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司传奇》 正文 第1章 楔子 赵财主宴请全城客 张乞丐醉酒泄天机 先有混沌后有天,世间万物皆有缘。 多行良善莫求报,不做恶事无恶怨。 心有圣洁才无畏,莲花何惧立泥潭。 一日敢做亏心事,直叫轮回鬼门关。 鬼门关有千种刑,不及森罗纳魂山。 为人倘若真君子,阎王殿前不胆寒。 天命未到阴阳数,颠倒乾坤魂不散。 生即死来死即生,白界无愁我为仙。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卷一龙行浅滩 楔子 赵财主宴请全城客张乞丐醉酒泄天机 俗话说,不如意事常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虽然坐拥家财万贯,但赵德才却心烦意乱,女儿病了一月有余,请了全城的名医郎中都没治好。真是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十几名丫鬟轮流端茶倒水,拿着各种吃穿用品,药酒药材不停的送往西厢房,院子里忙的是不可开交。赵德才眼看一个个所谓的名医束手无策的离开只能唉声叹气。最后从西厢房出来的这个叫钱德旺,本和赵德才师出同门,只因兴趣爱好不同,各奔东西。赵德才尝尽人间疾苦,成家立业后,方才慢慢积累财富,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钱德旺偏好学医治病,因将不少濒临死亡的塞北将士奇迹般的救活,故被称为阎王惧。知道赵德才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请他来帮忙看病,所以,得知侄女生的怪病,马上从塞北赶来。赵德才心下感激:师兄,您看这? 师弟,侄女这能吃能喝,呼吸均匀,然眼不明耳不通,脉象全无,依我多年行医经验,从未见如此怪异之象,好似 好似什么? 好似鬼上身。钱德旺说完,皱了皱眉。 啊?赵德才打了个冷战。师兄,您看这?这怎么办?我这一辈子就这一个女儿,她要有什么不测,我这 钱德旺摸了摸银白的胡须,倘若恩师他老人家尚在人世,或许还有办法。如今,哎,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说完,摇头走向大门。 赵德才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钱德旺刚走出大门,听到有人耳语:钱广松啊钱广松,你明知其法,却不明说,岂不是杀人凶手的行径? 钱德旺一惊,心道:谁啊?居然连我本名也知道。回头一看,没有人啊,怎么会有耳语?然后又环顾四周,两头石狮子威严耸立在赵府门前。西边的狮子旁边有个拴马桩,一个马童正取下绳套,准备坐上马车驱车离开。旁边两个人正在讨论赵家小姐的病情,正是先于钱德旺来到赵府的孙守信和李明礼,这两人也是城内有名的医师,路过的挑夫还点头哈腰的给他们问好。街对面是赵府的钱庄,钱庄门前有个小伙计正在擦拭对联,上联是:生意兴隆通四海,下联是:财源茂盛达三江。擦完之后,发现旁边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头上还盖着一个破斗笠。小伙计赶忙连踢带叫的驱赶:我们这是做大生意的地方,岂能容你这种癞子阻了财路,快滚!快滚! 谁知,那乞丐动也不动,斗笠中发出话来:你这小混球,狗眼看人低,别说我阻了你们的财路对你们有好处,你肉眼凡胎,对我不敬,我不怪你,你家老爷回来求我睡这,我都不愿意睡了。 小伙计不屑一顾:说什么梦话呢,快滚!快滚!依然拳打脚踢。再不滚?我可要下狠手了!回头从门后把门栓抽了出来,高高举起,就要砸下去。 慢着,钱德旺抬手走了过来:不得无礼。 小伙计一看是赵老爷的师兄,马上变脸:爷。这癞子 这不是癞子,钱德旺严肃的说,转头拱手作揖对着乞丐: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哪有什么尊姓大名,原本一动不动的癞子微微抬起斗笠:我就是一个乞丐,祖上好像是姓张,你叫我乞丐张就行了。 钱德旺直起身子:在下钱德旺,张公子怎知 哈哈哈,乞丐张又把斗笠遮住了脸:天下事,谁不知?你知我就知,不知我也知,若要问我如何知?天海龙山我独自去。 哎呀!钱德旺一听,差点没站稳:敢问,张大仙 乞丐张一动没动,斗笠下发出声音:还不快去把赵德才叫来? 哦哦哦,是是是,钱德旺拉着小伙计往赵府里走。不一会,只见两个家丁搀着哭哭啼啼的赵德才出来,马车上的孙守信和李明礼也跟着过来了。 钱德旺手指乞丐张,耳语了一句:就是他。赵德才揩干眼泪,上前作揖:老朽赵德才,恭请恭请大仙搭救搭救小女性命,老朽上上刀山下火海,即使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也要报答。 乞丐张一动没动。 赵德才连连作揖连说三遍,乞丐张还是没动。回头看着钱德旺:这癞子 哪知那三个字刚出口,乞丐张一个机灵坐了起来。 时间刚刚好,他对着赵德才道:此时正午时分,我可以休息了。 赵德才等人相互对视,不明所以。 哦,这里是你赵老头的风水,我三天前开始在这里阻挡你的财路 话没说完,小伙计抢着骂起来:好你个癞子,难怪三天没一个人来钱庄,原来是你在搞鬼。转头跟赵德才道:老爷,看我收拾他这个死癞子。 哎,你敢打我?乞丐张抬手阻挡:那你们家小姐可没得救了。 不得无礼,赵德才道:敢问大仙,能否搭救小女的性命。 那得看你们听不听我的话了。 旁边孙守信劝道:这癞子别再是个骗吃骗财的无赖,哪能什么都听他的。 对对对,李明礼也附和道:什么人都想来赵老爷家里骗点金银珠宝,别相信他。 乞丐张也不生气,扶好烂斗笠,转头要走:想救小姐的命,到春华楼找我。 钱德旺闪身拦住:大仙留步,请原谅我等凡夫俗子,大仙有何需求,只管开口,我师弟必会答应。 赵德才将信将疑:是,只要能救小女,大仙只管开口。 乞丐张回过头来:来贵啊,你找人把门口的狻石狮子搬过来,压在我躺的地方。钱庄的小伙计赵来贵纳闷:之前都没说过话,你咋知我名字?转念一想,到过钱庄的,都知道我的姓名。 赵德才对赵来贵道:按他说的办。 哦,既然老爷说了,我去找人。赵来贵一路小跑进了赵府的大门。 乞丐张道:这个时辰,小姐应该醒来了。 赵德才几个人面面相觑。话音未落,丫鬟春桃从大门内蹦了出来:老爷,老爷,小姐她,小姐她 小姐怎么了,赵德才瞪大了眼睛:快说快说。 小姐她,小姐她醒来了。 赵德才深吸两口气:快快,快扶我进去。 两个家丁唯唯诺诺的夹着赵德才回去,孙守信和李明礼也跟着进了大门。 钱德旺再次作揖:大仙,果真 乞丐张一摆手:我不是什么大仙,就是乞丐,切莫泄露天机。 钱德旺立刻明白了:是是,在下只口头上称呼张公子,心里却说张大仙。 乞丐张干涩一笑,抬头看到赵来贵领了十几个家丁,有的抗木有的套绳,就准备搬西边的石狮子。 乞丐张马上制止:西边为雌,压不住阴气,搬东边的石狮。说罢,嘴里念念有词,右手画了个圈,分别在石狮子双眼和嘴巴摸了一下。 这下石狮子竟变成非一般的重物,十几个家丁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从赵府门前搬到钱庄门外。累的家丁是上气不接下气,趴地不起。 刚指挥完,赵德才便派人出来:老爷有请张大仙。 钱德旺一抬手:张公子请。 乞丐张抬头看了一眼门柱上的对联: 赵府金玉袁家书画,经内传注律中仪疏 进了大门,是个双龙戏珠的照壁。乞丐张叹气绕过,步入一条长廊,长廊两侧是各种盆栽,有粉色的杜鹃,黄色的迎春,白色的牡丹,橘色的月季,香气扑面,沁人心脾。廊外有两座二层楼宇,数十间房屋门外标着甲乙丙丁,子丑寅卯。乞丐张心想:果然是大户人家,家丁丫鬟的住所都这么气派。再进去,是个偌大的庭院,庭院正中间是个椭圆形的池塘,池塘东西两边各有一棵槐树。乞丐张刚想看看池塘里的鱼群,就被家丁劝行:张大仙,再往前就是老爷书房,请大仙跟我到客房沐浴更衣。 不行,驱邪全靠这身污秽,乞丐张径直朝西厢房走去:这边是小姐的闺房吧。 家丁阻拦未果,只好快跑两步,先行通报。钱德旺道:张公子,既然小姐醒转,不如由我代公子查看。乞丐张驻足道:也好。顿了一顿又道:不必了,你去准备八珍汤给小姐恢复身体即可。钱德旺答应后,自行去问端茶倒水的丫鬟去找药材。 乞丐张发现一株肉灵芝,白黄相间,颜色鲜亮,偶有呼吸,皿内的水跟着一同泛起涟漪。乞丐张禁不住赞叹:妙极,妙极!刚要伸手去试探其质感,却被一声喝止:放肆!哪里来的癞子!千年古物岂能容你脏手亵玩。抬头一看,似是刚才那个春桃,乞丐张一想不对:她见过我,怎么又不认识了? 春桃身后一人缓缓移来:夏荷,不得无礼! 原来是双胞胎! 乞丐张刚反应过来,就被春桃身后那人的绝世容颜吸引住了:恰如皎月的面庞,黑珍珠般的瞳孔,即使带着病态,依然闪着光芒。樱桃红唇吹气如兰,似有千百蝴蝶扑面而来,钻入心内挠痒,令人久久难以回神。 敢问公子可是姓张,小女子赵文瑜感谢公子救命大恩。赵文瑜刚想行万福之礼,突感一阵眩晕,眼见仰面倒下。夏荷一阵疾呼:小姐!乞丐张忙伸手揽过,不及细想,马上示意夏荷带路,送回西厢房。 赵德才听到夏荷声音,慌慌张张从门外进来,手上端着的银耳燕窝汤也洒了一地:怎么回事?我说不让你起来,你要多休息,偏不听 乞丐张轻触了一下赵文瑜的脉搏,点点头,似和自己预想的一样:取盆来!夏荷急忙去房门处取了水盆。乞丐张取出一粒白色丸药,晶莹剔透,喂赵文瑜吃下。赵文瑜入口后呕吐不止,夏荷惊呼: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乞丐张道:不打紧,长时间卧床进食,我助她清空胃囊,气血通顺即好。 盏茶功夫,赵文瑜吐净异物,强笑着道:舒服多了,爹爹不必担心。又冲乞丐张微微一笑:多谢张公子。 赵德才马上作揖:张大仙真神人也! 乞丐张摆了摆手:唉,乞丐怎能叫大仙,莫折我阳寿。 赵德才立刻改口:好的,张公子,老朽必报大恩大德。 钱德旺由春桃引进房里:八珍汤准备妥当了。 赵德才感动道:有劳师兄了。 师弟莫客气,还是先招待张公子洗漱为好。 对对对,赵德才这才想起,冲着房外说道:秋菊,带张公子去后院客房换洗歇息。 门外进来一个丫鬟,居然和春桃夏荷一模一样。 乞丐张心下暗赞:这三胞胎丫鬟,真是难得,难得啊! 既然小姐已无大碍,且此闺房内阴邪之气已去大半,这身污秽也可换下。乞丐张边说边取出一张符文,交给春桃:贴在房内东南角,可保二十年平安。 谢张公子,三姐妹一起行万福礼。春桃去贴平安福,夏荷照看赵文瑜,秋菊引乞丐张去后院。 后院满满的种植银杏及绿竹,穿过一条蛇形甬道,一栋二层阁楼矗立眼前。 雕刻凭栏的花纹有圆有方,木质楼梯是上等的楠木,两侧扶手居然是龙形,龙头在下,龙尾在上。 秋菊引到门口,便不再前行:张公子稍事休息,我去叫丫鬟和家丁帮您打水。 乞丐张点点头,独自进了阁楼。入口处一个精致的屏风,以木为框,上裱绛帛,图案是百鸟朝凤——这一定是江南顶尖手工艺人花费不少时间和心血制作而成,屏风上的七彩凤凰做展翅状,接受众鸟朝拜,每一只鸟都不一样,甚至种类都各不相同。 内设到非常简单,西墙一张四方桌,两把太师椅,床在北墙,挂账是绣着牡丹花的高等丝绸。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桌椅床凳竟然全部是金丝楠木的材质。 乞丐张倒没在意这些东西多值钱,窗台外的一株铁树反而吸引了他的注意——铁树开花了。 乞丐张心想:借你老树精的福祉,希望此次顺利,不要有任何闪失,尽快找到阴阳符,速速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刚躺床上,就听到门外秋菊客气的询问是否方便,待乞丐张回应后,家丁和丫鬟才进屋端水递餐。 一个个家丁提水从东墙的楼梯送到二楼,一个个丫鬟把点心茶水放在四方桌上,井然有序,面带微笑,人虽多,但默不出声。待所有人都离开后,秋菊才在门外轻声说话:请公子享用。有任何吩咐,我们都在,只要公子摇摇铃。 乞丐张果然看到四方桌旁边还有一个拳头大的铜铃。 好的,知道了。乞丐张说完径直上二楼,一个大木盆内八分的鲜花水,旁边的木桌上有新衣物,皂角。另外还有苹果,桃子,李子的水果拼盘,外加一壶清香蜜茶。 乞丐张不得不承认:周到! 晚饭时分,秋菊来请。乞丐张一袭白衣,足蹬银靴,黑发油亮,白皙的皮肤,眼睛炯炯有神,走起路来,轻慢稳当,哪似之前的癞子模样,简直是另外一个知书达礼的富家公子哥。秋菊看了一眼就满脸绯红,思绪万千。只得低头领路。 前院早已热闹非凡,家丁丫鬟好久没这么开心的办喜宴了。门口还放了十几挂鞭炮。 赵德才和钱德旺带着一众家丁丫鬟,见到乞丐张,一起作揖行礼:多谢张公子施恩小女,老朽特备简餐一顿,还请品评。 乞丐张抬手还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不可大意,阴邪未净,既然来有一月,去也当一月,我每日会巡游净宅。劳烦钱神医每日晌午给小姐诊断煎药,待彻底痊愈,我再离开。只是这些时日要叨扰贵府了。 钱德旺听乞丐张也叫自己神医,满心欢喜:不敢当不敢当。定按照张公子吩咐办事。 赵德才更为高兴:不叨扰不叨扰,莫说张公子住一月,就是以后都不走了,我也保证你衣食无忧。 说罢,邀请乞丐张坐主位。乞丐张几次推脱不了,只好依言坐下。同桌的还有孙守信,李明礼。此时几人对乞丐张态度完全不一样,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年轻朝气的公子就是之前的脏乞丐。心下不由得暗赞:真是个俊哥儿! 赵德才举杯敬酒,乞丐张拒绝道:酒非善物,我自小避之。我以茶代酒好了。 赵德才只得让秋菊给乞丐张斟茶。乞丐张一饮而尽:好茶好茶! 钱德旺,孙守信和李明礼三人也是轮流敬酒敬茶。 赵德才问:不知公子家住何处?我看张公子谈吐举止似饱读诗书之人,为何做乞丐打扮? 乞丐张哈哈一笑:我本渔阳人,家住张家湾。来此只为寻一老友,不想途中盘缠用尽,只好一路乞讨。前日初到宝地,见你府宅处阴邪之气颇盛,乃财路太广招致祸端。恰巧小姐命数缺阳,故犯魂飞之险。若置之不理,以小姐的命格,长则十日,短则日,即使请来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我对阴阳之术略知一二,出手断你风水,以绝后患,只是将来不再财源广进,休要怪我才好。 赵钱孙李四人听得将信将疑。 赵德才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百年之后,惟愿女儿能嫁个好人家,于愿足矣。 乞丐张喜道:妙极妙极!正因你有如此胸襟,才能得此财富,也正因此财富,所以招致祸端,此时又能弃之以保平安,我才出手助你,真是因果循环生生不息,妙哉妙哉! 赵德才道:我已年过半百,文瑜是我唯一女儿,倘若真的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要再多的财宝又有何用?黄泉之下更是无颜面对难产而死的内子。 赵钱孙李四人齐声叹气。 钱德旺道:张公子既然已助侄女避过此次祸事,又留下二十年平安符,我们应当一起敬他一杯。 不错不错,四人端起酒杯一饮而下。乞丐张饮茶答谢。 钱德旺道:张公子来此寻找故人,我师兄弟颇有人脉财力,不知可否帮得上忙?也好让我等为张公子效劳,以尽绵薄之力。 乞丐张抬手谢到:正有此意。 赵德才应道:承蒙张公子不嫌弃,请告知故人姓名年岁,以及相貌特点,我府上有个江南有名的画师朋友此间正来此做客,可托他帮忙画像,我满城张贴,直到帮公子找到便是。 乞丐张叹气道:此故人我从未曾谋面,只因一朋友辞世前托付一事,不得不变卖家当独自一人前来寻找。除在本城这一条线索外,姓名年岁长相皆不清楚。 赵钱孙李四人面面相觑。 乞丐张看出四人为难,继续说道:赵老爷,我有一法,不知愿试否? 赵德才道:愿闻其详。 乞丐张道:我略通阴阳,能观人面而知其生前身后事,你可在小姐痊愈时,以答谢全城百姓为说辞,每日邀请二百桌客人吃饭,我自观之,想必可以找到。 赵钱孙李心想:这城内人丁不下十万,要找知名知姓的人尚属难事,何况不知名的岂不如大海捞针般困难无比? 钱德旺摸着胡须思考着,刚要说话,孙守信先抱拳道:张公子,不是我等不信任,只是你说你能观人面而知其生前身后事,这仿佛太虚无缥缈了。 李明礼也道:先不说你是否能观人知事,单就赵老爷的财力,未必足够邀请全城百姓吧。 赵德才道:张公子放心,银两不是问题。只要公子需要,我安排便是。 钱德旺接道:孙掌柜的既然不信,我们可以请张公子看看你们几个人的生前身后事,一试便知。 孙守信和李明礼齐道:不错,张公子不妨一试。 乞丐张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四位既然不信,我倒可以简单的唱几句打油诗。 看了一眼孙守信,乞丐张道: 孙家自古有贤人,奈何报国却无门。 行医施善传千代,厚福高德自生存。 你家祖上良善之人颇多,且族谱家规严苛,报效朝廷是家训,然只有行医才是你孙家命中注定。 孙守信倒吸一口冷气,族谱从不对外,更别提报效朝廷的家训。原本将信将疑,现在倒是全信了。 乞丐张看着李明礼继续道: 李氏祖辈擅吃亏,生于江南长于北。 虽是凡间多磨砺,礼佛问道终不悔。 李家信奉吃亏是福,常给穷人看病不仅不收钱,反而还施舍,因此积了大德,劫难才有贵人相助。 李明礼也是一惊,心说自己的祖上因遭逢大难,几死于江南,幸得一僧人与贼人周旋而得脱,故家中礼佛诵经,也常捐助寺庙。因避难到此,未敢与人提起,不想今天好奇心起,被人一语道破。 赵德才看到孙李二人表情,已知大概,抱拳道:果然神人也! 赵老爷还要看吗?乞丐张饮了一口茶,见赵德才微微点头,便继续道: 穷到尽头不是头,财到巅峰方外流。 只因未逢动心事,安贫乐道静心走。 顿了一顿道:赵老爷的照壁不好,双龙戏珠太过张扬,改成龙凤呈祥,我保你无疾而终。 赵德才抱拳:谢恩公! 钱德旺和乞丐张四目相对,马上摆手:张公子,在下就不必了。转头和赵德才明言:师弟,既然张公子于你有恩,宴请全城的良善之举,我看就不用推辞了。 赵德才道:君子一言, 其他三人一起举杯:驷马难追。 喝完哈哈一笑。 赵家自从石狮子蹲守钱庄门前,也不见再有银子入账,索性将钱庄拆了。然后拿出大笔银两,又请全城的能工巧匠夜以继日的把钱庄改建成四层的大酒楼,取名福飨楼。一二三层各摆三十桌,每桌十人座,四层摆十桌,专门款待特殊宾客。中午一百桌,晚上一百桌。又在酒楼周围搭起二十个大灶台,找铁匠打造了四十口大锅。灶台之外搭了数十个帐篷供厨丁伙夫休息,帐篷两侧又挖数十个坑道,以储存鸡鱼肉蛋。待赵文瑜痊愈后,找了个黄道吉日,昭告全城,大摆谢客宴。 首五日邀请的是赵家生意往来的客商,数十挂鞭炮早早挂将起来,赵德才携十几名家丁亲自迎客。 厨丁伙夫几日前就将菜品洗摘配好。负责劈柴填火的火工烧热炉火,每四五名主厨围着一个灶台,每人双手持一特长锅铲翻炒烹炸。另有数十名小丁轮流从坑道抗出配菜分别卸入锅中。这边厢菜已完成,裸着膀子的挑夫八人一组把大锅从灶台上抗下来,那边厢又有八个挑夫把准备好的另外一口大锅抬上灶台。而抬下灶台的锅由家丁分别盛出摆盘,一众丫鬟把菜盘端上福飨楼。如此场景,杂而不乱,人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并行不悖,热闹非常,蔚为壮观。 中午饭结束,午休一个时辰,晚上继续,如此反复。 乞丐张都是随便吃几口,主要以观人为主。 次五日邀请的是守城军士,因守军主将是钱德旺的故交,所以从此时开始,有军士维持治安,无人敢闹事生非。 一行人至第四层雅间,钱德旺给大家介绍:刘戒瑾刘将军乃我故交,是我认识的官兵之中最为敦厚刚健的,因此,本城虽偏安一隅,但太平无恙,全仰仗刘将军。 刘戒瑾抱拳拱手道:钱神医夸口了,二十年前如不是钱神医妙手,我早已是塞外枯骨了。 钱德旺直摆手:刘将军过誉了。 刘戒瑾举杯道:我敬在座的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赵钱孙李也陪饮一杯。 刘戒瑾看到乞丐张的杯里不是酒,便问道:不知先生为何不饮酒啊? 钱德旺替乞丐张开脱道:张公子有恙在身,不能饮酒。 乞丐张却道:非也,我自小不饮酒。 刘戒瑾疑惑更甚:男人都要喝酒,不喝酒还能算男人吗?喝酒才能算男人。 乞丐张笑着道:此言差矣,喝酒的女人也能算是男人吗? 刘戒瑾顿时语塞,憋了一会,自己独饮一杯,又自斟酒再饮一杯。 钱德旺劝到:刘将军莫动怒,张公子可非凡人。 刘戒瑾惊到:哦?此话从何说起? 钱德旺见乞丐张并不阻拦,续说道:张公子乃天人也。能观人面而知生前身后事。 刘戒瑾哈哈大笑:天下有如此神人?莫说身后之事,只要说中我生前事,我就服你。否则,今晚我必要你喝酒。 乞丐张不慌不忙:刘将军,在下献丑。 虚度五十五,一生多吃苦。 胸无半点墨,也能修族谱。 多得友良善,老后不悲楚。 刘戒瑾愣了神,半晌反应过来:哈哈,真是神人。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乞丐张道:刘将军性情秉直,官场实非你久待之地,明年是你父母二十周年忌日,可以背伤为由上奏朝廷,辞官回乡,我保你多子多孙,五世同堂,尽享天伦。 刘戒瑾抱拳道:好,刘某谨记。 第十一日,赵德才尽邀好友,乡绅,名仕,摆开龙门宴。舞龙队在锣鼓队响彻云霄的铿锵声中扭c挥c仰c跳,百姓不停拍手叫好。 赵德才引众好友登楼观看,十分喜庆,拉着乞丐张的手道:张公子,如此这般,可否算是冲喜了? 乞丐张笑而不语。 舞龙队散场后,只见赵文瑜在一众丫鬟簇拥下,步入福飨楼。登上顶层,丫鬟递过酒壶,赵文瑜一杯杯斟满:感谢各位叔父来此参加今天的龙门宴,小女不会说话,一杯酒水敬各位叔父。说罢一饮而尽。 在座宾客叫好声不断,有的说赵家小姐天女下凡,有的说赵家千金巾帼不让须眉。 赵文瑜绕到乞丐张旁边,斟满一杯,说道:小女子能有今天,全仰仗张公子出手相救,我知张公子自小不饮酒,因此,这杯酒我代张公子饮了。 乞丐张没想到赵文瑜如此率直,赶忙伸手拦住,只得道:也罢,我只饮一杯。琥珀色的酒水入口而下,就感觉一道热流从嗓子直入肚腹,甜,酸,苦,辛,鲜,涩六味恰到好处,口中酒香久久不散。乞丐张禁不住赞道:好酒! 赵德才笑着道:二十年前,我做酒水生意,专门从绍兴有名的王家酒窖贩运到此。文瑜出生时,挑选了最上等的一百坛埋于地下,前几日才挖出,算来,也有十八年了。 钱德旺举杯说道:一杯也是喝,两杯也是喝,张公子既然也赞好酒,咱们今天就别拘束了,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刘戒瑾更是得理不饶人,抱起一坛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十桌宾客无不拍手叫好:刘将军海量啊!刘戒瑾一抹嘴:张公子,张大仙,你若不喝,可不是瞧不起我等?孙守信和李明礼也撺掇起来,旁边几桌客人也是来轮流敬酒。乞丐张眼见不好拒绝,只得一杯接一杯饮下。 当晚,宾客陆续散去,乞丐张只觉得头晕目眩,有人扶他下楼,走回赵府。在一处凉亭内,家丁摆好醒酒汤及清香蜜茶,水果拼盘,糕点等。三人或趴或卧在凉亭内醉话连篇,还唱起小曲。唱到兴头上,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赵德才道:张公子乃我女儿救命恩人,我愿与他八拜结义。 钱德旺不屑的笑道:那是你攀了高枝,我等凡夫俗子怎能和大仙结义? 乞丐张哈哈大笑:唉?即使我是大仙,也可以结义兄弟,虽然我虚长你们几岁。 赵德才和钱德旺也哈哈大笑:小兄弟,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说笑起来也这么一本正经。 乞丐张道:我于贞观年间修道成仙,叔父命我掌管天界无主符文,只因小童贪杯遗失了阴阳符,这才下凡寻找,如今算来阳寿也有九百多岁了。你们在我眼里,犹如初生顽童一般。 赵德才和钱德旺听后笑的更是癫狂。 是夜,月明星稀,突然雷声阵阵,闪电交加,空气中腥味渐起,越来越浓,暴风雨说来就来,一道闪电直击凉亭外的树上,树倒烟起。三人突然清醒不少,不得不步履蹒跚,各自回房。 这场暴风雨一直未停,连下了三天三夜。福飨楼周围全是泥水,厨丁伙夫不得不遮盖炉灶和坑道。好在福飨楼内有足够的空间供他们吃睡。谢客宴不得不暂缓。赵德才和钱德旺在廊下惊奇这天变异象。 赵德才言道:我们于黄道吉日始摆谢客宴,不想初春天气竟突然风雨大作,三天三夜不停不休,人之渺小,实是亘古不变。人能算天,岂能胜天? 钱德旺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性人也,人心机也。 说罢,唉声叹气:这阴符经实是千古奇书。 赵德才道:不错,师傅他老人家生前已然参透,然你我二人始终难断七情六欲,比之他老人家,真是难以望其项背。 钱德旺道:人知其神之神,不知其不神之所以神也。日月有数,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神明出焉 钱德旺反复背诵这几句,依稀记得有个长寿仙,想必是张公子要找的人,于是大叫道:张公子在哪? 突然,大门外砰砰作响,虽然距离赵钱二人有百余米远,在这暴风雨中居然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闪进来三个人,所到之处,暴风雨竟似帘帷打开,连地面也瞬间干燥如常。家丁欲上前询问,全部定身原地,不得动弹。 赵钱二人也是如木头人一般。钱德旺大叫:张公子,张公子,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南山上嗯嗯 后面的话根本没说出来,就被施了封口咒。 乞丐张从屋后绕出来,背着右手,口中默念:冰寒千古,万物犹静,心宜气静,望我独神,心神合一,气宜相随,相间若余,万变不惊,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边说边扬起左手,赵宅内风雨骤停:怎么只来了三个?还一个在外面吗?哎,走吧! 待一行人走出赵宅,外面的暴风骤雨也消失于无形,一道彩虹横跨天际。 钱德旺手里多了个纸条,打开一看: 不是姻缘不牵手,不是祸事不出口。 如今阴阳两相隔,皆因当初一杯酒。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汝之天命,需救十万,钱氏广松,方得善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扬美名小侠初登场 赠宝刀老将三托孤 卷一龙行浅滩 第一章 扬美名小侠初登场赠宝刀老将三托孤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人之寿命,有长有短,长则百年春秋,短则胎死腹中。物之存灭,也大抵如此,雨落地而消失无形,星落地而轰然有坑。真可谓一物有一运,冥冥之中有其定数,少有能违反乾坤阴阳者。中原大地,渺渺茫茫,千百年山川江河孕育无数苍柏翠屏,飞禽走兽。小到鱼虫,大到虎牛,唯鹿因其谐音福禄寿的禄字,常被别有用心的人冠以皇权而遭到围猎捕杀。逐鹿,成为贪欲之人的一生执念,至死方休。皇家之人,围林捕猎,不在话下。而平民要喂养一头鹿那简直是痴人说梦,更别提是百年难遇的一头白鹿。 当看到这头白鹿的时候,就有人道:这白鹿非一般稀罕之物,恐会遭奸人眼馋,引来杀身之祸。 我刘某平素未做伤天害理的事,又有众位教友鼎力支持,谁敢来我府上造次?就算皇帝老子来了,也不怕他,来了更好,索性揭竿而起,反了他,我们来坐龙椅。说话的正是颍上巨富刘福通,周围都是他至交好友,白莲教的教众。 之前那人又道:造反不是不可,只是时机未到。 哦?此话怎讲?刘福通问道。 自古谋天下者,必先名正,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不能招兵买马,事必不成。 刘福通赞道:须先生所言极是! 须先生继续说道:我昨日夜观天象,随手占卦,卦象示意上上大吉,只是出师不利,有困龙之兆。我们既要举事,务必做到事事谨慎,万无一失才好。 刘福通连叫三声:好。既然须先生已算定大吉,那我等还有甚顾忌?想我七尺男儿,不能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岂不是枉在世上走一遭?待韩教主一声令下,我刘某倾尽家产,又有何妨? 须先生大笑一声:妙极妙极,刘老爷既然做好了做将军的准备,以后我们可以改称刘将军了。 众人大笑起来。 家丁突然急急忙忙闯进来:老爷老爷! 刘福通责备道:放肆,没见我等正在商议大事吗? 家丁哆哆嗦嗦的说道:门外有个姓高的军官,持工部尚书名帖说是,说是 刘福通问道:说什么? 家丁道:说是要老爷备好银两,修筑黄河,并把神鹿上缴朝廷,以做贡品,平河神之怒。 刘福通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工部尚书算是个什么东西?拿过名帖,撕得粉碎。 须先生抬手劝道:莫急莫急,朝廷来人,必有准备,我们可以佯装答应以做缓兵之计。 其他教众表示认同,刘福通只好停止发作,出门迎客。 刘福通引高军官到客厅坐下,又命家丁上茶,这才问道:不知工部尚书需要多少银两,修筑黄河需要多少乡民? 高军官道:白银是越多越好,乡民是越多越好。 刘福通忍住怒气,笑道:不知几时需要? 高军官道:越快越好。 刘福通道:好,三天之内我备齐银两亲自送去。 高军官道:不必了,银两明天尚书大人派人来取,我今天先带走神鹿,尚书大人要上缴朝廷。 刘福通压不住怒火: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动我白鹿,妄想! 高军官道:刘福通,你不要不识抬举。 刘福通刚要发作,想到须先生的话,再次忍住:送客! 高军官哼的一声,离开刘府。 教众纷纷从屏风后出来,有说应该再忍忍的,有说不该得罪朝廷的人的。只有须先生闭眼做沉思状。 刘福通问道:须先生怎么看? 须先生道:既然已经翻脸,我们当早做准备。然后和刘福通耳语了几句。 刘福通听后大喜道:不错,来人哪! 几个家丁召之即来:老爷您吩咐。 刘福通道:你们听须先生安排,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他怎么说,你们怎么做,明白吗? 是,老爷。 刘福通道:此事万不可与外人道也,否则咱们刘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命可就 老爷您放心吧,打死我们也绝不说。领头的一个表情坚毅,其他人也点头肯定。 须先生带领一众家丁筹划秘事,刘福通则带领其他教众联络韩山童。 未几日,韩山童遣人送信。刘福通约众人客厅聚会,看后言道: 韩教主信上叫我等备齐车马,带足军械和盘缠,以红头巾为标志,去永年县开誓师大会,须先生之前要我们做的准备也差不多了,三日之内,我们必须到达。各位都去做准备吧。 教众异口同声道:好! 只听门外叫叫嚷嚷,似是官府的人。刘福通等人以为泄密,赶紧烧去密信,让教众去后院隐蔽,自己整理了下衣袖,走去大门。看到几个家丁已经被持着棍棒锄头的官兵打倒在地,心下也是不由得担心起来。 刘福通看到是高军官在外,故作镇定的问道:高将军这是唱的哪出? 高军官道:奉皇上口谕,修筑黄河。 刘福通笑道:这是刘府,并非黄河。 高军官道:工部尚书贾大人命我等拆去此处房屋,以便修筑堤坝。 刘福通道:此言差矣,此去向东才是你应当修筑的堤坝。 高军官道:黄河改道的告示,难道刘老爷没看吗? 刘福通刚想发作,看到对方来人颇多,不得已,忍气吞声带着受伤的家丁回后院收拾东西,叫上白莲教众,准备离开颍上。须先生先前已把白鹿放生,并派人把刘府家眷全部带去安全地方,隐姓埋名。 刘福通没想到事出突然,只好派家丁去寻须先生,约定在城外汇合。 须先生带人在外布施粥饭衣物,让每个得到布施的乞丐和穷人学会一句话: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并且见人就传唱,以至于整座颍上城,没出几日就人尽皆知。此时见家丁来寻,言明来意,须先生二话不说,带着众家丁奔去城外。汇合刘福通后,快马加鞭赴永年之约。 在永年县约定的地点和时间,各路人马纷纷到齐,头上清一色的红头巾。除去在城门,要道,聚点外放哨的几十人,到场的大概有三千余人。这其中有三人最引人注目,分别着黑白红三色长袍,并背刀剑枪三种兵器。 须先生问刘福通道:这三位就是韩教主的贴身护法吗? 刘福通道:不错,着黑袍的是黑判官翟天贵,携惩戒刀执法,专斩教内叛徒,此人身手以硬功见长,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着白袍的是白无常汪永杰,擅使长剑,听说他有次与人打赌,蒙眼一打四,只用了三招就取胜了;着红袍的是血蝴蝶庄连清,没人见过他出手,只知他轻功甚是了得。 须先生道:真有这么厉害? 刘福通没说话,旁边一位教众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须先生道:你这个糟老头,三护法的高招岂容你怀疑? 须先生道:我看这三位印堂发黑,只怕命不久矣。 刘福通劝道:须先生此话恐怕是不大妥当。 那教众不依不饶:你这糟老头是找死么?咒我教护法短命?旁边几个教众也加入进来:就是就是,你这人怕不是奸细吧。报上名讳,一会给你算账。 须先生也不着急:在下姓须,名讳么?上见下昌,须见昌是也。 刘福通笑道:诸位教友,这是我带来的须先生,略通洪范五行之术,怕不是年纪颇大,再加上舟车劳顿,错判也在所难免,各位,看在我刘某人的面子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要追究了。刘某这厢谢谢诸位。 有人叫到:韩教主驾到。那教众话到嘴边,只好咽下。 只见众人让出一条道,正中间走来一位一袭白衣的中年人,国字脸,英雄眉,目光如炬,耳垂好似弥勒佛,昂首挺胸,步伐矫健,站到三护法旁边,顿时如众星捧月,所有人肃立静待。 众位教友!韩山童抱拳说话,声若洪钟:我等大宋子民,被蒙古鞑子兵欺压逾八十年,国破家亡,此仇不报,死后有何脸面面对列祖列宗 须见昌戳了下刘福通:今天奇了怪了,难道我真眼花了? 刘福通嘘了声:听教主说完。 须见昌自言自语道:这韩教主也是黑气冲天,难道今天刚想伸手占卜,就被外面的牛哞马嘶打断了。 七八个大汉牵了一头黑牛和一匹白马从人群中穿过。须见昌被挤到一旁,不得已,走出人群。 刚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去占卦,只觉眼前一亮,仿佛腾龙耀世,一个弱冠少年轻身飞过人群,直接冲着韩山童就去了。几个起落,就从众人头顶飘到韩山童身前。此时才有人反应过来,大声呼叫:有刺客,抓刺客。纷纷拔出刀剑,往少年身上招呼。 只见这少年一袭青衣,不慌不忙,闪转腾挪避开十几个人的刀剑。这其中不乏高手,一般人不屑于背后偷袭,但这刺客眼见就和韩教主只有一步之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那还了得?哪个还顾得上江湖道义,各个使出绝活。眼见密密麻麻的兵器几次要刺穿他哑门穴,风池穴,都被不可思议的躲过了,好像这少年后面也有眼似的。更奇的是,这少年双手一直做背缚状,在刀林剑雨中竟能毫不沾身,轻功之高,不禁令人赞叹。 退下! 一道红光闪到人群中,双手平推,把两个教徒平稳的送出打斗圈;双手一架,又把两个教徒弹出打斗圈。就这么抬手一个,推手两个,跳进跳出几次把打斗圈内的教徒都安全引出。然后站定,抱拳道:在下庄连清,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场的人都愣了,心道:这谁啊,背着双手把十几个人的刀剑都闪开了,这还不算,连庄三爷都这么抬举他,了不得啊。 少年也抱拳道:原来你就是血蝴蝶庄三爷,早有耳闻你的轻功了得,出手果然不凡,佩服佩服,我是 话没说完,翟天贵提刀就砍:让我领教领教阁下高招。一句话没说完,上砍两刀,下砍两刀,一套金刚刀法的第一式就打完了。那少年不动声色,左躲右闪,比起刚才打十几个更慎重了,眼睛盯着翟天贵的惩戒刀,跳上跳下。眼见翟天贵一套金刚刀法要使尽,居然拿这少年毫无办法。 小子,我三弟刚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说呢。说话的是汪永杰,他看出这少年屏气凝神,只要调拨他说话,漏了这口气,必出破绽,翟天贵定能一招手刃。 那少年真是年轻,没临敌经验,一扭头,刚想说话,噗的一声泄了气,中门大开。翟天贵抓住这一瞬间的机会,冲着少年心口一刀砍将下来。这一刀若中了,上从云门穴经库房穴,下至神藏穴到膻中穴,那是必死无疑。懂得内功的人都看出来这是汪二爷使坏,但是转念又想:这刺客假如不除,必然危及到韩教主生命。就等着翟大爷这刀砍下来,拍手叫好呢。只见那少年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双掌向前发力,双脚纹丝不动,仰面倒下去,未等着地,右掌又发力,身体借力弹起,惩戒刀从脸前划过,左手顺势一带,翟天贵连人带刀跌了个踉跄,那少年右手伸出,一把勾住了翟天贵的右肩膀,差点没把他摔倒。 翟天贵哈哈大笑:没想到我翟天贵四十多了,二十多年未遇敌手,今天栽在一个弱冠少年手里,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汪永杰未等翟天贵说完,拔剑就刺:小子,我大哥和三弟都看你年纪轻轻,不愿出手伤你,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少年没等喘口气,见白无常来势汹汹,只好见招拆招。这汪永杰真是老道,知道这少年轻功了得,便不和他拼轻功,把原本的招式化繁为简,变快为慢。这招真阴险,着实让那少年摸不着头脑,竟不由自主的和汪永杰一起变慢,又趁那少年不注意,突然将慢招变快,直刺要害,那少年闪避不及,胸口衣服被一剑刺破。众人居然惊呼:当心。可见明眼人还是多,对付这少年,来来回回十几个人打了一轮又一轮,还不让人喘口气,各种阴招都使出来了,本来以为这是刺客,可只招架躲闪,哪像个刺客的样子,所以反倒是希望这少年赢了汪二爷的占了多数。 那少年见青衣已被刺破,不敢大意,跳出斗圈,左手一晃,多了一柄七寸的匕首,倒是匕首上的剑穗有二尺长。假如这少年一开始便拿了这武器,众人定会笑出声,把那看成是小孩子的玩耍罢了,但是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一把匕首,定是这不凡少年的专门武器,众人擎等着看好戏。 汪二爷,领教。那少年声音不大,但众人全都默不作声,居然每个人都听到了。 汪永杰不敢怠慢,不再使用先前的慢招,而是左手捏好剑诀,右手挥动长剑,认认真真的把自己的一套看家本领使将出来。只听得嗖嗖剑声,闪着白光的长剑好像银蛇扑向那少年,那少年也不闪躲,抬起匕首左边一挥挡下一剑,右边一挥挡下一剑,汪永杰连刺十剑,那少年连挡十剑。汪永杰心下纳罕:这套银蛇剑法须有十年使剑经历,每天十二个时辰手不离剑,达到人与剑合一的境界方能入门,而想要有一定的建树不仅要求内功有一定基础,还要求使剑的人对把握穴位的精准度要求颇高,保证每一剑都能一招制敌,至今能在这剑招下活过三招的人不过大哥和三弟,如今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不仅抵过十招,还站立不动的便轻松化解掉了,实是匪夷所思。心想:要使杀手锏了。汪永杰上下连刺两剑,跳到少年右手边,试图以己之剑长优势刺到那少年,逼那少年不得不右转身应对,就在这一瞬间,汪永杰按下剑柄上的机括,长剑嗖的射向少年的下盘。来势凶猛,那少年不及细想,深吸口气,犹如旱地拔葱般的直着腿就跳了起来。 回过神来,发现汪永杰手里的剑柄上还有一把细剑正指向自己,落地后必中无疑。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完了。 谁知那少年落地后手里拿着匕首和细剑,而汪永杰却双手空空的站在那里,场面十分滑稽。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那少年把剑穗解下来,取出细剑还给了汪永杰:汪二爷武功之高,在下佩服佩服。 原来,那少年腾空的时候看到了汪永杰手里的子母剑中的细剑伸向自己,于是右手扯着剑穗在空中划了两圈,用内功把细剑从汪永杰手里夺了过来。这下,汪永杰是真的傻了眼了,半天没说话,哼了一声,接了细剑,又拿起长剑,躲在一旁。 好好好,英雄出少年。须见昌拍手叫好。 好什么好,谁去把刺客拿下?保护韩教主。之前和须见昌吵架的教众大叫起来。 那少年赶忙道:我不是刺客,鞑子兵要来了,我是来通知你们的。 众人一听鞑子兵,顿时沸腾了起来。 诸位,听这少年说完。韩山童说话了,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那少年迈前一步道:韩叔叔,是我。 翟天贵和汪永杰拦在韩山童前面。 韩山童一脸疑惑:你是? 那少年道:我是向宗明之子,向博然。 韩山童再细看了那少年一眼,果然和向宗明年轻时很像:的确很像,我曾经赠他一套白色护甲 没等韩山童说完,向博然伸手撕开破掉的青衣,露出一套白色的护甲。韩山童抬手示意翟天贵和汪永杰退下,起手撩起护甲的左下角一块,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韩”字。 韩山童哈哈大笑: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好好,博然,向兄弟还好吗? 向博然道:父亲当年与您分开后,第二年就因背伤不治去了,我这十二年是跟着师傅长大的。 韩山童叹气道:哎,真是可惜了。 向博然道:下山前师傅跟我说,让我来辅佐您,保护您。路上遇到了鞑子兵,这才急急忙忙的前来报信。 韩山童道:鞑子兵有多少? 向博然道:东门大概有七千,已经禁止通行,我绕到城南,大概有五千正在集结,只许进不许出。西北不知有没有。 韩山童道:看来是有备而来。天贵,你带一百人去看北门,连清你脚程快,西门速去速回。 二人答应完马上动身,待到翟天贵出发,庄连清已经几个起落消失在视野中。 韩山童道:博然,没想到你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了得,我想把林儿交给你,不知意下如何。 向博然犹豫了一下:这 韩山童道:不着急下决定,我们今天先突围出去再说。转头又对刘福通道:福通,你和兄弟带好武器,我们随时准备突围。 刘福通道:准备好了,教主,早就想和鞑子兵痛痛快快干一仗了。 韩山童道:博然,这是刘叔叔。 向博然抱拳道:久闻刘叔叔仗义疏财,器宇不凡,乃人中龙凤,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刘福通哈哈大笑:今日得见向小兄弟的武功,我才是三生有幸啊,不要叫我叔叔,看得起我刘某的话,我们兄弟相称。 向博然不置可否,看了眼韩山童。韩山童也哈哈一笑:福通果然见地非凡,教内都是兄弟,博然,你称他一声兄长,也无妨。 然后大声对着教众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第一,我们共举大事,第二,老天赐我一良将,大家都看到了,就是这位武功卓绝的小兄弟,向博然,我封他为我白莲教武圣。得此武圣,我们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教众异口同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盏茶功夫不到,庄连清已经回来复命:教主,西门大概两千人。不能出门,看不到城外。 刚说完,只听城北喊杀声震天,想是翟天贵一行人已经和鞑子兵狭路相逢。 韩山童道:福通,我们就去北门。 刘福通道:好。转身对教众说:众兄弟,跟我一起杀出去。 有人已经牵了数十匹高头大马来,韩山童,刘福通等将领纷纷翻身上马,呼号着杀向城北。 向博然刚想跟去,被须见昌一把拉住:小兄弟,你可不能去。 向博然道:为何? 须见昌道:刚才韩教主言明,把韩林儿交给你,你既已入我教,必须领命。 向博然踌躇道:可是这我必须要保护韩教主。 须见昌道:韩教主有三大护法,一般鞑子兵不会威胁到他,何况刘将军手下能人众多,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保护韩教主家小,韩教主无后顾之忧,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向博然道:不错,先生所言极是。只是不知韩教主家室在什么地方。 须见昌也不知道,正低头沉吟间,一个教众奔跑过来,抱拳道:奉教主之命,请武圣跟随我去保护教主家小。 向博然抬手道:好,请兄台带路。 向博然和须见昌跟着这名教众一起向城西奔去。 向博然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那教众说:不敢当,在下冯三省。 须见昌道:哈哈,妙极妙极,冯兄弟必是过错极多,所以每日三省吧,哈哈。 冯三省也不理会。 向博然道:不知先生尊姓大名? 须见昌笑道:老朽须见昌。须是胡须的须,见是拨云见日的见,昌是五世其昌的昌。 向博然道:好名字,天有五贼,见之者昌。 须见昌点头赞道:妙极妙极,小兄弟年纪轻轻,不仅武功卓绝,而且见识不凡,老朽佩服。 聊着聊着,三人来到一个酒楼之外,门外挂着对联: 店好千家颂坛开十里香 中间挂着香十里。 想必是听到喊杀声,酒保已经闭门谢客了。 冯三省敲门叫人:店家,开门。 只听里面酒保叫道:打烊啦,明天再来吧。 冯三省道:有一对母子和三个家丁可在店内? 酒保道:没有,都走了,店内无人啦。 冯三省道:当真? 酒保道:没有就是没有,打烊前就走了,向北去啦。 冯三省道:多久啦? 酒保道:没一会,现在去追的上。 三人匆匆离开酒楼,直奔北面。只听北面叫杀声渐起,越近越响。周围百姓全都紧闭门窗,偶有小孩子探出头来,也被大人拽进屋内。三人奔了一阵,耳听得东面墙后一声尖叫:救命啊! 须见昌叫道:不妙。 冯三省一惊:不好,是少主人。 向博然二话不说,几个大步迈过去,一个纵跳,翻墙而过。听到对面哎哎呀呀的乱叫,须见昌和冯三省更着急了,慌慌张张绕过去。向博然站定,脚边躺着三个家丁的尸体,另外还有五个鞑子兵,有的捂脚,有的扶肚,哎呦哎哟的叫个不停。一对母女抱头痛哭,冯三省上前跪倒:少主人,请随我们速速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等韩教主来接我们。 韩林儿哭道:不,我要去找我爹。 韩夫人也哭道:去找你爹,我们去找你爹。 向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须见昌说:好吧,反正四门都有鞑子兵,不如和众人汇合,突围的可能性更大。 向博然和须见昌前面引路,后面跟着韩家母子,冯三省抽出刀来,给地上每人一刀,血溅满身。 五人一路向北,朝着叫杀声大的地方奔去。眼见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白莲教众和元兵的尸体,血流成河。东边又来一队元兵,还有数十名骑兵,挥刀杀到。 向博然道:你们隐藏好。说罢垫脚飞起,径直朝着一匹高头大马一掌挥去,人和马应声倒地。旁边蒙古兵没看清来的是谁,又两匹马倒地不起。地上元兵嗷嗷叫痛,马嘶连连。一队兵把向博然团团围住,向博然起手点向东面持枪的元兵,那元兵抬抢就戳,向博然矮身出手,把元兵点倒,顺手拿起长枪就是一招横扫千军,十几名元兵小腿吃痛丢枪倒地。向博然不待元兵重新形成包围圈,一路向东奔去。元兵叫嚷着跟着向东追去。 须见昌道:这是调虎离山,我们速去汇合教主。 四人跑向北门,一路上尸体越来越多,眼见前面就是大门,数千人围在那里短兵相接,随时都有人倒在血泊之中。一队白莲教众跟着刘福通正在击杀堵门的元兵,韩山童周围三大护法施展各自绝技,周围一片元兵尸体。 韩林儿大哭:爹爹! 周围元兵顿时被吸引过来,持刀就砍向韩林儿。韩山童不及细想,大叫一声杀,急急奔跑过来救人。冯三省持刀抵挡,无奈元兵人多,眼看韩林儿被人劫掠,韩山童有力使不出。一身材魁梧的元兵挥刀斩向韩林儿,冯三省扑过去护住少主,背后吃刀倒地,血溅韩林儿满身。那元兵刚抬起刀,欲再砍,被韩山童从背后一刀劈断手臂,嚎啕大叫。韩山童不等他回神,横挥一刀,那魁梧元兵脖颈喷血,头颅落地。 三护法上下飞舞,杀了周围的元兵,聚到韩山童身边,翟天贵道:教主,刘将军已把大门打开,我们速速离去。 众人跟着韩山童跑向大门,大门外轰轰巨响,十几名白莲教众倒在黑烟白火之下。元兵在门外布置了十几门大炮,众人只得退回城内。 韩山童道:难道此地竟是我等的葬身之地。 须见昌道:这大炮威力虽大,但不是没有机会,可在两次发炮之间派轻功极好之人偷袭点炮手,我们就有机会突围。 刘福通道:不错,须先生这也是唯一方法。 韩山童道:好,天贵,永杰,连清,为了众兄弟,全靠你们了。 三人齐道:教主放心。 刘福通道:我来吸引他们,你们见机行事。开门! 堵门的教众拉开大门,门外大炮齐向门内发炮。刘福通持枪慷慨站定,舍生赴死,毫无畏惧。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地上黑烟冒起。 众人以为刘福通必死无疑,不想刘福通咳咳站起:多谢向兄弟。 原来是向博然千钧一发之际,抱着刘福通跳开了火炮,起身叫道:时机刚好。说罢飞向门外,庄连清也一跃而出,随后汪永杰和翟天贵也奔向门外。刘福通拾起长枪:弟兄们,跟我去支援向兄弟。 向博然几个起落,来到一门大炮后面,起手点倒一个炮手,又一脚踢飞一个元兵,那边庄连清长枪飞过,血溅四野,汪永杰更是杀红了眼,子母剑上下翻飞,十几个人头落地,翟天贵索性凭一己之力掀翻了一门大炮。白莲教众士气更旺,元兵被杀的丢盔弃甲。 韩山童携众人出了大门,哈哈大笑道:武王不愧武王,今天不仅救了我妻儿,还救了我刘兄弟一命。此时我没更好的东西,这把宝刀,你拿去,权当我的信物,以后白莲教众见刀便如见我。 向博然看到一把亮闪闪的宝刀飞来,抬手接住,看了一眼,掂了掂重量,暗赞:好刀。 门内突然杀声震天,又来了无数元兵。不及细想,向博然飞身要去关那城门,谁知大门被炮轰崩,元兵的铁骑一冲就破。长枪刀剑齐朝向博然砍刺过来,向博然举刀格挡,长枪刀剑齐刷刷断落在地。元兵都傻了眼了,心道:这是什么宝刀,削铁如泥。有人叫道:那个就是他们教主,活捉韩山童,赏千两黄金。 韩山童没了兵器,顿时被数十名元兵包围,只得徒手应战,三护法飞身前来保护。韩山童在三护法的掩护下,跟着众人边打边退。 韩林儿和韩夫人实在是累的不行了,趴在地上只是哭泣。韩山童叫道:起来,快跑。 向博然听到韩山童声音,运起轻功,转刀为掌,啪啪打在元兵脸上,元兵登时头晕目眩,一个个倒地不起。向博然跳出包围圈,来到韩山童近前:韩叔叔,你速速离去,我拼尽全力,也把婶婶和弟弟救出去。 韩山童道:好。博然,我妻儿就全仰仗你了。刚想离去,一只箭穿胸而过,韩山童噗的喷出一口鲜血。翟天贵叫道:教主!忙伸手去搀扶。城楼上又嗖嗖射出数十枝弓箭,汪永杰和庄连清把剑枪舞成屏障挡在韩山童前面。 向博然跪倒在地:韩叔叔,你怎么样? 韩山童咬着牙道:快走!双手推开向博然。向博然刚想向前,须见昌跑过来:把韩教主的妻儿带走。向博然又看了一眼韩山童,韩山童点头示意。翟天贵抱起韩山童准备走,汪永杰啊的一声,中箭倒地。二弟!翟天贵哭道。庄连清叫道:二哥! 向博然刚想回头,须见昌一把拉住:快带少主人走。向博然抱起韩林儿就走。刘福通牵来一匹马:快扶夫人上马。两名教众扶韩夫人上马,跟着众人向西跑去。向博然叫道:刘将军,东边有马。 众人又跟着向博然向东跑去,只听背后翟天贵一声吼,庄连清大叫一声:大哥!就被元兵团团围住。 (明史中对韩山童和刘福通的介绍少之又少,可见农民在那个年代是不被史学家重视的,就像每个人眼里都有一个哈姆雷特一样,韩山童和刘福通是什么样的人应该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根据后期刘福通的手下吃人充饥这点来看,刘福通应该是个不严厉的人,至少没能做到严明军纪,不然不会管不住手下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老先生揣度少年郎 大将军力鼎小明王 卷一龙行浅滩 第二章 老先生揣度少年郎大将军力鼎小明王 从永年县逃出的数百白莲教众跟着刘福通一路向东,抢到马的骑马,没抢到的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跑,跑不动的散落下来,被追击的蒙古铁骑追上撵杀。刘福通回头看到须见昌紧随其后,便放慢速度:须先生,你看该当如何? 须见昌道:上下两个计策,将军先听那条? 刘福通道: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上下,当然听上计。 须见昌道:上计是以小股人马吸引鞑子兵改道,保我白莲教重要成员安全回颍上,再做计议。 刘福通道:那不是明摆着要这些弟兄们送命吗?不成。 须见昌道:那下计就是所有人都各自逃命,然后在颍上汇合。 刘福通想了想道:鞑子的骑兵比我们快,各自逃命,被追上必死无疑,岂不是等同于被鞑子兵一网打尽? 须见昌道:不错,只有极少数有可能逃出生天。 刘福通还在犹豫,后面哭叫声传来:我要我爹,我要找我爹,你还我爹,还我爹。正是韩林儿在哭泣。 向博然早把护甲解下给韩林儿穿上,防止追兵射箭,自己一手骑马,一手揽着韩林儿的腰。韩林儿因丧父,已经神志不清,所乘马也是受其影响越跑越慢。刘福通拍马靠过来:侄儿,教主回不来了,我们定当给他报仇雪恨,你可要振作。 韩林儿只是哭叫,完全听不进去。向博然道:刘将军,这样下去,只会被鞑子兵追上,我只能把少主定身,以作权宜之计。 刘福通道:你还会打穴定身?好,只能如此。 向博然轻点韩林儿的肩井穴,韩林儿脖子一软,不省人事。须见昌也靠过来:刘将军早下决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刘福通道:这种决定,我怎忍心? 向博然道:不知将军有何难处?我在想假如你们能带少主走,我一人就可以吸引鞑子兵,给你们争取时间。 刘福通道:向兄弟,我怎能放心你一人面对蒙古铁骑? 须见昌道:刘将军,莫再犹豫,我对小兄弟有信心。 向博然道:承蒙韩叔叔赠宝刀,刘将军以兄弟相待,此大恩我入刀山下火海又有何妨? 刘福通见向博然眼神坚毅:好,向兄弟,你一定要来颍上跟我们汇合。 向博然道:少主就交给你们了,一个时辰后穴道自会解开。 说罢,三人勒马停住,刘福通接过韩林儿,抱拳道:向兄弟保重。 须见昌道:后会有期。 向博然道:后会有期。骑马面朝西,提刀等待蒙古铁骑的到来。 大队人马越过向博然,跟着刘福通改道向南。 须见昌道:刘将军,人多不易进城,让弟兄们分头换装,进城后再做计较。 刘福通道:不错。转头叫道:兄弟们,分散换装,各自入城,老地方汇合,见机行事。身旁的教众一传十,十传百,数百人分散开来。 刘福通带着须见昌和十几个教众护着韩夫人杨氏和韩林儿来到了聊城之外,没敢全部进城,而是换掉白衣红巾,派几个人跟着须见昌去买食物和饲料,又找到一口井装满几十个水袋。须见昌找到四个木匠,给了每人一百两纹银,寻了一群人砍树伐木,连夜赶制了一辆能乘坐两人的小马车。 韩林儿穴道早已解开,目光呆滞,不吃不喝,杨氏也是毫无办法。 众人吃饱喝足,在城外僻静的林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教众扮作两批客商,一前一后隔着百米夹着马车,一路向南而去。 须见昌道:这些蒙古人的马匹真是耐久异常,若是我大宋马匹如昨天奔跑早已累死,即使今天能跑,也必定不能如此迅速。 刘福通道:须先生所言正是我此刻所想,元廷重视马匹,到处圈地建立牧场,马上战斗的民族果真名不虚传。 须见昌哈哈大笑。 刘福通道:须先生为何狂笑? 须见昌道:如今为我所用,岂不妙哉? 刘福通恍然大悟:须先生所言正是,博采众长,正是我们所必须的,若是拥有了他们的马匹,蒙古铁骑又有何惧? 须见昌道:看来我们已经找到了抗衡鞑子兵的第一个方法。 一路边走边聊,路上偶尔遇到被元兵杀害的百姓尸体,不禁唏嘘哀叹。 须见昌看到尸体,不禁想起向博然:不知道博然小兄弟有没有逃出生天。 刘福通道:是啊,如此年轻有为,就这样说了一半,刘福通就把话咽下去了。过了半晌,又道:我相信博然小兄弟定能吉人天相。 数日后,一行人来到亳州城外,同样没敢进城,派了几个人去买粮装水。入夜前,在城外林中休整。 须见昌毕竟年纪较大,连续数日奔波,身体疲劳,加上风餐露宿,上吐下泻,夜晚睡觉时肚子又闹起来,不得已,走出百米外去方便。哪知,白天吃的极少,又腹泻多次,此时哪还有货,刚想起身,腿早已酸麻,动弹不得。心道:哎,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大家都在睡觉,这谁能拉我一把啊? 我拉你吧?一个声音从旁边树上传来。 不用。又一个声音道 须见昌心道:谁啊?第二个声音好熟悉。 第一个声音道:他们都睡了。 第二个声音道:那就明天再去说吧。 第一个声音道:你知道,这事一刻都不能再耽搁。 第二个声音道:难道我们还着急这一时吗? 第一个声音道:我可是为了神鹿把所有的马匹都给你了。 第二个声音道:师兄,难道这不是在帮巴达玛积阴德吗?师傅的话你都忘记了? 第一个声音道:博然啊,我娘死的早,我就这一个妹妹,和我相依为命,假如巴达玛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须见昌吃了一大惊,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一动不动的听着。两人呼呼声响,从树上跳了下来。 向博然道:师兄,元廷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原本民康物阜的中原大地,现在也是饿殍遍野,假如没有太平的天下,巴达玛即使健康的活着,你们也无处安身。 师兄沉吟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问清神鹿的下落 须见昌见思绪万千:没想到这神鹿真的使我们惹祸上身,前有工部尚书贾鲁明抢,后有向博然这个奸细暗夺,幸亏我恰好生病,不然真要被他骗了。他师兄有上百匹宝马良驹,明摆着是元廷位高权重之人,那这叫八大马的是什么人?和神鹿是什么关系? 见二人渐渐走远,须见昌深吸几口气,扶着树站了起来,蹒跚的走回营地,心道:他们不会去杀人吧?刚想迈大步跑去,又摔倒在地,转念又一想:他们为求神鹿,那么,我只要装傻不说出放生之所,我们就是安全的。对!我必须振作精神,和他们斗一斗。 回到营地,见守夜的也靠着树睡着了,上前就是一脚,踢得那人摔倒在地。那人刚想发怒:谁?一眼看到是须见昌,顿时笑起来:哟,须先生还没睡呢? 须见昌骂道:你个熊崽子,就属你最懒,这要是来了鞑子兵,我们还睁得开眼吗?死的时候长着呢,有你睡的时候。 那人笑道:是是是,须先生教训的是。我不是熊崽子,我是熊小宝。 须见昌道:有没人来过? 熊小宝问道:谁来过? 须见昌道:我问你呢? 熊小宝道:除了您,没见到其他人。 须见昌又问道:你之前是谁守夜? 熊小宝道:是陈善民,他睡前给我说什么都没见到,一切正常。 须见昌实在累的不行了,也懒得再去理会,刚想靠树休息一会儿,天就亮了起来。 熊小宝起来生火,准备烧水煮粥。谁知青烟升腾,火光将起,就听到一声马嘶。须见昌大吃一惊,大叫道:快去把他拦下,那是鞑子兵的斥候。正如须见昌所料,那是一个鞑子兵的斥候在亳州城外巡视,看到了青烟,知道林中有人,马上调转马头,往城内报信去了。 熊小宝拔腿就追,居然忘了骑马。陈善民梦中惊醒,起来就去解拴马的绳套,着急中手抖的厉害,居然怎么解也解不开。须见昌气的直骂:他奶奶的,一个蠢货,一个胆小鬼。 刘福通等人也都醒来,问道:怎么回事? 须见昌道:被斥候发现了,大家上马,我们快走。 刘福通吩咐道:王进前,丁大喜,快去把韩夫人和少主人扶上马车。曹少杰,你带几个人护送马车,若有闪失,提头来见。陈善民,你骑马去把熊小宝接回来和我们汇合。 数人领命后,分头行事。须见昌和刘福通上马等陈善民两人回来,拍马向南追去。 须见昌道:我有一言,不得不说。 刘福通道:须先生跟我还有何不能说的? 须见昌道:我怀疑向博然是奸细。 刘福通道:此话怎讲? 须见昌一五一十把昨夜听闻说了出来,刘福通马不停蹄,半晌没说话。 你怀疑是他引来鞑子兵? 须见昌道:我怀疑在永年县就是他引来的鞑子兵。 刘福通道:先回颍上,我们再做打算。 须见昌又饿又困,骑马奔了数十里,手一软,摔下马来,脚被脚蹬勾住,眼见要被拖死。刘福通抽出长枪直捅,须见昌的马吃痛,嘶叫一声倒地不起。熊小宝和陈善民停马跑来去看须见昌的伤势。须见昌感觉后背灼烧,双眼一黑,不省人事。 刘福通拿了水囊,给须见昌喝了几口,须见昌双眼紧闭:快走别别管我,我不行 刘福通道:须先生,你放心,我们决不会丢下你,你要坚持。小宝,把须先生扶我马上。 熊小宝道:不行,刘将军,你先走,须先生交给我了。 陈善民道:我和小宝轮流,刘将军,你先走。 刘福通道:别争了,没时间了,扶我马上,快。 熊小宝和陈善民还没下定决心,只听身后喊杀声传来,越来越近。刘福通调转马头,持枪而立,神情坚决:你们带须先生走。 熊小宝道:刘将军,为了少主人,我不走了。 陈善民道:对,跟他们拼了,给少主人争取时间。 刘福通道:好兄弟。 数十骑蒙古铁骑说到就到,哦哦哟哟的叫着把四人围在当中。刘福通环视一圈,异常沉着,身边熊小宝咬着牙随时准备砍杀,陈善民扶着须见昌双腿不住的抖动。蒙古铁骑中出来一位道:你们是哪里来的? 刘福通惊道:你是汉人? 那人也不回答:我们的达鲁花赤要和你单独比一比,你敢吗? 刘福通道:我不管他要怎样,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败类。说罢提抢就刺。 那人吓得双手抱头啊呀呀的叫着,眼见这枪要刺穿他的胸膛,一把大斧子呼呼飞来,弹开长枪。 刘福通定睛一看,一个身材魁伟的蒙古人藐视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 那蒙古人道:我叫苏赫,这种狗,不值得浪费你的精力,来跟我打。 刘福通道:谁来都一样。 二人斧来枪往,战在一起。陈善民呼吸急促,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就快哭出来了。熊小宝站他前面,也没留意,只想上前帮忙,被两个蒙古人持弓箭要挟不得动弹。 刘福通早上没吃没喝,又奔波了数十里地,这会哪有体力和那蒙古人对战,十几个回合过后,就落于下风。苏赫的斧子挥的虎虎生风,招招致命。看到刘福通马上落败,不禁笑道:留下姓名,说不定饶你不死。 刘福通虽处于劣势,嘴上不愿示弱:死人何必知我名讳? 苏赫怒道:不识好歹!双手用力,斧子砍将下来。 刘福通持枪格挡,只听卡啦声响,接着胯下马嘶倒地。苏赫的斧子从上到下,断了刘福通的长枪,顺带着砍死了马。刘福通右腿被压在马下,挣扎了两下,完全动不了,心道:哎,没想到,我刘福通出师未捷,居然就这么死了。 嘿嘿,不嚣张了?还不快报上姓名?求我们达鲁花赤饶你不死。 刘福通本来已然放弃,闭眼等死,哪知听到那汉人败类如此说,莫名重燃斗志道:呸,老子就是不怕死。功罪昔年曾倒置,是非终究在人间。 死到临头还胡言乱语,你是疯了吧?那人问道。 他骂你是汉奸呢,蠢狗。远处飘来一句话,众人都非常惊诧,谁的声音这么洪亮。顺着声音望去,一个壮汉大步走来,边走边笑道:一群狗围着人咬,还要问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真是可笑至极。 走到近前,众人看到这人皮肤黝黑,背负一剑,肩上还抗了一头没有鹿茸的死鹿。最让人惊叹的是这人身高七尺,足足比骑在马上的那个汉人还高。好似旁若无人,径直走到刘福通的身边,丢下死鹿,弯腰抱着马头,轻轻松松从刘福通身上抬走。这力量之大,众人更是啧啧称奇。 苏赫道:黑大个,报上名来,敢不敢跟我打一场。 那人笑道:着急送死?头也不抬,伸手摸了摸刘福通的右腿:我帮你把马抬走了,你不告诉我尊姓大名吗? 刘福通笑道:我是只听咔吧声响,刘福通啊的叫了出来,接着就是一身的冷汗。 那人笑道:你的腿我给接好了,但是三天都不能动。 刘福通强忍住疼痛:多谢壮士,我是颍上刘福通。敢问阁下是? 那人笑道:我姓花名云,住在东边怀远县。 刘福通道:花壮士快走,刘某不能连累你。 花云道:刘将军,听说你家财万贯,我把他们赶跑了,你可要请我喝好酒。 刘福通还没说话,那汉人笑道:就凭你?我们这二十多人呢。 花云站起来:别急,待会有你哭的时候。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一起上。 熊小宝过来扶着刘福通:还有我,你们有本事的冲我来。 苏赫道:我先领教领教。 花云也不拔剑,长手伸出,直接抓住苏赫的手腕,苏赫斧子落不下来,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其他元兵都愣住了,心道:苏赫身材魁伟,力量巨大,擅长摔跤,论武力在此地无人能出其右,才当上达鲁花赤,如今在这个汉人面前犹如孩童一般,没想到汉人里居然也有这种奇人? 起初苏赫以为自己动作慢了,被花云抓住,自己一挣脱即可一斧劈死花云,谁知用力试了两次,手脖子皮都快磨掉了,居然一动不动,心道:这人手里藏毒了?扎的我手好疼啊,没有毒啊,那就是练功的茧子,怎么这么多茧子?难道这人练的是硬功?这粗糙的程度,岂是一般人能练到的境界?哎哟,这下完蛋了。 元兵都看出来苏赫脸由黄变红,又由红变黑,嘴唇都紫了,身上不住的颤抖,不知该如何是好。两个弓箭手对着花云嗖嗖射了两箭。 花云左手抽剑一挥,弓箭断落在地,又把剑插回后背。 在场的都没看清花云的动作,元兵这下无计可施了,全部瞠目结舌的看着。 花云手上加劲:叫他们滚蛋,我不杀你。 苏赫噢哟的叫了起来:收起武器! 看到元兵都老老实实收起武器,花云又道:都滚蛋,把那只狗给我留下来。 苏赫转头看了眼:你留下。那汉人吓得骑马就跑。花云二话不说,一手夺过来苏赫手里的斧子,抬手丢了出去,正中那汉人后背,啊的一声倒地不起了。 苏赫自愧不如:好身手。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元兵都走远了。花云笑呵呵说道:刘将军真汉子,花某佩服。 刘福通道:惭愧。 熊小宝扶刘福通上马,对花云说:花壮士可要跟我们去颍上喝酒? 花云道:那当然。弯腰把死鹿扛在肩上。 熊小宝跑去牵回那汉人的马给花云,陈善民冷静下来,把须见昌固定在马上,一行人说笑着往颍上走去。熊小宝看着路上的记号,领着众人前行,正午后,追上了其他的人,曹少杰烧了水,煮了粥,给几人充饥。王进前和丁大喜给刘福通找了树枝固定住受伤的右腿。众人休整完毕,准备上路,韩林儿却叫了起来:你还我爹爹! 原来,他看到向博然正向众人走来,一看到向博然背的那口宝刀,就想起了韩山童。 向博然很无奈的上前来拜见刘福通:刘将军,我回来了。 曹少杰扶着刘福通,刘福通道:博然小兄弟,看到你回来,我很欣慰。 向博然道:我探得韩教主已遭不测,实在是对不起韩教主。 你只对不起韩教主吗?说话的是须见昌,声音很微弱,但字字入耳。 向博然道:须先生,此话怎讲? 须见昌道:明人不做暗事,你究竟为何而来?害我白莲教被鞑子兵差点一网打尽你这奸细。 须见昌越来越虚弱,说完后,又昏迷不醒。 向博然道:须先生,我绝没做过对不起白莲教之事。刘将军,你们要相信我。 刘福通道:博然,我们先回颍上再说,须先生急需救治,其他的事情都可以稍后处理。 一行人扮作三批客商,陆续回到颍上。 入城后,分成两拨人,熊小宝等人去找郎中给须见昌治病,顺便给刘福通买药,曹少杰等人护着刘福通和韩夫人母子去客栈落脚。刘福通毕竟而立之年,身强体壮,没几天,就能下地行走。须见昌就不行了,吃了几服药不见好转,背伤眼见着越来越严重,可急坏了刘福通。刘福通出重金让熊小宝出城去找名医郎中,务必请来给须见昌治好。熊小宝,陈善民各自带了几人兵分两路往东和南寻访。 刘福通住的客栈外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槐树,已经枯萎很多年了,树干最上面裂开的地方系了一个红巾。熊小宝在下面刻了一个刀痕,一夜过后,刀痕越来越多。说明回到颍上的白莲教众越来越多,都在等待刘福通主持大局。 这天,王进前跑来道:刘将军,黄河决口处,河工们挖出一独眼石人,私底下都在传谣: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 刘福通道:好,时机到了,集合所有教众,明日寅时我们在决口起事。说罢取出一个锦囊交给王进前。 王进前接过锦囊揣在怀内,推门离开。门外丁大喜扛着一柄新打造的长枪进来,刘福通接过长枪,试了试重量,感觉很满意,吩咐丁大喜把客栈内的兄弟都叫来。 刘福通对曹少杰道:为了少主的安全,今夜之前,你带十个兄弟,把他们母子护送到此地,不得有误。刘福通写了一个纸条。 曹少杰接过纸条,看到上面写着武安山,便道:刘将军放心,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誓死也要把少主人毫发无损的送到。 门外韩林儿哭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杨氏道:林儿,我们要振作,现在只能仰仗你刘叔叔,才能为你爹报仇雪恨。 刘福通开门迎进韩氏母子道:不错,为了韩教主,大家都要振作起来。不仅韩教主,还有三护法,还有众兄弟,他们不会白白流血牺牲。我们正是为了起事,才走到今天,成大事者,哪有不流血牺牲的,韩教主的血不能白流,三护法的血不能白流,众兄弟的血不能白流,我们白莲教,如今群龙无首,理当由宋徽宗九世孙韩林儿继承明王遗志,推翻元朝统治,复我大宋江山。 推翻元朝统治,复我大宋江山。数十教众异口同声。 刘福通缓缓跪倒在地,道:刘福通拜见小明王。 众人也都拜倒在地:拜见小明王。 韩林儿瞬间不哭了,揩干眼泪后,抽泣道:刘将军和众兄弟请起。刘将军说的对,我虽年幼,但决不会被鞑子看轻,为了我爹,我也要振作。白莲教全仗刘将军和众位兄弟了。 刘福通抱拳道:小明王承袭韩教主大义不屈,坚韧不拔之风,乃我白莲教的福气,天下百姓的福气,刘某定当和众兄弟为天下苍生竭尽所能,至死方休。 当夜,曹少杰等人护着小明王母子离开颍上,南下武安山。 天未亮,一队兵马从颍上东南方潜入城内,当先一人正是王进前,点亮火把后,上下晃了两晃,只听身后一人声若洪钟:明王出世,救民水火,推翻鞑虏,复我大宋。数千人跟着一传十,十传百,喊声震天,火把一个接一个点亮,犹如一条条火龙,直捣监工营地。 监工们还在睡梦中就被砍杀而死,有的刚醒来还不知什么情况,就被一刀捅死,有的被直接泼油点火,连滚带爬的跑向黄河堤口,也不知是被烧死,还是被淹死。只听救命,饶命声此起彼伏。白衣红巾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河工也陆陆续续加入进来,跟着叫道: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直到天亮,鼎沸的人声才渐渐散去,河岸边全是尸体,火坑。 刘福通率数十教众前来汇合,看到一人奔来,笑道:六子!我就知道第一声是你。 刘六跪倒在地:听闻大哥受伤,未能及时营救,小弟无能,望大哥赐罪。 刘福通哈哈一笑:你何罪之有?这不是大功一件吗?说罢扶起刘六,对白莲教众和河工道:鞑子兵占我中原已久,纲常败坏,荼毒百姓,刘某幸得宋徽宗八世孙,今白莲教教主明王韩山童垂青,忝为红巾军大将军之职,深恐不能当此重任,然既受明王知遇之恩,刘某定当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解民之倒悬。驱除胡虏,复我大宋。 众人跟着一起叫道:驱除胡虏,复我大宋。 人群中纷纷有人叫道:我要加入红巾军。我也要加入红巾军。我也要加入。 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河工都是饱受欺凌和压迫的百姓,此时遇到大名鼎鼎的刘福通,自然要加入红巾军抗击元廷。正当人们都在准备庆祝的时候,隆隆两声炮响,元兵又来了。 刘福通见识过大炮的威力,赶紧吩咐众人躲避。河工们本来人数众多,人群密集处被火炮炸的死伤无数,哀嚎遍野。 刘福通道:六子,找轻身功夫好的在两次发炮之间去击杀点炮手。 刘六应道:我这就去。回头吩咐完,就见数十人飞奔出去。 谁知炮火结束的时候,数百枝弓箭射来,几个白莲教众应声倒地。剩下的几个只得退回来。 刘六怒道:这些鞑子兵,老子要和你们拼了。刚要冲出去,被两人一左一右拉住。 左边的是向博然,右边的是花云。 向博然道:六哥不必着急,我自有办法。 花云道:不知小兄弟有何办法。难不成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叫道:备马。 刘福通道:快牵马来。 五个教众牵来五匹高头大马,向博然和花云各自选了一匹,待一轮炮火结束,纵马奔行。 花云俯身马上道:小兄弟,你来对付炮手,大炮交给我了。 向博然道:好的。 嗖嗖声响,弓箭飘过,花云的马中箭倒下。花云一个滚地,抽出佩剑,舞成一个屏障。 向博然勒马纵跳,轻身飘到最靠边的一门炮前,几个元兵持枪就刺,向博然挥起宝刀,所到之处,枪折棒断。趁元兵正纳闷,又一个起落,跳到炮手身前,伸出一指点到天突穴,那炮手直直的仰头倒地。向博然刚想调转炮头,又来了一群元兵把他包围,只得提刀应战。 花云趁机持剑杀到,手起头落,打散元兵包围圈,叫道:我开炮啦。捡起火把就点炮,调转炮头冲着旁边的大炮开火。周围的元兵叫着阿卜阿卜,吓得四处乱窜。 刘福通见状,提抢上马就奔了出去:弟兄们,跟我一起支援。 哪知,没奔出几步,斜地里杀出一票人马,就听人叫道:刘福通,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一柄长枪闪着寒光正冲着刘福通的咽喉刺过来,刘福通俯身闪开,调转马头,回身一看,居然是贾尚书手下的高军官,惊道:是你? 那人冷笑道:不错,正是我高长峰。 刘福通道:我忍你很久了,鞑子的走狗,看枪。 两人长枪相交,战到一处。旁边的士兵冲杀过来,刘六急忙率人抵挡。 那边厢花云和向博然没空隙去装填弹药,只能各自持刀剑自保。这边厢刘福通因腿伤未愈,打的时间越久,越感体力不支。河工虽众,但都没武器,又畏惧弓箭和炮火,难以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刘六率众人抵挡元兵,偶尔偷袭高长峰,缓解刘福通的压力。双方战死无数人,尸体横七竖八,眼见元兵越来越多,白莲教毕竟人数有限。 生死存亡之际,只见天边飘来无数弓箭,好像狂风暴雨,全部落在火炮阵中,元兵死的死,伤的伤。紧接着一队人马从元兵身后杀将过来,骑兵过处,元兵死伤不计其数。后面跟着一队步兵,装填弹药,点火鸣炮,井然有序。 刘福通大喜:援军来啦! 高长峰见形势急转直下,不敢大意,长枪搠倒几名白莲教众,夺路而逃。 刘福通叫道:元廷气数已尽,你们还要为他们卖命吗? 本来交战的汉军也不打了,本来逃跑的汉军也不逃了,跪倒在地,器械投诚。 刘福通带着刘六,抱拳道:不知哪位好兄弟带兵支援刘某,刘某感激不尽。 援军人马站定后,人群中缓缓走来一儒生,那人道:几日不见,刘老爷变成了刘将军。 刘福通一看来人,哈哈大笑:原来是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病莲花妙手愈心症 贾尚书舍命治水患 第三章 病莲花妙手愈心症贾尚书舍命治水患 此儒生打扮的不是别人,正是韩山童门下第一谋士,原国子监生杜遵道。 杜遵道笑道:刘将军,杜某来的可否及时? 刘福通笑道:及时至极,及时至极。 杜遵道道:刘将军看我带出的红巾军可否有勇有谋? 刘福通道:杜先生带出的兵能打能冲,射箭开炮,整齐熟练,井井有条,刘某佩服。 杜遵道笑道:那此刻,我们兵合一处,由韩教主统领,岂不是如虎添翼? 刘福通叹道:杜先生恐怕不知道,韩教主他,韩教主他 杜遵道惊道:韩教主他怎么了? 刘福通道:韩教主在永年县被鞑子兵包围,中箭被围,早已话没说完,就哽咽不语了。 杜遵道眉头紧锁,问道:那少主人呢? 刘福通道:我昨天安排十几个弟兄把少主人和韩夫人送去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了。 杜遵道道:好,此地不宜详谈,我们先安排将士休息。 刘福通转头吩咐刘六指挥红巾军将士和河工整顿休息,然后和杜遵道回客栈谈话。 刘福通道:上次分别后,我与须先生定下石人之计策,韩教主派人与我共同完成,只待石人现世,谣言四起,我们便可起事。哪知,永年一聚竟成永别,我们三千人寡不敌众,被迫从北门突围,眼见要冲出去,谁知韩教主中箭被围,三护法也殉教了。 杜遵道惋惜道: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刘福通道:好在有不少兄弟逃出来,将来定能星火燎原。 杜遵道疑惑道:我见那冲杀的小将身手不凡,持韩教主玄铁宝刀,不知此人究竟是谁? 刘福通道:此人姓向名博然,自称是韩教主的故交,韩教主念他救过韩夫人和少主人,又在突围的时候救过我,特以宝刀相赠,封武王并临死托孤。 杜遵道道:原来如此。 刘福通道:不止于此,此人来历不明,虽数次掩护我白莲教众脱离险境,然前几日发生一事,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另有所图。 杜遵道问道:何事? 刘福通道:我手下须先生想必你是见过的。 杜遵道道:不错,此人性格直率,通阴阳五行,此次来,我还有事求他。 刘福通道:哎,我们离开亳州之际,遭遇小股鞑子兵,须先生因舟车劳顿,带病奔波,不幸坠马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恐怕时日无多。 杜遵道叹道:哎,怎会如此。 刘福通道:须先生坠马之前告知于我,这向博然夜里曾来过我们驻扎的营地窥视,并且有个师兄是元廷贵族,偷偷送了百余匹马助我们逃出永年县,为的是要得到我的白鹿。 杜遵道思考了一下,反问道:他们既要白鹿,何必送马助你们逃跑,直接抓起来严刑拷打,岂不更加直接? 刘福通道:我也这么想,但之前那工部尚书贾鲁也来明抢过,我猜这是明抢不行,索擒故纵。而且当天我们遇到危难的时候,这小子并未出现来救我们,要不是遇到奇人相助,恐怕,我们早已天人永隔。 杜遵道沉吟道:难怪这小将不杀鞑子兵,招招留手。 刘福通恍然道:杜先生明察秋毫,如此说来我还真没见过他杀过一个鞑子兵,当真如此,我们可要小心对付。 杜遵道不屑道:大可不必,我们的眼光在整个中原和百姓,一头白鹿让与他便是,只要不阻碍我们的大计。 刘福通道:杜先生真知灼见,目光长远,刘某自叹弗如。 门外脚步声起,刘福通和杜遵道赶紧收声。刘福通侧耳问道:谁啊? 是我,花云。 刘福通赶紧开门,笑道:来来来,花兄,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国子监生,杜遵道杜先生,乃我白莲教第一谋士,因不满元廷腐政,回了颍上老家,与我结为兄弟,实是不才刘某的福气。杜先生,这就是我给你说的奇人,于我有救命之恩的花云花兄弟。 杜遵道笑道:花英雄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久仰。 花云抱拳道:杜先生莫笑我是个粗人,实在是饿得不行了,这才叫两位一起下楼去吃我烤的鹿肉。 刘福通道:我们正有此意。 花云道:再喝一顿酒,我可要走了。 刘福通道:花兄这是为何? 花云道:这世道,天景不好,村里粮食不多了,官府来人横征暴敛,抢粮抢钱,我只好凭着一把子力气,出来打打猎,否则一村子人都要饿死了。赶巧了,那天在林中听到铃铛声响,便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头肥鹿,在我眼里,那哪是鹿啊,那就是一盘鹿肉。 三人呵呵笑了起来,边说边来到了饭桌前。 刘福通道:六子,给须先生换药了吗? 刘六道:换了,但是还是不见好。 刘福通问道:熊小宝和陈善民还没回来么? 曹少杰道:还没。 杜遵道道:我先去看看须先生。 刘福通道:不必了,我们先吃饭吧。 刘福通端起酒杯,道:今日起事,幸得众兄弟奋勇杀敌杀敌说的比较重,同时巡视一周,顿了一顿又道:才能旗开得胜,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举杯同饮。刘福通小声问曹少杰:向博然呢? 曹少杰斟酒道:没跟我们回来,在给受伤的兄弟包扎。 刘福通又举起一杯酒,道:这杯敬杜先生,多亏杜先生来得及时,否则,我们必成鞑子兵的刀下鬼。 刘福通一饮而尽,杜遵道跟着喝完一杯,曹少杰又斟满。 杜遵道端起酒杯道:得知韩教主出师未捷身先死,我等定要唯小明王马首是瞻,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相信韩教主在天之灵,保佑我红巾军一路势如破竹,不破大元,誓死不休。 众人异口同声道:不破大元,誓死不休。 酒过三巡,刘福通道:花兄,你继续说。 花云道:我追出去了二十多里地,起初我跑不过,只好跟着它的铃铛响声一直追,又追出去二十多里地,只待它放松警惕,慢了下来,飞身上去,一掌把它拍倒在地,刚想抗回去,就听见刘将军的那声,老子就是不怕死。 众人哈哈大笑,推杯换盏,相互敬酒。 花云道:我烤了一盘鹿肉给大家伙尝尝鲜,剩下的我要带走,乡亲们还等着我呢。 刘福通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花兄,我让少杰准备一袋干粮,你带回去吧。 花云抱拳道:多谢刘将军。 杜遵道敬酒道:花英雄,韩教主生前最为爱惜人才,此去若想回来,我白莲教夹道欢迎。说罢一饮而尽。 花云也举杯饮尽,道:多谢杜先生。 曹少杰吩咐人去拿干粮,不一会来了两人扛着一口袋干粮放在门口。花云又谢,出门一肩膀扛着干粮,一肩膀扛着死鹿,正准备走,死鹿脖上铃铛声响起,只听一女子声音飘来:小花,是你吗? 小花,小花。声音越来越近。 众人正饮酒,看到一个裹着厚厚兽皮的女子来到门外,都诧异:五月天,温暖非常,大家都是轻衣薄衫,这女子穿这么厚,居然还在不住发抖,想必是得了重病。细看,这女子也就是二十岁出头,土色发弯月眼,高颧骨尖下巴,模样竟非中原人氏。 看到花云抗的死鹿,这女子瞬间泪如泉涌:小花,小花你怎么会死。 花云顿时手足无措:这鹿这鹿是你的? 小花,你还我的小花。 花云只好放下干粮和死鹿,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这是你的鹿,我也琢磨着我们这地界怎么会有鹿,最近也在江西境内才有啊。 你这歹人,杀了小花,纳命来!一声怒吼过后,一个身影从客栈院门外飞过来,右手成爪,朝着花云的咽喉抓来。 花云伸手去挡,已然慢了一步,只觉脖子一紧,右手赶忙握住来人的右手手腕,拇指和食指分别压着他阳谷穴和阳溪穴。那人右手吃痛,急忙抬左腿偷袭,花云提右腿挡开,右手力道稍轻,那人趁机抽手离开。 别打了,小花都死了那女子哭着晕倒在地。 巴达玛!那人更加生气。提气抽剑就刺向花云。 花云理亏,也不好意思动手,开始还闪转腾挪,那人不依不饶,招招指向花云要害,花云只好也抽剑格挡,两人一个攻,上下翻飞,一个守,坚若磐石,两剑相击,迸出火光,众人啧啧称奇:花云的武力大家都是见过的,那是相当了得,但是这少年却可以完全处于上风,这少年到底是何许人也? 杜遵道看形势对花云不利,便道:这位好汉,先救这位姑娘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少年似乎刚意识到,救人是最重要的,一剑刺出,待花云挥剑拆解之后,跳开收剑。赶到巴达玛身边,掏出一粒丸药放入她口中,没一会,巴达玛便醒转来:哥哥别打了我们快回 那少年道:鹿死了,你也活不久。 巴达玛道:回回去 那少年看着虚弱的妹妹,额头青筋暴起:我救这些汉人,没想到反而害死了你,我要杀光他们,为你报仇。 那少年轻放下巴达玛,右手执剑,左手一晃,多了一柄七寸的匕首,匕首上的剑穗有二尺长。 在场的除了杜遵道和花云,其余人都一惊:这和向博然的武器一模一样。 刘福通道:花兄小心。 花云刚想说话,见那少年挺剑就刺了过来,只好举剑招架,谁知这剑只是个虚招,那七寸的匕首才是最难对付的,花云的剑用来挡少年的剑,另外一只空手如何当那锋利无匹的匕首呢? 刘福通道:少杰,去帮忙。 曹少杰抽刀上前助阵,那少年看也不看,左手握着匕首,向着曹少杰伸出去,又迅速收回来,二尺长的剑穗轻轻撩过曹少杰左眼,曹少杰啊的一声,弃刀捂眼,疼的满地打滚。在场的都大吃一惊:这剑穗难道是伪装的暗器? 花云看准一瞬间的机会,双手握剑,把剑当成刀,斜斜挥出,那少年虎口一麻,长剑落地。 师兄,住手吧!院外飞来一人,正是向博然。 那少年也不理会,左手匕首猛的刺出,直指花云心脏,花云闪避不及,提剑去挡。 向博然叫道:闪开! 电光火石间,花云的剑断落在地,向博然左手握着师兄的左手手腕,右手推开了花云。花云这么大的块头,居然被向博然推到在地,众人真是瞠目结舌,半天才反应过来:向博然不去阻他师兄一手,这花云必死无疑。 杜遵道暗道:这两人师出同门,不知什么底细,拼武力,我们绝不是对手,那只好出此下策了。大声道:刘将军,快请二位少年入座,我们先想办法把这姑娘救治才是当务之急。 刘福通看到杜遵道给他递眼色,马上明白要把这姑娘拿在手里,当为人质:不错,先救这姑娘,丁大喜,你去请郎中。王进前,快找弟兄们给这姑娘抬椅子坐下。 丁大喜应道,刚要出去,只见熊小宝和陈善民正从院门外进来。 刘福通喜道:这下好了,熊小宝和陈善民带名医郎中回来了。 熊小宝道:刘将军,周边村寨小到十岁孩童,大到能走路的老头都被拉去当河工啦,别说名医郎中,就连个正常的男人都找不到。 刘福通脸色一变,暗道:这下麻烦了。 熊小宝看到曹少杰在地上叫痛,问道:曹兄怎么了? 向博然掏出一瓶药递给熊小宝,道:这药可以阵痛,给曹兄敷上,早晚各一次,三天后即可痊愈。 熊小宝接过药瓶,倒出粉末抹在曹少杰眼上,曹少杰感觉顿时凉爽许多,一会就不疼了,只是看不清,抱拳道:多谢向兄弟,没想到这人还用暗器,我认栽了。 向博然道:我师兄贺西格不会用暗器的,他是催动内力在剑穗上,使得剑穗犹如锋利的剑刃,所以你不是中的暗器,而是受的内伤。 众人吃惊,暗道:这内功好厉害啊。 杜遵道笑道:向兄弟,你师兄脾气略大,我们可以单独谈谈吗 向博然道:杜先生请吩咐。 巴达玛道:博然,小花死了。 向博然吃惊道:什么,小花死了? 花云道:向兄弟,我不知这鹿是这位姑娘的,失手 贺西格怒道:胡说,这鹿一般人可追不上他,怎可能刚想说怎可能是失手杀的,一想起刚才两人打的棋逢对手,知道这人的本事杀小花不在话下,于是改口道:你明明就是主动行凶。 杜遵道问道:向兄弟,不知这鹿对这位姑娘如此重要,刘将军可以出钱,赔她一只,你看如何? 刘福通笑道:不错不错,我怎没想到,我可以赔你们,别说一只,十只我也买得起。 贺西格道:你赔得起吗?这鹿可是从小吃着名贵药材长大的,每年割的鹿茸比一般的鹿茸要重半斤,每两月可以取一次鹿血,没有了鹿茸和鹿血,我妹妹就没救了。 刘福通哑口无言。杜遵道看了一眼刘福通,道:不知百年一遇的白鹿能否救姑娘一命? 贺西格道:你有白鹿? 杜遵道道:我没有,刘将军有。 刘福通道:我曾经有,前几日工部尚书贾鲁要来抢我白鹿,我让须先生放生了,至于在何地放生,只有他一人知道。 贺西格道:那就问他。 刘福通道:问不了。 贺西格道:为何问不了? 刘福通道:他从马上摔伤好几天了,至今昏迷不醒,这两人去了三天也没找到名医郎中,恐怕须先生没几日了,白鹿的放生地也无人知晓了。 巴达玛轻声道:那我们把须先生救活,你能答应让他告诉我们白鹿的下落吗? 众人一听这话,目光全部转移到这个病恹恹的姑娘身上。 杜遵道道:听姑娘这话,倒是有把握医治须先生? 巴达玛轻声道:有没有把握,也要看了之后才知道。 杜遵道道:既然如此,姑娘救须先生,也等于救自己。 巴达玛道:你们都是大英雄,定不会和我一个小姑娘家说话不算数的。那把须先生请下来把。 刘福通吩咐王进前和丁大喜,二人不一会就把须见昌抬了出来,众人把桌子清理干净,拼了三桌,让须见昌躺在上面。 贺西格道:你真要救他? 巴达玛看了一眼杜遵道,轻声道:这人说的没错,救了他,就是救我自己。说完伸手搭在须见昌的左手脉搏上,转头对贺西格道:哥,再给我两粒茸丹。 贺西格道:不行,你刚才已经吃过一粒,再吃两粒,太损阴血。 巴达玛道: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能透支生命,否则没力气,怎么救须先生。 听巴达玛这么说,在场的人无不感动。贺西格也是没办法了,只得取了两粒给她,巴达玛吃了后,精神一阵。 请各位前辈帮我烧火煮水。巴达玛这时说话声音顿时底气十足。 刘福通听了,赶忙让熊小宝和陈善民去取柴烧火,拿锅煮水。 巴达玛又道:哥,你去取我的药包。博然,你来打穴止血。 贺西格两个起落跳到院外的树上,取了一个包袱。又两个起落回来后,打开包袱,取出两个小包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一个包袱里是用纸包住的各种药材,另一个包袱摊开上面有灸针和小刀。 巴达玛道:哥,你守着门不要让外人打扰我。 刘福通道:姑娘放心,我让他们都守在院门外,只留这两人供你差遣。小宝和善民,你们务必听这姑娘的指示,明白吗? 两人边架柴烧火边应道:是,刘将军,只要能救须先生,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巴达玛取出一把小刀,道:酒。 向博然取来一碗酒。巴达玛把手和小刀完全放在碗里浸泡,然后又在蜡烛上烤了又烤。 翻身。巴达玛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刀,试试锋利的程度刚刚好。 向博然把须见昌反过身来,外衣掀开,只见须见昌的后背已经开始发黑鼓起了一个大包。 封穴,天柱,肩井,神堂,魄门。巴达玛说完,向博然点完。 巴达玛一刀划出,黑血汩汩外流。 封穴,大椎,心俞,解穴,魄门,神堂。 巴达玛又一刀划出,黑血不停的流。 如此封穴解穴,一炷香的时间,划了九道血口,黑血渐渐转红,巴达玛道:敷上草木灰。 向博然在包袱里取出草木灰,敷在刀口上,瞬间止血。 巴达玛才松了一口气,问道:水开了吗? 熊小宝不敢大声说话,点头示意。巴达玛取了一卷白布放入锅中,吩咐道:取出烤干。再换一锅冷水继续烧开。 熊小宝和陈善民小声道:是。 巴达玛对贺西格道:取黄芪,丹参,各五钱,烧开后加入一碗冷水,重复三次,另三七,冰片各三钱,茸丹半粒,研成粉状。 贺西格道:茸丹不多了,我可不想给他用。 巴达玛看了他一眼,不怒自威,贺西格只好照做。 向博然扶起须见昌,靠在自己身上。熊小宝和陈善民把烤干的白布一块块的拿给巴达玛,巴达玛在须见昌身上缠了三道。 解穴吧。巴达玛轻声道:药粉分成三份,待他醒来后,每三个时辰用黄芪水送服。 熊小宝应道:是。 刘福通问道:结束了吗? 巴达玛道:他背伤好治,只是心病太重,因此伤上加伤,我只能在现有的条件下给他配药。接下来只能看他自己的求生欲了。说完,累晕倒地。 贺西格赶忙抢过来,把半粒茸丹塞到巴达玛嘴里。 此时正值深夜,远处突然火光四起,人声鼎沸。杜遵道刚想吩咐手下去一探究竟,院外来了一队人马,领头的三十五六岁年纪,下马叫道:刘将军可在否?杜先生可在否? 杜遵道回道:来的可是盛文郁盛兄弟? 那人答道:正是在下,杜先生,大事不妙。 杜遵道问道:可是鞑子兵去了又回? 盛文郁惊到:杜先生神机妙算,正是鞑子兵的战船,罗文素罗兄弟正带弟兄们与他们交战,请刘将军和杜先生速速支援。 刘福通道:小宝和善民留下照顾须先生和少杰兄弟。其他人一起去。 众人上马朝黄河奔去。向博然把须见昌交给熊小宝,看了眼转醒的巴达玛和贺西格道:我去看看。 飞身上马,追众人而去,只听河岸边杀声四起,向博然心想: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师傅叫我助韩教主起事,又不叫我杀生,这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不幸,韩教主没救出来,还被白莲教的人怀疑我勾结元人,怎生想个法子离了这乱世,安生的养牛放羊度过余生啊。 嗖嗖箭响,马中箭倒地,向博然不得不断了胡思乱想,拿起韩教主赠的玄铁宝刀,挥舞着冲向前去。借着火光,向博然看到河面上三十多艘战船正向这边发炮,白莲教众和河工死伤无数,也波及不少元兵。 高长峰,你可又来找死了。刘福通在河岸边叫道,举枪就刺。 高长峰笑道:此时此刻,你还不缴械投降?来吧。一句来吧喊出,身后飞出四个人影,把刘福通团团围住。四个人手持斧锤鞭矛轮流向刘福通攻去,刘福通只得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那边刘六正在攻船,完全照顾不到这边。杜遵道被盛文郁等人围着,对付船上下来的元兵。各人自顾不暇。混乱中,持长矛的刺向刘福通的坐骑,马嘶叫一声倒地,刘福通持枪而立:老子还怕你们不成?高长峰,有能耐,咱们一对一。 花云飞身抢过来,道:二打五也可以。弯腰从旁边的尸体手里捡起一把长剑,挥剑挡下长鞭,长鞭缠在剑上,二人开始角力。 持斧锤的二人趁机抢来要偷袭花云,向博然飞身闪来,运气于刀,直架开两人的杀招,那二人被震后退数步,心道:好家伙,谁啊,力气这么大? 一艘挂着大旗的战船靠向岸边,灯火通明,一个传令官叫道:高将军,贾尚书有令,活捉刘福通,赏钞币千锭,活捉杜遵道,赏钞币千锭。 向博然抬眼一看,那传令官旁边坐的白胡子老头必是贾尚书,心道:擒贼擒王,胜败在此一举。 向博然大叫一声:看镖! 斧锤鞭矛四人下意识的矮身躲避,待反应过来,向博然两个起落已来到岸边。背负宝刀,左手一晃,拿出七寸匕首,跳起来扎进船头,吸一口气,左手抽出匕首,右手击打船头借力,使一招鹞子翻身,跳上甲板。五六个卫兵持长枪上前,向博然挥手点倒,收好匕首,抽刀变掌,打在元兵脸上,啪啪声响,个个晕倒在地。看那老头吓得刚想躲起来,向博然一手抓住他后领子,把刀架在脖子上:让他们停手! 那老头只得吩咐:停手,都停手。 旁边的传令官趴在地上叫道:贾尚书有令,全部停手! 斧锤鞭矛和高长峰见势不妙,跳河离去。刘福通刚要追去,花云拦住:穷寇莫追。 盛文郁和罗文素等一行人护着杜遵道和刘福通汇合,刘福通道:看来,向兄弟才是立了大功的人。 杜遵道笑道:果然如此。 说话间,没靠岸的十几艘大船向南驶去,向博然道:叫他们停下。趴在地上的传令官哭道:英雄,我叫破喉咙,他们也听不到。 杜遵道在岸上叫道:向兄弟,船上下令都是靠火把发信号的。现在来不及了。 一个大汉爬上船去,叫道:我让他们掉头。说罢拿起火把就点炮,轰向那十几艘船。 罗文素笑道:王显忠,你好聪明啊。 王显忠骂道:他奶奶的,这时候不趁机多杀点鞑子兵,更待何时?说罢又装填弹药,点火开炮。 天空一声巨响,闪电不绝于耳,炮声雷声混在一起,不一会,狂风四起,黄豆大的雨滴倾泻下来。 刘福通道:杜先生你看,我们怎么处置这朝廷的狗官? 未等杜遵道说话,刘六抢道:杀了他祭旗,为韩教主报仇。 众人异口同声:为韩教主报仇,杀了他,杀了他。 贾鲁哭着道:不能杀,杀不得,杀不得。 刘福通道:为何杀不得? 贾鲁道:这风雨突起,刚修筑的堤坝不牢固,黄河决口,下游百姓必然遭殃,敢问这世上,除了我,你们还有谁有能耐治理水患? 一群人瞬间沉默,炮声也断了,只有隆隆的雷声。 王显忠点了两炮都不响,气的骂道:他奶奶的,火药进水,点不着了。船身一阵晃动,王显忠一个踉跄摔在甲板上。 其他人也没站住,东倒西歪。 杜遵道叫道:快下船,看这雨,真要决口。 贾鲁道:我不下船。 向博然提刀威胁道:我站不住的话,手可是不听使唤的。 贾鲁哭道:不能杀我。 向博然道:怎么治河,你说了,我就不杀你。 贾鲁道:我现在说来得及吗? 刘福通道:何必跟他废话,点他穴。 向博然这才想起:对啊。收了宝刀,使了三成功力,点向贾鲁后腰的脊中穴。贾鲁只感到酸麻从后腰渐渐扩散到全身,然后就不能动了。 众人下了船,准备骑马回客栈避雨,谁知雨越下越大,马都不能跑了。 贾鲁道:快回船上躲雨。 众人没辙,只得又跑回船上,躲在船舱内。船舱内有酒有肉,刘福通乐呵呵道:感谢贾尚书赐酒。 贾鲁一动不动的靠在舱门上:再不治水,真就来不及了。 刚说完,船身摇摆起来,晃的人晕头转向。 刘福通道:杜先生,怎么办? 杜遵道道:水患不得不治。向兄弟,我们现在为下游百姓着想,也只能让他指挥一次了。 向博然道:也只能如此了。 杜遵道道:我身上有一粒千日魂归丹,吃了之后一千日内必死。解药在我身上,假如这贾尚书使诈,我们也不怕他。说完掏出一粒药丸,塞到贾鲁嘴里。 贾鲁哭着咽下去:你们这些造反的贱民,我救你们,还被你们下毒,真是不识好歹。 向博然拍了拍贾鲁的膻中穴,贾鲁顿时能动了,叫上传令官:还多少艘船? 传令官道:去掉跑走的几艘,我们还剩二十七艘。 贾鲁道:发信号,让所有船靠过来。用我的船堤障水法,前后连以大桅杆,用大麻绳,竹绠绑扎,并成一排后,船锚全部下水。绑缚牢固之后,一半人去河对岸,一半人在这边,用竹绠固定在木桩之上。 吩咐妥当,传令官跑到船尾用铁锅点火,上面擎着油布伞,向其他船只打信号。其他船只缓缓的在雨中一一驶来,但是很少有人冒着风雨出来扎绳。 贾鲁跑到船尾,问道:人呢?人都跑哪去啦? 一个年轻人无奈道:当兵的都跑了,剩下的都是被强征来的,谁在这大雨天出船舱找死呢? 贾鲁怒道:愚民!怕死?现在淋点雨,堵了河道,防止决堤,护了你们的土地,将来吃喝不愁,过太平日子;现在安逸的躲雨,黄河决口,千里河道全部水患,别说你们要饭都没地方去,连活着出城都不可能。 一阵狂风,船被吹的东晃西晃。贾鲁摔倒后又爬起来,命令传令官:拿麻绳来,拿桅杆来。 传令官哭道:大人,大人,快回船舱吧,风太大了,您不要命啦。 贾鲁骂道:不成才的破烂货。贾鲁自己拿起桅杆,大风又起,差点被吹下船。 风雨中一只手紧紧抓住贾鲁的手腕,把他硬生生的拽了回来。 狗官,你真不要命啦?说话的正是向博然。 旁边杜遵道和刘福通冒雨站在甲板上,一人一头抱着大桅杆正在往对面的船上架,刘福通道:花兄小心。 花云深吸一口气,待大风刚止,一个纵跳,跳到对面船上,拿起竹绠就绑起来。 此时,各个船里的河工和壮丁也纷纷出舱,有的头戴斗笠,有的身披蓑衣,抗的抗,绑的绑。待二十七艘船全部绑定,抛锚,天已大亮。众人冒风雨,彻夜赶工,疲惫至极。风雨渐歇,众人围坐在一堆堆篝火旁。 贾鲁笑道:多亏众位鼎力相助,万事开头难,这治水的第一步做好,后面按部就班,修筑堤坝,疏浚河道,便可按期完工。边说边比划。 杜遵道笑道:贾尚书真是为国为民,元廷的好臣子,汉民的父母官啊。 旁边刘福通,花云,罗文素,盛文郁等众人哈哈大笑。 贾鲁本来想把自己的治河方略一一道来,哪知言者有意听者无心,这群人乃是自己的敌方,现在一本正经的说来,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反应过来后,面红耳赤,尴尬的道:杜遵道,想你也是食过朝廷俸禄的,好歹也是个国子监生,没想到竟和这些乡野村夫一般的无知,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之书? 众人笑的更大声了。 杜遵道笑道:我十年前已看透朝廷的腐败,不再执迷不悟,这才是我从圣贤书上读懂的。 贾鲁哼了一声,转念一想:问他要解药,才是当务之急。于是又笑嘻嘻的说道:杜大人,念在你我曾经同朝为官,现在又共历风雨的份上,请您高抬贵手,把解药给了在下吧。 杜遵道疑惑道:什么解药? 贾鲁道:杜大人,您夜里给我吃了一粒千日魂归丹,您不会忘记了吧? 杜遵道假装不知:你们谁看到我给了他一粒什么什么丹?谁看到了? 原本累的坐在岸边的众人笑的前仰后合:没看到。没看到什么丹。不知什么丹? 贾鲁只好赔笑,转圈给众人作揖:各位大人,念在我治水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请您诸位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刘福通道:别说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也不会给你啊,狗官。 贾鲁哭道:刘将军,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公报私仇,拆你家宅,不该贪图神鹿,可我为民治水之心,日月可鉴,不敢有半点弄虚作假。 刘福通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是贵人多忘事,这可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贾鲁道:刘将军说的是,都是贾某的错,贾某在这给您赔不是啦。 刘福通道:你跪地求饶,大叫三声,爷爷们,饶过小的吧。我就让杜先生给你解药,你看如何? 本以为这贾鲁不会叫,谁知他鼻涕一把泪一把,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爷爷们,绕过小的吧,小的知错了。 众人一愣,看到贾鲁的样子后,就地打滚捂着肚子狂笑不止。 杜遵道笑道:贾大人啊,我给你的可是这个药?顺手掏出一粒茸丹。 贾鲁道:正是正是。还望杜大人赐小的解药。 杜遵道笑道:这是茸丹,大补品,你看我们都累的不行了,你还能站着作揖跪着磕头,精神头十足,证明这药还真的是不错啊。 向博然看到茸丹,心道:巴达玛的茸丹是师傅的同门师妹经多年调配才炼制出的独门秘药,配方只传女不传男,而且只传给了巴达玛一人,杜先生哪来的茸丹?真是奇也怪哉。 贾鲁一脸茫然道:你没给我吃毒药? 杜遵道哈哈大笑:我是读书人,怎会使这下三滥的伎俩? 众人起身离去,边走边笑,边笑边模仿贾鲁的姿态。 贾鲁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懊恼,悔恨,羞愧,欲哭无泪,感觉脚踩着冰块,身在火炉里,也不知是冷是热,就想着索性烧死自己算了,省的在世上丢人现眼,哪知那未烧尽的黑木炭温度极高,手刚一摸到,就被烫的起了大泡。恨恨的骂道:贾鲁啊贾鲁,你真是枉为男儿,白读了几十年的圣贤书。刚想抓头,一手碰到了朝廷的官帽,使劲丢到地上,踩了又踩。冷静下来后,心想:我还得指挥治水。 看了眼河道上的二十七艘战船,无奈的道:胜天易,斗人难。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阴云散论道误解消 春风来白莲遍地开 第四章 阴云散论道误解消春风来白莲遍地开 刘福通杜遵道一行人哈哈大笑回到客栈,众人还在谈论贾鲁的丑态。 熊小宝跑来道:刘将军,须先生醒了。 刘福通和杜遵道同时道:去看看。 上得二楼须见昌的客房,刘福通推门进去,看到须见昌坐在床上,笑道:须先生这次可让我们大家担心坏了。 杜遵道笑道:须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须见昌道:杜大人? 刘福通笑道:正是曾经的杜遵道,杜大人啊,哈哈。 须见昌道:我听说你们来了,想去看看,结果两条腿不听使唤。 门外传来一声:这么多天没动,气血不畅,双腿酸麻而已。原来是贺西格扶着巴达玛来到。 巴达玛又道:须前辈既然已经醒来,请兑现你们的承诺吧。 须见昌道:他们是谁?兑现什么承诺? 杜遵道道:他们是元人,要须先生告诉他们白鹿的下落。 须见昌惊到:你是向博然的师兄? 贺西格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须见昌道: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贺西格道:你不要答非所问,你只要告诉我们白鹿的下落,我们即刻离开。 须见昌道:白鹿乃神物,岂容尔等蛮夷去亵渎? 贺西格道:哼,巴达玛,你说,救这种没良心的人有何用? 须见昌道:谁要你救? 熊小宝在旁边小声道:须先生,你喝的药就是这姑娘给的。 须见昌一阵脸红:呸,既然如此,我死便死了。本想冲出去撞死,哪知腿不听使唤,下床就趴地上了。熊小宝赶忙去扶,刘福通和杜遵道相视而笑。 巴达玛笑道:须前辈,我教你一法,可立刻站立。 须见昌故作镇定道:不用,你别说,我能站能走。 熊小宝扶起须见昌:须先生,刘将军和杜先生都答应过了。 须见昌看了眼刘福通和杜遵道,见两人都点头示意,也只好作罢:要问我白鹿在哪也可以,但我有两个条件。 贺西格道:哼,你们汉人就是不爽快。昨夜巴达玛救你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要求。 须见昌不理会他,只对刘福通等人问道:不知他们要白鹿何用? 杜遵道道:这姑娘天生重疾,须服用特殊的鹿茸鹿血方可活命。前日花壮士错手误杀了她喂养的雄鹿,我们答应她只要救得了你,便赔她一只更特殊的白鹿。 须见昌道:首先,你们必须保证,治好了病,要把白鹿放生。 巴达玛道:我不会杀鹿的,须前辈请放心。 须见昌道:其次,白鹿在何处,我只告诉汉人。 贺西格哼了一声。巴达玛道:可以,你给博然说就行了。 须见昌道:我信不过他。 贺西格道:那你信得过谁? 须见昌道:我谁都信不过。 贺西格怒道:你不想说?我打死你。 须见昌道:你敢? 贺西格手抬到须见昌头顶,想到毕竟有求于他,又忍住收回。 须见昌道:想来想去,还是我自己带你们去。 巴达玛道:那有劳须前辈跟我们走一趟了。 须见昌道: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现在可不能远行。 贺西格道:你要休息多久? 须见昌道:我这么大年纪都不着急,你年轻人着急什么? 贺西格怒道:巴达玛两个月不饮鹿血就要病死的,你这分明是要拖死她。 须见昌道:两个月可未必能找到白鹿啊,索性别去了。小宝,你扶我下去,我要吃点东西。 贺西格抬手阻止:你不说,我可不让你出门。 须见昌道:我这人一饿就容易忘事,你让我吃点东西想一想,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贺西格毫无办法,只恨恨的哼了一声。 巴达玛道:须前辈既然要吃东西,不如我们一起。 杜遵道看到这,也只好来打个圆场:是啊,我们也一夜没吃东西,大家一起吃吧。 刘福通道:对对,我们一起去。 须见昌边走边道:小宝啊,你可要扶好我,万一我摔倒了,醒不来了,这位八姑娘可就是被你害死的。 熊小宝连忙点头:我一定扶好,一定扶好。 王进前和丁大喜带着一众兄弟张罗了几桌饭菜,罗文素等人早已等候多时。刘福通招呼大家各自入座,不必拘礼。 须见昌刚坐下就吩咐熊小宝道:小宝,扶我走,我不和元人同桌吃饭。 巴达玛笑道:须前辈,命都是元人救的,还在乎同桌吃饭? 须见昌一阵脸红:哼,我昏迷不醒,受人摆布,算不得我本意。 巴达玛问道:不知须前辈本意如何? 须见昌道:我本意是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哦,说多了,我怕你不懂。 巴达玛笑道: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知,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c汤c文c武c成王c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着其义,以考其信,着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埶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 杜遵道哈哈笑道:本以为女子无才便是德,没想到姑娘是巾帼不让须眉。 须见昌道:哼,不过是背诵了一篇孔圣人的礼运,就以为自己不是化外之人了么? 巴达玛道:不知须前辈以为怎样才算是被完全教化的人? 须见昌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 巴达玛道:须前辈是不是太过固执,难道天下之大,除了汉人,其他都是野人不成?元人汉人,不都是人? 须见昌道:人和人是有区别的,汉人乃炎黄子孙,维天有汉,鉴亦有光。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我千百年的礼仪之邦不似尔等蛮夷的虎狼之国,只会烧杀抢掠,抢夺我大宋江山,侵害我大宋百姓。 巴达玛道:我不同意须前辈的话,汉人也好,非汉人也罢,都有各自的文化传统,名人志士,并非须前辈所说汉人以外的人只会烧杀抢掠。而且大宋之所以灭亡,是因为宋太祖崇文抑武,防内乱而未能防外患,以致宋军的战斗力渐衰,这种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居然只是用来吓唬国内百姓,太过可笑。既已失去民心,才被趁虚而入。这与暴秦失去民心,必将被汉朝取代,暴隋失去民心,必将被唐朝取代是一样的。失民心者必失天下。 须见昌道:听姑娘之言,那元人占我中原,实施暴政,将我汉人列为低等人,并荼毒虐待,是理所应当? 巴达玛道:我承认有些元人的确野性未泯,但是不能以此否认所有元人的人性。 须见昌道:哼,既然你都承认野性未泯,那我们礼仪之邦炎黄子孙,就没必要和你们这些野性未泯的蛮夷再有何牵连。 巴达玛笑道:须前辈,枉您一副读书人的姿态。 须见昌道:此话怎讲? 巴达玛道:敢问炎黄子孙从何而来? 须见昌道:炎黄子孙当然是从炎帝黄帝而来。 巴达玛道:不错,炎帝黄帝于涿鹿之战打败九黎部落酋长蚩尤,统一中华,难道少了烧杀抢掠么? 须见昌道:那是蚩尤作乱在先。如果蚩尤安守本分,又怎会引来炎帝和黄帝的共同讨伐? 巴达玛道:同样是战争与侵略,谁先谁后又有什么区别么?历史没有如果,只有结果,结果是黄帝统一,以致众人美化黄帝,丑化蚩尤,这就是所谓的成者王败者寇。 须见昌道:你这是无理争三分。 巴达玛道:你没有亲历涿鹿之战,你怎知我所言是假?所谓曲高和寡,不知须前辈有何真知灼见? 杜遵道笑道:好一个曲高和寡,妙极,妙极。 须见昌犹豫了一会,又道:总之蚩尤才是蛮夷,不然他怎会是东夷九黎部落。 巴达玛道:诚如须前辈所说,东夷九黎部落最后还不是被打败后融入了华夏部落,难道你们汉人果真没有东夷九黎部落的血脉? 须见昌道:那我们汉人也比你们元人更有人性。 巴达玛道:人性本善还是本恶,以须前辈的阅历一定比我更加清楚? 须见昌道:当然是人性本善,只是你们元人尚未开化,仍是野兽般的活,以致怀有野兽般的心。 巴达玛道:恕小女子不敢苟同。其实人之所以成为人,并非因为人有仁心,恰恰相反,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是自私自利的。只是每个人控制自私之心的能力不同,能力强者自然胸怀坦荡,无欲则刚,能力弱者反被自私之心所驱使,懒惰,嫉妒,撒谎,贪婪,偷盗,懦弱,腐败,以致陷入无尽的欲望深渊之中。 杜遵道点头道:不错。 巴达玛见须见昌没回应,反问道:敢问须前辈,元人中难道就没有好人么,汉人中难道就没有坏人么? 须见昌道:手指尚且有长有短,何况人乎? 巴达玛笑道:那请问须前辈,一个救过你的元人和一个害过你的汉人,难道前者还不如后者么? 须见昌顿时语塞,摸了摸后背,小声道:后背有点疼。 巴达玛道:您背后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能动怒,不能饮酒,不能吃鱼。 杜遵道赶紧道:对对,姑娘说的对,须先生要听郎中的话,不能动怒,不能饮酒和吃鱼。 刘福通哈哈大笑:等须先生彻底痊愈,我们再摆大宴。来来来,我敬这位女郎中一杯。 须见昌生气的对熊小宝道:小宝,你真是个蠢材,刚才你听不懂吗?扶不好我,不就没这事了吗? 熊小宝挠挠头,半天没反应过来。 刘福通悄声问刘六:向兄弟没来? 刘六小声道:好像没和我们一起回来。 杜遵道看到刘氏兄弟交头接耳,问道:你们在找向兄弟?我看他在给受伤的兄弟们包扎,一起去看看? 刘福通点头起身:大家慢慢吃,我吃饱了。 杜遵道和刘福通一起离席,来到客栈外,临时搭的帐篷挤满了受伤的兄弟。向博然正给他们打穴,麻痹神经,缓解痛楚。 杜遵道道:向兄弟,辛苦你了,先去吃饭吧。 向博然道:看着弟兄们这样,我吃不下。 刘福通道:向兄弟,我已吩咐你六哥,他马上安排人来。走,杜先生想问你几句话。 向博然看到刘六带了十几个弟兄过来帮忙,这才跟着刘福通和杜遵道离开。 杜遵道问道:向兄弟,近几日大事不断,没能好好和你聊聊,看到你为我白莲教不辞辛劳,杜某实在惭愧。 向博然道:杜先生乃文弱儒生,尚且不惧刀林剑雨,博然深受韩教主重托,又怎能独善其身? 杜遵道道:我有几个疑问,烦请向兄弟告知一二。 向博然道:杜先生是想知道贺西格兄妹的事吧。 杜遵道笑道:向兄弟果然聪明,咱们既然同在白莲教兄弟相称,明人不做暗事,还望向兄弟能以大局为重,实言相告,以免误会过深。 向博然看了眼刘福通,见刘福通点头示意,便道:哎,我本不好开口,既然杜先生和刘将军当我是兄弟,我也只好直言相告。 二十多年前的天历之变,元明宗突然暴毙,留下有四子两女,长子孛儿只斤妥欢帖木儿即今天的元顺帝。然而世人并不知道元明宗生前最爱一高丽女子,名叫尹英姬,但并未婚娶,只是在外宅金屋藏娇。他死前一年,生下一对儿女,尹英姬知道自己无力在元后宫中生存,便带着儿女去到关外隐姓埋名,牧马放羊。男孩身体强健,从小无论天气冷热还是摔打碰撞,从不染病受伤,这女孩则恰恰相反,即使温暖异常,也哆嗦发抖,多方求医问药,终无结果。一日,眼见这女孩无药可救,已然断气,尹英姬痛苦的把五岁的女孩埋在草原上,不想第二日,一个老者带着女孩,来到尹英姬面前,骂道:活埋女儿,死后入阴曹地府,遭受万般酷刑。尹英姬痛苦的哭道:我女儿已死,你何苦让我再痛苦一次。那老者道:你女儿明明有呼吸,不信你看。尹英姬看到女儿果然有呼吸,就像睡觉一样,登时跪在地上求道:大仙,求你救救我的女儿,只要能救我女儿,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老者笑道:你上辈子有一笔债没还清,之前你已经在人生最美的时光经历了人间情爱,现在也享受了五年天伦之乐,如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剩下的债就该你的儿女们了。尹英姬似是看透了一切,磕了三个头,给儿子说:好好照顾你妹妹。然后就微笑着死去了。后来,那男孩八岁的时候辗转跟了一个道人习武,女孩拜入一个道姑门下学医。又过了三年后,我被师傅带到山上,认识了这个男孩,他就是贺西格。每年,师傅都会带我们去看他妹妹巴达玛。今年,师傅告诉我来辅助韩教主,同时,还可以给巴达玛找到神鹿治她的不治之症。所以,虽然他们是元人,但是却是被汉人养大的与元人毫无瓜葛的普通人。 刘福通和杜遵道听完,倒吸一口冷气。 杜遵道缓缓的道:看来,我们倒是误会了向兄弟。 向博然道: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韩教主还是被害,我真是懊恼不已。 刘福通道:向兄弟不必自责,能把小明王带出来,你已经是头功一件了。只是不知那些马匹? 向博然道:那些马匹是关外的马匹,师傅在我们下山前,已经找人安排在永年县,由我师兄负责看管。 刘福通道:原来如此。 杜遵道道:不知那老者是何许人也。 向博然道:我也不知,师傅也没说过,只是贺西格给我提起过。也不知是真是假。 刘福通看向杜遵道:杜先生怎么看? 杜遵道沉思道:这事,只能问须先生。 刘福通道:不错,只有须先生能分辨此事虚实。 我分辨不了。说话的正是须见昌。 刘福通和杜遵道同时回头,向博然道:须先生已经能起来啦? 须见昌道:向兄弟,你说的话我大概听懂了,哎,没想到我天命之年,糊涂之至,竟和一个弱女子在言语上争高下,还是救过我一命的弱女子,老咯,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看到须见昌不停的叹气,熊小宝谨慎的扶着道:须先生,你可不能再有轻生之念。 刘福通笑道:放心吧,他不会的。 杜遵道问道:须先生,不知你说的离开是什么意思? 须见昌道:我这年纪这身体,只会拖累大家,之前差点害死刘将军,我哪还有脸留在白莲教。 杜遵道笑道:须先生,你我同是文人,战争需要武人冲锋陷阵,也需要文人运筹帷幄。 刘福通笑道:对对,杜先生说的没错,上次假如没有须先生安排,我们怎么也不能想到石人妙计啊。 杜遵道点头道:须先生安心养伤,我还有好多问题请教。 须见昌叹道:杜先生,恐怕我再也不能帮助白莲教了。 杜遵道道:须先生此话怎讲? 须见昌道:我此次受伤,醒来后就失了通天之术,再也不能看相起课了。 杜遵道眉头一皱,暗道:哎,这可如何是好。 须见昌看出杜遵道的心事,道:杜先生是否最关心我白莲教的前途如何? 杜遵道顿时又来了精神,道:正是。 须见昌道:杜先生,请放心,我最后一卦,已算出我白莲教大吉之象,只是困龙,如今韩教主遇害,困龙之兆已解,相信十年内,我白莲教一片坦途。 杜遵道笑道:好,不用十年,只要五年时间,我定能推翻元廷,复我大宋河山。 须见昌道:刚才八姑娘有一句话,我是同意的,那就是失民心者必失天下。还望杜先生从今往后务必万事以百姓为先,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杜遵道抱拳道:晚生谨记。 须见昌道:小宝,扶我回去休息。 熊小宝扶须见昌前面走,向博然跟在后面,迎面是贺西格和巴达玛。 贺西格道:老头儿,知恩不图报,难道你要当小人吗? 巴达玛瞪了他一眼,轻声道:须前辈伤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 须见昌道:我今晚就收拾行囊,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向博然道:须先生不必着急,养好伤病,再出发不迟。 须见昌摆一摆手道:八姑娘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就算是死,须某也要死的光明磊落。 当晚众人收拾完行囊,刘福通摆酒宴给须见昌,贺西格,巴达玛和向博然等四人送行。 花云举杯道:置八姑娘于生死边缘,皆因我一手造成,喝下这杯,花某定会为八姑娘祈福,还望八姑娘原谅。 贺西格哼了一声,巴达玛笑道:花壮士不必往心里去,我师傅说世间万物都有定数,强求不来,如不是这样,我也不能得知白鹿的下落。小花死后能为挨饿的人充饥,也算是死得其所。我以茶代酒,愿天下苍生都能平安。 刘福通和杜遵道也举杯道:为天下苍生,同饮此杯。 众人喝罢,刘福通叫来熊小宝和陈善民,对须见昌道:小宝和善民在须先生坠马的时候不离不弃,我让他们一路跟着照顾须先生,一旦找到白鹿,让他们再护送你回来。 须见昌道:刘将军,我现在是个无用之人,没必要如此。 杜遵道笑道:须先生永远是我白莲教最重要的前辈。 众人举杯敬须见昌,须见昌以茶代酒,红着眼仰头喝下。 次日清晨,朝阳初升,花云辞别白莲教众人,向东回怀远县。须见昌和向博然六人乘着车马向西而行。正是: 银龙惊鸿乱世见,扬名一瞥倚刀剑。 西行寻鹿阴阳劫,舍生不惧阎王殿。 这日,六人到了汝南以东,见天色将晚,便找了一家客栈。熊小宝扶须见昌下车,贺西格搀着巴达玛,向博然和陈善民把马匹交给店杂工,背着行李进了客栈。客栈外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上高挂着红底金字的牌匾——太平客栈。店小二热情的招呼着众人:众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须见昌道:小二哥,给我们五间上等的客房。随手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 店小二连忙接过,嘻笑道:好好!给五位大爷和一位小姐五间上等的客房。 熊小宝道:准备四壶好酒,切四十斤牛肉,再来四十个馒头。 店小二张大嘴道:大爷,您要这么多,能吃完吗? 熊小宝道:怎么,短不了你的银两,吃不完,我们带走,明天路上吃。 熊小宝跟须见昌两人住一间,其余每人住一间。放置好衣物,只带着重要物品,六人回到客堂内喝酒吃肉。周围有四五桌客人,每桌三三两两的坐着吃饭,却不见人说话,整个客堂内气氛非常诡异。贺西格看了眼向博然,向博然点点头,又示意熊小宝和陈善民,两人会意,放下酒杯,右手紧握刀柄,左手拿着馒头干嚼。正当隔壁桌有人准备抽刀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吆喝:石人一只眼。 熊小宝一听是接口,便道:叫什么叫,吃饭呢,黄河翻水了。 门外闪进来一个人,灰头土脸,披麻戴孝,背后抗刀。一眼扫过客堂,刚想招呼熊小宝等人,突然感觉气氛不对,转头对店小二道:我家韩爷爷刚刚死于一群疯狗的围攻,所以我今天要吃狗肉。 店小二道:哟,大爷,狗肉真没有。 熊小宝悄声道:是曹大哥。他的眼伤好了。 来人正是曹少杰,他找了个最靠近熊小宝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自斟自饮。刚喝一口,突然拍案而起,叫道:小二,你个谎话精,居然骗我没狗肉。 店小二吓得一哆嗦,道:爷,您这说什么话,确实没有狗肉。 曹少杰道:哼,你这店里一群狗在吃饭,为何不杀了卖肉。 店小二还没反应过来,旁边一个黑胖子,斜眼撇嘴骂道:混账东西。抬手丢出两根筷子,曹少杰仰头闪过,筷子飞向熊小宝,向博然抬手用筷子夹住。 熊小宝怒道:太岁爷爷头上动土,找死。抽刀就砍。 黑胖子旁边的几个人拿枪持剑就打了起来,曹少杰提刀助阵,和熊小宝一起以少打多。 向博然道:师兄你照看他们。说罢已飞到那黑胖子身前,伸右手直点膻中穴。 那黑胖子也不躲,双手朝向博然的头脸直拍过去。向博然中途变招,点向那人手腕,谁知那人手腕肥硕无比,仿佛点在了海绵上,竟然毫无作用,一愣神间,右手已被那人抓住。向博然不及细想,左手一晃,用七寸匕首直指那人眉心,那人左手抽出一把长锏,足足有四尺长,朝向博然右肋挥去。向博然右手被抓,只得运气跳起,空中转了一圈,躲开长锏,左手收回匕首,双手握着那人右手手腕,运功使劲。那人眼见手转不了圈,只得放开,被向博然一腿踢倒在地。围攻曹少杰和熊小宝的几个人直呼:哈尔巴拉。就跑上来助阵,被向博然一一点倒。那黑胖子趁机起身,把长锏交于右手,拍拍坚挺的胸膛:哈尔巴拉。随即一套猛鬼锏法的起手式势摆将开来。向博然心道:此人仗着皮糙肉厚,不惧点穴功夫,力量也比我大,不能硬来。举起玄铁刀,施展轻身功夫和他战在一起。 那边店小二哭道:大爷,大爷们,咱们这太平客栈可不太平啦。 曹少杰边打边道:小二,待我宰杀这几只狗,你给我洗净蒸熟,我要大吃二十斤。 陈善民抽出短刀,暗地里偷袭受伤倒地的人,看到向博然和哈尔巴拉战到一起,不禁被哈尔巴拉腰上的玉牌吸引了。悄悄的摸到哈尔巴拉身后,一刀捅向腰眼,哈尔巴拉居然毫无反应。向博然看到了也是暗吃一惊。未曾想这一犹豫,哈尔巴拉猛砸下来的长锏,把玄铁刀震在一旁,向博然闪身去捡刀。哈尔巴拉回头就是一掌,陈善民被打的口吐鲜血,撞在墙上,倒地不起。 曹少杰和熊小宝把最后几个人打倒在地,马上跳过来扶起陈善民。曹少杰提刀砍向哈尔巴拉,被挥舞的长锏震的虎口发麻。向博然叫道:闪开。曹少杰未来得及闪身,哈尔巴拉一掌打在了曹少杰左臂,曹少杰只感觉半边身体燃烧了起来,左胳膊就不听使唤了。哈尔巴拉举长锏直捣向博然,向博然运气于刀,准备生生架开,谁知长锏在半空中软软的落下。哈尔巴拉身后站着的贺西格叫道:快走。 向博然扶着曹少杰,熊小宝抱起陈善民,奔出客栈,须见昌和巴达玛早在马车上,六人驾马车向西而去。奔了大概一炷香时间,贺西格骑马追来。此时天已黑透,七人怕元兵追赶,不敢走大道,穿树林折头向北。 应该安全了。贺西格道:我们就在此地歇息罢。 向博然一边答应,一边下马把曹少杰扶下车,并帮他接上断臂。巴达玛道:博然,陈大哥所受内伤需你帮忙。向博然应道,便给陈善民运功疗伤。待到陈善民把淤血吐出,方才清醒。熊小宝生火烧水,贺西格从马车里把牛肉和馒头拿了出来。 熊小宝问道:曹大哥,你左臂如何? 曹少杰道:已无大碍,多谢向武王,两次救我。 向博然笑道:曹大哥言重了。不知曹大哥是特意来寻我们的么? 曹少杰道:不错,奉刘将军之命,特来把战事说给大家听。你们走后,我们所有人都披麻戴孝,在杜先生的安排下,我们跟着刘将军攻下颍州,在我出来的时候,大军已经开往河南。 熊小宝纳闷道:为何要披麻戴孝? 须见昌道:这叫哀兵必胜。 向博然问贺西格道:那个黑胖子哈尔巴拉不知练的哪家功夫,全然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贺西格道:我用了十成功力也未能将其打倒,要想拿下他,且得下一番功夫。 向博然道:皮糙肉厚,点穴完全无用。陈大哥那一刀插在他腰上,居然毫无反应,简直像是个练妖法的怪物。 贺西格道:避开他,是最好的办法。将来问问师傅,是否见过这样的人。 于是众人决定不再走大路,好在汝南附近,河道密林居多,车马后栓了挂满树叶的树枝,将车马留下的踪迹极大的掩饰掉。须见昌承认,再走几日,应该就能有白鹿的踪迹可寻,要大家留意鹿的粪便。过了上蔡,绕过西平,在漯河西南郊外的林中,一人骑马追来。 曹少杰笑道:王兄弟也来了。 众人一看,果然是王进前。 王进前下马道:小宝的路标留的好。 熊小宝笑道:那当然。 须见昌道:你也是来汇报战事的? 王进前道:正是。刘将军派我来,告诉大家,我们已经攻下了朱皋和仓栗,红巾军过,所向披靡,沿途不断有百姓加入我白莲教,现在大军已经近十万人。 陈善民和熊小宝拍手叫好。 王进前解下身上的牛皮水袋,道:这是庆功酒,刘将军命大家痛饮。 又过了几日。众人行至昭平湖,丁大喜前来汇报战事:杜先生和刘将军指挥有方,已然攻破罗山和真阳,拿下确山应该就是今明两天,现大军正往舞阳开来。 须见昌道:真是好消息接踵而至。恢复大宋河山,指日可待啊。 丁大喜道:看来须先生还没找到白鹿,那请曹大哥和王兄弟先行离去,待到攻下舞阳,我们也好有个近点的落脚地,以备不时之需,或能加以援手。 须见昌道:好,有小宝和善民在,我身体已无大碍,告诉刘将军,切莫挂怀。一旦找到白鹿,我即回去,绝不犹豫。 丁大喜等三人辞别须见昌,往东折返。其余六人吃饱喝足,沿湖继续寻找白鹿踪迹。这日,来到渑池县外,须见昌身体已然痊愈,高兴之余,竟然主动找巴达玛对话。 问道:八姑娘可知这渑池的历史典故吗? 巴达玛笑道:须前辈莫要取笑,史记中廉蔺列传写的清楚,秦昭襄王和赵惠文王会盟于此,秦昭襄王几番要羞辱赵惠文王,都被蔺相如舍命化解的故事,恐怕小孩子也能说出一二。 须见昌呵呵笑道:八姑娘果然博闻强记,这蔺相如有勇有谋,堪当古今第一忠义仁臣之典范。 巴达玛道:须前辈切莫再叫我八姑娘,我师傅赐我汉名叫苍荷。苍天的苍,荷花的荷。我跟我母亲姓氏,叫尹苍荷。 须见昌点头道:苍荷,即是白莲,与我白莲教天生的渊源,妙极,妙极。 正聊兴头上的时候,一声尖叫吓得众人毛骨纵然,接着就听到:鬼啊!从前面的树林里传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闯残林吓退真假鬼 入周府偷窥生死簿 第五章 闯残林吓退真假鬼入周府偷窥生死簿 向博然看了眼贺西格,两人同时纵马进入前面的树林。跑出十几仗后,周围全是被砍断的树根,一根根参差不齐,没斩断的树则没有了树皮,显然是被人拿去充饥了。 向博然道:光天化日,何来的鬼? 贺西格道:不错,定是歹人作祟。 两人侧耳倾听,除了风吹树叶的声音,只有几声鸟叫。正当两人想回头离去,贺西格的马突然受惊,向博然的马也受其影响,向前奔去。两人紧握缰绳,使劲拉扯,马依然不受控制,只得弃马跳下,两匹马疯狂的奔跑,瞬间消失在树林之中。 贺西格左右看了看,发现远处树下有一堆白骨,左手拉住向博然道:此林颇有诡异,我们还是回头为妙。 向博然看了眼白骨道:走。 回头没走两步,只听嗖嗖箭哨声过,两人下意识的后跳,没想到踩中机关,被两张巨大的渔网罩了起来,向博然从后背抽刀,已然来不及,右手刚到头顶,就被渔网结结实实的束缚在原地。贺西格挣扎了两下,没想到越来越紧,张口骂道:哪里来的歹人,给爷爷出来。 死到临头还嘴硬?一个尖尖的声音传来,和刚才的尖叫声如出一辙。 向博然定睛一看,来人拄着拐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乞丐。身后跟着三个人,外形异常相似,一人拿着长枪,另外两人居然拿着精致的弩弓。 贺西格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放开爷爷,我一个打你们四个。 那人冷笑道:我可打不过你们鞑子。要不是你们鞑子兵,我们也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旁边持枪的也道:今天又有鞑子肉吃,何必废话。 拄拐那人冷冷的道:那我们是蒸着吃,还是煮着吃? 向博然躺在地上,挣扎了几下,左手晃出匕首准备割开渔网,持弩的人抬手就是一箭,匕首应声掉落。 持枪的人捡起匕首看了看,揣在腰上,道:吊起来,洗干净,用铁刷刷掉外皮,然后把想吃的部位切块,丢到锅里煮熟了吃。 向博然听了之后一愣。 贺西格道:看来,你们不是一次两次吃人肉了。 几人听了哈哈大笑,笑声尖尖的令人毛骨悚然。持弩的人把地上的网绳拉起来,贺西格和向博然被吊在半空中。 拄拐那人对持枪的人道:你看着他们俩,我们去生火烧水。 持弩的两人去树林深处抗来一堆木头,有长有短,用长的搭起一个架子,短的放下面当柴火,拄拐的人掏出火石生火,又道:你们俩去抬锅。 两人答应道,不一会又从树林深处抬了一口盛着半锅水的大黑锅出来,往架子上一挂,就等着水烧开了。 向博然和贺西格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道:哎,初出江湖,没甚经验,经历过火炮,战船,千万人的战场都出入自如,没想到被这几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半残废给算计了,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持枪的道:你们知道人身上哪个地方最好吃吗? 贺西格哼了一声。 持枪的又道:你们知道人身上哪个地方最硬,哪个地方最软吗? 贺西格骂道:敢吃爷爷,毒死你。 持枪的大笑道:我告诉你,头骨最硬,脑子最软。所以要吃脑子,必须敲开头骨,但是头骨好难敲开,上次那个鞑子的头,我用木棍敲了好多下都没打开,最后没办法,把头割掉了,在地上摔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打开一个小口。虽然过了这么久,香味还是那么啧啧。一边说着一边还砸吧嘴。 拄拐的瞪了他一眼,道:何必跟他废话,吓着他,肉变酸就不好吃了。 持枪的道:是是。 烧火的两人道:水差不多了。 拄拐的道:把这个鞑子放下来,先刷皮。 烧火的刚跑去解网绳,就听到林外传来几声汪汪狗叫,吓得手一哆嗦,贺西格被摔在地上。 拄拐的道:怕什么,不过几声狗叫。 说完,又传来几声嗷嗷狼叫。 拄拐的道:不要管他,刷皮割肉。 持枪的丢了抢,掏出一把铁刷和向博然的那把七寸匕首,正准备要对贺西格下手,林外又传来几声凄凉的女人哭声:还我命来 持枪的丢了铁刷和匕首就往树林深处跑去,边跑边哭道:我让你们不要吃那个女的,你们偏不听,她来讨命啦。 拄拐的道:胆小鬼,怕什么。 烧火的两个人早就吓的不行,看到持枪的边哭边跑,也跟着踉踉跄跄的跑去,一把弩弓掉在地上也顾不得回头。拄拐的强作镇定,一瘸一拐的骂道:你们这几个没胆的,跑什么。自己也跟着跑向树林深处。 向博然道:师兄,你没事吧。 贺西格道:死不了。不过我的左手被压住了,匕首拿不出来。等我翻转 话没说完,只见周围雾气渐盛,白色的浓雾里,飘来几股黑气,围绕着向博然和贺西格不停打转。 这是什么东西?贺西格惊道。 向博然也不知是什么东西。正不知怎么回答,就看那黑气越聚越多,越来越浓,渐渐形成一个有头有脚有手的模样。那头脸并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一张黑深的大口。那腿脚足有五尺多长,悬空站定。手臂也有五尺多长,指尖好似一把锋利的弯刀。向博然还没看清,只感觉右臂一阵剧痛,被那黑色弯刀实实在在的划开了一道口子,汩汩的往外流血,这血流到地上居然变成白色,仿佛燎原之火,蔓延开来。那团黑气发出刺耳的嚎叫,从弯刀刀尖灼烧的地方缓缓的燃烧,渐渐的变白,嚎叫声越发尖锐。另外一团黑气张开大口正要吞下贺西格,突然感觉地上冒起白色的光芒,不敢逞凶,飘到向博然身边的黑气旁斩断那燃烧的手臂,一起散做数股黑烟,瞬间消失在林中。 两人还没弄明白这一变故,白色雾气便渐渐散去。只听得林中有人呼唤:博然,你在哪?哥,你在哪? 贺西格道:巴达玛,我们在这。 跟着声音,巴达玛和陈善民驾车过来,看向博然在树上吊着,贺西格在地上,不禁问道:你们着了猎人的陷阱? 贺西格道:哪来的陷阱,这是吃人的机关。 陈善民下了马车,给二人解开渔网,熊小宝也跟着须见昌驾车来到。须见昌护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熊小宝道:进了树林,须先生就发病了。 巴达玛道:须前辈的心病又犯了,快取出黄芪和茸丹,正好那有烧开的水。 熊小宝赶忙将马车上的行李取出来,陈善民边给向博然包扎边道:我们的衣物和盘缠都落在太平客栈了,今晚只能在这树林过夜了。 贺西格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 向博然拿起自己的匕首放好,又捡起弩弓看了看,道:这应该是元兵的武器。 贺西格道:嗯,那堆白骨定是元兵的。 向博然道:少了两匹马,我们只能一起坐马车了。 熊小宝和陈善民把自己的马分别套在马车上,每三人乘坐一辆马车。待烧开黄芪水,装满水袋,众人坐马车离去。须见昌喝了黄芪水,吃了茸丹,顿时感觉恢复了不少。 须见昌不禁疑惑道:我这心病多在天气阴冷时发作,这五月天正值春暖发作还是头一次,好生奇怪。 巴达玛道:有可能是这树林阴湿气太重。 贺西格道:不错,这树林非常诡异,我们赶快离开为妙。 向博然道:幸亏你们来的及时,吓跑了那几个人,不然我俩定惨死在这树林。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学狗叫,狼叫,鬼叫。 巴达玛道:我没学鬼叫啊。 贺西格道:这时候就别说笑了,人吓人,吓死人的。 巴达玛道:真没说笑,你们离去一盏茶时间,我们就去寻你们,找了好久才找到。不信你问他们。 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三个人,也是同样的回答。向博然和贺西格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贺西格问道:你们看到白雾了没? 没有。 贺西格又问:你们听到鬼叫了没? 没有。 贺西格倒吸一口凉气,和向博然对视半天。 不对。须见昌叫道:我们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走出这树林。 众人愣住了,仔细环顾四周,根本找不到出路。 须见昌对向博然道:断树做路标。 向博然会意,抽出玄铁刀,边走边砍树。过了一盏茶时间,天渐渐黑了,无论怎么抽打,马也跑不起来。 须见昌道:别打了,少了两匹马,半天没吃没喝,肯定跑不动了。我们赶快生火,看看能不能熬过一夜。 刚要行动,陈善民啊的叫了起来:前面有尸体。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是四具尸体。向博然和贺西格一看,正是那几个吃人肉的饿死鬼,死相非常诡异。 向博然道:就是这几个人设陷阱,专吃人肉,刚才听到鬼叫吓跑的,没想到死在这里。 须见昌果断的道:烧了。 熊小宝点起火来,尸体好像干柴,烧的哔哔啵啵的声音,火光中几个人的尸体好像活过来,居然一起坐了起来,手腿还在乱动。 吓得巴达玛大叫:鬼啊。钻到贺西格怀里。 须见昌道:尹姑娘莫怕,尸体在燃烧中这样是很正常的,并非是鬼。 哪里有鬼? 从树林深处蹦蹦跳跳的窜出来一个人,众人吓了一跳。 哪里有鬼?那人站在火光旁边问道。 陈善民吓的脸刷白:人吓人,吓死人的,你是人是鬼? 那人笑道:吓死我啦,你看你白的,我还以为你是白无常呢。 熊小宝道:这荒郊野外的,又是黑天,你一个人在外面,不怕吗? 那人笑道:我住这里啊,每天都要巡夜,没什么可怕的啊。倒是被你们几个在这里烧尸体吓到了,你们是谁啊? 向博然道:这位大哥,我们一家要去远房亲戚那里躲避战祸,误入此林,谁知天黑找不到来时的路,还请大哥能帮我们指条出去的路。 那人笑道:出去的路倒是不难,但是谁知你们这是不是杀人越货,毁尸灭迹啊。我得报告官府。 贺西格道:信不信我杀你灭口。 那人笑道:不信。 贺西格刚想动手,巴达玛伸手拦住,微笑道:这位大哥,不知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那人笑道:我姓牛,没有大名,小名就叫阿傍。我告诉你们我的姓名啦,你也得告诉我你们的姓名。 巴达玛道:我是尹苍荷,这位老先生是家父,因为身体不好,故而想去投奔远房亲戚,躲避战乱,安享晚年。这是家兄尹禄,刚才鲁莽,还望牛大哥见谅。旁边这位是我的相公,姓白名武,另外两个是家父的随从。我们误入此林,看到几个可怜人的尸体,不想他们暴尸荒野,故而焚尸,期望他们入土为安,不必做了林中野兽的腹中之物。 牛阿傍道:嗯,小姑娘说话我爱听,你们大老爷们说话戾气太重。 巴达玛道:那劳烦牛大哥能给我们指明出路,家父也好及早出林找郎中看病。 牛阿傍道:不行不行。 巴达玛道:为什么不行? 牛阿傍道:不行就是不行,没有为什么。 巴达玛道:难道牛大哥愿意亲眼看到一个老人病死在这里吗? 牛阿傍道:我说不行不是不给你指路,而是现在你们出不去树林的,我要带你们回老爷家过夜,明天一早再出林。 须见昌道:牛壮士啊,我们主仆六人出门在外,如今天色已晚,怎好到贵府上打扰。 牛阿傍道:不打扰不打扰。老爷说了,来到此林中的必是有缘人,务必要留在府内过夜,否则太不礼貌了。 须见昌道:可是老朽急需出林找郎中看病。 牛阿傍道:没事没事,你袋中有黄芪水,而且你吃了这姑娘给你的药已经恢复啦。过一夜再走,什么都不耽误的。 众人一听,暗道:这人看着一副傻像,怎么什么都知道,巴达玛刚才撒的谎岂不是露馅了?他为何不戳破我们? 须见昌道:既然如此,那就叨扰了? 牛阿傍道:不叨扰不叨扰。 须见昌道:那麻烦牛壮士带路。 牛阿傍道:我先灭了火,防止烧起来。说罢抠了抠鼻孔,对着尸体上的火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火登时灭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暗道:此人绝不简单。 须见昌咳嗽了一声,右手摸了摸胸口,众人看了都明白,这是提醒大家要多留心。 牛阿傍走在前面并没回头,听到须见昌咳嗽,就道:老先生放宽心,我家老爷只是请诸位吃个饭而已。 众人不再说话,牵着马车默默的跟着。走了百余步,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后,前面豁然开朗,月光下,一座大宅映入眼帘。宅门两侧柱上贴着对联: 是是非非 明明白白 宅门顶上挂着黑匾白字:地天。 须见昌等五人都在集中精力看着周围,对这楹联都没在意。只有巴达玛在学医闲暇读过唐诗宋词,对对联颇有兴趣,看到这门外的对联,心道:一般人家要么是四字横批,两字横批本不多见,要么索性不挂横批,但敢把天地两字摆在上面的怕是亘古未见。这家到好,居然地在前,天在后,怕是这家主人绝非凡人。 牛阿傍走到门前,高声道:老马,客人接到啦,开门迎客。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长脸年轻人打开宅门,用浑厚的声音道:贵客到,我家老爷在膳厅备齐酒菜,等候多时。 老马提着灯笼领着众人穿过一条长廊,然后过了一座小桥,来到膳厅。膳厅内灯火通明,桌椅整齐,菜肴丰盛。厅内高挂一幅字,上书两篆体字:望乡。 一位白胡子老者正在把一个物件放在一个盒子里,这个盒子镶金边,盖子中间嵌着数十颗红绿宝石。看到众人,老者起身笑脸相迎,抱拳道:欢迎诸位英雄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老朽不胜感激。 须见昌道:岂敢岂敢。深夜到访,甚是叨扰,布衣须见昌还望老人家见谅,怎敢烦您劳师动众备酒备菜,感激当是我们说才是。 老者哈哈大笑:早闻须先生为人义气爽快,第一次见面便直言自己姓名,老朽再不自报名讳,岂不是贻笑大方?老朽周万成,还望诸位多多担待,深夜邀请诸位前来,莫怪老朽唐突才是。 巴达玛道:老人家,您也莫怪小女子出门在外,不敢随便相信陌生人。 周万成笑道:哪里哪里。尹姑娘睿智机敏,老朽很是敬佩。 牛阿傍抱了一坛酒进来,开始给桌上的七个酒杯倒酒。 周万成招呼大家入座:各位英雄,老朽先干为敬。 向博然道:周老爷,尹姑娘和须先生带病在身,不能饮酒。 周万成哈哈大笑道:这位是白武王吧? 向博然道:不敢当,在下向博然,初涉江湖,在周老爷面前,哪敢称王。 周万成笑道:向兄弟,是酒非酒,饮者自知。 向博然看了眼须见昌,须见昌道:周老爷好意,却之不恭,我干了。 向博然看须见昌干了,自己也抬头饮下。 贺西格和巴达玛,熊小宝和陈善民都一饮而尽。 周万成看大家都喝完,笑道:果然真英雄,不愧韩教主的家臣。 须见昌道:原来周老爷是韩教主的老相识。 周万成笑道:非也,我认识韩教主只有几天而已。 须见昌心道:韩教主被害也有月余了,他既然不知,我也别说了,这么大年纪,别因伤心而伤身。 须见昌随口敷衍道:感谢周老爷款待,须某不胜酒力,近几日赶路甚是疲累,想早些歇息。 周万成道:好,阿傍啊,带着须老英雄去客房休息,顺便拿点糕点,不能饿着须老英雄。 牛阿傍道:是的,老爷。 熊小宝拿着一个馒头,塞到嘴里,起身去扶须见昌,跟着牛阿傍一起去客房。陈善民把手里的馒头掰开,夹了两块肉,也跟着走了。 巴达玛道:周老爷,小女子也身体抱恙,先行离席。 周万成道:尹姑娘请自便。 贺西格起身去扶巴达玛,巴达玛道:哥,你吃吧,我自己可以。 贺西格道:我送你。转头对周万成道:周老爷,我去去就来。 周万成点点头。 向博然心道:都走了,岂不是太失礼了。于是举起酒杯,道:周老爷,我敬您一杯。 周万成起身笑道:岂敢让白王敬酒,老朽敬您才是。 向博然心道:周老爷怎么叫我白王了?是了,年纪大了。 二人说笑喝下。不一会,贺西格回来,坐下举杯道:周老爷,我敬你。 向博然道:师兄,今天太晚,我看,还是让周老爷早点歇息才是。 贺西格心道:向博然这是怕我们喝多了,晚上出事,以防万一。便道:是,今天太晚,周老爷还是早点歇息。 周万成笑道:向兄弟说的是,那待有机会我们再喝。阿傍啊,收拾一下,给诸位英雄准备糕点,不能饿着他们。 牛阿傍道:是,老爷,我给每个房间都备了热水和糕点,可以沐浴的时候享用。 周万成抱拳道:两位,后会有期。 向博然和贺西格还纳闷怎么这就拜别了?心道:定是人上了年纪,喝酒不清醒了。也只好抬手抱拳,各自回房。 向博然沐浴后躺在床上,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感觉非常怪异,但种种谜团又无法解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五更时,睡意刚刚来临,突然房外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打破了静谧的夜晚。向博然仔细一听,这是翻梁上柱的声音,于是睡意全无,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鞋,从窗棂的缝隙望出去。只见一黑影谨慎的东张西望,然后钻进了陈善民的房间。向博然推门出去,屏住气息,轻跳到陈善民的屋外。听到内有动静,辨别了方位,立刻跳进去,一招就将其打趴在地,左手攥住那人左右手,轻声道:陈兄弟,点灯,我抓了个刺客。 谁知,地上那人道:武王,是我,我就是陈善民。 向博然一听声音,惊讶之余,放开陈善民,问道:怎么会是你? 陈善民道:哎,武王,我 门外一个声音道:茸丹也是你偷的吧。 向博然道:师兄,你也没睡? 门外果然是贺西格。贺西格进得房内,点亮蜡烛,看到地上有个镶金边的盒子,盖子中间的红绿宝石格外引人注目。拿起那盒子,贺西格道:看到这东西,普通人都按捺不住好奇心,何况是贼呢。 向博然道:杜先生给贾尚书的茸丹是你偷的? 陈善民不敢看向博然,轻轻的点头。 向博然道:周老爷好心待我们,还是给他送回去吧。 陈善民只好答应:是,听武王的话,马上送回去。 贺西格道:既然都拿来了,看看再还回去,也不是不行吧。说着试图去打开盖子,却怎么也打不开。 陈善民道:拿匕首撬开。 贺西格左手晃出七寸匕首,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可以插入匕首的缝隙。 向博然道:给我看看。 刚从贺西格手里接到金盒子,盖子就自己开了,里面是一本书,上面写着三个犹如刀叉的字。 贺西格道:这是什么字? 陈善民道:我识字有限,不认识。 向博然道:和膳厅挂的字相似,问问须先生? 陈善民道:好,我去叫。 没一会功夫,陈善民把须见昌和熊小宝都叫了过来。 向博然把盒子端给须见昌道:须先生,请看。 须见昌瞪大了眼睛,半天没说出话,悄声道:这是生死簿 假如白天没遇到这许多事情,众人定不会以为这是真的记录人间阳寿的生死簿,然而此时此刻,都坚定不移的认为那就是真正的生死簿,所以不知到底该不该看——谁有勇气敢于直面自己的生死?五个人屏住呼吸互相对视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这一盏茶的时间仿佛经历了人的一生那么久。每个人的内心都在波澜起伏,想说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须见昌缓缓的道: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是人就免不了一死,有什么可怕的? 其他几人点头称是,须见昌道:我们坐下来,一起看。 熊小宝拨了拨油灯,屋内更亮了。几人围坐在桌前,须见昌刚想伸手去翻页,谁知那生死簿自己打开了。生死簿上的字跳跃到须见昌眼前: 饥饮井中水,乏枕洞内石。 欲度百春秋,坐化望天迟。 然后生死簿翻开两页,文字跳到向博然面前: 向家本是炎帝后,安居海外皆长寿。 如今入世赴生死,盖因为民除阴猷。 生死簿又翻开几页,文字跳到贺西格面前: 生无命来死有命,阳寿换谁你裁定。 那时黑白皆战神,巅峰湮灭必分明。 众人还未理解含义,就听见屋外一声鸡鸣,生死簿自己又合起来了,缓缓飘向那金盒子。贺西格和向博然同时伸手去拿,已然来不及,金盒子吞了生死簿,瞬间消失,两人手里各握了一张残片。 向博然手里的是:二十七船,延阳寿二十七月 贺西格手里的是:道于至正十五年死于同室操 刚看完,残片也消失了。 外面,天蒙蒙亮,第一束阳光照进了屋内,整个屋子渐渐的起了白雾,屋顶渐渐消失,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周围的房屋也缓缓消失,越来越多的白雾笼罩在周围。 贺西格叫道:巴达玛。 向博然和贺西格同时窜出去,奔向巴达玛屋子的方向。 哥,博然,我在这。听到巴达玛声音传来,二人才宽心。 随着阳光照射越来越久,白雾渐渐散去,方才看清周围,仍然是在断木林里。众人找到马车,见马车旁边立着一只大公鸡,熊小宝兴奋的把公鸡栓在马车后面。待上了马车,背对阳光向西而行。没走出一盏茶的时间,便出了树林。众人回头望去,那就是一片很寻常的树林,偶有鸟叫鸟飞,风吹树摇,然而昨夜发生的事情,却一点不寻常。 须见昌自言自语道:同室操戈?至正十五年,当是四年后。 熊小宝道:嗯,很是奇怪,不知说的是谁。 须见昌道:二十七船是什么? 向博然道:会不会是贾鲁治水患的二十七艘战船? 巴达玛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贺西格道:昨夜我们看到的周万成的金盒子里有一本书,书名是生死簿。 巴达玛道:生死簿?怎么可能呢?你们不会在做梦吧?世上哪有那种东西。 陈善民道:别说尹小姐不信,我我借来的金盒子,至今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须见昌道:我受伤的时候,贾鲁在治理黄河水患? 向博然道:不错,贾鲁的确是用了二十七艘战船做成船堤。向博然边说边比划,把那夜贾鲁治水的大致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须见昌听后,手捻胡须,道:原来如此。果真人在做,天在看。 巴达玛道: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没想到贾鲁真是个有胆有识的人,为自己也好,为百姓也罢,治水可以说是功在千秋,想必他也会流芳百世。 向博然道:不错,我想杜先生和刘将军之所以没有杀他,也正是因为他们看出来只有贾鲁可治此黄河水患,以解后世百姓之忧。 须见昌道:尹姑娘和向兄弟所言极是。此三人胸怀之大,境界之高真乃当今乱世之英雄也。 向博然道:如此说来,这贾鲁本当已死? 须见昌道:嗯,行此大事,故生死簿延长其阳寿二十七月。 向博然道:但是这里有个疑问。 须见昌道: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巴达玛道:你们是不是想问这生死簿到底是谁的东西? 须见昌道:尹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陈善民道:不就是周万成的? 须见昌道:此人绝非凡人,周万成也定非真名。 贺西格道:难怪昨夜这周万成喝完酒跟我们俩说后会有期,他只是为了露个面,来给我们看看这生死簿? 须见昌道:没那么简单,假如没有目的,怎可能将天机泄露? 巴达玛道:如果真有鬼神,这周万成岂不是司命的阎王? 众人一阵沉默。 须见昌又道:大家是不是还记得那生死簿上的字是主动去找我们的? 熊小宝道:是,我记得是先找的须先生,然后是武王,然后是尹大哥。 须见昌道:那应该是每个人对应的生死簿上的内容。欲度百春秋,坐化望天迟。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善民道:武王的倒是很好理解,向家人是炎帝后人。 须见昌道:尹姑娘应该比较清楚炎帝的历史吧。 巴达玛道:传说姜姓部落的首领由于懂得用火而得到王位,所以称为炎帝。炎帝部落后来和黄帝部落结盟,共同击败了蚩尤。炎黄部落有九天玄女助阵,黄帝率领以熊,狼,龙等图腾的氏族虽九败,但神人军队屡败屡战,最终还是战胜了蚩尤率领的八十一个支族及魑魅魍魉组成的人鬼军队。虽古书如此记载,但想必也是史学家对当权者的歌功颂德罢了,我猜想也就是几百人为了争夺领地吵闹而已。鬼神什么的,未必存在。 须见昌道:不错,这魑魅魍魉倒是有不同说法,有人说是山林间的鬼灵,有人认为魑魅和魍魉是两只鬼怪,至于是否真实存在,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向博然看了眼贺西格,意思是说:难道我们遇到的是魑魅和魍魉? 贺西格也看了向博然,眼神表示肯定:炎帝吓退了二鬼。 但是谁也没说出来。 众人都陷入沉思,但是却毫无头绪。马车行出半日,越来越慢,由于夜里都没休息,人困马乏至极。 刚想停车休息,须见昌指向远处道:看,那是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踏早青智救群童男 战神禄陨落三门峡 第六章 踏早青智救群童男战神禄陨落三门峡 是鹿粪。 众人一起望去,果然草丛里一粒粒的灰黑色鹿粪格外引人注目。贺西格下得马来,仔细看了看,道:这应该是三天前的。 陈善民兴奋的道:那我们应该很快就可以看到神鹿啦? 熊小宝道:好,我快马加鞭,追上去。 须见昌道:既然白鹿不远,我们吃饱喝足,充分休息一天,然后一鼓作气。 贺西格也道:正是,假如不准备妥当,即使看到神鹿,我们也难能顺利的捕获。 众人称是,熊小宝和陈善民去拾柴生火,贺西格和向博然去西边河中寻水源。 须见昌道:此处应属三门峡,尹姑娘可知这三门峡的来历? 巴达玛道:须前辈又要考我吗? 须见昌道:这你也知道,须某就服你。 巴达玛笑道:相传大禹治水时,凿龙门,开砥柱,在此处形成了人门c鬼门c神门三道峡谷,三门峡即由此而得名。 须见昌笑道:四面环山三面水,半城烟树半城田。尹姑娘博学多才,须某服了。哈哈,哈哈。 熊小宝架起柴火,陈善民取火石点着,二人闻笑声转过头来:须先生有何高兴的事情,说出来,我们也听听啊。 须见昌笑道:尹姑娘见闻广博,你们听得懂吗? 巴达玛道:须前辈见笑了。这里有个传说,不知二位兄弟是否有兴趣一听。 二人点头称是。 巴达玛道:传说此处有一条青龙喷云吐水,致使马沟水位上涨,淹没了不少村庄,老百姓颠沛流离。尧王命大禹治水,大禹带着两件宝物:一是划水剑,一是开山斧。剑划出水流,斧劈开河道,当水流到马沟峡谷的时候,一座大山挡住了去路,于是大禹劈出三个豁口,水分三股流出,把大山分成了四座石岛,分别是狮子头,鬼门岛,神门岛,人门岛。后人称此处为三门峡。 陈善民道:那青龙呢?青龙跑哪里去啦? 巴达玛道:水道疏通后,马沟水位变低,青龙一怒之下,将天上的云雾都吞下,再次兴风作浪,淹没了更多的村庄。大禹拔出利剑,和青龙在水中搏斗了三天三夜,最终艰难取胜。水患平息之后,百姓安居乐业,为了纪念大禹,黄河两岸建了禹王庙。 熊小宝傻笑道:看来真的有龙,有神啊。 陈善民严肃的道:嗯,果然还是有龙有神明的。 须见昌笑而不语。 巴达玛道:火已经起来了,怎么哥和博然还没回来? 陈善民道:此处林多叶茂,不会迷路了吧,我去找找看。说完向河边跑去。 熊小宝道:我再去弄点树枝柴火。提刀刚走出去没几步,只听远处嘈杂的叫骂声,夹杂着孩童的哭声。熊小宝马上回头要跑去看看,被须见昌喝止:不要鲁莽,别忘了断木林的事。 熊小宝道:那我们最好先藏起来。 须见昌道:两辆马车怎么藏?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黑洞洞的物件从天而降,落在三人面前,熊小宝低头一看,哎呀!是个人头。向前看去,一小队人马围着一个大囚笼,囚笼里是十几个黄口小儿正哇哇的哭。有两个人正缠斗在一起,一个骑马持长刀,一个骑马持长戟。持长戟那人对着旁边没了头的尸体哭到:七弟,哥哥为你报仇。 持长刀的那人哈哈一笑: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去见见你七弟吧。 二马交错只过了一招,持长刀的转过马头站定。持长戟的骑着马缓步走向熊小宝,身子一软,跌落马下,想去够那颗人头,手刚伸出去便不动了。熊小宝弯腰把人头送到那人手里,见那人瞪大双眼,已然没气了。 小崽子,怕不怕?骑马那人笑着过来,用长刀指着熊小宝。 熊小宝抽出刀,叫道:你是什么东西? 那人笑道:不见棺材不落泪。话音未落,一刀砍下,熊小宝举刀迎击,只听当啷声响,火花四溅,熊小宝感觉小臂一阵酸麻。那人笑着又一刀砍下,熊小宝不敢大意,闪身躲开,心道:我打他不过,只能拖延时间,待武王来,方可脱困。心里清楚,便集中精力和那人周旋。 须见昌见状喜忧参半,喜的是熊小宝不再蠢头蠢脑,懂得使缓兵之计;忧的是这人身后还一队人马,此时若过来一人,他和巴达玛都难逃一劫。世上事,总是事与愿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队人马里有个黑黑的汉子,早看到这边有个年轻女子,按耐不住,骑马直奔二人而来。巴达玛后退两步,须见昌刚想上前,被那人一脚翻在地。 姑娘,一个人啊?那人下马走到巴达玛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巴达玛道:瞎子,我们三个人。 那人笑道:我就看到你一个。边说边伸手。 巴达玛后退一步道:你敢动我,我哥可不会饶你。 那人大笑道:你哥可打不过我们的乌士岚将军,一会就会被砍头的。 巴达玛道:那人不是我哥,我哥一会就来。 那人笑道:那人不是你哥啊。那你哥在哪啊? 巴达玛道:你敢等我哥来吗? 那人笑道:我怎不敢?你哥来了,我也能哼哈就把他打败。边说边比划。 须见昌倒在地上,哈哈笑道:我看未必。 那人撇撇嘴,转头道:你敢打赌吗? 须见昌道:哈哈,打赌你可赢不了,你不知道我是逢赌必赢吗? 那人瞪大双眼,道:逢赌必赢?真的假的? 须见昌道:那还有假? 那人赶忙过去扶起须见昌道:请老爷教我逢赌必赢之法。 须见昌原以为这人要杀他,本来打算拖延时间,没想到居然有此奇效,便胡诌道:须家赌法,万物生花,本无一尘,凭空摸瓜。 那人摸不到头脑:什么花啊瓜的,我听不懂啊,你慢慢说给我听。 须见昌笑道:我须家赌法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那人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哦,难道说你并不会逢赌必赢啊。 须见昌道:你怎知我不会逢赌必赢?再说,此地这么多人,我如说出逢赌必赢之法,岂不是大家都学会了。 那人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老爷说的对。 乌士岚道:呆穆,别信他的,诳你呢,哪有必赢的赌法。 熊小宝道:马上取你狗命,哪有功夫管别人。说完,一刀砍向马腿。 乌士岚道:小崽子放肆。长刀一挥,熊小宝连刀带人被打飞了出去。 须见昌见状,心道:完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这几人到底在干吗? 呆穆道:你是怕我得了必赢之法,以后打赌赢不过我了吧。 乌士岚笑道:呆穆净说蠢话。 呆穆上去就是一拳,乌士岚挥刀挡开。 不开窍的呆子。乌士岚骂道,左手一掌挥过去,呆穆抬右手架开,抬腿就把乌士岚的马踢倒在地。乌士岚吸气腾空,顺势一脚,呆穆憋气,挺起肚子硬生生吃了,两人各自倒退三步,方才站定。 不开窍的呆子。乌士岚又骂道。 须见昌见状,挑唆道:你家乌将军定是曾经学过逢赌必赢之法,才忌惮你学。 呆穆惊道:真的,好哇,难怪我一直输。上去就是一套拳打脚踢,又和乌士岚战到一起。 熊小宝趁机提刀绕开二人,扶着须见昌和巴达玛上了马车。 囚笼旁有人叫道:别打了,人都跑了。 呆穆一转头,被乌士岚一拳打在太阳穴上,登时倒地。 乌士岚道:被骗了吧。 呆穆蹭的跳起来:哼,你把人吓跑了,我没学那必赢之法,以后怎能赢你 乌士岚道:把这些童男送到最重要,其他的不要管了。 呆穆怒道:不行,我得学那必赢之法。说罢,跳到马上,向西追去。 不一会便看到马车,叫道:须家老头,等等我。 须见昌道:快快。 熊小宝道:马也没吃没喝,跑不动啊。 呆穆快马加鞭追来,深吸一口气腾空而起,一个跟斗就跳到熊小宝前面的马上。 停下。呆穆道。 熊小宝挥刀横扫。 呆穆后翻躲过那一刀,怒道:我说停。使了个千斤坠,两匹马嘶叫着侧身倒地。 眼见马车也跟着侧翻,空中两个影子飘过,马车瞬间四分五裂。 呆穆定睛一看,只见两个年轻人分别救了三人。 你们是谁啊?轻功不错。呆穆问道。 巴达玛道:这是我哥。 呆穆道:那这个人呢? 熊小宝道:他是我们的武王。 好大的口气。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乌士岚骑马追来。 居然敢称武王。乌士岚笑道:我倒要会会你。 向博然道:不知这位朋友有何误会,我们只是赶路的客商。 乌士岚道:没有误会,来吧。长刀闪着白光冲着向博然胸前刺来。 好刀法。向博然赞道,也不闪避,左手晃出匕首点向长刀刀身。 你也不错。乌士岚见第一刀无效,紧接着第二刀又砍下来。 向博然没等他长刀到位,匕首迎上去在刀身上又点了一下。 接着第三刀,第四刀,连砍带刺九刀砍完了,都被轻而易举的化解。乌士岚有点着急了,心道:这人好像猜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的路数,我毫无胜算啊。 向博然道:我们只是赶路的客商,还望将军放过。 呆穆看了半天,没明白,问道:明明是你武功高,为什么让他放你?应该是你放他才对啊。 向博然道:无论如何,再不走,天黑之前,我们赶不上住店了。 呆穆道:对对对,要住店,要住店,我追了半天,渴死了,还得喝两桶好酒才行。 见乌士岚和呆穆没再阻拦,须见昌拉着熊小宝示意赶快上马车赶路。 向博然看了下损坏的马车,道:我去赶另一辆马车来。说罢,提气快步离去。 呆穆道:好快的身法啊。回头看了一眼巴达玛,突然道:反正这会大家都在等,要不我和你哥来过过招吧。 贺西格道:正有此意。又对巴达玛道:你站旁边,看我教训他。 呆穆攥紧双拳,一招双龙出洞来势汹汹。 来的好。贺西格叫道,双掌自下而上平推出去,正是克制他的招数。 哪知呆穆中途卸力,变攻为守,与贺西格拳掌相交,抬脚就踢。贺西格没想到此人外表呆头呆脑,武功招式居然如此大胆,敢于冒险变招,心道:这一脚假如躲开了,身前脚后,先不说以后招招受制,恐怕更多的变招层出不穷,必败无疑。眼见这一脚冲自己小腹而来,索性聚气于此,生生吃了一脚。 呆穆本以为对方轻功了得,必然会躲开,所以这一脚只用了三成功力。没想到对方已然猜透,后招没法施展,一愣神间,自己也被一脚踢中下巴,翻了个跟头。 虽然交手没过三招,二人对对手的实力已然心知肚明。 呆穆道:既然拳脚功夫打平了,我们斗斗武器吧。说罢,从马上的包袱里取出了两把流星锤。 贺西格道:来吧。左手连晃了两晃,匕首居然不见了。心道:不妙,难不成刚才? 乌士岚道:呆穆,你输了,他左脚没动过。说完驾马而去。 呆穆瞪大眼睛看到贺西格左脚已踏出一个三寸深的坑,叹道:果然没动过啊。哎,输了输了。 须见昌道:下次,你赢了,我再教你须家赌法。 呆穆道:罢了罢了。上马追乌士岚而去,又转头高声道:姑娘,我叫穆元亮,咱们后会有期。 向博然驾马车与他们交错而过,众人把另一辆马车上散落的包袱取来,装上车后,陈善民才背着两个水袋赶来。 须见昌道:你个小贼,怎么这么慢。 陈善民道:刚才尹兄弟差点被水猴子擒了去,武王和他忘记把水袋背来了。 巴达玛惊道:什么水猴子。 须见昌问道:水鬼? 向博然道:师兄的左脚被水鬼拉伤了。苍荷,快取药来。 巴达玛钻进马车取药,给贺西格包扎。 陈善民放下水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不由自主叫道:坏了,掉岸边了。 须见昌道:什么掉了? 陈善民吞吞吐吐的道:没,没什么?一个小小物件。 须见昌骂道:没出息的,快说,是不是手又痒痒,干了那见不得光的勾当? 陈善民道:之前在客栈,看到那大块头身上的玉牌挺好,我顺了来。刚才和武王拉尹兄弟,打水猴子的时候,可能掉岸边了。 须见昌怒气渐消道:玉牌?是腰牌吗? 陈善民道:嗯,挂在腰上的玉牌。 须见昌转怒为笑道:好,你去找来,有了这东西,我们闯关开路,必有大用。 陈善民应道,转头向河岸跑去。 须见昌道:骑马去,我们先行,你找到后,跟上我们。 陈善民又回头骑了一匹马去,剩下的三匹马,两匹拉车,一匹给贺西格当脚力。熊小宝在前面牵马,巴达玛和须见昌坐车上,向博然断后。 向博然边走边道:须先生,我有事和大家商量。 须见昌道:你是不是看到那一车娃娃了。 向博然道:须先生想到我前面了。 须见昌道:不论什么时候,娃娃都是无辜的,我们必然是要去救的。只是不知这些人要送娃娃到哪里去,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贺西格道:是不是一车男童? 向博然道:是,不过最怕的是后面还有女童。 贺西格道:如果是往大都方向的,就不会有女童。 向博然道:假如不是往大都的,那麻烦就大了。 熊小宝道:你们在说什么?男童女童又如何? 须见昌道:你们不会在说伸手摸了摸马车上的藤条。 二人缓缓点头。 思忖半晌,须见昌道:不知尹兄弟腿伤如何? 贺西格道:皮外伤,不打紧。 巴达玛道:胡说,若非刚才和穆元亮一战,歇上一两月也许能恢复。此时动了真气,恐怕没个月 向博然道:没想到师兄伤的这么重。 贺西格道:我不要紧,救那些娃儿更为重要。 须见昌道:尹兄弟莫要冲动,现在就算我们救了那些娃儿,也无法一个个处置得当。 贺西格道: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们眼皮底下一步步走向死亡? 须见昌看着向博然道:我倒是有个权宜之计。 向博然道:须先生请吩咐。 须见昌道:小宝,你带尹兄弟和尹姑娘一直走,找到客栈便安顿下来,路上做好路标。我和向兄弟跟着囚笼,如有机会,再做计较。 众人称好,贺西格将马交给向博然。向博然骑马带着须见昌,向东追囚笼而去。熊小宝扶贺西格和巴达玛坐上马车,自己赶着马车继续前行。 巴达玛问道:如何遇到了水鬼?那水鬼是什么样子的? 贺西格道:我与博然到了黄河岸边,见此地河水颇为清澈,便想捉几尾鱼给大家开开荤。他打完水上了岸,我便静立水中等待时机,不想过了半柱香,竟毫无鱼儿的影子。刚想起身离去,就见水下冒泡,隐隐看到一团黑影在水里游来游去,我待他靠近,便伸手去捉,没想到这黑影不是鱼,抓了一手黑毛,我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感觉右脚被抓,马上运气踢开,左脚又被牢牢抓住,无论怎么用力,就是不能挣脱。那时只感觉水下的力量越来越大,我运气和他角力,不敢说话怕泄了气,幸亏博然发现,拉住我,不然早被拖到水下。没想到凭我二人之力,居然仍然拉扯不过水下那团黑影,正当难分难解之时,陈善民到了。他以为我们在练功,背着水袋,说:我先走了。博然才道:水鬼,拉这一泄气不要紧,我半个身子被拉到水下。陈善民跑过来抽出博然的玄铁刀,对着黑影就是一顿砍。我在水下拳打脚踢一阵,感觉脚上松劲,便马上爬回岸上。博然扶我回来,听到有人叫须家老头,这才赶忙追上马车。至于那水鬼长得什么模样,倒是真没看清。 巴达玛道:不想这万恶的世道,人祸天灾不说,光天化日,竟然还有林中妖水中鬼作祟,难道真如师尊所说,是日月颠倒之象,乾坤逆转之兆? 沉默半晌。 熊小宝道:尹姑娘,尹大哥,你们真的是元人吗? 巴达玛道:小宝,我们虽是元人,但是从未曾害过任何一人。 熊小宝道:假如天下无论汉人还是元人,都如我们这般商量着来,岂不是太平了? 巴达玛道:小宝这话,看似是个笑话,实则暗含大同之极致天道也。惭愧惭愧。 尹姑娘有何惭愧?熊小宝顿了顿又道:陈大哥应该追得上咱们吧? 只听马车后追来一人,正是陈善民。 巴达玛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善民道:须先生和武王呢? 熊小宝道:他们去救囚笼里的娃娃了。 陈善民道:什么囚笼? 熊小宝道把陈善民错过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陈善民想了半天,问道:须先生和武王未必有那么多手能救那么多娃娃吧? 熊小宝道:你手多啊,你去啊? 陈善民笑道:我就比你多一只手而已。 巴达玛道:多谢陈大哥多出的那只手救了我哥,苍荷定当报答。 陈善民道:尹姑娘言重了,刚才万分紧急,谁都会出手相救,我也只是刚刚好很巧合的去寻他们而已。不过我还真有一件事请教尹姑娘。 巴达玛道:请教不敢当,陈大哥有事尽管说。 陈善民掏出玉牌道:不知这玉牌上的字,你可识得? 巴达玛接过玉牌,道:这是蒙古的八思巴文,腰牌上腾格里是长生天的意思。只是多数腰牌为铜器,玉器倒是很少见。想必不是一般人。 陈善民道:那哈尔巴拉看起来也不像一般人,不对,我看倒不像是个人。 贺西格道:不错,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哈尔巴拉倒好像是个养小鬼的人。 陈善民道:养小鬼?是什么? 熊小宝道:童男童女,你们刚才说的就是这个? 贺西格道:正是,假如再遇到此人,我定要大开杀戒。 巴达玛道:若真是如此,博然和须先生此去恐怕凶多吉少。 贺西格道:我们回头去帮他们。 熊小宝道:好。边说边调转马头。 陈善民道:尹兄弟伤的不轻,我们还是听须先生的安排,找好落脚的客栈。我相信武王和须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会逢凶化吉的。 熊小宝道:陈大哥,你骑马去告知他们,以防万一。我带尹兄弟和尹姑娘去客栈等你们。 陈善民道:也好。调转马头向东奔去。 天色将晚,陈善民腹中咕咕直叫,心下甚是慌张,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土路上,哪里去找果腹之物,只得硬着头皮快马前行。又奔出几里地,听到林中有打斗声,驾马奔了过去。只见篝火旁有两个汉子在一对一过招,另外有几个人跪在地上,被元兵刀剑指着后颈,元兵身后是一个囚笼,里面十几个娃娃正在睡觉。陈善民心道:这群人也是来救娃娃的吗,如此的不济,我一个人去也不是,走也不是。下意识摸到了腰间的玉牌,打定了主意。深吸两口气,振作精神,走进林中。 只见一个白汉子正和一个黑汉子打的难解难分,旁边一个高个子汉子持长刀挥到陈善民面前,问道:你也是来送死的吗? 陈善民道:大胆。 那人一惊,心下纳闷:这汉人作死来了? 陈善民道:大胆乌士岚,敢对我动刀枪,你可知我是谁吗? 乌士岚又一惊,心下纳罕:他怎知我姓名? 陈善民心道:看来赌对了,这人就是熊小宝说的乌士岚。那另外一个黑汉子是穆元亮。 乌士岚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陈善民一看奏效,立刻掏出玉牌:我姓陈,你可认得这个? 乌士岚这次真惊到了,赶快抱拳道:属下不知陈特使驾到,有罪有罪。 陈善民一听特使,马上应道:嗯,我就是特使。你们要将这些娃娃送往那个方向对吗?陈善民胡乱指了个东北方向。 那边穆元亮在几个元兵的掩护下缴掉白汉子的长剑,跳到这边问道:胡说,我怎么没见过你。 陈善民道:你没见过我,我可见过你,穆元亮。 穆元亮道:真是哈尔巴拉的特使啊。 陈善民道:正是,哈尔巴拉特命我来监工。 穆元亮道:不对啊,哈尔巴拉从来不会把腰牌交给别人的。 乌士岚恍然道:对,哈尔巴拉从不把腰牌交给别人。 陈善民支支吾吾道:对,没错,从不交给别人。只是只是前日在太平客栈被两人伤了,行动不便,这才差我来,怕你们耽误了时间。 乌士岚冷笑道:哈尔巴拉可从没被人伤过。说罢又抬起长刀。 陈善民道:哼,哈尔巴拉被伤的时候,我可就在旁边。 乌士岚笑道:他被何人所伤,哼哼。 陈善民道:有两个持七寸匕首的人 乌士岚吃了一惊,心道:真是冤家路窄,哈尔巴拉都被那两人伤了,难怪我打不过那少年。 穆元亮道:嗯,对,就是那两人,武功厉害,厉害啊。真是那两人,哈尔巴拉难怪被伤。不知他伤的重不重。 陈善民道:挺重的,这不差我来敦促你们快点,别再路上耽误了。 乌士岚道:既然如此,还请特使大人带路。 陈善民心道:这是让我自投罗网啊,我得往别处带去,否则漏了陷可就麻烦了。收起玉牌,便道:二位将军,哈尔巴拉吩咐我,让我们换个道,防止那二人前来劫囚。 穆元亮道:正是,那二人来,我们哥几个还真未必打得过。陈特使你先行,我们跟着走。 乌士岚犹豫道:特使大人,你看这些人是不是杀了,以绝后患? 陈善民道:不必了,让他们推车,这样能快点。 穆元亮笑道:妙极妙极。 白汉子看了一眼陈善民,骂道:生为汉,跪于元,贱骨头。 陈善民问道:这人是谁? 穆元亮道:这人自称是雷家庄的二爷,叫什么雷宇,功夫不错,再练个二十年,能跟我个打平手。 陈善民走到雷宇背后,一脚将其踢倒,骂道:这些个莽夫,堵上他们的嘴。 众人被堵上嘴后,被押到囚笼旁边推车前行。 陈善民道:往北去,我们去黄河坐船比车马要快的多。 穆元亮笑道:妙极妙极,陈特使的主意好。 众人来到岸边,天已经黑透,别说没船,连个人影都没有。 陈善民道:你们分头去找船,谁先找到船了,我重重有赏。 一听有赏,本来困极的元兵个个来了精神,有的向东,有的向南跑去寻人找船。陈善民心道:这乌士岚和穆元亮才是难搞的脚色。一摸身上还有半包蒙汗药,又来了主意。 陈善民道:为了这群娃娃,跑了一天一夜,又累又饿。 乌士岚道:特使大人,我这还有一壶酒,几个饼,要不,你先吃点? 陈善民道:好。接过酒和饼,大口吃喝起来,边吃还边砸吧嘴道:好,香。 穆元亮瞪大眼睛看着,口水都流了出来。 陈善民道:穆兄弟也饿了吧?来来来,别客气。说罢,双手握住一块饼,大拇指由内而外把饼掰开,一块给了穆元亮,一块给了乌士岚。然后用手擦了擦酒壶口,又说:吃着喝着。 乌士岚接过酒壶还没喝,就被穆元亮一把夺去,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乌士岚骂道:没出息的呆穆。 穆元亮笑道:活该你没得喝。哎呦,我头疼。说完一头栽倒。 陈善民没等乌士岚反应过来,也一捂脸,倒在地上。乌士岚刚咽下一口饼,只感觉浑身无力,刚想运气吐出,被人实实在在一掌打在后心,登时倒地不起。 陈善民跳将起来,看着站在乌士岚身后的雷宇,道:快。两人迅速给众人解开绳子,十几个推拉着囚笼往西而行。 雷宇严肃的道:陈兄弟果然机智,踢我的时候把小刀交给了我。伸手把小刀交还陈善民。 陈善民接过小刀,笑道:雷兄谬赞。 雷宇道:但是下蒙汗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还是少用为妙。 陈善民本想回嘴骂他,看到此人正气凛然,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心道:你自己不也是从后背偷袭乌士岚,不识好歹,下次再也不救你。 雷宇自言自语道:此番受难,为救众娃娃,不得不使了一些不光明的手段,也是迫不得已。 推囚笼的某人道:雷爷不必自责,这些人明抢娃儿,净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就算我们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另一人道:葛兄弟说的极是。我老柱子谁都不服,就服雷二爷。 又一人道:雷二爷太过讲道义,那该死的鞑子,怎生比得了? 众人称是。有的说陈善民足智多谋,有的说应该杀了那几人再走,有的则说不能杀,否则官府追查起来,全家都要受牵连,有的说怕他作甚,大不了拼了命,有的说我们不怕,可家里老小还得有人照顾。一路轮换着推囚车,越行越远,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雷宇道:看看娃娃们如何了,怎会一夜没动静。 众人这才感觉不对劲,果然十几个娃娃只是睡觉。 姓葛的伸手试了试鼻息,道:怕是喂了迷药,我们先去找李郎中吧。 老柱子道:奔波一夜,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为妙。 雷宇道:不妥,我们是徒步,他们是骑马,这一夜走这十几里路,怕不是被他们一会就追上了。 姓葛的道:要不我们各自带娃散开? 老柱子道:还是一起比较保险,至少有个照应。 众人意见不一,雷宇道:你们先走,我和陈兄弟断后。 姓葛的道:我也留下。 老柱子道:对,我们几个断后。 众人正在商量,只听远处马蹄声响,越来越近,就见一匹马上坐着两人,正是向博然和须见昌。 陈善民迎上前来:武王,须先生。 下得马来,向博然道:你们已经救了娃娃? 陈善民道:是,费劲周折。这位是雷二爷。 向博然道:雷二爷,在下向博然。这位是须先生。 雷宇道:向兄弟,不知来的时候可曾见到追兵? 向博然道:并未见到追兵。 雷宇道:那就可放心了,我们吃饱喝足后,再行不迟。 向博然道:既然如此,了却我们一桩心事,那我们就此告别。 陈善民道:雷二爷,后会有期。 雷宇道:后会有期。 向博然边行边道:陈大哥,昨晚须先生背伤复发,幸得一位郎中出手相救,我们要尽快赶回去和大家汇合,让须先生休息。 陈善民称好,快马加鞭寻路标前行。向博然感觉背后须见昌体力不支,一手揽着须见昌,一手攥紧缰绳,紧跟陈善民马不停蹄。正午之前,来到一家客栈,看到客栈旁的路标,知道熊小宝几人就在此处。二人下马扶须见昌进店,贺西格和巴达玛正坐在厅内。巴达玛见到须见昌脸色不太好,叫了声须先生扶他坐下,把了脉,写了一副方子,交给向博然去抓药。向博然问清店小二医馆所在何处,出门骑马奔去。 熊小宝从外面回来道:新的马车备好了,吃饱喝足我们便可上路。 众人刚准备吃喝,门外来了一队元兵,领头的正是哈尔巴拉。身后乌士岚阴笑道: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陈善民看到乌士岚,吓得后退几步。 贺西格道:手下败将,还敢来送死? 哈尔巴拉也不说话,身后元兵已经把几人团团围住。客栈内的人见势不妙,有的挤门,有的跳窗,纷纷逃出店外。 穆元亮跳到巴达玛身边,笑道: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熊小宝抽到就砍,穆元亮提锤一挡,熊小宝虎口一阵剧痛,刀顿时落地,穆元亮又一锤砸向熊小宝面门。贺西格一指点向穆元亮腋下,逼得穆元亮不得不抽回流星锤。熊小宝这才捡回一条命。穆元亮一对流星锤大战贺西格和熊小宝两人。 乌士岚道:那些童男,被你们藏到那里去了? 陈善民道:不知道,被那个群雷家人夺了去了。 乌士岚伸手拿住陈善民后颈,道:小贼,骗的我们好惨啊。 哈尔巴拉示意手下把须见昌和巴达玛押为人质,见穆元亮不能立刻擒下贺西格和熊小宝,便亮出长锏,一招鬼出神没打到熊小宝腿上,熊小宝啊的一声倒地不起。贺西格眼见就剩自己一人,空手对穆元亮双流星锤,并无胜算,只得冒险露个破绽,穆元亮果然上当,想一锤定胜负,贺西格待他招数使老,一招空手夺白刃,卸了双锤,瞬间变招使了十成功力,一掌打在穆元亮胸口,将其震飞到墙上,又倒在地上,穆元亮跳将起来,看了眼贺西格包扎的左腿,拍手笑道:妙招,妙招。假如不是你左腿有伤,力道不足,想必我至少半个月起不来了。 哈尔巴拉道:那群娃娃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贺西格道:说了不知道,何必再问。 哈尔巴拉道:果真不知道? 贺西格斩钉截铁的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哈尔巴拉道:那我可要杀人了。老头先死,还是女娃先死呢? 你先死。贺西格上前就是一掌。 哈尔巴拉硬生生吃了一掌,长锏猛砸下来。贺西格施展轻功,绕到哈尔巴拉身后,分别点他大椎,风门,神道三处穴位,又在后心和右肋各补了一掌。哪知那哈尔巴拉居然毫无影响,回头就是一拳,贺西格轻踏桌椅,飞上飞下,想拖延时间,等待向博然回来。哈尔巴拉长锏所到之处,桌椅具毁,木屑横飞。 乌士岚道:再不束手就擒,我可要杀人了。 只听啊的一声,熊小宝心口被长刀刺穿,吐血不止。贺西格一愣神,被哈尔巴拉一锏打翻在地。 哈尔巴拉道:再不说,我先杀女娃,再杀老头。 贺西格道:不知道,我有什么可说的。 哈尔巴拉提起长锏刺向巴达玛,贺西格飞身挡在巴达玛身前。 巴达玛眼见长锏从贺西格胸口穿透而过,只叫出了一声:哥! 贺西格低头看到哈尔巴拉的袍子内有个藤条,伸手抓过,死死攥住。 乌士岚道:看来他们真不知道。 陈善民哭道:我们真的不知道,都被雷家人带走了。 哈尔巴拉怒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全都杀了。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光天化日,胆敢杀人行凶,还有没有王法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挽千钧响马雄豪志 越万里良工玲珑心 第七章 挽千钧响马雄豪志越万里良工玲珑心 众人望向门外,只见一身材壮硕,面庞白净的汉子下马道:何人敢在我的地界逞凶? 乌士岚道:我们就是王法。你是何人? 那汉子身后蹿出一人,指着乌士岚道:大哥,就是他们,五弟和七弟就是被他杀的。 乌士岚看到来人是雷宇,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今天把偷袭我的那一掌还来吧。说罢跳到门外,提长刀砍来,就听啊的一声,乌士岚被打倒在地,长刀木柄一断两截。 在下雷潇,不管你是人是法,今天我要为我那惨死的五弟和七弟报仇雪恨。 乌士岚一口血吐到地上,抬眼细看那人,剑眉圆眼,厚唇阔口,威风凛凛,不怒自威。心道:此人一拳断我长刀,顺带连我震飞,力道真的是大得出奇,这次真是莽撞了。 穆元亮叫道:好拳法,我也来讨教讨教。挥舞着两把流星锤朝雷潇而来。 雷潇抬右脚横扫,这一招后发先至,正踢在穆元亮左腰的软肋,穆元亮啊的一声连锤带人直砸到乌士岚身上,乌士岚被流星锤砸的登时不省人事。当场众人全看愣了,心下无不纳罕:这个雷潇何许人也?说话间,仅一拳一脚就把乌士岚和穆元亮两大高手打败了,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那边的元兵赶紧丢下人质,把穆元亮和乌士岚扶起来。 哈尔巴拉看了半晌,笑道:不管你是何人,碰到了我,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伸手没摸到长锏,才想起来低头找贺西格,一眼看到贺西格手里的藤条,才发现自己的藤条也没了。刚要弯腰去拿长锏和藤条,也不知从哪飞来一把大刀冲着他面门而来。哈尔巴拉只好闪身躲开,回头再看,门外跳进来一人,正是向博然。 啊呀,师兄!向博然看到胸口插着长锏的贺西格,眼泪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哭道:师兄,你你等着,我我为你报仇。 博然,博然。巴达玛抱着贺西格哭叫,已然失声。 此时,眼里只有哈尔巴拉的向博然左手捏个剑诀,右掌画个圈,催动真气,将十几年学艺以来从未使过的招数施展开来。左手点穴,专点软肋,右手如刀,专打要害。向博然本就轻功卓绝,就见他前点膻中穴,后打魂门穴,上点神庭穴,下打关元穴,上下翻飞,削,砍,劈,斫,精妙招式层出不穷。哈尔巴拉失了长锏和藤条,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刀枪不入,身体虽然异常结实,但在向博然的疾攻之下,毫无招架之力,被逼到墙角抱头闪躲。几个元兵拿刀助阵,都被向博然一招点穴定身。 雷潇也瞪大了眼,不由问道:此人是谁啊? 雷宇道:大哥,此人名叫向博然,他手下称他武王。 雷潇叹道:我总以为只要有力量就能战胜一切,今日有幸看到这少年的武功,飘逸不失犀利,灵动不失刚猛,不愧武王称号。 雷宇问道:大哥,你赢他应该不在话下。 雷潇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难。 雷宇道:大哥,不管他是谁,五弟和七弟的仇不得不报啊。 雷潇道:不错,今天这群元人,必须给五弟和七弟偿命。说罢招呼身后的弟兄们取绳子把元兵一个个的五花大绑。 乌士岚重伤未醒,穆元亮不服气的叫道:刚才不算,我们再来打一次。谁知气都提不起来就摔倒了。 雷宇笑道:能在我大哥一脚雷王蹬下还活蹦乱跳的,你也算一号人物了。 众人绑好穆元亮,那边向博然已经把哈尔巴拉打的不成人样,眼肿鼻歪,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向博然看了一眼贺西格,又看看伤心欲绝的巴达玛,怒火中烧,左手晃出七寸匕首,准备给哈尔巴拉致命一击,就听贺西格轻声道:博然。 向博然赶忙收回匕首,跪倒贺西格面前:师兄师兄。 贺西格颤抖的声音道:师师傅禁止杀杀生 向博然哭道:我知道,我知道。 雷潇道:二弟,快去请李郎中。 雷宇道:李郎中正在给孩子们解毒。 雷潇道:快去。 雷宇道:是,我这就去。刚转头就笑了,道:大哥,李郎中来啦。 雷潇道:李郎中,快来救命。 向博然和须见昌一看正是昨夜出手相助的李郎中,抱拳道谢。 李郎中点头走进客栈,从怀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然后捏成粉末,道:取碗酒来。 雷潇手下人赶忙去倒了一碗酒,递给李郎中。李郎中把粉末倒入酒中,然后用手蘸着涂在贺西格嘴唇上,连涂了三次,然后道:我只能延长他半柱香的时间,有什么后事,快说吧。 贺西格嘴唇微动,道:求求须先生 须见昌赶忙道:尹兄弟请放心,须某说到做到,至死方休。 贺西格道:多多谢过了一会又想说话,然而根本说不出声音。用手指着巴达玛,眼睛看着向博然。 向博然不明白什么意思,须见昌道:向兄弟,尹兄弟要你代替他照顾好尹姑娘。 向博然道:师兄放心,博然在,苍荷在,苍荷伤,博然亡。 贺西格听后,面带微笑,一歪头,竟已死去。巴达玛只叫了一声:哥。就晕倒在地。李郎中上前掐住巴达玛的人中,这才把她唤醒。 雷宇道:向兄弟,假如你不动手,我可要把那人绑走了。 向博然道:好,雷兄自便。刚要找刀,发现玄铁刀没了。 起身一看,不得了:心口满是鲜血的熊小宝正提着玄铁刀走向哈尔巴拉,众人未来及反应,哈尔巴拉已然身首异处。 众人诧异,纷纷议论道:此人被长刀穿心而过,怎未就死呢? 陈善民瞪大眼道:小宝。 李郎中赶忙上前,扶他坐下,搭脉片刻,摸了摸下巴的胡须,笑道:此人天生异象,凡人心居左,他的心居右,行医多年,这是我见过的第二个心居右的人。 众人恍然大悟。 李郎中道:小兄弟,你可怕疼吗? 熊小宝道:先生要给我治伤吗? 李郎中道:不错,你我有缘,我不收你诊费,但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熊小宝道:不必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雷潇手下的人道:你这人太怪了,身受重伤,不想着先治疗吗? 又一人道:李郎中可是神医,他不收你诊费,你还拒绝? 李郎中笑道:天生异象之人,岂是你们这些常人能懂的? 众人不再说话,个个心道:两个怪人。 熊小宝道:我家将军要我照顾好须先生,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须见昌道:小宝,你有伤在身,先让李神医治伤。 熊小宝道:好吧。 须见昌抱拳道:昨夜昏迷,未请教神医尊姓大名,老朽须见昌多谢救命之恩。 李郎中道:江湖郎中李令龙,昨天碰巧去采药,那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 须见昌道:小宝,先谢过李神医的救命之恩。 熊小宝抱拳道:谢李神医救命之恩。 李令龙笑道:李郎中即可,神医不敢当,你坐下。转头对雷潇手下人道:打水,再去和尚那里取我的药箱来。 雷潇轻轻的问道:要不要先回庄里? 李令龙摆手道:救命,刻不容缓。 雷潇称是,立刻吩咐人去打水,又叫人把李令龙的医药箱取来。 万事俱备,李令龙喂了一粒药丸给熊小宝,让他右侧躺在桌子上,然后倒了碗酒洗手,再取剪刀裁剪掉熊小宝的外衣。熊小宝感觉昏昏沉沉的,胸口好像灼烧了一样,疼痛无比,过了一会,疼痛渐渐减轻,但是却动弹不得。眼前是漆黑一片,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声音。直到听到有人叫道:小宝,小宝。循声找去,不知是谁,只得伸手到处乱抓。又听到有人叫道:小宝,小宝。这才缓缓醒来,看到是陈善民拉着他的双手。熊小宝低头看了看胸口,已经被包扎起来,虽偶有疼痛,但已无大碍。周围除了李令龙,须见昌,雷宇,雷潇之外,还有一个和尚。客栈另一角,巴达玛守着贺西格的尸体,旁边放着藤条和长锏。陈善民取了一件新衣服给熊小宝穿上。 雷宇赞道:虽相隔十年,再见李郎中妙手回春,还是令人惊叹。 李令龙笑道:于秀才过誉了。还需一味汤药,只是不知小兄弟敢不敢服用。 熊小宝道:这有何不敢。 李令龙看了眼和尚,道:圆空师傅,请您施药罢。 圆空道:熊施主,此药异味颇盛,然于你有莫大的好处,尽管放心饮下。说罢举碗给熊小宝。 熊小宝接过碗一看,好一碗发霉的馊水,这哪喝得下去?看了看周围的人,心道:说到就要做到,不就一碗馊水,我熊小宝何惧?喝了一口,品了品,然后一饮而尽。 李令龙道:好,小宝兄弟虽然年纪轻轻,但言出必行,是条汉子。这几粒丸药,你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熊小宝也不客气,称谢接过。 向博然从门外进来,冲众人点点头,又对须见昌道:铁铲草席都备好了。抱着贺西格的尸体走出客栈。雷潇想抬手阻拦,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向博然把贺西格的尸体放到马车上,巴达玛抽噎着紧随其后上了马车。 须见昌抱拳道:诸位好汉,大恩不言谢,我受人之托,不得不马上启程,待日后定当报答。 雷潇抱拳道:雷家庄此去不远,不如到府上暂歇,待尹兄弟入土为安后,再启程不迟。 须见昌道:多谢雷庄主好意,我们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 雷潇只好抬手相送:后会有期。 陈善民扶着熊小宝,对李令龙和圆空称谢拜别,出门骑马跟着马车继续西行。一路上,五人守着贺西格的尸体一言不发,向博然和陈善民轮流赶车,行出一个时辰,到了黄河边,路途颠簸,贺西格的尸体滑下马车。 巴达玛哭道:哥。 向博然听到哭声,立刻停下马车,和陈善民要把贺西格的尸体搬上来。 巴达玛道:他既已选择此地,我们还是尊重他。 向博然点点头,从车上取出两把铁铲,一把交给陈善民,两人开始挖坑。熊小宝也想下车,须见昌道:你休息吧。刚挖好个五尺见方的长坑,就听有人念叨着:阿弥陀佛。众人抬眼望去,正是圆空和尚,旁边跟着李令龙,后面还有两驾马车。 向博然和陈善民把贺西格的尸体用草席裹好放到坑里,开始填土,巴达玛只是哭。 须见昌抱拳和李令龙寒暄起来。圆空则在旁边超度:阿弥陀佛,礼请阿弥陀佛摄受到西方极乐世界,脱离六道轮回之苦。 向博然用玄铁刀砍断一颗树,用树干削个了木牌,想了片刻,掏出七寸匕首刻上几个字:战神禄长眠于此。 巴达玛接过木牌抱着哭了几声,坚定的道:嫉恶如仇,战无不胜,舍生忘死,可称战神。从此世间即无贺西格,也没了巴达玛。看了眼向博然,放下木牌,伸手道:博然,地寸。 向博然把七寸匕首递给巴达玛,巴达玛接过后,拉过长发,割成短发。 圆空直念:阿弥陀佛。 向博然把尹苍荷的断发和七寸匕首埋好,然后立上木牌。尹苍荷又哭起来,终于哭晕过去。 李令龙赶紧过来按其人中,待其醒转,又把了把脉,叹道: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向博然吩咐陈善民道:陈大哥,茸丹。陈善民上马车和熊小宝找了半天,一粒茸丹都没了。 圆空道:不知向施主刚才所说茸丹是何物? 向博然道:茸丹是我师叔专为治苍荷的寒疾而特质的秘传丹药。可惜现在没有了。 圆空道:你所说是不是用成年雄鹿的鹿茸入药的丹药? 向博然道:正是此药,只是非我师叔,旁人却不知药方,师傅见多识广,难道也知此丹药 圆空笑道:并非我见多识广,只是幼年化缘行至扬子江遇一奇事,偶得一秘方残页,上书各种怪招妙术,就有鹿茸一方。只因我是出家人,不能做那残害生灵之举,故只研习了霉菜馊水。 原来如此。向博然叹道:我与师兄情同手足,十二年来未曾分离,不想今日阴阳永隔,假如不能寻到神鹿治愈苍荷,死后我有何面目见我师兄。 圆空道:人死不能复生,向施主请节哀。我听闻尹施主为其妹而死,也算他自己的选择,他既然走的时候很安详,就是希望大家不必为他伤心难过。 须见昌道:圆空师傅说的对,为了尹兄弟的遗愿,我们也当尽快找到神鹿,治愈尹姑娘才是。我想神鹿不可能独自向西过河,我和善民四处找找,定能找到。 向博然道:须先生,你也身体抱恙,还是我和陈大哥四处找找,你和小宝兄弟带苍荷回客栈歇息。 陈善民道:不错,我和武王去找,须先生先回去歇息。 须见昌道:也罢,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向博然道:陈大哥,为避免以后再惹麻烦,别再称我武王,我们兄弟相称。 须见昌和陈善民皆称是。 李令龙取出一粒丸药给尹苍荷吃下,然后道:嗯,假如果真有上等鹿茸做药引,并非没有起死回生之效。转头又对熊小宝道:我的条件,小宝兄弟还不清楚吧? 熊小宝这才想起李令龙治病的时候要他答应的条件,不知如何是好,便看了眼须见昌。 须见昌笑道:李郎中救过你我的命,是我们的恩人,你只管答应便是。 熊小宝这才抱拳道:只要我熊小宝能做到的,李郎中尽管吩咐。 李令龙道:天色将晚,我们不如边走边说。招呼圆空和熊小宝上了一驾马车,又吩咐一个老仆帮须见昌和尹苍荷赶马车,另一驾马车上是李令龙的父母妻儿。 李令龙道:雷家庄里缺一郎中,不是我不想留下,只因家中父母年岁较大,要回灵嗯要回西宁老家叶落归根,做儿子的只能言听计从。 熊小宝道:百善孝为先,这个道理小宝还是懂的。 李令龙道:雷庄主好意只得心领,所以我就想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一人,留在雷家庄,可惜的是雷家人人尚武,难有静心学医之人。今日你我有缘,凭你的心性,定能得我医术真传。 熊小宝问道:雷庄主是何许人?李郎中如何肯为他煞费苦心? 李令龙笑道:小宝兄弟直言不讳,我也不必遮遮掩掩,雷潇原本是个马贼。他这二十年的经历可谓精彩绝伦。 雷潇并不是一个名字,只是一个马贼的名号,他的本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二十年前,洛阳伏牛山一伙马贼打家劫舍,欺压百姓,方圆百里的农户和乡绅深受其害。有钱人家变卖家当,偷偷向外逃去,没钱人只能求助官府,谁知那官府的县尹和达鲁花赤狼狈为奸,以出兵需要征收军费为名,巧取豪夺,穷人交不起军资的要么被打,要么被迫把所剩无几的粮食及种子交给他们,更有甚者还有被迫卖儿卖女的。比起马贼,这些腐败的官府更加令人深恶痛绝,横征暴敛之后,非但不作为,还勾结和纵容马贼烧杀抢掠,意图借马贼之手杀人灭口,毁其罪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与其在此地受压迫,不如舍命逃出去,好多百姓扛着锄头,镰刀,耙犁等铁器作为防身用具,携儿带女结伙成群的往外省逃去。有的成功逃到外省,有的则被马贼半路打劫。被打劫的老人被杀害,年轻女子被劫往山寨,年轻汉子则被套上铁链给马贼充当奴隶。这些奴隶中有个十几岁的书生,天生体弱多病,经常肢冷抽搐,被劫往伏牛山的途中就因贫血半死不活了,到了山上,口渴难耐,可马贼给他的水他完全喝不下去,看着马贼疯狂的大笑,他知道那只是马贼的尿。他求饶道:求各位大爷放我一条生路,让我下山去吧。马贼道:你只要喝完这碗救命的水,我们就放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为了活下去,他忍辱负重,竟然喝完了那碗所谓救命的水。马贼头领叫雷潇,反悔道:你当真爱喝尿,以后日日我命人喂你便是,干嘛非要下山。马贼们狂笑不止。书生道:你怎能出尔反尔。雷潇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跟我打,打赢了,你就能走。那书生哪是雷潇的对手,还没站起来,就被雷潇踢倒。雷潇道:看到没,力量就是一切。你什么时候能打倒我,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我们人人听之。书生骂道:你们这些马贼,不得好死,我咒你们个个遭雷劈而死。雷潇怒道:老子就姓雷,我先把你劈死。刚想举刀砍死他,又笑道:我再给你个机会,此八百里伏牛山,皆是我的地盘,你若能活着出去,我便饶你一命。于是命人把这个书生从山崖上丢了下去。当真是苍天有眼,一棵高耸入云的连香树救了这书生一命,这书生吊在树杈上,又累又饿,只能靠吃树叶树皮充饥。困了就挂在树上睡一会,睡醒的时候就缓慢的往下爬。这棵树足有二十多丈高,书生用了三天才爬下来,可见其身体虚弱到什么程度。下得树来,浑身疼痛,才发现到处都是刮伤,血凝固后把伤痕和衣服树叶黏在一起。想去找水,却根本不能走路,双腿酸软无力,只能爬行。终于在一个泥塘里找到了一洼雨水,依靠这点泥水,他又活了两天。若是一般人,死几回都够了,他也想过放弃,可是这种躯体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正当他绝望之际,听到林中断断续续有婴儿的哭声,于是振作起来,想去救那婴儿。爬了一整天,穿过一片树林,才看到一条溪流,四处观望,哪里有婴儿,那哭声是溪流里三尺多长的大鲵发出的声音。那大鲵居然不怕人,见到体弱的书生上前就咬,这书生也不知哪来的力量,和这个大鲵斗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抱住大鲵,生生咬死了它。也是饿极了,这书生就这样一口一口生啖了大鲵,体力开始渐渐恢复。书生看着残缺不全的大鲵,不禁叹道:哎,我本想救人,却因此自救。你本想吃我,却反被我吃。这世道,这世道真个是讽刺至极。书生咬着牙在溪水里慢慢的除去破衣,洗好伤口,揭开伤痕的疼痛一定没人愿意去体验。没过多久,又有大大小小数十只大鲵来过,都被这书生如法炮制。这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有吃有喝,伤好病愈,既然没死,那报仇就成了他活着的目标。每天口渴了就喝溪水雨露,肚饿了就吃大鲵树皮,除了睡觉,就是在打树搬石,除了吃喝,就是在跑山跳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不知多少春秋。有一天,他沿着溪水走出了伏牛山,正遇到一群马贼押着百姓上山,马贼把他也带上了山。到了山上,竟然没人认得他,因为他早已满脸胡须,赤身漏体,原来矮小瘦弱的书生,现在已然高大壮实。马贼首领还是那个雷潇,看到被抓的百姓里有个单薄的秀才,便道:这人没用,把他吊死。秀才吓得躲到书生身后,书生站出来道:吊他不如吊我。马贼哈哈大笑:还有这不怕死的东西。两马贼把之前树上吊着的尸体取下来,拴在书生脖子上,让另外一头两个人拼命的拉扯,书生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马贼惊呆了,又叫来两人一起抬书生,还是纹丝不动。雷潇道:去,牵两匹马来。两个马贼骑在马上拼命拉扯,那马竟然是原地踏步。只见那书生用力挣断了绑手的绳索,握住脖子上的长绳便和两匹马较劲,完全不落下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心道:这人天生神力啊。过了半柱香,就在众人以为他坚持不了的时候,挂在树枝上的绳子被生生挣断了。这书生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呢?雷潇不服气,拿刀就砍,书生只用一脚,就把这马贼头领踹翻在地,吐血倒地。其他马贼不敢上前,拿刀围着书生,僵持良久。这书生看到旁边有三人合抱的大磨盘,怕是不下千斤,他走过去喝呀一声将整个磨盘举过头顶,绕场一周后,重重丢下,地动山摇,马贼吓的个个哭天喊地,直呼天神下凡。秀才跪下来问他:恩公尊姓大名?书生道:从今天起,我就是雷潇。只听背后一声:我才是雷潇。一刀刺穿书生的心口,书生转身就是一拳,雷潇被直直打飞,滚下山崖。 回到客栈,熊小宝下得马来,才注意到客栈的门上挂着的黑底白字的牌匾,上书:连香客栈。 熊小宝问道:后来呢? 圆空看看李令龙,笑道:后来,那秀才下山找到一个江湖郎中,医治了书生。那书生和你一样,也是心居右之人。 熊小宝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进到客栈里,雷潇的手下已经把客栈收拾妥当,看到李令龙和圆空和尚,都点头问好后方才离去。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丝毫没受刚才打杀的影响,马上招呼店小二给几个人安排客房和酒菜。 李令龙吩咐仆人和丫鬟先分别照顾好须见昌和尹苍荷,再安排自己的父母妻儿食宿。三人坐在客栈一角,店小二倒上茶水,三人举杯小嘬。 李令龙道:马贼雷潇死了,义盗雷潇来了。雷潇把马贼抢来的金银珠宝散给百姓,又把马贼全部套上锁链给百姓种地干活,自己则聚集了一伙好汉,在方圆百里杀富济贫,当年那狼狈为奸的县尹和达鲁花赤也被他给杀了。他立志要将这世道上的不公全部打碎,还世人一个公道的太平盛世。 圆空道:那大鲵和香连树正是治疗贫血和抽搐的良药,怕是那雷潇自己也想不到吧。我本不欲生,忽然生在世。 李令龙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圆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李令龙道:小宝兄弟,你好好考虑考虑。 熊小宝点点头,抱拳作揖,起身离去。 圆空道:既然已经从雷家庄把妻儿老小接了出来,所有事情都已料理妥当,贫僧也该回天宁寺了。 李令龙抱拳道:多谢圆空师傅一路照顾。说着掏出一页纸,递给圆空,又道:霉菜馊水不太文雅,我改良此方,取名陈卤,可存放数年,圆空师傅可带回天宁寺,大力推广,以救万民。 圆空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转身离去。 李令龙家仆人见圆空离去,才上得前来道:老爷,老太爷和少爷都安置好了,明天应该有船渡江。 李令龙道:好,你们也吃点,早点回去歇息。 李令龙吃了几口饭,独自出门。但见长庚西现,鸟鸦禁声,暖风阵阵,树木摇曳。李令龙不禁慨叹: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我虽也姓李,比之李太白的心胸气度可差的也太远了。虽常州那人之死,不怪我医术不精,但别人求我之事,未能做到,总感到内心有愧。此番若不是圆空和尚出手相助,未出常州,恐怕早已死在那人兄弟之手,我死不打紧,连累了父母妻儿,岂不是成了个不孝不义之人?没想到十年前行医至此偶遇于秀才,让我救了雷潇一命,如今逃难至此才得他收留我全家上下八口人,躲过灭门大劫,真乃助人即助己。此去灵州,定当隐姓埋名,再不外出游历行医,李家香火方能保全延续。只是不知那群人是何方神圣,看那少年不过弱冠之年,从呼吸,步伐和面相上不难看出是个身手矫健之人。再看那元人姑娘,仿佛深得高人真传,若不是有灵丹妙药,以她的脉象,早该死去。那个年纪稍大的小指仿佛有四节,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开天窗的好手。那老者就更别提了,让人捉摸不透,一切都像在他掌握中。唯独这小宝真是纯洁无邪,直来直去,深得我的喜爱,只有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倾囊相授。 李令龙思绪万千,刚要回客栈,就见一匹快马扬尘而至,马上正是雷宇。 雷宇下马抱拳:李郎中,小厮们回去告诉大哥你在客栈,着我来请你回去。雷庄主好意挽留,您又何必着急离去? 李令龙摆手道:父母之命难违,总不能为了我李令龙一介江湖郎中误了雷庄主的大事。 雷宇道:雷庄主的大事,还需要李郎中倾力相助啊。 李令龙笑笑,道:于秀才,如今你也算是意气风发了。 雷宇道:李郎中莫要取笑,我虽改名换姓,投笔从戎,还不是为了雷大哥的宏图大业。说到雷大哥,那还不是仰仗您当年出手相助,才能有我们的今天。您答应的事情,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李令龙道:这点请雷庄主放心,我既然已经答应,就一定做到。 二人正聊着,李家老仆气喘吁吁的跑来:老老爷,老爷 李令龙道:慢点说,发生了什么事? 您快回去看看吧。老仆道:尹姑娘快不行了。 借马一用。李令龙说罢就要上马,踩了两次没踩到马镫,雷宇双手托举,终于坐得马上,回头道:多谢。驾马奔客栈而去。 到了客栈,见须见昌正背着行囊准备离开,向博然抱着尹苍荷坐在马车上,陈善民也扶着熊小宝上了马车。 李令龙问道:没找到神鹿? 陈善民道:毫无踪迹。 李令龙又问道:尹姑娘身体如何了?这是要去哪? 须见昌道:尹姑娘说她自己很清楚时间不多了,让我们把他葬在他哥旁边。 李令龙道:让我再把一次脉。 向博然道:那就多谢李郎中了。 尹苍荷轻轻的道:不必了,我的情况我比谁都了解,博然,我们走吧。 李令龙摇头叹气,目送他们离开。 行出一个时辰,众人又来到尹禄坟前。此时天色已黑,陈善民和熊小宝拿出准备好的火把,点燃起来,照亮了坟头周围。尹苍荷已经极度虚弱,仿佛死亡会随时来临,然而她却毫无畏惧,面带微笑躺在向博然怀里。 博然,虽然我们很快就要阴阳相隔,但是我还是感到很幸运。尹苍荷轻轻的道:至少这么多年来,有我娘,我哥,是真心爱我的人,还有你也一直陪着我。 向博然道:苍荷,我们不会阴阳相隔,我会陪你一起离开。 尹苍荷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你要好好为我活着。 向博然道:活着本就不是易事,还要背负着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一个一个离开的痛苦,也许离去才是更好的选择。 尹苍荷道:所以,活着才需要更大的勇气,难道你做不到吗? 向博然语塞了。 须见昌道:尹姑娘,须某对不起你,没能帮你找到神鹿,没能完成我的诺言,让尹兄弟的遗愿没能实现,我一命抵一命。 也不知从哪捡到的一把戒刀,须见昌提着就要抹脖子,向博然抬手点到须见昌的阳溪穴上,戒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熊小宝赶忙过来扶着须见昌,陈善民在旁边直落眼泪。 向博然道:须先生,这又是何苦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没找到神鹿岂是你的罪过? 尹苍荷道:生死有命,我娘因我而死,我哥亦因我而死,我不想再看到有人为我而死了。须先生,陈大哥,小宝兄弟,很高兴有你们一路相伴,我感觉很知足了,请你们在我死之前答应我一件事。 须见昌道:莫说是一件事,十件百件,我须某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尹苍荷道:我要你们都好好活着。 须见昌也红了双眼,不知说什么才好。向博然眼见着尹苍荷呼吸越来越弱,自己却束手无策,只得抱着更紧了,直到尹苍荷完全没了呼吸。 向博然撕心裂肺的叫道:苍荷。 声音虽然不大,却痛彻心扉,足以贯穿整个无声的黑夜。待黑夜又转宁静,河对岸密林深处闪出一道白光向河岸靠来,越来越近。须见昌等四人眼见这道白光跳越黄河,缓缓来到四人面前。 四人定睛一看,正是日日苦苦寻觅的白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势未定栽杏恰韶华 天既乱用功趁年少 第八章 势未定栽杏恰韶华天既乱用功趁年少 桃花漫说武陵源,误杀刘郎不得仙。争似莲花峰下客,栽成红杏上青天。 时直六月,正是采杏佳期。有师徒二人正在杏林内,小徒弟舞象之年,上蹿下跳久了,虽气喘吁吁,仍不肯歇息。 师傅问道:升儿,你可知这杏有何功效? 升儿喘着粗气道:定喘润肺,生津止渴,师师傅年年见你栽杏,徒儿不知不知这杏是何用处那可就对不起您的养育之恩了。又一个坏的。边说边丢。 师傅呵呵一笑。 徒弟喘道:那那我可要近水楼台先得杏,生津止渴啦。 师傅笑了笑,道:若不是前几日暴雨,这杏还不是随便你吃。这是今天要上供的,只能吃一个,便去喝水吧。 徒弟道:干完再喝吧。 师傅叹道:呆傻如我。 徒弟道:师傅此话怎讲 师傅道: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知轻重缓急,不辨青红皂白。 徒弟道:师傅此言差矣。我我是想亲试这法是否可行,然后让腾弟也效仿此法。 师傅沉思半晌,轻声道:为师不察,升儿莫怪。 升儿道:师傅,你学医十年,真不知不知治腾弟这噩梦缠身之法? 师傅席地而坐,叹道:为师仅跟你师公学医不足两年,但求速成,只学到了一点皮毛,未能将师傅他老人家绝学尽会,实在惭愧。 升儿见师父坐下,自己也坐下,咬了一口杏道:难怪师傅要夜夜攻读攻读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金匮要略。 师傅道:灵柩经有云:正邪从外袭内,而未有定舍,反淫于脏,不得定处,与营卫俱行,而与魂魄飞扬,使人卧不得安而喜梦;气淫于腑,则有余于外,不足于内;气淫于脏,则有余于内,不足于外。阴气盛,则梦涉大水而恐惧;阳气盛,则梦大火而燔焫;阴阳俱盛,则梦相杀。上盛则梦飞,下盛则梦堕;甚饥则梦取,甚饱则梦予;肝气盛,则梦怒,肺气盛,则梦恐惧c哭泣c飞扬;心气盛,则梦善笑c恐畏;脾气盛,则梦歌乐c身体重不举;肾气盛,则梦腰脊两解不属。凡此十二盛者,至而泻之,立已。 升儿接道:厥气客于心,则梦见丘山烟火;客于肺,则梦飞扬,见金铁之奇物;客于肝,则梦山林树木;客于脾,则梦见丘陵大泽,坏屋风雨;客于肾,则梦临渊,没居水中;客于膀胱,则梦游行;客于胃,则梦饮食;客于大肠,则梦田野;客于小肠,则梦聚邑冲衢;客于胆,则梦斗讼自刳;客于阴器,则梦接内;客于项,则梦斩首;客于胫,则梦行走而不能前,及居深地窌苑中;客于股肱,则梦礼节拜起;客于胞,则梦溲便。凡此十五不足者,至而补之,立已也。 师傅笑道:升儿天生过目不忘,胜过张松c常敬忠之辈。 升儿道:师傅,这些都是邪气在人体内流散之状,并非腾弟之疾。 师傅道:不错,腾儿那是心疾,究其原因还是十年前那次变故,造成他恐惧接触生人生事。 升儿道:那已经超出医治的范畴了,所以我想假如可以使他不停的专注于一件事,是不是可以使他暂时忘却回忆,忘却恐惧。 师傅道:为师曾遇一奇女子,她曾言道:恐惧是来自于对未知事物不可控的心疾。不可控的事情有许多,最大莫过于死亡,假如连死亡都不惧怕了,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升儿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道:师傅,我知道了,谢谢您。 师傅摸摸徒弟的头,知足的笑道:升儿,你我师徒情深,不必客气。 升儿道:嗯,但是宝师傅辛辛苦苦将我养大,视如己出,升儿都牢牢记在心里。 宝师傅道:师公的话最要牢记。 升儿道:救命,刻不容缓。升儿不敢忘记。 宝师傅刚想夸奖升儿,就被一阵马嘶声打断。十几匹高头骏马由南向北疾驰而来,马上的人并没看到这双师徒,一路狂奔,直往伏牛山而去,当先一人扛旗,上面分明写着——戴。 升儿问道:师傅,那些是什么人? 宝师傅道:明玉珍手下戴寿的亲信。 升儿问道:他们来伏牛山找雷庄主吗? 宝师傅道:嗯,十年前明玉珍就要拉拢雷庄主抵抗徐寿辉,雷庄主以此地百姓为由拒绝合兵,虽然明玉珍最终被招降,徐寿辉忙于和元廷争斗,近几年无暇顾及我伏牛山,但来者不善,我们不可不防。 升儿笑道:原来徐寿辉的大元帅明玉珍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他打江山啊。 宝师傅道:当时明玉珍也是无计可施,和徐寿辉作对无异于以卵击石,以指绕沸。 升儿道:人果然还是跳不出七情六欲,要顾及的太多了。 宝师傅暗道:此子聪明绝顶,假如不能循循善诱,万一哪天歧路亡羊,后果难以想象。 正思忖如何说与升儿,远处又来一骑疾驰而过。 宝师傅大呼不妙:此人既来,必出大事。 升儿问道:这又是谁? 宝师傅道:丁普郎 升儿问道:丁普郎是谁? 宝师傅道:徐宋的四大金刚之一。 升儿问道:他们也要上伏牛山找雷庄主吗? 宝师傅道:定是无疑。 升儿又道:我记得雷庄主提起过四大金刚,他们不是应该在小孤山吗。 宝师傅道:所以才大事不妙。 升儿道:那我们还要不要去上坟? 宝师傅想了想道:改日再去,我们先去连香客栈借马,回伏牛山。 宝师傅把杏包好,背在身上,带着升儿直奔连香客栈,借得一匹马来,二人同乘,扬鞭前行。 伏牛山从南阳的桐柏山绵延向西北到熊耳山脉,长八百里,山势高峻雄伟,随处可见悬崖峭壁,奇峰突起。五六百丈以上的高峰有鸡角尖,老君山,玉皇顶,石人山,峰顶常年风雪,群山上无数林木,形形色色的飞禽走兽数不胜数,一座座山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分不清天和云,辨不明山与木,天之苍苍木之青青交融在一起,恍若仙境。伏牛山最有名的是天然禅师创建的西霞寺,坐落在山脉东半边。西霞寺建于唐朝长庆年间,因每日旦暮,彩霞赫炽,起自山谷,色若渥丹,灿如明霞而得名,又称仙霞寺。东邻陡峭如削的青龙山,西傍势若兽卧的白虎山,山山环绕,雄伟幽静,又九龙河蜿蜒流过,相互掩映,秀丽绝顶,可说是山里藏龙,水里潜龙,世间难得的风水宝地。但因为战乱,这西霞寺早已僧去庙空,被元兵焚毁大半,徒留这美景,与一群响马为伍,实是暴殄天物。 升儿问道:师傅,这座山是蜘蛛山吗? 宝师傅道:是。 升儿又道:那边那座是档子山。 宝师傅道:正是。 升儿问道:那边的山呢? 宝师傅睹物思人,想起了自己的师傅。升儿又问一次。 宝师傅才答道:那是玲珑山。 升儿道:咦?那岂不是和师公的名讳一样吗? 宝师傅道:正是雷庄主为了感你师公救命之恩取此山名。 升儿道:救命,刻不容缓。 宝师傅道:人命关天,为医者,更当处处为他人着想,升儿务要谨记。 升儿道:师傅,我记住啦。 师徒二人驾马绕过西霞寺,沿着崎岖的山路奔出盏茶时间,来到一处静谧的林中,穿过树林,一座险峻的高崖直入云霄。宝师傅下马,从一处不起眼的碎石堆中翻出一盒炮仗,拿了一个,重新用碎石掩埋起来。升儿看着宝师傅把炮仗点燃,在空中鸣响。宝师傅下意识的眨眼闪头,余光却瞟到升儿盯着炮响竟然眼不眨心不跳,心里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炮响后,峭壁上探出一个人头,冲着二人笑道:等着,马上开门。 隆隆声响中,峭壁中间生出一扇石门,石门上升一丈多高,宝师傅牵着马进入山寨。 守门人道:小宝兄弟,回来啦。 小宝道:谢池大哥。 守门池出门看看左右,才扳动机括,待石门落定,重又回到门上的瞭望室。 石门内又是一番景象:中间一条南北向甬道,甬道两旁有大片农田,东边农田外是鸡圈牛棚,西边农田外有一排粮仓。粮仓尽头是一座一丈多高的水车,用来灌溉,排涝,防火。有人耕地,有人种田,有人喂鸡,有人放牛,有人担水,每人都忙碌劳作,丝毫不觉疲惫,脸上写着淳朴和勤劳,满足和自豪,额头上的汗滴也是闪着黄金的光芒。此地显然是经过多年开凿和经营,人人循规蹈矩,各司其职,井然有序,生机盎然,俨然一副与世无争,世外桃源的景象。 看到小宝,人人都客套的称呼:熊郎中。熊小宝也微笑回应。 甬道尽头是百阶石级,熊小宝把马交给一个驼背老人,抱升儿下马。驼背人冲熊小宝和升儿点头笑笑,升儿看着马棚里的几十匹马指手画脚,驼背人冲升儿点头,伸出右手反正摆了三摆。 升儿道:哑公公说来了十五个人。 熊小宝道:我们悄悄去看看。 升儿狡黠的点点头,跟着熊小宝登上石级,穿过一排排整齐的石头房子,来到练武场。场西边是一棵粗壮的榉树,树冠丰满,像极了一朵巨大的蘑菇。树旁是个巨大的大磨盘,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场东是悬崖,崖边有木桩围栏。正北一座大殿高十余丈,宽数十丈,白柱黄瓦,金顶红门,雕龙画凤,檐牙高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宏伟异常。大殿正中挂着黑底金字,上书:道纪堂。 熊小宝带着升儿蹑手蹑脚的绕到殿后的会客厅,轻抬外窗,透过缝隙,二人看到雷潇和雷宇与十几个人端坐厅内,那些人头包红巾,正是熊小宝给升儿说的戴寿的亲信。 一人道:雷庄主,我们此来并非为了一己之私。 另一人道:不错,我们并非请求,乃是顾及到天下苍生。 雷宇道:十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 又一人道:此次不同,实是宋皇被奸人所迫。 第一人道:是,要不是那奸贼陈友谅诡计多端,也不会被他有机可乘,先杀了倪文俊,又挟持了宋皇。 第二人道:正是如此,这狗贼畜生不如,居然学曹操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厅内越吵声越大。 升儿问道:宋皇?徐寿辉? 熊小宝轻声道:是,看来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升儿又问道:怎么没见那个丁普郎。 熊小宝道:他没来过,不知是不是在林中迷路了。 厅内十几个人看到雷潇默不作声,只好慢慢收声。 雷宇道:你们自己的事情,最好自己来解决,我们毕竟是外人。 第一人道:二庄主,自古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宋皇十年前起兵至今,元兵闻风丧胆,攻城略地,对百姓秋毫无犯,如今已百万雄兵。今被一鼠辈小人改朝僭主,篡权窃国,若我等袖手旁观,听之任之,岂不是等同于让百姓重回水深火热之中? 雷潇道:苏鼎兄弟所言正是我之所想。 苏鼎抱拳道:雷庄主深明大义,望及早发兵,与我明帅兵合一处,救宋皇于危难。 第二人道:将来加官进爵,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第三人道:不错,雷庄主也好名留青史,光耀门楣。 雷宇道:大哥,那我去 雷潇摆摆手,打断雷宇,对第二人和第三人道:何波兄弟,任正兄弟,二十年来雷家庄自给自足,蓬勃昌隆,人丁兴旺靠的是什么?是百姓信得过雷某,一铁凿一锄头挖出来的,不是打家劫舍的黑心钱,更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金银珠宝。 苏鼎道:雷庄主为人处世,苏某佩服,苏某只问雷庄主准备带多少兵马。 雷潇道:两百人即可。 何波惑道:两百人? 雷宇道:雷家人以一当百,两百即两万。 任正冷笑道:雷庄主是瞧不起陈友谅,还是敷衍我等? 雷潇笑道:任正兄弟何出此言? 任正道:两百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雷潇笑道:那倒未必,巨鹿之战,楚霸王两万兵马大败秦军四十万军队;淝水之战,更是东晋以八万胜前秦百万雄兵。牧野之战,官渡之战,昆阳之战,哪个不是以一当十,以少胜多的战役。兵不在多,善战者自有必胜把握。 何波不以为然:哼,恐怕雷庄主没项羽和谢安的能耐吧。 雷宇怒道:有没有能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拳脚就知道了。 雷宇跳出来就要和何波较量,雷潇摆摆手道:二弟,别伤了和气。 何波刚要拔剑,见雷宇回去,又把剑还鞘,斜眼哼了一句。 苏鼎只好出来打个圆场:何波,这是雷家庄,不可动刀动枪。转脸对雷潇道:雷庄主,我信你的能耐,不过二百人着实少了点。 雷潇道:二百人着实不少,并非我雷某夸口,这二百兄弟皆是跟着雷某出生入死的兄弟,十几年来我们未尝一败。 苏鼎问道:不知雷庄主打算如何救我宋皇? 雷潇道: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掌控大局,随机应变即可。 苏鼎叹道:哎,雷庄主既知战场瞬息万变,又怎能掌控大局呢? 雷潇道:二百人是我声音所发之极限,我令发,二百人同时相应,如同一人,无论大小战场,犹如铁石一般,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攻,可随时行进,守,可随时退出。无论黑夜白昼,雨雪风云,二百人不会混淆视听,不会错杀同伴,只要训练有素,那就是无敌之师。 苏鼎道:既然雷庄主这么自信,我们不妨一试? 不必试了。门外一声大叫:宋皇被陈友谅害死了。 众人哎呀一声:什么?谁在这妖言惑众? 升儿道:宋皇死了。 熊小宝食指贴着嘴唇:嘘,小点声。 升儿道:丁普郎。 只见门外进来一浓眉环目的中年汉子,正是丁普郎。 苏鼎道:你说什么?宋皇被 丁普郎道:哎,被陈友谅害死了。 苏鼎道:什么时候的事?前几日你们不是还在攻打太平。 丁普郎道:打太平,打太平,哼,打完太平,不太平。边说边把何波的茶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感觉不解渴,又把任正的茶碗端起来一饮而尽,最后又把苏鼎的也喝了,才满意的抹抹嘴。 苏鼎问道:快说,怎么回事? 丁普郎拉过两把椅子,靠着坐一把,脚搭着一把,左右摆动舒服了,才道:别提了,哎。 何波着急的道:快说啊,怎么回事? 丁普郎笑道:雷庄主,你这地方真难找,我的马都跑不动了。 雷潇笑笑,旁边的何波和任正已经急得不行了。 丁普郎才道:这陈友谅心狠手辣,太不是人了。他挟持宋皇后攻打太平,太平枢密使花云率全城拼死抵抗,三天都没打下来,着实焦急。这陈友谅也不知祖上哪个烧了高香,真是上天眷顾,长江水涨,太平加固的城墙和拓宽的护城河顿时毫无用处,这才攻打下来。进城数了数,敌军不过两千多人。 何波道:后来呢? 丁普郎道:那花云果然是以一当千,赤胆忠心的真汉子,陈友谅劝他投降,他居然能挣断绳索,又砍翻十几个人,还差点要了陈友谅的狗命。最后花云被五花大绑在桅杆上,乱箭射死,至死骂声不绝。 熊小宝一听花云死了,大惊失色:什么?花大哥 丁普郎道:谁在偷听? 熊小宝打开窗,跳进厅内,急急道:花大哥死了? 丁普郎道:小宝兄弟?是你? 熊小宝道:花大哥死了? 丁普郎道:花云的确死了。 熊小宝眼圈红润,不再说话。升儿跳过窗,过来扶熊小宝坐下。 丁普郎道:这孩子身手不错。 雷潇道:升儿,见过丁将军。 升儿抱拳道:雷升见过丁将军,久闻丁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得见,也不过如此。 众人呆住,心道:哪有这样说话的? 雷潇道:顽童没见过世面,不懂礼数,莫怪。 雷升道:我懂礼数,只是这丁将军不懂礼数。 雷潇道:升儿,不得无礼。 丁普郎哈哈一笑道:好,深得我心,我喜欢这孩子,直言不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哈哈,哈哈。 雷升笑道:嗯,这还像话。哈哈,哈哈。 丁普郎笑的更大声了。 苏鼎道:宋皇怎么死的? 丁普郎收住笑声,道:杀了花云,陈友谅更加胆大妄为,他将宋皇骗至采石矶,派部将假装陈述战事,趁机用铁器击碎了宋皇的头颅。陈友谅就地称皇,现在号称百万雄兵,国号为汉。 何波问道:无敌双刀赵普胜呢?他不是一直在宋皇身边? 丁普郎道:早在几个月前,赵普胜就被陈友谅诱骗到雁汉害死,只是极少有人知道。 任正叹道:可惜,可惜。 何波道:苏兄,我们该当如何? 苏鼎道:宋皇已死,我等此来还有何意义? 任正道:不如先回夔州,听明帅和戴将军怎么说。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商讨后事。 雷升兴奋的在和丁普郎比划拳脚。熊小宝站起身来,将往外走,被雷潇拉住。 雷潇道:小宝,你且去歇息,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雷家人自会处理。 一听家人,熊小宝来了精神,走到丁普郎面前道:丁大哥,花云后人可曾见到? 丁普郎一闪神,被雷升重重的一拳打中左肋。雷潇刚想发怒,见丁普郎一声不吭,也就作罢。 丁普郎笑笑道:这一拳力道还差了一点点。转头对熊小宝道:攻城以后,花夫人殉情,但花云之子当真没见到,应当是被人护送出城了。 雷升问道:丁将军,你和我宝师傅是何时认识的? 丁普郎道:几年前你师傅跟你师公去采办药材,我们有幸结识,你师公医术高明,医好我手下好多人的疑难杂症。 雷升又道:那徐寿辉死了,你又不跟着陈友谅,打算去哪?不会是想跟着我家雷庄主吧。 雷潇本想训斥雷升不懂礼数,不能直呼宋皇名讳,但看丁普郎都不在意,自己也就不再纠结。 丁普郎道:这你可问到天机了。 雷升道:天机不可泄露,你不会告诉我的,更不会告诉别人,再说,这里这么多人,告诉谁呢? 丁普郎道:谁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就是用来泄露的。 雷升道:好啊,我今天就要听听从你口中说出的天机。 丁普郎道:不是我说的,我可没那能耐,是龙尾爷说的。 苏鼎一行人都走到厅外了,一听说龙尾爷,马上驻足回头。 雷宇道:龙尾爷?邹普胜邹太师? 丁普郎道:正是,双刀赵被陈友谅害死之后,龙尾爷算定宋皇凶多吉少,分别给我和傅友德每人卜了一卦,结果你猜怎么着? 任正道:别卖关子了,快说。 丁普郎笑嘻嘻道:你们不是要走吗?还不快走? 何波道:根本没什么天机,邋遢道士早知宋皇被害,还会让宋皇留陈友谅活着?我看那邹邋遢不过是个欺世盗名之辈。 丁普郎道:邋遢是邋遢,卜卦是卜卦,怎可相提并论。 任正道:何兄弟说的没错,这道士假如真这么厉害,干嘛不趁早除掉陈友谅。 丁普郎道:因为人人都和你们一样,不信他啊。 何波道:任兄弟,咱们走,不用听他们的废话。 任正道:走,招募新军,我们拥明帅称帝。 丁普郎呵呵笑道:不听?不行,我偏偏让你们听我说废话。丁普郎边说边跳到厅门口,拦住几人去路,一本正经的道:我和傅友德的卦象一模一样。 何波道:这算什么天机? 丁普郎道:龙尾爷说我和傅友德是辅佐天子之命,宋皇既然死了,就要往东寻红龙王,或者往西寻白龙王。 何波问道:什么红龙王,白龙王? 丁普郎道:你想知道吗? 任正道:就凭你?五根不全也能辅佐天子?怕是和邹邋遢一个德行。 丁普郎笑嘻嘻道:难不成你这样的小白脸就能辅佐天子? 任正怒道:丁普郎,你找死。说罢拔刀就砍。 丁普郎也不避让,往前迈出一步,任正的右肘正好撞到丁普郎的锁骨末端凸起的地方,整个右前臂酸麻异常,哎哟一声刀也跟着落地。 丁普郎笑道:小白脸兄弟,刀都拿不稳,还怎么拥明帅称帝? 何波道:欺人太甚。边说边拔剑。 丁普郎如法炮制,又向前迈出一步,肚子撞到何波的手,剑没拔出来又回剑鞘。雷升拍手叫好,何波面红耳赤。跟着苏鼎来的十几个人同时拔出刀剑,把丁普郎团团围住。 苏鼎看不下去了,使了个眼色,让众人退下,抱拳道:这里是雷家庄,不是你们动刀动枪的地方。有力气去找蒙古兵,自己人打自己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雷潇还礼道:不打紧,自家人。 丁普郎眉飞色舞道:还是苏兄弟说话中听,我不妨告诉你:应天府朱元璋知人善用,军纪严明,与陈友谅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经太平一战,我和傅友德打定主意前去投靠。 雷宇道:那你来我雷家庄所为何事? 丁普郎道:为手下几个兄弟的伤势而来,可惜李郎中不在,那我只好告辞啦。 雷升道:朱红朱红,朱就是红,那白龙王是谁啊? 丁普郎笑道:我也不知。哈哈,哈哈。 雷升也笑道:人不可貌相,我刚才看轻了你,多有得罪。 丁普郎哈哈大笑:孺子可教也,小白脸就不懂这个道理了。 任正刚捡起刀,又要出手,被苏鼎拦下。 苏鼎道:丁将军,既然龙尾爷已知红龙王是朱元璋,何不跟你一起投靠? 雷升道:一山不能容二虎,何况两条龙呢?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个娃娃,没想到几句话说出来,令人无不另眼相看。 苏鼎道:这孩子聪明绝顶,是个可造之材,雷庄主以后悉心教导,必将能担大任。 雷潇抱拳道:苏兄过誉了。 苏鼎道:这孩子生辰八字可否告知在下? 雷潇道:这孩子爹妈死的早,一直是雷家庄收养的,只知道他爹姓钱,生辰八字无人知晓。 雷升道:我今年十六,明年我就可以迈向封狼居胥了。 苏鼎惊讶不已,拉过雷潇耳语道:这典故不吉利,二十岁后有大劫,生死只能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雷潇也是眉头紧锁。 丁普郎哈哈一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还遮遮掩掩。 雷潇道:丁将军快人快语,是条汉子,可是升儿现在还只是个孩子。 雷升道:我可不是孩子了。 丁普郎道:哎呀呀,看看吧,这还真是个霍去病转世的主。孩子,你怕不怕死。 雷升道:大丈夫顶天立地,创出一番事业,流芳百世,生死又算的什么? 丁普郎哈哈大笑,连叫三声:好。生于乱世,胸怀大志,不惧生死,丁某有生之年得见此子,此生幸甚。雷庄主,雷家庄后继有人,妙极妙极。说罢跳上房梁,叫道:下来。 众人这才向上望去,见丁普郎在房梁上拉扯一人,那人竟坐着纹丝不动。 丁普郎笑道:了不起。看我这招。 出右手点那人太阳穴,那人后仰使一招倒挂金钟,吊在房梁上。 有意思。丁普郎笑道,自己也到挂在房梁上。 两人侧脸相击,那人左手对着丁普郎右手,丁普郎发力稍占优势,眼见那人处于下风,就此落败。完全没想到空中伸出一条长腿,丁普郎避无可避,结结实实被踢到脸上,只得翻身跳下房梁。 丁普郎哈哈一笑:佩服,佩服! 雷宇道:是腾儿。 雷升道:腾弟,快下来。 雷潇道:腾儿,快下来拜见诸位将军。 雷腾在房梁上翻滚游走,顿时不见了影踪。 丁普郎道:我看他和升儿年纪相仿,真不简单,雷家庄藏龙卧虎啊。 雷潇道:谬赞谬赞。诸位将军今天别走了,我请大家吃酒,明天我亲送诸位。 丁普郎道:若能再和腾儿过一次招,死不恨矣。 雷升道:他不会再出现了。 丁普郎道:此话怎讲? 雷潇道:丁将军有所不知,十年前,元廷兵马到此处强抢童男童女,当时我正与明帅商议大事,知晓此事时,雷宇已率众兄弟营救出十名童男,其中就有雷升和雷腾。腾儿被抓时,眼睁睁看着父母被虐杀,受惊过度,夜夜做噩梦。幸亏李郎中的安神药,才能使他正常入睡,没想到十年了,还是怕见陌生人。 丁普郎叹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要抱憾终身了。 雷宇道:说来惊奇,从未见过他习武,但是雷家庄内除我大哥外无人能在他拳下走过三招。 雷潇道:丁将军刚刚和他打个平手,已是相当难得。 丁普郎笑道:雷庄主莫要折煞在下,败就是败,怎说是平手。 雷潇道:丁将军过谦了。 苏鼎道:我有一法,不知雷庄主敢不敢试? 雷潇道:苏兄请讲。 苏鼎说完,众人一听,感觉可行。 翌日清晨,雷升一声惨叫,惊醒了雷家庄所有人,熊小宝第一个冲出房间,看见雷腾抱着雷升,雷升胸口被一把长枪刺穿。 熊小宝大叫:怎么回事? 雷腾哭道:求求求宝师傅,救救救救升哥。 雷潇,雷宇,丁普郎和苏鼎等人都出来了。 雷升道:腾腾弟,你死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能能吓到你呢? 雷腾哭道:升哥,你说的对,我现在什么什么都不怕了,我只要我只要要你活着 雷升道:真的吗? 雷腾道:真的,我只要你活着。 雷升跳起身,哈哈大笑:腾弟,你终于好啦! 雷腾惊道:你这 一群十五六的孩子跑出来,有两个人一个抱着稻草人,一个扛着长枪,大叫:太好了,哈哈,腾哥终于好啦! 雷升拔掉身上的假枪,笑道:我们演了一出戏,果真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雷腾跪拜道:感谢大家十年来的无微不至,我雷腾铭记于心,至死方休。说罢咚咚咚的直磕头。 众孩子赶忙劝起。 雷潇道:孩子们,我每天告诉自己,我华夏土地被人占,我炎黄子孙被人欺。陈友谅号称百万之师,然其人僭主篡权,非好汉行径。平江张士诚虽国富民强,然其人不思进取,非明主贤君。应天朱元璋强征寨粮,百姓颇有微词。福建陈友定,浙东方国珍名义上已归附元廷,非我族类。山东毛贵被淮安赵君用刺杀,田丰与王士诚互相攻伐,小明王和刘福通的韩宋也是名存实亡 熊小宝听到这,又想起杜遵道被刘福通杀死,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想我白莲教起义时虽教主不幸身亡,但人人不畏艰难生死,团结一心,攻城略地,势如破竹,眼看成功在望,却屡现自相残杀,同室操戈之举,实在令人痛心疾首。若杜遵道还活着,历史会不会改写呢?然而历史就是历史,正如尹姑娘所说,只有结果,哪有如果。 雷潇道:十年磨一剑,如今天下大乱,正是你们各展所长,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 熊小宝心道:十年了,我上山十年,天下早已不是那时的天下,我也不是那时的我。边想着边走着,天已大亮,农田里早有辛勤劳作的汉子,几个人叫着号子拉动水车,妇女把鸡鸭鹅赶出来,雷家庄看似平凡的一天又开始了。 熊小宝内心却无法平静,隐隐听到雷潇说道要去投奔明玉珍,丁普郎跳过来笑嘻嘻望着熊小宝。 熊小宝抱拳问道:丁将军有何喜事。 丁普郎笑道:雷腾果然不凡!我这次走了五招。不知天下除了无敌双刀赵,一对一还有谁能是雷腾的对手。 熊小宝下意识就想到那个人,刚想提起:我知一人 就见一人慌慌张张过来,边跑边叫道:不好啦,不好啦便摔倒在地。 雷宇飞身过来扶起道:池泰,怎么回事? 守门的池泰扶着右手语无伦次:掌柜雷掌柜的被歹人挟持,我出门被一招打断了打断了右手 熊小宝马上上前查看伤势。 丁普郎笑道:二庄主,我们一同去会会这歹人? 雷宇二话不说,飞身奔向石门,丁普郎后起步,却和雷宇同时到达。只见一棕色皮肤的大汉如石佛般立在石门外,左手揽着连香客栈的雷老板。雷宇口中叫道放人,拳脚已打向那汉子下盘。丁普郎跳起来直踢,却被那汉子一拳打翻在地。雷宇打了下,见那汉子无动于衷,刚想绕后,却被那汉子抬起右脚踢飞。 只见那汉子丝毫不受影响,口中还不住的念叨着:熊小宝在不在,我要找贺西格。 熊小宝吓出一身冷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忆往昔戏言成将军 奔前程慎行遇贵人 第九章 忆往昔戏言做将军奔前程慎行遇贵人 熊小宝静下心来,先把池泰的右臂接好,看到雷潇带着孩子都来了,便道:升儿,取药箱给池泰包扎。 雷升答应道便去了。 雷潇道:小宝,你认识他吗? 熊小宝道:从没见过。 丁普郎起身后扶起雷宇,笑道:好大的力气。 那汉子道:熊小宝在不在? 熊小宝道:我就是熊小宝,你找我何事?先把雷掌柜的放下。 那汉子才放下雷掌柜,熊小宝看到雷掌柜除了上臂淤青,其他无恙,便放心了。 那汉子道:贺西格在哪? 熊小宝道:我先问你,怎知道我? 那汉子道:这人告诉我的。 雷掌柜道:这歹人到了客栈就要找什么贺西格,我也不知是谁,他就开始打砸破坏,店里的人都被他打伤了,我才问他,贺西格什么样,他说的那人和死去的尹大爷很相似,我就问他是不是,他说是,我说这人死了,他不信有人能杀得了他,我说有人可作证,他问谁能作证,我就说了熊大爷您,这才被他挟持来到雷家庄。 熊小宝道:好的,店里的弟兄们都没事吧。 雷掌柜道:还好,死不了。 那汉子不耐烦道:快告诉我,贺西格在哪? 熊小宝道:你找贺西格有何贵干? 那汉子道:我找他去当皇帝,我好当将军啊。 熊小宝道:你认识贺西格吗? 那汉子道:当然认识啦,我们三十年前就认识啦,他那时才到我这里。伸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熊小宝心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你脖子那比我还高一头,贺西格那时候怎么可能这么高。 雷潇附耳道:这人练的硬功,跟他斗智,不斗力。 熊小宝点头,又道:贺西格不在这里,他妹妹也去了别的地方。 那汉子道:他还有妹妹? 熊小宝道:你都不知他有妹妹,怎么说认识他呢? 那汉子道:那一定是我认识她的时候,他妹妹没出生。 熊小宝笑了笑,转念一想,我何必和他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直接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那汉子道:我尊姓毋,大名铁山,小名楞铁。 雷潇身后的孩子听了,捂着嘴相视而笑,心道:还有人这样抬举自己的。 熊小宝道:原来是毋兄弟,久仰大名。 毋铁山道:那拿酒来吧,你说酒,我到真口渴了。 众人笑出了声,雷潇见事态平稳,挥手让大家回去,各司其职,然后吩咐人去取酒。 雷升已经给池泰包扎好,池泰狠狠的看了眼毋铁山。毋铁山毫无反应,跟着雷潇和熊小宝来到会客厅,毫不客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苏鼎等人都等着看热闹,也没离去。雷潇怕人多口杂,让孩子们在门外候着。 熊小宝道:毋兄弟,敢问贺西格当年是如何说与你当大将军的? 毋铁山呵呵傻笑:他当皇帝,我当将军。 熊小宝道:他是怎么说的呢?为什么答应让你做将军? 毋铁山道:我打不过他,所以只能他当皇帝,我当将军啦。 丁普郎笑道: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我原本以为只有双刀无敌赵普胜可以完胜我,没想到一天之内,我在同一个地方被两个人打倒,惭愧,惭愧。哈哈,哈哈。 雷潇道:打天下靠的是统帅的计谋,兵将的团结英勇,不是一打一的能耐。丁将军是做大事的人,何必在意这些小事。 丁普郎哈哈大笑:雷庄主给我台阶,我就不客气啦。哈哈,哈哈。 毋铁山喝了一碗酒,不过瘾,端起坛子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喝罢道:要是有肉就好了。 雷潇道:拿只鸡来。 不一会,一个伙夫拿来一只三斤重的烧鸡,毋铁山左手拿着,右手撕着,口就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毋铁山又道:还有没有馒头。 雷潇道:拿十个馒头。 伙夫又拿来馒头,毋铁山一口两个,瞬间就吃完了,呵呵一笑道:昨天忘记吃饭了,这会垫补垫补,不然饿的说不出话。 苏鼎,何波,任正等人看的目瞪口呆。雷家孩子在外面看的捧腹大笑,齐道:饭桶。 雷潇和熊小宝耐着性子,毋铁山继续道:我跟我爹铸剑,他跟老头来找我爹,摔跤我输了,他说当皇帝,我当将军,我长大了找他找不到,有人说这里,我就来了。 毋铁山说的不是太清楚,但是众人大概都听懂了,幼年时的戏言被这个人当真了。 雷潇道:铁山兄弟,贺西格十年前已经不在了。 毋铁山道:那他去哪里了。 熊小宝道:他被人害死了。 毋铁山道:他不可能被人害死,你们骗我。 雷潇道:铁山兄弟,贺西格的坟就在此处不远,我们带你去看。 毋铁山道:我不相信你们,你们带我去找他,否则我不客气了。 熊小宝道:铁山兄弟,昨日正是贺西格的忌日,我们带你去看他的坟,你就知道了。 毋铁山听不进去,抬手一拳砸到了桌子上,盘子,酒坛,碗和桌子碎了一地。熊小宝见不得不动手了,心道:此人天生神力,出手就要把他制服,不然后患无穷。于是左手捏个剑诀,右掌画个圈,把十年来苦练的绝技施展出来,点穴和掌功使的虎虎生风。不想那毋铁山皮糙肉厚,点穴竟全无作用,每一掌打在身上,好像打到了生铁上一般。熊小宝左窜右跳,已经使出了十几招,试探已毕,大叫一声呔,绕到了毋铁山右侧,毋铁山右拳一挥,露出破绽。熊小宝毫不犹豫,左手点向腋窝极泉穴,毋铁山格格笑出声。熊小宝侧身迅速绕到毋铁山身后,双手变拳,卯足了力,上下直打大椎和中枢穴。毋铁山一个踉跄,跌了个狗吃屎。 丁普郎跳起来拍手叫好:好俊的功夫,小宝兄弟了不起。 苏鼎等人也是齐叫:好功夫。 毋铁山爬起来,二话不说,拉起桌子断腿砸向熊小宝,熊小宝只能闪身跳开,毋铁山又丢出一个,熊小宝一个翻身,又躲开,刚抬起头,毋铁山的大手从天而降,这一招泰山压顶,来的太突然,熊小宝毫无防备,暗叫一声:完了。双拳交叉举过头顶,等着毋铁山砸下来。 只听啊的一声,毋铁山倒在一旁。 熊小宝放下双手,才看到雷潇站在他身前。 雷潇跳过去,叫一声:起。伸右手把毋铁山扶起来,抱拳道:铁山兄弟,刚吃完酒饭,就要打架吗? 毋铁山怒道:二打一,不算好汉,我们再来打过。 刚要动手,门外跳进来一个人,大声道:想当将军,就要听我的。 毋铁山回过头一看,问道:你是谁? 我叫雷升,你可以叫我升元帅。 毋铁山道:你是元帅?能让我当将军啊? 雷升道:那当然,你不是会打铁铸剑吗? 毋铁山道:你怎知道我会打铁铸剑? 雷升道: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当元帅呢。 毋铁山道:那你让我当什么将军呢? 雷升道:我封你为打铁将军,铸剑师,专门给我们打铁,铸剑,你同意吗? 毋铁山呵呵一笑道:好好好,我就给元帅打铁铸剑,当打铁将军。 在场的人都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雷升道:你去打铁吧,铁铺就在那下面。 毋铁山高高兴兴的去了。 门外的雷家孩子都进来围着雷升问长问短,雷升道:他不就是想当将军么,一个头衔而已。 丁普郎哈哈大笑:这人眼见四十有余,心智还是和十岁的娃娃一样。果然还是让娃娃来解决娃娃的问题。 雷潇和熊小宝相视一笑。 苏鼎抱拳道:雷庄主,我们先行,待你备齐人马,我们在陇蜀恭候大驾。 雷潇还礼道:有劳苏兄回禀明帅,待我安排妥当,一定尽早汇合。二弟,送苏兄弟,何兄弟,任兄弟。 雷宇躬身道:请。 丁普郎看着苏鼎一行人离去,抱拳道:小宝兄弟,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刚才那一套拳脚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吧。 熊小宝笑道:丁将军见笑了。 雷潇道:丁将军不问为好。 丁普郎道:这有什么?小宝兄弟不告诉我吗? 熊小宝道:十年前,我还在白莲教,教内武圣姓向名博然,他离开此地的时候,教给我几句口诀,让我每天练一个时辰,只有像今天遇到这种特别的对手才出手。 丁普郎道:嗯,看来这十年,你的这套拳脚已臻化境啊。 熊小宝笑道:惭愧至极,今天的功力还不及他当年之十一。 丁普郎道:嗯,看来你那武圣也必是不惑之年,才能练到如此登峰造极。 熊小宝道:哎,他只比我年长两岁,现下也不过而立之年。 丁普郎愣了愣,哈哈大笑:果然还是不问为好。笑着笑着走出会客厅,独自离去。 熊小宝道:丁将军笑中有泪啊。 雷潇道:成大事者,心中藏着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小宝兄弟能听出他笑声中的重担,也算是惺惺相惜。 熊小宝道:雷庄主也是,不然我就不会留在雷家庄了。 雷潇坚定的看了看熊小宝,又看了眼外面湛蓝的天,道:愿天下苍生平安。 熊小宝心道:原本须先生让我留在这里,希望我能把雷潇召入白莲教,不想变故如此多,白莲教我是回不去了,但是明玉珍哪里我更不能去。 想到此处便想和雷潇言明,哪知雷潇道:小宝兄弟,陇蜀之行是凶是吉难以预料,我只带两百个兄弟去,一旦有什么不测,雷家庄几十年的基业,好歹还是弟兄们最后的容身之所,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交给你我是一万个放心,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熊小宝听完双腿一软,跪在雷潇面前:我熊小宝定当不负重托,只要我不死,定让伏牛山百姓都有一口饱饭吃。 雷潇扶起熊小宝,抱拳道:小宝兄弟,半月后黄道吉日,正是发兵吉日。粮草衣物好办,兵器铠甲是重中之重,时间紧迫,重任在肩。 熊小宝应道:我定当全力以赴,刚刚那人是个打铁匠,我正要去看他。说罢离开会客厅,直奔打铁铺。 铁铺此时热闹非常,毋铁山周围围满了人,都在看他的双臂。 一人问道:你这是打铁溅上的,还是做的盔甲? 毋铁山道:溅上的。 又一人问道:常年累月溅上,就成这样啦? 有人还摸了摸,果然坚硬异常,啧啧称奇。看到熊小宝来了,众人闪出一条道。 熊小宝这才看到,换上简装的毋铁山露出的双臂上居然像是长了鳞片一样的铁甲,难怪点穴对他毫无作用。心里纳罕:这是什么样的生活,才造就了这样的一个奇人。 有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毋铁山倒是很得意的呵呵傻笑:我是打铁将军。 众人哈哈大笑,毋铁山也跟着傻笑,好像生来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非常开心。 熊小宝道:雷庄主半月后去陇蜀,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打造两百套兵器战甲,劳烦各位父老乡亲团结一心,全力以赴,熊小宝感激不尽。 有人道:两百套感觉时间很紧。 又有人道:对啊,才半个月。 还有人道:但是这是雷庄主安排的。 众人言道:雷庄主安排的,我们尽力去做啊。 毋铁山道:才两百套,十天足够了。 众人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这会顿时静了下来。 有人道:打铁将军吹牛了吧。 又有人道:别管他吹牛不吹牛,不能让新来的人看轻我们吧。 还有人道:那当然,我们跟他比比。 熊小宝一看,这倒成了好事,真是求之不得。 果然,这毋铁山确非凡人,吃的多,干的也多,一个人能干十个人的活,抬水烧火,打铁铸剑,日夜不休。未出三日,众人共打造出四十套精良的兵器铠甲。熊小宝感觉时间还是很紧,又叫了雷升带着其他小兄弟一起帮忙。到了第十天,共打造出一百五十套。雷潇来清点数量的时候,对兵器铠甲赞不绝口,要伙夫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犒赏众人。给毋铁山备了十坛好酒,承诺道:十四天能完工,再加十坛好酒。毋铁山干的更卖力了。 终于,第十四天,二百套兵器铠甲全部置办齐整。 雷潇又摆了一桌饯行宴,众人高高兴兴,个个喝的酩酊大醉。 只有雷升一个人,还在铁铺打铁。 第二天清晨,雷潇带着雷宇及二百兄弟各自背好粮草辎重,出了雷家庄,又出了伏牛山,沿小路浩浩荡荡向陇蜀奔去。 熊小宝目送雷潇远去,让池泰落下石门,带送行的众人回去。回到会客厅,发现一纸书信,上书:庄主西行,建功扬名。升帅东去,封狼居胥。熊小宝头一晕,半晌才缓过神来。赶紧出门问谁看到雷升了,可是谁也不知道,都说从早上或者从昨天晚上就没见到。熊小宝心道:我受雷庄主重托,必须坐镇雷家庄,庄内武功最高的就剩雷腾和毋铁山,雷腾心病刚愈,涉世未深,实在不敢委以重任。那就只能派毋铁山去,可是毋铁山是孩子心智,能是值得托付的合适人选吗? 想到此处,正犹豫不决,雷腾在门外轻声道:宝师傅在吗? 熊小宝道:腾儿,进来。 雷腾道:宝师傅,我知你现在无人可用,升哥于我有再造之恩,此次我毛遂自荐,请务必许我去寻他。 熊小宝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实是你俩年纪尚浅,又逢乱世,人心不古,教我怎能放心? 雷腾道:升哥虽然聪明绝顶,医术了得,但厚此薄彼,他练功时短,更不擅长轻功。从昨夜到现在,他刚出伏牛山不久。我只要备得几日干粮,少则日,多则十天,必能寻他回来。 熊小宝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给你白银一百两,带着两日干粮和水袋,再给你一匹好马,你找到他后,绑也要把他给绑回来。假如十日内你找不到他,那你自己也一定要回来,我再想办法去寻他。 雷腾道:多谢宝师傅。 熊小宝道:我得多谢你,我的腾儿。 熊小宝咬着牙,捏了捏雷腾的肩膀,又道:路上切记要小心行事,遇到元兵劫掠百姓,千万不要出手,除非他们动手杀人,否则你大可不必理会。 准备妥当后,雷腾骑着马,背着包袱,下山而去,心道:他虽留书东去,一定猜到我们骑马比他快,所以必不会往东。向西会遇到雷庄主,所以也不会向西。南方战乱较少,机会也少。所以他最可能去的就是北方。 雷腾驰马北行,到了黄河,找船家问了好多人有没见过雷升模样的人,都说没见过,只好沿着黄河向东去。以防万一,他在路过的地方都留下雷家的标记。遇到人多的村庄,便藏好马和行李,上树登高查看。然而事与愿违,从一开始的笃定,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雷腾想:我给宝师傅保证过,可这次寻不到升哥,我有何颜面去见宝师傅和其他兄弟?不行,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要找回升哥。 打定主意后,雷腾在河岸附近找到一个船家,连马一起渡过黄河,付了银两,继续北行。 雷腾决想不到,雷升早想到了所有人前一步。他头天夜里给自己打造了一把称手的防身小刀,然后精简行装,只带了一点干粮和几两碎银子。趁着池泰吃饭的功夫,从瞭望室爬了出去,他身材瘦小,没人能想到他是这样出去的。出去之后,他并没有离开很远,而是到了西霞寺睡了一觉。早上目送雷潇大队人马离开后,吃了点干粮,算好熊小宝看到纸条的时间,待雷腾骑马离开伏牛山后,他才下山。走到杏林,吃杏充饥,把剩下的杏卷了一大包,才向黄河岸边走去。在河岸边找了几户船家,但因战乱,没人愿意出船远行。 雷升只好另想办法,转出河岸,就听一户茅屋内咳声不止。 一个声音道:再咳下去,咳咳可要了咳咳要了我的老命咳咳 另一个声音道:老太婆,你不能这么说,长生去请郎中了,马上就回来,你再忍忍,再忍忍。 老太婆道:老头子啊,咳咳你说咳咳我都这把年纪了,咳咳还拖累你咳咳 老头子道:你看你怎么说这话呢,老夫老妻一辈子了,还用得着这样吗?我打了一辈子渔,就你不嫌弃我穷,跟着我,有你在,我踏实,你可不能有其他想法,不然,我也跟着你走。 老太婆只是咳,哭都哭不出来。 雷升想:这老夫妻也是难得,乱世也有真心人啊。 正想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慌慌张张的跑来,钻进屋里,大哭道:爹,娘,孩儿不孝,半路遇到元兵,被打了不说,还被抢去了请郎中的钱,呜呜 老太婆哭道:不要紧咳咳不要紧,娘好多了咳咳好多了 年轻人叫道:爹,你要干嘛? 只见老头子迈出大门,双手握着船桨,大叫道:我不活啦,我要和他们拼命。 年轻人抱着老头子的大腿,哭道:爹,要拼命也是我去。 老头子也哭道:这世道,还怎么活啊。哭着就把船桨丢到了地上,和儿子抱头痛哭。 雷升走过来,道:老人家,我听你们要请郎中,小可不才,略通医术,若信得过,可否让我一试。 老头子一听有人能看病,马上和儿子站起来,仔细打量雷升,不禁诧异,眼神里的意思是,你这个娃娃能看什么病?口中不明说,只问道:孩子,你多大啦? 雷升道:我十七。 老头子道:你看我也没银子,这诊费 雷升道:你不是有渔船吗? 老头子道:对,我是个渔夫,当然是有渔船的。 雷升道:我治好病,你送我一程就当诊费了。 老头子看了眼年轻人,年轻人道:爹,这平日里陌生人求我们也送过,何况这小兄弟还要帮我娘看病,那更要送他了。 老头子道:是啊,这世道,人不帮人,还怎么活的下去。转过头对雷升道:那求小兄弟看看我家老太婆。 雷升道:不用,我听她咳嗽就知道,那是因前些时日的暴雨着了风寒,抓几副药吃了就好了。 老头子和年轻人轻声道:药钱 雷升道:我包里有良药。说罢解开包袱,取出杏,递给年轻人,给老人家吃这个就行了。 年轻人将信将疑,进屋给老太婆送去,不一会,老太婆咳嗽变轻了,呵呵笑道:有用,有用。 年轻人跳出来道:爹,娘说有用,娘说有用。 老头子瞪大双眼,道:神医,小神医啊。敢问神医大名。 雷升心道:我不能说我是雷家人,那就用我家姓,宝师傅对我有恩,也要带个宝字。想到此便道:小可不是神医,你叫我钱宝升就行了。 老头子给年轻人道:长生,给钱神医跪下磕头。 雷升道:不必了,老人家。扶起长生,又道:这杏内有核,核内有仁,也能润肺止咳,但是切记不可多吃。以水泡三天,去其毒性和苦味,再吃最好。 长生又犯了难,道:只是不知这杏哪里有卖。 雷升道:此去向南伏牛山下有一片杏林,你每天采摘几枚鲜杏给老人家,待采杏季节一过,咳病自然痊愈。 长生大喜,又跪下再拜。 雷升扶起长生道:我来的路上见到不少刺儿菜,你去采些捣碎,敷在头上和身上伤处,可止血散瘀。 长生道:多谢钱神医。 老头子问道:钱神医,你看我们是什么时候送你? 雷升道:老人家,不着急,我想避免碰到元兵,还是夜里走更安全吧。 长生道:前些日暴雨,不少地方决堤,我们最好是上半夜睡觉,下半夜开船。 雷升道:那就听长生哥的。 雷升待长生采了刺儿菜,帮他捣碎止血。在长生家喝了碗菜粥,吃了点鱼肉,昏昏睡去。半夜被长生叫醒,雷升把杏全留下,背着空包袱上了老头的船。长生带了鱼干和清水,和老头子各驾一船向东行去。行至清晨,老头子驾船离去,雷升和老头子道别后上了长生的船继续向东。 雷升吃了点鱼干,喝了点清水,对长生道:长生哥,我不着急赶路,你也吃点喝点。 长生道:钱神医,你的事更重要。 雷升笑道:长生哥,你比我年长,我叫你一声哥,把你当兄长,你叫我升弟就好。我知你想早点回去照顾你娘,我索性在此处下船去吧。 长生忙道:既然升弟不着急,那我也休息一下。放下船桨,摸出鱼干啃起来。边吃边问道:升弟这是从哪来,要去哪? 雷升道:我想去山东,不知我们几日能到? 长生道:你是去探亲吗?山东此去路途遥远,战火连年,我听说那里元兵极多,而且途中也多元兵的关隘,尤其晋南有察罕帖木儿的重兵把守,我们这小船根本不可能过得去。 雷升道:嗯,我倒不是为探亲,不过你说的我也是想过,所以,假如顺风顺水,我们多久可以到达山东境内。 长生道:以我们这单人单桨,即使夜行百里,至少也要十天半月,还得是顺风顺水。 雷升道:既然如此,明日你便回去,我上岸坐马车应该更快。 长生道:升弟,我你对我有恩,我理应送你。 雷升笑道:不必客气,我坐船的目的只是为了躲避一些人而已。 长生也只好答应,吃了鱼干,把船停好,然后下河捉了几尾鱼,中午和雷升在岸边生火烤来吃了。仍然上半夜睡觉,下半夜划船。清晨到了一个小县城,二人把船藏好,进城发现荒无人烟,只好再往回走。 长生道:连年打仗,到处都没人影。 雷升问道:山东田丰和王士诚本是刘福通部将,为何互相攻伐? 长生惑道:这个我也不知。 雷升道:前年还听说田丰与毛贵兵合一处,北击元兵,谁知这毛贵被赵君用谋害后,毛贵手下王士诚倒和田丰兵戈相向。我要是察罕帖木儿,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让这二人归顺。 长生道:你好像对这局势看的很清楚啊。 雷升道:听说而已。山东以北,元廷大都,山东以南,韩宋掌权。所以当今天下,元汉之争,尽在山东,我不能错过改变历史的机会,成则名留青史。 长生问道:那不成呢? 雷升道:不成,也能见证历史啊。 长生道:我不明白,只要能吃饱能平安活着就行了,何必去争名夺利,每天不知生死的担惊受怕。 雷升道:你现在去请郎中都请不来,这样能活的平安吗? 长生顿时语塞,轻轻说道:升弟,那你此去千万小心。 雷升呵呵一笑:怕什么,头断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长生道:我再送你一天吧。 深夜,雷升趁长生熟睡,把所有银两都塞到船缝里。次日拜别长生,上岸后,想着怎么赚钱买辆马车,可走了一整天,连个人影都没见到。饿得实在不行了,心慌意乱,冷汗湿透了衣服,再走几步,双眼一花,跌倒在地。过了半天,才缓过神来,翻身躺在地上,心想:昨天还豪言壮语,今天就连活着的本领都没了,难怪长生哥说只要能吃饱就行了,他一定是挨过饿的,知道饿的滋味不好受啊。躺了一会,感觉后背有东西,才想起是包袱,他记得银两都给了长生,包袱里应该是空的,解开一看,见里面放了一个小水袋和几片鱼干。雷升饥不择食,一口一个鱼干,吃完灌了几口水,肚腹不再空,瞬间感觉恢复了常态,内心也恢复了平静。心想:长生哥早想到我会饿,把剩下的鱼干和水都留给了我,怕我不收,定是夜里趁我熟睡放包袱里的。于是跪着向西拜了一拜,道:钱宝升愿长生哥一家平安,顿顿吃饱。 起身刚要走,看到远方一匹马车由西向东驶来,赶车的是汉人打扮,雷升笑道:造化造化,我钱宝升出门就遇贵人。站在路边向马车招手:老人家,哪里去?可否载小生一程? 赶车人道:去山东,小娃儿不在家里呆着,偷跑出来找不到路啦? 雷升心一惊:这赶车老头是看相的? 赶车人停下马车道:上车吧。 雷升称谢道:多谢老人家。 赶车人道:宝升啊,你也想去山东? 雷升更吃惊了,脱口而出:您怎知道我的名字? 赶车人道:你刚才不是说钱宝升愿长生哥一家平安? 雷升瞪大双眼,道:老人家这么远您也能听得到? 赶车人道:听得到,听得到,听不在远近,在于心,心越强,声越大。你听你听,你又出声了。 雷升才注意到是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 赶车人道:车里有干粮,自己拿着吃吧。 雷升问道:老人家,听您口音是山东人吧。 赶车人道:嗯,这是山东口音。 雷升道:还未请教老人家尊姓大名,日后我飞黄腾达,定当报答老人家。 赶车人笑道:宝升啊,要是别人这么说,我不信,但是你说的,我信。 雷升到车里摸出一个包袱,拉出来取开,居然有两个油饼,还有几块牛肉。雷升在雷家庄从来没挨过饿,此时吃着油饼和牛肉简直是最满足的事情。三口一个饼,两口一块肉,狼吞虎咽后,打嗝不止。 赶车人笑道:你慢点吃,车里还有。 雷升刚要说话,被嗝声压了下去。 赶车人道:你闭上嘴,鼻子也不要呼吸,把下个嗝压下去。 雷升照做,马上好了。 雷升道:老人家,我服了,请教尊姓大名。 赶车人道:你知道我名字有什么用?你又不知道我住哪里。 雷升道:那把您住的地方也告诉我。 赶车人道:知道住的地方有什么用?你封狼居胥的时候我们都阴阳相隔了。 雷升暗道:这老人真不简单,既然他能看相,何不问问他我此去吉凶,也好有个准备。 赶车人道:我可不会看相,只是你天元之音太重,我都听得到。 雷升从吃惊到无奈:老人家,您什么都知道,就不告诉我,我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你一个人赶车去山东吗,那得多久? 赶车人道:过了关隘,我们就到山东,你想去哪益都? 雷升道:怎么可能这么快? 赶车人道:不快不快,都好几天了。 雷升惑道:好几天? 赶车人道:我从接你上马车,到现在,不是好几天了吗?你也不睡觉,就这样一直和我说话,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太谨慎了,这样心太累,你现在累的话,就去睡会吧。 雷升恍恍惚惚的,感觉自己非常困倦,马车颠簸不止,感觉两旁的树木摇摇晃晃,越来越模糊,越模糊越黑暗,渐渐的整个人都融化在黑暗里。待他醒来,老人还在赶车。 赶车人道:醒啦?要不要解手? 雷升这才点点头。 赶车人停下马车,两人各找一棵树解决内急。 雷升道:老人家,我还没谢谢您呢。 赶车人道:你不是谢过了。 雷升道:您载我这一段路,耽误您不少时间吧。 赶车人道:那有什么耽误的,顺路。 雷升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赶车人道:你这小娃娃为何非要知道我的姓名呢? 雷升道:您是我的贵人,我将来一定报答与您。 赶车人笑道:你是想知道我的姓名呢,还是想知道自己的前程? 雷升听到这个,犹豫了一下:我想知道您的尊姓大名。 赶车人哈哈一笑:你想知道前程吧。我告诉你,不出半年,你将名扬天下,但是你想流芳千古,就要有所牺牲。假如你安分守己,便可长命百岁,否则,名气越大,寿命越短。 雷升道:男子汉在世,不能有一番作为,碌碌一生,枉活百年又有何用呢? 赶车人道:既然你打定主意,我也不再劝你,你好自为之。 雷升道:老人家,我对您是五体投地,感激不尽。我本姓钱,我在伏牛山雷家庄长大,雷庄主赐名雷升。我父母被元兵杀害,我和众孩童被元人抓住,十年前就该死去,幸得贵人相救,苟活于今。此乱世,我若不能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岂不是对不起恩人,枉读十年圣贤书。 赶车人怒道:好言相劝你不听,我不管你了,你下车吧。 停下马车,把雷升赶下去。 赶车人道:我叫周万成。说罢驾马离去,不一会消失在密林之中。 雷升自言自语道:周万成,这个名字好熟悉,谁提起过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虚委蛇诓骗将军令 诚相见正解跟风虫 第十章 虚委蛇诓骗将军令诚相见正解跟风虫 雷升也不知此时身在何处,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但是不能像之前那么盲目乱跑,要先找点吃喝,不然大业未成,饿死荒野岂不让后人笑掉大牙。 正犹豫往哪走,只听杀声震天,马嘶,火铳不绝于耳,雷升听出那是两军对垒。不敢怠慢,四下看看,身旁正有棵粗壮的枯树,树洞正好够他矮身躲起来,躲了一会,声音渐消,才朝的打仗的地方奔去。一看不得了,方圆百里,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火坑遍地。雷升赶紧跑过去,想尽可能快的给重伤者施救,然而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简单,死的人太多,要救治伤者,不得不先清理战场尸体,再腾出地方。并且他并不知哪里有大量的清水,合适的药材及干净的细布。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听到伤者的哀嚎声不绝于耳,更加剧了内心的慌张。 有人叫道:救命,救命啊。 有人哭道:谁能帮帮我,我的手断了。 有人嚎道: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对于只有十六岁的雷升来说,此时面对的哪里是战场,简直是人间炼狱,每一句求救声都仿佛一把利剑刺到雷升的身上,雷升感到这是他人生以来,第一次没了主意。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邹郎中在哪,快来救命。声音越来越近,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到处找人问:见到邹郎中没 重伤的人并不能回答他。轻伤的人都说没见过。 这人找的更急了,大叫道:谁见到邹郎中了,快来救命。 有人轻声道:别找了,刚才救人的时候被一箭穿心射死了,尸体还在那边呢。 骑马人叫道:他死的时候带着药箱吗? 那人轻声道:带着。 骑马人立刻去寻药箱,自言自语道:这他娘的狗鞑子抓了许多郎中,我们找谁救命。说着翻开尸体,扛起药箱上马就走,过了一会又回来,叫道:谁还会治病?谁是郎中?救命啊,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雷升一下惊醒过来,耳边想起宝师傅的话:救命,刻不容缓。深吸两口气,平稳下自己的心,站起身,中气十足的道:我是郎中,请把药箱给我。 那人骑马奔来,二话不说就把雷升拉到马上,催马疾奔。一盏茶功夫,到了一个军营,那人下马,拉着雷升,背着药箱就跑向军帐,叫道:将军,郎中我给你找来啦。 雷升被军帐外两个执戟兵强拉进军帐,待站定后,两个执戟兵放下药箱,退出账外,账内就雷升和将军二人。那人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雷升问道:请问将军何处疼痛? 那人翻过身来,左手扶着脸,右手指着牙道:这这这,牙痛。 雷升一想战场上的伤者,再看这将军,怒从心头起,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他有求于我,我何不借此机会多要些药材细布去救那些士兵。想好后,笑道:这可真是难为将军了,这牙痛起来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我看将军定非凡人,才能坚持到此地步吧。 那将军哈哈大笑:嗯嗯,小娃娃会说话。 雷升道:我先给将军把把脉,然后写方子,请将军务必照做,我保你明天一早就好。 那将军道:好好,你写吧。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推向雷升。 雷升一看就知病症所在,但是想故意把病症说严重点,才装模作样的给他把脉,然后不停的点头,摇头,叹气,让那将军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将军见雷升也不说话,着急了,道:你看我这牙痛? 雷升叹气道:哎,将军,我可实话实说了。 那将军道:快说,快说。 雷升道:将军日夜操劳,以致寒邪侵入,热盛上升,夜晚盗汗,多梦大火,腰脊受损,背腹疼痛,心悸烦满。 那将军叫道:神了,神了。 雷升道:古人云:热病者,皆伤寒之类,或愈或死,其死皆以六七日之间,其愈皆以十日以上。 那将军一听惊道:会死? 雷升道:将军既是非凡人,能让将军得病,皆因天人罚伐。 那将军更着急了,慌道:天人,那该当如何是好啊? 雷升道:将军怕不是前日干了亏心事,得罪了天人,我不得不代将军去祈福禳灾,以保将军平安,若能感动天人,说不定天人赐药,自然能药到病除。雷升也管不了许多,先满口胡诌把他唬住。 那将军竟然尽信不疑,道: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声令下,全军营都听你的指挥。 雷升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本正经道:我马上写方子,你着人听令于我,我马上择吉地筑台祈福,片刻不能再耽误了。 那将军道:好好,来人啊。 二执戟兵掀帘进来,齐道:将军。 那将军道:一切听郎中安排。 二执戟兵道:遵命。 雷升暗喜,但是仍然眉头紧锁着道:你二人快去命人取二十顶白布帐篷,并排扎在战场旁。旁边立二十口大镬,装满清水,烧开后,每大镬内放一匹白色细布。另外,洋金花,薄荷脑,细辛,川乌,草乌,甘草,木莲,地榆,大蓟,小蓟,三七,丹参,艾草,当归,川穹,姜黄,杨白皮,银杏叶,鸡血藤,刘寄奴,王不留行凡是草药有多少拿多少。最后,给我厨房六味,每样一碗。白酒二十坛。一样不许少。 二执戟兵都听傻了,愣在原地。 那将军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一个执戟兵道:厨房六味是什么? 另一个执戟兵道:要白酒作甚? 那将军一听,也惑道:郎中,厨房六味是什么?你要白酒作甚? 雷升道:厨房六味是,酸甜苦辣咸麻。请天人喝酒,天人才好赐药啊。 那将军道:有道理有道理。快去准备吧。 二执戟兵只好照做。 雷升背着药箱出了军帐,大声道:今夜子时祈福禳灾,营内兵将严禁窃窃私语,严禁交头接耳,严禁靠近将军营帐,违令者斩! 雷升说完,自己偷偷笑起来,笑完又叫道:备马。 一士兵牵着一匹棕色马走来,交给雷升,雷升骑马就跑向军营门外,看到有士兵正推车行进,车上装的是白布帐篷。 雷升道:快,申时之前必须搭建完成。说罢备好药箱,拍马先行。 到了战场,正有人在清理尸体,雷升下了马,跑到一个轻伤士兵旁边,帮他包扎伤口。士兵感激道:谢谢郎中。 雷升道:李将军要我来给大家治伤。 那士兵道:李将军?是王将军。 雷升慌解释道:哦,我之前在李将军账下,这次被李将军派到这里代替邹郎中。 那士兵道:原来如此,邹郎中真是惨啊,被田丰的人一箭穿心。我们这么多人都重伤不治,呜呜 那士兵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雷升道:别哭,王将军送来了帐篷和药材,有我在,大家都会好起来的。 那士兵道:谢谢你,你叫什么? 雷升道:我叫钱宝升。 那士兵道:我叫二虎,他们都叫我虎子,我大哥还躺在那边呢。 雷升道:好的,虎子,我们去救你大哥。你的手我包扎好了,一会草药来了,我给你抓一副药吃了就好,不必担心。 二虎带雷升找到他大哥,扶他大哥起来,哭道:大虎,钱郎中来救我们啦。 雷升一看大虎断了条腿,整个人都半死不活了,好在还有气息,赶紧施救,还能挽回一命。便问二虎道:虎子,你要不要你大哥活? 虎子一听,急了,慌道:要要要,大虎救我,才这样的。呜呜呜钱郎中一定要救活大虎。说着又哭了起来。 雷升道:那你待会一定要抱紧你大哥,我才能救活他。 虎子答应了,抱紧了他大哥。雷升取出自己的小刀,在火坑里反复烤了烤,深吸一口气,迅速把大虎伤处的坏肉剔除,大虎痛的不停抽搐,嚎叫不断。虎子哭着抱着大虎,不停道:大虎,大虎,忍住,钱郎中救命啊。雷升赶紧把手臂伸到大虎口中,大虎直咬的满口流血。虎子纳闷道:钱郎中,这是干嘛? 雷升道:我怕他痛到极致,咬破自己的舌头,就没救了。 虎子掰开大虎的嘴,把自己的手臂伸进去,哭道:钱郎中,用我的手,你的手还要救人呢。你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以后给你做牛做马,也不能报你大恩。 雷升笑道:郎中救人,理所应当,什么大恩大德,不过虚名,将来你们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我。 雷升翻开药箱,见细布不够,撕开自己的衣服,把伤口包扎起来,道:止血了,他至少不会死。 虎子跪倒哭拜:谢钱郎中救命。 雷升教他好好照看大虎,看要想内有止血药,涂在咬伤处。简单处理好伤口,雷升跑到帐篷旁边,站到车上,对着士兵吼道:王将军派我来替邹郎中给诸位兄弟治伤,请诸位兄弟一定不要乱,我们先救重伤的兄弟,再救轻伤的兄弟。 受伤的士兵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个个的都围了过来。 雷升道:帐篷马上搭起来,热水细布草药都有,诸位兄弟,人命关天,千万要听我的指挥。 此时,大帐篷一顶顶的搭了起来,雷升分别在帐篷上划了一圈两圈三圈,让重伤的去三圈帐篷,特病的去两圈帐篷,轻伤的去一圈帐篷。又取草药若干,按比例教人记住,熬制麻药,用以疗治重伤者减轻痛苦。 然而断胳膊断腿的数量太多,都是刀剑砍伤,火铳击伤,为防骨肉坏死,用烧刀止血去坏肉,每个被救治的伤者无不撕心裂肺的哭嚎,甚至疼晕过去的,疼死过去的也大有人在。雷升也是第一次做如此大规模的救治,手忙脚乱在所难免,但是一想到慌张是没用的,于是镇定下来,一个一个的救治,保证每一个被施救的人都尽可能的存活。麻药量远远不够,只能优先给年老的使用,经过一夜的忙碌,数百名重伤濒死的士兵已经被雷升救治完毕。配置麻药的时候,雷升还配了一镬汤药,给轻伤的使用,让轻伤的互相包扎自救,然后吩咐虎子领着轻伤的士兵照顾重伤士兵。他自己再去特病的,一个一个诊断对症下药。一直忙道第二天早上,一声马嘶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马上那人正是昨天拉雷升去军营的,叫道:你给王将军祈福了吗? 雷升这才想起来王将军的牙疼,笑道:天人赐药了,我去取药。 那人怒道:真麻烦。 雷升问士兵道:厨房六味在哪? 士兵进帐篷拿出六个碗。 雷升又道:取一碗酒来。 另一个士兵拿出一碗酒。 雷升抓了一把花椒放在酒碗里,端给那人:天人赐药,不要洒了。 那人瞪大了眼睛,道:这真是天人赐药吗? 雷升道:让王将喝一口军含在嘴里,从一数到一千,必好。 那人不信,又是一把拉雷升上马,端着碗奔回军营。下了马,拉着雷升跑到军帐,道:王将军,这是天人赐药。 王将军喜:天人果真赐药啦? 雷升道:天人说这药不能洒,哎,不知这药效失了几成。 王将军道:大胆,好你个孙旭,天人赐药也敢大不敬? 孙旭急红了眼,慌道:王将军,这人定是个假郎中,抓把花椒泡酒就说是天人赐药,骗我们呢,别信他。 雷升道:假郎中也是你请来的,一开始你就错了,骗了王将军。王将军何等聪明,谁能骗得了他。 王将军笑道:不错,孙旭你这混蛋,来人哪。 二执戟兵进来道:将军。 王将军道:把孙旭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孙旭求饶道:王将军饶命,王将军饶命。 雷升道:王将军心慈仁厚,若是其他人,早把这人军法处置。 王将军捂着嘴道:我牙痛,现在怎么办? 雷升道:天人赐药,必有功效,将军不放再取白酒倒入碗里,喝一口,含在嘴里,莫要下咽,心中默背道德经十章,以补丢失的药效。 王将军苦笑道:这道德经 雷升道:哦,要么默背三字经也行。 王将军为难道:郎中,你看我这 雷升道:这是天人要求的,要么你从一数到一千吧。 王将军一听是天人要求的,只好从道:好吧。把桌旁的酒坛抱起来倒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含住。默数到八百就吐了出来,果然,牙齿不痛了。王将军笑道:神医,神医啊。 雷升道:王将军吉人天相,自然 话没说完,孙旭跑进来,哭道:王将军,不要相信他。 王将军怒道:你个混蛋。这可是神医,我牙痛好了。滚! 孙旭又被执戟兵拖出军帐外。 王将军笑道:神医,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雷升道:在下钱宝升,不是什么神医,王将军吉人天相,自然有神人庇佑。 王将军笑道:钱兄弟,我看你年纪不大,从何处学得如此通天神术? 雷升道:天机不可泄露。 王将军忙道:对对,钱兄弟说的对。你以后留在我营中,为我治病,我保你吃喝不愁。 雷升抱拳道:多谢王将军。 雷升看他桌上摆着酒肉,便道:天人还说了,近几日请将军食素,禁酒,待身体痊愈,方可酒肉。 王将军笑道:好的,好的。这酒肉就给你了罢。 雷升端着酒肉出了军帐,心想:这人有什么本事,竟能当将军。麾下兄弟居然不如自己一颗牙齿重要的人,我给你效命,天理不容。不行,我还是尽早离开。 想着想着,肚子咕咕直叫,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嘴里全是牛肉和油饼的余香,惊奇道:这东西饱好久啊。然而看着手上的酒肉又不想吃,正巧军营内在发饼和粥,于是跑去拿酒肉换来半张饼一碗粥。边吃边想:我离了此地,该去哪儿呢? 正想着,内急起来,跑出军营,找个偏僻的树旁解手,裤子还没提,就被人口中塞布,头套袋子,五花大绑的带走了。路上挣扎过几次,被人敲晕,昏昏沉沉的也不知到了哪里。隐隐约约感觉到只是一个人,骑马带着他跑向太阳落山的方向。隔一段时间这人给他喂两口水,一口馍,还给他时间解手。雷升心想:我这是被元兵抓住了?不对啊,元兵抓我干嘛?难不成是雷腾找到我了?也不对啊,雷腾绝不敢打我。越想越想不明白。 待重见天日,已是另一番天地。 四周都是元兵,自己趴在铁笼子里,而且旁边有好多个铁笼子,每个笼子里都有个汉人。 雷升心道:这是被元兵抓起来了?汉人军营周围也有元兵奸细? 起身坐着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不是军营,这是个当官的府邸,周围有院门,院门口都有元兵把守,看这阵仗,还是个大官。旁边有个人对元兵点头哈腰的,雷升一看,正是孙旭,这才明白过来,心道:定是这人想报私仇,投靠元廷,拿我当投名状了,若有机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正想着,一声惨叫,旁边的汉人都哎哟哟的捂着耳朵,扶着心口。雷升看右边有个年长的汉人,便问道:老先生,这是干嘛? 老人道:你不知吗?你是在哪里被抓来的啊? 雷升道:我在给王将军的士兵治伤呢,不小心被抓来了。 老人道:是山东扫地王王士诚啊?我们都是郎中,被元人抓来给他们大官瞧病的。 雷升想起孙旭之前找药箱的时候,说过汉人郎中被元兵抓的事情,又问道:什么病?非要抓这么多郎中来瞧? 老人道:怪病,怪病,不言之言,不食之食。 雷升道:这是什么病? 老人道:你这个小娃娃是郎中的学徒吧? 雷升道:啊,我读过几本医术。 老人道:造孽啊,这么小小年纪也要被杀。 雷升道:被杀? 老人道:这大官怕人外传,治好治不好,只要知道此事的人都要被杀。 雷升冷汗直冒,心道:完了,这封狼居胥还没开始,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老人又道:听你这口音是南方来的吗? 雷升道:是的,老人家,你说他这怪病不言之言是什么意思? 老人道:我听人说,这大官也不知中了什么邪风怪气,起初一说话,就说两遍,第一遍说完,闭口再说一遍。后来不张口说话了,再后来,因为不张口,无法进食,每天只能用芦苇杆喝点水。元廷御医束手无策,这才抓汉人郎中瞧病。 雷升听完,笑道:这病有何难治。 老人道:可不敢乱说,治不好可是要杀头的。 又一声惨叫从院子那边传来,令人听了寒毛直竖。 雷升道:放心吧,我无论治不治的好,先让他们把你们都放了。 老人道:小娃娃不可妄言。 雷升道:我有把握,救你们。 老人看雷升语气坚定,感动道:请问你尊姓大名,师从何人? 雷升笑道:我是钱宝升,老人家,我师父他老人家不在此处。 老人道:假如真能活着出去,我和其他郎中都得感你救命的恩德。 雷升笑道:老人家,你们受苦了,等我好消息吧。转头对孙旭叫道:孙旭,想立功,让我去瞧病,把其他人都放了。 孙旭一听,跑来问道:你能治? 雷升道:当然能治。 孙旭半信半疑。 雷升又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我治不了。我治好了,你加官进爵,从此飞黄腾达。治不好,我死,你又无半点损失。 孙旭一听,道:有道理。 转头和一个元兵去说,那元兵又进院内桶禀。不一会出来一个元人大官,来到雷升的铁笼前问道:小娃娃,你知道怎么治病吗? 雷升道:你们家大人是什么症状,不知症状,我怎么医治? 那大官道:我瞧你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又吩咐元兵道:把这娃娃带进来,治不了再杀他不迟。 元兵了开锁,把雷升带到院子里。那大官挥手让元兵退下,又吩咐旁边的侍女,侍女绕到屋子后面,请出一位年轻女子。那女子步履轻盈,一袭素衣,长发油亮,肤若凝脂,目含碧波,唇色明红。雷升直勾勾的盯住那女子,仿佛被人点了全身大穴,想动也动不了,心中就一个念头:天下居然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嘛? 那女子看到雷升,笑道:小郎中能治疗家父的怪病吗? 雷升又盯着那女子的嘴巴看,皓齿柔舌,悦耳莺音,心道:这是天籁之音吗?我每日在伏牛山上听过的流水潺潺,燕雀啾啾比这姑娘可差太远了。 侍女在旁边道:这汉人好不知礼,面相轻浮,眼神下作,不要脸。 大官不耐烦道:小娃娃,不可无礼。 雷升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整整破烂的衣衫,道:我在想令尊一定是遇到仙家了。 大官道:小娃娃都不知症状,怎可胡言乱语呢?你不要有恃无恐,你的命可在我手里。 侍女气道:这是哪来的小混混,怎可进枢话说到一半,看了眼女主人,不再言语。 那女子道:家父怎就遇到仙家了?小郎中,你可直言不讳。 雷升道:敢问小姐芳名? 侍女嗔道:哼,我家小姐问你还没回答,你只能回答,没资格问。 雷升道:不知小姐芳名,我怎称呼小姐?岂不是无礼之举? 侍女气到不语,反和小姐道:小姐,你看这人轻浮之极,根本不可能医治老爷,赶快拉出去斩了。 那女子不怒反笑:小郎中可听过家父症状。 雷升道:小姐请说。 那女子道:一月之前,家父说话总有跟声回音,只得闭口不语,然而闭口之后竟然再也无法开口进食,只能以芦苇杆进食稀粥,现身体大不如前,我家人焦急万分,遍邀天下神医,尝试无数灵丹妙药,均未见效。若小郎中能治此病,家父可满足三个要求,以报大恩。 雷升心底也无把握,但是听到有三个要求,心想何不以此讨价还价,把铁笼内的汉人郎中都救下再说,于是道:无需三个要求,我定能治好令尊,只要你们同意以后遇到汉人郎中,都需行三跪九叩之礼,内心虔诚奉若神明便可。 大官听了,冷笑道:你这是什么话,低等人岂能受我等大元子民的三跪九叩?我饶他们不死让他们滚出府去就算是以礼相待了。 雷升见目的达到,虽心下暗喜,表面仍不依不饶道:那不行,你不同意,我也不开方抓药。 那大官拿他没辙。 那女子道:小郎中,我知你要救那些无辜郎中,我同意放他们走便是。只是你舍自己生死于不顾,放着大好年华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岂不可惜? 雷升暗暗惊道:这女子也非常人,竟一眼看穿我的心思。也不再掩饰想法,直言道: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们把他们都放了,我再想法医治。 那女子道:小郎中,你不是想知我名讳吗?先请教你尊姓大名? 雷升道:在下钱宝升。 那女子道:小女子诺敏。你现在可以说家父得的什么病吗?为什么说遇到仙家了? 雷升道:乾坤之内,仙家藏匿于山水丘野泽林中,山有夔,河水有罔象,丘陵有峷,荒野有彷徨,沼泽有延维,石林有天元。山海经有云:沮洳之山,无草木,有金玉,北三百里,曰神囷之山,具上有文石,其下有白蛇,有飞虫。此虫以金玉为食,蛰于蛇盘,名曰天元。天元之虫,寄宿人中,可见寄主之见,可闻寄主之闻,可知寄主之想,可拟寄主之语,外人只道寄主言语两次,惟妙惟肖者,实是跟风虫也。 诺敏道:原来如此。哥,把其他郎中放了吧,我相信钱郎中可以医治家父。 大官点头应道,出院门发令释放众郎中。 雷升道:小姐言出必行,宝升钦佩。 诺敏道:钱郎中见多识广,小女子也钦佩不已。需要什么,你只管和我的侍女琪琪格说。 雷升对诺敏道:我和你说行不行? 琪琪格道:哼,你跟我说就行,不用麻烦我家小姐。 雷升笑道:我的药方里有一味药在小姐身上,而你没有。 琪琪格道: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诺敏道:不得无礼。钱郎中,你需要我做什么,只管开口。 雷升道:现在不是时候,最好是入夜后。 琪琪格怒道:大胆,大白天的说梦话,你想干嘛? 雷升道:入夜方得安静,才好下药震慑天元。 诺敏道:琪琪格,你听钱郎中吩咐便是。 琪琪格不再多言。 雷升道:我先开一副药方,给令尊补足中气,以后方便用大剂量的猛药。 诺敏让琪琪格去取墨宝,雷升见院内就剩他和诺敏二人,笑问道:小姐芳龄几何? 诺敏并未理会,只道:钱郎中不需望闻问切吗? 雷升笑道:那都是庸医的手段,我不需要。小姐芳龄几何? 诺敏严肃道:若你不能治好家父,当心我兄长取你性命。 雷升笑道:你兄长取我性命的话,你不伤心吗? 诺敏红了脸,道:不可胡言乱语。 雷升刚想再说,诺敏兄长和琪琪都回来了。 诺敏道:钱郎中,几时可以用药? 雷升坐在院内石桌前,边开药方边道:我开的补药,早晚各一次,因天元在人体正中,故在食粥中间服下最善。而最后一副猛药,必须等待合适的时间和时机,否则失败了,天元反噬寄主,两败俱伤。 琪琪格不冷静了,道:你说时间和时机,我们知是哪时? 诺敏也道:不知钱郎中说的时间和时机,到底是何时? 雷升道:天元为虫,是虫都免不了冬蛰,那时的天元最为虚弱,我们让寄主最亲近的人,以金玉为诱饵并发出声音,让天元误以为惊蛰,在它飞出寄主一瞬间,取十八斤以上黑羽黑皮黑骨黑肉黑脏雄性乌鸡一只,将其吞下。然后以铸铁之猛火将乌鸡活焚至灰烬状,方能杀死天元。天元死,寄主则痊愈。 诺敏笑道:那就是说,我们至少还要等三个月。 雷升道:这三个月,足够你们找到一只十八斤重的乌鸡。 大官道:莫说十八斤,我从未见过十斤重的鸡。 雷升道: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 诺敏道:哥,你一定要找到。 大官道:为了舅父,我竭尽全力。说罢大步迈出内院。 诺敏道:琪琪格,你好生照顾钱郎中,钱郎中有何吩咐,一定照做。 琪琪格无奈道:是,小姐。 雷升被琪琪格带去客房休息,看到房内有茶水和糕点,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饿的不行了,一顿狼吞虎咽。吃饱喝足后,躺在床上,想诺敏的一言一行,一笑一颦,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梦里雷升奔跑在蒙古高原上,牛羊马群相伴,蓝天白云,青草歌谣。最妙的是诺敏相伴,二人同行,千里河山,如痴如醉,真个是:红尘红颜红唇笑,今生今世今何求。 正熟睡中,一连串的砸门声惊醒了雷升。雷升这才醒来,感觉浑身麻木,头沉目眩。下床后开门,见一个仆人打扮的端着水盆站在门外。 仆人道:钱郎中,你终于醒来啦。 雷升问道:终于是什么意思? 仆人道:我每天都来敲门,你今天才醒。 雷升惑道:每天?我睡了几天? 仆人道:三天。 雷升笑道:难怪头重脚轻,快,给我抓服药。 雷升洗漱完毕,取笔墨给自己开了个方子。仆人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衫,要雷升换上,然后去抓药。不久,仆人煎药回来,雷升吃完后顿觉清爽。 门外琪琪格道:钱郎中,我家小姐找你。 雷升一听诺敏找他,跳出来,道:走。 琪琪格边走边道:我家小姐找你问十八斤乌鸡的事。 雷升跟着琪琪格绕过一个小院,道:你家小姐的兄长找不到吗? 琪琪格道:这三天找遍了,都没听过有这么重的乌鸡。 穿过一条小径,琪琪格在一片小竹林外停下,林内有一扇院门,想必里面是诺敏的闺阁。 琪琪格道:你在这里等着。说罢自己走向院内。 环视一周,偌大个庭院,除了周围的竹叶青青,只有院墙上的那根绳索引起了雷升的注意。雷升想:这红瓦白墙上,挂着一根黑色的绳索极不美观,这些元人不读书就罢了,糟蹋了这美景。想着想着,便走入竹林,伸手拉那根绳索,怎么拉都拉不动。心下纳闷,心道:这绳索不会再那头固定了吧,这是做什么用的? 就听一阵阵急促的步伐打破了庭院的宁静,循声望去,来了一队元兵。 当先一元兵士官道:淫贼,哪里跑? 雷升大呼不妙,心道:哎哟,着了别人的道儿了。 注:《山海经山经北山经》原文如下:东三百里,曰沮洳之山,无草木,有金玉。濝水出焉,南流注于河。 又北三百里,曰神囷之山,具上有文石,其下有白蛇,有飞虫。黄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洹;滏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欧水。 这里是雷升杜撰了跟屁虫,故弄玄虚,混淆视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十一章再交锋三吼震天元 欲折罪双王悔当初 十一章 再交锋三吼震天元欲折罪双王悔当初 雷升被元兵围了起来,心道:这是要干嘛?杀我?不对啊,这些元人要杀我还不是易如反掌,给我冠个罪名再杀,何必这么麻烦?那是为什么呢? 元兵士官奸笑道:哼哼,淫贼,这次跑不了了吧。 雷升道:我没跑啊,我一直在这儿。 士官道:锁起来。 两个元兵上前抓人,雷升心想:我是负隅顽抗,还是束手就擒呢?死也得死的明白。 雷升抬手道:等等,我想请问这位官家,我几时不安守本分,做那苟且之事?人证在哪,物证又在哪? 士官道:你翻墙入院,趁人不备,去小姐闺阁,没想到我们正巡逻到此,你见事情败露,想逃跑不是?我们就是人证,这绳索就是物证。 雷升哈哈大笑。 士官惑道:死到临头,为何大笑? 雷升笑道:我笑你蠢笨如猪,造假案都不会。 士官怒道:你才是猪,我杀了你。提刀就要砍。 雷升叫道:慢着,要不要我告诉你原因,看看究竟谁是猪? 谁知那士官不由分说,眼见刀就要砍将下来,雷升只好抽出防身小刀格挡。那士官本以为雷升小小年纪,哪会武功,不想被对方轻易化解,正纳闷的时候,中门大开,被雷升点了膻中穴,登时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士官看到雷升把刀子伸过来,脖子上一凉,头上冷汗直冒,求饶道:小爷饶命,小爷饶命。 旁边两个元兵刚想抽刀助阵,雷升道:谁都不要动,我有眼,我的刀子可无眼。 士官慌道:对,都别动,听小爷的,千万别动啊。 雷升道:我说给你听,看看究竟谁是猪。 士官忙道:我是猪,小爷怎是呢? 雷升道:我说你们也真蠢,造假案还不准备的充分点。首先,我若是翻墙过去的,墙上怎能毫无痕迹。其次,你们确定你们看到我作奸犯科了,那么被我施暴的姑娘在哪?最后,那边的院门开着,我为什么这么麻烦,翻了墙还留着绳索给你们抓,我不会直接把绳索丢在墙那边吗? 士官道:是是,小爷说的对。 雷升道:我们俩谁是猪? 士官道:我是,我是,我早都说我是猪。 雷升道:你也不是猪,教唆你的那人才是。 士官谄笑道:对对对,小爷说的太对了,那个该死的才是猪。 雷升本想诈一下,没想到真有人教唆,继续追问道:我想那人至少官职比你大的多吧? 士官道:没,没我大,一个叛逃的汉人怎可能比我官职高呢,不就想问问你哪里有十八斤的乌鸡么。 雷升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孙旭叛逃,想在此处立足,肯定得想方设法立功,于是教唆一群人设计陷害我,然后趁机逼问我乌鸡的所在,想邀功请赏,哼,没那么容易。 雷升收起小刀,对士官道:想知道乌鸡在哪,不用这么麻烦,直接问我就好啦。 士官奉承道:小爷,您告诉我,不用您亲自动手,我来出力,只要找到乌鸡,保爷有赏,咱们对半分。 雷升道:不用了,你全留着吧,找那个乌鸡很麻烦,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找到的。这样,这里人多嘴杂,晚上,我们找个安静的所在,避人耳目,我单独告诉你。 士官媚笑道:好好好,听小爷的。小爷贵姓? 雷升道:免贵姓钱。 士官道:好的,钱爷,晚上我去前院找您。 雷升拍了拍那士官的后心,那士官被解了穴,活动活动筋骨,作揖道:多谢钱爷,小的叫王忠顺。说完,回头一本正经的带众元兵离开。 雷升想:此人连我姓名都不知道,就被蛊惑来陷害于我,虽贪财之辈不足惧,但以后也要处处小心才是。 正想着,琪琪格着急的跑了出来,喘道:小姐小姐她快 雷升急道:小姐怎么了? 琪琪格道:小姐上吊啦。 雷升二话不说,跑向院内,绕过几道弯,琪琪格带着他上了阁楼。见诺敏正躺在床上,脖子上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勒痕。 雷升把了脉,看桌上有纸笔,道:我写个方子,你快去抓药。边写边问道:有多久了? 琪琪格道:我叫门好久,小姐都没应我,想回来告诉你小姐不在,但是越想越不对,就回来撞门,才看到小姐上吊,这才把她抱下来。 雷升道:那应该是我们来的时间。方子写罢,交给琪琪格。琪琪格应道,拿了方子去了。 雷升坐在床边问道:好端端的,为何自寻短见? 诺敏哭道:爹他爹他要我自尽呜呜 雷升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诺敏道:昨天夜里,他起来了,要见我,我就去了,他跟我说,梦见白衣大仙,大仙说因亲人不忠,所以得此怪病,必须将不忠之人除尽,方可痊愈,所以所以呜呜哭着倒在雷升怀里。 待诺敏哭声变弱,雷升才问道:你昨夜去的? 诺敏擦擦眼泪,答道:嗯。 雷升问道:令尊当时仍是说两遍,还是只有一遍? 诺敏突然睁大眼睛,道:只有一遍。 雷升道:你确定是一遍,不是两遍? 诺敏坚定道:我记得真真切切,不会错,只说了一遍。 雷升想:好家伙,这天元已经反客为主了,没想到这么快,看来是等不到冬蛰了。 诺敏看雷升没说话,问道:怎么会这样? 雷升道:看来,这个天元远比我想的要麻烦。 诺敏问道:是不是等不到冬蛰了? 雷升道:不管等不等得到冬蛰,我得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你要仔仔细细的告诉我。 诺敏道:你睡去后,我和保哥哥去看我爹,服了你开的药,他身体比之前大有起色,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宝哥哥告诉他,已经请了郎中为他治病,现在已经知道原因,正在准备。 雷升一拍脑门,恨恨的道:怪我,怪我,我忘记告诉你们,不要告诉令尊,令尊知道了,就等于天元也知道了,天元提高了警惕,我们就无从下手了。 诺敏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雷升道:没办法。 诺敏哭道:钱郎中,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我爹,只要你救了我爹,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雷升第一次被人这么央求,还是自己特别心仪的姑娘,心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死马当活马医。 雷升起身,坐回桌前,写了个方子,感觉不对,又划掉重写,反反复复写了十几张药方,诺敏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直到琪琪格端着药进来,雷升起身照顾诺敏喝完,刚要走,见手被诺敏紧紧攥着,只好坐在床边看着她睡去。 琪琪格道:钱郎中,你在这里陪小姐吧。 雷升问道:这样好吗? 琪琪格道:我怕小姐再寻短见,我们不能放松警惕啊。 雷升道:你说的对,不能放松警惕。 放松警惕!雷升心道:这倒是个好方法。于是跟琪琪格道:保哥在不在,你去请他,等你家小姐醒来,我有话说。 琪琪格应道,出门离去。过了一刻,琪琪格带着保哥来了。 保哥问道:诺敏怎么样? 雷升道:吃了药,应该快醒了。 保哥道:钱郎中,我刚听琪琪格说了,你有什么办法? 雷升道: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 诺敏轻声道:只要有办法,我们就要试。 保哥道:诺敏,你醒了? 雷升看诺敏醒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保哥频频点头,诺敏也同意。 雷升又道:武当山以南,有一片神农林,林内无数珍奇异兽,奇鸟怪鱼,十八斤的乌鸡也不足为奇。你可派一队身手敏捷的老猎手,速去速回。 保哥道:果真有十八斤的乌鸡,我马上派五千人马去寻来。 雷升道:不可,这十八斤的乌鸡是所有乌鸡的头领,一片林中仅有一只,人去太多,只能吓到乌鸡,反而得不偿失。 保哥道:那我该如何准备? 雷升道:你可着人立刻打造一巨大铁笼车,笼内可站四人,每人着重甲护住要害,手持一小铁笼,分别装满地龙,水鸡,火虫,风花。待乌鸡头领上车后,立刻用黑布遮挡,再打开小铁笼,一路带回来。笼内人不可言语,不可妄动,只能等乌鸡熟睡后,四人方能出来。 保哥道:那如何找到乌鸡? 雷升把刚刚写写画画的纸拿出来,道:剩下的只能看天意了。 保哥认认真真看完后,笑道:钱郎中果非凡人,我立刻着人去做。说罢离去。 琪琪格问道:找到那乌鸡,如何引它上车呢? 雷升道:都在保哥的纸上呢。 诺敏含情脉脉的问道:你一直在这儿吗? 雷升点点头。 琪琪格还想问,看到这二人眼里只有对方,只好识趣的离开,轻轻的关上门。 雷升看到诺敏很虚弱,又想起晚上的事情,于是道:你且休息,我去安排下王忠顺,晚上一起去。 诺敏点头答应。 雷升离开阁楼,出了院子正看到琪琪格没走远,叫住琪琪格道:你和王忠顺说下,今晚让他带着孙旭听从安排,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提起乌鸡。 琪琪格答应后便去找王忠顺。 雷升回房坐了一会,下人端来饭菜水果。 吃饱喝足后,雷升道:这位大哥,戌时请来叫醒我。 下人道:钱郎中,你叫我阿桂就行,我戌时来叫你便是。 雷升笑道:多谢阿桂哥。 阿桂收拾完碗盘,关上房门离去。雷升休息了一会,阿桂来敲门时,已是夜深月明。雷升收拾完,刚出房门,就看到琪琪格扶着诺敏来了。 雷升问道:王忠顺他们都到了吗? 琪琪格道:应该到老爷的院子了,我们快去。 雷升道:你带小姐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可以了。 诺敏道:我不放心,必须要去看一下。 雷升道:好吧。 跟着诺敏和琪琪格走到一个大院子。院子内灯火通明,四个侍卫持刀站在门外,王忠顺和孙旭分别站在两旁。 保哥走过来,看了眼诺敏,问道:身体撑得住吗? 诺敏道:钱郎中开的药很好,我没事了。 雷升指着西边的窗户道:那个位置能看到屋里吗? 保哥道:可以。 雷升道:那就开始吧。 保哥点点头,挥手让王忠顺和孙旭进屋。王忠顺和孙旭进屋就道:我们来给老爷治病了,老爷吃药吧。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大胆,退下。众人听了无不骇然,犹如置身于被人不停击响的洪钟之内,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雷升循声望去,王忠顺和孙旭吓得东倒西歪,仿佛面前不是个人,而是个吃人的猛兽,两人你扶着我,我搀着你,就是迈不开腿,只张着嘴,目瞪口呆,完全动弹不得。 那个声音又道:再不滚,拖出去斩了。 保哥看了眼旁边的士兵,士兵递上宝剑,保哥深吸口气,抽剑就推门进去,冲着王忠顺和孙旭每人一剑。二人登时躺倒。 保哥道:舅父,这庸医已死,您休息吧。 四个侍卫进来,把王忠顺和孙旭抬了出来。保哥跨出房门,赶紧把大门轻轻关上,然后锁住。众人耳边余音仍旧,心悸不已。保哥领着众人来到前院的议事大厅,待众人坐定,王忠顺和孙旭恰好醒来。 保哥对雷升道:这个假剑之计果然是上上良策。 雷升回想起帮助雷腾,那夜也是用的这个计谋,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夜里看不清真假而已。 保哥对王忠顺道:今天早点歇息,明早开始,要全力打造大铁笼,三天之内,必须出发。 王忠顺道:少主人请放心,三天之内,一定安排妥当。 保哥又道:出发后,十天之内,必须把乌鸡带回来,否则提头来见。 王忠顺抱拳道:遵命。 雷升心道:半月之内找来乌鸡,若没我的指点,无异于海底捞针。 各自回去休息,次日早上,雷升写了个方子,让阿桂交给保哥,趁老爷喝粥的时候服下,以稳定其心神。到了第三日,大铁笼已打造好,黑色围布及各种虫花也已备齐,十几个老练的猎手带齐铠甲和辎重跟着王忠顺出发神农林。 诺敏经多日的调理,身体已经无恙,吩咐琪琪格备好酒菜,邀雷升以示感谢。 雷升第一次饮酒,又是和诺敏一起,自然喝到醉的不省人事。阿桂敲门叫醒雷升,已经是第二天了。 雷升问道:我这次又睡了两天? 阿桂笑道:钱郎中,第一次喝酒就喝这么多,一定遇到高兴的事了吧。 阿桂把准备好的热水端上来。 雷升脸红一阵,赶紧洗脸,岔开话题,问道:今天是王忠顺出发第几天了? 阿桂道:第十一天。 雷升道:按时间推算,应该快回来了。 阿桂道:保哥很着急,所以吩咐我把你叫醒,问你假如找不到乌鸡,还有没其他办法? 雷升道:其他办法有,但是我们已经没时间了,你家老爷已经病入膏肓,再晚,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阿桂边说,边收拾,下了水盆,上了茶水和糕点。雷升边吃边想,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门外琪琪格跑来。 雷升问道:乌鸡到了吗? 琪琪格道:保哥要你速速去看。 雷升放下碗筷,跟着琪琪格跑去庭院,只见黑布围着大铁笼车,周围只有几个强壮的猎手,铠甲也受损严重。 雷升问道:捉来了? 王忠顺哭着道:真难啊,没钱爷您画的地图,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十几个人就剩下这几个了。 再晚一天,你们所有人都不用回来了。保哥声音很低,但字字沉重。 王忠顺等人伛偻着身子,不敢说话。 保哥对雷升笑道:钱郎中,你看看这乌鸡是否可以? 雷升点头,走到铁笼旁边,掀开黑布一角,只见铁笼里几十只火虫在飞来飞去,微弱的光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被咕咕声吸引,走过去一口便吃掉了,吃完之后仿佛感到身后有光亮,转过身来,两道冷光射向雷升,雷升感到一阵强烈的压迫力,忙后腿两步,那铁笼就不停的被乌鸡撞的左右震颤。 两个猎人马上上前扶住。 雷升道:不错,这只乌鸡头领至少二十斤。 保哥吩咐手下:取百两黄金给他们,好好安抚死者家人,必须厚葬。 手下人应道,去了。 保哥对雷升道:钱郎中,你看我们何时对天元动手? 雷升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动手,省的夜长梦多。 保哥抱拳道:钱郎中,过了今晚,救得我舅父,王保保以性命担保,莫说衣食无忧,加官进爵,单就你的医术,都可以名流千古。 雷升口上答应道:我一定尽力而为。心里却道:王保保?这是汉人还是元人?这人一句话把所有能说的好处都说了,看他刚才对王忠顺等人的奖罚分明,此时有求于我,对我低声下气,但是他话里有话啊,那是一定要成功,决不能失败的。此等乱世,这人不仅有权有势,还有见识有耐心,不出五年,全天下都会知道这人的大名,相比我的医术,他才是那个可以名流千古的人吧。 王保保道:除了这个乌鸡头领,还需做什么准备,从我而下,全院所有人都听你吩咐。 雷升这下更慌了,心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只好答应道:保哥,请在院外起一炼铁炉,戌时点火,我们亥时动手,子时焚鸡。 王保保道:还需什么人? 雷升道:其他人不需要,保哥,这最要紧的一环,我信不过别人,只能交给你和小姐二人,也是老爷最亲近的人。 王保保道:你只管吩咐。 雷升道:保哥你持黄金一锭,让小姐持白玉一块,我们三人同去。 王保保道:一言为定,大功告成后,我备好谢恩宴,同喝庆功酒。众将士听令,从现在开始,全院上下都听钱郎中吩咐,各司其职,不得有误,违者斩! 院内的数十名元兵齐道:听钱郎中吩咐! 雷升暗道:难怪元人能一统天下,单就这整齐划一一条,比我雷家庄二百骑兵还略胜一筹。 成功与否,全仗诸位。雷升抱拳道,又看了眼琪琪格。 琪琪格道:我马上让小姐去准备白玉。 雷升道:再准备一只活的麻雀。 众人散去后,吃饱喝足,做好准备。院外十几人早搭起四尺高的方形大灶台,中间是圆形火坑,上有一大铁盖,台周围放满了引燃物和煤炭,还有两只巨大的风箱。入夜后秋风送爽,云遮残月,院内安静异常。到了约定的时间,众人都来到了老爷的院外,十几个元兵侍卫举着火把分两排站定。琪琪格把包好的麻雀交给雷升,王保保端着一锭黄金,诺敏端着一块白玉,跟着雷升来到老爷的房门外。 雷升轻声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要在这待命,除非这麻雀飞出来,你们才能进来。违令者斩。 众人不敢发声,点头示意。八个元兵扛着铁笼放到房门之外,只留一人负责开门,其他人全部退出院外。雷升写了两张纸条分别递给王保保和诺敏。 雷升道:一会儿令尊醒来,你们俩要同时大声念出来。 王保保和诺敏点头答应。雷升推门而入,王保保紧随其后,诺敏最后跟着。 雷升刚进来,就看到一个身高七尺的黑影立在他身前,只感到一阵凉意从后脊梁骨扩散到全身。 王保保支吾道:舅舅舅父 诺敏索性直接哭了起来。 雷升满脑子一片空白,从大脑深处发出一个回音:我是谁?我在干嘛?脑子里闪过一段段画面,那是伏牛西霞寺,那是黄河一叶舟,那是老人驾马车,那是草原美人陪。 一个低沉的声音仿佛刺穿所有人的身体,从大脑深处爆发出来:大胆! 王保保五官都挤在了一起,身体不能动弹。诺敏哭着哭着晕了过去,倒在地上。雷升仿佛看到阁楼里美酒佳人,耳边响起另外一个温暖的声音:只要你救了我爹,我什么事情都答应你,你救救我爹,救救我爹。 窗外风起,云散月出。 那是诺敏对我的恳求。雷升突然惊醒,睁大了双眼,借着残月之光看清了眼前这个被天元占据的人,狼腰熊背,虎面鹰目,真个是混世魔王。雷升摸到小刀,咬牙扎进了自己的大腿,被压抑的真气登时恢复如常。其中一股从丹田升起,来到喉咙,借着这股真气,雷升毫不犹豫,大叫三声:雷丸!雷丸!雷丸! 只见那混世魔王突然面目狰狞,像是被人丢进了虫穴,被无数小虫噬咬,身体扭曲,手脚变形。 雷升双手抢过黄金白玉,举到头顶。 那魔王不再挣扎,直直倒在地上,一道黑烟从口中升起,冲着金玉飞来。 雷升叫道:打开笼门! 门外飘来一阵风花的清香,几只火虫盘旋着飞过雷升身边,一声箫鸣传来,那道黑烟正要窜向窗外,被一条黑影风驰电掣抢来吞掉。紧接着,黑影两声箫鸣,两声箫鸣的叫着不停,踱步过来,闪着两道寒光盯着雷升看了又看。 雷升当即取开麻雀,丢向门外。那乌鸡头领窜过去飞起来,要吃麻雀,雷升闪身当着,被那长喙啄到肚腹,疼痛难忍,倒地不起。谁知乌鸡头领不依不饶,在雷升的手上,腿上,连啄了数十下。 雷升双眼一闭,不省人事。 雷升醒来后,感觉手脚麻木,疼痛剧烈。 琪琪格道:钱郎中,你醒啦? 阿桂高兴道:钱郎中醒啦,钱郎中醒啦! 不一会王保保和诺敏都来了。 诺敏笑道:宝升,等你伤愈,我爹要亲自来谢你。 雷升道:成功了吗?我被乌鸡头领袭击后,怎样了? 王保保道:多亏了你引出天元,并放出乌鸡统领,不然我和诺敏都命在旦夕。 琪琪格道:我第一个看到麻雀,让他们进去的。十几个人抓了半个时辰才抓到,那乌鸡头领在炼铁炉里拼命挣扎,要不是火够大,那炉灶都要被它撞坏了。 王保保道:宝升是首功,今后我枢密院就是你的家。 雷升道:保哥,你是不是头沉脚轻,背疼腰酸,双目模糊,口舌干燥。 王保保道: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好,身体稍有不适。 雷升道:我听你声音,看你脸色,知你这是从小落下的病根,你幼年怕是没少生病。 王保保道:宝升果然是神医,只用听和看就知我年幼之病。 雷升道:我写个方子,你先吃三天,三天后,我再换另一个。谁知想起却起不来。 诺敏道:宝升,你现在不能动。 王保保道:宝升,你好好休息,我的病不急。等你伤愈,我们大摆庆功宴,我舅父要亲自谢你。 十几日后,雷升才可以下地站立,于是给自己开了药,又给老爷和王保保分别开了药。雷升也没想到,这乌鸡头领的长喙可以造成这么大的损伤,可能是毒性较大,偶尔会手脚麻木,头晕目眩。整个冬天,他都在找各种解毒方法,但收效甚微。冬去春来,百花齐放,青草破土,雷升渐渐习惯了手脚麻木,也就不再刻意用药。只要每天能见到诺敏,听她弹琴,看她作画,就感到心满意足。 这天起来,雷升和往常一样,早起想去找诺敏,没想到屋外厚厚的积雪,竟然已经入冬。一只小黑猫站在院墙上,不停舔着爪洗着脸。雷升想:今天会有客人来吗?没想到我已经离开伏牛山一年半了,伏牛山的各个山头上常年的积雪,也是这个样子的吧。雷腾应该回雷家庄了吧,现在他的武功想必更进一步了;不知道宝师傅好不好,雷家庄的兄弟姐妹们应该很好吧;雷庄主那边顺利吗,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以前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我是真的中了美人计,保哥没刻意留我,我却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竟全然不觉,当年的豪情哪去了?诺敏至今也没告诉我她父亲是什么官职,我是否该离开这里呢?正想着,院门打开,进来一人,是孙旭。 孙旭走到雷升身前笑道:钱郎中可好啊?好有兴致,在赏雪吗? 雷升看看他,道:下雪有什么好。不知多少百姓又要挨饿受冻,有多少走狗在享受富贵。 孙旭道:如今你富贵了,不能忘了当初的领路人吧? 雷升笑道:我的领路人?是谁,我怎么没见到? 孙旭干笑道:钱郎中贵人多忘事,难道你忘记了,去年是我辛辛苦苦带着你,一路奔波从东平的死人堆里把你带来的? 雷升冷笑道:哼哼,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当初要不是你把我当了投名状,我还真能救更多的人。如今,我被困元人府内,失了自由,你还好意思来跟我说要富贵? 孙旭一脸无奈,道:当初我也是被那王士诚逼的。 雷升心道:王士诚?那个王将军就是王士诚?问道:王士诚逼你,你就做走狗? 孙旭道:谁不是只有一条命,人命有贵有贱,若是有富贵能享受,何必做那下贱之人,受那无名之苦? 雷升鄙视道:你倒真能说的出口。堂堂男子汉,竟丝毫不知廉耻。 孙旭道:我这也是百般无奈,还望钱郎中能在李察罕面前帮我美言几句,日后定有重谢。 雷升斩钉截铁道:什么李察罕?察罕帖木儿?别说我不认识他,就算我认识,我会替你美言几句吗?让你一个叛徒,带着元人去杀我汉人兄弟? 孙旭笑道:那小姐的爹就是李察罕,还跟我装什么赤胆忠心? 雷升惊道:什么?你说诺敏的父亲就是察罕帖木儿? 孙旭笑道:这个时候还装不知道吗? 雷升心道:没想到这人就是杀害韩宋红巾军数万人的察罕帖木儿,我这么卖力的救了他,到底是对是错呢? 孙旭继续道:不管你知不知道,现在李察罕和王保保都对你是非常信赖,我的前程可全仰仗你了啊,钱郎中,钱神医,算我求你了。 雷升根本没心思搭理他,听到王保保,问道:这王保保也是元人? 孙旭道:王保保是赛因赤答忽的长子,他母亲是乃蛮人,王忠顺就是他们族人。这些人久居汉地,跟风取个汉人名字而已,真名叫扩廓帖木儿。难道那小姐什么都没说吗? 雷升暗道:哎呀诺敏这我这真是误了大事 孙旭道:我还有两个朋友,要来见你。 雷升问道:你的朋友?我见他们干嘛? 孙旭道:你也认识,都是熟人。 雷升问道:汉人? 孙旭道:对。 雷升道:投降来的? 孙旭道:对, 雷升怒道:一路货色,我不见。 雷升扭头就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见不见,我们都来了。 雷升回头一看,正是王将军,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孙旭道:这是我们的王士诚将军,人称扫地王,在东平你们见过的。 王士诚道:钱神医,我给你介绍,这位是花马王田丰。 雷升一听,心想:啊?你们两个半年前还在打仗,现在怎么一起投降了? 田丰抱拳道:在下田丰,久仰钱神医大名,特来拜见,幸会幸会。 雷升问道:你们的弟兄们呢?也投降了吗? 王士诚道:对对,都投降了。 雷升问道:你反抗了吗? 王士诚道:打了两场,打不过,只好降了。 田丰没敢抬头,静默不语。 雷升道:都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能那么没有骨气。 王士诚傻笑道:没办法,真打不过。 雷升道:哼,那就等着元人杀我汉人? 田丰悄声道:就是不想让弟兄们白白送死,才投降的。 雷升道:以后跟着元人去欺压汉人兄弟,被百姓唾骂,遗臭万年,是吗? 王士诚和田丰二人都不说话了。 雷升继续道:将来,史书上会写着你田丰的名字,汉人,投降元人,你想看到这样吗?王士诚,你也想这样? 王士诚道:不想,那以后我王家的子孙都抬不起头做人了。 田丰道:哎,惭愧,惭愧。 孙旭道:有什么惭愧的。 雷升气道:不知羞耻,知道宋末文天祥吗?忽必烈亲自劝降,许以中书宰相之职,文天祥仍大义凛然,宁死不屈。写下千古佳句,万世流芳。 田丰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孙旭不以为然,满不在乎道:我看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死了什么都没了。不死才能见证历史,不死才能书写历史。死了有什么好,别人想怎么写你就怎么写你。 雷升怒道:滚!滚你个怕死的懦夫,投降的狗贼。 孙旭灰溜溜的跑出院子。 王士诚问道: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田丰道:事到如今,史上只能记载我们二人是叛臣,是走狗。 雷升道:做走狗容易,做英雄难,重要的是你们自己是否还愿意抉择。 王士诚道:不明白。 田丰道:难不成让我们刺杀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雷升看了看周围,王士诚和田丰也跟着四下里看了看。 还是田丰反应快,抱拳道:钱神医,我身患隐疾,不便在外面说,你看? 雷升马上会意,道:田将军,隐疾这种事情,是要躲起来说的,你们跟我来。 王士诚纳闷道:怎么突然谈起隐疾了? 雷升带着田丰,后面跟着王士诚,入厅坐定。雷升刚想言语,阿桂端着餐盘推门进来。 阿桂道:钱郎中,来客人啦。我再去给你们拿点。放下手上的餐盘,转头出去。 雷升道:阿桂哥莫慌,我正想问下,你们老爷察罕公何时回来? 阿桂道:哎哟,钱郎中,这个我们做下人的可不知道。不知你有何事? 雷升道:你们老爷多年征战,算起来那天元虫也一年多了,我看这天正是大补的好时候,必须给老爷开一副补药,以防万一。 阿桂笑道:钱郎中想的周到,我看何不找小姐写封书信,把药方告知老爷。 雷升一拍脑门笑道:你看我这我回来就和小姐说。哦对了,这两人是我多年老友,田将军患有隐疾,不便细说。我们准备出去饮酒叙旧,只是不知这附近有没有酒楼? 雷升心道:孙旭说的我本不相信,这突然提起老爷的姓名和打仗之事,阿桂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看来是察罕帖木儿无疑啊。 阿桂道:城南醉仙居颇大,几位爷要去的话,我这就备辆马车。 田丰道:不必客气,我们三人难得见面,边走边聊。 王士诚道:有马车不坐吗?没吃饭都饿了,哪走的动。 田丰瞪了王士诚一眼,王士诚还不知什么意思。 怎么,你还要和我打一仗吗?王士诚怏怏不服,叉腰用鼻子看着田丰。 田丰只好笑笑,雷升赶忙道:自己人何必动气,我看备车也好。那就麻烦阿桂哥了。 阿桂笑道:不麻烦,我马上去。 阿桂走后,田丰看了眼雷升,雷升递了个眼色摇摇头,意思是不要说话。 王士诚看不懂,直言道:你们两人怎么了,我们是来商议怎么刺 田丰和雷升慌忙捂着他的嘴。 阿桂备好马,把三人送到醉仙居,便在酒楼外等候。 三人在酒楼雅座内点了二荤二素四盘凉菜,要了两壶白酒,都不说话,深怕隔墙有耳。雷升看着坐在对面的二人,一个蠢材,一个懦夫,实在不像能干大事的人。只好不停的唉声叹气,低头看到了满杯白酒,不由得喜上眉梢。抬手把食指插酒杯里,蘸酒在桌上倒着写字: 医者,救人为本,只因被孙旭胁迫至此,不知这院主人就是杀我韩宋红巾兄弟之罪魁祸首,双眼蒙蔽已久,今既有良机,必要为我汉人做一件大事,待其归来,我以假药弱其身体,你二人伺机下手,事成后,二王必流芳百世。 雷升边写边擦,再写再擦,田丰瞪大双眼,暗自佩服,王士诚更是字都写不好,看着雷升倒着写,敬佩之情油然而起。 王士诚写道:毒药。 田丰写道:不可,抓药,煎药,试药,另有其人。 田丰举杯大声道:我二人隐疾 汤来拉!店小二推门进来,道:汤来拉。哟,几位爷,酒喝多啦,洒满桌都是。 王士诚怒道:怎么,还怕我们付不起酒钱? 店小二赶忙把桌上的酒擦干净,慌道:军爷,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擦完,关门出去。 田丰继续道:我二人隐疾还望钱郎中多费心了。 王士诚也举起酒杯。饮罢,三人出了酒楼,雷升上了马车,和田丰及王士诚拜别。 雷升道:想到药方,我自会写出来交给你们。若我来不了,你二人便轮流在此处等阿桂送来好了。 田丰和王士诚抱拳告辞。 雷升刚回房内,就有下人来请:请钱郎中去给老爷开药。 雷升心道:机会来了。 和下人一起去见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身后站着孙旭。 雷升看了眼孙旭,又看了眼察罕帖木儿,道:老爷,你气色不好。 察罕帖木儿怒道:有人要我死,我气色能好吗? 雷升心中大呼不妙:这孙旭,难不成要再出卖我一次? 构思此章的时候,正是清明节,希望外公在天国安息。雷丸震慑跟屁虫的故事就是外公讲过的最精彩的故事之一,当然,情节,人物都变了,只保留了那一声雷丸,这声雷丸已经在我脑袋里响了三十年。因此,此章不仅是整部书最重要的情节之一(后续更精彩),亦是外公去世十周年,以此纪念,聊寄相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十二章自诩多屠戮魔王殂 无悔未出手医灵逝 十二章 不忌多屠戮魔王殂无悔未出手医灵逝 察罕帖木儿气不打一处来,刚拿起茶碗,就被烫了一下,愤怒的摔到地上,碎了一片。整个大厅内,数十个将军侍卫,全都一言不发,安静的令人窒息,只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雷升暗道:完了,这次死定了。又想:不对,害了我对孙旭没好处。难道是田丰和王士诚?他俩构陷于我?哎呀,我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相信他们,怎么什么话都说了?哎,也不对啊,他们没我来的快,怎么告知察罕帖木儿?若是如此,那就与我无关了。想着想着,镇静了许多。 雷升决定打破这个安静的气氛,直接上前一步,抱拳道:老爷,俗话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咱们院内人才济济,什么天大的事,众将士一起出谋划策,有力出力,有法出法。天元都能对付,还有什么能值得我们老爷大动肝火? 察罕帖木儿大笑起来,道:宝升说的对啊。 厅内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下人这才进厅收拾碎茶碗。 王保保步入厅内,径直走到察罕帖木儿面前,道:舅父。 察罕笑道:保儿,你可听到宝升刚才说的话? 王保保道:孩儿听到。 察罕笑道:这要是别人,那是溜须拍马,世上唯有宝升如此说,那是真心实意。 王保保笑道:舅父如何得知? 察罕道:天元窥看你们内心,所以你们的想法我都一清二楚。 雷升心道:这天元确能窥看别人内心,只不知看到了我的哪些? 察罕道:宝升,你可知我刚才为何发怒? 雷升道:晚辈不知。 察罕道:保儿,你告诉他。 王保保道:孛罗帖木儿向来与我舅父水火不容,此次被免去兵权,贬到保定屯田,本以为他会从此安分守己,没想到他竟然暗中勾结张良弼,派高手刺杀我舅父,意图东山再起。 雷升这下放心了,心想:这孛罗帖木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虽然失去权势,以后还不好说。 察罕道:孛罗帖木儿不是省油的灯,现在虽然屯田,以后还很难说,毕竟朝廷正是用人之际。 王保保道:我们有李思齐,正是牵制张良弼最合适的人选。 察罕笑道:不错,保儿跟我所想一样。凭他孛罗帖木儿一人难以有所作为。 王保保道:我已安排重兵,府内增派两倍侍卫十二个时辰轮流把守,舅父大可放心。 察罕道:我察罕何曾怕过他。 王保保道:这孛罗帖木儿自其父死后,接掌大权,战卫辉,败关铎,北上剿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我们不可不防。 察罕冷笑道:杀人?哼哼。七年前,中牟三十万红巾军被我追杀几十里,丢盔弃甲,血流成河;六年前,从崤陵到灵宝,从安邑到阳津,李武崔德被我打的屁滚尿流,慌不择路。五年前,出潼关,战陕西,再败李武崔德,后诱敌深入,一昼夜疾驰二百里至凤翔,与城内守军内外夹击,看那红巾贼子自相践踏而死,伏尸百里,真是壮观;四年前,我伏兵于太行山,将路过的数万红巾尽数闷杀;前年,要不是刘福通手下能人众多,救走了小明王,连同宋后,朝臣,家属,统统俘获,尽数击杀,也不下几万人。这天底下,若论杀人,谁能比的过我李察罕。 雷升听着察罕贴木儿细数自己的杀人史,心如刀绞,暗道:一直想着怎能替汉人除去元廷重臣,不想为了救众郎中,也为自救,竟误打误撞救了这混世魔王,将来怕是更多汉人要遭受屠戮,我这岂不是成了黑白不分,助纣为虐的罪人?别说封狼居胥,不遗臭万年就算是祖上积德了。 王保保道:舅父一生英武非凡,战功赫赫,无人能敌。不过,十年征战,粮草匮乏,人马疲惫,皇权不稳,我朝内忧外患,岌岌可危,舅父是我朝重臣,中流砥柱,振兴大元,重任在肩,孛罗帖木儿狼子野心,也不可轻视。如今乱世,望舅父以大局为重,以天下为重,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察罕哈哈大笑:保儿以大局为重,你说如何便如何。 王保保道:我听闻孛罗帖木儿妻妾成群,最宠爱的一个小妾因重病缠身,正到处寻医救治。 察罕道:不错,自从去年宝升降服天元,神医之名早已不胫而走,响彻黄河以北,恐怕,他行刺我的同时,还要把宝升掠走吧。 雷升道:黄河以北,名医良工不在少数,未必会对我动手吧。 王保保道:哼,天下庸医众多,哪像宝升真才实学。 察罕道:那当然,当今天下,能如宝升这般无所不知,有勇有谋者,恐怕不出三人。 雷升只道:老爷谬赞,愧不敢当。又想:红巾军如今势弱,虽有占地军粮,但各自为战,相互攻伐。这察罕若是真有见地,直接把我送给孛罗帖木儿,以德报怨,消除二人隔阂间隙,共同撑起元廷天下,岂不是一举定乾坤。 其他二人是谁呢?琪琪格扶着诺敏从厅外进来,诺敏笑问,叫一声:爹,您回来啦。您所说其他二人呢? 察罕笑道:其他二人怎可比宝升年轻有为? 诺敏红着脸,道:爹,你此次战绩如何? 察罕笑道:爹此去兵分三路,挥师东进,一直打到东海,收复山东失地,天下尽在我的掌握,你说这战绩如何啊? 诺敏道:无所不知者,天下有三,掌握天下者,仅爹一人。 察汗狂笑道:天下人的顶礼膜拜,皆不如我女儿一句话。哈哈哈。好女儿,好女儿! 厅内十几个将领侍卫,振臂齐呼:察罕帖木儿!察罕帖木儿! 声震厅堂,众人热情高涨,唯有王保保双眉紧锁。 察汗问道:保儿,你是否有话想说? 王保保道:舅父,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察罕道:保儿但说无妨。 王保保道:如今天下,势分三股,一是红巾旧部,如徐宋明玉珍,如龙凤朱元璋,此二人各据一方,是我朝最大的威胁,但可由朝廷降表安抚,虚以爵位,短期内他们不敢妄动。二是方国珍,张士诚,陈友定之流,虽占地为王,但无进取之心,不足为虑。三是我朝势力,即我察罕大军,和他孛罗帖木儿。 察罕道:陈友谅呢,他杀了徐寿辉,号称百万之师,我看下一步就要把他拿下。 王保保道:此人僭主篡国,小人行径,疑心颇重。虽领兵百万,然俘虏众多,精兵极少,不过一盘散沙而已。我看他急于称帝,难成大事,不久将众叛亲离,死于非命。 察罕想了想,点头道:嗯,保儿言之有理。 王保保道:若我们借此机会请宝升去笼络孛罗帖木儿,将之收于我账下听令于我,朝廷内舅父可一手遮天,完成恢复疆土之创举,实乃送一人情,得一天下之奇策。 雷升暗道:不妙,这王保保真是厉害,什么都和我想到一起去了。不行,我必须阻止他。 没等察罕开口,雷升抱拳道:万万不可。 察罕道:宝升,你不愿意吗? 雷升道:并非我不愿意,实是此举有三不妥。 王保保道:有哪三不妥,愿闻其详。 雷升道:我听闻孛罗帖木儿其人风流成性,小妾之病定是因他而起,必是难以启齿,他可寻医,但不能由察罕送医,不然他必会以为我们耻笑与他,此一不妥。人言此人生性多疑,察罕与他积怨既深,此时送医与他,必遭怀疑,不仅不会让我治疗,还会直接杀我,并告天下人察罕派奸细,被他识破,我死事小,察罕名声事大,此二不妥。我又闻此人脑后有反骨,早有觊觎天下的野心,此时就算听令于察罕,也只是权宜之计,若留他于账下,无异于引狼入室,养虎为患,将来必遭报复,此三不妥。 察罕摸了摸耳垂,看了看王保保和众位将领,又看了看诺敏,最后看了看雷升。 雷升目光如炬,坚定异常。 察罕哈哈大笑,道:保儿,你可要多向宝升讨教。和孛罗帖木儿那蛮货提恩情,真是与虎谋皮,枉费心机啊。 王保保抱拳道:宝升,在下心服口服。 雷升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换做其他人,我也是同意保哥的奇策,只是有了陈友谅和徐寿辉的前车之鉴,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王保保赞道:宝升真乃奇人。 雷升回道:保哥的心胸肚量真非常人可比,你才是真奇人。转头又对察汗道:保哥真乃百年难遇的将相之器。 好好好,有你二人,我李察罕何愁这天下不平,疆土不复?察罕高兴道:保儿,你可知田丰,王士诚如何归附于我? 王保保道:他们打不过舅父,怕死而已。 察罕道:非也,此中良策皆出自宝升之心也。哈哈哈。 雷升听到此话心都凉了,暗自愧疚道:这确是我之过。 王保保道:原来宝升早都想到劝降田丰和王士诚之策,此先见之明,在下自叹弗如。 雷升只好笑笑。 察罕道:宝升啊,若你非汉人,我定将爱女许配给你。 诺敏脸一红,嗔道:爹,你说什么呢? 雷升浑身打了个冷战,不知说什么好。右手摸到小刀,咬紧牙关握住了刀刃,掌上鲜血直流。 诺敏看到,着急道:宝升,你怎么了? 雷升忙道:没事,手麻。 诺敏拿过一白色手帕给雷升包扎。 王保保问道:宝升,乌鸡头领的啄伤还没痊愈吗? 察罕道:哎,没想到这天元好除,啄伤难治啊。来人啊,送宝升回房休息,把那银耳燕窝,鹿茸熊掌统统送去。 雷升道:老爷不必费心,我先给你开药,此雪天,正是补身体的最佳时候。 诺敏道:爹,宝升一直关心你的身体,天元虽除,但你一直在外征战,没能给你开方抓药。 察罕笑道:好女儿,你怎和宝升一个口吻啦。 诺敏不好意思。 雷升右手不能写字,左手执笔,把之前想好的方子写好交给王保保看。 从察罕到王保保,从将军到侍卫,众人无不啧啧称奇。 有人道:钱郎中不仅见识当世罕见,连左右书法都高于常人。 有人道:宝升之于察罕,如管仲之于齐桓公,如东方朔之于汉武帝。 有人道:宝升如宝,得之者升。 众人赞叹声中,诺敏暗自高兴,察罕洋洋得意。 王保保拿过药方,瞟了一眼,看到的是整整齐齐的楷书,道:宝升的药方不需检查。不过宝升这左手楷书,右手行书,当真世间罕见啊。 察罕笑道:那当然,试药的也不用。 雷升道:不可,我加了几味特殊草药,必须有人试药。 察罕道:试药的人又没得过天元,再试也试不出,我信得过宝升。 下人接过药方,就去抓药。 察罕道:你们都回去吧,我还要去写捷表。 诺敏道:爹,你多休息。 王保保和雷升辞了出厅,二人不语,琪琪格扶着诺敏紧随其后。 王保保吩咐门外的侍卫道:你们几个护送小姐回房,院外要日夜坚守,不得有误。又吩咐几个侍卫道:你们几个贴身保护钱郎中,不得有误。 几个侍卫跟着雷升,雷升只好谢过:多谢保哥。 雷升回到房内,侍卫就在外面守着。雷升想试试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到底能达到什么地步,于是随手写了个药方,然后推门出去。侍卫马上拦着。 雷升道:我去抓药。 侍卫头领道:钱郎中,主人之命,我们不敢违抗。 雷升道:保哥让你们贴身保护,不是限制我的行动。 侍卫头领道:钱郎中,您有什么吩咐,让小的们去办吧,假如真有人劫走钱郎中,我们杀头事小,一家老小都要受牵连。 雷升笑道:好吧,你去帮我抓药。 一个小侍卫接过药方,跑去抓药。 雷升想:这表面上是保护我,实则暗中限制我的一举一动,那我怎么和田丰王士诚通信呢? 雷升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一夜未睡,直到天明,阿桂来敲门,送水送饭。 雷升道:阿桂哥,现在我要专心为老爷抓药补身体,抽不开身给田丰和王士诚开方,你让他们忍几天。 阿桂道:好的,我这就去。 侍卫头领呵呵笑道:钱郎中为了老爷不遗余力,是我等楷模。 这话在雷升听来,非常刺耳,但又不好说什么,只笑笑道:理所应当,理所应当。回房休息片刻。 阿桂回来道:今天是王士诚在醉仙居,他问忍几天? 雷升道:你怎么说? 阿桂道:忍着吧,没个准儿。 没想到,这一忍,忍了个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察汗带着田丰和王士诚攻打益都,红巾军殊死抵抗,竟僵持数月。 这天一大早,察汗派信使回府询问雷升:为何老爷夜里多梦盗汗,白天头疼气短? 雷升道:人有所思,即梦其到,有忧,即梦其事。夜晚盗汗,是肾虚所致。睡眠不好,身体虚弱,自然头痛气短。看来老爷是战事缠身,我给老爷开几副大补的药,待战事结束,自然就好了,让老爷大可不必烦心。 雷升心道:这正是我那几十副药日积月累所致的症状,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如何通知田丰和王士诚呢? 想了一会,写了个药方: 延胡索石决明 葛根白芷千日红 合欢皮枸杞子 柴胡吴茱萸夜合 黄芪王不留行 当归人参虎刺 写好之后,交给信使。 信使问道:若老爷问起,我该如何告知每样草药的功效如何啊? 雷升暗道:这一定是老爷吃药感觉不对了,才让这样问起。便道:延胡索行气止痛,石决明平肝潜阳,葛根退热止咳,白芷生肌排脓,千日红定喘明目,合欢皮安神解郁,枸杞子补肾益精,柴胡升阳舒肝,吴茱萸散寒止痛,夜合理气活血,黄芪益气固表,王不留行通经利尿,当归调经润燥,人参大补元气,虎刺祛风补气。记住了吗? 信使点头道:记住了,只是这些草药既没有用法,也没有用量,更不知何时服用? 雷升道:没有用法,派最快的驿马入夜前送到,让老爷大声诵读三遍,当晚就能安心入睡。 信使将信将疑道:头一次听说草药不用吃,读药名就能治病的。 雷升笑道:你知道天元是怎么治的吗? 信使道:知道了,我这就用八百里快马送去。转头离开。 雷升大声道:今天务必送到。 信使高声回道:钱郎中放心吧。 雷升心道:消息隐藏在药方里,田丰他们能不能听到,听到后能不能参透,就看造化了。 阿桂推门送来水和饭,雷升收拾好,坐下吃饭,越想心跳越快,暗道:不管他们是否成功,这药方的秘密迟早被发现,我明天之前必须离开此地。半年前还能自由行动,现在只能找诺敏,才有机会出去。 想好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刀,暗暗打定主意。吃饱喝足,打开门,看了看那几个守卫。 雷升道:小姐前几日身体不适,要我今天过去,是你们把小姐请来,还是你们陪我去? 侍卫头领笑道:当然是我们护送钱郎中去。 雷升道:那就走吧。 侍卫头领道:请,您慢点。 雷升被一群侍卫围着,来到了诺敏院门外。门外两旁也站了十几个侍卫。 侍卫头领上前通禀,说了半天,才让雷升进去。雷升由侍卫陪着,来到诺敏楼下。琪琪格正在楼上看着。 诺敏也出来道:你们都退下吧,宝升,你快来。 侍卫离开后,雷升才登上阁楼。 诺敏道:宝升,我看你今日气色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雷升看了眼琪琪格,诺敏会意,让琪琪格离开。 诺敏道:现在就我们两人了,你说吧。 雷升犹豫片刻,道:诺敏,人生有四方之志。 诺敏登时明白了,道:我知你学贯古今,胸怀天下,此处容不下你了,只是只是 雷升也不知再怎么说了。二人就这么沉默良久,互相看着。 雷升想:不能再耽搁了,不然走不了了。于是道:诺敏,天下太平后,我在伏牛山等你。我的宝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是一定要回去的,那里山清水秀,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也是你一直向往的与世无争的地方。所以,无论如何,今天你一定要帮我出院。 诺敏眼圈红了,闭着眼睛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只是 若你不帮我,那我只能自己动手了。雷升说罢,咬牙掏出小刀。 诺敏也没慌张,双手握着雷升拿刀的手,哭道:你想把我们未出生的孩子一起杀了吗? 雷升脑子嗡的一声响,好像晴天霹雳一般,满头是汗,如抱着火炉坠入冰窟,浑身像蚁虫噬咬一般。过了半晌,才冷静下来。 雷升哽咽道:我我我的我的孩子? 诺敏点点头。 当啷一声小刀掉落在地,雷升伸手在诺敏脉上一搭,寸关尺跳动有力,正是喜脉。雷升也不知是喜是悲,此时居然没了主意。 诺敏道:我想等爹爹回来后,让他答应我们成亲,他要不答应,我们就离开,你说好不好? 雷升目光呆滞,小声道:你爹怕是回不来了。 诺敏瞪大双眼,问道:我爹?我爹怎么了? 雷升心道:察罕帖木儿杀了这么多汉人,他死是罪有应得,我此时怎能妇人之仁?拾起刀,伸向诺敏。 诺敏闭着眼睛,道:我爹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活了。你若离开,我也不想活。 雷升还在犹豫,可是手上,身上毫无力气,后脑突然吃痛,倒地不省人事。 琪琪格也不知哪里找来根棍子,一击就打晕了雷升,怕他醒来又要害诺敏,又狠狠的打了几下,边打边道:谁也别想伤害我家小姐。打了半天才想起去扶着诺敏,问道:小姐,小姐,你可不能再想不开了。 诺敏哭道:我该怎么办?也哭晕过去。 琪琪格叫道:来人哪,来人哪,快来救小姐。 数十个侍卫跑来,琪琪格吩咐人去找郎中,又把雷升交给王保保,自己照顾诺敏。 王保保得知雷升要威胁诺敏,把他关了起来。琪琪格也说不清为什么,只好等雷升醒来再审。 雷升只感到后劲疼痛,头晕脑胀,口干舌燥,心想:自己这是被人偷袭了,脑后应该流血了。 侍卫叫道:醒啦醒啦,钱郎中醒啦。 王保保不一会来到,问道:宝升,你是不是啄伤发作?我怕你害人害己,所以把你锁起来了,你莫见怪。 雷升双眼模糊,这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缚,躺在床上,道:水,给我水。 王保保示意手下人给雷升灌了一口水,又道:宝升,是不是伤势未愈? 雷升不想回答,只道:头疼。 王保保道:已经给你止血包扎了。一会又道:你们照顾好宝升。转身离开。 雷升痛的完全睡不着,连思考都变的非常迟钝,就这样熬了一整夜。天亮后,阿桂给雷升洗漱,又送来水和饭。侍卫解开雷升左手的锁,让他可以侧身吃点东西。雷升吃喝后疼痛略有缓解,实在困的不行了,忍着痛睡着了。睡梦中只感觉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人飘在空中,被飓风吹来吹去,突然掉在地上,颠簸不已。周围还有人叫道:钱郎中,快醒醒,快醒醒,快救老爷。 雷升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马车上,旁边坐着阿桂。 阿桂道:钱郎中,快醒醒,老爷不行了,你要救救老爷。 雷升一听,知道田丰和王士诚刺杀成功,顿时来了精神,缓缓坐起来,只觉眼前一黑,缓缓道:老爷怎么了? 阿桂道:田丰和王士诚谋害老爷,老爷身受重伤,十几个军医束手无策,现在只有你能救老爷。 雷升道:我这是在哪? 阿桂道:在路上,应该快到了。 宝升,你醒了吗?外面传来王保保的声音:宝升,你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我知你头疼,但你现在必须坚持,舅父的生死全在你手里。 雷升道:我不行我的眼睛不行了。 王保保怒道: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马车停住,阿桂把雷升搀扶下马车,天已大亮,雷升双眼模糊,看不清周围什么状况,隐隐约约进了一扇大门,穿过甬道,到了一间大屋子。屋里屋外围满了元兵将领和侍卫。 王保保道:舅父,我把宝升带来了。 察罕帖木儿就躺在床上,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雷升听出来,察罕帖木儿伤的不轻,走过去想给他把脉,被人拦住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你想干嘛? 王保保道:哈拉不哈,让他把脉。 哈拉不哈才退开。 雷升摸到察罕帖木儿的手,搭脉而笑。 王保保道:宝升,舅父可还有救? 雷升只笑不语。 哈拉不哈怒道:你倒是说话啊,治不了,那就等着和那十几个军医一起杀头。 雷升道:你们只会杀人,怎会救人? 王保保道:哈拉不哈,你退下。 哈拉不哈哼了一声,只得离开。 王保保道:宝升,你救过舅父一次,这次一定也能救回来的。 雷升道:脉象零乱,重按无力,半年来察罕肾虚气短,正合了那句久病散脉必丧命。别说那些军医,就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也无计可施。 王保保登时慌了神,只道:宝升,宝升,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救舅父,救救舅父,只要舅父不死,我帮你向舅父求情,一定成全你和诺敏。 雷升一听诺敏,又想到诺敏腹中胎儿,怒道:哼,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鞑子,杀我汉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也有今天? 王保保听雷升说完,镇定下来,问道:那你是打定主意,不再出手相救了? 雷升道:若我早知他是察罕帖木儿,宁死也不会帮他除却天元。 王保保道:来人,将钱宝升拿下,若舅父不测,我定拿你血祭。 雷升道:不必了,我早知会有今天,我雷家庄的人怎会怕死?宝师傅,升儿不孝,腾弟,咱们来生再见。 边说边掏出小刀,刺向心口。雷升只感到浑身麻痹,毫无痛觉,双眼渐渐清晰,看着胸前刀旁缓缓落下一白色手帕,伸手去抓,怎么也抓不到。从那手帕上看到一片青青的草原,草原上牛羊马群,蓝天之下,只有一素衣女子在挥鞭放牧,歌声悠悠。慢慢的,歌声变成了吵杂声,吵杂声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升哥,升哥,我来救你。 雷升双眼微张,眼前居然是雷腾。 雷腾抱着雷升越过院墙,将雷升交给墙外一人,道:虎子,快带升哥走,我们老地方见。 虎子驾着一匹枣红色骏马,头也不回的策马南去。 雷腾转过身,只见院门大开,出来几十个元兵侍卫,持着长枪刀剑将雷腾团团围住。雷腾不慌不忙,深吸一口气,道:一起来吧。 众元兵啊啊呀呀的杀了过来,雷腾抬腿踢开当先一人的长枪,一拳打向那元兵的额头,那元兵鼻嘴眼鲜血直流,丢枪倒地。雷腾闪过旁边的长枪偷袭,踢起长枪,右手握住,横扫过去,两个元兵喉开血涌。又两个持刀元兵从身后砍来,雷腾翻身向前,越过身前两个元兵,双肘后锤,四个元兵两两相杀而亡。雷腾顺势双手举起长枪,挡下三个刀兵的轮番砍杀,下腰使一招扫堂腿,将三人踢翻在地,双脚踏向两人胸口,二人口吐鲜血,又使长枪扎死旁边一人。雷腾下手毫不手软,招招致死,打了一盏茶的功夫,数十个元兵横尸当场,剩下的元兵不敢送死,在旁边虚张声势,哟哟的叫个不停。 你们杀人的胆子在哪?雷腾得理不饶人,将长枪舞个花,一枪一个又搠倒五个元兵。边打边道:被杀的时候,胆子在哪?速来送死。 元兵越打越少,吓得不敢靠近。从院门出来一人,跳出来吼道:小娃娃休得猖狂,看我鸳鸯双钩。 此人身长八尺,强壮异常,正是哈拉不哈,就见他持黄白两钩,一上一下向雷腾奔来。 雷腾右手执枪,侧身站定,以逸待劳,抬枪伸向哈拉不哈腰间,哈拉不哈只得中途收招。右手持金钩扫打,左手执银钩短打,使出浑身本领,可是连雷腾一根毛发都没碰到。雷腾站在原地,长枪指向哈拉不哈心口,膻中,喉咙,将所有哈拉不哈的招式轻松化解。哈拉不哈只得相交双钩,咬住长枪,和雷腾角力。 旁边的元兵吼吼哈哈的助威,他们深信没人能在角力上胜过哈拉不哈。可过了一会,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双眼,雷腾单手握枪,竟丝毫不输哈拉不哈双手。 哈拉不哈此时已是汗流浃背,心想所有招数都用完了,当着这么多人,输给一个娃娃,太丢人了,怒道:你仗着枪长,敢与我比划拳脚吗? 雷腾松劲,丢下长枪,哈拉不哈被自己的力气摔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举起双拳直奔雷腾而去。 雷腾双脚马步,运气于右掌,生生接下哈拉不哈这势若猛虎下山的一招,左手指向哈拉不哈肚脐。哈拉不哈登时散气,倒地不起。 众元兵目瞪口呆,不敢上前,只听有人道:察罕归天啦,察罕归天啦! 几个元兵过来抬走哈拉不哈,其他人也跟着离去。 雷腾跳过地上的尸体,摸了摸怀里的白色手帕,向南追去。 在一片密林中,有道青烟袅袅升起,雷腾飞身过去,一个老者正给雷升灌药,然而雷升一点都喝不下去,药洒了满地,虎子跪在旁边只是哭。 看到雷腾,虎子哭道:恩公恩公恩公他怕是不成了。 老者也红着眼道:宝升,我救不了你,对不起你啊。 雷升微睁双眼,看那老者,正是两年前和他一样被抓进枢密院的老郎中。 雷腾取出手帕,交给雷升,雷升握在手里,笑着一点头,再也没起来。 雷腾哭道:升哥,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来迟一步,我来迟一步。呜呜呜 老者道:雷腾,虎子,我们把宝升埋了吧。 雷腾道:不不,我要带升哥回家,我要带升哥回家。 老者问道:宝升家在何处? 雷腾道:家在伏牛山,宝师傅一定念着他呢。 雷腾接过雷升的尸体,放在马上,正准备走。密林外来了一群人,有的骑驴,有的坐车,浩浩荡荡,有上百人。 人人都道:恩公,恩公何在? 雷腾擦擦泪水问道:这些是什么人?他们在干吗? 虎子道:这些是王士诚的兵丁。 老者道:这些是河北的郎中。他们的命都是宝升救的。 数百人来到雷腾面前,跪倒在地,齐道:我们要见恩公,请把恩公留下吧。 雷腾泪如泉涌,不知如何是好。 老者道:这里也是宝升的家。说罢也跪倒在地。 虎子也跪下道:请把恩公留下吧。我们世世代代为他守墓烧香。 雷腾别无他法,带着雷升的尸体,跟着数百人出了密林,来到一处溪流旁。 有人道:这里有山有水,恩公可在此长眠。 众人动手挖坑刻碑。 刻碑的人问道:葛郎中,你与恩公也算是生死之交,可知恩公是否有号? 葛老头道:惭愧惭愧,虽是生死之交,只知他叫钱宝升。 有当兵的道:既然恩公无号,那凭他医术人品,我看我们称他医圣如何? 葛老头道:医圣那是张仲景。 又有兵道:那就叫医神。 有郎中道:医神是华佗。 众人道:那叫什么,你们说啊? 众人都看向葛老头,葛老头缓缓道:我听说宝升看病抓药,不似我等按部就班,往往只问症状,即知病情,抓药时更是别出心裁,灵动巧妙,我看就叫医灵。 有郎中道:医灵,贴切贴切,就叫医灵。 当夜,众人哭毕,将雷升的尸体掩埋,立起石碑,上书: 黄河以北杏林恩公 医灵钱宝升之墓 葛郎中和虎子带着众人起了几个石屋,准备在这里给雷升守陵。 雷腾不知回去如何向宝师傅交待,心道:若是我就这样回去了,告诉他们升哥在我眼前死了,我怎么抬头做人?我在这儿给升哥守陵吧,让他在此安息。手拿白色手帕看了半天,心道:这是升哥唯一的遗物,我要带着给宝师傅。把那白色手帕揣在怀里。 渴了喝溪水,饿了打山鸡,一晃过去半月。这天雷腾打猎回来,只见墓碑前来了两个女子,旁边还有一辆马车和一个车夫。一个素衣女子哭得晕了过去,葛郎中赶忙施救。 雷腾问道:这二人是谁? 虎子道:他们自称是恩公的老友。 另一个女子指着素衣女子道:这是宝升的发妻。 雷腾道:发妻?我怎知你是真是假? 素衣女子醒来,掏出一白色手帕擦去泪水,哭道:谁会跑到深山野林里对着毫无瓜葛的死人说自己是寡妇的? 雷腾心道:也对。又看了眼手帕,道:跟升哥的一样啊。从怀里掏出白色手帕。 素衣女子道:那确是我给宝升止血的手帕,能给我吗? 雷腾道:不行,这是我升哥唯一的遗物。 素衣女子哭的更凶了。 葛郎中唉声叹气不断:造孽啊造孽。 林中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冷笑道:钱宝升啊钱宝升,我要富贵你不给,今天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我让你死也不得安宁。 来到墓前,招呼手下道:来呀,给我挖坟掘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十三章未亡女悲戚过往事 有心人重回伏牛山 十三章 未亡女悲戚过往事有心人重回伏牛山 一听有人要拆坟,虎子从石屋内跳出来,瞪大双眼骂道:哪里来的狗杂种满嘴喷粪,是他娘被狗肏了,还是他爹上了母狗? 二虎?那人惑道:你在此作甚? 虎子一看那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叛徒王士诚养的背主投降的狗奴才孙旭,不知他家祖宗十八代缺了什么德,养出这么个吃屎的货色。 孙旭怒道:一会我打的你吃老子的屎。 虎子道:我不吃狗屎,但是我能把狗打出屎。 打烂你的狗嘴。孙旭边骂边举着马鞭,驱马奔来。 虎子手上没兵器,见孙旭来势汹汹,只得闪在一旁,躲开马鞭,顺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刀。孙旭一击未中,调转马头,又来一次。虎子持小刀迎上,将鞭子绕住,角力不过,差点被带倒,只得松手。孙旭停住马,拿过小刀,甩手丢出,见虎子侧脸闪过,又驾马奔去,一鞭打到虎子后背。 孙旭笑道:下次就是打你的狗嘴了。 雷腾看到那小刀插在墓碑前的地上,刀柄上刻着一个昇字,赶紧跑去拿起来,心道:这是升哥的那把小刀,我说怎么后来找不到,原来被虎子留着了。 素衣女子走过来道:这是宝升的小刀,能给我看看吗? 雷腾递给那女子道:看完还我。 那边虎子啊哟一声捂着脸,被孙旭又打了一鞭。 孙旭笑道:看你还怎么叫。 雷腾飞身过去,反手一掌,打在孙旭脸上。孙旭毫无防备,直接掉落马下。 孙旭跳起来,道:谁?背后偷袭,算什么好汉。 雷腾道:你骑马,他站着,本就不公平。 孙旭道:公平?打狗还讲什么公平。话没说完,一鞭子又甩过去,想打个措手不及。 雷腾抬起左手,只用拇指食指就捏住了马鞭,轻轻一扯,孙旭就被带倒在地。 孙旭暗道:这小娃娃怎么这么厉害? 滑倒了?旁边一人问道。 孙旭道:这泥地太滑。王忠顺,你来打。我换双皂靴。拿起马鞭跑向人群。 呔,小娃娃,看我的平贼白刃刀。王忠顺下了马,拔刀就砍。 雷腾飞身向前,伸左手拿住王忠顺持刀的手腕,抬起右脚直踢。 王忠顺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腹部吃痛,啊的一声趴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裤子都湿了。 孙旭笑道:地上这么滑吗? 王忠顺说不出话,憋得满脸通红,不一会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再也动弹不得。 孙旭见状,也不敢单打独斗了,只得对手下元兵道:擒杀此贼,赏金百两。 十几个元兵骑着马一拥而上。 雷腾没等他们形成包围圈,飞身跳到当先一人马上,双手一拧,那元兵耷拉着脑袋掉下马去;又跳到另一个人马上,双拳直击太阳穴,那元兵登时毙命。雷腾在人马中东窜西跳,手起人落。十几个元兵乱作一团,马和马相撞,好几个人滚落下地,被马来回践踏而死。 孙旭见势不妙,上马要逃,一眼看到那个两个女子,心道:主人派我来杀诺敏,这真是天赐良机。催马直奔诺敏而去。 琪琪格见状,护着诺敏闪开,摔倒在地。孙旭一脚踢开琪琪格,拉过诺敏放在马上,往密林中逃去。 琪琪格叫道:救命啊,救命啊,阿桂,快去救小姐。 阿桂赶忙驾马车追去。 雷腾捡起平贼白刃刀捅死最后一个元兵,再回头看,那孙旭已奔出二十丈以外。 琪琪格道:你快去救我家小姐。 雷腾道:我和她又没关系,为何要救她? 琪琪格登时语塞,心道:这人确实和我们并无关系,但是小姐不能不救啊,阿桂不会武功,怎么能救回小姐呢?一转头看到墓碑。急中生智道:宝升的小刀还在小姐手上。 雷腾二话不说,提着刀拉过一匹马,翻身而上,追了一盏茶的功夫,看到阿桂的马车。 阿桂道:小姐就在前面。 你先回吧。雷腾边说边驾马追去。 孙旭的马上有两人,奔出十几里地后,速度慢了很多,回头一看,雷腾正在身后,拼了命的抽打,马还是在慢跑。 孙旭只好勒住缰绳,把马鞭套在诺敏脖子上,威胁道:再追,我就要了她的命。 雷腾道:我又不认识她,你要她命,威胁不了我。 说完飞身下马,直奔孙旭而来。 孙旭不敢怠慢,收紧马鞭,慌道:我先杀了她。 雷腾看到诺敏窒息的模样,脑海中一直回响着这句话:先杀了她,再杀那个男的。 十二年前的一幕重现:一个元兵用马鞭勒住了一个母亲,另一个元兵用刀架在父亲的脖子上,幼年的雷腾就这样亲眼看着自己的爹娘被折磨致死。然后他被这些元兵带走,和其他九个孩子被锁在笼子里。 雷腾哭道:娘。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孙旭一看,心道:他这是怎么了?管不了这么多,赶快走。催马再次逃命而去。 马鞭松开,诺敏拼劲全力喊出一句:救命,别丢下我。 孙旭道:放心吧,待我安全后,自然会送你去见钱宝升。 诺敏恨恨道:你敢杀我? 孙旭道:怎么不敢? 诺敏道:我保哥可不会饶你。 孙旭哈哈大笑:你怀着汉人的孽种,你保哥才不会让你活着。 诺敏哭道:这是真的吗? 孙旭道:那还有假,就是你保哥派我们来斩草除根的,在府内人多嘴杂,可不好动手。 诺敏高声哭道:宝升,我们地府再见。 孙旭停马道:我成全你。正准备动手。就听身后嗖的一声,飞过一把刀。孙旭闪身躲开,正纳闷:这是王忠顺的平贼白刃刀,怎么在这儿?回头一看,可不得了,雷腾就在他身后。 雷腾道:谢谢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孙旭赶忙用马鞭勒紧诺敏,道:我这次可真要动手了。 雷腾道:我有小刀的话,会扎你右腿。 孙旭冷笑道:你的刀刚飞啊! 诺敏想起来还在怀里的小刀,强忍着窒息,掏出刀来用力往身后扎去,正扎到孙旭右腿上。 雷腾趁机飞身抢过去,双手握住孙旭的双手手腕,运气于指,生生把孙旭的双手捏断。 孙旭痛的嗷嗷直叫,摔下马,不停哭道:我的手,我的手。 雷腾扶诺敏在马上坐好,俯身从孙旭腿上拔掉小刀交给诺敏。 孙旭打滚直叫:我的腿,我的腿。 雷腾抬手道:我这次可真要动手了。 孙旭哭道:少侠饶命,少侠饶小的一命,来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您大恩大德,少侠饶命啊,爷爷饶命啊。哎哟,哎哟,我的手,哎哟,我的腿。 诺敏道:这种人,杀他是脏了我们的手,既然保哥让他来杀我不成,他回去一样是死,而且会死的更惨。 雷腾上马,带着诺敏离开,走了一会,看到另一匹马还在原地,于是下马,二人分坐两匹马。 琪琪格焦急的等着,看到雷腾和诺敏回来,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姐,小姐。跑过去扶诺敏下马。 诺敏摸着脖子轻声道:没事了,幸亏这位少侠出手相救。 琪琪格道:多谢少侠大恩大德,我回府后定让主人多给你银两。 诺敏哭了起来。 琪琪格问道:小姐你怎么哭了。 诺敏道:保哥要杀我,我爹和宝升同一天死去,天下之大,可没了我的容身之所。 琪琪格怒道:这个没良心的王保保,将来不得好死。小姐,不要哭,还有我,我还在你身边。 阿桂拉着车道:那我也不能回去了。 诺敏擦擦泪水,问雷腾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 雷腾转身离开。 虎子跑过来道:他叫雷腾,是恩公共患难的好兄弟。 诺敏道:雷少侠,小女子诺敏无以为报,今后定吃斋念佛,日日祈祷你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琪琪格哭道:小姐,你要受委屈啦。呜呜呜 诺敏道:本来我不想活下去了,但是为了宝升,我决心要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抚养他成人,继承宝升的衣钵。 琪琪格道:嗯,小姐,你一定要坚强,琪琪格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二人说着哭到一起。 一会葛郎中端着一锅汤出来了,笑道:都别哭啦,老太婆烧了一锅四和汤,大家快尝尝。 虎子兴奋的跑过来接过汤锅,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盛了一碗,给雷腾送过去,又盛了一碗给诺敏送过去。 琪琪格道:我们吃过了。 虎子道:恩公家的有孕在身,要多吃,孩子才能健康。 琪琪格和诺敏对视,没说话。 虎子道:还见外不是,葛郎中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葛郎中笑道:是要多吃点。 一个老太婆从石屋端着一锅饼出来,热气腾腾,香味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葛郎中道:你的身体好,孩子才能好,老太婆你告诉她。 诺敏道:我们都是一天只吃两顿的。 葛老太道:饿了就吃,别吃太饱就行了。吃吧,别客气,恩公的家人,也是我们的家人。 阿桂跑过来,笑道:那我先吃了。抓起一张热饼,咬了一口,赞道:好吃,好吃。 琪琪格喝了一口四和汤,又给诺敏喝,二人都说:好喝。 众人其乐融融,一边吃饭,一边聊着钱宝升的过往生前。 雷腾听众人一口一个宝升,很不习惯,道: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钱宝升。 众人不乐意了,琪琪格问道:为什么不能提? 雷腾道:升哥姓雷名升,是伏牛山雷家庄的人,钱宝升不是他的姓名。 虎子道:雷腾兄弟,恩公在伏牛山是雷家庄人,但是他出来了,就是钱宝升了。 雷腾道:他本姓钱是没错,不过宝不是他的名,是宝师傅的名。 虎子道:恩公这么厉害,宝师傅肯定更厉害吧。 雷腾摇摇头道:宝师傅是个好人。 琪琪格也问道:那看来宝升是自学成才咯。 雷腾道:宝师傅本来不是雷家人,只学了两年医术,在这方面并无天赋,只能带升哥入门。以后升哥都是靠自己日积月累,不过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倒是很少见。 琪琪格道:小姐,宝升果然是奇人,他还能过目不忘? 虎子道:恩公这么厉害。 琪琪格道:这算什么,宝升左手楷书,右手行书更厉害。 虎子道:恩公这么厉害。 听着听着,诺敏抽泣起来。 琪琪格忙道:小姐,我们不说了。 诺敏擦擦眼泪道:没事,我希望你们继续说,就好像宝升还活着,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虎子道:对对对,我们继续说,恩公当然活着,活在我们心里。虎子看诺敏哭了,自己也激动的红着眼。 琪琪格看小姐哭,自己也陪着哭。 雷腾转身就走,躲在树上,抱着头。 过了一会儿,虎子道:我唱歌给你们听吧。 琪琪格道:好啊好啊,你唱吧。 虎子唱道: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琪琪格捂住耳朵道:好啦好啦,又是胡虏又是鞑虏,不听不听。 虎子道:那我们说说自己的事吧。 琪琪格道:我才不和你说。 虎子道:那我说,我跟我哥大虎加入王士诚的部队,打了几次仗,但都是和田丰的人在打,我们就商量着,自己人打自己人是我们的本意吗?肯定不是,所以我们不打算继续打了,谁知,田丰的人又打来,我大哥为了我受了重伤,军医全被鞑被元人抓走了,唯一的邹郎中还被田丰的人射死了。就在这时候,恩公出现了,也不知怎么骗了王士诚的药材和帐篷,把我们全救了,真是了不起。后来我再去找恩公,怎么也找不到,军营里伙夫说恩公被孙旭带走了。 琪琪格道:嗯,那就是被孙旭带来救我们家老爷了。 虎子道:哼,恩公宅心仁厚,是个人都出手相救,没想到你们元人恩将仇报,逼死了恩公。 琪琪格道: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对宝升很好的。 虎子生气了,不愿再说。 琪琪格只好岔开话题,道:你不是说你的事情吗?怎么不说了。 虎子笑道:那你得说说你的事情,我再继续说。 琪琪格道:我的事情?我的事情很简单啊,每天跟着小姐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啊。 虎子道:你不说什么有意思的事,我就不说了。 琪琪格道:要说有意思的事,那我还真知道一件,一般人一辈子都没听过的,我亲眼所见。 虎子道:什么事?瞎吹牛。 琪琪格道:我见过烧鸡。 虎子哈哈大笑:烧鸡?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连烧鸡都没见过? 琪琪格道:这烧鸡可不是一般的鸡,那是二十斤重的,一座神农林只有一只的头领乌鸡。 虎子瞪大双眼,道:二十斤重? 琪琪格道:那只鸡,黑毛黑爪黑皮,十几个大汉足足用了两个时辰才抓到,五花大绑之后,丢在铸铁炉内,四个大汉用力压住大铁盖,烧了好几个时辰,才化成灰烬。 虎子怀疑道:真的假的? 琪琪格道:烧的时候铸铁炉差点被那乌鸡撞破。 虎子道:我不信。 琪琪格道:不信?你问我家小姐,你问阿桂。 阿桂道:是的,这乌鸡头领果真不是我们凡人所见的普通家鸡,据钱郎中说,这乌鸡是神农林吸取满月精华的凤凰子嗣,虎狼猛兽见了也退避三舍,展翅可飞跃山岭,撑爪可拍浮江河。 虎子一听,倒是信了,问道:那抓它干嘛还要烧它? 雷腾下了树,走过来道:李察罕误食天元,只有这乌鸡可吞食天元。烧了乌鸡,天元死后,李察罕才能痊愈。 虎子道:原来雷腾兄弟早就知道。 雷腾道:这是我寻升哥的时候听到的。 虎子道:原来如此。 琪琪格道:这下相信了吧。 虎子问道:那乌鸡烧了之后变成黑色的灰烬啦? 琪琪格道:这倒是真没见过。这铸铁之火熄灭后,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任何灰烬,也真是奇怪。小姐,宝升有没有说。 诺敏道:这乌鸡是凤凰子嗣,浴火涅槃,定是化作青烟飞回神农林了。 虎子撇撇嘴,道:这是恩公说的? 诺敏道:是的。 虎子道:那当真是奇事。 琪琪格道:好啦,论道你说啦。 虎子道:我说什么? 琪琪格道:你说的要是没我说的有趣,那你就不用说了。 虎子搓搓手,道:这这那当然得说。 虎子站起身道:说来奇怪,没想到半月后,郎中都回来了,我们以为元人会把这些郎中都杀了,原来,他们都是得了恩公的庇佑,恩公以自己的身家性命救了他们。 琪琪格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们都知道。 虎子道:你肯定不知道,恩公是为了治疗一个人的怪病,这些郎中都救不了,只有恩公能救。你们猜猜,是什么病? 琪琪格道:跟风虫之病。 虎子忙道:你怎么知道? 琪琪格道:天元就是跟风虫。 虎子道:真的? 雷腾道:是的。 众人哈哈大笑。 虎子傻笑道:其实我就想说个笑话,嘿嘿,嘿嘿。 葛郎中道:恩公家的,你脖子的伤不重,不过最好还是上点草药。 诺敏道:那多谢老人家了。 琪琪格道:小姐,你还痛不痛啊。 诺敏突然道:哎呀! 琪琪格道:小姐,是不是很痛啊。 诺敏道:保哥知道此地,定不会放过我们。 雷腾道:怕他作甚。 诺敏道:不行,我们还是要把宝升换个地方。 雷腾心道:假如不是葛郎中和虎子他们,本来我也是要把升哥带回伏牛山的。现在既然有机会,干嘛不回去呢。何况这个叫诺敏的还怀着升哥的骨肉,怎么也给宝师傅留了点念想。 虎子道:没事,有雷腾兄弟在,他一个能打一百个。 诺敏道:保哥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要做的事,一定会做到底,我们只能暂时避一避。 雷腾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伏牛山。 叶落归根,也只能去伏牛山了。诺敏红着眼,自言自语道:宝升,你怎么丢下我一个人。 琪琪格扶着诺敏,道:小姐,注意身体。 虎子和雷腾去挖坟,葛郎中和阿桂找了树枝柴火,把雷升的尸体烧成骨灰装了起来。众人哭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葛郎中拉着葛老太给众人送行。 葛郎中道:我和老太婆就不走了,你们自己走吧。 雷腾叹气,只得低头抱拳给葛郎中辞别。虎子牵来两匹好马,和阿桂把马车套好,又装了足够的水和粮食,朝伏牛山行进。 为避开战乱,五人沿着密林小路绕行二十余天,终于进入河南行省。又行出几天,来到伏牛山下。 雷腾道:不对,此地有大队人马经过。 众人一看,果然,路上车辙马蹄印足有上百人。 虎子问道:雷腾兄弟,此地只有雷家人吗? 雷腾道:是,伏牛山只有雷家庄。 虎子道:那肯定都是雷家庄的车马。 雷腾道:不,雷家只有马,没有车。 琪琪格问道:那不会是有人追小姐来了吧? 雷腾道:这不好说,跟我走。 阿桂调转马头跟随雷腾,虎子殿后。雷腾带他们来到连香客栈,让他们等待消息,并交待雷老板照顾他们,自己单骑独上伏牛山。快马加鞭来到西霞寺附近的山头,看到空中有烟火升起,雷腾把马栓好,施展轻功来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半山腰,飞身跃上枝头,西霞寺尽收眼底。只见数百名骑兵,还有数十辆马车停在寺内,本来已断壁残垣的西霞寺现在到处是炉灶,火堆。每个炉灶或火堆旁都有七八个元兵在吃喝说笑,共有几十伙人,还有十几个汉人在喂马推车。 雷腾心道:这些人是来重建西霞寺的?不像,完全没泥瓦工匠的样子。那这些人就是来攻打我雷家庄的,怎生想个办法探探虚实才好。 正想着,就见两个汉人来到这边的树下解手。雷腾几个起落,从这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那二人还没解开裤子,雷腾已经飞身下树,点倒一个,另外一个刚想回头看,也被雷腾捂住了嘴。 雷腾轻声道:不想死就别叫。 那人赶忙点点头。 雷腾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右臂夹着那人跑了一阵,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把那汉人放下。 为什么和鞑子在一起?雷腾假装恶狠狠的问道:在伏牛山要修建寺庙吗? 那人忙道:不是啊,大爷,我们是南方的百姓,被抓来给元兵烧锅做饭的。 雷腾又道:你骗我,当心我要你的命。 那人道:不敢啊,大爷,我真是南方的百姓,你听我这口音。 雷腾道:好,算你说句实话,那我问你,这些鞑子来做什么? 那人道:我听说是来开采金矿的。 雷腾抬手道:此地伏牛山,哪来的金矿,你定是骗我,看我 那人求饶道:饶命啊。大爷,我说的是真话,他们首领是汉人,说此地有金矿,才招来了这么多元兵。 雷腾问道:首领是谁? 那人道:好像叫什么长青?长悦的?有五个人。 雷腾问道:五个人? 那人道:是,是五个人,各个武艺高强,我们周围几个村反抗的武师都被他们给杀了,我们不会武功,他们饶我们不死,才跟着他们的。 雷腾心道:此处八百里伏牛山,何来金矿?即使有金矿,这几个汉人会分给鞑子? 那人道:大爷,你快让我走吧,被发现了,我死定了。 雷腾问道:他们只说有金矿吗?怎么才能找到。 那人道:他们说此地金矿有人守着,不让开采,必须赶跑守矿人,才好开采。 雷腾问道:守矿人姓什么? 那人道:不知道,好像是姓雷,要不就是姓熊或者姓贺。 雷腾想:姓雷没错,姓熊是宝师傅也没错,但是没有姓贺的。便道:此地没有姓贺的。 那人道:我不知道啊,我只听他们聊到过有姓向的,还有叫贺什么格的。 贺什么格?这名字好熟悉啊。雷腾心道:对了,毋铁山也是说来找贺西格的,难道这些人是准备和毋铁山来个里应外合?大事不妙,雷家庄危在旦夕。 那人道:大爷,让我走吧。 雷腾道:把衣服脱了,你叫上刚才那人,一起逃走吧,那边树后有匹马,你二人速速逃离此地。 那人道:大爷,我不敢啊。 雷腾道:你要不走,我就杀了你。 那人赶忙脱下外衣,趁人不注意悄悄,跑回树下拉了那个被雷腾点倒的人离开。 雷腾换上那人的外衣,假装解手回来,趁黄昏天色已暗,混在人群中跟着其他人一起推马车。 雷腾问旁边一个中年人道:这马车里是什么?怎么这么重? 中年人道:昨天你睡着啦? 雷腾道:啊,是,睡着啦。 中年人道:昨天晚上,他们从北边运来了几箱火铳,听说百步之内,比弓箭厉害十倍。 雷腾倒吸一口冷气,道:这火铳到底是什么? 中年人道:听说过土炮没? 雷腾道:嗯,以前在北方见过。 中年人问道:你去过北方? 雷腾忙道:没,我听北方一个亲戚说的。 中年人道:我说呢,那火铳就是端在手上的土炮。 雷腾心道:宝师傅以前告诉过我们土炮,听说炮弹使用雄黄,硫磺和硝石混合而成,这火铳应该也是,遇水失效,我得取些水来。 下半夜,众人都睡下了,偶尔有人会起身解手,站岗放哨的元兵也不在意。雷腾借着微弱的火光,用瓢舀水喝,边喝边找马车,趁哨兵不注意,施展轻功,一瓢水倒进装弹药的箱子,来来回回数十次,直到十几车火铳和弹药全部被浇上水。 雷腾看天还未亮,赶紧绕过西霞寺,奔回雷家庄。在山门外,点响炮仗,不一会,瞭望室开了口。 池泰喜道:雷腾,你回来啦? 雷腾道:池泰叔叔,快开门,我找宝师傅有要事。 池泰赶忙开门,雷腾进门一路狂奔到宝师傅门外,跪在地上,冷静下来想该怎么和宝师傅交待。 门呀的一声开了。 腾儿,你终于回来了。熊小宝赤着双脚就出来了,红着眼双手抱着雷腾。 宝师傅,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雷家庄。雷腾热泪盈眶,边说边要磕头。 熊小宝忙扶起雷腾道:找到你升哥了吗? 雷腾哭道:找到了。 熊小宝道:他在哪?快带我去见他。 雷腾只哭说不出话来。 熊小宝瞪大双眼道:难道难道 雷腾哭着点点头。 熊小宝闭着双眼,眼角留下泪水。 雷腾赶忙道:宝师傅,升哥的事我们回头再说,现下数百鞑子兵带着火铳正朝我们雷家庄来,再不想想办法,可要大难临头了。 熊小宝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在山下见到鞑子兵了? 雷腾道:那些人也认识那个叫贺西格的,我想毋铁山定是他们安排的细作,防止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先杀毋铁山,再对付那群鞑子兵。 熊小宝道:不能只听片面之词,铁山生性纯良,他定是被人诓骗至此,我们行事不可鲁莽。 雷腾道:为了雷家庄,多杀一个也无妨。 熊小宝道:腾儿,不可枉杀好人,我们大可让他与我们并肩作战,他若杀鞑子兵,即非敌人。 雷腾道:好,全听宝师傅的。 熊小宝穿上外衣和草鞋,带着雷腾来到练武场,站定后,开口叫道:元兵即来,全员备战! 没一盏茶的功夫,雷家的小兄弟都来了,大家看到雷腾,都高兴的拉着雷腾问长问短,雷腾不好说雷升已死,只能看看熊小宝。 熊小宝道:事分轻重缓急,我们先退鞑子兵,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众人这才各自持兵器站定。 接着毋铁山也来了,后面跟着拿着锤子铁棒斧头的铁匠,再后面连妇女也来了。 熊小宝高声道:各位兄弟,各位长辈,雷庄主把伏牛山雷家庄交给我,为的是在这乱世之中,我们能有立足之地,可以吃上热乎饭,睡上安生觉。十几年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鞑子兵要来攻打我们,我熊小宝会拿起武器,誓死守护雷家庄。 守护雷家庄,赶跑鞑子兵!众人高举武器叫道,毫无惧意。 熊小宝道:我带着铁山和雷家九兄弟打头阵,各位大伯,大哥,你们给我们擂鼓助阵,各位大婶,大姐,你们帮我们烧火做饭。我们各司其职,团结一心,赶跑鞑子兵。 安排妥当,熊小宝带着毋铁山和雷家九兄弟来到瞭望室。 池泰道:外面很安静。 熊小宝看了眼九兄弟,道:腾儿,雷家庄就数你和毋铁山武功最高,我们三人打头阵。 雷腾道:宝师傅,您在庄内掠阵即可。 熊小宝道:我是雷家庄庄主,打头阵,责无旁贷。 雷腾道:您是见过大阵仗的人,若论单打独斗,谁也不怕那鞑子兵。可打仗不同切磋武艺,若缺了您的指挥,恐怕我们绝不是蒙古铁骑的对手。 熊小宝想了想,道:也罢,那我们不可打无把握之仗。 其他八个小兄弟道:宝师傅尽管吩咐,我等为雷家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熊小宝道:雷翱雷翔,你二人武功最近大有长进,你们俩跟在雷腾和毋铁山身后,以防暗箭偷袭,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出手。 雷翱雷翔道:是,宝师傅。 熊小宝道:雷骞雷抟,你二人擅长挖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脚下的土石,两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挖通到那林外的地道,挖通地道,就是头功一件。 雷骞雷抟道:我二人定不辱命。 熊小宝道:雷翾雷翥,你二人力气颇大,协助雷骞雷抟搬运土石,不得有误。 雷翾雷翥道:请宝师傅放心。 熊小宝道:雷矫雷翮,你二人擅长轻功,在我身边随时听命,发号施令,令发必达。 雷矫雷翮道:令发必达。 熊小宝安排妥当,有大婶大姐送来馒头菜粥,众人饱饱吃了一顿,各自擦亮刀剑,只待元兵到来。 池泰突然道:来了。 熊小宝登上瞭望室,恍然道无道:难怪总是提起贺西格,原来使他。又回头看了看毋铁山,道:铁山,你来看看,是否此人教你来此? 毋铁山透过瞭望室一看,忙道:就是他,今天,我毋铁山定教他来得去不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十四章知善恶宝马也背主 辩忠奸拂尘亦请罪 十四章 知善恶宝马也背主辩忠奸拂尘亦请罪 熊小宝道:铁山,你可知此人是谁? 毋铁山道:不管他是谁,敢来雷家庄,就打死他。 熊小宝道:此人名叫高长峰,十几年前在贾尚书账下,欺压良善,为非作歹,多次与我白莲教为敌。熊小宝又想:只是他并未见过贺西格,又从何处得知呢? 毋铁山道:宝兄弟,你不是经常说,我们雷家人要惩恶扬善的吗?看我去教训教训他。 熊小宝道:不可意气用事,这些鞑子兵装备精良,待我先去探探虚实。 雷腾道:宝师傅,你在此坐镇,打探虚实,交给我便是。说罢,扳动机括,石门大开。 雷腾两步跨出石门,抬头看着眼前的元兵,人头攒动,岂止数百人马。毋铁山也跟着出来,双手持一柄青面獠牙的精钢重斧。 熊小宝忙道:雷翱雷翔,你们快去。 雷翱持双刀,雷翔持双剑,分立雷腾和毋铁山身后,帮他们助阵。 雷腾问道:来者何人? 声音不大,但由丹田气出,绵绵不绝,在场的元兵人人听的真真切切,仿佛就在耳边说的一样。内心无不惊讶:这小娃娃练的什么功,居然这般了不起。 骑着一匹黄兔褐色马的白净汉子持一长矛,上前笑道:小娃娃,我们来此寻一老友,名唤贺西格,不知你是否认识? 雷腾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汉子道:我是韩长岳,枣红色马上的是我大哥严长青,黑马上的是我二哥高长峰,白马上的是我三哥胡长陆,青骢马上的是我四哥杜长宁。 雷腾道:此处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回去吧。 韩长岳笑道:我等来此拜访老友,本无恶意。 雷腾道:无恶意?你见过几百人兴师动众持刀拿枪来拜访老友的? 韩长岳道:呵呵,小娃娃,请把你家师长请来说话好吗? 雷腾道:不必了,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了。 韩长岳道:我还不知你的姓名。 雷腾道:雷家庄雷腾。 韩长岳道:我听说雷潇投奔明玉珍,你们何不一起呢? 毋铁山忙道:废什么话,要打边打,你们谁先来尝尝我的鬼面冥魂钺。说着就要冲上去。 雷翱雷翔赶忙拦住。 雷翱道:铁山,你是将军,别着急。 雷翔轻声道:我们给雷骞他们争取时间就行。 毋铁山一听将军,顿时笑道:对对,我是将军,我不跟他们着急。 雷腾继续道:你们是来采金矿吗?那可要白忙活一场了,此处伏牛山,千百年都没听说过有黄金矿。 韩长岳道:呵呵,你既然知道我们来,定是已经准备了后路吧。 严长青怒道:五弟,跟这小娃娃何必多言,找贺西格才是首要任务。 胡长陆道:大哥,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不可大意。 杜长宁细声道:正是,三哥说的对,我们要探明虚实再出手,以防万一。 高长峰道:雷腾,我们来此采金矿是假,找贺西格是真,说出贺西格在何处,我饶你不死。 雷腾冷笑道:就凭你? 严长青道:二弟,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来杀一儆百。说着提起长斧。 杜长宁道:大哥,杀鸡焉用牛刀,让我来。 拦下严长青,杜长宁从腰间抽出软鞭,催马冲雷腾奔来。 雷腾张开双臂道:你们后退。 毋铁山和雷翱雷翔后退,背靠石门。 雷腾看准招数,左手一把抓住软鞭,用力一扯,想把杜长宁拉下马,谁知那鞭子如蛇皮般滑腻,登时从手中滑落。杜长宁笑笑,又挥出软鞭,雷腾再抓软鞭,用力一扯,软鞭再次滑落。 杜长宁嘿嘿一笑,细声细语道:这软鞭涂蜡,越用力越难握住。 雷腾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你先下马吧。 杜长宁挥出软鞭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雷腾飞身跳向杜长宁,左手又抓住软鞭用力一扯,杜长宁再次抽开软鞭,心下正得意,谁知雷腾右手一掌拍向马头,马吃痛嘶溜一声翻倒在地。杜长宁毫无防备,赶忙运气跳起,差点被压在马身下。雷腾趁他立足未稳,上前就是一套浮光连环掌,杜长宁被打的口吐鲜血,飞出数丈。 胡长陆赶忙下马扶起杜长宁。 严长青怒道:好个小娃娃,下手这么重,尝尝我天王斫山斧的厉害。 见严长青来势汹汹,雷腾闪身躲开,刚想从背后偷袭,哪知这严长青的枣红马身经百战,未等雷腾施展招数,已抬起后腿连蹬数下,雷腾只得向后跃开。严长青调转马头,又持斧杀将过来,雷腾只感到斧子带风,在耳旁呼呼声响。 高长峰道:哼,四弟不过一时大意,被这小娃娃钻了空子,大哥一出手,就看出来他不过是花拳绣腿。 胡长陆道:刚才被那小娃娃打了三掌,没想到四弟伤的这么重。 杜长宁缓了缓,轻声道:不是三掌。 胡长陆惑道:不是三掌?那是几掌? 韩长岳道:是七掌。 高长峰不信,道:五弟,你可数清了? 韩长岳道:这套掌法应该是失传已久的浮光掠影功的浮光连环掌,这套功夫的掌法以快著称,常人看不清,但一掌击出中两掌,两掌击出中四掌。 胡长陆道:那三掌击出应该是中六掌,哪来的七掌? 韩长岳笑道:这就是这娃娃的厉害之处了。 杜长宁道:最后一掌,他打出三掌。 高长峰和胡长陆对视半天,哑口无言。 胡长陆道:大哥应该很快即可擒下这娃娃。 韩长岳道:我看未必,大哥仗着坐骑和武器,只是暂时占据了上风,待招数使尽,定是那娃娃胜算更高。 果然,跟严长青走了数十个回合后,雷腾已不再只躲不攻,偶尔会有还手的余地。那枣红马真是难得的宝马,不仅保护主人,还能防着雷腾攻击自己。 雷腾想:让这人下马是不可能了,那只能从上而下攻了。 严长青招数使尽,雷腾看准下一招的弱点,飞身跳起,那枣红马抬起前蹄防止雷腾偷袭主人,谁知雷腾在半空中伸出左脚,轻点马蹄,再次翻身腾空而起,在场所有人无不惊叹。 严长青慌忙举起斧子,哪知抬头正看到太阳,一道刺眼的强光射来,登时目不见物。雷腾抓住这一瞬的机会,在空中运气于脚,重重压在斧柄之上,又一脚踏向严长青的左肩,严长青连人带马摔倒在地。雷腾闪在一旁,深吸一口气。 严长青被压在马身下,双腿动弹不得,疼的大叫:救我,快救我! 高长峰忙道:五弟,快救大哥。 韩长岳下马跑过去,拉严长青拉不动,拉枣红马拉不动,急的直跺脚:二哥,快来。 高长峰下马奔去,也没拉动,登时没了主意。 雷腾与他们本无仇怨,刚才对杜长宁又下手太狠,这会儿不太愿意再动手伤人。想起宝师傅的话,不能枉杀好人,若是就这样了结此事,我雷家庄平安渡过此劫,岂不是好事一桩。于是上前抱住枣红马的脖子,头上青筋暴起,口中嗬的一声,枣红马腾空而起。 韩长岳和高长峰扶起严长青,不断询问:大哥如何? 严长青道:没事,没事。站起身来,揉揉双腿。 雷腾突然感觉双眼模糊,心道:我一夜未睡,这又连打了两场恶战,刚又使出不少力气抬那枣红马,看来不休息一下不行了。 见那五人没了敌意,便道:贺西格不在此地,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去。我们无冤无仇,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赶快离开此地吧。 熊小宝笑道:腾儿长大了,此事若是这样了结,当真是好事。 池泰道:宝兄弟,我看未必。 熊小宝道:怎么? 池泰道:糟糕,雷腾有危险。 熊小宝一眼望去,不禁叫道:腾儿小心! 那严长青见雷腾转身离去,想起刚才于众人面前坠落马下,颜面扫地,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捡起斧子就朝雷腾砍去。雷腾反应过来,斧子已近在眼前,来不及运气跳开,只得双手交叉,准备硬吃这一斧。所有人都以为这背后偷袭的行径太过卑鄙,若是硬接,双手必断,石门内外都为雷腾捏一把汗。毋铁山急的直挠头,雷翱雷翔鞭长莫及。就在此时,一道红光闪过,原来是那枣红马后腿高高抬起,只听啊哟一声,严长青被踹飞数丈。 雷腾大惊:这马救了我一命。 熊小宝开启石门,跳出来叫道:好哇,连自己的战马都看不下去了,你果真是畜生不如。 严长青被自己的枣红马蹬到脸上,躺在地上口吐白沫。韩长岳赶忙上前扶起。 胡长陆道:来者何人? 熊小宝道:你二哥是鞑子的走狗,你们就是走狗养的走狗。走狗不配知道我是谁。 胡长陆丢下杜长宁,抡起锤子道:废话少说,看我紫金震骨锤的厉害。 熊小宝刚要出手,毋铁山挥着鬼面冥魂钺挡开那胡长陆的紫金震骨锤。 熊小宝道:铁山,小心。 毋铁山道:宝兄弟放心。 胡长陆边打边道:二哥,这就是你口中的傻子? 高长峰道:呵呵,不错,让他向东就向东,让他向西就向西。为了当将军,被我使唤来探听贺西格的下落,皇上既然要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当然要不遗余力啊。 熊小宝心道:原来如此,看来是元廷的狗皇帝得知贺西格的身份一事,怕他威胁到皇位,这才派人来斩草除根,以防后患。 胡长陆道:看他身形,是个角力的好对手。哇哈哈。 高长峰也笑道:三弟正是他对手。 熊小宝看了眼雷腾,道:腾儿,你神色恍惚,是不是一夜未睡?雷翱雷翔,你们带他去休息。 雷翱雷翔二人答应道,忙把雷腾送回石门之内,枣红马也跟着进去了。 严长青躺在地上,道:闪空闪空何故弃我而去。 熊小宝道:这马儿通人性,显然也辨善恶,定是认不下你恩将仇报,手段卑鄙的德行,故而背主。 严长青气晕过去。韩长岳吩咐人推过马车,把严长青和杜长宁分别放在马车上休息,又指挥元兵列阵,随时准备应战。 熊小宝退到石门,悄声道:雷矫雷翮,快去准备绊马索。 雷矫在瞭望口应道:宝师傅,不止绊马索,我们还准备了更多小玩意儿。 池泰笑道:鬼点子真多。 雷翮道:宝师傅,铁山武功不次于腾哥,怎么打不过那个书生模样的胡长陆。 果然,毋铁山和胡长陆在交锋中,居然全无胜算,着着处于下风,若不是毋铁山皮糙肉厚,早被打成重伤无疑。毋铁山舞动长钺,胡长陆举锤相击,铮铛声响,火星四溅。 高长峰看到己方优势,鼓动元兵吆喝助阵,以扰乱毋铁山的心智。谁知,毋铁山不仅不为所动,反而以为是在给自己打气,越打越兴奋,长斧挥的更加有力。这边胡长陆也不遑多让,锤子上下翻飞,脚上功夫更是进退自如。二人大战数百回合,看的众人都累了。 毋铁山突然跳出来,道:不打了不打了,口渴了,我要喝水。 胡长陆呵呵一笑道:好啊,我们回去喝口水,再来打过。 池泰从瞭望口丢出一坛子酒。 毋铁山接过酒坛,哈哈一笑道:谢谢池泰兄弟。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抹抹嘴大叫道:来吧。 胡长陆举起水袋喝了几口,笑道:既然武器上我们没分出胜负,那我们比比拳脚吧。 毋铁山丢下鬼面冥魂钺,道:早知你不是马上将,我也懒得拿武器。 胡长陆笑着跳到毋铁山面前,抬手打向毋铁山胸膛。毋铁山也不防守,直接一拳砸下来,直攻胡长陆面门。胡长陆收拳格挡,将毋铁山的重拳卸去力气。毋铁山一击未中,又来一拳,胡长陆双手擒住来拳,带向旁边。如此反复,毋铁山所有招数都被胡长陆轻描淡写的化解,众人看了无不吃惊,这么重的拳头,打在身上,一般人必定筋骨尽断,这胡长陆以小打大,竟能占据上风,真是罕见。 雷矫道:宝师父,这人练的什么功,竟然能和铁山正面交锋。 熊小宝道:他这种功夫当真少见,无论是腰身,还是手脚,都变成了一个球形,弯曲有度,将重拳之力恰当好处的卸去,看来铁山要败。 雷翮道:那我们赶快去准备。 毋铁山越打不着,越着急。胡长陆还故意用花把式挑衅,毋铁山越来越气,急的满头是汗,渐渐的便处于下风。 熊小宝道:铁山,饭准备好了,回来吃吧。 毋铁山道:好好好。 可胡长陆完全没有结束的意思,拳脚越来越疾,像雨点般着着落到毋铁山的要害之处。毋铁山抵挡不过,一口鲜血吐出,倒地不起。 熊小宝暗叫不妙,心道:此人武功招数怪异,雷家庄内恐怕无人能敌,难道雷家庄在劫难逃? 高长峰笑道:三弟的小推手达此境界,二哥真为你高兴。 胡长陆哈哈大笑道:若非遇此等难得的对手,我也不能发挥小推手的功力。 熊小宝心道:这么说的话,他这功夫只能针对毋铁山这种蛮力,我若是使出逸风晰闪应该可以与之较量。 胡长陆挑衅道:那边站着的,要不要来试试啊? 熊小宝道:你刚已打过数百回合,我不能占你便宜,你且休息,我们再来打过。 胡长陆哈哈一笑道:再打数百回合又怎样? 未等熊小宝开口,胡长陆已然跳过来,拳脚齐出。熊小宝只好抬手招架,胡长陆毫不留情,着着指向要害之处。 高长峰大叫:三弟武功精妙绝伦,铲平雷家庄,活捉贺西格,定不在话下。 众元兵更加肆无忌惮,笑声骂声不绝于耳。雷翱雷翔握紧刀剑,随时准备出击。雷矫雷翮出了石门,扶起毋铁山,毋铁山摇头晃脑,还想去打。 雷矫问道:你刚才吐血了,这会怎么再打。 雷翮道:就是就是。 毋铁山道:我没事,我这是气的,不是被打的。 雷矫雷翮不让毋铁山再出战。 毋铁山只得叫道:熊小宝,宝兄弟,你快下来,换我再来打过。 熊小宝权当未听见,集中精力对付胡长陆。招架十几着后,后退两步,左手捏起剑诀,右手画圈,重新运气,和胡长陆拳拳相交。起初还略有顾忌,以防守为主,越打越感觉胡长陆拳脚无力。 熊小宝心道:这人力量如此不济,怎会就这样打败了铁山? 又打了数十个回合,熊小宝已经转守为攻。胡长陆只有招架之力,不得不使出其他招式。 熊小宝心道:此人换了武功路数,反而给了我机会。 熊小宝试探几招之后,感觉这胡长陆不过如此,于是主动进攻,以图尽快制敌。 高长峰笑道:三弟武功盖世,这几招诱敌深入,连我都骗过了,熊小宝你惹祸上身,还不束手就擒? 元兵叫声越来越高。 雷翱雷翔互相对视:怎么宝师父占尽优势,他们还以为胜券在握? 只听啊的一声,胡长陆被熊小宝一掌推倒在地。 高长峰还在大笑:熊小宝,你被打倒了吧。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慌道:三弟,你怎么样了? 元兵不再大叫,登时哑口无言。 韩长岳跑去扶起胡长陆,见胡长陆只是皮外伤,安心将胡长陆放到马车上。 韩长岳道:人不可貌相,没想到此人相貌平平,武功卓绝。 话音未落,一阵风起,林中飘来一人,道士打扮,手持拂尘,哈哈一笑道:这种武功也称得上卓绝吗? 高长峰道:你是何人? 那道人道:贫道无名,无名道人是也。 高长峰道:你来此作甚? 无名道人道:无事无事,听说此处有黄金矿脉,特来挖矿。 高长峰明知此地没有金矿,这人如此说,定是在讽刺自己,怒道:五弟,你可有把握拿下这老道? 韩长岳道:尽力而为。 无名道人道:你们这几个人,打完一轮又一轮,人多欺负人少,不像话,要不来跟我打。 韩长岳道:本来就是要和你打。 韩长岳挺矛刺来。无名道人笑着挥出拂尘,缠住矛头。韩长岳搠动长矛,刺向无名道人面门。无名道人抬左手弹开长矛,顺势一指点向韩长岳的心口,韩长岳侧身闪开,运气于掌,劈向无名道人。无名道人伸指抵挡,另外一只手便松了拂尘。韩长岳抽出长矛,使一招暗潮涌动。 无名道人道:来得好。跳起闪开。 韩长岳见一招得手,回身就是刺,无名道人挥拂尘格挡。韩长岳又一招暗度陈仓,攻向无名道人腰腹。无名道人侧身闪过,拂尘扫向韩长岳,韩长岳转身躲过,背对无名道人,长矛从耳旁刺出,这一招偏信则暗意在转守为攻,也是韩长岳最得意的暗矛幽邃功的精髓杀招所在,这招使出来,一百个对手里也难出一个活人。 哪知回头一看,长矛竟穿过无名道人臂弯,被牢牢夹在腋下。 无名道人怒道:我看你几十年修为十分不易,本想指导指导你几招。没想到你着着欲置人于死地,心狠手辣,今天定要废你武功。 韩长岳大惊失色,慌道:道长饶了我吧。不停的跪地磕头求饶。 无名道人叹道:也罢,看在你们师傅的面子上,我不追究,你们去吧。 高长峰道:一个道人,多管闲事。 无名道人道:还不滚? 高长峰差点被震下马来,吓得领兵逃去。 熊小宝道:多谢道长出手相助,不知道长高姓大名。 无名道人笑道:呵呵,贫道就是个无名道人,你是熊小宝? 熊小宝道:在下熊小宝。 无名道人道:你的逸风晰闪巧逸有余,凌厉不足,看来你并非师承黄山道人。 熊小宝暗道:这人知道我的武功招式,定是识得向武王的师傅。 熊小宝道:道长教训的是。道长识得 无名道人未等熊小宝说话,拂尘便即出手。 熊小宝只得边招架边道:道长,为何出手? 无名道人边打边道:运气于脾,临渊羡鱼,行气于焦,不群鸷鸟。 熊小宝听无名道人一句句道来的正是向勃然教给自己的口诀,自己跟着口诀行气运功,跟着无名道人拆解几招后,越发感到拳脚上有一股源源不断之力涌来。数十招后,无名道人哈哈一笑。 多谢道长指点迷津。熊小宝跪倒磕头。 无名道人道:你是不是还有个疑问啊。 熊小宝道:正如道长所说,我看那胡长陆打毋铁山好像游戏一般,为何我却感觉他手脚无力? 无名道人道:此人小推手是偷学武当太极功而来,只学了个形似,毫不知掤捋挤按之精髓。遇到那蛮汉,以巧打拙,已四两拨动千金之力,倒也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侥幸赢了而已。遇到真的高手,当即败下阵来,不足为奇。 熊小宝恍然大悟,道:多谢道长。不知道长来此有何贵干?我熊小宝定当有力出力。 无名道人叹道:哎,真不知从何讲起,令徒雷腾可否在此? 熊小宝心道:此人即知雷腾,定是在两年中遇到过,怕是得罪了他? 熊小宝道:腾儿确在雷家庄内,不知是否得罪了道长,我定惩罚与他。 无名道人道:非也,不是他得罪了我,是我得罪了他和钱宝升啊。 熊小宝纳闷道:道长何出此言? 无名道人道:此事说来话长。 熊小宝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坐下慢慢说,道长请。 熊小宝吩咐池泰开启石门,和毋铁山一起回到雷家庄,雷翱雷翔雷矫雷翮等都进入会客厅。 无名道人道:贫道有一劣徒,本效命山东王士诚,不想他竟因小事受屈背主投元,后又因要杀人,被断了手筋,他不好回元廷,只好重新投靠于贫道,贫道得知此事,特来赔罪。 熊小宝不明白,便问道:不知此事和我雷家庄,和腾儿有何关系? 那人名叫孙旭吧。雷腾从厅外进来。 熊小宝问道:腾儿,你身体可好? 雷腾道:休息下,好多了。 熊小宝道:快来见过道长。 无名道人问道:你就是雷腾? 雷腾道:正是。 无名道人道:哎,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如此英雄。 无名道人说罢,单膝跪地,道:请恕贫道教徒无方之罪。 众人被这一举动惊到了,熊小宝和雷腾赶忙上前扶起无名道人。 熊小宝道:道长这是何必呢? 无名道人叹道:哎,不瞒你说,贫道修行多年,自诩得道,一生之中只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没想到劣徒品行低下,败坏门风,实乃贫道之过也。 熊小宝道:人心隔肚皮,不是每个人都能顶天立地。道长如此,可折煞了我等晚辈。 无名道人道:你等虽未修行,可雷家人个个行善积德,比那奸恶之徒强了百倍,也比贫道强了百倍,贫道惭愧至极。 雷腾心道:知道就好了,谁会出来告诉别人自己犯了错? 无名道人看向雷腾,笑道:贫道现在来出出丑,不过是为了谨记此事,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雷腾低头不看无名道人的眼神,转身离去。 无名道人又道:我听说令徒钱宝升生前医术高明,那宝师父定然也是神医啦。 熊小宝叹道:惭愧的紧。 雷翱雷翔雷矫雷翮一听雷升生前,慌道:钱宝生不就是雷升?什么?你个牛鼻子老道,你居然咒我们升哥已死。 熊小宝道:不得无礼,升儿确实已过世,只是大敌当前,腾儿无法详述。 雷翱雷翔雷矫雷翮大哭起来。 雷骞雷抟雷翾雷翥慌慌忙忙跑进厅来,四人浑身尘土。 雷骞道:宝师父,那些人又回来了。 无名道人怒道:哼,这些反复无常的小人,待贫道去打退他们。 熊小宝道:道长,我们同去。 吩咐众人做好准备,熊小宝等人出了石门,看到元兵人人举着火铳。高长峰驾马持枪而立,缓步前行。 熊小宝道:高长峰,刚才饶你一命,怎么又回来送死? 高长峰笑道:刚才差点被你们蒙混过关,我们此来不仅要找到贺西格斩草除根,还要剿灭你伏牛山雷家庄。 熊小宝道:我们已告诉过你们,贺西格早在十二年前就已死去,尸体就埋在黄河岸边。 高长峰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墓碑上明明写着战神禄,哪是贺西格?来呀,火铳准备。 熊小宝忙叫道:退回石门。 雷翱雷翔等人赶忙退回石门,池泰丢了两个藤条做的盾牌,熊小宝和无名道人持盾遮挡。 雷翾雷翥道:听说这火铳极其厉害。 雷矫雷翮道:百步穿杨,非死即伤。 雷骞雷抟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雷翱雷翔道:都是一死,索性杀出去拼了。 熊小宝道:火铳是要装填弹药的,这期间我们可以出手。 众人道:好。 等了半天,火铳一声未响。 无名道人道:这火铳声音巨大,怎么这会毫无声音? 雷腾跳过来道:放心吧,昨夜我把火铳和弹药都灌了水,早已失效了。 众人哈哈大笑,道:虚惊一场。 雷腾道:雷翱雷翔,跟我走。 熊小宝道:雷骞雷抟,雷翾雷翥,你们地道可挖好了? 雷骞雷抟道:早挖好了。 雷翾雷翥道: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熊小宝道:我们以巧取胜,莫要以硬碰硬。 众人道:是。 毋铁山第一个杀出来,叫道:高长峰,我们的恩怨,今天了结了吧。 高长峰见火铳失效,立即着人摆阵,道:先过我的八卦阵再说吧。 只见几十个元兵来回奔跑,围成一圈圈密不透风的枪盾阵仗。 熊小宝一下傻了眼,自言自语道:这该如何是好。 无名道人笑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八卦阵而已。 熊小宝道:道长可有对策。 无名道人道:正中下怀。不过要宝师父给贫道两个人。 熊小宝道:道长只管说要谁。 无名道人道:毋铁山和雷腾。 熊小宝道:你二人听道长吩咐。 毋铁山和雷腾应道:是。 无名道人给毋铁山和雷腾分别耳语了几句。 雷腾问道:我早听说这八卦阵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只靠我们三人,当真可破? 无名道人笑道:这八卦阵重在指挥,昔年诸葛亮指挥,一刀一枪可发挥十刀十枪的威力,如今这元人摆阵,不过是班门弄斧,也不怕贻笑大方。我们只要打乱他们的接应,他们自会溃散。 三人相视一笑,各自奔向八卦阵。 只见毋铁山牢牢扼住八卦阵的生门,使得八卦阵的重兵无法接应,雷腾从死门杀出,直捣生门与毋铁山汇合,八卦阵大部分兵力已经拥堵在一起。无名道人从景门入,再从休门出,元兵枪盾相击,人踩人踏,乱作一团,整个阵仗就此告破。 熊小宝喜出望外,大呼:雷翱雷翔,快去助阵。 雷翱雷翔持双刀双剑,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 高长峰见阵仗已破,只得指挥元兵列阵冲杀。 熊小宝叫道:池泰! 池泰丢出一把长锏,道:接锏! 熊小宝接过长锏,杀向元兵阵内。 雷矫雷翮点起炮仗,但见元兵大队后方从地上翻出几十个人,由雷骞雷抟带领,人人手持竹筐,铁笼。 雷骞道:绊马索。 雷抟等人奋力丢出绊马索,将后方元兵军马绊倒在地。雷翾雷翮背着竹筐,飞身爬上树顶,掏出筐笼内蛇虫壁虎,全部砸向元兵。元兵被蛇虫蛰咬,无不惊讶哀嚎,丢盔弃甲,各处逃窜。 高长峰见节节败退,大势已去,只得自顾自的逃命而去。 毋铁山高声叫道:别跑,跟我大战三百回合。 无名道人道:穷寇莫追。 池泰和熊小宝等人杀的是昏天黑地,满身是血浆尘土。回到雷家庄,众人收拾妥当,都在问雷腾关于雷升的事。雷腾简单的说了下,众人无不痛哭流涕。 熊小宝道:既然升儿有后,我们定当竭尽全力把这孩子抚养成人。 无名道人道:不错,无论那诺敏是元人还是汉人,孩子都是无辜的。 雷腾道:趁天色未晚,我们赶快去连香客栈把他们接回雷家庄吧。 熊小宝道:好,我们同去。 众人骑马来到山下,刚到连香客栈,未等下马,雷老板慌慌张张跑出来。 熊小宝道:雷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雷老板道:那女娃要生了 雷腾道:诺敏? 雷老板道:是的。 无名道人道:快进去看看。 众人同进客栈,虎子和阿桂正着急万分,琪琪格不停叫着小姐小姐,诺敏满头是汗,躺在床上。 熊小宝问道:这就是雷升的? 诺敏道:我是我是钱宝升未过门的妻子,这孩子未足月怎就怎就 雷腾道:宝师父,你看 熊小宝道:接生的事,我可没 无名道人伸手搭脉,过了片刻,道:旅途劳累所致。 熊小宝道:我这就回雷家庄请苏婆婆来接生。 无名道人道:来不及了,你们去准备热水,细布,其他事交给我了。 熊小宝道:这个 无名道人道:人命关天,哪管得了什么礼节? 熊小宝一想也对,人命关天,正是李令龙千叮咛万嘱咐的医道,当下吩咐众人准备。 无名道人道:你们都出去吧,让这丫鬟留下就行了,我来说,你来做。 琪琪格道:我叫琪琪格,道长尽管吩咐。 熊小宝等人焦急的等待了半个时辰,只听哇的一声,孩子出生了。 琪琪格兴奋的大叫:小姐,小姐,是个儿子,是个儿子。 可诺敏根本未醒来。 无名道人道:孩子平安无事,可是母亲就不好说了。 琪琪格道:不行,不行,不能让孩子出生就没了娘,道长,求求您,想想办法。 无名道人道:出血过多,我也束手无策了。 琪琪格抱着孩子只是哭,不停念叨:小姐,小姐,你一定要坚持啊。 无名道人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粒丹药,道:这个应该可以让她醒来。 喂下丹药后,诺敏缓缓睁开眼来。 琪琪格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诺敏道:让我让我看看孩子。 琪琪格抱着孩子给诺敏看。 诺敏道:像像他爹。 琪琪格哭道:不,像小姐。 熊小宝红着双眼。 诺敏道:哪位是宝升的宝师傅? 熊小宝道:在下熊小宝,正是雷升的师傅。 诺敏道:宝升的宝字,就是你的名字,他给我说过的,他从不敢忘师恩。 熊小宝咬着牙,还是没忍住流下泪水。 诺敏道:我知道我不行了我求宝师傅,一定一定帮我把孩子 熊小宝道:你放心,我答应。 琪琪格道:小姐,小姐,你不能你不能不能只留下我一个人。 诺敏道:琪琪格,你也要你也要 琪琪格道:你放心,小姐,我一定答应。 诺敏道:包包袱 琪琪格放下孩子,从包袱里掏出一张药方。 诺敏道:这是宝升生前生前最后一张药方。 熊小宝结果药方,过了一眼。 诺敏道:我没我没看出这药方的问题,他们为何说是宝升害了我爹 熊小宝道:我以人头担保,升儿绝不会以药害人的。 诺敏硬撑着笑笑,道:我就知道宝升不会宝师父,你给孩子取个名字。 熊小宝心想:我哪会取名字,哎,看她是个将死之人,我只能事事都往好处想,事事都往好处说。抬眼看到客栈内一株松树盆栽,翠绿叠嶂,煞是好看。 熊小宝言道:我看这孩子虽未见其父,然出生时有道长接生,将来福报必然深广,我希望他能如他爹一般,胸怀大志,人正如松,我看就叫钱广松吧。 诺敏道:福报深广,人正如松。好,好,好。 说罢,面带微笑,欣然离世。 琪琪格大哭道:小姐,小姐,你不能死啊,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小姐,小姐。 虎子悄声道:琪琪格,别忘了小姐生前的重托,要把恩公的孩子抚养成人啊。 琪琪格倒在虎子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钱广松哭着哭着,格格笑了起来。 无名道人惊道:真是奇也怪哉,新生婴儿能笑出声来,当真罕见,既然这娃儿与贫道有缘,八年后贫道来此收他为徒,宝师傅,你看可好? 熊小宝道:道长有此心,我看是再好不过。 无名道人道:那好,一言为定。 熊小宝道:驷马难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十五章雷家庄风雪伏牛山 潇英雄冤陷死囚牢 十五章 雷家庄风雪伏牛山潇英雄冤陷死囚牢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如今好上高楼望,盖尽人间恶路岐。 读罢高骈的《对雪》,熊小宝放下厚厚的手抄书,自语道:这本《观世札记》是无名道长留给广松识字的,书中天地万物,地理术数,风土人情,诗词歌赋,包罗万象,应有尽有。虽深入浅出,但繁琐庞杂,若是五岁即开始,三年内未必能读完吧,想来道长并没把广松当孩子看待。 窗外风雪正盛,熊小宝双手靠近火盆,搓手取暖。心道:不知不觉,升儿离世已一年有余,虽已将他的骨灰和那姑娘同穴而葬,但那个天资聪颖的顽童在杏林里为腾儿的心疾挥汗如雨犹如昨日之事,仍历历在目,总感觉升儿还活在某处,只是并不想来见我们,还在为他的封狼居胥而努力。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张褶皱的药方,心道:这是升儿的最后一张药方,没有剂量没有服法,升儿怎会犯这个错误?难道真的是要害人?我对他的教诲难道都忘记了吗? 正想着,门外有人道:宝兄弟,在吗? 熊小宝听声音,就知道是池泰来了,赶忙开门。 池泰笑道:宝兄弟,你猜谁来信了。 熊小宝道:难不成是雷庄主? 池泰道:正是雷庄主。 熊小宝从池泰手里接过信封,看池泰满头雪水,忙道:快进来,烤烤火。 池泰进房后,道:快打开看看,雷庄主说了什么? 熊小宝道:我们一起看。 见信封上端正的写道:小宝台启。 打开后,整整齐齐的写道: 贤弟惠鉴,揖别丰标,瞻圆几度,忆昔行旌远指,物换星移,暌违道范,荏苒数年。敝寓均安,可释远念。 盖武场托付之事,不胜感荷,恩德未报,至感不安。 大夏建国,效周制,设六卿,分八道。愚兄随万胜败元军,俘万人,未敢称功。 蜀中臣民因青巾之乱遭虐久矣,夏主躬行简约,折节下士,爱民如子,曾祭天曰:入川蜀,即兴文教,薄税敛,乃天赐明君也。愚兄知贤弟本别教重臣,实因夏主入川,贤良空缺,良禽择木,万望三思。请携家众,共举大事,厚情盛意,泥首以谢。 草率书此,祈恕不恭。 顺颂时绥 潇书腊月朔 池泰听完问道:什么意思? 熊小宝道:哦,雷庄主很好,他邀我们一同入川。 池泰兴奋道:那好啊,我们去吧。 熊小宝思绪万千,道:我们若是都去了,雷家庄怎么办呢? 池泰撇撇嘴道:唉,雷家庄多年来自给自足,早已今非昔比。如今大雪封山,我们即使离开,也不会有危险。 熊小宝道:谁送的信? 池泰道:信是雷庄主托人送给雷老板的,我昨日去客栈取药材的时候,雷老板交给我的,回来太晚,你已入睡,今早给你送来。 熊小宝道:我们若是都去,岂不是要准备一两日。 池泰一拍脑门,道:对对对,我这就去收拾行囊。转身出了门,不一会消失在风雪中。 熊小宝心道:如是如此,无名道长和广松的八年之约该如何是好? 边想边走出房门,不知不觉来到了虎子门外。 虎子正要出门,推门看到熊小宝,便道:熊庄主,如此大雪,你这是要去哪里? 熊小宝道:走走,你要去哪? 虎子道:我听到广松再叫,这去给琪琪格帮忙照看照看。 熊小宝道:那你我同去吧,我也正想看看孩子。 虎子房间隔壁就是琪琪格和钱广松的房间,虎子敲门道:我是虎子。 琪琪格道:进来吧。 虎子推门,让熊小宝先入,自己后进关门。 琪琪格正给钱广松喂饭,看到熊小宝便道:熊庄主,这孩子嗓门可大了,能吃能睡,将来一定是个大人物。 虎子道:那当然,恩公的孩子可不是普通的孩子,九个月会说话,十个月能走路,这一岁半就能自己吃饭了。快叫虎子叔叔。 钱广松叫道:胡子叔叔。 看到熊小宝又道:宝舒服。 琪琪格纠正道:是宝师傅。 熊小宝抱过孩子,自语道:升儿啊,你的孩子很好,为师定会帮你把孩子抚养成人。 正在这时,屋外隆隆声响,好像打雷一样。 琪琪格赶忙捂住孩子的耳朵。谁知那孩子听到隆隆声,格格直笑,雷声越大,笑声越大。 虎子笑道:雷声雷声,雷升就是恩公,听到他爹的声音就笑个不停。 熊小宝突然道:风雪天怎会有雷?不对,这不是雷声。 虎子道:难道是? 熊小宝道:快去看看。孩子交还给琪琪格,和虎子跑向石门。 池泰慌张的跑来,道:高长峰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十几门大炮,正攻我们的石门呢。 熊小宝怒道:果真是反复小人。 池泰道:这些人定是今早来的,昨夜我回来的时候,并没看到他们。 熊小宝道:风雪这么大,不知他们如何将大炮带上了山。 正说着话,雷家小兄弟也来了。 雷腾道:宝师傅,是不是高长峰又来了,让我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雷翱雷翔道:池伯伯,开门,我们杀出去。 熊小宝想了想,道:不行,他们炮火猛烈,又有风雪做天然屏障,我们万万不可鲁莽行事,枉送了性命。 池泰道:再不想办法,石门可未必撑得住。 熊小宝看了眼雷骞雷抟,道:我们可以再用一次地道。 雷骞雷抟道:我们这就去。 熊小宝登上瞭望室看了看,见石门之外白雪皑皑,山上,道上和树上处处银装素裹,风雪之大,五六丈外便目不见物,只能听见隆隆炮声,不断砸向这边,偶有炮火散落在石门周围。 过了一会,风雪更大,炮火骤停,高长峰派人来到石门外叫阵。 池泰道:宝兄弟,我们应不应战。 熊小宝道:池大哥,有了上次的教训,他们这次来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只要石门撑得住,他们弹药有限,我们静观其变。 雷骞雷抟回来道:宝师父,不好了,风雪太大,地道出口已被堵住,我们无法从地道去偷袭了。 雷矫雷翮道:宝师父,宝师父。 熊小宝问道:你们可有良策? 雷骞雷抟看了眼雷矫雷翮,雷矫雷翮不说话了。 熊小宝道:你们有什么话说? 雷骞雷抟道:我们准备去和他们拼了。 熊小宝道:不行,你们没见过炮火的威力,这大炮不仅能百步穿杨,即使被炮火溅到,也可致重伤。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石门外叫阵的也无声了。 熊小宝看着众人,众人都在等他发话,熊小宝道:我们暂且大门紧闭,如此大雪,我们出不去,他们也进不来。刚才出来叫阵定是缓兵之计,我们将计就计,索性都回去吃饱喝足,通知百姓,随时做好准备。雷翾雷翥速速准备弩弓箭矢,我们先做防守。 雷翾雷翥应道便去了。 池泰叹道:哎,不能攻,只能守了。 熊小宝回房后,思绪万千,看着桌上的饭菜并吃不下,心道:幸得今天风雪正盛,不利出兵,但难保明日不能破门。看高长峰此次阵势,那是志在必得,为了雷家庄数百口老少,还是早作打算为妙。 熊小宝在房内来回踱步,思考良策。 雷腾推门而入,道:宝师傅,我们必须尽早想出对策,否则石门一破,后果不堪设想。 熊小宝道:石门上弩弓可准备好了? 雷腾道:雷翾雷翥他们正在搬运箭矢。 熊小宝道:那我们赶快去帮忙。 雷腾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未动,道:宝师傅,我看你先把饭菜吃了,才好有力气与他们决战。 熊小宝道:是,腾儿说的是。 拿起饭菜三两口吃完了。 雷腾道:桌上是雷庄主的信吗? 熊小宝道:正是雷庄主的书信。 雷腾拿起来看了看,道:雷庄主既然邀我们前去,定是有所准备。 熊小宝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雷家庄被人袭击,我若保不住雷家庄,又有何面目去见雷庄主呢。 雷腾道:宝师傅,雷庄主以前说过的话,您忘记了吗? 熊小宝看着雷腾。 雷腾道:雷家庄是雷家人和百姓,保住了人,便保住了庄。 熊小宝恍然大悟,高兴道:对对,幸亏腾儿提醒,我差点误了大事。 门外又响起一阵炮声,熊小宝忙接过雷腾手里的书信,和雷升的药方一起放在《观世札记》里,塞进包袱。收拾妥当,和雷腾一起跑向石门。 熊小宝道:雷骞雷抟,雷翾雷翥,雷矫雷翮,你们速去告知所有百姓,让他们收拾行囊,一切从简,我们马上离开雷家庄。 六人领命前去,没一炷香,便回来复命。 池泰道:都收拾妥当,我们可以从后山绕出去。 熊小宝道:池泰,你带百姓先走,我来殿后。 雷腾道:我也留下。 雷家小兄弟都争先恐后道:我们也留下。 熊小宝看了看,道:腾儿和雷翱雷翔留下,其他人都去护送百姓。雷老板那边有足够的过冬衣物和食物,我们在连香客栈的后园汇合。 雷腾和雷翱雷翔从瞭望室登上石门顶的塔楼,准备箭矢弓弩。 其他人则护送百姓去后山密门。雷矫雷翮扳动机括,可密门丝毫未动。 池泰问道:怎么回事? 雷矫道:可能是风雪把密门堵住了。 池泰奔过来扳动机括,也是毫无动静。 毋铁山丢下包袱,叫道:让我试试。 众人闪开,毋铁山弯腰肩扛,嘿哟哟的使出浑身力气,只打开一条门缝,根本不能容人通过。 池泰道:雷翮,快去告诉宝兄弟。 雷翮施展轻功,踏雪而行,没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石门外,雷翮叫道:宝师傅,后山密门被堵,我们无路可走。 熊小宝正带着雷家三兄弟弩弓射杀列阵的元兵,一听后门被堵,暗暗吃惊。 熊小宝道:腾儿,点火敲锣,佯装进攻。 雷腾和雷翱雷翔点起火把,边击鼓点炮,边高声呼喊:冲啊,杀啊!活捉高长峰,扒皮抽筋。 见风雪又起,元兵只得暂且后退。 熊小宝跟着雷翮跑去后山密门,见数百老少风雪中瑟瑟发抖,于心不忍。看了看闪开一道缝的密门,上前用尽力气推了推,密门纹丝不动。正不知如何是好,焦急万分之际,又看到雷矫雷翮伸手指指向雷骞雷抟。 熊小宝道:你们到底有什么话,快说。 雷骞雷抟道:宝师傅,练武场石盘下有密道,可直达西霞寺外。 熊小宝看着雷矫雷翮,雷矫道:早都想说,你们不让说。 熊小宝道:那还不赶快带百姓离开。 众人跟着雷骞雷抟来到练武场,见巨大的石盘下枯草浓密,碎石满地。 熊小宝问道:这里能进? 雷骞道:看我的。说罢双脚并拢,身体直直的跳到草堆里,整个人就滑下去,登时不见影踪了。 熊小宝看了看这石盘之下,若非有人说,绝没人想到这是个密道入口,又有石盘草石做天然掩映,果真是个藏身的好去处。自己照着雷骞的样子也跳了下去,枯草淹没了头顶,直觉两眼一黑,滑到一处干土堆之上,正想伸手摸墙壁,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扶起。 雷骞道:宝师傅,你下来了。 熊小宝问道:这里有多大。 雷骞拿起火石,点亮火把,道:这里有油,还有火把。墙壁周围的几个洞口,每个洞口内都有机关暗道,有的储存粮食,有的放着武器,有的通向伏牛山外。 熊小宝揉揉双眼,左右看了看,见四根粗壮的石柱顶着石壁,周围果然是几个无门的洞口,心道:在练武场练了十几年功,竟不知下面居然有这么大的石洞。 雷骞道:我去叫他们。 熊小宝道:好。 雷骞对着入口叫道:都下来吧。转头对熊小宝笑道:宝师傅,我们不是故意隐瞒,是那年捉迷藏的时候,雷抟掉到这里,我们才发现的。我们以为是宝师傅和雷庄主的密室,才没敢说。 熊小宝本不生气,只关心能否带百姓离开此地,只问道:你说此处可通西霞寺? 雷骞道:是的,从第三个石门内一直沿着右边走,就能到西霞寺外。 熊小宝道:好,你和雷骞给大家带路。 雷骞笑道:好的,宝师傅。宝师傅,你看这里这么多粮草,是不是雷庄主留给我们的? 熊小宝道:不是,我和雷庄主并不知此处,想必是原来占山为王的马贼留的密道。 不一会,雷抟带着数十百姓先进入第三个石门。然后,雷翾雷翥也分别带着数十个百姓离开。毋铁山身形太大,雷矫雷翮和池泰想尽办法,前拉后推,才把他从入口弄进来,众人看着他面目头发上草屑尘土,笑的前仰后合,毋铁山自己也跟着呵呵傻笑。 熊小宝爬出入口,跑向石门。 雷腾见熊小宝来了,问道:密门打开没? 熊小宝道:有密道,我们走。 雷腾和雷翱雷翔跟着熊小宝拆了弩弓,离开石门。熊小宝临走,点着了十几坛白酒,把瞭望室和弩弓箭矢都烧了。 在密道内,熊小宝隐隐听到高长峰的炮声仍然在持续,心道:这次为了百姓,不与你计较,假若落到我的手里,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出了西霞寺,众人冒雪前行,滑倒爬起来再走,口中不停咒骂高长峰和元廷。 熊小宝心下愧疚,高声道:我对不起雷庄主的嘱托,对不起大家的信任。 众人并无怨言,皆道:熊庄主不必自责,高长峰等人必遭天谴,元廷必将覆灭。 在连香客栈后园,雷老板分发衣物水粮,百姓在园内巨大的地窖里暂时避难。熊小宝告诉众人这地窖是雷庄主临行前交待雷骞雷抟挖掘的,以备不测,此次去夏都,会带着雷庄主回来,重新夺回雷家庄。几日后,天已放晴,众人暂且各自逃命,以待日后重聚。 熊小宝带着雷家九兄弟,毋铁山,虎子和琪琪格一起向夏都进发。没走几天,一匹枣红马追上众人,嘶溜溜的直叫。 雷矫雷翮叫道:那是闪空,背上还有两包行囊。 众人一看,果然是闪空。闪空来到雷腾身旁,雷腾从马背上取下行囊一看,一包是干粮,一包是水袋。行囊下还压着一封书信。雷腾把书信交给熊小宝。熊小宝看后,告诉众人高长峰已经攻占雷家庄,池泰趁夜进入查探,并骑着闪空逃了出来,他把雷老板准备的干粮和水袋放在闪空上,给众人送来。 众人无不夸赞闪空真是匹宝马良驹,那闪空当真如听懂般,原地轻跳,以示兴奋,众人哈哈大笑。 路途不再寂寞,但由于带着年幼的钱广松,十几人停停走走,一个多月后,才进到重庆城内。此时正当正月十五,城内人人喜气洋洋,酒楼民居处处张灯结彩,与伏牛山相较,简直一个天堂,一个炼狱。 熊小宝和雷腾多方打听,终于来到雷府。 雷宇从门内跑出来,看到众人,大喜过望道:我本以为宝兄弟不会来,没想到,大家都来啦。 熊小宝道:我未能保住雷家庄,当真惭愧至极。 雷宇不以为然道:唉,宝兄弟,不必自责。我听说江南五魁星多次借口攻袭我伏牛山,全靠你指挥得当,赶走了他们,保全了数百老少。若非我们战事紧迫,相隔千里,必当回击。雷大哥得悉此事,权衡利弊,才书信于你,没想到坏事变好事,我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啦,哈哈,哈哈。 雷宇把众人引入府内,先抱过钱广松,哈哈大笑道:这是广松吧,像,像他爹小时候。 熊小宝道:哎,都怪我没管教好升儿,不然 雷宇劝道:宝兄弟,人各有命,你何必太过纠结? 雷腾道:宝师傅为雷家庄尽心尽力,若要怪,就怪我没能及时赶到,不然升哥也不止于此。 雷宇道:哎,没想到升儿有此大志,可惜生未逢时。 说着说着,众兄弟哭了起来。钱广松从雷宇怀里跳下来,跑到主座上去坐了。 熊小宝跟着叹气,过了一会,问道:雷庄雷大哥不在府内吗? 雷宇道:哦,朱元璋派都事孙养浩前来通好,皇上邀众位将军去喝酒了。 熊小宝道:原来如此,我还想给雷大哥请罪呢。 雷宇道:宝兄弟这是什么话,若说请罪,那也是我和大哥没做好而已,以后不准再想这些。说罢,吩咐手下安排酒食,领毋铁山,九兄弟和虎子等人去房间休息。 熊小宝把包袱放在案上,到主座旁抱起钱广松,跟着进房间洗漱。 晚上刚要开饭,手下来报:雷二哥,苏将军听说雷家庄来人,特来相请。 雷宇笑道:苏将军来啦?我去迎接。 不一会,苏鼎由雷宇引入大厅。 苏鼎笑道:熊郎中,有失远迎啊。 熊小宝抱拳道:不敢劳烦苏将军。 苏鼎道:皇上在酒楼摆了大宴,何不一起去共度佳节? 熊小宝道:我本寻常百姓,难登大雅之堂。 雷宇道:苏将军,既然来了,就别走了,我们一起喝几杯。 苏鼎笑道:正有此意。 众人举杯一饮而尽,哈哈大笑,正相谈甚欢,门外有人嚷嚷着进来。 苏鼎笑道:任正,何波来了。 任正哈哈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 何波道:苏大哥,你独自离席来此,可不当我二人是兄弟啊。 雷宇笑道:既然你们都不愿去那边喝酒,那就在我这儿喝,无拘无束。 厅内笑声不绝于耳,众人推杯换盏,不知不觉,明月高升。毋铁山一人把苏鼎,任正,何波三人灌醉,虎子抱着酒坛不停给雷宇和熊小宝倒酒,七人东倒西歪。 苏鼎扶桌而起,道:我我酒足饭饱回去回去睡觉。 雷宇道:不行不能走,我我这还有还有好酒。 何波道:喝喝 任正道:不行了喝不动了,回去睡睡会,再喝。 不用睡,继续喝。哈哈。门外一声爽朗的笑声,雷潇回来了。 熊小宝起身迎接,道:雷大哥来来了,喝。 雷潇道:我在那边喝太少,宝兄弟来了,我定当一醉方休。 熊小宝话都说不清楚了,呜噜噜的只喝酒,一杯接一杯,先是口舌麻木,然后天旋地转。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吵杂的叫嚷声传来,熊小宝才从梦中惊醒,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马上起身穿上衣服,跑出房间。顺着叫声,来到之前喝酒的大厅,见数十名士兵持枪围着雷潇。 雷潇道:众位兄弟,不知雷某所犯何事,要如此劳师动众? 带头一个将领道:奉皇上口谕,捉拿叛贼雷潇。 雷潇问道:叛贼?雷某自投奔皇上以来,跟随万胜万将军东征西战,敢不尽力?我雷家庄二百将士无不奋勇杀敌,如今只剩府内数十人,敢问如此叛贼,何人当得? 那将领道:雷潇,难道你想抗旨不遵吗? 雷潇道:真要动武,你们恐怕不是我的对手吧。 那将领深知雷潇功力,松口道:雷潇,你要相信皇上决不会错杀忠臣,是非曲直,还是到皇上面前自行言明,我等也是奉旨行事。 雷潇道:也罢,我随你们去见皇上。 雷宇道:大哥,我陪你去。 熊小宝不知起因,悄声问雷宇的手下道:这些人为何来抓雷大哥? 手下道:不知道,雷大哥昨夜在皇宴喝完酒回来,跟你们又喝到半夜,早上还没起来,他们就来了。 雷潇道:二弟,你在此等候,皇上是明君,查明真相后,定不会为难我。 雷潇看到熊小宝,又道:宝兄弟,我去去就回。说罢跟着众士兵走出宅院。 熊小宝抱拳相送,雷腾带着几兄弟从厅外进来。 雷腾问道:二叔,雷庄主说皇上是明君,可否属实? 雷宇道:皇上确实难得的明君,我相信皇上只是误听谗言,才让大哥去对质而已。 熊小宝还没完全醒酒,抬头看到厅内主座上放着一只小鞋,才想起昨日钱广松坐在这里玩耍,自己抱着他回房间。伸手拿起小鞋,突然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自己放在桌案上的包袱不见了,顿时酒醒。 包袱?熊小宝想着想着,不由自主说出了口。 雷宇问道:什么包袱? 雷腾道:宝师傅的包袱,里面是给广松的书,雷庄主的书信,还有升哥的药方。 雷宇道:昨日你们回来,我准备酒饭,还见到包袱在的,喝完酒就没啦? 熊小宝道:不会是苏鼎他们喝多了,当成自己的拿回去了? 雷宇叫来手下,道:姜鹏,速去苏将军府中,问苏将军是否错拿了宝兄弟的包袱。假若没有,再去任正和何波的府上。 姜鹏道:是。转身跑出去。 众人焦急的等待,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直到姜鹏回来。 雷宇追出去问道:有没有? 姜鹏道:有,不过不过 雷宇道:有就行了,不过什么? 熊小宝也急了,问道:为何不带回来? 姜鹏道:苏将军说,那是雷潇要行刺皇上的罪证,已经交给刘宗伯了。 熊小宝问道:刘宗伯是谁? 雷宇道:刘桢,皇上最信任的大臣。 熊小宝道:他们说是罪证,可东西都是我的,怎能抓雷大哥呢? 雷宇道:不行,我即可去找苏鼎。 熊小宝道:我们同去。 雷腾道:我也去。 雷宇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手,你们看家护院。 雷宇从马棚牵来两匹马,和熊小宝直奔苏府。 苏府外有兵丁守护。 下得马来,雷宇抱拳道:我要见苏将军。 守门兵丁道:苏将军刚去左丞相府上了。 雷宇道:我们走。 二人上马离开。 熊小宝问道:左丞相是谁? 雷宇道:戴寿。 来到戴寿府外,雷宇上前道:我要见丞相。 守门兵丁道:丞相受皇上召见,刚离开不久。 雷宇和熊小宝又追去,来到一处临江峭壁,皇宫就建在峭壁之上。一路并未见到任何人,这才感到此事非同小可。二人下马,来到皇宫门前。 门前守卫看到雷宇,道:皇宫禁地,闲人莫入。 雷宇轻声道:守卫大哥,我是雷宇,万胜手下把总。 守卫道:小小把总,想进皇宫吗? 雷宇道:我不进皇宫,就想问下守卫大哥,可否见到雷潇雷千总。 守卫道:哦,见到了,刚被皇上打入死囚牢。 雷宇道:不知雷千总所犯何罪? 守卫道:通敌叛国,这可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们是他家人? 雷宇道:这可不能乱说,雷千总自来跟随皇上,东征西讨,多次 守卫道:跟我说没用,你们快回去准备后事吧。 雷宇刚想发怒,熊小宝扯了一把。二人上马离去。 雷宇道:现在只有去找万胜了。 熊小宝悔恨道:早知如今,我何必来。 雷宇道:宝兄弟,此事没那么简单,莫须有的罪名,可不是你我想避就能避开的。 不一会,二人来到万胜府外。 见到守卫,雷宇抱拳道:请通禀万将军,就说雷宇求见。 守卫回府通禀,没一盏茶的功夫,出来道:进来吧。 二人由守卫引到客厅,万胜正在等候。 雷宇未开口,先下跪,道:求万将军救救我大哥。 万胜道:我已听说,现在不知情况如何,我已派人打探。 熊小宝也跪下道:多谢万将军。 万胜道:你们先起来。说着双手分别从雷宇和熊小宝臂弯下将二人托起。 熊小宝心道:难怪此人可当将军,这内力着实了得。 万胜道:雷潇的为人,我最清楚不过,无论如何,我定会尽力斡旋,保他一命。 雷宇高声道:只要我大哥无恙,雷宇此生为您上刀山下火海,无怨无悔。 万胜道:唉,雷把总,你兄弟二人与我出生入死几年,此时我怎能袖手旁观?尤其你大哥,多次断梁王和段功追兵,牺牲数百雷家兄弟的性命,保我全身而退,我万某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正聊着,门外手下求见。 万胜道:探听到什么消息,速速禀来。 手下道:启禀将军,属下多方打探,得知雷千总因通敌卖国,弑君谋反等罪名被打入死囚牢。 万胜道:可有证据? 手下道:听说在雷府的一个包袱里发现了确凿的证据。 熊小宝道:那是我的包袱,怎会有罪证。 手下道:据说是一张药方,隐藏了行刺皇帝的阴谋。 万胜道:通敌呢?通什么敌? 手下道:通敌的是一个叫小宝的异教重臣,雷千总的书信上有此人姓名。 万胜疑惑道:小宝? 熊小宝道:在下就是小宝。 万胜道:你是异教重臣? 熊小宝道:我本是白莲教刘福通手下,因特殊缘由,早已在十四年前离教,一直在伏牛山行医问药,若非雷大哥来信说夏主求贤若渴,我也不会来此。 万胜想了想,道:药方是什么?隐藏了什么? 熊小宝一时也想不出,道:可否请求见皇上一面,我把所有事情给皇上言明。 万胜道:也只有如此了。 再来到皇宫门外,守卫见到万胜,立刻引万胜入宫。 雷宇和熊小宝一同进入,见宫内枯树红墙,仅仅是临江峭壁的险峻体现一点皇廷的威严之外,竟全无气派可言。 熊小宝心道: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这是夏国皇宫,豪奢竟不如我家刘福通老爷的宅邸,当真是勤俭节约的好皇上。 守卫通禀之后,万胜先进朝堂,没多久,守卫再召入雷宇和熊小宝。 熊小宝低头步入朝堂,跟着雷宇跪倒在地,同呼:吾皇万岁。 一个亲切的声音道:平身吧。 熊小宝起身抬头一看,好一位威严不失慈祥的皇帝,除了一身洁净的黄袍,看不出任何奢侈之处。若说此人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那就是他双目不一,一是重瞳,一是失明。 万胜道:皇上,这位是雷宇雷把总,皇上是识得的。这位是熊小宝,雷潇在伏牛山结识的英雄好汉。 皇上道:熊英雄,你来此是为求情,还是行刺朕呢? 熊小宝又跪地道:草民不敢,草民求见皇上,是听闻雷大哥所言皇上是天赐明君,特来澄清其中误会,相信皇上圣断,定不会冤枉雷大哥。 皇上道:可是罪证确凿,不容狡辩。 熊小宝道:那些罪证,实是偶然,做不得数。 皇上笑道:来啊,把罪证拿给他看。 一个守卫拿出包袱。 皇上问道:这可是你的包袱? 熊小宝一看,道:正是。 守卫取出包袱内的《观世札记》,又取出雷潇的书信,和雷升的药方。 熊小宝道:这正是雷大哥的书信,以及草民徒儿两年前开的药方。不知皇上从何看出这是罪证? 皇上抬手示意。守卫便把药方放到书内,然后抽出半截,拿到万胜,雷宇和熊小宝面前。 三人看后,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上面写道:明日子夜行刺。 皇上道:白纸黑字,还有什么可说的? 熊小宝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忙道:皇上,请听草民一言。 皇上道:说吧。 熊小宝道:此药方确系草民死去的徒儿所开,但他针对的是察罕帖木儿,并非皇上。 皇上笑道:你的徒儿?几岁死的? 熊小宝道:十六岁离开伏牛山,和察罕帖木儿同一天死去,那时十八岁。 皇上笑道:不足弱冠便能在察罕帖木儿帐下行医?预谋已久,还说不是通敌?来人,将此人押入死囚牢。 雷宇跪倒高呼:皇上饶命。 万胜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明鉴,此案疑点颇多,臣以为应交由刘宗伯详查,不可错杀无辜,更不能错放罪人。为防止二人在牢内串供,交由臣来监管此人,随传随到更为妥当。 皇上道:万将军说的有理。传朕口谕,令刘宗伯彻查此案。 守卫传旨。 万胜赶忙拉着雷宇和熊小宝离开皇宫,熊小宝惴惴不安,几次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回到万胜府中,万胜道:雷把总,你们先平心静气,把此事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也束手无策了。 熊小宝理清思绪,把自己为何离教西行,来到伏牛山,又如何在雷升下山后,派雷腾打探,雷升如何到了察罕帖木儿府内,如何阴差阳错救了察罕又害了察罕,自己如何得到此药方,一五一十的说完。 万胜听的将信将疑,道:果真如你所说,雷潇确系冤枉无疑,不过,此事牵连甚广,要把所有事情中的人都叫到刘府一一言明,才好打消皇上的疑虑。 雷宇跪下道:万将军,现在只有您能救雷大哥的性命了。 万胜扶起雷宇道:现在我吩咐手下,把你府内的所有人带到刘府,交给刘宗伯,让他一一分别审过,口径若是统一,则此案了结。这也是唯一我们能做的了。 雷宇和熊小宝再次磕头。 万胜吩咐手下,把雷家人分别带到刘府。刘宗伯分别审过,排除了串供的可能。十天后,刘宗伯书写奏折,和万胜一起向皇上澄清此事。 雷家所有人都焦急的在皇宫外等候刘宗伯和万胜的消息。天空阴云密布,只见风吹,不见雨滴,空气异常沉闷。 熊小宝手心出汗,在衣服上擦干又出,内心煎熬异常。 一阵疾风袭来,空中乌云散去大半,终现阳光。 万胜陪同刘宗伯出了皇宫,笑道:皇上圣明,知悉此事,释放雷潇。 雷宇和熊小宝跪地磕头,道:谢万将军。 万胜道:要谢刘宗伯才是。 雷宇和熊小宝又给刘宗伯磕头。 刘宗伯扶起二人,道:雷千总勇武异常,赤胆忠心,日月可鉴。我本也相信他不会做出此等千年骂名之事。 雷宇道:谢刘宗伯救命之恩,不知雷大哥何时出来。 二弟,我已经出来了。雷潇哈哈大笑,道:谢刘宗伯,谢万将军。 万胜道:快回去吧。 雷潇道:雷某回府洗漱,再去二位府上亲自道谢。 刘宗伯道:雷千总,回去吧,来日方长。 雷潇拜别二位,和雷家人一起回府。一路上谈谈笑笑,全不似刚经历过生死磨难。看到年幼的钱广松,雷潇眉眼放光,抱过来细细观看。 琪琪格道:叫爷爷。 钱广松道:爷爷。 雷潇哈哈大笑,道:好,没想到我雷某人,也能当爷爷。哈哈,哈哈。 到了雷府门外,雷宇道:大哥,我叫姜鹏准备了鞭炮,帮你压惊驱邪。 雷潇不以为然道:唉,雷某不信那个。刚在牢内,我还作诗一首,念给你们听听? 雷宇笑道:生死之际还有如此雅兴,淡定从容,毫无畏惧,也只有我们雷家人。 雷潇道:不惑之年来征战,西蜀百姓尽欢颜。若使久安驻华夏,苍天可否借百年。 雷宇哈哈大笑道:我看最后一句,可以改成:苍天敢不借百年。 雷潇哈哈大笑,看着钱广松道:爷爷带你回家。 说着,迈步踏向大门,只听噗的一声,一脚绊倒在门槛之上。钱广松被摔出一丈之外,坐在地上格格的笑个不停。 雷宇扶起雷潇,只见雷潇眼耳鼻口血流不止。众人匆忙中不知如何是好,直呼:雷庄主,雷大哥。 雷宇瞪大眼叫道:宝兄弟,快来救大哥。 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隆隆雷声,乌云顷刻而至,暴雨骤然而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十六章离龙潭众将护庄主 入虎穴单骑救孤子 十六章 离龙潭众将护庄主入虎穴单骑救孤子 熊小宝赶忙给雷潇把脉,又看他双眼瞳孔。 雷宇叫道:大哥怎样了,大哥怎样了?快救救大哥,快救救大哥! 熊小宝抑制不住痛哭流涕,无论雷宇怎样大叫,完全听不进去,只道:准备准备准备后事吧 一听准备后事,所有人哭的泣不成声。 雷宇问道:大哥是被毒死的? 熊小宝点头道:剧毒。 雷宇叫道:我要报仇,我要杀 熊小宝立刻捂住雷宇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雷声隆隆,雨越下越大。 琪琪格抱起钱广松,哭着跑回府内。 熊小宝被雨水淋透,渐渐冷静了下来,吩咐雷家小兄弟道:都别哭了,把雷庄主的尸体抬回去。你们几个看着大门,不要让任何人进来。铁山,看住二哥,腾儿,你也去守着二叔。 雷翱雷翔,雷骞雷抟把雷潇的尸体抬进府内。 雷翾雷翥,雷矫雷翮分别在府门墙头站岗放哨。 毋铁山和雷腾把火冒三丈的雷宇拖进房间。 熊小宝看着虎子道:虎子,无论发生什么事,广松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虎子拍拍胸脯道:宝师傅,我李二虎拼死也不会让广松少一根毛发。 熊小宝回到厅内,取了一张银票给姜鹏,道:去准备麻布寿材,香烛纸钱。 姜鹏接过银票,道:是。 熊小宝又嘱咐一句:带着雷翾雷翥一起,记住,千万不可张扬。 姜鹏道:知道了。拿了三顶斗笠,带着雷翾雷翥出府门而去。 熊小宝换了身衣服,来到雷宇房间,毋铁山和雷腾已把雷宇手脚缚住。见雷宇依然声嘶力竭的要报仇,毋铁山只得拿一块白布塞到雷宇口中。 熊小宝叫过雷腾道:我想过了,待雷庄主入土为安,我们便远离这是非之地。 雷腾问道:那雷庄主的大仇不报了吗? 熊小宝道:我们势单力薄,而且不知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我们在明处,仇人在暗处,报仇之事只能从长计议。 雷腾道:只能这样了。 熊小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其他人都安顿好,尤其是广松。等我们找到落脚点,再回来报仇不迟。你和铁山轮流看守,盯紧二叔,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雷腾道:宝师傅放心。 入夜前,姜鹏带着雷家小兄弟搭好灵堂,众人素服披麻,焚香烧纸,跪拜磕头,泣不成声。 哭罢,熊小宝吩咐雷矫雷翮道:去叫二叔来。 雷矫雷翮还没起身,毋铁山就来了。 熊小宝问道:腾儿呢,雷二哥呢? 毋铁山道:不见了,上个茅厕就不见了。雷腾去追了。 熊小宝叹道:哎,怎会这样。雷矫雷翮,你们俩去东边找找,雷骞雷抟去西边,雷翾雷翥去南边,雷翱雷翔去北边,无论是否找到,半个时辰内,必须回来。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 姜鹏道:定是回来了。 跑去开门,见雷宇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姜鹏道:二爷,快进来。 雷宇身后跳出一个蒙面黑衣人,把雷宇推向姜鹏,嘿嘿一笑道:你同我打了一架,现在不会这么想不开了吧。 姜鹏被雷宇撞倒,待起身再看,黑衣人已不知去向。 雷腾从门外跳进来,和姜鹏一起扶起雷宇,问道:黑衣人往哪去了? 姜鹏指指外面,雷腾飞身追去。 熊小宝过来问道:是谁? 姜鹏道:不知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熊小宝看了看,伸手轻拍雷宇后心,恳请道:二哥,我给你解穴,为了大家,一定要冷静。我们现在不知仇人是谁,莽撞行事只能令事情更糟。 雷宇道:定是那满口仁义内心暴虐的明瞎子。 熊小宝道:我看未必,即使是他,你去也是以卵击石,我们还是先让雷庄主入土为安,再做计较。 雷腾推门进来,顺手关闭,插上门闩,道:这黑衣人轻功甚是了得,我慢他一步,竟然跟丢了。 雷宇叹道:确实了得,我与他交手居然没走过十招就被点了穴,也怪我着急了。 熊小宝道:奇怪了,这黑衣人为什么把你送回来? 雷宇道:敌人派来探听虚实的也说不定。 雷腾道:想不到此地也是藏龙卧虎。 熊小宝道:雷翱雷翔,你俩放哨,两个时辰后换雷骞雷抟。 雷翱雷翔应道即去。 雷腾跪倒灵堂前抱头痛哭,道:大哥,你我出生入死几十年,怎可以就这样离我而去,你若泉下有知,将仇人姓名托梦于我,我定为你报仇雪恨。 一阵冷风吹过,熊小宝赶忙护着油灯。闪电雷声持续不断,雨下的更急了。 熊小宝静下心来,把最近几天的事情仔细想了想,心道:雷家正处于危难之境,并且不知敌人究竟是谁,应该尽早离开,至少先把广松带去安全的地方。 看到姜鹏,熊小宝吩咐他去准备一辆马车。 熊小宝又到虎子房间,道:趁着风雨夜,你和琪琪格带广松先走,晚了恐怕走不成了。 虎子道:那你们怎么办? 熊小宝道:我们在明处,一起的话人太多容易被发现。若真有敌人对付雷家人,我至少要确保广松是安全的。 虎子叹道:只好这样了,我们到哪里汇合? 熊小宝道:还记得我教你做的路标吗? 虎子道:记得。 熊小宝道:每到一个客栈,只住一天。 姜鹏跑进来道:马车备好了。 虎子不再犹豫,立刻收拾行囊,叫琪琪格抱着钱广松上了马车。虎子和众人道别后,驾车离开。 第二天一早,风雨依旧,熊小宝找到雷骞雷抟。 雷骞雷抟道:昨夜没任何异常。 熊小宝道:你们回去休息吧。 雷骞雷抟回房休息。熊小宝开门左右看了看,街上除了个别开门做生意的,几乎没人。关门插上门闩,然后叫上雷腾一起去找雷宇。 雷宇给雷潇守灵,一夜未睡。 熊小宝道:二哥,你先去睡会,大敌当前,我们每个人都是不可缺少的战力。 雷宇叹道:宝兄弟,我想了一夜,我们必须冷静。幸亏有你,我差点误了大事。 雷腾道:二叔,我以为皇上不是杀害大哥的主谋。 雷宇道:不错,皇上要杀大哥,早就动手了,根本不需要等这几天再下毒,昨天我不冷静,现在想明白了。 雷腾道:宝师傅的包袱既然是苏鼎带走的,他的嫌疑最大。 雷宇道:不,苏鼎与大哥一向交好,和他一起来的何波和任正倒是有嫌疑。 雷腾道:苏府的人不是说他把包袱交给刘宗伯的吗? 雷宇道:何波和任正也看到的话,苏鼎非交不可,否则戴寿都要受到牵连。 熊小宝道:无论如何,雷庄主在死囚牢这么多天,他们都没现身,不觉得奇怪吗? 雷宇道:如此说来,确实奇怪。 熊小宝道:我看了这么久药方,也没发现那药方的秘密,他们居然能发现。 雷宇道:这不奇怪,你是懂药的,所以心思都在药性上。 雷腾道:雷庄主既然是被毒死的,那么给雷庄主送饭的狱卒最有可能就是投毒的人。 熊小宝道:苏鼎若是认识狱卒,那事情就好办了。 雷宇道:我可以直接给苏鼎报丧,他若敢来,说明他没问题。若不敢来,哼哼 熊小宝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他若独自来,说明他至少心里无鬼。 雷宇道:不错,他若带很多人来,定是心里有鬼。 雷宇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 熊小宝道:不,我们应该先查狱卒。 雷宇道:那我先去给皇上报丧,再让皇上去查狱卒。 熊小宝道:不,皇上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还是先别和任何人说,我们自己查。 雷宇道:嗯,这样也好,仇人不知大哥已死的消息,便于我们行动。说着转身要走。 熊小宝道:二哥,你先休息,查狱卒的事你不能去。 雷宇问道:为何? 熊小宝道:这事只能让陌生人去。你安心呆在灵堂就行了。 雷腾道:我们是不是应该防着点昨夜的黑衣人? 雷宇一拍脑门道:对啊,我怎么把他忘记了,是不是仇人派来探听雷大哥究竟死没死的消息的? 熊小宝道:若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不会把你送回来。 雷宇道: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我总感觉这个黑衣人在哪里见过,招式和说话的声音都很熟悉。 熊小宝道:腾儿,你先去查查昨天是谁在死囚牢里送饭给雷庄主的。 雷腾点头即去。 熊小宝又对雷宇道:二哥,你快休息,太累可是想不起来的。 雷宇点点头,背靠椅背,不一会就呼呼大睡起来。 熊小宝起身去灵堂,对着雷潇的尸体看了又看,见雷潇的嘴唇,指甲都已经变成黑紫色。心道:这用毒的手段真是高明,毒发前半个时辰,雷庄主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毒药一旦生效,当场毙命。 正想着,熊小宝听到耳旁叮铃一声,惊道:有暗器。赶忙歪头闪开。再回头朝外看去,只见墙上有个黑影,熊小宝提气飞过,三两下便跳上墙头,左右再看,黑影早已消失不见。回到灵堂,见供桌上多了一枚隼尾挂铃镖压着一张纸条。熊小宝拔出镖,打开纸条一看,上书:狱卒已死,冤案无头,雷家浩劫,速速离去。 熊小宝看完一身冷汗,暗道:腾儿有危险。 不及细想,熊小宝回房取出长锏,出门正看到雷矫雷翮端着饭菜过来。 熊小宝道:叫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未等二人反应过来,跑到马棚,骑上闪空向牢狱奔去。顾不及浑身被雨水打湿,依然马不停蹄,跑了一阵,总感觉哪里不对,心道:这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调虎离山,再分而击之,岂不是得逞了?坏了,我怎会怎么如此莽撞。 眼见马上到牢狱,又想:既来之,则安之。先找到腾儿再说。 驱马前行,在牢狱大门之外,正撞见一群狱卒持长枪围攻雷腾。熊小宝催马持锏,震开长枪,调转马头,闪空后蹄蹬出,踢飞两个狱卒。雷腾会意,左右各击出一掌,冲散包围圈,飞身上马。闪空撒开四蹄,向来路跑去,转过几个巷道,才慢下来。 雷腾道:狱卒死了,我想查看,没想到中了埋伏。 熊小宝问道:没受伤吧? 雷腾道:区区几个狱卒,还不至于伤到我,但是我不敢大开杀戒。 熊小宝道:杀了狱卒,我们就真的没法出城了。 雷腾问道:宝师傅怎会到此? 熊小宝道:黑衣人传信,我就来了。 雷腾道:那看来黑衣人不是敌人。 熊小宝道:未必,说不定是调虎离山,我们必须立刻回去,以防万一。 闪空飞奔回雷府,熊小宝和雷腾下马进门,见众人都收拾妥当。 雷宇坚定的道:我要带大哥回家。 熊小宝犹豫了下,道:好吧。 雷宇叫雷翱雷翔,雷骞雷抟一起把棺材扛出来,放到准备好的马车上,其他人各自骑马。姜鹏带着十几个弟兄出来,给众人送别。 姜鹏道:我们几个就不走了。 熊小宝和雷宇同时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姜鹏道:要想雷庄主平安出城,我们必须留下来殿后。 雷宇道:姜鹏,要走一起走。 姜鹏道:我们都是穷苦人,若不是雷庄主,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饿死了。看着雷庄主中毒身亡,我们恨不能替他死去,可惜不知仇人到底是谁,否则我们定要为雷庄主报仇雪恨。 姜鹏身后兄弟都道:我们留下就是为了报恩,也是为了报仇。 熊小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暂时躲避,只是权宜之计,何必枉送了性命。 姜鹏道:宝兄弟,多谢这几年代为照顾家人。 熊小宝道: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快走。 雷腾突然骑马奔出去,道:这次定教你留下。 众人望去,见远处房顶一个蒙面黑衣人飘然而至。雷腾一跃而起,伸右手去抓那人肩膀,那人侧身闪开,围着闪空绕了半圈,雷腾连抓三次,竟然都没抓住。那人从闪空肚腹下滑过来,翻身上马,驾马朝熊小宝奔来。熊小宝抽出长锏,飞身就要砸下去。 那黑衣人叫道:小宝,快走,戴寿的人杀来啦! 熊小宝一听,半途收招,长锏从闪空旁边划过。 雷宇看着熊小宝,熊小宝望着雷宇,齐道:陈大哥? 雷腾飞身赶来,伸手抓向黑衣人的后心,道:这次看你不死? 熊小宝道:腾儿住手。 熊小宝话音未落,雷腾已经抓住那黑衣人,谁知那黑衣人像泥鳅一般,从雷腾手里滑出,翻身下了马。 黑衣人扯下面前黑布,笑道:娃娃,了不起。 雷腾问道:你是谁? 熊小宝道:陈大哥? 雷宇道:这人就是十多年前救了你们的陈善民陈叔叔。 雷腾登时跪倒在地,抱拳道:陈叔叔,雷腾多有得罪。 雷翱雷翔等兄弟也下马跪倒。 陈善民一一扶起九兄弟,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鼎,何波,任正三人惨死,戴寿以为是雷庄主报复,已经带大队人马杀来,我们快走。 熊小宝给姜鹏等人抱拳道:众位兄弟,快快上马。 姜鹏等人抽出刀剑,道:一定要护送雷庄主回家,入土为安。 十几人朝着陈善民来的方向站定。 雷宇见他们心意已定,只得道:众位兄弟,我们在伏牛山相会。 毋铁山推动马车,和雷宇一起坐在前面,赶车朝城门奔去。雷翱雷翔等骑上马,一起护着马车离开。熊小宝,陈善民和雷腾三人殿后。没一会,就听到身后喊杀声震天,一道青烟缓缓升起,雷府在火海中熊熊燃烧。 熊小宝擦去脸上的水,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在城门口,正守着一队人马。 守城官叫道:雷家人禁止出城。 雷宇叫道:敢挡我大哥去路者,死。 雷翱雷翔,雷骞雷抟把城门的守卫冲散,雷翾雷翥,雷矫雷翮杀出一条血路。雷宇和毋铁山催马从城门奔了出去。 熊小宝叫道:快走。 雷腾道:宝师傅,你也走。 熊小宝道:腾儿休要逞能。 陈善民道:快走。话音未落,三枚隼尾挂铃镖已飞出去。 铃声响起,三个守卫应声倒地。 雷腾见众人都奔出城门,一掌击倒身前的守卫,正要离开,守城官持长戟拦住了去路。这长戟在雨中冒着寒光,雷腾不敢空手去接,刚躲过三招,就被数十守卫围在门内。也不知哪个守卫扯了一股麻绳,闪空被绊倒在地。雷腾跳起来,闪过一枪,反手就是一掌,还没打倒那个守卫,守城官的长戟就到了。 陈善民远远的甩出隼尾挂铃镖,击倒偷袭雷腾的守卫,转身对熊小宝道:小宝,把长锏给雷腾。 熊小宝持长锏震断一根长枪,抛向雷腾道:腾儿,接锏。 陈善民靠过来,捡起两把单刀,一把交给熊小宝,二人互相掩护,又砍翻两个守卫。 雷腾飞身接过长锏,左劈右斩,杀出城来。正想奔到熊小宝身旁,守城官长戟又刺过来,雷腾只得举锏格挡。那守城官举长戟舞成个圈,猛砸下来,雷腾再举锏格挡,如此反复数个回合。 雷腾只感到虎口酸麻,暗道:此人膂力和耐力皆在我之上,又骑马于高处,硬撑怕是要吃大亏。 交战中,只听一声嘶鸣,闪空一跃而起,飞过人群。雷腾大笑,飞身上马,持锏在空中划了半圈,击向长戟。这一击着实了得,火光四溅,长戟断头。那守城官一惊,完全没想到长戟会断,待反应过来,为时已晚,雷腾长锏掠过,守城官人头落地。 雷腾驾马来到熊小宝和陈善民旁边,两锏击出,两个守卫倒地不起。三人见守卫不敢再上,驾马追雷宇而去。 一阵暖风吹来,大雨渐消。 熊小宝道:陈大哥,原来你一直在重庆。 陈善民道:不,我也是才来。 熊小宝问道:为何这身打扮? 陈善民道:得知雷庄主入牢,我就在暗中调查,完全没想到有人投毒,见雷庄主七孔流血暴毙在府门之外,本打算相认,谁知你们被人跟踪,我不得不隐藏起来,监视那人。 熊小宝问道:那人是谁? 陈善民道:那人就是投毒的狱卒,我跟他一夜,第二天不明不白就死了,真是奇怪。 熊小宝问道:你一直跟着他? 陈善民道:我跟着他,见他回家吃了饭,就睡了。我用老鼠试过他吃剩的饭菜,完全没有毒,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死的。 熊小宝道:当真诡异。 陈善民道:我怀疑戴寿和万胜二人暗中争权夺利,所以雷庄主成了牺牲品,没想到,苏鼎,何波,任正三人后来也惨死。看来,是有人从中作梗,想坐收渔翁之利。 熊小宝想了半天,道:果然是是非之地。 陈善民道:所以必须离开。 熊小宝问道:你不是有好几次跟我们相认的机会? 陈善民道:我第一次说话,以为你们都听出来了。 熊小宝叹道:哎,没想到,三门峡一别,十几年了。你来此作甚? 陈善民道:武王找你啊。 熊小宝道:那不是应该去伏牛山找我? 陈善民道:雷老板告诉我你们来重庆了。谁知我到的时候,雷庄主已经入狱。 众人奔出去几十里地,见天已放晴,在江边找到一处僻静之地,休整片刻,把衣物拧干,吃喝后再次上路。 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叫道:雷家人休走。 雷宇自语道:怎么会是他? 熊小宝问道:他是谁? 雷宇道:知院张文炳手下第一家将,号称川中屠手的谢猛。 熊小宝道:雷翱雷翔,你们带雷庄主先走。我和腾儿殿后。 毋铁山道:我也留下。 雷宇道:不行,你们不是他对手,我留下,你们走。 熊小宝道:二哥,你看话音未落,一指点向雷宇左肩旁的云门穴。 雷宇毫无防备,只感到胸闷气短,身左侧酸麻异常,晕倒在马车上。 熊小宝道:铁山,你带着二哥和雷庄主先走。 毋铁山扶着雷宇,问道:宝兄弟你和雷腾两人能行? 熊小宝道:放心吧,待你们走远,我们自会跟来。让二哥好好休息。 毋铁山只好驾马离去。 雷翱雷翔抽出刀剑道:宝师傅,我们也留下。 雷骞雷抟,雷翾雷翥,雷矫雷翮也同道:我们也留下。 熊小宝道:雷翱雷翔留下,其他人都走。陈大哥,孩子交给你了。 陈善民点头答应。 不等其他人再说,雷腾道:快走,雷庄主才是最重要的。 六人齐道:宝师傅,腾哥,你们早点来啊。 熊小宝道:一定听陈叔叔的话。 陈善民道:小宝,保重。 待众人走后,熊小宝等四人骑马并成一排,那边谢猛带着七八十骑兵已经来到近前。 谢猛问道:雷潇何在? 熊小宝道:雷庄主已死,难道你们不知吗? 谢猛问道:果真已死? 熊小宝道:这还有假? 谢猛笑道:哈哈哈,如此说来,川中第一,当属我谢某啦,哈哈哈。 雷腾气道:和死人比第一,我看你也没多大能耐。 雷翱雷翔也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了,和死人比,活着的猪狗也能做第一。 谢猛怒道:小娃娃找死,尝尝我的玄月钢勾。说罢挥着一柄镰刀般的武器刺将过来。 雷翱雷翔举刀剑格挡,一左一右攻谢猛的上下三路。谢猛左扫右摆,将二人招式化为乌有,没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走了十几个回合。 雷腾问道:宝师傅,这什么武器? 熊小宝道:和枪一样有枪头,枪头旁还多出个弯月般的镰刀,能勾能刺,我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兵器。 雷腾道:这人并非大话,能将这么重的武器用的如此轻盈,恐怕雷翱雷翔不是对手。 熊小宝道:我来助阵。提着单刀,拍马而去。 谢猛手下见状,十几个士兵立刻上前,要把三人围在当中。 熊小宝道:我来对付他。 雷翱雷翔会意,调转马头,去砍杀士兵,防止被围。 雷腾刚想上前助阵,就看见江边踉跄的跑来一人:是琪琪格。 琪琪格摔倒在地,抬手向雷腾求救,见雷腾骑马过来,用尽力气才道:救广松 雷腾下马扶起琪琪格,问道:在哪?是谁? 琪琪格指着江水道:沿江马贼 雷腾放下琪琪格,抽出长锏,翻身上马,道:闪空,跟我去救人。 闪空如一道红色的闪电,沿着江边穿行几里地后,雷腾发现一架没有马的空车,旁边地上横着两具马贼打扮的尸体。下马查看,体温尚存,赶紧上马继续奔行。没过多久,就听到哇哇的哭声,雷腾惊道:广松。 闪空登时窜出几丈,来到一片开阔地,见十几个马贼正围着一个受伤的人。 雷腾叫道:虎子。翻身下了马,提长锏冲入人群。 一马贼持刀砍来,雷腾抬手挥出长锏,刀断为两截,那马贼没反应过来,雷腾飞起一脚,将那人踢落马下,口吐鲜血,命丧当场。众马贼见同伴瞬时毙命,弃下虎子,向雷腾杀来。雷腾左一挥,挡一刀,右一挥,断一刀,前突后锤,马贼纷纷落马,轻则断手,重则身亡。 雷腾道:哼,这也算是马贼。 虎子受伤躺在地上,轻声道:他们不是不是马贼,是是元兵伪装 雷腾道:元兵?那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雷腾吸一口气,使出九成功力,一锏戳死一个。一个元兵从背后偷袭,只听嘶溜一声,闪空抬起双蹄,那元兵的坐骑登时跪倒在地。雷腾冷冷一笑,反手一锏,那人尸首分离,血溅满地。还剩下三个元兵,自知不是对手,调转马头就要逃命。雷腾丢出一锏,直中一个元兵的坐骑后腿,那元兵和坐骑摔倒在地。 雷腾跳过去,虚掐那元兵的喉咙问道:孩子在哪? 那元兵道:前前面 雷腾轻转手腕,那元兵歪头断气。 虎子道:雨太大我们没走多远就遇到折回头 雷腾道:自己能回去吗? 虎子道:快救广广松 雷腾把虎子扶上马,自己驾闪空追去,心道:元兵怎会在这?要抓广松,难道是王保保的人?想着想着,心下泛起一阵凉意。 没到一炷香,雷腾远远的看到那两个逃跑的元兵。两个元兵驾马到了一排倒在地上的树前,下马后,从树后出来十几个元兵,也是马贼打扮,当先一人正抱着嚎啕大哭的钱广松。这人看到雷腾,把钱广松交给旁边的人,双手突然向前击出,那两个元兵被击中天灵盖,登时倒地不起。 那人呵呵笑道:做了逃兵,还引来外人,当真该死。 雷腾骑马走到近前,道:把孩子交出来,饶尔等不死。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娃大言不惭,也不怕闪了舌头。 旁边一个长矛兵道:兀那汉人小娃娃,你知道这是谁吗?这是我们达鲁花赤阿鲁海牙。 雷腾道:我不管是花是牙,不把孩子交出来,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那元兵挺起长矛就刺,雷腾抡起长锏向下砸去,长矛带着人滚倒在地,闪空抬蹄踏去,那元兵脑浆迸裂而亡。旁边又闪出四个元兵,持长枪夹击。雷腾仰头躺在马背,躲开刺来的长抢,挥出长锏,右边两柄长抢登时折断,左手抓住一柄长枪,和那元兵角力。闪空后蹄蹬开另外一人。 阿鲁海牙哈哈大笑:好功夫,好兵器,好坐骑。说着抽出一把弯刀,高高举起朝雷腾砍来。 雷腾持锏挥挡,没想到是虚招,那弯刀突然变向,横扫过闪空,幸亏闪空反应快,倒退几步,脖子上还是划出一道寸长的伤口,汩汩流血不止。雷腾左手突然松开,那元兵被自己晃倒。 雷腾跳下马来,对闪空道:你且休息。 闪空跑向一边,抬蹄踏断那元兵的双腿,那元兵痛的嗷嗷直叫。 雷腾弓步抬锏,摆好架势,和阿鲁海牙对峙。阿鲁海牙撇嘴一笑,挥弯刀刺来。雷腾怕是虚招,集中精力和他拆招,左挡右防,总是慢阿鲁海牙一招。十几招过后,雷腾已经处于下风,闪空在旁边看的着急,前蹄不住的踏地。 雷腾突然想到,去年闪空在雷家庄练武场也是这样踏地,当时是看着宝师傅给雷矫雷翮讲武拆招。雷翮出招比雷矫慢,无论怎么出招,雷矫都是先发制人。宝师傅道:你比他慢,就不要管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才能知道他的意图。 雷腾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道:再来打过。 阿鲁海牙冷笑两声,道:娃娃,这次可要没命了。 雷腾死死盯住阿鲁海牙的双眼,出招由快转慢,巧妙的避开各种虚招,渐渐的把自己的长处发挥出来,攻守参半。阿鲁海牙感到出招渐渐掣肘,不得不化繁为简,转而角力。弯刀碰长锏,火光飞射,雷腾起初还能与之抗衡,慢慢的呼吸急促,渐感体力不支。 阿鲁海牙哈哈一笑道:看来,你之前赶了不少路,那些个兵丁废了你不少体力吧。 虽然口中轻松,阿鲁海牙手上没放松,各种杀招直戳雷腾要害。雷腾第一次感到如此棘手,若不是长锏稍占优势,恐怕早已受伤。 我为何要一招制敌呢?我武器有优势,那就从他的弯刀下手。雷腾想好制敌之策,便不再迷茫。 阿鲁海牙手中弯刀一转,斜斜的从下面划上来。雷腾倾斜着上身躲过,伸左手食指和无名指点向阿鲁海牙的右肘。阿鲁海牙转刀落下,雷腾侧身,横扫长锏,正打在弯刀刀身正中。阿鲁海牙怕弯刀断裂,赶忙抽回,左掌击向雷腾面门。雷腾顺势躺倒在地,双手紧握长锏,使一招鲤鱼打挺,直直的向阿鲁海牙砸去。阿鲁海牙没想到这一招由守转攻来的这么快,避之不及,只得侧身双手握刀举过头顶,硬吃这一锏。雷腾这一招使了十成功力,那弯刀刀身再被这一击,登时断裂,长锏势如破竹,又砸到阿鲁海牙的左肩。 阿鲁海牙面目狰狞,咬着牙道:好小子。丢了断刀,运气出掌击向雷腾。 雷腾左手抬起,裆下这一掌,只感到手背疼痛难忍,咬紧牙关,挥出长锏,刺向阿鲁海牙的心口。阿鲁海牙矮身躲过,右腿踢出,将雷腾踢倒在地。雷腾左掌击地,借力弹起,长锏再次砸向阿鲁海牙。阿鲁海牙闪避不及,右腿登时失去了知觉。 树后几个元兵看到阿鲁海牙在地上挣扎,赶忙跑出来围着雷腾。 雷腾缓缓起身,把长锏顶在阿鲁海牙头上道:把孩子交出来,否则我杀了他。 阿鲁海牙冷笑道:有有本事自己自己去啊。 锏落血出,阿鲁海牙登时毙命。 雷腾道:不想死的,把孩子交出来。 众元兵看阿鲁海牙已死,知道不是对手,吓得各自逃命。 雷腾跳到树后,没见到钱广松,十分着急,叫道:闪空。 闪空跳过来,雷腾翻身上马,向前寻去。沿江奔出十几里,只感到手脚酸麻,口渴难耐,下马趴在岸边,猛喝几口江水。再上马,只见远处有尘土飞扬,驾闪空奔驰而去,穿过一片密林,见方圆几十里空地上驻扎了近万元人兵马。 雷腾悔道:莽撞了,要想办法赶快离开。 有元兵看到雷腾,哦哦哟哟的叫了起来,数十名弓弩手排成一排,数百只箭羽先后射来。 雷腾只得驾马闪开,重回密林,借树掩护。 元兵显然不愿放过雷腾,点燃弓箭,射向远处,几十颗树渐渐燃烧起来。趁雷腾驱马躲避,数百名元兵杀将过来,把雷腾团团围住。 雷腾见无退路,只好抽出长锏,道:闪空,我们并肩作战。 闪空会意,嘶溜一声,前蹄蹬,后蹄踹,几个元兵重伤倒地。雷腾左挥右劈,把长锏舞起来,着着致命。所到之处,如砍瓜切菜,不一会,十几名元兵已横尸当场。本以为这些元兵还和之前的一样怕死,没想到密林外的发令官一声令下,更多的元兵涌入林中。 雷腾不愿坐以待毙,自然摒弃杂念,专心致志的使出浑身解数应战。元兵来的越多,雷腾杀的越多,尸体堆积如山。元兵仍然喊杀声震天,还在不断踏着尸体进攻。雷腾杀红了眼,后背,手臂,腿上,十几处伤口流血不止,此时竟毫无痛觉。雷腾只感到天地间都是血红色的,遍地的尸体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粒沙。血红的沙中有一道白色的光芒照过来,雷腾的双眼被吸引。这一闪神,肩膀被猛砍一刀,雷腾吃痛,跌落马下。十几个元兵登时围过来,闪空见主人倒地,赶忙前后蹬踹,企图赶跑敌人。 雷腾仰面再看那光芒,惊道:是广松。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雷腾握住长锏,站起身来,砸倒两个元兵。飞身过去,见抱着钱广松的是之前阿鲁海牙的手下。那人自知不是雷腾的对手,此时见到雷腾浑身鲜血,目露凶光,更是吓丢了魂,放下钱广松,拔腿就跑。 雷腾抱起钱广松道:广松,腾叔来救你。 钱广松擦着眼泪道:腾叔,腾叔。 元兵又围过来,雷腾左手抱着钱广松,右手持长锏砸向靠近的元兵,那元兵举刀格挡,没想到长锏过处,人刀双亡。闪空又踏倒一个元兵,冲过来跪在地上,雷腾抬腿上马,正要离开。这时,元兵中窜出一人,手持鸳鸯双钩,正是哈拉不哈。 哈拉不哈道:站住。 雷腾笑道:手下败将。 哈拉不哈道:把孩子留下,我放你一条生路。 雷腾反问道:就凭你? 转念一想:我死不足惜,必须把广松带回去。 哈拉不哈道:这有八千人马,我就看你能撑多久。一挥手,众元兵又攻上来。 闪空载着雷腾和钱广松东窜西跳,杀出一条血路,正要逃走,元兵又射出数十只火羽,整片树木毕毕剥剥的烧了起来,阻了去路。 雷腾怀抱钱广松,不敢硬闯火海。调转马头,看了看眼前持刀拿抢的数百元兵,依然面无惧色,神情藐视。 哈拉不哈道:弓弩手准备。 数百弓弩手并成一排,拉弓搭箭。 哈拉不哈又道:既然不能带走活的,那我只能带走这孩子的尸体,你怕不怕? 雷腾怒道:雷家人无所畏惧。 哈拉不哈一声令下,数百弓弩齐射。雷腾护着钱广松躲在树后,闪空腿上中箭,倒地不起,嘶鸣不断。 雷腾被甩到一旁,看到闪空的泪水,不由得想起雷潇生前的那首诗,自语道:苍天,可否借百年? 钱广松不停的哭道:腾叔,腾叔。 雷腾转头看着弓弩手再次搭箭射出,如乌云般遮天蔽日,从天而降,只得把钱广松放在身后,自己张开双臂,用身体当做屏障。眼见雷腾满身中箭,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闪空飞身而起,不停的嘶鸣,来回踏地,回头撞死在树上。 雷腾意识模糊,只觉身体不停的往下陷去,似乎有人拉他双脚,挣扎着回头看了一眼,见雷骞正抱着钱广松钻入地下,雷抟双眼噙泪。 雷腾微笑道:广松,好好活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十七章谁望见山中添新坟 她知晓河内有古怪 十七章 谁望见山中添新坟她知晓河内有古怪 雷骞雷抟抱着钱广松从地道另一头爬出来,满脸的泥和泪。 陈善民接过钱广松,问道:雷腾呢? 雷骞哭道:腾哥腾哥被万箭穿身而死 雷抟擦擦泪水道:我去给腾哥收尸。 陈善民想了想,劝道:别哭了,先把广松安顿好,收尸的事我去办。 怕雷骞雷抟擅自做主,陈善民又补一句道:小宝吩咐过的,你们要听我的。 雷骞雷抟只好答应,又从地道出来,把出口简单掩埋后,翻身上马。 陈善民道:雷二爷在等你们,快带广松离开。 雷骞雷抟揩干泪水,抱着哭累睡着的钱广松,驾马离去。 陈善民心道:这么多元兵不知来此作甚,幸亏我先行一步来查探,不然这群雷家小兄弟难逃一劫。先要告知小宝,再去收尸。雷腾,原谅叔叔这次,活人比死人更重要。 给自己找好借口,陈善民调转马头,向来路飞奔而去。半路上正遇到虎子带着琪琪格骑马向东。 陈善民勒马站定,抱拳道:在下陈善民,是熊小宝的结拜兄长,请问是李二虎小兄弟吗? 虎子一听是熊小宝的兄长,赶忙抱拳还礼道:陈叔叔,你叫我虎子就行了。 陈善民道:虎子,雷骞雷抟已把广松救出来了,东边有元兵,你们向南去,应该很快能追上。 虎子问道:陈叔叔要去告诉宝师傅吗,宝师傅和雷翱雷翔为我们引开谢猛的追兵,往西南方向去了。 陈善民道:那你们快去吧。 陈善民辞了虎子和琪琪格,换掉夜行衣,穿上粗布素服,又抓把泥土抹脏了头手,才向西南奔去。没多久,就见到几十人追着熊小宝和雷翱雷翔。熊小宝且战且退,雷翱雷翔从旁辅助。 陈善民叫道:元兵来啦!元兵来啦! 谢猛的手下一听元兵来啦,立刻调转马头,朝陈善民奔来。 一个头领问道:这里怎会来元兵?你可是亲眼所见? 陈善民道:这还有假,前面林中埋伏了几万人,江北还驻扎了数十万,我是亲眼所见,这才要回城去通知我家人啊。 十几个士兵交头接耳。 熊小宝带着雷翱雷翔还在和谢猛的手下纠缠,看到陈善民,知道是来给他们解围的。 那士兵头领带着陈善民来找谢猛,谢猛听说元兵就在不远处,便吩咐道:吴闯,你去查探,速去速回。 众人原地待命,陈善民假装和熊小宝不认识,熊小宝也心领神会,雷翱雷翔更是经历过,也装作不知。 陈善民笑道:眼前这位仪表堂堂,器宇不凡的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川中屠手谢猛谢将军吧? 谢猛一听,非常受用,笑道:不错,本将军正是谢猛。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市井小民,也知道我的名号吗? 陈善民道:川中屠手谢将军的大名在江湖上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不知这三人是从哪来的小蟊贼,竟然要谢将军带这么多兵马来兴师动众? 谢猛听陈善民把这么多兵马说的这么重,只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谢猛怎会以多欺少,不过是我家主人要此三人性命而已。 陈善民不以为意道:唉,谢将军一世英名,谁敢说谢将军以多欺少,当然,此事好说不好听。不过,以我之见,今日谢将军为挡元兵入川,以不足百人之兵力挡元兵万人之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天下第一英雄也。 谢猛哈哈大笑道:非也,谁知你说的元兵是真是假。来人啊,先把这三人绑了。 陈善民本想再奉承几句,却不知该怎么救人。熊小宝和雷翱雷翔已经人困马乏了,再打下去,只能束手就擒。 正当此时,吴闯回来了。驾马来到谢猛面前道:前方密林确有大队元兵,弓弩手,骑兵不下万人。 谢猛一听不下万人,故作镇定道:哼,区区万人也想入川。 陈善民忙道:谢将军当然不惧元兵,只是谢将军爱戴百姓,而且是开国良将,从不贻误军机。 谢猛立刻道:不错,我必须尽快回去面见圣上,禀告此事,不能为这几个蟊贼误了大事。 陈善民道:我替蜀中百姓感激谢将军的恩德,以后定当日日烧香拜佛,念经祈福,愿将军长命百岁,鸡犬升天。 谢猛哈哈大笑,带兵离去。 熊小宝和雷翱雷翔跟着陈善民朝东南方狂奔十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雷翱雷翔边笑便道:鸡犬升天,哈哈,陈叔叔为何不咒他全家归天。 熊小宝道:陈大哥机灵如前,小宝甚是佩服。 陈善民突然严肃道:小宝,有个坏消息。 熊小宝道:什么坏消息?真有数万元兵? 陈善民道:雷腾为救广松,已经 熊小宝停马道:怎么,腾儿也 雷翱雷翔急道:腾哥怎么了? 陈善民道:我要去元兵那给雷腾收尸。 熊小宝左手护着右胸,差点栽下马来。 陈善民忙道:你们带宝师傅向南,和他们汇合。我去了。 熊小宝一把拉住陈善民,道:我也去。 雷翱雷翔道:我们也去。 陈善民道:我们不是去逞能,收尸就走,人越少越好。 熊小宝道:你们俩先去找其他人汇合,我和陈叔叔去去就来。 雷翱雷翔还想坚持,见熊小宝眼神坚定,哭着离去。 陈善民道:你在外接应,我接到雷腾就来找你。 熊小宝道:我去接腾儿。 陈善民道:你轻功不及我,现在体力又不足,还是我去吧。 熊小宝这才感到浑身乏力,只好抱拳道:谢陈大哥。 陈善民道:你我兄弟何必言谢。 二人朝着密林行进,林中大火还在烧着。 陈善民在林外下了马,道:雷骞雷抟在这附近挖了地道。 熊小宝道:那边石头下是不是入口。 陈善民掀开一块大石头,踩了踩,道:正是。我且去,你等着。 熊小宝看着陈善民消失在地道,自己的心也似乎沉入黑暗之中。想想自己虽未娶妻生子,但是这么多年来看着雷家小兄弟长大,好像亲生骨肉一样。雷升死后他只见到了骨灰,一直没能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没想到几天之内,雷庄主和雷腾相继身亡,心痛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天近黄昏,陈善民从地道出来,道:快。 熊小宝定定心,牵过马来,问道:腾儿呢? 陈善民道:跟我一起拖。 熊小宝和陈善民一起把雷腾的尸体拖出地道,只见雷腾已是血肉模糊,尸僵乍现。 熊小宝悲痛欲绝,抱着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陈善民道:小宝,快走,我用元兵的尸体伪装成雷腾,他们很快会发现的。 熊小宝抱着雷腾的尸体上马,和陈善民借着暮色向南奔去。 陈善民抽出长锏,道:没想到当年害死贺西格的长锏成了腾儿唯一的遗物。 熊小宝直叹气,欲言又止。 奔出几里地,就看到虎子留下的路标,二人跟着路标的指向,在入夜后和其他人在一处僻静的树林汇合。 雷宇看道雷腾的尸体,哭道:为什么?我雷家人几十年来扶危济困,为国为民,为什么上天还对我雷家如此不公。 雷翱雷翔等八个小兄弟哭成泪人。 毋铁山问道:这是用的什么兵器? 陈善民悄声道:身上中了七八十箭,尸体被吊在树上,我怕小宝太过伤心,只能清理完才带出来。 毋铁山道:我还道是什么厉害的兵器,居然能把人伤成这样。 雷翱问道:闪空呢?闪空没和腾哥在一起吗? 雷骞道:闪空看腾哥已死,自己也不愿独活,一头撞死在树上了。 虎子哭道:雷腾啊,全是为了我,我若是能再强一点,雷腾就不会误入元军,枉送性命,我哪还有面目活着。说着就要往树上撞。 雷矫雷翮哭着拦下虎子,道:虎子哥,这不怪你,你要好好活着,多杀元兵,为腾哥报仇。 虎子道:对,我要为雷腾报仇,我要像雷腾一样,以一敌百,无所畏惧,推翻鞑虏,复我大宋。 熊小宝听到复我大宋,恍若回到十几年前的白莲教,一众兄弟驰骋疆场,刀光剑影,杀敌饮血,何等的痛快。为何如今总是勾心斗角,党同伐异,自相残杀,汉人不能团结一心,又怎能抗衡强大的蒙元? 数日后,众人终于来到伏牛山下。 雷宇吩咐道:雷矫雷翮,你们先去告诉雷老板,叫他准备香火纸钱。 雷矫雷翮答应即去,不多久便回来。 雷矫道:不好了,不好了。 雷宇问道:如何? 雷翮道:连香客栈没了。 熊小宝问道:没了? 雷矫道:我们刚才去连香客栈找雷老板,可是连香客栈只剩下一片废墟,雷老板也不见了。 熊小宝和雷宇对视半天,同道:去看看。 众人来到连香客栈,见周围只有一片废墟,哪还有客栈。 雷宇道:去后园看看。 雷翱雷翔驾马朝后园奔去,见南边的密林中,隐隐有十几个新的坟头,只围了一圈碎石,不知是谁。到了后园,二人搬开断木,扯掉枯草,雷翱抬起地窖的木盖,雷翔先跳了下去。 刚点起火折子,就听到地窖里啊的一声。 雷翱雷翔仔细一看,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女孩蹲在墙角,双手遮脸。 雷翱道:是小英吗?我是雷翱。 小英道:是翱哥哥吗?小英扑过去,在雷翱怀里哇哇大哭。 雷翱道:小英,别哭,雷老板呢? 小英道:我爹我爹被高长峰他们杀了。 雷翔道:连香客栈被毁,只有你一人还活着吗?其他人都在哪? 小英道:我爹提前把我藏在这里,让我在这里等宝师傅回来。其他人都被高长峰带走杀了。 雷翱道:我们还是赶快带小英去见宝师傅。 三人出了地窖,小英见到雷宇和熊小宝,哭着把高长峰杀了客栈的人,又烧毁客栈的事情说了。 熊小宝听了悔恨不已,道:都怪我,不该把雷老板和店伙计都留在此地。 雷宇道:我们回雷家庄找他们算账。 熊小宝道:不错,我们这次要杀了他们,为雷老板报仇。 小英哭道:他们不在雷家庄,烧了客栈,就离开了,去了哪里,并不知道。 熊小宝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小英道:有十多天了。 熊小宝和雷宇商量后,决定先葬了雷庄主和雷腾。回到雷家庄,见周围已被夷为平地,众人破口大骂高长峰。 雷宇和熊小宝带着雷家小兄弟在雷升坟旁边分别埋了雷潇和雷腾,立石碑,撰名号。雷潇的碑上写着:雄魂雷潇之墓。雷腾的碑上写着:无畏雷腾之墓。 雷宇又吩咐小兄弟告知周围百姓,没几日,雷家庄又聚集了数百人,众人跪拜雷庄主后,决心重建雷家庄。幸好连香客栈后园和练武场密道内有大量的食物和工具,解决了后顾之忧。经历此劫难,雷家百姓更加团结一心,男建房女造饭,热火朝天,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重现伏牛山上。 这一天,陈善民偷偷拉着熊小宝道:有了雷宇,雷家庄不出一年,定能昌盛如前。 熊小宝道:不错,最近几年我在雷家庄带着百姓种粮练武,抵御外敌,庄内大小一切事物,无不躬行亲为,深怕处事不公,有人背后微词,着实如履薄冰,筋疲力尽。升儿和腾儿的死,更是令我寝食难安,心烦意乱。 陈善民道:不如跟我去散散心,正好也去看看武王。 熊小宝道:哎呀,你不提我都忘记了,武王找我何事? 陈善民叹道:最近坏事连连,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熊小宝惑道:哎,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更坏的事。 陈善民叹道:李郎中身患重症,武王见他时,说临死前想见你一面。 熊小宝惊道:什么,恩师重症? 陈善民道:李郎中年逾花甲,算定时日无多,自己配了几服药,只说还能坚持个月。 熊小宝想了想,道:我去告诉二哥,然后我们立刻出发。 陈善民道:好,我去收拾行囊。 熊小宝惴惴不安,走到练武场,见到雷宇正带着雷家小兄弟们从密道搬运食物。练武场旁边搭建了一排小木屋,有的用来过夜,有的用来造饭。 雷宇见到熊小宝,忙道:宝兄弟,你来的正好,我们马上开饭。 熊小宝道:二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雷宇放下手中的木桶,吩咐雷翱雷翔继续搬运,然后跟着熊小宝来到石盘后边。 熊小宝道:二哥,恩师李令龙重病在身,我想去见最后一面。 雷宇惊道:李郎中重病? 熊小宝道:陈大哥特来找我。 雷宇道:那我们同去。 熊小宝道:二哥,雷家庄需要你,广松也需要人照顾。 雷宇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只能遥祝他老人家贵体康泰,诸事顺遂。 熊小宝抱拳鞠躬,转身去木屋收拾行囊。收拾妥当,出了木屋,见众人正在吃饭,熊小宝悄悄出了武场,来到林中,陈善民已备好两匹骏马,二人一起骑马下山,向西而行。 到了河岸边埠头,熊小宝和陈善民只见到几艘小船,却只有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陈善民掏出银两问道:船家,我二人要渡河,可否行个方便? 船家摆摆手道:不可,不可。 熊小宝又掏出一张银票道:老人家,银两不少你的,两人两马。 船家仍然摆摆手道:不可,不可。 陈善民着急了,看着熊小宝道:天色将晚,他是怕黑,不好回来吧。 船家道:不是怕黑,也不是不想赚钱,最近这河水里闹水怪,死了好几个人了。 熊小宝一听水怪,看了眼陈善民,二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十几年前的水鬼。 熊小宝问道:老人家,既然你不出船了,可否卖条船给我们,我们自己划过去,待水怪没了,你再去河对岸把船取回。你看行吗? 船家道:你们这么着急过河的话,那就去找沈安吧,只有他敢出船。 熊小宝问道:沈安?在哪能找到他? 船家道:顺着河岸往西,门前有个石坑的就是。 熊小宝谢过船家,和陈善民上马离开。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座新搭的茅草屋旁,门前果然有个石头堆的圆坑。 陈善民道:应该是这家了。 熊小宝下了马,上前敲门道:有人吗? 见门内没动静,熊小宝又敲门道:沈大哥在家吗? 屋内咣当声响,好像什么东西碎了一地。 陈善民下马道:进去看看。 熊小宝轻轻推开门,一股冲天酒气扑面而来。 陈善民捂着鼻子道:这什么酒? 熊小宝扫了一眼,昏暗的茅草屋内只有一张破木方桌,半截木头做的凳子,墙角是茅草铺的床,床上躺着一个醉汉,旁边是十几个酒坛子,有几个已经碎了。 陈善民道:这醉汉,他敢划船,我还不敢坐呢。 熊小宝道:既然没人能过河,看来只能我们自己买船了。 那醉汉突然叫道:什么?过河?我说能过才能过。 熊小宝道:这声音好熟悉啊。 那醉汉坐起身来,问道:你是宝兄弟? 熊小宝再看那醉汉,道:池泰? 池泰嘿嘿一笑,道:宝兄弟,你终于回来啦。 熊小宝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池泰拿起酒坛灌了一口,抹了抹嘴,叹道:你们走后,我就在连香客栈等你们的消息,谁知等来的是高长峰等人,我被打伤后,晕在后园,醒来后,客栈都没了,我把死去的弟兄们埋了。没办法,只能改名换姓,在这儿干起老本行,混口饭吃,也好等你们回来。 陈善民笑道:你这是混口酒喝。 池泰嘿嘿的笑,又问道:雷庄主都回来了吗? 熊小宝指指伏牛山道:雷庄主在山上 池泰跳起来叫道:太好了,我马上回伏牛山。 熊小宝道:等等,先送我二人过河。 池泰问道:过河?现在什么时辰? 熊小宝道:申时。 池泰道:明日卯时吧。 陈善民问道:为何要明日?河里真有水怪? 池泰道:嗯,你们一定听说了,方圆百里,只有我能渡河。 熊小宝看了眼陈善民,只好作罢。池泰灌了一口酒,又睡着了。熊小宝和陈善民拿出干粮吃饱,又把马喂饱,回到茅屋靠在墙上也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微亮,三人还没到埠头,就听见一群人吵吵闹闹要坐船。 池泰走过去吼了一嗓子道:干吗?想渡河?问过我吗? 那群人回过头来,笑道:池泰叔叔。 池泰一看,哈哈大笑道:好小子们,你们也来啦。 看到雷家小兄弟都来了,熊小宝和陈善民也迎了上去。 远处毋铁山也骑马奔来,道:等我,等我一起。 池泰笑道:这可热闹了。 熊小宝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雷翱道:宝师傅,二叔叫我们陪您一起去,探望师公。 熊小宝道:好吧。 雷翔道:昨晚这老头就不让我们上船,等了一夜还不让我们过河。 雷骞道:还骗我们说河里有水怪。 池泰笑道:不是骗,是真的有水怪。 雷矫问道:水怪是什么样的?能吞船吗? 池泰道:别怕,有池泰叔叔在,保你们过河。 船家道:沈安啊,这么多人,要小心啊。 池泰道:张大叔,放心吧。 张大叔把埠头上绑着船的绳子一个个解下来,丢回船上。 池泰道:上了船之后,不要大声说话,我们只有一个时辰能过河。 所有人都点头答应。 池泰跳上一条船,道:雷矫雷翮,雷翾雷翥,你们四个先来。 雷矫雷翮,雷翾雷翥跳上船,分别坐好。 池泰道:张大叔,你带着他们把三条船绑起来。 张大叔问道:是要把马运过去吗? 池泰点点头,拿起船桨,慢慢划了出去,不一会就消失在雾气中。 张大叔带着熊小宝等人开始绑船,绑好之后,池泰正好划空船回来。 池泰道:雷骞雷抟,雷翱雷翔,你们几个。 雷骞雷抟,雷翱雷翔上船坐好。 池泰问道:雷腾不去吗? 雷翱雷翔,雷骞雷抟互相看看,又看了看熊小宝。 熊小宝道:雷腾和庄主在山上。 池泰看了眼绑好的船,道:船绑好了,等我回来。 朝阳东升,天色渐明,河面上雾气渐消,已经能看到河对岸。池泰刚划出去没多远,西边的天上传来两声刺耳的啸声。众人抬头望去,池泰立刻停止划船。 毋铁山道:鹰,有什么好看。 池泰轻声道:不,这是海雕,真奇怪。 毋铁山不以为然道:没有海,怎会有海雕。 池泰道:所以才奇怪。 见两只海雕盘旋空中,不再鸣叫,池泰才缓缓的划出船去。到了河对岸,四人下了船,池泰又划回来。 熊小宝给陈善民和毋铁山道:你们先走,我来牵马。 池泰道:那宝兄弟最后走。 陈善民和毋铁山上了船,池泰再送到对岸,回过头来,直接跳到绑好的三艘船上。 熊小宝牵着马,可马就是不动。 池泰道:快,时间不多了。 熊小宝道:这马不愿意上船,我换一匹。 换了一匹,马还是不动,不愿意上船。又换一匹,还是这样,十几匹马都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熊小宝道:奇怪了,这些马怕水? 池泰道:别管马了,我们先走。 熊小宝取出一块布,给一匹马蒙上双眼,硬拉着上了船。池泰撑桨离岸,在左边船尾划两桨,又在右边船尾划两桨,船慢慢的向对岸驶去。 海雕盘旋,又发出两声鸣鸣的叫声。 池泰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这该死的畜生。 熊小宝只感到船身晃动,再看河面,河水由西向东翻滚起来,越来越凶,如巨大的鱼鳞般的激流向船头两侧翻滚而去,渐渐形成两个旋涡,挡住了船的去路。池泰慌忙撑起船桨,拼命与河水抗衡。 看到池泰左右跳动,熊小宝道:你在左,我去右。 熊小宝跳到右边,拿起船桨,用力的摇起来,可无论怎么用力,船始终不再前进。 张大叔叫道:马,马。 熊小宝向后看去,岸上十几匹马逃离埠头,四散奔去。船上的马好像也感到了危险,浑身哆嗦,嘶溜乱叫,前后踏步,一跃跳进河里。熊小宝刚想伸手去拦,已然来不及。那马被蒙着眼,不分东西的拼命的游,然而水流像张开大口的魔鬼把马吸了进去,瞬间不见了。 池泰叫道:不要停,用力划。 熊小宝重新撑起船桨,抬头才发现,船右侧也有两个旋涡,再周围看去,一共有十个漩涡,把船团团围住,这些旋涡越来越大,足够吞下这三艘船。 船对岸的人看的焦急万分,又不敢高声说话,毋铁山变得暴躁起来,一拳锤到身旁的树上。陈善民看了看摇晃的树,指挥众人拿出各自的武器砍树。毋铁山抡起鬼面冥魂钺猛砍,不一会树倒了。毋铁山和雷家小兄弟把树推向池泰和熊小宝。 陈善民轻声道:用绳子。 话音未落,那棵粗壮的树就转到漩涡里,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熊小宝和池泰奋力划了好久,双臂酸麻,可船在河中打转,不进不退。 张大叔道:解开绳子。 池泰道:对啊。 熊小宝道:来我这。 池泰抱着船桨,跳到熊小宝旁边,抽出熊小宝身上的刀,砍了七八下,才砍断绑船的绳索。两条船打了几转,就被吸入旋涡。 熊小宝硬撑着和河水角力,双臂已无知觉。 池泰跳到船头,用力划着,才使船不至于被卷入旋涡。 海雕又高叫两声,盘旋着飞下来。 熊小宝以为海雕会袭击,闪身躲开,船猛然晃动,熊小宝没站稳,扑通一声落入河里。 陈善民叫道:快取绳子。 雷翱雷翔拼命叫道:宝师傅。 众人也不再轻声说话,吵嚷着打开包袱取武器和绳索,就要下河救人。 池泰跳到船尾,伸出船桨给熊小宝。熊小宝在河里打转,始终摸不到船桨,眼见着要被吸入漩涡。 两只海雕又是一阵鸣叫。 池泰骂道:这该死的。 船在河水中不停的打转,似有东西猛撞船底,没撞几下,船就翻了。池泰在河中,一手拿船桨,一手还想把船扶起来,可船就这样打着转被吸入了旋涡。没能拉到熊小宝的手,池泰就被拖向河底。 熊小宝喝了几口水,拼命挣扎着道:池泰快走,别管我。 池泰从河中刚露出头想说话,又被拖入河底。 张大叔叫道:鸟,鸟,救命,救命啊。 两只海雕向西飞去,在空中盘旋,又飞了回来。只见从上游飘来一青衣人,青纱遮面,不知是男是女。 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青衣人脚下是一只硕大的海龟。那海龟前爪一摆,旋涡渐渐平息,咕嘟咕嘟冒出无数气泡。气泡渐渐消失,一道水柱冲天喷出一丈多高,水柱中窜出一个猴子模样的棕毛青脸怪物,张牙舞爪的向海龟游来。青衣人伸出右手,在空中画了个圈,推出一道蓝光,正射中那怪物额头,那怪物嗷嗷一声,落入水中,喷出绿血死去。 池泰和熊小宝挣扎片刻,又被拖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河对岸的雷家小兄弟狂吼着:宝师傅,池泰叔叔! 陈善民急的直跺脚,毋铁山眉发倒竖,砍树投河。 河水越发湍急,漩涡渐渐消失,冒出无数气泡,射出水柱,每个水柱中都窜出一只怪物,总共有九只。其中八只大小体型比凡人稍大一点,有两只正拖着不省人事的池泰和熊小宝。另外一只体型庞大无匹,身长一丈有余,手上还抓着半截马腿,左脚上缠着一圈红色的布条。这些水怪浮在水面上,露出半个脑袋。那红条水怪明显是头领,挥一挥毛爪,六只水怪破水而至,把海龟团团围住。 青衣人双掌推出,蓝光所至之处河水溅起,水怪潜入水中躲了起来。不一会,海龟的四爪和头尾就被水怪毛爪拖住,慢慢的沉入水底。青衣人不慌不忙,双脚离开龟壳,踩在水面,右手取下头钗,口中念念有词,再看头钗竟然变大数倍,成了一把称手的兵器。见身前河水中有气泡冒出,青衣人轻点水面,跃然而起,头手朝下脚底朝天,持头钗向水下刺去,再拔出头钗,黄色的水面冒出一股股深绿色的血水,一只水怪便成了浮尸。 陈善民叫道:快快,把我绑起来,我去救小宝。 雷翱雷翔等人忙着搓绳索,围着陈善民的腰绑好。 毋铁山抱着半截树干投向抱着池泰的水怪,那水怪没注意,被树干砸懵沉入水中,池泰也跟着落入水中。 雷翾雷翥叫道:池泰叔叔,快醒醒啊!宝师傅,宝师傅! 雷骞雷抟索性直接跳下了河,可水流太急,二人根本无法游出去,被迫回到岸上。 雷矫雷翮还在高声叫道:宝师傅,宝师傅! 陈善民刚绑好下水,就被激流重回岸边,着急道:小宝,小宝快醒醒。 这边熊小宝在水面上隐隐听到呼唤,渐渐清醒,意识到脖子正被水怪锁住,又呛了几口水,咳嗽不止。那水怪看到熊小宝醒来,立刻拖着熊小宝往下沉去。熊小宝在水中憋着气,挣扎着乱抓,谁知这水怪的毛发异常的滑腻,根本无法抓牢。后颈上感到一阵疼痛,接着就是酸麻,又过了一会,整个人不能呼吸,更不能动弹,犹如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边青衣人又刺死两只水怪,绿血被向东的河水瞬间吞没。 红条水怪不再旁观,双爪一挥,当即沉入水中,三只水怪张牙舞爪的游向青衣人。青衣人见来势汹汹,也不敢大意,左手挥出蓝光,右手持头钗左突右刺。天上海雕鸣叫着,越叫越疾,盘旋着飞下来。 陈善民叫道:小心那海雕! 众人望去,两只海雕纷纷展开双翅,把青衣人护在当中。青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窜出那红条水怪,直扑过来。两只海雕喙啄爪抓,袭向那水怪。那水怪仅左右一挥,两只海雕被打的羽毛纷落,受伤逃跑。 青衣人踩在水面上,和那只露出水面半个身子的水怪一般高。青衣人转身刺出,头钗却被水怪牢牢抓住,没想到那水怪力大无穷,长臂一甩,青衣人被抛向空中。水中的三只水怪冒出头来振臂高吼,不停拍打水面。另外一只水怪也浮出水面,熊小宝却不见了。 岸上的雷家兄弟绝望的哭了起来,心理无不自责,只寄希望于那青衣人。 只见青衣人在空中停住,左掌击出一道刺眼的蓝色炫光,两只水怪登时死去。另外两只刚沉入水底躲起来,也绿血直冒,尸体被河水冲走,瞬间消失在激流中。不一会,水面涌起,是海龟驮着池泰和熊小宝从河底游了出来。 红条水怪不再恋战,潜到水下拖着那个被砸晕的小水怪逃之夭夭。 海龟游到岸边,陈善民和毋铁山赶忙把池泰和熊小宝接过来。 青衣人飞身落在海龟背上,两只海雕也飞过来。青衣人收起头钗,还是寸把长大小,又插回头上。海龟口中吐出两条活蹦乱跳的红鲤鱼,没等红鲤鱼游走,两只海雕迅速的抓走,鸣叫着飞向空中,向西飞去。 池泰吐出几口水,渐渐醒了过来。 可熊小宝怎么都醒不过来,陈善民着急万分。 青衣人轻声道:想让他活命,就要付出代价。 陈善民跪倒道:求仙人救命。 雷家小兄弟也都跪倒道:求仙人救命。 青衣人轻声道:这人气血闭塞太久,魂魄早已散尽,唯一能活命的办法就是剜去双眼。 一听要剜去双眼,陈善民支支吾吾道:这这是否可行? 青衣人道:剜去双眼,才能打通三点经外奇穴,奇穴通,则脉络全通,魂有所归,魄有所还,人才还阳。 陈善民看看众人,眼神里都是不相信。 青衣人道:若不信,我也别无他法。 雷家小兄弟交头接耳,谁也没听说过这么奇怪的方法。 陈善民道:不是不信仙人,只是从未听说过剜去双眼,可以救溺水之人。 青衣人道:他并非溺水,而是中了上古水怪的毒。 陈善民问道:刚才那些是上古水怪? 池泰咳嗽两声道:别信他,为何我没中毒。 青衣人道:若不是你饮酒过量,你也难逃被吸血中毒的厄运。不信你们看看他脖子,是不是绿色齿痕周围有圆形的树枝状纹路。 雷翱雷翔抬起熊小宝的头,果然看到熊小宝后颈上有四颗牙印,每个牙印周围都有像树枝状的纹路向外延伸,盘成圆形,似乎还在渐渐扩散。 陈善民道:仙人的方法一定能救他一命吗? 青衣人道:这要看他的造化了。 毋铁山怒道:哼,救不了就说救不了,何必糟践一个死人。 青衣人道:再拖下去,魂魄散尽,唯一的方法也没了。 陈善民盯着周围的人看了一遍,征求所有人的同意。 雷家小兄弟个个眼神坚定。 雷矫雷翮道:只要宝师傅不死,我们以后就是他的眼睛。 雷翱雷翔也道:只要宝师傅不死,我们养他一辈子。 陈善民一咬牙,迅速伸出颀长的食指和中指,所有人都没看清,熊小宝的双眼就没了。先是从眼窝流出黑色的血,接着黑血慢慢变淡,又流出红色的血。 青衣人抬起右手,一股清水洒到熊小宝眼周围。 雷翱雷翔扶着熊小宝,流着泪的笑道:宝师傅有呼吸了。 众人这才长出一口气。 回头要谢青衣人,那青衣人和海龟早已不知去向。 黄河水又恢复平静,似乎一切如常,根本没发生过任何事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十八章诏天下吴王发檄文 湿青衫武圣演神功 十八章 诏天下吴王发檄文湿青衫武圣演神功 北风凛冽,天近寒冬。塞北的一条小路上,老树枯草,秃山碎石,一片凋敝景象,毫无生机。正是日出三竿,一匹高头骏马自南向北疾驰而过。这匹马通体漆黑油亮,长鬃如纱。再看马背上少年,英姿勃发,面若冠玉。 一只受惊吓的乌鸦向西飞去。 少年童心未泯,嘴角上扬,双脚夹紧马肚,轻声道:追。 黑马听懂少年的话,犹如脱缰,未见身动,四蹄轻踏,绝尘向西。乌鸦似乎感到危险,又转向南飞去,黑马也转身追去,乌鸦又朝西飞去,黑马也朝西奔去。一鸟一马齐头并进,十余里地后,乌鸦已被黑马远远的甩在身后。 少年哈哈大笑,拍拍黑马道:我带你去见宝师傅。 调转马头,少年重回小路,半个时辰后,来到一座矮山附近。山那边是黄河支流,因地形奇特,这支流改道山涧,成了山这边一条溪流的源头。这溪流盘山而下,山石极大的过滤了水中黄沙,到了山脚下,居然清澈见底。溪水旁的空地是一片杏林,杏林尽头是座很大的茅草屋。一个白衣人正站在屋外,拄着手杖,虽用长布蒙着双眼,但是穿戴整洁,正是熊小宝。 熊小宝听到声音,忙道:雷翾雷翥,快来看看,是不是矫儿到了。 雷矫下马跑来,跪下道:宝师傅,我回来了。 熊小宝笑道: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摸摸雷矫的头,扶他起来。 雷翾雷翥从茅草屋出来,道:矫弟回来啦。 雷矫拜见完雷翾雷翥,又道:宝师傅,我带来两个消息,还带来一个老朋友给你认识。 熊小宝道:什么消息不重要,平安回来才重要。先说说广松怎么样了? 挺好的,能吃能睡。雷矫看了看屋门,问道:他们呢? 雷翾道:雷翱雷翔和铁山去灵州城了,雷骞雷抟带着雷翮找向叔叔去了。 雷翥看了眼那匹黑马,问道:唉,雷矫,这马你是从哪得来的? 熊小宝道:这就是你说的老朋友吗? 雷矫哈哈一笑道:宝师傅猜的不错,但你们绝对猜不到,这是伏牛山那几匹野马下的小马。 雷翥道:那岂不是闪空的后代了? 雷矫道:没错,这匹正是闪空的儿子。 雷翾道:闪空是红色,儿子是黑色。 雷矫道:很奇怪吗? 熊小宝笑道:儿随母,女随爹。 三兄弟哈哈大笑。 雷翾搬来一把椅子,雷翥扶熊小宝坐下。三兄弟也分别坐下,雷矫取下身上的包袱,又拿着水袋喝了一口。 放下水袋,雷矫道:吴王朱元璋诏告天下,要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他派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二十五万,北进中原。这是我誊抄的檄文,我来读给你听。 熊小宝点点头。 雷矫展开檄文,读道: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酖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方今河c洛c关c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如蒙古c色目,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夏之人抚养无异。故兹告谕,想宜知悉。 雷翾接过檄文,看了一遍又给雷翥看。 雷翾道:没想到这个要饭的还这么有文采。 雷矫道:我听说这是宋濂写的。 雷翥问道:宋濂是谁? 雷矫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什么儒学提举,给朱元璋的大儿子当师傅的。 雷翾道:那岂不是和宝师傅一样啊。 雷翥道:肯定不一样啊。宝师傅是我们十兄弟的师傅,不仅养育我们十几年,还教我们识字习武。他只是一人的师傅,肯定是我们宝师傅更厉害。 熊小宝笑道:不可胡言乱语。不过,前年听说他丁父忧,今年底才服阙,难道是别人所作? 雷翾道:他也丁忧,又和宝师傅一样,宝师傅对李郎中师徒之恩,这一点总强过他。 熊小宝道:当年我跟随先师去置办药材的时候,曾听说宋濂之母怀了七个月就生出了他,虽体弱多病,但是确实是个日日读书,无所不通的神童。为师和他相比,岂止是天壤之别。 雷矫道:哼,若说神童,我升哥才是百年难遇的神童。 熊小宝听到雷升,内心一阵酸痛。 雷翾雷翥斜眼看看雷矫,雷矫只好岔开话题,道:啊,宝师傅,你说这朱元璋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啊,他不说兵精粮足,只说稍精,稍足。 熊小宝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以朱元璋如今所处之地位,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人不禁感到此人对天下事成竹在胸,游刃有余。 雷矫重复道: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唉,宝师傅,果然如您所说,好像天下尽在他手。 熊小宝道:没想到,丁普郎所说的红龙王竟是真的。 雷矫道:是啊,那年丁普郎来雷家庄的时候,我还以为是瞎说的。 熊小宝道:不止你,所有人都当他是戏言。 雷矫道:师傅,这朱元璋居然将蒙古c色目人都算在内,也要他们俯首称臣。 熊小宝道:天下易得,人心难得,想想秦之暴虐,隋之腐败,不都是因为失去民心,在短短数十载就毁掉了一个王朝。打天下易,坐天下难,换做是我,也会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力量,毕竟改朝换代,本就不是一件易事。若是能招抚蒙古人,色目人,还能达到扩大自己的阵营的目的,即使不能招抚,也能明示与他们无害,起到孤立元廷的目的。 雷矫道:嗯,寥寥几句话,就能起到一箭双雕的作用,这些文人真是不得了。 雷翾道:得人心者得天下,真是亘古不变。 雷矫默默的点头。 雷翥问道:反为我雠,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是什么意思? 熊小宝道:北人被异族统治几百年,恐忘记谁是汉人,谁是夷人,尤其幽燕之地最甚,从大宋建立,几经易手,辽金蒙古,前后大概四百余年。朱元璋为避免北人汉夷倒置,在给北人明确汉夷之别。 雷矫道:如此看来,朱元璋北伐后,将天下太平了? 熊小宝道:自古而今,北伐战争无不以失败而告终。 雷矫道:这么说的话,朱元璋此次北伐并非易事。 熊小宝道:曾经的北伐失败原因各有不同。三国时的诸葛亮,五次出征,然粮草不继,部将无能,虽师出有名,终于还是未能成功北伐。东晋的祖逖以数千人之力,北渡长江,收复大片土地,可惜朝廷内斗不止,祖逖忧愤而疾,病死军中,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刘裕虽以十八年开疆拓土占据三分天下之二,但以乱平乱,更兼他不顾关中父老相求,固执离去,让赫连勃勃有机可乘,以致长安得而复失。更别提刘义隆三次北伐均遭败绩,不仅耗费大量兵力和物资,江北各地被极大破坏,连江南百姓都处在恐惧之中。梁武帝派陈庆之勾结北魏北海王元颢篡位,没想到被尔朱荣打的溃不成军。周世宗虽有良机,谁知天妒英才,突然病逝,收复幽云十六州变得遥不可及。北宋时的雍熙北伐更是被国力,战术,内斗等多种不利因素导致前期优势,后期颓势,以致一蹶不振。岳王爷因莫须有罪名被昏君奸臣斩杀,实是人祸。南宋因将领不合而战败,不得不与金朝签订隆兴和议,最终以叔侄相称,割地赔款,简直难以启齿。开禧北伐韩侂胄也是无能之辈,嘉定和议更是屈辱之至。 熊小宝细数历史,几兄弟也是陷入沉思。 雷翥道:天时地利人和,看来人和才是最重要的。 熊小宝点点头道:只有人和,才能众志成城,否则,敌人没来,自己首先就败了,何谈领兵打仗,天时地利呢。 三兄弟点点头。 雷翾道:宝师傅,桓温三次北伐卓有成效。 熊小宝道:桓温表面上北伐,实则是想借机提高自己的威望,篡权谋国。当年王猛就说他不远数千里,深入寇境,长安咫尺而不渡灞水,百姓未见公心故也。此人骄而恃众,怯于应变,该进取之时,便即收兵观望,以致先胜后败,死伤无数,周边豪强都无归附之意,不仅没赢得战争,还落下了坏名声。 雷翾道:嗯,宝师傅言下之意,我懂了。 雷翥笑道:我也懂了。 雷矫问道:那依宝师傅所言,朱元璋这次北伐凶多吉少啊。 熊小宝道:历史上北伐虽多是失败,这次却未必。 雷矫问道:宝师傅认为此次北伐可以成功? 熊小宝道:前者失败,可归结为无将可用,内斗不止,粮草不继,再者,南方多山地丘陵,民居散乱,不似北方平原便于兵马集结和军需补给。朱元璋的人马在经历了常年的作战后,将相一心,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反观元廷早已名存实亡,察罕帖木儿死后,仅王保保和李思齐二人可与之抗衡。此天时地利人和被朱元璋占尽,大势所趋,天下已定。 雷矫道:宝师傅,你看他什么时候称帝。 熊小宝道:快了,北伐结束之日正是吴王称帝之时。不过,还有个心腹大患,不知他怎样对付江南的张士诚。 雷矫道:宝师傅,你忘记啦,徐达去年就已经率二十万兵南征了。 雷翾道:宝师傅在这偏僻的山沟里,哪如你东奔西走消息灵通。 雷矫傻笑道:对对对,北伐之前,就是几个月前,徐达已经攻下平江城,张士诚拒不投降,朱元璋也留他不住,自缢而死。 熊小宝叹道:哎,原以为张士诚只是个贪图享乐的人,没想到也是个血性男儿。 雷矫道:我还有个好消息。 雷翾道:别藏着掖着了,快说吧。 雷矫道:高长峰又来伏牛山作祟,只是他们没想到,二叔率雷家庄百姓早在山路上设伏,把他们一网打尽,从西霞寺一直追到三峡门,最后只能登船逃去,但船到河中间就漏水沉了,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那船家竟然是池泰叔叔。哈哈哈。 雷矫把高长峰等人抱头鼠窜的模样学的惟妙惟肖,几个人笑的合不拢嘴。 熊小宝道:没了元廷的支持,他们再也无法出兵啦。 雷翥忽然叫道:马,那马。 熊小宝问道:马怎么了? 雷矫道:这马怎么突然受惊了。 马嘶溜一声叫,熊小宝顺着叫声,仿佛在黑夜中看到了一缕蓝光。这蓝光带着寒意,渐渐清晰,化成一匹高头大马。这马体长八尺,头高八尺,额广鼻挺,颈肉紧实,背腰平直,尻宽丰腴,四蹄矫健。 熊小宝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摸着马鬃,叹道:好马,好马啊。 这马刚才还好像受了惊吓,原地蹦跳不止,被熊小宝一碰,居然安静下来。 雷矫惊道:宝师傅,你能看到了? 雷翾雷翥赶忙上前,一左一右护着熊小宝。 熊小宝道:也不知为何,我能看到这马。 雷矫道:宝师傅,这马太野,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伏牛山骑来,途中好几次差点甩脱了我,没想到它对您倒是百依百顺。 熊小宝道:这马体态壮硕,筋肉发达,蹲似猛虎,行若游龙,如此好马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雷翾问道:这马叫什么名字? 雷矫道:还没取名,宝师傅来给它取个名字吧。 熊小宝道:周穆王驭八龙之骏,这马不遑多让,当世除了他爹,不,即使算上闪空,这马也是拔群出萃。夫唯大雅,卓尔不群,我看就叫卓九。 雷矫哈哈大笑:卓九,卓九,好啊,正配我的排位。 雷翾雷翥也哈哈大笑。 卓九突然躁动不安,雷矫慌慌张张的拉着缰绳。雷翾雷翥赶忙拉着熊小宝躲到一边。山后一声鹿鸣,众人抬头望去。 熊小宝道:别怕,别怕,是白鹿来了。 果见一人牵着白鹿缓步走来,这白鹿状如马匹,头上鹿茸似珊瑚水晶一般。白鹿上坐着一人,那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兽皮,蒙头遮面,肚腹隆起。 熊小宝道:是向大嫂尹苍荷,矫儿,快去扶你尹婶婶。 说罢,轻抚马鬃,卓九渐渐安静下来。 牵马那人笑道:矫哥回来啦。 雷矫笑道:雷翮你一个人把尹婶婶接来的吗? 雷翮点头称是。 雷矫跑过去把尹苍荷扶下白鹿,问道:尹婶婶,你怎么一人来了,向叔叔呢? 尹苍荷道:你向叔叔去接须先生了,让我来叫你们一起过去。 熊小宝道:向大嫂,你身怀六甲,应该在家里安心养胎,怎能如此辛苦。 尹苍荷笑道:过几天就是李郎中的忌日,再辛苦我也得来拜祭他老人家,再说,小宝代李公子行孝丁忧,比我可辛苦多了。 熊小宝笑道:我本就已是个废人,替师弟行孝理所当然。倒是你不辞辛苦要来,我本可以让雷翾雷翥去接您。 尹苍荷道:有白鹿在,一点也不辛苦,再说多走走有助于我生育。 熊小宝吩咐道:那收拾下,我们去找武王吧。 雷翾道:宝师傅,沐浴斋戒的东西都备齐了,香烛纸钱就等雷翱雷翔他们从灵州城买来了。 熊小宝道:好,那我们走吧。 雷矫把尹苍荷扶上白鹿,雷翥扶熊小宝骑上马,四兄弟背着行囊向东而去。 雷翾问道:尹婶婶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添个小弟弟? 雷翥道:为什么是小弟弟,我看是小妹妹。 雷矫道:我希望是小弟弟和小妹妹。 雷翮道:就你会说话。 尹苍荷只是笑。几人牵着黑马白鹿顺着山麓绕过山坡,没多久,来到黄河岸边。岸边有一座破旧的四角凉亭,凉亭旁有座石碑,因饱经风霜,碑文早已字迹模糊,但石碑顶的一条盘龙却鳞片分明,栩栩如生。 尹苍荷道:博然让我们在这儿等他。 熊小宝道:好,我们在此歇息。 尹苍荷从白鹿背上下来,雷矫雷翮扶她进了凉亭坐下。雷翥扶着熊小宝下了马,雷翾取了水袋和干粮给大家。 熊小宝问道:一年未见,不知武王的功夫是否又更进一步。 尹苍荷笑道:小宝,说好了不叫武王的,你又忘记了。 熊小宝也笑道:总是忘不了武王,哦不,是向大哥的指点,一眨眼都十几年了。 尹苍荷道:是啊,这十几年来,佞臣奸党,层出不穷,日月无光,天下大乱。无论河北还是江南,无论元人还是汉人,战火带给百姓的只有疾苦。 听到黄河流水,熊小宝不禁言道: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尹苍荷叹道:可是乱世逐鹿,乾坤易手,我等势单力薄,人微言轻,又能如何呢? 熊小宝不以为然道:向大哥和向大嫂乃武曲星和文曲星下凡,只是你们看淡名利,不问凡尘俗世罢了。虽隐居世外,真当世奇人。 尹苍荷道:小宝过誉了。 雷矫笑道:哈哈,乱世逐鹿未见鹿,隐居之人乃奇人。 尹苍荷笑道:是啊,矫儿聪明伶俐,希望我的孩子也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雷矫道:说到聪明,还是我 雷翾雷翥斜眼看着,雷矫只好把差点说出口的雷升的名字咽下去。 雷矫道:宝师傅,您喝水。尹婶婶,您喝水。 熊小宝呵呵一笑,拿起水袋喝了一口水,感觉眼前一阵炫光,红蓝交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向前走去。 雷翾跨步过来,扶着熊小宝,问道:宝师傅要去哪? 熊小宝问道:这里有块石碑? 雷翾道:是啊,字迹都看不清了。 雷翥问道:师傅你能看到? 熊小宝上下擦了擦石碑,道:这碑文是说吐蕃围攻灵州,朔方节度使郭子仪领兵固守城池,多次击败吐蕃来犯。 雷矫问道:我们都看不清,宝师傅却能看到。 熊小宝点了点头,道:这石碑大有来头。 尹苍荷慢慢走道石碑后,看了看道:后面的字迹倒是很清晰,只是看不懂是什么文字。 雷矫也绕到石碑后面,道:果然很清晰,不过好像蛇虫一般,根本不是我们的文字。 熊小宝站到石碑后面,道:这是吐蕃文。 雷翾问道:宝师傅,你当真能看到? 熊小宝道:确切的说,是感觉得到。 雷翥问道:感觉到那吐蕃文? 熊小宝道:我眼前的是一篇长诗。 雷翮看了看雷矫,惑道:长诗? 熊小宝道:混沌初开,鸿蒙始起。金乌所致,千城盈溢。天海荡漾,龙山汲汲。魂无所归,冥越川隙。升为白界,落地为司。森罗难书,纳魂仰止。纵横星月,阴阳维之。经纬虚实,水火逸之。颠渊往复,沉拔斡之 一阵北风裹着黄沙吹来,众人脸上顿感麻痛,赶忙收紧衣服,遮挡面颊。 雷矫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风马牛不相及啊? 雷翾雷翥看了看他,让他不要打断熊小宝。 雷矫识趣的跑到一旁,看到远处来了一辆马车,道:哎,那边是雷骞雷抟啊。 雷翮道:宝师傅,雷骞雷抟来了。 熊小宝问道:向大哥也来了吗? 马车旁跟着的一匹马上坐着一人,正是向博然。 下得马来,向博然道:小宝,别来无恙。 熊小宝笑道:向大哥,多日未见,想煞小弟了。 尹苍荷走到向博然身边。 向博然道:须先生也到了。 雷翮把须见昌扶下马车。 熊小宝道:须先生,您独居南山,小宝没能照看您 须见昌笑着打断道:小宝,雷骞雷抟两个孩子把我照看的很好,你照看好自己就行了。 雷翾雷翥分别和须见昌问好。 须见昌道:没想到当年善民救的一群小娃娃,如今都长大成人了。 熊小宝问道:陈大哥没来吗? 向博然道:陈大哥去找雷翱雷翔他们了,一会儿就到。你们围着这个石碑在看什么? 尹苍荷道:这石碑是几百年前唐朝和吐蕃交兵所立,小宝说他能看懂石碑后面的吐蕃文。 须见昌笑道:哦,有这等奇事? 熊小宝道:是可以感绝到,我自己也奇怪。 尹苍荷道:小宝你继续。 熊小宝继续道:绥祸建废,昶灵悬之。塞衢蒯垚,萧盛平之。然物不实,释者贾历。甲子十轮,得脱边际。封印华赋,重生负屃。 须见昌哈哈大笑道:这吐蕃文满口胡诌,何来负屃,何来重生? 尹苍荷惑道:这负屃想必是指这碑上的石雕龙? 向博然问道:之前有几句是不是纵横星月,阴阳维之。经纬虚实,水火逸之? 雷矫道:不错,刚才宝师傅读到这里的时候,我打断了他。 向博然道:这是练功的法门。 众人惊道:练功的法门? 向博然看着尹苍荷道:你记不记得,我师傅和你师傅二十多年前的那次争吵? 尹苍荷道:记得,那是他二人唯一的一次争吵。 向博然道:地罡残精,背道行之。怀旻周彰,悖逆游之。澜孨筱甯,宇宙绵密。 尹苍荷和向博然异口同声道:天授神功,屠龙之技。 熊小宝道:不错,这是最后几句。 向博然道:虽然前面几句很难理解,但是最后这几句,却是在说逆行真气,那是练盖世神功的不二法门。 边说边双脚站定,后撤双臂,蹲在地上,翻身跃起,头下脚上。仿佛整个人四肢逆生,经脉倒行,筋骨竟无限制。时而趴地,时而飞天,本以为会出拳的招数,变成了踢腿,本以为会运气的行攻,变成了吐纳,看的众人目瞪口呆。只见向博然一边出招,一边背诵口诀,足足用了两炷香的功夫,才将石碑上后半段的口诀打下来。待到收招,满面红光,紫气升腾,练功时变形的身体,还原如常。 须见昌摸着胡须赞道:妙妙妙,常人发力向外,这屠龙神技居然将外力收为己用,真乃天授神功。妙极,妙极。 向博然道:须先生果然慧眼,这套神功越打越精神,仿佛八十岁老者向初生婴儿逆生长,真非凡人所能想象。刚来的路上,饥渴难耐,这会儿居然感到饱涨,甚是奇妙。 边说边把外衣退下,浑身竟然已经被汗水湿透。向博然从马车上取了包袱,拿出新外衣,重新穿上。 雷矫道:这干冷的天气,竟然可以出这么多汗水,如此奇妙的神功,岂不是可以使人不吃不喝就能长生不老? 雷翮道:那你何不试试? 雷矫笑道:你不说我也要试试。 摆开架势,学着向博然,逆行真气,倒出招式。起初,只是感觉有点别扭,后面越来越难,好像被人拉拽手脚,身体不由自主的来回晃动,渐渐的感到体力不支。雷矫试图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哪知经脉里好像有两股真气在向内涌动,一冷一热,窜至丹田穴和膻中穴。当念到地罡残精,背道行之。怀旻周彰,悖逆游之的时候,膻中穴压抑烦闷,无论如何都冲破不了,憋了半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熊小宝道:娇儿,怎么了? 看到手脚缠在一起的雷矫,向博然飞身跳过来,双手运气去扯雷矫的双腿,不想竟被弹开。转念一想,这是走火入魔了。立刻逆行真气,再去扯雷矫的双手,松开双臂,再扯双脚。手脚弯曲自如之后,再把雷矫的后背和脖颈抻平。 向博然看了眼雷翾雷翥,道:扶他手脚,让他坐着。 雷翾雷翥一左一右扶好雷矫,向博然右手食指点向雷矫后脑的玉枕穴,左手再点天柱穴,如此向下,风门穴,心俞穴,肝俞穴,又在命门穴,腰阳关运功数次。雷矫煞白的脸色,渐渐泛红,不一会双眼微张。 雷翮忙道:矫哥,矫哥你终于醒了。 向博然收功,道:以后千万不要盲目的行气,差点走火入魔。 熊小宝道:矫儿,记住了吗? 雷矫轻声道:记住了,宝师傅。 须见昌道:博然能练,是因为他内功已然登峰造极,收放自如,你造诣不够,险些枉送性命。你们几个也不要轻易去练。 六兄弟都默默点头。 尹苍荷道:博然,我看这石碑必是歪门邪道之人所写,害人匪浅,还是毁了为好。 这可毁不得。凉亭上传来一个声音。 众人望去,见一个满身泥泞,手拿酒葫芦的醉汉从凉亭上跳下来。 须见昌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这石碑毁不得? 那人喝一口酒,道:在下孙定国,是这石碑的看守。 须见昌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这石碑居然也有看守? 孙定国道:这不奇怪,古往今来,凡大人物的陵墓都有专人把守,何况龙之封印。 尹苍荷问道:这果真是龙之封印? 孙定国道:这还有假?刚那盲人兄弟都给你们解读过了,我就不必废话了。 尹苍荷悄声给向博然道:宋真宗天禧四年,怀远确有传说温泉山有龙现身。 向博然点点头。 熊小宝问道:孙兄,只有您一人在此看守? 孙定国喝一口酒,道:一人够了。 众人互相看看,不知该如何对付这酒鬼。 须见昌道:那我们若是定要毁了这石碑 孙定国道:我会断了你们手脚,让你们永远断了此念想。 须见昌哈哈大笑,道:我看,你未必有这能耐。 孙定国摇着脑袋道:老人家,我敬你是个长者,怎地如此偏执。 须见昌道:博然,跟他过过招,也教他长长见识。 熊小宝走到向博然身边,悄声道:此人藏在凉亭之上,竟然没被发现,千万不可大意。 向博然点头道:不错,此人看似是个醉汉,说话却条理清楚,绝非凡人。 孙定国道:来吧,我们走两招。 向博然上前抱拳道:兄台,你我二人萍水相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切磋两招无妨,只是拳脚无眼,我们点到即止,以免伤了和气。 孙定国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人不错,我不会下狠手的。 喝了一大口酒,塞上酒葫芦,孙定国双拳紧握,一上一下摆好架势,等着向博然来攻。 向博然一看这架势,毫无破绽,不敢大意,拳掌相击,行过拳礼,道:领教兄台高招。 山坡后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声:唉唉唉,干嘛去啦?又偷喝酒啦? 孙定国瞪大双眼,自语道:这倒霉催的娘们,怎么这时候来了。 向博然看孙定国收了架势,打出去的拳只好收回。 众人一看,来的是个农家妇女。这农妇皮肤紫黑,嘴大眼小,一双招风耳竟挂着两枚顶针,手上还提着半截扫把。 那农妇三两步走到近前,竟比孙定国体型还大,揪着孙定国的耳朵,骂道:偷喝酒,还要干架?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孙定国难堪的望着那农妇,道:这不,来这看守龙碑。 那农妇道:你算哪根葱,要你看守,他娘的那些人都不管不顾了,你一个人儿凭什么来守这没银子赚的货,自作多情。 孙定国严肃道:这怎能用银子衡量呢?民安报国远比挣银子重要啊。 那农妇抄起扫把就打孙定国,边打还边骂道:报国,报国,你他奶奶的就知道白吃我的,白喝我的。孩子病了也不去请郎中,就知道喝酒,干架,国都没几十年了,还他娘的报国,报国,跟我回家。 孙定国围着向博然躲来躲去,向博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定国边逃边道:不回家,国都没了,哪还有家。待我报了国,再衣锦还家。 那农妇不依不饶,还是边打边骂道:再说,你还敢说?满嘴的大道理,饭都吃不上,还大道理,大道理。 看着孙定国被打的这么惨,六兄弟哈哈大笑。 熊小宝道:这位大嫂,不知孩子得的什么病,在下略通医术,只要不是疑难杂症,将死之人,我都可以医治。 那农妇手上不停,还在打孙定国,只应道:体热,好几天了,我可没银子请郎中。 熊小宝笑道:大嫂,我不收诊费。 那农妇一听不收诊费,马上停手,满脸堆笑着跑到熊小宝面前道:我说你这个瞎子,说话可算数。 雷矫怒道:你这不要脸的悍妇,叫谁瞎子呢。 其他小兄弟也怒目而视。 熊小宝摆摆手笑道:我眼虽瞎,心却不瞎,就凭孙兄这几句话,我不收诊费也要治好孩子。 那农妇笑着拉着熊小宝的手就要走。 向博然一把拉住,道:这位大嫂,我们今天还有要事,你告知住处,我们改日定会登门拜访。 那农妇哼了一声道:刚还答应,这就反悔了。 孙定国劝道:大家都不认识,怎么好意思强迫人家。 那农妇骂道:你瞅你个孬种样子,孩子病了,你不急?死了再急有用吗?人家救了咱孩子,咱还能亏了人家?我是那样的人吗?郎中不就是救人的吗?难道是为了骗银子?那干嘛不去卖丝卖盐,做什么郎中。 熊小宝道:大嫂话粗理不粗,救命,确实刻不容缓,我跟你走。 那农妇又笑道:这才像话吗。 拉着熊小宝就要走,六兄弟上前阻止。 雷矫道:等等,就这么走了? 那农妇道:怎么,他都同意了,你们算哪根葱。 雷矫问道:空手去?怎么救人? 那农妇摸摸头,道:也是,我记得郎中都带着药箱子吧。唉,瞎子,你的箱子呢?不会是骗我玩的吧。 雷矫抬起右拳道:你再叫我宝师傅瞎子,我可不客气了。 那农妇道:我不是不知道他名儿吗?宝师傅,这很好啊,我孩儿正缺个师傅,你去做他师傅吧,师傅救徒儿,天经地义,也不用收银子,嘻嘻。 孙定国道:在下谢过宝师傅了。 须见昌看看向博然,又看看尹苍荷,自己也是拿这农妇毫无办法。 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天上啾啾两声,飞来两只海雕。 熊小宝一阵莫名的紧张感,心跳越来越快,伸左手摸着心口,差点摔倒。 雷翾雷翥赶忙上前扶着熊小宝。 雷翮道:又是那一对儿海雕。 话音未落,就见乌云密布,遮天蔽日,阴风阵阵,雷声隆隆,碎石枯枝盘旋着向空中飞去。躲在山后的卓九和白鹿见状,一个东窜一个西跳,登时消失在风沙里。 向博然把尹苍荷裹在怀中,雷骞雷抟护着须见昌,雷矫雷翮把马车稳住。 孙定国道:此番异象,正合碑文所载,十轮甲子期到,石碑龙要重生啊。 那农妇吓得直哆嗦,骂道:你个倒霉催的,扫把星,老娘当初怎么救的你,一辈子没得着便宜,全是这晦气霉运。 须见昌叫道:这是龙挂强风,大家进凉亭抱着柱子,别被吹走了。 众人顶风进了凉亭,互相搀扶,互相照应,紧紧抱住凉亭的石柱。 过了一会,风力渐小,凉亭内如白日晴天,凉亭外却阴云闪电。 熊小宝道:来了。 众人惑道:谁来了? 那两只海雕缓缓落在凉亭石阶上,歪着脑袋呆呆的望着众人。 暴雨顷刻而至。 古灵州在今吴忠,西夏称西平府,元明两代均称灵州,三徙后才是今灵武。 平江城,宋朝时期的府城,即今江苏省苏州。 怀远,今银川。宋为怀远镇,传说有龙,故西夏迁都,改怀远为兴州。元置中兴路,后改为宁夏府路,明设宁夏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十九章北海仙再现窃窃语 石碑龙重生踽踽行 十九章 北海仙再现窃窃语石碑龙重生踽踽行 熊小宝道:她来了。 众人望去,只见暴风雨中走出一青衣人,手脚上皆缚着黑色的铁链。天色阴暗,铁链伸向何处,完全看不清。青衣人拖着铁链来到凉亭外。 雷矫轻声道:前年就是她杀了水鬼,救的宝师傅。 尹苍荷点点头,道:快进来,别淋坏了身子。 青衣人笑道:大难临头,还想着别人。 尹苍荷道:你这人真怪,别人好心待你,还咒人有难。 青衣人不再理会尹苍荷,看着向博然道:白龙王既然在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向博然看看众人,再看那青衣人,道:未敢请教姑娘尊姓大名,为何称在下白龙王。 青衣人道:不用管我是谁,我时间不多,你们只要听我说就行了。当年,大唐为平安史之乱,西部重镇被撤去绝大部分守军,吐蕃趁虚而入,数年间,攻取威戎c神威c定戎c宣威c制胜c金天c天成等6军及石堡c百谷c雕窠3城,同时又陷鄯c武c叠c宕4州。此后,又夺取廓c霸c岷等州以及河源c莫门军。广德元年,赤松德赞派达扎路恭和尚结息率军二十万,由大唐叛将泾州刺史高晖为向导,一路长驱直入到达长安,占据唐都十五日。因听闻郭子仪率领唐朝勤王军队迫近长安,吐蕃军没来得及劫掠士女百工,就立即撤离了长安。此后,河东副元帅郭子仪奉旨坐镇河中府,又充任灵州大都督,抵御吐蕃数次来犯。 须见昌道:若论历史,我们这位尹苍荷可也是不遑多让。 青衣人不予理睬,仍然看着向博然问道:唐都被占领十五日,吐蕃便退去,你道是为何? 向博然道:吐蕃军想来惧怕郭将军威名,不知勤王军队数量,故连夜撤离。 青衣人道:非也,吐蕃明知占据长安城难以长久,便纵兵大肆烧杀劫掠,府库治所所存银粮被洗劫一空,富裕的百姓家也被焚毁并抢夺无数,长安城中萧然一空。吐蕃军中有一僧侣名唤列扎,此人是寂护的亲传徒儿,也是赤松德赞的亲信,为扬其宗教,固其统治,接密旨奉命跟随军队入城,旨在长安城找寻秘宝。在十几日的搜寻中,果得一上古残卷,带回吐蕃,寂护也有一残卷与之正好拼成完整卷宗,此卷宗乃佛家不传之秘藏。此前,吐蕃国内有喷火毒龙作祟,外有大唐和大食等虎视眈眈的强大敌人,可谓是内忧外患。寂护虽已圆寂,但另一高僧莲花生却借此卷宗所载之神力降服了毒龙,并被尚结息窃来以此东征南讨,虽以最少军队,仍和大唐大食形成三分天下之势,至此之后,吐蕃大肆弘扬佛教,几乎人人供奉。得知此事后,镇守边疆的郭子仪急令部下向朝廷告急,唐代宗因受宦官鱼朝恩,程元振等蒙蔽,并未见到郭子仪呈上的文书。正当郭子仪率军不知如何抵抗之时,一个自称乞丐张的神秘仙客自称有伏龙之策。郭子仪本无计可施,如今既有救命稻草,便欣然接受乞丐张的所有要求,依照乞丐张所说令数百位能工巧匠开山采石,连日赶制经文石碑,在鸣沙,兴庆,灵州设了陷阱,最终在灵州擒获毒龙,并将其封印于此。 凉亭外暴雨依旧,众人仍是心存疑虑。 青衣人虽站在亭外,却丝毫未受风雨。 向博然道:敢问姑娘,是否要托付我等照看此封印? 青衣人摇摇头道:非也,是要你们献身,重新封印此龙。 须见昌道:哼,你与我们素不相识,说个故事就想让我们去死吗? 青衣人道:只有白龙王重新封印此龙,红龙王才能推翻元廷,否则天下百姓仍要受苦受难,你们可以选择牺牲自己,也可以选择自行离去。 想了片刻,向博然道:不知封印的方法,可否告知一二。 青衣人反问道:你可想好了,知道了方法,就不能反悔? 向博然刚想说话,熊小宝阻拦,道:恩公,剜眼救命,在下还未来得及报答。 青衣人道:那是你阳寿未尽,命不该绝,与我无关。 须见昌哼了一声道:小宝的意思是,如此损伤的方法,不尝试也罢。 青衣人看着熊小宝,惑道:你们是这么以为的吗?人活着,总比死了好吧。 熊小宝道:恩公,须先生并非恶意。 须见昌道:我就是恶意,看她如何说,剜去双眼救命,闻所未闻。博然,我不信她,你们信吗? 雷家小兄弟虽亲眼所见,如做梦一般,也未敢尽信,感谢自不必说,但其法,太过于歪门邪道。这听到须见昌说的话,引起共鸣,均轻轻摇头,不愿再尝试。 青衣人根本无视这些人,还是对着向博然问道:白龙王,你信不信我? 尹苍荷笑道:姑娘,我们本想信你,可 没等尹苍荷说完,青衣人责问道:你比令堂多享了几年天伦之乐,难道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尹苍荷瞪大双眼,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青衣人话中意味。 向博然道:姑娘,可否告知姓名,来处,既然有求于在下,那是看得起在下,向某荣幸之至。 须见昌阻拦道:博然,听我一言。我不管什么红龙王,白龙王,无论谁登基称帝,于我等无分毫关系,为何牺牲自己呢? 青衣人冷笑道:白龙王还需要别人帮你做决定吗?这算是互相推诿了? 向博然看看熊小宝,熊小宝仿佛看到,默默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向博然突然笑道:还记得当年誓言,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这位孙兄,虽子病妻怨,却依旧不忘报国为民,我向博然大好男儿却躲在此处十几年,不思报国,日后身死,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现如今,有为百姓谋福祉的事业摆在眼前,生死又有何妨?却哪敢推诿? 须见昌唉声叹气的摇摇头。 青衣人笑道:好,白龙王此言,让我不虚此行。即使因此而死,我也值得了。 熊小宝也笑道: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也算我一个。 雷矫也道:哼,没陈叔叔,十几年前就没我了,既然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总是不亏本的买卖。 其他几个雷家小兄弟也热血沸腾,不惧生死,颔首称是。 暴风雨渐小,一只海雕鸣叫两声,展翅高飞,不一会便消失了,暴风雨转而渐强。 青衣人道:我时间不多了,你们且听我安排。此龙以经文石碑封之,名曰负屃。当年的经文石碑皆是由乞丐张以明法加持才能有封印之效。因此,要封印负屃,必须去取明法加持过的经文石碑。你们可分两队,一队看守此处石碑,一队去取石碑来。石碑原置于三处,灵州封印之所便在此石碑之下,但是这里的十块经文石碑磨砺十轮甲子早已经法力尽失,怀远距离此处不下百里地,只能去河对岸的鸣沙取来,鸣沙的经文石碑共有八个,所以至少要去八个人。假若封印未解,你们就以伏羲八卦阵围之,负屃重生时最为脆弱,重回封印后可报八轮甲子天下太平。假若封印已解,要想方设法诱使它处于文王八卦阵中。 向博然问道:不知用何陷阱,可以引诱负屃至此? 青衣人道:负屃喜食活物,重生后定当先寻找大量活物聚集之所,灵州数万黎民百姓,又有大量的马匹牛羊和骆驼,必是它果腹首选之地。因此可在其必经之所取鸡羊牛等引诱,再以设伏的石碑阵围之。 向博然道:如此说来,倒是简单。 青衣人道:此绝非易事,岂不闻下山饿虎最伤人。越是饥饿,猛兽越难对付,何况被封印了六百年。 熊小宝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捕蛇人会故意让蛇吃饱,再捕捉起来就容易得多。 青衣人点点头道:若封印已解,我倒是以为你们也可以效此法,损失最少。 熊小宝道:只是不知这负屃食量有多少? 青衣人道:两万只鸡或一百头牛。 须见昌冷笑道:这么多,那足足是上百户人家一年的口粮。倒不如让它直接吃人算了。 青衣人道:嗯,差不多六七百人也足够了。 须见昌顿时发怒,又不知如何反驳,憋的满脸通红。 向博然劝道:须先生,此等小事,不需要您老费神。 熊小宝也道:正是,我带着雷家小兄弟定能成功。 雷骞也带头道:须爷爷,您莫动怒,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交给我们弟兄,保证不费一牛一羊。 青衣人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即使受再多的刑罚,我也心安理得。 尹苍荷问道:敢问姑娘,何出此言呢,好端端的为何会受刑罚? 青衣人笑道:要不是私自出海猎杀水怪,被河神告状,我也不会如此。 熊小宝道:惭愧,惭愧。 青衣人反问道:你何愧之有? 熊小宝道:若非姑娘相救,我恐怕早已葬身河底,刚才竟然以怨报德,还不信任您,着实惭愧的紧。 青衣人道:刚才我已说过了,你那是阳寿未到,并非我刻意救你。若你真有惭愧,定当多行善事以感此恩德。 熊小宝更加羞愧,不住的叹气道:定当如此,不会辜负姑娘一片好意。 正说着,暴风雨骤然停止,剩下的一只海雕也振翅飞走,不一会消失在阴暗里。 青衣人道:我到时间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否则,中原大地将会生灵涂炭。 尹苍荷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青衣人刚想说话,手脚上的铁链仿佛被人猛扯,青衣人忽道:还有两句,盲眼才得本相现,寒血铸就屠龙剑。 向博然和熊小宝慌忙伸手去拉青衣人,却仿佛被闪电击中,摔倒在地,浑身麻痛。 熊小宝问道:这两句话什么意思? 青衣人被扯到半空中,急道:切记,切记啊。说罢甩手洒出点点水珠,溅到尹苍荷身上。 向博然问道:姑娘,你到底是谁? 青衣人道:我是北海那 话说到一半,就消失在阴暗中。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阴云早已褪去,阳光如常,只是北风依旧。 熊小宝被雷翾和雷翥扶起来。 向博然起身问尹苍荷道:是否有受风寒。 尹苍荷摇摇头,看了看水珠落处已由湿转干,道:凉亭内温暖如春,凉亭外却暴风骤雨,真是奇怪的景象。 孙定国把蹲在地上的农妇搀起来,道:哎,这么大人了,还如此怕雨天。 那农妇嚷道:怕什么怕,我一阴天就腿疼。 熊小宝道:看来那姑娘是北海附近的人。 向博然道:我感觉她非凡人,北海神仙到很贴切。 雷矫道:当年她只是一抬手的功夫,就能杀死数只水怪,我看一定是神仙。 雷翮问道:神仙也会被锁起来吗? 雷矫道:她不是被河神告了吗。 雷翾问道:神仙也会告状? 雷矫不知如何回答,只反问道:北海?在哪的。 雷骞和雷抟互相看看,摇摇头也表示毫不知晓。 熊小宝道:无论如何,我的命是北海神仙救的,她吩咐的事情,我会尽全力去做。 向博然点头道:即是为了百姓,也要说到做到。 农妇道:那我们先走了。 孙定国道:走什么走,你没听说封印之龙要重生了。 农妇道:关你屁事,我就问你,关你屁事。 边说边拿出扫把,就要打孙定国。 正说着,马铃声响,两架马车缓缓驶来,旁边还跟着三匹马,其中两匹黑马上是雷翱雷翔。 另一匹黄骠马上坐着陈善民,摇手招呼道:须先生,向兄弟,小宝,看我把谁接来啦。 熊小宝笑道:是陈大哥,陈大哥来了。 向博然也道:陈大哥真把李郎中也找来啦。 来到近前,陈善民下马和大家寒暄起来。毋铁山驾马车停驻,雷翱雷翔也下了马,把马车上的李郎中家眷扶下来。 尹苍荷笑道:没想到李郎中和李大嫂也到了。 李郎中下马直奔熊小宝,跪倒在地道:多谢师弟代替我行孝丁忧,李恩济无以为报。 熊小宝马身扶起李恩济,道:师兄言重了,恩公当年救我一命,如同再造,行孝丁忧理所应当,何谈代替。 小宝就是会说话。最后一个下马车的是李令龙的遗孀,听到熊小宝这么说,她接道:恩济当年在外行医,我们只得带着恩世逃难至此,没想到辗转多年,让善民找到了恩济。 熊小宝也跪倒在地,道:小宝拜见师母。 李母旁边的年轻人扶起熊小宝道:师兄无须多礼,恩世应代李家谢过你才是。 李恩济也点头称是:小宝师弟行动不便,我等着实过意不去。 李恩世道:大哥,若不是小宝师兄,我也无法照顾咱娘,着实应该感谢他。 李母也道:还有你陈大哥,若不是他这么多年不辞辛劳,天南海北的找,我们也难和你大哥重聚啊。 陈善民只笑笑。 说着众人默默的流泪叹息,又替他们高兴。 毋铁山不懂这些,从马车里抱出一筐面饼,摸过来就是一口,吃的津津有味。 雷矫也饿的肚子咕咕直叫,跑过去拿来分给大家吃。 熊小宝把须见昌和向博然等人介绍给李恩济认识,李恩济一一寒暄。 农妇接过雷矫给的面饼,嘿嘿笑着吃了一大口,一听李恩济是个郎中,高兴的问道:你也是郎中,那你一定带药箱了吧? 李恩济问道:药箱我随身携带,不知这位大嫂是? 孙定国扯了农妇一下,道:多事,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向博然道:这位兄台是孙定国,这是孙大嫂。 李恩济问道::不知大嫂有何不适,我给你把脉一看。 孙大嫂笑道:不是我,是我孩子,发热。 李恩济问道:不知孙公子现在何处? 孙定国道:李郎中,你们既然有要事在身,我们就不劳烦你们了。 孙大嫂怒道:那怎么行,有不收钱看病的,这好事哪找去啊。 孙定国道:孩子发热,没几天就能好,何必劳烦人家。 李恩济道:大人有病,在所难免,孩子有病,更不可大意。 孙定国道:李郎中啊,我孩子的事是次要的,黎民百姓的事是大事,才是重要的。 李恩济本来以为这乞丐模样的醉汉只不过是个粗人,没想到说话头头是道,于天下大事和个人小事分的如此清楚,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熊小宝道:师兄,我跟他们去给孩子看病,你去给恩公上香吧。 李恩济道:我李家世代行医,从祖上至今,一直恪守救命是首要的。再说坟地不会长脚自己跑,烧纸上香晚个一两天也不是不可以,若是我因此错过了一条性命,我爹泉下有知,定不饶我。 李母笑道:我儿说的在理,救人刻不容缓。 李恩世也道:大哥说的对,我李家的祖训决不能马虎。 李恩济道:我们有马车方便出行,来回便利,耽误不了多少时辰,你们先行一步,我去去就来。 孙定国单膝跪地道:多谢李郎中大恩大德。 孙大嫂也学着跪下,粗声粗气道:多谢多谢。 李恩济招呼车夫道:吕三,我们上路。边说便把孙定国夫妻二人扶起来。 车夫吕三放下水袋,调转马头,问道:哪儿去? 孙大嫂上了马车,道:往这走,往这走。 看着马车渐行渐远,尹苍荷走向李恩济的夫人,道:李大哥承其父之遗风,真乃百姓的福气。 李大嫂笑道:为了他,我都成了接生婆了。哎,你什么时候生娃娃,我来给你接生。 尹苍荷不好意思的笑道:是啊,是啊,多谢李大嫂了。 李恩世把李母扶上马车歇息。 须见昌问道:博然,既然已做决定,我们不能冒险,还是及早应对为上。 向博然点头称是。 熊小宝道:八块经文石碑,还要过河,我看要挑选八个脚程快的。 雷矫道:不用挑了,这种体力活,交给我们正合适。 雷翱问道:什么石碑? 雷骞道:一会给你说。 熊小宝笑道:我差点忘了你们是八个人了。 陈善民问道:什么事? 向博然带着陈善民到石碑前,解说刚才北海神仙的事,雷翱雷翔听得目瞪口呆。 向博然问道:刚才你们来时,没见暴风雨吗? 陈善民道:北风虽大,但无阴云,何来暴雨? 向博然道:此情此景仿佛残木林里一样,身在其中能见,外面却丝毫不受其影响。 雷翱道:若是真如向叔叔所说,有暴风雨的话,可地面干燥,岂不是怪事。 雷翔道:我看未必,那北海神仙与我们是见过面的,当年幸亏她出手,才救了宝师傅一命。 雷翱点头道:嗯,的确如此。既然能为天下黎民百姓做事,那我们也当仁不让。 陈善民道:只有他们八个够吗?我跟着一起去吧。 向博然道:陈大哥走南闯北,由陈大哥领着,我最放心不过。 熊小宝道:那就陈大哥领着他们八个,我和向大哥,铁山看守石碑。 陈善民问道:大概多久解封? 向博然道:那倒没说,随时都有可能。 陈善民道:解封与否,天壤之别,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看我们现在就去。 熊小宝道:陈大哥路上小心。 陈善民问道:不知那石碑是何模样,在什么地方? 向博然道:北海神仙也没说,只说就在河对岸的鸣沙,如她所说,应该是有八块吐蕃文的石碑。 熊小宝转头向着河对岸,听着黄河奔涌的滔滔之声,忽道:我知道了。 向博然问道:何事? 熊小宝道:盲眼才得本相现,寒血铸就屠龙剑。 向博然道:第一句话是说你的。 熊小宝道:正是,虽然不知后半句的意思,但是我的的确确能看到肉眼所不能见之物。 陈善民道:你们保重,我这就去找船,立刻动身。 熊小宝道:陈大哥莫慌,你们朝着天边那颗勾陈走去,正下方就能找到石碑。 雷矫道:宝师傅,现在还未到辰时,看不到星星。 熊小宝恍然道:是是,你们过河后,朝北走,十里地之内,应该能看到如鳞片一般一块块隆起的地面,三尺之内必能挖到石碑。 雷矫默道:十里之内 雷翱拍了拍雷矫的肩膀,道:知道这些,足够了。 陈善民拿出长锏,交给熊小宝道:你带着防身。 熊小宝接过长锏,道:快去快回。无论是否解封,我们都在此处汇合。 众人商定后,收拾妥当,陈善民带着雷家八兄弟沿河岸朝北行去。 李恩世过来问道:小宝师兄,陈大哥他们去哪儿? 熊小宝道:师弟,等师兄来了,你们先行一步。有件不得不做的事情等着我们,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汇合。 李母道:恩世,小宝说的一定是大事,我们先走。 熊小宝抱拳拜别。 向博然问道:为何不告诉他们实情? 熊小宝道:北海神仙说,知道了方法,就不能反悔。此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希望我们有牺牲自己的勇气,二是怕经文石碑被无关的人取走。 向博然点头道:不错,如此重要的石碑被人取走,后果难以想象。 熊小宝转头笑道:卓九,回来吧。 须见昌问道:什么? 熊小宝道:刚才被吓跑的马和白鹿回来了。 须见昌抬头一看,果然,一黑马一白鹿从山后缓步走来。 尹苍荷上前摸了摸白鹿。 毋铁山把最后一口面饼咽下去,灌了一坛子酒,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须见昌笑道:铁山,还是你最知足常乐啊。 毋铁山惑道:须先生,蜘蛛是圆的吧,怎么是长的呢? 须见昌哈哈大笑。 尹苍荷哎哟一声,向博然忙问道:怎么? 尹苍荷道:好像好像怎么在这节骨眼上。 向博然一时竟没了主意。 须见昌道:难道快生了?博然,快去,李大嫂可以接生。 向博然一听,道:对对,刚才还说来着。 说罢,抱着尹苍荷骑上白鹿,追马车而去。 向博然问道:痛吗? 尹苍荷道:很奇怪,有感觉,但是并不痛。 向博然道:不会是痛过头了吧。 尹苍荷道:不会啊,明显感觉在动。 向博然道:看到马车了。 追上马车,李大嫂透过车窗问道:脸色不对,是不是要生了? 向博然点点头,李恩世停下马车。 李大嫂道:这荒郊野外的,也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向博然道:绕过山,小宝的茅屋里有剪刀和细布。 李大嫂道:好吧,让她躺车上。 向博然刚把尹苍荷放到车上,就听见一声嘶吼,紧接着地动山摇。 不好,真的重生了。向博然后脊梁突然感到阵阵凉意,道:苍荷,我 李母道:交给我们,你放心去吧。 尹苍荷看着向博然点点头。 向博然转身上了白鹿,飞奔而去,迎面撞上须见昌骑着卓九。 向博然问道:马车呢? 须见昌道:马车和四匹马总共五五匹马都被捉了。 须见昌道:小宝和和铁山在那周旋。 向博然道:须先生先走。 须见昌道:博然,带他他俩出来,等人到齐再说吧。 向博然道: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要见识见识这到底是不是龙。 飞奔回去后,见石碑和凉亭早已变成废墟齑粉。熊小宝和毋铁山靠在一起,一个持长锏,一个持鬼面冥魂钺,正战战兢兢的对着一只怪物。这怪物头面如牛,口大如斗,头顶一对暗黄色的犄角居然和白鹿鹿角有几分相似,身上灰色的鳞片犹如瓦片,密密麻麻排在身上同着呼吸张开闭合。虽在三十丈外,散发出的腐坏味道仍扑面而来,刺鼻异常。这怪物用长长的身体分别圈住三匹马,正细嚼烂咽的吞吃,对于眼前的三个人毫无兴趣。 向博然轻声问道:还有两匹马呢? 毋铁山道:早被吞了。 熊小宝问道:我虽看不到,不过能感觉到它脖子上是不是挂着物件? 向博然仔细一看,果然负屃脖子上拴着一块闪闪放光的金牌子。 毋铁山叫道:真的有啊。 向博然道:上面好像有图案,一个圆圈看不清了。 说话间,负屃连吞了三匹马,看看周围没活物可吃了,冲着向博然三人蜿蜒而来。向博然挥手示意毋铁山和熊小宝后退,自己提口气飞身上前,一拳砸像负屃的头顶。但丝毫没影响负屃前进,向博然只好闪身躲开,拳头吃痛的紧。毋铁山抱着熊小宝闪在一旁。 熊小宝惊道:这东西到底有多长? 毋铁山道:好长好长啊。 向博然提气追去,卯足了劲,对着负屃的腹部猛踢三脚,依然没能阻止负屃的行进。 熊小宝忽然叫道:白鹿,走。 白鹿这才意识到,这负屃是冲它而来,三跳两蹦朝山上奔去。负屃不慌不忙的跟着白鹿,也向山上游去。 毋铁山道:它又不吃人,怕它作甚。提着鬼面冥魂钺追着负屃就是一顿乱砍。 向博然叫道:小心! 毋铁山才发现,负屃的尾巴像一柄巨大的铁扇子冲着自己面门而来,慌忙往旁边一跳,仍是被尾巴刮倒,连翻了三个跟头,起身还想再去,拿起冥魂钺发现钺刃早已断裂,不由得怒火中烧。 向博然叫道:我来。抽出玄铁刀,便施展轻功追上去,冲着负屃背部一刀砍下去,就听当的一声,火光四溅。一刀接着一刀,连砍了数十刀。看到尾巴又扇过来,不得不闪在一旁。 熊小宝道:用石碑上的武功。 向博然恍然大悟道:多亏小宝提醒。收起玄铁刀,跨步追上负屃,飞身骑在背上。逆行真气,看准负屃呼吸的时机,右手伸向鳞片缝隙,翻手再抓,鳞片被牢牢吸在手上。真气行至左手,也抓住一片,双手同时发力,两片龙鳞被生生的揭了下来。这下彻底惹怒了负屃,只听一声嘶吼,山地颤抖,河水奔涌。它不再追逐白鹿,先是把向博然甩了十丈远,然后转头便要吞咬。向博然不及细看鳞片,随手揣到怀里,翻身而起,登时飞出去几丈远。负屃滑行下山,速度越来越快,没片刻功夫,已经把向博然围住。向博然急停转身,朝山上奔去,见白鹿正在不远处逃窜,三两步追过去,骑上就跑。负屃紧追不舍,所到之处,砂石具碎,枯草消无。待向博然回头再看,心下暗惊:这鳞片之下流的不是血,是剧毒之物啊。 白鹿果然是阳间神兽,虽然被这庞然大物追逐,仍不慌不忙,若是一般牲口走兽,必定丧魂落魄,慌不择路。这白鹿驮着向博然蹬腿跳跃,左闪右躲,高地坑洼,如履平地,好像闲庭信步,优雅异常。向博然眼见负屃越来越远,稍稍镇定后,感觉肚腹一阵灼烧,这才想起怀里的龙鳞,于是左手握着鹿角,右手掏出龙鳞观看。这龙鳞外面虽如瓦片般粗糙,内里却如纱绸般细腻,下半截呈灰白色,上半截是暗黑色,最上面连接皮肉的鳞尖有根白色的断筋,周围是黑色的粘液,散发着刺鼻的味道。再扯开衣服看肚腹,果然黑了一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驾白鹿辗转甩开负屃,朝山下奔去。没多久,看到熊小宝和毋铁山还在凉亭,赶忙下来汇合。 熊小宝问道:你手里拿的是龙鳞?你的受伤了? 向博然也不奇怪了,只道:好像被龙血毒到了。 熊小宝道:这鳞片上有龙筋,赶快吃了,即可解毒。 向博然也不怀疑,直接咬那断筋,咬了几次都没咬断,不过筋里溢出的水确实有解毒的功效,肚腹登时不痛了,黑色也在逐渐减少。 熊小宝道:铁山,你也吃两口,以防万一。 向博然把另一片给了毋铁山,毋铁山咬了两口,道:嗯,这东西比酒还有劲。 熊小宝道:不知他们几个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得有人留在此地等他们,还要有人跟着负屃。 向博然道:不错,这负屃定是寻找活物去了,看它上山下山,行动迅速哎呀,大事不妙。 熊小宝问道:怎么了? 向博然道:它能上山下山,一定去你的茅屋了。 熊小宝道:师母他们不会去了茅屋吧。 向博然不及细想,飞身上了白鹿就就要走。 熊小宝道:带我一起去。 毋铁山道:我也去。 熊小宝道:铁山,你留在此处,等陈大哥他们。 毋铁山还是想去,但是他无法拒绝熊小宝。 向博然拉熊小宝上了白鹿,道:白鹿啊白鹿,全靠你了。 白鹿四蹄微屈,腾空而起,一跃数十丈,朝山顶奔去,刚一落地,又是弹跳而起,越高数丈,如此反复,越行越高。熊小宝抱着向博然,向博然抓着鹿角,耳旁传来阵阵疾风,却依旧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到了山顶,极目远眺,只能看到山下的黄河水,河岸旁边一条灰黑色的痕迹弯弯曲曲绕向山顶。 向博然道:跟着黑色的痕迹,就能知道负屃的去处。 熊小宝道:跟着它,只能落后于它,我们先去茅屋。 向博然道:正是,抓紧了。 白鹿轻轻一跳,窜出数丈,来到山崖边,从一处缓坡往山下奔去。山这边,盘在坡上的流水渐渐清澈,白鹿脚踏而过,水花四溅,再落入白鹿口中。下山途中有几十处溪流,白鹿就这样饮了几十口清水。 熊小宝赞道:果然不是凡间俗物,驮着我们二人,还能奔跑如飞,快速行进中,还能如鸽鸟般饮水,天下兽,恐无一能及。 向博然道:当年若不是白鹿及时赶到,哪有我和苍荷的今天。 正说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顺风而来。 熊小宝道:在右边。 向博然扭头扫视一圈,只见枯树秃石,急道:在哪? 熊小宝道:山下。 白鹿一跃而起,翻过一块巨石,果见一条黑色的痕迹蜿蜒下山。追了几步,痕迹朝东急转。 向博然惑道:没去茅屋。 熊小宝道:定是发现了其他食物。 向博然道:茅屋没危险的话,我们还是跟着它比较稳妥。 熊小宝称是。 白鹿跟着黑色的痕迹朝东奔去,几十里地后,发现痕迹越来越淡。 向博然道:若是没了痕迹,我们只能闻着气味跑了。 熊小宝道:看来负屃有自我愈合的能力,难怪当年只将其封印。 向博然道:那屠龙之技岂不是徒有其名。 熊小宝道:我看未必,当年哪有如你一样内功高深莫测的人。 向博然道:唐朝习武之人颇多,我想不问世事的也多吧。 熊小宝笑道:你体内那两股真气好像两条游龙,始于丹田,汇于膻中,通于任督二脉,散于十二经络,于全身周而复始,不息不止,急则快如闪电,缓则静如溪流。在练石碑上的神功之前,便是如此,练了之后,更加收放自如,随心所欲。若非此神功护体,一般人早被那毒液灼烧而死,而你仅仅只是皮外伤。 向博然道:诚如小宝所说,我当年拜入师门,有名师指点,十几年习武刻苦异常,寒暑不辍,一般天赋异禀的人也就能达到一流高手的境界。我所遇又与凡人不同,师兄乃人皇之子,无论力量,天赋均不在我之下,而且他先我入师门,我们即是好友,也是对手,可以说,一流高手若没与之同等的对手,要想突破武功的上限几乎是不可能的,而我们俩则非常的幸运,所有武功招数,从一开始便有对手拆解,共同进步,在下山之前,师傅曾直言不讳,除了内功尚须时日达到炉火纯青,否则不能练屠龙技。不过,以我们俩当时的武功,除非遇到妖魔鬼怪,否则,再多的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熊小宝道:莫说六百年前,我看千年之内,也无人能达到你的境界了。 向博然道:小宝所说虽是实情。师兄去世后,我便不再练功,可白天不练功,我可用内力镇住那两股真气,晚上却控制不住。睡梦中真气游走,自行打通经脉,自行冲破限制,当真是一觉醒来,身轻似蝶,拳重如山。早在几年前,我于午夜中突然惊醒,跃梁而上,飞出房外,沿着河岸来回跑了数百里,反而精神大振,知是内功已臻化境,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可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苍荷曾说,能力越大,责任越重。今天听你说起石碑上的经文,才想起师傅交待,本只打算逆行真气,练个招数,点到即止,没想到竟然筋无限制,气无阻碍,一练即成。好在北海神仙说到负屃,知道我此生的意义究竟归于何处了。因此,这次固然九死一生,我也处之泰然了。 熊小宝哈哈大笑,道:好,武王,熊瞎子今天能陪你赴死,荣幸至极,不枉此生。 向博然道:好兄弟。 天色渐黑,但白鹿越跑越快,蹄不触地,行若飞燕,又奔出数十里地。忽然觉得刺鼻的气味渐浓,白鹿忽然停住不跑了,好像感觉道了危险就在附近。 向博然惑道:白鹿? 熊小宝道:不好。 远处山坡后传来一声马嘶,就听一人叫道:有本事,吃了我,老骨头硌掉你的牙。 向博然和熊小宝异口同声道:是须先生。 二人骑着白鹿慌忙越过前面的高坡,看到负屃正把须见昌围在中间。 由于赤松德赞对藏传佛教的弘扬作出了十分巨大的贡献,因此同松赞干布c赤祖德赞,被藏传佛教信徒尊奉为“吐蕃三大法王”之一。赤松德赞与他的两位师父寂护和莲花生(两人都是印度人,尤以莲花生功德最著,佛法无边),三人并称为“师君三尊”。 尚结息历任吐蕃将相,残忍好杀,后被赤松德赞罢职,不知所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二十章白武王莽斗五魁星 须长者巧摆七圣阵 二十章 白武王莽斗五魁星须长者巧摆七圣阵 须见昌道:来吧,老头子可不怕你。 卓九也不示弱,马蹄在不停的踏地,口鼻也不住的喷气,一副要和负屃一决高下的样子。 向博然道:这负屃和蛇一样,把活物盘在中间。 熊小宝道:蛇打七寸,试试去打它脖颈下鳞片开合最大之处。 向博然道:好,你和白鹿去吸引他。说罢,跳下白鹿,朝负屃头后跳去。 熊小宝抓住鹿角,大喝一声,道:来啊,我在这。说着抽出长锏,朝负屃尾巴猛砍下去。 负屃本来朝须见昌攻来,尾巴突然吃痛,转头便要去攻击熊小宝。 向博然看准开合最大的鳞片,施展轻功飞身而去,骑在负屃背上,逆行真气,又揭下两片龙鳞。等负屃暴怒的嘶吼要回头的时候,向博然已经跳出几丈远。 熊小宝叫道:卓九快跑。 须见昌双手紧握缰绳,卓九后腿猛蹬,登时从负屃身上飞过。 向博然道:须先生快走,不要回头。看见负屃追来,轻跳越过一个土堆,随手把两片龙鳞丢在旁边。 此时,夜幕降临,月牙昏暗,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负屃庞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两只放光的眼睛犹如太白星尾随而至,朝向博然追来。熊小宝早已收起长锏,从旁绕行,伸手把向博然拉上白鹿,朝须见昌相反的方向跑去。负屃见黑马消失在视野里,只好继续追着白鹿跑。 熊小宝道:神鹿啊神鹿,你若还有耐力,不要疾跑,保持距离,不让它追上即可。 白鹿懂得熊小宝的意思,放慢脚步,就在负屃眼前,不远不近。周围除了山石枯草,偶尔有几只惊鸟乌鸦飞过,别无活物。这负屃越行越慢,眼睁睁见这二人一鹿追不到,吃不着,心里着急,体力也渐渐不支,又行出数十里,终于不动了。 熊小宝道:我们也停下休息。 向博然笑道:小宝的办法好,不仅能盯住它,还能保护别人不受危险。 熊小宝道:不知陈大哥他们何时能赶到。说着,肚子咕咕直叫。 向博然道:小宝,你也饿了。 熊小宝道:没事,撑得住。 向博然道:看我的。说着,跳在一旁,把石碑上的神功从头至尾演练了一遍,头顶冒气,汗流浃背。 转身站在熊小宝身前,拉起熊小宝双手,在手心劳宫穴,手腕大陵关穴,上廉穴分别点穴行气,又伸右手拇指轻点熊小宝咽喉,左手无名指重戳膻中穴,接着右掌分别在肚腹的上院穴和中院穴来回揉搓两次。 熊小宝本来脸色苍白,口干舌燥,现在感到红光满面,浑身劲力,笑道:你把体内那两股真气分传给我了,好像酒足饭饱一样,果然神奇,妙极。 向博然指着白鹿道:该它了。说着,又在白鹿肚腹上揉搓几次。 白鹿登时精神焕发,如沐春风。 熊小宝道:既然我们都恢复了体力,那就不能让负屃彻底休息。 向博然点头称是。 二人骑上白鹿,故意绕着负屃跑了一圈,然后才向岸边凉亭的方向跑去。 那负屃气急败坏,眼见食物又跑了,没等休息充足,又扭动着身子追来。 熊小宝笑道:追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向博然道:若是陈大哥他们没到,我们就一直这样拖下去。 熊小宝道点头称是。 就这样跑了数十里地,负屃又累又饿,停下休息了好几次。向博然和熊小宝也跟着停下,但每次都是一盏茶的功夫,便重新上路,引诱的负屃别无他法,只得继续跟随。一整夜,围着来路绕了几大圈。 天色渐明,来到黄河岸边,负屃喘着粗气卧在岸边动弹不得,口鼻喷雾,龙鳞开合。 向博然和熊小宝骑着白鹿沿着河岸一直走,远远的看着。 熊小宝问道:是不是快到了。 向博然道:嗯,回去看看,他们只要取回石碑,就好办了。 白鹿健步如飞,一盏茶的功夫,跑回之前的凉亭废墟,见毋铁山躺在山脚下正呼呼大睡。 向博然扶着熊小宝下了白鹿,自己走向毋铁山,刚要叫醒他,忽听咕咚一声巨响,毋铁山自己醒了。 毋铁山慌道:来了来了。 熊小宝叫道:糟糕。 向博然回头看去,见负屃正在河水中翻滚,一会露头喷水,一会摆尾打水,虽未游远,但是不再受任何限制,在河水中,也不知它吞吃了多少鱼虾,本来奄奄一息,现在生气勃勃。一时间,向博然也不知如何是好。 毋铁山道:它下河了。 熊小宝道:真不该带它靠近河岸。 向博然问道:他们还没回来吗? 毋铁山道:早回来了。 向博然又问道:在哪? 毋铁山道:去山后了。 熊小宝问道:石碑也到了? 毋铁山惑道:什么石碑? 向博然问道:陈大哥和雷翱他们回来吗? 毋铁山道:没啊! 熊小宝急道:那是谁回来了? 毋铁山道:李郎中回来了。 向博然和熊小宝唉声叹气,看着负屃在河水中翻滚,无计可施。 毋铁山指着河水道:唉,没啦。 向博然和熊小宝盯着河水看了半晌,负屃沉到河底,不见了影踪,河水渐渐恢复平静。 熊小宝道:我感觉不到它了。 向博然无奈道:现在该如何是好。 熊小宝道:既然不知它是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我们索性先行休息,恐怕它再出现的时候,将是一场恶战。 毋铁山摸摸肚子道:我早都饿了。 熊小宝道:铁山,你和向大哥先回去,看看向大嫂。 向博然道:不,小宝,你和铁山骑白鹿回去,最好把李家人都带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我在此等候陈大哥他们。 熊小宝道:不,向大哥,我在此等候。 向博然一指点向熊小宝左肩,熊小宝身子一软,躺在白鹿背上。 向博然道:铁山,把他们带去安全的地方。 毋铁山道:好。 向博然看着毋铁山抱着熊小宝,骑在白鹿上,绕过山坡,渐渐消失。放眼望去,黄河滚滚,两岸苍凉,第一次感到责任重大,也第一次感到茫然失措。正考虑如何应对接下来的恶战,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向博然的思绪。 向博然定睛一看,来了五人五马,当先一人骑着黑马持着长枪的是高长峰,其余几人分别持斧锤鞭矛,正是十几年前,贾尚书手下的五个败军之将。 向博然倒是不惧,只是心思全在负屃的恶战,完全不在意这些人的来意。 高长峰问道:向博然,你可还认识我吗? 向博然道:高长峰,此处负屃,危及天下百姓,我可没工夫和你叙旧。 高长峰看了看其他几个人,笑道:你说什么?负屃?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吧。 向博然身手指了指道:那边凉亭废墟,地上常常的痕迹,这不用我来解释了吧。 韩长岳轻声道:这凉亭废墟倒是不算什么,只是来的时候这路上的一道道黑印的确耐人寻味。 胡长陆问道:是不是有人在挖煤? 杜长宁哈哈大笑:负屃我知道,就是石碑上的龙,只是你把石碑上的龙当真了,我看也是走火入魔了。 严长青道:何必废话,你我兄弟的大好前程,当初,可是毁在他的手上。 高长峰道:大哥,这次,我来打头阵。 严长青道:好兄弟,哥哥为你助阵。 高长峰提抢叫道:向博然,你当我等升官发财之路,可曾想过今天。 向博然也不闪躲,看着长枪迎上前去,一把抓住枪杆,顺势侧翻,踩到枪杆之上。高长峰紧握长枪,在胸前画个一字,想甩脱向博然,哪知长枪好像长在向博然脚底,怎么也甩不掉。向博然提气翻身,到了高长峰身后,左脚跟点在高长峰右肘的麻穴上。高长峰哎哟一声,长枪脱手。 没等向博然落地,杜长宁一鞭打来,正缠住向博然的右脚。向博然刚想运气,杜长宁的马掉头就走。向博然被软鞭带动,左脚未站定,双腿劈叉被脱了两丈远。杜长宁刚想回头嘲笑,就见向博然双手朝下,凭空借力弹起腰身,双脚并拢,空中转身把软鞭在双脚上缠了两圈。杜长宁见手中软鞭越来越短,抬头再看,向博然早飞到眼前,一掌打在锁骨上。杜长宁摔下马来,右手护着肩膀,起身后见向博然原地站住,手中正握着软鞭。 严长青二话不说,催马奔到向博然身后,抡起斧子就砍。向博然矮身闪开,侧滑到严长青右侧,左掌横批,正打在严长青右腿小腿骨上。严长青说不出的难受,回斧子侧砍向博然。向博然双手握着软鞭,缠着斧柄向后用力,正砸在小腿骨上。严长青噢哟一声差点丢了斧子,那软鞭滑腻腻的掉到地上。严长青见向博然空着双手,催马向前甩开向博然,掉头又砍。向博然右脚一蹬,侧身闪开,左脚顺势在空中点了两下,正击中严长青左腿的小腿骨。这下严长青气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丢了斧子,下马蹲在地上不停的搓着双腿。 胡长陆飞身下马,道:看我的紫金震骨锤。 向博然一夜奔波,虽石碑上的神功可缓解饥饿,但毕竟是虚非实,刚连战三场,损耗过多,这会儿空手对单锤明显感到疲累。这边交战不停手,那边还注意到黄褐马上那人年过而立,呼吸沉稳,面相红润,眉宇间偶有紫气,正是练武达巅峰境界的表现。向博然见胡长陆单手舞锤,脚下不紧不慢,甚是扎实,知道这人内功比前三个要高明的多,也不却让,深吸一口气,见招拆招。 向博然心道:小宝以前说过这持锤的胡长陆能和毋铁山战至百余合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一手短打的功夫,更是世间罕有。如果没人来,我即便战至百回合赢了胡长陆,再打那韩长岳,也未必会有胜算。 边打边想对策,见胡长陆的震骨锤以打上三路为主,虽然下盘偶有漏洞,可是锤扫一片,横打一线,一般人难以近身,对下盘动手更是难上加难。但在向博然看来,对手的弱点,就是自己的胜算。胡长陆也真不是个一般的武学奇才,这锤子使了百余招,竟然招招不重复。向博然仗着自己卓越的轻功,不落下风,战至八十回合,看准胡长陆出招,侧身躲过自上而下的一锤,右拳变掌,砍向胡长陆的脖颈。胡长陆歪头闪身,向博然左脚横扫,胡长陆右腿后撤,顺势挥过震骨锤。向博然轻声道:着。矮身躲过,接着一指戳向胡长陆落地未稳的右脚。胡长陆根本没想到有人会使出脚面点穴这样奇怪的招数,只一时犹豫,另一只脚也被点穴。 期初没感到疼痛,见向博然跳在一旁,胡长陆重新提气,将震骨锤高高举起欲要再打,突然一股酸麻感自脚心涌泉穴升起,经承山穴至合阳穴,一直延伸到委中穴,委阳穴。先是由点及线,后再由线及面,两条小腿酸麻难当,仿佛灌了八百斤的铁铅,不能动弹。 韩长岳叫一声:三哥。提长矛就朝向博然刺来。 向博然双手画圈,将长矛裹在圈内。韩长岳急忙抽回长矛,斜斜刺来。向博然见招数怪异,不敢硬接,侧身闪过。韩长岳阴险一笑,长矛由右手交到左手,斜斜刺来。向博然立足未稳,只得再次闪身躲开。韩长岳长矛上中下连续三刺,把向博然逼到岸边,再换手,连续三刺。向博然背靠黄河,避无可避,上身朝后成马鞍桥,躲过致命一击,右手握住长矛,左手击地弹起,左脚尚未站定,右脚尖直冲韩长岳咽喉踢去。 韩长岳叫道:妙极。撒手长矛,双掌交叉砍落向博然的右脚,紧接着右掌三击,左掌三击。 向博然丢掉长矛,回道:好一招新酒初香菊半含,月也三三。一掌伸出连接韩长岳六掌,未见屈膝,双脚离地而起,左脚三连踢,右脚三连踢。 韩长岳瞠目结舌,本想问道:你怎会我的招数。未及开口,见向博然招数近身,只得左右手分别格挡一脚,但后四脚再难招架,被向博然踢飞数丈远。 向博然笑道:我这招日也三三请多指教。 不错不错。孙定国从山坡后绕过来,连连拍手道:难怪那长者这么自信,原来你武功真的不错。 向博然道:兄台见笑。 孙定国道:他们五人招数不同,但结阵而上,你未必能赢。 向博然道:兄台说的是。 二人一边说,一边看那五人站起身围拢在一起。不一会商量妥当,五人各自持兵器上前把向博然围住。 严长青问道:要饭的,你也要和他一起吗? 孙定国笑道:我本想看这位兄弟如何以一敌五,没想到你狗眼看人低,那我只好插手了。 向博然一挥手,道:多谢兄台好意,这是个人恩怨,在下不想牵扯无关的朋友。 孙定国道:好吧。 向博然道:若不幸落败,还望兄台告知陈大哥他们,为了天下百姓,一定要完成北海神仙之重托。 高长峰冷笑一声道:神仙也救不了你。 长枪划过,五人在前后左右把向博然团团围住,未等向博然准备好,齐刷刷斧砍锤砸。向博然左右腾挪,躲开长枪,被软鞭伤了手臂,闪开长矛,被人踢了胸口。战至二十个回合,不得不飞身纵跳,从五人头顶越过。右手抽出玄铁刀,左手成拳,回头站定。 孙定国道:一味的守,总是不及主动进攻。 杜长宁笑道:那也要看他是否有这个本事。长鞭甩出,直奔向博然面门而来。 向博然持玄铁刀左右一摆,自下而上画了个圈,那软鞭牢牢绑在了刀柄上。 杜长宁道:看你怎么用刀。 向博然轻吐一口气,右手用力一拽,杜长宁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去。严长青举斧砍来,向博然扯掉软鞭,挥刀格挡。韩长岳长矛斜地里刺到向博然的右侧空档,向博然侧身闪过。高长峰绕到背后冲向博然的脊梁就是一枪,向博然抽到垫在后背。胡长陆高高跃起,紫金震骨锤好像流星坠地般砸将下来。向博然见前后左右都有人,不及细想,逆行真气,生生把砸到右肩上的震骨锤顺着后颈滑落到地。那锤子本就重百斤,胡长陆铆足了力气,若无人阻拦,必能在地上砸出大坑,中途遇到向博然又加了一把向下的内力,震骨锤落地后,整个没入地下,只剩半截锤柄。 胡长陆还正犹豫要不要把锤子提起来时,被向博然反手用刀柄点在脑后正中风府穴上,登时脖子一软,趴在地上。 严长青哇呀呀的横砍一斧,斜劈一斧,都被向博然闪身躲过。见韩长岳在严长青身后伺机而动,向博然故意朝韩长岳相反的方向移动,严长青始终卡在二人中间,韩长岳怕伤着大哥,不敢莽撞出手。杜长宁早拾起软鞭,绕到向博然身后,配合高长峰的长枪一曲一直偷袭向博然。向博然假装招架不住,身后漏洞百出,杜长宁以为一招可以得手,软鞭舞的毫无保留。向博然见杜长宁上当,一刀震飞严长青的斧头,再一个转身,只见杜长宁的软鞭就这么生生的打在严长青的头上,前胸,痛的严长青哦呀乱叫。高长峰提抢刺来,向博然持刀格挡,回身再挡身后的韩长岳的长矛。以一敌二打了十几个回合,杜长宁才插上手。鉴于刚才打到自己人,杜长宁出手收敛了很多。 向博然心道:不宜久拖,速战速决方为上策。出手稍微加了力道。 高长峰长枪搠来,向博然也不闪躲,单手持刀变双手持刀,自身侧横砍过来,刀刃正击中枪头,只听铛的一声,枪头自中间一分为二。韩长岳见战到最后,只剩他和四哥杜长宁,可杜长宁投鼠忌器,形同虚设。这样下去毫无胜算。只得卖个破绽,打了几个回合,背对向博然,突然一招偏信则暗,长矛自耳旁射出,只听啊的一声。 韩长岳笑道:得手了。回头一看,长矛正插在杜长宁右肩。 向博然道:如此阴毒的招式,想害人终害己。 本以为结束了,向博然刚松了一口气,脚脖子一紧,低头看去,胡长陆趴在地上,双手握住自己的双脚脚踝。向博然挣扎几下,无法动弹,只得逆行真气,突破筋骨限制,两脚原地打了个转,胡长陆手腕不能转圈,只得撒开双手。 韩长岳眼睁睁看着,不知这是什么武功,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奇功,竟有如此奇人。 严长青道:快来,杀了他。 众人再看严长青跪在地上抱住向博然的左腿,胡长陆抱住向博然的右腿,高长峰锁住向博然持刀的右手,向博然这下动弹不得了。 高长峰道:五弟,动手啊。 韩长岳刚想动手,一股酒水从天而降,洒了满脸,慌忙问道:谁?是谁? 孙定国盖上酒葫芦,道:这算是比武吗?真难看。 韩长岳骂道:管你屁事。 孙定国笑道:你看你看,不止难看,还很难闻啊。 正说着,山坡后绕来两驾马车,马车后跟着一黑马一白鹿。 黑马上坐着须见昌看到这边向博然被困,慌道:铁山,快去帮忙。 毋铁山正赶马车,远远的跳下来,提着半截钺柄就来了。 马车上李恩济,李恩世,李大嫂,分别下来。 尹苍荷抱着刚出生的娃娃,高声道:博然,是个女孩儿。 话音未落,黄河水翻涌奔腾,本来是从南向北流,突然从北向南逆流而来。众人回望河岸,就见裹着黄沙的河水一波接着一波的往岸上泼,泼了十几次,一个巨大的身影冲出水面。 躺在地上的杜长宁本来痛的直叫,看到这巨大的身影,口吃道:大怪蛇大怪大蛇 熊小宝躺在马车上,叫道:是负屃,快跑。 李恩济拉着李大嫂和李恩世推着李母的马车就跑。 尹苍荷抱着孩子站在原地愣住了,李大嫂叫道:苍荷快跑! 尹苍荷这才想转身,可腿如灌铅般,怎么也抬不动。 负屃上了岸,扭动身子冲尹苍荷奔来。 向博然瞪大双眼,叫道:苍荷快跑! 熊小宝猛然跳下马车,一把推开尹苍荷。 只一瞬间,熊小宝就没了,地上孤零零插着那把长锏。 须见昌颤抖的叫道:小宝! 向博然叫道:小宝!小宝! 毋铁山啊呀呀的跑来,拿铁柄敲打负屃。那负屃回头又朝尹苍荷袭来,一道白光闪过,尹苍荷坐在白鹿身上甩开它十几丈远。 须见昌道:卓九,我们走。说完围着负屃转,想吸引负屃注意力,给尹苍荷逃跑的机会。 哪知那负屃眼中只有尹苍荷,对须见昌和毋铁山毫不理会,绕过李家的马车,径直追着白鹿。 李家车马被吓的定在原地,李家人冷汗直流。 那白鹿蹦跳不停,负屃不宜追上,谁知尹苍荷手脚无力,颠簸中摔下来,连孩子也被摔在一旁。负屃抬头左右看了看,冲着哇哇哭闹的婴儿张开血盆大口。尹苍荷不知哪来的力气,伸长双臂冲过去想夺过孩子,被负屃一口吞没。众人定睛再看,尹苍荷左臂已断,而婴儿早已消失不见。 向博然哇呀一声,杀心即起,脑门上青筋暴涨,转动右臂,令高长峰只得放手。倒转玄铁刀,向下扎去,胡长陆后背中刀,血流不止。向博然抽出右脚,一脚踩断了严长青的左臂。回身一拳横空出世,把高长峰震出丈许,吐血倒地。韩长岳空手对向博然的玄铁刀,见向博然愤怒的表情,再也抵挡不住了,双腿一软,跪倒地上。 向博然抬头再看,那负屃扭动身子,掉头又冲着尹苍荷袭来,不等提气,几个纵跳把尹苍荷抱到一旁。 尹苍荷毫无惧色,冷冷的道:博然,你一定要封印负屃。 向博然点点头。 负屃抬起头正张口要攻击向博然,一股酒火喷来,负屃右侧面目被熏黑,滋滋冒烟。扭头一看,龙目中映出个会喷火的人,正是孙定国。 孙定国右手拿个火折子,一口气喷出,又是一股酒火。负屃面目全黑,气急败坏的朝孙定国袭去。孙定国健步如飞,边跑边回头吐火。 李恩济见暂时没危险,扯出细布,拿了几瓶药粉奔到尹苍荷身边,止血包扎。 向博然关怀的问道:痛吗? 尹苍荷道:你别管我,快去对付负屃。 李恩济道:交给我吧。 向博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提刀咬牙奔出去,见毋铁山还跟着猛敲负屃,一脚踢起地上的长锏,叫道:铁山接锏。 毋铁山抬头见长锏飞来,双手接过,猛砸猛砍。那负屃吃痛,扭头就朝毋铁山袭来。 向博然绕到负屃另一侧,使了一招河落九天,对着拔掉鳞片的部位连砍九刀,直砍的黑水横流,血肉模糊。 负屃停下不动,痛的哞哟直叫,连叫了几声,一口突出两团事物。 向博然定睛一看,一个是襁褓中的婴儿,一个是奄奄一息的熊小宝。 毋铁山丢下长锏,跑过去抱起熊小宝就跑。 向博然飞身抱起婴儿,朝尹苍荷跑去。 尹苍荷顿时来了精神,只看了一眼婴儿,就晕过去了。 向博然问道:这娃儿还有呼吸,李郎中可能施救? 李恩济拿细布擦去婴儿身上的黑水,摸了摸脉搏,翻了翻眼皮,叹气道:可已经不行了。 尹苍荷突然醒来,看了看婴儿痛苦的表情,哭道:我的孩儿啊一头倒在向博然怀里。 李大嫂跑过来道:把苍荷交给我。 孙定国叫道:快走,别犹豫。 尹苍荷哭道:求李郎中,别让我孩儿受罪了。 李恩济慌道:这这 尹苍荷道:我自己来。伸右手要掐死自己的孩子。 向博然没等尹苍荷用力,一指点在婴儿的咽喉上,道:这种事,你不能做。 尹苍荷哭道:博然,你杀生了。 向博然道:门规既破,何所顾忌。提刀奔向东倒西歪的五魁星,那五人除了韩长岳跪地不起无动于衷,其他四个人痛的哀嚎求饶。向博然突然又下不了手了,自语道:我果然还是难起杀心。 毋铁山突然叫道:来了,来了,快来啊。 须见昌骑马朝河岸奔去,高声叫道:善民,快来。 陈善民驾船正从河对岸缓缓驶来,靠岸后,丢出绑船的绳索,须见昌下马将缆绳固定,雷翱雷翔分别背着一块一人高的石碑从船上下来。 陈善民惊道:这就是石碑龙负屃吗? 雷翱雷翔看到熊小宝浑身黑水躺在毋铁山旁边,放下石碑赶忙跑过去,叫道:宝师傅,宝师傅。 须见昌叹道:你们总算回来了。 向博然叫道:陈大哥,只有两块石碑吗? 陈善民道:还有六块在对岸。 向博然道:事不宜迟,速回速回。 陈善民点头称是,上船返回对岸。 不一会,陈善民又接来雷骞雷抟,再返程去接雷翾雷翥。 此时,河水涌动,负屃双眼一闪,抬头就朝向博然袭来。 雷翱雷翔和雷骞雷抟各自持武器就是一顿乱砍乱刺,那负屃毫不理会,只攻向博然。 孙定国叹道:酒没了。气的把酒葫芦丢在地上。 毋铁山放下熊小宝,跑过去拾起长锏,对着尾巴附近没鳞片的部位就是一顿乱打。 那负屃疼痛挣扎,尾巴一摆,就把毋铁山击出数丈远,毋铁山哇啦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地不起。 五魁星见状想逃跑,可那五匹马望见负屃,好像被点了穴一样,任五个人怎么鞭打,五匹马就是一动不动。负屃左一口,右一口,杜长宁和严长青连人带马就被吞了。胡长陆后背流血,下了马根本跑不动,抡起震骨锤朝负屃砸去,那锤子碰到负屃便四分五裂,碎了一地。韩长岳和高长峰回头再看,胡长陆也被吞了。 韩长岳笑笑道:果然是害人终害己啊。索性站住等死。 高长峰慌道:你不跑了? 韩长岳道:人迟早有一死,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高长峰道:你死有意义,至少给我争取点时间。说着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负屃吞了韩长岳,又朝高长峰追去。高长峰东跑跑,西跑跑,直到跑不动,回头再看负屃近在咫尺,吓的朝黄河跳去。负屃不依不饶,跟着下了黄河。只听啊啊的长叫声,高长峰被甩出水面,负屃翻身一口吞没。 陈善民正把雷翾雷翥接过来,一个巨浪打来,差点翻船。 须见昌道:善民,千万小心。 陈善民点点头,又去接雷矫雷翮。 河水半晌没有动静。 向博然去看熊小宝,见熊小宝气若游丝。 李恩济跑来,喂了一粒药丸给熊小宝。 熊小宝轻声道:一定要成功 雷家六兄弟哭的泣不成声。 须见昌突然叫道:善民,小心! 只见一个巨浪翻起一丈多高,载着雷矫雷翮和陈善民的小船登时没入河中不见了。负屃从河中露出头,碰了几口水。雷翱雷翔,雷骞雷抟,雷翾雷翥分别持刀剑,铲锄,斧锯吸引负屃。 须见昌叫道:善民!善民! 没多久,陈善民和雷翮露出水面。雷翾雷翥取出包袱,用绳索把二人和石碑拉上岸来。 须见昌问道:雷矫呢? 陈善民没说话,翻身又跳进河中。 过了一会,陈善民把雷矫救了起来。 上了岸,雷矫躺在地上吐了两大口水,哭道:是被丢了。 须见昌安慰道:不打紧,人没事就好了。 陈善民道:只有七个石碑,不知够不够。 熊小宝轻声道:够 陈善民看了看熊小宝道:小宝,你怎样了? 熊小宝右手攥拳,一歪头,死了。 雷家兄弟痛哭流涕。 向博然和陈善民也难过至极。 孙定国道:李郎中,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李恩济哭道:我师弟,我师弟 向博然抱拳道:李郎中,快走,替我照看好苍荷,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李恩济返回马车,李恩世赶车朝山后奔去。 须见昌道:不要哭了,封印负屃之后,有的是时间哭。 陈善民道:七个石碑,是不是只能封印七轮甲子? 须见昌道:管它能封印多久,做好我们该做的。 向博然道:不错,小宝临死都在给我们鼓励,相信我们一定能做到。 擦干眼泪,雷家兄弟各自拿着兵器,朝河岸一字排开,等负屃再次上岸。 向博然晃了晃晕倒的毋铁山,毋铁山摇头晃脑的醒来。 孙定国道:嗬,这大块头真有两下子,一般人被那一尾巴拍上,吐那一口血,必死无疑啊。 毋铁山擦擦嘴,呵呵笑道:我可是大将军。提着长锏跑到岸边。 陈善民道:不能把小宝丢在这里。 向博然双手虚握,吹出呜呜声,不一会,白鹿跳了过来。向博然道:陈大哥,小宝交给你了。 陈善民略有迟疑。 须见昌道:善民,速去速回。 陈善民道:好。抱着熊小宝的尸体,上了白鹿,消失在山后。 毋铁山叫道:你们八个不去把石碑立起来吗? 雷矫道:只有七个石碑了。 雷翮道:矫哥,你盯着,我和哥哥们去立石碑。 七个兄弟跑去把自己扛来的石碑一个个立起来。 雷翱问道:这石碑立起来就行了吗? 雷翱也问道:是不是还要摆放到什么位置 向博然道:北海神仙没说该如何摆放。 孙定国道:也不知该放在什么位置。 毋铁山摸摸头,众人齐看向须见昌。 须见昌摸摸胡须,道:八个石碑八卦阵,七个石碑北斗星。 雷骞问道:能行吗? 须见昌道:一年多以前,小宝和我聊过一本奇书,书上记载对付异兽妖怪可以用上古伏羲氏的八卦阵,此谓福佑之道,也可以用按照北斗星排布的七圣阵,此谓纵横之道。 孙定国道:即使如此,我们也不会七圣阵的排列位置与变化啊。 须见昌呵呵一笑。 向博然问道:须先生您? 须见昌问道:难道你忘了我曾经是做什么的吗? 向博然笑道:对对对,星象数术普天之下无人能出你之右。 孙定国道:那开始吧。 须见昌边在地上划了七个圈,边对雷家七兄弟道:北斗七圣阵分斗身和斗柄两部分,斗身四星,斗柄三星,斗身一星天枢雷抟贪狼星,斗身二星天璇雷骞巨门星,斗身三星天玑雷翔禄存性,斗身四星天权雷翱文曲星,斗柄一星玉衡雷翾廉贞星,斗柄二星开阳雷翥武曲星,斗柄三星雷翮破军星。 见七人立碑站定,须见昌又道:禄存门内贪狼转,文曲星君纵横衔。廉贞武曲辅军破,六观天权八星连。 七人纳闷道:哪来八星? 须见昌道:开阳辅星,雷矫,就看你了。 雷矫点点头,跑到雷翥身旁。 须见昌道:此阵对每个人的要求都很高,无论斗身斗柄如何流转,都要以天权为轴心,辅星为阵眼,轴心倒,则阵必破,阵眼倒,则阵必盲。 向博然问道:须先生,既然这两个位置如此重要,何不让我和铁山来担此重任? 须见昌摇摇头道:博然,此阵不看武功高低,不拼耐力持久,重在八人齐心,互相信任,短时间内是无法训练的,好在他们曾经共患难,又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才能使得此阵虽未试一次,也有成功的可能性。 向博然点点头。 毋铁山问道:那我干什么? 须见昌道:铁山,你跟着博然见机行事。 孙定国道:老先生,你看我能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须见昌笑道:我看你吐火的本领不小,而那负屃也着实被火伤到,索性继续火攻。 孙定国拍了拍酒葫芦,叹道:没酒了。 毋铁山道:我有。说罢,把外衣脱去,背后三包水袋丢了下来。 孙定国两眼放光,问道:这都是酒? 毋铁山道:嘿嘿,我的酒虫可比你多。 众人哈哈大笑。 孙定国捡起一袋,打开闻了闻,道:嗯,香。一仰头,喝了半袋。 毋铁山也拿起一袋,喝了一大口,问道:猜猜这是什么酒? 孙定国笑道:这酒话没说完,整个人左摇右晃。 毋铁山笑道:还没喝就醉了。 向博然急道:不好,负屃来了。 众人向远远望去,见黄河之水翻涌而来,浪高横流,直冲上岸。 第一部接近尾声,本想把最后三章同时发布的,无奈老妈动手术,琐事较多,匆忙写完两章,最后一章可能要再等一个月,计划不如变化,体谅。(谬误之处,后续再修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廿一章舍今生将铸屠龙兵 醒旧梦国立光明业 廿一章 舍今生将铸屠龙兵醒旧梦国立光明业 向博然提刀跳了出去,叫道:须先生快上马。 须见昌上了马,急道:你们切记,共同进退,互相信任,才能发挥七圣阵的威力。 雷翱道:放心交给我们吧。说罢带着兄弟几个一起布阵。 毋铁山把酒袋丢给孙定国,自己抡着长锏冲过去。 孙定国咕嘟咕嘟灌了几口酒,抹抹嘴道:来吧,老子他娘的等这一天等了四十年了。 一股激流冲来,负屃游到岸上,黑水黄沙退去,满是死鱼烂虾。 向博然叫道:我来做诱饵,你们摆阵。边说边跳到负屃面前,晃了两下玄铁刀,带着负屃向北窜去。 毋铁山紧随其后,从旁协助向博然,用长锏猛力敲打负屃的脖颈,边跑边打,不一会已是气喘吁吁。孙定国在另一侧喝一口酒,喷一口酒火扰乱。三人组成一个互相掩护的团队,负屃向前追不上向博然,眼见要追上了,被毋铁山一锏捅破鳞片,只得向右攻去,毋铁山刚有危险,孙定国一口酒火烧的负屃不得不回头攻向另一边,就这样追追打打,三人一龙跑了数十丈。 须见昌指挥完布阵,驾马追上来叫道:回头吧! 向博然叫道:你们俩先退。 孙定国和毋铁山分别跑开。 负屃没了其他人干扰,越行越快,见向博然近在咫尺,张口便咬。 向博然未回头,轻轻跳起,刚好躲过负屃那致命一咬,空中再翻转,直落到负屃头顶。左手握住龙角,右手抽出玄铁刀,运气于掌,由掌至刀,使了一招大禹开山,刀刃深深的插入负屃头颅之中。 负屃头顶黑血直冒,怒不可遏的左右摆头,要把向博然甩掉。 向博然站立不稳,试了两次,没能把玄铁刀抽出来,反倒是负屃头颅渐渐愈合,刀被夹的越来越牢固了,只得一手握紧龙角,一手握紧刀柄。 负屃甩了几次没甩脱向博然,就朝黄河游去。 向博然心道:不能让它再下河。索性放弃玄铁刀,左脚轻点龙头,跳到负屃面前,左右闪动后,朝后跑去。 负屃掉头就追,身子渐渐盘成圈,想把向博然围起来。 向博然见负屃尾巴摆动而来,急停侧跑,从负屃背上翻跳而过。 龙头越过龙尾,负屃眼中的向博然突然消失不见了,左看右看,有八个身影围成了一条奇怪的阵势,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对付,索性向前冲去,张开大口想一个个吞掉。 哪知这些人突然闪到七座石碑后面,每座石碑上都闪耀着明法之光,这光仿佛形成一道道闪电,在空中交织到一起,渐渐化成了一张伸缩自由的罗网,铺天盖地般封锁了负屃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缓缓的,负屃越来越虚弱,越来越细小。明法之光消失殆尽,罗网散落成一串串蛇形文字,将负屃分成七段,牢牢困在七块石碑之上。 须见昌驾马奔来,哈哈狂笑道:妙极妙极。 八个兄弟欢呼雀跃,和毋铁山手舞足蹈起来。 向博然看着孙定国互相点点头。 须见昌冷静下来,又道:庆祝不急在一时,把石碑埋好,我们留下文字给后人。 向博然道:须先生所言极是。 孙定国把未喝完的酒丢给毋铁山道:这是阿剌吉啊,上等的烧酒。 毋铁山嘿嘿傻笑。 雷骞雷抟带着几兄弟挖坑埋石碑。 向博然缓缓走到第一座石碑旁边,见玄铁刀仍然插在龙头顶上,用力抽刀,竟然纹丝不动。 须见昌道:若是不取,留与后世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向博然点点头,看了看河边的鱼虾,叹了口气,望向远方,见一道白光飘来。 那白光是骑着白鹿回来的陈善民,见到众人,下了白鹿走到近前,道:小宝葬了,尹姑娘很好。 须见昌点点头道:埋了石碑,我们就回去。 陈善民道:已经大功告成了吗?太好了。 可是众人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毋铁山问道:这龙脖子上挂的什么东西? 须见昌道:像金牌。 陈善民眼珠一转,道:我看看。伸手就从龙头上取了下来,翻来覆去看了看,道:上面还有文字。 雷矫好奇问道:什么字?给我看看。 陈善民道:乾坤逆转达三界阴阳生死符。 雷矫睁大双眼抢了过去掂量一下,道:挺沉啊。 孙定国道:什么鬼东西,我看看。接过来看了看。 毋铁山也好奇,拿来看看,又交给雷翱,雷翱又传给雷翔,几兄弟看完,又交给须见昌。 须见昌道:好像是块金石,没什么特别的。 雷矫道:那给我吧,我挂在宝师傅的墓碑上,这样宝师傅就知道我们成功了。 众人听后,不由得纷纷哀叹。 雷矫从须见昌手中接过生死符,道:卓九,带上它,我们去找宝师傅。说着把生死符挂在卓九脖子上。 谁知一声马嘶,卓九倒地不起,当场毙命。 众人正疑惑不解,七块石碑纷纷龟裂,明法蛇文瞬间散去,七段合成一段,负屃又活了过来,脖子上分明是那块刚才还在卓九脖子上的生死符。 众人大惊,纷纷抡起武器砍刺进攻。 这负屃比之前体型小了一大圈,任多少兵器拳脚招呼,就卧在原地一动不动。 向博然跳过来,双手握住玄铁刀刀柄,逆行真气,用尽浑身力气,拔了半晌,只听啪的一声,被甩开好远,翻身站定,再看手里,只有断开的刀柄,刀刃仍然插在负屃头顶。 向博然叫道:快跑,快跑。 须见昌慌道:长脚了,快跑。 雷骞雷抟正站在挖的坑中,突然被击飞数丈远。 众人细看,不知何时负屃腹部下竟然伸出四条腿脚,像极了马蹄。 陈善民手腕翻动,四枚隼尾挂铃镖打向负屃双眼,可负屃双眼好像金刚石一般,只听叮当声响,不见丝毫损伤。 孙定国叫道:尝尝这个!猛吸一口气,吐了两口酒火。 就听负屃头上滋滋声响,浓烟突起,半晌烟雾散去,却毫发未伤。负屃回头就是一口蓝色的火焰朝孙定国袭来。 孙定国只得闪身躲开。 毋铁山喘着粗气,冲上去对着负屃肚腹就是一顿猛砍。 须见昌道:打他腿。 毋铁山刚想砍腿,那负屃回头就朝须见昌冲来。 众人叫道:须先生快跑。 眼见被追上,向博然一声哨响,白鹿冲过去驮着须见昌就跑。 须见昌握着鹿角,暗道: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啊,幸亏神鹿。 雷矫道:就是比你快,以为多了四条腿就能追上吗? 哪知这负屃确实更快,三两步便追上白鹿。 众人心惊肉跳。 向博然又一声哨响,白鹿飞身而起。 须见昌心里惊慌,双手一软,跌了下来。 负屃高高跃起,一口吞了白鹿。 向博然瞪大双眼啊了一声,心道:这样的负屃,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呢。 负屃落地后,一动不动的享受着白鹿的美味和众人的恐惧。龙角变得粗长闪光,连鳞片都变成了白色,泛着冷冷的阴气。 须见昌道:布阵。 八兄弟重又摆成七圣阵。 负屃龙角一抖,冲杀过来,雷翾雷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穿胸膛,登时吐血身亡。 雷矫哭道:哥! 眼见兄弟二人瞬间死去,哪还顾得上布阵,众人各自为战,举兵器杀来。 雷骞雷抟举着铲子锄头就攻了过来,可铲子锄头打在负屃坚硬的龙鳞上,毫无效果。 负屃扭头就是一口蓝火,雷骞雷抟顷刻丧命。 雷矫雷翮发疯似的冲着龙尾一顿猛打猛踢。 负屃轻摆龙尾,雷矫雷翮一左一右分别落入黄河之中。 雷翱雷翔绝望的站在原地,分别挥着手中的刀剑做最后的抵抗。 负屃一口咬死雷翱,又一脚踩死雷翔。 须见昌被向博然扶起来,无奈道:等死么。 见八个人瞬间化为乌有,孙定国整个人都傻了,无计可施的站在一旁。 负屃朝孙定国跑来,一脚踩下去,孙定国下意识抬起双臂。 毋铁山急匆匆赶来,双手握紧长锏冲着负屃后腿使了浑身劲力猛砍下去,就再也支撑不住了。 负屃后腿吃痛站立不稳,前脚没能踏实,侧翻在地。 眼见那庞大的躯体要压在毋铁山身上,陈善民慌忙跑来,把毋铁山拖走。 向博然道:有机会。飞身跳到毋铁山身旁,拍了拍毋铁山肩膀。 毋铁山早己透支,瘫软在地,冲向博然点点头。 向博然拿过长锏,趁负屃还没起身,使了一招峰回路转,冲着负屃头顶的玄铁刀刃击去,当的一响,玄铁刀又入几寸。 那负屃哀嚎着,在地上挣扎着。 向博然跑到另一边,冲着负屃下颚使了一招顶天立地,紧接着又一招景星庆云过度,跟着一招骖风驷霞。这三招分别是刀剑枪的招数,被向博然临时组合起来,居然收到奇效,那玄铁刀被生生的从负屃头颅里震了出来。 向博然伸手去抓玄铁刀刃,见上面布满黑血,再要放手,已然来不及,黑血像阴影一般顺着向博然的右臂扩散开去。 须见昌蹒跚走来,道:博然,我们先走吧。 向博然手臂麻痛,深知比之前鳞片之毒要严重得多,不敢大意,默不作声,聚精会神的运气抵抗血毒。 陈善民忙过来要给向博然祛毒。 向博然摇摇头。 陈善民只好焦急的在旁守候。 须见昌看负屃受了重伤,轻声道:不动了,不动了。 向博然轻声道:它能自愈。边说边伸出右拳,由拳变掌,向前空拍两掌。左手点向右臂天府穴,尺泽穴,孔最穴,黑血一点点从指甲下流出。一盏茶的功夫,黑血方才褪尽,可右臂仍然肿胀异常。 须见昌道:这负屃水火不侵,普通刀剑又伤它不得,难道眼睁睁看着它恢复元气吗? 陈善民道:没了石碑,我们无法封印,不如先行离去,调整后再来。 孙定国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须见昌道:也罢,博然不恢复,我们也无胜算,还是先找地方休息,毕竟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 向博然收功,站起身,轻声道:这玄铁刀本是韩教主取天外之石打造而成,对付负屃足够了,只是没了刀柄,我也无法持刀。 毋铁山起身道:若有炼铁熔炉,我可以把这长锏打造成柄。 孙定国道:灵州城外有个姓欧的铁匠,他那铸铁用的一应俱全。 须见昌对陈善民道:这生死符不是凡间之物,我们必须取走。但是千万小心,不可乱用了。 陈善民点点头,施展轻功,又把生死符取来。 向博然道:等着。说着飞身过去,只用左手逆行真气,揭了两片龙鳞,夹着玄铁刀刃回来,嘬了两口龙筋,顿觉神清气爽。 陈善民把外衣脱下,裹上龙鳞,玄铁刀刃和生死符,背在身上。 孙定国道:跟我来。 须见昌道:走。 孙定国扶着毋铁山,陈善民扶着向博然,须见昌跟在最后,几人缓缓离去。走到灵州城外,天色已黑。孙定国捡个树枝,用火折子点着引路。走到一户人家,棚子外的熔炉里还闪着火光,旁边木架上还有长剑短刀锤铲火筷等打造好的工具兵器。 见旁边有个水槽,毋铁山冲过去,把头埋在水槽里就大喝起来。 孙定国去敲门,轻声道:欧铁匠,在不在。 门里没回答,又敲了两次,还没回应。 须见昌道:我们自己来吧。 陈善民放下裹着的龙鳞和生死符。 向博然坐在一旁,行气疗伤。 陈善民道:我去给大家找点吃的。 须见昌点点头。 毋铁山喝饱了,靠在水槽上,呼呼大睡起来。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陈善民带来几块面饼和水袋。众人吃喝已毕,开始鼓风烧火。 炉火越烧越旺,可一直到下半夜,玄铁刀刃和长锏都难以熔化。 毋铁山道:这是我打造过最坚硬的两件兵器,我用尽了所有方法,都无法熔化。 须见昌叹道:天要亡我,天要亡我百姓啊。 陈善民和孙定国低头不语。 沉默的夜空,只有弯月。就听当的一声,欧家的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 孙定国道:欧铁匠。 欧铁匠怒道:哼,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敲敲打打。 须见昌道:真是对不住。 欧铁匠道:对不住?还不快滚。 毋铁山被吵醒,火大了,嚷道:他娘的,破熔炉,烂风箱,难怪打造不了这天下第一的兵器。 欧铁匠笑道:就凭你还要打造天下第一的兵器?我这可是全天下最好的熔炉和风箱。边说边走到毋铁山身旁看那刀和锏,半晌没说话。 须见昌道:对不住了。又对众人道:博然,铁山,善民,咱们走吧,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欧铁匠道:慢着,若说这天下第一兵器,也不见得,不过真想熔了,也不是没有办法。 须见昌忙道:欧铁匠真有办法?那真是要替天下百姓谢谢您了。 欧铁匠拿着火筷翻看后,道:这刀是天产陨石,这锏是冥府精钢,一阳一阴,除非有心热血寒之人,否则难化。 向博然惊道:寒血铸就屠龙剑。 欧铁匠反问道:你知道? 向博然道:北海神仙告诉我的。 欧铁匠惊道:什么?你见过北海神仙? 向博然问道:你也认识? 欧铁匠哈哈大笑:你真会开玩笑,大半夜在这说疯话。 陈善民问道:欧铁匠,你能不能铸剑? 欧铁匠道:不能。回身进屋,关了大门。 五个人对着熔炉叹了口气,渐渐睡去。 睡梦中,向博然手臂胀痛不已,醒来后,看到尹苍荷正站在身边。 尹苍荷道:博然,其实北海神仙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命运是躲不了的。 向博然问道:苍荷,你说什么? 尹苍荷道:玄铁刀和长锏有了我的血,一定能助你屠龙。 向博然借着月光,看到尹苍荷右手握着一把短刀,左右腿上各有一条长长的刀口,一直在流血。向博然赶忙抬手,分别在尹苍荷腿上的血海穴上点了两下。 尹苍荷倒在向博然怀里,道:博然,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咱们的孩儿,你一定要成功。 向博然哭道:苍荷! 须见昌,毋铁山,孙定国,陈善民纷纷醒来。 欧铁匠也出来了,刚要发火,看到冒着青烟的刀刃和长锏,惊道:化了,化了! 毋铁山也道:化了!真化了! 须见昌道:快快快! 陈善民和孙定国去鼓风,欧铁匠和毋铁山分别用火筷把玄铁刀刃和长锏放在熔炉里。 欧铁匠道:温度不够,再来。 毋铁山也道:温度不够,再来。 陈善民和孙定国用尽了力气,还是不够温度。 毋铁山骂道:我就说你的风箱是个破烂。 欧铁匠气道:哼,我屋后头的大风箱怕是连你也推不动。 毋铁山道:我要是推得动,你可要给我买十坛酒。 欧铁匠道:你若真能推得动,别说十坛酒,二十坛都行。 毋铁山笑道:别忘了你的话。跑到屋后,拖出来一个高八尺,长九尺的风箱。 欧铁匠带着陈善民和孙定国把风箱接好,又把熔炉布置妥当,重新装了大量煤炭,才道:开始吧。 毋铁山一推,没推动,再推,又没推动,心里着急了。 欧铁匠问道:你行不行? 毋铁山问道:有酒没? 欧铁匠笑道:别说我没关照你。进屋拿了一坛酒,递给毋铁山。 毋铁山咕嘟咕嘟喝饱,再用力一推,就听轰轰声响,熔炉的火焰蹿出老高。 陈善民和孙定国同时拍手叫好。 熔了刀刃和长锏,欧铁匠从屋内拿出一块长长的模具,将铁水定型。毋铁山和欧铁匠一前一后,给定型的剑身敲打成刃。毋铁山和欧铁匠满头是汗,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神情。 尹苍荷轻声道:看你们的了。 向博然关切的问道:痛吗? 尹苍荷道:可能北海神仙给了我仙水,我一点都不痛。 向博然挤出一丝微笑。 旭日东升,两匹马出了城门,来到铁匠铺,到了近前,才看清马上是李恩济和李恩世兄弟。 李恩济下了马,走过来道:尹姑娘,你还是跑出来了。 尹苍荷道:李郎中,害您担心了,可是我命里该有此劫难,无论怎样都是躲不了的。 李恩济叹了口气道:也罢。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给尹苍荷把腿上的伤包扎起来。 尹苍荷道:李郎中,你们快告诉城里的百姓,离开此地吧,负屃来了,免不了伤亡。 李恩济道:多为自己想想吧。说着从怀里掏出瓷瓶,对向博然道:这个药对你的手臂有帮助。 向博然道:多谢李郎中。 再来!再来!欧铁匠叫道:再来一把。 毋铁山哦呀呀的叫了起来,推动大风箱,欧铁匠从熔炉里取出烧红的剑,然后再投入水中淬火。在叮叮当当的响声中,毋铁山和欧铁匠好像一起合作了几十年的朋友,共同打造了一把惊世骇俗的天下第一兵器。当欧铁匠把这把屠龙剑高举过头顶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芒在每个人的眼中化为蓝红两道剑气,咄咄逼人。 须见昌喜出望外,竟不知说什么好,只叫道:铁山,好,铁山,好啊! 毋铁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还拿着锤子。 李恩济一探鼻息,直摇头叹气。 孙定国慌忙问道:他怎么了? 李恩济道:累死了。 欧铁匠第一个哭了出来,道:刚才还默契的配合打造天下第一兵器,这怎么就不行了?你说话啊,我这还有酒,你要多少我给你买,呜呜! 须见昌埋头哭道:铁山,你是我见过最实在的人。 陈善民放倒毋铁山,尹苍荷取了一块白手帕盖在他脸上,自己也倒地不起。 向博然抢上去,抱着已经合眼的尹苍荷道:苍荷,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雷家八兄弟,为了小宝,为了铁山,为了你,为了天下黎民百姓,我也一定要成功。 说罢,放下尹苍荷,从欧铁匠手中接过屠龙剑,就要转身离开。 尹苍荷一把拉住向博然,道:最后的路,我们并肩同行。 向博然点点头,背着尹苍荷出发。 须见昌道:善民,铁山交给你了。 陈善民道:须先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孙定国从木架上拿了一把铁锤跟着向博然离开。 须见昌见陈善民眼神坚定,自己也下了决心,道:也罢,不过一死而已。 李恩济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不知如何开口,只抱拳送行。 铁匠铺里只留下欧铁匠为毋铁山哭泣的声音。 到了黄河岸边,早已不见负屃的影踪,正不知如何是好,尹苍荷拍拍向博然肩膀。 向博然放下尹苍荷,道:你且歇息。 尹苍荷道:你记不记得,我们的孩儿对负屃极具诱惑力。 向博然道:我怎能忘记那一刻。 尹苍荷道:那就让我把它引出来。 向博然还没来得及反应,尹苍荷右手伸到怀里,外衣登时满是鲜血。 向博然才看到那把短刀,正扎在尹苍荷心口,惊道:这是为何? 尹苍荷道:愿舍我血肉之驱,换天下黎民百年平安。 须见昌,陈善民,孙定国眼看着倒在向博然怀里的尹苍荷,内心难以平静。 尹苍荷的血顺着河岸一直流到黄河。 本来平静的黄河之水突然翻涌起来,没多久,负屃从河中跳出来,顺着血,直奔尹苍荷而来。 孙定国第一个冲过去,挥着锤子砸向负屃,可感觉像是打在金刚石做的墙上,锤柄应声而断。 负屃抬头一撞,孙定国感到五脏俱碎,登时倒地。 陈善民抬手发镖,镖镖中眼,镖镖落地,再要发镖,负屃已来到近前,低头抖了抖龙角,直把陈善民击飞数丈,吐血不止。 向博然迈步飞身,直跳到龙头之上,一剑刺下去,负屃从鼻子到眼下一道长长的口子,汩汩涌出好多黑血。 本来刀枪不入的负屃,这下着了道,对这柄剑产生了恐惧,转头攻向旁边手无寸铁的须见昌。 向博然不等负屃反应,直刺它前腿,又是一道口子,黑血直冒。负屃吃痛,只得转身进攻向博然。向博然飞身跳到另外一侧,手腕翻动,使了一招如汤沃雪,搅碎了七八块龙鳞。负屃张开大口,咆哮着要吞了向博然。向博然飞身再起,挺剑刺向负屃的右眼,只见红蓝光起,负屃吓得闪头躲了开去,可脖子下的龙鳞还是被向博然刺破了三片。 须见昌叫道:它怕这剑,它怕这剑,博然,杀了它,杀了它。 向博然心道:杀不杀?此刻,可是关系天下无辜百姓的命运,岂能有恻隐之心。 一不做二不休,向博然仗剑而行,对负屃步步紧逼。见其右腿伤势未愈,一剑攻向左腿,又飞身一剑斩断了左侧的龙角。 负屃刚要下河逃跑,一股黄色巨浪扑面而来。 浪中爬出一只一三丈长的海龟,这海脸和负屃有几分相似,背上还驮着一块石碑。 向博然不知这海龟是敌是友,正犹豫间,陈善民站起身,踉跄的走来。 向博然想去搀扶。 孙定国道:危险! 只叫了一声:北海陈善民就被负屃一口吞了。 须见昌痛心疾首,登时失语。 向博然不管不顾,冲到负屃身旁,也想不起什么招数了,左手持剑对着负屃后背就是一顿猛砍猛刺。 负屃愤怒已极,转头一口火喷出来,闪耀着蓝色幽幽的光,煞是阴冷。 向博然跳到一旁,负屃又是一口,向博然再躲,已失去起身的机会。负屃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喷出火焰,要将向博然置于死地。向博然被逼到山脚下,正当避无可避,孙定国飞过来用身体挡住了火焰。 看着火焰中扭曲挣扎的孙定国,向博然咬牙痛惜,闪在一边。 须见昌道:博然,石碑立好了! 向博然扭头看去,须见昌正扶着龟背上的石碑。 负屃一看闪着明法的石碑,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 那海龟如临大敌,竟抬起前爪和头,只靠尾巴和后腿站立起来,对抗负屃,可负屃冲击力巨大,海龟直直的被撞飞,落入河中。 就在此刻,向博然双手持剑从天而降,一道白光闪过,负屃身首异处。 须见昌握紧双拳,哦呀呀的大叫起来。 向博然这一剑用尽了所有内力,刚才催动真气给右臂,此时右臂已完全失去知觉。向博然完全高兴不起来,冲须见昌点点头。 须见昌突然冲过来,一把推开了向博然,自己却被负屃一脚踩死。 生死符也掉了出来。 向博然惊道:这负屃仍未死透啊。一见须见昌为自己而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提剑就是一顿乱砍,直到负屃不再动,这才把石碑推过来。 那负屃长长的身子被明法蛇文笼罩,缓缓盘在石碑之上。 向博然举起屠龙剑,将龙头穿起,固定在石碑上。 负屃渐渐变成了石像。 向博然捡起生死符,心道:这东西既然能让龙重生,是不是也能让人重生呢? 看着须见昌和尹苍荷的尸体,再看了一眼烧黑的孙定国,向博然犹豫了。 黄河之水奔流向北,不禁想了起当年在白莲教的日子: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花开花落,寒来暑往,南山上一株野山桃树上长满了红绿色的果实,吸引来不少鸟雀。树旁有个山洞,山水顺着岩壁滴着水滴,正好落在一人嘴上。那人本是躺在地上,醒后好像受了惊吓,坐起来,到处看了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腿,又冲着旁边水洼看去,见自己是个鹤发的老头,叹了口气。出了山洞,顺手摘了两个山桃囫囵吞下,望望四周无人,便顺着山坡下山而去。行至晌午,肚腹饥饿,便去找吃食,方圆十里未见人烟,只得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实在饿的心慌腿软,一头栽下去,只听咚的一声,胸口被什么物件硌了一下,取出来一看,是个挂在脖子上的金牌,上面还有文字:乾坤逆转达三界阴阳生死符。 猛然间想到好像还有什么事没做,到底是什么事呢恍惚间,只有黄河之水来回翻涌。 老头直奔黄河而去,沿着河岸来回走了十几里,模模糊糊想起有人把这个生死符套在自己脖子上,于是生的死去,死的重生,想到这,赶忙把生死符放入怀里收好。 老头又累又饿,离开河岸,漫无目的的走着。 刚到一条大道上,就见十几条汉子慌慌张张的自东而西跑来。 老头叫道:诸位,发生何事? 那群人也不理会,急匆匆的只顾着跑,只有最后一人回头叫道:猪皮,你再不快跑,我们可不管你了。 老头回头一看,果见一个身体肥硕的黑胖子正在后面踉踉跄跄的跑来,伸手一把拉住,叫道:喂,猪皮,跑什么跑。 猪皮吓一大跳,跪在地上就磕头,直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老头暗道:这人被谁吓的?什么事? 猪皮趴在地上不敢动。 老头决定诈他一下,便道:说吧,今天做了什么坏事,以后怎么保证不再做了。 猪皮道:不敢了不敢了,以后再也不做山匪抢劫了,这不是上有八十老母,我也不会干这没本儿的买卖,以后再也不敢了,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老头暗道:这是碰上厉害的脚色了。 那猪皮一抬头,啊了一声,道:你不是道士。 老头笑道:我本来也没说我是个道士。 那猪皮刚想抬手打老头,回头看看,吓得提着裤腰带就跑了。 老头暗道:什么道士这么凶?怕是得有几十个吧。 正想着,见一个年过五旬的道士大踏步的走来,左手抱着一个婴儿,右手拿着一柄拂尘,看见老头,停下脚步,把拂尘插在后背,上前作揖。 老头还礼道:不知道长要往何处? 道士道:刚有几个山贼杀人劫财,我碰到的时候,就剩一个婴儿了。 老头问道:你一个人? 道士道:啊,我向来独来独往,要不是这孩子哭声大,我还真错过去了。你看见他们了吗?是往这边走了吗? 老头道:对,是,不过,你一人能打得过他们这身高马大的十几个汉子? 道士笑道:要不是这孩子的母亲临死的时候有话说,我早都追上了。 老头道:那你可要小心。 道士道:我看你人不错,你帮我看下这孩子,我一炷香就回来。说着把孩子放到老头手里。 没等老头说话,一个迈步就不见了踪影。 老头无奈,只得抱着孩子坐在地上等。 一炷香时间没到,道士提着一包物件回来了。往地上一丢,散开来,全是血迹。老头定睛一看,竟是十几个人手。 老头问道:杀了? 道士道:没有,只是都砍了右手,给他们点教训,让他们去县衙里认罪。 老头纳闷道:什么?去县衙? 道士道:犯了法,不去县衙认罪,难不成还要我来审案吗? 老头问道:如今是何年月? 道士斜眼看老头道:你要饭要傻了吧,洪武二年了。 老头重复道:洪武二年? 道士道:你饿昏了吧,看样子你得有几天没吃饭了吧。 老头点点头。 道士掏出两个面饼,老头接过来三口两口就吞了,刚想说话,婴儿哇哇的哭了起来。 道士哄了哄婴儿,又道:我本来是不准备收徒弟的,可我那个大徒弟不争气,但我那大徒弟的仇人的孩子和我有缘,我准备去收了,当我的关门弟子,没想到这赵家的婴儿也和我有缘,我也准备收了,你说,这是不是天不遂人愿。 老头笑道:心想事成的事普天之下能有多少。 道士看婴儿睡了,抱起来要走。 老头起身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道士道:灵州城啊,你不会连这是灵州城都不知道吧?你自己姓名总归知道吧? 老头登时懵了,心道:我是谁呢? 道士哈哈大笑,转身离去,边走边对婴儿道:我带你去寻你师哥,如今天下安定,皇上也是个要饭的出身,轻徭薄赋,学武没用了,我教他学医,教你行商。将来,你们师兄弟两人,一个治病,一个济众。 老头又自问道:我是谁呢?我一觉睡了两年吗? 再看那道士,早已消失不见了。 北斗星共有九颗星,还有辅弼二星,只是七现二隐,另外两颗随着时间的流逝,看不到了而已。传说看到的都能长寿,你看到了吗?希望老妈看到过,今天下午动手术,祝顺利。 第一部终章了,没想到用了10个月,以后会慢慢规律起来,自律起来的。谢谢在观看的每一个人,我会对得起你们的期待和等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盲算子指引生死路 跛茂才受教僧道和 第一章 盲算子指引生死路跛茂才受教僧道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家鸡翼大,飞不如鸟。马有千里之程,无人不能自往。人有凌云之志,非运不能腾达。文章盖世,孔子尚困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垂钓于渭水。盗跖年长,不是善良之辈。颜回命短,实非凶恶之徒。尧舜至圣,却生不肖之子。瞽叟顽呆,反生大圣之儿。张良原是布衣,萧何称谓县吏,晏子身无五尺,封为齐国首相。孔明居卧草庐,能作蜀汉军师,韩信无缚鸡之力,封为汉朝大将。冯唐有安邦之志,到老半官无封。李广有射虎之威,终身不第。楚王虽雄,难免乌江自刎。汉王虽弱,却有河山万里。满腹经纶,白发不第,才疏学浅,少年登科。有先富而后贫,有先贫而后富。蛟龙未遇,潜身于鱼虾之间。君子失时,拱手于小人之下。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 昔时也,余在洛阳。日投僧院,夜宿寒窑。布衣不能遮其体,淡粥不能充其饥。上人憎,下人厌,皆言余之贱也。余曰:非吾贱也,乃时也,运也,命也。余及第登科,官至极品,位列三公。有挞百僚之杖,有斩鄙吝之剑,出则壮士执鞭,入则佳人捧袂。思衣则有绫罗锦缎,思食则有山珍海味。上人宠,下人拥,人皆仰慕。言余之贵也!余言:非吾贵也,乃时也,运也,命也。 盖人生在世,富贵不可捧,贫贱不可欺,此乃天地循环,终而复始者也。 大道向北,一中年人边走边吟唱北宋名臣吕蒙正的《破窑赋》。这个人背着灰布包袱,看包袱的厚度最多只能装一套保暖的外衣。此人身长不足六尺,手里却拄着一把八尺长拐杖,拐杖头上挂着三个铁环,一大两小,随着拐杖摆动,叮当作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此时正值六月天,风沙呜呜作响,几乎听不清周围的鸟叫。或许是行了太长的路,这人不住用舌头舔着嘴唇,却难以缓解口渴。 他自语道:老天啊,给点水吧 正说着,一人一马从身后疾驰而过,口里还嚷道:前面的人闪开,闪开,否则管撞不管医。 拄杖那人只好躲开,等人过去,方才回到大道上。刚走没几步,又来一队人马,似乎在追前面那人,驻杖那人只能再次闪开,等大队人马都过去,才继续前行。 这人口渴难耐,叹了口气,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又诵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又诵道: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以思,无益,不如学也。 边诵边行,又走出几里地,实在口渴,加之风沙又紧,腰腿无力,双脚一软,躺到地上。 没多久,一人骑马而来,下马取出水袋,倒在拄杖那人脸上。 拄杖那人张嘴就喝,只两口,水就没了,站起身,擦了擦脸,一揖到底道:多谢姑娘赐水。 那人回到马上,笑道:你不是瞎子? 拄杖人道:我虽是瞎子,不过我的鼻子很灵,姑娘的胭脂味藏不住。 那人格格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拄杖人道:提醒什么?不过作为感谢,我倒是可以给姑娘占上一卦。 姑娘道:你还会算卦? 拄杖人扯了一下拐杖上的绳子,落下卷布,上写着四个大字:人盲卦明。 姑娘问道:你算一卦多少银两? 拄杖人道:一文钱。 姑娘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他。 拄杖人道:这算是我买水的钱。 又把银子还给了她。 拄杖人继续道:姑娘是想算前途吧。 姑娘嗯了一声。 拄杖人又道:姑娘此去有惊无险,女扮男装有去无回。 姑娘犹豫半晌问道:什么意思? 拄杖人笑道:姑娘心里比我清楚的多。 姑娘问道:你是何人? 拄杖人道:在下时运命,瞎算子。 姑娘又问道:你果真是个瞎子?不是那人派来的? 时运命笑道:时运命果真是个瞎子,一直也是一个人。 姑娘抬右手突然戳向时运命的双眼,二指在他眼前停下,见毫无反应,这才信了。 时运命道:姑娘不必试我。 姑娘问道:既然你看不到,那我问你,你怎知我女扮男装? 时运命道:姑娘刚才下马的时候,落地声厚重,明显是皂靴,不是绣花鞋,一个满身胭脂味道的人若不是女扮男装,穿着怎会如此怪异? 姑娘恍然大悟,问道:你耳力果然非凡。 时运命道:我天生是个瞎子,如果耳鼻不灵,又怎能生存于世呢? 姑娘看时运命又舔了舔嘴唇,把水袋放到他手里,道:谢谢你。翻身上了马。 时运命道:姑娘,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姑娘问道:为何? 时运命道:有的人会选择行善,有的人不会。 姑娘道:那我就去杀了他。 时运命道:姑娘,请听在下一言,此去未必会有结果,若是一时冲动,岂不是破坏了彼此的美好。 这句话好像触动了这个姑娘,她只道:你怎知我遇到了什么?呜呜。突然哭了起来。 时运命道:是爱是恨,看似矛盾,实则一线之隔,爱之深则恨之切,一旦陷进去,犹如病入膏肓,时时刻刻纠缠不休,如影随形,除非身死,否则始终难以摆脱。 那姑娘听了哭声更大了。 时运命见此,知道这姑娘内心的戾气已消去大半,叹道:若是那人也如你这般,定然能有个好的结果,就算余生行乞要饭,就算余生时日短暂,但只要二人始终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是幸福的。 那姑娘擦擦泪,道:他是好人,他真的是好人。 正说着,一队人马来到,围着姑娘停了下来。 当先一人下了马,慌道:青儿,青儿!原来你在这儿。 姑娘转过身,假装没看到那人。 那人手足无措,只道:青儿,青儿!我找你好久。 姑娘不耐烦了,道:谁是青儿,这里没有青儿。 那人道:青儿,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吗,太好了,青儿,我这就带你走,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在一起,永不分离。 青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人慌道:青儿,别哭,别哭,你哭,我也哭。呜呜。 周围一群人捂着嘴嘿嘿的笑着。 那人突然严肃道:笑什么笑?转过脸去,后退五万里。 一人惊道:少爷,少爷,五五万里 那人道:啊,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另一人道:少爷,五万里,我们都走到明年了啊。 那人道:啊,是啊,那就五千里吧。 第一人道:少爷,我们不能离开你这么远啊。 第二人道:少爷,老爷要我们只能离开你一丈远。 那人道:滚,快滚,你们这群废物。 青儿噗嗤笑出了声。 那人也笑道:青儿,你笑了,你笑了。嘿嘿,嘿嘿。 青儿嗔道:谁笑了,你个废物。 那人道:是,我是废物,我是废物。边说边把青儿抱在怀里。 时运命假装咳嗽一声,提醒了青儿。 青儿害羞道:有人呢。 那人道:什么人,敢在我面前放肆。 青儿轻声道:他是个瞎子。 那人道:哦,我还以为是他要害你呢。 青儿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那人道:我姚家业若是负了袁青儿,我不得好死。 袁青儿马上捂住姚家业的嘴,道:不准你说死。 姚家业笑道:我就知道青儿是最心疼我的人,我一辈子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袁青儿问道:那你的家产呢,你爹你娘呢? 姚家业道:姚家业要袁青儿,爹娘同意最好,他们不同意,姚家业也不要家业了。 袁青儿问道:真的? 姚家业道:当然是真的,你呢?你姑夫可是灵州城的大财主,你舍得吗? 袁青儿道:当然舍得。 二人相谈正欢,时运命笑着点点头,悄悄离开。走了几里地,姚家业和袁青儿双双骑着马赶来。 袁青儿道:时先生也要去灵州城吗?跟我们一起上路吧。 时运命道:这 姚家业怒道:青儿好意,你敢拒绝? 袁青儿道:你干嘛?就不能好好说话? 姚家业呵呵傻笑道:是是是。 袁青儿道:时先生,你骑我的马。 时运命道:多谢姑娘,只是在下从未骑过马。 袁青儿道:家业,你去叫辆马车,把时先生接到城里。 姚家业问道:你接他干嘛?难道? 袁青儿道:难道什么难道?时先生会算卦,我让他给咱们算算,也好出出主意。 姚家业呵呵傻笑道:是是是,青儿说的是。 袁青儿让一个小厮给时运命牵马,自己和姚家业先回城找马车。天黑之前,马车把时运命接到了灵州城内。袁青儿提前在自家客栈给时运命安排了食宿,并吩咐客栈老板好生对待,吃住全免,不得怠慢。 时运命简单用餐后,刚卧床休息,客栈一阵吵嚷声把他惊醒。 时运命心道:早也睡不着,索性听听发生了何事。 披上衣服,坐在凳子上,摸着水壶倒了杯水,边喝边听。 就听掌柜的高声道:你这小和尚,我给你五两纹银,再给你衣物作为供养,算是我种了福报,怎就说不通呢。 小和尚用稚嫩的声音道:施主好意,寂幻心领了,只恳求施主能给寂幻一餐剩饭。 掌柜的道:我这里虽然不是灵州城最大的客栈,可我这里的糖醋鱼和红焖肉也是很出名的,你只要剩饭,是什么意思?看不起小店? 寂幻忙道:不不不,寂幻不是这个意思,寂幻只要一餐能裹腹的剩饭而已。 掌柜的道:我送你纹银,再送你衣物,随你如何处置,岂不比你剩饭好? 寂幻道:我只是个行脚僧,佛制不能接触财物,只能乞食。 周围有人笑道:哟哟哟,小和尚还真会装。 寂幻也不着急,慢慢解释道:施主误会了,这不是装,寂幻从小便在寺庙长大,一直都是这样。 掌柜的道:那前几日来了个大和尚,白天吃肉晚上喝酒,还向我化了二十两纹银,说是接受我的供养,就能帮我种福报。 周围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那天我也看到了。 寂幻道:恐怕那人不是和尚,真正的比丘僧乞食,现福田僧相,一身表法,表性中之相。日中乞食一餐足以,过午只能接受饮水,其他不能再接受任何财物了。 周围有人笑道:日中一餐?现在可是申时了。 寂幻道:施主莫要会错意,寂幻不是为自己乞食,寂幻见门外有一乞丐,衣不蔽体,饥饿难耐,再不吃东西,恐过不了今夜,故帮他乞食一餐剩饭而已。 掌柜的和周围的人哈哈大笑起来。 时运命推门站在门外道:掌柜的,麻烦你取两块面饼和一些青菜,一份给门外的乞丐,一份给这个小师傅。 掌柜的笑道:好的。 周围有人疑惑道:这人是谁? 有人道:不知道是谁。 还有人道:老板这么听他的,要么是个有钱人,要么是个有权有势的人。 掌柜的嗔道:去去去,吃饭去,这是我家袁小姐请的贵客,乱猜什么? 周围的客人识趣的散去。 寂幻拿到面饼,道:我只取这一块面饼给乞丐,另一个不能要。 掌柜的又纳闷问道:这是为何? 寂幻道:出家人不能自己炊煮,也不能储存粮食,应常乞食。 掌柜的看了看时运命,叹了口气,自语道:哎,我看个瞎子有何用。 时运命道:那给我好了,我帮这个小师傅带着,明天一早给他。 寂幻一弯腰,道:祝您吉祥如意。 周围的客人都道:这痴痴傻傻的小和尚。 掌柜的不住的叹气,吩咐店小二把面饼给时运命送来。 时运命笑道:这小师傅将来佛法成就,岂是你们这些凡人所能看透的。 周围的客人不屑道:还有这种人,也不知袁家小姐怎么请的他。 又有人道:就是就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瞎子,一个痴傻执拗的和尚,天生一对。 时运命也不理会,进屋睡觉。第二天醒来,简单吃了点,便在客栈外面摆摊算卦。时运命也没想到,这灵州城地处西北边界,远离朝廷,除汉蒙回族人之外,还有西夏,西羌,匈奴,沙陀,色目等数十个民族,分别使用不同语言,在大街上讨价还价,吃喝买卖,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表面上只做生意过日子,毫无争斗的迹象,令人惊叹。袁青儿和姚家业第二天找过一次时运命,让他给出了主意,二人很开心,第三天以后就没再来。时运命生意一般,偶尔有人来算功名和财路,知道他是袁家的宾客,也没有地头蛇来捣乱,一直这样,过了月余。 这一天,来了个年轻人,在时运命的卦摊前来来回回走了七八趟。 时运命笑道:十年弱冠匠艺刀,两家生计一肩挑。神算摊前若犹豫,离人早去留人飘。 年轻人一听,站住不动了,两大步走过来,问道:你看不到? 不错。时运命抬手指了指旁边拐杖上的卷布道:人盲卦明。 年轻人不太相信,问道:你可知我要算什么? 时运命道:刚才我说了,你要找十年前离去的人。 年轻人将信将疑,又问道:你怎么知道? 时运命反问道:你怀里的器物能给我看看吗? 年轻人一听怀里的器物,立刻紧张了起来,道:你想干嘛?又想:不对,这人不是瞎子吗?怎么知道我怀里有东西。 时运命道:我听等那声音,像是个锡器。 年轻人惊道:你真是瞎子? 时运命笑道:在下果真是个瞎子。 年轻人问道:你能听到? 时运命道:瞎子如果耳鼻不灵,又怎能生存呢? 年轻人道:好,我算一卦。掏出一文钱给时运命。 时运命问道:你要问何人? 年轻人道:我师傅。 时运命把桌上的六枚铜币交给年轻人,年轻人轻轻丢出,六枚铜币散落四面,其中一枚在桌上滚了两圈,居然滚出了桌子,掉在地上。 年轻人问道:这是为何? 时运命捡起铜币,让年轻人再丢一次。年轻人再丢出,六枚铜币散落四面,其中一枚还是滚出桌面,落到地上。 时运命也感到大不妙,捡起铜币,自己晃了两晃,丢出后,六枚铜币竟然有两枚掉在地上。 年轻人惑道:这是? 时运命道:我自打算卦以来,从未见此异相,此乃天意,看来,答案在你怀里的器物。 年轻人犹豫了下,小心取出怀里的器物,递给时运命。 时运命反复摸了摸,是一片树叶的形状,道:这是你师傅给你的? 年轻人道:对,几天前托人给我送来的。 时运命道:这是上等的锡器,你师傅是宫里的锡匠。 年轻人也不再惊讶,道:嗯,十多年前被召入宫之时,师傅就请一个道士算卦,说是风山渐卦。 时运命道:风山渐卦,如过河无桥走薄冰,进退两难,一不小心就要掉入水中。那道士一定会劝你师傅万事小心,不要外出。 年轻人道:的确如此。 时运命从怀里摸出几根竹签,刚要重新卜卦,一阵疾风吹过,呜呜作响,竹签被吹落,身后几条狗狂吠不止。 这时候街边有人高声叫道:看,天边有火石! 时运命哎呀一声,惊道:原来如此! 年轻人道:究竟何事? 时运命来不及收拾,只拿着拐杖,道:跟我走。 年轻人不知如何是好,跟着时运命去了客栈。 年轻人见时运命关上房门,问道:先生,到底我师傅怎样了? 时运命道:你是要活路,还是要死路? 年轻人一听,惊慌失措,忙道:当然是活路,求先生救命。 时运命道:好,那你要一切听从我的安排。 年轻人点点头。 时运命拿出锡制树叶,道:这是用宫里的锡做的。 年轻人道:正是。 时运命轻声道:当今皇上在位二十二年,今日他阳寿已尽,即将殡天。 年轻人惊道:你敢咒皇上 话音未落,时运命就捂住了他的嘴,悄声道:刚才有人看到了天边的火石即将陨落,正是皇上驾崩的征兆,你师傅是个锡匠,跟随皇上北上,所以你师傅也得死。 年轻人不解问道:为何我师傅他也会死? 时运命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在漠北驾崩,左右大臣为了朝廷的安定,必不会泄露这个消息,而皇上的尸体不可能一直那样放着。 年轻人恍然大悟,道:他们会让我师傅做棺材,然后再杀人灭口。 时运命道:不错。 年轻人呜呜的哭了起来。 时运命等了一会,道:你师傅早知皇上命不久矣,自己也免不了一死,所以才给你这个树叶,没想到,这个树叶会将你牵扯进来。 年轻人问道:这个树叶为何会害死我? 时运命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一日不大白于天下,朝廷的人就会把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灭口。 年轻人这才明白,问道:这个树叶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运命道:叶落归根,你师傅是让你在他头七给他掌灯,好让他的魂魄能回来。 年轻人点点头,又哭了起来。 时运命又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年轻人问道:我该怎么办,请先生一定救救我和我师傅两家人。 时运命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和生辰。 年轻人道:我叫唐涛,只知道我是永乐二年七月二十日子时出生。 时运命掐指一算,不住的叹气。 唐涛问道:如何? 时运命道:置之死地而生后,你若信我,咱们同去火石陨落的方位,或许还有救。 唐涛道:我信,我也只能信了。 时运命道:灵州城东北有没有大户人家? 唐涛道:东北的人家?那岂止是大户人家,简直是大财主。那家老爷当年中过举人,不过并没有入朝为官,反而是做起了买卖,赚了大钱,前几年还宴请过全城的人去他们家酒楼做客。 时运命道:好,希望借他福佑之气,替我们挡一挡此天灾人祸。 唐涛问道:我们? 时运命道:不错,正是我们。 唐涛纳闷道:先生也有灾劫? 时运命道:难道你忘了,同时掉落的铜币,你是一枚,而我可是两枚。 虽然不明白,但是唐涛也听说过天机不可泄露,于是不再追问。 时运命把自己的包袱背上,和唐涛离了客栈,走了七八条街,才到唐涛家,家人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和细软,又去接唐涛师傅家人,一行八个人,有老有少,同向灵州城东北走去。 黄昏时,来到那大户人家院门外,那家管门的正和一个小和尚在争执。 管门的道:要吃的给吃的,要穿的给穿的,要金银给金银。 小和尚道:寂幻什么都不要,寂幻只劝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时运命一听这声音,心道:这不是寂幻吗?他怎么也来这里了? 管门的道:我们赵家的基业都在这里,你说离开就离开? 寂幻道:再不离开,那火石就要落在此处,轻则周围人家房倒民伤,重则方圆百里夷为平地啊。 管门的笑道:哟哟哟,就天上那一点点的石头,真能毁了灵州城? 寂幻道:那可不是一点点的石头,只是距离很远,若是落下来,别说一个灵州城,三个灵州城也不在话下。 管门的问道:既然这么严重,你为何只来我府上? 寂幻道:赵家是灵州城最大的人家,你们离开了,别人也会跟着离开的。 管门的哈哈大笑,道:是啊,等我们离开了,府上的物件够一百个你吃穿十辈子了,难怪给什么都不要。 寂幻急道:阿弥陀佛,施主,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唐涛碰了碰时运命。 时运命拄着拐杖上前道:在下时运命,敢问这里是赵府吗? 管门的道:你是瞎子吗?这牌匾上不是写着赵府吗? 时运命道:在下虽然是个瞎子,但是比不瞎的人看到的更多。有的人不瞎,天上的祸事却看不到。 管门的的没听懂。 谁在这里纠缠不清啊?门内传来一个声音,走出来一个跛子。 管门的道:哦,是丁秀才啊。这瞎子和小和尚说天上的火石会落在我们这里,让我们离城避难呢。 丁秀才客气道:先生和小师傅杞人忧天了吧。再说赵府家大业大,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 寂幻着急的不住念经。 多谢两位好意。丁秀才转头又对管门的道:取两百两纹银分别给先生和小师傅。 寂幻道:出家人不碰金银。 时运命道:我也不是为了钱财而来。 丁秀才问道:你二人相熟? 时运命和寂幻同时道:有过一面之缘。 丁秀才笑道:你二人一僧一道,同来我赵府,却不是为了钱财,当真少见。 寂幻道:我为的是灵州城的百姓。 时运命只道:天上确有祸事将至。 管门的悄声道:这会不会是两个骗子? 丁秀才严肃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刚才用百两纹银试探都不为所动,岂能是骗子? 正说着,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一女子探出头来。 赵府门前的两个仆人和管门的一起叫道:袁小姐回来了。 下了马车,袁小姐道:这不是时先生吗,你们在这做什么? 时运命一听是袁青儿,笑道:特来此告知天石之祸。 袁青儿看看东北天,道:果然是为了那个火石,在这说不方便,还是先到府上吧。 大门打开,众人跟着袁青儿进入赵府。 到了会客厅,袁青儿吩咐丫鬟准备茶水糕点。 待众人坐定,袁青儿道:大街上人人都说天象有变,蒙古人说火石坠地之日,就是大明灭亡之时;西夏人说火石来自天宫,必是妖龙作祟;回族人说这是真主要惩罚世人的罪恶,乃灭世之焰。我都不信,时先生你怎么看? 时运命道:火石者,祸事也。 寂幻道:阿弥陀佛,现在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袁青儿点点头,问道:当真如二位所说,你二位为何不离开此地? 寂幻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丁秀才点点头,道:嗯,小师傅年纪轻轻,没想到也有地藏菩萨度六道众生的大无畏精神。丁某佩服。 寂幻道:阿弥陀佛。 时运命道:今日卜卦,卦象异常,我算定今夜子时前后火石必达。 丁秀才看了看袁青儿,道:祸事将至,要和老爷商量。 袁青儿道:赵家基业都在此处,怎能说走就走? 丁秀才道:老爷最明白事理,并非看重金银财宝之人,由他牵头离开此地最为合适,全城百姓也脱离危地,此乃大功德一件。 袁青儿点点头,道:嗯,姑父确实不是个看重钱财的人,既然如此,我去请姑父来。 袁青儿出了会客厅,不一会带回一个人来。 袁青儿道:这是我姑父,远近闻名的灵州城大善人,洪武年间举人赵德才。 众人起身抱拳作揖,同道:赵老爷。 赵德才道:火石之事我已听说,只是火石当真会坠落此地吗?此事真假,尚存疑惑。 袁青儿道:姑父,这是我在城外遇到的算卦先生,他说今夜子时前后火石必坠于此处。 赵德才不信道:当真? 时运命道:当真,火石的坠落方位就在府内的南面。 赵德才惊道:南面?你要多少卦金?我给你,拿了卦金赶快走。 时运命心道:这人怎么突然问我卦金了?哦,南面一般是闺阁。 没等时运命张口,寂幻道:阿弥陀佛,施主既然号称灵州城大善人,为何不带领全城百姓远离祸事,行此大善,实乃亘古难遇的功德一件。 赵德才道:不行,我年近花甲,坐下无儿无女,唯一看重的就是这得来不易的家产,怎能说走就走。 袁青儿道:姑父,您本不是看重财物之人,怎今日 赵德才怒道:你懂什么?整日里和那个姚家业厮混在一起,花钱容易赚钱难,你体会过贫穷吗,你有经历过饥饿吗,你知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窘境吗? 袁青儿哭道:姑父,我知道文瑜妹妹的死对你来说无比痛苦,可是活着的人不应该为了她更好的活着吗? 赵德才气急败坏道:滚,不要提她,谁再提她,都给我滚。 袁青儿哭着跑出去。 会客厅安静异常,众人只能听到赵德才沉沉的呼吸声。 待气氛稍有缓和,丁秀才道:赵老爷,您先去休息,后边的事,我来安排吧。 赵德才点点头,道:叶落归根,死我也死在这里。 唐涛一听叶落归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也抽搐了起来。 赵德才惑道:你哭什么? 唐涛道:赵老爷,方才你说叶落归根,若是今日火石坠地,死便死了,我们也算是和家人一起,共赴黄泉。可我师傅我师傅他远在千里之外,明知要被人害死,还不能叶落归根,孤身一人,也没个伴儿。我哭我师傅。师傅啊呜呜。 唐涛家人和他师傅的家人一起默默的流着眼泪。 赵德才没等他说完,想起了自己的师傅,也跟着哭了起来。一看赵德才哭,门外的仆人也跟着哭了。整个会客厅哭声一片,好不热闹,来往的仆人和丫鬟不明所以,看老爷哭,都跟着哭了起来。 时运命心道:这该如何是好? 寂幻哈哈大笑起来。 丁秀才扯了扯寂幻的僧袍,悄声道:小师傅,为何发笑? 寂幻大声道:趋炎附势,本是人之常情,没想到临死之际,有这么多人看轻自己生死,替别人生死担忧,我笑,是笑那些每日里追逐金钱名利,少了真性情的人和事,我笑,是笑那些有权有势还欲求不满,极度贪婪的人和事,我笑,更是笑我佛慈悲,每日里口说普度众生,其实是众生普度了佛祖。 丁秀才也笑道:小师傅真乃得道高僧,一席话令丁某茅塞顿开,若今日有幸得脱苦海,愿随师傅皈依我佛,普度众生。 寂幻道:阿弥陀佛。转身就走。 时运命一把拉住寂幻,道:小师傅,众生就在此地,何故自行离去? 没等寂幻说话,天边突现一束黄光,虽已过戌时,无日无月无星的天空,却犹如白昼一般明亮。 赵德才擦擦泪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师傅别走了,相逢就是缘,我们一起把酒言欢如何? 寂幻道:我为天下生灵超度。说罢,盘膝而坐,念起经来。 小师傅功德无量。赵德才笑道:大摆酒宴,今日来的都是贵客,我要你们不醉不归。 不一会,仆人和丫鬟摆了三桌饭,赵德才举杯敬酒,众人起初还有顾忌,几杯酒下肚,索性再也不去想天上的火石。 时运命简单的吃了点饭菜,听到有人默默流泪,说生不逢时,有人醉话连篇,要考取功名,整个院内吵吵嚷嚷,几乎没有清醒的人了。 赵府外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人抢劫,有人偷窃,有人强奸,更有私仇未报的持刀砍人。 灵州城一片末世之景,眼见天边的火石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所有人都以为必死无疑了,劫匪和掌柜一起站定看天,小偷和屋主一起探头看天,男人和女人一起拥抱看天,杀手和仇人一起举刀看天。常年热闹的灵州城在那一瞬间竟然变得鸦雀无声。当火石坠地,只听见赵府南院响起一声清脆的啼哭声,那是初生婴儿的哭声,整座灵州城的人们都听的真真切切。除了天变黑了,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所有人都感到自己捡了一条命,于是丢下手里的刀枪财物,先是摸摸自己的脸,胸,腿,然后面对面看着,不知说什么好。 有人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听哭声,将来必是个将军。 有人不以为然道:我看准是个状元。 掌柜的从劫匪手里抢过珠宝,拿着劫匪的刀就砍向劫匪。 屋主盯着小偷,小偷媚笑着把手里的衣物金银一一摆放整齐。 女人看了看惊慌的男人,把刚要起身离开的男人拉回了被窝。 仇人跪在地上,等着被杀,杀手却把仇人搀扶了起来。 和灵州城一样,赵府内也漆黑一片,待众人反应过来,仆人丫鬟才手持蜡烛,点亮整个赵府。 寂幻起身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虚惊一场。 时运命道:此处果然是福佑吉地。 袁青儿问道:我刚才听到婴儿哭声,是不是文瑜的南院闹鬼了? 赵德才慌道:瞎说什么?哪有婴儿? 袁青儿道:唉?明明听到一声,你问他们?你们说,听没听到。 赵府的人都低头不语。 唐涛家人道:听到了,好响亮的一声,赵老爷吉人天相,府上添丁,恭喜恭喜。 赵德才气道:恭喜什么恭喜,没有的事,都走,都走吧,赵府不欢迎你们。 时运命心道:唐涛不能走。扯了下唐涛的衣袖。 唐涛明白过来,马上道:没吧,你们听错了,我没听到婴儿的哭声,是不是你们喝多了? 唐涛家人互相递眼色,这才装出醉态道:是吗,确实没有,喝多了,喝多了。 丁秀才道:老爷,您刚才说这些是贵客,要给他们安排在客房,我这就带他们去。 赵德才道:是,这么晚了,上路不方便,给贵客安排一下,安排一下。 丁秀才刚要带唐涛一行人走,南院大门大开,从里面出来一衣衫不整的女子,抱着一个三尺长的婴儿。 袁青儿瞪大双眼,尖叫道:文瑜妹妹,你没死。 赵文瑜哭道:爹,怀真出生了。 赵德才忙抢上前抱着赵文瑜,哭道:瞒不住了,瞒不住了。 赵文瑜道:不管别人怎么说,这是我的孩子。 袁青儿冷汗直流,心道:完了,我这么嘴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她姓名,未婚生子,我妹妹的名节可全没了,我姑父的名声也全没了。 赵文瑜轻声道:爹,这孩子,您一定帮我养大说罢,合眼而去。 寂幻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转身离去。 丁秀才叹了口气,也跟着出了赵府。 时运命自问道:历经生死劫,名节还重要吗? 袁青儿哭道:我妹妹这是没呜呜,接生婆才去的吗?呜呜呜。 赵德才老泪纵横,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女儿啊,我的好女儿,要是早点找个接生婆,你就不会死了,都怪爹,太看重那虚名了。 那婴儿哈哈大笑,手里竟然抱着一块闪着黄光的石头。 毛佩琦《永乐大帝朱棣》七月十七日庚寅,大军行至榆木川,朱棣竟然积劳病倒,骤然去世,时年六十五岁。朱棣(1360年5月2日-1424年8月12日),实岁64,虚岁65。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迎王宴隐约祖孙情 染翰斋藏匿龙虎事 第二章 迎王宴隐约祖孙情染翰斋藏匿龙虎事 话说赵德才失了女儿,得了孙儿,带着对女儿的怀念,只好把那虚无缥缈的名声放在一旁。但是赵德才对这个孙儿是又爱又气,爱的是这孙儿是自己女儿的骨血,气的是这孙儿直接造成了他女儿的死,所以这种感情是百般纠结,难以言表。赵德才年近花甲,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的事情都经历过,唯独当外公这件事,还是头一遭,本来是衣着光鲜,仆人丫鬟前呼后拥名镇一方的大财主,现在却要为了这样一个孙儿不得不做些有违常理的决断,内心的无奈也是无处倾诉。 赵德才心道:文瑜叫他怀真,但是姓什么,真是难为了老朽。就算是个私生子,也得有个姓啊?百家姓那么多,我该选哪个?随便找一个姓,也不行啊,文瑜岂不是被人笑话?那只能随我赵家,姓赵。假如这么叫了,那就是向天下承认了这孩子是文瑜生的,本来我不承认,也没人会说,这承认了,岂不是也是个笑话?女儿啊女儿,你出了一个好大的难题啊。 正唉声叹气,书房门响,推门进来的是赵来贵。 赵来贵道:老爷,有人要见您。 赵德才正郁闷,气道:见我?都是来看笑话的,不见,都不见,全部轰走。 赵来贵道:老爷,今天这位咱轰不走。 赵德才惑道:这灵州城还有谁?难不成皇帝老儿来了? 赵来贵道:皇帝没来,不过也差不多了,庆王府上的官差带着圣旨来的。 赵德才惊道:什么?圣旨?这事都传到朝廷了? 赵来贵道:老爷,这您得见。 赵德才点点头道:嗯,是得见见,人在哪儿? 赵来贵道:在会客厅了。 二人到了会客厅,见一武将打扮的中年汉子左手压着刀,正端坐在客厅。 赵德才跪下磕头,道:草民赵德才恭请圣安。 那武将蹭的跳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呵呵笑道: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皇上来了呢。 赵德才抬头道:皇上没来,不是圣旨来了吗? 那武将笑道:没有圣旨,只有皇上的口谕。 赵德才转头看来看赵来贵,赵来贵道:我以为皇上的口谕就是圣旨。 那武将扶赵德才起来,道:圣旨有,不过是给庆王的。皇上让庆王给你带个话,说你府上天赐黄石,不知真假,特让庆王三日后来看看,你做准备吧。 没等赵德才说什么,那武将就要走,赵德才心道:就来看看黄石?这么简单?肯定不可能。 赵来贵刚要送客,赵德才道:来贵啊,不着急送客,庆王府上大将军来一次不容易,辛苦一天了,不得招待一下?赶快去准备准备,好酒好菜都摆上。 赵来贵道:是的,老爷。转头对武将道:大人,您在这里稍作歇息,小的给您接风洗尘。 那武将道:赵老爷客气了。 赵德才作揖道:请问将军尊姓大名。 那武将道:在下吴忠。 赵德才道:吴将军辛苦,不知庆王殿下口味如何?偏好甜还是偏好辣,喜欢酒肉,还是喜欢歌舞? 吴忠笑道:庆王为人随和,无特别嗜好。 赵德才道:那小老儿只能尽力而为了。 吴忠道:我听说那黄石是从天而降,是真的吗? 赵德才道:不瞒您说,自打小女离世,小老儿一直心情萎靡,其他事 吴忠道:也罢,等庆王自己看吧。 不一会,赵来贵进来道:老爷,酒席备齐了。 赵德才请吴忠吃酒,又给吴忠拿了二百两银子,吴忠推了两次,赵来贵只好把银子包起来,偷偷放在马上,吴忠酒足饭饱之后,才驾马离了赵府。 三天后,庆王亲自来了。本以为庆王会大张旗鼓,没想到轻装简行,非常普通的一辆马车,仅几个随从,由吴忠领路来到赵府。赵府早就在庭院中摆好酒宴,款待庆王。 庆王有赵德才引到庭院,见当中摆着一桌丰盛的酒菜,上有锦绣华盖一顶遮阳,周围还站着八个仆从和八个丫鬟。 庆王道:赵德才,你今天这是布的什么局啊,不会是鸿门宴吧? 赵德才邀庆王坐在主座,道:不敢不敢,今日庆王屈尊小老儿府上,天公作美,难得清风爽朗,故安排在庭院。 庆王坐好,见众人都站着,便道:本王是来府上见识的,大家都坐。 吴忠道:赵老爷坐吧,庆王很随和的。 赵德才这才坐下道:庆王儒雅仁爱,体恤百姓,真乃我西北一方百姓之福。 庆王笑道:若说儒雅仁爱,当今皇上才是真正的儒雅仁爱。皇三子朱高燧曾密谋刺杀先皇,矫诏即位,幸得有人告密,戳穿他的阴谋,才使得皇权不致旁落,若不是皇上求情,先皇早将皇三子诛杀。你说皇上是不是天下仁爱之楷模? 赵德才慌道:是是,皇上万岁万万岁。 庆王道:若皇上果真万岁,我大明天下必将承袭永乐盛世,国泰民安。 赵德才附和道:永乐盛世,国泰民安。 庆王呵呵一笑,话风一转,道:本王给你说了件皇家的秘事,你把你家的秘事也说来听听吧。 赵德才吓得浑身冷汗,心道:这人绵里藏针啊。 庆王又道:没什么好怕的,本王只是想听听那天坠黄石的事。 赵德才道:好的,好的。 庆王道:你说吧。 赵德才道:前个月灵州城风沙渐起,时冷时热,东北天边现一黄光火石,于子夜落入府中,我等看了,就是个普通的小石头,没什么特别的。 庆王怒道:大胆。 赵德才吓的跪倒地上,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庆王道:不是你孙儿拿的吗? 赵德才道:这这 庆王道:你是不是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女儿未婚有孕,传出去怕毁了你赵家的名声? 赵德才道:是,哦不,不是,不是。 庆王道:到底是不是? 赵德才道:是,小老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她就这么死了呜呜 庆王看赵德才说道伤心处哭了起来,只道:起来吧,本王知道你为难。 赵德才道:谢庆王。 庆王道:本王有几句话,不知你愿不愿意听。 赵德才道:愿意,愿意,小老儿哪敢不愿意听庆王的话。 庆王道:老子的母亲看到有颗流星从天而降,从而生下老子,老子骑青牛出周,从而有了《道德经》。简狄因吞食燕卵,破胸生了商族的始祖契,被商人顶礼膜拜达六百年之久。姜看到地上有一个巨人的足印,心里很喜欢,就踩上去,结果就生了后稷,后稷擅长耕种植物,在尧舜时期做过农官,后人把他奉为农神。 周围众人静静听着,皆不做声。 庆王顿了顿,问道:这叫什么? 赵德才低着头,不敢言语。 庆王继续道:这叫圣人皆无父,感天而生,你孙儿的降生那是我大明王朝的祥瑞之兆,怎么你就想不明白吗? 赵德才一听,忙道:哎呀,庆王说的是,祥瑞,祥瑞之兆。 庆王道:赵德才,本王听说你是洪武年间的举人。 赵德才道:惭愧,惭愧,小老儿惭愧。 庆王道:那你应该比普通百姓更有见识,怎地如此小家子气,完全不像个举人的样子,倒完全是个土财主了。 赵德才道:是是是是,庆王说的是。 庆王道:那还等什么,把黄石取来看看吧。 赵德才吩咐赵来贵道:去把黄石取来。 不一会,赵来贵取了个精致的珠宝盒,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交给庆王,庆王打开一看,哪是什么会发光的黄石,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黑石头。 庆王拿起反复看了看,问道:这就是那天坠黄石? 赵德才道:回庆王,这确实是那颗会发光的黄石头,不过 庆王道:不过什么? 赵德才慌道:我说了,庆王可不要生气。 庆王道:你说,本王不生气。 赵德才低声道:这石头在孙儿手里是会发光的,在其他人手里就不是了。 庆王不怒反笑道:还有这种事?那你把孙儿抱来吧。 赵德才道:一个初生的婴儿,一会吵嚷,一会拉撒,怕是扫了庆王的雅兴,冲撞了庆王。 庆王道:没那么多忌讳,叫你抱来你就抱来。 赵德才只好吩咐赵来贵去抱孩子,赵来贵叫了几个仆人一起去。 庆王看了看,惑道:抱个孩子用这么多人? 赵德才道:人去的多,能来的快点。 庆王没明白,只好等着,随手把石头放回珠宝盒内,没想到,左等不来,右等不来。 庆王着急了,道:抱个孩子这么久? 赵德才道:这孩子他这孩子他 庆王问道:这孩子如何?你倒是说啊? 赵德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吴忠道:赵德才,无论这孩子是什么身份,总不能让王爷等他吧。 赵德才欲言又止,唉声叹气。 庆王等不及了,道:吴忠,你去看看。 吴忠刚要去,就听到后院几声狗叫,然后窜出十几条体长四尺多的猎犬,有黑有花,其中一条白色的细犬毛色发亮,显然是这群猎犬的头领。 那白犬背上坐着一个光屁股娃娃,正嘻嘻哈哈的学着狗汪汪大叫,后面的猎犬跟着边跑边叫。 赵来贵和几个仆人丫鬟跟在后面,也边跑边叫道:少爷小心,少爷小心啊。 庆王看着这群猎犬从眼前跑过,双眼发直,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救孩子啊! 吴忠一挥手,两个随从跳过去,想去拉那娃娃,被群狗带倒在地,待起了身,那群狗早跑到后院,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又跑回来,吴忠见状跳过去,左右各出一拳,打倒两条猎犬,可狗群太快,又跑到后院,不见了。 庆王急道:这该如何是好?赵德才,你家没有训犬的吗? 赵德才道:庆王莫慌,等他玩累了,自然会下来。 庆王惊讶道:啊?还有这等事? 众人就这么看着那娃娃骑狗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跑圈,等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那娃娃才从白犬上下来。白犬乖乖的走回后院,狗群也跟着回去。再看那娃娃,径直走到酒桌前,踩着凳子,旁若无人般摸块西瓜吃了起来。身后的仆人丫鬟赶忙给这娃娃穿上衣服,又是擦汗,又是检查有没有伤。 赵德才又给庆王作揖道: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还请庆王多多见谅。 庆王摆摆手,道:不打紧,这孩子多大了? 赵德才道:从黄石坠地那天到现在,两个多月了。 庆王道:什么?这明明是三岁的孩子。 赵德才道:是真的,这孩子出生就三尺长了。 庆王道:两个月的孩子骑狗,本王都没见过。 赵德才道:别说见了,我们听都没听过。 庆王道:这孩子叫什么? 赵德才道:怀真。 庆王道:怀真! 那娃娃没说话,还在吃瓜。 赵德才道:回庆王,这孩子还不会说话。 庆王道:哦,赵怀真还不会说话。 谁说我不会说话?那娃娃居然答应了。 赵德才惊道:哎呀?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话的。 庆王问道:你连你孙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话都不知道? 赵德才道:他一直也没说过话啊。 那娃娃道:那是你没叫我姓名。 赵德才道:你姓名? 那娃娃道:我是赵怀真,这叔叔叫我,我就答应了啊,你们都不叫我赵怀真,我怎答应。 庆王哈哈大笑,道:赵德才啊赵德才,你是不是连他姓什么都没想好啊? 赵德才尴尬的笑笑。 赵怀真道:我娘姓赵,我也姓赵。 庆王道:本王听说你是从天上来的,是真的吗? 赵怀真道:不是,我是我娘带来的。 庆王道:那你爹是谁? 赵怀真道:我没爹。 庆王道:你几岁? 赵怀真道:三岁。 庆王道:这个石头也是你出生的时候你娘给你的吗? 赵怀真道:不知道。伸手摸过珠宝盒里的黑石头,那黑石头登时由内而外发出数道黄色的光芒。 庆王倒吸一口冷气,道:奇也怪哉。 赵德才道:庆王,您看这? 庆王道:看来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 赵怀真放下石头,又摸了一串葡萄吃起来。 庆王看着孩子吃的香,夹了块鱼肉,道:来来来,吃点鱼。 赵怀真摇摇头道:我只吃素。 庆王笑道:赵德才,这孩子不吃肉吗? 赵德才道:确实,这孩子只吃饭菜瓜果,从不吃肉。 庆王叹道:这真是奇了。赵德才啊,这孩子替灵州城挡了大劫,你可要好生待他。 赵德才一揖到底道:谢庆王。 吃完饭,赵德才邀请庆王到书房喝茶,书房北墙上的一幅字引起了庆王的极大兴趣。 庆王问道:这染翰斋三个字是你写的吗? 赵德才道:庆王见笑了。 庆王边看边微笑道:不,不,落笔痛快,气势开张,有米芾风范。只不过米芾功底浑厚,往往欲扬先抑,欲左先右,绝不矫揉造作。你这幅字唯一的缺点就是,侧倾不太自然。 赵德才叹道:哎呀呀,庆王真是行家啊,一眼就看出这幅字的缺点,简直是小老儿的知音啊。 庆王道:若有《拟古诗帖》对照,相信你能写的更好。 赵德才笑道:庆王,您请坐。说着,引庆王坐下,自己打开书柜,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副绢布,缓缓的在书桌上铺开。 庆王瞪大双眼,问道:这是《拟古诗帖》? 赵德才道:庆王,借您法眼,看看这是真是假。 庆王仔细的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又屏住呼吸的看了一遍,不住叹气,道:哎呀,真迹,真迹啊,米芾真迹。 赵德才道:庆王说是真迹,那就是真迹。 庆王边比划边道:你看,本王没说错吧,这欲扬先抑,浑然天成,没几十年的功底,完全不可能写出这样的美贴。风樯阵马,沉著痛快。痛快,痛快啊!哈哈。 赵德才道:庆王若是喜欢,明日就派人送到府上。 庆王抬头看了眼赵德才,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怎么行? 赵德才道:庆王您看我临摹了如此长时间,还不如庆王您一眼的功力,我留着它何用?庆王才是和这《拟古诗帖》最有缘的人。 庆王是打心底喜欢,笑道:那本王就好意难却了。 赵德才道:此贴能在庆王府上收藏,那是最为妥当的。 庆王问道:这贴你从何处得来?用了不少银两吧?本王出银两,不能白拿你的。 赵德才笑道:庆王为何如此客气了,这算是皇上关心赵家,赵家报答皇上的一点心意而已,何足挂齿。 庆王点点头道:也罢。 收起《拟古诗帖》,赵德才又拿出几幅字画,放在庆王面前,庆王一一品评,笑的合不拢嘴。 庆王道:这贴就够了,其他的,再有什么,本王也不要了。 赵德才道:庆王,您多虑了,小老儿每天与商贾仆人打交道,哪似您这般慧眼识宝。边说边抽出一张没有落款的画卷,又道:想让您品鉴品鉴这幅《射虎》。 庆王点点头,看这幅画上是一片树林,一个老人正和一个年轻人对话,周围有十几只死去的老虎。 赵德才道:庆王,您看这画出自谁人手笔? 庆王思考良久,道:看这兰叶描的用笔,像是吴道子的,不过又没有吴带当风的特点,而且这幅画居然没有任何文字和落款,或许是个赝品。 赵德才笑笑。 庆王知赵德才的这一笑,意味深长,惑道:这难道是真迹? 赵德才道:庆王可知这幅画说的是什么? 庆王道:这是裴旻射虎,连射了三十一只,可一老人说,他射的是彪,不是虎,真遇到虎,他未必能射死,果然真的老虎出现的时候,裴旻马退弓落,差点死去,从此以后,他便不敢再射虎了。 赵德才道:庆王果然学识渊博,这是彪不是虎,可以说,这个彪字影响了小老儿的一生。 庆王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赵德才道:年轻的时候,德才也想功成名就,可好多事情,难遂人愿。二十多岁时,德才还是穷苦艰难,恩师特将这幅画给了我,告诉我说,母虎一般生二子,若生三子则为彪,因其体弱,便不再养,甚至会杀掉它。所以对于彪来说,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在世间经受炼狱般的磨砺,甚至来自母亲兄弟的仇恨,为了生存,它会用枯草泥石,脏泉污水充饥,甚至还要学会飞山越涧,爬树攀藤,与比自己大的多的野兽搏杀,获胜后,往往无暇舔血c吟伤,即奔向另一个战场,因此浑身没一块完整的皮毛,亦没一块完整的骨头,可它却有超凡的生命力,征服种种危难才能煎熬着长大的彪是最凶猛冷酷的野兽,这只彪必将成为与龟同岁的仙兽。恩师点醒了我,从那以后,我发奋读书,考中了举人。可后来我意识到即使是举人,我也不能够凭借书上的学识换取人参和鹿茸去拯救人命,所以,我只好放弃仕途,转而从商,虽然金银珠宝不是无所不能的,但是至少可以给最需要帮助的人最大的援手。然而每个新的转变都如出生般艰难,每个新的抉择都是磨砺的开始,每当目标达cd如磨砺走到终点浑身是伤,而每个磨砺的终点,又成了新磨砺的。 庆王点点头,道: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要在世间经受炼狱般的磨砺和兄弟的仇恨,活着的永远只有一个,人间亦是如此,如炼狱般,人间炼狱啊。 赵德才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庆王走到了自己心里。 庆王看了又看了两遍《射虎》,才让赵德才把画收起来。庆王刚起身要走,不经意看到书房窗棂旁一个精美的展架上摆着一块白色瓦片,甚感疑惑,问道:这是何物? 赵德才道:回庆王,这是龙鳞。 庆王不信,笑道:本王知你赵德才富可敌国,但不知你还有揭龙鳞的本事。 赵德才道:不瞒庆王,这龙鳞有两块,说来也算和我大明朝有不小的渊源。 庆王道:是吗?说来听听。 赵德才道:听说我大明立国三天前,灵州城外有喷火恶龙作祟,荼毒生灵。此龙名唤负屃,体长百丈,食量巨大,一餐要吞食上百牛羊,快如闪电,汗血宝马都难逃其口,飞禽走兽都无处藏身。灵州城百姓众多,负屃若是进城来,后果难以想象。幸得白龙王带领一群铸剑师,连夜赶制屠龙兵,斩杀了此龙,并将其头身封印于黄河岸边,解救了一方百姓。此鳞片是白龙王在救人时顺手揭下,丢在了一旁。洪武十七年此处大水,水退去后,有人见两片白瓦于黄河中打旋,河水呈阴阳八卦状,有渔民靠近,被卷入水中,死不见尸。数百渔民结成大船依然靠近不了,打捞不得,后被恩师打捞出来,才破此河道怪患,后传于我和我师兄二人。 庆王问道:不知你师傅用了何种方法取此龙鳞? 赵德才道:恩师着人打造手腕粗的铁环数百枚,环环相扣,成为铁索,驾于二船之间,待铁索横陈于漩涡之上,一船在上游,一船在下游抛锚不动,恩师从上游船起行走到铁索正中,左手握铁索,右手捞龙鳞,破其八卦阵,行至下游船上放好龙鳞,二船再起锚靠近另一片龙鳞打捞。 庆王点点头道:没想到你师傅如此了得,你即是他亲传徒弟,想必也会不少绝技吧? 赵德才笑道:恩师捡到德才的时候已经是洪武二年,恩师曾说,大明盛世,不用学武,所以除了读书做人,未曾指导一招半式。 庆王嗯了一声,又问道:不知这与我大明有何关系? 赵德才抱拳道:我大明开国皇帝乃是红龙王,和白龙王东西呼应,白龙王斩杀阴间妖孽,红龙王则为阳间百姓开万世基业。若非二人同心协力,怎能造就如此太平盛世? 庆王呵呵笑道:我权当你说的是真的。 赵德才道:小老儿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庆王。 庆王点点头,拿过龙鳞看了看,道:看这上面,好像还有东西。 赵德才指着龙鳞上端,赞道:庆王真是心细如发,这里原是连接龙身的部分,只因有剧毒,被除去了。 庆王道:果然如本王所想。 赵德才叹道:若非此毒,以恩师的身体,定能过百岁。 庆王也叹道:你师父也算是为此处渔民造福了。 赵德才道:恩师临终时,曾说,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阎王爷的生死簿需要拿他的阳寿来替代那些本该死去的渔民的阳寿。 庆王坚定道:有得必有失,本王愿为你师傅请旨正名,在此地建立庙堂,颂其功德,你看如何? 赵德才叹道:庆王好意,小老儿代恩师谢过,只不过,恩师名讳无人知晓。 庆王叹道:哎,真奇人也。 赵德才道:所以小老儿无论如何不能离开灵州,不仅为了此处百姓,也是为了恩师。 庆王点点头,道:你恩师造福此处渔民,你也经常施恩穷人,你孙儿又为灵州城挡此大劫难,可以说你一家为灵州城做了极大的功绩。虽然你师傅没有名讳,但是本王还是要请旨,由你来代替你师傅受赏,以后再传给你的孙儿。 赵德才跪下道:谢庆王。 庆王扶起赵德才,又问道:你说这东西果然非人间之物,可还有其他证据啊? 赵德才想了想,道:我记得水患之前,黄河东岸有一条黑色的蜿蜒大道,据说就是那负屃受伤时流出的黑血染成的,这黑血剧毒无比,常年不散,周遭寸草不生,十里之外恶臭刺鼻,十里之内头晕目眩,无论人畜猛兽,碰到那黑血轻则倒地不起,重则日丧命。 庆王点点头,道:嗯,本王来宁夏之前,听人提起过,让本王不要靠近那条黑道,原来如此。 赵德才道:水患时,这条黑道已经十七年有余,洪水退去后,发现好多鱼虾死在附近,而误食了这些鱼虾的猛禽走兽也命丧当场,可见其毒,世所罕见。 庆王叹了口气,自语道:毒物之毒,人可避之,人心之毒,如何避之? 赵德才心道,庆王这是话里有话,不知作何回答,只好装聋作哑。 恰巧这当口,守在门外的吴忠进来,请示道:庆王,时候不早了,我们何时上路? 赵德才道:庆王驾到,令小老儿寒舍蓬荜生辉,若没特别要紧的事,庆王何不在府上小住几日,也好看看这灵州城的风土人情。 庆王点点头,道:本王与你相谈甚欢,正有意在此多住几日。 赵德才笑道:妙极妙极,小老儿这就给庆王安排。 庆王笑道:赵德才,你不要小老儿小老儿一直叫,你我以后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赵德才道:谢庆王恩典,小老儿高兴至极。 庆王笑道:你看,又来了。 赵德才疑惑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叫了赵来贵,安排仆人丫鬟伺候庆王起居饮食,庆王白天在灵州城体察民情,夜晚给皇上写奏折汇报见闻。 几天后,庆王叫来赵德才,道:本王我与足下相见恨晚,你我对于书画的偏好也很是相同,私下,你我无需分彼此,只不过在朝堂之上,还是要分的清清楚楚。 赵德才道:是,庆王说的是。 庆王道:黄石的事是皇上圣旨要求我来的,所以即使是黑石头,也必须带给皇上。 赵德才道:石头倒不要紧,只是我那怀真孙儿不便长途跋涉。 庆王道:放心吧,孩子太小,皇上本是仁爱之君,也不忍令你祖孙分离,我只带石头回去。 赵德才这才放心,道:庆王看府上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我决不食言。 庆王道:不必了,皇上已知你忠心,就等着受封领赏吧。 赵德才跪下道:谢皇上,谢庆王。 庆王扶起赵德才,道:起来吧,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 赵德才道:谢庆王,得庆王垂青,那是我赵家几世修来的福分。 庆王笑道:你我之间不必阿谀奉承,你让来贵把黄石取来,我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赵德才道:好。出门叫赵来贵把马车,盘缠,水粮和黄石全部准备好。 第二天一早,庆王在院子里和赵德才辞别。 庆王又嘱咐道:赵德才,这孩子既非凡人,一定要好生待他。 赵德才带着赵怀真一起跪倒,道:谨遵庆王教诲。 庆王出了赵府,上了马车,朝东出城而去。路上风沙渐起,目之所及,极其有限,马车不敢快行。庆王在车上颠簸难忍,拿起水袋饮了几口,看身后的箱子没锁,便打开,见里面放着几幅名人字画,珠宝玉器数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另有一精美珠宝盒,正是放黄石的盒子。另外还有几本书,其他并无多余之物。 庆王心道:难怪这赵德才能富甲一方,知我不爱财权,所以金银没有,只有几件特别的珠宝和字画。这几本书,正可解我长途之苦。 庆王一想到苦,又想起彪的典故,心道:这人啊,果真如彪一般,从出生便是受苦,我父皇受的苦世人皆知,自不必说,就如这赵怀真,从出生就没爹死娘,若非是这赵府有钱有势,如何能存活下去?这人间真如文人墨客粉饰的那般美好吗?赵德才如此接济,灵州城依然还有那么多乞丐,真的是赵德才没接济到?这人啊,怕就怕自贱,再多的钱也挽救不了那不上进的心,难怪之前一直听人说,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烂泥怎能上墙?所以,人间的美好只是内心的向往,什么时候当人们都齐心协力,知足常乐,不再欲求不满,不再利益熏心的时候,才能不趋炎附势,才能不藏污纳垢,才能不贪污受贿,才能不贪慕虚荣,才能如圣人一般心怀天下,把炼狱真正变成能快乐的人间。 正想着,不由自主的叫道:吴忠,笔墨伺候。 吴忠叫停马车,吩咐仆从取纸笔,并研磨。 庆王提笔正要写字,马车旁叮当声响,一个瞎子住着拐杖停在旁边。 那瞎子道:盒内本无物,莫把前程误。天上本无石,莫去惹祸事。 庆王一听,立刻打开珠宝盒查看,盒子里果然是空的,当即丢了盒子,下了马车,问道:你是谁? 那瞎子跪下道:在下时运命,给庆王请安。 庆王看了眼吴忠,吴忠抽出刀压在时运命脖子上。 庆王问道:你怎知本王是谁?你怎知盒内没有石头? 时运命道:在下已为庆王此行卜卦一课,庆王此去凶多吉少,故来提醒庆王。 庆王一挥手,吴忠收起刀。 时运命起身道:谢庆王不杀之恩。 庆王道:你说本王此去凶多吉少,到底为何? 时运命问道:庆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庆王屏退左右,道:你说吧。 时运道:火石者,祸事也,三岁顽童可挡灾,那是赵家先人死了太多,所以天佑赵家后人,赵府便是吉地。出了赵家的火石,便是祸事。 庆王问道:赵家死了多少人,得天保佑? 时运命道:赵宋死了多少人,庆王当知晓。 庆王心下暗惊:这赵德才是赵宋后人? 时运命道:庆王同当今皇上一样,仁爱和善,所以时运命断不能让庆王和皇上沾此祸事,庆王沾此祸事,活不过天命之年,皇上沾此祸事,活不过三月。 庆王怒道:大胆,说本王也就罢了,你敢咒皇上? 时运命道:若无祸事,皇上可临朝十月。 庆王抬手欲打时运命,转念一想:我何时变得如此易怒。 时运命道:庆王若是不信,我愿陪庆王一同回京,明年五月,皇上驾崩,若在下算错,再死不晚。 庆王心道:若果真如他所说,我带去祸事,必然受此事牵连,身死不算,连累了一家老少,还留下千古骂名。明年五月,也不过还有八个月,等一等又何妨? 时运命道:庆王若是信得过在下,奏折要改一改。 庆王问道:如何改? 时运命道:此处火石皆为谣言,那是胡人和蒙元的阴谋诡计,现已查明,无需皇上多虑即可。 庆王问道:那皇上问起查明的胡人和蒙元是否捉拿归案,又该当如何? 时运命道:灵州城正有盗匪劫掠童男童女,还望庆王相助。 庆王冷笑道:时运命,你这是让本王欺君罔上在先,威胁我偷龙转凤在后。 时运命道:非也,时运命是挽救皇上和庆王在先,挽救灵州百姓在后。 庆王道:如你所说,皇上只有八个月可活了? 时运命道:虽然皇上只剩八个月了,但是在位这十个月,足以让他名垂千古,永载史册。 庆王道:本王不愿和你争执,权当你是个疯子,饶你不死,你走吧。说罢上了马车,叫吴忠启程。 时运命也不阻拦,就在风沙中站定。 马车刚走出数丈远,庆王就隐约听到孩童的哭声,还有两个胡人叽里咕噜的说话,然后就没孩童的哭声了,想必是把孩童的嘴巴捂住了。 庆王心道:真有劫掠童男童男女的胡人。 吴忠敲打车窗,道:庆王,我刚听到有孩童哭声,要不我去看看。 庆王叫停马车,道:快去快回。 吴忠驾马朝孩童哭声消失的地方奔去,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带着孩童回来了。 庆王问道:如何? 吴忠道:两个胡人,一个被我打断了手,另一个跑了,我看这孩子晕倒,怕是中了毒,不敢耽搁,所以没去追他们。 庆王拍了拍那孩童,见毫无反应,不再多想,只道:回赵府。 马车折回头。 庆王又道:把那瞎子带上。 吴忠带上时运命跟着马车一同回了赵府。 赵德才正在和赵怀真逗乐,见庆王去而复返,不知何事。 庆王吩咐道:快找郎中给这孩子看看,再寻孩子父母,另外通知官府张贴布告,捉拿盗匪,不得有误。 赵德才依庆王所言,安排众人行事,官府一听庆王,立刻照做,不敢耽误。 可忙了十多天,那边盗匪好像销声匿迹了,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庆王悔道:都怪本王,太唐突了,抓贼这种事,怎能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掩耳盗铃吗。 时运命道:我有个主意。 庆王问道:快说。 时运命把头转向赵德才身旁的赵怀真。 赵德才问道:你是想以怀真当诱饵? 时运命点点头。 庆王和赵德才同时道:不行。 赵怀真正一手拿着桃,一手拿着梨,自问道:选哪个呢? 明庆王朱旃,朱元璋第十六子,洪武十一年出生,与朱允炆同岁。著有宁夏志,和其子孙同葬在罗山,后被盗墓挖去绝大部分。洪武二十四年(1393年)五月份,朱旃“自庆阳徙居韦州”来到宁夏,亲眼看到灵州城被黄河水吞噬的悲惨情景,在《宣德宁夏志》卷上(十一)的属城里的灵州中,写到被淹没的灵州时指出,“故城居大河南,今犹存其颓垣遗址,其西南角被河水冲击崩圮”。《拟古诗帖》即《蜀素帖》。洪武十七年,即1384年,灵州城大水,后永乐年(年份不详)间,宣德三年(1428年),共三次大水,古灵州城从现吴忠迁城至现灵州,史称“城凡三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小石头闲逛灵州城 白猎犬群攻喇嘛庙 第三章 小石头闲逛灵州城白猎犬群攻喇嘛庙 赵怀真虽有三岁的心智,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时运命要他去做诱饵。 庆王道:不行,把孩子当诱饵,这太危险了。 时运命道:这孩子天生吉星高照,不会有危险的,即使有危险,也可以逢凶化吉。 赵德才也道:不行,这是我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肉,也是我赵家唯一的血脉,我不同意,别说有危险,就算在我身边,我都安排七八个人看着,不让他受一点伤。 时运命也不言语,转身出了房门。 众人没其他主意,只好继续由县衙派人巡查,但是灵州城太大了,近十万的百姓,这么多不同民族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只靠几十个官差根本不可能监视整个城的每个角落的一举一动。渐渐的,丢的孩童越来越多,庆王虽焦急万分,却无计可施。 这一天,唐涛的儿子唐祺正在院子里和赵怀真跑着玩。唐祺七岁,刚学会说话,不过身躯较大,比赵怀真高一头,体重也是赵怀真的两倍有余,但是和赵怀真在一起,傻傻的,事事都听赵怀真的。两个孩子一个前一个后,从前院跑到后院,吵吵嚷嚷,嘻嘻哈哈,赵家的仆人丫鬟怕少爷受伤,紧紧跟在后面不敢大意。 赵怀真觉得很烦,偷偷告诉唐祺道:你把他们引开,我去北院的假山上等你。 唐祺道:好的。 赵怀真说完就跑向后院。 唐祺高声叫道:怀真少爷让我把你们引开,他在假山上等我,你们走开,走开。 赵怀真自语道:唐祺怎么说出来了。 仆人丫鬟一听不得了,马上去后院的假山追赵怀真。赵怀真径直跑到假山的山洞里,七拐八拐,把自己藏了起来。仆人丫鬟找了半天没找到,赵怀真心下得意,见人都来了,偷偷爬到假山顶上。 赵怀真看周围十几个仆人丫鬟正叫道:少爷,你在哪儿啊,少爷,小心啊。 赵怀真洋洋得意,道:我在这儿呢。边说边向假山下面招手。 那些仆人和丫鬟干着急使不上劲,有怕赵怀真受伤,叫道:少爷小心,少爷别摔着了,少爷快下来,少爷危险啊。 唐祺气喘吁吁的跑来,看到赵怀真骑在假山上,背后正是刺眼的阳光,唐祺眯着眼,误以为赵怀真这是得道成仙了,慌道:少爷老天爷,少爷天老爷。 赵德才听到众人叫声,从书房出来,走到假山,正看到赵怀真哈哈大笑,心下只想:可千万别摔下来了。嘴上却道:快把怀真抱下来。 仆人丫鬟围成个圈贴在假山下,深怕赵怀真掉下来。赵来贵找了两个仆人从后面绕上去,想趁赵怀真不注意,把他抱下来。哪知赵怀真机警灵敏,意识到身后有人,一转身,看到了三个人正爬上来。 赵怀真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会来。 赵来贵叫道:少爷小心。 赵怀真一仰头,手没抓稳,从假山上翻了下去。 赵德才急的直拍腿,叫道:怀真!我的好孙儿! 假山下仆人丫鬟擎起了手,准备去接,赵怀真翻滚着从众人手上滑过,正砸在躲在后面看入神的唐祺身上,唐祺抱着赵怀真,连打了六七个滚,碰到走廊的柱子才停下。 赵来贵在假山半截,气的叫了起来:你们这些白吃饭的,一点用都没有,少爷有个闪失,都别活啦! 赵德才心乱如麻,边跑边叫道:快,快去叫李郎中和孙郎中来。 几个仆人赶忙跑去叫郎中。 众人围着赵怀真又是看这,又是问那。 赵德才过来,问道:我的小祖宗,有没有摔着? 赵怀真格格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唐祺哎哟着爬起来,也道:好疼,好疼,真好疼。 两孩子哈哈大笑。 赵德才慌道:郎中还没来吗? 仆人无奈的悄声道:刚去,还没出门呢。 唐涛正在给赵府做锡器,闻声赶来,看一群人正围着唐祺和赵怀真,误以为唐祺欺负赵怀真,上去就是一巴掌。 唐祺被打的原地转了俩圈,哭道:干嘛? 唐涛道:我叫你好生对待怀真少爷,谁叫你欺负他了,他若受了伤,你赔罪的起吗?他可是我们两家的救命恩人。 赵德才道:你打唐祺干什么?这是唐祺给怀真当了肉垫了。 赵怀真一看唐涛打了唐祺,上来就是一脚,踢到唐涛小腿骨上。 唐涛纳闷道:怀真少爷,你这是? 赵怀真道:让你打唐祺,还敢不敢。 唐祺护着赵怀真,道:怀真少爷,怀真少爷。 唐涛手足无措。 赵德才差点看乐了,但还是担心赵怀真有伤,没表现出来。 李明礼和孙守信同时到了。两人分别给赵怀真把了脉,都说没事,又给唐祺看了看,也无大碍。 赵德才不信,道:这孩子从假山上摔下来,一点皮外伤都没有,别再是五脏六腑摔坏了? 李明礼笑道:这孩子结实着呢,脉象从容和缓,不沉不浮,不细不洪,不迟不数。 孙守信道:放心吧,这孩子看着比唐祺小得多,可刚才把脉的时候应指有力,来去清楚,别说唐祺,一般成人也比不过他。 李明礼道:一般人从这么高处跌落,一定心惊胆战好久,这孩子居然如此镇定自若,当真少见。 孙守信对唐涛道:倒是唐祺这孩子脉象软而细沉,气血不足。 唐涛听赵怀真没事,放心多了,转而开始关心唐祺,便问道:那该当如何? 李明礼道:多吃肉就行了。 唐涛心道:确实,平时太少关心唐祺,以至于身体外强中干。 赵德才看着赵怀真,叹道:这真是个奇迹啊。 时运命在旁边道:从丈余高的假山上跌下来,毫发无伤,这是怀真少爷吉人天相,并不只是奇迹。 赵德才问道:难道你还想让怀真冒险? 时运命道:你们自己拿主意。 赵德才想了想,摇了摇头。 赵来贵下了假山,抱起赵怀真,哭道:哎呀,少爷啊,你可把小的吓死啦,你没事就好啦。 赵怀真格格直笑,道:去给我拿两碗肉。 赵来贵惊道:少爷不是不吃肉吗?哦,对,要吃肉补补,我这就去。 赵怀真道:给唐祺补。 唐涛一低头,道:多谢怀真少爷。 赵德才这才安心,吩咐道:晚上摆宴,大家都来,给唐祺压压惊。 唐涛道:多谢老爷。 晚上,赵德才大排筵宴,款待唐家人。众人吃的高兴,唐涛把做好的锡器给赵德才观看,赵德才赞不绝口,准备开个铺子给唐涛搭理,唐涛又谢。 这天一大早,赵德才吩咐赵来贵和唐涛去找铺子,置办各种工具,招募人手和学徒,下月择吉日开业,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可回来后,唐祺不见了,唐家人说唐祺去找唐涛了,唐涛并未见到唐祺,一家人翻了天似的找了两个时辰没找到,焦急万分。 唐涛见天色已晚,不想打扰赵德才休息,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在偏院里来回踱步。 月色正浓,时运命缓步走来,道:时间不等人,再晚就来不及了。 唐涛急道:赵家对我有恩,我怎好开口让怀真少爷冒此风险? 唐涛夫人在门内哭道:我就这一个孩子,涛哥,你去求求赵老爷吧,拿我的命去换儿子的命,我也愿意。 唐涛没办法,只好去赵德才卧房,刚要敲门,赵德才推门出来了。 唐涛低声道:老爷,唐祺 赵德才道:我知道了,庆王也来求我,县衙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让怀真做诱饵,我们一起救唐祺和灵州城的孩子。 唐涛跪下磕头。 赵德才扶起唐涛,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赵怀真一如往常,起来后,漱口洗脸穿衣,吃了两个苹果,就跑去偏房找唐祺玩。 唐涛夫人在屋里道:怀真少爷,唐祺和你捉迷藏,你去找找看。 赵怀真哈哈大笑,道:跟我玩捉迷藏,哪次没找到你。赵怀真边走边想:今天没人跟着我,嘿嘿,那可好玩了。 找了前院,找后院,都没找到唐祺,赵怀真跑到大门口,围着龙凤呈祥的屏风绕了两圈,看大门敞着,看门的也不在,开开心心的跑出门外。 赵怀真自打出生,还没出过赵府,赵府门外的一个石狮子,引起了他的兴趣。爬到石狮子头上,嘻嘻哈哈骑了半天,感觉无趣了,才想起要去找唐祺。左右看了看,朝人多的地方走去。 灵州城太热闹了,各个民族,各色服饰,各种语言,摆摊的,开店的,南来的,北往的,应有尽有。赵怀真走到哪都感觉稀奇,看看卖包子的蒸笼,摸摸茶水摊的桌椅,别提多开心了。 见一处热闹的地方,人声鼎沸,赵怀真忙从人群中挤进去,原来是卖艺杂耍。赵怀真高兴极了,从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事情,别人跟着叫好,他也跟着拍手叫好。 那边耍着,这边一个瘦瘦的年轻人捧着铁盘子要赏钱,有的人给了,有的人没给,多多少少也有十来枚铜钱了。 那年轻人边走边笑道:谢谢爷,谢谢您捧场,谢谢您赏的一锭金子,小的祝您步步高升,日进斗金。 指着铜钱说金子,赏钱的人也是赚足了面子,旁边的人都哈哈大笑。 走到了赵怀真身边,年轻人笑道:哟,小少爷,您看了半天,开心了半天,不给小的打赏吗? 赵怀真不知打赏啥意思,问道:你要一锭金子吗? 年轻人笑道:小少爷,您看您有多少给多少,小的不嫌弃。 赵怀真道:那给你八锭金子。 年轻人还没说话,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半晌不止。 赵怀真也跟着哈哈大笑。 年轻人以为这孩子在耍他,怒道:谁家的倒霉孩子 话音未落,只听当的一声,从天而降一块金条落在铁盘子上。 周围的人问道:哎呀!是金子吗? 旁边人道:是金子! 还有人道:真金啊! 年轻人立刻改口笑道:这是谁家洪福齐天的大少爷赏的,大少爷真是出手阔绰 正说着,当当当当,又飞来七块金条。每当一声,人群的叫声都高一点,到了最后一块都是在惊呼了。 众人纷纷揣测这是谁家的大少爷。 有人张大嘴道:这孩子是神仙吗?说话就来钱。 有人淌着口水道:这是哪家的大财主,把金子当铜钱用啊。 有人跪在地上道:这哪是孩子?这是爷,这是我爷爷,爷爷,求您收下孙儿吧。 赵怀真轻声问道:够了吗? 那年轻人这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金子,浑身好像被点了穴,干张嘴说不出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能点点头。 赵怀真道:我走啦。 人群主动闪出一条通道,赵怀真摇头晃脑的走了,身后是一道道好奇,羡慕,崇敬的目光。 绕了几个巷口,人少了很多,周围很安静,赵怀真才想起,还没找到唐祺呢,于是环顾左右,寻路而去。七拧八拐走了一会,突然听到好像是唐祺的声音传来。 赵怀真心道:这下看你怎么跑。再细听,不止一个,而是好多个唐祺的声音。 赵怀真循声而去,见一座矮墙的小院子半掩着门,里面坐着好多和唐祺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读书: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其居处不淫,其饮食不溽;其过失可微辨而不可面数也。其刚毅有如此者。儒有忠信以为甲胄,礼义以为干橹;戴仁而行,抱义而处,虽有暴政,不更其所。其自立有如此者。 一白须老者正端坐在最前面,闭眼倾听学生们的读书声。 赵怀真靠着门站着,煞有介事的静静听着。 当学生们读道:儒有内称不辟亲,外举不辟怨,程功积事,推贤而进达之,不望其报;君得其志,茍利国家,不求富贵。其举贤援能有如此者。儒有闻善以相告也,见善以相示也;爵位相先也,患难相死也;久相待也,远相致也。其任举有如此者。 老先生睁开眼笑道:你们可知这一段说的是什么? 学生们面面相觑,没有回答的。 老先生又问道:读了这么多天,你们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学生们还是没人回答。 这么多文字,无非就说了一件事,两个字就能概括。老先生顿了顿,又道:是非。忠信礼仪为是,戴仁抱义为是,内称不辟亲为是,外举不辟怨为是,推贤进达为是,苟利国家为是,不求富贵为是,闻善以相告为是,见善以相示为是,爵位相先为是,患难相死为是,久相待为是,远相致为是。 学生们听得迷迷糊糊,一会摇头,一会点头。 赵怀真哈哈大笑。 老先生问道:谁在门外偷听? 赵怀真道:关门偷听为非,开门旁听为是。 老先生哈哈大笑道:妙极妙极,哪里来的小娃娃,今年几岁啦。 赵怀真道:三岁。 老先生叹道:人分三六九等,开窍之人一点就通,小娃娃,你要来书院读书吗? 赵怀真道:我还要去找唐祺呢。转身离了书院。 老先生又叹道:伤仲永啊,伤仲永。 赵怀真走了几步,肚子咕咕直叫,也不知多久没吃东西了,在赵府,每个房间都能找到吃的,即使没吃的,仆人丫鬟也能随时随地拿给他,可在外面,却远不似他所想。赵怀真脚步不停,边走边看,没有找到平时吃的蔬菜水果,只好饿着肚子,想起要回赵府找吃的,又不认识路,不知如何是好。 赵怀真自语道:来贵,我要喝水,我要吃葡萄。 可周围哪有赵来贵。 赵怀真继续走,一转弯,巷口墙边有一张小方桌,上面托盘摆满了葡萄和西瓜,旁边还有两块白色的湿布。 赵怀真笑道:来贵,你也跟我捉迷藏。说着摸起来就吃,吃的手臂上,嘴巴上,衣服上全是水果的汁液,吃饱后,拿着湿布擦了擦手和嘴,转身就走。 出了巷口,见有几个穿戴整齐的乞丐正在讨饭,赵怀真感觉有意思,跑到旁边看了半天。 一个胖乞丐道:小少爷,给点吃的吧。 赵怀真道:我刚吃完,你吃什么,我让来贵给你。 胖乞丐道:没吃的,给点宝钞花花也行。 赵怀真问道:宝钞是什么? 胖乞丐以为赵怀真故意气他,也不回话了,把脸转了过去。 赵怀真惑道:你不说,我怎么让来贵给你拿啊。我刚吃的西瓜和葡萄,你要吃吗? 旁边三个乞丐嘿嘿直笑,道:他不吃,我们吃,小少爷,你让来贵给我们每人来一块西瓜。 赵怀真笑道:好,来贵,给他们每人一块西瓜。 刚说完,三块西瓜从天而降,全部砸到那三个乞丐的脸上,这几个乞丐以为来贵是个鬼,吓得拔腿就跑。 胖乞丐转过头来,求饶道:小爷爷饶命,小爷爷饶命。 赵怀真问道:你吃西瓜吗? 那乞丐吓的跳起来就跑,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讨饭盆没拿,又回过身拿了盆左右看看才跑,路上还摔倒好几次狗食屎。 赵怀真哈哈大笑,拍手叫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见周围没什么人了,赵怀真也不知该去哪,就想找个人多的地方看看热闹,又想人多的地方,应该能找到唐祺,边想边走,到了菜市场,看人多,开心极了。菜市场有卖鸡鸭的,有卖鱼虾的,还有杀猪宰羊的。可只开心了一会,赵怀真听那猪嚎羊叫,如百爪挠心,再看那被扒了皮的羊躺在血泊中,登时头晕目眩,闻到血腥味,一阵恶心,闭着眼缓了半天才好。对着剩下的几只小羊,赵怀真仿佛看到羊眼里哀求的泪水。 赵怀真指指那几只羊道:我要这个。 屠户呵呵笑道:小娃娃,我这有刚杀好的,你要吗? 赵怀真道:不要,我就要这个。 屠户道:哦,你要这个是玩的吗?这个可不便宜。 赵怀真道:我就要,我就要。 屠户心想逗这娃娃玩玩,便道:这羊一两纹银,四只是四两。 赵怀真道:来贵,给他。 屠户正东西看看,没找到人,天上嗖的一声飞来一块金条掉在屠户脚下。 那屠户登时傻了眼,心道:这娃娃是什么人啊?旁边有鬼?大白天哪来的鬼?自己吓自己。 赵怀真又指着一头猪道:这个我也要。 那屠户心想这孩子这么有钱,漫天要价道:这猪一百两。 赵怀真道:来贵,给他。 那屠户刚捡起脚下的金条,找出个铁盆来双手抱着,准备接更多的金条。哪知一把匕首飞来,就听当的一声,铁盆破了个洞,匕首落在屠户的双脚中间,直插入地,只露出刀柄。那屠户丢了铁盆,低头一看,裤裆也破了个洞,登时明白了,若是这匕首再多向前一寸,自己就成阉人了。 屠户哭道:小祖宗,我知道错了,这猪您牵走吧。 赵怀真道:你不杀它就行了,我走了。 屠户愣住了,拔起地上的匕首,一看,刀柄铁环上卷着几张大明宝钞,问道:小祖宗,这匕首和钱? 赵怀真道:给你了。转身离去。 周围的卖鸡卖鸭卖鱼卖虾的人都看到这一幕,胆大的向前拦住赵怀真。 赵怀真不知这人要干什么,抬头看看。 那人道:小少爷,我这一筐鸡鸭,只要一两银子。 赵怀真道:那你别杀它们。 那人道:好的,小少爷。 赵怀真道:来贵,给钱。 那人眼看着一块金条落在脚下,咧嘴笑笑道:谢小少爷。 卖鱼卖虾的也叫道:小少爷,我这一盆鱼虾我也不杀,只要二两银子。 赵怀真道:来贵,给钱。 卖鱼虾的脚下也落了一块金条。 就这样赵怀真边走边叫道:来贵,给钱。那边金条漫天飞来。 菜市场做买卖的人像过年一样的,说两句话,落一块金条。人们只低头捡金条,哪还顾得上做买卖,就见猪在窜,羊在跑,鸡鸭在蹦,鱼虾在跳,还有猎人打的山鸡斑鸠,飞鸟兔子,整个市场乱成一锅粥。 赵怀真哈哈大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过了许久,赵怀真才离开。走了一段路,冷风吹过,赵怀真感到寒意,心想要找个地方取暖,左右看了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座大宅院,还冒着青烟,以为是自己家的伙房,便跑过去,见一木门外站着两个披着红衣光着头的年轻人。 赵怀真看那两个光脑门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上去就要摸。 那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半天话,笑着低头让赵怀真摸了摸头。 赵怀真听不懂他们说话,顾着摸摸这个人的脑门,再摸摸那个人的脑门,格格直笑。 那两人抱着赵怀真就进了院子里。 赵怀真看到好多和他俩一样的披着红衣,光着脑门的人正在焚香,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那两人笑呵呵的把赵怀真带到一个小房间里,丢了一包水袋,锁上门就走了。 赵怀真左右看看,不知这是哪里,叫道:不好玩,我要回家,我不找唐祺了。 叫了半天没人理,刚感到口渴,自己打开水袋,喝了一口,就感觉眼皮打架,昏昏睡去。 赵怀真醒来的时候,周围有一群小孩,有大有小,有男有女。 赵怀真笑道:这么多人陪我玩,真好。 可那些孩子都在哭,有的要娘,有的要爹。 赵怀真不知道他们哭什么,心想:我是来找唐祺的啊。于是,大声叫道:唐祺。 哎,怀真少爷吗?真的有人回答。 赵怀真一听真是唐祺的声音,于是道:哈哈,唐祺,你娘说你跟我捉迷藏,被我找到了吧。 唐祺从人群中过来,道:怀真少爷,我没捉迷藏,我是去找我爹,被这里的喇嘛抓来的,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赵怀真道:没有啊,我是自己进来的。 唐祺道:这些喇嘛抓小孩,然后送给别人卖钱。 赵怀真道:要钱,来贵,给钱。 赵怀真等着来贵丢钱,可等了半天,没动静。 赵怀真又道:来贵,给钱。 等了半天,还没动静。 旁边有个八九岁的女孩子道:别叫了,那喇嘛听了,会打人的。 赵怀真气道:来贵,我生气了,给钱。 那女孩子赶忙过来捂住赵怀真的嘴,轻声道:你不想活啦。 唐祺一看,不乐意了,一把推开那女孩,道:你离怀真少爷远点。 那女孩身旁的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把推倒了唐祺,叫道:你敢打我姐姐。 那女孩道:阳阳,别打了。 阳阳道:姐姐,你别管。 唐祺起身就去打阳阳。周围的孩子也不哭了,认识阳阳的打唐祺,认识唐祺的打阳阳,不一会,数十个孩子围在一起,也不知谁的拳脚,打在谁的身上,叫喊声,哭嚎声,乱作一团。 两个喇嘛推门进来,叽里咕噜的叫了半天,又把油灯吹灭,大屋内登时一片漆黑,孩子们哦了一声,才安静下来。 等喇嘛走了,没人敢说话。 唐祺捂着脸,悄声喊道:怀真少爷,怀真少爷,你在哪儿? 赵怀真道:我在这儿。 唐祺问道:你在哪儿? 赵怀真道:门这儿。 唐祺从人群中挤过去,借着走廊里的油灯看到了赵怀真。 赵怀真嘿嘿一笑,道:太晚了,我们回家吧。 唐祺道:出不去啊。 赵怀真道:怎么出不去。 唐祺道:这门锁着,天又黑。 赵怀真道:门开着啊。轻轻一推,门闪开了一条缝,赵怀真正好能出去。 唐祺只能一条胳膊伸出去,就被卡在门缝中了,赵怀真在门外使劲拉,也拉不动,旁边几个小孩也去推,唐祺还是卡住不动。 唐祺道:怀真少爷,别拉了,出不去。就算出去了,庙门那儿有人看着,我们也出不去。 赵怀真问道:不从门出,就钻狗洞啊,我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狗洞。 唐祺道:就算出去,这么黑的天,也找不到人来帮我们,你认识回家的路吗? 赵怀真道:不认识。 旁边一个小孩问道:你住哪? 唐祺道:我第一个家在城南。 那小孩问道:你还有第二个家吗? 唐祺道:嗯,我第二个家在怀真少爷家。 那小孩道:我还是不知道你家在哪。 赵怀真道:我家门口有石狮子。 那小孩道:哦,我认识,是不是赵府? 唐祺道:对对,怀真少爷的爷爷就姓赵。 赵怀真道:我也姓赵。 唐祺道:这么巧啊。 那小孩问道:你爹也姓赵吗? 唐祺道:我爹姓唐。 那小孩问道:你姓唐吗? 唐祺道:我也姓唐,哎呀,这么巧。你姓什么? 那小孩道:我叫罗超。 唐祺问道:你爹姓罗吗? 罗超道:我爹姓罗。 唐祺道:哈哈,这么巧。 罗超怕唐祺声音太大,赶忙捂住他的嘴,道:你先进来。 唐祺抽回手臂,从门缝中出来。 罗超道:推我出去。 唐祺在门内推,赵怀真在门外拉,罗超一吸肚子,从门缝挤了出去。 罗超道:等我们回来救你们。 赵怀真带着罗超到了墙边的狗洞,二人一前一后爬出了喇嘛庙,借着月光,一路朝东跑去。跑了一会,赵怀真又累又饿,实在跑不动了,原地坐下大喘气。 罗超道:快跑,不然喇嘛会来追我们的。 赵怀真道:我累啊。 罗超道:你不走,我走了。 赵怀真道:你走吧。 罗超刚走两步,就听叮当声响,从房上跳下来三个喇嘛。 一个带着尖尖帽子的大喇嘛笑道:小娃娃,跑哪儿去啊。 罗超拔腿就跑。 大喇嘛干咳一声,另外两个喇嘛一左一右,跳过去把罗超架了回来。 赵怀真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大喇嘛笑道:带你们去见见世面。 罗超道:你们不是想要钱吗,这可是赵府的少爷,你们开个价,我去帮你们传话。 大喇嘛一听是赵府,问道:当真是赵德才家的少爷? 赵怀真问道:你认识我爷爷? 大喇嘛和另外两个喇嘛说了几句赵怀真听不懂的话,又对罗超道:那我可要谢谢你。边说边点头。 两个喇嘛松手放罗超走,罗超转身就跑,大喇嘛甩手就是一镖,罗超啊哟一声登时倒地不起。 赵怀真道:啊哟,这是什么,这么好玩? 大喇嘛问道:好玩?再让你见识见识? 赵怀真拍手道:好啊,好啊。 大喇嘛看看左右,另外两个喇嘛过去把罗超架起来。 大喇嘛把手里的银镖在赵怀真眼前晃了晃,道:刚才打的是他的右腿,看好了,这次打他的后心。说着右手一甩,嗖的一声银镖飞了出去。 只听叮当一声,银镖在半道上被什么东西撞落在地,大喇嘛定睛一看,是一根小指头大小的树枝,抬眼再看,来了三个人。 领头的道:一个出家人也这么恶毒。 大喇嘛问道:你是何人? 领头的道:吴忠。 赵怀真一听是吴忠,立刻来了精神,道:吴叔,你来啦。 吴忠道:怀真,你候着,看吴叔怎么收拾这群恶僧。 大喇嘛笑道:多管闲事。 正要动手,来了一高一矮两个官差,边跑边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吴忠道:二位来的正好,这几人正是孩童失窃案的嫌犯。 矮官差问道:果然如此?你是何人啊? 吴忠道:我乃庆王手下吴忠是也,跟着赵家少爷一天了,原来他们的喇嘛庙就是贼窝,刚才我让来贵告知庆王和县衙,没想到你们来的这么快。 矮官差道:喇嘛庙如此掩人耳目,难怪我们至今没能查明。 吴忠道:来吧,二位,速将此三名恶僧捉拿归案。 大喇嘛笑道:就凭你们三个人,怎么对付我? 吴忠道:我们可是五个人,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大喇嘛笑道:你再回头看看。 吴忠一回头,就听啊啊两声,他带着的两名武师被高矮官差分别从背后一刀捅死。 吴忠心道:原来这些官差和喇嘛狼狈为奸,防不胜防啊,一对五倒是不怕,可我还要保全怀真的周全,这就难了。内心波澜,表面上却丝毫不表现出来。 高官差道:这样就是五打一了啊。 三个喇嘛哈哈大笑。 赵怀真道:你们是坏人。 官差和喇嘛笑的更大声了。 吴忠刚想抽刀,见大喇嘛一手提着赵怀真,只好把刀又收了回去。 大喇嘛道:你要么自己走,要么死在这儿。 吴忠道:也罢。佯装转身离开,左右手以极快速度分别甩出两枚铜钱。 就听噗噗两声,胖瘦官差应声倒地。 大喇嘛丢下赵怀真,掏出银镖投向吴忠。吴忠侧转,躲过银镖,顺手从怀里掏出个烟花,甩到空中。大喇嘛知是求援,力求速战,只嗯了一声,两个喇嘛提刀砍来。吴忠抽出刀左右格挡,在二人夹攻中,战了个回合,横刀砍倒一个,另一个被踢翻在地。 大喇嘛见形势不对,提着赵怀真道:丢下兵器,否则我杀了他。 见吴忠丢下刀,大喇嘛甩手就是一镖,吴忠闪身躲开。 大喇嘛怒道:再躲,我就掐死他。甩手又是一镖,直打吴忠心口。 吴忠忍住没叫出声,捂着伤口道:真毒啊。 大喇嘛笑道:无毒不丈夫。 赵怀真一口咬在大喇嘛手上,趁大喇嘛手松,跑到吴忠身旁。 大喇嘛刚想再出手,听得身后一阵脚步声,转身一看,居然是一群猎犬直奔他而来。 赵怀真叫道:是雪仔,咬他。 那白猎犬当真听话,领着一群猎犬对着大喇嘛就扑,扑倒后一顿撕咬。大喇嘛连还手的机会都没,就被撕碎了。 赵怀真骑到雪仔身上,对吴忠道:我去找唐祺。 吴忠伤重,躺在地上动不了,想拦也拦不住。 赵怀真带着狗群直奔喇嘛庙,从狗洞爬进去,赵怀真到了唐祺和其他孩童被关的屋子前。 赵怀真喊道:唐祺。 唐祺在门内应道:怀真少爷,我在这儿呢。 赵怀真道:你们闪开。 唐祺闪开后,几条狗对着门就是一顿乱扒乱撞,门登时被撞倒了。 孩童互相叫醒周围的同伴,都道:回家啦,回家啦。纷纷朝外跑去。 喇嘛庙里突然灯火通明,数十喇嘛举着火把将一众孩童围住,叽里咕噜的说着听不懂的话。 赵怀真道:雪仔,咬他们。 一声令下,狗群见喇嘛就扑。体型小狗的几只围攻一个喇嘛,体型稍大的一个咬一个喇嘛。有的狗受伤了,就卧在旁边汪汪叫助威,声援其他猎犬。有的狗咬着喇嘛的手臂腿脚死死不放,被喇嘛用火把活活抽死。有的狗扑倒一个喇嘛,直咬喉咙,一击致命。有的狗在两个喇嘛中间跳来跳去,最后被两个喇嘛用棍棒敲死。地上躺着狗的尸体,喇嘛的尸体,到处是血,也不知是狗血还是人血。再看雪仔,一动不动,就守在赵怀真身边。 唐祺手舞足蹈,拍手道:咬他,咬他。 有的孩子跟着唐祺一起给狗助威,拍手叫道:咬那个坏人,咬死他。 有的女童则看不下去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哭了起来,直叫:娘,我怕,爹,我怕。 赵怀真累了一天,这会也困的不行,扶着雪仔竟睡着了。 唐祺以为赵怀真出事了,赶忙摇醒赵怀真叫道:怀真少爷,怀真少爷。 赵怀真闭着眼道:干什么啊? 唐祺道:我们的狗快不行啦。 赵怀真看看周围,就剩雪仔了,喇嘛还有十几个,有的咬牙切齿,有的浑身是伤。 雪仔汪汪两声,冲着喇嘛就上去了,扑倒一个,一口咬死,再跳到旁边,攻击那杀狗最多的喇嘛。两个喇嘛拿着棍棒火把挥来挥去,雪仔左右闪躲,最终寡不敌众,被一个喇嘛持棒击倒,另有两个喇嘛拿着棍棒敲在雪仔的头上,雪仔吐血而亡。 赵怀真看到雪仔的血,一阵恶心,接着大哭了起来。 唐祺也跟着哭了。 周围的孩子都哭了起来。 正当喇嘛叽里咕噜边说边笑的时候,喇嘛庙门被撞开,庆王带着军队到了。 明朝羊肉一斤13钱,猪肉18钱左右。一只羊按100斤算大概一两半银子。276年历史的明朝只发行一种“大明宝钞”纸币,面值最大的是壹贯,相当于铜钱一千,或者白银一两,四贯就是一两黄金。明朝科举考试规定只能在四书五经中命题,四书是《大学》c《中庸》c《论语》c《孟子》,五经是《诗经》c《尚书》c《礼记》c《周易》c《春秋》,书院学生读的是《礼记》中的《儒行》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明庆王怒斩阿谀僧 吴知县解谜梦羊案 第四章 明庆王怒斩阿谀僧吴知县解谜梦羊案 庆王领着军队扫平喇嘛庙,抓了所有喇嘛。回到县衙,庆王把孩童安置妥当,又请李明礼和孙守信俩郎中一起给孩童检查诊断,待确认无恙后,才告知失了孩童的父母前来相认。县衙内外是哭声一片,那些父母千恩万谢,给庆王连连磕头后,方才离去。 又经几日的审理,庆王才将案件整理清楚:这群西藏僧人勾结灵州城知县,以重金贿赂的手段,和灵州知县合谋,喇嘛负责窃取孩童,知县则派官差佯装巡查,实则是在保护喇嘛庙不被怀疑。窃取的孩童将被送去西藏,至于是生是死,这些人也不得而知。 庆王将案件的来龙去脉一一写在奏折上,准备将涉案知县,官差和喇嘛押送京城,可临出发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押送物证的人前来禀报道:庆王,那知县受贿所得财物,见到阳光便化成灰尘了。 庆王惊道:还有这等事? 来人道:有一箱金条因太重又没上锁,扛的时候,歪倒在地,掉出来七八块金条,再去捡的时候,就化成灰,飘走了。 庆王命人扛来装财物的大木箱子,放在阴凉地。揭去封条,打开木箱,里面满是金条,庆王随手取出一块,掂了掂分量,然后放到阳光下,果然,那金条登时变轻,仿佛尘埃,随风飞散,化为乌有。 庆王着人立刻去问知县和喇嘛,可没人说的清。庆王没想通,便叫人找来时运命。 时运命听庆王说后,微微一笑,道:阴间之物,怎能见光? 庆王道:你是说,这不义之财非人间财物,而是地下的? 时运命点点头道:恩师曾经给时运命说过,人间之物可下地,可阴间之物不能还阳,有人希望能长生不老,便用童男童女祭祀阎罗王和索命鬼,以此来延长自己的阳寿,而这些金银财宝则是同阴间交易所得,一见阳光就消失不见了。 庆王倒吸一口冷气,心道:果真如此的话,恐怕此案并未了结。又问道:时运命,这么说你早已知晓这些人是给阎罗王卖命的。 时运命道:所以时运命千方百计要把庆王留下来。 庆王点点头道:嗯,留的好,留的好啊。时运命,你说这西藏僧人如此腐化,远比我大明的和尚差得多。 时运命道:灵州城内就有座恩善寺,庆王何不亲自去看看。 庆王道:好,本王要借此次寺庙之行,向灵州城所有的番邦外族展示我大明朝的威严,本王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朝的威严不是番邦外族可以随意践踏的。 两日后,庆王率众家丁到恩善寺烧香拜佛,祈求保佑灵州城的百姓,又在住持海渡的陪同下,聆听佛法。灵州城的大小官员,客商豪绅无不前往攀附讨好,也在寺内烧香拜佛,供养菩萨。 庆王见寺内香火旺盛,心下甚喜,笑着对众人道:诸位,就说此次番僧作祟不足以证明所有出家人的善恶,我大明朝自太祖皇帝建国以来,推崇儒道,对孔圣后代子孙更是赏赐田亩,宅地,马匹,钱粮,甚至封孔子五十六世孙孔希学世袭封衍圣公,官职也由三品升到二品,同时又置衍圣公官属,其族人也做了曲阜的县令,后世子孙徭役赋税尽被免除。对于寺庙高僧,太祖皇帝更是尊崇备至,今留都南京,哦,就是曾经的金陵,有天下第一禅林之称的灵谷寺便是太祖皇帝亲自赐名的。由此,我大明朝百姓也是上行下效,民风淳朴,孝爱相行,邻里和睦,番邦外族疏于礼仪教化,所谓天壤之别,怎能比较 海渡笑道:那当然,那当然,太祖皇帝千古一帝,天下无不民心所向。 官员豪绅也道:千古一帝,民心所向。 庆王道:秦皇统一天下却因暴虐只传二世,汉朝虽长,却有和亲之辱,唐朝盛世也曾割地赔款,至于南北赵宋的囚皇纳贡更是难以启齿。反观我大明五征漠北,横扫蒙古,六下西洋,万国来朝,幅员辽阔,远迈汉唐,大名臣民皆知祖训不和亲c不赔款c不割地c不纳贡c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太祖皇帝称千古一帝,着实不为过。 海渡陪笑道:庆王当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以老衲看,当今天下,除了皇上,庆王乃第一人杰也。 官员豪绅无不拍手陪笑道:是啊是啊,庆王乃天下第一人杰。 庆王摆摆手,问道:海渡,这灵谷寺说来和你恩善寺颇有渊源,你可知这灵谷寺原来叫什么? 海渡嗯了两声,道:这个这个这个灵谷寺是在南京的我们恩善寺是在灵州的边说边左右看看旁边的和尚,可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和海渡对视,显然是都不知道。 庆王又问了一次:这灵谷寺原来叫什么,可有人知道啊? 原名开善寺。人群中一个声音低声道。 庆王问道:是谁? 海渡高兴的不得了,心道这是救星,赶忙引荐道:回庆王,这是本寺寂幻。转头道:寂幻,还不出来拜见庆王。 寂幻从人群中出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庆王问道:你可知这开善二字的含义? 寂幻道:天监十三年,是南朝梁武帝为纪念著名僧人宝志禅师而兴建的“开善精舍”,故初名开善寺。 庆王点头笑笑。 海渡媚笑着盯着庆王。 寂幻道:僧人应该有僧人的样子,多修行,少入世。 海渡一听,刚想生气,一看庆王笑了,自己也只好笑道:这是本寺寂字辈小沙弥,初入佛门,庆王别和他一般见识。 庆王道:不,本王看这寂幻就很好。 海渡忙接道:是是,寂幻虽本寺小沙弥,但功课很好,这都是我们平日谆谆教诲的结果。 庆王问道:寂幻啊,你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呢? 寂幻道:闻钟而起,闻鼓而眠,闻板上殿,闻梆过堂,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依旧。 庆王道:本王记得宋仁宗曾说,若得为僧,出入于金门之下,行藏于宝殿之中。春听莺啼鸟语,妙乐天机;夏闻蝉噪高林,岂知炎热;秋睹清风明月,星灿光耀;冬观雪领山川,蒲团暖坐。板响云堂赴供,钟鸣上殿讽经,般般如意,种种现成。出家为僧当真是令人羡慕的生活啊。 寂幻道:寺院僧人的生活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可能是晨钟暮鼓,青灯黄卷。但是,真正的寺院生活其实十分清苦,并不似人们所想的清净悠闲。 庆王问道:是吗?你有何清苦,可告诉本王吗? 寂幻道:比如,我们一日只能吃早午两餐,午时以后只能饮水,可过午不食的持斋有多少僧人能做到呢?这只能靠我们的自持力。年长的还好,年小的小沙弥如何经受这般清苦? 庆王点点头称是,又问道:你可知为何只能吃两餐吗? 寂幻道:早晨是天人进食,日中是佛陀进食,下午是傍生进食,夜晚是饿鬼进食。因为在夜晚进食,饿鬼听了饮食碗筷的声音,咽中起火,又不得饮食,倍增痛苦,为了慈愍饿鬼,所以不应夜晚进食。 庆王笑笑,点头道:好,这个小沙弥不错,海渡啊,你教导有方。 海渡笑道:谢庆王夸奖。 寂幻道:若世人都能做到持斋,可没了我大明朝。 海渡一听,傻了眼,心道:这混小子作死吗。 庆王也不高兴,心道:这寂幻想干什么?怎么突然说出这一句。 海渡看了看庆王表情,才怒道:放肆,大胆。 官员豪绅都唉声叹气,心道:这小和尚要倒霉了。 寂幻道:太祖皇帝若不是因为饥饿,也不会来寺庙出家,若吃不饱当真饿死了,没了太祖皇帝,哪里来的大明朝。 庆王愣了下,呵呵笑道:果真如此。 海渡心道:可不能让这混小子搅了今天的好局。吩咐左右道:时辰差不多了,快去准备斋饭,庆王请。 庆王笑道:一直说吃的,还真有点饿了,本王就邀诸位一起吃斋如何? 官员豪绅齐道:谢庆王。 海渡领着庆王,到一小斋堂内稍作歇息,令人准备饭菜,又吩咐其他高僧带着官员豪绅去了别的斋堂。 待饭菜上来,是一小盘青菜和一碗清汤面,别无他物,庆王举筷就食,饭后,感觉这面无比美味,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心满意足。 离了小斋堂,庆王又去看寺中僧人,就听斋厨的火磐先敲响,随后斋堂前的梆也敲响。敲梆时,僧值巡签,僧众陆续进入斋堂。三阵梆后,又敲响斋堂前的云板,僧众到齐,僧值在堂内巡视一圈。三阵云板结束,悦众的引磬声起,僧值带领僧众一齐念《供养咒》:三德六味,供佛及僧;法界有情,普同供养,当愿众生,禅悦为食,法喜充满。 庆王转过身,见众客商豪绅都在堂外候着,边走边道:本王向寺内供奉白银二百两,另外,本王希望众位也能慷慨解囊,佛家香火旺盛,保佑我灵州城百姓不受邪佞侵扰,让百姓重拾对朝廷的信心,对番邦外族意在显我大明国威,太平盛世,国泰民安。 众人拍手叫好,纷纷拿出大明宝钞放进功德箱内。 海渡内心数着一张两张,摇头晃脑的笑着。 庆王回到赵府,叫来赵德才,问道:这几日忙于政事,不知怀真如何? 赵德才道:谢庆王关心,怀真倒是没受伤,只是雪仔死了,他连日来也不说话,也不吃饭,只喝很少的水。 庆王叹道:哎,真苦了你赵家人了。本王定上奏皇上,以示嘉奖。 赵德才道:谢庆王,嘉奖什么的本想说嘉奖什么的次要的,一想这话大不敬,又咽下去了,改口道:要是能想办法让怀真吃点东西,那可是极好的事。 庆王道:你说吃,本王倒有个好去处。 赵德才道:灵州城还有好吃的去处,那倒是很想和庆王去看看。 庆王笑道:本王知灵州城绝大部分酒楼都是你的产业,灵州城好吃好玩的,你都知道,可本王说的就是一碗斋面,你可能真没吃过。 赵德才道:一碗斋面?那倒是很特别。 庆王道:明日一早,我们带怀真去。 赵德才道:谢庆王。 次日,赵德才带着赵怀真跟着庆王来到恩善寺。海渡听说庆王又来了,还把灵州城富可敌国的赵德才带来了,忙率一众僧侣在庙门外迎接。 庆王笑道:本王昨日吃你寺内清汤面意犹未尽啊,今日带来两个客人一同品尝。 海渡媚笑道:好好好,我即刻着人准备。吩咐准备后,又陪庆王一行游寺。 跟着庆王一路游览,赵德才每到一处,见有功德箱,便投百张的大明宝钞,张张壹贯,功德箱有十来个,投了十来次,海渡内心狂喜不已。 绕到寺后,在一座旧楼前停下。 庆王问道:这是什么楼?如此陈旧,昨日怎没到此? 海渡笑道:此楼乃藏经楼,因怕虫蠹火患,故建于寺后,这藏经楼年久失修,恐有损本寺庄严,不便带善信游览。 赵德才道:既然如此,我出资翻修,您看如何? 庆王笑道:无量功德,好事。海渡啊,你算算需要多少银两。 海渡笑道:不多不多,百两黄金足以。 赵德才道:供养越多,福报越多,我出黄金一万两,把这小楼改建七层,并着人去其他大寺庙抄录佛法名典,藏于此楼,你看可好? 海渡咧嘴笑道:好好好,福报多,福报多。 庆王道:海渡啊,本王令你一碗清汤面换取万两金,你可要多念阿弥陀佛了啊,哈哈。 海渡陪笑道:清汤面伺候,庆王请,赵施主请。 庆王领着赵德才和赵怀真跟随海渡来到小斋堂,见桌上三盘青菜,一锅清汤面已准备妥当。海渡亲自给庆王和赵德才盛面。 赵德才闻了闻,点头道:嗯,果然清香,不知是何面?用了何种材料? 海渡笑着不说话。 庆王道:寺内斋饭,你何必问这么多。 赵德才点头称是,对赵怀真道:吃吧。 赵怀真端起碗,喝了一口汤,阿噗的吐了一桌子。 海渡不知这娃娃为何如此,问道:这是? 赵德才也问道:怀真,你这是为何啊? 赵怀真道:我不吃荤汤。 庆王一听,丢下碗筷,扭头问道:海渡,怎么回事?这是荤汤吗? 海渡吞吞吐吐道:怎么会,怎么会呢?这位小施主可不能乱说,佛门清净地,只有斋饭,哪有荤汤。 庆王道:海渡,你不知道吧,这孩子自打出生就没沾过荤腥,他说是荤汤,那就一定是荤汤。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海渡还想隐瞒,支支吾吾不想承认。 庆王没等他答话,直接吩咐手下到斋厨去看,手下回来给庆王耳语了几句,庆王拍案而起,气冲斗牛。 海渡见瞒不下去了,跪地求饶。 庆王咬着牙道:恩善寺,哼,好个恩善寺,海渡啊,苦海无边,你可永远渡不到岸了。说罢,站起身就走。 两日后,庆王亲自审理此案,海渡一五一十的说了。原来,这些和尚为了巴结庆王,用古传秘方所载之法,烹制雏鸡脑仁和面,制作面条,看似一碗普通的清汤面,实则是上百只雏鸡的性命,若是在其他酒楼饭庄吃了,也算是一盘美味佳肴,可在这寺庙内,不仅玷污了佛门清净地,也把庆王抹黑了。庆王一怒之下,将海渡等人斩首示众。可庆王恨的食不下咽,寝不安席,越想越气,还想要拆毁所有灵州城的寺庙,杀尽所有灵州城的和尚。 告示还没张贴出去,时运命前来求见,请求手下留情。 庆王气道:时运命啊,你就是个惹是生非的扫把星,先前骗本王不回京师,去抓喇嘛,现在又骗本王去恩善寺,让本王在众人面前出丑,当真是罪上加罪,非凌迟处死,不能平本王之怒。 时运命跪下道:庆王切勿动怒,难道做这些事,不是惩恶扬善的好事吗? 庆王想了想,也的确如此,便道:好事是好事,可本王事事被你牵着走,这怎么行?你有话不能和本王直说吗?每次都要拐弯抹角,这次本王定要治罪与你。 时运命知庆王心善,便道:无论何罪,时运命都甘之若饴,只是请庆王千万不要把好事变坏事。 庆王问道:怎么是好事变坏事? 时运命道:拆毁寺庙,有违太祖尊崇佛法的初衷,杀尽和尚,等同于欺师灭祖。 庆王心道:父皇原做过和尚,这么做确实不妥。 时运命道:和尚和普通人一样,也是有善有恶,良莠不齐,不可一笔抹杀。 庆王问道:那本王倒是要问问你,和尚好坏如何区分? 时运命道:其实那日庆王到恩善寺时,已经有人告诉您了。 庆王回想了一下,道:谁? 时运命道:日食两餐的僧人,寂幻。 庆王一拍桌子,笑道:好你个时运命,就属你最聪明,那红光满面,体态臃肿的海渡,怎可能是日食两餐的苦行僧,定是私下偷食了不少的荤腥。 庆王赶忙吩咐手下把恩善寺内所有面相圆润,体态丰腴的和尚都捉起来,查明后派快马上奏朝廷,严惩了所有违背清规戒律的和尚。恩善寺没了住持,庆王找来寂幻,让他做住持。寂幻期初推辞,庆王拿出圣旨,威胁他若不能将恩善寺导向正途,便杀了所有和尚并拆了寺庙,寂幻才勉强同意。由此,寂幻成了恩善寺自古至今,辈分最低,年纪最小的住持。 所有事都办妥了,庆王很高兴,叫来时运命道:办完这些事后,本王内心喜悦,很是难得啊。 时运命笑道:庆王喜悦,那便是天大的好事,此刻,时运命的使命也到头了。 庆王不以为然,道:唉,怎能说这话呢?你这是在生本王的气。 时运命道:不敢,时运命有两次劫难,分别借赵家和庆王的福佑避过,所以才这么说。 庆王笑道:你有劫难?说来听听? 时运命道:请恕时运命不能说,泄露天机,可是要折阳寿的。 庆王笑道:原来你时运命也是个怕死之人。 时运命道:时运命不怕死,时运命本是孤儿,由恩师养育长大,只是想多活几年,给恩师养老送终。 庆王点头道:难得你如此孝顺啊。 正聊着,吴忠推门进来。 庆王看吴忠脸色惨白,显然是伤重未愈,忙道:吴忠,伤势如何?快坐下。 吴忠坐下道:庆王费心了,李郎中每日都给属下敷药,现在好多了。 时运命道:我听说若是那喇嘛的镖再向上寸许,我们可就见不到吴将军了。 吴忠勉强笑道:贱命一条,生死何妨。 时运命抱拳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吴将军真英雄也。 庆王道:吴忠,本王要押解犯人回京复命,就不带你去了。 吴忠站起身道:庆王,吴忠只是皮外伤,还能在您鞍前马后效命。 庆王挥手让吴忠坐下,道:喇嘛窃童案因牵扯西藏,情况比较复杂,皇上要亲自审理,灵州知县也牵连此事,所以本王想你留下来暂时补这个空缺。 吴忠道:谢庆王信任,可吴忠是个粗人 庆王道:让时先生辅佐你,你看如何? 吴忠笑道:有时先生在,属下定不辱命。 时运命也道:时运命定竭尽全力辅佐吴将军,哦不,吴知县。 几日后,庆王亲自押送犯人回京。吴忠在赵府由李郎中诊治后,伤势好转,每日同时运命在县衙大堂为百姓排忧解难,日渐扬名。 这一日,有人报案,称城西飘香酒楼的金老板死在家中榻上,吴忠到金家查看,时运命叫来官差询问案情。 官差道:金老板行三,人称金老三,他大哥开酒楼,擅长做藏水羊肉,是灵州城最出名的一道番邦菜,据说开锅飘香十里地,所以酒楼就叫飘香酒楼,可他大哥几年前死了,就由他二哥继续干,二哥前年也死了,才传给金老三。虽然这老板换了,但是冲着这藏水羊肉而来的回头客多,生意红火,钱也赚的多,年初娶了个小媳妇,可这小媳妇外头早有男人,邻居称这两口晚上回到家经常吵架,至今也没生个一男半女的。昨天晚上有人见到这小媳妇和一个男的离了灵州城,当晚这金老三突然就死了,一定是这小媳妇图财害命,和那相好的男人杀人后私奔去了。 吴忠点头道:有道理,那金老三的遗孀捉回来没有。 官差道:已经派人去了。 时运命问道:尸体是否有人动过。 官差道:因为死状诡异,没人敢动。 时运命问道:如何诡异? 吴忠进屋查,出来道:确实诡异,掉落在床边,双手和双腿都半抬着,好像在遮挡什么东西。 时运命躺在地上,按照吴忠所说的姿势抬起双手和双腿。 吴忠和官差同时道:就是这样。说着扶起时运命。 时运命站起身问道:仵作可否验尸? 官差叫来仵作,仵作抱拳点首,然后查看尸体。 吴忠问道:伤在何处? 仵作道:奇怪,全身竟无致命外伤。 时运命问道:是否检查全身所有部位?发间,腋窝出可否查看仔细? 仵作道:我再检查一遍。说着,又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除了一些细小琐碎的磕碰烧烫伤,丝毫没有任何致命的外伤。 吴忠道:我看是窒息而死,你看口鼻周围诞水鼻涕,下体也有失禁状,显然是呼吸困难,受压迫所致。 仵作摇摇头道:不像,窒息死亡的人颜面肿胀发绀,尸冷慢,尸斑早,这尸体早冷,并无尸斑,颜面如常态,口鼻有水,下体失禁,倒像是被吓死的。而且房门粗糙,密闭不良,窗纸破洞,窗户也是敞开的,像是入室劫财,半夜醒来受到惊吓所致。 时运命问道:可否有财物丢失? 官差道:屋子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到处几乎井井有条。 时运命问道:谁报的案? 官差道:是酒楼打杂的伙计,叫革大春。 吴忠道:叫革大春来。 不一会,官差把革大春叫来。 革大春惊慌道:大人,大人,不是我干的,你可千万别杀我。 时运命道:革大春,不管是不是你的干的,知县大人问你的话,你要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一点不许遗漏,否则,与杀人同罪,知道吗? 革大春忙跪倒磕头道: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不杀我,我什么都说。 吴忠问道:你报的案? 革大春道:是,我报的案。 吴忠问道:你何时发现金老三死的? 革大春道:今天早上。 吴忠问道:你在哪发现的? 革大春道:在这儿,就在金老板家里。 吴忠问道:你为何而来? 革大春道:酒楼生意好,好多客人早上就要吃羊肉,所以每天天不亮,我就要烧水,等水开了,老板把杀好的羊肉切块带来下锅,今天早上老板没来,客人催的紧,我只好过来看看。 时运命问道:你来到就看见金老三死了? 革大春道:不是,我来敲门,没人应,我心想老板昨晚喝酒了,睡的沉,老板娘应该能听到啊,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就去后窗看,我在窗上戳了个洞,看到老板在地上伸出的两只手,开窗叫了半天,不应我,我才撞开门,进屋看到老板死了。 吴忠问道:你说你在窗上戳了个洞,看到两只手,你就认出是金老三? 革大春道:对,老板右手臂上有一条半年前被羊角刺破的伤痕,当时请的是孙守信孙郎中治的,孙郎中医术高明,不仔细看,这伤痕看不出来。 吴忠进屋又看了看,果然有金老三右臂上有一条浅浅的伤痕,不细看当真看不出来。 时运命问道:老板娘去哪儿了? 革大春道:不知道。 吴忠问道:老板娘在酒楼管钱吗? 革大春道:老板娘从不去酒楼。 吴忠疑惑的嗯了一声。 时运命问道:那就是说,酒楼就你和金老三两个人? 革大春道:是的,我很少见老板娘。 时运命道:你哪儿都不要去,随叫随到,知道吗? 革大春道:是,知道了。 吴忠和时运命回到县衙,见官差捉回老板娘和一个男的,当即分开问话。这老板娘名叫许秀云,因需要钱给母亲治病才不得不嫁给年长自己十几岁的金老三。男的是个穷书生,叫安永志,自小和许秀云青梅竹马,可多年来没能考取功名,眼看着许秀云嫁给金老三,无能为力。许秀云也非是非不分之人,本已认命,想和金老三好好过日子,不愿再和安永志来往,便私下拿了不少钱找人转交安永志,让他好好读书。可没想到金老三每天白天正常,晚上一睡觉就变的十分诡异,梦话不断,拳脚乱舞,许秀云本就胆小,看到金老三这样,更不踏实,周围也无信得过的人,也无说得上话的人,幸好安永志劝慰她,这才坚持了一段时间。可金老三误以为许秀云水性杨花,要她不要再和安永志来往,许秀云就拿金老三夜里诡异的举动顶撞他,二人越吵越凶,金老三后来还动手打了许秀云。终于许秀云受不了,和安永志约好趁酒楼没打烊天又刚好黑下来的时候,偷偷出城私奔。也是巧了,当天生意好,金老三多喝了几杯,很晚才打烊回家,没想到第二天就没再醒来。 吴忠和时运命把案件从头至尾理了三四遍,发现这些人虽然都有杀人的动机,但是从时间上来说,又都有不在场的证据,也没有可靠的物证,因此难以结案。吴忠又从孙守信那了解到,金老三的手臂伤的确是他医治,革大春并没有说谎。孙守信也检查了金老三的尸体,得出的结论也是并非窒息而死,吓死的可能性较大。 这可难为了吴忠,金老三命丧家中成为了悬案。 时运命把以往金老大和金老二的案件翻出来,让师爷反复诵读,并标注了疑点,再拿给吴忠看。 吴忠看了看问道:你把金家三兄弟的死作为疑点一,可有什么见解? 时运命道:如果金家人有特殊疾病,这案子即刻就可以了结。 吴忠点了点头,道:有道理。看了看又道:疑点二是革大春并不会杀羊?这是什么意思? 时运命道:我记得革大春说每天早上他烧水,金老三来了之后,才把杀好的羊肉切块下锅。 吴忠道:是,我记得革大春的确说过。 时运命道:那我们去尝尝革大春烧的羊肉香不香就知道他会不会杀羊了。 吴忠笑道:对,我们去尝尝,到底是不是飘香十里。 二人同行至飘香酒楼,虽正值当午吃饭的时候,酒楼内客人却极少,零星的只有一两个。 吴忠见一老人点了盘青菜正在吃,便问道:老人家,这酒楼不是藏水羊肉最出名吗? 老人叹道:哎,别提了,自打金老三死了,这革大春做不出那个味儿来,这哪还有人吃啊。 革大春听了低着头不说话。 时运命笑道:大春,给我和吴知县各来一碗,我们二人今天专门为你的手艺而来。 革大春登时高兴道:好的,大人,我这就给你们去做。 不一会,革大春端了两大碗羊肉汤来。 时运命和吴忠品尝了一口,感觉着实不怎样,硬着头皮吃了大半碗。 吴忠道:我还有要事要办,大春,这是饭钱。丢了几个铜板,和时运命出了酒楼。 回到县衙,吴忠问道:这案子该如何进行下去? 时运命笑道:我已有法,不知吴知县可否愿意一试。 吴忠道: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快说吧。 时运命耳语几句,吴忠想了想,道:也罢,试试就试试。 第二天,吴忠又到革大春酒楼,革大春笑脸相迎,问吴忠吃什么。 吴忠道:我不吃,我就在这儿坐着。 革大春道:那吴知县您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 吴忠问道:你是跟着金老大开始干的吗? 革大春道:不,我是跟着金老二开始干的,他本来好赌,欠了不少钱,金老大死后,他白捡了一座酒楼,就想好好干,我当时做个小酒馆也亏了本儿,就跟着他了,起初他的生意也不好,后来不知从哪学会他大哥的法子,生意又好了。 吴忠又问道:金老三没抢这个酒楼吗? 革大春道:金老二赌博,金老三不赌,所以金老大最疼这个三弟,死前把大部分家产都留给金老三了,只留了一座酒楼给金老二,想是让他做正经生意,还清赌债,能脚踏实地的生活。 吴忠点点头道:嗯,那金老大也算是用心良苦了。金老二不知,金老三肯定知道他大哥的法子吧,所以一直都干的很好? 革大春道:不是,和金老二一样,起初羊肉也烧不好,后来才学会的。 吴忠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革大春不明就里,不再过问,直到打烊。 吴忠站起身问道:金老三这个时候该干什么了? 革大春道:该杀羊了。 吴忠问道:去何处杀羊。 革大春道:去西街芬芳池啊。 吴忠问道:芬芳池? 革大春道:哦,就是洗澡的地方,金家的远亲开的,杀了羊,洗洗膻味,好回家。 吴忠恍然大悟,立刻去了芬芳池,芬芳池打烊较晚,此时还有许多客人正在洗澡。 有小二见吴忠,便问道:大爷,您是混浴还是雅座? 吴忠问道:混浴和雅座是何区别? 小二道:混浴就是大池子,雅座就是给您开个小池子。 吴忠问道:金老三以前都在哪洗? 小二惑道:金老三?立刻有反应过来道:哦,您是说金爷?金爷都是在对面杀完羊,才来雅座泡一泡。 吴忠一转身,果然看到一扇上锁的小红门,趁周围没人注意,翻身从墙上跳入,门内是个宽敞的院子,院子东边的围栏里还有十几只羊羔。北边有草垛,想必是饲养羊羔的。南边有个不足一人高的房间,吴忠矮着身子推门而入,见室内昏暗,吹着火折子,找了火把点亮,一副怪异的景象映入眼帘:这房间四四方方,东西南墙各有一鱼头柱,东北,东南,西北,西南墙角各有一木桶。吴忠闻了闻,里面是用上等的香料酱醋兑水制成的调味品。吴忠不明所以,刚要出门,看到门旁有个机括,顺手一拉,房间内鱼头柱不停的喷着水。吴忠关了机括,出了门,灭了火把,顺着房间旁边的梯子爬到房顶,见一水轱辘连接着房间后的贮水池和旁边的锅炉,锅炉顶有三个木管直通房间内。 吴忠感觉怪异,却想不出哪里不对,跳出院子,去芬芳池要了金老三常去的雅座,进了雅座沐浴,见池子上也有鱼头柱,拉动机括就出热水,洗澡很方便,但热气蒸腾,没一会便口渴难耐,端起茶水一饮而尽,突然间,醍醐灌顶,一切谜团都想通了。 第二天,吴忠叫来时运命,把所见所想告诉了时运命。 时运命听后,想了想,道:若事实如此,那就可以结案了。 吴忠不以为然道:事实虽如此,可世人谁会相信呢,人证物证呢? 时运命想了想,道:你把羊羔带到堂前,这是物证,你把百姓叫来旁听,就是人证。 吴忠来回踱步,最终点头叹道:只好如此了。 按照吴忠所说,官差把金老三的邻居和食客请到县衙大堂前旁听,有人猜测是安永志和许秀云合谋行凶,奸夫该杀千刀,浸猪笼,有人猜测是革大春图财害命,应该凌迟处死,可没想到的是,吴知县竟然在堂上排了十几只羔羊,自古以来,谁也没听过审案用羊过堂的,更别说亲眼所见了,众人都想听听这吴知县如何了结此悬案。 吴知县道:此案看似简单,实则扑朔迷离,即使下官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至今也难以尽信,因此,才想出堂审羊羔之法,无论结果如何,请众位父老乡亲为下官做个见证。 百姓中有喜欢惹是生非的,讥讽道:审案不要人证物证啊?这个知县大人恐怕不知那是羊羔吧。 旁边则有人哈哈大笑,故意挑唆。 也有人知吴知县人品的,反驳道:吴知县是难得的青天大老爷,你们不知道的不要乱说。 旁边也有人附和道:我们信得过吴知县。 吴忠不做争辩,继续道:此事要从金老大的藏水羊肉说起,我们都以为这是来自西藏的番邦菜,其实不然,这藏字,实则是隐藏的藏,藏的什么水?调料水。羊肉有膻臭味,白水煮的羊肉,灵州城几乎无人问津,前日下官在飘香酒楼坐了一天,革大春按照金老三的法子用白水煮的羊肉下官也吃了,结果呢?门可罗雀。同一口锅里的羊肉,为何区别那么大呢?问题就出在藏了调料水的羊肉上。因为金老大自创了一种使羊肉美味无比的法子,可是这个法子太过残忍,下官不想言明,以防恶人学了去,继续为恶,反倒使下官成了传播恶的始作俑者。金老大明知此法残忍,良心过不去,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天都会梦到羊群前来讨命,终于有一天夜里被吓死了。金老二接了酒楼,寻了金老大留下的杀羊屋子,得了杀羊的法子,但因过于残忍,不敢使用,因此,酒楼生意并不好,可赌债所迫,最终还是用了此法。金老二请了因做买卖亏本的革大春帮他烧水,想必是为了使自己良心上好过一点,但干的时间不长,也因噩梦惊吓而死。于是金老二的赌债压到了金老三的头上,金老大留的家产不够偿还,金老三只好接了酒楼继续干。金老三也是后来才发现金老大杀羊的屋子,为了偿还金老二的赌债,被迫用了这个法子,终于在去年底还清了赌债。想必给许秀云母亲看病,也是出于良心的不安,没想到噩梦缠身的金老三吓跑了许秀云,那天金老三喝多了酒,连带悲伤和惊吓,就这样命丧家中。 除却杀羊的过程,吴忠几乎把本案所有细节都说的清清楚楚,可众人还是将信将疑。 吴忠又道:下官虽临时授命,暂补灵州知县的空缺,但身为一方父母官,管辖的百姓中竟有人有此恶心,皆因疏于教化,虽恶人已死,然此大过下官责无旁贷,特自罚俸禄半年,交由灵州书院添置教具,以警后人。羊虽牲畜,本无罪过,然我等为满足口舌之欲,绞尽脑汁使尽卑劣之法将之虐待致死,实非人道,下官今日下跪叩首,乞求恕罪。 说罢,吴忠当着师爷,官差,革大春,许秀云,安永志和堂外百姓的面,给堂上的十几只羊羔下跪磕头。 那十几只羊羔见吴忠跪下磕头,竟同时掉下眼泪,咩咩似娃娃哭声一般,戳到在场每个人的内心最阴暗处。 郑和第七次下西洋在宣德五年(1430年),因此洪熙年(1424年)只有永乐年间的六次下西洋之说。(此两篇故事框架也是来自我去世的外公,填充不少额外的情节,使之丰满)不知不觉,此书已经一年整了,这一年中发生了很多事,但总算坚持住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见闻的增多,越来越感到个人的能力真的是极其有限的,想改变世界,最后不得不被世界改变,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太多,尽全力去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变得难能可贵,无论白天黑夜,我还是那个初衷不变的我:愿我华夏安好,愿我炎黄长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主互变梅花比三才 老少幼天葬闻五声 第五章 主互变梅花比三才老少幼天葬闻五声 吴忠自从解了梦羊谜案,在灵州城被传为一段佳话,百姓称他为灵州城的吴青天。吴忠虽是武将,可性格和庆王一样不爱张扬,见了百姓叫,只说是时运命运筹帷幄占卜算卦之功,自己只是出力查案,仅此而已。谁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百姓得知时运命不仅能断案,还会算卦,无不趋之若鹜,一时间还有人把时运命奉若神明。可时运命更是不愿展露锋芒之人,既做了师爷,按朝廷的规定就不能另行摆摊算卦。但是越是这样,要算卦的越多,几日中,来的人络绎不绝,把县衙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时运命一看,心想这是县衙,不是卦摊啊,不仅耽误了办案,也不成体统,只能婉拒。那些要算卦的人本是兴高采烈的慕名而来,被拒之门外后,只得垂头丧气而归。 袁青儿得知时运命名声大噪,逢人便夸耀是自己发现了时运命。要算卦的人犹如落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都给袁青儿送大礼说好话,哄得袁青儿出面恳请时运命给他们问卜算卦。时运命不好推辞,只得和吴忠说明后一拍两散,辞了师爷,重操旧业,客栈门前又支起卦摊。 这天早晨,时运命听到窗外两只蜡嘴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想是这鸟为了过冬,又来偷晾晒的粮食了。穿戴洗漱完毕,吃了碗素面,走下客栈,刚坐在卦摊前,时运命手上就滴了一滴水。 抬手闻了闻,竟然是血! 时运命仔细听去,原来是一只秃鹰飞来,啄伤了那两只蜡嘴雀,一只被叼走,一只落在地上。时运命捡起蜡嘴雀,见其奄奄一息,便从怀里掏出钱袋,把十几枚铜钱倒出,散落在桌上,再用空钱袋把濒死的蜡嘴雀装了起来。 待伸手去收铜钱,摸到铜钱中有一玉器,心下一惊,暗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波澜又起啊。 那玉器是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时运命平时都是挂在脖子上的,这是掏钱袋的时候,绳子断了,跟着钱袋一起掉在了铜钱堆里。时运命刚想把那玉佩和铜钱收好,卦摊前便来了几个不想算卦,可又必须算卦的人。 一人从时运命手中抢过玉器,在手里把玩着问道:你就是时运命? 时运命道:正是在下。 那人笑道:好啊,我们来比一比,谁才是灵州城的神算子。 时运命道:在下不是神算子,只是个混饭吃的瞎子,请公子把玉佩归还在下。 那人笑道:你定是盲派传人,我听说盲派算命术都是口口相传,而你又号称灵州城第一神算,我要和你比一比。 时运命道:公子那是道听途说了,在下只是个普通的瞎子,并不是什么盲派传人。 旁边有人道:我看这人就是个瞎子,没什么真本事。 又有人道:也未必,我看他有四五十岁了吧,一个瞎子怎么能活这么久? 还有人道:刚才的死鸟,他都能捡起来,说不定眼力比你还好呢。 时运命道:公子,劳烦您把在下的玉佩还来,什么都好说。 那人道:那你是同意了,好,比三场,你赢两场的就算赢,我赢三场才算赢,你看如何。 时运命道:那公子真是吃了亏了。 那人道:赢了我的话,这玉佩还你,输了我的话,东西也还你。 旁边那人问道:那蒋大哥不是吃亏了。 又有人道:吃什么亏,本来就是那瞎子的。 还有人道:赢了的话,蒋大哥可就是灵州城第一神算啦。 那人道:我蒋凤岭本来也是灵州城第一神算,只不过,遇到招摇撞骗的,姓蒋的决不能让他坏了我们这一行。 众人道:对对对,蒋大哥说的对。 时运命无可奈何道:那是恩师留给在下的,蒋公子若不还我,还望妥善保管。 蒋凤岭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下作的人,只是看不惯沽名钓誉之徒。 时运命叹气道:好吧,你说怎么比。 蒋凤岭道:你是盲派,我是梅花,咱们比比三才吧。 旁边有人问道:三才是什么? 又有人道:天地人三才,平时蒋大哥让你好好读书,你也不听。 还有人问道:天地人,怎么比法? 时运命道:就不用找人见证了吧。 蒋凤岭道:那怎么行,我就是为了揭穿你,才来和你比试的。 正说着,两匹骏马疾驰而来,在卦摊前停下。 时运命听了听,道:袁大小姐来了。 袁青儿道:这是哪里来的小混混,敢在时先生面前撒野。 蒋凤岭道:在下梅花蒋凤岭。 袁青儿不屑道:什么梅花菊花,一个大男人这花那花的,羞也不羞。 蒋凤岭气道:哪里来的泼妇。 话音未落,旁边一巴掌扇过来,打的蒋凤岭头晕目眩。 你再骂一句,我摘了你的脑袋。时运命听出这是姚家业的声音。 姚家业又道:青儿,这什么东西,敢在你面前撒野,我要他好看。 袁青儿道:这不是个东西,理他作甚。 蒋凤岭收起时运命的玉佩,道:在下是梅花易数传人,蒋凤岭。 袁青儿一听是梅花易数,看了看姚家业,姚家业也看了看袁青儿,二人同时暗道:灵州城西南邵家的人。 姚家业笑着问道:你是邵维的什么人呐? 蒋凤岭道:哼哼,我是邵大师的大徒弟。 姚家业心虚的看了看袁青儿。 袁青儿知道事闹大了,转身一拳打在姚家业左脸上,使了个眼色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打邵大师的人,快滚。 姚家业捂着脸愣了一下,道:你打我。 袁青儿又一巴掌打在姚家业右脸上,道:还不快滚,当心邵大师一会惩罚你。 姚家业这才反应过来,点头哈腰道:是,我滚,我滚。上马便跑的没了踪影。 蒋凤岭道:哎哎哎,跑什么? 旁边三人道:大哥,别追了,他骑马走了。 蒋凤岭只好对袁青儿发脾气,问道:你是谁啊,你什么人,你手下敢在我面前撒野? 袁青儿道:我是袁青儿。 蒋凤岭道:袁青儿是谁?我不识得。看了看旁边三个随从。 三个随从也不认识。 客栈老板见状,只得出来打圆场,道:诸位客官,这位是赵府赵老爷小舅子的千金。 蒋凤岭道:赵老爷?小舅子? 旁边那人问道:赵德才家的? 又有人道:灵州城东北的赵府家? 还有人问道:小舅子的千金是谁?怎么不姓赵? 客栈老板笑道:赵老爷过世的夫人姓袁,这是袁夫人弟弟的千金。 蒋凤岭不认识赵德才,问道:赵德才是何许人也? 旁边那人小声道:蒋大哥,话不可乱说,这赵德才可是灵州城首富。 又有人道:不错,比邵老爷地位还高一点点。 还有人道:何止是一点点。 蒋凤岭心道:我为求名而来,说句软话过去得了。便道:在下初来宝地,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失言,还望袁小姐见谅。 袁青儿心道:邵家是姚家最大的客商,今天这事糊里糊涂过去也就罢了。接道:也怪我手下鲁莽,还望蒋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 蒋凤岭笑道:袁小姐哪里话。 旁边那人问道:还比不比。 又有人道:比是一定要比的。 还有人道:怎么比法,还没说呢。 蒋凤岭道:我们约定三日后的午时抽签决定。回头有看了眼袁青儿,道:袁小姐既然识得此人,我看你来给我们做个见证最合适不过了。 袁青儿一听二人要比试,顿生兴致,笑道:好啊好啊,乐意之至,你们比试什么。 蒋凤岭抱拳道:多谢袁小姐,比试内容吗,三日后再定。转身带着三个人走了。 袁青儿看蒋凤岭如此坚决,突然感到刚才直接替时运命答应了比试,太过唐突,又心生悔意,嘴上不说,只问道:时先生怎生得罪了他? 时运命心道:哪里是我得罪了他,是你太过招摇,陷我于此啊。但又不好直接怪责,便道:他为求名而来,非要同我比个高下。 袁青儿道:原来如此,那时先生不比也罢,我看,先生离了此地,也就是了。 时运命道:他拿了恩师给我的镇邪玉佩,我不得不和他比。 袁青儿道:比就比,我看他也未必有什么本事,定不是时先生的对手。 时运命只叹气,收拾起卦摊来。 三日后,蒋凤岭又来了,一起来的除了那三个随从之外,还有一个老人。这老人虽满头银发,可宽额亮目,满面红光,前三个仆人端着各色水果,后三个仆人托着大小鸟笼,不论走到哪儿都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 路上行人指指点点,一人一句道:这不是那邵大师吗?今儿什么日子,邵维竟然出门了。谁知道呢。 蒋凤岭很尊敬的鞠躬,道:老师,这就是那时运命。 老师点点头,轻蔑的笑道:我邵维今日要看看他有何能耐。 旁边两名仆人抬了把太师椅,邵维缓缓坐下。其余仆人则围着邵维站定,将其他路人隔开。一看邵维来了,还带了徒弟,要和时运命比试算卦,来往过路的也不走了,做买卖的也停了,都来围观等着看热闹,越聚越多。 午时已过,蒋凤岭一摆手,三个随从拿了纸笔来。蒋凤岭在三张纸上分别写了天地人三个字,绕了一圈给周围围观的行人看,然后放到一个袋子里。 蒋凤岭道:久闻灵州城时运命卜卦神乎其技,特约定比三场,看看到底是盲派棋高一着,还是我梅花更胜一筹。 时运命坐着未动,也不反驳。 蒋凤岭来到跟前道:袋子里有三个字,抽到哪个比哪个。 时运命道:还是公子抽吧。 蒋凤岭道:你来吧,我不欺负瞎子。 时运命道:那就让袁小姐抽吧。 蒋凤岭道:也好,如此最为公平。 袁青儿从时运命身后过来,伸手在袋子里摸了半天,拿出来一看,是个天字,便道:天字。 蒋凤岭问道:你可听清楚了? 时运命道:清楚了,比天。 蒋凤岭道:不错,比天,那我们就算算哪天下雨哪天晴,哪天有雪哪天风。 时运命道:好。 时运命刚从怀里摸出六枚铜钱,就被蒋凤玲一手按住。 众人不明所以,目光聚在蒋凤玲身上。 蒋凤岭微微一笑道:三日内必有雨,五日内久雨必晴,七日内虽雷声不断,可天有阴无晴。 时运命心下暗惊道:此人当真有点本事。 众人见蒋凤岭并未起卦,七日内的天晴天雨便三言两语脱口而出,无不吃惊诧异。再看蒋凤岭那三个随从,轮流叫好,众人也跟着拍手叫好。邵维在旁微微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袁青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见时运命半晌未说话,知道默认输了这一回合,但又不服气,便高声道:哎,你说有雨就有雨,你说天晴就天晴? 蒋凤岭道:袁小姐所言甚是,想必在场的众位朋友也不信吧。 那三个随从道:相信,相信,邵大师的徒弟,所算一定是对的。 蒋凤岭挥挥手,道:我和众位打个赌,若是七日内晴雨不是我所说,后两场不必比试了,算我蒋凤岭学艺不精,自己认输,此生不再踏入灵州城半步。若是有幸算对了,有劳诸位第八日再来看我和时运命的第二场比试。 众人高声叫好。 一人一句叹道:蒋大师真厉害,他可是邵大师的徒弟,得了邵大师的亲传啊,那邵大师可不是更厉害。神算啊,神算啊。这梅花易数到底是怎么算的,不起卦也能算,当真搞不明白。 邵维也是呵呵笑道:我梅花易数的传人,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看透的。你们还等什么?还不回去准备避雨。 众人听到要下雨,一哄而散。 客栈门前就剩下时运命和袁青儿。 邵维起身离去,后面跟着众仆人,蒋凤岭带着三个随从,恭恭敬敬跟在邵维旁边。见邵维等人远去,姚家业偷偷跑来。 袁青儿道:时先生竟然输了。 姚家业道:我都没看明白。 袁青儿道:我也没看明白,时先生这输的也太干脆了。 姚家业道:输就输吧,可时先生半晌一动未动,会不会是气死啦?说着伸手去探时运命鼻息。 袁青儿伸手打落姚家业的手,道:胡说什么呢。后面还有两场,时先生会赢的,对吧。 姚家业笑道:对对,后面还有两场呢,再说,那蒋凤岭也未必算的准,我看七日后都不用来了。 时运命道:谢二位。不过,蒋凤岭算的不错,后两场,我未必能赢。 袁青儿和姚家业互相看看。 袁青儿道:时先生,这么说的话,那蒋凤岭当真有点本事啊。 时运命道:何止是有点本事。 姚家业叹道:完了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时先生一世英名,没想到毁在这个小年轻身上。 袁青儿也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时运命也叹了口气。 袁青儿自责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时先生也不会我对不起时先生。 时运命道:袁小姐不必自责,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袁青儿问道:为什么? 时运命道:其实想赢,也不是没办法。 袁青儿问道:时先生有办法赢? 姚家业一拍手,道:我知道个办法,可以赢。 袁青儿嗔道:你知道个屁。 姚家业委屈道:我就是知道啊。 袁青儿道:你说,什么办法。 姚家业道:不是比天地人吗,天比完了,还有地和人,我们提前算了地和人的事,不就行了。 袁青儿骂道:放你的狗屁,你知道怎么算?还有,你知道先算地,还是先算人? 姚家业道:我们可以作弊啊,在一个袋子里装两个地,或者你手里拿一个提前写好的地,反正是你来抽。 袁青儿笑道:唉,我说你姚家业赌博的法子都拿来作弊了,行啊你。 姚家业笑道:这不是什么好法子,我就出出主意,嘿嘿,嘿嘿。 袁青儿道:别添乱了,就算我们知道是地,也不知出的题目是什么。 时运命道:题目我知道。 袁青儿问道:时先生你知道? 时运命道:要真想赢,还是要袁小姐帮我一个忙。 袁青儿道:只要时先生能赢,别说一个忙,十个忙都行。 时运命拿出钱袋子,道:劳烦袁小姐把这袋子埋在赵府西厢房门前的那颗大槐树下。 袁青儿接过袋子,刚要打开看,时运命摆了摆手。 姚家业问道:这里是什么? 时运命道:对不起袁小姐了。 袁青儿问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 时运命道:天地本定数,袋内有乾坤,时机未曾到,不可示于人,否则你我皆有不幸。 袁青儿点点头,道:时先生放心吧,不过,我有一事相求。 时运命笑道:你想知道蒋凤岭是怎么算卦的吧。 姚家业看了看袁青儿,咧嘴大笑,道:时先生还是神算。 袁青儿道:你闭嘴,听时先生说。 姚家业不说话了。 时运命道:梅花易数由宋人邵康节所创,传说邵康节研习麻衣道人和陈希夷的著作,成书绍子神算,绍子神算根源于易经,有问即可占卦,常用年月日时起卦,年月日相加除八零数则为上卦,年月日时相加除八零数则为下卦,合在一起为主卦,二三四爻为体,三四五爻为用,体下用上则为互卦,年月日时除六零数为动爻,主卦动爻阴阳翻转得变卦。梅花易数占天时,不分体用,全观诸卦,详推五行即可得。 姚家业听的直挠头。 袁青儿道:甲辰年,腊月初三,未时。 时运命道:不错,辰为五,腊月初三,相加得二十,除八零四,上卦为震;未时为八,下卦也为震。震和震重卦得雷卦,互卦上坎下艮为蹇卦,二十八除六零四,雷卦四爻阳转阴,变卦为上坤下震的复卦。 袁青儿按照时运命所说,用脚在地上划了三个重卦,分别是上震下震的雷卦,上坎下艮的蹇卦,上坤下震的复卦。姚家业看了半晌,还是摇头不语。 时运命道:离主晴,坎主雨,坤阴晦,乾晴明,震则雷轰,巽则风烈,艮则久雨必晴,兑则不雨亦阴。 袁青儿点了点头,道:大概明白了。 时运命道:梅花易数易学难精,占天时所用虽是最简单的互变卦,但除了需要有大量的生活经验之外,还需要有足够的天赋和悟性,才能准确的预测,否则很容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袁青儿点头道:如此看来,这蒋凤岭虽然年纪轻轻,可也是天赋异禀,悟性极高之人啊。 时运命点头称是。 姚家业也点了点头,并指着第一个雷卦道:这上三个和下三个一模一样,所以,四个短横和一个长横一定是震卦。 袁青儿差点没气过去,没搭理姚家业。 时运命继续道:这蒋凤岭对数术的造诣恐怕不是我等所能企及的。 袁青儿这才反应过来,惊道:不错,刚才他并未起卦,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我们刚才所说已经在内心演算完毕,难怪胸有成竹。 时运命道:如此奇人,我败也败的心服口服。 袁青儿道:不行,时先生既然说了有办法,那你就一定要赢,我现在就去埋钱袋。 说着转身走了。 姚家业道:震就是雷,震多了,所以打雷。 刚说完,天边隆隆雷声传来。 姚家业飞身上马,边跑边道:青儿,等等我。 两日后,果然大雨滂沱,连下了三天,雨停后,天晴转阴,雷声不断。 自从雨过天晴,时运命住的客栈就被堵得水泄不通。有人要住店,连住一个月的;有人见没房间了,就要包桌子吃饭的;客栈旁边的商铺也是人山人海,都是等着看蒋凤岭和时运命第二场比试的。还有赌场设了赌局,赌蒋凤岭赢的,一两金子赔一两银子,赌时运命赢的,一两银子赔百两黄金。众人一看这一两银子那是白捡啊,纷纷借钱买蒋凤岭赢。 第八日午时未到,客栈上下,道路两旁,围满了人,有的人甚至怕看不到比试,是头一天夜里就来路旁占位了。经过这几天的风雨阴晴,几乎所有人都笃定了蒋凤岭是必胜的。 只有时运命一个人忧心忡忡。 午时将过,蒋凤岭再次出现,众人让出一条道,邵维仍然坐在时运命路对面。 蒋凤岭又写了两张字条,一个地,一个人,绕一圈给众人看后,放在袋子中。 袁青儿刚想上去,蒋凤岭的三个随从挡在二人中间。 蒋凤岭推开三人,直接来到时运命面前,道:你来抽。 时运命问道:地是什么? 蒋凤岭笑道:找个地生的千年阴阳一体之物,你看如何? 时运命道:我很担心。 三个随从哈哈大笑道:你肯定很担心了,我们蒋大哥从未输过。 蒋凤岭摆摆手,示意三人不要说话,把袋子一翻,倒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地字。 时运命道:我看,这一卦不用算了。 蒋凤岭问道:为何? 时运命道:以你的心算,我不是对手,以我的所学,你不是对手。 三个随从哈哈大笑道:瞎子,你得了失心疯吧,我们蒋大哥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 时运命道:不仅这一卦,下一卦,我看也不必比了。 蒋凤岭哼了一声,闭眼心算。 邵维乐呵呵的坐着,道:马上就能算出来。 可等了一炷香,蒋凤岭始终没睁开眼。 邵维着急了,摆正了坐姿,搓着双手盯着蒋凤岭。 时运命道:若是你没算出来,那在下要说了。 蒋凤岭眉头紧锁,双目微张,心慌的斜眼看了看邵维。 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蒋凤岭,都在盘算着今日是不是买少了。一声马嘶打破了众人的思绪,马上那人在人群外勒马站定,左右看了看,朝时运命这边摆手。时运命背后是袁青儿,看到来人,也摆摆手。那人下了马,从人群中挤过去,给了袁青儿一封信,刚要开口说话,人群就吵嚷着把他挤开了。 人群吵嚷声越来越大,渐渐从吵嚷变成哭泣,哭泣转为谩骂。 原来是蒋凤岭开口说话了,而这句话只有两个字:输了。 人群嚎叫惊呼,自己的大明宝钞和金子银子就这样没了,不仅大骂蒋凤岭,还诅咒道:邵维,你不得好死,你摆局设计,坑我们的金银财宝。 时运命道:这正是我担心的。 三个随从惊道:蒋大哥,怎么了,怎么了,蒋大哥? 蒋凤岭不服气,道:我们比人。 时运命道:我刚才说了,这一卦,我看也不必比了。 蒋凤岭红着脸,道:我不信,我不信。 众人不知蒋凤岭是如何输的,也不服气,都道:不信,不信。 蒋凤岭道:我要比人,我要比人。 三个随从也道:对,蒋大哥不会输的,跟他比人。 蒋凤岭左右看了看,正看到袁青儿手里那封未开启的信,一把抓过来,道:我要和你比这个,信的内容。 时运命伸手握住蒋凤岭拿信的右手手腕,问道:当真要比?这可是要死人的。 周围人声鼎沸,虽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蒋凤岭知道他们是在咒骂邵维和蒋凤岭是骗子,坑了他们的金银宝钞。 蒋凤岭头脑发昏,不知自己到底哪里错了,怎么就算不出来。 时运命又道:这可是要死人的。 蒋凤岭叹了口气,正要认输。 邵维站起身道:输了的话,以后就不要进我邵家的大门了,我邵家可没有这么不中用的人。 蒋凤岭只得硬着头皮道:比,一定要比。 时运命叹道:这就是命啊。 蒋凤岭又眉头紧锁,可怎么也算不出来。 时运命对袁青儿道:令尊离世,快去奔丧。 袁青儿双手捂嘴,眼泪止不住的流,说不出话来。 姚家业在旁边扶着袁青儿,道:时先生这玩笑开不得。 时运命道:袁锦久居乌斯藏,虽一生命运艰难多舛,但寿终正寝,是无罪之身,可得天葬,也算是喜事一桩。 袁青儿突然不哭了,反问道:难怪先生一直跟我说对不起,你早知如此,是不是? 时运命叹道:无论我怎样做,始终阻止不了这封信的到来。 袁青儿哭着转身离去,姚家业招呼家丁跟上。 邵维怒不可遏,指着蒋凤岭大骂道:丧家犬,误我大事。说罢,转身走了。 见仆人和那三个随从都跟邵维离开,蒋凤岭越发悲痛。 周围赌输的人,拿起手中之物丢向蒋凤岭,便丢边骂,难听至极。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渐渐散尽。 蒋凤岭却无处可去,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就是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算不准了。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却如坠河中,摇摇晃晃。突然被人拉了一把,这才清醒,蒋凤岭睁眼一看,是时运命。 时运命道:来吧,我带你去看个究竟。 蒋凤岭跟着时运命身后,缓缓走着,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求得答案。 时运命完全不像是盲人,见人让道,遇车就躲,穿街过巷,终于到了赵府。 看门的认识时运命,叫了一声:时先生。 时运命问道:都在准备马车了吗? 看门的道:是,老爷收拾妥当就出发。 时运命点点头,道:我去取个东西。 看门的笑道:时先生不必客气。 时运命带着蒋凤岭进了赵府,来到西厢房门前,指着那株千年肉灵芝,问道:邵维是想找这个吗? 蒋凤岭瞪大双眼道:时先生,我 时运命问道:你知道为何算不准吗? 蒋凤岭抱拳道:请时先生指教。 时运命指了指道:那颗槐树下,你看看埋了什么。 蒋凤岭走到树下,徒手挖开,拿出袋子打开一看,什么都明白了,道:原来时先生早就知道今日之事。 时运命道:若不是你我这次比试,袁小姐的父亲也不会这么早仙逝。 蒋凤岭跪下道:凤岭知错了,求时先生收我为徒,教我断阳算之术。 时运命道:你也知死物可以断阳算,那我就不能收你。 蒋凤岭道:凤岭只是在学艺时听说连山易中有断阳算之术,并无缘亲见,也无人教导。今败于先生,心服口服,可邵维已不容我,天地虽大,除了拜先生为师,凤岭别无去处。 时运命扶起蒋凤岭,道:不,你既知连山易,应为我同门道友,既为同道中人,应知戒律,戒贪欲,守清净,不应争名夺利。 蒋凤岭点头不语,诚信忏悔。 时运命继续道:我之前用你的名字和梅花易数,替你占了一卦,主卦上震下震为雷,互卦上坎下艮为蹇,变卦上离下震为火雷噬嗑。同你占天时那次,只有变卦不同。赵府在灵州城东北,而你本利西南邵家,这正合了蹇卦利西南,不利东北。如今邵家既不容你,索性出城而行,若此行顺利,你得见我的恩师,那也合了蹇卦利见大人,贞吉的卦象。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了。 蒋凤岭道:多谢师兄。可师傅长什么样,我就算见到他,他也不认得我,该当如何? 时运命道:我不是给了你信物吗。 蒋凤岭才想起摸出怀里的玉佩,反过来掉过去仔细看了看,见玉佩上正面刻着:时运命。反面刻着:镇邪风。笑道:谢师兄。转身离了赵府。 蒋凤岭径直走到灵州城西南邵家,在大门外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去。蒋凤岭心道:天色不早了,此去寻师,不知远近,不带干粮饮水,也至少要一匹脚力。于是寻了卖马的去处,蒋凤岭心道:西南为青。挑了一匹青骢马,给了马钱,朝西门外奔去。 没多久,天色已黑,周围也无人烟,蒋凤岭是又饿有乏,刚想要不要回城带点干粮,就听身后马车声响,来了一队车马。 驾马人问道:壮士哪里去啊? 蒋凤岭只道:西边。 那人又问道:可曾见一男一女啊,后面还跟着几个仆人? 蒋凤岭道:未见。 那人回头道:老爷,没见到。 老爷探出头来道:再找人问,这青儿,也不说清楚,我怎么找她。 那人道:老爷,放心吧,我赵来贵去过一次,识得那条路。 一个娃娃探出头来笑道:吹牛皮。 赵来贵道:怀真少爷,我不吹牛皮,我去乌斯藏那次,你还没出生哪。 那娃娃道:我不信。 赵来贵道:老爷作证,我去过。 蒋凤岭问道:敢问是赵府的赵老爷吗? 那娃娃从马车上探出脑袋道:对,是赵府的赵怀真老爷。 一个大手把赵怀真的脑袋扯到车里,问道:你是何人哪? 蒋凤岭没敢直报姓名,只道:在下姓蒋,在家行五,都叫我蒋五。 老爷道:哦,是蒋五爷啊。 蒋凤岭也不知是不是赵德才,试探道:在赵德才顿了一顿又道:赵老爷面前,晚辈不敢称老爷,只是赵老爷若是去乌斯藏,晚辈倒是可以带路。 赵德才道:那就多谢蒋五爷了。 赵怀真道:来贵,给钱。 赵来贵道:好的,少爷。 蒋凤岭对赵来贵道:不用钱,我也是顺路去乌斯藏,有干粮和饮水分我一口就够了。 赵来贵指这旁边的包袱道:我这有,你何不坐来。说着停了马车。 蒋凤岭把马拴在车后,坐在赵来贵旁边,一起赶车。打开包袱拿出吃喝,谢了赵来贵,又对车里道:只是不知这两三千里路,赵老爷有何要事? 赵德才道:白事啊。 蒋凤岭哦了一声。 二十多天后,蒋凤岭带着赵德才的车马队伍进了乌斯藏,赵来贵多方打听,又凭着记忆,终于摸到了袁锦的住所。 蒋凤岭不好上前,找个借口离了赵家车马队伍,悄悄换了套藏族服饰,包了头脸,偷偷在旁观看。 袁青儿和姚家业先到一步,姚家业正带着众仆人和喇嘛吵闹。原来,姚家业以为这些喇嘛和灵州城里的一样也是偷窃幼童的,所以不同意他们给袁青儿的父亲念经超度。有人给他解释,这些喇嘛是格鲁派,戴着黄色帽子,和灵州城作恶的红帽子喇嘛完全不一样。格鲁派创教人宗喀巴,原为噶当派僧人,因看不惯喇嘛堕落,才另立门户,黄帽子喇嘛都是强调严守戒律的好喇嘛,这才打消了灵州来人的误会。 此时已是袁锦过世四十天了,天葬师早将袁锦脱尽衣裤,头部弯到膝盖处,使之蜷曲如初生婴儿状,再用白布包裹,放上一条哈达,这样做的意思是生如斯,逝如斯,使死者以新生儿的姿态进入新的轮回。活佛算定了时辰,一个喇嘛把袁锦的尸体从窗户背出去,一路走到天葬台。然后天葬师先用牛粪生火,敷上糌粑,然后天葬师点燃一种特殊气味的香,老鹰及乌鹫很熟悉这种气味,一会儿就出现在天空,等待着天葬师把袁锦的尸体一块块切碎,抛扔过来。 场面太过血腥,袁青儿一直哭着不敢看,赵德才哀叹呻吟不已,喇嘛时而念经,时而高呼。赵来贵想护着赵怀真不让他看,可自己也恶心恐惧,捂着双眼口鼻。赵怀真没人照看,在一旁盯着秃鹰和乌鹫狼吞虎咽,嘻嘻哈哈笑出声来。 姚家业扶着袁青儿,也不知该做什么,只低声自问道:青儿的父亲是汉人,汉人怎么用藏人的葬法。 活佛轻声道:袁锦在此地生活数十年,虽生为汉人,心却是藏人,对藏人来说,死后能以天葬的形式离别,那可是一份无上的荣幸。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接受天葬的,只有灵魂是干净没有罪恶的人,才有资格举行天葬。明白了吗? 姚家业点头道:明白了。 活佛道:不,你们都不明白,只有那个娃娃最明白。 袁青儿道:尸体切块喂鹰,如此残忍,谁能看得下去,那孩子只是不懂事在笑而已。 活佛道:袁锦死去时,三个人都抬不动他,我审查了他的灵魂,打动了他的尸体,所以变轻了,只一个人便能将他从窗口背出。肉体是短暂的,灵魂却是永恒的,死后由鹰鹫送往天国,对他转世极为有利,也是新生的开始。 袁青儿想起时运命的话,心道:这对父亲来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登时不哭了,一把将赵怀真抱在怀里。 赵怀真笑道:姨娘姨娘,我给你唱歌吧。 袁青儿挤出一丝笑容,用力点点头。 赵怀真唱道: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赵怀真又唱:狸狸斑斑,跳过南山。南山北门,猎回界口。界口背面,二十弓箭。 袁青儿擦擦眼泪,笑道:好,好,怀真唱的真好。 随着歌声飘去,十几只鹰鹫在空中盘旋。 躲在一旁的蒋凤岭叹了口气,念道:哭笑呼呻歌,齐了五声。袁锦老人家,好走啊。 梅花易数很有意思,很多人以为这些是迷信,其实这是以一定生活经验为依据的数学问题(即先天八卦的数理),最常见的,就是以年月日时或者姓名笔画或者声音次数等作为起卦的依据,主互变卦分别代表了事物的产生,经过和结果,每重卦的上卦和下卦都代表了事物的双方,在事物发展过程中的相生相克关系。经千年发展,梅花易数有不少创新和变化,如今的和曾经的不尽相同,朋友们如有兴趣,可留言一起探讨,互相学习。 连山和归藏已失传,现存版本皆是伪作。本书杜撰内容,不可尽信。 西藏,在元明称乌斯藏,清以后为西藏。(前章谬误已订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患疫疠夜宿海天观 穿庆云白话求证道 第六章 患疫疠夜宿海天观穿庆云白话求证道 赵府车马离了袁锦旧居,北上回灵州。未出一日,风雪交加。赵德才只好叫停车马,折回头,再做打算。 袁青儿哭着道:这是爹爹不让我走,我要在此为他守孝三年,再回灵州。 赵德才只叹气,不好劝说。 姚家业心直口快,道:不妥,你独在番邦,我不放心,回了灵州,我们给叔父立牌位,你在家守孝忧,也好有人照顾衣食住行。 袁青儿不同意,道:我们来时顺利,临行却风雪挡路,恐非天意。 无论姚家业如何劝说,袁青儿都听不进去,一再说明天若不下雪,才走,姚家业拗不过她,只好听天由命。 第二天一早,风雪不止,袁青儿更坚定了要留下的决心。 姚家业没辙,只好又道:那若明天风雪停了,我们便上路,如何? 袁青儿道:家业,我知你对我真心实意,只是父命不可违,又何况这是遗命。 姚家业赌气道:那我陪你,陪你守孝三年。 赵德才心道:乌斯藏可不同我华夏礼仪之邦,一个单身女子在此着实不便,我是长辈,若不说几句,也是不妥。于是劝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青儿,你爹也是有福之人,那些喇嘛也给了他最好的葬礼,你也不必太过悲伤。风雪本非人力所为,此时又是隆冬,偶有风雪实是正常不过。我看这几日风雪渐消,明日必停,我们早早上路,回了灵州,给袁锦做个牌位,再请和尚念经超度,让他叶落归根岂不甚好。 姚家业笑着和道:甚好甚好。 袁青儿原本也听赵德才的话,这时也不好违拗,只得点头。 第三天早上,果然雪停日出,众人驾了车马,再次上路。可是不久后,天空阴云密布,似有暴雨将至。午时过后,行至山脚,见数十马车和上百行人逆向而来。 赵来贵找人询问,才知这是大雪封山,滚石断木阻了去路。 袁青儿又哭了起来,道:这定是爹爹的意愿,这次说什么我也不走了。 赵德才也没了主意,只好再次折回去。 赵来贵出去打探消息,回来道:老爷,这山路被封,恐怕要等开春雪化,才好扫清道路。 赵德才问道:可有其他出路? 赵来贵道:出路倒是有,不过要南辕北辙。 赵德才问道:你是说我们从南边绕行? 赵来贵点头称是。 赵怀真笑道:那是北辕南辙。 赵来贵这才反应过来道:是是,少爷说的是。 赵德才见袁青儿不愿再走,叫赵来贵留了两千两白银和一些衣物,又让春桃和夏荷留下来陪她。姚家业写了书信,交给赵德才替他带回姚府。 第四天一大早,赵府五驾马车向东南而行,绕路回灵州。没想到这一路山路崎岖,越走越陡,车马不顺,越行越慢。 过了一座小山,突然一队马贼冲杀而来,数十几匹马将赵府马车团团围住。 赵来贵第一次遇到,惊吓中,只道:老爷,老爷,老爷。 赵德才年轻时四处奔波,也见过这样的阵势,只是当时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现在还带着孙儿,只能故作镇定,道:好汉,在下道经贵地,没跟朋友们上门请安,甚是失礼,要请好朋友恕罪。 首领道:请安不必了,在下领了一帮兄弟吃饭,今日厚着脸皮,伸手向老爷借点银子使使。 赵德才心道:这些人定是贪得无厌的,不能给少,但也不能给太多。只道:好说,好说,来贵啊,把咱们这次跑买卖赚的五百两银子全给好汉了。说着从车里取了一个包袱给赵来贵。 首领一挥手,他手下一个小胡子骑马过来,从赵来贵手上接过包袱。众马贼绕了一圈,纷纷离去。最后一个马贼对着每驾马车都抽了一鞭子,第二驾马车里啊哟一声,马贼们驾马又回。 那首领问道:做买卖还带着姑娘? 赵德才求饶道:那是小女秋菊,请好汉放过。 两个马贼从马车里把秋菊拉了出来,秋菊吓的哭了起来,直叫:老爷,老爷救我。 赵德才慌道:好汉,放了小女吧,我再给你一千两。 首领怒道:什么?你还有一千两?你敢骗我? 赵怀真笑道:白银算什么,我们还有黄金呢。 首领瞪大双眼道:黄金?小娃娃你说还有黄金? 赵怀真笑道:黄金算什么,秋菊还不是我爷爷的女儿,只是个丫鬟。 首领反而哈哈大笑,道:老爷子,你孙儿可是很有趣啊。一挥手,十几个马贼分别上了马车去搜财物。 赵德才只唉声叹气,毫无办法,只道:只求好汉饶命,让我们离了此地,定给好汉更多金银珠宝。 首领默不作声,抽刀就要砍赵德才。 刀至半空,当的一声响,断为两截。 首领仔细一看,竟是一撮土块,心道:这是什么武功?叫道:谁? 众人抬眼看去,见一身着素衣的年轻人缓步走来。 首领问道:阁下是哪位? 那年轻人道:这位老爷答应给你金银珠宝了,为何还要杀他? 首领不屑道:多管闲事。提断刀就砍。 那年轻人也不躲,右手一撩,那马嘶溜一声倒在地上,首领翻身跳下。 赵德才忙道:求大侠救命,求大侠救命。 赵来贵也道:求大侠救命。 秋菊哭着道:大侠救命啊。 赵怀真笑道:好玩好玩真好玩。 年轻人道:你们这些言而无信的马贼,若不快快退去,可别怪我出手伤人。 首领道:我们人多,还怕你不成?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数十个马贼围拢而来,纷纷持刀砍杀。 那人不慌不忙,放下背着的包袱,看准刀的来路,原地跳起,在刀尖上轻点,跳来跳去,绕了一圈。众马贼竟纷纷落马,捂着脸倒在地上。 小胡子爬起身,慌道:这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掠影无形腿。 首领骂道:一群废物,管他什么无形腿有形脚。说着一巴掌打在小胡子脑袋上,踩着小胡子的肩膀飞身而来。 赵怀真看到小胡子摔了个狗吃屎,大笑着拍手叫好。 年轻人见状,吸口气噗的吐了一口。那首领以为有暗器,侧头闪过,紧接着左手一划,右拳猛击,使了一招开门见山。年轻人双脚未动,抬左拳直勾,正中首领的下巴。那下巴登时脱臼,首领满口吐血,头晕眼花的倒在地上。 其他马贼见状,吓得四散而逃。 赵德才作揖道: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来贵率众家丁跪谢道: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怀真道:好啊好啊。 那人扶起赵来贵道:快快请起。此地山贼颇多,今日赶巧,我路经此地。说着拿起包袱,掸掸灰尘,又背在身上。 赵德才让秋菊从马车上取了一只木箱。 秋菊擦擦眼泪道:大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箱珠宝首饰,还望大侠不要嫌弃。 那人摆手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之人分内之事,何必多礼。 赵德才问道:未敢请教大侠尊姓大名,日后赵家人也好报答。 那人道:我姓金,你们是也是大雪封山,想绕路而行吧,我送你们一段。 赵德才抱拳道:谢金大侠。 过了几座小山丘,年轻人下了马车。 赵德才还想挽留,问道:金大侠这就要离去了? 那年轻人笑道:前方虽再无山贼,但路愈加难行,你们自己走吧,告辞。 赵德才又要送金银珠宝,年轻人摆摆手,独自离去。 赵德才率众人高声道:金大侠好走,金大侠告辞。 两天后,果然人迹罕至,山路越发陡峭崎岖,马车再难行进,众人只好下了马车,推车而行。过了酉时,天色犹亮,众人牵马推车来到一座高山下,见立有一块石碑,刻着:天海。 赵怀真绕过石碑,见有数十级石阶,玩心骤起,蹦蹦跳跳就上去了。 赵德才叫道:怀真,切莫顽皮,别摔倒了。 赵来贵丢下马车,道:少爷,少爷,小心啊,小心。 赵怀真边跳边笑道:我第一,你第二。 赵来贵双手虚护着赵怀真,边走边道:少爷第一,少爷第一。 跳到最后的石阶,赵怀真双眼一花,倒在地上。 赵来贵叫道:少爷!你怎么了。 赵德才慌道:怀真如何了? 赵来贵抱着赵怀真道:少爷晕倒了。正说着,一手捂着脸,也晕倒了。 赵德才道:来人,快来人。 四五个家丁丢下车马,跑上去扶赵怀真和赵来贵,也一个个晕倒了。 赵德才惊道:这这这是 这时,山上下来一个樵夫,笑道:你们是外来的吧。 赵德才道:敢问兄台,我家人晕倒,是否因此处瘴气所致? 樵夫笑道:若是瘴气,你我怎会没事? 赵德才道:既然不是瘴气,那他们怎会晕倒。 樵夫道:上了山不可虚耗体力,缓步而行,小声说话便不会晕倒了。 赵德才问道:如此,兄台可否施展援手,助我等脱离困境。 樵夫指着旁边道:那边有马车可行的山道,山上有个道士可以救治他们。 赵德才抱拳道:多谢兄台。转头对其余家丁道:我们上山,不要急,慢慢走。 众家丁搀扶着上了马车,沿着樵夫所指的山道左右绕行,大概百余丈,果见一座道观,大门正当中挂着三个字:海天观。 赵德才深呼一口气,缓步走到门前,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出来一个须发黑亮,松形鹤骨的道士。见了众人,这道士笑道:老人家一路辛苦,有失远迎。 赵德才暗暗赞叹,即使自己的恩师无名道人那等修为,也不似此人这般仙气充盈,忙抱拳道:打扰道长了。在下赵德才,因大雪封山,绕路到此,没想到受瘴气所困,请道长助我等解此大难,必报大恩。 道士笑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且进观内歇息,我自当为你排忧解难。 赵德才又拜道:多谢道长。 入了海天观,已是半月高挂,看不清周围是殿宇钟楼,还是花草树木。赵德才一行人只跟着道长向内走去。 一盏茶的功夫,来到宾客大堂,里面灯火通明。 堂内出来两个小道士,恭敬道:师傅。 那道士道:准备饭菜和药丸。 两小道士道:是。转身去准备。 赵德才问道:打扰道长了。 那道士笑道:赵老爷不必客气,贫道道号舟师。 赵德才道:舟师道长,在下听山中的樵夫说这不是瘴气所致。 舟师道:不错,山中并无瘴气,只是久居中原之人初登高寒之地,身体不适而已。 赵德才不太理解,只是点点头,仿佛听懂了。 正聊着,小道士给众人带来了药丸和饭菜。众人分别吃了药丸和饭菜,便去小道士安排的地方休息了。 累了一整天,家丁沉沉睡去,赵德才却为赵怀真担忧,在床边看着一刻不敢合眼,秋菊也在旁边陪着。 直到天明,赵怀真醒来,叫道:我饿了。 赵德才心里的石头在放下,笑道:好好好,乖孙儿。 秋菊拿来准备好的饭菜,赵怀真狼吞虎咽一阵,吃饱了,盯着赵德才问道:爷爷你笑什么? 赵德才道:呵呵,看到你又生龙活虎的,爷爷高兴。 赵来贵也恢复了,过来道:老爷,少爷也好了啊。 赵德才问道:来贵没事了吗? 赵来贵道:没事了,昨天不知为何,突然头脑嗡的一声,就不省人事了。少爷,你也是这样吗? 赵怀真点点头道:看不到,听不到。 赵来贵道:不错,就是这样。 赵德才道:我曾听说乌斯藏乃番邦外族,此处地广人稀,多瘴气,会迷人心智。 赵来贵道:果然如此,看来不止是迷人心智,还能置人于死地。 赵德才道:不过之前的樵夫和舟山道长都说并非瘴气,只是身体不适应此地高寒。 赵来贵道:刚才我看过了,大家并无大碍,这道观人生地不熟,我们还是尽快离开。 赵德才点头称是,又道:那事不宜迟,叫大家抓紧收拾,我们立刻上路。 赵来贵出去准备,赵德才领着赵怀真出了住处,看众人收拾妥当,正要离开,舟师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道士。 舟师问道:诸位都安然否? 赵德才抱拳道:皆已无恙,多谢道长助我等脱离困境。 舟师道:赵老爷言重了。 赵德才道:特备薄礼一份,还望道长笑纳。转头道:来贵。 赵来贵带着两个家丁,分别捧着木盘,一个木盘上是白银,另一个木盘上是珠宝。 舟师点点头,道:那贫道也不客气了。点点头示意两个小道士接过。 赵来贵看舟师收了财物,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便道:叨扰一夜,误了道长的清修,在下这就上路。 旁边那小道士指着天边,道:师傅,你看天边有彩霞。 另一个小道士道:朝霞不出门,这是要下雨啊。 众人望去,果见天边有红橙霞光,云朵沉重。 赵来贵看了看赵德才,问道:那我们还走不走? 赵德才犹豫不决。 舟师道:非也,这并非彩霞。 赵德才心道:这明明是彩霞,今日一定有雨,他怎么说不是彩霞。 舟师看了看众人,笑道:此五彩卿云,乃祥瑞之兆,赵老爷此行定是一路顺风。 赵德才道:承道长吉言,那在下即刻上路。 舟师道:我送赵老爷。 赵德才道:多谢道长。 舟师道:跟我来。 赵德才等人跟着舟师朝道观的后院走去。 赵德才感觉不对,问道:道长,这是下山的路? 舟师道:祥云所在,即使捷径。 赵德才心里没底,但又怕众人出意外,只好跟着走。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山道渐宽。 舟师道:你们上车吧。 赵德才道:道长也一起上车吧。 舟师道:不必,我脚力跟得上。 果然,舟师在前面引路,众人驾着马车刚好能跟上。又过了一会,舟师越走越快,马车竟然渐渐跟不上了。后山有一条清澈的溪流向山下流去,马车沿着溪流行了半个时辰,天边的祥云越发低沉。 舟师放慢脚步,依然和马车齐头并进。 赵德才问道:道长何不上车? 舟师笑道:这也是修道。 赵德才点点头道:不瞒您说,在下恩师也是道家,不过比起您来,可差了一点仙气。 舟师笑道:凡夫俗子,何来仙气,只是多读了几年求道的书罢了。 赵德才问道:虽然在下少时也学过一点皮毛,但是对求道证道不甚了解。老来越发感到年轻时半途而废的浮躁,现在求学之心强烈,可恩师仙逝后,已无人指点。前几年也寻了不少深山名士,不是欺世盗名之辈,就是贪财慕势之徒,真正如舟师道长这般一尘未染的得道真人,当真是世所罕有。 舟师道:道士也是人,也要吃穿行住,只是欲望比常人更少而已。 赵德才道:嗯,这也是恩师常和我说的,得道即是放下,修炼即是放下一切,年轻不懂放下,懂时已年近古稀,哎。 舟师道:得道便是得到,即已得到,又何谈放下?其实道本身并无尺度标准,或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道的尺度标准。君王之道在于平衡,能够将权臣贵胄为我所用,安了天下,乐了百姓,则君王得道。权臣之道在于社稷,能够上不媚君王,中不结私党,下不欺黎民,始终将兴国富民为己任,先忧而后乐,则权臣得道。黎民之道在于修身,明辨是非,甄别黑白,谨慎抉择,稳重行事,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则黎民得道。道很小,小到一句道法自然便说清了,但道又很大,大到数千年来,并没有人能真正说清楚。 赵德才点头道:道长针对不同身份地位的人分别解说不同的道,表面上虽有区别,实则包涵了道的阴阳c动静c无有之意,进而明确了我无为而道无所不为之深意,真是深入浅出,令在下耳目一新,清晰明了,钦佩万分啊。 舟师又叹道:哎,其实修道之人不计其数,可得道之人又有几个呢? 赵德才道:道长必能得道。 舟师道:你说我得道,那我且问你,我之道是何得道? 赵德才想了想道:修为高深,心若明镜,一尘不染,不落俗世。 舟师摇头道:并非如此。修为高深与否非你我裁决,心若明镜与否非你我望见。我迎你入观,收你财帛,更谈不上一尘不染,不落俗世。如我这般身离俗世,独处高山,才能静心修炼,比起那些虽六根接触六尘境界,眼见色c耳闻声c鼻嗅香c舌尝味,却没有分别c没有执着c没有起心c没有动念的人可差得太远了,那些人未也必得道,更何况我呢? 赵德才又道:我看道长眉宇间有紫气金光,行走时若仙风道骨,想必虽不下百岁高龄,但仍身心康健,精神抖擞,是否道长得道之证? 舟师问道:说起年岁,你可知蜀中有一道一僧的传说? 赵德才抱拳道:愿闻其详。 舟师道:昔篯铿生于蜀地,先秦道家先驱之一,虚八百余岁,按夏朝小花甲计岁法,六十日为一岁,合今时一岁为三百六十五日,也有足足一百三十余岁了,能调鼎进雉羹于尧,尧封之彭城,故称彭祖,只因善养生,就能说彭祖得道吗?一千余岁的宝掌和尚在天竺游历五百年,后从云南入四川,经五台山至普陀山,分别礼拜普贤,文殊,观音等三位菩萨,九百岁时遇到达摩祖师,方才开悟,宝掌和尚千余岁也未必算得上得道,更何况贫道呢? 赵德才叹道:看道长无所不通,定是遍阅天下名典要籍,又有博闻强记之力,因此满腹经纶,胸藏乾坤,著书立说,开宗立派。这海天观便是道长得道之证。 舟师摇头道:论读书,贫道比不过西汉时凿壁偷光的匡衡;论记性,贫道比不过三国时建安七子的王粲;论才学,贫道比不过西晋时坦腹晒书的郝隆;论成就,贫道比不过宋朝时算理炼化的沈括。此诸多名人名士也未能得道,又何况贫道呢? 赵德才想了想,又道:我看道长定是藏了炼丹修仙的妙法,说不定哪个庚申之日,迷惑了三尸虫,便得道飞升了。 舟师哈哈大笑,反问道:张君房的谣言,你也相信? 赵德才问道:张君房之事难不成是谣言? 舟师笑而不语,抬腿坐到奔跑的马车上。 赵来贵向旁边挪了挪,问道:道长,张君房是谁? 舟师道:卖弄雕虫小技之人。 赵德才借机道:道长定比他道法高深。 舟师指着前方道:看,五彩祥云。 赵德才和赵来贵同望去,见前方数十丈外烟气升腾,缭绕弥漫,东西绵延,无边无际。 赵怀真探出头来,问道:在哪儿,在哪儿? 马车向着祥云奔行,越来越近,仿佛已是触手可及。 只见那稠密的红云似点了朱砂的雾气,滚滚升沉,云中好像圣殿神堂,宗坛王庙,一排排,一栋栋,万万千千,庄严肃穆,无数仙家魁星捧笏执策,进献祥瑞。 再看那浓厚的黄云似涂了鎏金的雾气,摇摇起伏,云中好像亭台楼阁,轩榭廊舫,一列列,一座座,万万千千,富丽堂皇,无数豪客贵族端玉携石,朝拜如意。 再看那朦胧的蓝云似錾了佛郎的雾气,滔滔飘摇,云中好像海洋江河,湖泊溪流,一片片,一条条,万万千千,碧波荡漾,无数龙鱼虾蟹含珍衔珠,翻跳禹门。 再看那隐约的青云似嵌了琉璃的雾气,凛凛巍峨,云中好像高山平川,丘陵深壑,一重重,一处处,万万千千,岿然崇峻,无数飞禽走兽叼宝噙精,环绕嘉谷。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穿过四色祥云,头顶是一片白色雾气。 赵德才等人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窒息难言,只道:妙哉,妙哉,美极了,妙极了,人间怎会有如此仙境一般美景。 赵来贵叹道:这是海市蜃楼吧。 舟师笑道:祥云本是百年难见,云中有景有物,如幻如真的,更是万里挑一,这四色齐聚,又分别有不同景色的祥云,更是凤毛麟角,几百万年也难出现一次,赵老爷实在是有福之人啊。 马车一路迎风而行,众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 舟师道:出了白云,即是众位归途,我只能送到此处了。 赵来贵问道:道长,张君房是谁,你还没说呢。 舟师笑道:我劝你莫入歧途。 赵德才斜眼看了看赵来贵,赵来贵缩在一旁。舟师下了马车,赵德才让马车停下。 舟师道:一路向北,几日便可到灵州。 赵德才抱拳拱手道:多谢道长,望有生之年,在下还能回来向您讨教。 舟师笑道:道,其实并没有尺度标准,放下是道,拿起是道,经历是道,避世也是道。得道就是心灵澄澈,毫无执念,可是为了得道也是心中的执念,坚持自己的执念,也是一种得道。得道的人,立着是一棵树,倒下是一条路。平庸的人,活着是一把泥,死了是一抔土。 赵德才琢磨半晌,点点头道:多谢道长点拨,咱们后会有期。 舟师挥挥手,消失在白色祥云中。 赵德才等人上了马车,五驾马车前后向北而行。 赵来贵问道:老爷,张君房是谁? 赵德才道:道长说了,那是歧途,是雕虫小技。 赵来贵笑道:我们这些小百姓,哪会什么炼丹修仙,甲午丙丁啊,就是说来听听,长长见识而已。 赵德才道:也是,一般人的确不会这些阴阳方术,就算知道,也无妨。 赵来贵边赶车,边道:老爷快说。 赵德才道:张君房是宋朝的进士,在钱塘做县令。当时宋真宗崇尚道教,尽以秘阁所藏道教经书交付杭州,令戚纶等人校正,戚纶推荐张君房主事,于是他便接触了极多的道家秘藏法典。所以在道教文化上,他的造诣可以说是极其深厚了,其中三尸虫对他影响最大。 赵怀真道:虫子有什么好看。 赵来贵正听着呢,笑道:少爷,少爷,让来贵听听。 赵怀真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好好赶车。 赵来贵道:好嘞。 赵德才继续道:这三尸虫分别是上尸彭踞,中尸彭踬,下尸彭蹻。上尸居人头,令人多欲,懒惰;中尸居人腹,令人好食,恚怒;下尸居人足,令人好色,喜杀。若人修道登峰造极,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聚众善,再斩杀三尸虫,便可飞升成仙,与日月同岁。 赵来贵听得津津有味,问道:怎么斩杀? 赵怀真一巴掌打在赵来贵后脑,道:不能杀。 赵来贵道:是是是,不能杀,不能杀。 赵德才又道:张君房认为这三尸虫是寄居人体的监察神,每到庚申日那天,三尸就会趁宿主熟睡时暂离人体,进入冥界,将宿主所作的事情一一禀报,而冥界则根据这些记录对宿主的安危做出裁定。于是,张君房开始尝试每当庚申日到来,就终日打坐诵经,绝不入睡,这样一来,寄生在他体内的三尸就无法离去,更无法回报冥界,而自己的作为也不会被记录在案,这最终将导致自己的名字从司命神的死籍上消去。与此同时,为了避免自己的怪异举动引起体内三尸的怀疑,他按照秘典的指导,依靠服食以鸣条茯苓为主的药物,来迷惑三尸虫。三十年里,张君房从未在庚申日内睡去,终于有一天,他突然在自己的弟子面前白日飞升,消失了踪影。 赵来贵听的呆若木鸡,忙问道:后来呢,后来呢? 赵德才道:后来,在一个夜晚,张君房的一位弟子突然在梦境里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张君房告诉他,由于在迷惑三尸方面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自己还被派驻到他体内,充当那个名叫彭蹻的丑陋监督者。 赵来贵呵呵傻笑,不知该说什么。 赵怀真又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赶车。 赵来贵道:是,少爷。 赵怀真突然来了尿意,再一巴掌打在赵来贵后脑勺上,道:停车,我要撒尿。 赵来贵捂着头,难为道:是,少爷。 赵怀真下了车,在路旁撒尿,还没撒完,又道:我要拉屎。 赵来贵弓着腰,道:是,少爷。又陪赵怀真去方便。 赵德才也叫众家丁都方便一下,顺便拿出干粮和水袋,补充体力。 时值午未,不知身在何处,赵德才环顾四周,除了冷风秃丘,别无人烟。又过了半晌,一大块乌云飘过,遮挡了太阳,更难辨西东。 赵来贵抱来赵怀真,又打湿一块白布给赵怀真擦脸擦手。 赵德才道:来贵,你带几个人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人家,询问此地是何处,距离灵州还有多远,顺便补充下饮水。 赵来贵道:好的,老爷,我这就去。说完带着几个人朝前方走去。 赵德才回头再看,天空并无白云,其他四色祥云也早已不见任何影踪,心道:这海天观上的舟山道长乃世外高人,今次得见,不枉此生,往后,一定再来寻他讨教。 过了半个时辰,赵来贵领了一个老樵夫来。 赵德才看这老樵夫也得七八十岁了,赶忙上前作揖道:老人家,在下赵德才,初到此处,不见人烟,敢问是什么地方,是否已出了乌斯藏啊? 老樵夫反问道:什么乌藏? 赵德才心道:这樵夫不知乌斯藏,那是我唐突了。又问道: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樵夫道:你说这里啊,这里是清水,刚才这个年轻人也问过我啊,这里是清水啊,清水。 赵德才看了看赵来贵,赵来贵悄声道:我怕问错了,才带他来的。 老樵夫问道:年轻人,你不是说这边能砍柴吗?都是秃丘,哪来的树林啊? 赵德才让家丁拿来一锭黄金交给老樵夫,笑道:老人家,这个年轻人看您年岁太大,想帮帮您,不让您去干粗活,太累了。这不,让我给您拿点钱财,您带着回去添置点衣物,就别砍柴了。 老樵夫气道:哼,不砍柴,怎么烧火,你给我这石头疙瘩能当饭吃吗?一怒之下,把金子摔在了地上。 赵来贵刚想发火,看赵德才伸手阻止,才没张口说话,弯腰拾起金子。 赵德才笑道:老人家,您别生气,我们啊,昨天确实在后面的山上遇到一个中年樵夫,扛着不少的柴火下山来着。 老樵夫一听有柴火,问道:是吗?昨天?在哪? 赵来贵道:就在那边山后。 老樵夫笑道:你这谎话精,那山我年轻时就去过,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树,哪来柴火。 赵来贵和赵德才互相看了看,心道:是我们说谎,还是你这老头说谎啊。 赵德才笑道:老人家,您可能年岁大了,记不清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们啊,昨天路经此地,在山上的海天观里借宿一夜,今早才下山。您看,此处只有一条路,我这几辆马车总不是假的吧。 赵来贵道:对,海天观,山下还有个石碑,叫什么天海。真是奇怪,山下叫天海,道观叫海天。 老樵夫听到天海,突然瞪大双眼道:对对对,对啊,对啊。 赵德才和赵来贵以为这老樵夫有病,都后悔了。 老樵夫道:那不是天海,是云海。 赵德才和赵来贵异口同声道:云海? 老樵夫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来的了。 赵德才和赵来贵同时问道:怎么来的? 老樵夫道:从天上来的。 赵德才和赵来贵无奈的看看老樵夫。 老樵夫道:那年,我还不到二十岁,砍柴到此,累了一天,便在山上睡着了,我还做了个梦,梦到悬崖下是一片片云朵,各种色彩,无边无际,我就想啊,这么美,死在这儿都值得了,也不知哪来的胆量,就往下跳,结果被悬崖上的树杈挂住,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正这时,云里钻出个老道士,把我托到山上,告诉我,以后别来这里,不然会被淹死的。我醒了过来,心想,这个梦也太奇怪,我在山上,怎么可能被淹死。砍了柴就回家了,回到家,才感觉后背疼痛,照着河水一看,才发现,后背满是早已凝固的血,原来那就是我做梦的时候被悬崖峭壁划伤的。 赵来贵咳咳笑道:老人家,你这故事真惊险。 老樵夫一巴掌打在赵来贵脑袋上,道:你这是不信? 赵来贵捂着头脸道:是,老爷,哦不,我信,老爷。 老樵夫看了看赵德才,赵德才的眼神里也满是怀疑。老樵夫抽出腰间的斧子丢在地上,解开上衣,袒胸露背,转身给众人看,果然后背满是疤痕,至少几十年的旧伤了。 赵德才道:在下信了,老人家,快穿上衣服,别着凉了。 一阵冷风吹过,赵家人浑身哆嗦起来。 赵怀真大叫道:我要回家,我们什么时候走啊,爷爷? 赵德才道:怀真,我们这就走。 赵来贵抱着赵怀真上了马车,又吩咐其他家丁上车,准备出发。 赵德才道:老人家,您家在哪,我们送您回去。 老樵夫也不客气,直接坐到赵来贵旁边。 赵来贵不太情愿,看赵德才点头,又只得欣然接受。 赵德才问道:老人家,能否给我们指明方向。 老樵夫反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赵德才道:灵州。 老樵夫道:哦,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你这马脚程不慢,三四天就到了。 赵德才谢过。 按老樵夫指引,众人出了清水县,一路坦途,第三日果然进了灵州城。 赵来贵给姚府送去姚家业的亲笔书信,并说明情况。 赵德才花了不少银两,雇佣了数十个年轻猎户分两拨人马,一队按照他们走过的路线,从灵州到袁锦旧居,另一队逆行他们的路线,从从清水到乌斯藏来回走了两趟,都没找到海天观。好在得知姚家业和袁青儿等人都很好,财物业都够用,便不再担忧。 可赵德才不死心,又分别和赵来贵,秋菊以及众家丁聊了,每个人都分明说在海天观住了一夜,并看到了那海市蜃楼般的彩色祥云,连赵怀真也说看到了。 赵德才心想:大人说假话,那可能是出于不同的目的,但是怀真绝无可能说假话。因此更坚定了要找海天观的决心。又把老樵夫所说的梦境翻来覆去琢磨了十几天,心道:无限风光在险峰,待春暖花开,再找人从悬崖上试一试。 这一日,赵德才叫人请来时运命,把自己从乌斯藏绕道海天观,并有幸看见了五彩祥云的事情一一说了,请时运命给看看,这次去准备出更高额的赏金雇佣更多的猎户去寻找,能不能找到那舟师道长。时运命正要卜卦,门外家丁报说庆王派人送书信来了。 赵德才赶忙去迎接,打开书信一看,是庆王临摹米芾的字体抄写的一首诗: 风舞槐花落御沟,终南山色入城秋。 门门走马征兵急,公子笙歌醉玉楼。 来人问道:时运命可在赵老爷府上啊? 赵德才道:在,此时正在府上。 来人道:来人啊,把时运命给我抓起来,打入死牢。 赵德才问道:这是为何? 来人道:皇上殡天了。 赵德才惊道:哎呀,还真让时运命算准了。 惊闻金庸过世,心中苦闷,无处倾诉,故将本章节临时加了一段,金大侠好走! 古人不知高原反应,只道是瘴气之故,也正是这个原因,历朝历代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过西藏,即使是建国初期,高反也曾是阻碍土改的不小难题。 朝霞不出门,出自唐代《占雨》,作者不可考。 清水县是甘肃省天水的一个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