忍耐着,只有在控制不住痛感时才会勉强在床上翻两个身。阖着的眼睛突然感受到温暖的光源时,夏新霁整个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睁开眼,却看见寇秋顶着一头睡得有点乱的头发打着哈欠站在床边。 “怎么了,”寇秋勉强睁开惺忪的眼望向他,问,“不舒服?” 夏新霁有点愣神。 也许是所有的防备在这样的黑夜里都被瓦解的一干二净,他甚至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哥哥是怎么发现的,只能睁着眼睛愣愣地凝视着这人。寇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倾下身来,沐浴乳清新的香气一丝一丝钻进夏新霁的心里,带着点香甜的后调,橙花的香气。 他下意识闭上了眼,说不出是什么缘故,竟然有些莫名的、说不出缘故的期待。 寇秋的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很暖的触感。 “出了这么多汗”可惜这样的触感并未维持多久,寇秋收回手,望着他,“小霁,你是不是胃疼?” 床上的少年沉默地注视着他,半晌后,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这样一副病美人的身躯的确是能激起人无限怜爱的,寇秋瞧着他苍白的没一点血色的脸,不由得拿手轻轻拂开了他脸颊旁的乱发,心软的一塌糊涂,声音也温柔了些。 虽然成年了,可到底还是个孩子呢,他暗暗地叹道,又对那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渣男升起了几分反感。 “吃点药,好不好?” 夏新霁动了动嘴唇,低声道:“可这么晚了,恐怕麻烦” “没事儿,”寇秋揉了揉他的头发,“哥知道药在哪儿,我去给你拿,你先乖乖躺好了。” 他掖了被角,悄悄去客厅的柜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又回到夏新霁房间里就着灯光仔细检查生产日期和服用剂量。暖融融的水杯被放在手心里,少年靠着床头坐着,瞧着他的脸被灯光映出暖黄的光晕,连细小的绒毛都柔呼呼的在光里颤着。 “吃三片,”寇秋把药片放进他手里,叮嘱道,“这药苦,你可别用舌头去舔,啊?”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说:“哥,我不会吃药片。” “啊?” 寇秋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吃药片的。他迟疑了下,提议:“要不我先碾碎了,你再就着水喝?”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提出这个建议后,他竟然从这小孩的脸上看出一种浓厚的失望来,就像是在期盼着别的什么发展似的。不过这情绪一闪而过,夏新霁很快重新调整了表情,乖巧地点头。 胃里的痛楚慢慢被安抚下来,寇秋也站起身。他的神色里含着令夏新霁心神都为之颤动的温柔,又摸了摸少年的头。 “睡吧。” 轻飘飘的两个字,里头却像是含了魔力。夏新霁的头沾到枕头,这一次,没有梦,没有那张脸,也没有垃圾堆旁腥臭肮脏的死亡——他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睡得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 简直要哇哇哭出声来! 寇秋:【】 记忆生生被挖去了一块,就像是拼图少了其中一部分,剩下的便全部无法拼凑起来,只能成为一堆零碎的碎片。寇秋这一天在楼下将昔日的相册都翻了出来,想要从中找到关于任务对象的蛛丝马迹,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所有的照片里,都只有原主自己。 并没有其他人。 他坐在地毯上,茫然地盯着地上一大堆散乱的照片发呆,忽然道: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见了鬼了。 家中的保姆也换掉了,新来的保姆一问三不知,对这些事情像是一概不了解,所有的记忆,都被蒙在了一团迷雾里,半点看不分明。寇秋隐隐觉得,自己像是被催眠了。 倘若他没有系统,恐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不对。生命的万花筒里骤然少了其中一种颜色,并不像想象中那样会全部崩溃,相反,仍旧可以维持着先前的秩序向下运行着。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会儿,随即迟疑道: 系统:【】 这特么已经是统身攻击了吧,过分! ------------------------------ 寇秋进入学校时,已经陆续有下了课的大学生嘻嘻哈哈地出来了。他穿着白t恤牛仔裤,在一众青春洋溢的学生里头竟然也不显得违和,随手拦了个学生,问道:“同学,麻烦问一下,运动场在哪里?” 他隐隐记得,小孩说今天下完课要去练习跑步来着。 学生给他指了路,看见他出色的容貌,又忍不住问了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 “不是,”寇秋抬起眼,冲着他笑了笑,“我来找弟弟的。” 他沿着学生所指的方向,慢慢绕过了大半个校区,到达了运动场。马上就要到运动会了,参加项目的运动员此时几乎全部都被集中在场地上,按照自己所报名的项目练习着。寇秋穿过人群到达看台,很快便在底下的人里发现了夏新霁的身影。 夏新霁是运动装。他的身体比上两年前健康不少,已经显出了男子独有的那种令人眼热的体魄,只是皮肤仍旧白的能发出光来,此刻微微抿紧了唇,简单地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 他在学校中的人气显然很高,不少女生都红着脸聚集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低声地窃窃私语些什么,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系统说: 太现实了,这个世界就是完全看脸的吗! 寇秋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眼神只聚焦在夏新霁身上,用赞叹的语气说: 他的心里悄悄涌上了点老父亲的自豪。 系统沉默了片刻,道: 寇秋:【】 对哦。 他忙把老父亲的一面收了起来,重新板起了脸。 “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参加一千五百米的运动员!”底下的教练扬起了小旗子,指挥着运动员都站到位置上,“等会儿咱们先跑一轮,试试看是个什么感觉——” 夏新霁始终漫不经心垂着眼,寇秋在看台上望着他,忽然间看见小孩抬起头,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 系统也很惊讶, 看台上的人不少,夏新霁的目光却像是装了雷达,准准地对着寇秋所在的位置望着,在看见坐在看台上的青年后,他蓦然勾了勾唇角,方才那一点漫不经心像是露水似的蒸发不见了。 “预备——”教练把旗子高高举起,口哨也含到了嘴里。 “开始!” 下一秒,所有的运动员都猛地冲了出去。 寇秋的目光一直追着小孩,似乎是因为优越的腿长,小孩的频率明明也没有快到哪里去,可幅度却明显比身边的人都要大上不少,轻轻松松地维持在领跑的前列位置。 几圈过去,所有人的速度都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 寇秋隐隐有点担心。 他心中的夏新霁仍旧是那个身体不太好的小孩,如今骤然看见对方这样奔跑在田径场上,就像看见自家暖房里养出来的娇花此刻把自己的根须拔了出来在阳光下奔跑飞快似的,简直,牵肠挂肚。 系统安慰他, 话音刚落,夏新霁便发力了。 似乎是最后一圈,大家的速度都有了明显的提升,夏新霁额头全是亮晶晶的汗渍,被阳光一照,扎眼的很。他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一下子彻底释放出了身体里的力量,一个个地向前超越,慢慢变为了第一。 寇秋屏住了呼吸,明明不是正式比赛,却简直比正式比赛看的还要紧张。 “冲刺了!” 裁判再次挥动旗子,拉起的红线处,夏新霁第一个迈着长腿跑过去。 寇老干部欣慰不已。 他拿了瓶冰镇的矿泉水下了看台,小孩身边已经被不少人簇拥着了,可夏新霁仍旧神色冷淡,也不想多说话,只推开了几个人伸过来的手。直到隔着人群一眼看见了他,他的笑容才瞬间明朗起来。 “哥,”他说,“你来啦?” 寇秋嗯了声,把水递给他。夏新霁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把身边几个人都扔在后头,随即汗湿了的外套向肩膀上一甩,带着寇秋一起向前走。 “哥想吃什么吗?”他说,拿手机飞快地浏览着,“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正好吃点清淡的,哥今天还说头疼呢。” 寇秋抿了抿唇,话突然变得很难开口。 小孩平日的心思总是太多了,哪怕笑时,也不是那种全无芥蒂的笑。如今他终于见到夏新霁这样活泼又开心的一面,先前的话,便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们一同在外头吃了一顿饭,小孩显然心情很好,一个劲儿地给他夹菜,放下筷子时就弯着眼睛,冲着寇秋没完没了地傻笑。 直到回家上楼时,夏新霁仍旧在轻声哼着歌。 系统说: 再不说,你就真的不忍心说了。 寇秋咬了咬牙,喊住了夏新霁。 “小霁。” 小孩茫然地看他,“嗯?” “你”寇秋深呼吸了一口气,“你跟我过来。” 他把人带到了自己房间里。 夏新霁乖巧地在他床上坐了,望着他的眼睛闪着光。 “哥要说什么?” 寇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我有事情不记得了,”他一字一顿、认真地道,“小霁,我的记忆缺块了——这件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 夏新霁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他垂着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寇秋轻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要对我催眠?” 半晌之后,夏新霁的嘴唇勉强动了动,重新抬起了眼,望着他。 寇秋怔了怔,因为小孩的眼睛里居然蒙着一层潋滟的水光。 “是,”他说,“我催眠了——那为什么哥哥还记得?” “我明明、明明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个人抹去了,”他轻声说,“可哥哥就这么爱他么,居然还记得?” 寇秋:“” 他心说,我爱个鬼。但那人是任务对象啊,我必须得记得! “解开催眠,”寇秋低声说,“你不该这样做。” 夏新霁的表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哥哥” “解开催眠,”寇秋硬起心肠,“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了。” 夏新霁别过了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道:“哥哥自己都可以解开了。” 寇秋初时还有些不解,随后却骤然明白,手指一下子搭上了自己脚腕上的链子,“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6.我掏出来吓死你(十四)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 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 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 “哥不是说了, 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 还有身体上的问题, 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 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 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 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 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7.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五)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 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 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 “哥不是说了, 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 还有身体上的问题, 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 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 “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 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 红了鼻尖, “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8.我掏出来吓死你(十六) 此为防盗章  夏家两位少爷的消失很快便被发现了。寇秋的身上戴有片薄薄的芯片, 位置几乎是立刻便被定出来——只是警察一路鸣笛赶往这荒郊处的废弃工厂时, 难免还有些担心。 这要是两个人从小身娇肉贵脾性也大, 几句话和绑匪冲突了 那这事情可就彻底大条了。 夏老爷子心急的坐也坐不稳, 听闻警察犹豫地吐出撕票的可能性, 更是眼前一黑。他咬着牙, 半晌才将自己的那种气度重新拾起, 一字一顿道:“要是不能都保” 他的眼眸里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只保一个。” 顿了顿, 又加重了语气,“保大的。” 警察凝重点头,丝毫也不觉得意外。 关系到豪门世家里两位少爷的安全, 警察们几乎是全都高高提着一颗心,解救方案做了一箩筐,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是当他们全副武装破门而入之时,他们才隐隐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有史以来最奇怪的一幕绑架画面。 一排绑匪提着刀团团站着,正听中间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给他们讲嗯,没错,讲在淘宝上到底该怎么好好地运营一个店。 警察叔叔:“???” 什么鬼? 他们面面相觑。 这世界变化都是这么快的吗? -------- 负责这次行动的小队长姓王, 生的天庭饱满、眉眼俊朗, 是个很容易让人民群众生出亲切感的长相, 跟宣传册上画着的满身正气的q版警察叔叔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解开了寇秋手上的绳子, 问:“这位同志, 你没事吧?” 寇老干部登时倍感亲切, 眼含热泪交握住他的手:“同志, 谢谢你了!” “没事,为人民服务,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王队一板一眼地回答,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犹豫了下,还是禁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 这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最奇怪的画面了——绑匪,和人质,一起开淘宝研讨会? “哦,”寇秋说,“我们在聊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背景下的互联网 。” 王队严肃沉稳的表情崩了崩,嘴大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做完笔录已是凌晨。寇秋恋恋不舍地和人民的好公仆们告了别,坐进了车里还探头问他们:“你们刑警队今年还招人吗?” 王队不解其意,点了点头,“招。” 寇老干部眼睛唰的亮了,“你看我行吗?” 王队一愣,随即默默看了眼他实在称不上强壮的小身板:“” 他只好委婉地说:“我们这行,有身体素质的要求。” 寇老干部说:“我身体很好的,基本上不生病!” 系统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宅男寇秋顿时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伸手捏捏自己一整块的软肚皮,瞬间蔫哒了下来。 他的确不怎么运动。 与其说是不爱,不如说是不习惯——就像身体中没有运动的这条反射弧,寇秋偶尔暴露出来的小动作,对于自己的身体都是极其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跑,不敢跳,不敢做任何幅度较大的动作,偶尔早上不清醒时,连伸个懒腰也是慢吞吞的。 仿佛是对待一件珍贵易碎的瓷器。 夏新霁坐在他身旁,像是累极了,慢慢将毛茸茸的小脑袋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动作像是只蹭上来的小奶猫,均匀地吐着气。寇秋伸手摸了把,细而软的发丝像绸缎似的从指缝间滑过。 质感不错。 被他摸头的动作弄醒了,小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望着他。 “哥?” 寇秋温声说:“没事,睡吧。” 夏新霁小声地打了个哈欠,苍白的手掩住同样毫无血色的唇,在他肩头又蹭了蹭,这才问:“到了?” “马上,”寇秋心里存了点怜惜,思忖了下,到底还是轻声道,“——辛苦你了。” 他不知道旁人是怎样。 可在寇秋的心里,经过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遭事,他与夏新霁,也算是同过生、共过死。在那样刀都架到脖子上的时刻,小孩还想着把他救出去,自己留在穷凶极恶的绑匪手里,低声用嘴型提醒他“快走”,那样一幕,寇秋根本无法轻易忘记。 寇秋对他另一个崽说, 系统无语地给他发了六个点,可它到底是个智慧生物,和寇秋这种傻白甜级别的老干部不一样,无论怎么想,也觉得这件事透着点诡异的气息。 它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寇秋对夏新霁的宠爱,显然又上升了一个度。 不仅吃穿上更加用心,每日亲自接来送去万事亲力亲为,甚至还试图给夏新霁这么个名列前茅的高三生补习作业。当然,在看到那一长溜写满了莫名字符的数学题时,原本兴致勃勃的寇老干部沉默了半晌,最后顶着小孩炽热的目光,伸手把卷子拿到了一旁。 “那什么,”他干咳了声,“就没有历史、政治什么的吗?” 夏新霁眉眼一弯,笑的单纯极了。 “哥,”他软绵绵地说,“我是理科生呢。” 寇秋:“” 他只好装模作样地把卷子拿过来,飞快地在脑海里催促系统: 系统: 寇秋绝望地说: 文理之间隔行如隔山,隔行如隔海啊!!! 寇老干部望着这鸿沟里的惊涛拍岸,哽咽道: 系统头皮顿时发麻,为防止他再说出什么让它头皮发麻的大道理,立刻便把这题的答案列出来了。 有了这么个强壮的靠山撑腰,寇秋的腰板也竖了起来,有鼻子有眼地给小孩列出计算过程。夏新霁趴在他的臂膀旁,望着他的笔尖沙沙在纸上移动,眼睛都亮了。 “哥好聪明!” 这话说的真诚极了,甚至能从对方眼睛里头看到迸出来的亮闪闪的小星星。从没撒过谎的寇老干部顿时一阵心虚,深觉自己愧对诚实守信的良好品德,脸都涨红了,解完题后飞速溜了回去,自罚抄写八荣八耻十遍。 夏新霁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半晌后才以手抵唇,低低地笑了声。他低了低头,无法否认的是,因为对方刚刚一个脸红的表情,他连血液都沸腾起来了。 前所未有的情-动。 这感觉陌生的很,却又全然不受控制,夏新霁甚至觉着,自己宁愿是一匹狼,看见这个人类时,就径直张开血口獠牙,扑上去咬死他。然后拖着他的尸体到隐蔽的地方,一口一口,独自吃了他。 “有意思。”夏新霁慢慢把玩着方才被寇秋握过的笔,眼底一片深浓到化不开的颜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将笔抬了起来,在鼻间嗅了嗅。 满是寇秋身上沐浴乳的香气,清朗而正直的味道。 经过这么一遭之后,夏老爷子的态度也明显和缓了许多。许是寇秋跟他说了些什么,夏新霁再下楼时,夏老爷子也不再像之前那样装作看不见,偶尔还会点一点头,简短地与他说上两句。 这当然与对待寇秋时的嘘寒问暖全然不同,可放在夏新霁这里,已经是让人极为欣喜的收获了。 毕竟他想要的,也不是让对方将自己当寇秋一般对待。 这一天的天气很冷,寇秋照旧送他去上学。夏新霁到门前时鬼使神差地扭头,瞥见对方裹在厚厚的大衣里冲着他招手,薄薄的平光镜片上都蒙上了一层白雾。 夏新霁也冲他招了招手,这才扭过了头。 “傻哥哥。简直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了。” 可嘴角上扬的弧度,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 校花站立到他面前,轻声细语问:“夏同学,能找你出去聊聊吗?” 班上的起哄声一下子大起来,夹杂着几个男生响亮的口哨声。 “哦哦哦~” “这是干嘛?表白吗?” “出去干嘛,就在这儿说呗” “哎呀!说什么呢!”校花陈婷婷跺了跺脚,又望着他,很有些不好意思,“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美人含羞,其情状当真是极迷人的。可夏新霁却完全提不起一点心思。只是他平日里一直表现的极为温和,此刻也只得站起身来,点了点头。 “走吧。” 左右拒绝了就好了,这样的麻烦。 可女生吭吭哧哧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完全超乎夏新霁的想象。 她说:“夏同学,我觉得每天在校门口接你的那个哥哥,长的很好看” 的确是好看。长身玉立,气质干净挺拔,薄薄的金丝眼镜斯文又禁欲,还透着那么点被娇养出来的矜贵气息。这么多矛盾的要素于他身上诡异地融合着,激荡出愈发让人挪不开眼的奇异魅力。比起这样的人来,学校里的学生都像是毛还没长齐的小孩子。 她的脸都已经红透了,却还是说:“所以能拜托你,帮我转交一份情书吗?” 印满了少女心思的粉红色书信被举了起来,陈婷婷羞怯地低着头,却猛地察觉到有两道刀一样的目光,慢慢从自己头上掠过去了。 她整个人都因为这样的目光一哆嗦,抬起头,却看见夏新霁一如既往的温和体贴,丝毫不见异样。他苍白纤细的手指把玩着信封,问:“就是这封吗?” 得到肯定的答案,他薄唇微勾,露出的笑容稍纵即逝,眩目极了。 “放心吧。”他说。 “我一定会——好好交给他的。”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夏清然照旧上着班,夏新霁也好好地两边跑着,把事情处理的都十分完美。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夏国家、夏海关、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管理员恍惚觉得,自己像是看见了头于从林间迈开脚步的豹子。只是这头豹子的眼里,蓄的都是痛楚的光。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39.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七) 此为防盗章 夏新霁伸手, 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 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 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 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 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 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 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 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 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 耳畔慢慢响起水声, 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可是把自己逼出国,对他有什么好处?当时助力他进夏家的跳板便是自己,夏新霁最开始倾心的也是自己——他们两个联起手来,明显能更好地将夏清然完全打压下去。但夏新霁偏偏抛弃了盟友,莫名其妙跑去了敌方阵营,并反过来联合对方将自己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个问题,杜和泽想了整整两年,始终不曾想通。 可刚刚,陈婷婷为他提供了一个毛骨悚然的新思路。 温柔。 他可不相信,从根部便腐烂的人,会有什么温柔!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炸-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那是原身所留下来的。 最后一次见面时,两人因为私生弟弟而大吵了一架,原身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老杜,我是相信你——”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 “可是我不是傻。”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那身影刺眼极了,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0.我掏出来吓死你(十八) 下雨这种事情, 就如同驾照考试中的停车入库。你得找准点,对准位置, 挂上档,控制好速度,不能中途停——然后才能一气呵成。 如果这是科目二中的倒车考试, 秦二少一定能拿一百分。 他瞄的太准了。 分明也没摸过几回方向盘,可眼睛一瞥, 手往手刹上一放, 硬生生能一下子就找到最准确的位置, 别说是这种实际上不怎么硬的车,哪怕是迅猛的猎豹,也能被他驾驭的服服帖帖。 几下下来, 坐在车上的寇秋简直像是死了一回,晕的额角全是汗,蒸腾的整张脸如同块上好的桃花玉,泛着粉红晶莹的色泽。他紧紧拉着秦屿的手腕,身上的裙子早已乱的不成样,连纱也被扯碎了, 很有点行驶在狂风暴雨中的味道。 等车子行驶到目的地时,他身上也汗透了, 呼吸都是紊乱的。只能瘫软在椅子里,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秦屿尽职尽责把人运下车, 又吭吭哧哧拿了湿纸巾收拾。好在地面都铺的是大理石地板, 很好打理, 他三两下打理的差不多,便心满意足地从桌旁抽出袋子,把三件婚纱全部都折吧折吧塞进去了。 寇秋看见他这个动作就一阵腰痛,“你还留着?” 声音相当虚弱。 秦二少红着脸,小声说:“阳阳,这衣服都坏了。要是不给钱,她们也不会让我们走” 寇秋那一瞬间很想咬他。 怎么坏的? 你有本事别脸红,你好好说说衣服怎么坏的! 让你踩刹车你不踩,非得飚高速,这边儿禁噪音,他连喊也不敢喊,声儿还没出来呢,这罪魁祸首倒是兴奋的不得了,上来就直接给扯碎了—— 如今地上还零散着几块白纱,被秦二少悉数捡了起来,通红着脖颈塞进口袋里。 寇秋仿佛个煮熟的虾,望着他把湿淋淋的一块布料也捡起来,宝贝地叠了叠,往包里放,头上几乎能噗滋冒烟。 做完这一切后,秦二少冷静地从包里掏出了个玻璃瓶子。 ——是香水。 看见香水的寇秋倒吸一口冷气。 这都准备了!说不是别有用心谁信!! “我不是,我没有,”兴许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秦二少镇定推脱,并飞快甩锅,“这是哥哥的,我没注意,随手装包里了。” 坑哥坑的毫无心理压力。 寇秋:“” 玻璃瓶子粉红粉红的,气味也香甜的不行,像是花果的味道,如同一首轻盈的小恋曲。 这种充满少女情怀的东西,确定要栽赃给你哥吗? 他顿了顿。 但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总是出现秦岛穿着粉红吊带裙喷着这种香水 寇老干部咳了声,忙低下头。 虽然知道这只是秦二少找的借口,可真的没办法不让人往这画面上联想啊 店员被叫进来时,里头已经被悉数清扫干净。空气中弥漫着香水甜腻的气息,店员也没觉得奇怪,恭恭敬敬问:“您需要我包起来吗?” 秦二少打字: 墙角立着三个纸袋子,里头鼓鼓囊囊,显然已经放好了婚纱。 店员奇怪地看了几眼,想提醒对方这样放,衣服是一定会皱的。可她看面前这位红裙的小姐冷冰冰的神情,硬生生又把唇边的话咽了下去,堆着笑刷了对方递上来的黑卡。 秦屿一手提着几个袋子,另一手亲亲热热挽上了寇秋,不着痕迹地让对方重心落在自己身上。 免得腿软。 几个店员目送着他们走远,忍不住感叹: “真有钱啊” 这么贵的婚纱,居然也能一买就是三件。 啧啧。 果然,有钱又好看的人只和同样有钱又好看的人玩。 中间一个店员迟疑地说:“可是,我总觉得那个白裙子的有点眼熟啊” 越看越眼熟。 到底是在哪儿见过? 还没等她回想起来,新的客人已经推开了店门。玻璃门沉闷一响,几个人又重新挂上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欢迎光临。” 也再没有心思去想那个好像有点熟悉的顾客了。 ------ 他们从店中出来,阳光正烈,秦二少替寇秋撑着把碎花小阳伞,缀着蕾丝边,洋气的不行。寇秋站在伞底下,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好像又离自己远了点。 秦屿倒是神色镇定,还把伞往他那边斜了斜,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说:“阳阳别晒着。” 寇秋:“” 他自愧不如。 秦二少这性格,这胆量,分明比他还像是女装大佬! 两个人说着话往停车场走,没提防却在一家花店门口迎面撞上了一人。那人正把包扎好的花束拿过来,这样热的天,他还穿着薄薄的羊毛衫,配上驼色的休闲裤,眉眼含着忧郁,很有种小女生憧憬喜欢的英伦气息。那人猛地看见他们,神色不由得也怔了怔,“你们?” 寇秋看见他,脸上的笑也收起来了。 是郗鹏云。 郗鹏云出现在这里并非是意外。他上一次在秦二少的生日宴会上捅了篓子,被半途扔下,在那之后,郭丽便再没有找过他。 郗鹏云倒是去过她的住处几次,然而郭丽不在,出来的只有郭泰那小子。郭泰一向不喜欢他,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直接把门一甩,张嘴就喊保镖把他扔出去。 这么一闹,郗鹏云倒有一二十天没见过郭丽了。 他怎么能不心慌。 他拿着为郭丽准备的花束,眼睛扫过寇秋,仍然忍不住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会儿——哪怕明知道是男人,这样的模样身材,也是当真让人没法不喜欢的。 如果裙子底下什么都掏不出来,那就更好了。 郗鹏云不无遗憾地想。 倒是他身边那个,好像没见过。说起来,也算是个令人惊艳的美女—— 等等。 看着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郗鹏云心底诧异,又盯着那个高个儿红衣美女看了好一会儿——身姿窈窕脖颈修长,眉眼中透着点淡淡的冷艳味道,比起向阳更是另一种风情。 可这眉眼 秦二少还记得生日宴会上的仇,瞧见他像丢了魂儿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中的火气立刻就升上来了,满怀不悦。 他一张嘴,就是一口磁性的男神音:“看什么看?” 变态! 秦二少愤愤地用自己会的唯一一句粗口想,看你个仙人板板! 郗鹏云:“” 郗鹏云:“” 郗鹏云:“!!!” 这声音,这声音! 这特么就是秦家二少爷啊!!!! 他张大了嘴,一瞬间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能木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呆滞的气息扑面而来,活像是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鸡。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郗鹏云的任督二脉忽然便被打通了。 他就说秦二少为什么会护着无亲无故的向阳?原来是因为自己也有同样的癖好啊! 这哪里是一对基佬,这分明就是相亲相爱的姐妹花! 说不定还会回去分享同一条裙子,一起手牵手去做美甲的那种! 郗鹏云的声音都抖了,“你你们” 寇老干部奇怪地望着他,觉得这人仿佛有病。 挡在路上该走不走,这到底是干什么呢? 他索性说:“这位先生。” 郗鹏云的下巴还没安上。 寇秋:“你挡路了。” 郗鹏云木木地移动了下脚步,给他们让开。这一对姐妹花提着三袋子婚纱,撑着小阳伞,提着小包,窈窕多姿,硬生生把水泥地面都走成了红地毯。 直到她们走远了,郗鹏云这才反应过来,忙拿手机给郭丽打电话。 几个电话他没打通,索性变成了发短信。短信的口气卑微又诚恳,再三请求, 短信发出去后,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音。 郗鹏云险些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仍然不肯放弃、又坚持着发了第二条、第三条,一直到第十几条。 到底是当时宠爱过一段时间的人,郭丽虽然生气,却也没办法做到斩的一干二净。她最终还是回了电话,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郭总,”郗鹏云大喜过望,“您总算肯听我说了!” 他忙将刚才的事叙述了一遍,又把自己偷拍的背影图发过去。那边的郭丽沉默半晌,语气带嘲讽,“这消息能有什么用?” “怎么不能有用?”郗鹏云急了,声音压得低了点,“这起码说明,它们之间并非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关系,而是——” 他面色扭曲了半天,也没办法把违和感强的不行的姐妹两字说出口,只好道:“应当只是因为喜欢的东西一样所以交的朋友,郭总看看,要是有哪家想和秦家做亲家,也不是全无可能呀!” 郭丽沉默了会儿,这话说的也是。 想和秦家结个亲的,何止一两家。当时秦屿公开握着个女孩子的手,倒有不少人当时心便灰了。 这其中也包括那个心高气傲的赵小姐。 都是家里疼着宠着长大的,哪里受得了做别人的替补? 只是,郭丽表情怪异,“秦二少真的有那种爱好?” 她问的含糊,仍然有点不敢置信。 看不出来啊。 这可真是 郗鹏云说:“郭总,照片您也看了。” 郭丽心情更复杂。 这年头,男孩子都长成这种模样了吗? 她对着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忍不住危机感更重——不仅连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比不过,甚至连男人都比不过了。瞧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让她看了都没办法相信,这俩人体内居然存在着雄性荷尔蒙。 怎么看怎么像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啊…… 郭丽沉吟许久后,权衡利弊,打电话把这消息透露给了赵小姐。赵小姐正在美容院中贴面膜,突然听见这话,脸都变了,冷笑一声。 “郭总这是当我傻?” 当时生日宴会上那个女客,分明段数很高。长得娇柔,人也装模作样,活脱脱就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大白莲,哪里像是个男的了? 郭丽说:“嗨,他就是穿了女装——他,他真是个男的!” 赵小姐不仅不信,甚至还觉得她眼瞎。 “那要是都能是男的,我也能是男的了。” 郭丽本来是来通风报信的,还想靠着这个再博点信任,瞧见人死活不相信、只好给她指了条明路,“听说那人本来是秦家直播平台上的主播。” 赵小姐哼了声,抱着打脸的心立马就开始上网搜,搜着搜着,她脸上的面膜就掉下来了。 她所以为的那个白莲花 在公交车上,居然还能徒手制服一个流氓?? 居然还是个热爱学习准备考研的三好学生??? 居然还真是个笑起来特别好看的小哥哥!!! 赵小姐的手机没拿稳,整个儿砸地上了。一瞬间,她双眼无神,只能愣愣盯着天花板。 不是。 这么刺激的吗? 这让当时认真勾心斗角她情何以堪?这社会还有什么真情可言吗? 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赵小姐在家整整想了两天,抱着手机把向阳之前直播视频都给补了个遍。第三天时,她杀到了秦家,二话不说指明要见向阳。 寇秋被喊出来,手上还拿着笔,满脑子都是没解完的数学题,茫然地望着她,“赵小姐?” 赵小姐深吸了口气,瞧着男装打扮清清爽爽的寇秋,忽然上前一步,把手摸了上来。 寇老干部:“?” 寇老干部:“!” 他忙把姑娘的手拿开,“赵小姐” 这位同志怎么一言不合就袭胸? 赵小姐深吸一口气,表情绝望,“你是不是缠胸了?” 寇秋:“啊?” 缠胸? 赵小姐又上前来掰他的头,“让我看看你脖子!” 寇秋猝不及防,只好仰起脖子来给她看。一个小小的突起浑圆可爱,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滚动。 信仰崩塌的赵小姐愤怒指责:“你这一定是硅胶的!” 寇老干部:“” 硅胶喉结,这个还真没听说过。 听见动静的秦二少也从画室里出来了,瞧见这一幕,抿着唇很不高兴地把女人的手从寇秋领子上打了下去。赵小姐清清楚楚看见了那露出来的脖子上有着深深浅浅的特殊印记,她退后一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那一句话忽然间福至心灵。 “除了他,秦二少有时也会。” 有时也会。 这特么哪里是搞基。 这分明是披着搞基皮的百合啊! 这俩人都想当妹子,难道是因为这样相同的心态,所以才走到了一处? 社会,社会。 惹不起,惹不起。 赵小姐于是真诚祝愿:“希望你们百年好合,下一辈子最好能投胎成一对好姐妹。” 这样就不用两个人都穿女装这么辛苦了,这份真情,真是不容易,令感天动地。 寇秋:“谢谢?” 可为什么是好姐妹? 赵小姐还在苦口婆心,“这样的爱情不容易,我看了你的直播,也挺喜欢你的。要是你们决定去做手术,我一定支持你们。” 寇老干部更懵。 什么手术? 他们? 为什么要做? 他目送着这位小姐风风火火来,又风风火火甩着小包踩着高跟走人了。站在原地的寇老干部满心茫然,对他的崽说: 可到底懂了什么? 寇秋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懂。 系统崽子语气幽幽,倒是看明白了, 以为你们是想搞姬,而不是搞基。所以甚至还打算支持你们去做变性手术,感动不感动,开心不开心? 典型的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寇老干部:【】 哇。 现在的姑娘,思维都是这么跳跃的吗。 虽然赵小姐说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可坊间到底还是有了点传言,只说秦家的二少爷和他媳妇儿都有点异装癖。秦哥哥根本不把这当回事儿,秦父倒是听说了,回来后沉默良久,觉得完全无法辩驳。 不止他小儿子和小儿媳有,甚至连看起来十分有男子气概的大儿子也喜欢粉红吊带。 说起来真是十分让人悲伤。 但秦父也并不打算阻碍。 有了秦屿这么个儿子,秦父比谁都要清楚,让孩子快快活活地活着,这就够了。 世上各种各样的烦心事已经够多,那些流言蜚语,恶意揣测并不会因为你做的足够好,便主动离你远远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痛痛快快活这一辈子。 反正不过是一百年。 他在一天,秦家的这个象牙塔就能维持一天;他不在了,秦岛代替他,也会把塔好好撑起来。 终归是能护住他们。 他一天比一天看得开,等到第二天起早时,就拍着大儿子的肩膀,感叹:“爸其实也理解你。” 正在看报表的秦哥哥抬起头,头顶上嘟噜噜冒出一串问号。 秦父语重心长:“我都听说了,你还买了香水。” 忽然间替弟弟背锅的秦哥哥茫然:“啊?” 香水? “爸替你准备了一份礼物,”秦父满脸慈爱,“等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秦哥哥瞬间兴奋起来。 是什么?是车,还是干脆送他房子?给他涨了零花钱? 他最近正好看中了款限量跑车,还没来得及下手。因此一听见这话,心底的期望值砰砰往上涨,饭刚吃完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兴奋地打开了床上摆着的大礼盒的盖子。 一盒粉红粉红的。 芭比系列换装娃娃。 “” 然后秦哥哥又把盖子合上了。 这什么鬼? 他难以置信,这就是他爸送给他的礼物? 确定不是买给邻居四岁女儿的? 秦父紧跟着进来,还在说:“喜不喜欢?我专门给你挑的。” 秦哥哥:“” 他发自内心地觉得,他爸脑子怕不是有坑。 九月,秦岛有更重要的事要忙。直播界的红人会就在这时候开始,作为如今的台柱子,寇秋也难免去露了下脸。秦岛没避讳,直接在明面上护着他,连座位也安排在了自己旁边。 毕竟已经算是秦家人了,自然和别人不同。 其他消息灵通的人多少也得了风声,知道这位女装大佬就是当时在生日会上和秦二少站在一起的,彼此心里都门儿清。对待寇秋时,也难免客气几分。 各大平台的当红主播走走红毯,听听公司老板聚在一块儿扯扯直播界的未来发展方向,倒也弄得像模像样。秦岛和对头公司的老板碰上,彼此对视的目光都像是含了钉子。 但脸上偏偏还挂着笑,虚假的不行。 寇秋倒是无需应酬,没事时就自己坐在椅子上抱着手机刷题。刷到一半,忽然听见叮的一声,有条短信进来了。 寇秋的眉眼不由得就弯了弯,站起身往外头走。他低着头和秦屿发短信,没留意倒和过道上的另一个人撞了下,忙道歉,“不好意思,真是抱歉。” 抬头看时,他倒愣了愣。 这也是个女装大佬。 “没事,”那青年穿着小裙子,被撞得哎呦一声,却还是笑着,“就是点小问题。” 说着,他却倒吸了口冷气。 寇秋这才注意到,方才这人就站在台阶边缘,如今被自己这么一撞,他穿的又是双高跟,恰巧就是一崴,恐怕扭到了。青年眉头蹙得紧紧的,也像是受了伤。 寇秋真心抱歉,再三希望带对方去医院看看。青年实在说不过他,便借着他一条手臂,一瘸一拐到了停车场。 停车场里的秦二少眉眼弯弯等在车外,忽然看见寇秋领了另一个人过来,唇不由得抿了抿,笑意收敛了起来。 “怎么了?” 寇秋把事情说了说,“伤到了。” 青年抬头看见秦屿,也愣了愣,忙说:“秦二少!要不,我还是自己去吧” 秦屿声音淡淡,“你认识我?” 青年笑了笑,“我也是秦总公司里签约的,只是秦二少没有见过我。” 他如今走路都不方便,寇秋哪儿能让人自己去?因此好说歹说,到底是把人让进了车里。 青年拎着裙摆,费劲儿地坐进后座,似是不经意地露出里头一小截白色的布料。寇秋看见了,好心地替他拉拉,青年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小声说:“不好意思。” 他吐了吐舌,衬着双马尾,模样清纯又楚楚动人。 只是在侧过头时,才会流露出个满含意欲的眼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1.我掏出来吓死你(十九) 此为防盗章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 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 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 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 梨涡若隐若现,“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炸-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不得不说,长得好的确是人所具有的一大优势。哪怕寇秋心知肚明这是朵名副其实的心机莲,也因为他的模样儿而提不起多少防备,甚至克制不住地想要去亲近。 他纠正了夏新霁:“叫哥。” 一旁的杜和泽正在抖伞上的雨珠儿,闻言眼睛猛地瞪大了,望了寇秋一眼。 夏新霁的表情却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略略抬起眼,望着这个周身气质矜贵而平肃的青年,顺从地依着对方的话改了口。 “哥。” 咻—— 寇秋面上不动声色,等到转过身,瞬间捂住了心口。 系统: 寇秋说, 这一声简直要甜到心坎里! 系统有些看不起他没出息的样儿: 寇秋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他才说: 他截住了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向下说,跟着踏进了客厅。系统心中猛地一咯噔,也不再追问。 夏老爷子一大早便出了门,显然没有要给这个私生子留面子的意思。寇秋只好独自一人奋力撑起场子,坐在夏新霁旁边,问了问他的情况。 夏新霁成年不久,由于上学上的较晚,现在仍旧在读高三。他的成绩很好,尤其擅长数学,还在省内比赛中拿过奖项,读个重点丝毫不成问题。与其他老干部一样,寇老干部也格外喜欢这种成绩好的乖孩子,越问神色越柔和,最后轻声细语问:“政治课考了多少分啊?” 【】系统捂住了脸,简直没眼再看下去了。 少年长睫微颤,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为何会被问到这种问题,半晌后才道:“差一分满分。” 寇秋羡慕的眼神顿时锁定了他,又拍了拍他的肩。 “真好”他怅惘地说,“加油,你好好干。” 杜和泽在对面咳了一声,有点看不懂了。 不是 只是考个试,至于用“啊啊啊要是把我换成你就好了啊啊啊好羡慕啊啊啊”这种炽热的眼神望着别人么? 殊不知寇秋心中更悲恸。 他在心中抗议: 系统沉默片刻,言简意赅回答他: 酷个毛线! 寇秋简直要哽咽出声! 晚饭是保姆做的,菜品都很清淡,白粥素菜,连点油星儿都看不见。杜和泽留下来一起吃饭,瞧见这菜色,眉头不由得就蹙了起来,使劲儿看了寇秋几眼。 他伸出筷子尝了尝,甚至连咸也不太咸。 杜和泽平日也算是锦衣玉食,立刻就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皱着眉,把做饭的王妈喊了过来,声音里头隐隐含了点上位者的威势:“今天这菜,怎么回事?” 保姆两手交叠在围裙上,含了点轻蔑地望了杜和泽一眼,没出声。 “说啊!”杜和泽被她的眼神刺痛了,顿觉自己失了面子,“哑巴了,还是不想干了?” 寇老干部把筷子不轻不重一放,抬起眼望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种权力开除她?” “”杜和泽顿时一梗。 他确实是没这权力,倘若是当着夏老爷子的面,他也绝对不会说这种话。 不过是个客人,门楣又远不如夏家,说出来岂不是喧宾夺主? 可如今桌子上只有寇秋和夏新霁,寇秋又向来对他言听计从,杜和泽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驳回来。他一时间重重地喘着气,连呼吸都有点错乱了。 “我吩咐的,”寇秋夹了块冬瓜放进夏新霁碗里,淡淡道,“怎么了?” 夏新霁平日里便喜欢吃冬瓜,瞧见这一块进了自己碗,略略低下头,遮住了眼底若有所思的神色。 “清然,”杜和泽放缓了声,“我知道你可能心气不顺,但这样针对小霁,实在是过分了” 寇秋觉得自己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 “我针对他?” 他反问。 “为什么?” 开玩笑!这可是他之后的同盟,祖国的花朵,民族的未来,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一代中坚力量!!! 杜和泽说:“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小霁这身份——” 没想到他话还未说完,寇秋倒眉梢一挑,露出来了个诧异的表情。 “怎么,你不知道吗?” 杜和泽一怔,知道什么? 寇秋拍了拍旁边少年的头,又别有意味地扭过来看杜和泽,语气慢悠悠的,拖长了尾音:“小霁他肠胃不好,不怎么能吃荤腥。” 杜和泽怎么会关注这些,顿时面色难看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勾起一个笑,“原来是这样啊。” 这感觉实在太奇怪了,他瞧着寇秋亲手给夏新霁盛汤夹菜,双方笑意盈盈有来有往,像是完全看不见自己,只觉得心里憋屈。 一边是旧爱,一边是新欢,杜和泽原本觉着,顶多也就是寇秋吃个醋,他待会儿哄哄,也就算了。 可如今看这形势这旧爱怎么比自己还了解这新欢呢? 殊不知寇秋心里也在对着夏新霁叹息。 傻孩子啊,你看见没?这男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心里! 这才不是什么见鬼的真爱呢——之后哥哥一定会好好教导你,告诉你,只有无限的为人民服务,那才叫做永恒! ------ 吃完晚饭,寇秋定时定点开始收看新闻联播。杜和泽如今一看这节目便觉得蛋疼,眼睛也隐隐有些抽搐,却又不愿意放弃这个刷小美人好感的机会,便仍旧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和夏新霁说上两句。 门铃声突兀响起时,寇秋的眼睛仍旧没从电视上移回来。保姆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很快拖着一个极大的快递箱子费力进了客厅,问:“少爷,这是你买的东西?” 寇秋猛地一兴奋,立刻站起来:“对!” 他的眼神扫过杜和泽,又道:“你先别走,里面有些东西要给你。” 杜和泽心里一喜,也跟着站起了身,随着他的步伐跟着向箱子里面看去。他的唇角噙着笑,想着寇秋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在意自己的,便觉得这几天莫名悬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安下去了不少。 他捧起寇秋递给自己的小箱子,沉甸甸的,极有分量。 会是什么? 夏清然之前也是经常给杜和泽买东西的,他出手阔绰,对待青梅竹马的恋人尤为大方,往往是自己用什么,便也给杜和泽买什么。杜和泽如今手腕上松松挂着的这支二百万的名表便出自夏清然之手。他捧着箱子,望了眼手上的表,不由得更多了几分期待。 片刻后,杜和泽打开了盒盖,顿时被一大片耀眼的红色闪瞎了眼。 那是怎样的红色啊,一定是用革命先烈的鲜血染成的红,一定是从五星红旗上采撷下来的红——它们亮晶晶地闪耀着,明晃晃刺着人的眼,赫然便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 “《思想品德》???” 杜和泽的声音一下子放大了。 封面上红星发着耀眼的光,像是嘲笑着咧开的红艳艳的嘴。 杜和泽沉默片刻,呵呵干笑了声,又伸出手,向下翻了翻——总不至于这么一箱子里头,全部都装的是《思想品德》课本吧? 片刻后,他绝望地收回了手。 还真特么的,全都是。 从小学到高中的,一本不落。 整个客厅里充斥着死一样的寂静,系统在寇秋的大脑里成功地对着渣攻呆滞的脸笑成了个神经病。在这一片诡异的气氛之中,唯有寇秋仍在继续兴致勃勃拆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掏。 夏新霁不知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伸手展开地上一条红色横幅,上头赫然印着五个鲜明的大字: 为人民服务。 他深深地望了寇秋一眼,眼里头充斥了点笑意。 寇秋仍在往外掏,等他把厚厚一摞考试用的书籍掏出来时,杜和泽终于忍不住了:“清然,你买这些书干什么?” 《行政职业能力测试》,《申论30套》,《半月谈》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些都是公务员考试用书籍——如今这屋子里,夏老爷子早已退休,只是老当益壮在公司挂着职;寇秋一个正儿八经的富三代,也早早就进了自家公司历练,眼看着就要接夏老爷子的班。 他实在是想不通,这里面有谁需要考公务员。 总不会是未雨绸缪替夏新霁买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骤然一惊,暗暗心想寇秋这难道是在警告夏新霁别动家产的心思。豪门子弟明争暗斗都是常事,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一定是这样。 “还能干什么,”寇秋奇怪地看了杜和泽一眼,仿佛在看智障,“当然是考试啊!” 杜和泽问:“谁?” “没谁,”寇秋说,“就我啊。” “” “” 在他这三个字落地的一瞬间,客厅里再次被死一样的寂静充斥了。 哇。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2.我掏出来吓死你(二十) 此为防盗章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 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 要不是亲孙子, 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 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 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 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 ”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章的?”夏新霁垂着眼, 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 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 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夏国家、夏海关、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他已有两年没见过渣攻了。杜和泽被送到国外,有夏家的态度摆在这里,逢年过节都不敢回国。杜父杜母只好哭哭啼啼每年飞去国外看他,以至于到了今天,寇秋甚至都差点记不起他的名字。 在渣攻出国后,任务完成度猛涨到了五十点,可见杜和泽在国外过的恐怕是一点也不顺。失去了夏家的襄助,他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尺,一个杜家旁支的普通子弟,这还不值得他被别人另眼相待。 他的外表明显经过了精心打理,胡子被刮得干干净净,手上的指甲也抛了光,闪闪发亮。 寇秋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花枝招展摇晃尾巴的孔雀。 花孔雀深情款款地望着他,忽然间上前一步,擒住了他的手。 “清然,我知道你过的不好。” 寇秋:“???” 挺好啊! 工作顺利崽子孝顺,还能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哪里不好了? 杜和泽说:“你还记得,3月5日是什么日子吗?” 他的眼里满含期待,寇秋只好顺着想了想,迟疑道:“两会开幕的日子?” 杜和泽一噎,随后猛地苦笑一声,“我知道你还在怨我。” 寇老干部: 不,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的事,的确是我不对,”花孔雀的眉峰慢慢蹙起来,“我竟然抵抗不住这样别有用心之人的诱-惑,受了他的勾引,以至于放弃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一下子闭了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哽咽着说,“我后悔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离开夏清然的帮助,他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到底算个什么。家境不显赫,能力也不突出,往年夏清然为他拉来的客户纷纷中止了和他公司的合约,不过短短两年时光,他的资产却缩水了一大半。 更悲哀的是,杜家江河日下,交好的家族也无人愿意伸出援手。如今,他甚至不得不佩戴上一颗假的钻石,来假装维持自己富二代的风光生活。 自信和意志都不知道何时被消磨干净,剩下的只有被磋磨了的一点意气,还有千百次在脑海里闪回的回忆。 夏清然那么爱他。 他摸了摸手上唯一剩下的这支价值过百万的手表,愈发确定。 夏清然那么爱他! 怎么可能这么快,便彻底遗忘掉这段感情! 寇老干部望着他的眼泪,不由得也皱起了眉。 “你” 杜和泽满怀期待等着。 寇秋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慢吞吞说:“你的钻石胸针,好像掉色了。” 杜和泽:“” 杜和泽:“” 杜和泽:“” 想象中的重逢谈话彻底崩盘。寇秋也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转身便欲走,可杜和泽却猛地又叫住了他。 “清然!” 寇秋连头都没回,甚至更加快了步伐。 “我不管你信不信,但那一次,我没有下药!”杜和泽在他身后高声吼着,“我没有——这全是你特么疼着的那个弟弟耍下的好把戏!他——他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勾引我,让我帮他进了夏家,然后他就用这种下作的法子一脚把我踹开,现在还占了你的家产!” “他那么下作,他的骨子里就流着他妈那肮脏卑贱的血!!!” 这些话像是憋在心头许久了,他一口气吼出来,畅快的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你会被他玩死的清然。我想了整整两年才想通,你会被他玩死的。” 寇秋终于停下了脚步。 然而却并不是杜和泽想要的反应。他镇定极了,眼睛里头的怒火熠熠发光,只是挑了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 “家产?” 他轻轻嗤了声,“那种东西,他要是想要,我就给他。” ——然后,寇老干部用他所能说出口的最恶毒的话原样怼了回去。 “你才肮脏下贱,你的骨子里才流着肮脏下贱的血。” “小霁是我教出来的,知道么——他的血管里流着的,全是共产-主义的纯正红色血液!” “哪像你——你这个资产阶级走狗!!!” 骂完之后,简直浑身畅快、扬眉吐气! 只是转过头,寇老干部立刻对系统说: 我居然吐出了肮脏下贱这个词! 系统深沉地吐了口烟,问: 寇秋说: 他沉默了下,诚实道: 系统: 寇秋: 系统: 寇秋: 他真的有点挣扎了。 拒绝暴打渣男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好在寇秋的革-命意志还是足够强烈的,最终只停留在了过过嘴瘾这一步。 回家的路上,夏新霁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他始终垂着头,目光沉沉盯着地面,一言不发。寇秋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仍旧沉浸在夏老爷子去世的悲伤里,手不由得搭上了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没事的,”他低声说,“会好起来的。” 夏新霁垂着密密的眼睫,低低应了一声。 在之后的几个月中,杜和泽仍旧没有放弃,又来拜访了夏家五六次。虽然每一次都不得其门而入,可他还是时不时站在楼下痴等,最后,连保姆也对他的到来熟悉了。 “大少爷还是心太软,”保姆之间闲聊时提起此事,不由得也叹息,“可能不久之后,那混蛋还是能再回来。” “毕竟是十几年的感情了,”王妈擦着橱窗,“你们当年还没来,没亲眼见过,少爷当时对杜少爷,那可真的是情根深种为了这个人花钱,找人脉,处处替他考虑,最后甚至听了他的话,把私生子弟弟都接进门来了。” 她顿了顿,小声道:“否则,二少爷怎么可能回来?” 另一人不禁犹豫:“那你说大少爷会被打动?” 王妈又擦了两下,胸有成竹道:“肯定的!” 她叹了声。 “感情啊从来都不受人控制。你看大少爷房里还留着的戒指就知道,杜和泽那个人渣,是大少爷这么多年来唯一爱过的一个人了。” 她说完这话,猛地一回头看见了夏新霁,被吓了一大跳:“二少!” 夏新霁的脸色完全称不上好看,他的眼睛里像是噼里啪啦砸下了暴风雨,暗沉沉地掀着风暴。王妈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竟莫名有些害怕,战战兢兢道:“二少?” 夏新霁动动嘴唇,缓缓勾起一个笑。 “没事,”他慢慢道,“我先上楼了。” 他径直进了寇秋的房间,目光沉沉打量了一番,随即一把拉开了抽屉——那里赫然躺着一个小小的首饰盒,里面有一枚极其漂亮的白金戒指,被擦拭的闪闪发亮。 戒指被他牢牢握在了手心,上头雕刻的花纹刺的他生疼。 “你骗我,”他喃喃道,“你说过不喜欢脚踏两条船的人的。” 可这枚戒指,就像是枚炮弹,一下子将他的心思和隐秘的期冀一同轰的一干二净。他花了那样多的算计与心思,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来、原来也并非是属于自己的。 都是假的。 厌弃是假的,对他的疼爱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算什么? “你骗我。” “你骗我——哥。” 他忽然从一个小袋子里倒出什么,放在桌上小小的熏香炉里,一下子点燃了。乳白的烟雾袅袅升起,透过香炉的镂空蔓延出来,夏新霁垂着眼,神色前所未有的阴暗。 “想就这样抽身而退么,”他轻轻说,“哥?” ——怎么可能呢。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夏新霁跟着他进到了房间,问:“哥哥想说什么?” “这有一份文件,”寇秋从公文包中抽出了文件夹,交到他手里,“你看看,签了吧。” 夏新霁密密的眼睫颤了颤,翻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说明,寇秋将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及不动产,全都转移到了他名下。 夏新霁没有签,只问:“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寇老干部说:“我打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小孩将笔放下了,摆明的不配合。 寇秋开始头疼,犹豫了下,才道:“这是你应得的。” ——他才不是夏家人。与这个家真正毫无血缘关系的,原本就是自己。真正的继承人从一开始就应当是夏新霁,只是因为眷恋着与夏老爷子的亲情,寇秋才又在这栋宅子里待了这两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3.我掏出来吓死你(二十一) 此为防盗章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 “哥想去哪里, 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 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 “说吧, 我都听你的。毕竟, 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 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 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 立刻说:“好啊, 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 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 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 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 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 “你去上班, 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教育基地!”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成群结队听课的小学生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顿了顿。 “请不要再称呼我为清然,我和你并不熟,杜先生。” 夏新霁彻底把香肠戳了个稀烂,一下子喜笑颜开,开心的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 “对!”他附和道,眼睛闪闪发亮,“不熟,一点都不熟!” 和杜和泽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像是终于缓解了夏新霁心里绷的紧紧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后的几天走路都发飘。杜和泽在这之后把寇秋并非是夏家子孙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间议论纷纷诸多揣测,也没有人在乎了。 几天之后,当时为夏老爷子处理遗产的律师便找上了门,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遗嘱。遗嘱中,夏老爷子清清楚楚地写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证明并不是夏家的子孙,也同样拥有与夏新霁平分财产及公司股份的权利,并为寇秋留下了一个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额足有上千万。 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在这之后仍旧一如既往地疼爱寇秋,为了保证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子能够生活的衣食无忧,他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候,仍旧耗费了许多心力。 “这一份遗嘱的时间比上一份要晚,所以法律上会保障您的权利,请您不要担心,”律师说,“我的委托人希望我告诉您,真正相处出来的感情,远比血缘要来的更加紧密。” 他耸耸肩,又补充一句:“不过,我想您也用不到这个了。” 寇秋一怔,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怎么,您不知道?”瞧见他的表情,倒是换成律师先生诧异了,“夏新霁先生在接受遗产的时候就将所有资产转移到您名下,您——”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在来拜访寇秋之前,他甚至以为这是寇秋的意思。毕竟那时,所有人都认为夏新霁不过是个私生子,哪怕进了公司,也是不可能真正接手夏家的。而从小由夏老爷子培植起来的夏清然,显然比他更要名正言顺。 寇老干部倒真的有些恍惚了,喃喃道:“我不知道” 小孩?把夏家都给了他? 为什么? 系统说: 这句话无比眼熟,可这一次,寇秋无论如何也无法说这是同样身为社会主义建设者的伟大战友情谊了。 幸好他没说出口,否则,系统一定会毫不留情地嘲讽他。 什么伟大的战友情谊? 日过的战友情谊吗? 夏新霁当晚回来,倒是毫不犹豫给了他答案:“因为是哥啊。” “哥明显比那堆钱要重要多了,”他歪了下头,笑了笑,“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舍弃掉最好的,去退而求其次啊?” 他掰着手指,开始嘟嘟囔囔地算:“哥不仅长得好,人也好,心地还善良。一直都很疼我c照顾我,全天下都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寇秋:“” 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孩根本就是不懂得害臊的。 还没等他臊的想喊停并教给夏新霁谦虚的美德,小孩便轻轻勾唇笑了笑,眨眨眼。 “而且,在床上也特别棒,最不能被碰腰窝。我稍微碰一下,哥就——” 他的话没能再说完,寇老干部的脸彻底熟透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系统残念地大声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装作没听见,夏新霁却仍旧弯着眼,不知做了什么,让寇秋触电似的猛地将手收回来了。 小孩眼睛湿漉漉的,头发柔顺地垂着,更像是只无辜的红眼睛白兔子。而眼下,这白兔子盯着他,慢慢地覆身上来,熟练地撒着娇:“哥再疼我一次好不好?” 熟悉的浪潮翻涌而来,转瞬便将寇秋卷到了海底。 小孩的声线都在颤抖:“求求哥了,就再疼我最后一回,好不好?” “喜欢我吧不要看着别人,就只喜欢我好不好?” “我不要夏家,我也不要别的任何东西。” “我就要你。” “我就只要你” 腰窝被什么炽热的东西触碰,寇秋甚至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一句,就再度深陷在了泥泞的沼泽之中。这一次,他的手c脚和嘴都是自由的,却仍旧没有进行任何有效的反抗。 系统望着眼前熟悉的白花花一片马赛克:【】 完蛋。 看来它的雪盲症是彻底好不了了。 可就在这时,它和寇秋同时被一声任务进度提醒分神了。 第二天寇秋醒来时,头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几个大字。 预备离开模式。 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任务了,无比清楚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膛,他在那柔软的肌理之下摸到了熟悉的硬块,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突兀地横亘在心脏旁。 这代表着,他又要以病逝的方式进入下一个世界。 “哥,怎么了?”夏新霁和他贴的极近,迷迷糊糊察觉到他的动作,便伸出手来,在他胸膛处揉了揉。明明眼睛都未完全睁开,手上的动作却下意识放的轻柔无比,“是哪里不舒服么?” 寇秋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 “没有,”他含混道,“就是腰酸。” “腰酸啊”小孩吭吭哧哧地笑起来,像块没骨头的牛皮糖整个儿翻过身,一下子将他牢牢黏住了,蹭了又蹭,往他下面的被子里钻。 “让我看看,肿了没有?” 系统嗷的叫了声,悲愤道: 哪怕他不说,寇老干部也经受不住这种程度的骚话,忙将人往上拽,红着脸不让这熊孩子把被子掀开。两人在床上扯了许久,最后都有些微微出汗,磨磨蹭蹭出了一身的火,寇秋这才被小孩强行按着啾了口,起床了。 夏新霁察觉到了寇秋态度的软化,这一天整个人都是飘着的,恨不能把自己的兴奋彰显给全世界看。 他连走路都在哼歌。 “你今天不是有校内的运动会吗,”寇秋喝了口汤,瞧着一直眼巴巴望着他不肯安生的小孩,“还不快点?” 小孩仍旧固执地盯着他,瞳孔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哥来不来?” 寇秋也是一愣:“我能去?” “当然!”夏新霁想也不想回答,“只要答应不离开我,哥想去哪里都行。” 他的小算盘打的可精了,现在杜和泽算是彻底没戏,他已经兵不血刃解决掉了一个强有力的情敌,这牵着风筝的线,便不能拉的这么紧了。 他掰着手指给寇秋数:“我参加了一千五百米赛跑c4x100接力赛,还有跳高,哥可不可以来给我加油?” 最后一句声线骤降,眼神湿漉漉,写满了恳求。 寇秋只是沉默了下,随即笑了笑。 “好啊。” “真的?!”夏新霁睁大眼,圆润漆黑的瞳孔一眨不眨对着他,活像是只兴奋地抖动自己两只毛茸茸长耳朵的兔子。 再次得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孩当场便乐疯了,一下子扑上来啃了好几口。 “哥,我太爱你”在唇齿相偎中,他含含糊糊地说,“我太爱你了。” “我爱你啊” 寇秋的胸膛猛地一震,却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默不作声伸出双臂,慢慢环住了小孩的后背。 他并不确定。 但是他兴许也是同样的心情。 夏新霁人气很高,寇秋在最后一排观众席上坐下时,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举着他名字为他加油打气的小迷妹。小孩却活像是没看见,专注地弯着腰帮他擦干净座椅,又从书包里抽出把太阳伞,皱着眉头固定了半天角度,把寇秋整个人罩在了里头。身旁的同学试图和他说几句话,他也只是简单含糊两句,飞快地把身体扭了回来,继续给寇秋涂防晒乳。 秋日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炽热的,寇秋的皮肤不经晒,又怕昨晚的痕迹露出来,从上到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在这样的温度下,他不过一会儿便微微渗出了汗,后背衬衫处濡湿了一小块。 夏新霁在台下做准备活动,眼神却一直在向这里看,瞧见他擦汗的动作,便顿了顿,随即向旁边一个女生走去。 半晌后,一个粉红色的小电扇被递到了寇秋手里,呼啦啦扬起一小股清凉的风。 小孩半蹲在他腿边给他吹着背,瞧见他扭过头,便弯起眼冲他笑,笑的乖巧极了。像是块被阳光灼的温热的蜜糖,能从那笑颜里伸手拉出香甜的琥珀色糖丝。 他自己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却只顾着给寇秋一个人吹,“哥,还热么?” 寇秋摇摇头,喉头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酸涩无比,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身旁的矿泉水瓶也被拧开,夏新霁瞧着他喝了,才巴巴地接过来,专门挑着寇秋刚刚碰过的地方继续喝。他垂着眼,密密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投下的阴影是一小片近乎完整的圆弧状。 寇秋瞧了他的睫毛半天,最后控制不住地伸出了手。 系统: 寇秋手指一颤,随即严肃道: 说归说,他还是缩回了指尖。可夏新霁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按住了他的手腕,随即拿着他的手指,慢慢摸上自己微微颤抖的睫毛。 寇秋: 验证完了,手感是真好啊! 又柔软又有韧性! 这两年的光阴,虽然是匆匆流逝的,可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有的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有的却是细细观察,方能从其中窥得一线的。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4.错位人生(一) 寇秋拿着成绩单去找了老师。 刘老师年纪不算特别大, 接近四十,可时间留下的沟壑已经被一道道刻在了脸上, 肚腩微微凸起,是典型的迈进中年的亚洲男人。他瞧见寇秋敲门进来, 神色也没什么变化, 只是低头又看着什么,淡淡道:“有事?” 寇秋不和他打太极。 “老师,我觉得我的成绩有问题。” 刘老师把手上的笔放下了。 “方扬,”他说, “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他推了推眼镜, 语重心长。 “你看,考试前你爷爷病了,你为了照顾他,请了一周的假, 都没怎么学——哪怕成绩没考好,也没什么奇怪的,这话可不要出去说。” 寇秋说:“老师,我觉得我考得很好。” 男人说:“所有考砸了的人,都觉得自己考得挺好。” 他摆明了是不信,挥挥手便让寇秋出去了,自己直接关了门。寇秋站在外头若有所思,随后才抬起步子往家走。 和他一起来拿成绩的几个少年还等在门口, 表情多少都有点小心翼翼。为首的那个被同伴推推搡搡, 只好上前一步, 吭吭哧哧说:“小五,我是个乌鸦嘴,你,你不会真的让我吃袜子吧?” 剩余几人表情顿时更难看。 谁让你说这个! 寇秋拿着成绩单,平静地笑笑,并没流露出太多情绪。他抬起头,问:“不回家?” “回,回!” 几个人这才迈开了步子,中间个子最高的那个笨拙地安慰他,“没事的,小五。这回应该就是个意外,你看你平常学习那么好,就算上不了大学,也肯定能顺顺利利的。” “对,”旁边有人补充,眼里头满含憧憬,“之后绝对吃香的喝辣的,还能给家里买电视买汽车!” 这个时候,无论电视还是汽车,通通都还算是稀罕物。电视往往一个村里还能有万元户买一台,每到晚上都有不少村民挤挤挨挨涌进去坐在小板凳儿上看;可汽车,那就是只听说过c看过图片,却从来没见过实体的概念了。 谁家要能拥有这么一台大机器,已经算是走在了时代前列。 路是土路,不怎么平整。因为前几天下过雨,地上还有点湿润的淤泥,就像是埋藏着的地雷,一不小心就要陷下去,泥点子溅一裤脚。寇秋绕着泥走,身后一圈儿小伙伴跟着他绕路,标准的集体行动。 等到了村口,有一个人已经在树底下站着了。 几个人一看是他,彼此都换了个眼神。有领头的直接张嘴问:“查恭,你去拿成绩了?考的怎么样?” 树下的的少年从阴影里踏出来。他穿的和这些孩子都不太一样,干干净净的棉衬衫,底下配条黑裤子,上头半点儿污渍都没有,在这堆衣服多少都半新不旧的少年里,显得格外出挑。查恭走上前来,说:“还行。” 为首的少年问:“还行是多少?你花了那么多钱去上了县里头的培训班,总该考的挺不错吧?” 查恭便报了个分。这分一出口,寇秋身旁的人明显都愣了愣。 不是低。而是太高了。 在村子里头,查家的条件算是最好的。开了个小卖铺,平常谁家有什么要买的都上他那儿去买;听说他爸和县里一个什么领导还是同学,铁哥们儿,交情深的很。所以这么多人,也只有他们家掏得起那个培训班的钱,在高考前敲锣打鼓轰轰烈烈闹出了大动静,像送佛似的把儿子送过去。 那架势,像是这一回来就肯定能金榜题名似的,让人不信也得信。 忍不住就有人小声说:“这县城的培训班效果也太好了吧” 才短短两个星期的功夫,就能让一个连大专都考不上的变成能上得了省城大学的,这中间的差距,可不是轻易一抬腿就能跨过去的。 可听说花的钱也多,连吃带住带学习一千出头。这个价钱,根本不是他们这种人家承受的了的。 因此也只能听一听了。 查恭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寇秋,说:“出去走一走?” 寇老干部望着他,平静地应了声。 “嗯。走走。” 走个鬼。 寇秋心里明镜似的,这是害怕自己到时候出去闹,过来打探消息呢。 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基本上从生到死,所有的过程都在同一群人的注视下。高考这种事,又是家家户户都关心的大事,没过一会儿,村里一共六个人的分数就被传了个遍,所有人都啧啧称奇。 往常学习好的,现在反倒落了榜;倒是平常看着一点儿起色都没的,多花了点钱,居然也临时抱上了佛脚。 倒也是件稀罕事。 一路走过来,碰见的几个人都用毫不避讳的看热闹目光望着他们,甚至有游手好闲的混混上前,手里拿着粗制的烟卷,嘻嘻哈哈撞了撞寇秋,明知故问,“哎,好学生,考的怎么样啊?” “你天天学到两三点,学出什么来了啊?” “还不如跟着哥哥混,哥哥教你种种地——” 学霸与学渣之间的差距,像是亘古存在的。寇秋被这么冷嘲热讽,也没生气,只平平抬起眼,说:“我学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不当你们这样的人。” “” 几个混混一噎,倒有点儿意想不到。 “倒挺会说话啊!” “放心,”寇秋说,“比不上你们那么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从原主的记忆里看到,这几个人都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平常上头三四个姐姐干活,自己却从不下田,被惯的几乎没了边,正事儿不干,就知道站在田边上吸烟,又或是嘻嘻哈哈地说笑。 浪费青春,浪费年华。 将来也根本不可能好好建设社会。 混混被他说的恼羞成怒了,眼睛一瞪,伸手过来就要揍人,“嗨,我说你——嗷嗷嗷嗷!” 话说到一半,突然变成了凄厉的惨叫。青年一条胳膊被寇秋拧着,拧的几乎脱臼,不知道这小兔崽子看着瘦瘦弱弱,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他也二十好几了,不仅丝毫挣脱不开,甚至连眼泪都快下来了。 喊的宛如猪嚎。 寇秋松开手,冷冷看着他。 “还想打?” 硬生生把几个人吓得扭头就走,再也没敢回头找过事。系统啪啪啪给自家宿主鼓掌,查恭也站在一边儿看着,离得远远的,直到看见那群人走了才过来,神色有点奇怪,“小五,你什么时候学会打人了?” 寇秋没回答,反问他:“你怎么不过来帮我?” “我?”查恭愣了愣,随即失笑,“我又不会打架。让我妈看见我和他们搅和在一块,回去肯定要挨骂的。” 寇秋说:“在这之前,我也不会打架。” 可你还是眼睁睁望着我被人围住,甚至还走的远了点,生怕那灰沾到你身上。 查恭哑然。 寇秋也没再搭理他,抬脚就走。 半晌后,少年重新追了上来,试探着去拍他的肩,“生气了?” “这有什么好气的,”手被拂开后,查恭无奈地说,“我一个准大学生,你总不能指望着我去打架吧?” “” 寇秋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还没跟我说,”寇秋说,“你是怎么考的这么高的分?” 查恭眼皮也没眨,张口就说:“那县城培训班收费可高了!我听了那么多课,要再考不好,钱不白花了?” 避重就轻。 寇秋:“我们在一个考场,我看你做的并不顺。” 查恭的神色明显僵了僵,随后说:“那是被一道题给难着了” 他绕到另一面,问,“哎,方扬,你该不会因为自己没考好,就觉得别人都有问题吧?” “我的确觉得有问题。”寇秋瞧着他,说,“我觉得,有人在交卷时换了我的试卷。” 少年的瞳孔放大了,随即若无其事眨眨眼。 “怎么可能!”他说,“你就是没睡好,又接受不了,这会儿开始乱想了——早点儿回去睡吧,别想这么多了。” “但我估分很高。” “估分高有什么用?”查恭说,“没准儿你把答案写错位置了呢?考试前一天你还背你爷爷去打针呢,一夜都没睡好,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考场上出了问题?” 他把手臂绕过寇秋的脖子,声音像在哄小朋友。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生气,不舒服,但也不能逮谁咬谁是不?快点儿回去吧,啊,回去睡一觉。” 他顿了顿,又笑了。 “要实在睡不着,就把我当时给你写的情书拿出来看看。” 系统被气的呼哧呼哧,简直恨不能跳出来。 装什么呢! 还好意思提什么鬼情书,卷子明明就是你买通了人换的! 它愤愤地在心里念了好几句人渣,气到几乎要原地螺旋式上天。寇秋倒没生气,只是低着头装作被说服了,在对方的护送下回了家。 家里的老人已经知道了消息。方爷爷靠在床上,后头枕着的枕头旧的不行,瞧见孙子进来,立刻费力地把身体撑起来,眼巴巴看着他。 “小五啊,”他抖着声音说,“是真没考好?” ——这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寇秋没再刺激他,只是低着头。 老人也没有说话,只是有几滴眼泪从早已经干涸的眼里头淌出来,费力地提起拳头,反复捶着自己几乎没有知觉的身子。 “我这把老骨头哦我还活着干什么,没别的用,就是拖累孙子” 他心里明镜似的,方扬一向成绩好,平时在学校就没拿过第二。要不是因为考试前自己病倒了,怎么也不可能才考这么一点分。 “作孽啊” 像是架破旧的风箱,在吱吱呀呀转动。 寇秋给他倒了杯热水,帮他顺着气。他们甚至不需要竖起耳朵,已经有热闹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了,查家买了挂一万响的鞭炮放,噼里啪啦,喜气洋洋,老远都能听到查母的大嗓门儿。 “是呀,考省城大学肯定可以了啊!” “哎,就是考的不错” “哈哈你们家那个也争气,以后肯定能和他查恭哥考到一块儿去啊!” 老人默默听着,眼睛更红了。他干瘪的嘴唇勉强动了动,又费力地瞧了瞧自己屋里。 没东西。 冷冷清清,暗沉沉的。 只有个孙子乖巧听话,奖状一大叠,都被他当宝贝收着。 可连这最后一个孙子,也被自己给连累了。 还活着,干什么呢 这是方爷爷头一次想到死。 之前他总觉得,孙子肯定是能上大学的,他留在这儿,怎么着也得见着方扬把录取通知书拿过来——就看那么一眼,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现在,没有上榜。 方家也没什么钱,支撑着方扬再去念一年了。 他还在这儿,岂不仍然是个拖累? 隔壁的笑闹声一直到了半夜。方爷爷也就半夜没睡,愣愣睁着眼望着破旧的天花板。 他看了很久,勉强支着身子,往桌子上摸去。 睡前,方爷爷喊方扬给他切了个苹果。 如今,刀还放在离他手不远的桌子上。 他慢慢地摸索着,渐渐把刀握手里了。 哎 “爷爷。” 身旁的孙子忽然出了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种宝石,望着他,“你想拿什么?我帮你。” 方爷爷一惊,下意识把手一松。 “没!” 咣当一声,水果刀掉在了地上。寇秋拉开灯,再看着眼前已然病入膏肓的老人,心头一阵酸楚。 在原世界,也就在这个晚上,方扬彻底失去了相依为命的爷爷。 ——就为了那样简单的一个分数。 他喉头有点哽咽,却强撑着,装作不知道老头想干什么,只压低声音和他说:“爷爷,白天外头人多,我没敢说。” 方爷爷愣愣望着他。 “我觉得,”方扬说,“有人换了我的分。” 方爷爷一下子怔住了。 他嘴唇哆嗦着,颤颤巍巍把那俩字又重复了一遍。 “换分?” 寇秋坐起身,把自己看到的经过讲了一遍。 “我做的很顺利,题都会,怎么也不可能考出这样的分。”他说,“应该是有人在交卷时,就把我们俩的试卷调换了。” 改个名字,改个考号。 两个人的命运这么简单便产生了颠倒。 说起来荒唐,但这时候,考试的监考并不严。没有什么指纹扫描,也没有答题卡,更没监控,每个考场不过两个老师,几场考下来,人都不带换的。 如果都买通了,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方爷爷惊疑不定望着孙子,这会儿彻底把死志抛在了脑后。 “真的?” 寇秋笃定,“真的。” 方爷爷也不傻,立刻就转过了弯儿来。 “隔壁的小子,和你一个地方考的?” 寇秋说:“对。” 老人的眼里头猛地迸发出了怒火。 他奋力地伸出手捶了捶床,声音颤着。 “难怪!难怪!!” 难怪就俩星期,隔壁那小子突然间考的这么好了! 他—— 他这分明是在欺负他们方家没人啊! “你去,”他说,“去告诉老师,告诉校长快去啊!” 寇秋没动。 “没用的。” 方爷爷瞪眼。 “你怎么知道没用?” 寇秋说:“爷爷,当时监考的,就是校长的老婆。” 拿钱办事,钱都收了,又怎么可能在这时候突然良心发现,哪怕他往上报,顶多也只是拿话敷衍他一下算了。 更别说查恭家里真的还有点背景。 这样的人在这种时候,更是惹不起。就像烫手山芋,哪儿有人会管? 没有后世的互联网途径,曝光不出去,也见不到领导。这小地方没什么新闻媒体,他所有的路,基本上都被堵得死死的。 甚至还老的老小的小,想出口恶气打对方一顿都没可能。 查家也是打定了主意,专门挑了方扬来当这个软柿子,笃定他得吃这个哑巴亏。 方爷爷的确得吃,只是为了孙子,心里怎么也不甘愿。 这委屈,怎么受的下? 他说:“小五,那你怎么想?” 寇秋抿抿唇,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去趟城里。” “城里?” “嗯,”寇秋说,“我想去见见阚叔。” 方爷爷的嘴张大了,半天没合上。 寇秋嘴里的阚叔全名叫阚峻,原本是寇秋一个远房亲戚的养子,和方扬的爸是一辈。只是他当初是被拐来的,早早又被找了回去,总共也不过在养父母家待了两年。家里头好像后头挺硬,现在在省城里也是混得顺风顺水,早就和这边彻底断了往来。 一个外八路的亲戚,还没血缘关系,现在突然就要拿这种大事上门去求人家,方爷爷简直愁的白头发都要掉。他在心里琢磨半晌,也觉得没别的办法,想破这局,还非得找个有门路的人。 他们认识的人里,只有阚峻这么一个有能耐的。 方爷爷思忖来思忖去,最后一闭眼,咬了咬牙。 ——得去。 孙子无论如何也得去。 这是事关前途的事,不是小事,那点脸,要和不要也就没什么关系了。哪怕是求人呢,也非得把成绩给弄回来不可! “你去,”他说,“但是不能空手去” 他们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寇秋在凌晨去田里头摘了点新鲜的瓜果蔬菜装着,又拜托了几个信得过的熟人照看方爷爷。那些姑婆都心疼他年纪小又懂事,一口答应下来,还问对方上哪儿去。 寇秋拿出昨天商量好的说词,“去县里的医院打听打听。” 众人顿时又是一阵唏嘘,谁也没起疑心。 当天,寇秋乘着辆驴车,晃晃悠悠被个去城里卖菜的人给顺路带走了。他蹲在车里,将自己的思路又重新顺了一遍。 路不好,坑坑洼洼,几乎没被颠成个傻子。 村民最后把他放在了机一关门口,抬头看了看牌子,咋舌,“你就在这儿等?” 寇秋说:“嗯。” 只能在这等。 天挺热的,村民也出了一身汗,没时间再和他多说,“要是等不着,你到时候去市场边儿找叔,啊。” 寇秋说:“谢谢叔。” 他望着村民重新又走了,自己就往大门旁一站,默默地开始等待。 来来往往办事的人挺多,都要看他几眼。 小伙子长得倒挺眉清目秀的,就是身上衣服土,又背着个蛇皮袋,更土。他们大多是人精,瞧见这个不认识的,也没人上来问问,寇秋自己问了保安,知道里头确实有阚峻,心里就踏实了点。 他把新鲜的鸡蛋递过去几个,拜托保安在阚峻出来时和他说一声。 保安年纪大了,对这种看起来听话的孩子格外有好感,点点头,应下了。还给他指路,“你去那边儿树荫底下呆着,凉快。” 寇秋又道了谢,听话地过去了。 他等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中午,才看见有一行人从里头出来。几个人簇拥着其中一个,那男人身形高大,看着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儿,眉眼生的都挺好看,只是穿着深色衣服,眉头也拧着,看起来不苟言笑。 保安瞧见了,立马一个劲儿对寇秋挥手。 过来呀!过来呀! 寇秋扛着蛇皮袋,吭哧吭哧跑了过去。保安堆着笑,说:“阚局,这边儿有个小孩儿等了您半天了” “小孩儿?” 一句话出来,阚峻身旁的人诧异地望过来好几眼。其他几个人也都表情奇特,谁也没想过能在阚峻旁边看见个孩子。 被称为小孩儿的寇秋只好笑笑,笑出白白的牙。 阚峻的眼睛直视着他,黑沉沉的。 “你是哪位?” 寇秋自报了家门,阳光太刺眼了,离得这么近,他却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 倒是阚峻一行人因为逆光,毫无顾忌地把他整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末了,有个青年率先嗤笑出声,“骗钱的吧?” 从没听过这么远的亲戚死皮赖脸缠上来的。 阚峻脸色淡淡,寇老干部蹙了蹙眉。 “我不要钱。” 青年声调拖长了,“不要钱?那你来干嘛?” “我的确是希望阚叔帮一个忙,”寇秋并不避讳,直言道,“可是这忙,和钱无关。” 年纪不大,说话却板板正正的。那青年看着他,更觉得好笑。 他们谁也不觉得阚峻会帮。 如今阚峻年纪也不小了,各种各样的事都见得多,心思也重,冷漠的很。和人说话时,都像隔着一层墙壁,淡淡的。 一个绕了九曲十八弯才绕过来的亲戚也的确不值得他出手。 阚峻薄唇抿着,若有所思又看了眼眼前的少年。 他忽然说:“袋子里是什么?” 后头几人:“?” 寇秋说:“今天刚摘的菜。” 阚峻神色不变,“有什么?” 后头几人:“??” 这是干嘛,报菜名? 寇秋把里头东西念了遍,又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说话。 男人站在原处,沉默了会儿,望了他一眼。 扔下两个字,“上车。” “!!!” 几个跟着来的人彻底愣了,寇秋眼睛一亮,立马跟着坐进了车里。阚峻关上车门,对剩余的人说:“就按我之前的说法办。” “哦” 那几人表情仍然怔怔的,应了。 阚峻于是也坐进了车,司机踩动油门,立马把他们带走了。 剩下一群人对着车尾气出神。 “真带走了?不是我眼睛出毛病了吧?” “嗯。” “毕竟是亲戚” “别说胡话了,上回亲表弟来也没讨着好,这小孩子不得了啊,见第一面就能坐阚局的车?” “总得有点原因吧?” “” 一阵沉默。 半晌后,有人弱弱说:“总不会是因为他的袋子里有茄子吧?” “阚局喜欢蔬菜?” “没听说啊” 这可真是。 见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5.错位人生(二) 此为防盗章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 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 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 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 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只是我脚受了伤, 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 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 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 眼看着便要触碰上, 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 为了讨好这小美人, 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 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 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教育基地!”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成群结队听课的小学生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6.错位人生(三) 此为防盗章 杜和泽勾起一抹笑:“小霁。” 出乎他意料, 少年却一点激动的反应也没有, 只是淡淡地注视着他, 半晌之后,才倏忽勾起一个笑颜。 “杜哥。” 好学生的假总是请的很顺利,没有任何多余的怀疑。夏新霁坐在咖啡馆中, 不紧不慢垂着眼搅动自己杯中的咖啡,像是完全没有觉察到男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灼热目光。 杜和泽说:“小霁,你比之前更好看了。” 袅袅白雾翻卷着泛上来,夏新霁蓦地抬眼看了一眼他,又低回去, 自嘲地笑了笑。 “好看又有什么用?”他的声音轻飘飘的, “杜哥还不是这么多天都没来看过我?” 男人顿时急了:“哪里是我不想, 只是我脚受了伤,没法动,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姿态, 低声诱哄:“别生杜哥的气了,你看,杜哥这不是来了么?” 放在桌上的手向前伸了伸,眼看着便要触碰上, 夏新霁眉梢动了动,不动声色撤回手, 换了个坐姿。 杜和泽一怔。 “可是杜哥不是和我那个好哥哥在一起么?”夏新霁微微张开嘴唇咬住搅拌勺柄, 没多少血色的唇瓣被白汽沾湿了大半, “怎么还和我说这些话?” 杜和泽倒吸一口气,为了讨好这小美人,身子急忙向前侧了侧,以一种低微的姿势再三发誓:“杜哥心里只有你,真的!” 少年嗤笑了一声。 杜和泽咬咬牙,瞧见小美人不相信的神色,干脆一鼓作气说出来:“你不知道,清然他因为他爸爸的原因,不怎么喜欢床上那种事” 夏新霁的眼里燃着冰冷的火焰,似笑非笑望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杜和泽急匆匆说,“这么多年来,我c我们顶多就牵了个手!” 杜和泽自认是个正常男人。他所要的感情也绝不是这种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更别说他原本便没付出多少感情。在这样的前提下选择另觅新欢,他丝毫也不觉得愧疚。 夏清然要做和尚,干嘛要拉上自己? 别说他为自己做了多少——这几年来自己陪他演这出戏,光是片酬都不只他给的那些! 夏新霁似乎对这个答案无比满意,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抱怨,苍白纤细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好几下,这才又抬起眼,望着他。 “杜哥,”他舌尖润润嘴唇,忽然轻轻笑起来,“要换个地方么?”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收到来自小孩的短信时,正在公司中帮着夏老爷子处理事务。他摸出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朝屏幕上瞥了一眼,紧接着神色便猛地大变。 寇秋惊慌道, 他立刻打电话回拨,响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寇秋咬着牙挂断再打,这一次终于接通了,电话那端的小孩儿声音里透着哭腔,怯怯道:“哥” “怎么了?”寇秋紧张地问,“你在哪儿?” “酒吧,哥,我害怕好奇怪呜呜,哥——杜哥他好奇怪,我不知道——” 通信中的声音断断续续,寇秋的心像是打摆子的秋千,荡的一下比一下高,提高了声音:“小霁!你在哪儿?” 电话猛地被中断了,寇秋只能从挂断前的几个模糊单词中分辨出一个“autun”。他的神色前所未有地严峻起来,问一旁的营销总监:“我们这儿有几个名字里带autun的酒吧?” 片刻后,寇秋一路飙车到了被定位出来离夏新霁的中学最近的酒吧,二话不说便向里冲。门口的保安阻拦不及,身后的司机已经上前说明了寇秋身份,因此得以一路畅通。经理殷勤地将他们引路到一间包房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寇秋早已沉下脸,狠狠地一脚踹了过去。 “砰!”房门应声大开,里面的情景让寇秋一下子瞳孔紧缩。 酒吧包房有床,小孩在床上。 他的脸上全是不正常的绯红,平日里苍白的唇瓣这会儿烧红的如同烙铁,只缩在床角紧紧地抱着枕头,做出抵御戒备的姿势——而杜和泽就在他面前,正劈手要去夺他怀中的东西。 这个场景 连系统也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道: 寇秋早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泛起赤红的颜色,大步走上前,一下子将目瞪口呆的杜和泽从床上掀翻到地——紧接着他猛地提起拳头,毫不留情地一拳打到杜和泽鼻子上,打的他痛呼一声,瘫软在地。 被堵在床角的小白兔瞧见寇秋来,早已一把扔掉被子,抖动嘴唇软绵绵叫了声哥,随即便猛地哭着一头扎进他怀里。寇秋摸着他的头,整个人都在克制不住地颤抖,只会反反复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手穿过夏新霁凌乱的发丝,一下又一下抚弄着。 “哥在这里。” 再多的话他都已经说不出,嗓子被种莫名的情绪堵着,坠得他生疼——寇秋用力闭了闭眼,低声道,“哥在这里。” 杜和泽像是终于从这捉一奸似的一幕中反应过来,猛地叫道:“不是这样!小霁,小霁是自愿——” 可寇秋早已经完全听不见。 他从没如此生气,鼓膜一个劲儿地躁动着,他的耳廓中满是轰轰的低鸣;寇秋望着杜和泽,一字一顿道:“你活着,真是浪费生命。” 根据寇老干部的原始属性,这已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狠毒的话。 夏新霁被送到医院,通过输液缓解了目前浑身滚烫的药性;连夏老爷子也被惊动了,从自己孙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杜家那个小子,给那孩子下了药?”他拐杖用力在地上杵了杵,怒道,“这都是怎么教育的!杜家人呢?” 杜父杜母都早已到了医院,脸上全是诚惶诚恐的表情。说起来,儿子给人下药,其实并不算是件大事;毕竟像他们这样的身份,玩的开也是正常,圈中更荒唐的事也不是没有过。 可药下到了夏家人头上,这问题就大了。 杜父杜母都只是杜家的旁支,身份本就不高,这么多年也是凭借着夏清然的提携,才在上流社会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眼下却偏偏得罪了金大腿,他们心里都不安的很,立刻便带着礼物去夏家大宅赔罪。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寇秋连门也没让人给他们开。 更多的东西一一被查出来,下药也是杜和泽常用的手段了,在酒吧泡的小男生个个儿水葱似的清秀干净。而夏新霁则是个清清白白没干过任何坏事的高中生,这其中谁是谁非,旁人心中已是一清二楚。 甚至酒吧酒保也亲口说,杜和泽曾经说过两三次,要用他的药让那个病怏怏的小美人快活一下。 “我是说了,”杜和泽冲着父母吼道,“我是准备下,但是我这不是还没动手么!” 他的嘴唇哆嗦着,高声道:“他——他是故意的!” “他自己下了药,自己告了状,自己提出的去酒吧” 可这一回,就连杜父杜母也不再相信他。 “他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药?”杜父皱眉,“这对他哪儿有什么好处?” 杜和泽一下子卡了壳。 “他他” 他的确想不到任何好处,可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却猛地浮现出了夏清然的脸,还有夏新霁说起这个哥哥时,瞳孔里头璀璨的光。 违和感猛地向上翻涌了下,还未等他抓住,便又匆匆消失不见了。最终,他无力地耷拉下肩膀,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向酒保暗示了些什么。 杜和泽被父母送到了国外,这也是杜家向夏家妥协的结果。 这件事对夏新霁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硬要说起来,也只是让他黏寇秋黏的更厉害了,夜间做了几回噩梦。寇秋为了安抚他,便直接留在他房间里一起睡,晚上陪着他一同攻书。 等到六月来临时,夏新霁发挥十分出色,以全省第二十一名的成绩留在了本市的b大。 而寇秋的事业,也取得了长足性的进步。 对,是的,没错。 他,终于成功地成为了一名光荣而又伟大的公务员! 在他提出这个想法时,夏老爷子已经从李妈那里听说了他和杜和泽的一腿,还以为他是被人渣打击了,因此没诚意地随口应付:“要能考上,你就去。” 开玩笑,谁的孙子谁知道,寇秋压根儿不是学习那块料! 然而不幸的是,这个寇秋是换了瓤的——不仅考上了,甚至还凭借着党性满满的长篇大论当上了第一名,硬生生在两百多进一的淘汰路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他把通知给夏老爷子看时,老头的眼角抽的如同筛子,心痛的几乎不能呼吸。 呵呵。 这居然还真给他考上了?!! 怎么可能!!!!! 跟他竞争同一个岗位的是都收了寇秋的钱么! 一个孙子已经头也不回奔向了为人民服务的大道,夏老爷子只得忍着痛去培养另一个。夏新霁自大一起便常常来公司帮忙,他头脑聪慧,极其擅长人际关系,渐渐接手了市场部的大半业务。 哇哦。 真是好激动人心啊,简直想给他鼓鼓掌。 寇老干部抱着话筒,还有点意犹未尽:“我再唱一首《黄河大合唱》?”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歌曲最后还是没能再唱下去,酒保勉强地笑着把这位先生请下了台,立刻让两个跳钢管舞的热辣美女接手了舞台。随着热情奔放的舞姿,先前那种奇异的气氛终于破碎了个一干二净,重回了灯红酒绿c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风气。 寇秋还有点小失望。 就像刚才那么正能量c那么团结,多好? 他站起身去洗手间开闸放水,正在洗手池前冲手,却意外地看见一个栗色长卷发的姑娘立在他身后,笑吟吟望着他。她穿着时尚,明显家境优良,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摸了摸垂下来的发丝,轻声问:“请问是夏新霁的哥哥么?” 寇秋甩甩手上的水珠儿,诧异地望着她。 “我叫陈婷婷,”小美女介绍道,“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 陈婷婷的性格很是热情爽朗,充满朝气。寇老干部也乐意和祖国的新一代多接触接触,笑道:“小同学好,你怎么认识我?” “那时候夏大哥总是在校门口接夏新霁放学,”陈婷婷抿了抿嘴唇,笑的落落大方,“恐怕,夏大哥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你吧?” 她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 和校园里那些乳臭未干手里点着烟的混小子完全不同,门口那人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不花哨,款式简洁,脊始终挺得笔直。偶尔衬衫袖子松松卷起,露出一小截线条流畅的小臂,靠在树下翻动着书页。 就那一眼,就让陈婷婷记了这两年。 那是她忘不了的少女绮梦。也许到了今天,情愫已经被时间消磨的差不多了,可说起来时,仍旧代表着她的青春。 “那一年,我还托了夏新霁传了情书给你,”少女轻笑,“可你没有回我——我就知道,你是希望我好好学习的了。” “情书?” 寇老干部的眉头蹙了蹙。 他顿了顿,随即像是从久远的回忆中挖出了什么,道:“或许,是粉红色的信封,上面还画了颗心吗?” 陈婷婷有些讶然,随即心头又控制不住地一阵欢喜。她没再多说,眼睛隐隐有些发红,只是简单道:“你还记得。” 这样就够了。 足以成为她那段没有勇气亲自说出口的暗恋的最终结局了。 寇秋轻轻笑了笑。他从纸巾机中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的女孩子。 “在这之后”他缓缓说,“你总会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陈婷婷努力眨了眨眼,掩饰下泪光。 “那你呢?” “我?” 寇老干部的面容严肃了点。 女孩子屏息看着他。 “你想要的?” 系统再次重重叹息了声,想沧桑地抽根烟。 “首先,”寇秋庄严地说,“我想要成为一名党员!” 女孩子:“啊?” “然后,”寇秋慷慨激昂地说,“我要把我这有限的一生,投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 女孩子望着他,再次陷入了“我真的存在在这个世界里吗这发展怎么和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的恍惚,呆滞几乎要从每个毛孔里透出来。系统望着这孩子三观都被刷新的震惊模样,只想叹息着摸她的头。 慢慢来,它悲哀地想,会习惯的。 毕竟我就是这样被教育到麻木的呢。 一一一一一一 回到小孩身边时,夏新霁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去找他,看见他靠近,紧锁着的眉头这才松开了,自然地伸开双臂扎进他怀里。 “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寇老干部迟疑了下,缓缓道:“小霁?” “嗯?” “你” 后面的话并未说完全,又被截断了,“算了,没事。” 小孩好奇地打量着他,眸色莫名,拉着他的袖子絮絮道:“说嘛,哥,怎么了?说嘛,说嘛——” “没事,”寇秋纵容地拍了拍他的头,“不重要了。” 他再没有问起过这件事。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系统幽幽道: 想的是朵单纯黏人小白花,可如今这伪装乍然被人扯下一点,后头露出的颜色却让他们都为之一惊。 寇秋没睡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却并没有回答这话。 第二天,两人外出游玩的地址定在了博物馆。然而他们安排的行程才去了一半,就接到了老宅中保姆打来的电话,立刻匆匆赶回了家。 夏老爷子病了。 他躺在病床上,深深陷在雪白的被褥里,脸色也同这床单一般灰败惨白,直到瞧见了自己的大孙子,他才勉强动了动,让人扶他坐起来。 “清然,”他疲乏地说,“你回来啦?” 寇秋看着他这样垂暮的模样,喉咙不由得一梗,佯装轻松坐在他身边。 “对,我回来了。” “爷爷。” 出了病房后,几个医生都在冲寇秋及夏新霁摇头。 “按现在情况来看,恐怕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平常操心操的太多,之前的嘱咐也没好好听,情况实在不妙。” “建议家属早早做好准备” 这些话,寇秋一句也没听进脑子里去。他的脑中仿佛有千万只蜜蜂在嗡嗡地闹着,翻来覆去就重复着一句话。 爷爷要死了吗? 怎么可能呢明明是那样中气十足c理直气壮偏爱自己的老人 寇秋甚至做好了自己随时离开这个世界的准备,可直到今天他才知晓,亲人的死亡,这是远比自己的死亡,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 身后有人附了上来,缓缓伸手环住他,低声道:“哥?” 寇秋勉力笑了笑。 “没事了,”他轻声道,“走吧。” 夏老爷子一住院,公司里的事便通通堆积到了夏新霁的肩膀上,他开始频繁地往来奔波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偶尔风尘仆仆一推开门,便能看见寇秋和回光返照的夏老爷子一同盘腿坐在病床头盘核桃的情景。两人坐的笔直,手上忙活着,眼睛却牢牢地盯着电视上新闻。 寇秋:“这个核桃摸着不太顺” 夏老爷子点点头,无比赞同:“我也觉得。” 于是直接扔回盒子里,翻腾来翻腾去,又慢吞吞从里面翻出两个,塞一个给孙子。 “来来来,试试盘盘这个。” 夏新霁瞧着这两个姿势完全相同的老干部,不由得低低笑出了声。 除了盘核桃,有时他还能撞见寇秋在老爷子的指导下练气功的场景。健身气功八段锦,左脚开步与肩同宽屈膝下蹲掌抱腹前 第一回瞧见时,可把来挂吊针的小护士吓得不轻。 好好的年轻人,二十啷当岁,长的也一表人才,这生命才刚刚起步,怎么就想不开过起老年人的广场舞生活了呢? 但见得多了,她甚至对此感到麻木。再过一个月,她还帮着又找了套太极拳的教学视频,为企图通过气功练出腹肌的寇老同志打开了崭新的世界大门。 夏老爷子最终走的很安详。 他死前拉着寇秋的手,握了又握,像是要把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的面容刻进脑海里。他看了很久很久,这才安心地闭上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7.错位人生(四) 此为防盗章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 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 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 回答:“还没呢, 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 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 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 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 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 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职业规划”寇秋略一思忖,随即道,“也有。” 他在两人的目光里严肃地竖起了几根手指。 “我打算今年先入党,四年做副主任科员,六年做主任科员,十年内争取处理超过十万份报关单,为我国的进出口事业,奉献自己的力量!” 许英杰:“” 许小姐:“” 这天,是彻底聊不下去了。 “确定。”夏新霁含笑道,“哥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倾了倾身,眼睛里面的情愫浓的几乎滴出来,“说吧,我都听你的。毕竟,这也算是我们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约会呢。” 事实上,他已在市里的几家高档餐厅都预定了席位,并特意挑选了靠窗的座位,准备演出一场好戏。 寇老干部想也不想,立刻说:“好啊,那我们就去海关吧。” “” 夏新霁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什么? “去海关吧,”寇秋认真地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又带了点忧心望着他,开始叨逼叨,“你当时帮我请了几个月假?我手头可还有几单货物没有处理玩呢,万一耽误了,岂不是要给企业带来损失?” 夏新霁一顿,眼看他又要开始进出口常识教育,忙从中打岔:“哥,我说的是约会,不是上班。” 最后这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从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里?” 寇秋想了想,还真给了他个答案:“你坐在大厅里?” 夏新霁:“” 想象中红酒蜡烛的浪漫场面被粗暴抹去了,变成寇秋这个政府人员严肃地坐在窗口后,叫号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号码。 “夏新霁,下一个!” 他就颠颠地跑上前,隔着一层玻璃,和自己的爱人在约会中深情探讨怎样正确地填写报关单等等,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对啊,摔! 这叫什么鬼约会!!! “不行,”夏新霁一口否决了,“换一个。” 寇秋瞪大眼,张嘴便想提出抗议,可小孩眼力见强极了,立刻果断凑上前,“啾”的亲了一口,亲的响亮极了,眼睛亮闪闪望着他。 “换一个,好不好?” 寇秋只好另选地点。 “那我们去教育基地!” 多有教育意义,说不定能让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谛! “” 去看什么,成群结队听课的小学生吗? 但为防止寇秋下一个地点定到市政一府,夏新霁还是咬牙果断道:“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还能说出什么来。 隔了许久之后,两人再一次共同出门。夏新霁将太阳眼镜架在他脸上,手始终牵着他的,一刻也没放松,“咱们先去吃饭?” 寇秋点头:“好。” 直到此刻,他还未察觉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饭时,他突然在餐厅里撞见了两个人。 杜和泽和陈婷婷望着他们亲亲,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习惯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东西。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经不知道在那沼泽里头待了几天了。这些日子里,夏新霁几乎每天都能软磨硬泡,找出无数个理由来亲亲。 今天要吃虾,亲亲。 要吃鱼,亲亲。 等下要睡觉亲亲。 用了冰块或别的小玩意儿,亲亲亲亲亲 要是中途挣扎一小点,这小孩立刻就能发疯,一边做还能一边哭的跟个泪人儿似的,活像是那个惨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来,寇秋总结了教训,每回他嘟起嘴的时候,就乖乖地由着他亲——这样,起码能少点折腾的时间。 系统说: 不懂这个梗的寇老干部: 系统:【】 它只好明着说: 它意味深长地啧了声。 寇秋眼睛望着天花板,幽幽道: 骗子! 系统悲愤地想。 说好的共产主义接班人不撒谎呢! 这才几年,就彻底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带坏了!! 寇秋没有看见到来的两人,夏新霁却是看见了的。然而他对旁边两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视而不见,还意犹不足抽回那一点猩红的舌尖,在对面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无其事勾回一点粘腻的水色。杜陈两人看着他如此动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细胞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呆若木鸡。 哦呵。 我刚刚,到底看见了什么? 陈婷婷张口结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动物,许久才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夏新霁你” 她动了动嘴唇,满脸难以置信,痛心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泽便要冷静的多。他早已从私家侦探那里听说了寇秋的情况,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也被彻底印证了。只是如今亲眼见到,冲击力还是非比寻常,让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见,清然。” 寇秋终于看见了这两个一直发着光的电灯泡,目光慢慢移到两人亲密挽着的手臂上,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杜和泽?” 他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皱眉看了眼旁边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霁像是没看见两人,还凑着脑袋嘟囔着要再亲一下,被他伸出只手臂直接推开了,“杜和泽,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杜和泽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头发一丝不苟抹了发胶,愈发显得文质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面上现出几分笑意,像是笃定了什么。 “清然,”他轻声说,“你很在意?” 吃醋了,这是杜和泽的第一个想法。 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志得意满的小孩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叉子叉进了香肠里,使劲戳了戳。 寇老干部面色更冷。 一个性取向始终为同性的人,突然间这样靠近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这其中透出的意味让寇秋无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泽,又看了眼他身旁娇娇嫩嫩的女孩子,抿紧了嘴唇。 “杜和泽,”他直言道,“你这是在骗婚。” 陈婷婷一怔,目光在几人之间游移不定,显然是没有听懂这句话。 “骗婚?” 杜和泽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阻拦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经说了出来:“他的性取向,一直为同性。” 陈婷婷的表情一下子变了,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杜和泽神色狼狈,避开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为什么还要来接触自己,这样频繁地献殷勤,甚至谈婚论嫁? 他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只能拥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泽胸中的最后一点期冀也终于像气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为,寇秋兴许对他还是有情的,还是可能像之前那样对待他——可眼下,对方的眼神里全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像是在看一条在地上挪动的蠕虫。 胸膛强烈地起伏着,他口不择言:“那也比你们乱一伦强吧!恶心!变态!” 强烈的恶意让他不顾一切捅了出来:“你以为我没看见?不知道?你们在那屋子里到底干了什么好事,你当时不让我碰,结果被别人上了多少次,我t都知道——你哪来的脸!和我装正经!!” 夏新霁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看着就要蹦起来。寇秋按住他,竖起几根手指。 “第一,”他语气淡淡,“小霁并不是我的弟弟,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众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说,“你对这位小姐隐瞒了自己的性取向,并妄想在隐瞒的前提下走进婚姻殿堂——这是骗婚,是错误的,违背法律和道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8.错位人生(五) 凭空扔下一个惊雷, 成功把后头跟着的几个人都吓懵了。 阚局 下地? 跟着的人忙上前一步,咽了口唾沫, “阚局,这待会儿要下雨了,万一您淋着雨, 就不好了。要不, 您和这位小公子先移步到屋里,我们来吧?” 他还是头一回见着寇秋,之前只从同伴的口里听说过。见阚峻都要为了这孩子亲自下去收庄稼了, 用词也客气了些, 文绉绉的。 男人眉头仍然没有松开, 并无接受的意思。 他的衬衫袖子挽起了一截,露出的手臂线条清晰,淡淡的青筋浮凸, 带着丝毫不打折扣的成熟味道。他望了眼梗上的灰扑扑的少年, 沉声道:“你回去。” 寇秋不走,“我就在这里。我也要干活的。” 男人抿了抿薄唇, 说:“有人了。” 他向后看了一眼,有机灵的人立马反应过来,忙上前敲边鼓。 “是啊小朋友,你年纪小,这种活交给大人来干就好。” “你先回去歇着, 我们这么多人, 很快就收完了!” 寇秋仍然不动, 决心相当大。 阚峻揉了揉额角,与他各退一步:“你在这看着,不下地。” 少年蹲在梗上,手里还拿着根草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听见这话,点了点头,勉强算是同意了。 剩余几个跟着阚峻来的人都下了地。 旁边田里的村民看着这样气势足的官老爷居然开始干农活,心里多少有点稀罕,一面忙着手头上的活,一面不由得频频注视这边。查母被忘得一干二净,脸上青青红红,自己也觉得颜面无光,只能低下头,重新又拿起锄刀。 云聚得更紧,乌沉沉的,就在他们头顶上。风也大了起来,蜻蜓在田里乱飞一气,都预示着一场大的暴风雨。 阚峻没干过活儿。但手脚协调,动作利索,有个下属给他做示范,他也能像模像样地跟上步伐,只是衬衫西裤在这黄土地上,到底有些扎眼。草叶扎人,下属两次三番劝他上去,他都只是淡淡摇头。 也就没人再劝了。 第一大颗雨珠砸下来时,恰巧落在了寇秋的手臂上。 他望着小臂上那一小滩水渍,刚要起身下去帮忙,男人却蓦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意思相当明显。 寇秋只好仍然蹲在原处,眼巴巴望着,瞧着几个人加快了忙碌的速度。 转眼间,几个筐子里就都满了,沉甸甸地被拎上来。男人也不是平常时严肃成熟的模样,皮鞋上沾满了湿润的黄泥。他踩在泥地里,神色倒是十分平静,拎着筐也像是拎着什么高级物品。 所有人都在匆匆忙忙淋着雨往屋里跑,阚峻却没慌,只从下属的手里接过黑色的大伞,先把寇秋兜头罩住了。 雨珠噼里啪啦向下溅落,他伸手,将寇秋向身旁拉了拉。 “走?” “嗯。” 方家的地,离方扬的住处并不远。几个人刚进到屋里,外头的雷就轰隆隆打起来,天色也暗了。寇秋摸索着把灯打开,把一行人往里让,“请坐吧。” 下属瞧着这里头的陈设,半晌才有人干巴巴说:“坐哪儿?” 片刻后,寇秋从角落里搬过来了几个塑料凳子,身高个个都一米八左右的大男人委委屈屈缩在儿童塑料凳子上,活像是受了虐待。 阚峻在看这屋子。 房屋是土屋,墙壁粗糙,也没有粉刷,又阴又暗,哪怕把布帘子全都拉开也透不进多少光。只有在一面上贴了方扬这些年来得的奖状,大大小小,约莫贴了整整半面墙。 有人不禁说:“小弟弟,你这可真像是人家奖状陈列室啊!” 什么奖项都有,从作文竞赛到三好学生,无一不在彰显着一件事。 这是个标准的好学生。 寇秋笑笑,去给他们倒水。 床上的方爷爷也醒了,嗓子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几人这才注意到那昏暗的地方还有个老人,阚峻率先站起了身,走近了。 “这是你爷爷。” “嗯,”寇秋拿着布巾给老人擦脸,天气热,他一天得帮老人擦身两遍,免得长褥疮,“爷爷,这位就是阚叔。” 方爷爷这会儿神智不清醒,浑浊的眼望也没望孙子,仍然牢牢盯着窗。 阚峻蹙了蹙眉。 “什么病?” “中风,”寇秋说,“不过原本的身体也不太好了。” 后头跟着的人都不免咋舌,瞧着老人身上衣服和床上的寝具都还干干净净的,望着寇秋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赞赏。 年纪不大,家里没钱,还有个生病的老人。能这样耐心细致,不容易。 听这话,还是长年生病的,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孩子能沉得下心来,也的确是了不起。 阚峻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的眼睛望着这已经洗的快褪色的床单,再看了眼面前少年身上灰扑扑的衣服,忽然扭过了头。 刚才多少都淋了些雨,按理来说应当先洗个澡换衣服。只是他们如今匆匆过来,一件换洗衣服也没带,多少便有些为难,“阚局,您看?” 阚峻身姿笔挺,神色淡淡。 “夏天,没事。” “话也不是这么说!”下属急了,“您本来身体可就没全好呢,之前受了凉,连着拉了好几天的肚子,还感冒——” 寇秋一怔。 男人表情也变了,说:“小王。” 这话里就带着点警告意思了,下属顿时住了嘴,不敢再说。到头来,还是觉得不放心,“我去帮您先借两件干净衣服?” 寇秋的衣服,他们显然是不能穿的。正在踌躇,却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时,查恭撑着伞站在外头,笑得很得体。 “方扬,”他冲着寇秋说,“我看你家几位客人刚才都淋了雨,正好我家里有我爸新买的衣服,都没穿过,要不先让几位客人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时机恰好,又无比贴心。下属心中一喜,忙说:“谢谢!” 与此同时,阚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必。” 几人一愣。 “阚局?” “不必,”阚峻又重新将这两字重复了一遍,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手指夹着,抽出了一支烟,神色冷峻,“我不穿别人的衣服。” 他不穿,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换,只好苦笑着对站在门口的少年摇头。查恭脸色一白,随即又若无其事把笑意重新挂了回去,张嘴喊方扬,“出来下,我有几句话问你。” 寇秋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他这是要问什么。这男人是从哪儿来的?什么职位?来干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 左不过就是这些。 他没心思去当免费的百度,因此考虑也没考虑,立刻拒绝了,“不去。” 查恭脸上的笑彻底没了踪影,有些下不来台,咬着牙说:“方扬!” 阚峻吸了口烟,缓缓在阴暗的屋里吐了个灰白的烟圈。 他倒像是心情好了,坐在小塑料凳子上,指关节敲了敲面前的木桌桌面。 “他不去,”他抬起眼,望着查恭,“还有事?” 查恭还是头一回受到这种待遇。他是家里独子,万事遂意,从来没受过气,听着这几句话,就像是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扭头就往外走。回到家,把装着那几套衣服的袋子往桌子上一放,“人家不要。” “怎么不要?”查母奇怪地扭头,“他们家哪儿有那几个能够穿的衣服!” “我怎么知道怎么不要?”查恭的声气也好不起来,“不仅不要,反而还赶我走。” 查母问:“那方扬说那人谁了没?” 查恭丧眉耷眼,“没问。” “怎么没问!”查母更急了,“一看就知道那几个人绝对是官,你这时候不凑上去露个脸,不是傻吗——你这孩子!” 她的手指戳在儿子头上,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查恭把她的手拉下来,说:“我让方扬出来,他不肯。” 查母表情一下子就变了。 “他不肯?” 查恭闷头坐在椅子上,“嗯。” 查母的心神立刻不宁起来。 隔壁的方扬,她是知道的。做了挺多年的邻居,那小子没什么脾气,是个好拿捏的软和性子,再加上家里没人,也没背景,基本上就是被人揉圆搓扁的份儿。也是冲着这点,最后才挑到了他。 可今天这一行人的到来,彻底把查母的认知给搅和乱了,乱成了一锅粥。 这怎么回事? 方扬怎么还会认识那种人,怎么还有胆子不听她儿子的话? 她无论如何想也想不通,干脆在晚饭时自己出了趟门,拿着新炸的肉和一碟子鱼去了隔壁,语气很热络,“小五,姨给你拿点东西吃!你和客人一起吃,啊!” 寇秋没接,表情还有些诧异。 “姨,你不是从来不入我们家门,嫌我们家破吗?” 这话说的丝毫不留情面,查母一瞬间也噎住了,半晌才又挂起笑,装作没事,探着脑袋往屋里望。 “瞧你这孩子说的!”她大声说,“几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说着,却踮起了脚尖,“你家今天那几位客人准备住哪儿?要是没地方,我们那儿还有空房间——” 寇秋挑挑眉,也回头看男人。 “阚叔?” “不用,”男人手上点了根新的烟,面容被烟雾遮了一小半,眉头仍然锁着,“我带你回去。” 查母听见了那两个字,愈发觉得心惊肉跳。 回回去? 回哪儿? 方扬那小子除了这儿,还有哪儿能回? 她干笑着说:“下这么大雨,路恐怕不好走吧?” “这倒没事,”屋里另一个人很有经验地说,“这雨下了也好一会儿了,顶多再过一小时,就得停。” 查母的话全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得折返。回去后一夜都没睡好,梦里都是儿子上大学的事出了变故。 她从梦中惊醒,呼吸急促,半晌后才坐了起来,把灯又打开了。 查父今天出去进货了,很晚才回来,刚睡着就又被吵醒,难免有些不耐烦,“又干什么?” 查母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说:“我明天得去找李大仙一趟。” 这不对。 这已经超出了她原先的计划范围。 查父翻了个身,“好好的,又去找她干什么?” “好好的?”查母短促地笑了声,“我看是好不了了!好不了了方扬那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居然还突然冒出来了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叔——得查查,得查查。” 她反复地念叨着,查父只觉得烦,翻了个白眼就自去睡。剩下查母一个人在床上长吁短叹,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安生。 另一头,在她走后,阚峻也望着少年。 “还有来往?” 他淡淡吐出一口烟,说:“不长记性。” 几个下属没听懂,寇秋却走过来,解释:“都在一个村里,突然没了来往,他会怀疑。” 男人手指间点燃的一点红星跳跃着,垂着眼。 “而且——” 寇秋抿了抿唇,“我还有些想确认的事。” 比如,方爷爷的病。 他说:“阚叔,能把我爷爷也带到省城吗?” 话音刚落,后头有人忍不住笑了声,“小弟弟,你这话说的有点迟吧?你还没说时,阚局可就安排我们去联系专家了!” 寇秋感激说:“谢谢。” 阚峻没接这话,只是动了动长腿。 雨停下后,几个人帮着把方爷爷抱上了车,寇秋也坐了上去。越野车的空间挺大,他们塞了一行人也不觉得拥挤,寇秋夹在方爷爷和男人终究,一扭头就能看到男人冷峻的侧脸。 他在心里小声地笑了笑。 系统也感叹, 明明关心的不得了,怕人晕车,还把窗开了道小缝。 可往身边一坐,表情就像被凝固了,动也不带动的。 方爷爷被送进了病房,阚峻出的钱。寇秋说:“阚叔,我会还你的。” “你还?” 男人眉头没松,只是笑了声,“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只是忽然转念,他又抿抿薄唇,答应下来。 “——你还。” 能拖上几年最好。 他隔着烟雾看坐在医院外椅子上的少年,少年眉眼很清秀,虽然身上衣服不怎么新,可也被他穿出了种独有的味道,干干净净的。t恤领口有点大,露出来的一截颈子挺白,白的甚至有点耀眼了,和晒得比较多的手臂有点儿色差。 衣服底下,应该也是一样的白。 阚峻把目光挪了回去。 “分数那事,很快就能解决。”他说,“明天,你去做个笔迹鉴定。” 寇秋说:“好。” 他晃了晃腿,没问自己今天住哪儿。 阚峻也没开口跟下属安排,等方爷爷这儿的住院事项办妥了,又请了个护工照顾后,寇秋就理所当然被他带回了家。 一回生,二回熟。再来到这间房子里,寇秋便熟悉了,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倒水喝。房间里拖鞋也换了,有一双正好是他的尺码,上头还印了两个毛茸茸的熊,带着熊耳朵。寇秋穿着熊拖鞋走到卧室门口,探头望了望。 “阚叔,你这儿还是只有一张床?” 阚峻在浴室里,声音有点沉闷,“嗯。” 寇秋哦了声,意味深长又坐下了。 一张床。 社会主义接班人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老攻的套路。 但他不打算挑明,方扬可两个月后才满十八岁呢,寇老干部心里的小算盘清楚的很。在这之前,雷池半点都不能越。 不然,怎么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系统:【】 它真想给宿主的觉悟点个赞。 一床睡,对寇秋来说倒没什么。阚峻又抱来了一床薄被,空调的温度也打的比上回高了点,寇秋露着双白生生的脚,靠坐在床头看男人的书。 阚峻书很多,有整整三柜子。里面大多是一些艰涩难懂的大部头,寇秋拿了本关于思想意识形态的,一页一页往后翻,看得津津有味。 “去洗澡。” 男人把两件衣服放在了床头。 衣服都是阚峻的,尺码大,寇秋穿自然宽松。他简单冲了冲出来,把那衬衫往身上一套,又宽又大。底下的内一裤倒是全新的,只是也大,走着总像是要掉下来,裤腰松松的。 寇老干部拎着裤腰挪出来,躺在了床上。 阚峻的位置在外头,手放在开关上,没看他。 “睡觉。” “嗯。” 一天的劳累几乎是瞬间涌上来,刚一挨着枕头,寇秋就睡着了,只有系统仍然清醒着,很冷静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有掀被子的声音响起来了。 过了会儿,声音变成了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在把被子向下拉。内裤的裤腰紧跟着向下褪了一大截,房间里没动静了。半晌后,才又响起了啪嗒一声,有人把灯打开了。 阚峻看了很久,随即点了根烟。他的手指在抖,热血前所未有地一股接着一股涌上头。 他没法否认。 男人沉默良久,去了厕所。系统立马开始掐算时间,足足三个小时后,才又听见了厕所门的动静。 系统:【】 系统: 三小时! 它的心里竟然情不自禁涌起了点淡淡的羡慕。 虽然它还没有这种功能——可即便以后换了人形,有了这功能,也没有这么长时间啊! 啧。 真让人嫉妒。 第二天寇秋起床洗漱时,洗手间里用过的卫生纸和烟头塞满了垃圾篓,大概有十多个烟头。他蹲下来看了眼,有点担心, 他记得昨天晚上洗澡时,垃圾篓分明是空的。 系统很失望, 寇秋:【】 不然呢? 系统崽子嘟囔,在心里头加加减减, 寇秋没听懂,也没管它。 他站直身体从厕所里出来,沙发上已经摆了大大小小的袋子,像是双十一收的快递。寇秋有点愣,还没明白这是干什么。 “这是” “你的衣服,”送东西上来的司机抹汗,“都是给你的。这边是上衣,那边是裤子,还有鞋啊,裤头啊什么的,你看看,喜欢哪套,今天就穿哪套。” 寇秋粗略地数了数袋子的数量,有点眩晕。 “这是买了多少?” “不多,”司机说,“也就十七八套。” “” 是真“不多”。 “可买这么多干什么?”寇秋说,“今天做完鉴定,我还是要回去的。” “你回去?” 阚峻从书房里走出来,眉头一下子锁死了,“你回去干什么?” 寇秋的确是得回去。他得搞清楚方爷爷摔跤的事,就必须得去看着查家人的动静;可面前的男人神色冷凝,显然是不愿意,他只好解释:“我还有点需要弄明白的,得回村里。” 阚峻不说话了。 “阚叔?” “” “阚叔?” 男人又进了书房,坐在椅子上,脸色沉沉。寇秋冲担心的司机笑了笑,在门上敲了下,听见里头没动静,干脆拉开门,飞快地进了屋。 “阚叔” 他蹲在椅子前,仰着脸望着男人。阚峻并不情愿,却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正好对视上了少年的眼睛。清清亮亮,黑白分明,像是被泉水冲洗过的一双眼。 他吐出一口烟。 “说说。” 这个姿势多少有些怪异,甚至带了些莫名绮艳的味道。少年趴在他的膝盖上,眼巴巴望着他,他吐出来的烟圈也拂到了少年眼前,朦朦胧胧。 还没等寇秋闻到烟味儿,男人已经紧蹙着眉头,伸手把烟圈挥散了。 “也没什么,”寇秋说,“是我爷爷——” 他并没有隐瞒的意思,把自己的怀疑和男人细细说了。说话时的呼吸都喷洒在阚峻身上,男人初时还在专心致志听,后头却不得不把人提溜起来,猛地把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冷声命令,“你站着说。” 可即使是站着也没用。 阚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结飞快地滑动了下。昨夜所见又像是蛊虫一样钻入了他混沌的脑子,白茫茫一片,云雾里头升起了两轮满月。他浑身的血液躁动着,忽然又打断了,“你先出去。” 寇秋:“?” 他被塞了一个手机,茫然地出了书房门。两分钟后,有了一个来电。 寇秋接通了。 “喂?” 正在用书房固话打电话的阚峻嗯了声。 “你就这么说。” 寇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49.错位人生(六) 阚峻的呼吸很沉, 一下一下沿着话筒传出来, 像是能隔着这扇门,拍打到他的脸上。 “就这么说。” 他又重复了一次, 不容置疑。 寇秋不知道他是抽的什么风, 只好在椅子上坐下,慢慢把自己前些天的所见所闻讲述了遍。男人在那头沉默了半晌,“这很危险。” “是, ”寇秋说, “可阚叔出现了就不会危险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依赖, 让阚峻的呼吸又是猛地一窒。 他开始庆幸自己方才赶走了少年。 不然此刻,顶在少年脸上的,应该就是另一样东西。 躁动的像是个毛头小子,这样的经历, 阚峻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他低沉笑了声, 不知究竟含了怎样的心思,缓缓说:“想借叔叔的名头?” 寇秋说:“是啊。” 他不打算跟几辈子的爱人客气,“难道阚叔不肯借?” 阚峻猛地吐出了一口烟。 “——肯。” 他的眼隔着烟雾沉沉望向前方, 心头的血液像是沸腾的岩浆,咕嘟咕嘟冒个不停。 “但你得知道, 有借,就得有还。” 说这句话时,他也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猛地用手指把烟掐灭了。男人喉结微动, 眉头锁得更紧, “记住了。” 下午的笔迹鉴定,阚峻带着寇秋去做的。 寇秋从原主的记忆里翻出来考试片段,一口气把语文作文默写了个遍,基本上一字不差——这具身体也留下了原主本能,写下的字迹并没什么区别。几个领导冲着阚峻的面子亲自过来看着,等看见寇秋这一手字,心里多少就有了谱。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看过了卷子。一个人的下笔习惯c笔画顺序都很难改变,更别说这孩子还能把原文写的八一九不离十。卷子的封条是来之前刚刚开的,如果不是亲笔写的,哪儿能把整篇文章背下来? “事情十拿九稳了,”与阚峻相熟的处长对他说,赔着点小心,“这也是我们办事不利,竟然在今年出现了这种作弊现象” 阚峻紧蹙着眉头,没接他这话茬。 处长又说:“看这位同学的情况,我们还需要再和上级反应一下,会把查恭同学也叫过来做一下鉴定。” 听见查恭两字,男人的目光总算动了动。 “嗯。” “这事” “不能直接过去,”男人说,声音冷的人心中一抖,“该抓的抓,该整改的整改,我要看到最终结果。” 处长心猛地一沉,知道这事肯定是不能轻易解决了。 搞不好,整个部门都得跟着伤筋动骨。 他没敢再争取,就往旁边一站,心里不由得恨查恭和几个涉事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笔迹鉴定专家到来后,几天才能做出最终检验结果。寇秋跟着男人出去,先坐上了回家的车。 是司机把他送回去的,没想到阚峻也跟着上了车。 寇秋一愣,“阚叔?” 男人整了整袖口,望了他一眼。 “你也去?” “嗯。” 寇秋惊讶道:“下午不是要开会吗?” 他听到男人打电话了。 “嗯,”阚峻坐的四平八晚,神色淡淡,“取消了。” 寇秋把头又转过来,有一点开心。 车走到半路,到了个路口,却被前方不知怎么聚集起来的人群堵了个严严实实。叫卖声,呼喊声,讨价谈价声乱七八糟的三轮车和大自行车停的到处都是,连人过都困难,越野车这种大车更是半步也走不动。 阚峻没见过这阵仗,司机却是乡里长大的,一看就知道,“这是逢集了。” 两星期一回的大型集会,往往是乡里人最热闹的时候。几个村的人都赶过来,又买又卖,卖的大都是批发的一点小东西,便宜的很。这种集会不仅平常有,年关时候更多,基本上两天就有那么一次,为的是置办年货。 寇秋还没亲眼见过,趴在窗户上打量。司机按喇叭按了又按,半天也没能把车挪动一下,只好把头扭过来。 “阚局,您看” 阚峻看了眼把脸贴在窗户上的少年,复又转回头。 “下车。” 越野车自行绕路到前面的路口等着,阚峻带着寇秋下了车。他西装革履,神色又严肃,和那些在这种傍晚时分敞着肚子啃西瓜的男人并不像是一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天还挺热,人群中的气味很腌臜,黑黑的小飞虫在空气里头窜来窜去,寻空就钻。两边卖的有扫帚簸箕,寇秋看见了,就想起家里的那个已坏,立马停住了步伐。 “多少钱?” 这时候钱还值钱,这种自己扎的小毛扫帚也就一两块。寇秋蹲在地上,打量了下,又扭头看男人。 “阚叔?” 阚峻没说话,从兜里把钱包掏出来了。 寇秋挑了个枝桠扎的最整齐的,拿在手里,觉得还有点扎手,不太光滑。他摩挲了两下,阚峻就从他手中接了过去。 “嗯?” “你看,”男人说,很平静地把土扫帚握在了手里,“我拿着。” 画风其实挺违和,可耐不住他气势足,也不管有多少人诧异地扭头看他,就这么拿着走了一路。 过了会儿,他又给寇秋买了根冰棍,盐水的。 寇秋拿着吮了半天,瞧见化了的冰棒上开始向下流淌水,就忙用舌尖去勾。 阚峻目不转睛地看了好半天,直到看着他吃完,立马又给他买了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不容拒绝,“含着。” 寇秋把一整颗山楂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的像松鼠。 他吃了一路,阚峻也就看了一路。 到路口再上车时,司机被上司这时候的造型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调,“阚局——” 这是个什么情况? 他实在是没法想象向来严肃自持的阚局拿着个破扫帚走在街上的情景,又是觉得荒唐又是震惊,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人。 “我买的,”寇秋解释,“看着质量还不错。” 男人嗯了一声。 司机心里更慌,心想这不是该嗯的事啊!这跟领导平时的模样,实在是相差的有点远啊! 他对方扬这孩子到底有多受宠又有了新认知,“小弟弟,我还从没见过阚局这么对一个人,而我都跟了他十几年了。” 你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个。 寇秋嘴角弯弯,笑得特甜。 系统崽子啧了好几声, 寇秋说: 系统无言以对,半晌才说: 寇秋认真地反驳他, 系统没声了。 到达村子时,夕阳正悬在屋顶上。橙红橙红的一轮太阳,像是用筷子稍稍一挑,就能挑破皮,流淌出里头满当当的蛋黄。 查母这一天赶早就去找了李大仙,结果让她更心慌。李大仙带她进了里间,就看了一眼,立刻大惊失色。 “出事了!” 查母文化程度不高,平常对这些风水神鬼心得不得了,一听就慌了神,“出什么事了?” “线断了,”李大仙脸色难看,把断成两截的红线拿给她看,“好像是老鼠咬断的,这可要怎么办?” 她一手足无措,查母跟着六神无主。 “这怎么办?有什么影响?” “有影响,”李大仙沉着脸把两盏灯都给灭了,“这么一来,你那些因果,就转不过去了。” 查母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待到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声音立刻尖锐起来。 “这怎么行?” 她慌得在原处直跺脚,“这c这怎么行!大仙,你无论如何得给我想想办法——” 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查母心中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改成绩已是不道德,更何况她还把这孽果转到了她姐头上,在这之后,还推了一个人—— 查母面色扭曲,内心惶惶。 “咋会这样!” “我还要问你,”李大仙说,“你到底干了什么事,才会让老天爷都不同意你把因果转移?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可不是闹得玩的!” 查母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半晌后才像是恢复了点力气,嗫嚅道:“就没别的法子了?” 李大仙说:“有倒是有。” 查母立刻精神一振。她本就是中年人,这些年心事又多,心胸又狭隘,两个眼睛周围的皱纹一道比一道深,法令纹也深,看着就刻薄。 李大仙压低了声音。 “拿着这个,连做三日法把你的罪孽状子写好,在那人祖宗坟头烧了,再泼三杯酒” 查母连连点头,把这些都记下。 她越想越觉得对。红线据说是昨天刚断的,一断,隔壁那没妈养的小子就突然冒出来了个贵客。指不定以后还真能指着这贵客,把自己原本的打算给搅和了。 必须得压下去。 听说那男人姓阚,查母也问过自家亲戚。谁知那头的亲戚一听,声音瞬间就变了,“姓阚?哪个阚?” 查母没什么文化,猜着说:“砍刀的砍?” 听起来就像是混黑的。 “什么砍刀!”亲戚恨不得跳脚,“是那个阚家!他们家你得罪不起,哪一个拎出来都是祖宗——你没惹到他们吧?” “”查母动了动嘴角,也有点心惊肉跳,“还是成绩那事,方扬那小子,应该不能让这个姓阚的给他出头吧?” 亲戚的眼前倏的一黑。 “算了算了,”他说,“你见到他了?” 查母应了声。 “要再见到,就打电话给我,”亲戚说,“我去和他说,你别捅娄子。” 查母答应完,就搬了个板凳坐村头的树底下剥豆子。她一面剥,一面又觉得自己多心,就方扬,能让对方来那么一遭都不错了,又不是相媳妇儿,还能天天来的么? 可过了会儿,远远地驶来了一辆车。 挺眼熟。 越野。 查母手里的豆子掉在了筐里头。 这还真天天来啊! 那头的男人已经下了车,望着少年,低声嘱咐些什么。查母看见他手里头拿着个毛扫帚,和方扬一道并肩走过来,心里头像是被揣进了只活兔子,扑腾个不停。 她赶忙端起筐,一溜小跑回去给亲戚打电话——了不得了,这真是要出事! 那红线怎么偏偏就断了! 那报应呢? 在搓洗衣服时,查母一直在魂不守舍地想。 她该有的报应。 会不会在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回到她头上了? 她蓦然打了个哆嗦,听到房间里的电视声也大了。播的仍然是还珠格格,小燕子这个假格格的身份被拆穿了,一个弄不好,就要以欺君之罪被拉过去砍头;真格格倒是半点事也没有,甚至在这之后,还能妥妥当当嫁个好人。 查母越听越不是滋味,猛地提高了声音,“换个台!” 正在看电视的查恭顿了顿,只当是她心情又不好了,只好把这个台调过去。 等给查家做靠山的查言慌慌忙忙从县里头赶过来时,已经是晚上。隔壁的灯熄灭了,显然是休息了,他不好再去打扰,只得沉着脸坐在查家,查恭给他倒茶,“叔。” 查言嗯了声,也没有什么心思喝茶。他坐在椅子上,犹豫了会儿,还是站起身。 “我去打个电话。” 查恭望着他过去,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叫,又看向了查母。 “妈?” 他说,“妈,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查母仍然张着嘴,愣愣地看着。查恭莫名其妙,干脆走到窗前,顺着她注视的方向看过去——有两件衣服像是被风吹过来了,挂在了他们家的窗户旁。那布料很老,款式也老,是隔壁方扬的爷爷穿的。 查恭没放在心上,就要往外走,“我把衣服拿回来,明天给他们送去。” “别拿!”查母的声音一下子凄厉了起来,查恭靠近点,才发现她整个人的手臂都在颤抖,“别拿”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 她认识这一套衣服。 早上遇见老人时,其实并没有抱什么恶毒的心思。她冲着痰盂,忍不住就要炫耀炫耀儿子,多说两句好的;可偏偏那个老不死的听了半天,最后居然来了一句,“鬼知道你儿子那成绩是怎么来的!” 查母虽然没什么文化,可并不笨。只这一句话,她便立刻品味出了不对劲儿。 再追问时,老人也像是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死活不肯再说。直到被她逼得急了,才硬邦邦道:“我看,肯定是你们动了手脚,换了我孙子和你那个好儿子的分!” 这一下彻底惹出了事。 既然打通了关系,查母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送查恭去读省城大学——她儿子的命运,不能就葬送在这个一只脚都踏进了棺材的老人里。所以她觑准了空隙,在地上泼了一盂水,在方爷爷踉踉跄跄时,瞧准了旁边的石头,伸手一推。 左右也没人,既然不会知道,干脆死了最好。 死了,方扬那小子也就没心思想什么分了。 可谁知,方老头偏偏命大,没死,只是受了惊吓,中了风。既然认不清人,说话也不清楚,在查母心中,也就跟疯了没什么区别了,她也不想再做什么。 就让他安安静静的,把这件事带到底下去就行。 可这两件衣服。 这两件衣服,不是应该在当时摔倒时被刮破了吗? 怎么还能完整无损地出现在她家窗口前? 她的心惊悸地砰砰直跳,匆忙把窗户牢牢锁住了。查恭看着她的反应,愈发觉得奇怪,“妈?” 查母没有说话。她牙关在打战,一头钻进了房里,再没出来。 阚峻留了下来,这一天没走。 他心里清楚,有自己身份在这儿压着,那家人不敢把方扬怎么着。 可即使清楚,也还是不放心。 没那个胆子去冒这个险。 寇秋习惯在睡之前洗澡,尤其现在还是夏天,方家又没空调,不洗的话,浑身上下都觉得黏腻腻的,睡也睡不安生。只是屋子里没浴室,又只有祖孙俩人住,用来洗澡的那块地和其它地方之间,连个帘子也没有。 寇秋抱着换洗的衣服,想了想,还是叫了声男人。 “阚叔?” 阚峻嗯了声,没看他,“你洗。” 水烧开了。 盆里的水被调试成合适的温度,少年弯着腰,用指尖去试水温。眼前朦朦胧胧一层水汽,有香皂的香味儿蔓延开来。 细小的泡泡在飞,在阚峻的睫毛上啪嗒一声破裂了。 灯光很暗,只要余光扫过去,就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阚峻没看。 他的手里把玩着一个钢制的打火机,那打火机的火苗蹭的一下冒了出来,又被他按了回去。他反复按着那开关,神色淡淡,只有手指在不易察觉地发颤。 啪。 啪。 啪。 火苗就在他手指间一次次跃动出来,橙红色的一点亮色,跳跃着。 “阚叔。” 一片寂静之中,少年忽然开了口。 阚峻说:“嗯?” “我的眼睛被香皂水迷了,”寇秋弯着腰,睁也睁不开,只能用一只手在凳子上摸索着,“阚叔,能把毛巾给我下吗?” 他闭着眼,听觉便变得愈发清晰。男人像是愣了下,随即才有板凳被拉开的声音响起,脚步声凑近。热水壶被打开盖子,发出嗤的一声气声,这些全都被放大了。 有手拨弄了下水,随即慢慢从他头顶上浇下来。 “先冲冲。” 阚峻的声音一如既往,严肃又平板。 温热的水流顺着脸淌,寇秋抹了把脸,湿漉漉的。他眼睛被香皂水刺得生疼,不用看也知道红了一片,正想拿手背去揉,手却忽然被人拉住了。 有什么禁锢住了他的下巴,不容拒绝地让他抬头。 “都红了。” 男人眉头锁得紧了点,拿干净的布巾一点点帮他擦干净。寇秋仰着头,“好了?” 阚峻慢慢收回了手。 他的手上还留着淡淡的香皂气味,让男人的神经跟着猛地一跳,扭身便走。他把方才捏过少年下巴的手微微握紧,双腿交叠,脊背绷得笔直。 “阚叔不洗吗?” 寇秋换了套衣服,把脏衣服堆到盆里,问。 阚峻说:“不。” “那就睡吧。”寇秋穿着短裤去铺床,他换了条新床单,弯着腰使劲儿把床单边缘塞进去,自己先脱了鞋,钻进里头。 男人躺在了外侧,即使是睡着,姿势也是板板正正。 寇秋翻了个身,挺稀奇地研究他的手,“阚叔,你的小拇指比我长好多。无名指也长。” 他说这话本是无心,系统听了却一个劲儿咯咯咯地笑,笑得活像是准备下单的母鸡。 寇老干部觉得他崽子疯了。说说手指长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阚峻没出声,垂着眼,任由少年抓着他的手打量,又放在自己手上比了比。他喉头动了动,说:“叔年纪大,比你大十六岁。” 这事终究是让他不太舒坦,说出来时,心脏也猛地一缩。 寇秋眼睛很亮,说:“我不懂,十六岁很多吗?阚叔还年轻。” “很多。” 阚峻又想抽烟了,低低笑了声,“叔开始上班时,你才没几岁呢。” 寇秋摇摇头。 “怎么能看以前?”他说,“要是刚出生的小孩,一个月和两个月都是差很多。可是越往后过,这种年纪,就越不是事儿。” 他很认真,趴在阚峻身旁,掰手指,“等我七十岁时,你八十六岁,能有什么区别?那时候,通通都只被称呼为老头子。” 阚峻的唇角带了一点笑意。 直到身畔少年睡着了,他也仍然品味着这句话。很幼稚,也很天真,好像真一脚就能把十六年的日子跨过去。 可阚峻却没法像听孩子话一样古井无波。 天还热,平房蚊子也多,家里的蚊帐破了好几个地方,拿透明胶黏住也没用,也不知这些蚊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进来的。寇秋躺在床上,半夜似醒非醒,因为闷热和蚊子声一个劲儿翻来覆去。 “嗯” 他皱着眉头伸手要挠脸,却忽然间有风传了过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清凉的风。男人拿了蒲扇,一下下替他扇着,神情专注。 半晌后,阚峻伸手,帮少年拿掉了粘在脸颊上的一点碎发。 他这一夜,未能成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0.错位人生(七) 此为防盗章  寇秋摸了摸兔子头, 严肃道:“小霁,这个超出哥能教的范围了啊。” “为什么?” 夏新霁的眼眶里迅速蓄起泪, 隔着朦朦胧胧一层水光看他,惹人怜爱的程度刚刚好, “哥不是说了, 感情上的问题, 生活上的问题, 还有身体上的问题, 都可以来找哥吗?” 寇秋头一次觉得骑虎难下了,为难道:“小霁啊” “哥说话不算数!”夏新霁干脆直接进了房间, 往寇秋床上一躺, 开始抱着枕头翻滚,“哥说话不算数!哥说话不算数!!” 裹着被子的春卷骨碌碌从床这头翻到床那头, 床上的人一会嚷嚷着难受一会嚷嚷着说话不算数,寇老干部站在那里,简直手足无措。他舔了舔嘴唇,绝望地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倒是很淡然, 寇秋怒道, 系统: 寇秋更怒: 【】 系统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后才说, 寇老干部坦然道: 他在这方面一直都极淡, 再加上身体的原因, 基本上从来不会动用自己的右手来进行亲密接触——这样的经历于他而言, 并不比夏新霁这个刚刚有感觉的愣头青强到哪里去。 寇秋对床上的小孩说:“你起来。” “我不!” 夏新霁刷拉一下双手抱住被子,红了鼻尖,“我不!!” 于是寇老干部干脆直接上了手,把这只胡搅蛮缠的人形兔子从自己的被子里强行拎了出来,整个儿囫囵塞进了浴室里。夏新霁被他这么一拎,还有点莫名其妙:“哥?” 寇秋迅速在ipad上点了什么,飞快地递给了他,随即啪嗒一声关了浴室门。夏新霁一头雾水,半晌后坐在马桶盖上,慢吞吞把那几个链接点开了。 全是论文。 《从医学角度探讨自我慰藉可能造成的身体问题》 《青春期男生自我慰藉引发的悲剧案例极其分析》 《该还是不该?探讨过度自我慰藉带给我国男性带来的巨大伤害》 夏新霁:“???” 他眼角抽了抽,又往下拉了拉进度条,紧接着就看到了另一条黑体加粗的放大字体。 《震惊!13岁男童肾衰竭,竟是因为这种事!》 许是害怕他还不够冷静,寇秋还在门口举着音响用最大的音量给他放起了《大悲咒》。 夏新霁:“” 夏新霁:“” 夏新霁:“” 他无语地在浴室里坐了半晌,原本有的一点旖旎心思成功在“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的背景音中消散的一干二净,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淋得他浑身上下狼狈不堪,只觉得哭笑不得。 这个哥哥还真是 他抵着额头,低低地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门外的寇秋简直要给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他等了会儿,见夏新霁从里头出来了,便问:“冷静下来了?” 小孩的脸色已经完全恢复,软乎乎地点头,小声说:“谢谢哥了。” “没事儿,”寇秋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严肃又庄重地回答,“这都是为了我们社会主义的未来嘛。” 夏新霁含笑往门口走,都已经出了门却又骤然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他:“哥,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会?” 寇老干部老脸一红,明明对系统可以轻易承认的事实,此刻却怎么也没法对这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弟弟说出口。他踌躇半晌,却也没办法说谎话,干脆啪嗒一声把门掩上了大半,只从门缝处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望着他,“再见。” 门彻底关上了。 夏新霁唇角一弯,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掩了掩浴袍散开的衣襟,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早上,寇老干部还有些不自在,可夏新霁却表现的像是昨夜这一场闹剧只是个梦似的,态度丝毫没有变化。只是在夏老爷子吃完起身之后,他才装作不经意道:“哥哥要是不会的话,之后和我一起学吧。” 说这话时,他的眼睛闪着晶亮而仰慕的光,瞳孔湿漉漉的,宛如一个真心为兄长着想的好弟弟。 学什么? 寇秋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系统开始在大脑里嘿嘿嘿猥一琐地笑,他才骤然明白其中含义,险些一口把豆浆喷到盘子里。 “小霁!”他板起脸。 “怎么?”夏新霁冲他眨眨眼,“哥不想和我一起学拳击吗?” 拳拳击 寇秋看着小孩纯良的笑颜,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的纯洁度。 不然怎么听什么话,都像是调一戏似的呢? 他照例准备出门送夏新霁上学,却在保姆拎出来的房间垃圾桶里看到了一抹极其熟悉的粉红色,像是被绞碎了,只剩下一小堆铅笔屑似的碎末儿堆积在桶的深处。 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哥哥?”夏新霁在门口天真无邪地喊。 “来了。” 寇秋摇摇脑袋,将那封粉红色的情书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也许,是自己看错了。 哪怕不接受,小孩也不像是将这样珍贵的心意随意丢弃的人啊。 在他送完夏新霁后,大脑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极响亮的“叮!”声。寇秋查看了一眼,虐渣任务进度一下子从0飞跃到了10。 寇秋有点惊讶。 事实上,这么多天来,杜和泽已经几乎不存在在他的世界里了——这个妄想着左拥右揽坐拥娥皇女英的男人,自从上次在他的卧室里接受了红色教育,便像是遭到了巨大的打击,再也没来过夏家。 而如今,自己还没正式开始行动呢,任务进度怎么突然间前进了这么多? 寇老干部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站在树后,双手插兜,眼眸沉沉。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在夏家兄弟出现的一瞬间躲到树后,可毋庸置疑的是,在上一回从夏家的楼梯上摔下来扭了脚后,他便隐隐有些害怕现在的夏清然了。 并不是气势压制的害怕,而是脱离掌控的恐惧——他惊悚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猜透夏清然心中所想了。 这不可能。 倘若是一个月前的杜和泽知道自己此刻的想法,他一定会信心满满地这么说。他与夏清然自幼相识,说是竹马竹马也无不可,可那时,他不过是夏家大少爷众多玩伴中的一个。 真正进入夏家视野,是从夏父的逝世开始。 夏父死的一点也不光彩。 他死在了一个陌生女人的床上。 说真的,这件事甚至不能让熟悉他的人觉得惊讶,毕竟,这么一个玩的极开c无所顾忌的富家公子哥儿,做出什么都是可能的。坊间与上流社会的各种流言几乎压不住,夏清然那时年纪尚小,却不得不被这四面八方涌来的猜测议论推到了风口浪尖。 杜和泽就是在他腹背受敌的时候趁虚而入,依靠着自己竹马的身份与深情的眼眸,成功地虏获了夏家唯一宝贝孙子夏清然的心。 他比谁都懂夏清然。 太好懂了,这位大少爷只有一个软肋,那就是—— ——自己。 所以哪怕不甘愿,他还是让夏新霁这个私生弟弟进了家门;杜和泽毫不怀疑,倘若自己说两句情话,哪怕是被夏清然亲眼目睹了背叛,他也会选择原谅。 这是他最大的筹码。 可现在,这筹码却似乎从天平上掉下来了。 夏清然在笑。面对夏新霁这个情敌时,他笑的满怀慈爱,宠爱的情绪挨挨挤挤,满的几乎要从眼睛中溢出来;他伸手帮着小孩整理好领口,又拍拍他的头:“东西都带齐了?” 夏新霁拉住他的胳膊,技巧娴熟地撒娇:“哥” 说着说着,他们的头便靠在了一起。嘴唇与耳朵彼此靠近,以一种令人莫名脸红的姿势悄悄地说着什么。 是不足以与外人言的悄悄话。 杜和泽的心一点点提了起来,涌上了一种深深的不安。 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亲近? 那两人还在说,校门口的人都是单独站着的人,唯有他们是一群“人”中紧紧依偎的“从”。话语像是没完没了的,夏新霁笑的活像是年画上的胖娃娃,欣悦的气息隔得老远也能察觉的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会这么亲近! 杜和泽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们,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眶。 既是情敌,又是对手,居然能让夏清然笑成这样一副傻爸爸的模样——这两个人难不成是疯了吗! 妈——!快看!这边有两个纯种的智障!这俩人准备干什么,一起合伙炸毁地球吗! 杜和泽呆呆地站在树后,直到夏清然离开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袖口,干脆大步朝学校走去。在夏新霁回到夏家之前,两人常有联系,连门卫大叔也对他眼熟了,瞧见他走过来,张口便问:“你是又要找那个高三的男孩?” 杜和泽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那你可得等一会儿了,”门卫大叔说,“他们高三现在还在上早自习呢。” 杜和泽的心完全不在这上头,想了想,忽然给门卫递了一支烟,问:“最近经常有别人来接他吗?” 门卫接过烟,反问:“你是说他哥哥?” 见男人点头,他把烟点着了,说:“每天早晚都能看见,托他的福,最近校门口磨磨蹭蹭不走的丫头也越来越多了。” 杜和泽一怔,抓住重点:“每天早晚?” “对,”门卫说,“偶尔还会骑车来。” 杜和泽更惊讶:“自行车?” 他完全无法想象夏清然这样的贵门少爷骑在辆寒酸的自行车上的情景——夏清然那脚,恐怕只踩过名贵柔软的地毯。别说骑自行车了,哪怕是千万豪车的油门,他也是从来不碰的。 这样金贵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化这样大?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杜和泽犹豫了下,道:“麻烦您帮我叫他出来吧。” 这声音是单调的,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频率。他身畔有什么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厉声道:“他们的钱到底还给不给了?不给,不给我真撕票了!”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1.错位人生(八) 四万, 说起来轻飘飘的, 可实际上是许多人家几年也攒不下来的收入。这个数字从他口中吐出来时,甚至连寇秋也怔了下, 更别说是查母。 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说不清是屈辱还是别的什么更多,鲜艳的像是在脸上打翻了调色盘。 四万! 她所想的数字,仅仅只有两万! 现在四万这个大数字都只能被拿来当零花钱, 她那两万, 哪里还能被人看得上眼? 男人仍旧在抽烟, 并没看她。 查母所有的话都被噎在了嗓子里,憋了半天,只得悻悻扭头就走。进了家门,忍不住就把手碰到的东西摔了。 “什么玩意儿!” 门仍然散发着阵阵恶臭, 熏得人几欲作呕。她皱着眉坐在椅子上, 半晌后,愤愤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 “风水轮流转这才到哪儿呢, 就得意成这副德性。”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鬼知道能不能享得起这么大的福呢。” 忽然间, 那根断掉的红线,又像是鬼魅般钻进她满是愤懑的脑子里。 查母顿了顿,猛地站起了身。 还能补救。 一定还能补救的。 见气走了查母, 寇秋笑眯眯把钱包还了回去, “谢谢阚叔, 人走了。” 阚峻吐出一口烟雾,没有伸手接。 寇秋又往他面前推了推。 “阚叔?” 少年的瞳孔映衬着阳光,亮晶晶的。男人望着他,看不到里头的一点阴霾,像水晶似的,清透干净。 阚峻缓缓嗯了声。 “你拿着。” 寇秋一愣。 “说是零花钱,就是零花钱。”阚峻迈动长腿,报出一串数字,淡淡说:“密码。” 他的腿长,迈出一步顶的上寇秋迈两步。但兴许是注意到了,速度放得很慢,寇秋跟上了,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阚叔?” 阚峻说:“讲。” “阚叔” 寇老干部舔了舔嘴唇,心跳的有点快。 “你这个密码,是根据什么设定的?” 阚峻没回答。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设定这一串数字,在思考有什么特别的数字时,它们就像是自己钻进了脑袋里,轻而易举连了起来。 系统说: 寇秋喃喃道: 系统没听懂, 毕竟是我爸夫,要是密码是别人生日,那岂不是要出事? 寇秋的声音微不可查, 就是我的生日。 是现实世界里的那个寇秋,出生时的日子。 被遗弃到孤儿院门口时,那一行数字就被写在一张草草撕下来的纸上,夹在襁褓里。寇秋曾经在院长桌子的玻璃下面看见过那张纸。上头的字迹很潦草,是圆珠笔写下的,再没一句多余的话。 就这么个东西,便是他们给寇秋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品。 寇秋的眼睛有点模糊。 这样的日子,为什么爱人会知道? 他不敢去猜想。 往好处去思考,这可能便是爱人在他活着的现实世界也存在的铁证——可若这真的只是个巧合,那他提起来的期望,便会尽数落空。 爱这个字,总是让人患得患失。 阚峻走在前头,忽然察觉到后面的少年停住了脚步。他回过头,看见少年红了的眼眶,湿润了一小片,眼睫颤动着,像小鸟被打湿的翅膀。 阚峻的步伐也猛地止住了。 紧接着,他转过身,大步朝着寇秋走来——他的手捏住少年的下巴,眉头锁得紧紧,有些粗糙的指腹沿着下睫毛把上头的泪痕给擦干净。 “怎么了?” 他低声问,声音里头难得有了迸发的怒意。 “谁欺负你了?是刚才的人?” 寇秋红着眼眶摇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娇气,忙举起袖子就要擦。男人把他的手从脸上拉下去,自己给他一点点攒,“别动。” 顿了顿,阚峻又说:“你还小,可以哭。——不用忍。” 寇秋忽然心中一酸。 他反过去握住男人的手,仰着头问:“如果没有阚叔,我要怎么办呢?” 男人蹙着眉头,“嗯?” “如果没有阚叔”寇秋又重复了一遍,“我要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存在,我总是有个人可以依靠的。开心和不开心,我都能分享,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侧过身就能看到彼此的脸。 我们一同过了很多辈子。可正因为这些甜太多了,才让吃尽了苦头的寇秋如此担心。 阚峻下巴线条绷直了,薄唇抿了抿。 “只为了这个?”他捧着小朋友的脸,难得地露了点笑,“你还是小。等大了,就不会喜欢叔在你旁边了。” 寇秋认真反驳:“怎么会!” 阚峻黑沉沉的眼睛化掉了。 他摸了摸少年的头。 “——我也是同样的回答。” 怎么会? 只要你不推开,叔绝不会放手。 只是到那时,只怕你就会忘了今天这话了。 阚峻吸了口烟,眼睛隔着这烟雾望向了远方。 这一晚,趁着夜色,查母又去拜访了李大仙。李大仙坐在香案后头,端着架子,问:“我说的法子用了没?” 查母咽了口唾沫,赔着笑。 “还没呢” 李大仙眉头一竖。 “现在还不用,什么时候用?”她说,“你最近过的怎么样,你难道心里没个数?” 查母心中有数。 就是因为太有数了,所以才会迫不及待地想时来运转——这些日子,不仅儿子的大学机会被搅黄了,甚至连查言也联系不上了。去找查言的查父从这一天中午开始,也彻底失去了消息,查母靠了这么多年的靠山,一夜之间全都不知所踪。 她已完全慌了神,扑通一下跪下来,砰砰给面前的大仙磕头。 “请大仙教我!” 李大仙晃着手里的银铃,声音威严。 “你想我怎么教?” 查母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叠裹得整整齐齐的钱。钱用塑料袋包着,她吐了口唾沫,拿手蘸着口水,又数了一遍,直到把钱的一角都数的湿了,这才恭恭敬敬地递过去。 李大仙掀起眼皮。 “我不想就解眼前的局,”查母说,“我我还想用之前那个转运的法子。” 把做的孽转给别人。 李大仙说:“还是你姐?” 这俩姐妹之间的仇结的时间久了,彼此都对对方满怀忌恨,用所谓的风水手段不过是其中之一。李大仙替查家做了挺长时间,倒也没觉得奇怪。 可这一回,查母却摇了摇头。 “不是。” 李大仙一愣。 中年女人眼角的皱纹忽然堆了起来,勾出了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笑模样。查母笑得止也止不住,拿手拍着桌子,拍的上头的蜡烛晃了晃,一滴滚烫的蜡油滴在了她手背上,她也毫无察觉,就一次次笑着,眉目舒展,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半晌后,查母总算止住了。她噙着笑,一字一顿和李大仙说:“是方扬。” 李大仙打了个哆嗦。 “是方扬!”查母声音一下子高了,“要不是他,我儿子怎么可能没学上?他个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也不知道他妈被哪个畜生给弄了才生出来的东西,居然也敢在老娘面前耀武扬威——” 她砰砰地拍桌子。 “我要把报应都转给他!” “我要他去死!!” 她的模样有些不太正常,李大仙瞧着,心里也怕出事,赶忙拿应付的话把人哄出去,“我这就去办,马上去办。” 查母被推着出了门,还在回头瞪大着眼强调,“他得死!他不死,我儿子得怎么活?!” 大仙愈发心惊胆战,砰的一下把门反锁了,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头捧着心脏,半天缓不过来。查母把她当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还在外头一个劲儿地敲门,一直敲到邻居养的只狼狗蹿了出来,对着她狂吠,她才被逼走。 走的路上,仍然少不了一路恶毒诅咒那几个人。 查恭没心思听她说那个,本来正蔫蔫躺在床上,想着终生不能参加高考的试,可门上的气味儿就像是活的,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实在是恶臭。 熏得人头都有点不清楚,这一天,不知道多少村里人都选择了绕着这条路走。 查恭自然也受不了这气味。他在房里焦躁不安地转了圈,问:“妈,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洗掉?” “洗掉?”查母冷笑了声,声音尖利刻板,“那可是红木门!木头沾了水,上哪儿还能用这么好的?浪费!” “妈!” 查恭上前一步,忙劝她,“钱放在家里也是钱,并不会变成金子,你要是不洗门,岂不是让人家看笑话?“ “人家看就看!”查母眼睛一瞪,完全不当回事,“怎么,她还能当面说我抠门不成?当时换分数那事,你自己一点都不吭声,现在倒好,捅出了篓子,就是你妈我在后头追着你解决!” 查恭闭了闭眼,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转身出门,查母还在后头追着喊:“你去哪儿?” 查恭随意挥了挥手,找了个地方说。 “去村口二愣子家。” 二愣子,狗蛋,傻蛋什么的,都是他们小时候随便叫的贱名,多少是因为家里有人研究这个,相信贱名好养。查恭在二愣子家门口砰砰砰敲门,敲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二愣子的妈妈从里头出来了。 “呦,来啦?”二愣子的妈妈笑得很得体,相当客气,“我们家孩子不在家。” 查恭怔了下。 他抬头看看,二愣子的房间灯在亮着。从这个角度看,他能看见上头肥嘟嘟的男孩费力地伸手试图从桌子上捞过什么。 在家。 这个认知清晰地印在了查恭心里。 他没说话,也没动声色,只是平静地笑了笑,说:“谢谢姨。” 往常在他走时都会给他塞点小东西的女人如今完全没有这意思,只是敷衍地和他挥挥手,就迫不及待把门一下子关上了。 查恭差点吃了一鼻子的灰。 他站在原处半天,这才慢慢转了个身,也没往别处走,就蹲在二愣子家的墙外头了。窗户在开着,仔细听听,还能分辨出两个人的声音。 是二愣子的妈在教育自己儿子。 “查恭到底有什么好的?好的不学就学坏的,整天抢别人东西偷别人东西,还哄着别人给他做那么多——难道你以后分数被他抢走了,你也愿意?” 二愣子还说:“说不定查恭不知道呢!” 他妈立刻呸了声。 “他不知道,他上哪儿不知道?”她冷笑,“自己到底能考多少分,他难道心里也没个谱儿?我看,就是欺负人家方扬家里没人,一个老爷子一个小孩不敢和他们杠,柿子专挑软的捏。你再和查恭一块儿玩,他能把你给害死!” 说完后,她又骂了句。 “他上我家门,我都觉得脏了我们家地。” “” 查恭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心高气傲,从小到大在孩子里也扮演着领导者角色,除了成绩不好,各样儿都非得给别人争一争,又哪里听过这些话。 就像是有人拿着铁锤,轰的一下把他的自尊给敲成了个稀巴烂,砸成了一滩看不清形状的烂泥。 查恭的浑身都在哆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步伐走回的家,从村子这头走到那头,遇见的人不少,可没一个和他打招呼。 他仿佛是个透明人。 查恭的嘴唇颤动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夜,他鼓足勇气,去敲了方扬家的门。他敲了好久,里头却没有一个人答应。 半晌后,还是对面住的一户人家实在是被他吵得受不了了,和他说:“方扬早走了。” “走?”查恭愣了,“去哪儿?” “就他那个亲戚带走的,”对面人家说,“说是这儿太难闻了,根本没法住人——你们家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弄干净?” 查恭怔怔站在原地,茫然若失。 寇秋跟着阚峻走了。 他当时填报的,本是省城大学哲学系的志愿。现在分回来了,录取也按他如今的正确分数进行,档案成功投递,被录取之事已是十拿九稳。 趁着这个时候,阚峻带他去校区里走了圈。 省城大学的校区挺老,可并不破旧。只是建筑外表仍旧保持许多年前建校时的模样,里头的教学设施都已经翻新,透着点历史古韵,树木葱葱茏茏,中间掩映着几处红黄的楼顶。 寇秋讶异地指着学校的校友榜,“阚叔!” 他新奇地凑上去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上头有你的名字!” 阚峻点点头。 寇秋又凑近了点,看校友会之前聚会的照片,再看看男人如今的模样,除了愈发的严肃不通人情外,并没什么区别。他瞧着,问:“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男人指间夹着烟,淡淡道:“七年前。” 寇秋松开手,由衷感叹:“阚叔真显年轻。” 阚峻伴着他在学校里走,这时候还是暑假,校园里人不多,偶尔才能看见几个留下来实习的大学生,一个个背着书包青春洋溢。寇秋来回看,男人配合着他的步子不紧不慢,把这校园渐渐逛了一遍。 顶上绿树繁花,开的挺好。 两人坐在树荫下,男人舒展开长腿,坐的仍然笔直。 寇秋问:“阚叔当年是学什么的?” 阚峻说:“金融。” 正是当时吃香的行业。他吸了口烟,缓缓道,“后来就出国了。” 在国外进修一段时间后,才又回来,步入政坛。 寇秋点点头,忽然说:“那是不是也算是校友了?” 男人举着烟,望着他。 寇秋突发奇想,“我是不是可以叫你师兄?” “” 几乎是在这个称呼出口的一瞬间,阚峻的腰忽然一下子绷的更直了,整个人都在暗暗地发力,拼命按捺着什么。他的神情没变,只缓慢把一条腿安放在另一条上,冲着少年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想喊?” “嗯。” 阚峻的牙咬了咬烟嘴,神色莫名。 “——那就喊。” 少年声线很清亮,尾音拐个弯,硬生生被喊出了几分甜。 “师兄!” “嗯。” “师兄?” “嗯。” “师兄” 男人望着他,眼底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光亮。像是有火苗,又被伸手强按了回去。 “——嗯。” 如果你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再喊。 这一晚,阚峻接了个电话。寇秋洗完澡踩着拖鞋出来,隐隐听到那边是个熟悉的女声,立马坐过来,探着脑袋要听。 男人顿了顿,随即,声音被调成了免提。 李大仙的声音清楚地回荡在房间里。 “领导,这事儿整的吧她还是想弄那厄运,只是想换个人,想把它转移到方扬头上。您看,我这怎么能和她说?” 阚峻的牙根骤然咬紧。他的眉头蹙起来,现出了几分怒色,声音沉沉。 他打断了对方的话。 “你刚刚说,转移给谁?” “给方扬,”那边儿的李大仙重复道,“嗨,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认定了是方扬把她的计划给搅和了” 她也察觉到了这个当官的对于方扬的看重,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还c还有很多难听的,就不说出来脏领导耳朵了。” 寇秋倒是没奇怪。 查母的性格便是这样,想让她承认是自己做错,那对她来说,就是件丢面子的事。查母一生热爱面子,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服输? 她只能把这份不满转移给他人。 寇老干部说:“这也太假了,封建迷信是不好的。” 害死人啊! 那头的李大仙突然听见方扬的声音,不免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俩人在一起,心里头就更觉得方扬重要了,声音也立马变了味道,“对,对,我也是这样认为。” 阚峻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寇秋瞧了半天,拉拉他的袖子。 “阚叔?”他说,“你该不会为这个生气吧?那些东西都是假的,一个也不会起作用,你是知道的。” 阚峻的确是知道。 他是个唯物主义者,根本不信这些神神鬼鬼——可那是对自己。 对寇秋不一样。 有人动了这样的心思,哪怕是用这些荒唐的迷信手段,那也不行。 他发短信给下属: 片刻后,下属回复: 这一夜,有许多人都没睡成安稳觉。原本打算携公款逃往国外的一行人在一个偏僻的村落集体被抓,里头有两张脸都是查恭眼熟的,一个是查言,一个就是负责给这些人开车的查父。 铁手铐一戴,之前掌握的证据都被正式摆上了排面。 牵扯到了几个重要人物,阚峻动用了不少人力,查了这么多天,才把一些关键证据一一落实到位,还查到了前几年没被曝光的几起旧案。高考作弊,还是这种明目张胆的作弊,立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这对教育公平四个字的打击太严重了,为了维护名声,惩罚的措施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几个人无一例外,全都被判处了有期徒刑。严重的,还要在这基础上再处罚金,几下砍掉了这些人这几年来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人脉。 等到查恭和查母得知消息时,已经迟了。 他们还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几乎是同时,查母便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哭声立刻变得凄厉,“你走了,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 “我不活了!!” “现在这个家被弄成这样,我们就被人欺负,干脆死了算了!” 查恭听着心烦,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劝,好歹劝说的查母暂时停下了哀嚎。他独自坐在房里,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发愁,思来想后,仍然找不到什么好出路。 这可要怎么办? 他坐在书桌前,手心一阵接着一阵的出汗。 唯一能指望的,不剩别人了,只有自己。 ——也只能是自己。 等寇秋再回村时,查恭远远地就站在村口那棵树底下等他,就像他当时拿了成绩回来的那一天一样。查恭身上是件有领子的短袖衫,干干净净的,底下黑裤子,一长串钥匙叮当响挂在腰上,短袖衫一丝不苟塞进裤子里,白袜子,黑凉鞋,是那个时候最新潮的时尚。 可寇秋只看了一眼,就停下了。 他仿佛看见了个乡村杀马特。 杀马特朝他走来,先朝他后头看了看。车门仍然关着,没有第二个人下车的意思,查恭心里有了谱,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揉皱的信纸,递给寇秋。 “你说过的,”他声音放软了,“你当时最喜欢徐志摩。” 上头是两人当年抄写来互相送的情诗,每一笔每一划都写的挺认真。寇秋没看,直接塞进了口袋里。 查恭说:“方扬,你怎么不看?” 寇老干部摇摇头,“没那个必要。” 查恭笑了声。 “方扬,你该不会真以为你那个所谓的叔叔会一辈子对你好吧?”他声音里带点嘲讽,“等他以后结婚生子了,还能对你这样?——你想清楚点,别被他骗了。” 谁知方扬比他神情更古怪。 “查恭,”他说,“阚叔来了,只是没下车——你看,你看见了吗?” 查恭:“” 他看见了。 男人缓缓拉开车门,指尖还夹着一根点燃了的烟,缓缓迈动长腿,站起了身。 他的声音里也透着几分冷意。 “谁说,我不能一辈子疼方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2.错位人生(九) 此为防盗章 寇秋收起自己的行测专项练习题,瞧着这只小兔子人畜无害地垂着耳朵冲自己撒着欢, 挽住自己的臂膀, 看起来当真是万分乖巧,“哥哥等了很久了吗?” 寇秋一颗老父亲的心顿时躁动了下, 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没有,”他解释道,“就一会儿。” 周五下午没有晚自习, 此刻天色还是大亮的。寇秋之前许诺了小孩说是要亲自下厨,因此也没让家里司机开车来, 自己骑了辆自行车晃晃悠悠载夏新霁去了菜市场。他的衬衫袖口松松向上卷了卷,露出的手干净而修长, 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 一小片一小片泛着贝壳似的光, 在一堆还沾着水迹的蔬菜瓜果里翻捡来翻捡去,竟然也不让人觉着违和。 夏新霁盯了好一会儿,直到寇秋像是有所察觉了,目光这才重新飘移开,定在了一旁闹得羽毛纷飞的鸡笼上。笼中的两只鸡正缠斗在一起, 很有闹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看什么呢?” 寇秋也跟着兴冲冲站过来, 一面看一面点头,最后伸手点了点那只最器宇轩昂的公鸡,“就它了。” 夏新霁扭头望他。 “我刚刚看了, 这小子一只鸡居然勾搭了整整一个笼子的母鸡”寇老干部冷笑了声, 顺带扭头教育旁边的小孩, “看见了吗?像这种不以结婚为前提的勾搭,都叫耍流一氓。” 夏新霁若有所思:“哥很讨厌这种?” “是啊,”寇秋想也没想,背着手批评道,“这明显就威胁到每一个社会单元的幸福了嘛。” 系统双膝一软,差点给他跪下来。 社会单元 就不能直接说家庭吗?这架势简直像是在背红头文件! 寇秋买了很多菜,最后不得不喊来了司机开车送他们回去。夏新霁的书包放在车座上,拉链没有拉严实,车辆一个猛转弯,里面的书籍便被甩飞出来,散落了一地。 夏新霁惊叫了声,忙俯身去捡。 寇秋也帮他捡,捡着捡着,便从那书本里头抖落出一封粉红色的信来。信封上还画了颗圆润的桃心,胀头胀脑的,透着点少女可爱的小青涩。 有史以来第一回亲眼看见情书的寇老干部两眼发亮:“这是什么?” 他瞧了瞧小孩的脸色,八卦道:“班里的女生写给你的?” 夏新霁被他这么一问,原本苍白的两颊飞快地泛上两小簇红晕来,十指绞了绞,低低地应了一声。 “没事,”寇老干部一板一眼地安慰道,“青春期嘛,就是以生一殖器官发育成熟c第二性征发育为标志的初次有繁殖能力的时期,有这些想法也是正常的。” 他将信封还给小孩,像个慈祥的老父亲似的循循善诱:“但是现在,咱们还是应该以学习为重,毕竟你也要高三了。我们的国家领导人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至于这些感情问题,我们可以留到以后嘛。” 小孩垂着头没有说话,半晌之后,眼睛里面忽然间就蓄满了透明的泪,像是只初生的c受了欺负的小动物,水光闪闪。他这眼泪让寇秋一下子慌神起来,忙凑上去给他擦,心疼地直拍他背,“怎么了怎么了,哥哥话说的太重了?” 夏新霁将脑袋靠过来,哽咽了半天也不说话。嘤嘤了许久之后,他才委屈巴巴地轻声道:“从来没有人教过我” 砰! 寇秋瞬间伸手捂住心口。 啊!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张脸我对不起党和人民,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实在太过甜蜜了,我的这颗为人民服务的心都被打击的快坠毁了啊! 正是因为无人教导,所以才误入歧途。当渣男给了一点甜头,从没被甜过的小孩便想也不想一头栽了下去,硬生生做了个插足者。 夏新霁还在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了寇秋的衣衫,烫的他那一小块皮肉都灼烧起来。寇老干部摸着小孩的头,心里的怜惜奔腾成江,立刻便立下了诺言。 “没事,”他说,“哥教你!” 夏新霁的眼睛还含着泪,却一下子亮了。 “真的?” “真的。”寇老干部点头,“这些东西,哥都会教给你的。” 小孩破涕为笑,抓着他的衣襟,还不放心的确认:“那我感情上的问题,生活上的问题,还有身体上的问题,都可以来找哥?” 寇老干部拍拍胸脯,目光满怀慈爱。 “对!” 不知道为什么,系统隐隐觉得,宿主这是给自己挖了个个大坑。 硕大无比的坑。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做饭的手艺是在现实中练出来的。菠萝半个挖空,放进已经经过翻炒的火腿丁c米饭c豌豆c鸡蛋一同上锅蒸,出锅后拌上咸蛋黄,上头再撒上一小撮爆炒过的芝麻碎;玉米和排骨一起小火慢炖了好几个小时,也不知寇秋是在里头加了什么,锅盖子一掀,那浓郁的香气勾的客厅里看报的夏老爷子都禁不住装作遛弯往厨房来了两三次。 王妈站在一旁本想给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指导指导,可等看见自家大少爷在那以飞一样的速度雕出了朵胡萝卜花摆盘时,脸上的表情活像是白天见了鬼。再等尝过了味道,她更震惊。 “少爷是在哪儿学的厨?” “”寇老干部雕花的手一顿,随即信口道,“新东方。” 王妈不作声了,只是神情愈发诧异。 少爷什么时候去新东方学厨艺了吗? 她怎么不知道? 寇秋将饭放在桌上,状似不经意道:“嗯,之前和泽喜欢会做饭的。” 这一句话一出,王妈的眼睛顿时有点儿泛红。她望着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青年,瞧着他如今手上娴熟的动作,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咬了咬嘴唇。 她想,这件事,不能再向夏老瞒下去了。 夏新霁在夏老爷子面前还是有些拘束的,筷子动的并不多。寇秋心疼小孩,拿勺子帮他撇了上头的油星儿盛了一碗排骨汤放到面前,又摸摸他的头:“乖,多吃点。” 耳边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咳嗽,寇秋抬起眼,夏老爷子正双目炯炯望着他,瞧见他望过来,便若无其事将目光重新移回碗中。 是凑巧? 寇秋有些莫名,继续吃饭。可等他第二次给小孩夹菜时,夏老爷子的咳嗽声又起来了,这一回比上一回咳得更响亮。 寇老干部干脆把筷子放下了,忧心忡忡望向他:“爷爷,你嗓子不舒服?” 夏老爷子一口汤险些呛到气管里,咳得一张脸通红。半晌才抬起眼,颇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的意思,一字一顿道:“没事!” 寇秋更茫然,还是系统噗嗤一笑, 偏心什么? 系统一眼就看透了夏老爷子的心思,说: 寇秋恍然大悟,果然,在尝到孙子亲手盛的汤之后,夏老爷子的嗽疾就再没犯过,一口一口喝的满足极了,连胡子梢里都透出了心满意足的意味。反倒是夏新霁,似乎在这之后便再没开始时那么欣悦。 这一晚睡前,寇秋接到了王队的电话。王队的声音低沉而严肃,道:“同志,对于之前的绑架一案,我还有些情况想告诉你。” 对与自己一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的伟大公仆,寇秋还是很有好感的,忙道:“同志,你说!” “是这样,”电话那端的警察犹豫了下,随即才道,“我从绑匪那里了解,如果不是你当时挺身而出的话,被带走的,其实会是你的弟弟对吗?” 寇秋心中忽然咯噔一跳,慢慢坐直了身。 “可蹊跷的是,我之前也从你这里了解到,那天晚上不带司机和保镖,也是因为你的弟弟。”王队沉声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当时没有发声,会发生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 这些日子以来,夏老爷子渐渐和缓的态度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说明。倘若夏新霁再因为绑架一案受些伤,夏家对他只会加倍亏欠,他甚至不用再花气力,轻而易举便能在夏家正式站稳脚跟。 这种可能性,寇秋在之前也有考虑过。 可是小霁,怎么可能呢? 那头的警察还在说:“恐怕他和绑匪,在一开始便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 “不可能。”寇秋截断了他的话。 王队一怔,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那边的寇秋坚定道:“我家小霁那么乖,才不可能做这种事!没有证据就说这种话,这叫污蔑,诽谤!再见!” 他啪嗒一下挂了电话,仍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另一个崽说, 系统:【】 不如你把你那老父亲滤镜去掉了,再仔细看看? 还未等寇秋平复下情绪,这一夜,祖国的顶梁柱就自己红着眼来半夜敲门了。寇老干部打开门,这纤细又貌美的顶梁柱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带着哭腔说:“哥哥,你不是要教我么?你帮我看看,我这是怎么了?” 寇秋:“” 他的目光慢慢向下挪,顺着对方的眼神落到那将雪白的浴袍微微撑起来一小块的地方,只觉得头皮一麻。 寇秋:(⊙v⊙) 怎么说,我刚开始说的教,并不包括这种方面啊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四个劫匪立刻上前拖着夏新霁,将他拖出了这个仓库;夏新霁惊慌地挣扎着,眼睛却慢慢看向了寇秋,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寇秋认出了他说出口的那两个字。 那是“快走”。 手心里握着块小小的刀片,那是刚刚双手交握时夏新霁塞给他的。身边只剩下一个看守他这个无用人的劫匪,寇秋的心一下子乱成了麻,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滋味。 他不过是个魂体,就算在这个世界内死亡了,也只是亲身再感受一次这样的痛楚罢了;可在下一个任务世界里,他仍旧能好好地活着。 可夏新霁—— 他咬了咬嘴唇。 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寇秋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孩儿就这么被带走! ——“等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身上,显然满是惊讶。 寇秋强打精神争取时间:“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谈嘛。” “谈什么?”劫匪冷笑。 寇秋说:“我知道你是为什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可绑匪的眼睛却一下子通红了,猛烈地粗喘着气,道:“住嘴!” “可你以为,”寇秋丝毫不理会,继续往下说,“摊上那样一个父亲,我们便是幸福的了么?我们便是能选择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3.错位人生(十) 此为防盗章  “不许进?”男人沉声问。 管理员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 在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时,便像是嗅到了什么奇特的香味,整个人都醺醺欲醉。他茫然地眨眨眼,下意识回道:“能能进” 他让开了路。黑衣男人抱着怀里的衣服,大步走了进去。 直到他从管理员身旁擦肩而过, 管理员才瞥见了那件大衣下头露出的一小截纤细的手指,白皙的很, 只是却是病色的苍白, 透不出一点儿血色——他恍然意识到了,这人怀中抱着的并不是什么衣服,而是个人! 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张口结舌, 目光下意识随着男人移动,男人轻轻将大衣撤掉, 铺在地上,随即缓缓露出了里面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 右脸颊上有浅浅一个梨涡, 很容易令人生出好感。 梨涡青年半躺在男人怀里,望着下头的操场,低声喃喃:“又是秋天了啊” 男人默不作声, 拿衣服将他裹得更紧。 青年笑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他指着天台的另一边,梨涡若隐若现, “也是在秋天, 你还穿着傻不拉几的黑风衣, 跟蝙蝠侠似的。” 男人对此不予置评, 只低下头,将他额上的碎发拨开了。 青年笑着笑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身体微微开始痉挛,管理员瞪大了眼,在空中看到了迸溅出来的c殷红的血迹。 “阿烈” “不许走,”男人猛地将他的腰揽的更紧,眼睛也被这血染的通红,“我还没同意呢,你怎么能走?” “可是你答应我了,”青年轻声地字一顿地说,“你要放弃毁灭世界的念头,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管理员:“” 什么? 这俩人脑子有病? 还放过世界做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呢,那你真是很棒棒,要不要我给你发个大红奖章?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 更多血迹喷洒了出来,青年的腰身猛地软了下去,控制不住地一口接着一口向外呕血,将男人纯黑的外套浸的更深。他勉强半睁着眼,生机也在一丝一毫向外抽离,拽着男人的衣角,“你答应我了” 男人两眼赤红,声音也像是被梗住了。 半天后,他极缓慢极缓慢地,点了点头。 “好。”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慢慢阖上了眼。 机械音在脑中回荡着。 青年欣慰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彻底抽离灵魂,正式嗝屁。他又把一个潜在的毁灭世界者变为了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这种成就感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爽到飞起。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变故陡生! 尖锐的警示音猛地响了起来,疯狂地敲击着他的大脑。 什么? 等等,怎么可能! 喂喂喂,等会儿—— 天台上的男人抱着怀中的尸体,睁开眼睛望着这世界。他怀里的最后一丝暖意也被抽走了,他看向这逐渐亮起来的万家灯火,心却是坠进了冰窟里。 半晌后,他勾起唇,笑了笑。 “知道我骗了你,一定很生气吧?” 他的声音是轻的,像是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狠狠揉碎在了风里。 “生气的话,就回来教育我啊。” 然而怀中的青年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息。 男人笑意更深了。 “你都睁不开眼了——” “我还要这世界干什么?” 管理员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恍惚中感觉到,风声似乎更大了。它用力地嘶吼着,泣着血,如同咆哮的c疯癫的猛兽。 男人望着这世间,像是在看无数不知名的蝼蚁。 “给他陪葬吧,”他轻轻道,“你们。”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被甩到一个新的世界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脑海里疯狂摇晃自己的小系统。 他简直要崩溃,咆哮道, 天知道这个任务对象有多难哄,从小又受了不少欺凌,内心黑暗的跟墨水似的,偏偏又有着一身漫威电影里才有的超能力,分分钟都想着跟全世界同归于尽。寇秋一个五讲四美好青年,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倾心浇灌这朵黑心莲,这才把这孩子领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的正途,连路边儿一朵花都没采过。 如今倒好,他刷满了任务点值,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熊孩子居然又把任务点值往回降了! 还t归了零! 这到底是为什么?!! 系统也很委屈。 它弱弱道, 寇秋压根儿不信, 系统梗了梗,小心翼翼提出另一种可能: 系统委婉地说: 寇秋面无表情, 【】系统看在已经七个世界积攒下来的深厚感情上,强忍着没有打击他。 系统提醒, 寇秋沉默良久,半晌后才说: 系统: 寇秋: 系统:【】 事实上,在这之前,寇秋所完成的任务几乎全都是拯救世界。 他自带红色正能量光环,在这些任务世界里混的是如鱼得水,除了最后一个遭遇了意外滑铁卢,其它全部都是大获全胜,攒下了一堆小山似的任务积分,全给他的系统买了数据豪宅和数据豪车,在接下来还打算给它娶个系统媳妇儿。 而虐渣世界,寇秋还是头一回进入。 系统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 寇秋立刻举手: 系统很欣慰,想着这个满脑子都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宿主居然还有一天知道问任务相关问题,立刻道: 寇秋说: 系统满怀期待地等着。 系统:【】 系统:【】 系统:【】 它咬牙切齿道: 几秒钟后,新世界的数据源源不断地被输送到了寇秋的大脑里。 这一具身体名叫夏清然,出身豪门,万事顺意。只可惜他摊上了个不省事的爹,惹下了一屁股的风流债,之后自己拍拍屁股死了,却留下了一个只比夏清然小两岁的私生子。 私生子手段也不简单,虽然刚成年不久,却已经把人心玩的团团转,三下五除二勾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心,顺利进了夏家门。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搭上的这人,就是夏清然自己的恋人。 他的竹马,杜和泽。 原配斗小三,寇秋自己演的就是那个原配。 只是这原配的原结局不太好,不仅勾心斗角没斗成功,反而被发现其实并不是夏家的子孙,而是母亲红杏出墙的产物。原本的私生子一跃而上成为正统继承人,原主则被竹马和私生子联手逐出了夏家,最终孤零零冻死在街边,死前也没有合上眼。 看完了的寇秋感叹: 一个渣攻,一个已经知道原主不是夏家子孙的弟弟,随时准备拿着这点扳倒自己。 这简直是两颗狗血剧里的定时一炸一弹啊! 明明都知道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了,这兄弟要怎么演,尬演吗? 系统冷漠脸,并不想听来自宿主的红色教育。 只是狗血归狗血,该演的还是要演。寇秋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即穿着拖鞋到更衣室,打量了眼自己如今的样子。 奇异的是,这与他本身的眉眼竟有七八分相似。他隔着镜子摸了摸里头映出的这张清秀的脸,随即挺直了身,听到了门口处保姆的敲门声。 “少爷,”保姆低声唤道,“您起床了没?” 寇秋应了声,“怎么了?” 保姆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杜少爷来了。” 哦,渣男来了。 寇秋冷漠地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突然陷入了沉思: 系统: 事实上,你也是史上第一个画风这么清奇的宿主。 夏新霁二十岁生日那天早早地便到了家。王妈看见他进门,立刻笑道:“寿星回来了。” 这两年的光阴,虽然是匆匆流逝的,可在每个人的身上都刻下了不可逆转的痕迹。有的是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有的却是细细观察,方能从其中窥得一线的。 夏新霁的变化,明显属于前者。 他的身量像是抽了条的柳枝,一下子向上拔了大半头,整个人的身形匀称而修长,透着点年轻独有的勃勃生机;被好好养了这么久,少年时期那种病弱不堪的姿态早已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c覆着薄薄一层肌肉的皮肤。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4.错位人生(十一) 烟卷儿刚开始塞进去时有点困难。后头慢慢熟练起来后才得了趣味,被完整地含着, 那气息刺激的人头直发晕。 头一回尝试的寇秋泪流了满脸, 浑身都在打颤, 想让这速度慢一点。 阚峻把他眼角的泪拿手指擦去了,声音很沉, “疼?” “不疼,”少年埋在枕头里, 后头的蝴蝶骨很清晰,像是能挣脱薄薄的皮肉跃出来。他声线抖着, 含糊地说,“只是刺激” 阚峻的呼吸猛地一窒。 “乖。”他的手牢牢扣着对方,不容置喙地缓缓把烟卷拔出来,又重新推进去,“叔叔要被你逼死了。” 在真的尝试之前, 寇秋曾从网上看见过这样的说法。 三十狼, 四十虎。 那时候他不信。 现在自己真的成了口中食,被死死叼在牙齿之间,男人半阖着眼,像是恨不能拿那尖锐的牙一点点把他磨透吃完, 却是不得不信了。 简直是要把他整个人嚼碎了,吞进去。 意识昏昏沉沉,几度像是从水里被湿淋淋地提起来, 醒过来时, 男人在替他擦汗。头上是温热的湿帕子, 不紧不慢地擦拭着,发现他睁开了眼,阚峻便直起身,用床头柜上的水杯给他喂了一点水,湿润了一下嘴唇。 寇秋自己活像是死了几回,可看阚峻的脸色,却明晃晃地从里到外透着光彩。 分明觉得很欢喜。 阚峻打了一盆水,替他擦完了额头,就接着往下擦。他没伺候过人,可手上动作很轻,生怕擦疼了,好在东西没干,擦起来也不费事。阚峻把湿帕子浸在水里,喟叹:“叔还是头一次知道这滋味。” 身边的人出去找小姐的也不少,可他善于自控,从没遇着过为了哪个人失控到不能自已的情况,也不想浪费时间去陪这些人。因此这三十几年,阚峻这个正儿八经的老男人,还是头一回明白这里头的趣味。 尝过之后,他就明白身旁人为何对这种事念念不忘了。 寇秋的声音模模糊糊,还在抗议:“阚叔欺负我!” “没有,”男人说,嘴唇印在他的脖子上,简单碰了碰,“叔疼你。” ——叔最疼你了。 第二天早上的饭全是清淡的。白粥里头什么都没加,好在熬得粘稠,倒也有种浓厚的米香味儿。寇秋一面喝粥,一面看着男人打电话帮他请假,有了家长在,学校的假请的很顺利,没遇着什么阻碍。 阚峻把一个新的盒子推给他。 “这什么?” “手机,”男人说,摸了摸他的头,“把之前的那个换了吧。” 寇老干部一愣。 “可我之前的” 也就才用了一个月啊。 男人翻开报纸,浏览着新闻,头也不抬道:“嗯。” “那” “别人都用,”阚峻淡淡说,长而直的手指关节分明,夹着薄薄的一页报纸,很快看完经济板块,翻过去了,“你就拿着。” 他家小朋友,自然该用最好的。 寇秋只好把新手机揣进了兜里。 新手机还是摩托罗拉的,新出的流线款型,不是翻盖而是推盖,握在手里很舒服。搁在寇秋这个见惯了后代全屏手机的人面前自然不值什么,可在当时的人看来,那就已经代表着这个年代的流行风尚。 说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标识也不为过。 他在屋子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才被司机送去上课。男人端坐在车里,忽然做了个吸烟的姿势,眯起眼。寇秋明白他的意思,有点迟疑,“阚叔,有人” 阚峻冷声说:“小王,你闭眼。” 前座的司机赶忙把眼睛合上了。 阚峻的手指习惯性地敲敲窗沿,似笑非笑望着他。 “扬扬。” 寇老干部脸一红,悄悄又把车门重新关好了,凑上前,给了他一个亲亲。 落在唇上的,简单地触碰了下,连花瓣上的露水都没惊动的。 “好了。” 男人紧紧拉着他,没松。 寇秋脸红透了,“阚叔” “扬扬,”男人望着他,沉声说,“你小看叔叔的烟瘾了。” 说完,阚峻亲自动手,将人拉的近了。近到呼吸可闻,鼻尖相碰,看向对方时,瞳孔里都只塞满了对面这一个人。 满满当当,再也塞不下其他。 这一次的亲亲要认真的多。 慢慢地引导后,阚峻便放松了,任由身上的小朋友摸索着占据主动的那一方——直到头碰到车窗玻璃,发出砰的一声响,寇秋这才如梦初醒,忙坐起身来,捂着滚烫的脸看向窗外。 “是不是要迟到了?” 男人嗯了声,不轻不重打了下他的屁一股。 “快去。” 寇秋拎着书包,飞快地从车上蹿了下去,还不忘途中挥手向阚峻告别。等少年的身影彻底融入到了学校的人流里,阚峻脸上的那一点笑意也飞快地蒸发掉了,声音发寒,“小王。” 前座的司机忙说:“阚局,您说,我听着。” 阚峻的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机,转了两下后,被扔在了后座座椅上。 “这里有个手机号,”他说,声音沉沉,“去查查。” 司机应了声,又小心翼翼看着男人的脸色。 “阚局,这不是方扬之前换下的——” “嗯。”阚峻眉头间锁出了道深痕,下意识想去摸烟,摸到一半,手却骤然握紧了。他抿着薄唇,半晌又强调式地补充一句,“好好查。” 如今上头人位置有变化,底下的惶恐不安,个个想下点功夫吃个定心丸,阚峻明白,虽然不喜欢,可也理解。 但—— 错就错在,他们不该试着在那孩子身上下功夫。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看见了,阚峻还不知寇秋删了多少条类似的希望他帮着牵桥搭线的短信。他翻了翻寇秋的课堂笔记,甚至在上头看到了人物谱,那孩子为了不让他得罪人,花了不少心血,生怕到时候给自己惹来麻烦。 可这本不该是那孩子操心的。 他的眼睛望向了窗外,没有再说话。那个被替换下的手机就静静躺在后座上,被拔出的手机卡放在一旁,屏幕再也不曾亮起来过。 重新换了手机号,就得重新再记一次号码。课间时,寇秋把新手机掏了出来,问几个平常玩的还不错的同学再加了一下通讯录,那几个人瞧见他手里头握着的新手机,顿时兴奋的不行。 “这是那个大前天刚推出的款吧?” “这颜色挺好看的,我觉得设计也很好看。哪儿都很好,就是贵啊!” “哎,有钱人到底是有钱人” 原本和寇秋住一间寝室的也重新给了手机号。给完了,中间才有一个说:“我记得刘强手里也拿了一个,也就长这样儿。” 刘强就是之前曾经和他们在一个宿舍待过的省城同学。 “城市里的嘛”其他几个人随口说,“方扬都有了,他肯定会有。” 毕竟刘强一直说自己家里有钱,平常穿衣服也要挑最好最新的款。班里男生女生都知道,谁也不奇怪,要是刘强哪天改性了,和他们讨论母猪的养殖和产后护理,那才是真的奇怪呢。 谁知第二节课下课,刘强竟然气势汹汹从宿舍过来了。他走到寇秋桌前,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方扬,是不是你?” 寇老干部被他问懵了。 “是我什么?” “肯定是你!”刘强眼睛发红,二话不说就去摸面前少年的兜,“我手机昨天才刚丢,你今天就有新的了!不是你,还是谁?!” 这话一出来,寇秋不由得一怔。其他几个人也很惊诧,说:“刘强,你手机丢了?” “对!” 刘强烦闷地问候了句祖宗,就瞪着寇秋,胸膛上下起伏不定,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 “你最好,”他咬着牙说,“你最好赶紧把你手机给我交出来!” 这话说的,其余人就不爱听了。 几个室友都护着寇秋。 “你手机丢了,关方扬什么事儿?”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有这手机,你买了,还不允许别人买怎么着?” 刘强脸红脖子粗,梗着脖子道:“我昨天拿着在班里待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真不知道啊,”一旁的班长也插进话来,“方扬同学昨天请假了,没来学校。” 刘强一梗。 “是呀,怎么还不道歉?” “你这不是冤枉人家嘛”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刘强慢慢觉得丢了面子,眼神更狠,最后干脆一跺脚,直接把人往办公室拉。 “走走,我们去老师面前说!” 寇秋还真不怕,直接站起身跟着过去了。后头看热闹的同学浩浩荡荡一大群,一窝蜂涌进了办公室。 辅导员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和阚峻差不多,三十出个头。只是学识不够,混在这位置上好几年也没混上个教授,只能始终待在行政岗,好在班上几个同学父母会来事儿,逢年过节送点东西,待的倒也舒服。他抬起眼,瞧见这么乌泱泱一大群人涌进来,就皱皱眉,“干嘛呢这是?” 刘强昨天已经和他说过手机丢了的事儿,这会儿嗓门贼大,第一个开口:“老师,我抓着偷我手机的贼了!” 寇秋蹙蹙眉头,声音平平淡淡,“老师,刘强同学对我产生了点误会。” 辅导员打断了寇秋的话,“让同学把话说完!” 他把头转向了刘强,“你说。” 刘强说:“老师,我今天看见方扬手里拿个手机,跟我丢了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说他拿了我的,他还不承认!” 辅导员说:“方扬?” 寇秋觉得好笑,“老师,这是新手机。” 出厂配置都是一样的,这一批的款型颜色也一样,看起来一模一样是正常的事,要是完全不一样,那才奇怪呢。 刘强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手机?” 他提高了声音,大着嗓门儿,“我看了你的档案,你家里爸妈都没了,就一个七十多的爷爷,农村一个犄角旮旯里长大的,上哪儿给你买这么贵的手机去?你连上学的学费都快掏不起了,还有闲钱买这个?” 寇秋一愣,后头几个室友却怒了。 “刘强,你当你警察抓犯人呢!没事儿怎么乱翻同学资料?” “翻怎么了?”刘强根本不觉得这算个事儿,“他平常穿那么好,我好奇他爸妈是谁,查一查也不行了?还是觉得见不得人,所以不敢让人查?” “你!” “要不是翻了我还不知道呢,”刘强嗓门更高,“你一个农村里长大的,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又买这个,又买那个?” 他斜着眼去拽寇秋身上的衣服,“看看,就这一件外套,起码也得要个四五百!——四五百,你家里收多少庄稼才能收这么多钱?” 室友都被气的不行,寇秋却没生气。这几个世界以来,形形色色的人他也见多了,有的是这种看不惯别人过得好,又或者总是拿着点龌龊想法揣测别人的,不罕见,也不稀奇。他挺冷静,说:“你没证据。” 刘强说:“我不要证据。” 他把头扭向辅导员,说:“老师,你总得管管吧?” 辅导员伸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了遍,就有了结论。 “方扬,”他说,“你得说清楚,你这手机怎么来的。” 寇秋实话实说:“有人送的。” 刘强猛地发出一声嗤笑。 辅导员也摇头,“你这借口不行,穷也不是你随便拿别人东西的理由算了,你先把东西还给刘强同学。你这事儿,我们回来再说。” 三言两语,就下了定论。寇秋挑挑眉,问:“老师这是已经认定我偷东西了?” “不是认定你,”辅导员说,神色明显有些不耐烦,“可你的确付不了这么多钱,就不需要再查了。赶紧把东西还回去,到时候处分说不定还能轻点,你再闹,回头得给你记大过了。” 身后同学们窃窃私语,寇秋倒被气笑了。 这么青口白牙就能说人是小偷,他还是头一次见识。 “我没偷,所以我不给,”他说,“刘强同学可以选择报警。” “赶紧的!”刘强倒先急了,“这会儿还找警察干什么?麻溜儿的快点还给我,一个农村人,还真以为自己偷点钱买点好东西就能装有钱人了!” 辅导员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他站在刘强的那一边。 这几乎能算得上是明目张胆的偏心。 这也难怪,刘强老爸平常给人送东西从来不小气,该送的时候就送,大方的很。收了别人好处,自然要多多照顾,哪里还顾得上别的没有什么背景的人的情绪? 寇秋不交。 他站在原地,抿着唇,神色坚定。 辅导员等的不耐烦了,干脆直接上手去摸他兜:“快点儿,干什么呢这都是——” 寇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并没交给他们,反而举到了空中。 “老师,”他说,“我想给送我手机的人打个电话。” 刘强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辅导员也诧异地挑挑眉,目光里头分明是不信,可碍着寇秋已经拨出去了,又在桌子后头坐下,“成吧。” 不就打个电话吗,难道还能打出个花儿来不成?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通了。对面的男人声音低沉,“扬扬?” “阚叔。” 阚峻伸手,示意在场的人会议暂停。他站起身,举着手机站到了落地窗旁边,楼层高,他能看见不远处的省城大学校园,“怎么打电话了?” “阚叔,”寇秋说,活像是个向家长告状的幼儿园小朋友,特别委屈,“你给我的手机,有人说是我偷的。” 他吸吸鼻子,嘟囔,“我都懒得教育他们。” 偏见难治,改不了。哪怕这回说了他们,下一次,这些人仍然会抱着这种奇怪的地域优势来随意评判。 寇秋甚至连自己最喜欢讲的大道理都不想说,他握着手机,喊:“阚叔” 男人嗯了声,声音里有点怒意,又被按了下来。 “在那儿等着。”他说,声音温存。 “——叔叔帮你教育。” 辅导员的表情像在听天书。 “教育我?”他摇摇头,“方扬同学,你这谎撒的越来越离谱,回头圆不回来,肯定要加重惩罚的。” 寇老干部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没事。” 这些人都但他是死鸭子嘴硬,谁也没当真。谁知过一会儿,一辆崭新崭新的车开过来了,从窗口看下去,车牌号一行六,闪瞎了人的眼。车后头还跟着两辆银车,一路护送着过来,像两个忠心耿耿的守卫。 只这一眼,就知道来的不是个普通人。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 ——门被拉开了。 踏出来的男人年纪不能算很大,但身上的气势已经被彻彻底底激发了出来,即使站在那里不说话,也有种摄人的压迫感。上位者的威严不容置疑,很能唬人。 他迈着长腿走到楼前,仰起头来,淡淡看了办公室一眼。 里头的几个人也都望着他。 看见男人的那一瞬间,刘强就已经觉得不好。这人不管怎么看,也不像是他们这种平凡人,非富即贵,两样之中肯定至少占一样。要是真和方扬有什么关系,那这事儿,恐怕就难办了。 他迫切地希望着这人别过来,可事与愿违。没过两分钟,这道身影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后头的学校校长和各个校领导陪着笑脸跟着,还有个礼仪小姐陪着端茶倒水,围着他一同进了办公室。 辅导员手中的笔失了手,猛地掉下去。 “这个” “这位是阚峻,”来的校领导满面春风介绍,“是我们这儿航洋公司的董事长,也是我们学校里的优秀校友。我们后头这两栋宿舍楼,还有即将要再装修粉刷的新宿舍楼,全是来自于这位校友的慷慨馈赠。我们对他们万分感谢!” 刘强的心一下子灰簌簌凉了半截。 他心里还抱着点妄想,如果这人不是来找方扬的,只是作为校友返校时刚好遇见呢?那岂不是自己杞人忧天? 可偏偏事与愿违,那男人根本就没看别人,直接走了过来,被风吹的有点凉的手指碰了碰寇秋的脸颊,神态亲昵。 “——扬扬。” “阚叔!”寇秋拽着家长衣袖,“你还有小票吗,给他们看看!” 阚峻嗯了声,目光沉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定在了明显年纪比别人大上不少的辅导员的脸上。 “谁说的方扬偷东西?”他冷声问。 其他几人都不吭声,有人悄悄推了推彼此,眼睛余光瞥着辅导员。辅导员舔舔嘴唇,顿时笑得极为尴尬。 “也不是确定,”他说,“就是把方扬同学叫来问问” 说的好听,可别人都没被问。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已经把寇秋当小偷看待,甚至还打算给对方处分。 寇秋当场拆他台,不打算给人留面子,“可老师刚刚不是这么说的。说我这会儿不交手机,就要被处分了。” 辅导员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不,不是”他干巴巴说,有点语无伦次,“我就是,我就是想逗逗他们。” 男人在校领导的簇拥下于沙发上坐下了,不紧不慢用指关节敲击着沙发的木质扶手。 “逗逗?” “对,”辅导员赔着笑脸,“我们同学之间关系一向和睦,刚才这事儿,就是个意外。刘强同学误会了,我待会儿会和他好好谈一谈。” 这就是事情办完了的意思。跟着阚峻的校领导这会儿也看出了点苗头,忙道:“我觉得这个同志说得对。我们话说出口,有时候难免被误解,其实说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又虎起脸。 “小李,以后这种玩笑,不能乱开。” 指导员忙答应了下来。 几个人打着哈哈,围着男人就要走。可阚峻往这儿一站,并没有挪动位置的意思,他只淡淡说:“王校长。” 办公室骤然寂静下来。 “我不是傻子。” 几个人咽了口唾沫。 “阚局” 阚峻身上威势极重。 “你们就在这儿开玩笑,”他冷声说,换了个坐的姿势,又把寇秋叫到自己身旁来,“我听着。” “” 这明摆着就是撑场子来了,特么的还有谁敢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5.错位人生(十二) 撑场面的人往这儿一站, 剩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辅导员左右为难, 骑虎难下,最终只能讷讷道:“那c那刘强同学你要不再找找你那手机?” 刘强一怔,显然不乐意。 “可老师, 你刚刚不是——” “刚刚是刚刚, 现在是现在,”辅导员说,声音严厉,“你好好看看,这位先生难道还会赖你东西?” “” 刘强默然无语。 能让校领导和校长都过来迎接的,这显然不仅仅是校友, 而是拥有着另一个更让他们忌惮的身份。刘强不是傻子,自然也不会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只咬着牙看看来人,不吭声了。 校领导也说:“这就行了。以后绝不能再这么猜测同学,像什么样子?” 他想就这么打哈哈过去, 却忽然听见男人敲了敲桌面,回过头时,阚峻的眉头紧蹙着,并没有分开, 只把少年又往自己身边拉了点, 沉声道;“校长, 我看您忘了让这位学生先道歉。” 刘强脸色更白, 看了眼聚集在门口的同学, 明显不乐意。 “这” 这岂不是丢面子? 可被这男人黑沉沉的眼睛给看着,刘强心里却又不自觉地一阵惶恐。校领导都冲他点头示意他照做,又出声催促了几句,他也只能咬着牙,心不甘情不愿道了歉。他把头一低,“对不起!” 阚峻没放过他,不紧不慢敲着桌面,“加上名。” 刘强面色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倒像是受了天大的折辱似的。他最后弯了弯腰,粗声粗气说:“方扬,对不起!” 寇秋嗯了声,没有再计较。 校长满脸堆笑,示意一旁的礼仪小姐给端上一杯茶。阚峻没喝,只是搭着寇秋的肩,与几个校领导道:“方扬平常性子内敛,受了委屈也不吭声,麻烦各位多多照顾。” 几个人脸色都是一变。 这二话不说就告状的,也叫受了委屈不吭声 他们目光对了对,心里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和辅导员听的,忙笑着应承下来,“应该的,应该的。” 忍不住就瞪了辅导员一眼。 辅导员看在眼里,心中也是一咯噔,明白这下子定然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了。 阚峻急匆匆地来,却不能让他这么急匆匆地走。几个领导簇拥着他,出了办公室门。 “我带您去校园里转转?” 阚峻嗯了声,背着手,眼睛漫不经心扫过这校园风景。寇秋没走,他就走在少年身边,淡淡说:“去食堂看看吧。” 食堂并不远,沿着一条碎石子小路从草丛里头穿过去就是。这会儿不是饭点,也没什么学生,只有穿着白色围裙的打饭大妈在忙来忙去,把一大盆一大盆的菜端过来。省城大学的饭一向很拿得出手,不怕被人看,阚峻粗粗看了圈菜色,随后提出了指导性意见,“让二楼做面条时不要直接在锅里放香菜。” 校领导:“啊,好。” 可他们现在还在一楼啊? 这也能知道? 阚峻继续道:“炒茄子的时候少放点油。” 校领导:“嗯” 这建议,提得可真细。 寇秋禁不住抿了抿唇,带上点笑意。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也含了笑。 既然来当了靠山,那干脆就把靠山当到底。 他们一行人在校园里走了一圈,自然便显眼的不能更显眼。学生里十成倒有八成都知道了方扬后头好像有大背景,连校领导都得陪着他家家长逛,实在是了不得。 这个说法一出,先前关于向阳打肿脸冲胖子的假富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两天后,寇秋从同学那里听说,刘强的手机找到了。 “根本不是什么穷人偷的,”那同学说,“偷东西的那个,家里也挺有钱的就是不知道从哪儿养出来的这种怪癖,隔三差五非得拿人家点儿东西。正好这次他本来想买新手机,却被他爸妈拒绝了,结果就趁刘强宿舍门没关去接水的时候,偷偷把人东西顺走了。” 他还有话没说,在这件事被发现之后,这同学之前偷拿别人钱的事儿也被扒出来了。刘强觉得丢了脸面,嚷嚷着把事情彻底闹大,恐怕那人要挨处分。 “可真想不到,”同学在议论此事时,皆忍不住感叹,“平常看起来挺正直的一个人,爸妈还是开公司的” 寇秋把书本合上,笑笑。 我们在谈论一个人时,常常忍不住说到他的家庭背景。在一定程度上,家庭背景决定一个人能走的路,这是事实。 然而穷和富,都不能用来定义人品。 ——只有他们本人,才能真正定义。 系统说: 寇老干部没说话。 他在那之后,也没怎么见过刘强;对方像是觉得在他面前丢了人,凡是看见了他,都远远地绕着走,不肯再上前一步。然而这终究只是件小事,寇秋不过也就在心里想想,便过去了。 他时常去医院探望方爷爷。方爷爷的病情慢慢有所缓解,渐渐也能意识清醒地和他说几句话,只是暂时还不能从医院里出来。 一个秋日的傍晚,寇秋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方爷爷不行了。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再打阚峻的电话,却无论如何打不通。时间紧急,寇秋匆忙告了假,直接在校门口打车去了医院。医院的几个医生都挤在里头,低着头,像是在研究什么。 寇秋站在病房门口,却忽然向后退了一步。 寇秋的心砰砰开始跳,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忽然便转身,撞过几个人往下跑。这一层是贵宾区,几乎没有闲人,有几个人高马大的医生试图拦住他,也被他甩开了。 他一路向下奔跑,冲进人群里,却忽然被一个人拽住了领子。 那医生生的一副温和的相貌,可眼镜底下却闪着寒光,他站在角落里,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寇秋,对着其他病人彬彬有礼地道歉:“这位病人精神上有些问题,为了防止伤到大家,还请各位让一让。” 精神病发病时杀人不用担责,听了这话,人群哗啦一下散了个干干净净。 医生又扭过头来,藏着衣袖里的刀,一路把寇秋拖进一间没人的病房,冲着寇秋好脾气地笑。 “我给你发短信,”他说,“你怎么都不回呢?嗯?” ——寇秋只在换手机之前,接到过莫名其妙的短信。 那些短信内容,无一不是威逼利诱,希望能约他出来,让他劝阚峻些什么;那些官场上的官司,寇秋不懂。他也不想成为男人前进路上的阻碍,因此看了之后,只是悄悄地删了,从来没有声张过。 可这显然让这群人不满意了。尤其是阚峻如今坚持要推行的举措,已经让他们的势力岌岌可危。倘若真的贯彻下去,他们定然会断掉一条臂膀。 “阚局是个聪明人,”男人打量着他,说,“要不是他上回去了趟大学,我们还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呢——现在你在这儿,他总该想想清楚了吧?” 他嘴唇一弯,露出个弧度。 “要你,还是要他的那个鬼文件?” 他慢条斯理拿寇秋身上的手机拨通了电话,把手机举到寇秋嘴边。阚峻的号码就在联系人的第一个,很好找,没两下,那边的人就接通了,声音温存。 “扬扬?” 后头腰上抵着一把刀,寇秋只好说:“阚叔?” “扬扬?”阚峻眉头猛地蹙了起来,“你现在在哪里,声音听起来为什么不太对?” 寇秋不禁要惊叹于他的敏锐细心。他说:“阚叔,我在——” “阚局。” 他身后的男人接过了电话,压着声音。 阚峻一愣。 “你的侄子现在在我这儿,”男人说,不紧不慢,“过的挺好,你别担心。只要你往那份文件上盖上一个公章,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我就把他放了。” “可要是你没有” 他声音里终于泄露了一丝狰狞的恨意。 “那就别怪我鱼死网破,这是你逼我的。” 那头阚峻的呼吸暂停了半瞬,终于传来了声音。 “你放开他,我现在盖。” “你盖啊!”身后男人提高了音调,“等你把这些见鬼的什么鬼措施给取消了,我就把他完完整整放回去——你——” 走廊上忽然传来了动静。 男人警觉地回头去看时,却是两个戴着口罩的医生。他们像是刚做完手术,一面整理着手套,一面往前走。 男人的眉头皱了皱。 这一层几乎都是他们的人,他倒也不怕;只是这两个从没见过,正把被禁锢着的少年往角落里带,却忽然听到咔嚓一声。 门被推开了,两个医生忽然间闯了进来。其余人也闻声赶到,乱的不成样。 “方扬!”一片混乱扭打之中,有人提高了声音说,“方扬,你快跑,赶紧的——你特么还回头干什么?” 瘦瘦弱弱的,难道还想帮着打架不成? 瘦瘦弱弱的男孩子站起来了。 然后,他一个过肩摔,把男人摔在了地上,自己夺了刀。 在场众人:“” 骗人的吧,这还用人来保护他? 寇秋虽然力量不太够,但格斗技巧却是半点没忘。他干脆利落干倒了两个,反过来把刀架在对方脖子上,这才出声催促,“不快点?” 他怕自己按不住。 两个被派来保护他的人如梦初醒,赶忙把剩下的人给解决了。几个人全都被制服捆住,那俩人瞧着他,还有点愣。 “方扬?” “嗯。” 俩男人咽了口唾沫,只得干笑。 “我们只是从阚局口里听说过你,没见你打过人。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 生猛哈。 寇秋谦虚:“过奖,过奖。” 不不不,一点都不过奖! 没过一会儿,男人也赶到了。这一层全被封锁,阚峻从电梯上来,紧抿着薄唇,手里还拿了根烟,没点燃。他上上下下看了寇秋好几圈,确定对方毫发无损,这才哑声道:“扬扬。” 寇老干部明白他的心情,说:“我没事。” 阚峻的胸膛用力起伏了几下,也顾不得还有人在这里,一把把他禁锢在了自己的胸膛上。他的下巴搁在少年的头顶,一下一下地磨蹭着,寇秋贴在对方身上,还能感觉到里头跳的飞快的心跳。 砰砰砰,仍然没从惊怕中平复的心,敲的像是密集的鼓点。 “叔连累了你。” 他声音嘶哑道。 寇秋说:“没事。” “有事。”阚峻纠正了他的说法,又抬起头来,望着眼前人。跟来的下属们都仰头望着天花板,像是要在上头看出一个洞,阚峻却丝毫没有顾忌别人,事实上,他也看不见别人了,他只把寇秋的脸抬了起来,反复地摩挲少年的头发。 “走。” 他们上了车,阚峻给他请了快两个月的病假。车上有下属打电话来告罪,“是我查的不全,不知道那家医院还有他们的股份。” 阚峻仍然紧紧抓着身边人的手,眸底颜色深浓。 好在方爷爷安然无恙,对那么个一脚已经踏入棺材的老人,那些人还没有心情去管。方爷爷因此逃脱了一劫,换了个医院,身体状况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这应当也是唯一一件好事。 这个晚上,阚峻无数次从梦里惊醒,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灯去看旁边少年的脸。他反反复复拿自己的手去试探少年的鼻息,最后,就连寇秋也被他惊醒了。 “阚叔?” 少年说,声音含含糊糊,抱住他的一条手臂。 “还不睡?” 阚峻借着这灯光,一眼一眼认真地看他,嗯了声。 “叔不困,”他说,“你睡。” 寇老干部叹了口气,索性也不睡了。他翻过身,压在男人身上,想了想,忽然问:“叔想不想抽烟?” “” 这句话,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俗成,只要一想抽烟,便代表着戒烟糖要开始发挥作用。最初大多只是亲亲,后头就发展成了烈火燎原,呼啦啦把两人一块儿烧个干净。 可在亲近后,寇秋主动说出这句话,还是头一次。 小阚叔叔立马就胀头胀脑,站起身来和人打招呼。 但阚峻叹了口气,却并没动。 他只是抱着身上的人,说:“扬扬,不用。” “我觉得用,”寇秋坐在他腰上,很固执,“叔,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 阚峻呼吸粗了,手掌用力固定住他。 “扬扬觉得这是有意思的事?” “嗯。” 阚峻黑沉沉的眼望着他,忽然间哑声笑了下。 “叔能让它变得更有意思。” 他没让少年再下来,就直接维持着现在的状态慢条斯理拉下衣服。等弄完后,床单乱的不能看,阚峻拿过床头的卫生纸,哗啦啦拽了一大截,伸手擦拭着。 擦着擦着,他眼睛闭了闭。 少年为什么突然想做,阚峻心里很清楚。说到底,是因为看自己的情绪不太对,所以过来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阚峻也的确被安慰到了,可这终究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他瞧着床上已经累得熟睡的少年,眉头紧锁了一整夜。 怎么能让扬扬远离这种危险? 他想了很久很久,等到想完时,外头已经是黎明。 天大亮了。 寇秋如今已经大三,马上就该迈入实习岗位,其实课业都不算多。有了病假,他便专心在家复习准备公考,并没有半点不愿意。阚峻派了四个人寸步不离陪着他,并尽量减少了他在这段时间的外出动作。 这也是无奈之举,凡是新东西的推行,往往都会威胁到一部分人。 那部分人利益受了损,自然不甘愿。要是利益受损的大了,做出什么过激之举,也真的无法控制。 阚峻实在没办法做到让少年暴露在危险里,只能把所有能想到的c已经有了的防范措施都堆到少年身上,自己却避免不了在外头露出锋芒。他看得出现在所存在的弊端,这弊端除非大刀阔斧地砍掉一部分,否则绝不能消除,久而久之,必然会造成更坏的影响。 措施正式推行的第三天,阚峻的车出了意外。刹车失灵,一路往马路中间狂冲而去,几乎被来不及刹车的几辆大车夹成了铁饼,好在里头的司机命大,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护住了他,捡回了一条命。 而阚峻,在那天根本没坐上那辆车。 发生之后,新闻媒体都没有报道,而是把消息按了下来。寇秋也不知道这起车祸,只知道那几天,阚峻身边的人数似乎也变多了。 胆战心惊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直到过年才消停。这一个年,寇秋把方爷爷也接回了家,让他坐在轮椅上看春晚。老头子清醒了,就抬起眼看几眼,笑两声;不清醒,就自己靠在靠背上,昏昏沉沉地睡。 寇秋亲手包的饺子,方爷爷也咬不动,只能被喂着勉强吃点流食。那一盘饺子,最后大多都进了阚峻的胃,饺子里还包了虾仁,一口咬下去,脆生生的,又鲜又嫩。 鞭炮红彤彤,炸过了一响又一响。男人穿着深色的毛衣靠在沙发上,伸手在身旁的位置上拍了拍。 寇秋靠过去,枕着他的胳膊,伸出手臂,手心向上。 “阚叔,”他说,“压岁钱呢?” 阚峻一怔。 少年还在眼巴巴看他,显然是要红包。阚峻在身上摸了摸,竟然当真摸出了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得鼓鼓囊囊的,递给寇秋。寇秋意外地接过,拆开来,就从里头倒出了满满当当的粉红色钞票。 里头还夹杂着张信用卡,全新的。 “压岁钱,”阚峻说,“要是不够了,再说。” 他如今手已经不会再下意识去拿烟了,想拿烟时,自然而然就抱住了身边人,在他唇上印了印。少年刚刚吃了颗奶糖,很甜。 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寇秋把大钞都摊在沙发上,一张一张地数——这么多,这得有多少? 阚峻低低笑了声,很快却不笑了。为了数清楚,少年微微向下弯着腰,手撑在沙发上,屋里头又暖和,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针织毛衣,后背和腰部的线条都被清楚地勾勒出来。瘦瘦的,形状却很饱满。 他的喉头忽然便动了动,目光像是被钉在了上头,动弹不得。 “阚叔?” 寇秋直起身,还在问,“这到底是有多少?好像太多了,要不我再给你发个红包发回去?” 他扭过头,却发现男人眸色变了。里头深浓一片,说不出究竟含着什么,可一眼望过去时,总有点令人惊心。 寇老干部嗓子忽然有点儿发干。 “叔” “乖,”阚峻说,“过来。” “叔再给你包个大红包。” 好好地塞给你。 这红包和别人的红包都不一样,不仅颜色没有这么深,而且还是极其罕见的圆柱形,里头也不知道到底塞了多少钞票,鼓鼓囊囊的,昂头昂脑,可以直接立在那里。寇秋一眼看到,立马就摇头:“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男人不听,固执地坚持要给他:“叔的,可以收。” 寇秋和他推来推去,红包一会儿到了他手里,一会儿又被拿回去,来来往往的,俩人都气喘吁吁,寇秋胀红着眼眶,简直要哭了,“我真不能要” 阚峻嗓音发紧,“得要。” 一个好好的红包被俩人推来推去,各种招式用了一回,闹到最后,红包里的钱全都洒了出来,洒了寇秋一身。方爷爷这会儿不在客厅,在卧室里看电视,要不亲眼瞧见两人这场大战,哪怕是清醒了,也得被重新给气糊涂。 寇秋把身上洒的钞票都捡起来,可委屈:“我都说了不要了,哪儿还带硬给的?” 阚峻帮他擦,声音满足,“嗯。” 过年发红包,本来就该是这么有意思的运动才对。阚峻觉得自己发上了瘾,下了定论,“明天早上,叔再给你包一个大的。” 大到别人都没有的。 寇秋:“” 这到底哪儿是给他的红包? 这分明是给阚峻自己包的一个大红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6.错位人生(十三) 此为防盗章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夏清然照旧上着班, 夏新霁也好好地两边跑着, 把事情处理的都十分完美。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 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 要不是亲孙子, 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 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 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 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 他不仅不管,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 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 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 ”他撒娇似的蹭了蹭, “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 ”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 “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 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他将手中的手提袋松松挂在手腕上,换了鞋,问:“哥回来没?” 保姆显然也习惯他一进门便问寇秋的情况了,回答:“还没呢,大少爷说他今天有单子要忙,可能会迟点儿来。” 两年前,夏家大少爷夏清然抛下了自己家族的公司,毅然决然去考了公务员,不知道惊掉了多少人的下巴。整个富二代圈子里头的人说起来,满满都是不可置信,简直像是在听天方夜谭。 他居然跑去当了公务员?他这么身娇肉贵,肯定干不满一个月! ——然后夏大少爷便踏踏实实地从那时干到了现在,干的乐不思蜀,俨然是要一直做到正无穷。 那c那种大少爷,就算去当,肯定也是去混日子的! ——然后夏大少爷便胸前佩戴着大红花,举着荣誉证书出现在了官方网站。 可以说,夏清然刷新了整个b市人的三观,并为所有的富二代指出了一条全然不同的发展道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伟大道路。 夏新霁听他还未回来,眉心不动声色蹙了蹙,上了楼准备今晚赴宴的着装。 他十八岁的成人礼,最终在寇秋的强烈要求下准备大办。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接到了邀请函,可以说是向整个上流社会正式承认了夏新霁的身份。 而这一切,却都是寇秋为他争取来的。 他唇角慢慢挂上一丝笑,手指摩挲着自己拎着的包装袋,眼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半天后才含着笑,缓缓吐出一口气。 ——是时候了。 一一一一一一 结束了最后一份报关单的交接,寇秋只来得及跟身旁的同时说了句“明天见”,便匆匆忙忙赶回了家里。他打开小孩的房门时,夏新霁的手指正在一排西装之中梭巡,瞧见他进来了,顿时瘪瘪嘴,声音软软的。 “哥来晚了!” “抱歉抱歉,”寇秋满怀歉意道,“工作突然间有点多还来得及吗?哥帮你一起挑吧?” 他甚至连制服也没来得及换掉,合体剪裁的布料流畅而贴身,愈发衬得腰细腿长。寇秋的面容原本便是极为清秀的,在这金灿灿的肩章与端正的款式的衬托下,更显得清朗正气,薄薄的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被他伸手扶了一把。 夏新霁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的发丝梭巡下去,缠一绵了许久,方若无其事地移开:“哥喜欢哪一款?” 寇老干部有点犹豫,手指在各件里头移动了许久。 “我选” 他最终从其中拉出了一件白色的燕尾服,不知面料究竟是用什么制成的,泛出点点的银光来,就像是一把捏碎了c洒在上头的细小星辰。 “这个好,”他伸手,往小孩身上比了比,满意道,“衬你。” 夏新霁本就白的皮肤被衬的愈发白了,一截手腕像是用玉雕成的似的,透着点半透明的莹润感。他挑挑眉,接了过来。 “正好这款还有一个黑色,”他似不经意道,“哥穿那件?” 寇秋也没多想,对上他含着盈盈水光的眼,张口便道:“好。” 两人到达宴会时,邀请的宾客早已陆续就席。门口的豪车络绎不绝,放眼望去,皆是一片珠光宝气。年轻的富二代们大多是自己开车来的,随意地将车钥匙在手里抛了抛,一面闲谈着一面向里走;而女客则小心翼翼提着自己的裙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晚,来访的女客额外多。整个大厅中香风扑面,处处都能听到丝绸的摩挲声与柔和清亮的女声。 寇秋一踏进来,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资本主义的销金窟,浑身都不自在。夏老爷子精神矍铄,正与人说些什么,瞧见两个孙子进来,便招了招手,点头示意。 “爷爷,”寇秋好不容易才挤过来,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想把上头萦绕的香气拍下去些,“这比您之前计划的宾客数多太多了吧?” 夏老爷子笑问:“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寇秋睁着清朗的眼和他对视,黑黝黝的瞳孔里写满了迷茫。半晌之后,他试探道:“因为我们和他们之间有着坚定的革命友谊?” “”夏老爷子一口红酒成功地呛进了气管里,咳得整张脸通红,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半晌后,他一巴掌拍到了孙子背上,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看!”他把寇秋的头掰向另一边,“看英杰的孙女儿,你看出什么名堂来没?” 寇秋睁大了眼。视线中的女子身形楚楚,乌发雪肤,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一团圣光里。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抬起头来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缕卷发,冲着他盈然一笑。 夏老爷子问:“看出什么来没?” 寇秋只好点头:“看出来了。” 禁锢在他后脑勺处的力量这才松了劲,夏老爷子收回手,神色终于满意了些。 “还好,”他欣慰地说,“还没傻。” 寇秋端着酒杯,深沉道:“她穿的衣服是丝绸的。丝绸,按照女装中的桑蚕丝原料分类,应当归到62042910。” 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女子的头饰上,继续道:“水晶,按照海关编码的分类原则” 系统笑的几乎癫狂,夏老爷子的手一把按上了胸膛,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别说了,”他疲乏道,挥了挥手,声音轻飘飘的,“别说了——走吧,去随便找个人一块待会儿,让我静静。” 寇秋于是立刻头也不回去找他的宝贝弟弟一块待着了。 夏老爷子看着他让走真走的背影,更加觉得难以言喻的心塞。 他丝毫不怀疑。 他早晚有一天,得被这小兔崽子气出心肌梗塞来! 二十四孝好哥哥跑去了自己另一个崽旁边,给他投喂了几个虾仁,顺带把方才夏老爷子的问题说了。夏新霁的唇角慢条斯理向上一勾,问:“哥说什么了?” 寇秋把自己的回答复述一遍,随即蹙眉道:“可我觉得,爷爷看上去好像不大开心” “没有,”夏新霁含笑道,“哥哥这么努力工作,答得很好,爷爷他一定很为你骄傲。” 寇秋成功地被弟弟安抚了,他伸出手,扶了扶眼镜,道:“这都是为人民服务,说不上什么骄傲。毕竟我们都是新时代社会主义的建设者,就该在各个岗位上发光发热,为社会主义事业添砖加瓦!” 小孩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满脸濡慕地望着他。寇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更畅快了。 有了他的以身作则,小孩一定能在马克思主义道路上越行越远! 夏新霁如今在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常需要和客户打交道,因此也得跟着夏老爷子去应酬。他望着寇秋,嘱咐:“哥,你就在这边转转,我等会儿过来找你。” 他平日里本就是这种缠人的性格,寇秋早已习惯,点点头。 夏新霁一步三回头,还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就这边两张桌子,别走远了。” 系统咋舌: 寇老干部好脾气地冲小孩招招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可他不出去,自然有人来找他。之前夏老爷子指给他看的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一同走过来,冲着寇秋笑盈盈举起了杯子:“清然,好久不见,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敬老爱幼一向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寇老干部更要贯彻到底,端正地鞠躬,“许爷爷好。” “好,好”许英杰笑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我听你爷爷说,你真不准备进公司了?” “对。”寇秋回答。 “为什么?”许英杰啧啧两声,瞧着他,“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尝试点不一样的等以后你就知道了,这事业啊,还是得往自家公司这样发展好,不然,打下这么大的基业,不都给人作嫁衣裳了?” 寇老干部的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 “人生价值的实现,”他一板一眼地说,“是要与社会的需要和个人的理想信念相结合的。国家需要我这样奋斗在海关第一线的关员,我又怎么能推卸我肩上的社会责任和为人民服务的大义?” “”许英杰听的一愣一愣,难以想象一个22岁的年轻人时刻把社会责任和大义挂嘴边上。他一个花甲老人,现在都不这么说话了。 又不是1980年! 一旁的许小姐倒是饶有兴致地听着寇秋说话,忽然问:“那夏大少之后有什么规划?” ——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放着市值上十亿的公司不要,跑去说什么为人民服务。谁也不是傻子,哪有这样丢了西瓜捡芝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7.错位人生(十四) 此为防盗章  “也不可能被你当成傻子戏耍。” 他将照片摔到了杜和泽眼前, 上头明晃晃印着男人和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相携而行的背影, 那身影刺眼极了, 夏清然的眼底都被刺的通红一片, 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在心底被扯裂开了。 可寇秋知道,这样的置气只是暂时的。 之后, 夏清然还是会选择相信这个陪伴自己这么多年的竹马,还是会允许这个私生弟弟进家门,还是会被算计的体无完肤,还是会输,输得一塌涂地,从身娇肉贵的富家子弟,沦落到于街头伶仃逝去。 寇秋又看了眼楼下的人, 掩上了窗帘。 门口的保姆等了等, 又敲响了门:“少爷?” 寇秋应了声,淡淡道:“不见。” 他想了想, 忽然又打开门, 于房间里翻找了一通,并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他在ipad上搜索了一会儿, 最终点开了一个视频,交到保姆手里:“拿下去。” 保姆一怔:“嗯?” “放给他看, ”寇秋说,“看完了就让他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他不见我?” 被拦在夏家大门外的杜和泽诧异地挑了挑眉,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 又重新挂上了温存的笑, “他还在生气?” 保姆蹙着眉,并不想和他多说,只冷淡道:“少爷已经明确说了,他不见您。” 她对这个所谓的杜少爷并没有多少好声气。 想也知道,杜和泽不过是杜家的一个旁支所出,实际上地位并不高。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混的风生水起,全靠着夏清然这个正儿八经的夏家大少爷为他搭桥铺路,打点人脉费尽心机。夏清然对人要是有十分好,那这十分就是真真正正全盘给了杜和泽,一手扶持的他青云直上。 可杜和泽是怎么报答的? 他反而反过来,帮着一些人推波助澜,要把夏家的私生子推回来上位。 家里的保姆都是从小看着夏清然长大的,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铁石心肠也能处出几分感情,怎么可能不为夏清然抱不平? 杜和泽心里也清楚,只是对几个佣人的想法并不怎么在意。他淡淡一笑,将怀里的花束交给保姆,眉眼深情:“帮我带给清然,告诉他,他总有一天,会懂得我是为了谁的。” 保姆却拦住了他:“等等,少爷让我把这个给您看。” 杜和泽心头一喜,还以为夏清然这是想明白了要服软,顿时站得更直了点,深情地看了楼上夏清然房间的窗口一眼,随即迫不及待伸手点开了视频。 会是什么?表白?还是情歌? ipad里飘出一阵无比熟悉的旋律,雄浑有力,听的杜和泽一怔。 “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国中央电视台!” 杜和泽:“???” 视频里两位无比眼熟的主持人挂着标准的八颗牙微笑:“各位观众朋友大家好,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解读,先进人物事迹介绍” 杜和泽:“??????” 他望了眼保姆,见对方并没露出什么奇怪的神色,只好又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直到两个主持人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里这一打词语介绍完了,他还没能从中间了解到什么特别的点,整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茫然。 视频播放完了,杜和泽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他放《新闻联播》??? 保姆没有管这位从头到脚写着呆滞两字的不速之客,播放完之后就上了楼,只剩下杜和泽还在拼命琢磨着,想从那期《新闻联播》里得到夏清然所表达出来的暗号。 “怎么样?”保姆上来时,寇秋问,“他有什么感悟吗?” 保姆想想对方的脸色,连连摇头,“没有。” 事实上,她也不是非常懂这是在干什么——但杜和泽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往坏了说就对了! 寇秋叹了一口气,神色庄重了点。 他对系统说, 系统:【】 这《新闻联播》居然是在测试渣男觉悟么?!! 不知为何,它有点想给渣男点上整整一排蜡。 它问, 寇老干部说: 他摸了摸下巴。 他兴致勃勃, ——譬如说,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五讲四美好青年,能直接戴着大红奖章上台受表彰的那种! 寇秋两眼放光。 系统: 可以的。它怀疑这个宿主,小时候一定是穿特步长大的。 这何止是不走寻常路,想和情敌相亲相爱做社会主义的共同建设者,这特么简直是要在屁股后头插个二蹦子——直接窜上天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 寇秋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个私生弟弟拐回正途,当天下午便去找了夏老爷子。夏父早亡,夏老爷子一手将他带大,感情非比寻常,瞧见宝贝孙子敲门进来,便把老花镜取下了,望着他。 “爷爷,”寇秋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我想把弟弟接回来。” 夏老爷子翻书的手顿了顿。 他慢慢地摩挲着书页,问:“清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寇秋眉眼不动。 “我知道。” 夏老爷子语气重了:“那是个私生子。” 寇秋说:“我知道。” 夏老爷子叹了口气。 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疲乏地拿指尖按着太阳穴,问:“你真知道,他回来,意味着什么?” 在这之前,寇秋这具身体的原主夏清然一直是夏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孙,说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他一直上最好的学,受最高等的教育,握着最有权势的人脉,完全就是众星捧月的那个月。 可若真是接一个私生子回来寇秋的地位,便会一下子大打折扣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比起一个不知道在外头经历了些什么的私生子,夏老爷子更看重这个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孙子。他还不知道这个孙子已经完全换了个老干部的瓤子,问:“把他接回来,你打算怎么办?养废,还是干脆让他永远出不了头?” 这也是这种世家中惯用的手段了,可是他的宝贝孙子坚定道:“不。” 夏老爷子:“???” 寇秋以一种满怀激情的眼神慷慨陈词:“我觉得,每一个青少年都是祖国的希望,都是不应该这样轻易被放弃的。正如前人所说,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我们更应该照顾好祖国的花朵!” 夏老爷子:“???” 他沉默片刻,问孙子:“你生病了?” “不,”寇秋说,“我只是想通了。毕竟同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我们要为之奋斗的都是同样的伟大事业,又何必彼此争斗呢?” “”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夏老爷子好像在自己这孙子身上看到了大放的红色光芒,简直亮瞎了他这个凡人的眼。 满载光芒的寇秋冲他勾起一个意气昂扬的笑。 夏老爷子并未立刻同意,在思索了好几天后,他到底还是答应了寇秋的请求。人丁兴旺对夏家而言,说到底并不是件坏事,只是他心里还是暗暗存了戒心,准备看这私生子到底如何表现。 “但是他的人进来了,户口却不能跟着迁进来,”夏老爷子对寇秋说,“谁知道他那个母亲把他教成了什么样子——进来后,还是让他跟着他那个母亲那边的户口走。” 这等于只是把夏新霁接进来暂住,却并没有将对方认回来的打算。夏老爷子在这方面留了心,表现的好,那自然可以扶持扶持;表现的不好,夏家能把他带上来,也能重新将他推下去。 若不是那个女人也姓夏,夏老爷子甚至连名字也不准备让这个孙子改——他不想为了外面捡来的一些野猫野狗,影响自己培育了多年的夏清然的地位。 说是偏心也好,说是眼界宽也罢。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总会对和自己相处时间更长的人格外看重。 而夏新霁,现在无论是从法律上,还是从情感上,都还不算是他的孙子。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两周后,在夏家的大宅里,寇秋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私生子弟弟夏新霁。 他是被杜和泽的车带进来的。 这天下的雨大极了,噼里啪啦向地上砸,门口站着的人多少都有些狼狈的味道,避着水汽一个劲儿往廊下站。寇秋站在门里,望着他如今的正牌男友杜和泽匆匆上前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撑着伞,随即那车门里,不紧不慢探出了一只手—— 极苍白的手。可却像白玉雕出的一样纤细漂亮,腕骨细细窄窄,玲珑的很,仿佛轻轻一折便能将其从中折断。 随即,夏新霁也慢慢从车中探出了身。 寇秋顿时倒吸了口冷气,对系统道: 是真好看。 像是春日里头刚抽发的柳枝儿c嫩芽儿,透着点怯怯的c病态的美,简直能轻而易举把人心里头的那点火都勾起来。饶是寇秋这样党性坚定的老干部,也不禁心旌摇曳了下,随后喃喃道:“这就是来自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啊。” 夏新霁也抬起头,隔着雨帘望着他。他的身影倒映在寇秋乌黑的瞳仁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寇秋握拳, 系统: 它实在不知道,该跟这位明显脑回路不太正常的宿主说些什么了。 这声音是单调的,反反复复重复着同一频率。他身畔有什么人在焦急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刀往地上一扔,厉声道:“他们的钱到底还给不给了?不给,不给我真撕票了!” 寇秋察觉到,有刀锋似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慢慢掠过去了。 周遭的声音一下子杂乱了起来,数只脚踏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寇秋趁着乱悄悄把眼睛睁开,瞥了眼周围。 黑而潮湿的废弃厂房,被捆住的手脚和堆得乱七八糟的纸箱。寇秋动了动手脚,隐隐感到自己背后还绑着一人,他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人露出的一小截皓白伶仃的手腕,在满是脏污的地上莹润的惊人。 那淡青色的血管和纤细的脉络,都在直接地昭示着这人的身份。 是夏新霁。 “哥”夏新霁垂着头,似乎是疲惫极了,只用气音小声地说,“能听到我的话吗?” 寇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低低地嗯了声。湿润而潮湿的地上,两人紧紧地靠着,他甚至能听到对方胸膛里传来的砰砰的跳动声。 “他们,”夏新霁咳嗽着,“他们只会杀一个” 他的手痉挛似的用力,使劲儿碰了碰寇秋的掌心。寇秋恍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握住了一整块光滑的冰块,那样的温度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哆嗦,寒意一直浸到了心里。 “待会儿无论我说什么,都不要反驳——记住了!” 寇秋还未来得及答应,便听见了靠近的脚步声,迅速又把眼睛闭上了。他默默在心里呼唤了声: 系统的声音立刻出现了,不过是无精打采的, 寇秋问。 系统幽幽道: 它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遇上这个宿主后,整个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一去不复返了——不仅夏清然这个好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去考公务员了,甚至连原本的主角攻和主角受,也在被调一教成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道路上大步迈进——这和它刚开始预想的虐渣剧情完全不一样! 它打起精神搜寻了半天,也没从原本的剧情中找到半点儿和这次绑架有联系的,只是在看到绑匪面容时,才精神猛地一振。 它沉思了会儿, 【】寇秋的心里猛地升起了点不大好的预感。 片刻后,这不好的预感变为了现实——因为那个显然对他的家族恨得咬牙切齿的绑匪狞笑着走了进来,一把提起了身后夏新霁的领子,粗暴地上手将两个人质都打醒了。 寇秋睁开眼,用一点余光瞥到夏新霁一下子通红起来的脸,心瞬间便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崽! “睁开眼睛看看,居然到了我这地方,”绑匪的刀锋慢腾腾划过被牢牢绑住的寇秋的脸颊,冰冷的让寇秋一寒颤,“生气不生气,夏家少爷?” “好好看看——”他狞笑着说,“说不定,这你看到的最后几眼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同志,我们当今可是法治社会,这么玩可是不正确的。” 警察叔叔会来把你抓走的! 绑匪往地上唾了一口,声音更凶了。 “什么讲道理?”他冷笑了声,“你要和我这刀讲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手上猛地一用力,寇秋的脖子上便骤然出现了一道血痕——这力道大极了,痛意排山倒海而来,寇秋有一种可怕的直觉,这人,真的能直接将刀彻底捅到他脖子里。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轻松松的死,”劫匪表情愈发狰狞,一点点沿着他骨头的痕迹下滑,“我会把你剥皮拆骨,一点点放进开水里给烫熟了” 寇爸爸咽了口唾沫,绝望地对自家小系统说: 系统说: 寇秋难以置信, 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系统说: 寇秋沉默了。半晌才问: 系统说: 他恐怕会死的更快吧! 寇秋死过一回。 那真是痛极了,像是有刀子在五脏六腑之间慢吞吞地绞动,肝脏内壁被戳破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噗声——至今想来,那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系统不负责任地建议: 用爱 感化他 系统说, 寇秋头更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从小系统的话里头听出了幸灾乐祸。 夏新霁始终沉默着,此时却骤然开了口,怯怯地发着抖:“我我不想死” 他哀求地望着劫匪,像是一般孩子似的强行色厉内荏,掩饰着自己心中的恐慌,“我爷爷很有钱的,你要多少,他就会给你们多少!但你们不能伤我!” 劫匪朝地上吐了口,嗤笑:“你?你能值多少钱?” 夏新霁想也不想,张口便道:“我是夏家唯一的孙子!” 劫匪噎了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你?” 他笑的喘不过气,半天才平息下去,拿刀尖指指一旁的寇秋,“怎么——他是死的么?” “你留他也没用的,他,他”夏新霁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似的,“他不是夏家的孩子,只有我,我才是” “不然,夏家外头那么多私生子,那个夏老头为什么会单单接我回去!” 他接下来低声说的什么,寇秋都已经听不清了。他震惊地望着夏新霁,一瞬间明白了小孩究竟是要做什么。 这人,是对夏家怀着刻骨仇恨的。 而夏新霁,现在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么?! 劫匪们骚动了下,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有些被说服。的确,夏老爷子是个多年的老狐狸,对唯一的孙子看重的跟什么似的——突然接一个私生子回去,这本就不合理。 为首的劫匪扬了扬眉,笑的意味不明,“是么” 他的眼底骤然升上一抹狠色。 “那就带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8.全世界都宠你(一) 邻居在第二天打来了电话。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那边儿的男人说, “要不是在医院里看见了林医生, 他说起来了你, 我都不知道你又骨折了!” 寇秋还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高高地吊起来, 包的活像是个又大又粗的胡萝卜。他笑了笑,“没事。” “怎么没事?”熊哥说,“都骨折了!” 寇秋笑得更深, “这种事,我也已经习惯了。” 最初时不时被碰伤时还会掉几滴眼泪, 现在却已经咬着牙就可以说服自己假装没感觉到疼痛了。人的忍耐力,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那边的邻居也默然无语,半天后放下一句, “我下午去病房看看你。” 就风风火火把电话挂了。 寇秋拿着手机,抿了抿唇。 他试探性地在心底叫了声。 寂然无音。 寇秋又喊了声, 脑海里仍旧静悄悄的,仍然没有任何回答的迹象。寇老干部盯着天花板,心底难得地泛起来了一点恐慌。 这个世界,并不是普通的任务世界。他所处的地方, 和他真实生活中所处的地方, 并没有分毫的区别。 与其说是去完成任务, 不如说是回归了现实。 可这样的现实, 却又让人禁不住开始怀疑。 是真的吗?在之前所经历的那些, 那些蛟龙c影子, 那个厮守了无数辈子的人都是真的吗? 是切切实实经历过的, 还是只是他在这病床上做的一个梦? 寻找真爱。 他把这四个字反复在唇间咀嚼了一遍,忽然间闭了闭眼。 当天下午,熊哥过来看望他,轻车熟路坐在床边上给他削苹果,一边削一边还在跟寇秋抱怨,“你是不知道你嫂子这段时间嘴到底有多刁,昨天还非和我说特别想闻车尾气,你说那玩意儿有什么好闻的?” 寇秋抿唇,笑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你真让嫂子闻了?” “那还能咋办?”熊哥一拍大腿,“我算是没办法了,孕妇这脾气,你一跟她说,她还哭挺着个大肚子,就被我给搀到楼下了。然后往医院门口搬个凳子一坐,硬是闻了俩小时。” 寇秋唇角笑意更深,“真好。” “好什么啊,”熊哥说,“生个孩子,她得遭多少罪” 他低头把削好了的苹果切成了小片,放置在了寇秋的手里,突然间又想起来了什么,问:“秋啊,你马上也要过生日了吧?” 寇秋想了想,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明天。他点点头,说:“是。” “有没有啥想要的,”邻居说,“哥给你买。” 床上的青年勾了勾嘴角,摇摇头。 “不用了,”他说,“嫂子这两天就快生产了,哥,你专心陪着嫂子吧。这生日,过不过也没啥区别。” 熊哥不赞同,“那哪儿行?怎么也得买个蛋糕——” 恰巧这时候林医生穿着件白大褂进来换药,熊哥立马问:“他能吃蛋糕吧?” 林医生翻了个大白眼。 “能吃,”他粗声粗气说,“别说蛋糕了,人肉都能吃!都这样了还吃蛋糕,纪念骨折还是怎么着?” 他气哼哼把身子一扭,记录表往桌上一摔,又出去了。俩人都习惯了他这脾气,谁也没惊讶,大熊还挺淡定地挪了挪板凳,“那就是行。” 他盘算着,“哥明天给你买个蛋糕去。” 第二天换完药后,蛋糕果然被快递员送了过来,不算很大,但很精巧。上头的小人是用巧克力做的,脸白白的,头发黑黑的,很秀气,脸颊上还戳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几个相熟的医生护士都站在病房里,林医生拿着那小人儿打量,“做的还挺像。” “是吧?”大熊得意地说,“这翻糖蛋糕师傅原来是个捏橡皮泥的,捏的可好了。” 林医生脸一臭,又飞快把小人插回去了。 “寿星!寿星!” 病床上的寿星带了纸帽子,愈发显得一张脸小。他身上的病号服有点儿宽大,里头探出来两截腕子,也是不见天日的那种苍白,蜡烛跳跃的烛光映照在他脸上,侧面被照出了深深浅浅的一片光晕。 “许个愿?” 寇秋双手合十,准备悄悄说出自己的愿望。 就在这时候,外头忽然乱了起来,“大熊呢,大熊呢!” 邻居赶忙跑出去。 “咋了?” “你媳妇儿,”有护士说,“你媳妇儿要生了!——但是情况不太好,这会儿羊水刚破,就已经开始频繁出血,你快下去——” 话音没落,大熊已经飞也似地蹿了下去。认识的医生护士跟着往下跑,寇秋也担忧地坐起身,听着外头的动静。那个蛋糕就被随手放在了桌上,谁也没有心思去切它了。 蜡烛还没灭。 寇秋侧耳听着,能听见有护士说话的声音,有人大声通报着情况。 “大出血!胎位不正!准备开刀!” “是个男孩儿脚先出来了,没有头朝下!产妇已经没有力气了!快快快,准备——” 夹杂着大熊焦急的声音。 “保?保哪个?我两个都得保!” 他也顾不得别的了,二话不说就往里头闯,“你们都让开,那里头是我媳妇儿,感情不是你们媳妇儿!” 一片兵荒马乱。 过了会儿,这种声音却渐渐低下去了。寇秋的心都被揪着,使劲儿朝门口探出身子,也管不了自己差点儿摔到地上,全神贯注地听着。 林医生就在这时候回到了他病房。 “林医生?”寇秋忙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医生摇头,烦躁地把手上手套脱了,往台子上一搭,眉心紧蹙,“胎位不正,又太大,这会儿可能出问题等着吧,恐怕很难熬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在椅子上坐了。 “这就是道鬼门关啊。” 产妇在鬼门关上挣扎了五个多小时。这五个多小时里,大熊就一直在外头来回徘徊,这样的秋天,他却出了一身的冷汗,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地祈祷了无数次。 从玉皇大帝到耶稣,凡是能想起来的,都在这时候出现在了祷告词里。 “求求你,求求你” 保佑他们母子平安吧。 拜托了。 手术室里的医生已经连续站了八个小时。身上的手术服上全是斑驳的血,他们的神经紧绷着,丝毫也不敢大意。 可凌晨时,还是传来了坏消息。 产妇渐渐失去了意识,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收到通知书,大熊就把它摔了。 可摔完后,却又流着眼泪捡了起来。 寇秋担忧他,即使腿还没好,还是让人搀着下了一层楼,“熊哥?” “秋啊。”男人这会儿下巴上冒出了一片胡茬,眼底下全是青色,往手术室门口的角落一蹲,满身都是颓废。 他瘪瘪嘴,忽然哭了。 他哭,里头还是抢救不过来病人的小护士也在忍不住哭。 “秋啊” 他说。 “你可能,真的要没嫂子了啊。” 寇秋的手颤了颤,说:“不会的。” 大熊死死闭着眼,手放在额头上,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寇秋叹了口气,也在心中默默许愿。 ——保佑他们母子平安无恙,平安无恙。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楼上病房里蛋糕上的蜡烛忽然又亮了下,随即飞快地灭掉了。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秒内。 手术室中的医生忽然提高了声音:“活了,活了!” “真活了?” “快,准备缝合!” “使劲儿!使劲儿啊!!” 里头重新又被赋予了崭新的生气,大熊猛地睁开了眼,趴在手术室的门上。两分钟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传遍了走廊,在场所有等候着的人都几乎热泪盈眶。 熊哥站在门口,还有点儿胆战心惊,眼泪糊的满脸都是,看也不敢看,“真活了?” “真活了,”里头的护士把孩子包好了,抱出来,“母子平安!这简直是个奇迹!” 邻居抱着那孩子,一时间喜极而泣,满脸眼泪地咧开嘴,活生生就是一个傻爸爸。 他赶忙进去看妻子。寇秋瞧着这一家人团聚,就没有再打扰,静悄悄地又摇着轮椅坐了电梯。 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心里也是满心喜悦。 ——这真是他回来以后,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新生和延续,都能带给人以希望。 寇秋放下了心,喊来了护士。两个小护士先帮他铺床,然后扶他上去,重新把他的一条腿给吊起来。就在整理床铺的时候,小护士却忽然愣了愣。 “寇先生,这是你的?” 另一个也吃吃地笑。 “寇先生可真有意思,还往床上撒花呢。” 寇秋也一愣。 “撒花?” 他吸了吸鼻子,果然在空气中闻到了花香的气息。病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上头落了满满一层鲜红的玫瑰花瓣,一枝最完整的就放在其中,花瓣严严实实合拢着,旁边还有一个信封。香气很浓,把信封上也染上了,芬芳扑鼻。 小护士惊叹一声,看出来了。 “这是表白?” 她笑嘻嘻又看寇秋,“寇先生,写给你的信呢!肯定是这医院里的人,寇先生是不知道,喜欢你的人可多了。上回你住院的时候,那儿科的女医生为了看你,专门儿和我们这儿的人攀了半天关系” 寇秋想了想,没有看,把信封收了起来。 护士说:“寇先生,你不看?” “不看。” 寇秋说,神色很认真,“我已经有了爱人。” 他们一同过了好几辈子,还有了很多个崽子。 他已经不再需要其他人的表白。 小护士有点儿诧异,瞧着他,“寇先生已经有爱人了?” 她心头倒是没多少诧异,只是撞了撞明显神色有些失落的同伴,“那您先休息。” 她们两个退了出去,同伴的神色仍然不太好看。 小护士低声说:“你也收着点,别太显眼了。” 同伴瘪瘪嘴,半晌才说:“寇先生怎么已经有伴儿了呢” 医院里的人都喜欢寇秋,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这世上可怜的人很多,医院里工作的,见的可怜人就更多。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的,付不起医药费只能跪倒在他们面前哭的,年纪轻轻得了癌症头发都掉光了的。 众生皆苦,没有谁是特别的。 寇秋却多少有些不一样,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苦。 他没跑过,没跳过,甚至没能出几回门。他被遗弃,在孤儿院长大,去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学校,而是医院。 只是撞到个桌角都可能小拇指骨折,这不是笑话,这就是寇秋的人生里血淋淋的事实。 可即使这样,寇秋还是不觉得自己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呢? 他这一身骨头再脆弱易碎,他也是在活着。他虽然是瓷娃娃,可心却是强大的c温柔的c包容万象的。 小护士们都喜欢他干干净净的眼睛。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寇先生有爱人啊,”先前那个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寇先生在说起来的时候,情不自禁就露出了那样隐藏也隐藏不住的笑容? 寇秋的伤恢复的很快。他的自愈能力很强,没过两天已经能扔下轮椅,慢慢悠悠走两步了。小护士瞧着,给他鼓掌。 “寇先生加油!” 寇秋就笑笑,对着她们弯弯眉眼,又开始在走廊里用力溜圈。他的汗渗透了衣服,病号服后头都湿了一片,小护士看着心疼,想让他停下来歇歇,里头林医生却又喊人了。 她赶忙进去,又开始处理另一个病人。寇秋就在走廊里缓慢地走,走的累了,便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会儿。 有人从身旁过,他怔了怔,下意识把身子侧了过去,避免可能出现的撞击。 这几乎是一种本能。 寇秋刚开始上学时,曾经跟着正常的小学生上过两星期。那是孤儿院的老师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把他领去的。寇秋的位置被安排到最难碰触的角落,班主任也和学生们强调了再强调,一定不能和寇秋打闹。 因为那会让他生病。 可正是五六岁的小朋友,上蹿下跳人嫌狗厌的时候,同学间打打闹闹都是常事,哪里听得进这话。第二个星期,便有小朋友挤挤搡搡地从寇秋身旁过,一不留神,便狠狠撞了寇秋一下,让他的手指不小心撞上了桌角。 那一次,班中的人都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咔嚓”。 寇秋的骨头裂了。 那疼痛几乎是致命的,他死死咬着嘴唇,可疼痛感还是一个劲儿往上升,再加上年纪小,没两分钟就已经眼泪汪汪,蹲在地上小声抽气。 可班上的同学看他的目光却很奇怪。 “就是碰了下手,就跟出啥大事儿了一样。” “我膝盖淤青一圈,也没跟他这样就哭啊?” 连女生也说:“真是娇气,好哭鬼。莫名其妙,太假了吧?” 寇秋没和他们计较。 骨折这东西,只能亲身感受到了,才知道究竟有多疼。那些人没试过,自然不懂得。 只是自那之后,寇秋也就没再去上正常小学了。机关部门给他们这种特殊的孩子安排了专门教师,寇秋所能活动的区域范围,也跟着小了一整圈。 他没能再走出房间。 这房间太小,他的世界也被圈成了这么小。他拖着自己脆弱的身体,再也没能从里头踏出来。 寇秋开始习惯避开人群。偶尔不得不上街,也往往离这些纷杂的人群远远的。就像现在,他虽然坐着,可腿却侧向了内侧,尽量隔开了走廊上的人群。 大多数等待着就医的男人都在讨论赌球。这几天正是热门,火的不得了。有从上头狠狠赚了一笔的,自然也有赔的倾家荡产的。 下班后,小护士说:“寇先生,要不要也试试赌球?” 寇秋对运动项目很有好感,极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自己没法从事这样的运动。他并不了解,随意报了两个名字,“四比一吧。” 小护士帮他压上钱,记下,还在说:“这恐怕不好赚钱,寇先生,你压的那可是大冷门的。” 寇秋嗯了声,并没在意。 这一晚的球赛按照原定时间开始。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原本看好的球队这一场居然频频失误,主力球员甚至连球都没怎么摸过,整场都在草地上瞎跑一气,好不容易眼看着要射门了,居然被平地绊了下,摔了一跤,硬生生又把球丢了。 压他们的球迷差点儿气的把哨子吹岔了气。 对面球队今晚倒是很在状态,雄姿英发,没一会儿就把差距拉开了,拉的越来越大。 第二天上班的小护士嘴张得老大。 “寇先生,你中了!” 寇秋说:“中什么?” “赌球啊!”小护士说,瞧着新闻,还有点愣愣的,“真是四比一啊我的天大冷门,这赔率得有多高?” 她算了下,又飞快扬起头,满眼崇敬。 “寇先生,这可都有小十万了。” 这得多厉害? 她羡慕地说:“寇先生运气真好。” 寇秋没当回事儿,只当是自己走运。 可类似的事件越来越多,住在医院这几天,寇秋想吃什么,往往就能看见医院给他送什么菜;寇秋想看部电影,电影硬生生提前了八天公映,而且他还抽中了免费场的第一排座位,贵宾区,出了院就能观看了。卫生间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居然也平安无事,伤口恢复的也很快,快到让医生都在啧啧称奇。 甚至连出门时,寇秋都会捡钱。 别人是一块一块地捡,寇秋是一把一把地捡。全是粉红大钞,失主完全找不到,上交医院也不要,说是让他自己拿着。 寇老干部:“” 他也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运气有点好的爆表了。 小护士这几天开始拿自己在玩的少女换装游戏给寇秋抽。这种卡牌概率很低,十个里头往往只能出一个还不错的,而且还有可能重复。 可有寇秋这条活体锦鲤在,她完全不担心。 小护士给他鼓劲儿:“寇先生加油!” 寇秋于是给她点了下十连抽。金光闪出,六个五星,四个四星,全是稀有和超稀有,个个儿属性好到不行。 小护士成功疯了。 “啊啊啊啊!” 这是多么欧的人的一双手啊! 她不信邪,颤抖着又点开另一个游戏,“寇先生,再试试?” 寇秋给她点了下。 整整三个ssr。 小护士出门的时候脚下都是飘的,晕晕乎乎,仿佛踩了一片云。 他们医院里有个锦鲤精! 什么?你还在转发那个ycy?还转那些干嘛!就去找楼上的那位姓寇的病人帮帮忙,保你幸运值爆表好吗? 活的锦鲤就在楼上呢好吗! 没过多久,就有闻名的医院大小员工找上门来,堵在他的病房门口,挨个儿递上自己的手机。 “求给我抽个装备啊,大佬!” “求选个股票吧?” “求帮挑个彩票号码啊!” 还有人眼巴巴上来求摸头,一面摸,一面还要念念有词。 “保佑我儿子这回考试考个好成绩吧。” 连熊哥也听说了,把东西往他桌子上一放,开始诚心诚意感谢他。 “要不是你,”他感恩地说,“你嫂子和你侄子,还真不一定能撑下来。我现在想想,多亏是你那时候下楼来看了一眼,秋,哥得好好谢谢你,你救了她俩,那就是救了哥的一条命啊。 忽然变锦鲤的寇老干部:“” 那是护士和医生的功劳好吗,和他这个只能在手术室外干瞪眼的有个毛线关系? 无奈熊哥很坚定,“有关系。早知道我那时候就不向什么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祷告了,就应该拜拜你才是。” 就是你。 这分明是你的功劳。 寇秋:“” 人生有点玄幻,真的。 而与此同时,脑海中也有一个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系统崽子说,同时瞪大了眼看着自己, 它浑身都在颤抖,满心的不可思议。 它的积分分明还没有攒够。 这是哪儿来的人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59.全世界都宠你(二) 好不容易再听到这个声音, 一人一统都眼泪汪汪。 寇秋说: 系统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截胳膊, 再试探性地张了张。那五根短短的手指飞快分开了下,又合上了。 【】 这真是它的手。 它哪儿来的人形? 系统瞪大了眼, 半天才看清楚自己所在的房间。并不能算大,但挺温馨,顶上还有几个卡通玩具吊着, 在他的头上摇摇晃晃地转。系统下意识伸手要去捞一下,伸了半天, 愣是没够着。 它更懵。 门口有人推门进来,是个女人,长得虽然不能算是特别漂亮, 但有种温柔干净的韵味。她把长发松松扎了个低马尾,身上套的是纯色的针织衫,伸手来抱他,哄,“乖宝宝” 系统咽了口唾沫。 身后的男人也紧跟着进来,手上晃动着个奶瓶, 滴在手背上试了试温度, “现在喂?” “嗯, ”女人说, 侧了侧身给他让让位置, “你小心点, 好好喂。” 男人生的挺粗壮, 但动作很小心,“知道了。” 奶嘴被塞了进来,里头冲泡的奶粉温热,带着股子甜香。系统无意识张了张嘴,吧嗒吧嗒吸的香甜,吸了半天才想起来给他宿主报告自己目前情况。 寇秋很急: 系统于是四处打量了番,最后目光凝聚在了桌上的本子上,伸着手拼命往那处够。男人女人都是头回做父母,试探性地拿了两样东西,都看见他一个劲儿还伸手,最后才把本子拿过来,“要这个?” 系统眨着眼,分辨着上头的字迹。 它说,报出两个字, 寇秋:【】 寇秋:【】 寇秋:【】 啥? 熊刚这名字,不是不熟悉,而是太熟悉了。 寇秋咽了口唾沫,伸手去摸电话,拨了个号码。 嘟嘟了两声后,电话接通了。那头邻居的声音很浑厚,“哦,秋啊?” 寇秋捏着手机,问:“熊哥,你回家了?” “是啊,”熊刚调整了下坐姿,好让怀里头的孩子喝得更方便些,“这不是医生说你嫂子和你侄子都没啥事儿了吗,可以接回来了,我就把人给带回来了。” 他还有点不明白,问,“咋了?” 寇秋:“” 没咋,不过是我们的崽变成一个崽了。 这要怎么说?你儿子实际上已经给我当了好几辈子儿子了,我现在很想继续当他爸? 寇秋左右为难,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这话咽了下去。他琢磨着等正式出院后,就买点东西去熊哥家看看,看能不能给新出生的孩子当个干爹。凭着两家的交情,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系统哽咽着说: 没有你和爸夫在,我的心好慌,慌得一批。 寇老父亲赶忙一口答应下来。 他整了整身上的病号服,却忽然看见门口有一截白色的衣角在晃。抬起眼时,林医生双手插兜,就站在门前,眼睛眨也不眨,望着他。 寇秋有点儿诧异,说:“林医生?” “——嗯。” 门口的人应了声,迈步进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寇秋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人走路的姿势发生了些许变化。男人走到桌前,翻了翻上头的病历,随即把本子一合,声音低沉,“恢复的怎么样了?” 寇秋如今腿上的石膏已经拆了,正等着换药。他把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裤腿卷起来,露出因为始终在室内c没怎么受过太阳晒的,白生生的小腿。没有走过太多路,腿上甚至连肌肉也没,淡青色的血管很显。他把腿伸直了,说:“这两天已经不疼了。” 男人嗯了声,就在病床上坐下。 寇秋心里一缩,收了收腿。林医生固定住他的脚腕,嘴唇紧抿着,手指在他手术后留下的伤疤上滑动,医生的指甲都修剪的平直整洁,手指纤长,碰触过去时,轻的像是羽毛扫过一样。 很痒。 寇秋不知不觉地蹙眉,想要收回腿,却又无奈男人抓的很紧,“林医生?” 是不是握的时间太久了? 男人说:“我看看伤疤。” 寇秋闷闷地应了声,迟疑片刻,又开口了。 “可,可林医生” “我手术的伤疤在小腿上。” 你现在已经摸到大腿了。 男人抬起头,喉头猛地缩了缩。青年显然是不习惯这具身体被人这么触碰的,这会儿低着头,头顶乌黑的发丝里有很清晰的三个发旋,再往下看时,还能看到他白白的c细细的脖子。后领处的发丝毛茸茸,有点儿泛金色。 就这么捏了捏,就像是要捏碎了。 林医生收回了手,却像是在那皮肤上留下了灼烫的几个点。 “活动方便吗?” 他问。 寇秋说:“还好” “你伤还没全好,”男人说,“这几天还是少去容易打滑的地方。” 他顿了顿,把话说的更明白了,“尤其是卫生间。” 寇秋有点为难,咬着牙,声音很小,“可这,我也没有办法” 话没说完,他的脸先禁不住红了红。男人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红了一片的耳垂,最唇抿了抿,又伸出手,从床下拿出了什么。 一个绿色的壶。 “——用这个。” 是尿壶。 寇秋的脸刷的红透了。 尿壶其实也不是第一次用,做手术后身体不方便,却仍然要进行日常的代谢活动,大多数时间就是靠着这个。可院里的小护士很多都和他熟悉了,知道他脸皮薄,估摸着时间就悄悄把壶拿出来,放在床脚,自己出去。等到过一会儿才又过来,悄摸摸把尿壶倒了,平时提也不提这俩字。 哪像是林医生今天,直接就把这话说出来了。 青年伸出手,赶忙把壶放回去,“我知道了。” 男人没走。 “知道怎么用?” 寇秋耳根更红,“林医生,我已经不是第一回住院了。” 他心底隐隐觉着有点儿奇怪。林修平常并不是这样说话的风格,三句里头往往有两句都夹枪带棒,非得怼人心里才舒坦。哪里像是现在,说的话里句句都像是刻意在逗他。 可看看男人严肃到不苟言笑的脸色,寇秋不禁又打消了几分这个想法。 林修虽然平常说话时刺人,可在面临工作时,却一向很认真,从不开玩笑。 他动动腿,觉得自己怕是想多了,重新将被子往上拉拉,躺了回去。 林修在给他上药。 棕黄色的药膏被大面积地抹上来,寇秋的皮肤细,新长好的伤疤处又敏感,被男人温热的掌心稍微用了点力道揉搓着,几乎连头皮都在发麻。他用力抿着唇,直到受不得时才勉强喊两句,“林医生” 声音中带着点恳求的意味,男人松手了。 “轻,轻点,”寇秋说,仍旧蹙着眉头,额发散乱着,出了汗,“要断掉了。” 他额头上有星星点点的汗,渗进了头发里,甚至连发根处也有点水光。男人顿了顿,没再松开手,反而把另一个手掌也贴了上来,绕着圈儿揉搓。 “不会断,”林修低着头,简短道,“有我。” 寇秋咬着牙,没有再出声。 等药上完,石膏和绷带重新打上,他衣服都有点儿汗湿了。男人前脚刚拿着药瓶出去,他就从床头柜子里掏出了另一件干净的病号服,手指拽着如今身上穿着的这件的边缘,向上一翻,整个儿脱掉,背对着门开始换衣服。 林修却没走。 他实际上就站在病房门外头,隔着玻璃注视着。男人的手指在口袋中摸索了下,什么也没摸出来。 林医生实际上不抽烟,自然也不会在兜里带烟。 男人看了半天。直到那截腰又被盖住了,他才抬起步子,朝着办公室走去。 这会儿没什么事,办公室里的几个小护士正在吃零食说闲话。瞧见林修进来,她们打了个招呼,话题没断,继续往下说。 “可我觉得,三楼那个病人还没有寇先生长得好看啊?” “那不一样,”另一个护士道,“寇先生长的好看是好看,但身体在这儿摆着呢” 她压低了声音。 “别说别的了,就说正常的那啥生活总得有吧?” 几个人都心领神会,红着脸吃吃地笑。 “笑什么!”提起这话题的护士推她们,“你们可别觉得扯,咱谈的可不是柏拉图式的恋爱,发展久了,总想着试试的。可寇先生那情况——” 她努努嘴,“万一到时候咔嚓一下骨折了,我是继续,还是把他送医院?” 小护士们不笑了。 半天后,中间一个忍不住说:“寇先生真可怜。” “是啊,是可怜,”另外一个道,“也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一天到晚就只能在房间里待着心里其实挺苦吧?” 哪怕是想看外面的世界也看不到。这世界是钢铁的,他却是玻璃的。他只能被包裹着,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却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去闯c去闹c去肆无忌惮地挥霍青春。 跑,跳。这些对普通人来说很正常的事,对他而言却全是奢望。 小护士叹口气,再抬起头,才发现林医生这么长时间没嗑瓜子,只是坐在椅子上,嘴唇紧紧地抿着,眉宇间都蹙出了几道痕迹。她怔了怔,心头觉着有点异样。 林医生今天怎么不嘴炮了? 她张张嘴,想问。 外头却有人喊:“林医生,林医生,准备做手术!” 林修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面戴上手套一面朝无菌换衣室走去。小护士的话没来得及问,又有了新的病人被送了进来,眨眼间也就忘记了。 骨科的工作很忙碌,经手的病人也多。结束了所有手术已经是晚上十点。值班的医生抱怨着还要加班,累都累死了,又把身上脱了一半的白大褂穿了回去,正弯着腰在柜子里头掏东西,肩膀却被人碰了碰。 扭头时,林修就站在他伸手,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 “我和你换。” 那医生受宠若惊,没想到平常嘴上从来不饶人的林修居然也会想着帮人,忙道:“不用了——” 男人上前一步,不容置疑。 “换。” 未完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值班医生依言换回了便装。出门时还有点心中忐忑,“那麻烦林医生了。” 男人垂着眼整理桌上文件,没回答。 等办公室中其他人全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他方才把那些文件一拢,迈着长腿,直直地冲着一间病房去了。 病房里的病人已经休息了。 推开门,青年侧着身子,不压着做手术的那条腿。他睡得很香甜,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了里头米粒一样的牙。 林修看了会儿,就在床边上坐下。 他的手指伸了伸,最后缓缓碰上了嘴唇边缘。 先是按,后头就变成了摩挲。 拿出来时,指尖都微微湿了。 男人替青年掖了掖被子。 这一夜的月光正好,很亮,却不像是太阳那种刺眼的光亮。窗帘没被拉上,它们就从窗户里争先恐后地探进来,好奇地睁着眼睛打量着。这会儿天上的云全飘走了,月光愈发肆无忌惮。 床上的青年也像是感觉到了这光,皱了皱眉,被窝里的手伸了伸,放在眼前挡着。 “嗯” 林修的身形像是座纹丝不动的山。 他的手指这会儿放在自己唇上,忽然间眉峰蹙了蹙,淡淡说:“走开。” 只有两个字,可月亮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那片倾泻进来的光飞快地沿着窗户攀爬出去,很快便敛去了,回来的仍旧是天鹅绒一般的漆黑的夜。 寇秋的眉心又舒展开了,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睡得昏沉。 他梦到了很多东西。 梦到小时候一直照顾他的院长妈妈的脸,还有前几个世界时陪伴在他身边的男人。 一会儿是夏新霁拉着他的衣服喊他哥,一会儿又是阚峻扔了烟,让他喊自己叔。景色乱七八糟,梦的剧情也乱七八糟,前前后后完全接不上趟。 可最后时,有一个情景却很清晰。 那是在他开始做任务前的最后一幕。 他受伤了,头撞在了桌角上,膝盖也撞上了地板,很清楚地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可与此同时,掉落在地面上的手机屏幕却亮了亮。 那应该是条短信。 寇秋隐隐觉得,那条短信的内容很重要。 可是到底是什么?明明当时下意识地看过一眼,如今,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醒过来时,林修的声音就在门外。还有几个小护士兴奋地叽叽喳喳的声音,寇秋支起身,瞧见小护士连蹦带跳地进来,相当开心。 “寇先生!”她声音都变了调,“跟你说,这是天大的好事!” 男人紧跟着他进来,插着兜站在后头。小护士激动地手舞足蹈,嘴里蹦出来一堆专业名词,寇秋不是学医的,半句没听懂,只好揣着微笑,示意她慢慢讲。 到了最后,小护士终于说出了重点,“这么说,有救了!” 寇秋一愣。 “什么有救了?” “你的病啊!”小护士说,“如果把这个技术引入国内,通过这种手术,可以治愈!——虽然仍然会比一般人的骨头脆弱点,可绝不会再像现在这么容易碎了!” 她把手一合,发自内心替寇秋觉得高兴。 “寇先生,是不是个好消息?” 寇秋也怔了,半天才从这几句话中回过味来,弯了弯眼。 “嗯,是个好消息。” 小护士一愣。 她刚才的欣喜去了大半,小心翼翼问:“寇先生,你好像没那么开心?” 寇秋笑了。 “不,我当然开心。” 小护士说:“可你看起来脸色并不好看。” 寇秋说:“嗯。” 他的头发稍微有点儿乱,这会儿面色苍白,就只平静地笑,“倒也不是别的,只不过不想给自己太多希望。” 不怀抱希望,就不会有失望。这是寇秋从二十年的真实人生中领悟到的最有用的道理。 况且引进技术,从来都不是件简单事。 海外是否愿意卖?国内又要怎么买?一台手术得花多少钱? 寇秋的存款其实不算多。这么长时间,他靠得都是在网上投稿或帮人打字来赚钱,只能供自己日常生活所需。大部分的医疗费用,都是之前和他打过交道的机关人员帮他申请了基金保险,报销解决的。 除了他,还有很多人同样需要那笔钱。 小护士没把钱放在心上。 “怕什么?”她说,“寇先生,你去多买两张彩票,不就好了?” 你寇锦鲤可不是浪得虚名! 寇秋笑笑。 “投机取巧,不是长法。” 社会主义接班人从来不想着一夜暴富,想的是要靠自己的双手勤劳踏实地赚取钱财。 小护士不懂,只觉得他觉悟高。 后头的林医生靠着房门,手却在兜里握了握。 寇秋准备出院。 他恢复的很快,弯着腰在床上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去向几个医生护士告别。第一个去的就是林修办公室,男人没做别的,就坐在椅子上,脸朝着门的方向,像是在等他来。 寇秋把心头那点怪异的感觉压下去,喊:“林医生。” “嗯。” “我走了,”寇秋说,“要出院了,多谢林医生这些天,还有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男人没吱声,只是望着他。眼睛里的情绪沉沉的,像是乌云积累了起来,压在人心上。 他始终没挪开目光。 如果光能化作实质,寇秋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就像是从头上狠狠敲下来的一大锤,能把他整个人砸的粉碎。他被看得神经一紧,血液如岩浆般汩汩沸腾起来。 “林医生” 男人重新垂下眼。 “路上小心。” 寇秋说:“好。” 他拎着自己的包,下了楼。上头的林修站在窗边,望着他打了辆出租车,直到那车冒出一溜尾气,飞快地没了身影,他这才从窗边走开,坐回到了椅子上。 在别人看来,他此刻就像是在发呆。 有人喊他。 “林医生?林医生哦,七号床的病人说要见你!” 发呆只不过是一瞬,林修重新站起了身,把笔和记录本拿着,不耐烦地提高嗓门。 “来了来了,喊什么呢?这会儿叫的大声点儿我就能飞还是怎么的?” 他一面说,一面大步朝着病房走去。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寇秋没直接回家,先去了母婴用品专卖店。他原先给熊家夫妇已经准备了礼物,可如今既然要当人家崽子干爹,这礼物肯定也得再重几分。 他在那一横排包装的很可爱的小衣服前苦恼,最后问: 系统一面在吧嗒吧嗒喝奶,一面于脑内回答他, 寇秋于是把印着小小的蓝色弯月的衣服装进了购物车。 系统认真地提要求, 它迫切地也想那么可爱。 寇秋在那三十几款婴儿车里挑来挑去,最后应自家崽子的要求,选了个最粉嫩最配得上系统身份的小车,推在手里。 他去结了账,把车和买的礼物都带了回去。 寇秋按响了隔壁的门铃。 从里头的电子屏幕上看见是他,两口子脸上都挂上了笑。大熊走出来,“秋,出院啦?” 又瞧见他拎的大包小包,不由得一愣。 “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寇秋把车推进来,也不好张口就说我是来给你儿子当爸爸的,只是微笑。 家里的女主人也很喜欢他,平常经常炖汤送过去。这回听说寇秋是锦鲤,又想想自己生产时的惊险状况,对寇秋态度就更好,“要喝什么吗?” 寇秋说:“不用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脑海中紧张地措着辞。 系统崽子催他: 寇老干部满心绝望。 人家刚有了儿子,自己就过来提这要求,不管怎么说都有点说不过去。 系统说: 那必须能,毕竟两家关系这么好! 寇秋:【】 系统崽子眼巴巴,开始在卧室里头放声哭。 寇老干部只好舔舔嘴唇,艰难地开了口。 “那个,这个” 他头一回跟人抢儿子,嘴都瓢了,直接把系统的原话说了出来,“那个,我想问一下,你能不能来给我当干爸爸?” 大熊:“” 系统:“” 啊? 系统崽子嘴一瘪,哭的更委屈了。 我是想当你儿子,不是让你再给我找个爷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60.全世界都宠你(三) 这话一出口, 熊刚也愣了。他看看自己家卧室门, 再看看寇秋, 神色有点儿犹豫。 这要是旁人说,百分百是在开玩笑。可寇秋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 要是真因为看见自己和媳妇儿对孩子举动而内心有了触动, 好像也不是说不通啊? 他抿了抿嘴唇,艰难地说:“你要是坚持——” 寇秋赶忙摇手。 “不,熊哥, 我不小心说错了。” 夫妇俩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寇秋被引进了卧室, 瞧见那婴儿床里躺着的一团粉扑扑,这才表明了来意,“熊哥, 我是想问,能让我给这孩子当干爹吗?” “这有什么问题!” 熊刚为人豪迈,立刻一口答应了下来。他瞧着寇秋站在原地松了口气却不敢上前的样子,干脆自己撸起袖子,把孩子抱了起来,硬生生塞他怀里。 “来来, 你也来抱抱看。” 系统噗的从嘴里吐出一个奶泡泡。 很软, 这是第一感觉。软的像是碰到了一团云。 寇秋抱着, 动作小心翼翼, 就像是抱了个□□, 随时准备把怀里的东西扔出去。 熊哥被他逗笑了。 “不是这样, ”他伸出手, 帮着青年调整了下位置,“来,手放这里” 系统很信任地低声咕噜了下,有五个小凹坑的短手伸出来,费力地抱住了寇秋衣服上的纽扣,蹭了又蹭,笑出了俩酒窝。 两口子都很惊喜。 “快看,熊伟喜欢你!” 寇老干部抱着怀里的奶娃娃,怀疑自己听错了。 “熊什么?” “熊伟。”熊哥又重复了一遍,相当坚定,笑出一口白牙,“我儿子长大后,一定能成为个雄伟粗壮c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 寇老父亲在脑海里,勉强把会羞嗒嗒说“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小可爱呀”的系统崽子,和雄伟的好像能去套马杆的男人联系在了一起,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这画面,有点儿瘆人。 系统躺在他怀里,不满地哼了声。 新买的玩具都被拿了出来。系统躺在粉蓝的婴儿车里,伸长了手去够上头吊着的小玩具,笑声又甜又脆。别说是这对刚刚晋升成父母的夫妇,就连深谙系统属性的寇秋,也不禁被萌了萌,坐在铺了软垫子的地上,专心致志拿着东西陪他玩。 熊家夫妇就站在后头,满眼欣慰。 “你瞧他们玩的多好。” 可熊哥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变。他咳了声,与媳妇儿对了个眼神,这才又开口,“秋,最近有什么陌生人给你打过电话吗?” “什么电话?” 寇秋正在拿着条小鱼往系统怀里钻,逗得奶娃娃笑得咯咯的,口水沾了他满手都是,“没什么电话啊。” 熊哥又清了清嗓子。 “那就好,”他说,“有些话,你也别当真。” 熊哥媳妇儿站在旁边,跟着帮腔。 “对,最近的骗子越来越多了,什么身份都冒充。” 寇秋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嘴唇抿了抿,又低下了头。 他在邻居家里待了一下午,邻居还留他吃了顿饭。系统坐在婴儿椅上,张着小嘴吧嗒吧嗒吸奶瓶里的奶喝,吸的特别香,连脚丫子都翘了起来。 按理来说,应当是母乳喂养对婴儿更好。可他的妈妈在生产时遭了点罪,身体底子也不太好,产奶很困难,只得选择奶粉。女人显然对此很愧疚,一个劲儿地给自己盛鲫鱼汤喝,想让自己下点奶。 熊哥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说:“没事儿。” 他咂咂嘴。 “咱们小时候连奶粉都没,不是照样过?别想太多,我儿子,反正笨不到哪儿去!” 女人只是勉强笑了笑,可勺子还是朝着汤盆里去的。寇秋明白这是她身为母亲的天性,总是想着给孩子最好的,因此也不说什么,只是在心中和系统悄悄说: 系统崽子很贴心,立马嘴就甜了: 哄的寇老父亲心花怒放,表面上平静无波,但第二天再来时,立马把系统一直眼巴巴说想要的航模给提来了。 唬得两口子都赶忙过来,“这个可贵!不是那种玩具航模,这得两三千吧?” 熊哥不赞同。 “这么贵的东西,你给个孩子玩,太浪费了。” 奶娃娃拍着玩具盒开始高声瘪嘴哭着抗议,寇秋笑笑,把东西推过去。 “没事的,”他说,“我是干爹,理所应当疼他一点。” 熊哥没法,只好收下了。扭过头就对自己儿子说:“瞧你干爹这么疼你,长大后得负责给他养老,知道不知道?” 系统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心想,那还用你说。 哪怕不养你,我也不能不养我阿爸啊! 毕竟我阿爸是陪了我好几辈子,还给我攒钱娶媳妇的人啊! 墙上的电视正在放新闻。二十年前因为车祸而变为了植物人的南方富豪醒了,可以说是人生跌宕起伏的代表。病床上的男人已经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靠在墙壁上,不适地闭着眼,拒绝了地方记者的采访。 代替他出来接受采访的,是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男人眼睫很黑,像是浓墨画出来的,密密地搭在眼睑上。他关了门,冷声说:“各位请移步。” 举着话筒的记者闹哄哄跟着他过去了。 寇秋望着电视上的男人,看了许久。熊哥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跟着抬头,“你在看霍起?” 寇秋扭头,“霍起?” “是啊,”熊刚说,“你不是经济界的,所以可能不认识他——” 不像他们,在金融公司里混的,都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声。 “这人,”他咂嘴,“你别看年纪轻轻,还没到四十,可手段实在是了不得。他家老总变成了植物人,这么多年来,可几乎全是他一个人在撑着。” 寇秋算了算,这么说来,这个人开始撑起局面时,甚至还没满二十岁。 熊刚看出了他的心思。 “那种身份的二十岁,和咱们的二十岁,那可是天差地别,”邻居说,如数家珍,“霍起是从小学时就被送到国外接受精英教育的,十三四就开始进自家公司练手了。他可不像咱们,二十出头才刚刚踏入社会,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傻瓜蛋——” 他指指自己的脑袋。 “人家的脑子,那可是精着呢。” 寇秋问:“那个病了的老总,叫什么名字?” 出乎意料,熊家夫妇交换了下眼神,似乎有些不想说。许久之后,熊刚才报出了个名字,“——叫寇天明。” 电视里的霍起在第二天敲响了寇秋的房门。 门铃声响起来时,寇秋还在浴室里洗澡。他匆匆忙忙把衣服套上,头发也来不及擦干,透过猫眼看了眼外头。 “哪位?” 门外的男人身形顿了顿,随即沉声道:“我找你。” 寇秋犹豫了下,瞧了瞧那张眼熟的c昨天刚在电视上见过的脸,还是把门拉开了。他探出脑袋,有点儿诧异,“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不觉得,这样身份的人应当和自己扯上关系。 霍起没回答,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那样的眼神,甚至给了寇秋一种自己会被烫伤的错觉,像是克制着的岩浆,沉默地沸腾着。 他下意识往后挪了挪,男人这才抿抿唇。 “我能进去?” “嗯。” 寇秋让开了。 房间并不能算大,但窗帘被完全拉开,外头暖融融的阳光洒进来,让整间房子显得亮堂堂。装修很简单,家具极少,边边角角都用厚厚的软垫包裹着,连地面也铺了绒地毯。 男人是一个人来的,直接在沙发上坐了。 寇秋在他旁边坐下,“您” 男人长腿交叠,打断了他。 “我叫霍起。” “我知道,”寇老干部说,“我昨天在电视上看见过您。” 桌上泡了茶,霍起伸手拿起白瓷茶杯,抿了寇。茶水很清,晃晃荡荡,从喉咙一直灌下去,带着点独有的清甜。他放下杯子,直接说明来意,“我是受委托而来的。” 寇秋愣愣地看着他。 男人也望着他,目光沉沉,说不出里头究竟含着的是什么。 “寇秋——” 他说,喊这个名字时,薄薄的嘴唇上下一碰,莫名就多了缱绻的味道。 “你的父亲托我来见你。” 寇秋坐在原地,双手仍旧放在膝上,没有任何反应。 大脑停止了运作,思绪变成了浆糊。 他只能机械地重复男人的对话,“我的,父亲?” “是,”霍起说,眉心微微蹙起,“你的父亲,就是寇天明。” 他顿了顿,又说:“我来接你,去见他。” 寇秋仍然坐着,脑海中混乱一片。他说:“霍先生,您一定是搞错了。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是被父母遗弃在那里的。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愿意来接我回去的父亲?” 他眼里听到这两个字时亮起来的光只持续了一瞬,随即又熄灭了,一片雾沉沉。 他勉强笑着。 “您您不要开玩笑了。” 我不会有父亲。 我哪儿来的父亲? 可心里的声音却在乱七八糟地喊着,吼着,像是要把他撕碎一样吵嚷着。寇秋必须得深呼吸,才能把升起的这一点希望压下去,他低下头,忽然卷起了宽松的裤腿,露出了自己的膝盖。 那上头还留着手术后没有完全好完的伤疤,像是一条狰狞的蜈蚣,卧在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上。 “您也看到了,”他轻声说,不知道是在说服男人,还是在说服自己,“我是这样的情况所以才会被抛弃。” 寇秋不怨,真的。 或许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怨过,那时候他试着去小学里上学,那些同学都背了很好看的新书包,掏出来的是铁皮的文具盒,上头还印着九九乘法表。寇秋没有那些,他所能拿出来的,只是院里其他孩子用破了的一个布袋子。 孤儿院里孩子多,钱少。所有的孩子都几乎没用过崭新的东西。 所以寇秋从来不抱怨。 他最难过的时候只有下雨。那时那些孩子都坐在教室里,家长拿着雨衣和伞等在外头,老师叫一个名字,便有一个小朋友拎着书包出去,立马被家长拿着外套裹住;他们亲亲密密地打着一把伞,说着话,一同往外走。 一个接一个。 “我走啦,明天见!” “我妈说,要给我做红焖鸡翅!” “我还想喝瓶可乐,待会儿看我老爸能不能给我买” 热热闹闹的声音渐渐没了,最后离开的同学说:“再见,娇气包。” 寇秋坐在位置上,还在写作业。他说:“再见。” 老师也拿了包从教室里出去,走之前又停下脚步,问他:“寇秋,老师送你?” 寇秋仍然死死地盯着作业本,说:“不用。” 他知道,这些老师住的,和偏远的孤儿院是完全不同的方向。 于是所有人都走了,教室里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 寇秋得避开拥挤的人潮。 他趴在窗户上,看学校门口的那一把把花伞都慢慢飘远了,等路灯都暗下来,他才淋着雨,小心翼翼地避开湿滑的路段往回走。 院长妈妈要照顾那么多个孩子,不可能有时间来接他。 寇秋心里很清楚。可当迎面亮灯光时,他还是不由自主抬起头,看了看。 看着看着,他尝到了点别的味道。 咸咸的,不是雨水。 那是寇秋记忆中唯一一次为了这件事而哭。自己一个人在雨里一边走一边哽咽,哭的连肩膀都在抖,却还要提醒自己不要摔倒了。万一摔了,会给院里添更多的麻烦。 也就只有那时,他曾想过。他们生下了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扔下呢? 可他自己的心里其实就有答案。 他这样的身体,哪里有人会喜欢? 他本身的存在就是麻烦。 在那之后,寇秋再也没哭过,更不要说怨。没什么好怨的,女娲用泥土造出了其他人,却把他捏的格外脆弱。他这样容易碎,这样三不五时就要骨折,并不是平常的家庭能够承受得住的。 倘若有父母,为了他,只会更累。 所以竟不如没有了。 自那之后,寇秋把所有相关的念想都掐死了。他不去期待,自然也不会再有失望。 可现在,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父亲? 他的肩膀微微有点颤抖,腰却仍然挺得笔直,固执地不肯相信。 “霍先生,”他说,“您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霍起仍然看着他,不知为何,像是很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 但男人最终还是没有动,只沉声道:“没错。” 寇秋睁大了眼。 “他一直想去找你,”霍起道,缓慢地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燃了,像是想起什么,又重新掐灭,把一份亲子鉴定递过去,眼睛里头颜色很暗,“他那一天,就在去找你的路上。” 青年猛地闭了闭眼。 “你母亲和他吵了架,以为他在外头有人,那时候她情绪也不对,有点抑郁症,所以自杀了。”男人说,“自杀之前,她生下了你,把你放到了孤儿院。” “寇天明他不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儿子。直到三年后,他才知道。” “所以他去找你了。” 但他并没找到,而是在途中就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跟去的知道这件事的亲信也死在了车祸里,在那之后,公司里的人闹嚷嚷地争权,没有人再去关心植物人老总倒下前往那个方向去是去干什么。 寇秋没有等到家人,就这样一直在孤儿院待了下去。 他待到了十八岁。院里长得好看的c乖巧惹人疼的孩子,几乎全都被领养走了。寇秋是每对来看孩子的父母都必第一个询问院长的,可在知道角落那个不声不响c长得很秀气的男孩实际上有着这样的病后,他们还是接二连三摇了头。他们想领回家的是孩子,不是随时都可能碎掉的瓷娃娃。 有父母觉得抱歉,走之前,会悄悄往他手里塞块糖。 但寇秋没有被领养。 “他醒了,第一件事就是找你。”霍起说,声音很沉,“很抱歉,迟了这么多年。” “” 寇秋的手动了动。 迟了将近二十年。 二十年! 他没坐起来,只是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半晌后,轻声说:“霍先生,您请先走吧,我要想一想。” 霍起没意外,站起身,说:“好。” 他出了门,却并没有下楼梯,就站在门外。 门板很薄,他能听到里头的声音。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他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像是难过,又像是释然——这声音就像是密密麻麻的针,全都扎在了他心上,让他几乎要忍不住,直接冲进去,拥住那个连受了委屈也不敢大声哭的人。 可他还不能。 这时候如果进去了,那便是前功尽弃。所以男人死死掐着掌心,终究是没有迈动步伐。 他从口袋里抽出了烟,点燃了,守在门口。 秋秋。 一一一一一 这是真的? 还是假的? 寇秋说不清。 可他那个雨夜里忽如其来的伤心终于有了答案,他被扔下,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这一身病。如果他再多那么一点幸运,他甚至有可能,在当时就拥有家庭。 这样的幻想实在是太美好,以至于寇秋一夜要起来两三次,反复地确认自己枕头边上的亲子鉴定,来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隔壁的夫妇都睡了。系统还醒着,陪着他,说: 寇秋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他的手摩挲着那纸张,反复说, 他不是被遗弃的,他还有父亲。 系统的眼睛一酸,忽然也有点想哭了。 它说,声音很笃定, 所以,是时候把那些年的小心翼翼都扔在脑后,往前看了。 寇老干部沉默半晌,又笑了。 他说, 还装着我的梦。 生活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寇秋望着天花板,说: 系统说: 寇老干部说: 那些相关的职位,在这之前,他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去碰触和尝试。 现在看来,好像也已经是时候了。 系统声音很轻, 所以之前那些艰难,都已经悉数翻篇了。当初那个不怎么和人接触只有满脑子大道理的寇秋,如今也已经拥有很多很多爱了。 他不需要再去讲那些大道理,也可以好好过这一生了。 这也算是幸福。 第二天寇秋打了霍起留下的电话,说:“我想好了。” 那头的男人没有意外,立刻回答:“我来接你。” 他就在门外,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忽然间动了动手指。摄像头里的红光周人一灭,他身上的衣服瞬间换了一套,整了整衣领,敲响了房门。 寇秋拉开门,有点儿讶异,“霍先生,这么快?” 霍起说:“嗯。” 他进来了,眼睛跟着寇秋转了两圈,手指敲了敲桌面。 “昨晚没睡好?” 寇秋不好意思地笑笑,“想的时间有点长。” 男人收紧了下颌,“应该的。” 他顿了顿,又说:“要去见吗,你父亲?” 青年低了低头,又重新抬起头,“麻烦霍先生了。” 这已经是一种默认。 寇秋咬着牙,想了想,还是轻声喊:“霍先生” 霍起抬起眼皮,望着他。 “我想问一问,”寇秋说,“寇先生他——喜欢什么样的衣服?” 他拽了拽身上衬衫的一角,轻声问:“我换一件会比较好吗?” 霍起定定看了他许久,又重新把目光移开了。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不用。” 寇秋还有点忐忑,“真不用?” “嗯。”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会喜欢你。 这个世界—— 它会把它所有能给予的宠爱,全都捧到你面前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61.全世界都宠你(四) 车子就等在楼下。 打开门时, 恰巧熊刚也从隔壁门里出来。他穿着配套的运动服, 头上戴了个棒球帽, 看上去是打算下去晨跑。 “早!” 熊刚热情地招呼道,正打算喊对方中午上自己家吃饭, 却看见另一个男人从寇秋家的门里走了出来。 霍起手上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淡淡掀起眼皮, 看了他一眼。 熊刚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紧紧地盯着男人,问寇秋:“他上你家找你来了?” 瞧见青年点头, 熊刚咬着牙,二话不说就一拳打上去。 霍起分明瞧见了,却没有闪没有躲, 就定定站在原地,挨了这一拳。 拳头准确地落在他的鼻梁上。 “霍先生!” 寇秋急了,赶忙上前查看他是否受伤,“熊哥,你这是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熊刚打了那一拳还不解气,冷笑, “把你扔下那么多年不管不问, 现在你长大了, 说一句没办法不得已就能轻松混过去了?还有脸找人上门来找你?——秋, 你过来。这种人, 你怎么能就这么原谅?” 霍起没说话。 他的脸上红肿了一片, 鼻子里也出了点血。熊刚身形健硕, 平常健身也从没落下过,这一拳的威力着实不小。男人淡淡从口袋中抽出了条素色手帕擦着,动作不疾不徐,并没有什么疼痛的表现。 寇秋也愣了,讷讷道:“熊哥你知道?” 他分明没有和邻居说过,怎么熊刚看起来倒像是知道他要认亲的情况? “我咋能不知道?”熊刚声音低沉,带着怒意,“早在昨天早上,他们的人就给我打电话了,口口声声都是让我劝劝你,让你跟他们回去!” 他跟寇秋做了多年邻居,对对方的情况知道的一清二楚。虽然说出来有点矫情,可寇秋到底受了多少苦,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这绝不是一句简单的亏欠便能说清的。 但现在,他们居然想这么轻松就把寇秋认回去? 那对方这二十年来所遭的罪呢? 难不成就这么被一笔勾销了? “你让开,”他冷声说,把寇秋拉到身后,“你心软,哥和他们说。” 寇秋说:“熊哥” 霍起也没生气。他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车里等我。” 立马有一个门外等待的下属过来了,毕恭毕敬把寇秋往一层停着的车里领去。霍起迈着长腿,和脸色难看的邻居一起进了房,关上了门。 寇秋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男人才重新下来。他周身整洁,并没什么打斗过的痕迹。 寇秋趴在窗户边,看着他拉开车门进来,从容不迫地折叠了自己的一双长腿,坐在了他身边。 “走。” 司机得了这一声命令,立马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寇秋说:“霍先生,没事吧?” 霍起淡淡嗯了声,黑沉沉的眼望着前头。 他说:“你有一个好邻居。” 寇秋笑了笑,解释:“熊哥在我搬进来之前就住这儿了,平常对我多有照顾。他说话比较直,万一有什么冒犯了霍先生的地方,希望霍先生不要在意。” 霍起道:“不会。”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薄唇抿了抿,下意识要把烟叼住,可看看身畔的青年,又收了回去。 寇秋说:“霍先生抽吧,我没关系。” 男人说:“我在戒烟。” 他又重新将烟盒收了起来,寇秋盯着他的这个动作,隐隐觉得有点熟悉。 车子最终停在了医院的侧门处。大门前还挤着仍然不愿意散去的记者,扛着长一枪短一炮等待着,医院里的护士带着他们避开了那些窥探的目光,径直从侧边隐蔽的小楼梯去了病房。 她走到一扇门前,轻声说:“两位先生,是这个房间。” 门被推开了。 寇秋站在房门前,甚至还来不及做反应,便和病床上坐着的人的目光撞了个正着。经过这二十年的卧床,寇天明四肢的肌肉已经萎缩,甚至连翻开书页都吃力。他的脸也变得消瘦不堪,上头长出了星星点点的老年斑,不再是当年那般叱咤风云时的得意模样。 他的眼睛直直望着寇秋。 寇秋也怔怔地看着他。 医生护士都从病房里退了出去,只有霍起没有走,仍然站在青年的身后。寇秋的嘴唇抿了抿,眼里头忽然涌上了点泪意。 “秋。” 寇天明含糊不清地喊,牢牢地盯着他,费劲儿地拍着自己身边的床榻。他蠕动着干涸的嘴唇,叫着儿子的名字,慢慢地倾斜了身体,像是要下床,抱住他。 “秋!” 寇秋没动。他的肩膀在战栗,浑身都像是通了电。他低声说:“霍先生” 霍起轻轻推了把他的背。 “去吧,”男人说,注视着他,“我在这里。” 病房门被关上了。 寇秋和自己的父亲单独待在这房间里,仓皇无措。 寇天明仍然在看他。 目光从他的眉眼上一点点扫过去,像是要找到自己熟悉的痕迹。 半晌后,老人眼睛一闭,有两行水迹就跟着下来了。它们在已经干枯的脸颊上流淌着,亮闪闪的。 “你——” 经历过这小半生后,寇秋头一次听到了来自父亲的话语。他的手被老人紧紧地攥着,老人握着他的手,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受苦了。” 寇秋看到了他的眼神,那里头全是毫不掩饰的慈爱和愧疚。刚刚从病床上坐起来的寇天明仍然很虚弱,可拽着他的时候,却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寇秋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就好像漫长的旅途终于有了尽头。生命在这一刻开始哗啦哗啦向前翻,它们翻动着,最终停止在了幼年时的他独自坐在角落里的那一幕。 他抿了抿嘴唇,声音很轻,带着颤音。 “爸,”他轻声说,“你来接我了?” 别的小朋友都已经回去了,只剩下孤零零一个我。 我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属于我的那把伞,撑到我头顶上了吗? 寇天明的眼眶通红。他哆嗦着嘴唇,把儿子的手抓的更紧。 他哽咽着。 “对,我来接你了。” 一面哭一面笑,笑眼里泛起了泪花。 “真是抱歉啊,”他说,“爸爸迟到了这么多年。” 但是现在,你终于可以回家了。 寇天明的身体仍然很虚弱,需要继续在医院休养。他把门外等候的霍起也喊进来,将儿子托付给他,“你现在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男人西装笔挺,眼睛深的如同潭水。 寇秋坐在床头削苹果。长长细细的苹果皮流水一样从他的手下流出来,寇天明也看着,眼中的怜爱藏也藏不住。 倒是寇秋反应过来了,忙要起身,“你们是不是有正事要谈?” 寇天明摇头,伸手拉他坐的离自己更近些。霍起也走至窗边,神色淡淡,抛出的话却极有分量,“你不是外人。” 公司里的事,寇秋多少也听说了。 人心这种事,只是猜测便猜测的出七八分。老总作为植物人躺了这么多年,全靠着霍起的铁血手腕把公司治理的铁板一块,如今老总却又突然醒了。 这就是明晃晃的两派。 两派必定要争斗,中间再夹杂着点浑水摸鱼想捞点好处的,自然是混乱不堪。明争暗斗从来没少过,这两天各路牛鬼蛇神都出了面,有的手段脏污不堪,显然是乱了阵脚。 霍起不想说这些脏了青年的耳朵,便把这里头的内情都隐去了,只和寇天明说了说这两天的公司业务情况。 寇天明的眼睛中淌过欣赏。 霍起是个好苗子,这些年来尽心尽力,把这副担子挑的很稳,很牢固。只是寇天明的心里,仍旧有一些隐秘的担心。 在高位上呆久了,谁都不想下来,这是人之常情。 寇天明生怕霍起容不下寇秋,等青年起身去洗手间了,他才开了口。 “霍老弟啊” 他话说得很慢,却极稳,把霍起捧在了一个与自己平辈的位置。 “你侄子他不懂事,公司的事情也不了解。里头的工作,还是你做主。我那一部分股份,百分之五十的都给你,剩下的给你侄子,也算是我这些年对他的补偿,你看,怎么样?” 寇天明的心里其实没有底。 这么多年过去,公司里的人像是割麦子似的走了一茬又一茬,老人去了不少,新人来了不少。他如今真的回去公司,定然比不上霍起在里头的号召力。 如若霍起真不同意把股份分给寇秋,他也毫无办法。即使强行给了,之后寇秋定然也要受点气。 寇天明盘算着,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他说完这话,就直直地望向了男人,等待着他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霍起甚至连神色也没变,径直便道:“好。” 原本还想着说服他的寇天明一愣。 “你?” “我说好,”男人淡淡道,手指不紧不慢摩挲着自己的袖扣,漆黑的眼睫垂下来,看不清里头的神色,“秋秋他在外面受了苦,理应多给点补偿。” 寇天明大喜。 “好啊,好啊”他连说了两句,含着欣慰,“那你侄子这些天,就多亏你照顾了。麻烦你了,霍老弟。” 男人的薄唇抿紧了,喉头慢慢动了动。 许久之后,房间里才响起他的回答。 “——好。” 寇天明又为难,”我之前的地方都多少年没修缮了。“ 霍起的手指慢慢捏紧,声音却仍旧平直。 “——他和我住。” 寇天明对他很放心,立刻点头,“那我就安心了。” 他对刚刚走出洗手间的寇秋说:“秋秋,待会儿就跟着你霍叔去吧。在他那里先住几天,等爸爸出院了,就接你回去。” 寇秋:“” 啊? “你一个人孤身在外,”寇天明蹙眉,望着自己好不容易又找回来的宝贝儿子,“我怎么能放心?” 他家小白菜这么鲜鲜嫩嫩,放在外头,万一就被哪头不怀好意的野猪给拱了呢? 必须得整个儿移回到菜圃里。 “” 寇秋就这么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交给了霍起。 他原本并不想麻烦男人,可寇天明显然是觉得亏欠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他回去再住那小房间。尤其是听说房子总共只有六十平米大小时,寇天明的表情顿时变了,看向他的眼神立刻更心疼。 “六十平” 他有一句话没说完,咱家的游泳池都不止这个面积。 寇天明坚定了心底的想法。 “跟你霍叔回去,必须跟你霍叔回去。” 怎么能在那种阴仄狭小的地方受委屈? 寇秋哑口无言。事实上,六十平对他一个人来说,已经足够住了。 又不是养长颈鹿! 然而霍起和寇天明都是如此想,他为了宽慰老人,也不得不上了车,被带去了霍起如今的住处。 那住处靠着海。落地窗打开了,海风把纯色的窗帘都吹得掀飞起来,站在窗边,朝外望,就像是把一片海和天圈养进了自己家似的。 寇秋跟着进了房,小声地说:“打扰了。” 男人蹲下身,给他拿了双拖鞋,同时淡淡道:“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寇秋的眼睛明显瞪大了。 他礼貌地没有问,男人却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唇角含了点笑意。 “我已经快四十了。” 霍起把自己的鞋换了,带了些调侃和自嘲,“很老吧?” “不会,”寇秋认真地摇头,“四十岁,正是特别好的年纪。” 不会因为年轻而冲动c目光短浅,也不会因为年老而看透世事c丧失热情,四十岁的男人有自己独有的成熟魅力。往沙发上一坐,举手投足都是在社会里浸淫了多年所培养出的老练果断。 尤其是霍起。 年纪对于部分人是杀器,对于另一部分人却是助力。霍起无疑是属于助力的那一部分。他穿了薄薄的深色羊毛衫,眉眼严肃平直,修剪的平整干净的手搭在深色沙发上,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味道。 寇秋换了鞋,说:“霍先生——” 霍起纠正了他的叫法。 “喊叔。” 寇秋的脸上泛红,依言改了称呼。 “霍叔。” 他叫出这两个字,周身都有些不自在。在经过上个世界后,叔这个字似乎也被染上了别的味道,每每从嘴里吐出来,腿都禁不住下意识地一软,酥麻的像是通了电。 寇秋踩着小拖鞋,强行掐灭了心头的小火苗,说:“霍叔,我住哪间?” 男人带他过去。 房间很大,景色正好,能看见外头碧透的海。寇秋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吹着海风,风把他的鬓发吹得呼啦啦向后拂去,他小声地感叹了声,“啊” 霍起注视着他,神色柔软。 “喜欢?” “嗯,”寇秋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不让自己撞上栏杆,“是我小时候的梦想呢。再在底下盖一个秋千架,白色的c上头有顶棚的那种,是我每次画画都必须画的东西。” 他像是察觉到自己说的太多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抿出唇边的两个小梨涡。浅浅的,很甜。 霍起说:“那就盖。” 寇秋讶异,随即笑得更深。 “不用了,”他轻声说,歪歪头,“霍叔可能不太清楚——即使建了,我也是用不了的。要是从上头摔下来,那就不是闹着玩的事了,会给霍叔添麻烦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弯弯,并没有什么伤心的神色。 可男人的心却皱成了一团。 “会有的,”他突兀地说,“等着。” 寇秋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可半小时后,等他无意中再走到窗边时,真的看到了白色秋千架立在游泳池边上的草地上。上头带着蓝白条纹的顶棚,和他小时候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他瞠目结舌。 “霍叔?” 霍起说:“去试试。” “可”寇秋被他不由分说牵着,心里还有点忐忑。他说:“霍叔,我如果摔了,会很麻烦——” 男人没让他说完,径直把他按坐在了秋千上,不容拒绝。 “我不会让你摔。” 手猛地一用力,秋千飞起来了。飞的很高,像是能一下子冲进云朵里。 寇秋下意识紧紧拽着两端的绳,小声惊呼出声。 “坐好了。” 于是力气又大了几分,秋千摇摆力度更大。寇秋原本还有点担心,后头却全被这海风给吹了个干干净净,他感受着男人在他背上推的力度,提要求,“再大点劲儿!啊啊啊啊!” 霍起听着他的笑声与惊叫声,眼睛里也被染出了笑意。 他手上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两小截线条清晰分明的手臂。 “好玩?” 寇秋的笑声更明显。 就在这时,别墅外端的大门外有人立住了。那群人顺着栅栏的空隙向着他们看来,在看见这和和气气推动着秋千的一幕时,脸上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 寇秋看见了,他赶忙挣扎着要下来,“霍叔,好像有人找你啊。” 霍起脸色未变,“哪有人?” “就在门外,”寇秋说,正准备按门铃——” 他的话被塞在了半路。因为此刻的大门外空空荡荡,半个身影也没有。 寇老干部瞪大眼,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刚才明明有五六个穿着西装的人啊?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男人已经不轻不重又推了他一把。 “坐稳。” 于是这思绪就顺着秋千的摇摆,彻底飞出去了。 他们在花园里玩了很久,等到日暮降临才进了房间。房间里的摆设已经被悉数用布条包裹起来,寇秋看见了,心头不由得一热。 男人去洗澡,他趁机找了自家崽子聊天。 系统甜甜蜜蜜喊: 寇秋也满怀情意: 系统说: 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唯一的小可爱了? 寇秋把事情简单和它说了说,那头的系统立刻张大了嘴,半天才吭吭哧哧说: 寇老干部换了个姿势, 系统崽子小算盘打的很精明,爸夫的小迷弟立刻上线,情真意切地教育, 我爸夫对我可好了,我非常心满意足。 寇秋失笑,故意逗它, 系统崽子捧住心,心有余悸。 它小声吸了口气,说, 系统崽子理直气壮, 先没了爹,又没了娘,被后妈扎,被后爸打,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却还是自己后妈的亲生儿子,典型的家庭伦理苦情剧。 寇秋有点担心自己崽子的智商。 这孩子,不会傻了吧? 系统小迷弟还在不遗余力地洗脑, 寇秋给他泼冷水, 系统坚定不移, 提及爱人,寇秋的眼神都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注视着顶上被漆成了海蓝色的天花板,连呼吸都不知道何时被染成了甜的。 疲惫潮水一样袭来,慢慢就涌上了头。 他靠在枕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房间里并没有别人,只有时钟一格一格地向前进。有鸟落在了窗台上,整整自己的羽毛,扬起嫩黄的嘴,准备叫上一两声。 可就在这时,它像是被什么提醒了,重新又扑簌簌张开翅膀,远远地落在了另一家的屋顶上。 门被人推开了。 霍起走了进来,就坐在青年身旁。他把青年的被子缓缓向上拉了拉,随即将发丝整理了下,定定地望着青年的脸。 小而白,这样看起来,莹润的就好像能发光。 霍起的声音很轻。 “好梦。” 等你醒来时,又将是崭新的一天了。 我的 秋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老干部虐渣手册[快穿]》正文 162.全世界都宠你(五) 此为防盗章  杜和泽敏感地察觉到, 这兴许是个机会。 一个帮他重回夏清然身旁的机会。 他辗转反侧了一夜, 第二天便去找了私家侦探, 拜托他调查夏清然和夏新霁的行踪。收人钱财,替人办事, 两个私家侦探立刻便信誓旦旦出动了,时刻将照相机对准了频繁来往于学校和公司的夏新霁。 几个星期下来,似乎没有任何不对。夏清然照旧上着班, 夏新霁也好好地两边跑着,把事情处理的都十分完美。 只是坊间似乎有了传言, 夏家的大少爷夏清然并不是夏家的亲生子弟,反而私生子夏新霁才是正主。杜和泽听了这种言论,登时嗤之以鼻。 他是看见过夏老爷子多疼夏清然的, 要不是亲孙子,能疼到这份上? ——事实上,还真的不是亲孙子。 而且,寇秋比它想象中要过得累多了。 他原本想直接搬离夏家的,反正户口也已经迁走了。可经过上回那一遭,夏新霁就像是吃了定心丸, 口口声声嚷嚷着要寇秋对他负责。寇秋每回说起来都心很累, 不明白自己一个晕晕乎乎被推的人怎么还要成负责的那一方。 夏新霁才不管, 他不仅不管, 而且做得非常明目张胆。 他握住了房子里所有房间的钥匙, 动不动就半夜撬门。 又一回跑去客房睡也被逮回来后, 寇秋显然心很累:“这锁下次能换一个吗?” 反锁了还能用钥匙打开, 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吗? 夏新霁终于抬起了眼,轻轻笑了笑。 “哥哥,”他撒娇似的蹭了蹭,“我好累。” 寇秋:“” 他也累! “可是我一直在动啊,”夏新霁开始理直气壮地胡搅蛮缠,“多辛苦!” 寇秋:“” 特么的,他倒是希望别动!!! “谁让哥哥总在这种时候给我背党一章的?”夏新霁垂着眼,把他嘴中的口塞慢慢拔掉了,伸出猩红的舌尖舔了下,语气幽怨,“是我重要,还是为人民服务重要?” 寇秋想也不想:“为人民服务!” 系统:【】 完犊子,这么诚实可是要被日的我跟你讲! 它瞧着小孩陡暗的眸色,预感到了下一波汹涌的马赛克。 可夏新霁却轻轻笑了声,“我就知道。”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展现给寇秋看。 “所以,从今天起,”他慢吞吞说,“我就改名叫作夏人民了。” 【】 完蛋了,系统心想。 又疯了一个。 “”寇秋试图和小孩讲道理,“就算你改了名字,我也不会只为你服务的。” 他的这一生,属于党和国家! 夏新霁的嘴唇动了动,神色显得有些委屈。他舌尖舔出来润润唇角,眼睛里也蒙了一层潋滟的水光,像是被霜打了的小茄子,蔫蔫地垂下头来。 “哦” 毕竟是自己捧在手心里好几年的小孩,寇秋看见他这神色,下意识便生出了几分心疼。 系统瞧见宿主那一脸不忍的神色,差点爆了粗口,非常想要一巴掌打醒他。 你都被日了,心疼还有个屁用! 求求你清醒一点,越心疼越被日好吗!! 夏新霁活生生便是个被虐待的小可怜,咬着嘴唇,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可怜兮兮地说:“哥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寇秋:“” 讲真,世界上没有几个人会喜欢这个名字吧。 “那没关系,”小孩的语气活像是在他在无理取闹,“我还可以叫夏党c夏国家c夏海关c夏公务员,哥,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寇秋幽幽地说:“我喜欢去掉姓氏后的每一个。” 系统:【】 讲真,大哥,你这是在作死啊。 果然,夏新霁的表情登时更委屈了。 他的手指往寇秋纤细的手腕上缠,像是条昂首吐信的毒蛇,慢慢地将自早已瞄准的猎物圈进自己的狩猎范围。 迟钝的寇秋也终于察觉到了点异样,被这触感一刺激,下意识便是一缩。 “又干什么?” 系统幽幽道: 寇秋悲愤: 这特么就算是枪,也得有重新上膛的时间吧,哪带这么连续进攻的! 系统已经自发地背诵起了金刚经,闻言默默道: 寇秋:【】 他发自内心说: 系统看着眼前慢慢覆盖的雪白马赛克,背着金刚经道: 你起码是能体会到快乐的,我特么都快被搞出雪盲症了! 锻炼与不锻炼的区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只练过八段锦的寇秋完全不是小四岁的夏新霁的对手,连反抗都像是种情一趣。自从他试图在做这种事的过程中进行爱的教育后,夏新霁事先便会找口塞堵住他那张教育的嘴,又或是干脆用自己的嘴去堵。 可哪怕不想承认,寇秋也不得不说,夏新霁的确是事先做足了功课的。他似乎对所有的姿势玩法都了如指掌,并且坚持不懈地致力于让寇秋受不住到哭出来。 好学生在任何地方都是好学生,每换一个动作便会体贴地低下头来,以一种科学的探索精神问他:“这样喜欢么?” 寇秋几乎快被那两块小小的冰块逼疯,甚至再禁不住一点多余的触碰便抖如筛糠。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他猛地从喉中爆发出一声极小的呜咽,手指抓紧了长毛地毯。 夏新霁了然:“看来是喜欢了。” 他的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取出来,反倒缩回了手,“那就靠哥哥自己让它化掉了。” 像是在云端。 像是在潮顶。 世界被整个揉碎了,却又被重新拼凑出了一个形状。恍恍惚惚之中,寇秋听到了夏新霁在他耳畔低低呢喃的话。 “哥”他轻声说,“就不能喜欢我么?” 就不能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却含着让人心神都为之一颤的厚重情愫,像是要将这几个轻飘飘的字压垮,溢出来。 寇秋在那一瞬间,很想去敲这个熊孩子的头。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真是把你当儿子带的啊!! 我很认真地想把你培养成共产主义接班人啊!!! 可你不仅拒绝做接班人,甚至还总想上我!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寇老干部委屈。 寇老干部想哭。 夏新霁对他是真的上心,每天的一日三餐都是他喜欢的饭菜。为防止他无聊,家里也堆着满满的书。于是寇秋待在家里的日常,便变成了看新闻——看书——被日——试图给他讲道理——于是再被日这样的循环。 唯一让他满意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任务完成度又猛地前进了二十点。 闲时,他也和系统探讨过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发生。系统说: 不仅没有和渣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还和渣攻的新欢搅上了,并企图拉对方一起走上建设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 虽然现在看来并没有成功,但能把夏新霁这么个受教成病娇攻并把自己搭进去,这也算是快穿史上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寇秋说: 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每一个熊孩子的背后,往往都有熊父母。 虽然说起来很荒唐,可寇秋瞧着小孩,是真的一点也恨不起来。这是他第一个感受到亲情的世界,甚至有些沉浸其中,于是他付出了百分百的真心,对夏老爷子是,对夏新霁也是。 但偏偏,这些东西已经交付出去,便很难再要回来。 他狠不下心。 系统幽幽打断他: 寇秋:【】 他试图重新立起威信: 然而在一个崽不服管教之后,另一个也脱离他的管控了。系统听了这话,立刻反问他: 寇老父亲的眼神登时充满了自责。 夏新霁伸手,摩挲着他的眼睫。 “我喜欢哥哥的眼睛” 他慢慢说。 “但是我现在不想看。” 柔软的丝质领带覆了上来,在他的眼睛上绕过一圈,打了个结。 视线回归黑暗。寇秋听到了细细的啜泣声,小孩趴在他身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甚至能想到对方眼眶通红满含水光的模样。 那想象让他一瞬间便心软了些,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发现自己手腕酸软的几乎抬不起来。 “哥哥” 夏新霁一声一声地喊,把他的手腕也缚了起来,高高举过头顶。 “哥哥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那个可以送你戒指让你珍藏,可以被你倾心和你一同成长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他似乎发了些狠,忽然间一口咬了上去。寇秋一颤,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这是在做什么,小孩到底是在做什么!!! 抱着他的人颤抖了下,随即慢慢覆上身来。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站在哥哥身边的应该是我的,应该只有我的!” “哥哥不要我了么?讨厌我了么?” 嘴里也被塞了什么,耳畔慢慢响起水声,寇秋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在脑中惊吼: 系统眼前早已经是一片白花花马赛克。 它也绝望地提高嗓门, 等等这和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他低吼道, 那特么现在这个正在把他翻来覆去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疯了么! 系统终于听清了这一句,比他还要崩溃。 它大喊, 寇秋眼前一片黑暗。 所以这还怨他了是么? 系统试图给他加油鼓气: 寇老干部说: 不是色相! 系统体贴地说: 寇秋: 神特么新闻联播,现在哪怕是马克思再生都没法拯救他破碎的心灵! 下一秒,他连回应的功夫都没有,便猛地颤抖了下身体,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泣音,一下子陷入那让人无法挣扎的漩涡中去了。 系统痛哭流涕, 那头已经没声音了。来自资本主义的炮弹太过密集,头一回经历的寇老干部成功地挂了满身的彩,被轰成了一滩扶也扶不起来的软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就像是场梦。 眼前明明是漆黑的,却硬生生被冲撞出了异样的色彩,大块大块地斑斓着;连光亮都是芬芳的,他控制不住地晃动着,仿佛是细细一株溪水边的花枝。铃铛叮铃作响,一下一下,像是卡着鼓点。 七魂六魄,不知失了多少。 寇秋闭着眼睛,脑中的思绪都断了层。 他的另一个崽看了一晚上的马赛克,比他还要生无可恋,不得不拼命给宿主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妄图拯救他的宿主岌岌可危的三观。 然而这显然是无效的,因为寇秋醒来的第一瞬,便问他: 系统:【】 完了,又疯了一个。 寇老干部: 系统沉默了片刻,之后难得赞同了渣男的话: 它的语气绝望。 它有种预感。 它的马赛克时代,已经正式来临了。 第二天的寇秋成功没能起来,夏新霁跑去给他请了假。 寇秋的假请的很顺利。女同事经常听寇老干部炫耀自己这个弟弟,再看看面前站着的有些腼腆害羞的年青人,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寇秋桌上照片里的那个人。她听这年青人说寇秋生了场病,边直接开了请假条,还不忘叮嘱:“让他好好照顾身体,有时间我们去看他。” 小孩将假条放进包里,小小的梨涡更深了,“谢谢姐姐。” 他年纪小,脸也是极惹人爱的,一点不显得油嘴滑舌。即将奔五的年纪还有小鲜肉喊姐姐,女同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加明显,哎了好几声。 办完事,夏新霁正欲出门,女同事却突然唤住了他。 “欸,对了,”她说,“之前有人来找寇秋,来了好几次却都没找到人——你回去,记得和你哥说一声,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 她努力回想了下,补充道:“年纪不大,长的挺斯文的。” 斯文。 夏新霁眼睫密密垂了下来,复又睁开眼,轻笑着问:“或许,您还记得他的姓名么?” 女同事想了想,随即伸手在桌子上翻找起来。 “我记得,我好像记在张纸上了” 她从书中抽出一张便利贴,“啊,找到了。这人姓杜,叫——” “杜和泽。” 一一一一一一一 杜和泽的心中忽然一寒,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向旁边看了眼,身旁的女孩子理了理自己乌压压的发,仍旧在专心致志盯着手机屏幕。 “婷婷,”杜和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笑的温文尔雅,“明天还有时间么?” 女孩子解开安全带,这才从手机上抬起眼,简单瞥了一眼他。杜和泽敢保证,她甚至连具体时间都没听清。 “不好意思,”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那天还有别的事” 她的手机顺着这个动作滑落下来,杜和泽失望极了,心知这个刚刚迈入上流社会的富家女恐怕就这样从自己手中溜走了。可眼睛一瞥,他却猛地发现了别的什么,“这是清然?” 女孩手机上的照片,赫然是几年前的夏清然。绿树金实,璨璨摇曳,他甚至比背后清朗的秋色还要动人心神。 陈婷婷也瞪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你认识他?” “自然。”杜和泽轻笑,“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他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脊背绷直了,身子也不自觉向这边靠了些,像是极有兴趣的样子,这个话题便继续向下进行,“我六岁时便认识他了。” 童年的趣事一点点被翻出来,陈婷婷纤手抵着下巴,听的饶有兴致,时不时还会提问几句。杜和泽这才知道,她本是夏新霁的高中同学,因此经常在校门口撞见这对兄弟。 “他们感情是真好,”女孩子钦羡地说,“夏新霁每回见到他哥哥时,脸上那种温柔,止都止不住” 不知为何,这句话忽然让杜和泽心中有些异样。 “温柔?”他喃喃重复了这个词。 “对啊,”陈婷婷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还在继续向下说,“我以为这种家庭里兄弟关系都不会特别好的,可夏新霁好像很喜欢对着他哥哥撒娇,还会跺脚要抱抱哎” 而他那清朗正气的哥哥就会张开双臂,顺从地把弟弟圈进怀里,仿佛连睫毛根部都盛满了细碎的光。那时的陈婷婷,真的是羡慕嫉妒恨的。 她也想有一个这样的哥哥——只要被那双眼睛看着,就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似的。 杜和泽已经听不见她的话了。 他送女孩子下了车,再回到车里,便重新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在国外两年,杜和泽已经基本确认,当年那件事是夏新霁提前打好了算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