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王坟》 正文 楔子:梦 1八9八年1月22日正午,北高加索山,风雪交加c寒冷刺骨。 “安德烈斯,”一名黑衣人冷冷的道,“前面就是万丈悬崖,还不束手就擒?” 被称为安德烈斯的灰衣人满脸的疲惫之色,眼神中却透着轻蔑:“马修斯,你们血族四大高手违反停战约定,追杀了我三天三夜,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这是明知故问!”黑衣人马修斯忿忿的道,“如果不是停战约定,你早就死了!交出月神之戒,跟我回去接受审判!” “笑话,我堂堂狼人贵族,要听你啰嗦?”安德烈斯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后的悬崖,实在是太高了,深不可测,即便下面有积雪,跳下去也是必死无疑。 “别作梦了,你没有翅膀,死定了”旁边密切关注他的一名黑衣人冷哼道。 “臭蝙蝠,你得意什么?”安德烈斯反唇相讥,“要不是以多打少,克莱门特你早就死了!” “哦?”马修斯戏谑的看着他,缓缓说道,“你该不会以为狼族会来救你吧?” “怎么不会?狼族什么时候怕过血族了?”安德烈斯站直身板,表现出一副贵族子弟的优雅作派。 安德烈斯突如其来的自信让马修斯警醒,他屏气凝神,果然发现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和狼人特有的气味,原来是狼人援兵到了。 “马修斯大人,”一名灰袍人从岩石后走出,右手放在左胸位置,微微颔首致礼,“午安!” “贾斯汀!你不必给他敬礼,他们破坏停战约定,追杀了我三天三夜!”安德烈斯大声吼道。 “你们到的好慢”马修斯没有理会安德烈斯的咆哮,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们狼人的速度和血族是没法比的。”贾斯汀没有理会安德烈斯,很谦卑的回道。 “贾斯汀” 一千多年来,狼人虽然与血族的争斗中不占上风,但狼人有自己的骄傲,绝不会向血族低头;今天贾斯汀的表现很反常,让安德烈斯感觉大事不妙。 “安德烈斯,不单单是我们血族在追杀你,”马修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道,“就连你的本族也是一样,谁让你偷了月神之戒呢?” “月神之戒?” 安德烈斯眉头紧锁c大惑不解,之前他听到马修斯说这个词汇时,还以为是马修斯不懂装懂,将狼人贵族专属的月光戒指叫成了月神之戒。 “安德烈斯,不要装了,赶紧把月神之戒交出来!”一直对血族表现谦卑的贾斯汀突然大声呼喝。 贾斯汀是普通人类变异而成的狼人,远不如狼人贵族安德烈斯的血统纯正。因而,当贾斯汀表现的如此不恭时,安德列斯非常愤怒。 “我只有这枚月光戒指!月神之戒在狼族孤山的圣堂!” “以前是在圣堂的,但自从你一周前去过一次后,月神之戒就被调包了!变成了一枚普通的月光戒指!” 贾斯汀面露凶狠,强硬的说道。 “哈哈哈”安德烈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贾斯汀会站在对立的一方,看来是有人故意栽赃嫁祸,“我和理察德大人去圣堂时,月神之戒还好好的放在哪里!你们不会以为我这枚戒指就是月神之戒吧!” 说着,安德烈斯将右手高高举起,无名指上一枚镶嵌着月光石的金色戒指闪现着淡蓝的幽光。 “当然不是,理察德大人和你同时在现场,月神之戒丢了,不是你又会是谁?” 理察德是狼皇的儿子,合法的继承人,他当然没必要去偷这枚象征皇权的戒指。所以,狼族统一认定,肯定是安德烈斯偷取了戒指。 “不是我偷的,”安德烈斯恨恨的瞪了马修斯一眼,咬牙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跟你们血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没有任何理由插手!” “我们受狼皇加内特之托,特意来追杀你的,”马修斯嘿嘿的笑着,透了一丝得意,“谁不知道你安德烈斯是狼人中速度最快,最能打的一个?” “奇耻大辱”安德烈斯喃喃的说道。 月神之戒丢失本来就是狼族的莫大耻辱,还怀疑到自己头上,并请求血族协助追杀,这些都让狼人贵族安德烈斯无法忍受。他长叹一声,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血族的马修斯看到了对方的异常,忙给离得最近的克莱门特丢了个眼神。 “安德烈斯,这里有血族四大高手,还有狼人七人团,你根本毫无胜算,不要再做垂死的挣扎!如果你能交还月神之戒,我相信狼皇大人念在你昔日的功劳和家族的荣誉上,会从轻发落的!” 贾斯汀也看出安德烈斯情绪的剧烈起伏,连忙厉声恐吓。 安德烈斯仿佛没有听到贾斯汀的恐吓,他缓缓的摘下月光戒指,将它放到了内兜里,然后慢慢抬头,用冷酷的眼神扫视着这十一个准备生擒他的人。 “这是正午,不是夜晚,你摘掉月光戒指也变不了身”马修斯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天色变暗,忙抬头观望,瞬间大惊失色,“日全食?” 狼族和血族对太阳和月亮有着天然的崇拜,此时突逢异像,十几个人单膝跪地,低头祷告。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盛怒之下的安德烈斯,没有月光戒指的压制,他逐渐变身成一头银色的巨狼! “变身!变身!”马修斯和贾斯汀再也顾不上对日全食的尊敬,大声命令本族的人变身,否则,他们是无法抵挡狼族最优秀的勇士一安德烈斯的! 克莱门特离得最近,又有马修斯刚刚的暗示,趁着安德烈斯的变身尚未完成,他突然发难,用尽力气将手中的短刀狠狠的刺出!安德烈斯躲闪不及,竟被刺了个透心凉! “吼克莱门特,你这个小人!” 变身变到一半的安德烈斯一边怒吼着,一边狠狠的将克莱门特踹到一边。 安德烈斯伤得很重,不过对于拥有强大恢复能力的狼人来说,这伤并不算什么,需要一点时间就能恢复。 可惜,没有一个吸血鬼或者狼人会给他时间恢复,血族的四大高手以及狼族的七人团一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安德烈斯,还说你没偷月神之戒吗?这大白天的为什么只有你能变身?”贾斯汀不怀好意的质疑。 虽然天上的太阳此时像个月牙,可除了安德烈斯,其余人不管是血族还是狼人,都没有完成变身。因为那毕竟是太阳而不是月亮。 “投降吧,小偷安德烈斯!”马修斯满眼的杀意,抡起死神之镰,大声喝道,“接受黑暗法庭的审判吧!” 安德烈斯三面受敌,后面是万丈深渊,腹部中得刀伤并没有收口的迹像。看情形克莱门特的短刀用的是银刃,而银恰恰正是克制狼人的利器。 “休想”安德烈斯怀疑月神之戒的失踪和狼皇之子理察德有关,如果这样,被抓回去接受黑暗法庭的审判会生不如死。 这时,日全食终于完成,大地变得漆黑一片。暗夜里只听安德烈斯仰天嘶吼,紧接着是奔跑和纵身一跃的声音: “我安德烈斯身受不白之冤倘若不死来日必当加倍奉还” 一小时后,太阳恢复正常,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安德烈斯的遗体被马修斯等人找到时,已经恢复正常人身。从那么高的悬崖跳下,落地时又撞到了岩石,虽然拥有不死之身,可现在已摔得支离破碎,毫无生机可言。 “不是要报仇吗?”克莱门特如释重负,轻松的问,“马修斯大人,怎么处置?” “埃德蒙多c休伊特,”马修斯没有理会如释重负的克莱门特,转而对另两位血族成员说道,“你们搜搜他的身,看有没有月神之戒” “没有,”稍倾,埃德蒙多和休伊特同时摇头,“不光没有月神之戒,连月光戒指也不见了” 变身之时安德烈斯将月光戒指放在了内衣兜里,可能从悬崖上跳下来时不慎遗失了。 “哦,不要再动了,”马修斯已经听到贾斯汀为首的狼族七人团不断接近的声音,“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傍晚时分,一支马队从西方而来,在北高加索山的山脚驻扎。 “端亭兄,你说我们这趟能顺利越过国境线吗?”一个留着长辫子剃着光亮脑门的年轻人问。 “应该没问题,”那个被称作端亭的人走远几步,背对着马队开始小解,“今天是年初一,白天又有日蚀,边境线上的人会疏于防范的。” “那我们这些军火就能顺利的运过去了!革命军有希望了!” “是啊,那些寄望于变法的人该醒醒了!” 一枚金光闪闪的戒指在雪地里被夕阳的余晖扫到,熠熠生辉,恰好被刚刚小解完的端亭看到,拣拾起来正要仔细端详,突然他打了个寒战。 “端亭兄,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端亭愣了愣神,呆呆的将戒指塞到内衣之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回到了宿营地。 远处,有一只前胸上绣着“勇”字的华夏清军部队正悄然而至,而他们的目标正是这支驼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章盲井 “双宝,醒一醒,开工了!” 这句话在王双宝的睡梦中出现了多次,却依然没法将他唤醒,虽然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并且知道这个乱七八糟的梦的每一个细节。 “咋回事儿?又睡魔怔了?” “是咧,这一回咋叫都不醒” “要不,给他请天假?” “别请了,马上就过年了,矿主最烦请假,双宝还要给他娘过年钱呀!” “再等半个钟头吧,小福你去给他打上饭,等下井时再不醒就只能请假了!” “好吧。” 从记事开始,每个月的农历十五王双宝总会重复做同样的梦,梦到下着大雪的山顶上一群黄头发蓝眼睛的人叽哩咕噜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一直到梦中的主角跳下悬崖,他才会惊醒过来,全身却早已被汗湿透。 只是没想到最近这个梦越做越真实,甚至能清醒的看清里面每个人的表情c眼神,而做梦的时间也大大的延长了,并且很难被打断。小福不断叫醒他的声音在他听来,如同电影的画外音一般。 “啊” 王双宝缓缓挣开了双眼,这次也不例外,依旧是出了一身的冷汗,脑子发懵c眼神呆滞。 “哎哟,你可醒了,快吃两口,马上下井了!” 这里是华夏腹地太行山脉东南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无证小煤窑,根本谈不上不正规,只有八九个矿工。几年前煤炭价格火爆的时候,矿主老林很是发了笔横财,可架不住花钱大手大脚,再加上投资失败,早已坐吃山空。无奈之下只能重操旧业,暗地里盘下一个小煤窑,准备东山再起。 矿工头何明林是个四十几岁的西北汉子,为人朴实,做事稳重,在矿里时间最长,大家都挺服他。 边小福是矿工里面年纪最小的一个,甚至比王双宝还要小上一岁多,还不到十七。不过,边小福在这个矿工群里资历可不浅,因为他已经干了大半年了。 这种黑煤窑危险性极高,工作又累又脏,赚得也不多。在这里工作的人多半都有点问题,有些是智商方面,有些干脆就是逃债而来,甚至还有通缉的逃犯,因而这里的人都不打听彼此的事儿,而且这里的人基本都干不长,三两个月有人就会主动离开。 王双宝之所以会来也是因为没有办法,他上面有五个姐姐,到生他时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在那个将计划生育视为政治运动的年代,他根本落不上户口,因此成了黑户。这也是导致他文化程度不高c年纪轻轻就出来打工的直接原因。 唐朝阳和宋金明就是王双宝来煤窑打工的介绍人,他们两个据说是同乡,而为了掩盖王双宝没有身份证且不够年龄的事实,唐朝阳一直自称是王双宝的亲娘舅。这三个人在矿里也干了近一个月了,工作积极努力,矿主老林很喜欢他们。 还有三个人智力有问题,听说是人贩子将他们偷来的,扔到这里干脏活累活,只管吃饭和住宿,别的一概不管,干不好就要挨打。时间长了,这些人虽然干活不动脑子,但却是矿里干活时最本分的,从来没有什么歪心思。 王双宝三下五除二将两个馒头硬吞下肚,吃得急了噎住了喉咙,好不容易用稀到透明的米汤给顺了下去;紧赶慢赶的,总算赶上了准备下窑的罐子车。 “双宝,你咋才来?”矿主老林生气的瞪着他。 “我外甥有夜游症,昨晚上犯了病了。”唐朝阳一个劲的解释,并且把“我外甥”三个字加重语气,他刚刚和宋金明一直在力劝老林多等几分钟,等王双宝一起下井。 “是哦,我昨晚又犯病了,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王双宝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这可是寒冬腊月的天气,让老林不得不信。 “丧气” 矿主老林再不想理会他们,将电闸拉下,罐子车徐徐启动,慢慢的深入矿井之中。 “双宝,我那么用力的喊你c摇你,你咋也醒不了呢?”边小福小声的问。 “我听见你叫我了,可就是醒不了” “你到底做的啥梦啊,吓成那样?”王双宝的假舅舅表示着“关怀”。 “十几个外国人在山顶子上,下着大雪,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我一句也听不懂” 王双宝甚至不知道这些外国人说得是哪国话,不过因为总是做相同的梦,这些外国话他几乎能背下来了。 “你这里有问题吧”宋金明用手指了一下脑袋,嘴角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由于经常下矿且经常洗不上澡,每个人身上都有层厚厚的煤灰,再加上矿道里的灯光昏黄不清,根本看不出各自的表情,更看不到唐朝阳和宋金明在眼神上的交流。 “俺娘说小时候磕着后头了。”王双宝实在的过了头。 矿下的空间很局促,不能挤在一起干活,何明林的意思是将八个人分成两帮,他带着三个傻子,边小福加入唐朝阳c宋金明c王双宝这一帮; 可是他的好意唐明阳并不领情:“何头儿,我们三个一起干惯了,小福子还是跟着你们吧,我们三个就行。” 这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何明林点头同意了。 矿下有四五个出煤点,何明林选了个最宽敞的所在,而唐朝阳却选了个离他们最远的地点,并且被四通入达的矿道阻隔,若两帮子人想要交流,非得大声呼喊不可。 “双宝,上次你宋叔要给你开壶,你咋不上呢?白浪费了那两百块钱!”唐朝阳边走边埋怨着,“你不干也不要紧,可你为啥不说呢?” 不到十八周岁的王双宝是个绝对的处男,而宋金明前两天突然慷慨得出钱给他“破处”,可王双宝还是个孩子,裹着被子死拽着裤子一整宿,楞是没让那个想要“占他便宜”的春姨得逞。 “双宝是嫌春娘年纪太大了”宋金明揶揄着,他想象着春娘丰腴的身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春姨快四十了”王双宝嗫嚅着,红着脸低下了头。 “哼,你懂个屁,年纪越大越知道疼人儿”唐明阳呵斥道。 “好了好了,干活了” 矿下的工作很单调,就是重复铲煤和装煤这两个动作,干得久了,人就像机器一样,固定的动作,固定的频率,固定的荤段子。 不过今天的气氛有些特别,一向说起女人就滔滔不绝的唐朝阳和宋金明似乎有些沉默,而且宋金明的眼神似乎总是不经意的瞄向王双宝的后脑勺。 “双宝,我的帽子有点紧,咱俩换一下。”唐朝阳直起身子,指指双宝头上的安全帽。 老实憨厚的王双宝根本啥都没想,摘下帽子就递了过去,而身体还保持着弯腰工作的姿势; 说是迟哪是快,宋金明手中的镐头飞快的抡下,王双宝感觉脑后遭到重击,一下子就扎到了煤堆里。 “再来两下,还没死透!”唐朝阳低声命令着。 呯,呯,呯! 几声闷响之后,王双宝身体一下挺直,腿蹬了几下,死了过去。 “怪不得说人死叫蹬腿,敢情是真的呀”行凶者宋金明非但没有害怕,还有点胜利的喜悦。 “少啰嗦,快造现场吧。” 唐朝阳第一次对这么年轻的“点子”下手,总有些恻隐之心,其实前两天安排给王双宝开壶的主意和两百块钱都是他出的。 十分钟后,一声尖锐的嚎叫响彻整个矿井:“双宝,双宝!这可咋向俺姐交待呀”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何头儿!冒顶了!快救人!” 人肯定是没救了,因为早在被人为冒顶的煤堆掩埋之前,王双宝就已经死了。 当一群人惶恐的奔到矿主老林那里时,他反而很镇定,只是上前翻翻眼皮,试试鼻息,而后就蹲到一边抽旱烟去了。 “老何,把双宝弄后面屋里去。唐朝阳,你过来,咱俩谈谈。” 唐朝阳痛不欲生的已经说不出话,只好临时委托宋金明当中间人,而所谓的谈判不过就是价钱的高低罢了。 “说吧,你俩是不是专业的?”矿主老林冷笑着,上来就将了一军。 “啥专业的?”宋金明一脸的惊讶与无知。 老林挣过大钱,见过的世面多,早就听说有专门吃这碗饭的,将人骗入井下,秘密害死,而后骗取赔偿。 “说个数吧”老林面无表情,稳如泰山。 宋金明默想过多日的数字现在却说不出口,而那些滚瓜烂熟的台词也派不上用场,他还在揣摩刚刚老林那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点醒他,差不多就行了,不要狮子大开口,撕破脸谁都不好看。 “十万吧,我和他舅唐朝阳商量商量” “行。” 通常这种事儿的价钱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感觉被识破的宋金明主动让步,而矿主老林倒也痛快。 这事儿根本没什么可商量的,宋金明的意见和唐朝阳肯定相同,他们都担心被识破,因为这些敢私自开矿的煤老板都通着黑道,万一将他们圈起来不仅钱拿不到,连性命都堪忧。 谈判顺利的完成后,矿主老林开着吉普车去县里取了十万块钱现金,要求他们立即把尸体运走;只不过因为老林取钱的时间太长,错过了最晚的一班车的时间,只好第二天再行动。 “明天一早,你们马上给我消失!”这是矿主老林丢下的最后一句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疯狂的石头 宋金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相对而言,唐朝阳在这方面就要差些,他本来并不想对这么年轻的“点子”下手,可是春节将至,现在的人又猴精猴精的,很难得遇上像王双宝这么合适的。 作为王双宝的“舅舅”,唐朝阳自然有处理遗物的权力;他翻遍死者的全身,才在内裤缝制的小口袋里找到一百二十块钱。看样子这小子真是等着矿上开支,才有钱买车票回家。 唐朝阳犹不死心,在小口袋里用小拇指抠了抠,抠出一个圆形的透明石头,迎着光,能看出一抹幽蓝。 “咦?这是什么?” 这一幕恰巧被刚刚进屋的宋金明撞见,他担心唐朝阳找到了什么好东西不分给自己,所以匆匆赶来。在他身后,还有前来见王双宝最后一面的何明林和边小福。 “月光石,双宝的宝贝。”边小福最后一个挤进来,却是唯一一个能回答问题的人。 “嗯。”唐朝阳当然不知道来历,只能含混的附和着。 “宝贝?很值钱吗?”宋金明嘴角浮现出一丝狞笑,这是他起了歹意的先兆。 “月光石不值钱的,”矿工头何明林显然对这种东西有所了解,他仔细端详一番,“这块成色还行,没听说这东西有多宝贝。” “我听双宝说,这石头原来是镶嵌在金戒指上的,灾荒年间,金戒指换了粮食,只把这块石头撬了下来。” 边小福的话让心灰意冷的宋金明重新燃起希望,既然这东西能镶到金戒指上,说明它可能价值不菲。 “对,对,”唐朝阳轻叹了一口气,“双宝喜欢,就给他留着吧。” 说罢,唐朝阳将月光石轻轻的塞到王双宝微握的右手里,只是人死身体已僵硬,手不能完全闭合,仍能看到一小部分。 “双宝他舅,节哀顺便,天快黑了,散了吧。” 何明林颇通人情的建议自然被唐朝阳采纳了,只是一番哭哭啼啼是少不了的。 几分钟后,一张白色的床单盖住了王双宝的遗体,众人相继离开了小屋。 入夜,一轮皎洁的明月冉冉升起;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凛冽的北风吹散了乌云和雾霾,天空十分睛朗,柔和的月光洒满大地。 盛放王双宝尸体的小屋原本是个储藏室,是用来存储米面蔬菜的,后来矿主老林嫌它又偏又小,早已废弃不用;时间久了,连窗户上的玻璃都没剩几块,呼啸的北风直直的灌了进来。 北风把覆盖在王双宝身上的白布掀到一旁,右手露了出来,月光照在微露的月光石上,慢慢的起了反应: 一抹淡蓝的幽光从手心开始缓缓散出,直到渐渐包裹全身,死亡多时的王双宝仿佛正从月华中吸取着能量。 这时,屋门轻开,一个人影悄悄的闪了进来,他手里攥着一颗普通的玻璃珠,看样子是想替换王双宝手中的月光石。 此人正是谋财害命的宋金明,正当他努力想掰开王双宝僵硬的手指取出月光石时,突然,王双宝竟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直直的瞪着宋金明。 猝不及防的宋金明被眼前这一幕吓得三魂出窍,连滚带爬的想要逃出小屋,蓦然发现右手已被牢牢抓住。 “啊双宝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你饶了我吧” 宋金明亏心事做多了,对神啊爱尚小说网怪啊的事情特别忌讳,陡然遇到这种事情,几乎要昏死过去。 对方却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牢牢抓住并不松手,慢慢的,宋金明生机一点一点的消失,相对的却是王双宝身体逐渐变得柔软,一对眸子也逐渐恢复神采。 “报应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恶贯满盈的宋金明直到弥留之际才追悔莫及。 一小时后,王双宝松开了右手,慢慢的站了起来。他仿佛又做了一场大梦,看着倒在地上已化为干尸的宋金明有些疑惑,终于,他看到了粘在宋金明手背上的那颗月光石,轻轻将其取下,放回怀里。 “是你用镐头打我后脑勺的吧”王双宝总算想了起来,“活该,你这是恶有恶报!” 皎洁的月光照耀在王双宝的身上,让他感觉到身体发热,喉咙有些发痒,四肢变得更有力量,头脑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他轻轻拎起宋金明放到小床上,对方那鼓鼓囊囊的口袋引起了他的注意,打开一看,竟有六扎人民币。 这是“杀死”王双宝的劳务费,因为是宋金明动的手,所以他分到了六万块,比唐朝阳多了两万。 这时屋外远远的传来了脚步声,扭头望去,竟是唐朝阳。 王双宝将六万块钱装进口袋,再把白布给宋金明蒙上,自己却悄悄的藏到了床底下。 “宋金明,你是不是掂记那枚月光石了,差不多行了,别太过分了!” 唐朝阳早就注意到宋金明的狞笑,知道那代表的含义,刚刚发现他不在屋里,就一路找了过来。远远的看到屋里有个人影,想当然的以为那肯定是宋金明,没想到却扑了空。 “咦?没人?这是什么?” 唐朝阳的脚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弯腰拣了起来,却是那个用来调包的玻璃珠。他在明处,王双宝在暗处,因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床底下有人。 一阵寒风吹过,蒙在尸体身上的白布被风卷起,借着月光,唐朝阳赫然发现,床上的死尸不是王双宝,而是一具干尸,是宋金明的干尸! “啊!鬼啊!报应啊” 唐朝阳浑身筛糠般的抖动,好半天才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边跑边发疯似的大声呼喊,神智已然不清。 “瞎叫唤什么?疯了吗?”矿主老林披着衣服从屋里出来,不满的叫嚷。 “王双宝不见了宋金明死了干尸报应啊”唐朝阳语无伦次。 “什么乱七八遭的?” 矿主老林皱起眉头,本来今天冒了顶,死了人又赔了钱,正一个人喝着闷酒,没想到又来了这一出。 “我去看看。”矿工头何明林隐约觉得不对,忙向停尸的小屋跑去。 “小福儿,制住他,别让他瞎嚷嚷了,听着瘆得慌!” 边小福不到十七岁,根本不是四十岁身强力壮唐明阳的对手,何况对方还发了疯; 老林没办法,只好亲自出手,对其后脖颈位置狠狠的一记手刀,将其打晕。 “林叔,你好厉害”边小福惊讶的张大了嘴。 “混这行的,总得有两下子”老林冷哼道。 工头何明林去而复返,大冬天的额头上竟见到汗珠,而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惊恐,来回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他竟然喘息不止,说不上话来。 “床上的死尸是宋金明不是王双宝宋金明变成了干尸”何明林总算将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嗯?”饶是见过大世面的老林也慌了神,“那传说难道是真的?” “什么传说?”边小福吓得不行,却也止不住好奇。 “这一带有吸血鬼的传说,月圆之夜会出来吸干人畜的鲜血”老林望了一眼天上高悬的明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双宝的尸体哪里去了?”边小福哆哆嗦嗦的问。 “双宝可能就是那个吸血鬼!”矿主老林言词凿凿,“这是诈尸了!事情很清楚,是唐朝阳和宋金明联手害死双宝骗钱,没想到王双宝诈尸变成吸血鬼将宋金明吸干,又把唐朝阳吓成了疯子!” “原来是这样”何明林和边小福终于听懂了老林一惊一乍的分析。 “老大,这事怎么办啊?”何明林惊魂稍定,马上请示。 “请道士来捉鬼是来不及了,”矿主老林此时显得格外镇定,“先把宋金明烧了,再把唐朝阳拉到别的地方扔下” “那双宝呢?他不会吸我们的血吗?”边小福哭丧着脸问道。 “冤有头债有主,害他的是唐朝阳,不是我们,”老林望向何明林和边小福,引诱道,“事成之后一人两万,怎么样?干不干?”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明林和边小福贪图那两万块的赏金,战战兢兢的应了下来。而矿主老林的如意算盘却是既打发了这些大麻烦,又勾回了六万块钱,一举两得。 就在他们三个焚尸灭迹之时,王双宝偷偷潜入老林的房中。 他肚子饿了,桌上正摆着老林没来的及吃完的酒肴和馒头,一通吃喝之后,趁着满天的月色,悄悄的离开了。 害人的宋金明和唐朝阳一个死一个疯,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王双宝得了那六万块钱后,决定回家过年,这样既可以孝敬老母亲,又可以打听一下月光石的来历。 只是矿主老林的如意算盘却没有完全实现,他只在唐朝阳身上找到四万块,并没有找到宋金明身上的六万,而且回房之后桌上空空的碗盘也昭示着刚刚有人光顾过这里。绝不是那三个傻子干的,因为他们晚上被关到屋里不准外出。 “难道是王双宝干的?”想到这里,矿主老林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魔戒再现 曾经有一个段子,说的是一个杀人越货的逃犯,全国通缉之后,很快就被公安抓了回来。被采访的公安义正词严:现在正是春运,他没有身份证,根本买不到车票! 离开黑煤窑的王双宝现在就遇到了这样一个情况,他也没有身份证,而家又远在数百公里之外。如果放在以前,王双宝很可能就会选择买辆偷来的自行车,沿着国道,一路打听着骑行回家。如果不走错路,不被人骗,兴许能赶上回家吃饺子。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他手里有钱。 其实不仅仅因为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的头脑变清楚了,一直以来他们老王家都人们“友好”的冠以傻子之名,好像已经好几代了,代代如此;至少王双宝知道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这样浑浑噩噩的,他也是如此,只是死而复生之后,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楚了。 六万块钱对王双宝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没有身份证就没有银行卡,也不能给家里汇款,没办法,他只能随身携带,好在现在的人们已经骗不了他。 连夜下山之后,在天放明时他在路上拦到了一辆拖拉机。因为嘴甜,同样憨厚的司机师傅根本没要他的搭车费。拖拉机速度慢c颠簸c冷的要命,不过这对于年轻力壮c生来就吃苦的王双宝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两个小时后,总算到了县城。 王双宝先在路边摊上吃了碗羊肉泡馍,而后去城里的衣服店里买了身新衣服,当然他也没忘买个背包,在没人的地方把钱放进去;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去正规的澡堂子里洗了个澡理了个发,从头到脚c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洗澡的时候钱就大大方方的躺在储物柜里;事实证明,只要你不把它当钱,别人也是一样,包括小偷。 半路拦汽车不用身份证,王双宝轻易的就看懂了县城车站的地图指示,根本不用四处打听,更神奇的是,他发现原来自己也会说普通话。 就这样,辗转几个车站,坐过数次摩的,历经一天一夜之后,那个生他养他的小山村一兰沃子村就在眼前。 当王双宝衣着光鲜的进村时,村头那些靠在屋山头儿晒太阳的老头儿压根儿没认出他来,而王双宝气他们以前总是欺负他,根本就没想着去打招呼,直接进了村,直奔村西头最破败的那个小院落,那里正是自己的家。 “娘!娘!俺回来咧!” 王双宝的母亲还不到六十岁,可过度的劳累与困苦的生活早早的将她击垮,她现在正努力敲打着晾晒的破棉被,好让它变得松软和暖和些。 “谁?你找六妮儿?” 老太太老眼昏花,迎着阳光看不清楚,只觉得是村里大户人家的公子进了院子,以为来寻王双宝干活的。 “我就是六妮儿!” 王双宝上面有五个姐姐,他是第六个孩子,生下来怕不好养活,因而起了个女孩儿的名字。 “啥?六妮儿?”老太太努力眯着眼睛辨认着,“真是六妮儿!你挣着钱啦?穿这么洋气!” “嗯,”王双宝上前搀扶着老太太,“恁跟俺爹可好?” “好,好着哩。” 王双宝的父亲因为早年前上山开石头,被石头砸坏了腰,一直瘫痪在炕,这几年神智更加不清楚,只知道吃喝拉尿,全靠双宝的母亲照顾。 “娘,咱进屋吧,看看俺爹。” “恁爹睡着哩。” 家还是那个家,矮矮的房檐,不留神会撞到头,里面光线很暗,冷飕飕的,没有多少热乎气儿。 “娘,你等着,俺出去趟。” “你干啥去?” 王双宝没有回答,径直的出了院子,向村东头而去。 以前王双宝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家是那么寒酸破败,这次一回来,却有诸多的不适应。 一个人的头脑改变了,余下的一切会随之变化。 他几乎将村东头梁老三开的小卖部里的全部东西一气买下,又顺便将谢成功门口堆积如山的木柴买下一半,全都运到了村西头他那个破家里。 接下来的一整天他都没闲着,不是张罗着换窗,就是粉刷墙壁c吊顶,还有改灯换线等等等等,直到傍晚时分,一切都收拾停当。亮堂堂的屋里c暖烘烘的炕上,他盘腿坐着,陪着老母亲一起吃饭。 “娘,你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吗?” “哦,你十八了,该让你知道了。” 王双宝今天的所作所为在整个村子里引起了轰动,全村最穷的“傻儿王”家竟出了个大款,引得村民们议论纷纷。 这一切老太太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老王家被全村人都看不起,说我们祖辈都是傻子,其实他们不知道,光绪年间,老王家还出了个举人老爷哩,就是你的祖上一王端亭。” “王端亭?”王双宝记起来,每年过年供奉的“祝字”上面有这个名字。 “是咧,光绪二十四年,他参加了革命军,没想到被内奸泄了密,被清兵给剿了,总算他福大命大,偷偷逃到了这里,可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成天对着这个东西发呆。” 老太太的眼神停留在新买的饭桌上的那枚月光石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呢?” “后来咱们老王家一辈不如一辈,越来越傻,只知道对着这块石头发呆,直到灾荒年间,连这个也保不住了,抠下石头把戒指卖了。” “咱们的戒指卖给谁了?”王双宝皱着眉问。 “就是村西头谢成功的爷爷,谢宝山。” “那您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王双宝现在思维敏捷,善于抓住问题点。 “老王家傻是傻,可这块石头的事儿记得清楚,一辈辈传下来的呗。” “娘,我想把戒指赎回来。” 王双宝语气平静,却透着坚定。 老太太点点头,她知道这是老王家的症结,总会有王家的后人走到这一步,只是没想到是自己的傻儿子。 “去吧,娘支持你,谢成功的媳妇戴着哩,上面镶了块红宝石。” 兰沃子村的主姓是梁和谢,经过一百多年,王姓仍是独此一户,因为老王家人丁不旺,并且绝大多数人不愿意把闺女嫁到他家。 王双宝和老太太有说有笑,连一旁瘫痪在炕的王文林也受到感染,傻呵呵的笑着。 “老嫂子!在家吗?我是成功!” “在,在,他二叔啊,进来坐,进来坐!” 说曹操,曹操到,没等着王双宝去找谢成功,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双宝今头午去买柴禾时,我去镇上赶集了,没在家,三小子卖的贵了,我来退差价。” 说着,谢成功从兜里摸索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元纸币放在饭桌上。 王双宝去买柴禾时,根本就没问价钱,所以也没有买贵卖贵之说。谢成功听说王双宝发了大财,以他那无利不起早的性格,肯定是来巴结的。 “二叔,抽烟。” 王双宝打开一包烟,递了过去,谢成功用眼睛瞄了一下,知道那是村里小卖部最贵的烟。 “好,好,”谢成功乐呵呵的点上烟,“双宝出息了,发了大财吧。” “二叔笑话了,就是挣了几万块钱,没发什么财,这个您拿回去。”王双宝边说边将桌上那五元纸币给推了回去。 “也行,也行,”谢成功连忙接过去揣回兜里,“双宝发了财,也不在乎这点儿。” 谢成功从放下那五块钱开始就坐立不安,王双宝早就看在眼里。钱装回兜里后,谢成功的表情明显正常了c舒缓了。 “二叔,恁家是大户,你知道金子现在多少钱一克吗?” “金子?”谢成功眼神一亮,“听说三百五一克了。” 王双宝在县城时打听过,金价现在将将三百,谢成功这么说,是想赚个差价了。 “哦,二叔,恁能帮俺个忙吗?”王双宝也学着点上一支烟,只是他慢悠悠的动作勾得谢成功抓耳挠腮的,“把二婶的戒指借我用两天,我上镇上照那个样打个新的。” “镇上的样式多着哩,看中了买就行。”谢成功很得意,刀把子在自己手里。 “俺家的戒指不是卖给恁了嘛,光剩这块石头了,我寻思照原来那个样子打个新的,把这块石头嵌回去。” “这是月光石,不值钱,为什么一定要嵌回去?” 从谢宝山那辈就想不明白,老王家卖金戒指为什么一定要留下这块破石头,现在到了王双宝这一辈,又想着把石头再嵌回去。 “没法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 “哦。” “咋样?二叔?” “那枚戒指大,得有二十克吧”谢成功动起了歪脑筋。 “没有没有,”双宝的母亲连忙否认,“以前称过,十三克。” “13克乘上350,”谢成功在重量上占不到便宜,开始想别的办法,“4500多” “二叔,你把戒指借给我,一天我就能还给你,再给你二百块钱劳务费。” 王双宝以进为退,将了谢成功一军。 “干脆这样,”谢成功咬咬牙,“我把戒指卖给你就是了,你拿八千块钱。” “他二叔,刚算了是4500,怎么又成了八000了?” 老太太不想儿子吃亏,质疑道。 “这不是文物嘛”谢成功狡黠的说道。 “那算了,”王双宝连连摆手,“二叔,我不借了,明天到镇上我重配一个吧。” “二叔逗你玩的,”谢成功从内口袋里掏出那枚金戒指,放到桌上,“5000!行了吧!” 没想到谢成功竟会将金戒指随身带来,而且上面那枚红宝石也消失不见,看样子这家伙是老早就这么打算好的。 “成交!” 王双宝不想啰嗦了,他敏锐的发现戒指内侧有些奇怪的符号,知道这是不可替代的。 “痛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狼图腾 谢成功多赚了1000块钱,王双宝赎回了家传的戒指,双方皆大欢喜。 月光石和金戒指很完美的契合在一起,王双宝在仔细观察后发现,金戒指并不是纯金打造,里面还掺杂有某种稀有金属,它和黄金构成的合金使其变得更为坚硬。 这就是谢家多年来没有将金戒指出手的原因,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不是纯金的,当然也就值不了许多钱。这也是谢成功今天主动送上门来的原因,只有王家人才把它当成宝贝。 戒指内侧的符号看上去有些诡异,王双宝研究多时却不得法,一筹莫展。 “六妮儿,你还没跟娘说说你咋挣得这么多钱呢。” 谢成功走后,老太太总算有了时间和儿子唠唠嗑。 “妈,也没啥,现在城里房子金贵,我当中介,空手倒了几套房子,赚得差价。” 王双宝随口瞎扯,现如今最容易赚钱的方式就是倒腾房子了,不由得人不信。 “那下一步你想干啥?” “娘,每个月的十五我都做梦,最近这梦越来越真实了,我想先找人解解梦。” 王双宝这种做噩梦习惯从小就有,老太太也不奇怪,听说王文林成家之前也有这毛病。 “咋解呀,没人相信的。” “想找个懂外国话的,帮我翻译翻译他们都说的啥。” “我想想啊,对了!村东头你梁三爷家的孙女小慧放假了,她在西京读大学,找找她吧。” “梁小慧?我今天去小卖部买东西咋没见着她?” “头午她去镇上玩去了,明头午你去看看。” “好。” 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忙活了一整天,王双宝又困又乏,早早的就钻进了热乎乎的被窝中,进入了梦乡。 一大早,王双宝就被外屋叽叽喳喳的人群吵醒,仔细一听,竟是些上门提亲的。山里人圈子小,屁大点的事儿很快就能传播开来。经过昨天一个白天的闹腾,再加上梁老三c谢成功等人捕风捉影式的宣传,很快就将王双宝塑造成一个年轻有为暴发户的形像。 “俺家双宝过了年才满二十,太年轻了,不想这么早就说媳妇” “唉呀,王家大婶,你这老思想得改改了,也没说就结婚啊,年轻人不得先处处嘛” “就是就是,你看俺这个咋样?” “俺这也有,也有” 王双宝没记得村里有这么多待嫁的姑娘,看情形可能临村的人也来了,他本不想出去,奈何肚子里憋着一泡尿,而这些人的占住了唯一的通道。 没办法只好穿好衣服,叠好被子,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太太身上时,猛得拉开房门蹿了出去,等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回过神来,他已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刚才那是个啥?老嫂子,恁家啥时候养的大狗?” “哪来的狗,里屋睡的是双宝。” “好小子,跑这么快,我还寻思是条狼狗蹿出去了” 小解完后,王双宝仍然不敢回家,随意瞎溜达一圈后,一抬头发现已经来到了村东头。 “大侄儿,吃饭了没,来吃饭,你二婶蒸得馍馍和咸肉。” 谢成功正好站在门口,看到了在村子里瞎逛的王双宝。 “不了,二叔,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 “小卖部还有啥好买的,都让你买空了。” “早咧!我这里还有的是好东西!” 听到隔壁谢成功的话,梁老三踱出屋子,把旱烟袋重重的在门框上敲了敲。 “三爷早!” 王双宝热情的打着招呼,讨了没趣的谢成功灰溜溜的进屋了。 “嗯,双宝,你又来打劫了?” “我就买点饼干吃吃。” “来,有的是。” “三爷,小慧在家吗,我有事想请教她。” “在是在,还没起呢。” 王双宝和梁小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小时候王双宝又蠢又笨,没少挨欺负,经常需要梁小慧挺身而出护着。可惜,小慧的父亲看不上王家,坚决不让小慧和双宝来往,再加上后来学业渐重,两人逐渐失了联系。 “那我等她吧。” 梁老三自然不能把财神爷撵走,便泡上壶热茶和他闲聊起来。 “三爷,咱村为啥叫兰沃子啊,因为咱村地势低?” “不是,”梁老三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兰沃子是后人改得名字,其实原来的名字是狼窝子。” “狼窝子?” “是哦,据老一辈的人说,咱们村所在地原来是个狼窝,这里住着狼王,后来狼王死了,狼群也就散了。” “这么邪乎?” “传说在咱村里还有狼王的坟呢,就是现在不知道埋哪了。” “县志上不是说咱村是元末明初从云南迁过来的吗,那狼王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是个传说,我也说不清楚。” “那我祖上王端亭的事儿你知道吗?” “知道一点,”梁老三给茶杯蓄满水,“你祖上是光绪年间戊戌变法那一年正月来的,来得时候很落魄,我祖上梁老太爷见他识文断字,就留他当了个私塾先生。” “哦,还有这层关系啊,我还真不知道。” 天空飘起了雪花,慢慢的越来越大,像是中雪的样子。 “那天也是这么个情形,一只山狼一直在村口嚎叫个不停,村里人拿上打猎的家伙什儿想去干掉它,却发现那只狼旁边躺着一个人,等人们冲过去时,那只狼就跑进树林了。” “一个人?我先祖?” “你很聪明。” “我怎么听着像天书?您不是编故事哄我吧。” “这是我梁家代代相传的,真真儿的。谢家来的晚,不知道这事儿。” “来得晚,比我王家还晚?” “前后脚吧,比你王家晚了三四年。” 一百多年的时间,谢家人繁衍了半个村子,而王家却是世代单传,而且越来越窘迫,真是造化弄人。 “现在山里还有狼吗?”王双宝的视野透过雪花,望向那一片深邃的大山。 “有吧,那东西精着呢,不定在哪藏着。” 一百多年前,当先祖王端亭躲过清军的追捕,潜入这片大山时,山狼们曾经予他怎样的帮助?在这个仇恨了狼群几千年的国度里,究竟是什么原因会使山狼救护起仇恨它们的人类? 王双宝的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他记起来,在每月必至的梦里,那个陷入重重包围的西方人在日全食之下变身成狼首人身的形状,如果不是旁人偷袭,他必将奋力一战! 想到那个梦,王双宝记起了更多的细节,他记得那人摘掉了戒指才变得身,而那枚戒指,曾经高高的举起过,很像自己怀里私藏的那一枚! “双宝,喝水呀,你想什么呢?” “三爷,我得回家趟,等小慧起床记得让她来找我。” 说罢,王双宝飞也似得向村西跑去,他有疑问,要找母亲问个明白。 上门提亲的人总算散去,老太太正倚在热炕上打着盹,却被儿子给摇醒。 “六妮儿,饿了吧,饭在锅里。” “娘,先祖王端亭被清军剿杀是在什么地方?” “嗯?” 老太太有点愣神,她被问懵了:“光听恁爹说是在大北边一座大山下,那天下着大雪” “有没有名字?” “北高加索山”瘫痪的王文林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啥山?”老太太很惊讶,“当家的,你好了?” “风山呜呜”王文林又变傻了。 “俺爹说的啥?” “北高加索山?好像是这么说滴。” 王双宝初中毕业,读书不多,但北加索山这种有名的山峰还是有所耳闻,而且,梦里那只人狼就是从一座大雪纷飞的山崖上跳下去的。 “北加索山在俄罗斯呀,是亚洲和欧洲的分界线,也是过去欧亚互通的陆地路线之一。” 梁小慧从屋外进来,做了个鬼脸。 几年不见,梁小慧长得越发的标致,白里透红的皮肤,大眼睛翘鼻子,身材玲珑毕现,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黑瀑一般柔顺,洒落肩头。 “你起来了?”王双宝觉得有点脸红。 “早起来了,你跟我爷聊天时,我正在梳头发。”梁小慧笑吟吟的说道。 “你们上里屋聊去吧。”老太太善意的提醒着。 “嗯。”两人一齐点头。 梁小慧在西京大学学的是考古专业,这个专业极少有女生愿意选,可她是个天生的乐天派,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在里屋之中,王双宝原原本本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而梁小慧并没感到太多惊讶,因为村里人都知道,王双宝从小就做这个恶梦,都说他被恶魔缠住了身,活不长。 “你说给我听听,我只懂英语,要是德语或者法语,我就抓瞎了。这样吧,我先用手机给你录着,要是我翻不了就找同学帮忙。” 王双宝定了定神,开始叙述起梦里那群外国人的互问互答,一直到那个狼首人身的家伙坠落悬崖。 “是英语,不过有点古老,等我回去翻翻字典吧。”梁小慧报以歉意一笑。 “那你先翻,等翻完了我再去找你。” “没问题,记得请客哟。” “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道士下山 梁小慧再来的时候,带着一副骇然的表情和一张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白纸,就摆在王双宝的面前。老太太觉得气氛不对,借口准备午饭悄然退出; 里屋之内,只剩下王双宝和梁小慧两个人。 “看看吧,我全翻出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感觉像西方吸血鬼和狼人电影里的台词?” 说实话,从小家贫并且没受过多少教育的王双宝根本没看过几部外国电影,虽然这早已是个发达的网络时代,他甚至从来不曾拥有一部智能手机。 梁小慧的字写的不错,王双宝聚精会神的看着,偶而有不认识的字还要请教一下。对于西方吸血鬼和狼人的传说也着重问了个仔细,他镇定的态度让梁小慧大惑不解。 这篇文字写得很详细,一行英文下面跟着一行译文,王双宝把这些文字和梦境进行了印证,整个梦境无比真实在他的脑海里重现,而且配上了z文的旁白。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一百多年前的北高加索山顶,狼族和血族联手追杀狼族的叛徒一安德烈斯,理由是对方调包了狼族孤山圣堂的月神之戒,而安德烈斯不堪受辱,反抗不成遂跳崖自杀。 安德烈斯在悬崖上摔死之时,原本放在内衣兜里的月光戒指从中滑落,掉落山脚;而后先祖王端亭偷运军火从此经过,被他拣起,之后就是遭遇清兵伏击,王端亭孤身逃亡,直至来到兰沃子村。 大体上的情节应该如此。 “原来是这样。”王双宝理顺了思路,自言自语道。 “是哪样?” “就是这枚戒指,”王双宝取出戒指递给梁小慧,“被我先祖拣到了。” “月神之戒?” “不,是月光戒指。” “难道是用来压制狼人变异的?”梁小慧感觉匪夷所思。 “应该就是这样,这戒指有魔性,压得我们王家数代人浑浑噩噩的。” “那还不把他丢掉?” “不行,这是祖上留下的。” 王双宝想了又想,还是没敢把死而复生的事情说出来,因为那实在太诡异了。 “西方真有狼人啊,我马上就给师父说说,她肯定感兴趣!” “师父?” 王双宝敏锐的抓住了字眼,师父和老师一字之差,含义可是天壤之别。 “是啊,我在终南山拜了个师父,龙门派的,”梁小慧洋洋自得,“我们干考古的,总得学道防身吧,万一碰上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咋办?” “还是不要说了吧,这种事情谁会信?”王双宝也渴望有高人指点,可又担心对方将他当成怪物。 “我师父人可好了,你别说话” 梁小慧已经拨通了手机,并对王双宝做了禁声的手势。 王双宝印像中的道士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可这位道士拥有手机,就凭这一点,就比他强上太多。 “什么?狼人?每月十五的噩梦?月光戒指?” “是啊,师父,你怎么看?” “用微信给我发个位置,我马上就到。” “哦,好吧” 梁小慧的师父是终南山全真教龙门一派唯一的女道士,道号袁士妙,是个急性子,听梁小慧说的热乎,立马就要赶过来。 “你师父不会抓我吧?”王双宝有一点担心。 “不会,我师父人可好了,就是性子有点急。”梁小慧劝解道。 “从终南山到这里不好走吧,是不得好几天?” “我师父会开车来的,以她的脾气,我估计明天一早就到了。” 中午梁小慧在王家吃了顿饭,王双宝千叮咛万嘱咐这件事不要再告诉任何一个人,好不容易嘻嘻哈哈的梁小慧才应了下来。 离春节只剩不到半个月,村子里在外面打工的c上学的年轻人陆续赶回,这两年赶上经济不景气,年轻人多半放假比较早,不用捱到除夕。 梁尧是村长梁友富的儿子,在省城打工,混得不赖,一身的名牌,一条明晃晃的金链子挂在脖子上。从小到大,在村子里总是耀武扬威的,没少给他爹惹麻烦;他比王双宝大上三岁,长得膀大腰圆,从小就是孩子王,总是变着法子的戏弄别人。尤其是王双宝,从小就是被折腾的对像。 他是傍黑天回到村子的,很快就知道王双宝昨天“装大款”的英雄事迹,心理不平衡,早早的就上门来找茬。 “双宝,双宝,”梁尧在门口嚷嚷,“出来一下!” “尧哥,你回来了。”王双宝客气的打着招呼。 “嗯?小慧也在?” 梁小慧和梁尧虽然同宗同辈,但两人往上倒七c八辈才能堪堪找到直接联系,血缘隔得很远。因此,梁尧早就对小慧有意思,当看到意中人在手下败将家中,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尧哥,你带的金链子好粗啊,真得假的?”梁小慧对他无感,故意调侃。 “当然是真的。” 梁尧在省城中州给人看场子,老大器重他,倒是混得也不赖,手下更是有一批小弟前呼后拥,神气的很。 “尧哥,你找我有事儿?” “啊,有日子没见了,找你唠唠,走,去场院陪哥耍耍。” 农村的场院就是晒谷场,这里曾是梁尧c王双宝儿时的乐园,他们经常在这里摔跤c打闹,美其名曰:比武。 “双宝,不去!多大的人了,就知道打打杀杀!” “还是去吧。” 王双宝不想梁尧在家门口吵吵嚷嚷,让母亲担心。 经过梁尧的一翻闹腾,有几个刚到家的年轻人都被惊动了,也随着一同到了场院;王双宝放眼望去,都是儿时的玩伴,梁茂c梁盛兄弟,还有谢成京c谢家豪等人。 梁尧仗着身大力不亏,又有这几年打打杀杀的实战经验,想让王双宝在梁小慧面前出丑,也好扬扬自己的威名。 “来吧,双宝,小时候的规矩,爬不起来的算输!” 王双宝点头应允,却只是抱着双手冷眼观瞧。 梁尧可不想跟这个瘦得跟麻杆似的王双宝墨迹,他想速战速决,省得被当村长的爹揪着耳朵提溜回去。一个箭步,右手一记直拳照着面门攻去。 这一招势大力沉,可在王双宝眼中,他看得清梁尧的每一个动作,也知道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当下只是斜着迈出一步,微一低身,使了个勾脚的动作。 可这轻描淡写的动作却对杀气腾腾的梁尧起到了显著的克制作用,既躲过了力量十足的直拳,又勾住了支撑身体的右脚;他打了趔趄,站立不稳,这时王双宝双手直推,一下子将他推倒在地。 “好!”梁小慧旁若无人的鼓起掌来。 梁尧恼羞成怒,从地上爬起来连出杀招,招招搏命,可总是被王双宝轻松的化解,几个回合下来,一个呼呼的喘着粗气,另一个仍然气定神闲。 “这是太极?”谢成京皱着眉问。 “不太像。”谢家豪微微摇头。 跟别的村子一样,兰沃子村的两大姓氏貌合神离,梁姓虽然一姓独大,可谢姓并不服他们,经常暗地里较劲。 “尧儿!尧儿!一回家就找事,看我不抽了你的筋!” 村长梁友富的声音由远及近,梁尧慌了神,不敢再和王双宝较劲,拨开人群,向相反的方向跑了。 “村长,您找尧哥啊,他不在。” 早有谢成京主动上前搭话,套近乎。 “我找小慧,”梁友富没看到捣蛋儿子,心情好了许多,“有个越野车刚刚冲到村口,下来个道姑,点名道姓的找你。” “啊?” 梁小慧知道师父是个急性子,可也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从终南山到这里虽然只有六百公里,可尽是些山路,师父这速度不会是一路闯着红灯冲过来的吧。 等梁小慧和王双宝赶到时,道士袁士妙正捧着罗盘查着村子的风水,只见她梳着高高的道髻,一别仙风道骨的模样。 “师父,您怎么来得这么快?” 袁士妙却并没有理会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王双宝一眼,看样子正在掐算村子的风水。 良久,她才缓缓说道:“这村子风水有问题,村西头那户是谁家?” “道长,那是我的家。”王双宝毕恭毕敬。 “你是小慧说的王双宝?” “嗯。” “这就对了。” 袁士妙双手捧着罗盘,也不在意村民们惊讶的目光,径直向村西头的王双宝家走去,进得院落,她在一眼枯井处停了下来。 “这房子当时是谁选的?” “我先祖吧”王双宝不明就里。 “小慧,关上院门,我要施法。” 梁小慧依言将院门紧闭;袁士妙这才将罗盘收起,从背包里取出一把桃木剑,插上一张符录,口中念念有词,迎风一晃,符录竟烧着了,紧接着将符录投入枯井之中。 轰!突然一股黑气从井中冲天而起,将符录顶了出来! “大胆妖孽!看剑!” 袁士妙大怒,手中桃木剑疾速挥出,连续劈向那团黑气,黑气似乎很惧怕桃木剑,略一周旋,突然收回井中,消失不见。 王双宝和从屋里赶出来的老母亲看得目瞪口呆,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竟不知井下还有这等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老井 袁士妙打开狼眼手电,对着洞底照了照;在枯井底部一侧,另有一个洞口,看来那就是那团黑气的出入洞口。 “师父,这是什么东西?” 梁小慧不惊反喜,没想到学道不久就能遇到这样的场景! “这底下是个墓” “狼王坟?” 王双宝想起早上在小卖部的对答,当时他还以为是梁老三瞎编的。 作为梁老三的孙女,梁小慧当然知道这个传说,可从来只有人有坟,没听说过狼王还会有坟的,因此她也没信过。 “不,应该是个大墓,半个村子都座落在这座大墓之上,这老井可能是盗墓贼为了掩人耳目打的,下面那个洞口是个盗洞。” 袁士妙将桃木剑以及符录都收好,再把头上高高的道髻打开,披散下来。原来这个道髻是刚刚梳起的,刚刚王双宝还在琢磨梳成这样如何开车呢。 “大师,那团黑气是什么?妖怪吗?”王双宝的母亲惊慌失措的问。 “老太太,没事儿,不是什么厉害的鬼怪,我看着像兽灵。”袁士妙刚才全神贯注,这才注意到堂屋门口的黑影里还立着个老人。 “师父,您说过只有人的怨气能化成鬼,而兽灵成不了气候,可刚刚这团黑气已经成了实体了啊。”梁小慧敏而好学。 “我说过一般的兽灵成不了气候,可这团黑气像是成百上千的狼王鬼魂缠绕在一起,里面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 袁士妙对梁小慧这个学生很满意,刚刚学了不到半年,就掌握了不少的知识。 “这个大墓埋得谁?有多少年了?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既然是埋的人,为什么成了狼王的坟了,还有,为什么我先祖会选择将家安在这里” 王双宝的疑问像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 “六妮儿,别问那么多了,”老太太镇定下来,沉言道,“请大师进屋吧。” “娘,您说的普通话?” 王双宝更惊讶了,印像里母亲从来没有出过村子,连镇上的集市一年也去不了几回,什么时候学会的普通话? 袁士妙将手中的车钥匙递给梁小慧,让她把村口的越野车开过来,这才一躬身进了屋。 “无量寿福,老太太也是同道中人吧,不知是哪个派的?”袁士妙打了个稽首。 “早年前在龙虎山学过几年道。” 老太太将袁士妙让进西屋,王双宝虽然一肚子的疑问,可没失了礼数,连忙烧水泡茶。 “正一道,敢问道号?” “何清正。” “马清一马真人是您什么人?” “师兄。” “这么说,您早就知道这座村子的问题所在,以及那团黑气的来历?” “是的,四十年前,我和师兄云游到此处,发现此处的古怪,师兄特意安排我留下的。” “佩服,佩服!” 王双宝只知道母亲姓何,至于来历从来也没有问过,更不知道母亲竟然是道门之人。说话间,梁小慧把车开到院外,锁好车,也进了屋子。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 王双宝感觉头都大了,本来以为解开了噩梦之迷,没想到却越陷越深。自己老实巴交的母亲竟也是道门中人,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还是请何道友来说吧。”袁士妙盘起腿,稳稳的坐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好吧。” 老太太也脱鞋上了炕,喝了口热茶,理了理思路,这才慢慢讲了起来。 东汉末年,天下大乱,道教太平门张角顺应天势,发动了黄巾军起义,与他一同举事的,是他的弟弟张宝和张梁;后来黄巾军起义遭到了汉朝的镇压;张角升天,张宝战死,唯有“人公将军”张梁活了下来,逃到这深山老林之中。与其作伴的,是他的一些部众信徒,就在这里修建道观,过起了隐修的生活。 张梁有驱赶百兽之能,尤通狼语,自谓天狼道人,张梁病死后,在此地的山洞之中坐化;当时正值三国乱战之时,张梁的门人相继离开,只剩下一个门人给其守墓,与其相伴的,就是此地的狼群,久而久之,这里成了狼窝,再没有外人敢接近这里。后来,这个门人以张梁的名字取姓,改姓梁,一代一代的住了下来,逐渐形成了一个小村落,就是狼窝子村。 梁姓太平门掌教和狼王在濒死之时,都会来到张梁坐化的山洞等死,久而久之,山墓渐成规模,至元末明初天下再度大乱之时,太平门后继乏人,梁姓后人忧心天下局势,恐有盗墓之人觊觎此地,遂将山洞砌死,上覆以厚土掩盖,只留下这眼老井和那个洞口,给狼王留下最后的通路;而村名也由此改成了兰沃子。 老太太讲到这里,闭目不言,似在思忖事情。 “原来我们梁家人在汉朝末年就住在这里了!可是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啊?”梁小慧直言不讳,“该不是” “封闭山墓之后,梁家人就不再埋进来了,因此编了个谎话世代流传,”老太太好整以暇,“我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双宝他爹,因为他进了古墓。” “难道俺爹的瘫痪和入墓有关,不是被石头砸到了腰?”王双宝大惊失色。 “是的,那天我去了镇上,你爹竟鬼使神差的下到了墓中,那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王姓一脉八字偏弱,结果着了道。” “原来道友刚刚是在试探我呀。”袁士妙明白了,这个何清正是在摸清自己的道行高低。 “我道行不够,有些事改变不了,又遇上了历史上最厉害的毁师灭道的时期,只能暗自维护,却无力改变分毫。”老太太长叹一声。 “可这个故事和我们老王家有什么关系?先祖为什么也来到了这里,并且选了这个地点修盖了祖屋?”王双宝理清思绪,继续发问。 “119年前,当王家先祖王端亭逃亡之时,因为那枚戒指的关系,他得到了狼群的帮助,才到的此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是造化弄人啊。” 既然说到了戒指,王双宝主动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袁士妙并没有用手直接碰触,而是取出罗盘,放在戒指近前,只见罗盘上的指针滴溜乱转,最后直直的指向月光石。 “这东西暗藏能量,还有股邪气,感觉里面封印了什么东西,也难怪王姓一脉会八字弱,如果压制不了它,它就会反噬!” “说得很对,我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影响,却帮不了他们,”老太太指了指王双宝,“为了给王家留下希望,我连续生了五个女娃,才生得他,没想到也压制不住这块石头。” “可我感觉还好啊,不过他有点怪异”袁士妙微皱双眉,仔细打量着。 “我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奇遇,昨天回来我就感觉他的运势不同了,基本和这石头平分秋色,不会一边倒的被压制。” “你刚刚说119年前?那是哪一年,什么时候?” 袁士妙虽然只有四十岁,但修道时间远比为生活所累何清正时间更长,道行更高。 “1八9八年,戊戌年的春节那一天。”王双宝主动答道。 “那到春节就整一百二十年了,”袁士妙若有所思,“两甲子的时间,会不会是时机到了?” “双宝刚才的问题怎么解释?”梁小慧饶有兴致的听着,忍不住插了一嘴。 “这是西方狼族的戒指,当然对现实的狼群有引导作用,狼群救了王端亭,把他带到了兰沃子村。他根据戒指的指示选择了建屋的地点,并且潜居下来,想解开月光石的秘密,可是一直沿续数代都没能解开,直到他的出现。” 袁士妙用纤纤手指一指王双宝,吓得他一个激灵。 “大体上就是这么回事。” 老太太中午偷听过王双宝和梁小慧的对话,已经知晓了戒指的真实来历。 “那您在四十年前为什么要留下啊?”梁小慧打破砂锅纹到底。 “和你师傅一样,不仅看出这村子风水的诡异,还看到了迷迷瞪瞪的王文林;当时血气方刚,以为可以改变什么或者治病救人,就留了下来。” “这样就留下来了?”梁小慧表示不能理解。 “我们修道之人,讲究的是天人合一,既然上天选择了你,就要坚持走下去。” 老太太的表情和神态都很平静,在这一刻,王双宝感觉到她不仅是自己的母亲,还是一名优秀的道士。 “哦。”梁小慧似懂非懂。 “那老井冒出的黑气怎么解释?”王双宝还是觉得疑点重重。 “这个我真是不清楚,第一次见,可能是受到符录刺激了吧。”老太太用宠溺的眼神看了一眼儿子,慢慢说道。 “狼王魂魄化为兽灵,成百上千的兽灵缠绕在一起,它的怨气和中间那东西有直接的关系,可惜刚才我没看清。” “要不要下去看看?”梁小慧摩拳擦掌。 “全真龙门派和龙虎山正一道的传人都不敢下去,就凭你那点微末的本事?” 袁士妙厉声喝道,她这个徒弟天资聪颖,可就是胆子太大了,恐怕会惹祸。 “是,是,师父,我知道错了。” 梁小慧战战兢兢如小鸡捣米般的点着头,她从来没见师父发这么大的脾气。 王双宝却没受到这一幕的影响,他在思考几个问题:爹为什么会偷偷下到老井进入墓中?月光石中封印的是什么?狼王魂魄化成的兽灵缠绕的是什么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魔窟 十五年前的某一天,王双宝刚四岁时,何清正因为要去镇上采买些生活必需品,就骑车带上儿子走了,家里只留下当时正值壮年的王文林。 王家几代人都受到戒指的蛊惑,王文林也不例外,老婆不在,女儿们又上学去了,他便拿出月光石来把玩。 乌云遮住太阳,天突然阴了下来,王文林忽听得有人在呼喊他,那声音似乎是从月光石里传出的: “嘿嘿去老井去老井” 作为王氏嫡传后人,王文林很早就知道老井是狼王坟的入口,因为他曾见过一只年老的狼王趁着月色一跃而入,再也不见回返。 好奇心驱使他数次想要潜进去看看,可总是被妻子阻止,今天妻子不在,恰是最好时机。他准备停当,攀着绳子下到井底,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洞里很黑,他不得不钦亮手电筒照明,爬行了数十米之后,总算来到主墓室。在主墓室边有一块石碑,上面用不同的笔迹阴刻了许多文字。王文林准备的很充分,他蒙上几张宣纸,用随身带的墨汁拓印下来。 在做拓印工作的同时,他用手电筒向主墓室照过几遍,果然如传说所言,里面盘腿坐着许多干尸,俱是道人打扮,应该是太平门梁姓掌教坐化的遗身,当地干燥少雨,道人多是干尸模样,看上去阴森恐怖。在坐化的道人中间有许多凌乱的动物骨头,就是历代狼王的骸骨。 等拓印的宣纸晾干后,王文林都收到背包之中,忽然感觉衣服内兜之中有异动,待他将月光石取将出来,捧在手心;忽见一道紫光从其中射出,窜入主墓室之中。 紧接着,数道黑影在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中飞奔而起,将那道紫光团团围住,纠缠不清。等王文林想上前看个仔细时,突然一阵眩晕,倒在地上。 “之后他就这样了?” 袁士妙取出一些道家的灵药,给瘫痪在床的王文林服用时,一旁的双宝母亲像讲故事一样叙述着当时的情景,一部分是她听王文林事后说的,一部分是自己脑补的。 “不,刚开始只是瘫痪和不时的迷糊,近几年情况越来越严重,头脑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娘,那俺爹是怎么出来的?”王双宝忍不住问。 “是我啊,一看天不好,集也不赶了,回来又不见你爹,就知道他下去了。” “那您刚才说的就是那些石碑上拓印的内容?”梁小慧很聪明。 “嗯。” “师父,这月光石里飞出的紫光是什么东西?” “你说呢?” 袁士妙用食指给王文林把脉,并没有直接回答梁小慧的问题。 “是狼人安德烈斯的魂魄吧”王双宝自言自语道。 “很有可能。”袁士妙赞赏有加。 “可这月光石里还封印着什么?”王双宝并没有因为受到表扬而欣喜,而是继续发问。 “这是西方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大师,我老头子他怎么样?” “不要这么叫,”这个称呼让袁士妙很不舒服,“他身子太弱,又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生命是无碍,复原的可能微乎其微。” 只要生命无碍就足够了,何清正并没有奢望太多。 “俺爹晕倒的原因是什么?”自从头脑变得清醒,王双宝问题多多。 “就两个原因啦,要么缺氧或者空气有毒,要么就是下面阴气太重,伤着了。”梁小慧自信满满。 “你就是聪明过头了,”袁士妙嗔怪道,“双宝,准备点饭吧,饿了。” 四个人光顾着说这说那儿,不知不觉的月亮已经升起,晚饭的时间到了。 “好,好。”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双宝虽然从小就不精明,可干农活,出大力,洗衣做饭这些事儿难不倒他,很快,一桌子饭食准备停当。 “我也不知道道士们应该吃什么忌讳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些。” “很好,”袁士妙扫了一眼,饭菜还过得去,“有酒吗?” “有,有!” 王双宝可不知道道士还喝酒,更何况还是个女道士。 “师父,道教太平门现在还有吗?”梁小慧边吃边问。 “没了,”袁士妙不动生色的给王双宝也斟满一杯酒,“你也喝点吧,你身子阴寒,喝点白酒能祛阴补阳。” “太可惜了。” “娘,爹从石碑上拓印的东西现在还留着吗?上面都有什么?”王双宝呲牙咧嘴的问,他第一次喝白酒,还不习惯白酒的辛辣味道。 “就是些历朝历代太平门各掌教的名字c生平还有一些修道的心得之类的,倒是有一篇专门记载着太平门的奇门异术。” “哦?还在吗?”袁士妙很感兴趣。 “有啊,我给你找找。” 说罢,何清正放下手中的筷子,下炕去箱里翻找。 “双宝,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袁士妙问。 “没有啊,我还是想揭开这些谜题。” “这不都揭开了吗?”梁小慧插话,“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该放下就得放下,这戒指和月光石祸害了你们王家一百二十年了,怎么你们还是执迷不悟?难不成你还想去西方的狼族孤山圣堂?” 梁小慧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不光点醒了王双宝,连正在翻箱倒柜的何清正也受到了感染,不由得点头同意。 何清正找到了当初王文林下到墓室中在石碑上的拓文原本,一摞摞的大宣纸,码放的很整齐,没有半点破损。 “这宣纸质量不错啊,哪来的?”袁士妙接将过去,发现这宣纸略黄,但质地柔软坚韧。 “镇上有一家做古法宣纸的,做了好多年了。”这事梁小慧倒是很清楚。 “小慧,用我的手机按顺序拍拍照,不要用闪光灯。” “用我的就是了,我再发给你。” “不行,你道行太浅,现在不能看。” 袁士妙当然知道她的小把戏,断然拒绝;梁小慧吐吐舌头,老老实实的拍照去了。 那些字都是阴刻的,是历代太平门掌教弥留之际,以工具在石碑上镌刻的生平及道术心得,字迹各不相同,又是繁体古字,短短的拍照时间,梁小慧根本辨识不出几个。 “道长,你带走就是,我们也没什么用了。”何清正善意提醒。 “不,这是你们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还是留给你们吧。” “哦,也好,”何清正顿了顿,又央求道,“道长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住到过年?” 袁士妙知道她担心一百二十周年那个大日子,遂点点头应了下来;她的这个决定让另外三个人格外高兴。 “师父,元末明初正是道教兴盛的时候啊,为什么太平一门反而衰落了?” 袁士妙所在的龙门派就是那个时期开始兴起的,创始人就是长春子丘处机,曾经远上大漠给成吉思汗讲道,名扬天下。 “太平门是古道法,修为不易;他们又远离人众,独自修习,等到人丁不旺,或者后人能力不足,很容易就衰落了。”袁士妙答道。 “哦。” “村子里谁是梁姓的长支?是你们家吗?” “不是,我们挺偏的,”梁小慧对此很清楚,“长支就是村长梁友富家,还有他的儿子梁尧,对了,下午他还和双宝比武来着。” “哦?什么结果?” “双宝完胜!” “呵呵,”王双宝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梁尧的每一招每一式就像慢动作,我只要比他快一点点就行。” 袁士妙点点头,她从村头见到王双宝时就觉察到一些异样;刚刚何清正也说,王双宝此次回来的运势一下子变旺了,竟能和邪性的月光石平分秋色;这很能说明问题,可王双宝好像不想说,她也就不好多问,反正时间还有的是。 “这个梁尧怎么样?” “带条大金链子,身上到处是纹身,估计在中州没干啥好事。” “有修道的天赋吗?” “等你见见就知道了,我觉得够呛。” 梁小慧对梁尧不屑一顾,毫无感觉。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围坐闲聊,袁士妙随意翻看着手机中拍的拓文照片。 “道长,这些奇门异术对您有帮助吗?”王双宝很好奇。 “帮助不大,”袁士妙答道,“必须修习了太平门的《太平经》之后,才能使用这些奇门异术。” “《太平经》书店里就有卖啊,一百二一本。”梁小慧懂得还真不少。 “那是黄老的《太平经》,不是太平门的,张角包括张宝c张梁这些人对这本经书改动很大。” “哦,你说会不会梁尧家有这本经书?” “这个很难讲。”袁士妙想到了十年文革,那破坏程度可比焚书坑儒厉害多了。 “有机会可以问问。”梁小慧眨巴着眼,开始想着鬼点子。 “道长,既然这墓里是太平门掌教和狼王的遗骨,那就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您不敢下去呢?”王家历代都难逃宿命,王双宝也不例外。 “那是魔窟啊,首先,这个安德烈斯的魂魄在里面,和狼王兽灵纠缠不清,是好是坏很难讲。其次,太平门其实是比较邪的道教门派,史书记载,他们亦正亦邪,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就算里面全是正人君子,在那种阴气极重的地方养上千年,不定会演化出什么东西来。” “袁道长说的对,双宝,你可不许有这个想法啊,”何清正很担心,“十五年前,我救上你爹后,自己的身体也严重受损,大不如前了。” “哦。” “将来机会合适,还是要下去的,”袁士妙还是不放心,继续劝道,“到那时候,必须有高人辅佐,并且万事俱备,才能下去走一遭。” “师父,您和何道长不就是高人吗?” “我们?”袁士妙与何清正对视一笑,“道家修行为无止境,我们还差得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风雪山神庙 随着春节的临近,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山村重新热闹了起来,那些陆续返乡的年轻人给村庄注入了新鲜的活力。衣着光鲜c满嘴新名词儿c边走路边低头划拉手机的年轻人四处串门,他们有的为了叙旧,有的为了套近乎,有的则是为了炫耀,还有的却是兼而有之。 但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无论是谁,都盖不住王双宝的名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村里的“傻儿王”竟然乌鸦变凤凰,从一个糊里糊涂的穷光蛋变成出手阔绰的有钱人。更让意想不到的,家里还有开豪车打扮古怪的女老板,而村里的第一美女梁小慧更是天天泡在那里,对任何人都爱搭不理的。 “小慧,你见天的跑村西头老王家干什么,不准再去了!” 梁小慧古板的老爸梁大柱终于忍不住了,伸手阻拦了正准备出门的女儿。 “都跟你说了我师傅住在双宝家里,你别想多了。” “好好在家呆着!哪也不准去!” 梁小慧拿这个老爸真是没办法,脾气又臭又倔,根本说不通,不过她自有妙招,于是大叫:“爷!爷!” “咋地了又?”梁三爷嘬了几口旱烟慢慢踱进院子。 “俺大不让俺出去耍!”梁小慧少有的用起了本地方言。 “嗯?真咧?”梁三爷冷冷的扫了一眼,梁大柱被余光扫过,明显打了个激灵。 “没事,去吧,去吧”梁大柱怂了,让开了路。 从村西头到村东头有一段距离,当梁小慧小跑经过中心街的时候,恰好一辆摩的停在了她的面前。 “蔷薇?”梁小慧眉头微皱。 从摩的里钻出来的女孩儿叫谢蔷薇,是谢成京的妹妹,与梁小慧同龄,无论是外貌还是学识两人都有的一拼,她们从小就争来比去,算是一对冤家。 “小慧?”谢蔷薇也是一怔,瞬间恢复正常,揶揄道,“你们考古的就是放假早啊,真让人羡慕。” 梁小慧高考时发挥不好,成绩不太理想,第一专业没选上,选的考古专业又太冷僻,不被人所看好。谢蔷薇这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呵呵,说什么了呢,西京交大的高材生,”梁小慧拢拢头发,冷冷的道,“我还有事,回头再找你聊。” 说罢,梁小慧飞也似的绕过摩的,向村西头快步而去。谢蔷薇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方向是村子里最穷最傻的老王家,不明白梁小慧火急火撩的去那里做什么。 袁士妙独自霸占了一间屋子,潜心研究王文林从狼王坟里带上来的拓本,一连七天基本不怎么出屋。这也导致梁小慧每次来都见不上,今天也不例外,师傅还是没有出来。 “袁道长说今儿晌午前就能出来。”双宝娘善意的提醒。 “哦,哦,谢谢你,婶儿!”梁小慧很高兴。 七天前袁士妙没打招呼就突然进入闭关的状态,让梁小慧措手不及。作为一个学道的初学者,能这么快遇到这么多新鲜刺激的事情,让她兴奋异常。可就在这个时候,师傅却闭关了。 没办法,她只好每天跑过来等着。 “双宝今天也能回来,明天就是辞灶了。” 说实话,双宝娘很中意梁小慧这个丫头,以前不敢高攀,现在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王双宝几天前带上钱去看他的五个姐姐了,姐姐们虽然嫁的不远,但大都没嫁什么好地方,全是些穷乡僻壤,在山路上蹬自行车很费时间。 “我就说我开车拉他去嘛,他又不肯。”梁小慧不满的嚷嚷。 双宝娘微笑不语,她当然不能让这两个年轻人开车串门走亲戚了,这会给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婶儿,您也是道门中人,您给我说点道家的事儿吧。”梁小慧央求。 “我修行不够,你还是等袁道长出来吧。”双宝娘摇头拒绝。 道门自有道门的规矩,龙门派和正一道虽源出一门,却有门户之别。而且她也到了风烛残年,数十年前的雄心壮志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磨去了所有的棱角。现在她只希望守着瘫痪的老伴儿度完余生,那些道家之事正好借此机会交出去,不想也无力再染指。 “婶儿!快看快看!”梁小慧手指着窗外,惊喜的叫了起来,“下雪了!下雪了!” 北风卷着雪花在阳光下飞舞,看上去美极了。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的迟了一些。 “下不大吧”双宝娘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还有日头呢。” 话音刚落,天上刮过一片乌云,遮挡了太阳。气温陡然下降,风势加大,鹅毛一般的雪花在风中开始凌乱地狂舞。 王双宝这个时候已经离开了五姐家,正逆着风艰难地蹬车向兰沃子村方向而来。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风雪,他应该能赶在午饭时到家,可是风助雪势,视线不清山路上积雪又渐多,让他不敢再骑车,便推着车一步一步向前捱去。 这五六天时间他去了每个姐姐家,给她们分别留了一万块钱。这是母亲的主意,当初嫁女时没有嫁妆,女儿们少不得挨婆家的白眼。现在儿子挣钱了,要给女儿们长长脸c撑撑腰。可是这样一来,王双宝带回的六万块钱就只剩下不到五千块了。 王双宝的体力渐渐透支了,他将车推到一处背风的山坡后,大口的喘着冰冷的空气,右手自然而然的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动作是从复活之后开始有的,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煤矿里的那个时刻,宋金明在自己脑后砸了好几下,可是现在却摸不到一处凹陷,甚至一点伤疤。 至于后面复活的事情就更加匪夷所思了,他只记得发出幽蓝光芒的月光石以及宋金明慢慢枯槁失去生机的面容。 “到底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袁道长呢?” 王双宝还是拿不定主意,他不想被当作怪物一般的存在。 风雪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估计已是中午。王双宝现在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往后走回五姐家与往前走回自己家的距离差不多,而他又没有手机,无法与别人联系。 其实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银钟山的另一面,翻过山去就能到兰沃子村。可惜山路崎岖难行,即使不是遇到这样的鬼天气,他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翻越这座大山,没有办法只能等着风雪过去再重新上路。 好在附近有一座山神庙,前几天听村民聊天,临村的富人凑钱重修了这座庙,现在倒是可以去那里避避风雪。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王双宝视线范围内无论高山还是树林全都变成了白茫茫一片,山路完全被积雪掩盖,根本找不到通往山神庙的小路。 好在这里是他儿时四处游玩的区域,凭着记忆与本能,他背起姐姐们给母亲准备的包裹试探着向前走着,转了两个弯之后,在漫天风雪中出现了一抹刺眼的红色。再行几步,那座新修的山神庙赫然出现在眼前。 所谓新修其实只是更换了木门,并用红漆重新粉刷了外墙和山神像,其他的变化不大。因为年龄的增长,王双宝甚至觉得这庙比小时候小了不少,不仅一目了然而且还要小心碰头。 不管怎么说,总算有了挡风避雪的安身之地,他拽过有点发霉的蒲团一屁股坐了上去。 雪依然在下,庙里能见度不高,王双宝看着刷了新漆的山神像有一点恍惚,似乎这个面带狰狞的神祗有些面熟。 奔波了一上午让他又冷又饿,此时甫一安定下来,更是感觉胃似火烧。幸亏姐姐们准备的包裹中有许多吃食,他打开一盒牛奶,靠在供桌旁就着凉奶啃起了又冷又硬的面饼。 忽然,从山神像后转出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声若洪钟:“双宝,你不认识我了吗?” “你是?” 王双宝一阵发蒙,这人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说话语气很怪,不是本地口音,模样倒是有些面熟。 “好好想想。”来人倒是不着急。 “你是何头儿?何叔?”王双宝隐约觉得此人很像矿上的工头何明林,可细端详之下似乎又不是。 此人摇了摇头,用手先指天,再指地,最后指指王双宝的头。而后长叹一声,折回山神像之后。 “别走啊,你究竟是谁啊?”王双宝声嘶力竭的大喊,却没有任何人应声。 外面狂风大作,吹开了庙门,冷风凶猛的灌了进来。 王双宝冷得不行,忙想站起来去关庙门,却没想到坐得久了,腿麻无法站立,急得他手忙脚乱。 “醒一醒!醒一醒!双宝,我是小慧!” 王双宝猛地挣开了双眼,原来刚刚是个梦,他手里还攥着半个面饼。 “小慧,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风雪你怎么找到的?” 王双宝还是不敢确定,心想这会不会是另一个梦。 “是师傅啊,她让我来接你的。我打电话问过你姐了,按照时间估计你会在这里。” “哦,谢谢道长了。”王双宝总算清醒过来,轻轻捏捏大腿,发现并没有发麻。 “你刚才做什么梦了?还是那个高加索山上的梦?” “不是。”王双宝摇摇头,自从复活之后,他再也没做过之前那个梦。 “起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呢。”梁小慧伸出手来想要拉他一把。 王双宝握住对方柔若无骨的嫩手,略一用力,就要站起来。可他一抬头,正好看到山神那张狰狞的脸,吓得一激灵又坐倒在地上。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没事没事。”王双宝这次不好意思再拉梁小慧的手了,自己扶着供桌慢慢站了起来。 刚才这个梦做得莫名其妙,那个魁梧大汉的面容竟然和山神有几分神似,冷不丁的对视一眼,倒把王双宝给吓了一跳。 “没事就走吧,雪还在下呢。”梁小慧眉宇间显现出一丝愁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林海雪原 王双宝背起包裹,正待要离开山神庙,鬼使神差之下,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山神像。 这山神看上去与小时候有些不同了,以前的山神像年久失修,油漆斑驳,基本看不出面像的狰狞恐怖。可是重新粉刷过的山神无论是面容还是眼神,都透着一丝诡异。 山神像的背后在阴影处,王双宝明知那后面藏不下一个大人,却依然心怀忐忑。 梁小慧又在外面催了,王双宝深吸一口气,大步迈出了山神庙。 “小慧,你怎么把车开到这里的?” 望着银装素裹的林海雪原,王双宝很惊讶。 “笨啊,有手机导航,可以定位的。”梁小慧甩甩长发,嗔怪道。 王双宝连一部古老的诺基亚都不趁,更别说方方正正的智能手机了。他只在边小福把玩时在一旁端详过,感觉那玩艺儿实在是太高深了,比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电脑还要高深。 袁士妙的车是真正的四驱越野车,性能好动力强劲。饶是如此,当梁小慧行到主路上仍然心生畏惧。积雪已经足够的厚了,几乎看不出道路和水沟的分界线。 “不是有手机导航吗?”王双宝期期艾艾。 “这种民用导航精度不够,有一点差错我们俩就要翻到沟里了!”梁小慧急了,语气不善。 王双宝乖乖的闭上了嘴,这个时候他根本帮不上忙,不如不说话。 从现在所处的角度几乎能看到银钟山的全貌,被皑皑白雪装扮后,这座山峰真得很像银色的大钟,牢牢的紧扣在大地之上。 “双宝,过了年你有什么打算吗?” 梁小慧已经驶过最艰难的地段,想起刚刚语气过重,便主动挑起话题。 “打算?”王双宝哑然失笑,“当然是去打工挣钱了。” “你不是要揭开谜底吗?”梁小慧有些奇怪,“再说你不是挣了钱吗?” “没挣多少,这几天全分给姐姐们了。”王双宝无奈的笑笑,“先解决温饱问题吧。” “回头我帮你问问师傅吧,兴许她有办法。”梁小慧欲言又止。 “哦。” 求人不如求己,王双宝还是想靠自己活着。现在头脑清楚了,估计挣钱就变得容易了。 “双宝,双宝,你看见没有,那边,那边!有一只大白狼!”梁小慧手指窗外,激动的大叫。 王双宝疑惑的望去,远方山脊上的确有一只像狼像狗的动物,正要仔细端详一番,那只动物却“嗖”的一下消失了。 “小心开车!小心!”王双宝惊恐的大叫! 越野车正斜斜的向悬崖直直的开去,梁小慧大惊之下紧打方向盘,猛轰油门,总算将越野车驶离悬崖,回到主路上。 “好险!”梁小慧一脑门子冷汗,刚刚只顾着看狼,险些坠落悬崖。 “还是好好开车吧,”王双宝劝道,“咱这地方见只狼没什么了不起的。” “可那是只白狼。”梁小慧嘟起了小嘴,很是不服气。 “这么大的雪,黑狗也变成白狼了”王双宝笑了。 “切”梁小慧斜了个白眼。 一小时后,越野车总算有惊无险的开进了村子。王双宝一眼就看到了村口上佝偻着腰顶着一头白雪的母亲。 “娘,俺回来了。” 王双宝没待车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惹得梁小慧又是一阵大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何清正微笑着,拉起儿子的手,向村西头走去。 虽然兰沃子村地处北方,可下这么的大雪也不多见,更何况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待风势渐缓,许多孩子跑到街上笑着闹着,打起了雪仗。其中不乏一些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梁茂c梁盛兄弟也在这些人当中,玩得热火朝天,却不见村长儿子梁尧。 “双宝,来玩啊,打雪仗了。”梁茂热情的招呼着。 “不了,”双宝一边微笑着摇头,一边还要小心到处越丢的雪球,“你们小心汽车。” 一进村子,梁小慧就气不打一处来。先是莽撞无知的王双宝在车没停稳时就往下跳,接着就是村里最宽最长的中心街都被这帮玩雪的人堵得严严实实的。 “哟,小慧都会开车了,这是谁的车?”一个熟悉又不失尖酸的声音响起。 “别人的。”梁小慧不用看也知道是谢蔷薇,眼见前路不通她干脆倒了出去,换了另一条路。 “蔷薇你啥时候回来的?”王双宝主动打着招呼。 “早上啊,”谢蔷薇大呼小叫着,“我多有福,刚刚到家就下起了大雪” 谢蔷薇话没说完,没提防被梁盛一个雪球正中面门,有部分雪甚至直接进了喉咙。 “家豪哥,替我报仇!”谢蔷薇艰难的清理完面部的残雪,恨恨的大叫。 “我可不管,”刚刚路过的谢家豪却不想趟这浑水,“我要去二太公家去帮忙的。” 谢家豪的二太公谢林生是村子里最长寿的老人,已经九十五岁了,耳聪目明,尚能自理。他无儿无女,享受着低保,独自一个人生活。 王双宝看到中心街的雪球作战不停升级,再也顾不上打招呼,搀着母亲顺着墙边,快速的绕过去了。 这些打雪仗的孩子们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派,姓梁与姓谢的又是针锋相对,互不服气。 “娘,梁姓为啥和谢姓这么死仇啊。”离开中心街,左右无人,王双宝小声地询问。 “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事儿吧,”何清正仔细的回想着,“就是以前生产队时有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 如果是生产队时的小矛盾断不至于连孩子打雪仗都要分成两派,而且并不是人为分出来的,这就很奇怪了。 “一百多年了,梁姓和谢姓从来没通过婚。”何清正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没通过婚?”王双宝之前没注意过,“是不是梁姓看不上人家啊。” 何清正没言语,在这个村子里,只有王家才是别人看不上的,梁c谢两家各领风骚,总有牛人出现。 “不知道,也许是巧合吧。” 袁士妙的房门已经打开,这意味着她的闭关已经结束,可她现在仍在炕上盘腿打坐。梁小慧不敢打扰,只好在一旁闷坐着。 王双宝从车上取下包裹,一桩桩件件的交给母亲,并详细诉说着姐姐们的交待的话语。虽然王家自来贫苦,可家里的孩子却都还算孝顺,每一个都记挂着瘫痪的老父亲和体弱的老母亲。 何清正把这些东西都堆在炕上,絮絮叨叨的给王文林说着,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王双宝甚至看到了母亲眼角噙着泪花。 “娘,我去院里扫雪了。” 王双宝退了出去,找到扫把和铁锨,开始清理起院子里的积雪。风已经停了,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摄人的光芒。 “六妮儿,光扫出路来就行了,雪还在下呢。”善良的母亲在屋里提醒。 这时,村里的大喇叭传来村长梁友富的声音,原来是要求大家清理路上的积雪,王双宝便拿上扫把出了门。 兰沃子村比不得那些临近城市的村庄,没有一丁点拆迁的可能性,没有金钱上的瓜葛也保证了梁友富这个村长的权威。在他的号召下,那些在街上打雪仗的孩子们也停止了胡闹,各自回家取工具清理路上的积雪。 正值春节假期,年轻人都回了村,青壮年劳力众多,很快道路上的积雪就全部清理完毕,而雪也在这个时候识趣的停下了。 王双宝清理完村西的一大段路后,正蹲在地上休息,一个人影从上方黑云压顶般的伏了上来。 “村长?” 来人就是兰沃子村的村长梁友富,他四十几岁的年纪,看上去仪表堂堂又不失威严。 “嗯,”梁友富点点头,“双宝,现在人口普查有个政策,想给你们这些黑户的人落户,但是罚款还是要交的。” 计划生育罚款在王双宝家根本执行不下去,这一点二十几岁就当上村长的梁友富深有体会,因为这家人太穷了。 “多少?”王双宝很为难,因为他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象征性的,三千。” “哦?是吗?太好了。” 王双宝很高兴,落了户就能办身份证,有了身份证就能找到好一点儿的工作,而且这个罚款金额也是他能承受的。 “你明天早上带上户口本和钱,去村里找文书办一下。” “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王双宝望着在落日余晖映照下的白茫茫大地,觉得是这场雪给自己带来的好运,而那些不开心的,或者想不通的事情统统被他放到了一边。 “娘,娘!”王双宝跑回了家,在院子里大喊。 “咋地了这是?”何清正一脸诧异的从里屋走出来。 “刚才村长说能给我落户了!只要三千块钱!” “是嘛?太好了!” 何清正也很高兴,这意味着家里多了一口人,能多分一份粮食补贴。儿子以后找对象也少了许多的麻烦。 “婶儿,双宝,师傅叫你过来一下。”梁小慧的声音从里屋传来,似乎有些沉重。 “哦,好。” 王双宝放下手中的扫把,走到门前,一躬身进了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生日 当王双宝挤进小屋时,袁士妙正在喝茶,是那种农村独有的茉莉花茶,浓浓的茉莉香味在屋里四处飘荡。一连数日没有出屋,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都在这里了,”袁士妙放下茶碗,用手背推了推面前的一个老式笔记本,“这就是狼王坟里石碑上阴刻的道家秘术。” “哦?全部?”梁小慧的美目中异彩连连,刚刚看到师傅有气无力的动作和语言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却是好事一件。 “能用吗?”此时的何清正自然而然流露出正统道家弟子的作派。 “基本不能用,”袁士妙缓缓摇头,“和我们所学有很大的不同,没有《太平经注》作基础,贸然使用这些秘术只会害人害己。” 说罢,她有意瞟了一眼梁小慧,生怕这个女徒弟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只听说过《太平经》,哪有什么《太平经注》啊?”梁小慧当然知道师傅的深意,当下也不敢辩驳而是岔开了话题。 “道长的意思,”何清正在思索的时候,那种山村老妇的形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是修道者的悲天悯人,“这些就是所谓的《太平要术》?” 袁士妙重重的点了点头:“比原本更详细,这里面包括了各位掌教的一些心得体会”。 《太平要术》是东汉末年南华老仙所创,并将此异术教给了张角c张宝c张梁,据书载张角能散符施水c治病救人,并能呼风唤雨c翻江倒海。在黄巾军起义遭到镇压后,这本秘书遂下落不明。 “这三本书有什么关联吗?”王双宝一头雾水。 “这三本书其实是一本书,现在世面上流传的《太平经》其实是太平道基础的理论部分,《太平要术》则是记载具体的道术。至于《太平经注》,那是连接这两本书的钥匙。” 袁士妙在整理誊抄的过程中对这本经书有了新的认识,包括《太平经注》这本书的存在也是从拓本上得知的。当然,《太平经注》的下落不得而知。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要不然黄巾军也不能败得那么快,张角还是病死的。”梁小慧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道术仅仅是补充,真正能救黎民于水火的还是大道,这也是只有《太平经》流传与世的原因。”何清正一字一顿的说道。 袁士妙深以为然,龙虎山正一道讲的就是一个“正”字,果然名副其实。 “啊呀,很晚了,我要回去了!”透过老式的木窗,梁小慧看到天色已晚。 “别走了,今晚在这儿吃吧,”何清正一脸的慈祥,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今天是双宝生日。” “哦!我生日啊!”王双宝难为情的挠挠头,他倒真是把这个日子给忘了,也难怪之前母亲叮咛他一定要在今天回来。 “那我回家请个假先。” 话音刚落,梁小慧就蹿出了屋子。 袁士妙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弟子从性格上讲真不是修道的材料,总是沉不住气,还有好奇心太重的毛病。 “道长你先休息休息吧,等吃饭时叫你。” 何清正也是修道之人,她看出袁士妙现在的气息不稳,这本书恐怕只是誊抄也会伤人。 何清正和王双宝两人负责准备晚饭,一个和面剁馅包饺子,另一个杀鸡拔毛忙活着炖鸡。两人手脚都算麻利,一个半小时后,饺子和热腾腾的炖鸡就摆了桌子。 可能是先前袁士妙提供的药丸起了作用,今天王文林的状态比平时好很多,能与人作简单的交流,不再傻乎乎的像摊烂泥。 梁小慧的假并不好请,最终她还是搬出爷爷这个救兵才得以成行。 袁士妙休息了一下午,又喝了一大碗鸡汤,精气神基本得到了恢复。心情大好,倒上一杯酒小口的啜饮着。 炕上瘫坐的王文林有些疑惑,他不记得家里有这么个人,又不像是自己的女儿,于是生起了闷气,也不与搭理别人,只是一个劲的咂摸鸡骨头。 七天前袁士妙说过,适量饮酒有助于王双宝祛阴补阳,于是何清正每顿饭都会给儿子准备一杯白酒,今天也不例外。因为是生日,他多喝了一点,有点晕晕乎乎的。 “多喝点,高兴,”何清正慈爱的看着儿子,“过了年就二十了。” “怎么二十?今天才满十八周岁。”梁小慧不解。 “二十是虚岁,”袁士妙没想到小慧连这个都不懂,“人一出生就是一岁,过了年关再涨一岁,像双宝这样生日特别小的就等于是虚了两岁。” “啊?如果是除夕生的,那到初一刚满一天也算两岁?”梁小慧脑子转得很快。 “当然。” 梁小慧耐心的啃着鸡爪子,嘴上却不闲着:“呵呵,反正双宝比我小半年,记得叫师姐啊。” “师姐”这个称呼让何清正和王双宝都愣了一下,这内中的意味似乎是袁士妙有意收王双宝为徒。 “别瞎说。”袁士妙瞪了她一眼,“双宝用不着拜我,他应该是龙虎山正一道的传人。” “龙虎山离这儿实在太远了,都是道家正统,不分你我的,”何清正面露喜色,“道长如果真的有意,我很愿意让双宝拜在您门下,就是不知道孩子怎么想。” 话已至此,三个女人达成统一意见,几乎同时望向王双宝。 “拜师?”王双宝的眼神有些迷茫。 “是啊,你觉得呢,师弟!”调皮的梁小慧故意加重了“师弟”的称谓。 “呵呵,”王双宝苦笑,“你们说,我算是个活人吗?” 袁士妙知道,这是王双宝和盘托出的时刻,她用眼神制止了插科打诨的小慧,示意大家静坐聆听。 王双宝借着酒劲,将在黑煤窑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叙述了一遍,包括在山神庙里新做的梦也讲了出来,等这些全部都说完,他如同卸下一副重担,感觉轻松了许多。 “复活?” 袁士妙很震惊,华夏的道术虽然种类繁多,道行有深有浅。可说到复活,却没有一家能办得到,否则古代的那些皇帝就真得能长生不老了。 “儿啊,这不会是你做的另一个梦吧。”何清正很心疼儿子。 王双宝摇了摇头,肯定的说:“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你们不信可以去查。” 王双宝的眼神很坚定,众人不由得不信。 “师傅,西方的狼人和吸血鬼倒是有长生不老的传说,双宝这事儿应该和月光石有关。”梁小慧年轻又有活力,对西方的种种传说知之甚详。 “你肯定是个活人,而不是什么行尸走肉。”袁士妙拉着王双宝的手,慢条斯理的说,“至于复活的原因,确实不是道家人所能理解的。” 王双宝感觉到了袁士妙的小动作,既像在安抚,又像在感受脉搏的跳动。 “也许狼王坟中兽灵缠绕的紫气不是安德烈斯”梁小慧语出惊人,“安德烈斯的魂魄还在月光戒指中,双宝的奇遇说不定是这位大神导演的,包括那些梦境什么的。” 一切都是猜测,无论谁有任何奇葩的观点,没有令人信服的佐证都只能是空谈。 “我记得拓本上有关于这座山神庙的描写,应该是太平门最后一位掌教梁达修的,”袁士妙从怀中掏出笔记本,仔细的翻阅着,“书上说山神守护着人公山。” “人公山?不是银钟山?”王双宝迷惑不解。 “哦,我明白了,”梁小慧一拍大腿,“人公山和银钟山谐音,当地人以讹传讹,最后变成了银钟山。” 袁士妙暗自点头,这个女弟子既有慧根又足够聪颖,是个好苗子。 “最后一位掌教?”何清正似乎有了头绪,“难道山神庙和狼王坟有什么联系?” 山神庙和狼王坟的入口正好在银钟山的两麓,而银钟山腹就是历代太平门掌教和狼王埋骨之地。 “安德烈斯也不会说我们的话啊,”王双宝还在梁小慧的思路之中不能自拔,“他怎么可能问我认不识他?” “我是瞎猜的,你别放在心上。”梁小慧见王双宝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好出言安慰。 “从明朝初年到现在也有七八百年了,这山神庙质量不错啊,改天我一定要去拜会拜会。”袁士妙下定决心。 “没你说的那么好,”何清正提醒,“一百多年前重修过。” “重修?因为什么重修?” 袁士妙很敏感,这种神仙居住的地方重修是需要理由的。 何清正却没有答话,她的视线聚焦在老伴身上,刚刚一声不吭的王文林正在努力地端起白酒酒杯,并用哆嗦的手送到嘴边喝了一口。 “俺爹还会喝酒?”王双宝很奇怪,他从来没见过父亲喝过酒。 “你怎么叫爹不叫大?”袁士妙知道,当地的称呼父亲通常都是“大”,而不是“爹”。 “我也不知道,俺爷爷还在的时候俺爹就是这么叫的。” “老王家是外迁户,这称呼可能是从先祖那里传下来的。”何清正在一旁解释。 “对了,刚才你说一百年前山神庙重修过,是什么原因?” 何清正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以前听王文林说过这事儿。 王文林足足喝了半杯白酒,才把酒杯慢慢放回原位,嘴里还在叨叨着:“老太公让梁家出钱重修的” “老太公?难道是先祖重修的?” 王双宝心中一懔,似乎想起了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半梦半醒的人生 除了那个北加索山的梦,王双宝还做过许许多多的梦,有些梦醒来就忘记了,有些是有意忘掉的,还有些是怎么也忘不掉的。 小时候梁尧是村子里的孩子王,有一批年龄相当的男孩子跟在他屁股后面转,他说去哪就去哪,他说干啥就干啥。在这些孩子当中就有经常被充作炮灰的王双宝。 山神庙附近有果园,虽然路途遥远,但也挡住熊孩子们的热情。倘若不小心被看果园的吴老头抓了,就会留下傻乎乎可怜兮兮的王双宝顶罪,其他人一哄而散,不见踪影。 有一次,梁尧他们闹得实在太过分了,被吴老头抓了个正着。吴老头扣了梁尧,并让梁茂c梁盛兄弟回家通知村支书来领人。 梁尧很害怕,硬拉王双宝陪他,他们被一同关在了山神庙里。这种事儿王双宝经历过多次了,进庙里后也不理会战战兢兢的梁尧,直接爬上供桌睡觉。 就是那一次,王双宝梦到了那个魁梧的大汉,他看上去只有四五十岁,却自称老太爷,说起话来咬文嚼字的,口音也不对。王双宝当时只有七八岁的样子,基本听不懂,只好边说话边打手势。 王双宝问他从哪里来,他往上指指;问他要到哪里去,他又往下指指;再问他家在哪里,他却指了指王双宝。 当时也是正聊着天,庙门突然打开了,哭得满脸鼻涕泡泡的梁尧推醒了王双宝,而后被他爹梁友富提溜着扔到了拖拉机上。 回到村后,王双宝曾经和梁尧说起过此事,梁尧却说是因为他睡了山神的供桌犯了忌讳,托梦的人是黄大仙儿,再去的时候要焚香烧纸祷告一番。因为梁尧这次表现的不光彩,所以他不让王双宝再提此事,而从那之后,山神庙被村长列为禁地,王双宝再没去过那里,也就逐渐把这事儿给忘了。 “爹,娘,俺先祖长什么样?” “那时候也没有照片儿,”何清正为难的回答,“不知道长啥样儿。” “双宝,你是说在梦里和你打招呼的人是你先祖?”袁士妙听出了端倪。 “嗯” 不管能不能成为师徒,王双宝也决定坦诚相待,因此把儿时的记忆重新述说了一遍。 “这倒奇了,”袁士妙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你先祖的魂魄在山神庙里?对了,他死后埋在哪儿?” “老太公是失踪的”王文林颤巍巍地发声了,又是一语中的。 “失踪?难不成他就埋在山神庙里吧。”梁小慧脱口而出。 袁士妙也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既然山神庙是王端亭让重修的,说不定在那里就给自己留了个墓穴。现在的问题是,他的三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老头子,你好了?”这些疑问对何清正来说远没有王文林的健康更重要,她更关心老伴的身体。 “唔好多了” 王文林的身体更加阴寒,白酒对他同样有效。 “爹,你知道先祖长啥样吗?还有他是哪一年失踪的?”王双宝忍不住追问。 “谢林生”王文林笨拙的捏起一个饺子塞到嘴里。 “谢林生?” “对啊,谢林生是谢家豪的二老太公,今年95了,他应该是见过的。”梁小慧恍然大悟。 “95?身体还行?” “没问题,俺爷说他身体好着呢。” 谢林生按年龄推算应该是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那时候离戊戌年已经过了二十多年,王端亭四十几岁,假设他是五十岁失的踪,那谢林生当时最多七八岁,恐怕很难记得清。 “明天去问问。”袁士妙如是说。 王双宝摸摸左胸的位置,月光戒指就放在衣服的内兜里,硬硬的,有点硌人。他还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比如这枚月光戒指,如果它有修复人体的能力为什么没有治好瘫痪的父亲? 想到这里,他掏出了月光戒指,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 一直在努力进食的王文林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聚焦在月光石上,看上有点留恋和痴迷,却没伸手去碰触。 “时间到了”王文林喃喃的说道。 “什么时间到了?”袁士妙紧着追问一句。 王文林慢慢的斜靠在墙壁上,侧脸望向窗外升起的皎皎明月,却不再言语。 月光石在灯光的照耀上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幽蓝,出于女人喜欢发光石头的天性,梁小慧不禁得想伸手去拿,却被袁士妙用筷子挡住了: “除了双宝,谁也不要碰它!” 梁小慧这时才想起来,王双宝的死而复生就是因为月光石的作用,它是吸干了宋金明才救活了王双宝。 一想到这里,梁小慧心生恐惧,伸出的手迅速抽了回去。 “双宝的月光石是几岁放在身上的?”袁士妙又问。 “他爹从狼王坟上来之后,身体很差,月光石放在身边反而会加重病情。于是这块石头就给了双宝了。”何清正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双宝只有三岁。 “会加重病情?”梁小慧迷惑不解,“这石头不是能起死回生吗?” 何清正无奈的摇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月光石有起死回生的作用,之前只知道这东西重要,却不知有什么作用。 “可能和人体的阳气有关,”袁士妙想到了养玉,“这东西必须随身带着吗?” “先祖有话传下来,月光石不能离身,必须是王家嫡子世代相传。” 这也是何清正之所以要冒着破坏计划生育的罪名连续超生的原因之一;同样,作为一名道士,她也看出了王家人的阴寒体质和这石头有莫大的关系,断不可贸然切断联系。 “小慧,你家的电脑能上网吗?”袁士妙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 “能啊。” “这里网络信号不好,你回家后查查西方狼族和血族的资料,捡重要的记下来,明天带给我。” “好的,师傅。” 今天的信息量太大,袁士妙有点吃不消,她挪到炕沿,回头说:“忙活了一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对了,双宝,生日快乐!” 兰沃子村只有中心街有一盏路灯,其它的道路很黑。在何清正的授意下,王双宝负责将梁小慧送回了家。 在往回走的路上,他边走边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冷不防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二叔?”借着月光,王双宝辨认出了此人正是前几日登门卖金的谢成功,“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干啥?” “我出来抽根烟,”谢成功讪讪的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烟卷,“你二婶不让在家里抽。” “那他们呢,也在外面抽烟?”王双宝借着月光,看到谢成功家那条胡同里,还有几条人影在晃动。 “他们?”谢成功回头望了一眼,果然还有几个人也在家门口外站着,“我不知道,可能都差不多吧。” 王双宝笑笑,继续往村西头走去。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根本不会有类似的感受。 从村东走到村西,王双宝又见到好几个在外面溜达的,他们不去有路灯的中心街站着,非得在黑漆漆的小道上走来走去,看上去影影绰绰的,有点瘆人。 “可能是吃多了出来消食的。” 王双宝想起了城里那些大晚上活力四射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们。 回到家躺在炕上王双宝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越想越不得要领。过去他总是迷迷糊糊的,晚上老做梦,白天又像是没睡醒,总好像在半梦半醒之间。 经过上次的复活,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但是这些烦心事却不期而至,给他增添了许多的烦恼。十八岁已经成年,也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吧,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他进入了梦乡 “汝乃王家后人,不知叫何名字?”魁梧中年人说起话来仿佛是在念戏词儿,说起来话来一板一眼。 “俺叫双宝。”稚气未脱的农村少年听懂了最后两个字,欢快的回答。 中年人用手指轻点少年的左前胸,又问:“为何只有月光之石,却不见戒指?” “你说金戒指啊,让俺爹卖了换干粮了。”少年依靠对方的手势勉强答道。 “唉!”中年人长叹一口气,“民生多艰,民生多艰哇” “啥?”少年人没听懂。 “汝成年之后,当勉力赎回戒指,戒指与石头缺一不可,缺一不可”中年人显得很急切,奈何少年似懂非懂。 “汝春秋几何?”中年人又问。 “啊?” 少年实在听不懂对方的戏词儿,又不好一走了之,只好主动询问对方:“你是谁?” “我乃汝老太爷是也。”中年人呵呵笑着。 少年听懂了“老太爷”这三个字,又问:“你从哪来?” 中年人没有说话,往上指了指。 “要上哪去?” 中年人轻轻跺了跺脚,向下指了指。 “你家哪来?” 中年人用手指了指少年,笑而不语。 “你能不能拜说戏词儿?” “下不为例。”中年人的态度很诚恳。 “你叫个啥?”少年越问越很直接。 中年人正欲说话,却突然推了少年一把: “有人找你,有人找你,醒来,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自己的葬礼 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腊月二十三是农历春节的前奏,是辞别灶王爷的日子,一般称之为“辞灶”,也有叫做“过小年”或者“小过年”的。 一大早,兰沃子村里就响起了噼噼叭叭的鞭炮声,那种老式的土炮炸力十足,吵醒了正在熟睡的村民。 “这都是谁家放的?”何清正看了眼墙上的老式挂钟,还不到六点,“一点规矩也不懂,辞灶是晚上吃完饺子再放鞭,现在就把灶王爷送走,来年不想吃饭了?” 里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王双宝也被吵醒了。 “双宝,你再睡会儿吧,还早。”何清正轻轻地喊道。 “娘,我睡不着了,”里屋门打开了,王双宝披着棉袄拎着夜壶走了出来,“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办呢。” 今天的头等大事就是去村里把落户的事儿办了,还有去谢林生那里打听一下先祖的情况。 “你还有钱吗?”何清正很清楚儿子的财政状况,“我这里还存了一千多。” 王双宝的六万块钱是拿命换来的,每个听过这故事的人都认为他受之无愧。 “还有还有,够了。”王双宝不想母亲担心,满口应承下来,其实他现在只有三千块钱,交出去就变回了穷光蛋。 王双宝洗了把脸,把昨天剩的饺子和鸡汤热上后,就踩着昨夜新落的薄雪咯吱咯吱的向村委办公室走去。 村里的老文书谢成河早年间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是名退伍老兵,六十岁了,总也闲不住,村委办公室通常很早就会开门。 “三叔,这么早?”王双宝果然在办公室门口遇上了正在铲煤的老文书,忙上前帮忙。 “双宝啊,”老文书眼神不济,端详了一会才认出来,“你也挺早啊,这个点儿俺家娃儿还睡得香哩。” “被炮仗炸醒了,”双宝端起煤盆,“昨儿个村长让我办落户手续来着。” “哦,哦,是有这么个政策,”老文书记了起来,“村长交待过,说让给村里没落上户的男娃儿都办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的轰轰烈烈的计划生育工作在偏远的山村里也敌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思想,为了延续香火,村里有不少类似王双宝这样的情况。 “要办什么手续吗?”王双宝拿下水壶,往炉子里续煤。 “嗯,要照片,三千块钱,再填个表。”老文书掰起了手指。 “钱我带着呢,照片咋弄?”王双宝边洗手边问。 “身份证照片要去镇上派出所照哩。”谢成河找出来一张表格。 王双宝虽然只有初z文化程度,字也写的歪歪扭扭,但是表格并不难填,几分钟就填好了。 老文书收好钱开出收据,再在表格上盖了个村里的公戳,然后把表格和收据一起递过来:“拿上收据和表格到镇上派出所照相,等出了十五,就能拿到身份证了。” “那户口本呢?”王双宝还掂记着村上的粮食补贴。 “有了身份证就能办户口登记咧。”老文书年纪虽大,章程记得倒很清楚。 “行呢,三叔,那我先走了。” 王双宝临走看了眼村委会的石英钟,还不到七点钟,恐怕都市里来的道长袁士妙还没起床,而这里又离谢林生家不远,便决定先去谢林生家碰碰运气。 谢林生将近百岁,鲜见出屋,平常都是他的侄孙轮流照顾。他生活能自理,又有房屋田产,每月还有低保,所以也说不上是谢家的子孙孝顺还是金钱在其中起了作用。 “家豪?”王双宝敲开了老旧的木门,却意外看到了谢家豪,“这几天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轮到我家了嘛。”谢家豪打着哈欠,一脸的不情愿,“你来干啥?” “我寻思找二太公问点过去的事情。”王双宝很诚实。 “二太公刚吃完饭又在炕上打盹,你先进来吧。” 谢家豪也是王双宝童年时的玩伴之一,虽然幼时的双宝又蠢又笨,但是他姓王,没有掺合到梁c谢两家的百年恩怨之中,因此和两边的关系都说得过去。 谢林生果然在热炕头上靠着墙壁打盹,嘴角还流出了哈喇子。 谢家豪很不情愿的取过一条毛巾,随便给他擦了擦,那种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却不敢吱声。 “嗯,”谢林生醒了过来,挣开了厚厚的眼皮,“豪子,这个人是谁?” “二太公,”王双宝连忙凑到近前,“我是村西头老王家的双宝啊。” “哦,双宝,双宝,”谢林生年纪太大,记不得许多名字,但他记得村西头的王家,“老王家啊,一群迷糊蛋子” 被称之为“豪子”的谢家豪很不爽,因为那听起来像是“耗子”。他甩了甩毛巾扔到脸盆架上,再扯过几张卫生纸出去了。 “二太公,”王双宝满不在乎,“你记得我家老太公吗?王端亭” “王端亭?”谢林生坐直了身体,顺手取过了旱烟锅子,“记得记得,老王家最有学问也最不迷糊的人” 谢家人比王端亭来兰沃子村要晚上三四年,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有个未遭兵燹的地方容身比什么都重要。那时候的人比较宽容,梁家人既然能容下王端亭,当然也能容得下谢家的人,因此,谢家人就这样在兰沃子村住了下来。 谢林生记事的时候王端亭已年过半百,不过从面像上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岁。虽然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像个庄稼汉,但是他满嘴的“之乎者也”注定只能当个私塾先生。 王端亭操着一口鲁东口音,喜欢说官话,是村子里很另类的一个人。他从民国初年就建议重修山神庙,可惜那时没人听他的,没办法他只能以一已之力在山神庙里庙外涂涂抹抹。 他在前清时中过举,既有学识又有见地,慢慢的村里的大事小事都喜欢先问他,久而久之,他就成了村里最有权威的人,村长也要听听他的意见。 民国二十六年夏天多雨,浇坏了年久失修山神庙的山墙。不久又从外面传来消息,泸沟桥事变爆发,倭国人打了进来。那时王端亭已年近六旬,他对时任老村长梁宽再次建言重修山神庙,以保佑兰沃子村黎民百姓的平安。 梁宽深以为然,遂将此事交给王端亭负责,待山神庙修好后,王端亭却意外失了踪。 “山神庙是民国初年还是民国二十六年重修的?” 民国二十六年就是1937年,离现在只有八十年,可王双宝记得母亲说过山神庙是一百年前重修的。 “庙志上说是从民国初年开始,实际上是民国二十六年正式修成的。”不知何时,谢家豪已经回来了,他代替二太公回答了这个问题。 庙志就刻在门口的功德碑上,王双宝小时候不当回事,昨天又逢大雪,根本没看到同样是白色的汉白玉石碑。 “二太公脑子真清楚啊,这么久的事儿记得这么清楚。”王双宝啧啧称赞。 “老人嘛,就这样,”谢家豪老气横秋的说,“以前的事儿记得特清楚,可眼前的事转眼就忘。” 民国二十六年的谢林生已经十五六岁,曾经在重修山神庙时帮过工,据他回忆王端亭多才多艺,庙里山神像的重塑就是出自他的手笔。 塑神像需要先打木架,而后在木架上挂上调好的黄泥再一步步塑造出具体细节,待干透后再在泥塑表面刷上特制的大漆。这是独门手艺,在关键时候王端亭不允许外人观看,这也导致在最后揭晓的那一刻着实惊呆了附近四里八乡的村民。 不过,也就是在完工那天晚上的庆功宴后王端亭不辞而别,再也不见踪影。 那时候王端亭的孙子,也就是王文林的爷爷王德显已经十岁有余,经常和谢林生一起玩耍,故而谢林生对王家的事情知之甚详。 现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两度在山神庙中进入王双宝睡梦之中的人就是先祖王端亭,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近二十岁,因此被王双宝误以为是中年人。 从谢林生家出来,王双宝赫然发现昨天的雪地里有许多大人的脚印,他想起来昨晚上那些在村里到处溜达的人们,没想到这些人童心未泯,不禁令人莞尔。 母亲还在等着他吃早饭,在吃饭的时候,王双宝将谢林生处得到信息逐一向袁士妙作了汇报。 “鲁东口音?”袁士妙也猜不透王端亭不告而别的原因,“你先祖会不会回老家了?” 山神庙重修完工之时已是深冬,就在那年冬天,倭国人全面攻占了鲁地,王端亭也许是惦记着家乡人民的安危,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回乡之旅。 “先祖的魂魄不是在庙里吗?那他应该葬在那里啊。”王双宝脑海中出现了一副埋葬自己的诡异画面。 “也许是后来又回来了。”袁士妙解释。 “头午先去镇上照相吧。”何清正善意的提醒,在她看来这件事更为紧迫。 “嗯,正好小慧来了,”袁士妙招呼着,“小慧,你开车送双宝去镇上照个相,对了,给我捎点老宣纸。” “哦,哦。”梁小慧刚来就被分配了任务,她将手中的几张信纸递过来,“师傅,这些是西方狼人和血族的传说,有点乱,您凑合着看。” 梁小慧很高兴能开车到镇上转转,她的这种得意忘形被袁士妙一眼看穿:“你们俩个早去早回,不要惹祸!” “是!保证完成任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小镇 山路多崎岖,王双宝在颠簸的越野车上睡熟了,直到进村时,一个急刹车才把他惊醒。 “怎么了?”王双宝揉揉额头,迷迷糊糊的问。 “有条死狗。” 梁小慧皱着眉头,这条黄狗好像是谢成京家的,脖子上有个血洞,估计是致命的地方。 “真的有狼?”王双宝心头一懔,他想到了刚才的那个梦。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兰沃子村附近还经常有狼出没,后来民兵们配了枪一通狂打,狼迹便销声匿迹了,算起来已近五十年。 不过近些年因为禁枪以及对野生动物的保护,有些进深山采药的人偶而听到过夜里传来的狼嚎,却再没人见过。 “情况不对。” 梁小慧表情凝重,女人敏感的直觉告诉她,村子里似乎有事情发生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钟,整个村子却笼罩在一团乌云之下,站在村口竟然听不到一点鸡鸣狗叫的声音。 “是什么?妖怪吗?”王双宝想到了《西游记》中的场景,他却忘了,曾死而复生的自己才是最大的妖怪。 “为什么没人来拣狗呢?”梁小慧还在犹豫。 在农村这种狗被车撞死的事情时有发生,通常第一时间就会被人将狗拣走,因为那是可以换钱的,最不济也是一锅热腾腾的狗肉。 “给袁道长打个电话吧。”王双宝建议。 梁小慧顺手抄起电话,随意拨拉几下,接着又换了几个位置,这才无可奈何略带惊恐的说道:“没有信号。” 这下子王双宝也紧张了,他也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于是他拉开车门,向死狗走去。 “小慧,”蹲在地下的王双宝回头招了招手,“你来看一下,这不是条狗。” “那是什么?狼?”梁小慧惊疑未定,小心的走近。 “是啊,黄色的狼,水狼。”王双宝笑了。 农村讲得水狼就是黄鼠狼,只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以及阴天光线不好,再加梁小慧的过度紧张,才将它看成了一条黄毛土狗。 “黄鼠狼?”梁小慧想起了小时候听的鬼故事,那里面黄大仙儿可是主角之一,“那它是怎么死的?” “是鹰叼的还是狗咬的?”王双宝也不确定,他拎起黄鼠狼的尾巴仔细研究着那个血洞。 正在这时,村子里突然爆起一声炸响,吓得神经兮兮的梁小慧狂退数步,一屁股撞到了车头上。 “是看电影吧”王双宝听清楚了,刚刚这一声炸响其实是许多人异口同声的喝彩。 “哦,哦。”梁小慧绾绾头发,低着头掩饰着内心的尴尬。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梁—小——慧!给—我—滚—回—来!” 隔着手机屏和七八步的距离,王双宝仍能感觉到梁大柱的怒气,以至于在对方猛得挂断电话时,他甚至都怀疑梁小慧她爸把电话机给摔碎了。 “这个给你吧,”王双宝递过黄鼠狼,“把这个给恁大,兴许他就不发火了。对了,你不是说手机没信号吗?” “有信号了,”梁小慧很不好意思,“水狼还是埋了吧,这东西不干净” 王双宝耸耸肩,水狼皮虽然能卖个百八十块,但是他不在乎。 旁边正好有个雪洞,他顺手就把死透了的黄鼠狼扔了进去,又用脚踢了几脚雪,把它给盖上了。 “今儿过小年,大家都在家里炖肉啊,”一阵风吹来,王双宝吸吸鼻子,馋得流口水,“这火烧得多了,烟就多,看上去这儿云的颜色就深一点” “走了,走了,上车!”梁小慧昂起头,她要保持一个师姐的骄傲,虽然她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村里的场院里果然在放电影,现在上头有电影下乡的计划,连兰沃子村这样的偏僻山村也时常有放映员光顾。 农村人大冬天的没啥事干,除了在家干活的,其他的大人都场院里挤在一起看电影。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抄着手,冻得吸溜鼻子不停的跺脚,可谁也不愿意离开。 梁小慧歪头看了一眼,是去年的电影《鬼吹灯之寻龙诀》,拍得不错,上座率挺高。 越野车在村西头停了下来,梁小慧一下车就把车钥匙扔给了王双宝,边跑边喊:“我先回家一趟,有什么事你跟师傅说吧” 王双宝把车上的宣纸拎下来,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除了中间扫出的那条通路,其余地方积雪依旧,这让王双宝有些奇怪。鸡窝中的鸡一见到他回来似乎也格外的兴奋,“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王双宝看了一眼,发现鸡食槽里干干净净,看样子母亲竟然忘了喂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王双宝把手中的宣纸放下,从一旁的麻袋包里舀出一瓢粗粗的玉米面,再掰上几个白菜帮子,用刀剁细,掺上玉米面和好水,倒进了鸡食槽子里。 当他转身准备向屋里走时,左脚踢起一团黑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只抱成一团的蝙蝠,这蝙蝠的个头比往日里见到的要大不少,天知道这么冷的天它们不找地方冬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王双宝是慈悲心肠,用手拎起来扔到了堆放柴禾的干草堆里,那里既向阳又比较保暖,蝙蝠如果没被冻死是有可能活过来的。 “娘,我回来了。” 没人应声,王双宝看到父亲还在炕上沉睡,摸了一把土炕,竟然是凉的。他抱来柴禾点上火扔到灶膛里,待火旺起来,又塞进去了两根粗树枝。 灶膛里的火光温暖了屋子,也照亮了角落。王双宝一扭头,看到西屋的门虚掩着,那是袁士妙的房间。 “道长,您在吗?”王双宝试探着问,却无人应答。 没想到母亲和道长都不在家,也不知这两个人能去哪里,难道去了山神庙?王双宝胡思乱想着又想起了那头梦中见过雪白雪白的白狼。他总是将梦境与现实混淆,感觉像真的一样。 “啪嗒!” 一声细小的声音从西屋传来,王双宝一怔,站起身来。 “道长,您在?” 王双宝拎起宣纸,上前轻轻的敲门,依然是无人应答。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推开门看看。 “啊!” 王双宝惊得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一幕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袁士妙和何清正梳着道髻穿着道服在土炕上盘腿背向而坐,她们嘴中无声呢喃着,手中各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在她们身体的中间有一个歪倒的香炉。香已燃尽,室内仍余淡淡幽香。 在王双宝看来,她们现在的状态很不好,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脸上似乎还有一层紫气笼罩,呼入呼出的气息也听出局促之感。 看起来刚刚的啪嗒之声就是来自歪倒的香炉,从她们二人的状态上判断,这香炉似乎是自己倒掉的。 自从复活后,王双宝已经不再是那个整日里迷迷糊糊的小傻蛋了,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做出有利的判断。 王双宝扶起香炉,点燃三支香插到香炉中,而后虔诚的拜了拜,嘴中还念念有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一股淡淡的幽香逐渐弥漫了整个屋子,而就在这时,院子里鸡笼里的一只吃饱喝足了的公鸡突然打起了鸣。 “喔喔喔” 伴着公鸡的鸣叫声,袁士妙率先起了变化,她的面色恢复正常,口中的无声呢喃终于发出了声响: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一道若有若无的紫气缓缓从袁士妙和何清正身上慢慢剥离,忽得腾空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啊” 袁士妙大叫一声,瘫倒在炕上,而何清正干脆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下子王双宝可慌了神,他还在疯狂的拜香炉,嘴里还是重复那一句话。 “好了,双宝,”袁士妙有气无力的说,“我们没事了,你把丹药拿过来。” 袁士妙抖抖索索的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两粒朱红的丹药,自己吞下一颗,又示意双宝给何清正服下去。 好半天何清正才长出一口气,叹道:“好厉害的兽灵,险些要了我的老命” “不只是兽灵那么简单,”袁士妙勉强靠着坐起来,“这团紫气已经是实体了,大白天的就敢出来,恐怕非妖即魔。” “还是道长的法力高深,我早就撑不住了。”何清正自愧不如。 “若不是你最后用内力震翻了香炉,怎么会引得双宝进来救我们。”袁士妙摇了摇头,刚才是九死一生c环环相扣,差一点就着了道。 “多亏儿子勤快,知道喂鸡”何清正嘴上苦笑着,却是一脸的慈爱。 “嗯,与道有缘啊,无论如何我也要收了你这个徒弟了,”袁士妙点点头,“本来我还盼着小慧这个丫头呢。” 如果梁小慧在现场,她总归是学过道的,知道驱灵香的重要性,也知道公鸡是纯阳生物,对任何不干净的东西都有震慑作用。 “老头子说时间到了,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正月十五呢,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何清正在王双宝的搀扶下,也靠着墙坐了起来。 “大意了,大意了。”袁士妙不住的懊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