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要娶妻》 正文 第一章 小娘子,等着道爷来娶你喽! 杨画是一位道士。 师承的当然不是天师门或正一道这种盛名正统道派,而是座连名号都没有的山野道派。要不是他那便宜师傅杨三道在山上修了座遮雨不挡风的道观,他都不敢信自己是个道士。 按杨三道的说法就是闲来无事卜卦推算因果,随卦象而去便找到了被遗弃在山脚下刚刚断奶的小杨画,但对此杨画嗤之以鼻,就他那不着调的师傅杨三道还卜卦推算因果? 不说像从山下说书人那里听来的正一派道士除鬼降妖之举,自打他懂事起就没见过杨三道安安心心打坐修行。而且懒得要死从来不做饭,反正他仗着自己身子骨结实抗饿可杨画一个屁大的孩子哪里有那份坚持?一次实在饿急了,索性在啥都没有就是树多的破山上劈了些干柴下山换了些米面解决温饱。可他那老不羞的师傅非但不愧疚还恬不知耻的过来蹭饭! 孩子心性的杨画下次做饭就做的刚刚够一个人吃的,想着让他师傅这个半截身子埋土里的家伙知道点儿害臊。可自从那次之后杨画再做饭都是做的分量十足,因为做少了全都被他师傅一人吃了。反正杨画打不过他,每逢想到这儿杨画都气的牙痒痒,直到将近双十年岁还是打不过。 按理说像杨三道这种俗的不能再俗的家伙怎么能想出杨画这么个勉强还算得上雅致的名儿?这点杨画倒是听杨三道从小念到大。 杨三道觉得自己好歹算是杨画的半个爹,随自己姓杨不过分,可这名儿怎么起都不遂他心,随随便便起一个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干脆从压箱底儿的地儿掏出了琴,棋,书,画四样东西连着抓周取名一起。 杨画一直觉得那四样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物什是杨三道年轻时候在哪户大户人家坑骗来的。 杨三道让才刚断奶走路都费劲的小杨画自己去抓,抓到什么东西就叫什么名儿。小杨画吭哧瘪肚的连爬带滚三次,抓的都是那幅画。 当然这绝不是因为杨画天生是个学画的人物,而是因为那副画上画的是一位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怎么看怎么都看不腻的大美人儿!男人嘛,无论多大都是喜欢漂亮姑娘的。这就算把杨画的名儿给敲定。 虽然杨画一直觉得杨三道是个假道士,但着实是学到了不少旁门左道甚至都让杨画觉得难不成自己师傅还是个隐世的奇人?他下了狠心花钱买的几本山野小说看来隐世奇人可不就是像师傅一样不修边幅的模样嘛!杨画心中顿时起了敬重的心思。 直到有事提前回来的杨画看见杨三道偷偷摸摸趁着他外出添置米面出门时满口流油兴致盎然的偷吃一只摆明是拐来的老母鸡的时候,这个想法就被远远的抛弃了。旁门左道嘛,没准是从那些个江湖骗子手里面花钱买来的也说不准。 日子就这么无波无澜的过着,虽然师傅的确不靠谱了点儿,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今天是杨画满二十岁的日子,也就是杨三道二十年前把杨画捡回来的那天。 杨三道洗干净了身上穿了将近二十年没洗过几次的道袍,把那副压箱底杨画抓周的画拿出来,指着那位怎么看怎么觉得妖孽般好看的女子问正在做一锅好吃食庆生的杨画;”画中的女子好看不?” 杨画本来还因为师傅穿的这么干净感觉稀奇,当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师傅只是又发疯罢了,草草答说;“好看好看。” 难得郑重的杨三道也不在意杨画糊弄的说法,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给你订了门亲事”。 正在切肉的杨画险些没把自己手指头切了,扔下菜刀转头看他师傅还指着画里面的女子,气打一处来:“咱先不说这事儿的真假,就算画里的女子美成天仙也起码比自个儿大上一轮,娶回来当妈啊?” 杨画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脚,摔得狗吃屎。气急败坏的杨画刚想站起来跟他这不着调又欺负人的师傅理论却看到他师傅吹胡子瞪眼睛比他还生气,登时就蔫儿了。 杨三道好一会儿才消气,解释道;“是画中女子的闺女。” 杨画一想娘亲这么美,闺女肯定也不差,真要娶回来当媳妇那可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修来的福气。但又一想师傅这老不正经的绝对是忽悠自己,他哪里认识这种俏佳人? 人老成精的杨三道哪里会不晓得杨画的心思,循循善诱,“画中的女子是自己年轻时的故人。”提及此处颇为自豪的说,“你小子只要去了她家,只要提起自己,绝对会被以礼相待。” 杨画将信将疑,觉得杨三道再不靠谱也不至于拿这种事坑骗他,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在杨画打着小心思畅想娇妻陪伴好不快哉时,眼神玩味的杨三道幽幽说道,“你要是没娶到人家闺女,信不信一回来我就把你按在地上摩擦,吊在树上抽打?” 从小饱受其淫威的杨画深信不疑,杨三道不是开玩笑,杨三道是真的会把他按在地上摩擦,吊在树上抽打。刚想改口反悔不去,早知如此的杨三道就抢先一步“要是你现在反悔也行,也省得来回这段路程那么长时间。”笑意涔涔道:“为师多久没活动筋骨了?手还挺痒的。” 张着口不敢说话的杨画就像吃了好几根苦瓜,幽怨看着把他抚养成人的师傅,“不是都已经定下亲事了么,怎么还能不成呢?” 杨三道脸上的表情绝对是想起了不是那么开心的事儿,愤恨道:“因为有个死秃子的外甥要和你抢媳妇!你小子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把她闺女娶到手,不然呵呵。” 杨画再问什么杨三道都一问三不知,什么都问不出来的杨画只好问:“那师傅您老人家的那位故人在哪儿?” 从来不知道尴尬为何物脸皮厚到一定程度的杨三道弹了弹有些长的指甲,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就在幽岐。” 杨画是个土包子没错,可总是知道国都幽岐绝对比山下一百个白石镇加起来还大!眼神愤恨:“您还是把我吊在树上抽打吧,幽岐那么大我上哪儿去找?” “哦,对了,你到了幽岐找童府夫人是沉落雁的人家就算找对地方了。”不知道是不是杨画的错觉,总觉得杨三道说出“童家夫人”四字时咬牙切齿。 杨画还能怎么着?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去幽岐,不然肯定要挨收拾。 甭指望分文不趁的杨三道能给杨画准备盘缠,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吃只烤鸡还得撒把米拐带半天。又实在不好意思什么都不给杨画带着,就把自己关进屋里捯饬了半天拿出一张鬼画符交给杨画,煞有介事:“这是一张大有来头的道家请神符,只消以指尖血祭出就能唤来一尊神威无匹的仙家助拳。”趾高气昂的模样好不得意。 杨画强忍着不去考虑为什么这张“大有来头”的道家请神符不用朱砂也就罢了还余着一股新鲜的墨臭味儿。也不去想为什么画符的黄纸那么像自家擦屁股的厕纸。郑重其事的把这张大有来头的道家请神符收好,权当留作念想。 眼看着盘缠指望不上杨三道,杨画忍着心疼从自己床底扣出的洞里刨出来一块能有小二两的散碎银子,是他给自己攒的老婆本,现在也算物尽其用。 隔天清晨。 杨画趁杨三道睡得迷五迷六睡回笼觉的时候,屁颠屁颠的告别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那座遮雨不挡风的破旧道观。 虽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但路过那座至多不过两千人的白石镇杨画却是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在这镇子里他杨画可是最不好相与的大爷大妈砍价的主儿。杨画跑了小半个上午,跟那位见识过他“厉害”的年轻小老板砍了半个时辰的价儿,以三文钱的“天价”终坐上了去青古城办事儿的马车。 隔日晌午就到了青古,告别了那位送瘟神似的年轻小老板。 虽然人生地不熟,但嘴上功夫厉害杨画没花多长时间就和摆摊卖菜的当地人打成一片。问出青古距离幽岐足有两千里路的时杨画的表情都僵硬了。摆摊卖菜的当地人也是个消息灵通的人,听说杨画要到幽岐办事就给他指明了今天有家商人要驾马车到幽岐做买卖。 杨画又是七问八问终于找见了快要出发的商队。 商队老板姓刘,名海,是位体态稍胖的中年男人。一趟下来少说得挣一百两银子的刘老板根本瞧不上杨画人忍着心流血给出的二十文路费。又怕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杨画是哪路官府没来得及剿灭的山里人派下来的探子。虽然自家请了身手不错的武头开路但何必多这麻烦?所以一口回绝。 杨画拿出二十文钱当路费心都滴血,难不成还要再拿二十文钱?那岂不是还没到幽岐身上小一半的身家就没了!而且对方是摆明了再拿钱也不同意的样儿。 杨画急得团团转,两千里路可不是两条腿能走完的。翻动着脑袋想着杨三道教给他的旁门左道里哪个在能起到些作用。蓦然发现他娘的,师傅杨三道果真就只会劳什子用都没有的旁门左道! 杨画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错失机会,鬼使神差般用道士随身必带的黄纸朱砂以指作笔画了一道他最常画的“明静符”。 刘海也是个位小有见识的人物。见到杨画画出的明静符和他当年在青城五台观求来的符篆蛮像,也就抱着试试的心态把明静符往后勃颈一贴,顿觉有丝丝缕缕清凉气息入体, 这两天因为备货杀价搞得头昏脑涨的头清净了许多。 刘海眼睛发光,对杨画刮目相看,客气的问道:“是不是哪家有真人的道观里的弟子出外远游,清修于哪家道观?” 杨画想起自己师傅杨三道的邋遢模样,饶是他脸皮够厚也暗红一下,喏喏应是,“三道观的弟子。” 刘海从杨画这手画符的本事看出来他的确是清修道士,绝不是山上豪强派下来的探子也就不嫌麻烦答应捎带着杨画一路去幽岐,也不用杨画付那十几二十枚的铜钱路费。 杨画自小就和白石镇那帮蝇头小利都算到心眼儿里的大爷大妈讨价还价,眼力界儿还真不赖,当然晓得这位叫刘海的胖老板什么意思。还不是觉得他的明静符有点儿用处?所以当场连画了五张明静符。装作一副疲惫的模样,嘴上客套话不少,“还望刘老板能收下小道这点心意。” 生意人刘老板一张胖脸笑眯眯,嘴上说着:“哎呀,小道长太客气了,这可怎么使得”手上毫不做作利落的把杨画递过来的五张明静符塞进宽大袖子里。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老板还算有良心,给杨画在装的满满当当货物的马车上收拾出一大块空位儿。杨画也不推辞,在马车上躺了个最悠闲的姿势,“小娘子,等着道爷来娶你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世间万事,无巧不成书 商队一行总计三辆马车,老板刘海也没舍得多花些银两单独出辆马车自己坐,扎边儿坐在货车旁边的宽沿儿上。 刘海赶着马车压在中间,马车上躺着四仰八叉的杨画。坠在最后的马车是三位做些体力活的伙计,都是年纪三四十岁的粗鄙汉子,模样没有就有那么一把子力气。看刘老板开的价儿也算公道,三个人也就结伴扎伙暂时舍下家里婆娘风韵犹存的丰腴身子,准备来回跑个十来天挣些银钱给家里饭桌上多添几顿荤腥。 还有一位沉默寡言的壮实汉子在前头开路。一身腱子肉的身子骨气力少说得打死半头牛,杨画咂舌就他这小身板怕是都不用人家砸下来第二拳。 这位壮硕汉子便是刘老板自家请的武头,名叫周横,是个地地道道的青城汉子。几年前一身横练硬功在青古城也闯出名气!传言说他是嵩阳山大佛寺外门弟子还俗,不过他本人倒是不多做解释。 按刘老板的话说,官道上剪径害命的歹人倒是遇不到,可烦就烦在那些穷山恶水靠山吃山的刁民。也不劫你车,也不害你命就是成帮结伙的往官道上一坐死活都不让路。能咋办?火冒三丈和人理论?双拳难敌四手啊!还不是只能一点儿一点儿的往外抖搂银子,啥时候那群刁民觉得差不多了才把路让开让你过去。这还算是遇到心不太黑的,要是遇到那些个心黑的,一趟下来连本都捞不回来。 关键这刁民不是一波,过了这个山头指不定又在哪个山头遇到一波。所以两地倒腾买卖的商贩大多都请一位颇有身手的武头压路。所谓刁民那就是欺软怕硬的主儿,遇到硬茬儿了面子上意思意思也就过去了。 杨画这张嘴端的是能说会道,这些年来着实为他省下了好些文钱。才刚出青古没有半个日头就和刘老板聊的火热,只恨相见恨晚的模样,杨画趁机问:“刘老哥,幽岐姓童的人家多不多?” 刘海坐在前边车沿儿上,赶着那匹识途的棕黄老马,回道:“姓童的人家多不多我倒是不太清楚,但在幽岐姓童的敢称大户人家的就只有一户!顶有钱的主儿!” 可以算是财迷的杨画顿时来了兴致,爬起身子往前靠,问道:“怎么个顶有钱?” “嘿。”侃大山最有意思的地儿就是讲那些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新鲜事儿,刘海一张富态的胖脸露出些许兴奋,“多有钱?说书人唾沫星子都崩干了还要夸上十句八句的那种剑仙听过吧!人家童含金童大老板硬是拿银子请了一位实打实的剑仙看家护院,你说他多有钱!” 杨画默默地吞了吞口水,“我滴乖乖,能请来一尊真正的剑仙看家护院的有钱人!” “这还不算呢!”刘海意犹未尽,吊着杨画的胃口。 白石镇到底是个小地方,老百姓过日子谁还在乎这些八竿子搭不着边的事儿?几位靠着说书生活的落魄读书人来过几遭,讲了一天足足喝了五壶水愣是没收着一个铜板。自此之后镇上再就没来过说书的,那是杨画唯一一次听着说书。听到刘海说还不止,那指定是有更长见识的事儿,心里急得抓耳挠腮,“刘老哥,你可别吊着我胃口了!” “嘿嘿,和咱大荆王朝并分天下的铁戈王朝,当今的三军主帅知道是谁不?”刘海当然不会遂了杨画的愿,又问了个不着边际的话。 杨画耿直的摇头,他连大荆的奇人奇事都没听全,哪里知道邻国那些事儿? “小杨老弟,你这是修道修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啊!” “修道?”杨画心里腹诽,他每天除了打柴挣铜钱,剩下时候都是和不着调的师傅学画符c布阵一些没劳什子用处的旁门左道。 要说他师傅是正一道真人传些画符c布阵,杨画指定用尽苦心去学,有成之后还能做降妖除魔的道家真人。可偏偏他师傅就算教的东西名字再唬人杨画也觉得虚头巴脑,反正这么些年就一道名头最不唬人的明静符最有用。 杨画心里所想自然不会全盘托出,应付的笑了两声。 兴许是正讲在兴头上,刘海也不在意。学着那些青石城说书人的口吻般抑扬顿挫,“当今铁戈王朝皇后的亲哥哥,泰不阿!传闻他所立之地周边三里风雨雷电飞沙走石天象不绝!被唤作天象武夫。铁戈王朝皇帝专门为他在王都扶战划出五里空地修建帅府。”这些都是刘海照搬他听过的那些号称走过铁戈王朝国都的说书人所讲,反正图个热闹也不计较真假。 根本没离开过白石小镇的杨画也只当听段说书。一个人身边天天风雨雷电飞沙走石这种说辞就连写山野小说的人都不敢这么写。 “刘老哥,我问童家怎么有钱你怎么说起这位大将军了?”打趣道:“难不成那个童大老板把这位天象武夫也给请回去看家护院了?” “小杨老弟可真能开玩笑!”刘海也知道杨画是打趣。 “比把这位彪悍的主儿请过来看家护院还生猛!童大老板和这位猛人抢过女人!” “啊?”杨画被惊得目瞪口呆,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跟这么一位蛮横又权势滔天的人物抢女人得多有胆气,感叹道:“那个女人一定长得很漂亮!” “岂止是漂亮!人间绝色也就那样!当年可是一曲霓裳舞艳绝大荆的绝色美人,沉落雁!” 杨画一个没扶稳脑袋咣当一下就撞到了货车的边栏,嗑的通红。 “啥玩意?沉落雁?巧合,巧合,绝对是巧合!就杨三道那副邋遢样能认识这么有钱这么有身份的人物?还能让人家把宝贝闺女嫁给他?滑天下之大稽,天上下金子都比这事儿发生的可能性大。” 白石镇某座山野道观里睡得舒爽的某位中年道人猛的打了个大喷嚏,迷蒙着眼睛自语道:“谁念叨道爷我?”还沾着昨晚饭菜油渍的右手掐指,似是正在推算,过了半会儿才大骂道:“好你个小兔崽子,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人间绝色是师太? 杨画强行压下心里面那荒诞到没边儿的念头。 “大荆这么大有几个同名同姓的人那还不是正常?”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个理儿,也就放下心来。 “刘老哥,你把那沉落雁说的天花乱坠,人间绝色,是不是见过真人?”杨画见刘海提到这位沉落雁眉飞色舞的样儿,不禁调侃两句。 “咱哪有那个福气!莫说是见着真人,就是连幅像样的画都没见过。当年童大老板抱得美人归后,花了重金把全天下有名画师临摹沉落雁的画都给收了回去。当然也不缺那些不差钱儿的主顾就是不卖,愣是让童大老板左弄右害搞得家势一蹶不振,现如今谁还有那位沉大美人的画像哟。”也是色道中人的刘老板唏嘘不已,要是有那么幅画像在夫妻行房事的时候挂在床头,那滋味儿此中乐趣妙不可言,摇头摇头把这些旖旎的念头甩出脑外,越想越置气;“就算你童大老爷再有钱那也不能这么小心眼呀!” “二十多年前在南海天香小筑起舞霓裳的沉落雁艳冠大荆,不知多少数得上名号的英雄好汉为一睹芳容而去。据说当时还未崭露头角的泰不阿越过八百里群山到了咱大荆,从北地一路横推敌手打到南海天香小筑。什么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先人这句话真是对的不能再对!任他泰不阿再能打不也是拜倒在沉落雁的霓裳裙下?” 衣食无忧有点儿小钱的刘海最稀罕的事儿就是去听那些满嘴新鲜到不能再新鲜的说书人讲书。遇着把他讲的开心的说书人还真不吝啬散碎银子的捧场钱,时间久了就是他讲这些故事都不输那些说书人生动。 杨画就听得入迷了,听着刘海按住不说赶忙催促着刘海莫要吊着人胃口。 杨画听性正起,刘海不也是讲性大发?有位真真切切听自己胡吹海吹的人儿可不容易,嘿嘿一笑:“当时还没天象环身的泰不阿也是武力无匹,愣是把咱大荆当年那些大有名气的高手压的死死的。不知道多少高手想要搓搓他的锐气可都反被他败退,威风一时无两!这么一号能打的英雄人物在天香小筑战败一位又一位高手,便是性子温润如水的沉落雁也是出面远远的看了独战群雄的泰不阿一眼。本来自诩“人间美色不入我眼”的泰不阿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沉落雁,满身英雄气全都泄了干干净净。老老实实坐在天香小筑那张后来大有名气的茶台旁,天天饮茶等着见沉落雁。凡是想来见沉落雁的江湖人物全都被他一拳半脚打发回去,直言这辈子非沉落雁不娶。本来人声鼎沸的天香小筑竟然再无人前去观舞。真当那些前辈剑仙,江湖门主,披甲武夫的败绩是说笑的?” 刘海讲得兴起,撩开宽袖摸出一个酒葫芦,扒开葫芦嘴美滋滋的喝了一小口眼睛惬意的眯成道缝儿,使袖子擦了擦嘴角根本不舍得沾染的杏花酒,又道:“可人家沉落雁再就没出去看过泰不阿一眼,任你再蛮横不还是攀不上这座美人峰!” 这些事可都是杨画贪便宜买的那些山野小说里没有的。里面最引人入胜的也就是剑仙一人一剑于千军之中取主帅项上人头罢了!杨画还记得当时年幼的他腰间别了根木棍,遇到些不伤人的山跳野雉便抽出木棍往前一甩学着书中那剑仙的把式乐此不疲,后来大了回想起来觉得实在是太傻。这次听刘海讲的这些个事迹让土包子的杨画饱足了耳福。 “泰不阿在红袖城天香小筑败退咱大荆无数高手的传闻流散开来,那些有钱人钱多的花都花不完,本来就眼馋沉落雁传闻中绝色的容颜又加上这件事儿的一闹便争相带着护卫往红袖城赶去看热闹。当时年近三十还没成家的童含金已经把生意做遍大荆,觉得这么多有钱人一块儿往红袖城聚是大好机会!当时便也带着花了砸人口舌的银钱才请来的西海弄潮剑仙李观潮往红袖城去。” 听的津津有味儿的杨画知道,好戏要来了! 童含金入住红袖城着实引发了一番轰动。但那些有异样心思的歹人谁也不敢冒尖儿,人家身边可是跟着传闻中三剑生江潮的李观潮。 年岁不过三十的李观潮已在江湖中声名远播,弄潮剑下已败了数位有名的前辈人物。听闻铁戈王朝武夫泰不阿竟入大荆如无人之境,早就怒火中烧想要出上几剑。 童大老板隔天份外低调去天香小筑时,先前到的富甲一方的有钱老爷们身边带着的高手护卫上前讨招都被泰不阿随手败了。 童大老板当然没自曝身份,隔着看热闹的人群在远处看着泰不阿立在原地目光灼灼的盯着天香小筑二阁的方向,童大老板倒也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子才能让这位人物一颗英雄胆内满是柔情。但他此行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看热闹,刚想去拜会几位富绅顺便谈谈想做很久的生意就看到天香小筑二层窗户被推开。原来是沉落雁实在耐不住泰不阿这么霸道的堵路拦人,直言对泰不阿说“自己喜好佛法并无婚配意愿。” “还是个师太?”杨画脱口而出。 “呸呸呸,你怎么和那些个嚼舌头的长舌妇一个德行?人家喜好佛法就是师太?天底下要是有这么好看的师太,老子天天去寺里烧香拜佛送香火钱。你不是女娃怎么也嫉妒人家生的好看?” 刘海这副德行简直就像杨画说的是他媳妇似的,杨画苦笑连连摆手说“玩笑话,玩笑话罢了。”心里面倒是想着,喜好佛法不是师太是什么? 刘海哼哼两声碎碎念半天才算罢休。正讲的兴起也不乐意就此停下,继续讲道:“沉落雁一开窗当真是让那些为此而来的外来豪绅们遂了心意。尤其是人家这话摆明了不准备和泰不阿怎么的,那些阅女无数的豪绅们惊艳归惊艳但也不至于沉醉,一个个的都准备看好戏。可童大老板虽然钱有无数,可小半辈子忙着挣钱将酒色畏之如虎就连姑娘的小手都没牵过,这时候见着了容颜绝色色的沉落雁,一见钟情!” “有钱的和能打的要掐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话说那儿女情长 童含金认定了沉落燕当媳妇儿!就算你泰不阿也是非她不娶,他也要捋捋泰不阿这头凶虎的虎须。 但现在这情况摆明了连见面都成难事儿,这就和做生意见不着主顾一个道理,得想办法见着面才能下一步。 投其所好! 要不怎么说生意人脑瓜子活络呢!听说沉落雁喜好佛法,童含金一回府中马上就用千里鸽往大荆各处自家产业派信。没出三天,各地的主事人就派人快马加鞭送来这些日子刮地三尺重金收购的晦涩佛经孤本,整整一箱七十九本!买这些佛经花的金条都够买下小半个红袖城! 心思缜密的童含金当然没自己去送经,而是差遣了府中的伶俐女眷每天清晨往天香小筑送上五本,还决计不提谁人送的。 沉落雁受过世双亲影响对于研读佛经极是喜欢。本来想回绝送来佛经的女眷,但看那些佛经竟然全是她费尽心力也不曾寻到的孤本犹犹豫豫终于还是接下了。直到第十天送到她手里的佛经孤本已经五十部,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孤本佛经价若几何?便再一次问询了女眷是哪位豪富所赠。 这位女眷早被童含金授意若是沉落雁再问询谁人送经便如实说出。要不怎么说是大府的女眷呢!欲拒还迎暗自里可劲夸自家老爷,酝酿的差不多后才把童含金的名号说出。 对于这位从寒门子弟一路做成大荆国首富的生意人沉落雁当然知道,听说至今还不到三十岁?这位把生意做到举国皆有的生意人能闻到的可就不是商人身上的铜臭味儿,沉落雁心里是十分敬佩的。对送经女眷说:“请你家老爷明日来天香小筑做客,酬谢赠经恩情。”心里想着的是把这些价若千金的孤本佛经还回去,经营着天香小筑的沉落雁虽然算不得豪富但着实不是很缺钱。 童含金当然不会推辞,隔天换下自身那套尽显豪奢的名贵衣裳,换上了一套寻常衣服悄悄摸摸的带着李观潮去天香小筑。 泰不阿依旧在天香小筑下面茶台旁坐着,一月有余未曾见沉落雁一面。 童含金到场后看着只知道傻坐的泰不阿,甚是幸灾乐祸的连连摇头,“脑袋不好使找媳妇都费劲”。 泰不阿根本不在意谁到天香小筑周围,但若谁敢喊门想进小筑便会一拳把那不知好歹的人砸趴,不伤性命却绝对得躺月。 童含金绕过岿然不动的泰不阿,对着天香小筑正门微微躬身,轻声道:“童含金如约前来。” 泰不阿眉头一皱便要起身出拳,李观潮则冷哼一声手中弄潮剑就欲出鞘。 天香小筑却正门大开,沉落雁身着一袭素服将童含金迎进天香小筑,管也不管愣在原地的泰不阿。 泰不阿径自坐下依旧喝茶,李观潮仗剑立于小筑正门。一直到傍晚时分童含金出天香小筑满面笑意与李观潮一同回府。 从未主动出言叨扰过沉落雁的泰不阿终于耐不住心间怒火,隔着门沉声问道:“你与他是何关系?” 换来一句:“与你何干?” 两人当然无甚关系,沉落雁只是为童含金下厨做了桌酒菜答谢童含金送经之情,执拗的把那些经书如数还给童含金。童含金当然不推辞,欲擒故纵的手段简直信手拈来!期间两人聊了些书中佛理罢了。童含金这些日子死记硬背加上他独到的理解当真让沉落雁觉得他也是位喜好佛法的人。 一向性子沉稳如水的沉落雁就是觉得泰不阿问话太生硬c太霸道c不喜欢,一气之下才出此言。 泰不阿当然不会对沉落雁作何。当夜踏进童府不知和弄潮剑仙李观潮战了几个回合,总之李观潮败了,然后泰不阿不伤一人仅用三拳轰塌了大半座童府径自离去,依旧在天香小筑下喝茶等沉落雁。 富甲天下的童含金下榻的府苑被轰塌了大半座,这可是足够惊动庙堂的大事!红袖城府衙当然知道是泰不阿所为,但这事儿又没伤人性命,姓童的有钱人也没来纠缠,红袖城的府衙当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何如此?泰不阿进红袖城第一天就两拳砸趴了十里地界儿无敌手的头号捕头。难不成还派人去兵部求援调来千军镇压?先不说能不能抓到,泰不阿可是在大荆王朝闯出偌大名头的武夫,若是在大荆未犯命案便被镇压。铁戈王朝会不来讨要说法?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还不是“自作主张”的红袖城府衙。 最让人称道的不是泰不阿这号猛人三拳砸碎了童府。泰不阿能打已经无人不知,就是传出他与正一道羽化大真人平分秋色也无人会惊。而是童府被砸塌的隔天早上童含金便花了巨量钱财请千人同工,没花上半天功夫就在日落前建起一座比先前还富丽数分的府邸。当时身边跟着受了伤的李观潮,童含金两手掐腰,霸气放言:“你拳头硬拆家快是不?来,你随便拆!老子有的是钱,你拆一座我就建两座。除非你宰了我否则想让我不喜欢沉落雁?门都没有!”这种示爱方式,好像还比泰不阿独战群雄非她不娶来的还要霸气些? 刘海洋洋洒洒讲了如此多,对童含金的手段极是推崇。 就算杨画对男女之事并不太知晓也深刻的明白,那位看着勇猛无边的泰不阿让童含金给算计了。 在之后那些儿女情长曲曲绕绕说了也没意思,总之就是童含金凭着一张不要脸的厚脸皮和一副无赖不怕死的性子成功把一票追求者包括泰不阿全都挤到一边儿。 艳冠天下的沉落雁成了童府夫人。 泰不阿没仗着自己武力超绝强抢沉落雁,沉落雁大婚当天将自己一头黑发剃的干干净净,他没说因为什么,但谁都知道他是为了谁。 情场失意的泰不阿自然不愿留在大荆,据说泰不阿刚一踏进隔断两国的天险八百里群山,周身三里就风雨雷电飞沙走石等天象不绝。回到铁戈王朝被新帝楚权亲见,从此泰不阿长居国都扶战,谁也不知他那双拳头是不是更硬了些。 刘海咳了咳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不过我还听说童大老爷心黑,凡是不怀好意靠近他闺女的男人一律被暗中打成一年都调理不好的伤势,更有甚者还会暗中丢出幽岐!” 杨画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胸余长气 生生不息 青城到幽岐沿途关卡无数,便是快马也得七日时光方到。 杨画没带吃食饮水,好在刘海自己吃啥都捎带着给杨画一份儿。杨画也不是那种白眼狼,抽空又画了五道明静符送于刘海。 一道明净符不足以让杨画胸腹气府间吞纳了小十年才留下的一道“长气”中气不足,但终归是要带出丝丝缕缕,一次画二十道便是杨画的极点。 其实以杨画这点不入眼的道行画出的明静符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了不起就有些粗浅的明心静台的功效。真正的正一道道士画出的明静符只要随身佩戴便有明神静台的效用,哪里是杨画这种用上几日精气就消散一空的符篆可比。也就是在青石这种相对偏僻的地界还勉强算是能拿得出手。他要是敢拿这种明静符去幽岐卖,指定被幽岐衙狱司捉拿,罪名无外乎是败坏正一道名声。 杨画画符的时候正赶上歇息,三个没见识的苦工聚在一起讲荤笑话只当是些鬼画符的手段,一个毛都没长利索的小屁孩还会画符?反倒是独来独往沉默寡言的周横难得来看了一眼杨画画明静符的过程。 周横年轻时也闯过偌大的江湖,眼力比小有见识的刘海高了不知多少,曾在遭了旱灾的地域有幸看过正一道正统真人画布雨符。一眼就看出杨画跟脚,暗自摇头离开。且不说杨画画出的明净符就带着些“岌岌可危”的气,也就对刘海这种完全没练过招式的常人有些用处。再说运笔画符的方法就与当年那正一道真人截然不同。 一位正一道真人和一个不知道哪座野道观冒出来的小道士比起孰优孰劣自不用说。也是周横不是那多事的人才没当面说出来,否则让杨画知道了肯定要跳脚埋怨杨三道只会些旁门左道,从小到大一直按照他手把手传的运笔法画符,怪不得就那么丁点儿效用。 也真像在两地跑了无数次的刘海所说剪径的贼人没遇着却遇上了三波堵路的刁民,处理方法分外得当。先是武头周横露出一手横练铁手碎石的功夫,作为老板的刘海紧随脚步上前象征性的拿出几两银子,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杨画目瞪口呆。 刘海轻车熟路的处理完到幽岐前段路的最后一波刁民,嘿嘿一笑,不吝言语问道:“杨老弟,你猜猜这趟我比当年省了多少银子?” 杨画伸出五根手指头,不敢肯定,“五两?” “嘿嘿。”觉得得了大便宜的刘海也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加个零,五十两!” “” “当年我第一次倒腾起两地间的买卖本钱都是把铺子盘出去弄出来的二十两银子,本想着多挣些银子说门媳妇可来回一趟到家就剩下了十五两。不是没挣着钱,那趟我挣了足足五十两!可我被那帮拦路的刁民活活坑了六十三两!”刘海想起当年自己倒腾买卖为了省些钱就自己一个人包揽了全部活计,在穷山辟水的地儿遇着一帮刁民不拿银子能咋滴?一两一两往外掏,当掏的连本钱都没剩多少的时候,那时还没现在这么胖的刘海真是掉眼泪儿了。后来靠着剩下的本钱盘铺子做买卖赚了些本钱才花了大价钱请周横当武头,又拾起了倒腾买卖。 出了眼前这座山里官道,慢马也只需小半天就到幽岐。 杨画一路上耐不住心中好奇就一直问:“幽岐到底怎么繁盛。” 刘海闭口不言故作神秘:“等你到了幽岐就晓得什么叫逍遥地儿了!要不你以为我一年二十多次来返幽岐真就只是为了赚银子?”当刘海说到这儿的时,跟在后边的那三个苦工心领神会发出一阵是男人都懂得龌龊笑声。可惜杨画真就不懂! 既然不懂索性也就不去管它,杨画在心中筹划着怎么在偌大的幽岐打听找到要找的那家童府。 小半日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杨画想得出神一不留神就睡过去了。等他被嘈杂的噪声吵醒的时候已经是排列准备进幽岐的时候,抬头看去就是觉得城墙比青石城的城墙好像高了不少,再一斜头见到日头也快落下了。 正忙着准备入城的刘海见杨画睡醒,笑道:“小杨老弟醒了啊,看你睡得熟就没喊你。” 杨画习惯性的摸了摸嘴角,没觉得湿润,“刘老哥,咱这就到幽岐了?” “可不就是,待会儿咱进城你就晓得这幽岐最出名的是什么了!”刘海松开绑成死结的货物方便一会儿入城盘查,又道:“小杨老弟,今儿我们找老地方睡客栈,要不你和我挤挤?” “不用不用,我还有事要办,就不叨扰老哥你了!”杨画本来就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人。 刘海能一路把杨画捎带到幽岐,这已经算是挺大的恩情了,再多点儿就不太好了。“那咱们进城别过,再有机会到青石城去找刘老哥,保证招待好你!不过老哥我可要提醒你,幽岐比不得咱那些小城,规矩多的很,切莫惹事被抓进那衙狱司吃些大苦头。” “老哥担心了,我又不是那惹事的人。”杨画想了想,又问道:“敢问老哥,幽岐最出名的地儿是哪里?刚到幽岐总要去涨涨见识。” 刘海刚想脱口而出那最有名的脂粉地儿,转念一想杨画怕是个没经人事的雏儿,哪里经得住那帮久战床场的白嫩婆姨祸害?:“这幽岐最出名的地儿,可不就是那花雨香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小小少年心有愁 大荆赋税不重,入城也不需缴纳银钱,杨画当然乐得于此。 负责盘查入城人士的壮年甲士见模样稚嫩的杨画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道袍,心中估算着是一名没甚名气的道观穷苦弟子。想起他小时候也是过怕了穷苦日子,第一次来幽岐比杨画穿的这么破旧按着流程把杨画盘查一遍,好心提醒“城南的客栈吃食最便宜。” 杨画早就听刘海说过,但还是真诚谢过了那名好心甲士。拜别了随后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入城的刘海一行人,大步悠悠的走过城楼。 一进内城,香风扑鼻。不晓得厉害轻重的杨画脸登的一下红云升起,低头快步向前疾走:“幽岐的姑娘可真是妖精,怪不得刘海总往幽岐跑。” 虽然铁戈王朝坐拥虎狼铁骑无数但大荆的兵力也不弱几分!中间又隔着八百里群山天险,只要天地两关不破两国便绝无战事。所以当今也是太平盛世,大荆女子地位又颇高,幽岐女子穿着豪放非凡便是没嫁人的美娇娘都涂脂抹粉穿着半露酥胸的彩裙,一位位俏佳人媚眼如酥勾人心魄。 埋头疾走的杨画觉得鼻子里闻到的都是白石镇没一个姑娘不喜欢的胭脂水粉的迷人香味儿,他一个外乡小道士哪里会入得了这些从小就见惯了才子英豪的莺莺燕燕的眼?好半天才撑起胆子叨扰一位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美娇娘。 杨画隔着几步距离没敢直视眼前这位酥胸半露的美娇娘白嫩嫩的肌肤,往日和白石镇大爷大妈砍价有如神助的杨画顿时怂的到家,脸庞羞的通红,词不达意的小声问;“花雨香街怎么走。” 被杨画问话的那位俊俏姑娘倒没露出不耐,显然是觉得眼前这个注定没钱长相却有些可爱的小道士满脸通红的模样太过有趣,觉得见着稀罕物件了。扭着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带起一阵魅人香风靠近低着头不敢直视她的杨画,青葱玉指前伸轻轻捏了捏眼前这个外乡少年郎的白嫩脸蛋,糯声道:“叫声姐姐来听就告诉你。” 脸上那滑腻的舒服触感让杨画耳朵根子都红透了,怪叫一声跳脚就跑,留下原地那个美娇娘掩嘴而笑。 直到窜进一个人少的巷子里方才被调戏的杨画才停下,蹲靠在巷子边的墙上大口喘气,好一会儿脸上的羞红才褪去:“杨画啊杨画,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紧接着又开始惆怅:“师傅让我娶得姑娘可别像这样豪放的姑娘才好,不然我可真降伏不住啊!” 杨画休息了小会儿才走出小巷:“不愧是国都便是天黑了也让万家灯火映衬的亮的和白天似的。”杨画在心底默念着因为小时候被蚊虫叮咬痒得实在受不了大哭大闹,吵得杨三道好睡不好觉,隔天顶着一双黑眼圈让杨画背的一篇《无为自在书》。 杨三道说这是某位道法大成的天师门紫冠大天师留下的一篇静心咒,只要在心头默念不停就算是身上爬遍蚂蚁也不会觉得痒。反正杨画万般不信杨三道吹得邪乎的来历。天师门紫冠大天师留下的?怕是随便来一位布冠小天师保准能把吹牛皮不过脑子的杨三道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估摸着是这篇《无为自在书》内容太过晦涩,光是在心头默念就费去了大半心力哪里还会在意街上美娇娘的诱惑?果真杨画不再被街上那些燕肥环瘦的莺莺燕燕弄得满脸通红,向着一位坐着摆地摊卖些女子喜佩的精美小物件的老翁请教怎么到花雨香街。 在幽岐做了好些年生意的老翁听惯这些外地人来幽岐后最常问的地方,浅显易懂的给杨画指明了路。杨画本来想买一件小物件算是谢过老翁指路的恩情,可刚刚看见买一样不起眼物件的青年男子掏出十文铜钱的时候,杨画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杨画做不来。 杨画按着摆摊老翁指路走,见识了许许多多在白石镇那屁大点儿的地方根本没见过的玩意儿,七扭八拐循着鼻间传进的异香终于到了幽岐最出名的地段“花雨香街”。 杨画直愣愣的站在花雨香街街口,才知道什么叫有钱!什么叫气派!什么叫国都的风范! 花雨香街自然就是一条街,两侧由手艺超群的木匠精心设计建起来的绵延数里三层精美木楼聚成的长街。 香街木楼旁有三层栏杆摆满燃起时带迷人异香的大红蜡烛,让这香街不但在夜幕中大放光明还带着迷人香气。若是这样也不过得一香街名声罢了。所谓花雨可不是随口一说,那是实打实真正的花雨。也不知道是哪户有钱没地儿祸害的有钱人家起的头,遣了人费了心砸了钱在城里城外收了海量的新鲜花瓣于那鹊桥节香街人声鼎沸时日,雇了百多十位美娇娘执着花篮在木楼顶端撒下片片芬芳扑鼻的娇艳花瓣,撒完一篮再换一篮,一夜不休! 当夜与佳人相伴游览香街赫赫有名的才子可不在少数,见身边佳人被这美景迷的如痴如醉当下便提笔作诗,最出名的一篇《花下媚》到现在依旧脍炙人口。花雨香街自此有了大名气。 钱多到没处花的有钱人可不就愿意干挥金如土还让外人晓得自己有钱的气派事儿?那还有比在香街撒花雨更有面儿的事儿了没?如今幽岐哪户有钱人家不在城外有一处盛开百花的大花圃都不好意思说自家有钱。香街一年花雨不断,幽岐有钱人家不多,但足够让这香街花雨不休。要是在哪家办花雨的时日不够气派,可是顶破了天丢人的事儿! 杨画站在香街街口口,被这幅不知道得砸多少银子才能撒得起的花雨惊的不行。才不去算这场花雨到底得砸多少银子,反正不是自己的钱不心疼。而是真心地觉得他这趟真是长足了见识,到时候回白石镇讲的故事绝对比说书人说的精彩。 杨画想凭着他的好口才说书没准还能赚到好些银钱,不用做打柴换钱的营生最好,养活他和师傅俩人足够了吧?不对,还有媳妇。可人家自小从这繁盛的幽岐长大能愿意跟他回白石镇不?人家能看得起他这不成气候的乡野道士不?人家要是同意了这门亲事是大好事。不同意也是人之常情。了不起丢些他觉得最没用的面子。 想通此处,杨画也不再惆怅放开心思耍玩,也不嫌自己一身破落道袍惹人眼球,迈开步子踏进花雨香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美色不如食色香 花雨香街木楼最下层栏杆里就是些卖各色物什的商贩,特色小吃c把玩物件c纸扎花灯c茶茗清酒应有尽有。每日来香街耍玩的外地游人不在少数,这些商贩也都是花了好些银钱才能在这儿摆个小摊。 怀里揣着小二两银子折合也就一百多文铜钱的杨画远远瞟了一眼巴掌大小的杏花糕卖五文钱,也不贵就是能在白石镇买十个杂粮馒头,二十斤干柴罢了。 穷嗖嗖的杨画哪里舍得花钱买这么金贵的糕点尝鲜,强忍着嘴间口水走了好远的地儿发现没一样东西是便宜的。杨画到现在还没吃上饭,就算街上的美娇娘再秀色可餐也抵不住肚子咕咕叫的难受,伸手抓起一片刚刚撒下的艳红花瓣往嘴里一扔咀嚼出甘甜的滋味却让肚子更饿了几分。肚皮饿了再好看的景儿c再美丽的人儿也是没瞧不出美的。 杨画实在不敢挥霍浅薄的家当,想着已经看过了顶好的景再看下去也就那么回事儿就顺着原路退出花雨香街,向几位面孔看着好说话的地摊老板问路,默默向着吃食住宿最便宜的城南走去。 一路上遇着走迷的路便再问人。幽岐城就算入了夜街上的人也是不少的,三三两两或是聚在一起下棋喝茶或是唾沫飞溅的小声嘀咕自家婆姨床上功夫深浅。对于杨画这个外乡少年郎的问话都不吝言辞极是热情的操着一口勉强让杨画听懂的口音告诉怎么走。 杨画过了一街又一街,转了一弯又一弯走的口干舌燥才算是到了离花雨香街有半城远的城南。从没别的繁华地儿亮堂的灯火就可以看出这里稍微古旧了些,街上行人也是三三两两。 刘海是做北城生意的只知道城南吃食住宿便宜但具体是哪些店价不贵他也不清楚,杨画摸着发扁的肚皮觉着要是再挨家挨店问询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吃上口饭,就决定随便进一家和心里价差不太多的店面就行。 杨画迈开步子沿着主街寻觅了半天才看着一家店面相对来说小些的小棠客栈还在开门营业,里面吃饭的几位食客穿着都不是太名贵的样式,就迈进也没小二招呼的小棠客栈。 在柜台招呼生意的中年富态男人明显不是给人做工的小二,估摸着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见着又有客人上门也不在乎杨画穿的如何,反正做小本生意也不指望贵客临门,赶忙热情招呼道:“小兄弟,住店啊?小店的房间全是雅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价格公道。” 杨画才不信什么价格公道,似模似样的问道:“住一夜多少钱啊?” 小棠客栈的老板是土生土长的幽岐人,还真不会骗些蝇头小利,没多大钱儿还败坏名声,笑眯眯道:“不贵不贵,八文钱就住雅间一晚。”这个价儿在幽岐来说当真是不贵,公道至极。 白石镇那屁大点儿的地方哪里有客栈这种地儿,了不起有几家支起摊子做吃食生意的小铺。八文钱食宿费让杨画心肝都颤了一下:“还是早早把事儿办完回去吧,不然早晚得饿死在幽岐。” 杨画从前胸衣襟的钱袋里摸索出八枚铜板,心里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心疼不就是钱嘛,咱还能再赚!”一边把八枚铜板放上柜台。 经营着小棠客栈的胖老板一只胖手灵巧的把分毫不差的八枚铜板扔进柜台钱柜,拿出一根挂着七号牌的铜钥匙压在柜台:“您今夜住七号雅间?” 杨画点了点头,住哪间不重要有个地儿能睡觉就成。把钥匙塞进胸前衣襟的钱袋,刚才已经瞟到有食客吃面:“您家有什么面?” 能在幽岐做起一家客栈的老板眼力都不差,自然瞧出了杨画不是什么有钱客人,便说道:“咱家的油泼面分量足味道好,在城南数一数二!三文钱一大碗!” 见识到一块杏花糕都要卖五枚铜板的杨画真是知道这面的价儿在幽岐绝对算是实惠了,也不挑挑拣拣,拿出三文铜板叫碗油泼面。 老板招呼杨画随地儿坐,说“自家师傅手脚麻利,煮碗面不费工夫。” 杨画挑了个周围没食客的位置坐下,被店里面的吃食香气撩拨的馋虫在肚子里可劲儿闹腾,兼任着小二活计的煮面师傅没有多久就把一碗分量十足还香气扑鼻的油泼面端到杨画桌上。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杨画哪里还管烫不烫嘴辣不辣人?一碗分量十足的面下肚都没尝出具体什么味道,把油水不多的面汤喝下了大半碗才算完。一脸满足的摸着鼓胀的肚皮,觉着能吃饱饭简直是这天底下最美的事儿。 吃饱喝足,瞌睡也就来了,这些日子赶路还真睡得不是那么安稳。问了老板住处在哪,爬上二楼找七号雅间,入眼的也就一张床,一个装满了水的铜盆洗具。 这是杨画住过最好的地儿了,只说明显比自家被褥厚上两层的松软被褥就是杨画从来没见过的!花了八文钱的心疼也淡了。草草的洗了把脸,使着剩下的大半盆水把脱下的衣裳都仔细的洗干净,打开靠北窗子挂在窗边借着夏时晚风一吹一会儿就能干。 杨画脱得溜光爬上松软的床铺,倒头就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钱是王八蛋,越看越好看 杨画做了个美梦,怎么个美法?他梦见自己娶了个天仙似的媳妇,娘家还陪送了好些银钱。但就在洞房花烛夜的关键时候被一股冷风吹醒了。 杨画眨巴着眼睛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心里琢磨着男女之事到底是怎么个滋味儿?听人说要是尝到了那滋味就是死都愿意? 所谓色字当头一把刀,这趟来不就是为娶媳妇的嘛?赶紧跳下床把已经晾晒干的道袍穿起。确认自个儿藏得好好的钱袋没少钱后才出屋下楼。 杨画想着今天是要办正事儿,得把肚子喂得饱饱的。索性花了四文钱要了一碗清粥个杂粮馒头外加一小碟赠的咸菜,吃完后向着早就起床做起生意的老板问了洗漱的地儿,在后院借清水洗头洗脸又漱了好几遍口,一切打理妥当后才回前厅。 杨画等着老板接待完客人才欺身上前,“老板,向你打听个事儿。” 近来生意不错,赚够银钱的老板心情不错,说道:“小老弟随便问,这幽岐大大小小的事儿,我都听说过一二。”这话可不是他随口瞎吹,什么城北李大老板又纳了一门偏房,城西出了个使得一手上好剑术的剑客,近来幽岐又少了一张想摘下童家大小姐这朵金花的有名面孔,这些小道传闻他都听过。 杨画当然乐得于此,老板知道越多越好,“想跟您打听一户人家。” “打听人家?”小棠客栈胖老板有点出乎预料,难不成是来投亲戚的?“那我可能就知道的不是那么齐全了,咱幽岐这么大不是大户人家真认不全。” 杨画也没指望上来就能问到,先前就听刘海说幽岐最出名的童家就是童含金大老板的童家,童家夫人也的确叫沉落雁。但杨画绝不信自家师傅能和这种了不得的人物搭上关系,自家师傅也就是年轻时候凭着些旁门左道的手段帮到一位叫沉落雁的女子,或许还是救了人家一条性命,女子嫁到了一户姓童的人家生下一个闺女想要结下一桩善缘中间的曲曲绕绕暂且不提,这是杨画能想到最靠谱的情况。 杨画当然不会问童家夫人沉落雁这种明显只有一个答案的问题,而是问道:“老板,向您打听几户姓童的人家。” “姓童的人家?”其实童姓算不得什么大姓氏,最出名的那户全天下就没几个不知道的,客栈胖老板就把城南这边几家还能记住位置的一一告诉杨画。 从小能背下杨三道教的那些毫不通顺晦涩书经的杨画记性真的不错,老板说五家就记下五家,绝不会错。 此时已经能看见半空的硕大太阳,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能把人热的汗流浃背。那些豪放的女子指不定又要穿些勾人眼神的衣物出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画按着胖老板给的最近的那户童家走去。 小棠客栈老板知道的童家肯定是家里还算富庶的童家,要不寻常百姓家又没出什么有名的人物,谁会知道?有钱人家一般会请些看家护院的护工打理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杨画斟酌着措辞,还是只能请问这些敲开府门后开门的护工,问询此家童府的夫人姓甚名谁。 给大户人家做事的护工不缺察言观色的本事,心想难不成是夫人那边的穷亲戚来投亲?也就没给脸色如实的说了自家夫人姓甚名谁。直到晌午杨画已经把早上记下的那五户童家都走遍了也没找到一家对的。 杨画走得口干舌燥,心里面腹诽自家师傅惫懒不说还专横霸道,也不知道地方就让我来幽岐找沉落雁娶她闺女:“师傅您老人家知道幽岐有多大不?不来还要挨揍,来了娶不着还要挨揍,是不是娶着了师傅您不满意还是要挨揍?” 杨画敢打赌,这时候他要是折身回去说他没找着地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被一脚踹出来重新再来一遍不说,指不定还会往他身上画些奇奇怪怪的专门戏弄折磨人的符来。这让杨画哪里敢不尽心尽力的去找?找到了又哪里敢不尽心尽力的办?杨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位随性又不讲理的师傅呢” 杨画本来还想着今天就能把事办利落,但看现在这进度,就是把他身上这些家底儿都败害光了也不一定能找着人家。“能省一顿是一顿吧。”心里面都盘算今晚是不是得随便找个挡风的地儿凑合一晚上。 杨画唉声叹气又厚起脸皮挨家打听姓童的人家。反正他决定身上剩下的银钱快花完的时候就转身回去。 又在赶路杨画想着身上已经下去了四十来文的家当,心疼之余又想起了那句极有道理的老话:“钱是王八蛋,越看越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家有顽女,童父惆怅 活在这世上就没几个人不爱钱的,除非是那些钱财没甚用处的人物。 江湖上就比如那天师门紫冠大天师般手段通天的人物,庙堂上也就全天下都是自己的皇帝陛下而已。可惜两座天下两间庙堂两位皇帝,江湖上有天师门紫冠大天师这种境界的高人当然有却绝对不多,所以作为天下最有钱的人物童含金童大老板是何等的有地位自不用说。 童大老板岂止是万贯家财,但却独独只生了一个宝贝闺女,膝下无子!童府千金“童笑笑”这个名字满座幽岐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甚至就连大荆第十二任皇帝荆恒轩陛下都常常听说这个名字。 可以说是谁要是娶着了童笑笑,那可就相当于到手了童家遍布大荆的产业! 童含金这位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角儿是好相与的?自童笑笑刚刚出落成小闺女时想方设法接近的牲口不晓得多少,但凡是想打他宝贝闺女主意的牲口全都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更有甚者还会被扔出幽岐。 这些年多少位称得上是有名人家的子弟被家里人花了大心思找回来?可惜谁都抓不着童含金的把柄。但就算抓着了能怎么的?找人讨回说法?人家童府可是坐镇着弄潮剑仙李观潮!就算是败给了泰不阿又怎样?这百年的江湖不也就出了泰不阿这么一号挑翻了两座江湖的猛人。要是能请来一尊能败退李观潮的人物,自家子弟还会去打童笑笑的主意? 所以一来二去,这么多年过去,童大小姐童笑笑竟然还是深居闺中待嫁。幽岐百姓每天茶余饭后最稀罕干的事就是讨论哪家的公子哥最有希望摘下童笑笑这朵金花,争论的面红耳赤还乐此不疲。可惜从童笑笑十五岁一直争论到了将近二十岁,那些公子哥从军也罢,成亲也好,就没一位能入了童大老板的法眼。所以有些自认没戏的小心眼男人会酸酸的说一句“摊上这种爹能嫁出去才怪。” 作为天底下最有钱的人物住的府苑位置当然是最靠近着天子脚下的地段,从童府到朝廷大殿连一盏茶的功夫都费不上。这种地段修建的府苑除了不是被皇室赐下的赏地就是真正有钱人物买下的地段,总之能住在这种地儿的都是大人物。其中数童含金的童府最豪奢和两朝丞相诸葛千策的相府最气派。 且不去提先皇赐下的诸葛相府,那地儿就算是再破落也没人敢看不起。童含金当年为了迎娶沉落雁砸了海量金银建出来的童府豪奢无人能及!广为流传的便是在整个大荆各处大城广修正一道道观就为请正一道大真人为自家府邸画一道镇宅符! 幽岐上了岁数的老人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位显然在正一道地位极高的大真人乘风而来。不知惊动了多少位隐于朝廷内殿知晓这位大真人道号名甚境界几何的密卫供奉!身着一袭羽化道袍的大真人当然没有自报名号,只是踏空御风立于还待完工的童府上空以一身高到山巅的手段在童府宅邸正中画了一道镇宅符。不是那些小城道观求来的一气辟邪符,也不是寻常正一道道人画的正气镇邪符,而是能把百年道行的阴物都驱退的“五神驱邪符”! 符成之后乘风而走。 童府内各处价若千金的布置不提,最具名气的就是那棵从嵩阳山大佛寺送来的菩提树,据传是历史上那位享有盛名的金身佛陀栽下的菩提树的子树。 童大老板手中银钱不知几何,最喜欢的就是往江湖里口碑不错又有名气的门派砸钱。与千年古刹嵩阳山大佛寺交情不浅,受了童含金许多恩惠的大佛寺听闻童府夫人沉落雁喜好佛法,便遣两位护法金刚之一的龙象尊者单臂托菩提行千里路将这棵灵气逼人的菩提树送入童府。这棵菩提树除了意义非凡更是有堪比正一道明静符明神净台的奇效,已是童家夫人的沉落雁最喜欢的便是在这棵菩提树下研读佛经,参悟佛理。 可见童含金在江湖中有多少好友,只消他飞鸽传书进了那些受他恩惠的门派就会有百八十名的成名江湖高手出来应援,钱能通神可见一斑。 可就算是住的地方再豪奢c手里金银之物再多c地位再高再尊,童含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爹而已,眼看着闺女要到二十岁了竟然还没嫁出去都愁白了头。 整座幽岐的人都说他心黑,传出谁敢靠近他家闺女指定会被他下黑手,但他真的冤枉啊!童含金敢指天起誓,这事儿绝对不是他做的!这几年他当真是觉得几位勉强算的上是门当户对的少年郎不错,可当他刚有这么个意愿,那些个少年郎指定会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童含金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这事儿是那个拿鼻孔看人的泰不阿做的好事。“不就是当年随口答应了那个老混蛋以后自己媳妇生了闺女可以嫁给他的后人么?你泰不阿至于这么霸道?我家笑笑也是没遇到真心喜欢的少年郎,不然你还能强抢不成?好嘛,就算老子我担心闺女嫁不出去捏着鼻子同意这门亲事,你个混蛋也不派人过来一下提个亲?呃,倒也不怪你,谁让你脑袋笨没娶着媳妇呢。那你没后人你别祸害我家笑笑啊,难不成还想让你外甥来娶我家笑笑?可别介,那我高攀不起。” 可这些都不是童含金现在最忧心的事儿,而是他的宝贝闺女c整座幽岐人人惦记的童大小姐,童笑笑丢了!不,应该说是离家出走了。 趁着坐镇府邸的李观潮吞纳童府地脉下十年一现的珍稀龙气以期拔高境界时,仗着自己练过些高深手段又熟悉童府各地,硬生生的避过了诸多身手非凡的护卫眼线,没引起一丝风吹草动就离家出走了! 童含金很确定就是离家出走不是被泰不阿派人掳去了。一是也算相信泰不阿不会做这么下作的事儿,二是因为隔天侍女去小姐闺房内看到了一套叠的板板正正的名贵衣裙少了一套以儿戏心态找巧匠裁作的贴身男装,带走了合计五千两零散银票,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离家出走! 童大老板很惆怅,虽然他是太稀罕闺女从来舍不得让她自己出去逛街,闺女烦他也是正常。可你再烦老爹也不能这样对待你爹啊!万一你出了个三长两短你让你爹娘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就是你单单跑出去了你娘亲得怎么收拾我? 虽然已经秘密差遣了家中坐镇的高手护卫在幽岐内找,但以自己闺女的计划周祥绝对早早地就跑出了幽岐,那就只能请江湖中有交情的门派帮忙了。可自家闺女一点儿处事经验都没有在外边是不是得吃亏?虽然自幼便练过些高深招式,可毕竟是女儿家家又哪里算得上是高手? 童含金摆满了名贵孤本的书房内坐着一位看上去不过四十余岁的青衫男人,与初显老态的童含金比起要更风流些,此刻面露自责,低声道:“怪我把心神全用在了捕获吐纳那缕珍稀龙气,没注意到笑笑那边儿”他自然便是鼎鼎有名弄潮剑仙李观潮。 满脸焦急的童含金闻言,对这位尽心尽责护卫自己一家安生的弄潮剑仙实在生不出苛责之意,轻轻摇头,“与观潮兄你无关,只怪我太娇惯笑笑,才会让她如此顽劣。不过这时候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关键是把笑笑找回来才是当务之急,笑笑知道我与江湖中人交情匪浅遇到危机定然会把这块保命招牌亮出来,可我的仇家不比朋友少” 此时,先前出府去寻童笑笑的七位当年在江湖中闯出偌大名头的高手护卫回府进书房,言明翻遍了幽岐也不见小姐的身影。 童含金脸色发白瘫坐在椅子上,即刻提笔书信,让管事房即刻飞鸽传书到与童府关系匪浅的江湖门派。 打点完毕遣散了七名护卫,不去想稍后让自己夫人知道了这件事儿自己得遭多大罪,看着精气神比往日明显更胜一筹的李观潮,强打精神,问道:“观潮兄,境界又拔高了些?” 李观潮轻轻点头,道:“含金兄当年买下这童府地段,便是那位败了我的道士算出此地每十年便生一缕对破境大有裨益的龙气罢!这二十年来我共吞纳了两缕龙气距离破镜已不远!”谁人不自豪破境之事?李观潮这种境界已近山巅的人物更是如此! 童含金轻笑点头,“那就好。”又问道:“若你再与那位道士交手胜负几何?” 世人只当是泰不阿败了李观潮,其实不知当日李观潮是被一位同样不过三十余岁却道法高的吓人境界深的没底的一位名声不显的道人以一袖之力败得不能再战,只是一袖!紧接而来的泰不阿未曾交手便三拳轰塌了大半座童府泄火。 想起那位只有童府夫人沉落雁才知道名号的道士,李观潮不禁暗自揣测如今的自己能对在那位道士前生出几重江潮?不禁黯然摇头,道:“远远不是对手。”提及此处,李观潮不禁佩服在江湖中人眼里几乎手无缚鸡之力的童含金,能从一位独自挑翻两座江湖,一位怕是比正一道羽化大真人境界还高上几分的道人手里夺得沉落雁这位绝色美女芳心。只是看童含金现在这副萎靡的模样,怕是一会儿就要被当初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才娶回家门的媳妇给收拾的哭天喊地了。 童大老爷,很惆怅啊。 时辰向前推些。 杨画七天间敲了六十余户大大小小童家的门,身上的铜钱几乎用的七七八八,两天前就不舍得睡客栈旅馆找了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对付睡觉。 太阳还没升起,但再过一会儿城门便会大开放行。 杨画睡觉的小巷里走进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身影算不得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娇小,穿着不显富贵但在识货人眼里极是金贵的衣裳,向脸上看去在江湖人眼里马脚太多的粗劣易容妆画出来的普通面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摆明了是女扮男装。这位“公子”见着在墙边躺着睡觉的杨画心里一咯噔,“难道是自家派人找自己来了?”再一看好像家里没这么一号熟脸,索性便继续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一看,原来是个落魄的小道士。 不得不说近来找童府的杨画最近格外憔悴,加上一身更显破烂的道袍,简直坐实了他落魄的事实。 这位赶着出城的“公子”想起自家父亲和道门关系匪浅,加上她天生一副软弱心肠,便从身上摸出一块最小的银子,起码五两重!没发出一点儿声音的塞到了睡得香甜打轻鼾的杨画的袖子里。起身离开,自语道:“本女侠不对,本公子真是古道热肠!”银铃浅笑,身影逐渐消失在即将天亮的夜幕中。 当杨画被周围逐渐嘈杂的环境吵醒伸懒腰时惊觉一个凉的透心的玩意滑进了衣服里。贴着肉的冷硬感觉让杨画吓了一跳,“难不成是什么蛇虫鼠蚁爬了进去?”赶忙站起身使劲儿抖搂,一块少说五两的银子砸在地上带起一声清脆! 杨画深吸口气再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白净的脸都给抽红了,地上那块银子还在!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来收进胸前那马上要干瘪了的钱袋里头。 心中发出两个感叹: 第一感叹幽岐人这么有钱嘛?随便施银子都扔五两银子?第二感叹难道老天都让他再找下去,本来都准备搭脚往回走了,这天降银钱犹如神助,是非让他娶那童小姐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有女离家,风起云涌 平白得了五两银钱的杨画又是牟足了劲儿连找了两天童家,一筹莫展终于他终于坐实了离开的念头。 当天先是奢侈的住进了城南最贵的一家客栈,十文钱一天! 杨画先是把他好几天没洗的道袍用店里要来的皂角粉洗净晾晒,又把身子泡进了足够装下三个他的大浴桶,直到把温热的水泡成凉水才出来。 这时候他晾晒的道袍早就干了,时辰也到了日落时分。 全身透出来的舒爽让杨画在心底默默感谢着施给自己五两银子的好心人。难得豪爽的点了一份小菜肉,和着连吃了三碗米饭,一丁点儿菜汤都没剩下。 这些天,城里大大小小的童家找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是早就搬离了幽岐的人家。 “这时候回去,就算师傅再不讲理也不能收拾自己吧?大海捞针,上哪里去找人!没准人家早就搬离了幽岐呢!”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杨画底气也足了,想着隔天就赶紧离开这销金如土的幽岐。 这些天算是跑遍了幽岐大大小小的地方,路过几处好玩的地段也没停下脚步耍玩。既然决定明天就离开,今天怎么也得把那几处值得一去的地方玩过了再说。刚刚入夜出门也合适,索性和客栈老板说自己稍晚些回来敲门记得给开,老板自然不会不答应。 与安逸耍玩的杨画不同,这两天整个大荆都算是暗潮涌动。为什么?大荆最有钱的童含金的独女离家出走了,这事儿大不大? 虽然童含金再三嘱咐自家下人和江湖门派不要露了风声,可自然不会有不透风的墙,这两天小道消息流传的满天飞起。听闻此事有心也有身份的人物上童府迟迟不见童笑笑的身影,这才确定不是流言,而是童笑笑当真离家出走了!被人掳走?谁都不信!且不说童府那道由正一道羽化大真人布下的“那道可称“镇宅”的五神驱邪符,就是能不声不响瞒过皇宫内殿那些不世出的密卫供奉进到幽岐还没引出一丝动静就败退李观潮的高人,世上当真能有?连那被称作天象武人的泰不阿都做不到罢!唯有童大小姐离家出走这么一条解释,至于怎么偷跑出了不比大内护卫少多少的童府且不去讨论。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幽岐几家被童含金在生意上压的死死的老辈人物表情甭提多精彩。童含金宠闺女谁不知道?但能把闺女宠得离家出走的估摸着也就童含金这么一号。这些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的人物都清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真要是在背后做手脚把童含金往死里得罪,最后铁定是自家被童含金破罐子破摔搞得家道中落,全家老小不被祸害到死才怪。所以不至于,但想让他们主动帮忙?滑天下之大稽,等你童含金失了宝贝闺女把你诺大的产业吞了岂不是美到极点?所以一个个老狐狸都是选择了隔岸观火。近来几位在幽岐出名的冷面客都罕见的出了自家府邸,聚在最有名的“百画茶楼”品着一口能让寻常人家倾家荡产的“九香茶”,无论先前有仇没仇都有说有笑,仿佛家里得了个乖巧伶俐能独挑大梁的宝贝后人一样。 近来憔悴极多的童含金没空搭理这些幸灾乐祸笑里藏刀的混蛋玩意儿,把眼下的事儿解决了有的是时间慢慢敲打。受了他恩惠的江湖门派未曾怠慢,各自遣了大量门人在自家门派地界内找寻。掘地三尺也没一丝一毫的消息。就是连正一道与大佛寺也都遣了些门人出山,人未找到却除去了许多藏于山林小成气候的山精野魅孤魂野鬼。 两天未得一道有用消息的童含金一刻也不能等,要赶到青城山求当年替自家布下那道“五神驱邪符”的羽化大真人“玄诚子”为笑笑卜上一卦,就算不能推算出位置在哪儿,起码也要断一断吉凶祸福。童含金愁到白头,想起自家夫人近来茶不思饭不食以泪洗面,下狠心只要不找到女儿这辈子都不再看他一眼。现在也不说等找着童笑笑后狠狠地收拾她了,只求能平平安安回来就行。 铁戈王朝重武亦不轻文,国力强盛,版图比大荆王朝还要多出不少。 国都扶战与大荆国都幽岐不同,政令森严未有大荆那般民风开放,本是寸土寸金的国都之地却在朝堂后侧有五里方圆空空如也。 五里地界上空明明晴空朗朗无一丝乌云,偏偏有风频起,有雨暴降,有雷轰鸣,有闪骤生,有飞沙乘风乱舞,有走石随雷震而动!这便是铁戈国都扶战最声名在外之地,天象武人泰不阿帅府所在!当年曾有多少自诩境界无双的强者来此讨招,无一例外皆全败而回! 帅府未用华贵材料修建,而是用最耐风吹日晒的大块花岗岩石修造!帅府格调与泰不阿一般,粗犷! 帅府之内,一位看不出年岁几许的粗犷汉子坐于偌大院落内一张特制的巨大石椅,寻常麻布衣衫难掩其英武雄壮身躯。于其身十丈方圆内不见丝毫风雨雷电飞沙走石仿似被人以无形罡气生生逼退,便是有惊雷偶尔炸过也被此人举拳轰退!但这般英武的男子却顶着一颗秃头!毫无疑问,这位貌不惊人却武力超凡的汉子便是传说中挑翻了两座江湖的无敌人物,现如今皇后娘娘的亲哥哥,天象武人泰不阿! 一位不露面目的黑袍人顶着异常天象走入帅府,几欲融于夜幕中的黑袍不见一丝雨渍污秽。若是让暗中谋划些小心思的人物看到这袭黑袍必然吓得三魂皆失,这可是铁戈最阴损神秘的“勾栏”,凡是被黑袍登门便等着抄家灭族罢!但这时这袭黑袍出现在这儿却不会有人认为是对泰不阿抄家灭族,若是如此岂不是连勾栏的主子楚权陛下也要遭受波澜? 身着黑袍不见面貌的勾栏一员垂头躬身,以毫无辨识度分不清男女的口音恭敬说道:“大荆童含金之女童笑笑确实不见踪影。” 院落内一股蛮横气息陡然爆发,本是十丈方圆未有的天象猛的逼退至五十丈之远!黑袍勾栏身上所着宽大黑袍被这股蛮横气息吹的凛冽作响勾勒出黑袍下一副凹凸有致的身形,让人畏之如虎的勾栏一员竟是位女子!她不言不退任着这股蛮横罡气尽袭己身。 泰不阿目光如刀,寒声道:“可有线索?” 勾栏女子不敢作假,如实说道:“童府安插的暗子并无境界,如此才躲得过弄潮剑仙李观潮的眼线,平时不敢有何异动,所以不曾有” 勾栏女子话未说毕姣好的身躯便被一股蛮横巨力重重击飞,泰不阿冷声道:“借口。”而后语气阴森到让勉强起身不敢擦去嘴角血迹的勾栏女子寒颤不止,“若是笑笑有事,全都得死。”不知道这个全都包不包含没把她看好的童含金和李观潮,勉强算是知晓泰不阿性情的勾栏女子认为多半是包含的。 泰不阿自心底便没将这些话当作威胁,只是心中所想如实说出而已,直起身躯,魁梧的身躯比刚刚才从地上爬起来的勾栏女子要高出小半个身子,便是在人高马大的铁戈王朝也是鹤立鸡群的雄壮身材!踏步而行,若从远观,周遭天象亦随他而动。 “禀告陛下,泰不阿出城走动。” 勾栏女子知道这是自己还能站起来的原因之一,若是他想,刚刚那一击足以让境界不弱的自己命丧当场。未有一丝愤恨,唯一露出的双目中竟还有几分狂热,这便是强者为尊的铁戈! 扶战百姓已经习惯朝堂后那三里天地异象,已有数年未断未移。但今日,那三里天象极快而动将国都扶战作害得狼狈不堪。满城哗然,天下无敌的泰不阿出城了!数年未动的泰不阿要去哪儿? 宫内十数位高手密卫奉陛下楚权之命探泰不阿要去何方。虽追不上几欲神行千里的泰不阿,但那异常天象却也不会让他们这些一等一的高手失了踪迹。 天象所止为铁戈王朝护国道派“天师门”教派所在之地“罗浮山”! 泰不阿无他事,就是让天师门紫冠大天师卜卦而已。 是让,不是请。 白石镇后无名荒山某座破落道观,一位中年邋遢道士目露郑重十指急动,好半晌后才露出一丝古怪笑意,继续躺在不知道多少日子没整理的床铺上,大梦谁人觉? 正逛着前些日子记在心头的有趣地界的杨画啃着一串十文铜板买下烤的流油喷香的牛肉脯,听着远处那些个小道消息灵通的人物碎碎念,目瞪口呆:“天底下最有钱的童大老爷的宝贝闺女离家出走了?”又啃了一口马上就要吃没的牛肉脯,摇了摇头,“与我何干?” 第一次吃到的牛肉,味儿怎么会这么鲜香?“要是知道是谁那么大方施了自己五两银子,可一定得好好谢谢人家。”杨画心中默默想到。 远方有女扮男装的小女子打了个喷嚏,擦了擦嘴角,心想:“难道是爹娘又念叨我了?” 正所谓有女离家,天下风起云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人有两足,可行千万里路 隔日清早,杨画就收拾好自己向着客栈老板问询到了哪里有经常往别城跑生意的商队,然后兴致冲冲饭都没吃的往那儿跑。 去了之后,倒是有很多像青石城刘海那般做倒卖生意的买卖人,可人家都是往相对有钱些的南边儿那边跑,至于北边儿就鲜有人问及。真有跑北边儿的也只不过是去那离着幽岐不过百里远的桑红城罢了,那位显然不是幽岐本土人的老板心黑的要死漫天要价,直接报出了一两银子的捎带费。 杨画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一百里路凭他的脚程走快些也不过一天便到,何至于花那堪称天价的一两银子捎带费?于是在一家最是实在的地摊花了十枚铜板买了枚装水的葫芦还捎带着要了块儿破布,跑到一口前些日子见着的干净水井先是喝的半饱才把葫芦打满别在腰间,估摸着这些水也够这段路程喝的。 昨天已是奢侈得有些不像话的杨画今儿是每文钱都花的心疼,花了二十枚铜钱跟老板讨价还价终于是买着了十一个馒头,面食铺中年老板哭笑不得的说“做了二十来年的面食生意还是第一遭见着杨画这么能砍价儿的主,就当图个乐呵多送你一个馒头。 “”杨画可不觉得不好意思,哪里不会和钱过不去,笑着说“谢谢老板”,拿油纸好好的包住馒头又拿那块买装水葫芦要的破布捆成包袱放下那十一个杂粮面馒头,道了声“有缘再见”便沿着出城的方向去。 做了半辈子面食生意的中年老板看着少年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估摸着这辈子是再也见不着一面儿了。 只要没在南墙贴上通告便是可以随意出城,若是有了通告捉拿某些贼人魔头便会设起栏障,衙狱司也会遣来足够镇压捉拿告示之人的高手坐镇。但如今还是没有缉拿通告的,倒是多了一副极为传神的漂亮女子画像,若是有此女消息便赏金千两! 不消说这便是钱可通神童大老板的手笔,现如今大荆所有城池的南墙都挂上了这通告示。杨画好奇走近也想看看这位搅动风云的童笑笑长得是何模样,好不容易把眼光从那赏金千两几个字那里挪开,仔仔细细的看女子长何模样,女子好看是好看但和自己师傅拿出的那幅画像中的女子却全然不像,心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杨画绕过了这则能让人一夜暴富的告示,往南城门走去,那里是进城也是出城的地儿。走过城楼后也没见着那位进城时好心的盘查甲士。 沿着官路走了好远,杨画才回头远远看了一眼这座繁华到没边儿的幽岐,又转身踏步离开,现在可没空感伤那些有的没的。这趟回去的路上没准就遇不着一队往北边儿走的商队说不定还要靠两条腿走完这段千里远路,杨画觉得这一路得想一个不会被师傅按在地上摩擦,吊在树上抽打的理由吧?一想着自己师傅那些不伤皮肉但就是让你默念千百遍《无为自在书》也止不住瘙痒的手段杨画就直打冷颤。 杨画小时候有一次不听话跑到深水玩水险些被呛死,杨三道把溺水的杨画捞起来后,就把他横着吊在树上往他身上画些不知道什么名号的奇怪符篆,奇痒难忍!在之后杨画就再也没敢做摆明了有危险的事儿。 虽是烈日当头,晒得杨画汗流浃背,但却不觉得如何辛苦。哪次进山劈柴不都是日头火热的日子?只有那样砍出来的柴才好烧,这也是为什么唯独杨画打的柴只要一赶到白石镇不大的集市上就被很快抢买的原因。 杨画小酌一口没了小半葫芦的清水解了口渴,走了小半日估摸着也走了能有三四十里路,要是抓紧些走没准就能在日头彻底落下前到桑红城。 一路风平浪静,杨画既没遇到是否真有实物的山精野魅或是孤魂野鬼,便是连拦路要钱的刁民都没遇到。当杨画终于把腰间葫芦里最后一口解渴的清水喝下,已经趁着夕阳的余光远远看着了桑红城的城墙。可惜望山跑死马,当杨画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桑红城的时候,城门已经紧闭到了夜禁时分。 “难不成还要在城脚下睡一宿?”但天气闷热异常分明是要下雨的征兆,很不甘心的向城里叫了两声,哪怕能讨要到一柄黄纸伞也是好的。 被杨画叫喊唤出来的是一名刚刚参军被分配到守城的新兵,那些老兵油子才懒得挪动屁股出来看看是谁哪个人不懂规矩瞎喊乱叫。 守城门的新兵年岁估计比杨画大上多少,看着城下的是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小道士,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可他身边的确没雨伞又不能随意离岗去拿。这种时节受了风寒准是要命的大事儿!所以向着城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道士喊道:“沿着大路往下走十里路就是青藤镇,可以在那里住宿。需要跑快点儿,否则大雨一下道路湿滑就没那么快能到。” 杨画认真的谢过这名守城兵士,默念《无为自在书》平稳心神,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内视胸腹气府间那道生生不绝的长气,以师傅杨三道教传的吐纳行气法门将这缕长气一路避开诸多不曾涉及的冷僻穴窍缓缓运至足下商丘穴,觉足下轻灵可行百里长路,向未有夜禁的青藤镇跑去,脚力极快。 若是胸腹间有一气长存,道家便言入了道行,武夫则称练出气血。 气行百骸千窍,妙用无穷。 人有两足,可行千万里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十气争游,百气化蝶,千气聚流 杨画胸腹间这道长气与真正登堂入室“一气不绝绵延不息顷刻间行百骸周天十里长远”的境界离得十万八千里,才没跑出八里土路那道原本还算得上是充盈的长气便萎靡不振退出足下商丘,复回杨画姑且算是“挡风遮雨”气府休憩,随着杨画吐纳行气缓缓趋于充盈。 杨画的道行的确算不得入流,便是吐纳了小十年也只是在胸腹间留存下一道微薄长气。凡是在府衙登记在册的有名道士哪位不是在胸腹打磨得金碧辉煌的气府间“十气争游,百气化蝶,千气聚流”的境界?哪里像杨画这般“一气似虫”的粗劣境界?仅是行气商丘赶路便几乎耗尽长气失了一身手段。 此时,虽是夜幕也可见远方有零星灯火。距离青藤镇充其量也就两三里地的距离,抬头看了眼乌云渐黑距离暴雨已经不远。但也不好再强行调动气府间萎靡长气赶路,若是长久以往如此竭泽而渔般行气,按照杨三道的说法那就是早晚要完蛋。 于是放慢步调,吐纳周遭游气充盈胸腹间萎靡长气。 是谓人活一口气,天地间自然有百样千种“气”任人吐纳。 或是埋人枯骨葬地的阴邪之气,或是礼佛诵经之所的佛气,再就是读书人挥毫韵书雅致地儿的书香气,万般千种不尽相同。有些适合修行人吐纳破境,有些却损人道行贻害不浅。 世上境界高至山巅的修行人虽寥寥无几但终究是有,请神c驱鬼c搬山c移河的手段自然不缺。可真正能在两军对垒沙场上施展出这些莫测手段的修行者却真没几位。 凡是修行人皆不敢身临沙场任那万千悍勇甲士的刀兵血杀之气砥砺气府心湖,一人之气再盛又如何?境界高深的修行人行气施术时固守气府心湖不至于府塌湖决。但境界未及山巅的修行人便决计不敢将气府长气展露分毫,否则必遭刀兵血杀气机反噬致使气府塌陷心湖崩碎。失了一身术法招式的修行人手段能比寻常甲士高出几分? 真正两军对垒可千人敌的人物无一不是身披重甲臂力惊人的武夫,但千人之敌又能如何?于十数万甲士军阵面前无异于螳臂当车。 修行人想阻国事,蚍蜉撼树而已。故此修行人境界高也就高了,庙堂人敬重归敬重却也不至于忧心,江湖中有些世外高人倒也不是坏事。 不曾开辟气府或是打通穴窍的常人自然不能使得吐纳行气法吞吐天地间的游气,逢气便吸。但那些花了大毅力侥幸在胸腹间搭建起一座可养气的气府的修行人或是打通周身繁多穴窍血气无双的武夫便可吐纳对自身大有裨益的游气。 杨画的境界再不入流也是在胸腹中搭建出气府的真正修行人!便是仅有一道似虫的羸弱长气,也不是周横这种远未练到罡气护体的横练武夫可以瞧不起的。胸腹间无依无靠妄图凝神御力搭建出一座虚实相间的气府无异于痴人说梦!能成者无一不是得天垂青的幸儿。 杨画自然不知这些修行人的曲曲绕绕,也不知胸腹间的气府何时搭建而成。他只记得小时候被师傅杨三道横吊在树上往身上画是他瘙痒难耐的不知名符篆之后,再以吐纳行气法门便隐觉胸腹间仿佛有一座“四处漏风”的气府。尝试性的把吐纳的游气驱至气府,竟不像往常那般尽皆消散,虽然几乎完全不见但终究是留下了一丝。 杨画还记得当时自己献宝似的跟正喝着自己熬的稀粥的杨三道显摆,结果换来的是一个意味深长的鄙视眼神。杨画气府间那丝长气最初时连一道明静符都画不完整,这些年东补西补把当初那座“四处漏风”的气府修缮的“挡风遮雨”。 杨画每日都花上不小精力吐纳充盈气府长气,虽然愈发凝实但终究是有个尽头,一年多以前无论杨画怎么往气府里驱气也不能多留一丝一毫,于是也就暂时放下了。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杨画已经到了青藤镇的边界儿。 不愧是天子脚边的地界,能抵上四五个山沟沟里的白石镇,规模挺大的青藤镇镇并无夜禁一说。 杨画沿着主路从正方进了青藤镇,白天时候还在国都幽岐的杨画眼界也算是高了些,青藤小镇的百姓人家住宅都是住了好些年头不舍得添置银子翻修显得有些古旧的老宅更是没有幽岐几乎随地可见大户人家的宅院府邸。青藤镇富庶人家也不过是舍得花些余钱修缮一番自家的屋舍罢了,自然也是不舍得在外边儿点上一枝照亮的明烛。 天上已经零星落下清冷雨滴,杨画本来还想着花时间找价格实惠的旅舍,雨一下顿时便打消了念头,虽然他也算是百病不沾,但为省一两文钱就被冷雨淋身得不偿失,想着随便就近找家旅舍住下就行。不过杨画显然是想多了,青藤镇往来做买卖的生意人没几位,小镇人又不住住旅舍?杨画在打听了几位看稀奇的小镇住民后才赶在大雨倾盆前到了小镇唯一一家兼具着做些倒卖稀罕物件儿营生的旅舍。 杨画穿着的是一身破落的道袍,在青藤镇这地儿虽然算是天子脚边但真没来过几位云游道士,在小镇人看来只要穿着道袍的甭管年岁老幼多少都不能惹,所以本来有些不耐烦的老板也收起那些多余情绪招呼杨画住店。 杨画进到这间不大的旅舍,身上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眼神奇怪的四处打量了一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只当是天寒所致。 杨画看着眼前这位将近四十岁黑酸还眼神阴鸷的老板,长的这么凶横的人居然还开旅舍?在幽岐遇见的那些老板一个个肥头大耳笑意涔涔的,难不成是幽岐的风水好?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嘛!不去计较这些,问了价格四个铜板一天,也不做作的就拿出了四文铜板付给老板。 老板却好像不是太喜生意上门,脸不带笑的收起四文铜板,随便拿出了一张客牌交于杨画。旅舍没开火自然没有吃食,好在杨画买的馒头还剩下五个,顺着老板的指路走上了拢共才五间房的二楼,旅舍没其余客人住的自然就是一房。 杨画使两条腿走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反锁门后也不顾有些霉味儿的床褥,倒头就睡。 在一层的黑瘦老板看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生意算不得好的旅舍账本怎么会这么厚?偶尔看向门外,没等着想等的人,合上账本又把旅舍门锁上,拿盏烛台走进后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道士作法驱邪,和尚诵经超度 杨画睡得极是恼火,往常疲累的时候睡着的时候都是踏踏实实雷打不动,可今儿睡着睡着就觉得有些不不对劲。不是因为房间内那股恼人的霉味儿,而是觉得有股阴风在房间里东窜西窜。 觉得奇怪的杨画下床左看没人右看无物,又打开房门四处看也没动静,觉得自己疑神疑鬼的杨画复又躺在床上歇息,没多久又感觉到了那股阴风在房间里四处作闹实在被吵的狠了,杨画一发狠将胸腹气府间那道刚刚充盈些的长气灌进颅上大穴太阳。 初觉胸腹间气府有长气的杨画既觉有趣又感神秘,闲来无事心痒痒的尝试把长气灌进各处有各等妙用的大穴,四肢处的大穴都极是容易的便呈纳住长气且初显异力。尝到甜头的杨画不禁心痒难耐试着把长气驱进各处大穴,虽有用无几却乐此不疲。 直到把身上常见的穴窍都行气一遍就想着要是把长气灌进头上的穴窍会是如何,权衡再三觉得事关于脑袋的事儿还是要小心些。驱出一丝长气直接灌进大穴神庭,杨画只记得当时自己三魂剧震,五窍轰鸣,两眼一黑就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醒了后脑袋里面就像被人拿利器切了无数遍般头痛欲裂,看到师傅杨三道骂骂咧咧的给自己灌苦汤,知道算是捡回一条命, 杨三道到底还是没忍心收拾爬不起床的杨画,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说:“就你那点儿浅薄的根底还想气行神庭?能气运太阳使出望气术都算厉害。” 也就是杨画开口困难,要不非得呛一句“还不是师傅你老人家教的东西不靠谱?”此后再也没敢打神庭的主意,也不敢随便灌气进诸多晦涩穴窍。老老实实按着杨三道的话把长气灌进大穴太阳使出所谓的望气术,果真见着许多原先看不见的东西,比如自己吐纳无形游气时就能看到丝缕清气随着无形游气被一同纳入气府,最终能留存气府的长气就是那丝缕清气。 可惜杨画至多只能气行太阳坚持小半盏茶时间,平时根本不舍得这样,这时候也是被吵的心烦意乱到底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作闹。 杨画气行太阳,双目若夜空星辰微放光明,见一团游离不定的黑气翻腾于屋舍,所过之处留下雾烟般的阴寒黑气。 随着杨画使出望气术观量,这团黑气仿似遇到天敌一般不敢在屋内翻腾作怪,猛地撞出紧锁房门不见身形而房门丝毫无损,这团黑气当真无形无影。 气府便是建在大穴气海位置,蕴养出的长气称之为先天阳气也不为过,天生便是阴秽邪物的克星。不然正一道道士,大佛寺僧人如何除魔卫道?若是由正一道真人施展望气术,两眼便会生出锋锐无匹的凌厉气机,是谓天眼!一些个刚成气候的阴物直接便会被灭到灰飞烟灭。而大佛寺僧人蕴养出的满身佛气可生金睛火眼,只消一露,阴物妖邪便会现出原形如冰雪般消融。 杨画以“一气似虫”境界施展出的望气术自然比不得前两者,了不起就让没成气候的阴物觉着不舒服罢了,而直接便被惊走的怕就只是刚凝出些许邪气的阴物。 杨画没看清那团黑气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难不成是小时候师傅吓唬自己所说的妖邪阴物? “难道师傅没骗自己?世上真有损人害命的阴物?”杨画这时候哪里还能感到一身的疲累,觉也不敢睡了,他就是再缺心眼儿都能知道这家店有阴物作害人。 杨画没心思抱怨为什么第一次出远门就诸事不顺,犹豫着是该立刻跑走,还是敌不动我不动,根本不知利弊何如。手里抓着两张对眼前状况毫无用处的明静符,翻腾脑海想着从杨三道那里学来的旁门左道。 的确有不少名头唬人的法门阵法符篆有这功效,可杨画根本不知道这些旁门左道有无用处。 杨画当初初学此些法门,试着布下阵法就像随地乱扔石头只有其形,画出名头唬人的符篆就是十足的鬼画符,施展些奇术异法就是些假把式。至今为止就明静符有些效用,至于师傅杨三道临行前交给自己的那张所谓大有来头的请神符?还是留在钱袋子里颐养天年吧! 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撤下望气术,但杨画知道气府长气至多只能坚持半盏茶的望气术,苦苦支撑间头脑急动,“既然气府已无长气,是否可再凝聚一道?”一筹莫展的杨画复又运起吐纳法门。 虽速缓慢,但果真又于气府内又凝出一丝长气!杨画心间惊喜,吐纳凝气之速与望气之术所耗长气此消彼长下本来只能使出盏茶功夫的望气术竟可生生不绝。 杨画手捏明静符,眼运望气术。若那团黑气再敢进来,管它三七二十一砸出明净符往上招呼,反正都是符篆没准也有驱邪之效。若是没用就破窗跳楼,气行商丘跑路。 杨画苦等烈阳初升,书上说:阴物邪秽不可见光,会灰飞烟灭。 那团游离黑气蹿出杨画房间全然不将所遇墙门当事,直直穿透而过蹿进后院旅舍老板房内于熟睡的黑瘦老板身子上方来回盘旋。若眼行望气的杨画在此就能看到旅舍老板五窍内溢出丝缕乳白气息融入到那团黑气形体中。 旅舍老板五窍内流出白气越来越淡,脸色也越显苍白。 直到再不能汲出分毫白气形体增长了一圈的黑气钻进老板床下一只瓶身上裂开一道碎痕的青瓷花瓶内寂静不动。 青藤镇外五里处荒野之中,在那团黑气汲取杨画入住的旅舍黑瘦老板生机时,有一身穿湛蓝僧服头受六处戒疤的年轻和尚顶着夜雨,身上贴身僧衣却无几多雨渍,年轻和尚有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察觉到青藤镇上空一闪而逝的妖邪黑气,面露悲悯,口诵:“阿弥陀佛”,年轻和尚兀自改变前行方向,向着分明有境界颇高的邪物作祟的青藤镇而行。 天下佛寺不比道观少上几座,佛道同盛!各寺佛袍僧衣样式不同,欲行青藤镇除魔的年轻和尚所穿僧衣便是嵩阳山大佛寺释字辈穿着样式!若说青城山正一道是大荆道门之首,那嵩阳山大佛寺便是大荆诸寺的佛头! 道派佛门皆有传说,人有三魂七魄,一魂爽灵可为孕女腹内一团无神精血生出灵性,二魂胎元可为生出灵性的血肉塑出形体,三魂幽精生前不显唯独死后可将分呈喜c怒c哀c惧c爱c恶c欲的七魄散尽,裹挟另两魂重新投进孕女腹内称作投胎转世。 未曾寿终正寝之人的三魂幽精不曾吸纳常人一生所吞纳的幽寒阴气,余外两魂便会消散,是谓孤魂野鬼,此幽精魂为长存于世便一日化一道七魄,若是七日之内遇着些许机缘重新有了灵识便可自通吐纳法门成作阴物,其性不定,便看剩下七魄何许,性子便也像余下那些七魄。 太平盛世横死之人不多,有机缘成就阴物的自不用说多寡,若是举国皆战流血漂橹,天下间自然会恶鬼横行祸害苍生,道士作法驱邪,和尚念经超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一声道长心飘然 两眼皮忙着打架的杨画战战兢兢连捏着明静符的手指都掐白了,实在受不了这种安静诡异自己吓自己的气氛,方才心一横先下手为强破门跑路终于是瞧见了窗外朝阳破晓传进的明光。 热泪盈眶的杨画觉着活了二十年也没见着比这更好看的初阳,眼皮也不打架了,掐着不准备收起来的明静符下楼开门。不停脚步甩开步子逃也似的跑下楼梯,一个脚步蹒跚险些以脸着地,幸亏还算矫健的身手摆正了身子。 杨画轻呼口气,看着店老板那双三角眼眼神奇怪的看着他,正想解释却被眼中所观景象惊的口不能言。 旅舍老板本应浑厚饱满的神庭亮光黯淡如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 “店老板肯定让那阴物作害了!” 杨画远远没磨练出一副冷硬心肠,若是让他去深山险地除魔卫道打死他都不去。可眼前这种架势说什么都得提醒人家找高人来镇宅驱邪!脑袋一空学着书上看来的云游道人以极其神棍的话讲道:“贵舍有邪物作祟!” “挑事的?” 若是身兼正气的得道真人说出这话黎鹏说不定还会被唬住。可穿着一身破旧道袍的杨画明明年幼却装出苦大深仇的郑重模样。 “当我这么好糊弄? 接下来是不是就是找个幌子破财除灾?真当爷会信了你的鬼话?”黎鹏眼皮一翻摆明了不耐烦,意思分明是有多远滚多远。 杨画也在想他是不是说得太玄乎了些儿,可昨夜观望阴物做不得假!店老板摆明不信他的话,旅舍老板神庭光芒已能致使血枯气虚,若是不管与害命无疑。 杨画硬着头皮往看着账本的黑瘦老板跟前儿走,右手一伸把巴掌大的明静符放到老板面前:“老板,我真没骗您!昨夜我使望气法门在屋舍看到一团妖邪黑气作祟。您试试这张明净符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明静符有明心静台之效,血枯气虚必然致使头昏脑沉,明静符必有奇效。 近来没做成生意的黎鹏本来极是不耐烦,可转念一想他做得倒卖生意难免会收着一些来历不是那么干净的物件。看了一眼杨画递过来明静符,其实在他看来只要是黄纸朱砂画的七弯八折的都是符篆,反正是没看出这符篆能有古怪,近来感觉头顶空空四肢乏力的黎鹏就拿起明静符随手贴在自己后脖颈。 后颈有大穴天柱,具汲气之能。明静符上具明神静台之效的清气遇大穴天柱转瞬便被汲取一空,天柱之上便是神庭! 黎鹏一双三角眼睁的老大,近日的头昏力乏竟消散不少!全身说不出的通透舒服:“难不成真招惹了不干净的玩意儿?”将信将疑还是不敢不信。 黎鹏一生出此样心思顿时觉得自家经营了五六年的旅舍阴森许多,没来由打个冷颤。他自认不是头脑空空让人牵鼻子走的蠢物,要是觉得不对劲只要三拳两脚就能把身子骨算不得瘦弱的杨画打发解决,心里有数自然有底。全然忘记了方才不耐烦的模样,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在下黎鹏,道长适才说我家旅舍有不干净的东西,何来此说?” “道长!”杨画敢对天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听见对自己最尊敬的称呼。师傅杨三道的小白眼狼,白石镇大爷大妈的小滑头鬼,充其量就是一声杨老弟还算好听。道长这称呼简直尊敬的没边儿:“往常穿道袍了不起让人觉得是个乡野道士,今儿就是好心出言提醒就换来了一句道长称谓?看来自古说的好人有好报果然是真的!” 杨画心中飘飘然,觉得得拿出对得起道长身份的话来,按照他想当然的觉郑重语气沉声道:“我贫道昨夜休憩觉有阴风习习便行气太阳施望气之术,便见一团游离阴秽黑气翻腾不休。”杨画顿了顿,不能说他被吓得一晚上没敢睡的掉价事儿,斟酌措辞又道:“那头阴物道行不浅,贫道手段低微只能暂时将它驱离,那阴物不敢在白日作祟但一入夜必会现形为非作歹。想来您最近也受它祸害使得气虚血亏,不敢误事所以赶快另请高人驱邪。” 杨画说得煞有介事,还真把本就心有戚戚的黎鹏唬住,急忙问道:“道长,那不干净的玩意儿还在我家旅舍?” “呃”杨画昨夜光顾着害怕哪里知道那不干净的玩意儿跑哪里去了,又不能骗人:“那黑气无形无体遁的飞快,虽不知藏身何处但应未曾离远。” 要问黎鹏信不信世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八成是信的。自小听着上了岁数的婶婶叔叔讲着鬼神之说长大自然心有戚戚。又听闻有羽化大真人可乘风而行,世上有妖邪阴物也自然。 自从七天前接手了一批让黎鹏觉得不对劲儿的货后就噩梦不断,虽然这些日子把那批货兜售的七七八八可身子的确像杨画所说的“气虚血亏”,心间已信了八成。 “难不成要去桑红城里找高人破解?亦或是去正一道观求一道驱邪符?“”前者不保准,后者太难。童大老板当年广修正一道观是为远游修行正一道道士建一处住所,观里经久无人。至于桑红城里那些有名的风水高人别人不知道,反正黎鹏经常听闻根本是些江湖骗子,至于手上到底有没有驱邪的本事谁也不知道。 “这可如何是好?”黎鹏当然不会吝啬些银钱,但花钱请个江湖骗子损了钱财是小,坏了性命才重。黎鹏心思活络打定主意:“道长能不能和我走一遭桑红城找高人破局?” 既然杨画能拿出确有效用的明静符,不是身上有真本事就是认识有真本事的人,同行相见自然能知道深浅如何。 本就被黎鹏一句道长喊的心花怒放的杨画就没准备拒绝,不就是跑一趟桑红城帮着认认那些所谓高人是不是真有本事嘛?反正他也不急着回去,刚想答应下来。 黎鹏却又说道:“道长怕是要急着回观吧!道长已是帮了在下大忙,理应即刻备好马车好让道长早些回程,可眼下却实在” 经营的生意再小那也是实打实的生意人,这种摆明了你帮我我给你好处的功利事儿硬是让黎鹏说的漂亮至极。总之这话杨画听起来舒服,本就没准备拒绝的他更是爽快答应。 杨画想着人家说话这么漂亮,他也不能俗气的像是贪图对方好处才答应下来,义正言辞正气凛然:“贫道未曾除去那邪物已是愧疚至极,现也只能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杨画想着是此事罢了让黎鹏安排马车送到哪儿才好。黎鹏则是一刻都不想在这越看越觉得阴森森的旅舍呆上一时半刻。 两人当然不愿意浪费时间,即刻出门租马跑桑红城。 黎鹏屋舍床下,那只藏有阴物的花瓶,瓶身上裂口处蓦然溢出一缕黑水,地面就像冷雪遇水般顷刻消融 世间自然有妖邪阴物其境界不尽相同。 佛门主张诵经超度,若遇道行高深冥顽不灵便会将其镇压于洪钟大吕“山门殿”日日夜夜受摧其形骸的金钟轰鸣直至洗去满身邪气皈依佛门。 道门则以斩妖除邪为己任,若是除之不得便会使丹火练就的法器封印,道门法器自有化邪散形威能。 可若是妖邪阴物道行太高,道门法器虽封其肉窍却不能尽灭其形,妖物破封逃出后必然为祸苍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高僧遇小道,乃同道中人 嵩阳山大佛寺僧人释字辈中佛法最深的释空因参悟佛理时遇到瓶颈,大佛寺两位护法金刚之一主授经的须行上师便遣释空苦行天下拜会大小佛寺参悟心中悟不透的佛理。 即是苦行自然要靠身下双足走遍大好山河。释空拜会南地名寺古刹已有三载,心中佛理便差最后一丝即可悟透。本想踏过国都幽岐继续拜会佛门不昌的北地却惊觉青藤镇有阴物邪气一闪而过。 嵩阳山大佛寺释字辈弟子都是由二十年前单臂托菩提行千里的龙象尊者传法,龙象尊者修得最具威严《大日经》,性情刚猛,最是震怒山精野魅孤魂野鬼贻害世间,故由他授法弟子自然相差无几。 释空自然要为那贻害世间的妖邪阴物诵上一卷《往生经》与它超度,莫要让它作害人间徒增孽障。 释空周身佛气不显已到内蕴的境界,自昨晚赶至青藤镇后,一双专辩阴物妖邪的金睛火眼已看遍青藤竟未曾发现丝毫昨夜转瞬即逝的妖邪黑气。 三年苦行释空超度几多于深山贻害行人的阴物,打散了数头身染血劫妖物的一身道行。昨夜所见阴邪诡异的黑气分明是曾见龙象师叔降服过境界颇深的鬼物才有的邪气,若是不及时超度怕是青藤镇百姓要遭受无妄血劫。但他不明为何算是气候小成灵智颇高的妖邪阴物竟敢出没于人盛小镇且还是国都脚边,莫不是不惧被坐镇幽岐的修行人随手灭去? 此间疑问自然不会让释空慢下寻找妖邪步履,虽已行遍小镇未果却决计不可放弃,一遍未果必要再寻数遍定要在日落之前找出阴物所在不可,若是入夜妖邪必可借天地阴气四处作乱害人不浅。 佛家金睛火眼专辩妖邪自也具望气之能,目之所及见远处而来两人。其中一人胸腹间隐隐有一座可蕴气养神的气府,同道中人!观其穿着是道法自然的北地道士?“莫不是也是被妖邪黑气所引欲降妖除魔?” 释空所见之人自然便是杨画。 昨夜杨画巧合之下已可望气不休,观望迎面走来的年轻僧人入眼所见尽皆是澄金佛气。观其胸腹竟可看到一座宝相庄严的气府!绝不是师傅杨三道或是寻常人般的空空如也,远不是他勉强称得上是“遮风挡雨”的破落气府可比。 释空因境界高深才可隐隐看出杨画胸腹间朦胧气府而杨画却可真真切切观望境界高深的释空胸腹间金碧辉煌的气府。 杨画直接拉住紧步快走的黎鹏,后者一脸茫然与杨画一起拦下了就欲擦肩而过的释空。 本不想牵扯杨画的释空慈善一笑,看着主动拦下自己的杨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杨画也不多说客套话,直言:“请大师降妖除魔!”心里想着若是让平生最恨秃头的师傅知道,得被他收拾成什么模样? 黎鹏反应再慢也明白杨画为什么拦下这位年轻僧人,顿时觉得有些发懵:“现在身负手段的高人都这么年轻?难不成这俩人合起伙来匡我钱财?”怒目而视正待发火。 本就为此而来的释空顿时回味,“眼前这位同道中人知晓那作祟妖物的踪迹?但方才观望其身分明未曾沾染妖邪之气。”这才使得一双金睛火眼望向刚欲发火的黎鹏,慈眉瞬变怒目,内蕴气府的澄金佛气升腾捻降魔指印直指黎鹏神庭,断喝道:“孽障敢尔!” 黎鹏两耳嗡鸣双目发黑,只觉脑海中蓦然出现一尊年轻僧人的百丈金身断喝“孽畜敢尔”四字法言。 释空所施降魔指印专克妖邪!隐于黎鹏神庭一丝几不可见的妖邪黑气未能兴风乱雨便被灰飞烟灭。 随着这丝妖邪黑气被除去黎鹏登时便瘫软在地,面目苍白,颤抖道:“多谢大师!” 杨画在一旁使望气术观望,见眼前年轻僧人百丈金身四字法言灭妖邪之气的大气势,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境界高八百里的高人中的高人!” 释空驱散黎鹏神庭中妖邪黑气的同时,黎鹏床下那只本只有一道裂纹的花瓶震颤不止,似有活物在内冲撞,数道细碎裂纹于最初那道裂纹崩裂开来。 释空灭去隐于黎鹏神庭内敛妖邪之气看着瘫软在地的黎鹏目露悲悯,只会些粗浅望气术的杨画只能观望出黎鹏气虚血衰神庭黯淡,已修出佛门金睛火眼的释空则能观望出眼前这位施主已被妖邪吸去大半神庭生气,命不久矣! 黎鹏先前还可随意走动不过是妖邪黑气竭泽而渔般为他提精聚神,被释空灭去后黎鹏虽会觉得神清气爽其实已是风烛残年岌岌可危。若能找到妖邪本体镇压诵《大般涅槃经》还可为神庭寻回半数所失生气,但失了的那些便是佛陀再世也束手无策。 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己任的释空当然要救下黎鹏,“当务之急便是快快寻出妖邪本体,若想为施主引渡流逝生气则必然不可离得太远” 释空盘膝坐于有些湿潮的地面,左手抱守丹田气府右手捻与愿印抚于黎鹏头顶神庭。释空气府间备具降魔伟力已凝作涓涓细流随的纯正佛气随大佛寺秘传吐纳行气法门《阿弥陀经》牵引分出一流,随与愿印所引悬于黎鹏神庭之上半寸幻作一轮澄金昊日散出浓郁生气。 脸色苍白四肢乏力的黎鹏受生气滋润终于勉强爬起身子,步履踉跄。 杨画赶忙搭肩扶稳。 释空于气府分出的佛气昊日便是黎鹏所能承受之极,若是再多出一丝就会让他神庭崩碎命丧黄泉。释空不愿耽误时辰,对扶着黎鹏的杨画郑重说道:“小僧还请道友助拳一并除邪!” 杨画听的发懵,他可不信眼前这位明显厉害的不得了高僧看不出自己跟脚如何。“那尊妖邪该有多厉害才能让这位高僧饥不择食请自己助拳?”杨画老实说道:“大师,您也能看出我境界如何,昨夜我惊走那团妖邪黑气还以为是不成气候的妖邪!但看大师您这般郑重就知道并非如此,不是小道不愿帮忙而是怕去了反倒会拖累大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高僧所请,小道助拳 释空自然能看出杨画境界浅薄是位方才入门的修行人,他也不愿牵扯杨画但若想为黎鹏汲回被吸纳的生气便不能离得太远,可他镇压那尊道行高深的妖邪时必然全心全意,自然分不出余力护佑黎鹏。 释空探手入怀,取出一串足有一百零八颗“佛光内蕴”菩提珠串联的佛珠,此串佛珠是苦行天下之初师叔龙象赠予他的护身之物,唤作“礼佛”。当初遇到一头专擅损人心神的嗔鬼阴物时便是仗着它护佑才能顺利将那阴物超度。 释空将菩提佛珠递于杨画,轻声说道:“此珠“礼佛”,道友只消以气府长气加持此珠,其内蕴佛气便会护佑己身不受妖邪所动。”复又看向逐渐恢复气力的黎鹏,道:“想必道友也看出此位施主神庭生气被邪物所吞已是风烛残年岌岌可危。只消镇压那尊妖邪小僧便有手段为此位施主夺回半数,但与邪物所斗必然无暇护佑施主且小僧境界不高镇压邪物时不可走动,因此只能请道友护佑施主周全。便是我未曾伏魔,只要道友有“礼佛”护持便不会有事。” 方觉浑身舒坦的黎鹏还以为自身已无大碍,但听这位高僧的话语,他已经是性命无多?两腿不争气的颤抖瘫软下去,体若筛糠,一把鼻涕一把泪:“两位高人救命,在下不是怕死,而是出了意外一家老小无人赡养啊。” 杨画被黎鹏突如其来的瘫软压了个趔趄,使劲儿把黎鹏撑起来硬着头皮接过那串有护佑之能的佛珠,他没磨练出一副冷硬心肠实在见不得近在眼前的人丢掉性命,为求个心安也咬牙好赖跟着走一走,反正前面有这位厉害的一塌糊涂的高僧顶着。不就是在后边拿着佛珠护佑黎鹏的周全嘛!实在不行也可以跑路,妖邪阴物还能顶着烈日灼身出来祸害自己不成?到时候往摆明了高人更多的幽岐那边儿跑,看这阴物敢不敢追过来。 “那大师你” 释空知晓杨画是看他将护身之物交出,担忧于他,双手虔诚合十:“小僧心中有佛自诸邪不侵。” 黎鹏来不及感恩戴:“那我们快些!” 佛门高僧释空口诵“阿弥陀佛”,山野小道杨画重重叹气心想“这都是命”。 杨画与黎鹏虽然脚力不错,但其实未走太远。当下便转身回返虽带着行动不便的黎鹏也不需盏茶时间。 释空边行边吐纳游气。将己身长气灌入他人神庭若是对阵妖邪不计后果还好,但释空所为当然是救人,此间耗何样心力自不必说。 虽青藤镇游气不如香火鼎盛的大佛寺那般精纯,但一行三人复回黎鹏旅舍释空气府间佛气也已充盈。释空顿下脚步目露郑重,先前路过此地并未察觉异常但此时以金睛火眼望向旅舍已可看到浓重黑气狰狞升腾且愈发向四周散开。 释空口诵佛号结佛门大手印“无畏”, 肉眼凡胎无望气之能的黎鹏只觉四周阴寒顿消,杨画却见随释空无畏印起三丈澄金佛气幻作一具大威严佛钟将整座旅舍罩的严实无缝,升腾于旅舍恍如实质的阴寒黑气似遇见天敌缩成一团隐于旅舍不见踪影。 杨画嘴唇发干,吞咽几口口水:“昨晚自己就拿了两张明静符在这儿呆了一宿?” 施展佛门法门封禁此地的释空还觉不够稳妥,看向黎鹏:“还请施主去劝离周遭居民。” 黎鹏这时候依旧是搭在杨画肩上才能站稳。黎鹏经营的倒卖生意本就怕人多,所以旅舍修缮在人最少的镇北,周围仅有的两三户人家也在年初就进城务工赚钱:“大师放心,附近两户人家年前就出去做活挣钱。” 释空闻言轻轻点头:“稍后小僧超度此间阴物怕是会尽显手段,您家屋舍” 黎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大师您尽管放手除魔,就是把我家旅舍拆了都行。” 右手握着菩提佛珠的杨画心里却琢磨开了,“你把旅舍开到这么偏僻的地界能有生意?怪不得昨晚自个儿跑到这边儿没看着一点儿光亮。” 此时距阳气最盛的正午已是不远,释空看向杨画:“道友可先尝试将长气加持“礼佛”观其护身威能。” 杨画心间忐忑,不说他从未接触过佛门法器就以他气府间一道长气,不,如今算是两道长气真的能像释空说的护佑己身不受妖邪所动?内视气府,以吐纳运气法门《太平经》牵引一丝长气绕过右臂繁多穴窍未待被清风吹散便纳进手中佛珠“礼佛”,一丝长气仿佛引子唤起了内蕴“礼佛”的浑厚佛气,一层黎鹏看不见的厚重灿金光幕顿生。 佛珠“礼佛”以当年那位享有盛名的金身佛陀栽下的菩提树枯枝制成,置于“大雄宝殿”日夜受万千佛众诵经终生佛性。历来都由大佛寺主传法的护法金刚所持日夜向珠内加持佛气,现如今一百零八颗菩提珠内佛气浑厚,只消以长气牵引便可引出其内浑厚如实的佛气护身。 能持“礼佛”的释空自然是下一任传法金刚!嵩阳山大佛寺的下任护法金刚何等地位?道行何等之高?若是杨画见识再多些,闯的江湖再远些就会知道今日能帮释空一忙是何等不易。显然杨画并无这个自觉,呆呆的看着加持于身侧的灿金佛光觉得凭着这明显效用非凡的佛珠都可以去和妖邪掰手腕,十足小民心态的杨画顿时来了底气,豪气干云道:“大师,可用小道助拳一并除魔?” 尚且不能自立的黎鹏虽然看不见周边护持的佛光,却也知道杨画是什么心思,心中腹诽:“明显是得了了不起的宝贝才敢这么说。” 释空一心向佛自然不知杨画为何突然这般身兼正气只当是杨画身为道门中人天性如此,可此间阴物远远不是杨画所能对敌的,轻轻摇头:“若是道友助我一同除魔岂不是无人护佑此位施主。” 本来就是装模作样的杨画“遗憾”的点了点头:“那便愿大师马到功成,我便自此护佑黎鹏安生。” “然也。” 释空宝相庄严捏无畏印,身绕澄金佛气一步踏入旅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十五载春秋还四百载寒暑 人乃万物灵长生来穴窍便适合吐纳游气修行,便是如此得天独厚能否在胸腹气海间“建造”气府也全凭造化。 荒山野岭间生出灵性的山精野魅不少却鲜有可修出人身的妖物,若是山精野魅吐纳游气得幸在腹内生出一颗模样似人的“金丹元婴”,妖形便也逐渐趋于金丹元婴所呈人形。可即便是穴窍最似人的猿猴一类能得道开灵也是不易,传闻大佛寺初代护法金刚便是一头佛陀养大的通臂猿猴修出人形。 山精野魅想要修出人形虽然艰难,但世间总会有传说,最出名的无外乎是“狐妖”。人世间许多脍炙人口的狐妖与才子成双入对的佳话让一些落魄的读书人臆想狐妖女子相伴于身的情景。 传说终归只是传说,可吐纳日精月华天地游气的妖物寿元远远高于凡人且妖物腹间金丹元婴也会自行吸纳相近之人的生气,是谓人妖殊途。 修出了人身的妖物当然分外珍惜难能可贵的机缘,怕被嫉恶如仇的修行人灭去多数隐居山林吞吐游气修行。世间妖物最多之地无外乎八百里群山天险。 “青竹”是一头修出人形的狐妖,如其名一般文静柔弱绝无狐媚意味。青竹还记得当年她还是一头罕见白狐因食了山间灵物通了吐纳行气才练就金丹元婴,两百载苦修才褪去了妖形。 因是食了灵物开了灵智,青竹并无寻常妖物经年累月方才得道的戾气。便找一处游气尚可的灵山结庐修行以期把一颗妖丹化开,世间妖物都为此修行是为天性。 释空手捻无畏印抱守心神踏进旅舍,金睛火眼所观向妖邪之气源头踏进后院。 院落当中站着一位白袍女子痴痴的望着蔚蓝的天幕任着温暖的阳光照着。女子娇小的身躯会让有情人止不住的怜惜,柔弱的脸上有着化不开的哀伤却用一双如水的眸子望着宝相庄严如临大敌的释空,巧笑嫣然:“大师,您要杀我么?” “阿弥陀佛,女施主虽修出金丹元婴道行极高,但害人性命不可不管,小僧就算自知道行浅薄也要斗胆与你一斗。” 白袍女子银铃浅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害人性命?您是说这家旅舍老板害我性命么?” 释空并不言语,“妖邪之话怎可轻信?” 白袍女子当然也知道一向刚正不阿的佛门中人不会信她的“胡言乱语”,轻叹口气:“我真的快死了,便是被这家旅舍老板害的。” “阿弥陀佛”释空金睛火眼望向白袍女子已知这是位修出人形的罕见妖物,又怎会被毫无长气的黎鹏害得将要丧命? 白袍女子似是自言自语。 “大师,可知您所护佑的旅舍老板做挖坟掘墓的营生?” “无论此位施主做何自有苍天惩治,女施主代天行罚可是不自量!” “代天行罚?”白袍女子轻叹:“我只是略施惩戒罢了。”一股与宛若出水清莲的白袍女子截然不同的妖邪黑气卷携着一样物什飘向捻无畏印的释空。 释空见妖气鼓荡虽无袭人意味,仍气府如流佛气尽出护佑己身,但凡可修出人形的妖物无一不是百载道行,释空又怎会掉以轻心? 黑气卷携物什落在释空前方兀自消散,一只马上就要崩碎的青花瓷瓶。 “大师可认得此物?” 释空乃是下任大佛寺护法金刚,眼力当然非凡!眼前这个即将崩碎的青花瓷瓶虽古旧却仍可感到寥寥道家正气:“莫不是道家封邪法器?” “可不就是专封邪秽的道家法器?”白袍女子似是对“封邪”二字不可置否,言语间满是不屑:“我修道两百寒暑未伤一人怎也被道家真人用法器封禁百载春秋?将到出禁时被一个常人破了已与我性命相交的封邪法器马上便要灰飞烟灭都只是对害我性命之人略施惩戒。敢问大师,我虽是妖但邪在何处?” 释空所观白袍女子虽周身妖气浓郁却并无暴戾邪气且的确渐渐散出死气。初见时便曾疑惑此妖道行颇高却为何没即刻要了黎鹏性命,若是她暴起伤人怕是青藤镇其余居民也要遭受无量血劫。便是他也不敢言说稳赢此妖。 “此妖所言似乎非虚?” 愤慨过后,白袍女子便像认命一般喃喃自语:“修道一百寒暑未曾伤人,不过是与情郎海誓山盟便被道门真人封禁百载,我亦想过破禁后为祸人间可终究没有那么狠心,便是连害我长生的那人也不过是略施惩戒罢了,害我四百载寒暑还我十五载春秋是我做错了?” “是我做错了?”此言仿似一道天雷劈向释空,三年前他便是因此言而佛心蒙尘任他如何苦思仍无回答,越思越难几欲迷了心智,苦行天下三载仍未通透。佛说“问心无愧”,释空便喃喃不知作何言语。 白袍女子看着真正在思量对错的释空,像是找到知音,问道:“大师,是我做错了么?”不知问的究竟是遭受无妄之灾被封禁百载还是汲取黎鹏十五年生气。 释空默诵佛门《静心咒》稳固心神,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小僧不知。” 白袍女子仿佛失了兴趣,周身死气更浓:“是啊,我也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有妖物欲说平生 “大师来此应该不单是为了除我,也是为讨回那十五载生气吧?我知道外面还有两人,一位是昨夜的道士少年郎另一位就是害我性命的人吧!”白袍女子兴趣缺缺,“可为什么要还他呢?这是他欠我的啊!” “这”释空本以为是为祸世间的妖邪作祟吸人生气修行,只消以佛法镇压便可,但眼前女妖未曾沾染血劫所问之话又正是困扰他三载有余的晦涩佛理,本以为只差一丝便可通明实在是贻笑大方。 若是大佛寺护法金刚龙象尊者至此必然会“踏象御龙”以佛门大神通镇压足有三百载道行的狐妖女子,诵一句:“世间众生皆有苦楚,往生极乐于西天世界罢!”但尚且“年少”的释空远没有这种“霸道”佛理,空有一身高深道行却不能行镇魔事宜。 “施主既然平生从未作恶,何苦往生极乐前犯下孽障,耽误大好来世?”释空实在不能以困惑自己的佛理来说服眼前白袍女子,若是要强行镇压此妖怕是黎鹏的十五载生气不出几息就会被打散,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换求女子网开一面。 “马上就要魂飞魄散哪里还会有来世?大师你换个说法吧!”足有三百载道行的狐妖女子话语轻灵好像毫不在意马上就要魂飞魄散的事实,反倒像一位赌气的少女作闹,魅人心神的娇憨模样倒是可以瞧出的确是狐妖得道。 释空佛法高深又抱守心神自不为外物所动,却被少女所说之话呛得不能言语,“难不成黎施主当真讨不回十五载生气?” 白袍女子眼神蓦然变得有些凄凉,轻叹,:“你愿意听一个故事么?” “小僧听着。” “故事还是多些人听罢!我不想见那个害我性命的人,把那个有趣的小道士叫进来吧。”白袍女子轻吐莲口吐出一颗莹白气旋:“十载生气便还与他,剩下五载算是惩罚。”妖气鼓荡将这颗常人所见无形无影的气旋托于释空面前。 释空不敛佛气以右掌托着此颗莹白气旋,却有十载寿元做不得假,口诵佛号:“小僧代黎施主谢过。” 白袍女子轻轻挥手:“才不是为了他,我只是想让这世上多两位记得我名字的人罢了。” 生气所凝气旋与未曾修到“长气悬顶”境界的修行人气府长气一般不能脱了肉窍长存,释空不愿多做耽误转身便走欲赶快将这十载寿元重新灌入黎鹏神庭。 “等等,您把这件与我性命相交的封邪法器带给那个小道士,告诉他只要一打碎我就会魂飞魄散。”白袍女子似是想到了昨夜那个小道士的模样,噗哧的笑了出声:“他有些胆小。” 杨画觉着扶着黎鹏太累,就把黎鹏扶到地上坐着,杨画自己则捏着“礼佛”看着旅舍方向。释空就像是一颗石子掉进了湖泊没引起一丝波澜,诺大的旅舍平平静静,毫无他所想的那种大开大合神威天降的斗法迹象。 “难不成在和妖邪讲道理?” 杨画马上就推翻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只见释空右手上悬一颗莹白气旋,左手托举一只快碎了的青花瓷瓶向他走来。 “这就把那妖邪除了”躺在地上的黎鹏见释空手里拿着他捣腾出来的青花瓷瓶,哪里还会不晓得古怪出在哪里,赶忙出言问道。 释空对着正欲开口的杨画轻轻摇头示意稍后再说。半跪在地把那颗自女妖手里寻回的气旋轻轻按在兀自说个不停的黎鹏头顶。 本就是源头,生气凝作的气旋毫无阻碍便穿过万物本具锁气之能的天灵,点亮了黎鹏那盏即将熄灭的神庭。 复得生气的黎鹏顿时觉得四肢百骸那股无力顿消,知道眼前这位年纪不大的大师得手了,赶忙站起身子拜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同样站起的释空轻轻摇头:“施主日后还是不要做折损气数的营生了。” 本来不信鬼神的黎鹏经营十余年挖坟掘墓的营生都没遇到怪事,但今天算是知道世上的确有鬼神,怕是以后就是让他往山里跑都不敢,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大师是怎么得知他是做那种营生还是赶忙摆手:“哪里还敢,日后就把不义之财散出去。” 释空轻叹口气,也不知此举是对是错:“施主还是离远一些,妖物还没除去” 听说妖物还没除去捡回一条命的黎鹏哪里还敢在这里多呆,也顾不得什么客套话草草谢过两人就赶忙跑走,看那方向估计是要租马快赶跑出青藤镇。 释空看向在一旁听的迷糊的杨画:“道友,还请你助拳。” “啊?” 释空看杨画听的迷糊便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 杨画算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在旅社里有位活了三百年的妖精要给他俩讲个故事?书里面的妖物不都是茹毛饮血每天不干别的逢人就吸精气的主顾嘛?难道在幽岐的妖精还要文雅些,每天研墨作画与人讲些故事听?”杨画能信?要不是看释空身上一点儿妖气没沾染,他多半会认为释空被那妖精迷了心神。而且看释空脸上也没开玩笑的意味,“难不成还是真的?” “大师,你确定只要打碎这只花瓶那尊妖物就会魂飞魄散?”杨画左手加持着礼佛,右手提着那个青花瓷瓶,又问道:“能打碎不?” 释空想到方才那尊三百年妖物对杨画的评价,眼神奇怪:“这青花瓷瓶虽是道家法器,但时过百载便和普通瓷瓶无异,与那尊妖物性命相交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杨画凑到释空身边,悄声说道:“要不咱们现在就把它砸碎吧!” 释空难得不再口诵佛理,而是学着市井之人,郑重道:“道友,做人要厚道。” “” 杨画觉着手里捏着人家要命的把柄,凭自己的身手摔个花瓶也就一眨眼的功夫,而且前面还有个佛法高深的人物顶着,顿时有了底气:“那贫道便与大师一同会会那尊妖物。” 释空心中无奈,“道家怎会出了这样一位清奇的人物。” 杨画豪气干云,“回白石镇后要好好和师傅杨三道吹嘘,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个见识过大场面的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有女子青竹曾经爱过 杨画见到站在后院里的白袍女子完全不信这是一位三百年道行的妖物,“分明是哪户书香人家的子女嘛!” 眼看着白袍女子面善,杨画也就不害怕了,“礼佛”的护体佛气让他胆子着实大了不少,前几日与豪放幽岐女子接触也让他锻炼出一副厚脸皮:“姐姐,您讲吧!我听着呢!” 女子浅笑:“哦?不是要赶快砸碎瓷瓶送我超生嘛?” 继承了杨三道精髓的杨画哪里会觉得尴尬,一脸无辜:“那不是以为姐姐是红口白牙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嘛!要是知道姐姐长得这么好看我哪里会想着砸碎瓷瓶哦。” 出家人释空默念“罪过罪过”, “信不信你再这么口无遮拦,姐姐这就把你吃了?”白袍女子分明是吓唬杨画。 “姐姐哪里会。” 女子笑意更深,好看的眸眯成诱人桃花:“姐姐,姐姐叫了半天,也不知道问问我的名字?” “姐姐叫什么名字?”杨画老实问道。 “不告诉你。” “”两人的调笑显然是释空这位出家人插不上口的,只好尴尬的立在原地,听也不是不听也不行,唯有默念佛门静心咒清心静意。 女子敛起笑意:“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问得当然是杨画。 杨画当然没有。 女子复又轻笑,不过却有些伤:“当你有心仪的姑娘时,可莫要辜负人家。” 不知为何,杨画的心颤了一下:“姐姐,你有过心上人嘛?” “姐姐我啊,当然有呀!” 杨画突然不想听故事了。 女子目中露出怀念,悠悠开口: 从前,有只白狐吞了山间灵物侥幸开了灵智。 五十载有脚,五十载有手,五十载有身,五十载有了人形。 狐妖结庐灵山修行,却遇一位情郎。 情郎家有妻室,却爱上了容貌绝美的狐妖。 情郎为本无姓名的狐妖取名“青竹”,与她相伴数载。 情郎借故回家称回来便与狐妖相伴白头。 狐妖满心欢喜布置竹屋期与情郎携手一生。 情郎未等到,等到一位手执法器的道家真人。 狐妖在将被封禁百载时问“为何?” 道家真人所言便让狐妖心哀若死。 情郎原是负心郎。 女子已是满目晶莹。 “青竹姐姐”杨画只觉得胸间有气,闷得他喘不过来,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是呢。”女子便是狐妖,狐妖便是青竹。 “你恨他么?” “我原以为是恨他的。”青竹好看的眸子里满是哀伤:“可便是过了百载我仍忘不掉青竹这个名字。” 杨画胸腹间郁气猛然爆发,怒声道:“可他害了你!” 释空不懂男女情事,见杨画如此愤怒担忧杨画是着了此妖物的道,运佛家狮子吼,正声:“道友!” 杨画所怒却绝不是因着了狐妖术法,故此有驱邪之效的狮子吼自然无用。 “是啊,他是害了我,我理应恨他的。” “你应该恨他!” “我试着恨过他的。”青竹言语平淡仿佛那一百载化气散形的苦楚根本算不得什么:“可每次我在心间生出恨他的心时,他的笑便把我狠心生出的恨磨得干干净净。” “姐姐,你好傻”杨画强忍泪水。 “姐姐活了三百年怎么会傻呢!原以为儿女情长不过如此,可当我坠进去时便知回不了头爱就是爱了,再苦也是舍不得恨的。” 杨画终究是忍不住眼中泪水,如江河决堤止不住的流。小心的放下青花瓷瓶,不待释空阻止便扔掉佛珠“礼佛”靠近青竹不过一步之遥,指着自己胸口:“姐姐,我心疼。” 青竹眼睛复又笑成一朵桃花,纤细素手摸着杨画的脸颊:“傻孩子。” 狐妖青竹身子渐渐模糊,百年化形已消去她的形骸,不过是一缕执念成就的阴物罢了。 杨画止不住心间的哀伤,他知道青竹要死了。 “姐姐,你还想见他么?” “见不到了。”身子已经渐渐模糊的青竹神色落寞,这百年的爱终于要在今天一并消去了 “如果还能再见,我便只想问他是不是真的爱过。” “姐姐,你好傻”杨画泪眼模糊。 “姐姐想求你一件事。”青竹摘下右手无名指上一只竹戒,“这是他送我唯一一件东西,我想还给他。” 杨画接过这枚再普通不过的竹戒,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重重点头。 青竹银铃浅笑:“我修道琅琊山,他名曰朴辰屹。” 一百载春秋日夜思念如今俱成过眼云烟,世间有女子青竹爱过。 有小道撕心哭过。 天外天边有道人神游太虚垂云而坐,手拿竹竿垂钓世间百般因果,探手一抓有法相显现将一位本应复归天地的可怜狐妖凝魂聚魄打入轮回。 天道不容!九霄雷霆自天外天劈来! 道人浑不在意挥袖破去。 天外天有仙人显现却入不得人间,隔着天幕言若天威:“逆天而行,大逆不道!” 可与仙人争雄的道人却身无仙气,翻了翻白眼:“天外天的天外仙想管我这人间人外人?” 仙人无言,远离天幕。 “等你飞升。” 道人继续垂钓。 “咒道爷死?做你的春秋大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有百姓夜半不得安宁 杨画不敢想青竹被禁百载间受过何等苦楚;不敢想被心爱人伤透了心是怎样;不敢想青竹为何那么爱那个负心郎,现在这些都没了。 那位叫青竹的女子;那位坠入情海的可怜女子;那位方才还银铃浅笑的女子,死了。 杨画离了青藤古镇,一路向南不向北。包袱里装着七块瓷瓶碎片,青竹的“尸骨”。 释空劝慰无果,继续向道法自然的北地游历,心间记下两事,“琅琊山狐妖青竹,白石镇三道观”。 杨画拒绝了还没来得及跑走的黎鹏送他一程的好意,现在他就是想走一走,走远些,走累些,走的忘了这些。 杨画向着南方琅琊山一步一个脚印走着,离了官路远了人烟走着山野小路,他不想让青竹再多看些人,不然下辈子又要再爱上人了。 “还有下辈子么?” 每想到这里背后的青瓷就压得杨画喘不过气,已有四十七道的长气便在气府间任意蛮横冲撞,痛得他紧咬牙关,脸色发白。 只有这般痛,杨画才觉得心间愤恨消去一些。 狐妖青竹食山间灵物启了灵智吐纳游气两百载,一百载囚禁化去她七成道行,复归天地前或是不想不留一物就消散成空;或是想结下冥冥之中的善缘;或是觉得要与杨画些好处,总之,青竹将余下的三成妖丹散尽妖气只余精纯的“灵气”赠予杨画。 可惜杨画的气府虽“挡风遮雨”却“四处漏风”,不然以三百载火候的精纯“灵气”便能一步踏入道门“百气化蝶”的境界,更多的则是修缮杨画“四处漏风”的气府,还助着杨画踏破了三十六道的小门槛,让他成了一位“真正”的修行人。 受自他人灌顶给予的境界自然弊处极多,气府间得自青竹的洁白长气全然不受控制,反倒把杨画气府间自身两道青色长气围作一团不得动弹。虽然单算气府长气杨画已算是小有成就,但现在却是一丝长气不可调动与常人无异。 胸腹间长气涌动痛得杨画食无味寝不得,许是老天也知道世上有位痴情女子玉陨,凉雨习习。 杨画不停脚步,饥渴时便张嘴喝些苦涩雨水。 阴雨接连五日才放晴,杨画气府间那些洁白长气也凝作一团寂然不动,中间裹挟着他自身的两道青色长气。 杨画抬头望着破云而出的太阳,蓦然一笑:“负心的全是王八蛋。” 这一骂终于把心间郁气吐了出来,步子轻盈了些:“姐姐,我送你回家啊!” 三千里。 天象武夫泰不阿踏足天师门道山“罗浮”。 江湖中凡是一方无敌的高手强者无论远近全都放下手中事物尽皆赶向罗浮山。 泰不阿打遍天下无错,江湖中一方无敌的人物全都败在他手上也无错。但铁戈江湖能出一位横推大荆江湖无敌手的人物让他们这些手下败将也觉得高出大荆一头。 虽然当年泰不阿没遇到正一道羽化大真人,也因沉落雁而未踏足嵩阳山大佛寺领教金刚不败,但铁戈王朝泰不阿的确打得大荆江湖无敌手! 泰不阿拳头究竟多硬?到底能不能和与羽化大真人境界相仿的紫冠大天师掰手腕? 江湖里可有一人不好奇? 但这些名动一方的人物或是快马加鞭或是乘风而行赶至罗浮山时,天象已无,自然见不得最顶尖的武夫与山巅修行人的较量。 泰不阿重回扶战。 铁戈皇帝楚权派遣的十数位密卫未敢及近,不知泰不阿与紫冠大天师交手结果如何,只看见当时本就因泰不阿踏足而天象纷呈的罗浮山又劈下了十数道青紫雷霆,有霸烈血气转瞬即逝。 泰不阿出罗浮,回扶战,进皇庭。 谁也不知道天底下这对最出名的“大舅哥”和“小舅子”究竟谈了些什么。 夜,有俊朗男子舞“御天大旗”出铁戈进八百里群山,入大荆。 童含金未让李观潮帮扶,一步一阶爬上高逾千丈的青城山求见羽化大真人“玄诚子”。 大荆先帝五十年前继位当日宣“玄诚子”进殿,换来一句“御风远游不留踪迹”,百般波折也不过换求每年三颗“红丸”罢了。 如今先帝已故,玄诚子仍在青城山修道。 帝王仍请不动的修行人,可知当年玄诚子能为童含金布一道“五神驱邪符”何等不易。 童含金花了一日半爬上青城,不饮不食不休连跪三日只求一问“平安与否”。 于青城山修道不知几十载的玄诚子未下“曲星观”,只有深深叹息传出。 “安”。 童含金喜极而泣,叩谢而回。 当日,大荆便又多了二十一座正一道道观。 某座荒山某座道观某位中年道人,近来因徒弟出门无人做饭饿得前胸贴后背,饿急眼了,指着北边夜幕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跟道爷斗几辈子了?是孟婆汤喝的不干净?记性那么好?他娘的害得道爷饭都没得吃!” 迁怒不过如此。 越想越气,骂还不过瘾!穿着邋遢的中年道人用指甲缝儿里还有黑泥的右手食指作笔朝着空处瞎画乱涂好一阵子,嘿嘿阴笑:“王八蛋就该多遭点儿雷劈。” 铁戈国都扶战百姓自泰不阿归来后便议论纷纷,听了二十年雷鸣轰响冷不丁没了就连觉都睡不安生。 当泰不阿归来复又听着熟悉的雷鸣真的是觉得分外亲切,全城老小都睡得说不出的舒坦。 只是到了半夜,整个扶战的百姓全都黑着眼圈爬出暖和被窝,站在自家院子里望着泰不阿府邸上空那明显多了不止两三倍的青白雷霆目瞪口呆,一个个的不论身分贵贱都心中悲鸣,祈求着:“您出去一趟就又多遭这么多道雷劈?您是天下无敌一点儿不怕我们知道,可我们小老百姓还活不活了?你再出去几趟是不是扶战就得迁都了?求您别再出去了!” 泰不阿帅府所在五里无人,故此未听到有人怒吼。 “有完没完?” 回应的是一根粗得没边儿的紫金天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一剑,五百尺大瀑流水倒卷 观瀑剑派如其名,自然是用剑的门派。 开派宗主把山门定在虎崂涧,门下弟子何时能一剑将自山崖坠下的大瀑破开三丈水幕便是长老可授剑门徒,能一剑将五百尺大瀑退一百五十尺便是掌门可号令徒众。 观瀑剑派初代宗主也远非剑仙,一剑至多退三百尺大瀑罢了。传至第四任宗主赵无为三剑才能退一百五十尺大瀑,虽不如开派那般风光却也算江湖大派,赵无为又善于用门内女子经营江湖关系,故此门下弟子倒也不少。 身在江湖总要遇到些波折,撑过去日子便继续过,撑不过去如若不死日子也继续过,不好受罢了。 剑仙一剑,观瀑剑派没了。 剑仙名为李观潮。 李观潮自西海碧波湖十五载悟弄潮剑式出世问剑天下,所经第七剑派便是观瀑剑派。彼时李观潮初出天下气冲斗牛,来观瀑剑派问剑却只见门内乌烟瘴气,一句:“如此也配用剑?” 一剑,观瀑剑派山门之后那条五百尺虎崂大瀑易流,自此不经观瀑剑派山门,无大瀑可观又怎称观瀑剑派? 虎崂涧依旧是虎崂涧;虎崂大瀑也依旧是虎崂大瀑,后山易侧山罢了。 李观潮有些霸道了。 可江湖总是推崇强者的,就连泰不阿这位敌国武夫不也赚得了十足声誉?本是受害的赵无为却自此成一大笑柄,连自家山门都看不住的窝囊废谁会看得起?门下弟子散的一干二净。 就算赵无为品行再不堪,也是一位剑客,有一剑平天下不平事的豪气,被人剑荡山门自然是要出剑的。 又是一剑。 从此江湖少了一位剑派门主,山间多了一个疯癫老鬼,逢人便说:“吾乃镇水剑派门主赵无为。” 镇水c镇水,便是疯了也是想向李观潮讨回一剑的。可已是剑仙的李观潮又怎会理手下败将? 或许疯癫了,便失了心中繁多算计,没了脑中诸多烦忧。赵无为二十年如一日,每日在那条被李观潮一剑易流的虎崂大瀑递出一剑又一剑。 五十尺百尺c两百尺c三百五十尺c四百尺! 疯癫赵无为一剑退虎崂大瀑四百尺。 王余自小便没了爹,与老娘相依为命。就像普通的农家孩子一样读不起私塾早早做起了挣钱的营生。 王余最喜欢的就是在春雨时节上虎崂涧采些价钱不菲的山菌野菇,七年前他上山采菌遇见了披头散发的赵无为,吓得赶紧跑下山逢人便喊:“虎崂涧有鬼!” 镇子里上了岁数的老人一听就知道王余说的是谁,就把咋咋呼呼的王余叫过来说了事情原委。镇子里的老人自然是袒护算得上是本地人的赵无为,本来赵无为就挺可怜。 年纪不大的王余听完自然就觉得那什么弄潮剑仙太可恶,心里也觉着赵无为无依无靠着实太可怜了些,仗着胆子拿着些牙缝里省下的吃食靠近了赵无为。 赵无为虽然疯癫,但也没有胡乱伤给他拿吃食的王余。一来二去,一个孩子和一个疯子也算熟识了,本就朋友不多的王余把疯疯癫癫的赵无为当成了朋友,隔三差五就借故上山和胡言乱语疯疯癫癫的赵无为“聊天”。 赵无为饿的不能动弹,王余便给他带些吃食。赵无为衣裳刮了口子,王余便带来针线替他缝缝补补。赵无为披头散发,王余便学着给他束发。 后来王余年纪长起来又经营起了小生意手里能多赚些钱了,就想着把上了年纪的赵无为接到家里颐养天年,反正也就是供顿吃食不算什么。可赵无为疯疯癫癫手里握着已经生出铁锈的“自在”剑死活都不下山,决计不离虎崂涧半步。 王余也没法子,又放不下已经当成半个老爹的赵无为,只能花了好长功夫在虎崂涧边儿搭起了间木屋,隔三差五上山过来看看。 最近算不得偏远的三江镇传起了一个消息,“童含金的宝贝闺女童笑笑丢了!”王余当然知道有钱到没边儿童含金,可最重要的不是童含金有钱而是童含金的护卫是李观潮!就是那个把算他半个爹的赵无为逼疯的混蛋玩意儿。 王余听到这个消息后笑的前仰后合,“你李观潮那么牛气还能把自家小姐看丢了?还有脸混江湖么?是不是丢人敲门;丢人到家了?” 王余轻车熟路爬上了来过没有一万也有七千遍的虎崂涧,当然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无为,让受了李观潮苦楚的赵无为高兴高兴,算是出一口恶气。 疯癫了二十多年的赵无为也不举着剑瞎劈砍虎崂大瀑了,随手把当年价若千金现今破铜烂铁的“自在”扔到地上,搓着手咧嘴傻笑,王余又来看他了。 见着赵无为这副傻样王余噗嗤一下就乐了:“干爹,你咋知道我给你带鸡腿了?” “香香!”赵无为傻笑不停,口齿不清嘴角晶莹。 王余笑的开心,边摇头边把放进袖子里拿包得严严实实的鸡腿,几下把包着的油纸打开塞进急得直搓手的赵无为手里,叮嘱道:“慢点吃啊!” 浑浑噩噩的赵无为哪里听得懂,直接把整只鸡腿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边吃边傻笑。 王余眼睛里露出心疼,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心里边越发讨厌那传说中的弄潮剑仙李观潮,一想到那个把干爹作害到这般模样的李观潮现在也遇到烦心事就觉得浑身舒爽:“干爹,我说个让您高兴的事儿。” 赵无为吃得开心全然不理。 王余当然不在意,这些年早就习惯他一个人说,赵无为在旁边不知听没听懂的听,“嘿嘿,那个李观潮现在丢人丢大了。” 浑浑噩噩的赵无为啃着鸡腿的手顿住了,“李观潮?” 王余第一次听到赵无为说话这么连贯,瞪大了眼睛,“干爹?” “嗯,你继续说。” “难不成干爹要好了?”王余心间惊喜,想着是说到了这个干爹才转好,赶忙继续:“那个李观潮把他家小姐弄丢了,现如今也没找到,干爹你可算出口恶气了!到时候等他找不回来他家小姐身败名裂了,我再讲给你听!” “小姐,是谁?” “大荆最有钱的主儿童含金独女,童笑笑啊。” “李观潮童笑笑弄丢身败名裂”赵无为喃喃自语宛若疯魔,“李观潮!李观潮!李观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赵无为仰天咆哮间急掠而出转瞬间右手便握住那柄已遍布铁锈的“自在”,猛然递出一剑直劈虎崂大瀑。 剑气奔流! 五百尺大瀑流水倒卷! 二十三年前被剑仙李观潮一剑易流的虎崂大瀑今日再被一剑易流,其向便是后山险崖一座破落门府,当年的观瀑剑派。 此般手笔早把王余惊倒在地,目瞪口呆看着再无大瀑的虎崂涧:“干爹!?” 赵无为已是剑仙。 “小余,不必等我” 原地再无赵无为身形。 一向平淡无事的三江镇昨夜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凶事,镇上一十二家满门皆死,死法一致皆是被人以利器斩去头颅。 死者间毫无关联,便是早早赶来的官府也寻不出丝毫线索只能断定行凶之人是一位高手,这已不是小镇县衙可管的事,需向大城禀报派遣专司江湖中人犯案的高手来接管。 小镇中人倒也不怕贼人再来已被府衙重兵把守的三江镇行凶,挨家挨户都念叨着死去的这些人家到底是招惹了谁。 小镇中唯有王余不曾出言,因为死的都是他曾经和赵无为念叨过欺负过自家的人家。 王余心里绝对是不想干爹做出这种事的,他那个疯疯癫癫就知道傻笑的干爹就很好,“干爹您做出这种犯命案的事要遭天谴啊,我可是还想给您养老送终的啊。” 三江镇没了两样东西。 一张府衙贴出的告示,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小道受欺,女子剑客欲行侠 “妆嫁”算是一座大城,名字得自于一位幽岐退下来的手艺人。 斐妆嫁,不是女子。 斐妆嫁做的手艺与爹娘给他取得名完全不搭边儿,铁匠。打的不是刀剑利器而是农家常用的锤,锹,镐。 这位有着秀气名字的铁匠在幽岐打铁打了将近三十年,五十多岁的时候一身隐疾就回了老家“石柱城”。 斐妆嫁其貌不扬又只会打铁,嘴还笨就没说上媳妇。老了也没存下太多银钱,为了养活自己可能也是为了做些对得起爹娘取的姓名的事儿,斐妆嫁做起了细致活儿。 婚轿。 虽然斐妆嫁满手老茧,可好像天生有颗玲珑心,手巧做出来的物什就是好看,他手里出来的婚轿十里八乡出名着实赚到了好些银子。 就在石柱城人津津乐道说斐妆嫁这个老光棍给人做鸳鸯事儿还真发了财!下半辈子指不定怎么享福的时候,斐妆嫁做了件让他们不解的事儿,他推掉了上门的好几桩大生意在城里正中租下了一大块空地,每天在空地上雕琢那些花了他所有积蓄的名贵木料。 初时城里的人还以为他是接到了别城闻名而来的大生意,当然有人眼馋上去问怎么回事,当时斐妆嫁说了句让全城老小贻笑大方的话。 “想给自己做抬婚轿。” 全城没有人不说这个老光棍失心疯,可斐妆嫁木讷的根本不管这些人的话,每天就是在城里空地上摆弄“自己的婚轿”。 初时城里人还在看这个老光棍要做抬什么婚轿,可越看越不对味儿,什么轿子这么大?比二十马并行的大城门还要宽好几圈儿!莫非这个老光棍真的失心疯了不成?可就在他们耐不住心间好奇要去问的时候,斐妆嫁停工了,每天不摆弄了,就坐在空地上直愣愣的看着只起了个架子的“婚轿”。 他没钱了。 城里人笑的更欢,也懒得再去问斐妆嫁搞什么名堂。斐妆嫁的失心疯也被津津乐道,与外来生意人侃大山的时候不免说上几句。 届时生意已经做的大有起色的童含金来离幽岐算不上太远的石柱城与人谈生意就听说了这事儿,还未腹内算计如南海水多的童含金觉得挺有意思,谈成买卖后就找上了坐在城中空地傻坐的斐妆嫁。 至今已经改成“妆嫁城”的石柱城人还在想,嘴皮子笨得连媳妇都说不上的斐妆嫁到底是说了什么才能让如今富甲天下的童含金甘心掏出大笔的金银翠玉帮他的。 一个打了一辈子铁的糙汉子手里做出那抬被唤作大不韪的“九凤朝舞”,大荆国最出名的“八抬大轿”。 童含金迎娶沉落雁坐的便是“九凤朝舞”。 “九凤朝舞”出城,二十马并行的城门便成了三十马并行。 斐妆嫁一直跟着这抬由八位臂力千钧的武夫抬起的“九凤朝舞”走了四千里“梧桐雨路”,当沉落雁着一袭大红嫁衣坐于“九凤朝舞”时,这位一辈子没抹过眼泪的硬朗汉子哭得撕心裂肺。 斐妆嫁回了石柱城,没过多久,含笑而逝。 已结作夫妻的童含金与沉落雁相顾无言,不久便将本置于童府点缀的“九凤朝舞”送到了斐妆嫁的故地,夫妻二人亦诚心来此吊唁。 石柱城因有了这抬繁奢华贵到极致的“九凤朝舞”名噪大荆,许是觉得石柱太过朴实,许是觉得已经满城做婚轿生意的石柱该换个城谓,府衙上报求赐名。 两朝国相诸葛千策亲赐“妆嫁”,斐妆嫁的“妆嫁”。 童含金不小气,但凡谁人成婚都可向他借“九凤朝舞”,就两个要求“八抬”与“敬香”。 可直至过了二十年这抬未显丝毫岁月痕迹的“九凤朝舞”未动分毫。 借“九凤朝舞”不贵也就童大老板看不上的一万金。再扩城门也不贵,就三千金。敬香更是只需到斐妆嫁坟冢前敬香一柱便可。但请来能抬起“九凤朝舞”的八位武夫万金无用。 大荆女子,不,天下女子谁不想情郎以“九凤朝舞”娶回家门?所以天下女子无一不嫉妒注定将坐上“九凤朝舞”风光出嫁的童府千金童笑笑。 这是一辈子压人一头的大事! 明媒正娶婚配娶妻自然是大事中的大事,斐妆嫁的“九凤朝舞”让妆嫁城人仿其形做婚轿“鸾凤吟”,虽比不得“九凤朝舞”却也是富庶人家迎娶新娘最愿用的“八抬大轿”。 所以,妆嫁城很富庶,外来购“鸾凤吟”的有钱人不少。有钱人多了,也就让妆嫁城的“白日闯”不少。这些贼人专偷带了大笔金银的有钱人,但决计不敢偷得太多,本来就是为喜而来的有钱人大多都不愿报官冲了喜气。 尚可的生活不尚可,生在凭手艺吃饭的妆嫁城却偏偏是个懒鬼。生活不尚可的尚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就赌了咒发了誓入了行,成了一名“白日鬼”,啥时候闯出名堂就能成一名“白日闯”。 尚可近来很烦躁,不是因为吃不起饭,入了这行伙食还真不错。尚可烦的是他怎么就能因为没开张就偷了一个小破道士的包裹,里面也不知道装的什么玩意能让那个小破道士挨了七八顿胖揍还红着眼睛天天堵着自己行里一票人。 入行没多久的尚可胆子小,看这小道士一副拼了命的架势想着把东西还给人家,可他们行里的“闯爷”铁了心不还,尚可也没办法,想着劝劝那个小道士,可一见面就被抱着大腿让他还回来。 尚可倒想着息事宁人,可“闯爷”不干了,养着尚可不能生钱不是吃白饭么?就派了两个身子骨壮的“老鬼”狠狠地打了那个小道士一顿。 窃贼都敢打人?还不是因为那个小道士一看就无依无靠好欺负的模样? 杨画眼睛红肿,嘴口鼻都被打流血c眼睛被打的充血c如果脱去一身破落道袍就能看见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两天,杨画被往死里打了三回,遍体鳞伤,可这都不是杨画疼的原因。 杨画把青竹的“尸骨”弄丢了。 杨画使劲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步履蹒跚的往前走,无论如何也要把丢了的包裹要回来。 “姐姐,帮帮我”杨画内视气府寂然不动逐渐转青的乳白长气,哽咽不止。 妆嫁城近两天发生了两件有趣的事,应该说来了两位奇怪的人。 一个丢了包裹失心疯的小道士;一位自称流水剑派的年轻女剑客。 没错,便是女剑客,长相一般却有一手不错的剑法。为什么说不错呢?因为妆嫁城人眼界还是有的,那些富庶人家总有些请了高手作保的,一来二去总能见到些高手,所以女剑客的剑法只能说是不错。 让这位剑客招惹眼球的不止因为她是女子,还是因为她极好打抱不平,刚进城就打发了两个偷人钱财的白日鬼,那些人总是欺软怕硬的。 所以一些闲着无事的人就碎碎念,那个小道士被打的那么惨准是被迁怒了,不愿招惹剑法不错的女剑客那就往死里欺负啥也不会的小道士吧。 今日,那位被津津乐道的女子剑客又做了件让人称道的事儿,她去看“九凤朝舞”了。 看来世上的女子都是绕不过的。 青衣女剑客站在美轮美奂不似人间之物的“九凤朝舞”前,望着栩栩如生似可翩翩起舞的九凤,眼神不像那些专为“九凤朝舞”而来的女子般如痴如醉,反倒是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意味。 远处突然人声嘈杂,有好心行人轻轻叹息。 女剑客收回望向“九凤朝舞”的目光,转头看向嘈杂之处。 有位落魄小道士满身是伤挨人踢打。 “有些眼熟” 女剑客腰挂利剑,迈步向前。 有好事之人心中暗想,“两个奇怪的人要碰见了,要有些有趣的事儿发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女子剑客平不平 杨画路途妆嫁城,不知为什么就是想让青竹看一眼“九凤朝歌”,许是心里郁气便是见着繁贵至极的九凤朝歌也是了然无趣,但心里还是不免感叹“能坐上九凤朝歌出嫁的女子该是怎样风光。” 杨画看过了“九凤朝歌”就想出城走直至红袖城的四千里“梧桐雨路”,自然是童含金手笔。妆嫁至红袖四千里逢山开山遇水填水栽种四千里梧桐,唤作“梧桐雨路”,每逢开花c红叶都是世上无双美色。 此段时节,梧桐花正盛。 杨画的穿着打扮或是谈吐,那些“老鬼”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没钱的主儿,可偏偏杨画就遇到了刚入行的尚可,在刚刚出城的时候被尚可偷了。虽然杨画暂时无法调动气府长气,但五感仍旧极好当然发现疯了一样的追着跑走的尚可,一直追到“鬼窝”被人狠狠地踢打倒地不起。 两天,杨画来了三次。 现在是第四次。 “还给我!” 杨画眼睛血红死死地抱住一个三十来岁的精瘦男人小腿,任着其余满脸横肉的跟班一脚一脚往身上狠踹,嗓子沙哑低吼。 被杨画抱着的精瘦男人黑面上毫无表情,任人围观脸色自然,一点儿不像做不入流营生的人。 周边聚着的不是没有好心人,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肯定有好些人上去拉架,可凡是妆嫁城的人谁没听过这位城里最大的“闯爷”?听说还和江湖上一些人有来往,替他平下过好多次要命的祸事。谁还敢触这个霉头,也就心里默默骂一句:“狗仗人势的玩意儿”。 “住手。”一个平淡的声音响起,女子声音。 踹的来劲儿高壮跟班儿脚一顿,脸上狞笑尬住,还是没敢踹下去又怕老大责怪不敢收回来,就那么顿在半空。女子声音太熟,两天前这位女剑客打发行里的两个“小鬼”,就是他去找场子,被五剑把身上衣服碎了大半,剑剑直指要害,女子剑客无杀人意却有杀人剑。 面无表情的“闯爷”抬头看向及近的女子剑客,扯了扯嘴角:“有事?” “他是我熟人。”女子剑客右手握悬于腰间不知价若几何的佩剑,淡淡说道。 “呵。”闯爷来了兴致,低声道:“熟人?叫什么?” “和你有关系?”长相颇为普通的女子剑客一挑眉头,反倒有几分别样美感。 自然就是不知道的。 行里头把手的闯爷当然也听手下说过这位敢出手坏好事的女子剑客身手如何,虽然没听过流水剑派师门何处,可剑法却是做不得假的:“呵,那就当卖您一个面子。”闯爷脚下一用力就把双臂抱的发麻的杨画甩开,就要带着跟班离开。 “把东西还给他。”女子仿佛全不在意被卖了“天大”的面子。 “您管的有些宽了吧。”闯爷眼神阴鸷,语气已经带着威胁。 “还不还?”女子声音也冷了下来。 “东西不在我这儿。”闯爷这话没说假:“要不您自己去讨回来?” “在哪儿?” 闯爷当然不是那种会在大庭广众下说出那个其实早就人尽皆知的门派,拿出一枚铜钱,使缠着锋锐刀片的右手食指在上刻字,一甩扔给多管闲事的女子剑客。 女子剑客探手一抓便稳稳接住,向上一扫,面目毫无变化未作任何表示。 “您要是仗着手段高深,大可以去讨回来。”闯爷阴阳怪气,他才不信有人敢上那里去讨要东西。 “小道士,跟我走。” 杨画知道女子帮了自己,可东西还没要回来,抹干净嘴边血渍,问道:“去哪儿?” “帮你拿回丢的东西啊。” 杨画当然知道这些白日鬼背后是哪家门派,先前不知道东西在哪儿,眼下知道了当然不能再牵连女子剑客!杨画重重摇头:“我自己去!” 女子剑客难得翻了翻白眼,指了指自己:“你知道我是谁么?” 杨画摇头。 “肖潼。” 杨画还是摇头:“没听过。” “”名叫肖潼的女子剑客一噎,语调弱了些:“那你总能看出我是个高手吧?” “您侠肝义胆。” “哼。”肖潼重重哼了一声:“等本女侠把你东西拿回来你就知道我是不是高手了!” 杨画再次重重摇头:“我自己去!” “嘿,你连这两个蹩脚货都对付不了,还想着去找背后的东家要回东西?” 闯爷面色又黑:“哼。” 杨画不知做何言语,讷讷道:“总会有办法的” 肖潼叹了口气:“东西很重要吧。” 杨画脸色落寞。 “那就别碍着面子了,怎么?觉得让我一个女子帮忙丢人了?” 杨画重重躬身,恭敬谢礼:“小道无以为报。” 肖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郑重其事的杨画:“唉,我又不缺钱,你也没钱。我倒是没嫁人,可你长相着实” “” “行了吧,本女侠行仗义事哪里会贪图回报!”肖潼正声道,又看向一脸忿忿的闯爷,问道:“地方在哪儿?” “自己问去。”刚遭着一顿损的闯爷哪里会给好脸色,带着跟班就走。 肖潼凤眉一挑,就要出剑。 杨画害怕肖潼惹事,赶忙出言:“我知道。” 童含金喜欢往江湖里砸钱没错,可砸的都是些名门大派,就比如当年那八位抬轿武夫便是声震一方的门主强人。 江湖里大多数门派还是缺钱的。门派c门派自然要有山门,有了山门又要有徒众,这才算是门派。可要养活山门上上下下几百张嘴所花的银钱不是一笔小数,让门下弟子出门赚钱?太掉价儿也怕是以后再也招不进弟子,那这些要养活门派的门主就要想法儿赚钱了。 咬虎门,以一手杀力极大的虎咬拳声名五十里地界,门下弟子自然不少。大荆国土这么大江湖那么远,这种门派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重要的是咬虎门也没钱。 咬虎门门主李崇虎,正值巅峰的四十年岁,在江湖上一些老辈人物每年便召起一次的“天下会”里小有名气。李崇虎为了行走江湖面上有光不得不强撑着偌大的咬虎门,既然没钱自然要生钱,李崇虎在妆嫁城养了一批“白日闯”,所得银钱二八分成,当然是他八成。 因逢年参与鱼龙混杂的天下会,李崇虎也有幸见到了真正的修行人!不是他这种气府搭建不得只能转练血气罡气的武夫!他的眼力非凡! 近日,李崇虎得了“一件”稀罕物什,碎成七块的道家法器!这可是顶好的镇宅物!那些暗地里手上不知几多命债的江湖人物年轻时血气方刚自然不惧,可到了老年气衰血虚哪个不是为了图心安四处求镇宅物?虽然碎成七块,但若拿给那些偏爱此道的老辈人物 “说不定能换一件披甲阁的承钧甲?” 李崇虎自嘲的摇了摇头,千金难买,不,千金不得的承钧甲哪里是这般容易就得到的?除了当年童含金有面子能直接花银子买下八具被唤作“嫁甲”的上等承钧甲,谁不是要单臂抬起披甲阁山门前那扇两千斤的玄铁阁门才能有机会求一件承钧甲? 虽然注定与承钧甲无缘,但李崇虎心情依旧很好,因为这件道家法器得自一位无根无凭的小道士,天降横财!听说最近还有一位自称流水剑派的女子剑客坏了好几桩生意,要是再敢迷了心坏他生意 李崇虎猛然探手一抓成风握成罡,罡风凛冽!森然道:“便让你尝尝我三十年火候的虎咬拳杀力如何!” 咬虎门,山门之外。 一位佩剑女子悠然自得闲庭信步,一位道士敛容屏气满目郑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谁让本姑娘侠义心肠呢 “肖女侠”杨画犹豫开口。 “打住!虽然本姑娘的确是女侠没错,你叫我也开心,可你一直这么叫真的太别扭了!叫我名字!” 本来闲庭信步的肖潼赶忙出言打断,这一路上她从听到“女侠”这个称谓的兴奋,转到平淡,再转到有些抵触,直到终于受不了! “肖女肖姑娘。”杨画讷讷道,任谁被可劲儿欺负了两天突然出来一位撑腰的,肯定都是感恩戴德的。 “嗯,这就对了!”肖潼轻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 “先前人多您不好拒绝,但现在我还是跟您说,我有办法拿回我的东西,您不必跟我去!” “你有办法?让人打过瘾了就能拿回来了?”肖潼打趣道。 “”杨画没话说,这两天当然听一些可怜他的人告诉他后面的大主顾是声名在外的咬虎门,实在不想牵连肖潼,也是因为他没办法报答人家的恩情。 “我都没问你,你是丢了什么能让人打那么多回还敢去的?该不会就是些钱吧?”肖潼眼神奇怪,如果真是些金银之物那就太煞风景了。 杨画沉默许久,声音有些沙哑:“你相信世上有妖么?” “我知道的。” 肖潼的回答反倒让杨画一愣。 “你该不会是北地人吧?”肖潼上下打量着愣住的杨画,语气有些奇怪。 “是北地人。” “难怪!北地道士个个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灭的北地精怪没剩多少不为人知倒也不奇怪。”肖潼顿了顿,语气又有些玩味:“可千万别这么没见识,南地山精野魅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便是寻常人家也是知道。南地佛昌道微,道士一般是不会来南地斩妖除魔的。难不成你养了只精怪被偷了?可看你实在不像是能饲妖的样子。” 对肖潼后半句有些刺耳的大实话杨画当然不在意,低声道:“一位狐妖姐姐的遗物。” “道士叫狐妖姐姐?你师傅会把你逐出师门的吧!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才能叫一头狐妖姐姐的?”肖潼面上带笑,来了兴致。 脑中又想起狐妖青竹的忧伤模样,杨画感伤:“我与她相识不过盏茶,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我也只知她叫青竹” 一段百年的爱由杨画之口说出,听不出几多纠葛,只能依稀看到一位痴情女子傻傻爱着 肖潼面上笑容敛去,不见喜怒,问:“便是这样嘛” “便是这样了。” 肖潼轻轻点头,步伐快了些,留给杨画一个背影。 “快些去拿回你姐姐的遗物吧。” 咬虎门山门其实在眼高于顶的肖潼眼里就是一座小宅子,拢共加起来还住不下两百人的地方也敢称门派?就连山门这种庄重地儿都是用连铁衣都不包一层的黄木做的?不说像大佛寺那般有罗汉镇守起码派两个弟子看守啊。 肖潼轻轻摇头,叹了口气,对着一旁惴惴不安的杨画说道:“就这种穷地方怪不得要做不入流的营生。” 而在杨画眼里看来,咬虎门已经很气派了,闻言不禁看向一脸不在乎的肖潼:“肖女” 肖潼凤目一瞪。 “肖姑娘一会儿进去后我来讨要,你在旁边压阵就行,拿不回来咱们再想办法。” “呵。”肖潼当然看出杨画是被这种“气派”山门惊住了,不免觉得好笑,将腰间佩剑甩给杨画:“看看此剑如何?” 杨画本能接住入手却格外沉重,剑鞘朴实无华,轻轻拔出剑刃寒光凛冽,剑身之上镌刻“刀兵”二字小篆:“好剑?”杨画当然不认识。 “出自刀兵府的“青萍”自然是好剑。” 若说武夫尽皆想得一具披甲阁承钧甲,那么剑客无一不想持一柄刀兵府名剑。 两门世仇,只因“矛盾”。刀兵府自然是“矛”,披甲阁当然是“盾”! 究竟矛锐还是盾坚? 两门所出之物尽有匠人名讳登记在册。若有人穿承钧甲被刀兵府名剑利器所破,锻造此甲的匠人便是倾家荡产也甘心再为其锻造一具承钧甲。而若是有人持刀兵府名剑利器被披甲阁承钧甲所崩断,则亦然。 可若是剑碎甲破,人多半是死了。 可有此名声,江湖中人当然推崇,毕竟剑碎也好甲破也罢,与持器者境界大有关联。 可惜杨画仅仅只是一位山野小道士,不说刀兵府或披甲阁这种不是有实力就是有势力的人物才会接触的门派,就是杏花糕都是去了幽岐才知道。 所以杨画一脸茫然。 肖潼意识到她是在对牛弹琴:“你信不信只要他们门主只要看到我这柄“青萍”就会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 肖潼当然看出杨画不信,浑不在意,侃侃而谈:“跑江湖拼的是什么?第一拳头有多硬!第二背景有多高!第三脸皮有多厚!”肖潼语气有些自得:“我能用得起刀兵府青萍剑,你说他们会怎么想?是不是我手段太高?是不是我有位厉害师傅?” 杨画登时觉得眼前这位女侠身影高了起来,“您师承何派?” “流水剑门门主便是我了。” “您能打得过咬虎门门主李崇虎?” “不确定。” “那您还是按兵不动吧。” “我可是靠第三条跑江湖的,我脸皮厚啊!看到这把青萍没有?你以为是我买的?其实是我捡的,本女子剑术虽然平平但对付你这种半吊子绰绰有余,遇到一些高手虽然不敌,可以他们的眼力当然认得出青萍剑!哪里还敢真下死手?你真以为我是仗着手段高才敢行侠仗义?” “扯虎皮?”杨画目光奇怪。 “所谓脸厚吃四方就是这样了。” 杨画简直茅塞顿开:“多谢指教!” 肖潼摆了摆手,一副不过如此的模样:“一会儿进去你老老实实在旁边站着,看我怎么把东西给你要回来。” “这”杨画有些犹豫。 肖潼不耐烦道:“就你那点儿江湖经验,估计一开口人家就能看出你的跟脚,还要东西?不被打出来才怪!最后不还是要本姑娘出马摆平?” 杨画心有戚戚,的确如此。以前在白石镇跟大爷大妈砍价砍得犹如神助,一到了偌大的幽岐连开口还价的胆儿都没有,最后走的时候还是看面铺老板面善才敢还价儿,典型的没底气只能窝里横。 “多谢” 肖潼摆了摆手:“谁让本姑娘侠义心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杨画当然没听过刀兵府名剑有多锋锐,不过现在见识到了,不过却有点儿懵,“不是说好进去之后亮出青萍,然后使劲儿扯虎皮唬住李崇虎么?” 肖潼手持“青萍”,素手轻挥,三剑劈开了咬虎门山门,对着一旁看的发懵的杨画说道:“做戏做全套,不这样霸道哪能看出我的身份高低?” “万一败露了呢?” 肖潼目光坚定,斩钉截铁:“不会!” 上门寻衅!咬虎门门下弟子一百三十一人,除去出外办事之人,余下还有七十四人。 山门被人劈开了!能混江湖的没几个傻的,谁也不敢冒头上去。为啥?先不说敢上门寻衅的能有弱手?其次人家手里拿着一柄一看就削铁如泥的名剑! 肖潼左手负后右手持剑,剑尖指地,目不斜视,朗声道:“流水剑派肖潼登门拜访。” 杨画也没有躲在肖潼身后,虽然有些胆战心惊但还是坚持站在肖潼左侧,看向肖潼的目光带着些敬佩,要是让他扯虎皮绝对没这么自信。 被人劈了山门,当然有腿快的门人去通禀。 李崇虎自然知道来砸场子的就是近来坏了好几桩生意的女子剑客,本想着去找她麻烦,没成想居然先到一步。这是他接手咬虎门第一次遇到敢来登门寻衅的,心下狐疑当然没被怒气冲昏头,一言不发出屋进演武场。 李崇虎目光扫去,以他眼力自然看出肖潼身无剑气,至于女子武夫亦或是修行人?绝不是他对手,但却为何如此自信? 李崇虎双手抱拳,自报名号:“在下咬虎门门主李崇虎。”转而目光阴冷“可知肖剑士这般剑破山门便是我打杀了你,府衙也不会管?” 肖潼将青萍横于身前,食指轻弹,一阵清脆剑鸣响起,“要不你试试?” 杨画当然看出肖琪持剑角度分外刁钻,站在李崇虎的位置必然能清晰看见剑身镌刻“刀兵”二字,“行云流水!佩服佩服。” 果真。 李崇虎瞳孔一缩,心中震撼“刀兵府名剑!”杨画不知此剑价若几何意义何在,他又怎会不知? 披甲阁求甲需单臂举起山门前两千斤玄铁阁门,作为世仇的刀兵府自然不能落人一头,想求取刀兵府一剑必须以铁剑破开披甲阁的一副承钧甲。 手持刀兵府青萍剑的肖潼当然不可能是剑术通玄的剑道高人,“此剑即便不是其师为其求取也大有关联!”李崇虎语气仍显生硬但却再无咄咄逼人的气焰:“肖剑士为何而来?” “哦,这位是我朋友。”肖潼指了指站在旁边的杨画,“他丢了样东西,被贵派捡到了,特地过来谢谢贵派保管之情。” 李崇虎自然看到杨画,身穿道袍,略微思索便通晓缘由。想及此处,李崇虎轻咳一声。 周遭围观门众虽有心继续观看,但也不得不退下,待周遭之人全退之后,李崇虎踱步走向旁侧一具包铁拳桩,五指成钩猛然一抓,包铁拳桩仿似一块豆腐般被扯出触目惊心的伤口!李崇虎手中捏着破碎的铁碎轻轻揉捏,一地铁屑,“哦?不知丢的是何物?” 肖潼仿佛全然不惧李崇虎分明已练出罡气的横练硬功,平静说道:“一件道家法器。” 自与肖潼对话之始,李崇虎便一直仔细盯着肖潼,全程不见一丝气弱心虚,心中愈发确定,“我门下弟子的确捡到一个包裹,本以为是无主之物,但如今失主上门自然是要归还的,不过”李崇虎目光一闪,“敢问肖剑士师承何人?” “我便是流水剑派门主,当然没有师承。” 李崇虎沉默,目中露出挣扎,少许后颓然一笑:“见过肖门主,跟我一起后院去取?” “走吧。”肖潼迈步上前。 李崇虎怅然一叹。 曾有武夫登世间极山“第一山”,见大日初升云上无双美景何其壮丽,喟然长叹:“天道不公。” 修行人可乘风而行观天地之貌,剑客可踏剑逍遥云海沧溟,却偏偏只有武夫便是力拔山河也与九天无缘。 修行人长气便是越修越轻直至羽化飞升,乘风而行不过小道尔。剑客本就逍遥一身剑气便是千千万万“剑”,踏剑而行自然不怪。唯独武夫血气越练越浓罡气越练越重,浑然一体不动如山,欲上九天何其之难? 不甘!遂有武夫穷其毕生心血造“御天大旗”。 何为御天大旗?不过一杆大旗罢了!为表敬重大旗皆暗红如血,旗绣“御”字。 武夫运臂舞旗便可御天而起,九天如何?我辈武夫一己之力仍可踏得!吾力几何便可御得青天几重! 大荆国土八百里群山之下,有一翩翩公子着一身白衣,气宇轩昂!手持一杆暗红大旗,正是“御天大旗”。 白衣公子看向后侧传闻妖物不计其数的八百里纵深群山,喃喃自语:“九天之上还是很冷,若有下次便走过来吧。”手腕一抖,一丈御天大旗旗面蜷缩瞬息变作一杆暗红长枪,独留“御”字,公子当然是位武夫。 御字枪横挎腰间,白衣公子虽身高修长却仍显怪异。 踏步而行,其向幽岐。 “这就要回来了?”杨画紧紧抱着自己丢的包裹,里面七块碎片一片不少。 “你以为那么容易啊?”肖潼语气郑重,但面上却份外轻松:“那李崇虎也算聪明,试探了我好几次,可惜他把门人一散下去我就知道这事儿没差了。” “谢谢”杨画失而复得,挨了两天打都没讨要回来就因为一柄刀兵府名剑的面子就要回来了?“这便是古语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请您吃饭!”杨画掷地有声,仿佛什么不得了的决心一样。 肖潼翻了个白眼,“一顿饭就把我打发了?” 杨画顿时蔫儿了,小声道:“那那两顿?” “唉,难怪自古侠士一贫如洗。” “要不我给您画两张符?” 肖潼上下打量着毫不自信的杨画,叹气道:“虽然我呢,身无长气c罡气c剑气,可总能看出你就是个实打实的一般人,不对,身子骨还不如做庄稼活的就算你给我符我也没用啊,除了一些个明净符之类的哪种符不需要长气牵引?”肖潼顿了顿,“再说,就算你真的是搭建出气府的修行人,且不说年纪,就说你能被俩怂货打的屁滚尿流,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去,你画的符” 肖潼最后一句话没说,但杨画绝对知道什么意思,可他实在没别的法子感谢肖潼,这是他第一次真心觉得自己太没用。 眼见着杨画消沉的模样,肖潼又打趣道:“怎么?装出一副消沉的模样,是不是想把一顿饭都省了?然后说大恩不言谢日后再报?” 杨画登时甩下心间惆怅,豪气干云,“随便吃!” “不怕吃穷你?” “那还是省着点儿吃?” “想得美,这顿要吃肉!” 两人说笑间便离了咬虎门山门。 李崇虎站在被劈碎的山门之前,旁侧跟着一位门人装束的年轻男人,待两人离远后,李崇虎沉声道:“赵庆,弄清这两人什么关系。” 被唤作赵庆的年轻男人躬身应是。 李崇虎眼中寒光冷冽,得罪不起能持青萍剑的肖潼,难道得罪不了一个无依无凭的小道士?“我就不信你们真是朋友,等你们一分开老夫就” 道家法器价值连城,李崇虎怎会轻易放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世有修行人可长生 妆嫁城内唐口饭馆,饭馆位置菜色都算不得出众,唯独几样招牌荤菜味道不错且价钱不贵。 肖潼便提议来这家吃饭。 初时杨画还掂量着钱袋里的三两银钱能点几道菜,不过看到一道酱肘子也不过二十五文钱的时候,杨画虽然脸上红肿胀痛却还是有了底气。待肖潼点了三道素菜,杨画分外大方的点了两盘大荤,酱肘子,红烧肉。 拢共加起来九十文钱。 方一点完菜,肖潼便说:“我去去就回,等我回来再吃。” 杨画当然不能拒绝。当饭口过去馆子里的食客去得七七八八,点的那些菜也都凉了的时候,肖潼才终于回来。 “肖姑娘,你这是干嘛去了?”杨画阴郁已无,心间也就放松肚子自然饿的凶,一桌子的好菜早就把他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也就是强忍着才能忍住不吃一口过年才能吃着的大荤菜。 “给你去求了一道护身符呗。”肖琪坐在杨画对面,探手在菜上一挥就知道凉了,“老板,麻烦回锅热一下。” 饭馆老板当然知道这位女子剑客近日不小的名声,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吩咐做活的小二拿到后厨热一下,并指明了别往菜里面做那些“小手脚”。 小二才不敢往菜里面吐口水,万一这位女剑客知道了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反正又不是他热菜充其量就是多跑些腿。 “那个我好歹也是位道士,你去给我求张护身符。其实我倒是没什么,就怕我师傅知道了会打死我。” “能教出你这么一位徒弟的师傅我想我给你弄得这张护身符,你师傅应该不会生气的。”肖潼啧啧两声。 “呃”杨画一想起师傅杨三道不修边幅不着调的样儿全然无法反驳,讷讷道:“那谢谢你了。”绝无感激的意味。 “好嘛,等会儿你见着了我给你求得护身符你就该谢谢我了。”肖潼毫不在意杨画言语间兴趣缺缺。 杨画不想在这个伤自尊的话题上多费口舌,转而想到肖潼口里说出的一些词汇很感兴趣,道:“肖姑娘,请教一个问题。” 正喝着润口粗茶的肖潼毫不在意,“你问啊。” “长气我倒是知道,可罡气和剑气又是什么?”长气是师傅杨三道在杨画稀里糊涂搭建出气府时告诉他的词汇,其余两者全然不知,只能从字面上理解。 “哦,就是这个啊?”肖潼本以为是什么问题,没成想就是些不是稀奇的问题:“罡气嘛,其实就是修不成气府的武夫琢磨出的道道儿,没有气府蕴气武夫便把气练到血肉里,致使一身血气逼人,再按照武夫的运气法门催动血气便有浑厚如实的罡气生成。” “至于剑气嘛”肖潼看了看正在消化刚才那些内容的杨画,问道:“你觉得剑客与武夫有何不同?” “这”杨画当然不知道。 肖潼显然不指望杨画能知道,轻声道:“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修不出气府的可怜人。如果说武夫走的是与修行人截然不同的路的话,那么剑客就是又开辟一条道路罢!剑客不期许在肉窍中开辟一处蕴气之所,而是身作沟渠气作水流片刻不息,再把沟渠内的水流打磨成一柄柄剑便算是生出了剑气,与人对敌将剑气运至手中佩剑便杀力无穷,亦或是仅需张口一吐便有千千万万剑气奔流而出。” 肖潼显然没讲过瘾,饮了一口粗茶润了润嘴:“可修行人的长气最是妙用无穷,又可像武夫一般运气至周身百窍生出神异,又可手捏剑指似剑客一般有如潮剑气奔流,虽然尽皆需要对应法门可终归是可以的。” 杨画愣住了,“自己胸腹气府间的长气还有这种神异?”不过转念一想,“那种境界的修行人显然不是自己这寥寥几道长气可比的。” 肖潼又道:“不过,三者孰优孰劣还不好说,武夫修出一副百战不败的体魄,剑客修出锋锐无匹地无形剑气,唯独修行人似乎什么都可以却又什么都不太突出。”肖潼想着家中前辈给她讲的见解,眉头轻皱:“不过总是相对而言,就好比羽化大天师这种山巅的修行人就是任着李崇虎这种境界的武夫打上千千万万拳也是无用的,挥袖间便有万般法门对敌。” “那境界可有划分?”杨画好奇问道,毕竟也曾经听说书人讲过一些神怪之事,可都是有境界之说的。 “别信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按照一位狂傲的前辈人物说法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境界就高,虽然遭到一致唾弃可江湖上人物还真就觉得就这话最实在。”肖潼显然心有同感,说的分外有力。 肖潼刚想开口继续,店内伙计便把热菜用一张大食盘全端上来摆在桌上。 说实话两人都很饿了,来回走出那么远跑到虎咬门门派可着实不短的脚程,也花了不少时辰。 肖潼毕竟是女子,对大荤的油腻菜显然是下不去口的,象征性的吃了一口就开始专心扫荡三盘新鲜炒时蔬。两盘大荤多半都进了杨画肚皮,剩下的少半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杨画虽然脸上肿胀发痛,还是吃的心满意足,想拍拍肚皮放松却觉得不太雅观只好正襟危坐。 肖潼饭量不大,早就吃好,就坐在对面看着杨画饿死鬼投胎似的吃完了两大盘荤菜,与李崇虎对阵都波澜不惊的肖潼这时候眼睛睁的溜圆。 虽然杨画脸皮厚,可那是针对不认识的人,眼前这位不说帮了他大忙还是位女子,所以杨画尴尬了,随口找了个话题转移注意力:“我倒是偶尔听起过剑仙,却从没听过刀仙或枪仙之类的,为何如此?” 不得不说杨画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蛮强,显然投肖潼所好,悠悠说道:“谁让剑客最逍遥呢,青衫仗剑谁不艳羡?自然就以人数最多的剑客高人辈出,出上几尊剑仙当然不奇怪!若是江湖上出几位枪挑剑仙或刀劈剑仙的彪悍人物,估计你以后经常听到的就是枪仙或刀仙了。” 就是不知杨画所说的剑仙与肖潼所讲的剑仙究竟是不是相同罢了。 “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都以成不了修行人遗恨嘛?”肖潼突然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因为修行人的长气妙用无穷?” “当然不是,因为修行人活的时间长啊!” 简单却又深刻的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行走江湖 脸皮要厚 杨画眼睛一亮:“能活多长?” 肖潼沉吟片刻:“比武夫剑客活得长。” “那武夫剑客能活多长?”杨画不甘心。 “比普通人活得长。”肖潼搅浑水。 绕来绕去,还是不知道能活多长。 显然肖潼也不甚了解,饭已吃罢,也不想看着杨画盯着剩下的几块儿大肉眼馋,索性直接起身:“走吧,带你去拿护身符。” “妆嫁城有道观?”杨画有些奇怪,因道人不喜人多道观多数建于山野。 “哼哼,我给你弄得护身符可比求来的护身符有用多了。” 出了唐口饭馆,肖潼和杨画还是分外惹人眼球的,不过相同毫不在意带着杨画穿过人流径直到了临街“一剪成”,裁缝店。 杨画心下狐疑:“这家店的老板还是位隐士?” “不,就是个裁缝,听说手艺还不错。”肖潼推门便进,杨画虽然想再问还是跟上。 店内除了老板再无客人,老板做了一辈子嫁衣生意,做出的嫁衣不比“鸾凤吟”粗糙,只是今日他接到了一份儿根本不想接的生意,眼见着苦主来了一张老脸上满是幽怨,把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物什交给肖潼:“您可千万别说是小店给您做的!” “放心,本姑娘心里有数。”肖潼一把接过,钱方才就付过了。 “这是”杨画张口欲问。 肖潼轻轻摇头:“别给老板惹麻烦,找个方便地儿再说。” 所谓方便地儿就是一处小旅舍,肖潼付了钱租了房把物什交给杨画让他自个儿换上去。 杨画接过,进了房间后打开一看是一套崭新的青蓝道袍,自言自语:“这就是护身符?”反正受了肖潼大恩惠,日后肯定是要报答的,一套衣裳的恩情暂且也收下吧。 杨画麻利的穿戴好新道袍,跟了他很长时间的旧道袍也没舍得扔,叠的板正收进了包裹里。 所谓人靠衣装不过如此,杨画换上新道袍后着实有几分某些大道观出来历练的弟子模样,下楼。 肖潼见着杨画换上新道袍的模样,点了点头:“老板的手艺果然不错,就是只见过一眼正一道道袍都能做得分毫不差。” 杨画一个趔趄,“身上穿得是正一道道袍?”顿时觉得全身不自在,三步变作两步赶忙跑上去想换下来。 “停下,别动!” 杨画站在楼梯,回过头幽怨的看着满脸不在乎的肖潼:“肖姑娘,您这是要玩死我” “下来,别怕。” 杨画心一横,还是下来,也是相信肖潼不会害他。 待杨画及得近了,肖潼满意的点点头:“听说过正一道道士一心向道不做无用之事没?” “听过。” “你能做伤天害理败坏正一道名声的事不?” 杨画摇头。 “你是道士不?” 杨画点头。 “那不就完了。”肖潼大叹口气:“你看你穿上这身道袍还有人敢动你不!” “那万一遇着真的正一道道长呢” “远远的打个道号离开就成呗,难不成你还要跟人家论道谈理啊?” 肖潼说的太有道理,杨画无言以对。 “可是” 肖潼探手拍了拍杨画肩头,语重心长道:“唉,行走江湖,脸皮一定要厚啊!” 杨画登时垂头拜服:“谢指教!” “嗯,跟我走吧。”肖潼迈步出旅舍:“你要去琅琊山对吧?我要去红袖城天香小筑,还能顺路走一程,也是防着那李崇虎心有不甘再寻你麻烦。” 咬虎门宗主屋舍内,李崇虎坐于正中木椅,听着赵庆一一汇报。 “一同出城走的梧桐雨路?” 李崇虎目露沉吟。 肖潼不会骑马,杨画当然更不会,租赁马车又觉得与侠士仗剑天涯差距太远,索性直接用脚走。 杨画当然没意见,他也就只能用脚走路。不过当肖潼直接要走的时候,杨画还是赶忙拦住,买了些足够的吃食清水才动身。 一出妆嫁后城,便是足有四千里的梧桐雨路,途径大城小城无数。 此段时节,梧桐花正盛。每棵梧桐树皆有二十米高,枝繁叶茂。 梧桐雨路,可供百马并行。 “好美。”肖潼一直忍着未来后城看梧桐雨路,此时一看无边无际的漫梧桐花海,神情陶醉,喃喃自语。 杨画当然从未见过如此美景,心中已在想当年九凤朝歌经由四千里梧桐雨路该是何等美景,感叹道:“能想出千里梧桐雨路美景的人不知道是位怎样雅致的人啊。” 肖潼顿时从沉醉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感叹的杨画:“有些事不能看表象的,就像九凤朝歌便是出自一位铁匠之手。所以能想出千里梧桐的人不一定是你认为的那种雅致的人。” “嗯?”杨画疑惑,转头看向肖潼。 肖潼摇了摇头,“没什么。”迈步踏进花香缭绕的梧桐雨路:“等我回来的时候应该就是梧桐叶落的时候了,到时两种绝色都看过,也就没遗憾了。” 杨画追了上去:“肖姑娘你是哪里人?” “我是幽岐人,也算是半个红袖城人,不过一直没机会去红袖城看看罢了。” “我是白石镇人,从小在三道观长大。”杨画闻着清雅的梧桐花香:“肖姑娘的恩情小道终有一日会报!” “好嘛!那报答可不能随随便便简简单单。等你觉得你能报答我的时候,就到幽岐找我就行,绝对能找到。”肖潼捻着一片垂落枝头的梧桐花瓣,轻轻说道。 许是因为这梧桐花香,杨画气府间凝作一团的乳白长气似乎又青一分,也略微松动一些。 “怎样才能不算简简单单?”杨画想不到,从来没受过别人恩情的他当然不知怎么做。 “嗯,金银之物就没意思了,奇珍异物也是中看不中用,神兵利器好像我也不缺,内功心法我也用不到”肖潼罗列一大串,说的杨画越来越心虚,最后肖潼展颜一笑:“那你就帮我办件事情吧。” “什么事?” “还没想到,等你有心来报答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杨画知道,显然这是准备一笔揭过但他还是重重点头:“好!” 一位没当真,一位当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可入我眼者 不过寥寥 “哈哈,你师傅杨三道还真是位奇人!”肖潼掩嘴轻笑,被杨画所讲的那些趣事逗得忍俊不禁。 “唉。”杨画重重的叹口气,“我师傅不靠谱也就算了,我也早就习惯了,可他最不靠谱的就是让我从白石镇跑到幽岐去找一户童姓人家,说是给我订了门亲事!” “你是不是哪里得罪你师傅了?”肖潼眼睛一转,说道。 “不会啊,饭也是我做,衣裳也是我洗,端茶倒水都是我伺候啊,哪里能得罪他?”杨画仔仔细细想着平常是不是真有得罪杨三道的地方:“绝对没有。” “那是不是你找得不太细致,我在幽岐也算认识不少人,你跟我说说,没准我认识呢!” 杨画想了想,觉得没必要不好意思,说道:“其实按照我师傅给出的种种条件,就只有一户人家。” 肖潼来了兴致:“那你不上门?是不是因为人家府邸太气派你没敢上门?” “岂止是气派,我先前一直在白石镇待着没什么见识。根本不晓得大荆有什么出名人物或者有名气的事儿,也就稀里糊涂的跑到幽岐。”杨画咬牙切齿:“我师傅他跟我讲让我到幽岐去找一户姓童的人家,童府夫人是沉落雁!” 杨画说的气愤,全然没注意到肖潼脚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童府夫人沉落雁!我敲了幽岐大大小小童府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就一个童府夫人沉落雁的没有!那不摆明了就是那个童府嘛!”杨画又看向一旁听着的肖潼:“本来就听说童大老板心黑手辣,你说我还敢上门嘛?就我师傅那不着调的模样哪里会认识那种大人物。” “的确,童府夫人沉落雁的童家在幽岐真就只有一户。” “可不是嘛!”杨画一拍大腿:“我要真敢上门指不定就被扔到哪个边边角角找不着回家的地儿,可我现在回去了说我没找到地方,我师傅不一定怎么收拾我呢。” “怕什么,童家大小姐不是离家出走了嘛!你回去大可以跟你师傅讲人家不愿意才离家出走的,就算你师傅再不讲道理也不会怎么样你吧!” “肖姑娘,你知道我师傅最拿手的本事是什么嘛。” “拐带镇里人家放养的老母鸡做成烤鸡吃?” “这倒也算是。”杨画无法反驳:“从小到大,但凡我骗他就没一次不被识破的。” “你还需练习啊!什么时候练到我这种程度,就是三个你师傅也得被我骗得团团转。”肖潼此话说的格外大气,仿佛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一样。 “唉,我师傅虽然的确不太靠谱,但好像真的有些本事!” “比如?” “肖姑娘,我真的是一位修行人!” “那你使些术法我来瞧瞧?我也算是见识了好些位修行人的。” “呃暂时无法调动气府长气。” “你是在拿我练习吹嘘的本事?” 无论杨画怎么说,肖潼都绝不信他是一位修行人。而杨画的确也没法子证明他是一位修行人,就连最后几张明静符都因为前两天被打的头昏脑涨用掉了。 不过,现在杨画心间的确有些怀疑,以前不觉怎样可现在真的知道了修行人是多不易,才感觉师傅杨三道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儿真本事的? “难不成还真是那个童府?”杨画冷不丁冒出了这个想法,甩了甩头还是觉得不可能:“肖姑娘,你说为什么那位童小姐放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过要离家出走呢。” “谁知道,可能是因为觉得太不自由了吧!”肖潼这话说的有些生硬。 “倒也是,我在幽岐街上真没见到几位大户人家小姐。后来听人说大户人家的小姐都要深居闺中轻易不出门,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挺闷的。”杨画心有感触:“要是能找着那位童小姐的一丁点儿线索,我可就是大富之人了!” “那你信不信,隔日你就能被童府的那些仇家作害得流落街头甚至丢掉小命儿?”肖潼的话如一盆冷水。 杨画缩了缩脖子:“有这么严重?” “你想想啊,童含金要是没了独女,诺大的产业可不就能被那些外人瓜分了嘛!你坏了人家好事,哪里是千金能买的。到时候说不定人家会用你最稀罕的金条一根根砸你,砸死为止。”肖潼语气阴恻恻的,仿佛真的有这种事儿发生过一样。 杨画缩了缩脖子,不去深想被金条砸死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问道:“肖姑娘,你行走江湖为了什么?”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你一个女子家家要行走江湖。” “看一看大好河山,见一见奇人异事,顺便改一改对老爹的看法。” “你家父亲对你不好?”杨画当然只能这么想。 肖潼摇头,面上表情似乎有些无奈:“我爹他实在太宠我了!就连我出门都怕我被人拐走,喝口汤都生怕我被烫着,可以说宠我宠到极致。” 杨画脑中想了一下杨三道假如这么对他,那他不自禁的打寒颤:“那还真的是” “所以我找了个借口出来,看看我爹年轻时候做的一些事,遇见的一些人,来改一下我爹在我心中的形象。”肖潼悠悠说道。 “那你娘呢?” 肖潼目中露出温柔:“我娘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了,对我当然是极好的。” 杨画心中已构想出一副阖家安康的三口之家。 路再远,也是有尽头的。 琅琊山与红袖城虽同属南方但位置却差的极远,只要再往前走一段,杨画就要走出梧桐雨路向左走,两人便要分道扬镳。 一棵晚些开花的梧桐树下,有人负弓而立,只留给杨画二人一个背影。 肖潼见着弓,想起自家人对她说过的一些江湖事,便压低声音说道:“江湖上最出名的一位挽弓人其实是位不能视物的盲人。” 一路上肖潼给杨画讲的那些江湖有名人物数不胜数,但都有个特点,“是不是江湖上的有名人物都特立独行?” “当然,行走江湖特立独行还能活下来的可不就被人称道了?” “肖姑娘,那你试试左手用刀右手使剑,左衣红右衣青,准能闯出名堂。” “我闯出名堂干嘛?”肖潼小女人姿态:“本姑娘小家碧玉,是要嫁人的” “” “哈哈哈哈,不逗弄你了,接着说那位目盲挽弓人。”肖潼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止住,“那位挽弓人最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就是,吾非目盲,实是可入我眼者不过寥寥。” “霸气!”杨画感叹:“那这位目盲挽弓人有什么出名事迹?” “一弓一箭将一位身披承钧甲的一流武夫射杀钉在千丈崖壁三日。” 杨画吞了吞口水。 不远处,想是那位负弓人听力极好,转过身来。 杨画二人正擦肩而过。 女子男装,不是女扮男装。 女子相貌中性,算不得美艳却具独特气质,双目极为明亮却仿似有些失神,轻声道:“是三位。” “哦?”肖潼顿下脚步,“女侠何名?” 杨画也停下,打量着这位男装女子,心中默默想道:“行走江湖的女侠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就要比自己厉害的多。”不禁惆怅万分。 “在下姓鉴,名麟。”女子轻声道,虽然“看”着两人,但杨画总觉得没有目光盯着。 “小女子姓肖,名潼。”肖潼以礼回报名讳,复又问道:“江湖传出就是一位,何来三位?”她不觉家中长辈会骗她,所以特此一问。 “另外两位是修行人,不如武夫体魄坚实,当场形体破碎自然不为人知。” 这种内幕外人如何得知?故此肖潼尝试问道:“女侠与汉宫也白是何关系?”汉宫也白自然便是那位挽弓人。 “正是家师。”鉴麟轻声道。 “汉宫也白的弟子是男是女我倒是不知,但却同样是位目盲之人没错”肖潼看着自称汉宫也白弟子的明亮双目,自是不信。 鉴麟轻笑,有些寂寥:“其实我也很想看看这四千里梧桐是何等美色。” 杨画这才听出,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竟真是位目盲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江湖之大 有缘再会 鉴麟“看”向肖潼,认真道:“你生的真美!” “调戏?还是位女子调戏女子?”杨画目瞪口呆。 肖潼毫不客气,“嗯,谢谢。不过你不是”欲言又止。 “我虽不能视物,却能知道人之百态。”鉴麟指向一旁目瞪口呆的杨画:“如这位兄台,便是一位修行人。” 肖潼看着杨画,问道:“你还真是位修行人?” 杨画灿灿点头。 肖潼觉得有趣,又问道:“那他是美是丑?” 杨画挺了挺胸膛,毕竟在白石镇也是出名的俊俏,虽然脸上有些红肿,但还是不影响大体的。 鉴麟只是轻笑不说话。 肖潼看似同情的拍了拍尴尬的杨画肩膀,“没事的,男人嘛,娶媳妇靠的也不是脸!争取混出点儿名堂,还是能找到媳妇的。” “鄙视!毫不掩饰的鄙视!”杨画看着一旁强忍着笑的肖潼,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记得汉宫也白结庐于西北苍岩山,鉴姑娘来此莫不是为了赏四千里梧桐吧?”杨画没注意到,肖潼右手早已不知不觉间搭在腰间青萍。 “肖姑娘,不用担心。”鉴麟显然“看”到了肖潼已心生戒备:“我师有一箭名为“海角”,我师所言于海角箭所坠之地便可等到意中人。” “嗯?意中人?”杨画脑子一旷,脱口而出。 鉴麟轻轻点头。 肖潼噗嗤一笑,推了推杨画,“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杨画眼神奇怪,看着肖潼,想说些什么还是没说出来。 鉴麟看向肖潼,有些羞涩:“我来此地半月,唯有姑娘让我觉得好看。” 杨画不知以手覆面,哭笑不得,心道:“果真如此。” 肖潼明显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说我是你意中人?” 鉴鳞点头 “我是女的!” “嗯。” “你也是女的!” “嗯。” “两个女的怎么在一起?” “不是问题。” “这是大问题!” 鉴麟轻叹,喃喃自语:“这就是所谓的有情人难成眷属嘛?”转而一笑,“我师曾说,若是遇到心仪的人是万万不能放弃的。” 在杨画眼里沉稳持重的肖潼这时候明显身子一颤,对着身侧杨画蓦然说道:“知道江湖之大下一句是什么嘛?” “嗯?” 肖潼纵身急掠,带起阵阵微风,梧桐雨路只留一袭青衫背影,和风之中一语渐消:“有缘再会。” 鉴麟摸着腰间一只雕花箭盒,喃喃自语:“海角天涯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能甩开?” 梧桐雨路,远方夕阳西下,路上青衣逐青衣,女子爱女子。 杨画立在原地,反复咀嚼着那句“江湖之大,有缘再会。”许久之后,豪情大笑。 气府长气已然全青。 杨画迈步左行,朗声道:“天高海远,自可相见。” 不知早已远去的肖潼是否听见。 幽岐童府,书房之内,童含金与李观潮相对而坐。 “观潮兄,可认得此人?”童含金将一幅草图置于书桌上,轻声问道。 李观潮凝神细望,许久之后才轻轻摇头:“就是此人?” 童含金长叹口气:“来者不善。连败四位一流江湖门主,尽皆拿出笑笑画像询问,简直就像是故意在告诉我他的目的。之后便不见踪影,如果笑笑落于他手” “不知为何,我觉得此位疯剑仙目的在我。” 李崇虎,年逾四十,武夫。罡气勉强跻身二流。为人一点最值得称道,极有耐心。 不得不说赵庆打探功夫一流,便是连杨画所行方向都从只言片语中打探出,自然如实汇报于李崇虎。 道家法器,价值连城,怎会轻易放弃。 李崇虎极有耐心,远远坠在杨画二人身后。 十里。 四十五里,正午。 九十里。 一百二十里,夕阳西下。 杨画与肖潼二人分开。 “呵,终于分开了?”李崇虎从衣衫内抽出一布遮住自己面孔:“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武夫肉身无匹,劲力无双,李崇虎运力双腿,猛然狂奔带起阵阵劲风,其向杨画。 五里,未有。 十里,不见。 二十里,了无人踪。 李崇虎面露难堪,纵然是他如此赶路仍旧吃力:“以我观感不可能错过那人气息,且他怎么可能比我还快?这不可能!”但眼下的确再找不到杨画身影,“难道是我跟丢了?” 再不甘心,也毫无办法。 气府长气方一可任他驱使,杨画便惊觉后方远处有一气息尾随。无论好坏,杨画都不敢停留。 气运商丘,其速如风。 此次气行商丘,杨画觉得与以往截然不同,以前仿似周身迎风分外沉重,此次就觉得身体轻灵仿似轻若无物。 “还真像肖姑娘说的长气越修越轻!” 一开始还是为躲避后方尾随之人,其后便是完全沉浸在快感之中,全然忘我,直到胸腹气府间长气凸显萎靡,杨画方才停下。 已有七十里。 “我现在这么厉害?”杨画有种强烈的自信,再遇到那两个偷他东西的贼人可以毫不费力的收拾。杨画内视气府间随着吐纳迅速充盈的长气,与以往天差地别!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许是太过开心,杨画边走边摆弄原先杨三道教他的那些除了名头唬人就是手法好看的招式。 比划得开心,妙手自得,长气随心而动灌入正施展的剑指之中。 一道无形锋锐剑气蓦然刺出,直直刺进道旁一块青冈石,留下一道宽两指的孔洞! 杨画呆呆的看着深深地孔洞,反复看着自己捏出的剑指,又内视足足少了七道的长气,好半晌才喃喃自语:“这是我干的?”像是不确定,又按着刚才的模样再次一刺。 毫无反应。 杨画依稀记得师傅杨三道教他的时候说这一剑指名叫《十一剑指》? 杨画发誓,如果早知道杨三道教的都是真本事的话他肯定不会糊弄似的学。谁让杨三道仿佛灌汤水似的天天教,以至于他只记下了一些比划起来好看的招式,听起来效用非凡的阵法符篆。 凭着记忆看着白石镇方向,感慨道:“师傅,您的不靠谱果然和有没有真本事没关系” 既然有用,当然不能浪费,杨画边走边练,其乐无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曾有小国 其名西魏 一些效用非凡的阵法使石块摆了半天无用,符篆画了几道熟记于心的略有成效,剑指勉强运用自如,其余的一些还能依稀记得住的暂时没花时间温习。 杨画练得累些便气运商丘行路体味身轻如燕的畅快,长气稍显萎靡便停下边吐纳边练术,此般种种愈发熟练。 杨画哈哈大笑,怡然自得:“等回去得好好拍拍师傅马屁,把以前没记住的东西全都套出来。” 此时,朝阳初升。 杨画望着初升朝阳,轻吐浊气。 “鉴姑娘,你放弃吧。”肖潼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甩不脱只能讲道理了。 鉴鳞重重摇头。 “你这样是不对的。”肖潼以手覆面,沉声说道。 “感情之事有对无错。” “你师傅教你的?” “是。” “你没师娘吧?” “你怎么知道?” “呵呵” 若遇有人轻生当如何?自然是要救的。 体味过世间百态年长之人苦口婆心讲述种种道理,轻生之人若有所感自不会寻死。 而杨画 “你松开!”气急败坏的女子声音。 “我不松!”杨画半蹲着死死的抱着女子的腰不松手。 “你快松开!”女子心间惊恐,挣扎愈发强烈。 杨画当然不会放手,反而抱的更用力!毕竟是女子气力弱,杨画已经把她一步一步拖离了崖边。 虽然女子穿着轻薄的白色纱裙,两人接触间一举一动无比暧昧,可杨画绝无半丝异样心绪。顺势把女子挡在身前,杨画才松手擦汗,一副苦大深仇的模样:“好好的寻死干嘛?”入眼所见的女子样貌不美,比不得肖潼,但身段极好。 纱裙女子本正快步后退,听到这话,顿住了:“你说什么?” “我一转弯就看见你摆个挺好看的姿势要往山下跳,不是寻死是干嘛?”杨画叹了口气:“这么年轻,何必呢” 无论怎么看,女子虽然比杨画矮半头,可怎么看怎么都是成熟稳重而面孔青涩白净的杨画一副郑重的模样 纱裙女子掩嘴轻笑,不断摇头,口吐幽兰:“你呀你呀,年纪不大,心肠倒很好。就是有些”想了半晌:“没见识吧,” 杨画来气了,“救你一命你还埋汰我没见识?”立刻把路让开,做“请”的姿势:“您随便跳,看我拦不拦!” “好啊,那我就看你拦不拦。”女子挑衅似的快步跑向崖边。 杨画哎哟一声,比女子更快一步跑到崖边,瞪着眼睛,气呼呼说道:“让你跳你就跳啊?” 女子哈哈大笑:“看来你是真没见过升仙舞啊。” “我见没见过升仙舞和你要不要跳崖有什么关系?” “你要是见过升仙舞就会知道我不是要跳崖啊。” “你在练舞?” “嗯。”女子点头。 杨画一抱双拳:“多有得罪!”一甩道袍,立刻抽身走人。主要是觉得太丢人了。 “难得赶上朝阳初起,被你这么一搅和还怎么练?”女子话间虽是埋怨,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埋怨意味。 “我是好心”杨画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低。 “好心办错事,终究还是错了” “啊?” “没什么,送我下山吧。” “你自己下啊!”杨画可不愿意再和这么一位神经兮兮的女子多有关联。 “奴家害怕。” “你都自己上来了” “借着天黑胆子大些,现在天亮了不敢了。”女子看着一脸嫌弃的杨画,笑道:“而且你没听过上山容易下山难么?” 杨画气结,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不再搭理这位无理取闹的女子。 “哎呀”女子轻呼。 杨画立刻转头。 女子半跪在地,轻揉着右脚踝,一双仿似滴出水的明眸看着杨画,口吐幽兰:“脚扭伤了。” 杨画能信?转头就走。 “好疼呀” 声音酥得杨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默念《无为自在书》静心凝神,继续走。 “奴家要疼死了。”娇媚的仿似一汪春水。 杨画败下阵来,耸着脑袋:“我送你下山还不成么。” 如愿以偿得逞的女子轻笑,利落的站起来,全然没有扭伤脚的模样:“我们走吧!” “你” “嗯?”女子又用那双滴出水的明眸看着杨画。 杨画打赌只要他再一扭头走,这位主不一定还会怎样作闹:“没什么走吧” “难怪师傅总说天下万事皆易唯女子心事难明。”以前杨画不屑一顾,如今算是稍稍有所体悟。 曾有小国,其名西魏。 因帝王娇奢自傲,于百年前谋划夺得大荆天下,灭国。 西魏皇室尊亲,修行人,武夫,军士合计一百三十七万尽数被坑杀长恨州各地,常有道行高深之人于此超度亡魂。 西魏故国遗址便是大荆九州占地最广的长恨州。 杨画所到之山名为“伏郭”,相传此山是西魏最后一位皇氏被杀之地,通音“覆国”,至于有没有大不敬的“复国”之意不得而知。 女子名叫然佳期。 然佳期细致的为杨画讲述百年前那个“自不量力”的小国西魏被灭国的事迹。 “然姑娘,这里就是溪乌城?”杨画望着已可眺望大致轮廓的大城,有些惊异,虽然已经出了中州远离幽岐但此地“好像有些破旧?” “一州十一城枯骨何止百万。便是再繁华也是会蒙上些阴影的。”然佳期轻声说道。 “然姑娘是西魏遗民?” “西魏遗民?算是吧,过了这么久,哪里还有所谓的西魏。” 杨画不知怎么开口,国破山河碎的大事,三言两语又怎么能说的通? “哎呀,姐姐这么一位地道的西魏遗民都没什么反应,你这位小道士就这么惆怅?”然佳期看着杨画不知怎么开口的模样,复又像方才在山顶一般作弄起来。 “还没问,你来长恨州干嘛呀?” 杨画真的是懒得理她,总觉得然佳期脑子好像有些清奇,哼了一声:“娶媳妇不行啊?” 然佳期以纱袖半遮面,媚眼如苏:“奴家正深居闺中待嫁呢!” 杨画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快几步跑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一家人 一种性情 溪乌城与杨画所见城池不同,并无城墙,与寻常村镇也相差不大,只是规模要大些。 溪乌城南城,一座普通的民宅之内。杨画规规矩矩的坐在饭桌前,对面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老头。 然佳期百般相邀杨画吃顿便餐,杨画本想拒绝,又是被一顿女子作闹弄得毫无办法,顺势就跟过来了。 杨画对面坐着的普通老头就是然佳期的爷爷,叫然子悠。按照然佳期的说法就是上了年纪有点儿糊涂。自从杨画坐在饭桌前,然子悠就一直面无表情的盯着杨画。 杨画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自在,“是不是不该来”,转念一想然佳期的作闹法,简直就像他犯下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儿一样。 杨画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一开口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然子悠像是被灶房传出来的饭菜香气勾回了神,沉声问道:“哪里人?” 杨画大呼口气,什么都行只要别沉默,赶忙回道:“北地并州白石镇人。” 然子悠了然点头。 杨画感慨然子悠真是见多识广,连屁大点儿不出名的白石镇都知道。然子悠自言自语道:“没听过。” “不愧是爷孙” “今年多大?” “二十。” “哦,比我家佳期小三岁。”然子悠嘀咕道:“倒也没事。”然子悠盯着杨画眼睛,认真问道:“我家佳期怎么样?” 杨画险些脱口而出心里真实所想,瞬间反应过来,一时间又实在想不出好的词汇,张嘴闭嘴说不出话,急得面红耳赤。 然子悠将一切看在眼里,反倒满意的点点头。 然佳期这时刚端着两盘小炒菜出了灶房,看到杨画尴尬的模样,噗嗤一乐:“怎么了?” 然子悠复又变成面无表情,杨画赶忙摇头说:“没事没事。”心里想着快点儿吃完,赶紧走。 然佳期手脚麻利的盛了三碗米饭,两荤一素,还给然子悠倒了一盅清酒。 主人没发话,杨画当然不会动筷子,而且然子悠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可怕 “快些吃呀,嫌弃我的手艺不好嘛?”然佳期坐下,给杨画夹了一筷子菜,肉菜。 然子悠冷哼一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清酒,端起筷子夹了一块大肉吃起。 杨画真的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实在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然子悠。 “你还不吃?”问话的是然子悠,语气吓人。 杨画赶忙端起筷子,也吃不出味道如何一口一口往嘴里送饭,菜都不敢夹。 然佳期看着杨画这副模样笑着摇头,不时给他夹菜。 眼看着一碗饭刚要吃没,然子悠突然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成婚?” 杨画一口米饭没咽下去,噎在嗓子里,“难怪这老爷子一直冷眼相加”把期许的目光望向然佳期,这种事还是当事人解释较好。 然佳期似是娇羞,掩面轻笑,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 杨画觉得他实在太天真了,怎么就能把希望寄托于头脑清奇的然佳期呢。 “爷爷,他是我朋友,刚才在山上练舞扭到脚,是他把我送回来的。” 老爷子顿时眉开眼笑:“哦,朋友啊!”亲自给杨画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儿多吃点儿,我家佳期给你添麻烦了,没事常来做客啊!” “” 一顿家常便饭就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 “多谢然姑娘招待,那我就先走了。”杨画吃干抹净,脚底抹油巴不得赶紧开溜。 “我可提醒你,溪乌城没客栈住,而且今天是思故节,你想睡大街都没地方。”然佳期轻声道:“今晚就在这住吧。” 然老爷子也附和道:“住吧住吧,远来是客嘛!别客气别客气!” 溪乌南城,一条不见人踪的小巷。 “你说她带着一个男外乡人回家?”一个略显阴沉的年轻男子沉声问道。 “亲眼所见,不会错。”回话的男子年纪相仿。 阴沉男子眼神阴鸷:“外乡人!”阴沉男子伸出右掌,一缕常人不可见的黑气灵动翻舞于五指之间,寒声道:“我蜀漆不许!” 修行人。 “继续盯着,随时知会我。” 或是因为百余年前被坑杀的百万先民,或是因为当年西魏修行人主修的是御鬼之术,长恨州又被称作鬼州。 今日是思故节,悼念先人。 长恨州一州十一城都会在此日悼念先民,皆跳升仙舞。 然佳期便是溪乌城“舞首”,会在城正中“升仙台”领舞,今早是为了晚间的领舞所做预热才在朝阳初升时于山顶练舞。 “今晚和我一起去呀。”然佳期收拾完碗筷,坐在杨画对面轻声说道。 然子悠年事已高吃罢饭就回房间补瞌睡。 “可以不去嘛。”杨画弱声道。 “哎呀,奴家” “我去!” 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通知更贴切一些。 时间不过晌午,今天杨画肯定是走不成了,还可以看一看万人同舞是什么样的盛况。至于师傅杨三道早就被丢在一边了。 既然人家好心招待又留宿,杨画当然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干,征得了同意后也是帮着收拾起了屋子,主要就是敲打一些体力活。也幸亏杨画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做这些营生,反倒比然佳期做得好一些。 然佳期目光奇怪的看着做得一手细致活儿的杨画,说道:“要不你考虑把我收了吧,以后这些累死人的家务全交给你,怎么样?” 杨画正敲打着有些颤悠的椅子,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决定沉默以待。 然佳期却来了兴致:“怎么?看不上我啊,瞧我这身段”然佳期摆了一个诱人舞姿,把好身段一览无遗的展现而出:“多诱人!” 杨画理都不理。 “还是说你娶妻了?” 杨画摇头。 “那为什么?” 杨画停下敲打,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也是没想到原因。 然佳期红唇轻咬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手帕,泪眼汪汪:“考虑考虑呗。” 杨画叹了口气:“然姑娘,为什么啊。” 然佳期也收起做作模样,认真说道:“不知道啊,只是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觉得心里很舒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升仙舞起 镇灵曲歌 “认真的嘛?” “认真的!” 杨画说不出到底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反正绝对不是高兴:“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然佳期想了想,说道:“倒是有一个人小时候很好,长大了就像转了性似的,怎么也喜欢不来。” 杨画就没细问,手上的活计差不多做完了,“那我来你这儿,喜欢你的人不得吃醋?” 然佳期翻了个白眼,“这点事儿就吃醋,注定我们这辈子没戏了。” 然佳期轻声道:“给我讲讲幽岐或者你们家乡的事呗,我从来没离开过溪乌城。” “我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见识不多,如果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一讲,但应该不是那么精彩。” 然佳期连忙点头:“要听。” 杨画略微想了一下,就捡着他觉得最有意思最精彩的事讲给然佳期听 “花雨香街九凤朝歌梧桐雨路真的有这么多好看的地方嘛”然佳期喃喃自语。 杨画笑道:“当时我在白石镇的时候也没想过世上会有这么美的景色,但这些都是真的。” 然佳期似是下定决心,说道:“早晚有一天,你说过的这些地方我都要去一次。” 杨画提醒道:“那可需要多准备些银钱。” “没钱” 大荆九州唯独长恨州最穷,不知是大荆皇帝怕西魏遗民祸反还是因为并州鬼气太重连商贩都不愿来此经商。 “不需要准备晚间的升仙舞?”杨画立刻岔开话题。 然佳期不愧是心大,立马就被这话勾起了兴趣:“怎么?想看我跳舞嘛?” “不想,就是怕你领舞跳的太难看丢人。” “哼,我自记事起就是升仙舞跳得最好的人,怎么会丢人!而且升仙舞不在乎舞姿的” 西魏遗民为悼念被坑杀先民所创升仙舞。大荆帝王并非残酷无道,遂此舞传承。不过这些然佳期不准备和杨画说。 杨画问道:“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然佳期四下看了一眼,“没了。”想了想后说道:“要不我带你看一下溪乌城?顺便陪我取件衣裳。” 主人离家客人自然不能独留,杨画点点头:“好。” 其实溪乌城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无非是住宅风格多少保留些西魏的影子,不过这些杨画看不出,甚至连然佳期也是看不出的。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真的并不是十分富裕,甚至与白石镇那种小镇相仿。 杨画提出要去“升仙台”看看,不过然佳期说再晚些时间看才是最好的,杨画当然也就不强求。逛了一会儿南城实在有些无聊,然佳期就带着杨画去取衣裳,今晚升仙舞所穿的衣裳。 当取完衣裳后,时间已经距离晚间相差不是很远。然佳期要回去沐浴更衣,杨画本想找个借口回绝现在外面转转,但然佳期说:“你想让我一个小女子打水?” 杨画败下阵来,接过然佳期手里拿着的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裳,“走吧。” 然佳期一笑,“哎呦,怜香惜玉的俊朗小弟弟。” “唉” 杨画未注意到,在他身后远处,跟着一位面容阴沉的年轻男子,一身黑衣把他隐藏在角落里不见踪影,脸色越来越难看。 沐浴更衣的过程并不旖旎。 杨画进后院,在挨着一棵不知何名的粗壮老树的井里打了八桶水,烧了小半个时辰热水,之后就是然佳期自己在屋子里洗浴。 杨画为了离得远些跑进后院,盯着那棵老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就是一棵寻常老树而已。 等了估摸着有将近一个时辰,沐浴完毕换好衣裳的然佳期才推开房门走进后院。 晚间升仙舞领舞所穿的衣裳并不华贵,以黑色为底绣上精致花绣,特意挽得庄重的发饰,配上娇好的身段,如果不考虑她头脑清奇的问题的话,的确极有气质。 杨画可是经历过幽岐城那些美娇娘酥胸半露诱惑的主儿,哪里会被眼前的阵仗镇住,不咸不淡夸了一句:“很好看。” 然佳期本兴致满满的模样瞬间泄气,气哼哼道:“我们走吧。” “不用和你爷爷说一下?” “灶里给他留了吃食,就不打扰他睡觉了。” 时辰过的总是很快,屋子里已经昏暗,也是借着杨画点起的烛台才能视物,一推开门已经看不到几丝光亮。南城住的人较少,也早就往城正中的升仙台聚着,所以街上空荡荡的。 然佳期带路,杨画跟着,直到天上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两个人才走到地方。升仙台周围已经点起烛火,可以说是灯火通明。 当遇着路上行人时,几乎所有人都和然佳期热情打招呼然后又以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杨画。 然佳期一一回礼,全然没有半丝轻佻的模样。杨画啧啧称奇,当然没被那些人的目光瞅的别扭。借着然佳期的光,杨画一路混到了最里面儿靠前的位置。 入目所见,是一处肃穆且庄重的巨大场台,细细算下足够容纳百人同舞,场台之上还摆着一盏盏未曾点亮的“寄语灯”。 然佳期压低声音,对着杨画说道:“就在这里吧,好好看着啊!” “好!”场中无座,全城老小约莫有近万人挤在偌大的城中却不见几分嘈杂,受气氛影响杨画也不好意思像以往那样跟人攀谈聊天。 随着然佳期走上升仙台正中,周围伴有千盏寄语灯,本还可以依稀听见的小声攀谈逐渐消失。 有年长老者站于升仙台前燃香抚灵,一切皆成,和声道:“时至,乐起!” 升仙台侧有十数年纪不等男女皆有的乐师各持乐器,一声琴鸣悠扬深远,各式奏乐依序奏响,一曲庄重曲乐回荡万人之间。 升仙舞。为悼念先民所创,舞中并无其余赏舞皆有的诱惑舞姿,全舞一姿一式尽显肃穆。然佳期于升仙台正央弄舞,别有一番冷艳气质。 随然佳期舞姿摇曳,聚于升仙台前的男女老少口中不约而同吟唱着传承百年之久的镇灵歌。 舞曲不长,镇灵曲罢。 先前那位焚香老者神情肃穆,沉声道:“寄语!” 万人同声:“升仙。” 升仙台上一盏c十盏c百盏c千盏寄语灯逐一燃亮,升空 如今的杨画肉眼便可望气,随寄语灯升天而去,厚重的天幕也似淡了几分。 若垂云而坐遍观大荆九州,可见唯长恨州天幕阴沉,中州幽岐天幕最是灿烂。 长恨衰落,中州富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可怜之人 必有可恨之处 伏郭山,杨画早间经过之处。有一位将近四十年岁的魁梧男人站在山头,看着徐徐升起的寄语灯。眉头紧皱,自语道:“长恨州溪乌城” 正是咬虎门门主,李崇虎。本来他已放弃回返大半路程,又实在不甘心一件道家法器就这般白白易手,折身而返,凭借着判断一路跟至溪乌城。 李崇虎身为咬虎门门主,当然知道长恨州富有鬼州之名,无论修行人或是武夫都不愿在长恨州长久生活。百万坑杀之人的怨气非是一般修行人亦或是武夫消受得起。 李崇虎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只要进溪乌城多半可以找到杨画。 方一踏步,李崇虎眼神一凝,血气涌动,若是细觉周遭略显清冷的气息都变得几分燥热。 一位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影静静的“站”在前路,或许用飘更过贴切,沙哑开口:“武夫嘛。” “哼,区区阴物竟敢拦我?”李崇虎虽罡气勉强跻身二流,但自认血气雄浑绝不输他人!武夫阳刚血气如同天敌专克阴物,寻常阴物又怎敢靠近他身? “区区阴物?”被李崇虎认作阴物的人影全然不受有破煞之效的阳刚血气影响,轻悠悠的抖搂黑袍。一尊c三尊c七尊,足足七尊身形雄壮的披甲阴物现形立于场中! 李崇虎面色难看,闯荡江湖二十余年经历过几多风雨,便是传闻中的阴物也遇上过几尊,可他一身阳刚血气先天便不惧阴物袭扰,只消鼓荡雄浑血气击出拳势便可伤无形阴物,脑中猛然想起当年遇到的那位修行人曾对他说过某些秘闻,西魏修行人独树一格 李崇虎压下心间不安,沉声问道:“御鬼师?” 黑袍人仿佛心情很好,愿意多说几句,笑道:“你这不入流的武夫也知道百余年前的西魏御鬼师” 遇敌如何?不敌则退,不退则战!李崇虎能在天下会闯出一些名头,与人交手经验自然十足。武夫本就劲力无匹,区区十数米之距不过眨眼之间! 李崇虎十指如钩,虎咬拳式“猛虎跃涧”,趁黑袍人说话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黑袍人头颅。 “御鬼师如何?杀你不过眨眼之间。” 李崇虎虽从未与修行人交手,但却深知必要先发制人。不给对方留存一丝施展术法时机,方有胜算。 “呵呵,杀心太重,死不足惜。” 七尊阴物只动一尊,为首体型最雄壮的阴物比之李崇虎还快数分,猛然踏步向前轰出一拳! 阴物鬼拳与武夫阳拳相接。 李崇虎可是血气无匹劲力无双的武夫!竟被一尊无形阴物以更纯粹的劲力一拳毫无悬念的直接轰退十数米,瘫倒在路中,口鼻溢血,骇然惊呼:“不可能!!!” 阴物本就无形,伤敌无非扰人心神,坏人穴窍或是施展鬼法。怎么可能有形有体?劲力比之他这位武夫还甚,而那尊阴物被饱含阳刚血气的拳势击中也不过轻甩臂膀分毫无伤! “哦?还能说话?倒是有些小瞧你了。”黑袍人看着那尊败退李崇虎的雄壮阴物,毫不在意的说道:“阳鬼最是好用,虽然劲力只余生前七成,但却先天不惧武夫血气。” “哦,忘记说了,阳鬼生前都是武夫。你能顶得住“鬼一”半拳,老夫就勉强把你做成“鬼八”吧。” 重伤倒地的李崇虎心若死灰,眼前的七尊阴物生前全是武夫?而且全是远胜于他的武夫!不单要死而且还要被做成阴物? 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做得了一门门主的人物哪个不是狠角色?又被生死之事逼压,绝对打不过一定要跑! 李崇虎强咽喉间鲜血,仗着体魄坚实压下伤势翻身而起,奔逃如风。 若说李崇虎算的上是二流武夫,那他现在奔逃的速度一定是一流武夫。 黑袍人摇摇头,轻轻指了指已逃出很远的李崇虎,被唤作“鬼一”的雄壮阴物化作一缕黑烟 李崇虎自信此般速度绝对不会被轻易追上,生机仍在!还在庆幸对方未追得上有些自喜时,胸口一痛一凉,不甘后悔!心间最恨的竟不是杀他的黑袍人反而是毫无关联的杨画。 李崇虎七窍流血,双目暴睁:“若不是你,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过如此。 鬼一缓缓抽出从李崇虎后背贯穿前胸鲜血淋漓的右臂,右手抓着一颗破碎的心脏。 失去依靠的李崇虎重重倒在青石地上,死不瞑目。虽是距离极远,但黑袍人几乎在转瞬之间就到了李崇虎尸体旁,轻轻摇头:“若是以武夫阳血加持一柄兵刃,说不定还能和鬼一周旋一二。把后背留给敌手,死不足惜。”黑袍人目露回忆:“当年那位无名武夫,独战万军未曾后退一步,如你这般的懦夫也只配做成阳鬼!” 黑袍人伸出与苍老声音截然不同的白润右手,千丝万缕黑气如同万千丝线随风而舞,顺着千穴百窍缓缓刺入李崇虎尸身。 一尊与李崇虎面容相仿的虚淡黑影被黑气丝线逐渐拉扯而出,面目狰狞! “本事一般,怨气倒是极重。”黑袍人见着李崇虎被拘禁出的生魂,轻声说道:“鬼一,吞了吧。” 此言一下鬼一立刻将李崇虎的碎心扔入鬼口,大口咀嚼,吞咽入腹。 随着恍然如生的黑气丝线剥离撕扯,李崇虎本还有些灵动的生魂渐渐变得呆滞,直至寂静无神。黑袍人满意的点点头:“生魂这么容易就凝魂,想来也不难炼成阴鬼,至于能不能成就阳鬼可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生魂一被抽离,李崇虎的尸身再也经不住黑气丝线的腐蚀,几乎转瞬间就化作一地碎粉,晚风一吹便随风飘散。 黑袍人看着逐渐升空消逝不见的千盏寄语灯,轻叹一声。“缓步”而行,连带李崇虎在内共八尊鬼物逐一纳入黑袍人身上黑袍之上化作一尊尊样式各异的漆黑刺绣。 溪乌城内。 寄语灯升空,庄重的气氛瞬间便消散一空,城中老少将早先准备好的酒水吃食逐一搬出,又在空地之上堆起巨大的篝火堆燃起。 每人都是欢声笑语,围着篝火堆起舞。 大荆自那位铁血帝王故去之后便从未将长恨州当作异类,对西魏遗民也未曾苛待。有灾赈灾,薄赋税轻徭役,甚至经常调拨银两未曾富庶或许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数。 思故节也由最开始的纯粹的悼念先民节日逐渐演变成现在这般同城共乐的佳节。 然佳期自舞完升仙舞后,就下台到了杨画身边,显摆问道:“好看嘛!” 杨画淡然说道:“说实话没想到你还有这一面,很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感情之事 强求不得 蜀漆隐于暗处,目光阴沉。 因为然佳期与杨画有说有笑。 然佳期一颦一笑,蜀漆眼中戾气陡增,黑衣暗处与黑袍人一般无二的刺绣飘离幻作一尊鬼物,与黑袍人七尊鬼物似有实体不同,这尊鬼物略显孱弱而且常人不可见。 万人同聚的场所阳气自然极重,这尊鬼物模糊的面容上明显露出痛苦,蜀漆面色也苍白几分,却全不在乎,指着正吃着可口小食的杨画,森声道:“去。” 阴物化作一缕黑烟绕过人群,直奔杨画而去,及近不过一米后复又幻作人形,已可见形体又模糊几分,探出鬼爪抓向杨画后心。 修行人,气府长气兼备浩然,与武夫血气一般专克阴物。 举动呆滞的阴物方一探出鬼爪欲图谋不轨,杨画气府青色长气便如遇到天敌,大放光明。 阴物来不及抓向杨画便被浩然青光照耀,立时如冰雪消融,无声凄厉嘶鸣化作黑烟逃离隐于暗处的蜀漆黑衣重新化作一处刺绣。 西魏御鬼师之术便是将阴物练作化身一般,遭此反噬,蜀漆面色病态苍白,死死的盯着毫无所觉的杨画,嘴角流淌压不住的一口淤血,“修行人” 蜀漆步履踉跄转身迅速离去。 杨画只觉得气府长气突然躁动又回复平静,似有所感回首望去,却不见任何异常。 “然姑娘,你家后院那棵老树是什么树啊?” 两人席地而坐,周遭之人没有过来叨扰。 虽周遭人声鼎沸,然佳期还是听清了杨画所问,靠近一些回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树,自从我记事起那棵老树就在那儿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爹娘带我一起在老树下荡秋千呢。”然佳期面带笑意,但语气却有些淡淡的伤感。 杨画从始至终都没问然佳期父母何在,开口说道:“唉,我连爹娘是谁在不在世全然不知,还要伺候一个一点儿不靠谱的师傅过日子,苦不堪言呐”虽嘴上如此说,但杨画提起师傅时却是开心的。 然佳期立时看向杨画,说道:“你比我还可怜些。” 蜀漆强忍伤势,走了许久才闪身瘫倒坐在一处无人小巷。挥手将那尊被杨画所伤的鬼物重新唤出,鬼物立在原地身形愈发黯淡。 蜀漆伸手入怀,摸出一直青竹笛扔给鬼物,鬼物接过缓缓吹奏。 无声。 时间很短,却又像是很长,蜀漆面孔越来越苍白,神智越来越昏沉。 漆黑的夜仿似更黑了几分,一位全身罩在黑袍内的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幽寂小巷。 正是轻易杀了李崇虎的黑袍人。 黑袍人轻叹一声,伸出缠绕着千丝万缕黑气的白润右手抚于神智模糊的蜀漆额头。 受伤的蜀漆就仿佛一口不见底的深渊贪婪的吞噬着源源不绝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面孔变得红润,许久后缓缓睁开眼睛,“师傅” 在蜀漆性命无碍后,黑袍人便收回右手,静待蜀漆清醒,说道:“驱使一头刚成气候的鬼卒便想和正一道的修行人交手?”黑袍人缓缓摇头:“自讨苦吃。” “正一道”蜀漆喃喃自语:“北地三州的正一道修行人怎么会到长恨州。” 蜀漆与黑袍人修习御鬼术已有十三载,因黑袍人严厉教诲未敢大肆张扬修习致使境界不高,但却也听黑袍人说过许多江湖事,对正一道乃至于整座江湖的修行人都有了解。 黑袍人却不为蜀漆解惑,“又是因为那个姑娘?我已和你说过不可残杀同族,你却因儿女情长不听我言杀了三人。” “师傅” 黑袍人长叹一声,终究是没再说下去,轻声道:“我授你御鬼之法不是因为你资质多好,只是在你身上看到了我年轻时的影子,想让你把此法传承下去罢了” 当年那位大荆铁血帝王耗费数年心血遣境界高深的军卫密侍将逃窜的西魏修行人一一剿杀,直至整座大荆再无一位御鬼师方才罢了。 蜀漆并不知传他御鬼之法的黑袍人是谁,只是某个终于填饱肚皮的日子在巷子里酣睡的夜里,黑袍人突兀出现授他御鬼法门,之后蜀漆便将黑袍人认作师傅,虽然黑袍人从未叫他徒弟,但依旧隔三差五出现传授他一些御鬼法门。 “如果不是您和她,我早就死了。”蜀漆语气郑重:“若是死于我手的那三人真心爱她也好,可分明是心怀不轨,死有余辜。” 蜀漆神色凄凉:“或许很多人忘记了百年前血债,可我从未忘!我绝不许她与外乡人有何瓜葛!” 黑袍人沉声说道:“不要继续招惹那位正一道修行人,若是他出意外必会惹出正一道高人,而且从他身上我依稀体味到一丝忌惮。” “如今我只想了却心中一件憾事,不愿徒增事端。” 蜀漆狠狠锤墙,“我不甘心。” 黑袍人看着怒火中烧的蜀漆,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想起那年那时那人与他说过的一句话,轻声说道:“男人心胸若是不宽广,女子又怎敢爱你啊。” “可是”蜀漆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黑袍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有些爱呀,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那就放在心里吧。” “我便是为她去死也心甘情愿,为何她不爱我。” “感情之事,强求不得”黑袍人欲言又止,只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踱步慢行身影融于夜幕不见踪迹。 杨画发现,只要是他一把师傅杨三道做的那些事说出来,所有人给出的评价大意都是“不靠谱”,这让杨画倍感欣慰。 然佳期与肖潼一般,说得都比较含蓄,不过大意都八九不离十。 杨画并没有说青竹的事。虽然不至于以最阴暗的想法考量然佳期,却防人之心还是会有。或许下次相见会与她讲,但此次身上还带着青竹遗物,不便多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尽人事 听天命 江湖上有一隐门,“纵刀”。流言所说门下世代仅有一人,名“操刀鬼”。 历代操刀鬼行踪诡秘,不为人知,但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处于风口浪尖。凡是江湖上名噪一时的大事或多或少都有操刀鬼的些许身影。 二十年前已展现剑仙气象的李观潮遇操刀鬼刺杀,不明原因。其结果便是那柄传承不知几十载的杀刀“杀生”留下了一截三寸刀尖。 李观潮将它做成剑坠悬于观潮剑鞘。 冀州戚瞿山,盛产可作名贵扇柄的墨竹而闻名。 一位头发斑白的中年男人手持一柄锈剑,伫立在戚瞿山深处一座青冢前,一袭黑衣分外萧索。无论疯癫左眼亦或是清明右眼都露出浓重悲意。 墓碑上刻“米洄”,女子名字。 中年男人正是童含金所查近日连败数位一流江湖门主的赵无为。 一位打竹人装束的精瘦老人走到人迹罕至的后山,毫不在意明显身上露出危险气息的赵无为,与他并肩而站。 打竹老人声音沙哑,不屑的说道:“现在在这儿抹眼泪儿,当年干嘛去了?” 赵无为一袭黑衣鼓荡,成百上千道锋锐剑气于锈迹斑斑的自在剑迸发而出,剑吟四起,四周二十丈山石地面随剑气荡过崩出密密麻麻刀削斧刻的深刻痕迹,唯独青冢与打竹老人无损。 青冢未损因赵无为有意为之,而锋锐剑气滚过打竹老人则仿佛泥入大海消散于无形,打竹老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阴阳怪气的说道:“哟,成了剑仙脾气大了不少。怎么?不去找李观潮掰手腕跑到这里欺负我一个没了闺女的糟老头子?” 赵无为盯着嘲讽的打竹老人,哑声问道:“你为何不拦?” “拦得住人,拦得住心?” 赵无为杀意盎然,寒声道:“眼睁睁看她送死?” 打竹老人毫不避退的迎着赵无为目光,寒声道:“你以为她为了谁?” 此言仿似比断瀑一剑杀力更甚千百重,赵无为一身杀意泄了个干干净净,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赵无为的这幅样子仿佛触中了打竹老人的心头痛,厉声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我闺女当年到底是怎么才能看上你?败了一剑就疯疯癫癫自暴自弃!我家闺女心疼想给你报仇,技不如人,没了。”老人的声音蓦然变得悲凉:“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你这么一个没种男人看她一眼。” 赵无为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已有二十年的青冢,仿佛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娇小女子。 打竹老人说过之后,一口闷气轻吐少许,冷声问道:“你准备如何?” 赵无为紧闭上通红的双目,平声道:“讨回一剑。” “呵,就讨回一剑?”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哼。”打竹老人冷哼一声,道:‘算你还有点儿良心。’ 锈迹斑驳的自在剑划过赵无为枯瘦左掌流出滚烫鲜血,赵无为半跪在地轻轻摸着清冷的墓碑,轻声道:“等我。” 剑仙赤血于墓碑留下“无为”二字。 打竹老人将一切看在眼中,看不出喜怒,道:“你如今的境界不过是李观潮二十年前的境界,如何讨回一剑?” 赵无为轻声说道:“破境。” 打竹老人语气有些郑重:“你想如何?” “尽人事。” 打竹老人走到青冢前席地而坐,背对赵无为,问道:“下次见你,是生是死?” 剑气搭建成一座无形剑桥,赵无为黑衫飘舞,踏桥御剑而行。 “听天命。” 西魏灭国前夕,西魏旧主征民于废都建帝陵。 西魏国破后,不知何故大荆皇帝并未拆帝陵,而是在废都帝陵八方立八桩十丈伏龙柱。 也曾有江湖人妄图观摩废都帝陵何等风貌,可境界够高的清楚其中缘由不愿沾惹,境界不够的又冲不破帝陵之气踏不上去。 无名帝陵依皇庭故址所建。 一尊睥睨天下的身影坐于帝陵顶端的赤金龙椅,旁侧依偎着一个玲珑身影。 两尊金像。 男子金像便是当年西魏旧主,女子金像则是当年西魏主母。 女子金像样貌分明是然佳期! 只是男子金像仿佛活人,而女子金像则像失魂一般无神。 长恨州天幕厚重,其源头仿似便是西魏旧主金像。万千寄语灯升空,长恨州天幕破开一道裂口,一缕若有似无的金气垂落直降废都帝陵。 金气化作一道不见面貌的朦胧身影立于西魏旧主金像前。 随天外金气所到,帝陵之气受到刺激尽皆聚拢向魏主金像,金像双目红光一闪,无声之音:“天外仙” 金气所化天外仙身影模糊仿佛随时都会消散,“鬼国人皇,可想脱困?” “代价?” “棋子而已。” 帝陵之上寂静许久。 “无妨,出手罢。” 天外仙以手指天!一股庞然气势勃发,幻作一尊十百千丈虚淡紫金法相,法相浩瀚仿似下一刻便可撑破废都帝陵厚重天幕。 天外仙法相抱仙印,废都帝陵生出浓重暗幕,此间景象皆隐于一处。 置于帝陵八方的八桩伏龙柱乃是大荆皇室以荆室皇道龙气加持铸造又以奇门数位布置,此时受到外力破障,八桩伏龙柱顷刻间成就无双大阵抗衡这股破阵之力。 八桩伏龙柱透发出厚重皇道龙气于帝陵上空凝作一头如实的千丈五爪金龙须发怒目龙吟九天。 天外仙法相双手如九霄惊雷携浩大风雷之音抓向五爪金龙,仙人欲擒龙。 五爪金龙龙目灵动毫不避退生生受这一击,龙身虽黯淡一分却趁势之下千丈龙身如锁天仙链将那尊天外仙法相盘旋缠绕,任法相如何挣扎都脱困不得,金龙浩大龙首悍然吞噬仙人法相,每吞一口法相便虚淡一分! 天外仙不敌伏龙大阵! 金气所化天外仙喃喃道:“人间压制吾等太多”复又看向魏主金像,道:“如今本尊至多破开两桩伏龙柱,不足以让你破封。” “天外仙也有乏力之时?” 天外仙未曾将西魏旧主讽刺之话放在心里,右手轻挥,正被金龙吞噬的千丈法相瞬时消散化作一缕朦胧金气盘旋于仙人五指间。 千丈五爪金龙虽有灵智,却终究只是阵灵,破阵之物已消,凝成千丈龙身的厚重皇道龙气复又蛰伏于八桩伏龙柱。 天外仙五指轻弹,朦胧金气直接没于魏主金像胸口,“此气可助你破两桩伏龙柱,若届时无机缘破阵吾将再次降临” 清风吹过,仙人消散,其所作所为亦付之一空。 聚拢于魏主金像的帝陵之气亦退散重新弥漫整座帝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吃着碗里 看着锅里 溪乌城里依旧篝火通明,男女老少好不快哉。 这时也有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实在耐不住心间好奇围着杨画和然佳期坐着,左一句右一句的调笑,到底要问出两人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没有关系,众人大失所望。 杨画也受这欢快气氛感染,大费口舌讲着那些他以前遇见过得奇奇怪怪的事儿!听得众人云里雾里,虽然没太听明白,但总之很厉害的样子。 一个个的全都拍手叫好,然佳期把脸埋进膝盖就看着杨画在那儿乱侃夸张了不是一点半点儿的事,眼睛笑出可爱的弧度。 杨画讲着讲着,看着一个愣头愣脑的半大小子,说道:“小虎,我跟你讲,幽岐城的女子个个都是妖精,你猜猜平常都穿着什么衣裳出街?” 模样长得呆愣的小虎挠了挠头,说道:“像然姐一样?” 杨画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摇头不止,说道:“唉,不是我说你啊!胆子怎么就不能再大一点儿?”又看着围着的兴趣盎然的小伙子,咳了咳,问道:“你们说说!” 那些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身边都是有女伴的,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敢说话。 一个模样文静的半大男孩脸不红心不跳,蹦出俩字儿,“胸衣。” 杨画眼睛一亮,“李韩说得没错!幽岐姑娘出街全穿着酥胸半露的胸衣!那家伙,没一点儿定力的人物走路都不敢抬头!” 众色狼眼睛冒光。 李韩身边的女伴是个比他矮一头的文静姑娘,狠狠地捏着李韩的耳朵往出走,绝对不想让自家情郎再听杨画瞎吹,一会儿心都要飘到幽岐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个色胚!” 李韩疼得龇牙咧嘴,被女伴揪着耳朵带走,一步三回头眼巴巴的想再涨涨见识。 围着的那些女孩儿看着男伴眼睛冒光的模样也都坐不住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强拉着胳膊拽走了,这些刚才还笑话李韩的色胚马上遭了现世报,全都像李韩一样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 杨画一屁股坐下,嘿嘿笑道:“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活该挨收拾!” 然佳期也是轻笑,说道:“你可真坏!” 杨画大义凛然:“我这是在教育他们,我可是见识过有男的想偷腥被自家媳妇打得鬼哭狼嚎,这是让他们勿入歧途呀!” 然佳期笑的更甚:“我看到了深深地嫉妒” 杨画板着脸,一字一句:“一个个的不是谈婚论嫁就是定亲说媒,还全都比我小,活该!” 然佳期笑魇如花,“你这种小气,好可爱!” “哼哼,我小气的很!” 杨画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沾了点儿土的屁股,“水喝多了,要解手。” 然佳期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有茅厕。” 杨画没按着然佳期指的路走,慢悠悠的走着:“没事儿,天黑别人看不着。” 然佳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彪悍说道:“小心湿鞋。” 杨画懒得和她做口舌争,慢悠悠的往前走。 然佳期看着杨画没入人群,收回视线。想到这么可爱的男子明天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心里空落落的。 杨画慢着步伐走到深巷,停在方才所察敌意的人身前九步距离,打量着眼前毫不掩饰敌意的黑衣男子。 蜀漆站在原地,是他故意露出气息让杨画察觉。他同样目不转睛的看着杨画,想要看出为什么然佳期会对杨画青眼相加。 深夜小巷,男子看男子 蜀漆了解然佳期,她性格很好与所有人都合得来。但其中一丝淡淡的距离感逃不过他的眼睛。 之所以蜀漆妒忌杨画,并不全是他与黑袍人所说的“外乡人”一说,更多的是因为然佳期对杨画没有那种距离感。 这不曾有的状况让蜀漆慌乱。 蜀漆看的很仔细,但实在找不到杨画到底是哪里不同。 杨画不傻,这个男子的敌意毫不掩饰,而他一个外乡人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人惦记的,蜀漆一身酸味儿只要是个人都能闻到,那就只能是 “蜀漆?” 蜀漆心情变得很好,因为然佳期提起他!想得开心就笑的开心。 “我就是个出远门办事的小道士,路上算是认识了然姑娘,估摸着是因为我没别的心思,也就对我没那么多防备。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忌恨我。” 杨画想着刚才然佳期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价,又想起师傅以前经常与他讲的那些故事,蓦然一叹,轻声道:“男人气量大,女子不一定爱。但男人气量小,女子一定不爱。” 蜀漆不能反驳授他鬼法黑袍人如此说,但杨画凭何?蜀漆冷哼一声,黑衣刺绣飘离,幻作一尊狰狞鬼物立于身侧,不久前还遭创尽显孱弱的鬼物已恢复如初。 蜀漆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胜负之事,从不绝对。 杨画因狰狞鬼物出现的确一惊,先前瞧不出有鬼物隐于黑衣,或许是释空说过有诸多异能的“法器”?蜀漆也是修行人? 杨画并不全认同肖潼说的拳头硬的道理,这时候就算拳头再硬也是没用的。杨画轻叹,该说的也都说了,好像人家听不进去,也只能不发一语转身离开。 蜀漆看着丝毫未做防备的杨画,眼中露出浓浓的不解,他真的想不通为何这个貌不惊人的男人为什么会这般放心的将后背留给他。 如果这时出手,蜀漆自信能重创杨画,但直到杨画回到然佳期身旁,鬼物也只是立在原地未动分毫。 蜀漆看着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杨画与然佳期畅快聊谈,难以想象的平静,最初的满腔怒火散得干干净净。 这让蜀漆矛盾,收回鬼物,同样离开。 然佳期仔细的看了看杨画的鞋,打趣道:“身手非凡!” 杨画深深地理解到了然佳期的彪悍,认真道:“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然佳期问道:“什么?” “应该也就只有脑子不太灵光的人才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吧。” “” 已经走远的蜀漆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疑惑的往后看了看,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说他坏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若有知己 天涯比邻 尽兴后留下的就是一片狼藉。 有嗜酒的人稀稀拉拉的醉倒在诺大的广场,还有些爬到了升仙台上睡得横七竖八。 更多的人都是困得不行回家补瞌睡,谁都不搭理这群醉鬼,这段时节不是冬季出不了事,也就让这些醉鬼睡在外面涨涨记性。 杨画当然不喝酒,其最主要原因是杨三道说过酒色不可沾。好吧,其实是因为没钱。也饿着肚子攒钱忍痛买了二两小酒,一口之后,扔了。 按照杨画的说法就是,“谁会想不开花银子买这糟蹋人的玩意儿。” 广场上的人走的三三两两没剩几位,杨画拍了拍然佳期肩膀,然佳期抬头迷茫的看着杨画。 然佳期双颊沾着一抹诱人粉红,无措茫然的模样着实惊艳,杨画轻声道:“该回去了。” “啊。”然佳期四下望了一圈,还留着几个人扑灭烧的七七八八的篝火堆,“这么晚了啊?” 杨画笑了,说道:“呵呵,你抿了一口清酒硬是睡了两个时辰,跟你说话你就说没事没事,一口酒就能醉成你这模样的,也是少见。” 杨画说的话明明是取笑,然佳期却娇嗔模样,轻声说道:“奴家在你面前醉成这样,你都不知做些风雅事,好是伤心。” 杨画叹道:“果然还是你迷糊的模样更好看。” 然佳期装出一副茫然模样,眼神呆滞,问道:“这样嘛?” “唉。”杨画深深地叹了口气:“回去吧。” 虽是暖时,但晚间的风还是有些清凉,然佳期穿的轻薄身子已经有些冷,却还是不改本性,柔声说道:“奴家看你长得俊俏,从了你了” 杨画的功力远不足以降服,败下阵来。 “好啦好啦,不闹了不闹了。”然佳期看着杨画吃瘪的模样分外开心,从地上站起来,在前面走着。 杨画跟着。 两人走了一段路后,然佳期轻声道:“明天给你做桌拿手好菜。” 然佳期说的分别话很轻巧。 相识很短,却很投缘。 杨画没出白石镇时从来没有这种惆怅感,就算走的再远也总要回家,街坊四邻熟悉面孔早晚会相见, 杨画出来之后,虽然不说却总归要想。与肖潼分别是快哉,当信江湖虽大却终归是能见面的,杨画很敬佩肖潼的洒脱。 但这时与然佳期告别,或许就真的是再也见不到了。 杨画是要回家的,两地那么远,再见面的机会所以杨画有些惆怅,有些失落。 但这些心绪有些矫情,虽然两人都清楚但都很默契的没有说出口。 杨画轻声说道:“听说州琅琊的听风铃声音很好听。” “难不成要送我一只?” “你喜欢的话” “当然喜欢!” “好。” 这是约定,心间惆怅散了。隔得再远,也终归是可以再见到的。 “然姑娘,遇见过说书人嘛?” “长恨州的人可没那么多闲散银子” “我想当一名说书人。” “你这么能说会道倒真合适,但你不是道士嘛,怎么想当说书人啊?” “因为说书人很好啊!行走天下能见识那么多有趣的奇志异闻,想见哪位朋友就能顺顺当当的去见,两个人就着故事喝茶谈心,小聚过后再分离还能再相见,很好的事!” “那么辛苦的事让你说的好像还很快意!” 杨画认真说道:“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会磨掉很多人很多事,我不喜欢。” 杨画撑起胆子独自跨州行千里路,遇真正的江湖人刁难,被人打的遍体鳞伤,或许还会遇到各种挫折。但这些在杨画答应帮青竹了却心愿时,这种强烈的情感就让他绝不会后悔。 而一想到或许在很久以后回首往昔,就连这种强烈情感可能都会被平淡的日子打磨的平淡如水,杨画眼睛发酸涩声说道:“我不想让这时候的深刻记忆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来淡,直到就剩下一个简单的名,一件原来如此的事。” “你再说下去,奴家就要哭了啊!” 杨画营造出的沉重气氛就在然佳期一句调笑中消散。 对于靠着种庄稼过活的并州镇百姓来说,铁匠李六是个好人。凡是他铸的铁器都是千敲百锻,轻便易手且价格低廉。 无论价格是贵是低,活计是多是少,李六从不计较。 李六凭着一身好手艺当然存下一些银钱,而且身子健壮长相不差,性子也好,有不少人家想把闺女说给李六。 李六都没答应,不说话没原因。水灵灵的姑娘放在面前等着娶都不动心的单身汉还真有? 脑子不灵光的主顾什么时候都不缺。 夕阳还未落下,李六便早早熄炉,没像往常一样晚间锻铁,铺子关门。 李六难得把常年不离身的铁炉黑灰洗的干干净净,又换上一身贴身衣裳,去镇南一户熟悉商家买马。 店主是在歇马镇活了近五十年的本地人,像大多数北地人一样身子都比较精瘦,为人直爽。经营着养马生意,总会有些城里大商来光顾,他家的马蹄铁都是在李六铺子里订的。 李六方一进铺,老板就感一种莫名压力扑面而来。李六开口后这种感觉更甚,就像他以前见着的那些真正大老板一样,“小镇里应该没有这种人物,难不成是路过镇子的别城人?” 老板不着痕迹的瞄了说要买马的客人一眼,觉得样子眼熟,一回味觉得声音也很熟,不确定的问道:“李六?” 李六轻笑点头:“赵哥,是我。” 熟人相见哪里会有那些虚虚道道的莫名压力,赵老板立刻告诉自己多心,感叹道:“李老弟都三十多的人还这么俊,年轻时候得什么样,怎么偏偏就做上了一年到头打铁的活计呢。” 玩笑归玩笑,赵老板是真不想让李六不做铁铺,从李六铺子里订的马蹄铁比别家儿耐用得不是一点半点。 李六笑道:“这就准备买辆马车出去走走。” 十多年没关过铺子的李六要出远门,稀奇事!难不成是要回老家?赵老板问道:“啥时候回来?” “办完事儿就回来。” “回来就行,镇上人就认你家铁器,你要是撒手,镇上可就真没铁匠了!” 李六含笑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武夫气魄 有我无敌 李六在马圈里挑了一匹算不得最健壮的黑马。 赵老板不觉得这匹黑马是什么良马,本想让李六不用押金租下来就成。但李六坚持买下来。 赵老板也就不强求,只说回来后原价再买回来,不过得付租金 赵老板挺奇怪,为什么平常吃草料都要昂首的傲气黑马被李六牵上缰绳就变得垂头顺目。 李六牵着黑马,踏过再熟悉不过的街路,路过一位位或多或少脸熟的面孔。 李六既不出言打招呼,也不回头多看一眼。镇上人都好奇的打量着这位英气逼人的男人,暗自思量是哪里来的人物。 可直到李六远了镇子,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镇子有人去李六的铺子打铁没找着人四处问,问到了赵老板知道了缘由。那些见着了牵马李六的人还不敢相信,那么英气逼人的人物竟然是打铁的李六? 李六牵着黑马,一直往南走了约莫三里路。 这里是一大片比人还高的草地,镇上人平常最喜欢割这些青熟草料喂养家畜。 李六松开缰绳,双手抱拳向着空处躬身,恭敬道:“左宇拜见公子。” 李六自称左宇,那么公子何人? 四处平静无声,燕洵躬身不动。 劲风肆虐,大片青草被斩切成细碎草叶随风飘荡。 一点寒芒如龙,及近的细碎草叶被密集且锋锐的罡气崩碎成无数碎渣,寒芒直刺燕洵面门。 左宇不动,寒芒未停。 剧烈铁石相击声四传,回荡于空旷夜空。 左宇周身一尺仿佛有一层无形罡甲,任寒芒锋锐无匹亦无法刺破。 左宇身后黑马亦丝毫未伤。 寒芒并未紧逼,一击未成便自然收势。一丈暗红枪长极其怪异,枪身书“御”。 白衣公子横提御字枪,面带笑意,轻声道:“不愧是上二品武夫。” 左宇面无表情,平声道:“公子过誉。” 白衣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自语道:“好歹我也是下二品武夫,倾力一击不过退你一步,同是二品差距真这么大?” 左宇直言道:“云泥之差。” 白衣公子无奈道:“能别这么直接么?” 左宇僵硬的面容挤出了一丝笑意,现在看起来主子还算不错,说道:“公子气血劲力超群,以下二品境界就能退我一步,极强。” 白衣公子笑意涔涔,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都安排好了?” 左宇收起笑意,躬身郑重道:“启禀公子,都已打点妥当。” 白衣公子点点头,问道:“那我的名字还是楚子期?” 扶战而出c皇姓楚c上二品武夫护卫,白衣公子身份贵不可言。 左宇躬身更低。 铁戈王朝身份尊贵无比的楚子期轻轻摆手,说道:“我现在就只是青州刺蛟枪门少门主而已,不用这么拘束。” 楚子期看着左宇牵着的黑马,眼睛一亮,说道:“好一匹踏雪乌骏!” 踏雪乌骏仿佛知道眼前的白衣公子是在夸赞它,马蹄刨地,轻轻嘶鸣。 楚子期把御字枪扔给左宇,接过缰绳,翻身上马。 样貌俊朗白衣翩翩,良驹神骏,风流如此。 左宇将御字枪负于身后,虽身姿挺拔但身负一丈长枪仍显怪异,但江湖人却不会奇怪,因青州刺蛟枪门最擅长枪。 楚子期轻轻抚摸乌骏的乌黑鬓毛,驾马前行,左宇跟在身侧。 楚子期问道:“卷宗记载,你善用双刀?” “曾经。” “刀呢?” “断了。” 扶战暗卫其忠心不容置疑,与勾栏密卫同为陛下楚轩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楚子期说道:“去刀兵府给你铸一对双刀?” 左宇摇头,目中露出一抹激动,说道:“武夫不应学剑客使兵刃,有我无敌才是武夫应有的气魄。” “有望一品境?” 左宇长叹,“可入一品此生无憾。” 江湖人何止万万,而一品境的人物不过两手之数。站在山巅俯瞰天下强手!江湖人谁人不想? 楚子期一挥缰绳,踏雪乌骏长长嘶鸣,策足狂奔,日行千里的宝马良驹!一骑绝尘。 左宇紧随其后,其速不慢半分。 隔日清晨。 杨画被浓郁菜香勾醒肚中馋虫,睁开眼睛,然佳期已经快做好一桌丰盛饭菜。 “醒了啊?洗漱好就吃饭了。”然佳期端着一盘刚出锅的小菜放在桌上,轻声说道。 杨画进了后院洗漱过后,说道:“我先出去一下。” 然佳期炒着小菜,回道:“快点回来。” 杨画出门,顺着昨天记着的一些地儿,找着了几家开着的小摊,拢共花了一两多银子买了油c盐c米。 杨画扛着大包小包进屋的时候,然子悠已经坐在桌上,见到杨画拿着那么些东西,笑着说道:“快点儿,一会儿菜凉了。” 然佳期给杨画盛了一碗米粥,说道:“这么客气!” 杨画笑笑不说话。 可能是因为然子悠知道杨画就是个路人,不会打他孙女的主意,人还挺懂事儿。很是热情的给杨画夹了几口菜。 一顿菜吃的欢声笑语,全然不像昨夜一样尴尬。 饭菜很香,杨画吃了很多,可吃得再多也总会有饱的时候。 然佳期去灶房拿了两大包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什给杨画装好,说道:“路上吃。” 杨画没推辞。 然子悠也知道杨画要走了,说道:“有时间再过来。” “爷爷,你先去休息会儿吧。我去送送他。”然佳期知道然子悠上了年纪身子不算太好,心疼的说道。 杨画说道:“老爷子,过一段时间再来看您。到时候给您带点儿特产过来。” 然子悠看着恭恭敬敬的杨画,分外满意,说道:“要不我把孙女嫁给你得了。” 杨画尴尬挠头傻笑。 然佳期娇嗔着把然子悠往屋子里扶。 “干嘛,我又没开玩笑”然佳期把门一关,彻底听不见了后话。 然佳期静静地看着杨画把准备好的东西收拾妥当,轻声道:“走吧。” “嗯。” 然佳期的家距离出城处不远,出去后再往西南走就能到凉州,琅琊山就在凉州。 杨画五识超群,远远便见到了一位算是熟悉的人。 然佳期也见到了,把杨画挡在身后,不客气的问道:“你要干嘛?” 明显能看到牵着两匹马的蜀漆颤了一下,弱声说道:“送送你朋友。” 然佳期眼神不善,她实在太清楚蜀漆是个什么样的人。 蜀漆无奈,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杨画。 杨画拍了拍然佳期的肩膀,说道:“没事,他真是送我的。” 然佳期仔细的品味着这句话,心思玲珑,当然推敲出了事情的前因。虽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什么,但杨画好像不太排斥蜀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蜀漆牵着两匹棕红马匹,不算良马。 杨画接过缰绳,不会骑,所以只能牵着马。 蜀漆翻身上马。 杨画牵马转身,说道:“走了。” 然佳期轻声道:“嗯。”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背上正襟危坐的蜀漆。 已有约定,杨画并不伤感。牵着温顺老马挥手告别,把时间留给二人独处。 蜀漆鼓着胆气,讷讷说道:“我就是送你朋友一程,没别的心思。” 然佳期轻叹口气,轻声道:“回来后一起吃顿饭吧。” 世上最好听的话大概就是如此了,已经几年没有正常和然佳期说过话?蜀漆眼睛有些湿润,重重点头。 蜀漆策马追上已走了一小段路的杨画。 黑袍人告诫的不要招惹即不要害杀,其余皆无妨。 然佳期静静凝望两人愈行愈远的背影,展颜一笑。 已走很远,杨画丝毫没有骑马的意思,蜀漆眼神奇怪:“于你来说骑马不难。” “” 蜀漆一反常态,耐心的教着杨画如何骑马。修行人身体轻灵,习得骑马得心应手。 短短半个晌午,杨画虽不能策马狂奔但已可乘马慢行,马背的轻微颠簸让杨画觉得新鲜有趣。 两人并骑而行。 蜀漆面色自然,轻声道:“多谢,” 感谢何事,心知肚明。 杨画说道:“客气!” 蜀漆不接言。 两人自然沉默无言。 蜀漆是杨画遇见的第二位修行人。在青藤镇和释空因为种种原因并未多聊,杨画心间好奇,问道:“昨夜见你驱使阴物,也是术法?” 蜀漆奇怪道:“正一道小真人不知御鬼术?” 杨画讷讷说道:“学艺不精” 哪一位修行人不是日夜修行,花了多大毅力才侥幸搭建出气府?蜀漆三年日夜不休吐纳游气,不知历经几多辛苦得幸搭建出气府,而杨画却说学艺不精? 蜀漆讽刺道:“好一个学艺不精的三品境修行人!” 杨画疑惑问道:“三品境?”方一出口有些后悔。 果真。 蜀漆无言地盯着杨画,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画坦言道:“我素来敬佩正一道,所以” “与我无关。”蜀漆不问隐事,却也没有立刻为杨画解释,反倒说道:“如何讨女子欢心?” 杨画发懵。 不是杨画不教,而是他根本也是半桶水货色。 蜀漆又道:“三品境,武夫练血气c剑士修剑气,修行人凝长气,三者” 蜀漆止言,意思明显。 赶鸭子上架,不就是瞎吹么!杨画怕过谁?师傅杨三道年轻时候估计也是个情种,这些年来男女情爱之事讲得少了? 杨画豪气干云,说道:“女子钟情怎样的男子?大权在手的官宦?武力超群的英雄人物?金银奇多的富商?风度翩翩的俊郎公子?” 蜀漆细细思量,说道:“都是?” 杨画轻笑,淡淡道:“全都不是!” “嗯?” “若是钟情身份,还是爱嘛?” 蜀漆茅塞顿开,喃喃道:“原来如此!” 见蜀漆认同,杨画才又说道:“所谓情爱,无关身份!不爱就是不爱!” “不爱就是不爱”,蜀漆脸色难看。 杨画把一切看在眼里,让对方感同身受才是聊天的上乘境界。蜀漆已经着道,剩下的就是胡吹乱侃些有的没的。 杨画又道:“女子为什么不爱?” 蜀漆回神,认真思索。心里千百种想法都有,可却总结不出具体缘由。 “因为男子不够爱啊!” 蜀漆反驳:“不可能!” 杨画胸有成竹,说道:“是不是能为她做一切?” “当然。” 杨画步步紧逼,大声问道:“那你做了些什么?” “我”蜀漆无言,仔细一想,竟真的什么都没做。 “可是” “光想不做,有用?” 杨画说话很不客气。 蜀漆却无心在意此处,往昔所作所为竟被三言两语点评得八九不离十! 杨画不留情面,说道:“既然这样,她为何爱你?” 直至要害。 蜀漆心间无名火起,却发泄不得,郁郁无言。 杨画暗自点头,继续说道:“当然” 蜀漆立刻望向杨画,眼神渴望。 蜀漆心性城府不算浅薄,却被杨画三言两语牵着鼻子走,可见女子永远是男人软肋。 “当然要先改观!” “可” 杨画打断,问道:“是不是想说要用长久时间?” 蜀漆震惊,怎么会说得这么准! 杨画悠悠说道:“一辈子很长!” “一辈子很长一辈子很长”蜀漆喃喃自语,眼神愈来愈亮,“我懂了!” 杨画尝试开口:“问你些事。” “你讲。” “你对情爱之事如何理解?” 蜀漆并未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当然不简单。 杨画并不催促。 许久后,蜀漆沉声道:“许她一世美满。” “她好便好?” “当然。” “哪怕不是你?”杨画问道:“如果她爱上别人,那人也会让她幸福,你会如何?” 蜀漆目光坚定,斩钉截铁:“世上绝没有比我更爱她的人!” “如果!” 蜀漆双目挣扎,有如失心,不断反问:“你当如何!你当如何!你当如何!” 蜀漆胯下棕红马受惊,却不敢奔逃,凄厉嘶鸣。 蜀漆回神,低声说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杀了他!” 是他,不是她。 杨画不理会其间杀意言语,问道:“哪怕她会恨你一辈子?” “我” “所以你不会的!” “嗯” 杨画笑道:“既然这样,你还担心什么?” 千回百转的情爱姻缘,竟被杨画说得这般透彻。 这些年,蜀漆暗中几次怒火中烧?几回痛哭流涕?几夜彻夜难眠? 蜀漆自嘲道;“没想到,竟是我把自己逼进了死路。”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画说道:“若我深陷,或许还不如你。” “多谢了。” 压抑蜀漆多年的郁气散尽,心情很好。 “咳咳。”杨画轻咳,说道:“我完事了,该你了。” 蜀漆扯了扯嘴角,“看来自己还是有些长处的?” “所谓三品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长恨鬼州 世道不平 “原来如此” 杨画大开眼界。 蜀漆知无不言,将江湖事说得透彻,起码让杨画对江湖不像原来一般陌生。 杨画不可置信,问道;“我如今是中三品境的修行人?” 蜀漆回道:“若你所说不假,自然是真的。” 正一道已是小真人的中三品境修行人,远胜多数山野道观的道士。 蜀漆眼神奇怪,叹道:“我倒是真好奇,你究竟是怎么修到如今的境界。” 杨画尬笑,避而不答:“侥幸侥幸。” 青竹遗物已惹出风波,杨画当然不会提及。 两人都不提及师承何处,极有默契。 杨画思量,“既然蜀漆通晓江湖事c修行事,何不趁此机会多问些不解事。” “蜀兄,像你所说修行人术法通玄c武夫劲力无双c剑士一剑万千,以一敌百好像也不是难事,可为什么” 蜀漆虽不适应“蜀兄”称谓,却也没有反驳,接言道:“从未听说两军对垒有这些人身影?” 杨画点头。 蜀漆语气有些低落,说道: “剑士也好,武夫也罢。不过是个人战力超绝,可置身万千兵阵前,一人之力再高也是螳臂当车。” “原来如此”杨画又道:“那修行人?” 蜀漆嘲讽道:“修行人更是如此,虽种种手段直通玄道也无甚用,若敢吐纳一“气”,心湖气府必遭煞气污浊。气府“丹丸”运转周天紊乱” “怪不得” 杨画好半晌才消化此般种种。 杨画心中奇怪,“既然都已无言,为何蜀漆全无回返的意思?” “蜀兄,难不成要送我出长恨州?” 蜀漆淡声道:“长恨州,并不太平。” “嗯?”杨画奇怪。 蜀漆并不解释,说道:“难不成你没察觉“气丹”运转周天已慢数重?” 杨画本以为是境界不稳才致使如此,没成想竟是因身处长恨州? 杨画鬓角冷汗,若蜀漆想对他不利 好在不会。 杨画不解,问道:“为何如此?” “原因有二。其一,传说西魏旧主于国破时将举国气运聚拢帝陵,致使长恨一州“气”空。天地是一汪海,修行人是舟船。海面塌空当然要填平,气海倒灌衍出湍流修行人为稳住舟船不翻,压制诸多。” 太过玄异,杨画当然不相信。 蜀漆显然也不相信此说,继续说道:“其二,百余年前长恨举州皆是战场,两国战死兵士何止万万,冲霄煞气残余至今。” 蜀漆顿了顿,说道:“境界俞高弊处俞多。” “那你” 蜀漆笑了笑,说道:“与你一样同是中三品境界。” 蜀漆昨夜之所以被杨画所伤,因他“大开门户”一般任杨画伤到鬼物,若是用御鬼术为鬼物凝聚一具阴甲,结果尚不好说。 “不过我与你有些不同,长恨州煞气对我有益无害。” 西魏御鬼师,一身道行几乎全在鬼物。于鬼物讲,血杀煞气大补。 “而你,尽量不要吐纳游气” 杨画说道:“只出不进?” 蜀漆点头。 “你应该已经大致猜出为何长恨州不太平了吧?” 杨画将这些条件一一串联,不确定道:“犯下大案的江湖流寇?” “没错,长恨州是被衙狱司缉拿的流寇最中意的藏身处。” 被衙狱司缉拿,自然是入品的境界。 “衙狱司不缺境界高深的强手,流寇隐于别地若被寻到十死无生。可在长恨州,终有胜望。” “长恨州这么乱,朝廷不管?” “当然管,所以我才送你。” 杨画发懵,问道:“为什么?” “流寇不敢犯案露出踪迹,衙狱司想要缉拿必要寻到踪迹” “可这与我何关?” “因为你是入品修行人?” 杨画越来越懵,完全抓不住重点。 蜀漆继续道:“你可知衙狱司探子都已入品?” “可我不是!” “与身家性命相关的大事,谁敢错放。” 杨画气急败坏:“这是无妄之灾。” “没错。” “应该认不出我吧?” “我倒是觉得,他们眼力应该比我要强。” 杨画无奈,却抓到话中重点,问道:“咱俩境界相同,我要是跑不过,咱俩一起上估计也打不过,你送我也没用啊?” 蜀漆轻轻翻动五指。一缕凝实黑气翻腾不休,轻声道:“凭它足矣。” 杨画见识不够,不代表其余江湖人见识不够。 西魏故地c御鬼术。 两者足以表明蜀漆与大荆有血仇的御鬼师一脉身份。 仇人的仇人不算仇人。 不过,惜命至极的杨画会相信一缕黑气会是保命招牌? “要不咱绕出长恨州?” “我倒无妨,不过我提醒你,现在已经是长恨州腹地。” 杨画无语,说道:“那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 “好有道理!”杨画竟无法反驳。 “放心,既然我敢送你,自然无事。”蜀漆未说后话:“即便出事,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也会有不知境界几何的师傅赶来解围。” 杨画自然相信蜀漆说得应该不作假,心中稍稍安心。不着痕迹的轻轻摸了下胸襟钱袋,其内装着一张符篆。 杨三道所谓的道家请神符。 杨画莫名有些安心。 “若是遇上险事总要相互助拳,蜀漆已展露手段,那”杨画思索片刻,轻捏剑指,说道:“蜀兄,你看此式如何?” 蜀漆望来,的确有些好奇杨画究竟熟谙何式术法。 杨画已知如今“气丹”长气用一分少一分,当然不敢挥霍,何况防人之心要有,自然不能尽数展出。 “气丹”长气随心而动,分出丝丝一缕,以十一剑指独特行气法门经由三处晦涩穴窍开锋成“剑”,灌入剑指。 剑气喷吐,蓄势待发! 蜀漆瞳孔一缩。 杨画猛然推指,一指剑气刺于空处,不显杀力。 自然是杨画有意为之,笑道:“如何?” “剑指!” “是。” 剑士以身作磨剑石,将奔行不休的锐“气”开锋成“剑”,与人对敌加持兵刃杀力非凡。 修行人长气温和,哪有剑士剑气独有锐气?却能展现剑气杀力,剑指法门弥足珍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泼皮无赖 狗仗狗势 蜀漆一直疑惑为何杨画能开辟气府却见识短浅,如今竟又展现出多数修行人“求之不得”的剑指 蜀漆轻道:“长恨州遇敌若无把握尽量不要展现剑指。” 杨画明白其中隐意,轻轻点头。 长恨州世道不平,不少无家无业的无赖泼皮聚成帮派。 无赖聚在一起,做得当然不会是好事。 欺男霸女,借银收息,不入流的赚钱营生都做。 督城府衙严查数次,收效甚微。好在传不到幽岐皇庭,久而久之,只要不犯命案凶事,府衙督城大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节奉城地处长恨州腹地,百姓全凭盛产的血橙售卖银钱过活。 务农,自然不会富庶。 有穷苦人家遇银钱吃紧的境况,便向慷慨大度的“忠义会”借些银钱度过难况。 忠义会承诺不收息! 几经传播,忠义会慷慨名声传开,不少实在遇到难事的百姓闻名来此凭借银钱渡过难关。 目不识丁的百姓人家,留下鲜红指印。 泼皮无赖聚成的忠义会怎么可能做凭借银钱不收利息的好事? 自然是利滚利的无底洞。 时日一到,满脸凶横的忠义会收租人成群挨家挨户上门收钱。 一两变七两! 无力偿还的可怜百姓状告至府衙,忠义会主事人拿出白纸黑字。 条款规规矩矩,明明白白,又有事主鲜红指印 忠义会成了节奉城里最大的债主,欠钱的百姓每年定期偿还银钱,却殊不知如此下去永远偿还不干净。 有些人家实在还不起银钱,忠义会当然派人打砸抢,不管身体如何都强行拉去做苦工。 民不聊生,却不做害命勾当,府衙想管却无由。 大荆律法并无此规。 无一百姓可入幽岐状告此事,都被忠义会遣人一一寻回。 节奉城女子张怡命苦,因眼皮子浅的爹娘贪图几两银钱嫁妆,被逼着嫁给一位没甚能耐又贪图享受的病痨鬼。 张怡操劳一家三口生计,几年时间就从一个俏丽姑娘熬成憔悴妇人。 生了女儿,人老珠黄。父母去世,无依无靠。 病痨鬼没得着香火传宗接代,对张怡又打又骂,把张怡赚攒的银钱全花在了风骚姘头身上。 银钱不多,没多久就挥霍干净。 没了银钱,风骚姘头哪里瞧得上床上三两下就泄了劲的病痨鬼? 失心疯的病痨鬼没钱享受,就背着张怡偷偷向忠义会借了银钱挥霍。 没如期偿还,忠义会自然有人收账。 全家本就靠张怡做些织布苦活维持生计,哪里有余钱偿还。 张怡那没出息的男人被拉走做苦工抵账。本就是病痨鬼,没做几月就丢了贱命,也是活该。 可忠义会秉持“人死债不抵”,夫债自然要妻还。 张怡哭得不能自已。 多少还不上钱的良家女子被忠义会暗中卖作“娼妇”? 张怡性子贞烈,想到自尽。可看着牙牙学语的可爱闺女,再也狠不下心去死。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张怡抹干净眼泪儿,把闺女放在家里,自己一人拿着磨得锋利的柴刀堵在门口。 忠义会的收账人是个羸弱无赖,刚往前走一步,张怡闭着眼睛不要命的劈砍。 刀剑无眼,收账人怕被乱刀砍死,立马跑回北堂搬救兵。 人高马大的李浒凭着天生气力惊人,又满脸凶横,一眼就被忠义会老大“石磊”相中,专门负责城北收账难事。 李浒这些日子憋得心痒,听说是个风韵犹存的俏寡妇闹事,弄回来准能压在身子底下好好享受一番 色心大起的李浒立刻动身, 忠义会收账,没人敢看热闹。 张怡脸色发白,红着眼看着摆明不是她能对付的高大男人,两腿不自禁打颤,却坚持拿着柴刀对峙。 羸弱无赖觉得被一个女人家吓退太丢面子,靠山来了底气足了,趾高气昂道:“浒哥,就是她!” 狗仗狗势。 赵浒看着小巧可人的张怡,阅女无数的他早就在脑子里把穿着规矩的张怡褪下衣衫,露出的是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材。 赵浒觉得眼前这个不开眼的玩意儿太碍事,骂道:“滚一边儿去。” 羸弱无赖狞笑一尬,以为听错了,小声道:“浒哥?” 赵浒眼皮一翻,不耐烦道:“让你滚一边儿去听不见?想让我送送你?” 羸弱无赖当然是欺软怕硬的主顾,一句话不敢说,灰溜溜快步跑开。 赵浒挤出一个假到不行的笑,说道:“小娘子,没事别怕,哥没坏心。” 缓步上前。 张怡神经紧绷,厉声道:“你别过来!” 赵浒又笑,“没事儿没事儿,哥不是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嘛!” 脚步不停。 张怡脸色因恐惧发白,连步紧退后背紧贴门板,已无退路! 赵浒已经离得不过两步。 张怡甚至都能看到赵浒眼中的淫光,心乱如麻。 赵浒淫笑着伸手摸向张怡丰腴的胸脯儿。 张怡吓得头皮发麻,凄厉大叫,紧闭着双眼用了全身力气挥砍柴刀。 赵浒疼痛叫喊。 “我伤了他!我伤了他!我伤了他!” 张怡再怎样也只是弱女子,做出持刀伤人的凶事吓得手脚发软,不自禁松开持刀双手。 却没听到柴刀落地的声音! 张怡缓缓张开双眼,入目的是一张满脸淫笑的凶脸。 赵浒蒲扇大手轻易地抓着柴刀钝处,毫发无伤,随手把柴刀扔到一边儿:“女人家玩什么刀?哥哥教你玩枪。” 混账不要脸的荤话。 张怡蜷缩身子瘫坐地上,倚靠着门,把潸然泪下的脸旁埋进膝盖,心哀若死。 呢喃着:“救救我救救我” 赵浒淫笑:“哥哥不就是来救你的嘛?”横手一举,就要把身段儿诱人的张怡抱起。 有男子冷漠声音:“再动一下,试试?” 张怡茫然抬头。 两位年轻男人并行而来。 着青蓝道袍人满面怒容,穿玄色黑衣者冷声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两人当然是杨画与蜀漆。 入夜前,途径节奉城住下,清早起床赶向城北马圈取马。 正遇此事。 杨画刚想出言,蜀漆就冷声开口。 蜀漆性子淡漠,却爱恨分明。 赵浒回头看去,脸上带着狞笑:“说我?” 蜀漆眼神冷漠,不屑重复。 被轻视的赵浒心头火起,探手抓向心有希冀的张怡丰腴胸脯儿 鲜血四溅。 张怡尖叫,埋头不敢再看。 赵浒惨叫,宽大手掌鲜血淋漓,一道两指宽的骇人伤口贯穿手心。 赵浒捂着伤口,惨声喊道:“你敢暗器伤我!” 赵浒不过是徒有蛮力的普通人,哪里识得何谓修行人手段。 杨画收回剑指,对着蜀漆轻轻摇头。 其余人不见,一尊狰狞披甲阴鬼鬼爪距赵浒心头不过一尺之距。 蜀漆冷哼,终究是没有再下杀手,对着惨叫不止的赵浒冷声道:“滚!” 赵浒在节奉城这么多年,从未吃过这么大亏!心火冲昏理智,骂道:“你他娘的知道我是谁嘛?” 能走不走。 蜀漆冷笑:“死人。” 四周蓦然阴冷,赵浒汗毛倒竖,冷汗不止!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死! 狰狞阴鬼鬼爪只差一指距离,便能贯穿赵浒心腹。 蜀漆寒声道:“松手。” 杨画按住蜀漆右手,说道:“不必如此。” 赵浒眼神惊惧,大气不敢喘。 蜀漆一字一句,说道:“再说一次,松手。” 杨画沉声问道:“她会怎样看你?” “” 蜀漆泄力,放下手臂即是收起鬼术。狰狞鬼物幻作缭绕黑烟归于蜀漆袖袍成一处刺绣。 赵浒压力顿消,却不敢再说一句。 杨画上前。 赵浒不顾掌心剧痛,连滚带爬离了张怡身旁,看了眼脸色阴沉的蜀漆,终究是不敢跑走。 杨画蹲下,轻拍张怡肩头,柔声道:“没事了。” 张怡弱弱抬头,看着模样面善的杨画眼神真挚,心间一松嚎啕大哭。 杨画没有一丝烦躁,耐心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直到张怡把眼泪哭干,眼睛红肿,抽泣呢喃:“谢谢” 杨画脸上绽起柔和微笑,问道:“怎么回事?” 张怡眼睛一红。 杨画轻道:“没事。” 杨画愈听愈怒,面色阴沉。蜀漆眼中早已杀机盈裕。 赵浒如坐针毡,额头冷汗如同泉涌,身子不自主的发抖,“眼前两人绝对是真正的江湖人物!” 杨画额头青筋直冒,看着面色苍白的赵浒,沉声问道:“都是真的?” 事主在场,赵浒哪里敢狡辩!身子一软,磕头不止:“两位侠士饶命!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啊!我也是被逼无奈,我要是不干没有好下场啊!都是石磊逼得啊!” 泼皮无赖果真没有骨气,把老大出卖得干脆彻底。 杨画双目暴睁,怒声骂道:“你给我滚!” 赵浒如蒙大赦,屁滚尿流连滚带爬,恨不得多长两条腿跑路。 蜀漆看也不看被杨画放走的赵浒,走上前来,轻叹:“管不过来的。” 杨画沉默,因为蜀漆说得是对的。 张怡茫然无措。 管不过来是真,但遇见的能管不假。 赵浒逃得气喘吁吁,终于逃得够远,看着血肉模糊的右掌心,眼神愤恨:“不弄死你,老子不姓赵!” 忠义会能收拢差遣品行不堪的泼皮无赖,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老大石磊极会做人。 石磊面貌英俊却不好女色,坐拥偌大产业却不喜金银。 遇到俏佳人落入帮派从不享用,全留给手下诸人。 赚取大笔金银,五成分给会中人,三成打点上上下下各种人脉,余下两成留作会上存银。 在外人看来,石磊好像没有任何爱好。 节奉城正中,忠义会主堂口。 人声嘈杂,大批泼皮无赖聚在堂口,喝酒吃肉,骂天骂地骂人,世上没他们看得起的东西。 石磊不喜欢这种局面,总是站在二楼俯瞰。 石磊看着他一手经营起的忠义堂,眼中没有丝毫满足,只有一抹隐藏极深的厌恶。 “这辈子,就要守着这堆乌烟瘴气过活?” 石磊不甘心,他才三十岁啊! 北堂赵浒在忠义堂有名! 当手掌鲜血淋漓的赵浒进了主堂,满座哗然,“在节奉城有人敢和忠义堂作对?” 就算是泼皮无赖,聚在一起人数够多,胆子也会大,争先恐后要给赵浒找回场子。 石磊慢步下二楼,平静问道:“谁?” 赵浒声泪俱下,三言两语把自己描述的铁骨铮铮,与两位江湖人物同时交手才败阵 周遭人懒得思量对错虚实,拍手大声叫好。 石磊刨去话中自夸言语,反复咀嚼其中关键,问道:“伤你的人只是探手一指,你就被伤成这样?” “绝无虚言!” “伸手。” 赵浒依言伸出被杨画一道剑指洞穿的右手掌。 石磊眯起双眼,细细观量。 场中众人眼中都看到一道冷光闪过。 空气中弥漫血腥气味。 赵浒双目茫然,举起空空如也的右胳膊,血如泉涌。 蒲扇大的手掌被斩掉,掉在地面,手指还在本能抽动。 “啊。”赵浒凄厉嘶喊,死死掐着流血不止的胳膊,钻心剧痛疼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石磊手持一尺半长的玄铁刀匕,利落切掉赵浒手掌。 刀匕锋锐刃口不沾一丝血迹。 举座皆静,只有赵浒一人满地打滚,凄厉嘶喊。 刀匕收鞘,石磊轻声道:“暗器有毒,若不斩掉手掌,命不久矣。” 牵强理由,可场中众人谁会替赵浒出头? 赵浒眼角撕裂,满脸血泪,哑声道:“谢老大救命。” 怎么可能真心!赵浒恨不得生吞活剥笑面虎石磊! 石磊轻轻蹲下,叹道:“谁让我们是兄弟呢!” 场中众人心头暴寒。 石磊直起身子,吩咐道:“替他包扎。” 两人上前,扶着赵浒到后室医阁治伤。 石磊指着赵浒断手,道:“把它装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可与九天日月并肩 即便忠义会收账人已经走了,周围人家还是紧闭窗门,就连行人都远远绕道走开。 人之常情。 张怡抱着不到两周的闺女,小姑娘模样随张怡,唇红齿白很是可爱。 蜀漆看着熟睡的小女孩,目光柔和。 杨画忍住摸摸小姑娘白嫩脸蛋儿的冲动,轻声问道:“叫什么名字啊?” “张果果,随我姓。” 杨画眯起笑眼,小声对着美梦的张果果说道:“小果果,想不想跟哥哥去凉州呀?” 当然不会吵醒张果果的美梦。 张怡听出话外之意,眼睛一红。 蜀漆在一旁,不在意的说道:“马车还有位置。” 张怡轻抹眼角,弱声道:“谢谢谢谢” 杨画以“果然如此”的眼神看着蜀漆。 蜀漆别过头,说道:“我先去准备。” 杨画知道,蜀漆是要去购置马车和四人份的吃食。 忠义会一群泼皮无赖,没一个血性十足的人物。石磊一句话就把一帮只知道咋呼的乌合之众给压了下来。 石磊提着装着赵浒断手的木盒从后门出了忠义会主堂,路过节奉城一户户欠他银钱的人家。 路上行人不少,却没一个人认出石磊身份。 石磊不急不躁,顺着人流缓步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跑得欢快,一不小心撞到了石磊腿上,手里拿着的糖人摔倒地上,碎成一地糖碎。 小男孩眼见着没舍得舔两口的糖人吃不成了,豆大的眼泪儿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掉,趴在地上一点儿一点儿的捡着碎糖人。 石磊蹲下,眯起眼睛,就像斩下赵浒手掌的时候一样!手放到腰间,那是藏着刀匕的地儿。 小男孩虽然哭的泪眼模糊,可还是记着父母教育他做错事要道歉,哽咽着:“叔叔,对不起。” “对不起”石磊脸上有些怀念,手顿下,睁开眯起的双眼,轻声问道:“糖人好吃嘛?” “甜,好吃。”小男孩捡了半天没捡起一两块儿糖碎。 石磊和善的笑了,说道:“叔叔带你去买一支?” 小男孩轻轻摇头,“谢谢叔叔,不用了。”想是害怕再待一会儿会后悔,小男孩忍着心疼站起来跑开了。 石磊半蹲着看着小男孩跑远直到看不见背影才站起身,按照既定的行程前行,步伐快了些。 路上行人渐少,节奉西城人最少。 石磊慢步进了一条深巷,一直往前走,直到最深处,眼前是一门黄木门。 石磊轻轻敲着门,三短一长。 一次不开,两次不开,三次不开 石磊不知道敲了多久,黄木门才打开一道缝隙。 石磊推门进院,关好门,站在院中,低眉顺目不抬头。 “倒还是这副性子。”男人声音。 “不是这副性子早就死了吧。”石磊轻道。 “怕死到不敢娶媳妇,也真是难为你了。”男人声音有些调侃。 石磊不卑不亢却不抬头,解释道:“不是怕死不敢娶,是怕连累她。” “替我办了十年事,不用怕我随便就杀了你,抬头吧。” 石磊依言抬头,看着不远处这位卖命了十年只看过两次的壮年男人,依旧是当年的模样没变。 相貌普通的男人穿着一身灰麻衣裳,身材不高又瘦弱,比身姿挺拔的石磊矮小半头。 男人问道:“难得找我,说吧,什么事?” 石磊把手里提着的木盒打开,露出里面赵浒的断掌。 瘦弱男人看着断掌,伸手一抓,石磊手中木盒脱手凭空被抓取到手中。 石磊对这手玄奇手段并不惊奇,当年就是这位武力超绝的不知名男人利落的杀了他们一众聚义兄弟,只留他一人办事,理由是看得顺眼。 瘦弱男人仔细的看着断掌掌心伤口,眼神愈来愈郑重,盖上木盒又丢给石磊。 “说。” 石磊接过木盒,细致的把赵浒所说如实讲述。 瘦弱男人轻轻点头,说道:“办得不错。” 石磊原地站着,并不问其中缘由,只有嘴严才不会被灭口。 “你回去吧。” 石磊不作犹疑即刻退走,细心的把门关好。瘦弱男人就像一座巨山压在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 既然并未吩咐,石磊不准备自作主张。他清楚自己的用处只是把城中异事汇报。 院落中,瘦弱男人目光闪动。 杨画本以为忠义会帮众会来报复,已经做好应付准备,但直到蜀漆架着坐乘马车回来,也没遇见。 蜀漆购置的是一辆坐乘马车,刚好让张怡母女二人休憩。 张怡家里值钱物什早就被败家男人祸害干净,碗筷盘碟也被忠义会的收账人打砸一空,根本没东西可以收拾。 张怡抱着睡得香甜的闺女坐上马车,脸上满是歉意,不安问道:“不会拖累你们吧?” 蜀漆架着马车,说道:“不会。” 杨画安慰道:“没事的,他们不会来的。” 张怡莫名安心。 近日担惊受怕心力憔悴,突然间松下紧绷神经,已经脸色苍白昏昏欲睡。 杨画见状,轻声道:“先休息吧。” 张怡呢喃着,躺在马车里昏沉睡下,抱着闺女的手不曾松开。 一对可怜母女。 杨画轻叹,放下马车布帘,说道:“你说呢?” 问的当然是忠义会究竟会不会来。 蜀漆扯了扯嘴角,说道:“你露了一手剑指,就算他们认不出,可总该看出你不好招惹。至于会不会来,全看他们有没有一号能对付你的人物。” “会有么?” “多半不会。” 多半不会,不代表不会。 杨画为了救赵浒一命施展剑指挡下蜀漆杀招,伤了赵浒已经算是得罪忠义会 “唉。”杨画翻身上马,心中蓦然担心起极好打抱不平的肖潼,她是不是也会遇到这种局面? 雍州某条山野小路,七倒八歪躺了十多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一个个的不是弓起身子抱着肚子惨嚎,就是捂着膝盖满地打滚。 哀嚎遍野。 两位女子安然自若。一位女子剑客,一位女子挽弓人。 前面跪着一个满嘴求饶的精壮汉子。 女子剑客恨恨说道:“敢打姑奶奶的主意!小鉴,给我狠狠射他!” 被叫作小鉴的男装女子幽怨的“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女子剑客,还是听话的拉开被唤作“神臂”的名弓,弓未拉满亦未搭箭。 轻放弓弦,一支无形箭矢疾射,轻易“射穿”跪地求饶的精壮汉子胸口。 精壮汉子两眼翻白,来不及哀嚎就昏厥过去。 女子剑客大声道:“都给我憋回去!再嚎通通射晕!” 一众前来找场子的帮派人不敢怒不敢言,挺大的汉子眼泪叭嚓强忍哭嚎的可怜样儿。 女子剑客满意点头,叹道:“好好做人!下次我要是还看见你们聚众寻衅,那” 众人哪里敢不诺诺应是? 直到两位女子走远,众人才敢起身。 女子挽弓人“一箭”将他们尽数“射”倒,无伤却刺骨痛楚。真真正正受了“一箭”的精壮男人得疼成什么模样? 众位没良心的人幸灾乐祸暗自思量,“究竟是射晕的还是疼晕的?” 两女已走很远。 女子剑客面露自得,问道“小鉴,我除暴安良的英姿是不是分外高大?” 女子挽弓人脸不红心不跳,违心夸赞:“可与九天日月并肩。” 女子剑客满意点头:“唉,太过优秀很是无奈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狼狈为奸 臭味相投 节奉城外山野,一座茅屋旁。 一位精瘦壮年男人,一位独眼中年男人。 两人围着茶台相对而坐。 精瘦男人轻声道:“周羌,好久没聚了。” 名叫周羌的独眼男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哟,张甲,难不成你被衙狱司盯上了?跑到我这儿拉我下水?” “你我相互帮扶,我若遇难找你难道不对?” “呵。”周羌皮笑肉不笑。 张甲举起茶杯,闻了闻茶香,问道:“没毒?” 周羌反问道:“毒死你对我有好处?” 张甲抿了一口清茶,道:“宁可被衙狱司缉拿,也要为一件对你无用的承钧甲杀一位下二品武夫及其全家三十七口,我不觉得你杀人需要理由。” 张甲的话仿佛触到了周羌心头怒,恨声道:“茶里下了“半日毙”,回去准备后事吧。” 张甲张嘴一吐,吐干净了刚才抿的一口清茶,“还没活够,先不喝了。” “哼。” 张甲叹了口气,轻道:“一位修行人在长恨州躲了九年,难为你了。” 周羌眼中闪过一抹异样,道:“呆了九年,你就能杀我了?” “不容易,比我高一个境界不好杀。” 不好杀,不是不能杀。 周羌却没反驳,落寞道:“我竟会被一位下二品武夫威胁,还没准真打不过,真特娘的气。” 张甲强调:“在长恨州,你一定打不过我。若出长恨州,我早已是中二品武夫,你还是打不过我。” 周羌恨恨道:“那你觉得我还会把承钧甲给你?” “你应该知道,我是把你当朋友的。” 周羌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而且不是要,是换。” 周羌奇怪道:“换?你那点儿家底我不清楚?” 张甲淡淡说道:“剑指法诀。” 周羌眼中闪过异色,说道:“你要真有剑指法诀,会现在才拿出来?” 张甲轻道:“还没到手。” “不过是“四重甲”的承钧甲,值得你犯险招惹一位正一道修行人?” 张甲神色落寞,道:“我已经老了。” 武夫境界杀力全凭千锤百炼的肉身,老了意味着什么,两人心知肚明。 周羌沉默,论年岁他比张甲大一轮,可修行人总比武夫c剑士活得长久。 两人都是心黑手辣犯下骇人杀案的人物,可狼狈为奸久了,也会臭味相投惺惺相惜。 “给你吧,反正看着它心里也堵得慌,至于剑指我也不太想要。” 张甲莫名坚持,轻声道:“说换就是换。” “用我助拳?” “两个充其量上三品境的小家伙罢了。” “或许是衙狱司的勾引手段?” “更要杀。” “承钧甲先借你,没得着剑指法诀再还我。” “好。” 杨画乘马与蜀漆马车并行。 顺利的出乎意料。 出城未遇三里未遇十里未遇三十里仍未遇 杨画松气,安心。 蜀漆见杨画慎重的模样,调侃道:“三品境修行人竟会忌惮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 杨画丝毫没有被嘲笑的自觉,郑重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蜀漆摇头不止,既已入品便已远胜江湖九成人,可杨画偏偏没有丝毫自觉,不过蜀漆并不打算纠正 “小心些总是对的!”蜀漆赞同,他不也是大意下才被杨画无意所伤? “既然十里未遇,应该也没事了吧。”杨画轻道。 蜀漆问道:“如果出事了呢?” “如果出事?”杨画目露沉吟,好半晌后才说道:“你挡我逃?” “” 杨画当然是在开玩笑。 “打得过全都好说,要是打不过” 蜀漆来了兴致,问道:“打不过怎么?” 杨画仿佛怒其不争,正声道:“当然是跑啊!” 蜀漆卯上劲儿,继续问道:“跑不过呢!” “求饶有用没?” “你说呢!” 杨画尬笑,“应该没用吧” “哼。” “谁能跑谁跑吧!不过”杨画看了眼蜀漆后面的马车,意思明显。 蜀漆了然,道:“我没问题,看你。” 杨画郑重说道:“我跑得其实挺快。” 蜀漆笑了,“你这么不要脸,你师傅知道么?” 杨画气哼哼说道:“我师傅比我不要脸多了!” 蜀漆无语。 “而且”杨画顿了顿,说道:“男人脸皮不厚,哪里能娶到媳妇!” 蜀漆心有戚戚,问道:“真的?” 杨画斜眼一看,说道:“我会骗你?” 蜀漆沉默半晌,说道:“看来我也得不要脸些。” “嘿嘿,这就对了!你准备怎么不要脸?”杨画贱兮兮的问道。 蜀漆轻声道:“出事了,我肯定先跑,而且肯定跑得比你快。” 杨画吃瘪,幽怨道:“这样不好!” 蜀漆哈哈大笑,小心的看了一眼身后马车,没有吵到张果果。 “我觉得挺好。” 披甲阁前有九重门,一门更比一门重。 武夫可擎起三重门便可得“三重甲”以此类推。 赵甲披上“四重甲”的承钧玄甲,玄青甲胄将赵甲瘦弱的身躯尽数遮蔽护御,只留双目视物。 勇武如天外神将。 下二品巅峰境界的武夫张甲身披御力无双的承钧甲,奔行于官道周侧山林,其速远胜马匹! 此消彼长,张甲愈来愈接近杨画一行人。 熟睡的张果果没来由的大声啼哭。 张怡抱着啼哭不止的张果果撩开布帘,无助道:“果果不知道怎么了,哭着不停。” 杨画与蜀漆相视一望,心生异感。 杨画郑重道:“张姐,抱好果果,我们要加紧赶路!” 张怡感受到杨画郑重,说道:“如果是抓我的人,就” 蜀漆打断张怡,道:“没事,快进去坐好。” 杨画也道:“放心,没事。” 张果果哭的更凶,张怡虽有心继续也只好无奈放下布帘,专心哄着啼哭不止的张果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兵戎相见 各展手段 长恨官道,鲜有人行。 蜀漆架马车疾奔,奈何棕红马非是良马,又负着一辆不轻的马车,速度远远不如策马单行的杨画。 杨画当然不会先行一步,即便遇袭两人胜算也大一些! 两人心头异样感更巨,总觉得后面有一股饱含敌意的气息愈来愈近。 杨画急道:“蜀兄,能更快一些么!” 蜀漆不答,两手涌现浓重鬼气顺着缰绳渗进竭力奔行的棕红马颅内。 鬼气入体,棕红马双眼血红喘息粗重,哀悲嘶鸣下蓦然提速数重。若是细看,皮毛下已渗出不少血汗。 杨画策马直追快了数重的马车。 张怡在马车内紧紧抱着哭得哽咽的张果果,祈祷着千万不要连累两位恩人 奔行于山林隐藏身形的张甲听到马匹哀鸣,自语:“修行人的确麻烦。” 即便张甲已竭力隐藏气息,却仍瞒不过修行人不可严明的直觉。 二品境武夫血气一瞬奔行周身十里长远,直接踏碎脚下青石,撞碎沿途拦路树木,长驱直行如入无人之境,其速更疾! 两人已确信的确有人在追赶,而且很强! 杨画大声道:“逃不掉!” 蜀漆脑中千思百转,“下一城距此不止百里,官道右侧是山林若被奇袭境遇堪忧,对敌胜负不知如何?逃!只能逃!” “出官路!” 官路左侧即是平旷空地,即便对敌亦不会被先手偷袭。 蜀漆策马易向,杨画亦紧跟,瞬时离了官路直进空旷原野,长奔疾行远走。 马车颠簸!张怡紧抱哭累抽泣的张果果,满脸不安自责。 “还算聪明!” 张甲毫不犹疑,瞬间冲出山林,震起大片尘土飞扬。 两方相距不过一里之遥! 蜀漆为御鬼师,对武夫血气最是敏感,背后炙热血气愈来愈烈,意味来敌愈追愈近! “为何而来太过明了!”蜀漆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屏息凝神的杨画。 此时不能分心! 蜀漆冷哼一声,袖脚刺绣幻作狰狞披甲阴鬼立于马车顶端,“气丹”鬼气出体,凭空凝成一杆丈余漆黑“鬼矛”,披甲阴鬼牢牢抓在手中。 臂如满弓,矛似陨星。 “御鬼术?” 武夫张甲周身血气奔行不止凝出霸烈罡气,涌进承钧玄甲,玄甲之外又生半尺无形罡甲! 承钧玄甲,御力更盛! 不闪不避,轻易“撞碎”迎面袭来鬼气翻腾的漆黑鬼矛。 “鬼术无用!” 蜀漆面色难看,即刻从胸前取出漆黑铃铛,调动气府“气丹”漆黑鬼气加持,轻轻摇动。 无声之音。 “哼。” 武夫张甲双掌亦披承钧甲胄,猛然拍击,金铁相撞音爆顿起,其中夹杂雄浑血气,瞬间冲散蜀漆铃铛无声之音。 杨画与蜀漆未被此股巨震如何,可马车内张怡母女哪能承受,即便蜀漆已运鬼气护持马车,仍在余震下晕厥。 身披承钧玄甲的张甲蛮横无比,速不减分毫,疾掠追逐。 蜀漆面色阴沉,无奈收起具传唤之能的漆黑铃铛,已经确认来敌境界,大声道:“二品境武夫!” 杨画无心思量二品境武夫的分量究竟多重,只见身披玄青甲胄的张甲悍然撞散杀力不弱的鬼气阴箭的彪悍气势。 “绝不能力敌!”但思索这些根本无用,拦下张甲一往无前的冲势才是眼前迫切。 杨画目露果断,紧捏剑指。 气府“气丹”远转周天,一道又一道靛青长气经由手臂三处晦涩穴窍打磨,开锋成“剑”,杨画面色苍白,强忍剧烈刺痛打磨出一道道锋锐“剑气”灌进右手剑指。 “剑气”愈发狂躁,吞吐不定!已是杨画所能承受极限。 杨画鬓角冷汗长流,喝道:“让他分神!” 蜀漆扫向杨画右手剑指,狂躁“剑气”的锋锐感扑面而来,杀力绝对极强! “几成胜算!” “不知道!” 杨画右手已被狂躁“剑气”切出细密伤口!疼得他脸色煞白。 “快!” “好!” 蜀漆双目蓦然变得诡异漆黑,周身阴寒鬼气升腾灌向立于马车顶端的披甲阴鬼。 披甲阴鬼贪婪吞噬着蜀漆散出的阴寒鬼气,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增,直达两丈! 两丈阴鬼鬼体愈发凝实,一双鬼目贪婪的盯着饲主蜀漆,蠢蠢欲动。 蜀漆面色苍白,伸手一指,阴鬼披挂的“鬼甲”逐渐缩紧 阴鬼两丈形体被硬生生压制成一丈半。阴鬼吃痛,无声讨饶。 “哼。” 蜀漆运御鬼法诀,向后一指,正指愈追愈近的武夫张甲。 狰狞阴鬼望向散发出灼热气血的武夫张甲,目中露出一丝惧怕却不敢退缩,鬼口一张气吞血煞游气。 猛然喷吐,黑雾缭绕,遮蔽一众身形。 惨烈煞气汇聚转瞬间已凝成一杆通体血红的两丈血煞矛! 阴鬼捍矛,蓄势待发! 蜀漆嘴角溢血,断喝:“掷!” 一矛凌天!裂为九数丈余血煞矛。 二品武夫,五感超绝! 张甲冷哼,双臂交错横于头顶御防,奔行不止。 九杆长达一丈的血煞矛自天疾坠直射。 一矛,碎一成无形罡甲,速慢一分。 五矛,碎无形罡甲四成,张甲奔行受阻已慢三分。 九矛尽出,已碎无形罡甲八成,九股巨力堆叠,已逼得张甲顿住身形! 九矛皆碎,崩裂沙石土地满目疮痍,未曾触及御力更盛的承钧甲! “就这点儿本事?” 张甲已被蜀漆九矛逼得身处缭绕黑雾中,蓦然,全凭直觉,鬼使神差般双臂交错横于面门。 一道仿佛可破开一切的三尺凌厉剑气几乎在下一瞬便已杀至! 修行人剑气,武夫罡气。 两者顷刻交锋,溅出巨大气浪一瞬吹散周遭缭绕黑雾。 承钧臂甲留下密密麻麻浅淡碎口,张甲唯一露出的双目满是郑重。 九杆血煞矛碎他八成罡甲,接踵而至的三尺锋锐剑气几乎转瞬间便破开残存两成罡甲,若不是承钧玄甲 “杀力不弱,但能施展几次?” 张甲目光紧盯因施展剑指而萎靡不振的杨画,冷然一笑:“就是你嘛?” 张甲右脚跺地震起路上青石,一把抓起捏成石碎,身体摆出巨大弧度骤然掷出。 其速之快已生音爆!袭向蜀漆所驾马车。 谁会剑指,谁能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死马当成活马医 蜀漆虽未见,亦从杨画骇然模样知会必然遇袭! 披甲阴鬼几乎转瞬间护住马车后方,青石击中鬼甲瞬间崩成碎粉。 普通青石虽冲势骇人却必然击不破御鬼师鬼术所凝鬼甲,但其上裹挟的武夫罡气仍将披甲阴鬼击散数重鬼气。 张甲不指望这般轻易的击杀一位御鬼师,虽然被逼的停住,但他并未受伤! 迈步奔行,其速不慢分毫。 杨画的三品境纯粹由青竹三百年婴丹精气灌顶生生堆出,短短时间能掌握施展剑指已是惊才艳艳,放到江湖上能惊掉一地眼球,哪里还有更强杀招。 此时右臂三处隐匿穴窍隐隐作痛,怕是要稍等片刻才能继续“砥砺剑锋”。 “死马当成活马医!” 杨画一咬牙,忍着受惊马匹颠簸马背,从胸襟钱袋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一张符篆。 师傅杨三道临行前授予的请神符,“当时说的是用指尖血祭出?”杨画伸出鲜血淋漓的右手,赶忙以指尖血点上符篆。 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神威无匹的仙家呢?”杨画咬牙切齿收起所谓的请神符,“师傅你可真不靠谱!” “你不是说御鬼师身份是金字招牌么?” 蜀漆施展本不是三品境能驾驭的鬼术已是心力憔悴,恨声道:“若是平常,自然是!” “平常!?” “你为救人施展剑指挡我,你以为后面那位武夫为了什么才追得这么凶!” “啊?”杨画根本没想到此层,一经点拨豁然开朗,没时间后悔怎么就多管闲事徒增事端,说道:“我把剑指给他不行?” “死人的嘴更严一些。” 杨画无言,连忙问道:“你摇动铃铛是为求援?” 杨画虽不知漆黑铃铛有何效用,但从蜀漆摇动时的神态已推测一二。 蜀漆并不隐瞒,直言道:“若能摇动此铃,我师必会来援。” 杨画眼神奇怪,大声问道:“你确定你师傅没忽悠你?” 即便生死时刻,蜀漆仍被这句话说得无语,无奈道:“什么样的师傅才能教出你这么一位徒弟?” 杨画心思急动,一条又一条想法不断被否定,若想活命唯有下定决心,喝道:“分开逃!” 蜀漆早已想到这是眼下唯一一条出路,却未提及,“你要想好,若是分开他九成可能单独追你。” “他这么气势汹汹摆明不准备善了!”杨画大声道:“你一定要跑,只有你跑了我才有活路!” “你信我?” 杨画哭丧着脸,无奈道:“我不信你也没办法啊!” “好!” 杨画毫不犹豫,把装有青竹“尸骨”的包裹扔给蜀漆,“要是我没救了,你就把它埋到凉州琅琊山,顺便去一下并州白石镇通知我师傅一声。” 蜀漆接过,没问是何物,只是说道:“你要是没救了,仇会帮你报的!” 杨画翻个白眼,“真是谢谢你了!” 蜀漆强提“气丹”鬼气,护持马车后方的披甲阴鬼负空踏立,如方才一般气吞惨烈煞气 “又来?” 紧追其后的张甲看着前方又出现的缭绕黑烟,眼神一凝,猛然顿步轰出一拳! 一拳裹挟罡气掠起惊风瞬间吹散鬼气黑烟,却无方才一样的血煞矛与剑气袭来。 只是障眼法。 张甲眼看着一马一车往截然不同的方向奔逃,毫不停留,直追杨画。 张甲只为剑指法诀而来。 杨画回头一看,恨声骂道:“你他娘的还真追我!” 蜀漆驱马长奔,大喝:“活着!” 修行人身处长恨州,气府“气丹”运转周天减慢。吐纳游气时需在浓郁血煞怨气中寻到寥落清明游气 极难。 张甲有些诧异,因为他未能追上策马的正一道修行人。而另外一位御鬼师必然有师承,且身处长恨州,境界 两人分开,已让他落入被动局面。 张甲不解,正一道修行人怎么会和御鬼师同行。 “你还能逃多远?”张甲直接撞碎一道迎面而来的无形剑气。 杨画递出一道剑指,对承钧甲的御防无计可施,暗骂:“简直是皮糙肉厚打不动的龟壳!” 方一分开,张甲的速度把杨画追怕了,脑子越怕转的越快,受蜀漆启发将长气渡进胯下棕红马 奔速陡增!劣马棕红马竟与二品境武夫持平甚至更胜几分! 解了燃眉之急,可杨画丝毫没有半点庆幸,人力有穷时,但二品境武夫绝对比胯下棕红马劲力悠长 “不能停!即便停也要等蜀漆彻底跑远!” 节奉城已处长恨州腹地,距废都帝陵七十里路遥。 很巧,杨画所逃方向正是废都帝陵。 蜀漆与杨画相对而逃,距离自然越拉越远。 车内张怡母女不知何时才能清醒。 “别死啊” 蜀漆摇动漆黑铃铛,只是不知黑袍人何时才会赶至。 节奉城。 然佳期切着青菜,蓦然觉得有些心焦,一不小心切到手指。 然佳期看着指间鲜红,心间没来由浮现起杨画的模样。 “没事没事!”然佳期赶忙摇头,“毕竟有蜀漆陪着呢。” “爷爷,要吃饭了!” 无人应答。 然佳期走到后院,然子悠正在房间呼呼大睡。 然佳期轻轻摇头,“又睡了!”不过她不准备叨扰美梦,然子悠总是这样睡着,叫也叫不醒。 节奉城出城口。 黑袍人拿着一个叮铃作响的漆黑铃铛,静静凝望着西南方向。 行人却全不见穿戴怪异的黑袍人,亦听不到铃铛声。 “旧都” 黑袍人自语中已乘风而起 西魏亦名山国,整座长恨州一山又一山连绵。 西魏旧都更是险山环绕,魏主帝陵便是建在此中。昔日尚且算是繁华的帝都如今城墙已残破不堪 绕过一山又一山,期间数次张甲差一点就能追上,都被杨画以剑指挡下 杨画气喘吁吁额头冷汗直流,胯下棕红马已是强弩之末,心越来越沉 杨画碎碎念:“师傅啊师傅!你徒弟媳妇没娶到,小命马上都要丢了!”向着后面紧追不舍已不过半里的张甲大喊:“我把剑指给你行不行?” “好!” 杨画眼睛一瞪,他一共喊了四次,这是唯一一次回应的! “难不成他也跑不动了!”杨画哪里会停下来,极其兴奋的调动气丹已下六成的长气渡进棕红马体内,跑的更快! 张甲目光幽幽,“西魏旧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十死无生 九死一生 一追一逐,险象环生,不知不觉已进废都帝陵一里半地界。 杨画眉头紧皱,气丹周天运转更慢数重。 棕红马因长气加持渐少,马速自然渐缓,杨画心焦,赶忙回头看去,张甲也慢了数分。 “两条腿果真跑不过四条腿的!”什么精打细算这时候全被杨画扔一边儿去了,能渡多少长气就渡多少! 棕红马欢快嘶鸣,其速又增。 杨画只是气丹周天运转减缓,而张甲则是直接血气奔行折半!便是连罡气都只能勉强凝聚! “我竟会追不上一个三品境的小家伙?”张甲眼见着又添几分速度的杨画,自嘲反问。 “你若不停,我便杀你。”张甲断喝,声气雄浑。 杨画当然听到,面色一尬,却绝对不能停下! “哼。” 碎石如箭矢,却击在山壁上崩起大片土碎,杨画已驱马进到一侧崖山。 张甲当年因故想杀一位三品境正一道小真人,却惹出一位上二品境的正一道真人乘风而来,为此一路夺逃连杀数十无辜百姓威胁得以保命,遭衙狱司缉拿 杨画无暇考虑不远处残破城池究竟是何处,他遇到了大麻烦! 如坠泥沼!如果说之前还只是觉得气丹周天运转减缓,现在就是气丹周天运转就是寸步难行! 长气只能勉强调动,无法出体。 棕红马失了有滋润肉身妙用的长气加持,已是气喘吁吁,再也不能奔行。 杨画无奈翻身下马,摸着因疲累而颤抖不止的马首,轻道:“走吧。” 棕红马喘息粗重,不过数天相处当然不会相惜,快步跑远。 杨画不管越跑越远的棕红马,紧盯着在后不过半里的张甲也不复先前一往无前的冲势。 “大热天穿那么厚的王八壳也不嫌热,跑不动了吧!”杨画暗骂。 杨画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每靠近一分不远处的废城,气丹周天运转都会慢上一分 既然如此,当然要往能压人实力的地儿跑。 杨画拔腿向着废城开跑,得益于长久山间打柴的经历,即便无气丹长气加持,他腿脚依旧不慢! 杨画早已考虑周全,边跑边从腰间拿出符纸朱砂,以指作笔快速书写。 密密麻麻的朱砂小字,绝不是符篆。 张甲境界实力同样被压制极多,但毕竟是武夫!哪怕血气滞流罡气不凝,其肉身劲力依旧极强。只要能追到杨画,必胜无疑。 “至于追不到?出了这座废城会追不到?不出这座废城就会败?”胜券在握,当然不会心焦。 张甲很想知道武夫在这里被压制如此,修行人会被压制到何种地步。 “你能跑到哪儿?”张甲语气有些戏谑的意味。 漆黑厚重的城墙仿佛被千百种利器伤虐,仿佛一头巨兽已死只留遍体鳞伤的尸体 残破,衰落,末路这是杨画靠近城墙后最直观的感受,脑中千丝万缕串联,他大致猜到这里应该是西魏废都。 杨画紧皱眉头,气丹仿佛被一只无形手掌死死攥住,周天运转完全停滞,一丝一毫长气都无法调动。 “为何西魏旧都会压制境界?绝不是简单的血杀煞气缘故!”但其中具体究竟是何缘由任杨画想破脑袋也没半点头绪。 杨画发现坠在身后的张甲步伐不疾不徐,简直就像驱赶他跑进这座废城一样。 杨画高举那张已经书写完毕的符纸,大喊:“这是剑指法诀,你自己辨真伪。”杨画捡起一块石头把符纸卷在上面,狠狠往城北一扔,头也不回顺着足够百马并行的城洞跑进了废城 若是平常,杨画绝不会跑到这种处处都透着诡异的地儿,但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期许后面那位二品武夫也不愿意跑进这座诡异废都。 张甲如杨画所愿,没有直接进城,而是走到那张所谓的剑指法诀被扔的地儿。 杨画扔的并不远,起码张甲很快就到了。张甲站在符纸两丈之距,仔细打量,确认并不是玄奇的道家符篆,捡起摊开。 许久后,张甲抬头。他虽不通术法,但却能辨剑指应不假。杨画当然没作假,只是将十一穴窍缩减到三处穴窍而已 “这就是西魏旧都?”张甲细细打量残破的城墙,未尽全力轰出一拳击在黑色城墙,却毫发无损。 张甲瞳孔一缩,以他所料即便不能轰出破洞起码也能崩碎一些碎片,但现在竟然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是我境界跌得太狠,还是这城墙奇异?前者已是奇之又奇,若是后者,当年的西魏究竟强盛到何等地步?又或者说究竟是何人手笔?” 张甲走到足够五十马并行的巨大城洞,城门早已不在,只留一个黑幽幽的深邃城洞。剑指已得手,他在思索究竟进还是不进,杀还是不杀。 “城中究竟是何中景象?”这个念头一起,就不断挑拨着他的心神。 武夫自认己身无敌,万般险境又能如何? 踏步进城。 城必然要进,人能杀则杀。 张甲在踏进城洞前一刻,鬼使神差转身回头,眼神恍惚,依稀看见了一位武夫不披寸甲独战万军的模糊景象。 仔细打量却又空无一物。 张甲喃喃:“当年真有武夫具如此气魄?” 进城。 二品境瞬时被打落至无品。 在一片遮挡视线的废墟中当然看不到已跑远的杨画身影。 张甲直接走向城正中的帝陵。 废都帝陵占地千丈方圆,高达二十丈,漆黑帝陵虽看不见全貌却极是扎眼,只要看到就有一股莫名压抑。 城中并不像杨画所想的到处都是碎甲断兵,除了屋房倒塌并无其余任何惨烈景象。 沉浮于气府的气丹就像臣子拜见帝王一般,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放肆却又心生向往。 杨画循着气丹所感,越过众多倒塌屋房笔直的向着最高耸的漆黑帝陵跑去。 城虽广阔却不如幽岐,八桩伏龙柱镇压的帝陵跃然眼前。 八桩十丈伏龙柱呈伏龙大阵,即可镇压,亦可退敌。 杨画不敢顿步细看两侧足有五十丈之距雕绘着龙图的伏龙柱,直接且干脆的穿过。 伏龙大阵竟不阻杨画分毫! 杨画觉得好像穿透了一层水幕,明明觉得全身异样却又什么都没发生,而百丈外的帝陵透发出来的浓重压抑感让杨画没有心力去思索为何如此。 分明可以正常呼吸,杨画却觉得喘不上气,大口呼喘才有切实感觉。 几乎瞬间,被杨画收放在钱袋里的“请神符”流转着一丝清气,顿时所有异样感顿消。 杨画目光奇怪,搞不清楚状况,“总之没事就是好事管那么多干嘛!” 向后一看。 已经可以远远的看见张甲的模糊身影,杨画无奈,“这混蛋玩意儿铁了心要和我过不去啊!” 杨画气丹长气不能调动分毫,就和普通人没两样,想要周旋一二肯定要找点趁手的玩意儿借力。 但偏偏帝陵周遭空无一物,既无倒塌屋舍亦无残兵碎甲,就连石头都没有一块儿,黑漆漆的石路和帝陵如出一辙,摆明了扣不下来。 杨画暗骂:“什么破地儿!” 杨画望着高达二十丈的帝陵,思索着是不是应该爬上去,占着高处往下扔石头可行性很强。 越想越是这个道理,杨画迈开步子就往帝陵跑。 百丈距离,几乎片刻就到。 虽然刚才计划的头头是道,可真正临近了透发出庄严肃穆气息的帝陵,看着一条直通顶端的台阶杨画毫不意外的踌躇了。 “帝陵可不就是坟?还有人专门修一条台阶跑坟上面儿?”杨画右脚顿在半空,始终没敢踩上台阶。 晦气不说,还太诡异。 空城寂静无声,远处一件破落石屋经不住岁月侵蚀轰然倒塌,突然出现的巨响把杨画吓了一跳,右脚稳稳的踩到台阶。 与此同时。 废都帝陵顶端,魏主金像蓦然有神,呢喃:“是她嘛” 杨画心生异样,抬头望着看不到全貌的帝陵顶端,仿佛有一道声音在不断呼唤着他。 “上还是不上?”杨画不断反问,自嘲一笑:“不上十死无生,上去说不定九死一生。” 拾阶而上。 远处。 杨画不过是气丹不能周天运转己身无碍,而张甲周身血气已被压制到极点,以前仿佛江流奔行现在却只是小溪徐流。 武夫最引以为傲的肉身劲力再不复一起长存劲力不绝的强绝。 二品境界被打落到无品,能披挂承钧甲全仰仗肉身劲力。张甲的眼神却越来越亮,仔细体味着已感受到轻微疲累的身体,轻握已无法凝练罡气的右手,自语:“若是遇敌只要能逃到这儿,胜负五五之间?” 张甲亦靠近八桩伏龙柱之间的巨大空隙,眼神一闪,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异样,未直接走进而是探出右手。 仿佛触摸到一面厚重城墙。 进不去! “有趣。” 修行人以及剑士从来都瞧不上武夫,因为武夫实在太直来直往,遇到搞不明白的事物从来不会潜心研究而是 张甲很好的诠释了武夫所作所为,直接递出一拳轰在前侧“空处”。 此举可算妄图破阵。 天外仙人亦不能敌的伏龙大阵,怎会被区区一位二品武夫逼出阵灵?不过西北及东北两桩伏龙柱被引出一缕皇道龙气 若说张甲一拳一力,反震足有十力!身披厚重承钧甲的张甲瞬间被崩飞十数米。 面甲下流下血迹,张甲五脏六腑周身百骸如翻江倒海,但他却不顾这些剧烈痛楚,死死地盯着已经爬到一半台阶的杨画。 “你是怎么进去的?” 张甲盘膝而坐,歇缓伤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万鬼日行 帝陵顶端共八百一十丈方圆,其正中便是雄踞于赤金龙椅的魏主金像及魏后金像。 杨画全然不受帝陵封禁影响,很顺利的便爬上顶端,顺便还有心记下台阶数目,共一千三百一十四阶。 杨画放眼一扫,空荡荡的帝陵顶端一张赤金龙椅无比扎眼,但距离很远却没见到坐在其上的两尊金像。 杨画没靠近,只当是一张镀铜石椅。如果让他知道这是比黄金贵重数重的赤金铸造,怕是眼珠子都会撑爆。 到了地儿,自然要看看后面追着的张甲。 杨画没看到张甲被伏龙大阵击退的场面,只看到张甲盘坐在地,没有丝毫要上来的意味。 “不进来?守株待兔?”杨画摸了摸然佳期准备吃食饮水,满满一包裹,气哼哼说道:“道爷我有粮有水,还耗不过你!” 不过杨画深刻明白,他真的被困在了这儿。 “要是能有一道剑指,一道就好!”可任凭杨画怎么驱使,都无法调动一丝长气,陡然泄力,转而四处寻觅石块,准备在张甲爬上来时丢下去把他砸下去。 整座帝陵用巨大的黑石严丝合缝的修建,杨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儿能搬起来的,不自禁的打量起远处的赤金龙椅,“这个应该挺重吧?” 杨画边搓手边往前走,口中喃喃自语给自己打气:“哎呀,小道无意打扰,也是没办法了才想借您些东西用用,您别见怪,别见怪” 杨画越走越犯怵,就算坟地大了些可也是给死人住的地儿,尤其是刚才又像是有人在他心间窃窃私语一想着现在没准就是踩在别人的尸身上走路,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生气就要撒气,杨画狠狠骂着张甲,反正四下无人干脆直接骂出声。从师傅杨三道那里学来的阴损骂话吐的干净,心情畅快,靠近了赤金龙椅。 杨画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两尊金像,男像有面而女像无面,下意识自语:“还是座夫妻坟?”又看着不显光华的赤金龙椅及金像,“难不成真是金铸的?” 杨画越走越近,忍不住想要摸摸金像到底是不是金铸的。男人总是喜欢女子的,就算金像无面身段也是娇柔的,杨画几乎是下意识的摸向女子脸颊。 “你与无生老人是何关系?” 突兀且冰冷的男子声音。 杨画被吓得惨叫,猛的往后一跳,跌坐在地,指着魏主金像,“活的活的?” 蜀漆正驱马赶至阳云城,一道熟悉声音于心湖响起。 蜀漆勒马止行回首望去,黑袍人已乘风而来。 黑袍人立于前路。 蜀漆翻身下马走到黑袍人面前,恭敬垂头,低声道: “师傅。” 黑袍人只是大致一扫,便从蜀漆紊乱的气机察觉端倪,轻道:“受伤了?” 蜀漆回道:“二品武夫袭杀。” 黑袍人点头,问道:“与你同行的正一道道士引走了那位二品武夫?” 蜀漆郑重道:“求师傅救他。” 黑袍人沉吟片刻,沉声道:“我与正一道有旧怨未清。” 蜀漆眼神奇怪,轻道:“他不是正一道修行人。” 黑袍人奇道:“不是?” 蜀漆十分确信,道:“的确不是。” “有趣”黑袍人未说,以他所观杨画分明凝出修最正统的正一道修行法才能凝出的气丹,若杨画不是师承正一道,那他究竟师承何人? “你想我救他?” 蜀漆低头,沉声道:“终究算是救我一命,于心不安。” “好,如你所愿。” “师傅。”蜀漆欲言又止。 “讲。” 蜀漆正声道:“那人或许是中二品武夫” 黑袍人轻笑打断,霸气无比说道:“不过尔尔。” 黑袍人轻拍漆黑鬼袍,遮罩全身的黑袍自下而上由黑迅速转白,浓重的黑色不断褪下化成一摊漆黑浓重的液体,一滴一滴凝聚最终成为一尊狰狞且游离的无面巨鬼。 黑袍人已是一身白袍,但其上八处漆黑刺绣仍在。 蜀漆看着眼前这尊比他还高两头的无面巨鬼,倒吸冷气,入目所见每一滴黑液都是一尊鬼物! 黑袍人轻道:“等你到中二品境,这件万鬼袍传你。” 万鬼,便是万尊鬼物,一万是万,十万是万,百万也是万,千万当然也是万 黑袍人伸出白润右手向着蜀漆一抓,一道浅淡清气被拘禁出,黑袍人再次确认这的确是正一道长气无错。 黑袍人弹指,清气被送入无面巨鬼面前,被一口吞下。 “去。” 万尊鬼物所凝成的无面巨鬼向着黑袍人所指的方向奔行,每跑一步数滴黑液洒落化成尊尊鬼物,全然不受正午烈阳影响。 万鬼日行。 蜀漆望着越行越远的万鬼日行的震撼场面,骇然莫名。 这是蜀漆第一次见到黑袍人施展此等手笔的鬼术,以他认知只知道黑袍人境界应该很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 黑袍人目露回忆,感慨道:“有万鬼法,自然有请神法,当年算了算了。” 黑袍人显然是不愿多提当年旧事,轻道:“无面最擅寻人,天涯海角亦逃不过。” 蜀漆强压震撼,终于鼓着胆子问了一个想问许久的问题,“师傅,您的境界?” “境界?活人才有境界。”黑袍人伸出白润的右手,仔细观看竟然有几分模糊透明!落寞笑道:“孤魂野鬼哪有境界” 蜀漆沉默,弱声道:“师傅您的意思是您死了?”虽然御鬼师与阴物为伍,对生死看的并非那么重,但事关身边人的生死当然不同。 黑袍人思索半晌,道:“活着的死人更贴切一些。” 蜀漆担忧问道:“没事吧?” “死人又不会死第二次。”黑袍人坐上马车边沿,轻道:“走吧,去阳云城。” 蜀漆无言,问道:“那他?” “无面即是我的分身,不必担心。” 鬼无实体,速便不止。无面巨鬼所化万鬼每一尊都分散不同方向,顺着一丝几乎淡不可觉的气息追逐,没过多久便汇聚于杨画与蜀漆分别之地。 万鬼扩散将此地残留气息尽皆吞纳一空,复又聚拢合一化作无面巨鬼,向着杨画所逃废都方向奔行。 三百里外的黑袍人犹如亲至,对着架着马车的蜀漆轻道:“原来是下二品巅峰武夫,嗯,应该还活着。” 杨画心思急动,“无生老人?是谁!”,杨画确信他连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认识。” 魏主金像毫无异动,当然无言,以至于杨画都觉得难不成他方才太紧张听错了? 一道浅淡人影突兀出现,立在杨画与魏主金像之间。 杨画心都缩了一下,大喝壮胆气,道:“你是阴物!不对!难道你是魏主!也不对!” 越说越心虚。 人影虽浅淡,但勾勒出的形体却很魁梧,面容也与魏主金像分外相似,可以说是丰神如玉。 人影盘坐于地,“都对,我是百年前西魏国主,魏恒。” 杨画想骂娘,现在简直是前虎后狼。眼前这位不说别的起码活了一百年的人物是好招惹的?后面那位二品武夫他能打得过? 杨画自暴自弃,连注定无用的挣扎都懒得做,认命道:“你想咋的?” “聊聊事。” 杨画一呆,这么一位摆明了是老怪物的人物就这么点儿事? 魏恒道:“我如今是被封之体毫无作为,外面那位武夫闯也不进伏龙阵。” 本来前虎后狼的局面被魏恒一说好像峰回路转?杨画瞬时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盯着魏恒身后的赤金龙椅,垂涎三尺。 魏恒轻笑:“少年郎切记贪心不足蛇吞象。” 杨画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没舍得收回目光,道:“过过眼瘾,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块的金子。” 魏恒哭笑不得,说道:“你看一会儿我们再聊?” “不了不了,你还是问吧。反正我知道的也不多。” 魏恒沉吟片刻,问道:“你真不认识无生老人?” 杨画诚实回道:“听都没听过。” “那你身上怎么会有她的气息?” 是她,不是他。 杨画听的是他,回道:“不知道,无生老人是谁?我倒是和一个三品境御鬼师结伴而行,难不成他是无生老人?” 魏恒不吝啬讲述一些百余年前的秘闻,道:“无生老人是当年我西魏境界最高的御鬼师,或许与你同行的御鬼师得自他的遗传吧。”魏恒神色有些萧索。 杨画面不改色,一丝一毫破绽都没有,“遗传?记得蜀漆说过他师傅会来援,难不成蜀漆的师傅就是无生老人?魏恒与无生老人是敌是友?” 杨画随口瞎问,实则试探,道:“难道是那位无生老人把你封在这儿了?” 杨画自认为轻描淡写的试探又怎么会瞒得过魏恒的帝王心?杨画作为若放到朝堂这便是欺君的灭族大罪。但时过百载早已不是当年,孤寂的时间太久,魏恒也想倾诉一些。 “不,我是固步自封。”魏恒伸手指天,道:“或许也是被算计的。” 杨画不明魏恒指天意义为何,摆摆手道:“活着可不就是被算计来算计去的么,没事儿没事儿,活着就行!” 魏恒轻笑,指着自己浅淡的人影,问道:“你觉得我还活着?不过生魂未灭罢了。” “呃反正没死。” 魏恒无奈摇头,不在这个话题继续,“我和无生关系就不与你说了,不至于打生打死。” 杨画没继续问,言多必失。 魏恒轻道:“给我讲些大荆灭我西魏后的事吧。” 杨画尴尬挠头,道:“其实我没来长恨州前,没听过西魏” 魏恒笑容一顿,但下一瞬便回复如常,“成王败寇不必多说,与我讲些新事就好。” 杨画试探问道:“我讲一些,你讲一些?” 魏恒不在意杨画谈的条件,道:“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莽夫择一 智者取二 杨画没那么不开眼去问些国破家亡的事,问的多数是一些花边秘闻 魏恒不吝口舌的讲述着帝王之尊都能听到的有名风雅事。 富商间换妾,大臣间互赠通铺丫鬟,二才女共侍一夫 杨画听得津津有味大涨见识,相比较下杨画讲的就有些无趣。杨画也不懂国事,大荆有几多军队也一概不知,能讲的也不外是一些奇事异事罢了。 魏恒毕竟当年九五之尊,什么玄奇异事未曾听说。杨画讲的一些实在太乏味,但魏恒却未打断,他只是想聊聊事而已。 不过魏恒还是从杨画所讲的一些事中推敲出许多隐秘,尤其听到长恨州并不富庶且不是因大荆人力所致,蓦然苍凉万分,低声道:“一步错步步错。” 杨画听不懂何意,也不准备搞懂。不过他现在心情很忐忑,魏恒绝对是他至今接触过地位最尊贵的一位人物,以后可能也是。虽然是亡国皇帝,可毕竟当过皇帝不是? 庙堂那么高,江湖那么深,龙椅可就两座!眼前这座赤金龙椅以前也是 机会难得! 杨画搓着手,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以前应该活的很惬意吧?” “惬意嘛”魏恒有些怀念,问道:“你说的惬意是?” 杨画毫不犹豫,说道:“漂亮媳妇随便娶,美食珍馐随便吃,看谁不爽随便揍,走到哪里都知道这是自己的地方,这还不惬意?” 魏恒静静听完,点评道:“你倒很俗气。” 杨画脸一红,这些全都是他做梦都想的事儿,如果细算的确有些俗气。 “你说的这些我都做过。” 杨画的羡慕全都表现在脸上。 魏恒悠悠说道:“可久了总归无趣。” “应该不会吧”杨画顺着魏恒的话深想,“好像真是这样?” 魏恒轻笑。 杨画顿时没了兴趣,连做皇帝都好像不是那么惬意,“你觉得最惬意的事是什么啊?” “你已经问过我,该我问你了。” 一来一往,公平至极。 魏恒问道:“可有心上人?” 杨画想也不想,果断摇头,“没有!” 魏恒轻轻一笑,说道:“那我最惬意的事你可能不懂。” 杨画一脸好奇,道:“没事,我听听就行!” 魏恒面色自然,说道:“这世上最有趣的事便是揣摩女子心。” 杨画无语:“这是恶趣味吧” 魏恒摇头,道:“女子的心是一座城,或许是空城或许住着人,我常把自己比作城外人。” 杨画喃喃:“这个比喻,好像有些深刻。” 杨画被魏恒三言两语代入,就像他把蜀漆说懵一样。功力深厚可见一斑,如果是蜀漆在此,怕是早已经五体投地。 魏恒问道:“若是城外人,怎样才能进城?” 杨画认真思索,“敲门?” 魏恒摇头,“无非两种,其一攻城,其二俘心。莽夫择一,智者取二。” 杨画想到泰不阿及童含金的做法,深有同感,重重点头,“的确如此。” “我二十五岁之前最惬意的便是俘获一位又一位女子芳心。” 许是魏恒太没架子,杨画本能忽略他的身份,说道:“你这是多情种子吧?” 魏恒点头,道:“她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杨画听懂了,是她不是他,“那你二十五岁之后最惬意的事是什么?” “择一而终。” “浪子回头?” 张甲已绕着帝陵走了一圈,确认只有一条台阶可下。顿步在一桩伏龙柱前两丈距离,慎重到不敢再靠近哪怕一步。 “传说中的伏龙阵?”张甲曾有幸听过一些秘闻,对伏龙阵威能略知一二,本以为不过是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 张甲没办法看到帝陵顶端是何风貌,杨画究竟如何。踱步向城中最高处的外侧城墙走去,或许在城墙上可以看到一相二貌。 城墙残破,但终究还是被张甲找到了上去的台阶。 拾阶而上,不过第一阶张甲便眉头紧皱,迎面而来的压迫感更甚。 正一道或是大佛寺这等超然教派都有镇山阵,凡想入山者都会受压制。张甲未感受过,但应该与现在的境遇相差无几。 张甲目光幽幽,“你究竟是如何上去的?” 废都城墙终究无人镇守,张甲一步一顿,仗着体魄坚实攀爬到城墙顶点。 城顶亦无断壁残垣,如同城墙一般留下刀削斧刻的惨烈痕迹,可惜还是看不到帝陵顶端,但却可以直观帝陵台阶。 张甲盘坐城头,呼吸逐渐沉寂,隐去身形。 张甲决定等,他要搞清为何一个三品境的修行人可以踏进连他都不能染指的废都帝陵。 张甲有些激动,“或许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杨画看着无面女子金像,问道:“就是她嘛?” 魏恒眼神温柔,“是。” “她和你一样?” 魏恒听懂杨画的言外之意,道:“她不在这儿。” 杨画沉默,不在这儿的意思多半是死了,虽然正常人好像也活不了这么久。 “她没死,起码并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死。”魏恒叹道:“无生虽生死不知,但绝不会让他的孙女死。” 杨画别的不知道,只知道从魏恒嘴里说出的人岁数绝对没一个小于百岁的,全都是老怪物,怪不得肖潼说修行人活的长久。 杨画虽然不知道其中曲折,但应该会有许多仇怨,问道:“你想报仇?” 魏恒语气有些清冷,回道:“物是人非,万事皆休。” 空气似乎冷了些。 杨画决定打破这种尴尬气氛,说道:“你们都成亲了,感情一定很好吧。” 魏恒认真总结,道:“一开始她要杀我,我要杀她。之后她要杀我,我不想杀她。最后她不杀我,反倒算是我杀了她。” 杨画听得一愣一愣的,说道:“有点儿曲折。” 魏恒笑的很真,说道:“那段日子很好。” “先等等!” 杨画拍拍屁股,赶忙跑到台阶处放眼一看,张甲不见人影!顺着帝陵边沿快速跑了一圈,还是没人影。 杨画才不信张甲就会这么简单就退走,绝对是藏起来等他下去,又走回魏恒的地儿。 魏恒耐心的看着杨画傻乎乎的跑完一圈帝陵,等杨画回来后,问道:“寻那位武夫?” “嗯,就是他。” “我不知他藏在哪儿,但应该没走。” “肯定没走!不过他实在太小瞧我了。”杨画取下包裹拿出一块杂粮干粮和一葫芦清水,啃了一口干粮,问道:“你应该不能吃吧?” 魏恒苦笑摇头。 “那就好。”杨画被干粮噎的难受,灌了一大口清水顺下去,看着还剩一大半的清水,有点心疼,问道:“你这儿下雨吧?” “下的。” 杨画有了底气,哼哼道:“道爷耗死他!” 魏恒学着当年隐姓埋名行走江湖时的样式,伸出大拇指赞道:“有志气!” 马屁就算拍到马腿上好歹也算是马屁,杨画趾高气昂的臭屁模样像极了杨三道。 “志气归志气,不过你怕是耗不过一位武夫。我见过最能忍的一位武夫半年滴水未进,至于修行人嘛,你的境界怕是也不能辟谷。” 杨画泄气,“那咋办?” 魏恒很自然的说道:“耗不过没事,能打得过就行。” 杨画一撇嘴,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有数,道:“我还是和他耗着吧,等人来救我就行。” 魏恒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你确定会有人来救你?” 杨画不确定所以沉默,他并不傻,沉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魏恒笑的柔和,道:“醍醐灌顶的战力当然并存着一些小问题。” “该不会死吧?” “不会,大病一场而已。”魏恒没说实话。 “你没骗我?” 魏恒眼神真挚:“骗你无用。” “那我考虑一下。”杨画也不相信。 “随你,不过最好快点决定,你和我的时间其实并不多”魏恒话未说完,浅淡人影便化成一道气机复又蛰伏金像。 如果细算,其实不过柱香时间。 杨画眼睛一瞪,冲着魏恒金像说道:“你还没说让我干嘛呢?什么叫我的时间也不多?” “你决定后再说”魏恒的声音断断续续,彻底沉寂无声。 杨画坐在地上,仔细思考魏恒的话,心里暗骂:“怪不得一点儿架子没有,还说他被算计了,到头来还不是算计我?活该你被封着,永远出不来才好。” 无面巨鬼越来越靠近废都,与蜀漆并坐的黑袍人表情变得凝重。 蜀漆看到黑袍人的慎重,赶忙问道:“师傅?” “没事。”黑袍人轻道:“她们醒了。” 果真,张果果弱声啼哭起来,张怡抱着张果果拉开车帘,眼神茫然问道:“怎么了?” 方一遇袭便被震晕,张怡可以说是完全不知情。 明明黑袍人就坐在蜀漆旁边,但张怡却全然不见,蜀漆当然没有主动提及黑袍人的存在,说道:“我们走散了。” 蜀漆没说一切事由,免得徒增烦忧。 “走散走散”张怡颦起秀眉,面色大变,赶忙问道:“我们遇袭了,小杨道长怎么了?没事吧!” 张怡满脸急切。 蜀漆轻叹,道:“放心,他没事。” “我们回”张怡迷迷糊糊顿口,忘记了想要说什么。 张果果也不哭闹了,竟是睡着了。 黑袍人收回放出两道长气的右手,轻道:“足够她忘掉之前的事。” 果真,张怡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事,问道:“我们到哪儿了?” 蜀漆回道:“快到阳云城了。” 张怡摸着熟睡的张果果脸颊,没看见杨画在哪儿,问道:“小杨道长呢?” 蜀漆面不改色,扯谎道:“他有些事,单独去办。” 张怡的眼皮越来越沉,深深地打了哈欠,强打精神。 “先休息吧,到了后叫你。” “嗯”张怡放下车帘,抱着张果果沉沉睡去。u 一 “师傅,找到他了么?” “靠近了,不过他在的地方有些麻烦。” 蜀漆当然知道长恨州称得上麻烦的地方在哪儿,“帝陵?” “嗯。” 蜀漆面露挣扎,哑声说道:“师傅,不然放弃吧。” 比起杨画,当然是师傅更重要。 黑袍人看出蜀漆的犹豫挣扎,道:“放心,不过有些麻烦而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武夫出铁戈 修者隐荆朝 幽岐城二十里外山野高处。 楚子期骑踏雪乌骏眺望幽岐城巨大轮廓,左宇负御字枪一言不发在旁侧护卫。 楚子期轻道:“文城幽岐,果真秀气。” 形容一国国都秀气,蔑视意味十足。 左宇面无异色,出言道:“武夫出铁戈,修者隐荆朝,剑士遍天下。” 楚子期问道:“坐镇幽岐的老怪物还剩几尊?。” 左宇如实陈述:“露出踪迹的尚有两尊,其余不知。” 繁华秀丽的幽岐城并不如外表一般宁静,而是深邃无底。 楚子期吸了一口清冽干净的空气,神情陶醉,感叹道:“不怪大荆修行人繁出,而铁戈除却天师府修行人,江湖中寥寥可数。” 左宇傲然道:“但铁戈武夫同境杀力远胜修行人。” “铁戈武夫披甲即为一流武将,两军对垒杀力无穷。”楚子期叹道:“可天地两关不破,总是无用。” 涉及国事,左宇止言。 楚子期想起一件有趣的事,说道:“既然你不能进幽岐,要不去会会那位叛出我铁戈的“止水剑”?” 左宇恭敬道:“护卫公子安全为重。” “我有丹符道的“上品符甲”护身,倒不用太过担心。”楚子期眼神奇怪,问道:“你该不会是怕李观潮吧?” 左宇耿直回道:“不怕,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 楚子期复又眺望着幽岐城,喃喃自语:“不愧是将我铁戈江湖第一女子剑客拐带走的弄潮剑仙。” 听到此处,就连左宇都长叹,说道:“当年止水剑入大荆问剑,与李观潮对剑三式皆败。长居薇澜池宁可叛国也不愿回铁戈。记得当年老帝龙颜震怒誓要擒回她,不知何故不了了之。” 楚子期眼神玩味,叹道:“还不是因为我未来的老丈人?” “”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代表了何等的深刻含义!左宇甚至不敢细想。 楚子期仿佛后知后觉,做了个“嘘”的手势,轻道:“这个,你得保密。” “属下谨记慎言。” “对了,既然你不愿意去会会止水剑,我们去一趟西魏废都看看所谓仙人手笔?”楚子期仔细想了想,“不,难得来一次,我们游遍大荆可好?” 左宇沉声道:“公子三思!” “我是公子你是公子?” 左宇无言。 楚子期轻笑,道:“就这么定了。” “再进十里,等我即可。”楚子期骑着踏雪乌骏慢行。 左宇不落半分,回道:“是。” 杨画当然不信明显在算计他的魏恒,虽然对魏恒说的时间不多让他有些忐忑,不过还是认为只是在吓他的话。 一路追逃惊心动魄,但时辰并不太久。 时不过将至午时。 杨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附近好像开始渐渐燥热起来,“难道是太阳太烈了?”杨画使袖子扇风驱散热气,可越来越热,已经热到他想要袒胸露背的程度!“绝不是太阳的事儿!” 盘坐于城头的张甲眼睛一缩,二品武夫的观感清晰感知镇压帝陵的八桩伏龙柱异动。 张甲喃喃: “传说伏龙大阵的炼神分阵。”眼神戏谑,虽然不知道那个正一道小道士怎么上的帝陵,不过现在他有大麻烦了。 “既然如此,再逼一些。” 张甲笑着站起,足以让杨画看到他的身形。 杨画身处现场,即便后知后觉也感受到异动传自八桩伏龙柱,而且看到张甲就站在城头! 杨画暗骂不止:“混蛋玩意儿!” 此时。 魏主金像即是魏恒,未显出化身投影,突然出声:“每月中旬子午双时伏龙大阵会以虚火炼我金身。” 杨画气到吐血,就凭现在这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绝对是丢命的祸事,恨恨道:“你不早说!” 魏恒无话,只有幽幽笑声。 魏恒当然是故意的,他是在逼杨画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杨画脑中已闪过万千念头,却无一有用,急道: “你到底要我帮你干什么?” “同意了?” 杨画咬牙切齿,“你!说!呢!” “好。” 魏恒金像沉寂无言,下一瞬,帝陵好像颤动起来,随后剧烈震颤,仿佛有庞然大物要破封而出。 杨画被这剧烈震颤晃得趔趄倒地。 伏龙大阵似也察觉帝陵异动,冥冥之中龙吼啸吟,撼人心神。 魏恒化身投影复又出现,只是更加虚淡。巨颤中魏恒脚下裂出一道细小缝隙,一丝几乎不可见的灰暗之气艰难挤出,被魏恒托在掌中。 帝陵瞬时复原,无丝毫缝隙。 魏恒托举毫不费力,但那丝灰暗之气却仿佛一座巨山,将整座帝陵顶端压的沉重。 杨画呼吸已经有些沉,心神完全被这丝玄异的灰暗之气吸引,他从未见过如此悖论的事物。 虚淡又真实,渺小又浩瀚,轻弱又沉重 杨画甚至都顾不得周围越来越狂躁的氛围,痴痴问道:“这是什么!” 魏恒静静地看着这丝奄奄一息的灰暗之气,有些伤感,轻道:“国之气运。” “气运气运”杨画喃喃,他毫不怀疑借着这丝玄异气运必然能得到极大杀力,但其中风险绝不是魏恒所说的小问题。 杨画死死的盯着魏恒,冷声道:“你骗我。” 魏恒仿佛没看见杨画冷然表情,轻飘飘的说道:“炼神火起你已无退路,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借它你可在炼神分阵中活下来,甚至可以击杀那位二品境武夫。而且,你可以拒绝。” 魏恒百年中见过几多入品境界的人妄图登上帝陵?有几人能硬闯伏龙阵?可最终上来的,竟然是杨画这么一位三品境修行人。 魏恒不深究其中究竟为何,他仅将杨画看作一个变数,而变数正是魏恒最想要的。所以他绝不会轻易让杨画死,哪怕折损些本源。 不过这些,魏恒不会对杨画说。露出底线,永远是失败的前奏,百年前就是如此,如今他不会再犯。 随着一丝“气运”出现,八桩伏龙柱仿佛震怒,伏龙柱升腾起的皇道龙气又重数分,于帝陵半空纠缠凝结,出现一缕熊熊燃烧的澄金火焰。 伏龙柱升腾出的皇道龙气仿佛干柴,将澄金火焰烧的越来越旺盛,直至空中燃起一片仿佛连天都可烧塌的五十丈火海,八桩伏龙柱才蛰伏沉寂。 五十丈炼神火海蠢蠢欲动,只待午时一至就会熔炼整座帝陵 杨画的须发都已经被炙热的空气烤的发黄卷曲,嘴唇开裂。 形势危机万分。 炼神分阵成就的炼神虚火,堪称世间威能最盛的法器之一。 魏恒因诸多天大的因由,不惧此般。但杨画绝对沾染不得哪怕一缕炼神虚火。 魏恒托着一丝“气运”,不急不躁,轻道:“还有盏茶时间。” 杨画额头冷汗不止,却被炼神虚火的炙热烘烤的挥发,心一横,沉声道:“怎么用?” 魏恒心中一轻,却不露分毫,将托着“气运”的右手放到杨画眼前,道:“吞了它。” 杨画觉得在吞下这丝气运的同时,自己就会爆体死的不能再死,“你想杀我?” 魏恒仿佛听到全天下最大的一个笑话,冷笑道:“你可知我西魏举国几载才可成就这么一丝气运?你可知这一丝气运是极近破境的人最梦寐以求之物?你可知为这一丝气运会有几多强手以命相搏?而你却说我想以国之气运杀你一位不过三品境的小家伙?” 杨画不卑不亢,轻道:“你想杀我与它珍贵与否无关,不过,你的确不至于以它杀我。”杨画神情凝重,“这么珍贵的事物,你绝对做了手脚钳制我,而你想让我办的事也绝不简单。” 魏恒摇头,“不是难事,也没做手脚。而我只需要你活着出去,其余无事。” 杨画不答,却绝对不信。 “你只是一个楔子,吞了这丝气运,其余不用我刻意谋划,若是幸运自然会向着我所想发展,而我现在得天垂青,就如你能出现在这儿一般。” 魏恒说的模棱两可,杨画听不明白,但其中所表达的意思太过明显,问道: “你想脱困?” “有事未成,当然要出去。” “你不是不想报仇?也是骗我!” 蜀漆悠悠开口:“我有许多事要做,但报仇不在其中。” 废都外一里,无面巨鬼“凝望”着破落城壁,身形渐渐改变,片刻后已全身罩进黑袍不见面貌,与黑袍人如出一辙,沙哑开口:“旧都。” 声音也一般无二。 残余着的气息全都指向旧都。黑袍人很清楚魏国旧都究竟如何,他从不愿来。而杨画竟然跑进了旧都! “故地重游也好。” 无面巨鬼所化的黑袍人不惧烈日午阳,向着废都行进。而且,他的境界未跌! 张甲站在城头虽然不见帝陵顶端风貌,却能看见一团五十丈澄金火海燃烧在帝陵上空二十丈距离。 或许是伏龙阵之效,炼神虚火的炙热不散外部,张甲感受不到炙烤感,但从被烧的扭曲的虚空就知道温度绝不会低。 “还不下来?” 如今看来,传闻中伏龙大阵的炼神分阵威能绝不是信口雌黄,也绝不是杨画一个小小的三品境修行人能抵挡得住。 张甲猜测,“或许他有异宝护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三方天地 无面巨鬼所化黑袍人无视废都的无形压制,径直穿过城洞进入废都。 黑袍人不看五十丈炼神虚火的惹眼异象,盯着仿佛空无一人的城头,轻道:“别躲了。” 声音虽然极轻,但在屏息匿形的张甲耳边却如同雷鸣。黑袍人丝毫未隐藏气息,浓郁如实质的鬼气散发的阴冷气息早就被张甲察觉,张甲瞬间屏息却早被发现。 “与其继续无用躲藏,不如洒脱现身。”想及此处,张甲即刻起身,即便黑袍人看不见仍恭敬抱拳:“晚辈有礼。” 黑袍人凌空而起,直飞到城头落定。 张甲不奇怪,进到这里未被打落境界,绝对强到骇人。而这位黑袍人多半就是先前那位三品境御鬼师的靠山,既然如此 张甲轻道:“那位正一道小真人此时身处帝陵。” “你倒知趣。”黑袍人不喜不怒,“滚吧。” 张甲躬身,回:“是。”下一刻,身形急掠悍然举拳攻杀黑袍人头颅。 两人相距七丈,张甲瞬冲三丈。 黑袍人所着黑袍瞬间分化百千鬼物布满城头,密密麻麻。 张甲一拳轰中最前侧的一头雄壮鬼物,未缠罡气击溃不得!霎时顿步,向后极退瞬间坠下城头,坠落中脚蹬城壁加速下坠。 坠下十五丈城壁不过眨眼,张甲坠地瞬间猛然奔逃,喝道:“前辈玄术无匹,晚辈无礼,还望莫怪。” 百千鬼物如潮“冲”下城头,直追张甲。 黑袍人不管溃逃的张甲,看着帝陵上空的五十丈炼神虚火,心中揣测为何杨画能闯过伏龙阵。 “难道是魏恒所为?”黑袍人冷笑,“老夫会让你如愿?” 黑袍人踏风而行,直接飞到伏龙大阵外围边缘,见到魏恒托着一丝“气运”,身穿正一道袍的杨画满面纠结。 杨画背对未看到,但魏恒当然能看到黑袍人。 魏恒喃喃:“果真是你,不过却是化身。” 杨画回头看到黑袍人,心间惊喜,赶忙问道:“前辈可是蜀漆的师尊?” 黑袍人不理杨画,盯着魏恒,冷声道:“亏你还记得我。” 魏恒轻道:“不敢忘。” 杨画回味,魏恒认识蜀漆的师尊,难不成蜀漆的师尊是一位老怪物!又或者干脆是无生老人? 黑袍人看着魏恒托着的一丝气运,调侃道:“想让人送出一丝气运,引来有心又有实力的人觊觎,然后借机破阵?” 魏恒不否认也不肯定。 “你大可试试,堪堪百年封禁可难解老夫心头恨。” 魏恒有些遗憾,道:“那就算了。”对着杨画说道:“你走吧。” 黑袍人也说道:“速速出阵,老夫接引你。” 杨画听不明白两人颇有旧怨的对话,不过既然是蜀漆的师尊应该值得相信,总好过真的一口吞下那丝明显危险至极的气运。 杨画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之前让你吞下气运不过是助你杀二品武夫所用” 杨画疑惑回头。 “既然他被逼走,也省我损耗本源为你护命,把这丝气运带出去就好。”魏恒突兀出现在杨画眼前,右手抚向杨画神庭。 奄奄一息的灰暗气运如鱼得水顷刻间便溶入杨画神庭。 如一头莽龙撞进神庭,在识海内翻江倒海。 剧痛!钻心蚀骨的剧痛使杨画顷刻间晕厥。全身青筋鼓起仿佛下一刻就会撑爆。模样骇人至极。 魏恒一动黑袍人就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隔着伏龙大阵无法阻止,也来不及提醒。 黑袍人点评:“心狠手辣。” 魏恒不在乎,说道:“他不会死。” 黑袍人冷笑:“觊觎这一丝气运的人物可不会在乎他的死活。” 魏恒面无表情,“与我无关。” 正至午时。 五十丈炼神火海如瀑直坠遍布整座帝陵,二品武夫一拳留不下丝毫痕迹的石料,转瞬间便被灼烧的坑坑洼洼,却又在下一瞬回复如初。 以赤金龙椅为中心,两丈方圆无一丝炼神虚火灼烧。魏恒护持着晕厥不起的杨画,虽被炙烤的痛苦莫名,但性命无碍。 隔着炼神火海。 黑袍人调侃道:“好一个与你无关。” 魏恒沉默许久,哑声问道:“她还好么?” “你也配提她?” 魏恒苍白解释:“我想破封,也是为见她一面。” 黑袍人恨声说道:“为她?当年拖累她,今世又想拖累她?” 魏恒欣慰,说道:“你果真舍不得让你孙女死。” 黑袍人就是无生老人。 无生老人冷声说道:“你即便破封也别想见她,她不记得你,我也不会让你见她。” 魏恒神色平静却不容置疑,道:“你拦不住。” “与天外仙为伍就能斗得过我?若天外仙那般厉害,你会被封在此地百年?” 魏恒所说固步自封当然是虚话。 魏恒不争辩,平声道:“我只想见她一面。” 无生老人觉得有些失态,魏恒被封在这儿百年,之后还会被一直封下去。他倒是无法加固封印,但消除一些变数还是可以的。 无生老人侃侃而谈:“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目光盯扫了眼杨画,有些阴冷。 魏恒看着面孔因剧痛而扭曲的杨画,说道:“气运入体,他平生所沾染的种种因果一一浮现,虽然我远远看不透因果命数,但其中她的痕迹我绝不会看错。”魏恒又看着黑袍人,“至于结下因果你若杀他会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不出所料你应该是瞒着身份的吧。” 无生老人失神: “因果怎么会你威胁我?” 魏恒仿佛胜券在握,“所以你不会的。” 无生老人冷哼,道: “因果又怎样?充其量一丝而已,时间长了总会散的。” 魏恒笑道:“对我来说时间足够了,而那时你也没必要杀他,或许他也早死了。” 无生老人看着魏恒平静的模样,怒火中烧,“为了孙女考虑还真不能现在给杨画做些手脚,难不成真要遂了魏恒的心?” 赤金龙椅两丈方圆仿佛超然世外,任炼神虚火威能强盛无边仍不伤半分,但炼神虚火仍旧焚烧不熄,怕是要焚尽午时才休。 无生老人不愿纠结这种恼火事由,见只有两丈方圆的无火之地心中了然,道:“我记得最初是“三丈天地”?” 魏恒轻道:“灭国前夕我做了笔交易,换来举国千里大天地,魏都一城小天地,帝陵三丈天地。” 无生老人不可置否,“千里大天地阻人修行,一城小天地削人道行,帝陵三丈天地为你聚灵亦护你周全。的确是好买卖,我能不能也做做?” 魏恒摇头: “他们将我看作变数,随手布局而已。” 无生老人冷笑: “随手布局?真是好大的手笔。” 魏恒不计较无生老人的讽刺,轻道:“与他们做交易时,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无生老人虽好奇,却绝不会主动询问。 魏恒继续道:“虽然他们表现得很从容像是施舍我一般,但却隐藏着一抹很深的担忧,仿佛遇到了某些大麻烦。” “他们遇到再大的麻烦也与你无关,你先考虑考虑自己吧,炼神虚火百年焚你一丈小天地,最多一百五十年就能焚碎你的金身。”无生老人呵呵一笑,“老夫肯定再多活一些年,还能给你倒碗酒恭贺一下。” 魏恒很平静,道:“我会破封。” “哼,你凭什么?” 魏恒并不欺瞒无生老人,说道:“不久前,天外仙又降临此地。” 无生老人目光闪动,其中代表的深意实在太多,“你没破封,证明他们的确心有余力不足。” 魏恒点头,道:“这就是我与他们做交易的底气。” 无生老人不想再提这些与他无甚关联的事情。 不谈无关的事,当然要谈些稍微有些关系的事。无生老人看着浑身青筋直冒模样骇人的杨画,感叹道:“你强行将一缕气运逼进他神庭,我就算救了他也不过是让他晚死一会儿罢了。” 本来无生老人还好奇杨画究竟师承何人,现在这个念头也淡了,必死之人师承何门也无关紧要。 无生老人也不准备告诉杨画这个消息,即便告诉了也无用,何必让这个可怜的小道士徒增烦恼。 魏恒轻道:“他本就是修行人,即便身死化成阴物也不太难,阴物修行也不是绝路。”魏恒眼神幽幽,“如你一样。” 无生老人打断,“冠冕堂皇的借口而已,但与我无关。” 无生老人叹道:“没想到当年君子风范的你也会如此行事。” 魏恒眼神平静,语气有些冷:“错犯二次即是罪。” 魏恒突然问道:“你收徒弟了?” 无生老人笑容有些玩味,“老夫有弟子你很不开心?” “资质很好?比起当年的我如何?” 无生老人并不偏袒,直言道:“你比他强些。” “不错。” “心变黑了不说,脸皮也厚了?” “实话而已。” 无生老人叹道:“继位掌一国气运,上二品境的寿元散了八成,龙椅坐了不到十年就亡国,如今百年过去你竟还能活着,世事的确无常。” 魏恒被勾起回忆,有些茫然,自问道:“我常想,若我不继位是不是更好些。” 无生老人断言:“你早点儿死了更好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一指蛮龙滞 灰暗气运在外界分明只有浅淡一丝,但一进杨画神庭就化身成一头亘古蛮龙,所过一处必然“伤痕累累”。 杨画晕厥,或许可以说精气神都被强行拉入神庭“欣赏”气运蛮龙翻江倒海。 神庭有海,杨画为泛舟人。 蛮龙翻江倒海激起汹涌巨浪,无知无觉的杨画全凭本能撑着扁舟不翻。 气运蛮龙每激起一重巨浪,杨画肉身便多痛出一道青筋,神庭海上的一叶扁舟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气运蛮龙终于将杨画神庭海彻底翻腾一遍,浪涛阵阵,硕大的龙目盯着汇聚成海的“河流”,龙身翻腾乘流而下。 神庭海其源头当然是修行人的根本,气府蕴养的气丹。 蛮龙若过,杨画脆弱气丹必然炸裂,生死不知。 河流中游,有一堵堤坝封截。这是魏恒手笔,便是为护住杨画气丹不被蛮龙蹂躏。 蛮龙若想乘流,绕不开堤坝。 以魏恒所料,凭一丝气运绝对撞不开他所施展的屏障。 蛮龙悍然撞击堤坝,渐起大片神庭海水。 与此同时,杨画猛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却转瞬间便被炼神火海炙烤的挥发不见。 魏恒与无生老人同时看向模样更显凄惨的杨画。 两人几乎同时说道:“开始了。 ” 气运蛮龙吞吐神庭海水,阵阵低吼。 堤坝仅仅被撞出一道小小的缺口,本应顺应本能不得便退的蛮龙目中却露出一抹灵动。蛮龙不过是化形,化作一丝灰暗气运顺着撞击出的缺口渡过。 堤坝未坏,但蛮龙已过,而魏恒却全然不知。 灰暗气运复又化作蛮龙,欢腾着向气府一颗多它有致命吸引力的气丹游过去。 修行人有气府,府便有门,有府自然会有守门人。 富庶者有,贫寒者无。 气府亦分三六九等。 若是大佛寺下任护法金刚的释空上等气府,必然有十八尊金身罗汉镇守。而杨画气府充其量被修缮的遮风挡雨,寒酸的不能再寒酸,哪里会有守门人镇守。 所谓门户大开便是如此,仿佛无任何事物可阻挡蛮龙撞进气府,吞噬气丹。 世事无常。 杨画的破落气府的府门前浮现一位寒酸无貌道人。 穷苦人家的寒酸守门人。 看来杨画的气府并非下等,起码有一位守门人护守府邸。 只是,寒酸守门人怎么看都挡不住声势骇人的亘古蛮龙。 显然气运蛮龙亦是如此想,甚至都没仔细打量就准备随意碾死他。 寒酸守门人轻飘飘点出一指。 杨画破落气府门前的场面有些诡异。 寒酸守门人用一只食指抵住了蛮龙冲势,如同一根茅草撑起了千斤巨石一般的诡异。 一指蛮龙滞。 气运蛮龙不安,充满力量的龙躯剧烈翻腾,但被抵着的龙首无法挪动丝毫。 寒酸守门人左手不动右手又伸出一指,蛮龙翻腾不休的龙躯瞬间顿住,龙目中满是惧怕再不敢放肆,哀鸣求饶。 守门人五指全出,以掌抚龙首。 亘古蛮龙毫不意外的被攥成一丝灰暗气运,守门人右手捏着这一丝颤抖的灰暗气运,轻轻甩了甩。 灰暗气运便被一层靛青长气封蔽,挤成一团不能动弹分毫。 守门人随手将一丝气运扔进杨画气府最边缘,以手抵颚盘坐在气府门前,渐渐虚淡不见。 随着气运蛮龙被驯服,杨画浑身的鼓涨青筋也渐消,呼吸平缓面目逐渐变得柔和,就像噩梦变成美梦一样。 气运蛮龙足足搅扰了整个午时,炼神分阵未能焚碎魏恒金身,不甘却不得不蛰伏吸纳大日火精以备下一次炼神。 无生老人待炼神虚火全消,看到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的杨画,说道:“看来他暂时逃过一劫。” “大难不死应有后福。” 无生老人不可置否,“被这么折腾,神庭海也算千锤百炼?日后修习玄术事半功倍时没准还会谢你一句。” “若能借着这项机缘,说不定可保住性命。”魏恒又道:“虽机遇微乎其微,但有希望。” 无生老人想起一事,幸灾乐祸道:“他修出的可是最正统的正一道长气,看来你注定要被正一道大真人再布下几重可有可无但麻烦无比的封阵。” 无生老人没说杨画并不是正一道道士,魏恒不自在会让他很畅快。 魏恒知道无生老人的意图,并不揭露,只是轻轻摇头:“修出一座没有守门人的下等气府,来头不会大。” 杨画已经算是“一丝不挂”,魏恒很轻易便摸透了杨画跟脚,得出结论杨画能进伏龙阵只是变数。 没有因由才是变数。 魏恒望天,突然想到,“或许又是仙人谋划?” 无生老人了然,已经将杨画刻划成一位侥幸得了残法修行,踩了天大的狗屎运搭出气府的幸运儿形象。 无生老人本体与蜀漆一同。 无生老人说道:“无面已带着他回来。” 蜀漆紧皱的眉头一松,说道:“没死就好。” 无生老人不想将蜀漆卷的太深,便没说那些关系甚远的事由,说道:“将他们送到阳云城与我一同回去。” “可”蜀漆欲言又止。 无生老人不容置疑,道:“鬼五会护他出长恨。” 魏恒清楚鬼物战力极高,足够护杨画周全,但总觉得师傅好像在隐瞒他一些事,可他又实在摸不透是什么事,难道师傅要杀他? 一方面是师傅,一方面与心上人有约定 蜀漆纠结万分,脸色难看。如果师傅要杀杨画,他到底要不要拦,拦不住又该怎么和然佳期解释 无生老人哪里会不清楚蜀漆乱想,说道:“我不杀他,只是不想你和他牵连过深。” 杨画现如今神庭隐匿一丝让人觊觎的气运,若是遇到能辨出气运的人物必生波折,蜀漆与他同行实在太过危险。 无生老人当然不会为了杨画耽误回去的时间,若是遇敌实在太过麻烦。 无生老人轻道:“别问太多,我不会害你。” 既然师傅愿用鬼五护送杨画一程,总比他一位三品境御鬼师护送要好,与然佳期的约定也只是护送出长恨州。 想通此处,蜀漆也放下心中纠结,回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不辞而别 张甲溃逃,被汹涌鬼潮逼离削人境界的西魏废都,周身血气奔行愈来愈快复又凝出罡气,一层厚重罡甲又披挂于承钧甲上。 张甲自信他现在可以破开鬼潮,但要耗费些时间,而此举说不定会被当做挑衅。 挑衅远胜自己的人物不是雄才而是莽夫。 张甲能从上二品境正一道真人手上逃生,又能躲避衙狱司蛛网般的剿杀,当然不是莽夫。 所以张甲一刻不停,奔逃不休。 鬼潮即便玄异也仅是一道玄术,并非无生老人化身,追敌五十里后便不再行进一步,散了形体聚成一团黑雾向远方遁去。 张甲即刻顿步,抱拳一拜,“谢前辈饶命。” 片刻接触就让张甲明白何谓差距,所谓溃逃不过是人家绕他一命罢了,若黑袍人想杀他不可能追不到。 张甲摸出得自杨画的剑指法诀,自语道:“也算不虚此行。” 返身回节奉城。 杨画做了一个噩梦,梦到自己撑着一叶扁舟渡海遇惊涛骇浪。 就在小舟不堪折腾将要解体马上要殒命时,突然间浪涛全消,风平浪静。 杨画猛然惊醒,睁大双眼直起上身,浑身都被冷汗打湿。 杨画眼神茫然的四处打量,应该是一处客栈屋内。 “怎么回事?我记得应该是在帝陵被魏恒偷袭偷袭!?”杨画猛的睁大眼睛,两只手往身上乱摸,没找着一处伤口。 身上穿着的正一道袍不见,换成的是一套灰白睡服。 正拿一条冷手巾准备给杨画冰敷额头的张怡惊喜,“醒了呀!” 见着张怡,杨画才算回神,再一深想好像是蜀漆的师傅救了他,赶忙问道:“蜀漆呢?” 张怡端了碗温水给杨画,轻道:“先喝口水。” “谢谢。” 杨画也觉得口干舌燥,接过瓷杯喝水润喉。 张怡理了一下头绪,道:“当我醒来就看到蜀漆背着满身是血昏迷的你。当时我吓坏了,蜀漆说你没事让我照顾你,刚把我们安置在这儿就走了,留了个包裹说是还给你,还说留了些东西给你。” 张怡边说边从床下拿出一个包裹,正是杨画先前托付给蜀漆的包裹。 杨画接过打开,七片青瓷碎片一块未少,多出了一张信封。 杨画把包裹小心放在一旁,拿着蜀漆的留下的信,杨画不吃惊蜀漆的不辞而别。其中牵扯的事情隐秘实在太深,杨画觉得还能活着已经是蜀漆真把他当作朋友。 即是如此,有些话就绝不能说,烂在心里是最好的结果。 张怡也不催促,就看着杨画怔怔无言的模样,还以为他是因好友不辞而别伤感。 平复心情许久,杨画才打开蜀漆留给他的信封。 信封中滑落一物掉在床上,一块半掌大小的石佩,佩壁两面都雕琢着如生鬼物。 杨画捡起石佩,明明天气燥热,但石佩却散出冰凉寒意,与当时“佛宝”礼佛的灼热截然不同,但又如出一辙。 “法器?” 肖潼所说种种已让杨画知道法器何等珍贵,而蜀漆却留下一块疑似法器的石佩,这让杨画不知所措,赶忙看起信上内容。 信上大体所说,不辞而别的原因,石佩的异用等等最让杨画在意的是信的结尾“小心”二字。 杨画沉默,没来由的提醒让他摸不着头脑。但相信蜀漆并不是空穴来风,必然有因才会说出此话。 “怡姐,我昏迷多久?” “两天。” 杨画沉吟。 “怡姐,带着果果我们今天快马走。” “可你的身子” 杨画撑起身子,轻道:“没事。” 明明未出长恨州,杨画却发现已下八成的气丹长气复又充盈,而且周天运转又回复如初且更快了几分。 杨画想到最后一眼,魏恒以掌抚他神庭,醒来后便不被长恨州影响。 不消说,一定是魏恒的作为。 “魏恒最后说的一句让我将气运带出去究竟是什么意思?”杨画搞不懂,内视气府乃至周身也全然不见异常。 离得远些,这是杨画唯一的念头,他不认为自己能斗得过无论心智或是境界都是老怪物的魏恒。 “如果可能一辈子都不经长恨最好,回返时就从并州绕到恒州再进到长恨边陲溪乌城。” 日至晌午。 溪乌城,然佳期家门前。 蜀漆左手提着一罐节奉血橙蜜饯,右手捧着一盒阳云桃片糕。 都不是名贵吃食,胜在特色且分量十足。 蜀漆用捧着桃片糕的右手轻轻敲门。 然佳期隔着门,问道:“谁啊?” 蜀漆强自镇定,轻道:“我。” 然佳期当然没忘这个声音,“蜀漆?” “嗯。” 然佳期开门,见到的果真是蜀漆。许是因为上次感觉蜀漆真的变了些,所以语气不再那么生硬,说道:“回来了啊?” 蜀漆重重点头,不待然佳期询问就开始自报行程,省去了其中遇险等一众江湖人的江湖事,由他之口说出的行程风平浪静平平安安,只说到了出州最后一城阳云才分开。 然佳期静静听着蜀漆诉说,突然问道:“杨画让你捎话给我没有?” 蜀漆沉默,他没等到杨画清醒便被师傅带回溪乌城,当然没有传话。 无生老人只告诉蜀漆,杨画身体无碍性命无忧,最后又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蜀漆相信绝不会是好事,所以给杨画在信的末尾留下“小心”二字。 然佳期本是柔和的目光变得有些冷,平静道:“你在骗我。” 蜀漆的心一颤,眼神畏缩,脸色不自禁的惨白起来。 “我没骗你,真的没骗你。我的确把他送到阳云城了,虽然他受了些轻伤但已经痊愈了,我” 然佳期打断,微笑起来,轻声道:“你果真和小时候一样藏不住心事呢!” 蜀漆愣住,然佳期在对他笑!这是他做梦都在想的事儿,所以蜀漆摸头傻笑,被拿着的蜜饯罐子砸了脑袋。 蜀漆这才想起还是给然佳期带了东西的,赶忙两手向前平伸,讷讷道:“给你带了些特产” 模样要多傻有多傻。 然佳期噗呲一笑,“我拿不动啊。” 蜀漆这才反应过来,他买的两样东西都是分量十足收回来也不是,不收回来也不是,只能傻笑。 “中午留下吃顿饭吧。”然佳期轻道:“但这次,不要骗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春花十里 杨画一身轻伤已在沉睡时恢复的七七八八,现如今只是有些虚弱。 杨画架着马车离城,依旧是那匹棕红马,也恢复的不错可拉动马车。 杨画从遇二品武夫袭杀便觉得与张怡同行对她太危险,可若将她留在这儿也不安全。 相比较之下,还是将张怡母女带到并州任意城池更安全些,越快越好。 “怡姐,一会儿出城我们就快马加鞭赶路,您抱好果果别吓到她。” 杨画越来越感觉长恨州实在太危险,虽然蜀漆说石佩可护他们在长恨州无恙,但杨画仍是一刻都不愿停留。 张怡因无生老人一手玄术不记得遇过二品武夫袭杀,虽然奇怪为什么杨画这么着急,还是轻声回道:“好。” 幽岐童府。 书房内童含金坐于书桌,遣散了诸多护卫,甚至就连李观潮都不在场。 童含金独自会面一位勉强算的上是客人的白衣公子。 白衣公子站在书房正中,面色自然。 因隔着八百里群山,白衣公子的名字在大荆名声不显,但楚子期这个名字童含金当然知道。 若是同名还好,可童含金知道眼前这位楚子期就是那位楚子期。 童含金上上下下看了楚子期数遍,实在找不出一点儿不满意的地方,问道:“不怕我通秉衙狱司?” 楚子期得体笑容不减,轻道:“童叔叔当然不会。” 无需其他,两人对话只消传出叔叔二字,偌大的童府必然会被衙狱司刮地三尺数遭,童含金也会伤筋动骨乃至于 但童含金没有推掉“叔叔”这个称谓,只是说道:“倒是我占便宜了。” 楚子期不答,只是轻笑。 童含金暗暗点头,问道:“说吧,冒天大风险来见我,为了什么?” 楚子期微微躬身道:“提亲。” 童含金不见喜怒,沉声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命不可违。” 短短五字的含义童含金瞬间揣摩透彻,这代表的远远不是个人所能左右。 童含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说道:“你可知我家笑笑出门未归?” “自然知道。”楚子期轻道:“天师门紫冠大天师耗费三十载寿元堪堪观摩一番因果,笑笑无事。” 童含金有些欣慰,道:“他有心了。”所以心情不错,说道:“只要笑笑喜欢,我同意与否无关紧要。” 言外之意,一切由童笑笑定夺,且要等童笑笑回来。 楚子期并不紧逼,赞同道:“这是自然。” 童含金愈发满意,说道:“比你舅舅通人情多了。” 楚子期轻笑不言。 “我相信童叔叔一定请了好些名士强手寻笑笑,不知长恨州可有派人?”楚子期知会长恨州更深一层的内幕以及牵扯到的隐事,故此一问。 “哦?看来你对大荆颇为了解。”童含金问道:“不知对大荆江湖知会多少?” 楚子期谦逊道: “只能算是略知一二。” “春十里可曾听过。” “应是春花十里吧?”楚子期挑破了童含金不痛不痒的小小试探。 童含金不过是随便摸一下深浅,说道:“在大荆亦不为人知的春花十里你竟也知道。” 楚子期解释道:“即便是深谙杀人术的铁戈暗卫也忌惮无比的春花十里,小侄知道并不奇怪。” “不过童叔叔请一位杀者寻人,不知何意?” 童含金语气有些冷:“以刀兵府府主锻器一柄的机会请春花十里进长恨,一寻笑笑,二杀一些与我有仇的江湖人,免得他们找我家笑笑麻烦。” 楚子期点评:“请春花十里出手,的确很贵。” “值得贵些。” 楚子期问道:“不知春花十里想请刀兵府府主铸何兵刃?” 毕竟是大荆江湖的人物,楚子期对春花十里只知其名及展现过得某些手段,对其余并未有任何记载。 童含金眼神奇怪,“一支簪子。” “奇门兵刃?” “就是一支束发簪子。” “女子?” “男子。”童含金想起当年第一次偶遇春花十里的尴尬事,道:“可能是天底下长得最美的男子。” 楚子期叹道:“难怪有人点评,五十年江湖才出春花十里这么一位“雅致”人物。” “春花十里本名其实就是春十里。只因死于他手的人尸体会呈花卉般“绽放”,得名春花十里。”童含金笑道:“他杀人时,自报春十里会留全尸,自报春花十里” “而我与春花十里关系还算不错,他说这次杀人不用看他心情,让我定夺就好。” 楚子期问道:“童叔叔如何定的?” “那些与我有仇的江湖人都是早年间想杀我夺财的阴狠人物,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活的太丑陋,所以托春花十里帮忙让他们死得好看些。” 楚子期未因这些血腥话有何动摇,因为他知道原因,轻道:“被衙狱司缉拿躲藏长恨洲数十年苟活的仇家,临死前想要报仇以笑笑生死威胁您,的确该死。” 童含金不再继续这件注定不会告诉夫人沉落雁的事,问道:“接下来你怎么安排?” “小侄也需略尽绵薄之力去寻笑笑,若是叔叔先寻到笑笑,小侄再登门拜访。” 童含金轻闭双目揉着眼角,问道:“若是笑笑同意,你怎么把笑笑娶回铁戈?” 楚子期回道:“家父自会安排一切。” 童含金不睁双眼,又问道:“若是笑笑不同意呢?” 楚子期轻道:“这点,家父未曾与我说。” 童含金冷笑,道:“但你舅舅一定说了吧!我来猜猜,是不是说到时哪怕他亲自出手也要把笑笑带回去?还美其名曰我照顾不好笑笑由他代劳?” 楚子期依旧轻笑,绝不回答。 童含金不再揉捏眼角,轻开双目盯着楚子期,久久无言。 书房内的温度变得有些冷。 楚子期突然指着书架上一本古书,问道:“童叔叔,这本难道是第一佛陀所著的大乘经原稿?” 楚子期一出言,瞬间打破了冷淡气氛,而且他提的是佛经,谁不知沉落雁最喜佛理? 童含金顿时泄气,道:“你若想要,送你了。” 楚子期看似惊喜,道:“婶婶会生气吧!” “你要是能把笑笑找回来,别说一本大乘经,就是把府上所有佛经都送于你,都不心疼。” 童含金不想说了,下逐客令,问道:“留下吃顿便饭?” 楚子期懂事回道:“下次与笑笑一起吃。” 女子是花,男子是蜂蝶。 娇媚女子则是那株最具芬芳的花卉。 路边郊野,五个其貌不扬身高不等的惫懒无赖青年聚成一堆,向着一位比为首的猥琐青年高半头的桃衣女子聚拢。 貌美女子,独行,郊野,泼皮无赖。 女子太美,本就是罪。 矮小青年从没见过这么精致做工的衣衫,也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眉眼如画,明眸皓齿这些词汇是识字不多的矮小青年能想出来最好的词汇。 桃衣女子实在太美,美到让他们这些有贼心没贼胆的小混混都敢撑起胆子靠近她,甚至做些想也不敢想的事。 桃衣女子素颈围着一条薄薄的桃色纱巾,看来女子很爱淡粉。 桃衣女子有一双妖艳的桃花眼,恬淡的盯着脚下一株青石缝中成长的倔强青草。看也不看拦下她的几人,仿佛根本没看见周边的这些肮脏男人,或者说他们远不如一株青草有趣。 矮小青年看着足足比他高半头的桃衣女子,自卑感不自禁的升起,而这份羞耻的情绪让矮小青年萌发了一种更深的情感。 征服,就是征服! “姑娘,一个人啊?”矮小青年的语气竟然格外硬气。 后边的四个高矮不一的年轻人都笑得格外猥琐。 桃衣女子皱了皱秀眉,似乎对“姑娘”这个称呼有些厌烦。心里厌烦,也就没了兴致,桃衣女子轻移莲步。 依旧没看身边这些满身散发着污秽气味的肮脏男人。 桃衣女子要走,矮小青年先动,五个惫懒混混顺势围住。 桃衣女子终于看了一眼为首的矮小青年。 若秋波微澜,如水般娇柔。 矮小青年的心剧烈跳动着,呼吸粗重,眼中全是眼前桃衣女子的精致脸庞。 矮小青年失神般伸出右手,渐渐靠近女子脸庞。 路上渐传马车声响。 矮小青年顿时回神收回右手,愤恨的看着越来越靠近的马车。 其余五人也是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 桃衣女子没看马车,而是以衣袖掩面,有些嫌弃马车卷起的沙尘。 两者交错。 驾着马车的年轻人看也不看路边事,径直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五个混混在镇子上斗殴生事的事做得不少,从没遇着单枪匹马就敢打抱不平的主儿。 对驾着马车的年轻人不管不顾毫不奇怪。 矮小青年眼睛一转,说道:“姑娘,咱换个地儿喝杯茶?” 桃衣女子还未说话。 远处有人去而复返,穿着青蓝衣衫的驾马年轻人将马车停在远处,独身跑回。 及得近了,不屑说道: “光天化日,几个大老爷们调戏良家,真好意思?” 五人怒目而视。 桃衣女子也用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眸看着“出手相助”的年轻男子。 当然是杨画。 杨画不断反思,“怎么就不能改掉多管闲事的臭毛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特立独行 混混比江湖人差了些眼力,差了些脑子。 五个平日在镇上算是一霸的小混混认不出正一道袍,也不想为嘛一个人就敢多管闲事。 某些方面,混混也很像江湖人。比如,信奉拳头硬的人才是老大。 杨画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侠气话就被五个人围成一团开揍。 没错,就是揍。 远远不是山野小说中,侠士一出手便流露王霸之气,使得作恶人一一心甘情愿的臣服。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十只手。 杨画还自认为是厉害人物,入品的修行人啊!一道剑指多硬的石头都要灰飞烟灭的主儿啊!可为啥被人打的这么惨?拳拳到肉,虽然不是很疼,可太狼狈。 桃衣女子不躲不避不逃,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可笑的斗殴。 杨画深刻意识到,他好像并不是那么厉害。心里边儿一丝自得情绪都被打在身上的一拳一脚踢打得烟消云散。 也不知是哪个混蛋玩意儿角度刁钻,冷不丁踢出一脚,正中“小杨画”。 这种疼法可不是能忍得住的,也幸亏那人还算有点儿良心没使劲儿踢,不然杨画就该去做阉伶了。 杨画被这一脚踢得五官拧在一块儿,身子刚一佝偻就被得势不饶人的拳打脚踢揍倒在地。 人都愿意干痛打落水狗的事儿,五个混混踢得更凶,把好事被打断的怒气全都撒在了杨画身上。 “你奶奶的!” 一声大喝把五个踢打的正开心的混混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恼羞成怒,下脚更狠。 五道无形气机自杨画五指迸发,击中了五只踹下来的脚掌。 “嘶。”五个混混抱着火辣辣疼的脚掌原地蹦跶,疼得龇牙咧嘴。 个儿最高的混混大声骂道:“你他娘的敢还手?” 混混就是混混,没一点儿见识。 杨画趁着空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剑气没开锋便毫无锐气,可以说是最笨的法子击退了五个混混。 剑指法诀被这么用,不知道多少求之不得的人该大骂暴遣天物。 桃衣女子眼神奇怪。 杨画退开七八步的距离,心疼刚洗干净的道袍上全是泥脚印,气的要死,恨声道:“打的舒服不?” 剑气打出的疼痛感也消了,五个混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从对方眼里都看出了恼羞成怒,也不说话摩拳擦掌,狞笑着向杨画走去。 “让你舒服!” 一道不开锋的剑气射出,击中带头矮小青年的腹部。 “还挺来劲?” 两道不开锋的剑气射出,后面跟着的一胖一瘦的混混被击中膝盖。 剩下两个混混脸色刚变,就被接踵而至的两道剑气射中胸口。 力度把握的刚刚好,不至于让五个倒地上哀嚎的混混受伤,也不至于让他们好受。 杨画可算把心里面那口恶气出了,又捏着剑指,恨恨问道:“还舒服不?” 混混没见识归没见识,可欺软怕硬才是本性,谁也不敢开口。尤其是刚才开口叫嚣的高个儿混混,强忍着不敢叫出声,生怕被再来两下。 “装什么装?快滚蛋。” 杨画哪里不清楚他的几道剑指最多让这些混混儿疼一会儿,绝不至于让他们起不来身。 果真,五个混混好不拖泥带水的爬起跑路,争先恐后生怕被同班落下。连让他们失心疯的桃衣女子都不敢再看一眼。 杨画摇头,早知道一开始就用剑指好了,哪还用遭这罪?谁能想到他们那么不要脸,上来就动手招呼。 杨画扑打干净身上的泥脚印儿,摆了摆衣襟,走前几步隔着桃衣女子约莫有六步左右。 杨画发誓,眼前的这位桃衣姑娘绝对是他见过长相最美的人,都能与画上的沉落雁相提并论的存在。 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桃衣女子眉头一皱,初次开口:“好看么?”声音磁性略显中性,问话自然仿佛问过无数次一样。 杨画意识到太唐突了,抱歉道:“姑娘,我没有恶意。” 桃衣女子媚眯着桃花眼,娇声问道:“现在有了?” 杨画觉得有些不对,桃衣女子的举动太游刃有余了,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后还面不改色。 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成竹在胸? 杨画更倾向于后者,解释道::“我的确没恶意。” 桃衣女子声音有些清冷,道:“你走吧。” “好。” 杨画转身就走。 一阵微风袭来,桃衣女子轻挽被风吹乱的华发,素手戴着一副血色纱质手套,先前藏在宽大衣袖内。 没有征兆,那株生长在青石缝的倔强青草碎成一株“青桃”,花卉渐随微风而逝。 “悬鬼器的道家修行人,有趣” 桃衣女子迎着清风微移莲步,向着长恨州。 “怎么样啦?”张怡问着返身回来的杨画。 刚刚路遇道边事,杨画担心牵扯到张怡母女,就把马车停远了再返身回去。 “都办好了。” 张怡安心道:“我瞄了一眼那位美得不像话的姑娘,难怪遇见恶人拦路,怎么不知道注意自己呀!你怎么不试试捎带着姑娘一程,说不定还能成一桩姻缘呢!” 张怡开始做媒,显然是太喜欢那位俊俏姑娘的周正模样。 杨画苦笑,想着刚才那位桃衣女子十有八九是一位入品境界的主儿。 杨画不自禁的就开始想,至今为止他都遇见几位闯荡江湖的女子了?肖潼,鉴麟,方才那位桃衣女子一位又一位都是奇女子。 而奇女子都是些特立独行的主儿,杨画不觉得他能降服得住,不敢招惹。 杨画瞎扯道:“人家生的那么漂亮,哪里会看得上我哟!” 张怡有些惆怅,轻道:“怡姐是女人,最清楚女人心,见着俊俏公子当然欢喜,可最后嫁的还不是真心对她好的人?” 杨画能咋说?当然不能告诉张怡那位桃衣女子说不定是位比他还厉害多的多的人?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位女子,尤其还是长得那么漂亮的女子,怎么说都太丢人。 “不过,你留人家姑娘自己在那儿能行嘛?”张怡忧心忡忡。 杨画扯谎道:“他其实是个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前辈? 我很老? 说那位美到不像话的桃衣女子不是女子? 张怡不信,杨画自己也不信。不过张怡再没继续,她相信心善的杨画绝不会对那可怜女子不管不顾。 正巧,张果果醒了口齿不清的喊着,张怡也就放下车帘照顾女儿。 “你说我是男子?”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杨画吓得心肝一颤,刚刚才听过的声音当然没忘。 杨画僵硬的转过脖子,桃衣女子优雅自然的坐在马车边沿眺望前路。 桃衣女子神情恬淡到杨画冷汗直冒,理智让杨画强忍着没敢一道剑指甩出去。毫无征兆上了马车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发觉,明明说话但车内的张怡却不知 杨画忐忑,小声道:“前辈?” “我很老?” 杨画看清了,桃衣女子说话原来没开口。 杨画吞了口口水,没敢开口。 桃衣女子目向前方,不说话。 气氛就这么沉默着,杨画就开始盘算起究竟得什么境界才能有这种火候?蜀漆留下的石佩能不能挡住? 突然,桃衣女子一伸手,捻兰花指。 杨画只看见一支精美到不像话的红纱手套,修长手指间捏着一枚石佩。很眼熟,再一细看可不就是蜀漆留下的那块石佩? 石佩剧烈且急速的颤动,其内一尊强横鬼物不甘被人钳制,奋起对抗。 桃衣女子秀眉轻皱,略微用力,挣扎不休的石佩霎时沉寂,杨画甚至都听到一声鬼物无声哀鸣。 “蜀漆留信说这块石佩能保他在长恨州无恙?怎么也得比那位二品武夫强吧?那这位桃衣女子得厉害到什么样?” 杨画欲哭无泪,蜀漆说的话怎么就没一件准的?一开始说他护送着绝对不会出事,结果冒出一位二品武夫。又说这块石佩能保他在长恨州无恙,结果就冒出这么一位不知道什么境界的桃衣女子? 蜀漆的乌鸦嘴是不是被高人点化过的? “死在这种绝色手里貌似也不错?”杨画冷不丁冒出这个念头,紧接着就开始暗骂自个儿怎么能想这种晦气事儿。 桃衣女子认真的看着被捻在手中的石佩,根本不顾杨画,仿佛瞧不上杨画能做出什么反抗一样。 桃衣女子看了许久,看出其内蛰伏着一尊中二品境的鬼物,两指间力度略大了些。 蛰伏鬼物的石佩受这压迫,蓦然传出一缕无形波动,蕴着一丝无声老人的气息。 桃衣女子轻咬红唇,目中闪过一丝兴奋,“有些强呢。” 殊不知,她的挑逗动作已经把不通男女之事的杨画羞的一片通红,默念静心咒都不管用的那种,赶忙转头不敢再看, 许是杨画散出的燥热气太重,就连没看他的桃衣女子都轻轻转头,见着杨画红透的脖子根。 桃衣女子眼神有些冷,但却娇媚问道:“好看么?” 终于开口。 杨画本能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是一种无论他怎么回答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强烈预感,鬓角渗出冷汗。 抱着张果果的张怡突然拉开车帘,原来是听到桃衣女子的说话声,一挑开之后就看到了桃衣女子的精致侧脸,惊喜道:“是你呀!”她还以为是杨画担心桃衣女子,便把她捎带上了。 桃衣女子顺势看向说话的张怡,一眼就看到了唇红齿白的张果果,目不转睛。 蒙童稚眼开心的望着好看的桃花眼。 牙牙学语的张果果天真大笑,伸出小手,好像是让好看的桃衣女子抱她的意思。 沉默的气氛在天真烂漫的笑声下消失无踪。 桃衣女子亦是轻笑,伸出带着红纱手套的右手,轻轻摸了摸张果果白嫩的小脸蛋,赞叹道:“好俊俏的女孩儿。” 哪有母亲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家孩子的,又是一位让她都艳羡的美丽女子说的,由衷说道:“长大能及得上姑娘一半就好啦。” 桃衣女子这次却没因“姑娘”这个称呼感到不舒服,认真说道:“会比我好看的。” 虽是客套话,但张怡还是分外开心,又看着驾着马车沉默不言的杨画,埋怨道:“怎么还瞒着怡姐呢!” 杨画苦笑,现在这情况完全不是他能左右的,第一次觉得江湖险恶,没事千万别行走江湖。 桃衣女子轻道:“是我不请自来。” 张怡有些生气意味的说道:“哪能一个人出门呢!幸亏遇着了心善的小杨道长,不然可怎么办呀!以后可不许了!” 桃衣女子略微错愕,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以后不会了。” 张怡这才笑颜逐开,道:“这才对!” 张果果突然向着桃衣女子的方向用力一动,张怡一个没注意就没抱住,眼看着小姑娘就要摔到马车上。 桃衣女子恰到好处的接住了张果果,顺势轻轻抱住。张果果笑的好不开心,小手用力的攥住桃衣女子的桃色衣衫,想让她多抱一会儿。 张怡大松口气,“果果很喜欢你呢!” 桃衣女子温柔的看着安安静静的张果果,自语道:“果果嘛” 张怡才想起了刚才想给杨画做媒,当然要先夸奖杨画一番,就讲起了自身遇难被杨画救下 话中描述的形象让深得杨三道厚脸皮的杨画都不好意思,可根本不敢出言阻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桃衣女子。 杨画心惊肉跳,顶着强烈的羞耻感听着张怡的赞美。 桃衣女子轻笑,安静的听着。 杨画耳边响起桃衣女子声音:“先前冒犯不与你计较。” 杨画稍稍放心,这种人物一般不会出尔反尔吧?如果让那些死在桃衣女子手中的人听到这话,无一例外全都会破口大骂,谁不知道这位煞星最愿意干的就是言而无信? 不知者无罪。 张怡大费口舌的终于是把杨画从头到尾的夸奖了一遍,没话再说,细细思索是不是还有哪个地方没说到。 桃衣女子轻抱着张果果,“笑意涔涔”道:“谢公子出手相助呢。” 杨画尴尬回道:“应该的,应该的”心里祈求着张怡可千万别把做媒的话给说出来。 张怡见着两人模样,暗暗点头,轻道:“姑娘,你” 杨画赶紧咳嗽,咳嗽好几声。 张怡疑惑看着杨画,清楚杨画是不想让她再说,心里想着“难不成是有心上人了?” 张怡又开口:“妹妹是哪里人呀?” 桃衣女子不露痕迹的颦了颦秀眉,还是回道:“凉州。” “凉州啊!”张怡惊喜,一个女子背井离乡到一个毫不知情的地方,当然想要清楚一些才能安心,所以赶忙问道:“能养出妹妹这般秀气的女子,一定是个好地方!冒昧问一下,妹妹住哪里呀。” “边陲小镇,聆雨镇。”桃衣女子有些落寞,轻道:“许久没回去了。” 桃衣女子的忧伤情绪,毫不留情的感染了张怡,她已经把桃衣女子当成一位因生活所迫而背井离乡的可怜女子,期间又会因容貌受到几多欺负?张怡全都能想到!要不然哪里会独身一人赶路?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女人本就感性,张怡自己又是受过苦头的,眼角湿润:“姐姐正想到聆雨镇安家落户,不过人生地不熟,想叨扰妹妹帮忙” 蜀漆留下了一些银钱,不至于大富大贵但足够张怡安家落户。张怡觉得应该要帮扶同样是可怜人的桃衣女子一把。 杨画听到这儿,心都不敢跳得太快,祈求着桃衣女子千万别答应。 却偏偏事与愿违。 桃衣女子竟是轻轻点头,答应了! 张怡赶忙道:“麻烦姑娘了!”又看向杨画,不好意思说道:“也麻烦小杨道长了” 杨画脑子都是旷的,讷讷点头。发毒誓以后要是再多管闲事,就让师傅杨三道一辈子都吃不饱饭。 张怡才想起,聊了这么长时间好像还没问桃衣女子的名字,问道:“姐姐叫张怡,不知妹妹名姓?” 桃衣女子并不犹豫,轻道:“姓春,名花十里,春花十里。” 张怡眼睛一亮,赞道:“好雅致的名姓!” 春花十里抱着张果果,轻笑不言。 杨画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下马车。梧桐雨路上肖潼曾和他讲过的那些江湖出名人物,眼前这位“春花十里”是肖潼赞美最多的一位。 被夸赞为世上最美的人儿,关键却是,春花十里是男子。 初时听,杨画还是以是肖潼夸大事实,但眼前真见着了发现不但没夸大好像还有些没到位? 杨画心间深沉哀叹,“这么美的人怎么偏偏就是男子?暴殄天物!”但杨画眼珠子都不敢再往那边儿瞟一眼,肖潼说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些,春花十里的那些成名事迹可没一件不沾血的 身穿桃衣的春花十里显然是注意到了杨画的紧张,复又在他耳边说道:“你知道我?” 杨画不露痕迹轻轻点头。 “那就好好赶路。” 杨画哀叹。 初出江湖,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大人物? 三百载道行的狐妖青竹姐姐c大佛寺下任护法金刚释空c汉宫也白亲传弟子鉴鳞c西魏旧主魏恒c御鬼师无生老人c还有眼前这位春花十里。 这些人物哪一位是行走天下就能遇见的普通人物?就像那咬虎门门主李崇虎活了大半辈子可曾遇见过一位? 杨画得出结论,“天生不适合行走江湖,不然早晚被这种大人物一根手指头碾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桃花醉 张怡担心春花十里的容貌招惹出是非,就委婉的表示想让她坐到马车内。 春花十里不推脱,杨画象征性的放慢了速度,春花十里才“顺利”的坐进了马车。 马车足够大,起码足够两人敞快的坐着,车帘并没放下。 杨画赶着马车,念叨着千万别出来哪些不开眼的人来找不自在,他可不想见着一朵又一朵花卉绽放。 阳云城本就是长恨州边陲城池,距离长恨边界也不过两百余里路程。 杨画赶着马车行的更快,虽然苦了“大病初愈”的棕红马。 即将要出长恨地界,杨画都感觉能听着凉州的听风铃音。 “春姑娘。”杨画发誓他真不想这么称呼春花十里。 春花十里欢喜的逗弄着小果果,道:“你说。” 杨画其实已经准备许久,问道:“请教您个事儿?” “哦,你问吧。” 杨画惊喜,赶忙从包裹内拿出一片青瓷碎片,问道:“您能看出这是凉州哪家的“私窑瓷器”?” 既然想找到负心青竹姐姐的朴辰屹,找到那位封青竹姐姐百载的道家真人山门最行之有效。 杨画本想将青瓷碎片葬在琅琊山,再从附近的十数城镇寻朴姓人家寻到后,将悬在脖颈的青竹戒扔到朴辰屹的坟头,再狠狠骂上几句。 封一位修出人形的狐妖这种大事,任何山门都应会登记在册,如此再找出朴辰屹家乡在哪儿便会简单些。 杨画也将青瓷碎片给知江湖百事的肖潼看过,但却并不认识,甚至释空都只知这是一件道家法器却不知何派之物,也就不了了之。 按肖潼的说法,春花十里应算是最了解天下的人之一,那么问他最行之有效。杨画不觉得春花十里会看得上这么一件残碎道家法器,虽然那枚石佩没还 春花十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画,轻轻摇头,但杨画耳边却分明传进“云雷道”三字。 杨画默默记下,“遗憾”收起青瓷碎片,轻道:“麻烦了。” 长恨州与凉州边界仅仅只隔着一条长溪,溪水只有一掌深但却常年不绝流水。 长溪名“汜水”。 杨画架着马车已经看到那条分隔两州的汜水长溪。虽然同行着一位动不动就能要人性命的煞星,但杨画还是为终于离开长恨州感到由衷高兴,仿佛连空气都不再那么压抑。 洺水长溪真的很浅,棕红马拉着马车不无阻碍的便踏过仅有两米宽窄的汜水长溪。 跨州时,杨画特地向后望了一眼,如释重负。 蜀漆留下的石佩被春花十里捻在指间,本应一出长恨便会自行遁走的石佩先是挣动,又被春花十里轻轻捻住便再不动分毫。 溪乌城隐藏身份的无生老人因与第五阳鬼心神相交,听到一句传音“改日拜会”。 隐藏身份的无生老人冷哼一声,亦以鬼五传音,“老夫等你。” 春花十里浅笑间将石佩悬在腰间束带,本只雕绘狰狞鬼物的石佩蓦然雕琢出九朵桃花,鬼物雕绘便被桃花环绕。 凉州,一里一只听风铃挂青树,清脆铃音格外好听。 时至黄昏,今日的夕阳格外火红。 春花十里坐在马车内,眺望着远方夕阳,从袖袍内取出一只雕绘百花的小巧葫芦。 张怡闻到了淡淡桃花香,轻问:“桃花酒?” 春花十里轻轻点头,昂首轻酌桃花酒。美人饮酒即是一幅绝美画卷。 春花十里似是微醺,桃花眼迷蒙着,轻道:酒是红尘毒。” 似是心伤。 同为女子,张怡心有同感,抱着睡着的张果果伸手向前,“姐姐也想知红尘毒是何滋味。” 春花十里毫不做作递过百花葫芦。 张怡接过一口饮下,被一口烈酒呛得直皱眉头。 春花十里见着张怡双颊染着一抹桃红,有些调笑道:“微醺醉桃花,皆是伤心人。” 张怡似是被这一口清冽桃花醉勾起伤心事,复又饮下一口,“好酒!”又想饮下第三口。 春花十里轻柔拦下,“佳酿虽好,多饮却不美。” 正如春花十里所说,张怡泪眼迷梦呢喃着不清话语,已被桃花醉醉倒睡下。 两行清泪滑过脸颊,怀中的张果果似是感觉到母亲伤心,小手轻轻抓着母亲衣衫。 一对可怜母女从此便要背井离乡,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又要受几多不可言说的苦楚? 许是饮了一年一饮的桃花醉,春花十里心情不错。小心的绕过睡下的母女二人,重新坐到杨画旁边。 马车颠簸,但春花十里如履平地。 杨画一直紧绷着神经,春花十里的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神,但杨画不敢侧头看她侧脸,也不敢先开口搭话。 肖潼给的忠告,遇着打不过的高手要么吓住他,要么装孙子。 春花十里望着远方已落入地平线一半的夕阳,说道:“二十三年前云雷道最后一位真人,赤霄真人坐化,自此云雷道销声匿迹。” “难不成是要帮我一把?”但杨画显然是想多了,春花十里说了这一句后就不再开口。 杨画听得心痒痒,忍不住想开口又不敢开口。 春花十里又说道:“我对云雷道的正雷诀有点兴趣,可惜去时已无云雷阁。” 虽然春花十里似乎是自言自语,但对杨画确实大有帮助,而杨画突然想起,春花十里成名许久?二十年,三十年?眼前这位丽人究竟年岁何许? 夕阳最后一角沉入地平线,天地尽显昏暗。春花十里平声说道:“穿着一身几乎以假乱真的正一道袍,悬着鬼器的修行人倒也有趣。” 杨画口干舌燥,终究还是说到此处。 “说吧,师承何派?” 杨画老实答道:“三道观。” “三道是为玄道c武道c剑道?气魄倒是很大。” 杨画尴尬道:“我师傅叫杨三道来着,应该没这么大气魄” 春花十里并不在意,说道:“能调教出一位入品修行人的师傅不说本事起码眼力不会差,曾也频出真人的云雷道便是数十年不出入品修行人才门户衰落。” “不提这些。”春花十里将挂在腰间束带的石佩拿到手中,说道:“不过我对西魏正统御鬼诀更感兴趣。” 怕归怕,但有些事不能做再怕也是不能做的。 “我不知送我这枚石佩的前辈人在何处。” 春花十里放下石佩,轻道:“有它我便知道。”又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凝一道长气。” 杨画只是稍稍抗拒一下就依命行事,内蕴气府的气丹经魏恒不知如何作为,如今竟是愈发得心应手,心念一动就有一道靛青长气灵动盘旋五指。 春花十里探出右手食指,盘旋于杨画五指间的靛青长气便不受控制被其牵引,凝作一颗靛青丹丸凌于其修长食指七寸距离。 春花十里将其轻轻往口中一送,像是吃下一颗甘甜果实在细细品尝味道。 “比之正一道长气要美味些”像是没吃够,春花十里粉嫩柔舌轻舔娇艳红唇。 杨画心里别扭的很,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女人?丰盈的温柔处怎么就那么勾人心神?让其他真正的女人怎么活? 春花十里伸手到杨画面前。 杨画疑惑。 “再来五颗。” “还真当成果子吃了?”可杨画也就只敢在心里腹诽,老老实实的又分出五道长气,不敢偷工减料。 春花十里像贪吃的稚童开心的吃着美味小食,吃的干干净净,破天荒的又小酌了一口桃花醉。 春花十里打量着杨画,就像打量着一块儿散发着香气的美食。 杨画打了个冷颤,“前辈!” 春花十里似是很不甘心的舔了舔红唇,“好久没吃到这么甘甜的果子了。” 杨画冷汗。 春花十里拿着小巧的百花葫芦,轻问:“可想饮一口桃花醉?” 桃花醉的酒香气就像一位千娇百柔的小娘子不断撩拨着杨画的心肝儿,杨画并不喜酒却也惦记这芬芳四溢的桃花醉究竟是何味道。 杨画老实点头。 春花十里轻巧的把百花葫芦扔向杨画,轻道:“那就便宜你一回。” 杨画愕然,左手驾着缰绳,右手拿着百花葫芦,问道:“不会醉吧?” 春花十里仿佛听着颇为好笑的话,银铃浅笑道:“桃花醉只醉伤心人。” 杨画昂首,饮了一口所谓只醉伤心人的桃花醉。 酒并无味,满口只余浓郁桃花香。 不及品味桃花醉究竟是何香醇,杨画目光有些茫然,或许说是不可置信。 春花十里一探,百花葫芦又回手中,竟是又饮了一口:“不是伤心人,饮桃花醉会如何还需我说?” 杨画声音有些低沉,“可知心上人” 春花十里豪情畅笑,“哪家少年郎不曾爱慕佳人?” 杨画不断呢喃,“怎么会怎么会” 春花十里笑得更开心,轻道:“饮我一口桃花醉,要么与我说个好故事,要么与我一式上品法诀。” 杨画没有辩驳,轻道:“我没有好故事,有一道剑指法诀也不知算不算好法诀。” “小小少年郎的故事也无几多荡气回肠,与我一道法诀即可,无论好坏。” 今日三饮桃花醉,春花十里心情很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十一剑阵 日月交替,有明亮月光映亮天地。杨画心间那丝涟漪也逐渐归于平淡。 杨画默诵着十一剑指法诀,十一穴窍无一处缩减。 春花十里似听非听,待杨画诵完并不长的剑指法诀后,春花十里随手一指。 一道足有半丈的桃色剑气便自其剑指迸发,远逝于夜幕。 杨画吞了口口水,他施展剑指至多一道半尺靛青剑气,唯有对阵张甲时竭尽全力才施展出一道三尺靛青剑气,还险些把他两指切碎,而春花十里不过是随手施展便有半丈剑气涌现?着实骇人了一些。 春花十里却颦着秀眉,略微思索后又是一道剑指,不过却只刺出一道五尺桃色剑气,但其锋锐之芒分明更甚。 但春花十里好像还不满意,表情有些凝重,剑指变作兰花香指轻盈盈向前一送。 万千不过花瓣大小的桃色剑气霎时自其指尖绽放,于夜幕垂降一场桃花剑雨。 春花十里这才满意点头,轻道:“不错。” 不知究竟说的是剑指法诀杀力强,还是这场桃花剑雨合乎心意。 杨画看的目瞪口呆,“十一剑指还能这么用? ” 此时,桃花剑雨已零落成尘。 春花十里突然看向杨画,“你全力施展一次。” 杨画不明何意,却还是依言照做,他不像春花十里一般轻易便能开辟十一处穴窍甚至变化招式 气丹靛青长气如流依次涌入三处穴窍,开锋成剑汇聚于杨画右手剑指,所谓全力当然不能像那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野蛮路数。 剑气汇聚已让杨画感到刺痛,杨画才停下继续开锋,剑气吞吐间一指刺向夜幕。 一道三尺靛青锋锐剑气蓦然刺出。 杨画惊诧,当时竭尽全力般才能施展出一道三尺剑气,如今怎会这般轻易? 杨画满意的暗自点头。 “就这样?” “呃”好像春花十里分外失望? 春花十里毫不客气,道:“像你这般施展,糟蹋了这式剑指。” 杨画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才“不甘心”的点头同意。 春花十里哪里会看不出,也不点破,轻道:“你将十一剑指当作一柄重剑,一味追求杀力?” 杨画疑惑,心想难道不对? “看仔细。”春花十里又捻兰花指,信手拈来,万千桃花剑雨复又绽放。 这一式,春花十里刻意为之。 杨画定睛细看,初时看不出玄异,但越看越心惊。 每十一道剑气便环环相扣成一小阵,十一小阵又成一大阵,阵阵相接几欲无穷无尽。 于桃花灿烂时,春花十里轻道:“在我看来,十一剑指应名十一剑阵。” 杨画目露思索,心有所得想要出招,但每逢出招之际又觉得有些不对,轻轻摇头又放下,反反复复数次,眼中闪过一抹决断终于递出一式。 数十道细碎剑气飞舞,如青叶落枝头,彼此间毫无规律远不如春花十里的桃花剑雨。 春花十里却轻轻点头,“悟性不错。” 杨画感觉抓到了要点,但却不通明,还需慢慢锤炼才能得心应手,“谢前辈指点。” 春花十里轻道:“再往前行二十里便是聆雨镇。” “前辈?”杨画回首,却无春花十里身影。 杨画大呼口气,“总算走了!” “你想我走?”杨画再一看,春花十里笑盈盈的坐在马车边沿。 去而复返。 杨画一口气没喘上来,口不择言道:“没!没!没!” 春花十里轻道:“我会去看她们的。” 她们自然指的是张怡母女。 “晚辈定当转告。” 杨画一抬头,春花十里又不见身影,回来仅为留这么一句话而已。 这次杨画没敢再乱说话,憋着一张话痨嘴专心致志的赶路。 后方,春花十里轻盈的站在路旁,目光闪动,“十一剑指,三道观” 妆嫁城来过的英俊公子不知何许多,但今日白时来的白衣公子还是令妆嫁城的花痴女子们心驰神往。 白衣公子仅看了一眼九凤朝歌便携着护卫一同离城,不给那些女子一丝一毫机会。 梧桐雨路于凉夜明月下别有一番风情。 楚子期骑着踏雪乌骏行夜路,轻道:“左宇,来日九凤朝歌的抬轿人算你一位?” 左宇负御字枪跟在旁侧,回道:“是。” 楚子期突然摆弄起手指头,像是在算数,“好像有些远。” “万里路遥。” 楚子期似是忧心忡忡:“也不知道大荆能不能同意,不然你试试去偷走九凤朝歌?” 左宇老实答道:“七道正一道上品千钧符压着,我抬不动。” 楚子期被左宇的耿直噎的说不出话。 “公子。”左宇欲言又止。 “说。” “我们是去红袖城添香小筑?” “不然我带你走梧桐雨路干嘛。”楚子期顿了顿,“你就不想看看那张相思台?” 泰不阿于添香小筑下摆下的茶台被唤作相思台,既有讽刺泰不阿情场失意亦有尊敬泰不阿痴心几何的意味。 “不想。” “楚子期说道,“但我觉得在添香小筑会遇到些有趣的事。” 左宇觉得所谓有趣的事一定是麻烦事,能让他觉得是麻烦事的一定是大事。 楚子期目光幽幽,道:“近日江湖那位疯剑仙,大致何等境界?” 左宇沉默半晌,回道:“或许半步一品。” 楚子期疑惑,道:“或许?” 左宇平静回道:“未曾交手,不好确定。” 楚子期好奇:“你能接他几剑?” 左宇气势不减半分,道:“半步一品可接百剑,一品境我可递出一拳。” 楚子期轻笑,道:“长他人志气?” “实话实说。” 楚子期突然有些惆怅,“如果那位疯剑仙先我一步,我该如何?” “凭公子心意,左宇必舍身忘死。” 楚子期调笑:“可英雄救美这等事儿最后不都会以身相许?你帮我救美不太好吧!” 左宇摸不透楚子期变幻无常的心思,只能止口不言。 楚子期自言自语:“不过棘手的事儿你来,最后救美的事儿我来也未尝不可。” 楚子期眼神一亮,“对了,听说你还未曾娶妻,需要我求赐你一位大家闺秀?” 左宇神情有些萧索,“谢公子美意。” 楚子期了然,“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豁然开朗 “怡姐。” 醉倒的张怡睡梦中听到有人呼喊她名字,费力的撑开眼皮,看到是杨画在叫她。 “嗯?”张怡回神,四下望了一眼总感觉少了些人,脑子一回神赶忙问道:“春妹妹呢?” 因说的声音有些大,怀中的张果果踢动着脚丫像是要醒,张怡赶忙放轻动作怕吵醒张果果。 “说不想麻烦你,出了长恨州执意要走我拦不住。”杨画以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应付。 张怡埋怨道:“怎么这么要强呢!” 杨画随意扯谎:“怡姐我也不骗你了,其实她是被家人接走的,看起来不像一般人家。估摸是没和你说实情怕你怪她才不辞而别的。” 张怡忧心忡忡:“真是家人嘛?” 杨画点头:“确信无疑。” “那就好!”张怡放心,道:“坐在一起的时候就在想那身用料金贵的衣裳哪里是一般人家穿得起的,怕她多心才没问。” 杨画没忘春花十里的嘱托,说道:“她说到时候会来看你。” 张怡这才借着月光打量起明显是有人烟的地域,问道:“这是聆雨镇?” “嗯。”杨画看着凉州广阔的天幕,“快到了” 凉州已至,琅琊山已不远。 聆雨镇如春花十里一般小巧又秀气且盛开桃花。 张怡抱着张果果下了马车,呼吸着仿佛也带着淡淡桃花香的空气,“真好。” 张怡对着杨画盈盈一拜,“谢谢。” 杨画这次没有推辞,安心受这一谢。 马车停在小镇镇口,已是百户入睡的时辰。 杨画没赶马车而是牵马,与张怡一同走进依稀有灯光亮着的聆雨镇。 聆雨镇比之白石镇尚要小些。 好在南地较为富庶,便是连这种边陲小镇都有经营着民宿的人家。 杨画安排着抱着张果果的张怡住进了一位面善老婆婆经营的民宿,老人家估摸是为了贴补家用,也是为了排解寂寞就把自家次房置办成民宿。 桃花醉后劲颇大,方一进房张怡就哈欠不止。 “怡姐,你先休息。” 杨画带上房门,一时半会儿也是睡不着,杨画走进后院,碰见了主人家的老婆婆。 老人家上了年纪瞌睡不大,这时候也是精神抖擞,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抖擞,看来聆雨镇也是处宜居的地域。 老婆婆很热心,主动给杨画煮了一碗香气扑鼻的荞麦面,说是钱算进留宿费里了。 而留宿不过五文铜钱。 杨画没有拒绝好意,大口吃着喷香扑鼻的热面,一直闲聊着小镇事宜。 老婆婆极是细致的讲着小镇的风土人情,一碗面的功夫杨画也对小镇有了个粗浅的了解。 “婆婆,您煮的面真好吃。”杨画喝干净面汤,意犹未尽。 穿着朴素的老婆婆慈祥的笑笑,能看出来年轻时也是位标致美人儿。 杨画拿着面碗去井沿打水清洗,问道:“婆婆,镇上有准备到大城谋生想置换家宅的人家么?” 老婆婆想了想,就和杨画说了几户知道的人家。 老婆婆扑灭了灶台余火,说道:“早些休息。” “唉,好嘞。”杨画痛快答应,但显然一时半会儿不准备睡下。 老婆婆也就不再管,轻轻摇着头回房熄灯睡下。 院落空了,杨画盘坐在地,不断思索着春花十里点拨的十一剑指,每逢有所感悟便施展一道剑指。 屋内有人,杨画不敢全力施行。仅是驱使丝缕长气布置剑阵。 杨画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开来。 因为上一式还颇具雏形,下一式便回归原样,全无规律可言。 一次又一次失败,杨画终于有些愤慨,暗骂:“什么破剑阵!” “剑阵阵阵法?”杨画豁然开朗,仿佛抓到灵感。沉心静气间,一道又一道细碎剑气经穴窍打磨开锋成剑,在杨画有心御使下不像往常一般汇聚为一,一剑是一剑! 直至,剑有千柄。 之前一直是如流刺出,在击出瞬间稍加干预以期成阵。但这次,杨画屏息凝神强行控制着极难驱使的道道细碎青叶剑,按照春花十里般排阵排列。 极其耗费心神的招式!远非三品境修行人可施展的招式! 杨画全部心神都被引到右手剑指中剑气布列。十一剑成小阵,杨画已做到! 更进一步! 杨画双目一凝,十一小阵再凝阵! 十一小阵在一瞬被强行凝聚,接踵而来的是狂躁无比的剧烈排斥。 剑剑相击,已凝聚成剑的青叶剑剑体瞬间爆碎卷起凌厉剑气四溢。 杨画所捏剑指崩出一道道细且深的伤口,强忍疼痛一指击于半空。 千百道青锋叶剑凌天而起,已成小剑阵! 杨画不顾鲜血淋漓的两指,“一式千百剑,的确是上乘剑式。如今一式虽瞬时杀力不如“重剑”,但胜在变幻无穷且不是极限!” 远远不是小成的十一剑指都有如此威势,而他却几乎以最笨拙的方式施展 杨画才明白,原来名师如此重要。 施展一次又一次剑指,气丹长气已下六成,杨画闭目盘坐吐纳。 朝阳初升。 杨画睁目,轻吐一口浊气,虽一夜未睡但却并不疲累。 小镇主务农,镇上小街已有镇民三三两两出行的声音。 主人家老婆婆虽睡得晚但起的很早,几乎在杨画起身的下一刻便出屋门准备煮些清粥,见杨画已经站在院里,说道:“起这么早呀。” 杨画笑笑,说道:“婆婆,我想先出门一趟,您” “行,我会告诉你姐姐的。” “嗯!” 杨画想着帮着烧柴煮粥后再走,倒是老婆婆赶忙催促着他出门办事,杨画也不坚持,推门出屋。 杨画按着昨夜问到的人家,一家家走过去敲门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杨画才返身回去。这时张怡已洗漱完毕,帮着老婆婆忙完忙后,虽然也就简简单单的小菜清粥需要准备。 张怡见着杨画回来,赶忙招呼杨画坐下吃粥。 许是聆雨镇一方水土太好,就连简简单单的清粥都是米香扑鼻。 老婆婆吃的不多,却煮了许多清粥,估摸着是照顾两人。 杨画说道:“怡姐,镇上几户置换家宅的人家我都问过了。” 张怡收拾碗筷,轻道:“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山水安宁 其实小镇上仅有四户人家有置卖家宅的打算,杨画一一问过价钱,又和镇上人打听过几家的品行,都是平平常常过日子的老实人。 张怡收拾好碗筷,杨画就开始讲着他看的那些屋宅价钱和位置。 张怡想切身看看位置,就拜别了好心的主人家,抱着张果果和杨画一同出门。马车还是停靠在老婆婆门外。 两人没敲门叨扰,就站在外边儿看看位置。 昨日是晚间没细看小镇风景,现在才见原来小镇沿路都栽种着桃树,有撩人桃果香气,估摸再过月余便能吃到水嫩的蜜桃。 至第四家,许是桃果香醇,名中带果的张果果说睡眼朦胧似醒非醒,这是一户院中有两棵老桃的人家。 杨画记得,这家要的银钱是二十两,不贵。 张怡轻吻张果果脸颊,轻道:“就这里吧。” “好!” 杨画让张怡到旁侧歇会儿,敲开了第二次临门的人家大门。 主人是位五十余岁的妇人,听说是想着年纪大了不方便,想投奔城里儿女才要置卖家宅。 杨画热情的称呼,又用了往日在小镇里砍价儿的本事,可架不住主人家咬死价儿就要二十两。 张怡在不远处看着杨画砍价儿的模样,欣慰之余蓦然有些感伤,这辈子竟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着想,她不过花信年华啊。 砍价儿砍了半天,点儿用没有,杨画无奈的妥协了。 好在主人家看他顺眼,就说自家的一些农具不带走了,连带着镇边儿半亩薄田也送给杨画。 杨画感谢。 主人家招呼杨画先等会儿,自个儿出门去找镇上的先生起一份儿房契易书,约摸着个把时辰这些个琐事全都办完。 杨画利索的把张怡请过来付了银钱,按的张怡手印。 自此,张怡便算是落户聆雨镇,颇有人情味儿的小镇。 置卖了家宅的妇人来回看着杨画和抱着女儿的张怡,不知误会了什么,理解似的笑了笑,“我收拾收拾,晚间就搭马车进城,给你们腾地方。” 张怡轻道:“我帮您吧!” “这”妇人看了眼杨画。 杨画疑惑。 张怡不知为何竟是笑了,道:“没事,我帮您吧!” 妇人也是掩面轻笑,看着杨画的目光带着些调笑。 杨画摸不着头脑,“那我也去办些别的事儿。” 张怡拿出些银钱,“带着些。” 杨画老实接过。 妇人笑的更甚。 当时蜀漆买下这辆马车也不知道用了些什么手段,只用了三两银钱。杨画拉着马车到了镇上一家经营类似生意的店面,把马车卖了五两银子。 而那小老板虽然一副吃亏的模样,但隐着的笑意却藏不过杨画的眼,不过杨画并不在意,能卖出去就是好事儿。 至于棕红马,杨画是不会卖的,还要仰仗着它赶路。 杨画把棕红马牵到张怡购置的屋宅前拴好,动身去购置些家当。 杨画按着以前在道观里过日子需要哪样东西,一一购买。当然也不是单单买东西,杨画还和那些老板摊主聊天侃事儿,对聆雨镇算是有了个更清晰的认识。 约莫黄昏时分,家家户户烟囱都升起了炊烟。 杨画拎着大包小包,看着路边儿菜摊儿,掂量了一下还剩小半儿的银钱 到家时,置卖家宅的妇人早就搭着进城的马车先走一步,张果果睡得香甜,张怡在打理着家中各处脏乱。 张怡听到有敲门声,知道是杨画回来了,赶忙过去开门。 一开门,就看到杨画颇为狼狈的拎着大包小包,还拎着一只老母鸡。 “回来啦!” 饶是杨画体力不错也架不住走的路长,有些疲累的问道:“吃饭没?” 张怡摇头:“还没呢。” “那就好。”杨画嘿嘿一笑,“今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张怡接过杨画购置回来的家当,笑道:“那怡姐可就准备吃现成的了。” “行!你歇着就行!”杨画进了屋插好院门。 杨画在灶台前忙完忙后,君子远庖厨是读书人的讲究。一只老母鸡在杨画手底下成了鸡杂汤c辣鸡丁c白切鸡三道菜。 不说色香味俱全,起码手艺不错。 张怡夹了一口炒得油红的辣鸡丁,细心品尝,赞道:“手艺真好!” 杨画嘿嘿一笑,想起了还有重要事没说,便放下碗筷说道:“怡姐,我打听了一下,镇上桃片糕的营生挺好。” 张怡噗嗤一笑,“这都想好了呀!” 杨画摸了摸头,“总要想周全点儿。” 舟车劳顿自然饥肠辘辘,一餐吃得极快。张怡没让杨画搭手,自个儿去洗碗筷。杨画没事干,接着收拾起杂乱屋舍。 张怡收拾好碗筷,杨画也差不多把屋里收拾的差不多了。 已是睡觉时辰,可面临了一个颇为尴尬的问题,屋舍只有一间房。 杨画伸了伸懒腰,说道:“怡姐,你先休息吧!” “那你呢?” “我再出去逛逛。” 屋里睡得香甜的张果果这时候突然醒了,没找见娘亲就小哭小闹,张怡歉意的看了一眼杨画。 “去吧!去吧!” “嗯。”张怡进了屋舍。 杨画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拿了把锄头推门出院。 张怡抱着张果果坐在干干净净的床上,上面铺着杨画买回来的棉絮。几日前她还是一个将要被卖入青楼还债的落魄人,今日便安家落户山水安宁的聆雨镇。 张怡亲着张果果的白嫩脸颊,自言自语:“又该怎么报答人家呢” 小姑娘找着妈妈安心就又睡下了,当然没听到娘亲的自言自语。 倦意袭来,张怡终于是忍不住睡意轻轻睡下,睡下前想着明天下厨做一桌佳肴聊表心意 烛台灯油燃尽,屋子没了光亮。 一觉睡得香甜,直到旭日初升张怡才醒转,小姑娘睡性大还没睁眼。 张怡推门出屋,院落内却没杨画身影。张怡疑惑,“难道出门了?”路过井沿却见着一封用银子压着的信书。 张怡心咯噔一声,却平静的读起信书,许久。 张怡轻轻叹息,眼神有些幽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夜雨将至 杨画拢好半亩薄田的地垄,趁着月明星稀不辞而别,身上揣带着半两银钱和一些干粮。 琅琊山也地处边陲,不过却是西北边陲,杨画要横穿凉州才能到,好在凉州并不如长恨州般地广。 杨画估摸着快马大概天左右就能到,被一路上奇诡经历弄得心惊肉跳,决定去时再不进城镇晃荡。 路途无人,唯有听风铃音相伴。杨画乘于棕红马背仍是拿捏着春花十里所点拨的剑指,次次尝试,进境虽缓慢却略有成效,起码不会再伤到自己。 “怡姐应该醒了吧?”杨画往后看了眼,想是觉得山水安宁又颇有人情味儿的聆雨镇应甚是养人,也就不再忧心。 春花十里说过的“云雷道”,杨画听都没听过,好在春花十里走时留下一地名“惊惶郡”。 大荆一城即是一郡,或大或小,百山十水皆是一郡所属。 春花十里当然不会无故留言,杨画打听了路线一路直向毗邻着琅琊郡的惊惶郡,相信在惊惶郡应是能打听到二十余年前销声匿迹的云雷道踪迹。 若是幸运,说不定能寻到云雷道的载物志,找到朴辰屹所处何地就大有希望。 少了马车负重,棕红马脚程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儿,杨画又几乎是昼夜不歇,过了五郡所辖地域终于临近了惊惶郡。 期间,杨画发现每一郡的听风铃音都不甚相同,有的清脆,有的深沉。 而入惊惶郡地域,听风铃音竟是有淡淡惊雷音意味,杨画啧啧称奇。 惊惶郡以惊惶大城为中,其边有十数处城镇分布。 杨画驱马进了惊惶最边一处城镇,本以为提及云雷道应不是那么容易知道,毕竟按春花十里所说云雷道已销声匿迹二十余年。 没成想杨画一开口问,那位上了岁数的老大爷就直接告诉杨画,让他到“尝雷山”去,那儿就是云雷道真人修行的道观。 杨画发懵,没成想这么容易,就和爱说话的老大爷请教。才知道原来云雷道赤霄真人二十八年前曾路过小镇带着一位稚童传授道法。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道家真人,所以记忆深刻。 杨画目露思索,五年后赤霄真人坐化,云雷道销声匿迹,而那位云雷道弟子应该就是最后一位传人。 杨画问道:“您知道随赤霄真人修道的稚童是哪里人嘛?” 老大爷摇头,“这个不太清楚,不过应该还在尝雷山修行吧?”显然他并不知道云雷道已消踪匿迹,毕竟这是江湖事。 杨画略一推敲便猜出因由。一件残碎道家法器便能让李崇虎眼红,赤霄真人又怎会没有真正的法器,那位末代弟子身怀重宝又无护持之力,当然要隐姓埋名 毕竟世道险恶。 “要不要去?”杨画觉得这说不定会是件棘手事,或许又会遇到什么变故,万一有人觊觎之心不死在那儿蹲守,将他当作云雷道末代弟子 不过转念一想,事情已过二十余年,而他也不过是去寻一部无甚用处的载物志了解事宜,应不会有太大麻烦。 虽然估摸着云雷道旧址已被有心人掘地三尺寻过数遭,可总归要尝试一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到那位末代弟子,但杨画不觉得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好,若是好找,估计早就被人找到了吧。 杨画问道:“老大爷,尝雷山怎么去?” 老大爷指着一个方向,道:“直走约莫八九十里地,只要一到你就能认出尝雷山。” 午时已过大半,杨画估摸着在天黑前应该能到尝雷山,拜别了老大爷一路往尝雷山前进。 马背上杨画一直在思索种种可能,想到靠谱一些的就反复推敲,直到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推敲的差不多的时候。 尝雷山也到了。 杨画才知道为什么说一到就能认出,因为满山大半都是雷击木。 估摸是因为天雷太多,以至于这附近百十里都没人家入住。 “尝雷常雷原来就是经常被雷劈的意思”杨画望了眼天边的火烧云,今天应该不会打雷下雨,要真是阴雨天气,杨画没准真不敢进去。 尝雷山怪石嶙峋且陡坡极多,乘马进山并不太可能,今儿时辰也晚了,杨画决定现在山脚对付一晚睡觉,明早天一亮进山寻一下云雷道道观,春花十里称呼为“云雷阁”? 杨画不讲究太多,山脚下寻了一处蚊虫不多相对平坦些的空地拴好马,寻了些干柴使火折子燃成篝火堆,就着热乎气躺下睡了。 许是因为快马加鞭赶路,身体疲累,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事实证明,杨画的运气的确不是很好。 半夜,一声惊雷毫不留情的吓醒了睡得香甜的杨画。 夜幕中电闪雷鸣。 暴雨将至。 杨画心情很糟糕,因为他没带伞,附近也绝对没有屋舍可以避雨。 “难不成要被淋成落汤鸡?”杨画不想遭冷雨浇,所以脑子转的很快。 附近唯一能算的上是屋舍的应该就只有云雷道观“云雷阁”,杨画不知道那里是不是已经墙倒屋塌,可总比坐着等雨浇好些。而且这儿一看就经常遭雷劈,总不能真躲在树下遭一道天雷劈下 乌云已将明月遮蔽,山中无一丝光亮着实骇人,杨画捡起一只烧得旺盛的柴火当作火把,牵着棕红马。 杨画不知道云雷道观在哪儿,就按着自家三道观建着的位置来摸索,也就是半山腰处。 许是因雷雨将至,山里野物也开始不安嘶鸣叫唤,在漆黑山中着实骇人了一些。 被这幽静诡异的气氛一吓,杨画一时没敢迈步,突然想起肖潼说过南地山精野怪颇多,这里可不就是南地嘛! 杨画打了个冷颤,强自笑道:“书上说了,春雷一响妖物不敢作乱,这儿一看就经常被雷劈,哪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敢跑出来,对,没错!” 又是一道惊雷炸响,天幕又厚重了几分,杨画被惊得往前踏了一步。 千百步皆由第一步起始。 走了第一步,杨画莫名增加了几分胆气,心里边自己吓自己的念头淡了。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在暴雨垂降之前赶紧找到云雷道观或是一处避雨地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尝雷山雷雨夜 杨画越走越是心惊,尝雷山本就大半都是雷击木,青葱树木并无许多,而杨画向着半山腰处行进雷击木更多,简直像是天雷特地照顾半山腰一样。 借着干柴火光,杨画远远瞧见了前方有一处空旷地带,心间惊喜步伐快了些。好在山路算不得陡峭,棕红马亦是不落分毫。 及得近了,火光更是明亮,一座半塌的道观就坐落于空地正中。 误打误撞,还真让杨画找对地方。 即便半塌,仍能看出当年道观应是极大,起码比只能住俩人的三道观要大上两三倍。 杨画松口气,道观没有全塌,起码遮雨没问题,不过紧接着就有些失落,多半是寻不到载物志了。 一声空前绝后的惊雷炸裂,仿佛将天河劈得决堤,大雨倾盆垂落。 杨画被浇个措手不及,燃着的柴火立时便被浇灭,杨画赶忙牵着马快跑到半塌道观。 木质观门早就腐烂,杨画一推就开,观门也是颇大,杨画牵着棕红马一同进了道观。 曾经也是名道山门的云雷阁竟有马畜入内,岁月还是无情。 没了火光照亮,杨画也看不清观内陈列布局,依稀摸索出火折子,又把手中干柴点着。 因干柴沾了些水,故此燃的不旺盛,盈盈的火光还是让杨画看清了许多东西。 杨画叹息,一切都不出他的所料,偌大的观门内空无一物,地上满是碎柴干草。 杨画把棕红马栓到侧粱,收拾出一块儿空地,聚拢了一些干柴燃成篝火。 篝火大放光明,映亮了整座残破道观。 暴雨垂降声音极大,杨画小心的把观门掩上声音才小了些。 棕红马已是闭着马目休憩。 杨画遭大雨浇淋致使身上湿潮,一身道袍脏乱不堪瞧不出正一道袍的样式。 杨画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下,也是到了此行目的地,就借着篝火光亮细致摸索起道观,不放过一处。 有些地方坍塌漏雨,杨画也是不怕潮湿过去细致寻觅,可寻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偌大的道观果真被翻腾的空空如也,杨画再一细看,就连石砖地板也有三三两两被撬开丢在一旁。 果真被掘地三尺。 不说一本书籍,就是连一张桌椅都没有。要么是雷云道最后一任弟子变卖了产业,要么是闻讯而来的人物的恶行。 杨画更倾向于后者。 一无所获,杨画当然心烦,给篝火堆添了些柴,坐在旁边怔怔的盯着烧的旺盛的篝火堆。 依稀中在跳动的火焰中竟是瞧见了与青竹诀别的一幕幕,他又是如何承诺青竹 杨画心间那一丝退缩便烟消云散。 杨画仰躺在地,双手撑着后脑勺,没有目标的盯着屋顶。 “不如去附近村镇去打听些当地传说?可就算真流传下来,那些传说又有几分可信?” “或许是赤霄真人的师尊封禁了青竹姐姐?”杨画吸着潮湿的空气,“或许青竹姐姐被封禁时也曾在这儿?那又是怎样才会跨两州到青藤小镇?” 杨画想不透期间究竟发生何事,只能归咎于百年时光足以让许多痕迹物是人非。 于青竹三百载记忆所观,当年云雷道真人是受朴辰屹所托才去封禁除妖,但这毕竟是那位不知名号的云雷道真人的一面之词 想到这里,杨画猛然回神,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当真是朴辰屹托云雷道真人去封禁青竹的嘛? 杨画于心深处,绝不想朴辰屹真是那般负心作为,他一直狠骂朴辰屹,何尝不是不愿朴辰屹真是那般冷硬心肠? 而此时距离真相仿佛已经近在咫尺!杨画是如此想要找到云雷道载物志,如此想要知道当年之事因果究竟如何! 杨画起身,挑了一支燃着的干柴,借着柴火又是细致的寻找着一切可疑之处,哪怕明知注定会一无所获。 一遍又一遍无果。 杨画并不泄气,一定要找出丝毫有用的线索才算罢了。 杨画相信,如果那位云雷道弟子尚在人世,一定会回返云雷道睹物思人!杨画不奢望这能在这儿找到载物志,只要找到丝毫曾那人曾来过的痕迹就好,只要证明那人还活着就好! 但杨画的运气真的不好,一无所获。 杨画呢喃:“姐姐,帮帮我嘛!” 仿佛真的是在天有灵,道观门竟有敲门声! 杨画第一反应“姐姐显灵了?”,第二反应“该不会是阴鬼妖物?” 观外有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传进,“偏逢夜雨,特此叨扰。”便有人推门而进。 一位穿着青灰麻布的中年男人秉伞进了道观,见着坐在篝火旁的杨画,和善一笑“小兄弟比我先来此地,不知鄙人可能靠近些烤火取暖?” 中年男人肤色黝黑,蓄着络腮胡却也面善,站在原地,显然是要等杨画同意才会靠近的模样。 这等作为让杨画生出好感,赶忙起身道:“出门在外都是相互照应,您别客气。” 中年男人这才哈哈一笑,迈开步子走近,毫不拖泥带水的便坐到篝火旁,与杨画相对而坐,真个烤火取暖。 中年男人坐下后,取过腰间酒壶喝了一大口烈酒暖身,道:“小兄弟雷雨夜敢来尝雷山,胆识颇大!” 杨画也是坐下,疑惑道:“雷雨夜来尝雷山还有何讲究?” 中年男人一顿,转而笑道:“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当年云雷道落观此地便是因这尝雷山雷雨夜天雷频袭。”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杨画,又道:“不过小兄弟的年纪怕是也不知道云雷道吧!” 杨画眼神疑惑,不解问道:“云雷道?还有这种道派?我倒是听过正一道。” 雷雨夜独身途径雷云道道观,杨画怎么可能没有一丝防备。 中年男人笑着摇头,“云雷道自然不能和北地道首正一道相提并论,不过云雷道正雷诀也是连正一道都垂涎的上品雷诀。” 杨画面露浓重疑惑,假装听不懂。心中盘算眼前这位中年男人究竟是何来头,杨画一双因误打误撞而可望气的法眼瞧不出丝毫端倪。 中年男人见状又是摇头,不再给杨画解释,问道:“小兄弟可有吃食?鄙人腹饿实在难忍。” 杨画大方道:“吃的管够,不过您可得给我再讲些像刚才那种异事,难不成您是位说书人?” “说书人?”中年男人洒脱大笑,“我可比说书人要多些见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老夫无才 杨画的吃食简简单单,只是杂粮馒头,还因为时间长了有些干硬。 中年男人道谢后接过,也不挑剔,只是实在咽不下去,就把馒头穿起使碳火烧烤,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 中年男人揪下一大块儿烤的金黄松软的干粮,满意的嚼着,全无防备杨画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看来是位颇为豪爽的人。 “吃了小兄弟的吃食,还不自报姓名倒是鄙人不对!”中年男人说道:“鄙人姓卞,名九元。非是出名人物,小半辈子都在敲打破烂玩意,不值一提。” 杨画当然也是自报姓名,反正他的名号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也就不藏拙如数说出,但也仅仅只是名字。 杨画斟酌措辞,问道:“卞大哥,我是赶路途径遇雷雨夜,远远瞧见这儿有一座道观才来避雨,你是?” 若从山脚一些角度,确实能瞧见云雷道观。 卞九元又吃一口干粮,说道:“我来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撞见一根儿新鲜雷击木!” 杨画说道:“我倒是知道雷击木算是一道镇宅物,可不知新鲜雷击木有何不同,难不成能卖个好价钱?” 卞九元笑着摇头,“新鲜雷击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物什,每逢雷雨季我便到雷击频多的地域等候,可惜三年都没遇着一次!至于有什么用,怕是说出来你不信。” 杨画拍着胸脯,道:“自小也是常听玄奇异事长大的,卞大哥你就是说的再玄乎我都信,就是不信也当涨涨见识。” 卞九元说道:“刚才就听出小杨老弟的口音应不是凉州人,倒有些像北地口音,看来也是听着正一道真人驱鬼除妖的事迹长大。” 杨画是北地人不假,可惜身处偏僻小镇,正一道是听过,不过见也没见过只当是传说罢了。 卞九元也就不再藏拙,说道:“新鲜雷击木必然余着天雷伟力,若是趁着其未散时便封住其形,可是顶好的法器材料!” 杨画心中震撼,他知道法器,但这是他第一次遇见锤炼法器的人物!难不成卞九元是位修行人? 杨画明知故问:“是道家真人驱鬼降妖时拿着的那种?” 卞九元摇摇头,道:“远不如可驱鬼降妖的道家真人所持法器。” 杨画了然,看来法器也是分三六九等,肖潼对此也并未细说。 “不过,小杨老弟没把我当成失心疯,倒也难得。”卞九元笑道:“曾与人说这些,都被当成失心疯来着,久而久之也就不愿说了。” “听多了自然就信了!”杨画没说假话。 卞九元估摸是难得遇着同道中人,话趣颇高,就讲着他途径五州寻炼器法门的种种,期间遇上何种险事趣事。 卞九元叹道:“可惜跨了五州也是没遇见一位真正的修行人,每听有真人驱鬼降妖之举便赶去,可惜只见着残局,愈发想见着一位真正的修行人具是如何驱使法器的。” 杨画听的认真,才知道原来卞九元是一位苦求踏上修行路的平凡人 卞九元对此却颇为豁达,问道:“小杨老弟在北地可曾有幸遇见真正的修行人?” “勉强算是遇见过吧。”杨画回答的支吾。 卞九元来了兴致,问道:“不知那位修行人使得什么法器?” 卞九元好像对法器有异常的执着。 杨画想了想,说道:“一串佛珠。” “佛宝啊!”卞九元啧啧称奇,“佛门法器最是难得,每件都要经万千佛众开光才具异能。” 卞九元转而问道:“问小杨老弟,那位高僧是如何驱使佛宝的?” 杨画总结了一下,说道:“我也没看明白是怎么用的,只见他随手扔了出去,那串佛珠就悬在半空生出一层厚重灿金光幕。” 卞九元眼神越来越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小杨老弟一说,我倒是更想亲眼见了。” 杨画不远再多说露了马脚,问道:“卞大哥锤炼了十余年法器,不知有何成品让老弟我瞧瞧?” 本是豪放非凡的卞九元竟颇为不好意思,道:“小杨老弟见过佛宝,老哥我倒是真不好意思献丑。” “嘿,老哥,您这就小气了不是!” 被杨画一激,卞九元也就不好意思再藏藏掖掖,从随身行囊里取出一套八柄样式相同却材料各异的一尺“剑兵”,一字排开放在地上。 有铁,有木,有石。 杨画也曾见识过两件必然是上等的法器,细细观摩,卞九元取出的八柄一尺剑兵都萦绕着淡淡的游气。 与释空充盈醇厚佛气的佛珠相比也好,或是和蜀漆鬼气内敛的石佩比较也罢,这一套剑兵更像是未曾雕琢的“原石”。 杨画看出端倪,却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说道:“小弟眼拙瞧不出好坏,但和先前见着的佛珠好像相差不大。” 卞九元苦笑摇头,“我虽是没见着真正的法器,却从书中知会真正的法器是何样式,小杨老弟就别安慰我了。” “书?”杨画疑惑。 卞九元只是稍稍顿了一下,就说道:“就当报小老弟一饭之恩,给你瞧瞧也算不得什么。”卞九元探手入怀,拿出一本被包裹严实的书丢给杨画。 卞九元提醒道:“小老弟只当看看就好,切莫学我一般痴心妄想。” 杨画接过,打开包裹着的油纸,露出一本颇有年头的古书,封面无名。 卞九元说道:“老哥我当年踏青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山崖,于崖底隐蔽山洞寻到了这本无名古书。” 杨画点头示意,翻开封面,开篇第一句“老夫无才,唯炼器尚可。” 杨画说道:“这书开篇话倒是实在。” 卞九元笑道:“当年我便是科举失利,自觉无才便被这句话吸引踏上这一条坎坷路。” 杨画不好评价,继续研读古书。 书中从材料到冶炼步骤一一列举明细,不单有图示详解,对其成品亦有详细著名,甚至还有御器法门! 鬼器,佛宝,法器,应有尽有。 杨画毕竟是一位实打实的修行人,对书中一些晦涩术语甚是敏感,且全书所描绘的情形绝不是凭空杜撰 这是一本珍贵至极的道家典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人不可貌相 缘之一字妙不可言。 杨画不过是夜宿云雷道观,便能一观绝对是珍贵非凡的典籍,所谓福缘不过如此。 杨画记性很好,一本不厚的书籍已经记得滚瓜乱熟,书中种种对他大有帮助。 杨画郑重的把无名典籍还给卞九元,说道:“卞大哥,我看这本书描绘的种种与我见到的相差不二,应该不会作假。” 卞九元重新包好书籍收起,哈哈大笑,显然很是开心。 “不过,卞大哥可切莫在生人面前取出,若是遇到有心人强抢也不无可能。” 卞九元说道:“相由心生,小杨老弟面相绝不是恶人。” 八柄一尺剑兵摆在地上一字排列,卞九元目露神往,道:“若有一天我能御使它们该有多好。即便不行,能见真正的修行人御使它们也是好的啊。” 不过卞九元只是稍稍感伤一瞬,就回复如常,说道:“老哥问个不该问的,小老弟你从北地到南地这么远,为了什么?” 杨画声音有些低沉,“受人之拖。” 卞九元听出话中伤感意味,也就不再多问。 杨画随口一问,“老哥知道云雷道,不知对云雷道历代真人有名事迹可有了解?” “哈哈,小老弟你可算问对人了。”卞九元笑道:“老哥我奔波五州,虽没多大的本事,但见识还算尚可。” “云雷道近来两代真人,游岳真人及其弟子赤霄真人。” 杨画心中暗喜。 “传说赤霄真人虽未得正雷诀真传,却脱胎正雷诀习得一式雷火,杀力极大!”卞九元对修行人异常执着,凡是民间传说他都刨根问底只求清楚,说道:“最出名的便是以一手雷火玄术除去了作恶惊惶大城的一尊传说有百年火候的大妖。” 杨画不好判断百年大妖境界如何,但青竹姐姐应是更厉害一些的,若这是赤霄真人最具名气的一次伏妖,想必封禁青竹姐姐的便是他的师尊游岳真人了。 但卞九元依旧讲述着赤霄真人的其余一些事迹,说到最后自然提起云雷道断了传承一事,卞九元大为叹息。 杨画不好打断,一直到说完才“感叹”说道:“连弟子都这么厉害,那位游岳真人应是更上一层楼吧?” 卞九元并没随意瞎侃,如实说道:“毕竟是百年前的高人,我也不过是在当地打听些道听途说,真假不知。” 杨画捧场:“说来听听。” 卞九元又喝一口烈酒,说道:“传说游岳真人有布雨扇,九雷鼎,镇妖瓶三样法器。最喜野游险山大岳,曾进八百里群山斩妖。” 杨画也听说八百里群山妖邪盛行,且不论真假,八百里群山虎豹豺狼极多做不得假,敢只身进八百里群山胆识与手段绝对过人。 卞九元叹道:“不过自此便再无游岳真人踪迹,想来是遭遇不测。” “而游岳真人最脍炙人口的便是降服一尊白狐妖!” 意外之喜!所说白狐妖十有八九就是说的青竹姐姐!杨画强压心头激动,等待下文。 果真,卞九元带着些感叹,说道:“说起那尊狐妖倒也可怜。” “怎么可怜?” 卞九元说道:“据说那尊狐妖倒也并不作恶,却偏偏与一情郎厮守,可那情郎却有家室。” 杨画面露愤恨,继续道:“所以那情郎便请了游岳真人对付狐妖?” 卞九元摇头,道:“对于此处说法纷纭,有人说是他所为,亦有人说是他的妻室。” 杨画赶忙问道:“那情郎之后呢?” “没多久后就死了。” “怎么死的?” “有人说是被狐妖同族掠进八百里群山受尽折磨,也有人说是他一心求死才进八百里群山,游岳真人也是为寻他才同进的。” 众说纷纭,杨画也分辨不清究竟是哪方更可信一些。 “卞老哥,您这些是从哪儿听来的?” 卞九元轻道:“路过琅琊大城,当地人传说的。” “您没去找他家后人求证一番?” 卞九元虽是觉得杨画对这事好像感兴趣过头,却也没太奇怪,回道:“没留子嗣。” 杨画叹息,本以为能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没成想依旧只是传说而已,不过知道地处琅琊大城也算收获。 暴雨不减,惊雷更甚,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一般。 卞九元却有些兴奋,“今天没准真能撞见一块儿新鲜雷击木!” 杨画却道:“我倒担心一到天雷劈错位置。” 卞九元尬笑,“应该不会。” 破落道观被惊雷白光映的如同白昼,好在棕红老马未被惊到。 道观顶部仿似有百雷千闪炸裂,每道惊雷炸过都有一丝几不可见的雷力随骤雨一同垂降大地汇聚到道观前二十丈外的一棵老桃树根部。 老桃树根一团拳头大小的光团明灭不定。 每一丝雷力垂降汇聚,老桃树根部的淡淡白光便亮上一丝。 一道惊雷便是一丝雷力汇聚,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老桃树根的白光开始闪烁不定,在其最中央点一丝羸弱电光骤生,就像一道小了无数倍的雷霆! 仿佛接引,天幕百千雷霆齐齐轰向不知多少年岁的老桃,源源不绝! 电火四溅,声震骇人。 道观内顷刻间有巨响袭来,甚至掩住受惊的棕红马嘶鸣。 杨画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的双耳轰鸣,本能低头张口,捂住耳朵。 卞九元却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种变故,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无措,目中狠光一闪而逝。 杨画还没从惊雷巨响中回神,就感觉胸口剧烈疼痛。 一柄铁锻剑兵没入胸口半尺,殷红鲜血如流,一种不受控制的虚弱感袭来。 道观再无第二人,出剑的当然是卞九元。 杨画双目圆睁,不可置信的看着卞九元,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为什么?” 卞九元神情平静,平淡说道:“你运气不好,偏要今日来这儿。” 鲜血流逝带走杨画身体的所有力气,他不明白为何相谈甚欢的卞九元毫无征兆便会下杀手。 杨画头脑越来越昏沉,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要死了么要死了么” 杨画摔倒在篝火旁,胸口插着一柄铁锻剑兵,身底下是大片殷红鲜血。 卞九元却不再看气若游丝的杨画,站起身走到道观门口,看着兀自被雷霆劈个不停地老桃树根,狞笑道:“游岳师祖,您的九雷鼎不孝徒孙可就收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本意如此 每多一道雷霆轰击,卞九元便高兴一分,幽幽道:“师傅啊师傅,当年您死活不愿我吞了九雷鼎将它封了二十三年,如今不还是我的?” 天雷有尽头,约轰击九十息便再无一丝雷霆降下,就连暴雨都在此时骤停。 老桃树早被轰的灰飞烟灭,一尊调绘九道雷霆的青铜小鼎悬浮于半空,上下沉浮。 卞九元畅快大笑,多年的执念终于可在今日了却,于脖颈扯下一条挂坠。 挂坠仅有两指大小,呈一团雷火形状。 卞九元以挂坠抵在身前,踏进泥泞不堪的地面,缓步向前走去。 遍布雷霆雕绘的青铜小鼎仿佛受惊,鼎壁一道雷霆雕幻出一道白光,变作一道三丈雷霆炸在卞九元前路。 卞九元面色微变,却未后退。 一条深刻鸿沟霎时被炸出,但以雷火项坠护持的卞九元却是无事。 卞九元仰天畅快大笑,喝声道:“赤霄,你看我今日究竟能不能吞下这尊九雷鼎!” 有雷火项坠护持,卞九元信心大增,不再像初时一般小心翼翼,大步向前。 已不过一丈距离,卞九元都已探手抓向九雷鼎。 仿似错觉,九雷鼎上传出一声深沉叹息。 卞九元面目陡变,猛的向前一探欲图抓住九雷鼎。 九雷鼎幻作一道青白雷光避开卞九元的手掌,瞬时掠进其后侧的云雷道观。 卞九元眼睁睁看着九雷鼎从眼前掠过,只来得及回头一望,面色大变。 道观内,杨画上方半空位置有一只周身遍布碎纹的青瓷瓶沉浮。 若是杨画清醒,当然能认出这正是封禁青竹百载的封邪法器。 卞九元惊呼,“镇妖瓶!” 九雷鼎所化雷光受镇妖瓶牵引直接灌进杨画胸腹。 镇妖瓶仿似完成它的使命,于半空坠落碎成七块碎片。 但镇妖瓶碎片却并未摔落到地,一双手稳稳的接住了七块碎片。 杨画的手。 杨画目中充盈着青白雷光,显得甚是诡异,讷讷的看着镇妖瓶碎片,又看向没入胸口半尺的铁锻剑兵。 卞九元脸色难看,并未奔逃,而是以雷火项坠抵在身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杨画抓住剑兵剑身缓缓拔出,锋利刃口却割不破杨画手掌。 拔出九寸,杨画眉头紧皱,而后猛的一拔,没入胸腹的铁铸剑兵已被拔出。 杨画胸口竟无一丝伤口,随手将剑兵丢在一旁,开口道:“逆徒,你终于是来了。” 声音苍老,绝不是杨画声音! 以雷火项坠护持的卞九元恨声道:“赤霄,你死了那么久也就只能装神弄鬼唬我,你当我怕?” “装神弄鬼?”附身于杨画肉身的赤霄真人呵呵一笑,饶过身前的篝火堆,路过被拴在侧粱的棕红马,走出观门,笑道:“那你看为师究竟是不是装神弄鬼?” 赤霄真人探手一指有灿白雷球悬于半空,映亮一方天地。 卞九元却不为所动,大声道:“我有专克雷法的雷火项坠护持,你能奈我何?” 赤霄真人轻轻摇头,道:“当年为师留你一命,你却还是不肯悔改么?” 卞九元仿佛这句话被刺痛心神,恨声道:“放我一命?阻我修行路又与杀我有何区别?” 赤霄真人看着歇斯底里的卞九元,往昔种种历历在目,一个天真稚童却在最后对恩师痛下杀手,而他却狠不下心杀了徒弟。 赤霄真人深深叹息,当年该说的话都已说过,二十余年过去仍是此般,再说一遍又有何用。 赤霄真人痛心道:“多年过去,你竟已能对无辜之人痛下杀手,师之过。” 卞九元笑道:“师傅,您如今留下一缕撑持不过盏茶时辰的残魂也要说教我?还不赶紧使正雷诀劈我两道解心头之恨!就是不知如今您的道行还能不能劈得动这枚您当年亲赐我的雷火项坠了。”说到最后,卞九元已是仰天长笑,胜券在握当然如此。 赤霄真人摇头,“为师并不恨你。” 卞九元狞笑,“那就赶紧烟消云散,别阻我长生!” “吞了九雷鼎,你依旧修不出气府。” 卞九元冷哼,“幸与不幸不用你说!” “果真是它嘛。”赤霄真人轻道:“小元,你执念太深。” 卞九元懒得再和“冥顽不化”的老不死多废话,只等着赤霄烟消云散也是一样。 “小元,待我魂散时,你会杀他嘛?” 卞九元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我说不会,您信么?” “好。” 赤霄真人捏法诀。 “师傅,您还真要试试正雷诀能不能劈开雷火项坠?”卞九元不屑狂笑,甚至都笑出了眼泪。 “小元,当年之事可是你本意?” 卞九元笑道:“杀你?当然是我本意,你千方百计阻我修行,不杀你杀谁?” “是嘛” 赤霄真人捏法诀,向前一推。 卞九元抓着雷火项坠更紧,他说不惧正雷诀又怎会是真的,但迎面而来的却不是记忆中那道再熟悉不过的燃烧着白雷火的青色雷霆。 成百上千不过指长的靛青剑气自赤霄真人指间喷涌,化作剑雨铺天盖地而来。 卞九元目中露出浓浓不解,为何从未见赤霄真人施展过这种玄术? 卞九元在靛青剑雨肆虐下。 肉消。 血融。 骨碎。 就是连一声哀嚎都未曾留下,只是最后看着杨画,不,看着师尊赤霄真人时,好像有一丝悔过,下一刻便被剑雨剿灭的彻底无形。 卞九元的所有痕迹都在剑雨下荡然无存,只留一块雷火项坠掉落在地。 赤霄真人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曾悉心教导的徒儿死于自己手下,久久无言。 “为何不再骗为师一次?哪怕只是一句违心的不是” 赤霄真人右手一抚胸腹,方才没入体内的九雷鼎复又现于手中。 卞九元锤炼的八柄剑兵如被召唤悉数没入九雷鼎鼎口,一尊巴掌大的九雷鼎竟能盛放八柄一尺长的剑兵! 像是觉得不满意,赤霄真人探手一抓,封禁九雷鼎的那棵老桃一截枝干落入左手。 赤霄真人轻轻一捏,雷击老桃木便有碎屑纷飞,直至呈现与八柄剑兵相同的样式才停手。 随手将老桃剑兵丢入九雷鼎,赤霄真人叹道:“想不到此生最后,竟是假借他人之手锤炼出一套九雷剑兵,可笑可笑” 充盈双目的青白雷光渐渐熄灭,半空雷球没入九雷鼎,天地复归暗夜。 杨画也跌倒在地,九雷鼎掉在旁边,虽面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尽力而为 不违本心 痛!剧痛! 杨画被臆想的穿胸剧痛惊醒,睁眼一看四处一片漆黑。直起身子,胡乱摸着自己胸口,他记着最后一眼就是被卞九元用剑兵穿胸,之后就人事不知 胡乱摸了一阵,发现被贯穿的地方并无伤口,只是衣服前襟破了打洞。 杨画惨然一笑,“这里一定就是阴曹地府了,想不到我年纪轻轻还未娶亲就客死他乡,青竹姐姐遗愿还未完成,师傅您可别怪徒弟没给你颐养天年。” 说着说着,发现四周昏暗的天慢慢亮了起来,原来是朝阳将要初升。 “地府里也太阳?”杨画疑惑间听到一声马鸣,回头一望,看着一处眼熟的道观。 “怎么这么像云雷道观?” 天渐明亮,杨画四处打量,周围那么多雷击木,确信这里是尝雷山无疑。 “我没死?”杨画可劲儿捏着自己脸,能感觉到疼,“我还真活着!难不成昨夜是做梦?可那穿胸剧痛分明历历在目,怎么也不像是做梦的样儿。” “你醒了?” “嗯,醒了。”杨画下意识回答,紧接着身子就像一张硬弓从地上弹了起来,“他娘的,谁在这儿装神弄鬼!” 四周分明无人,怎么会有人说话? 但这时却无人再答。 杨画回味,顺着刚才说话的地儿一看,一尊青铜小鼎随意的掉在地上。 “这玩意儿搞鬼?”杨画一时间没敢上前捡起来,也没退后。 像是察觉到杨画已经看到它,又有声音自小鼎传出,“是我。” 杨画吞咽口水,“你再不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想要恩将仇报?” 杨画顿了一下,结合一切种种,尝试问道:“前辈救了我?” “是。” 杨画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哪怕他经历了许多,也是觉得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 “贫道赤霄,我那逆徒给你添麻烦了。” “云雷道赤霄真人?”杨画惊呼。 “正是贫道。” 杨画顾不得搞清昨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开口便问:“前辈可能与我讲游岳真人封禁狐妖的事!” 附身于九雷鼎的赤霄真人传出一声深沉叹息。 “我云雷道一脉消亡,或许便是因它而起了”但显然赤霄真人并不想多讲,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杨画郑重问道:“当年究竟是不是朴辰屹请游岳真人封禁那位狐妖!” “朴辰屹这个名字你竟也知道”赤霄真人轻道:“初时见你持镇妖瓶,便知你与那尊狐妖定有交集,没成想如此深,镇妖瓶碎那尊狐妖多半也是身死道消了” 镇妖瓶所指应就是封禁狐妖青竹的封邪法器了。 赤霄真人沉声道:“不是。” 杨画眼角湿润,“果真不是果真不是姐姐,他没负你!他没负你啊!” “敢问赤霄真人,朴辰屹最后去了哪里?” “八百里群山。”赤霄真人声音有些低沉。 卞九元亦是说朴辰屹最后去了八百里群山 杨画不再问,该清楚的都已经清楚。朴辰屹并未负心青竹,时过百载一切种种便无必要,再只要将可以算是青竹尸身的法器碎片葬于琅琊山,杨画便心安。 赤霄真人沉声道:“小友,可否求你一事。” 杨画毫不犹豫:“前辈请讲。” “小友可否替我云雷道寻一位弟子,莫让我云雷道断送于我手。” 杨画可是清楚赤霄真人所说的弟子一定是要能入品的修行人,他自己都稀里糊涂的,怎么帮别人? “真人我” “小友!”赤霄真人语气简直像是求着杨画哪怕违心也一定要答应。 “好” 赤霄真人蓦然一笑,“九雷鼎便交于小友,来日若真为我云雷道寻到传人,还与不还全凭小友心意。其内蕴养着一套威能尚可的九雷剑兵则是我赠予小友,小友应是已遍观《衍兵诀》,操衍九雷剑兵不难,还有一块可抵雷法的雷火坠一并赠与你。” 赤霄真人仿佛只是为了在身死之前了却自己心愿一般。 赤霄豪言道:“我云雷道镇道法器九雷鼎虽远远不如正一道门“羽化道袍”可海纳百川,但亦有十丈天地可纳万物,灵兵异宝粮水衣鞋尽可纳入其中,更可与我云雷道正雷诀相辅相成,如今诸多异宝一并托付于你,你可能欺我!” “尽力而为,不违本心。” 杨画回应唯有八字。 “好!贫道便授你正雷诀,用与不用全凭你愿!” 九雷鼎内冲出一道仙风道骨着赤色道袍的魂魄,直奔杨画神庭而去。 杨画不闪不避。 神庭海上有赤霄真人以身作笔,以魂为墨,于杨画神庭海镌刻万千晦涩篆文,一一烙印进杨画心神。 杨画目光闪动,“《正雷诀》!” 文成魂散。 “小友,莫违本心!” 赤霄真人于朝阳初升时刻烟消云散。 杨画对着远山朝阳大喊:“前辈走好!” 赤霄真人未曾与杨画讲述当年因果,于他看来身死则无需过多留言于世。 卞九元死得尸骨无存,但其裹挟的包裹却是放在篝火堆旁。 杨画捡起半拳大小的九雷鼎,又跑到一旁捡起雷火坠才回到道观,篝火堆旁有大片血迹,卞九元的包裹以及七块镇妖瓶碎片。 杨画没看到卞九元被赤霄真人施展剑雨杀得骨消肉尽,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打开包裹,一套从头到脚的青黑色衣衫,一千两银票,二十两纹银。 包裹内就这些东西。 杨画眼睛一直盯着那张有童氏钱庄印记的千里银票,一遍一遍的看是不是多了一个“仟”字,强忍笑又忍不住,还是笑得嘴巴咧到耳后根。 一千两!不多不多,也就是能在白石镇当一辈子土财主,顺带娶上俩媳妇那种。 杨画乐过后就开骂:“你他娘的这么有钱穿的那么破,一看就没安好心!” 事实相差无几,卞九元行于山野便换上一身麻布衣衫,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杨画穿着的正一道袍是他这辈子穿的最舒服的衣裳,而且还是帮他大忙的肖潼替他做的,昨夜被卞九元一剑在胸前开了个大口子,杨画气得牙痒痒。 虽说可以找手艺好的裁缝缝补完好,可终归是做旧了不是?而且眼下去哪儿找针线缝补,穿个开胸衣裳到处跑,会被脸皮子薄的小娘子恶语相向的! 杨画打量了一下应是卞九元穿着的全套青黑色衣衫,两人身材差的不大,索性直接换上。 不但合身,而且贴身布料很舒服。 一身青黑衣衫的杨画倒也颇具几分英气,不再像穿道袍似的沉闷,感觉还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天地物 一个包袱已经装不下杨画身上的东西。 肖潼给裁剪的正一道袍缝缝补补还能穿上个好些年,杨画舍不得扔。其余的东西更不要提,当然不能扔。 杨画不自禁的看向赤霄真人所说内有“十丈天地”盛物的九雷鼎,有些不信巴掌大的小鼎能装那么多东西。 九雷鼎此刻朴实无华,除了雕绘着九道不同雷霆外并无出奇处,就像一个把玩物件。 杨画来回比量着大包小包和只有半拳大小的九雷鼎,镌刻于神庭海的正雷诀确实有九雷鼎的驱使方法。 “就当试试?” 杨画以正雷诀所记载行气法驭使气丹长气凝聚“雷印”,长气同源自是得心应手,靛青长气极是轻易便在掌中凝作一道青雷印。 杨画却是眉头紧皱。 短短片刻,杨画已经凝聚十七次青雷印,调动长气或多或少,凝聚青雷或大或小,无一例外只要方显雷印,自然而然形体幻灭消散为青气复归天地。 第十八道青雷印又一次消散形体后,杨画停下无用功,一次两次或许可以说掌握的不精熟,但近二十次的失败绝对有哪里出了问题。 杨画索性盘坐在地,细细思索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露了然但片刻后就轻轻摇头,时而尝试性凝聚青雷却以失败告终。 此番种种,已是日上三竿。 “或许是我太小气了?”杨画喃喃自语。 “既然如此”杨画面露果断,复又行衍兵诀于掌中凝聚青雷印,气丹周天运转其速陡增,一道又一道靛青长气不断被加持进已凝聚雷形的青雷印中。 本是“死气沉沉”的青雷印随着一道又一道精纯长气凝聚,竟是愈来愈有“活力”。 杨画眼神越来越亮,方才的想法应是对的!不吝多加数重长气,青雷印愈发如生。 直至杨画气丹长气挥霍三成,青雷印已有淡淡雷音回响。 杨画嘴唇发干,已经感觉手掌有些淡淡发麻,但总觉得还差些火候,索性发狠继续灌输长气。 淡淡雷震音徐徐加大,青雷印惊雷震音回响。 杨画不知道正宗青雷印应该是何样式,但现在凝聚的这枚让他手掌剧烈发麻的青雷印绝对相差无几。 杨画右手呈青雷印,左手持九雷鼎,两者相距两尺。 雷印成,正雷诀所记只消将雷印镌刻在九雷鼎壁即可。 杨画尝试性将两者靠近半尺,右手青雷印瞬间躁动不安,有青色雷弧炸裂。九雷鼎也是震颤不休,像是极为排斥青雷印一般。 杨画眼睛一瞪,正雷诀可没说还有这种情况,刚刚他要是再推近些,没准手中的青雷印会直接炸裂。 难不成要直接散尽耗费四成气丹长气的青雷印,实在有些不舍得,杨画估摸着就算炸应该也炸不死。 就在杨画犹豫时刻,青雷印已越来越狂躁,要么散,要么聚。 杨画一咬牙,“干了!” 青雷印猛的拍向九雷鼎。 预料中的爆裂并没发生,极其顺利的就就相融一体。 随着青雷印逐渐融入九雷鼎,杨画心间生出一股奇异感,与九雷鼎产生一丝心神相连的淡淡连接。 心念一动,有一丝长气灌入九雷鼎,昨夜刺透杨画胸口的铁铸剑兵自鼎口凭空飞出,斜插在地。 玄异无比! 杨画咧嘴一笑,对九雷鼎驭使方法已大致清楚。又是一丝长气灌入,九柄有金,有铁,有石,有木的剑兵尽数出于鼎口,横插在地。 杨画看着有淡淡白雷相互连接的九柄剑兵,喃喃:“九雷剑兵嘛” 九雷鼎蕴养的九雷剑兵的威能,被评价为“尚可”。 杨画不知尚可是谦逊还是真的尚可,但这的确是第一件属于他的法器。 正雷诀中亦有驭使九雷剑兵的术式,杨画紧握九雷鼎,气丹长气轻车熟路凝成青雷印渡进九雷鼎。 自九雷鼎生出一股玄异御力,横插在地的九雷剑兵受此力驭使,嗡嗡作响。 杨画眼神一凝,加持更多长气渡进九雷鼎,御力更盛! “呲” 九雷剑兵拔地而起,横于半空,成莫名剑阵之形,九剑之剑有青白雷力不绝。 杨画眼都带笑,心神操纵九雷鼎御力,横于半空九剑随心而动,果真刺向杨画锁定之地。 九剑利落插进一块四指厚的青石地板。 杨画哈哈大笑,虽然并不如赤霄真人所描绘那般心念所至,九剑皆杀的地步,但杨画已经万分满意。 杨画还没笑几声,脸色苍白步伐踉跄,气丹长气竟是没了八成,九雷鼎就仿似一个无底洞一直在吸食着杨画气丹长气。 怕是再吸下去,杨画一颗气丹都要消散,赶忙断开与九雷鼎的相连,气丹才平静周天运转间缓缓趋于充盈。 杨画松气,“这九雷剑兵杀力倒是强,可这消耗也实在太吓人了。”杨画决定,只要不是必要时候,这九雷剑兵绝不动用。 新奇劲儿一过,杨画也就不是那么执着于九雷鼎为何能凭空驭使九雷剑兵这种注定想不明白的事,总之有用就行。 已经清楚九雷鼎确有异能,杨画便按着正雷诀所记,在每一件想要纳进九雷鼎的物什上留下一丝长气,镇妖瓶七块碎片杨画不打算放进九雷鼎。 待所有想要纳进九雷鼎的物什都留有一丝长气后,杨画复又以青雷印渡进九雷鼎,将一件件东西“丢进”九雷鼎鼎口。 拳头大的九雷鼎内仿佛真有十丈天地,诸多物什甚是轻易地便装进去,杨画甚至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在九雷鼎哪个位置。 杨画掂量了一下九雷鼎,还是轻若无物,喜笑颜开,“还真好用!”杨画开始盘算开用这九雷鼎的纳物异能究竟能怎么赚钱,越想越开心,因为无论怎么看凭它都能赚到大笔的银子! 若是让那些苦于无一件法器在手的二品境修行人知道,杨画想用一件珍贵到寥寥无几的“天地物”赚取金银,究竟会是是何表情。 姑且当作,不知者无罪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山水皆是你 一桩天大的机缘被杨画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得了,但让他再选一次,打死他都不会来云雷道观,一剑穿胸的痛楚到现在还让他心有戚戚,那可真是离死就差一点儿运气的距离。 好在杨画心大,没被这事儿吓得失神。 能避雷霆的雷火坠被杨画与青竹戒一同悬挂在胸前,镇妖瓶碎片背在身后,其余所有种种都纳进九雷鼎,包括师傅杨三道的那张“鬼画符”! 杨画一身轻松,身上就带着些合计约莫有三四两的散碎银子。答应青竹姐姐的大事也了却,马上就能赶去琅琊山,将这一切种种尽皆埋葬。 于青竹三百载记忆中,杨画能清楚找到结庐之地,哪怕已时过百载。 棕红马是老马,未被昨夜惊雷惊吓过甚,不过此时还是紧闭马目休憩。 时至未时,太阳已稍稍倾斜。 牵着棕红马出了云雷道观,杨画站在坍塌的道观前,轻道:“晚辈必不违本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杨画总觉得冥冥之中传来一声欣慰笑声。 杨画便不再多管,顺着上山路沿路下山,不自禁想到,许久之后这里会再有传人修习云雷道雷法。 尝雷山地处惊惶郡边地,快马赶到琅琊郡最快也需一个日夜。若是不休憩,估摸着明日晌午就能赶到琅琊大城。 杨画还是决定先去琅琊大城走上一遭,事已完成十之七八,若是能打听到朴辰屹衣冠冢所在,还是将青竹戒埋于他墓前。 即便杨画知道其中误会,可这毕竟是青竹遗愿,若是实在寻不到,再将青竹戒埋在青竹故居,说一句,“朴辰屹并未负你。” 一切便尘归尘土归土,虽然满是遗憾。 杨画乘棕红马行于主路,轻道:“百年春秋过,千事俱往焉。情虽一字却如万水千山,若到深处,看山是你,看水是你,看花还是你。朴辰屹啊朴辰屹,时过百载,若能再见青竹姐姐,你究竟会说一句什么?” 被这情绪感染,杨画又想起饮春花十里一口桃花醉,心间浮现的面容,有些迷茫。 “我不曾看山是你,看水是你,看花还是你,可为何于我心头浮现的竟是你?” 许久后,杨画笑道:“当然是山不秀,水不丽,花不娇,所有一切都不及你美。” 兴起,杨画忽又想饮一口烈酒,桃花醉最好。 小小少年,心有佳人,便是老马都像快了几分。 杨画叹道:“师傅啊师傅,你徒弟我怕是不能娶你给安排的媳妇了,要是你强逼着我,我可就真要卷铺盖跑路了。” 果真,真爱面前师徒之情犹如鸿毛。 某座荒山某座道观某位中年道人正烧烤着一只金黄油亮的老母鸡,正到兴处却突然打了个喷嚏溅起一地灰,奇怪道:“谁念叨道爷我?” 起身往道观外仔细瞅了瞅,确定主人家没出来找鸡,才兴致盎然的扯了只烤的正到火候的鸡腿,也不嫌烫一口啃下,满脸都是满足。 一只颇为肥嫩的老母鸡没花上多长功夫就被啃得干干净净,骨头上都没多留一点儿肉。 中年道人半躺蒲团,叼着还余着些油味儿的鸡腿骨,突然想起自家徒弟好像出去挺长时间还没回来了?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来着?”中年道人使劲敲打着记性不太好的脑袋,“他是出门干啥来着?” 忘得一干二净。 果真,美食面前师徒之情犹如鸿毛。 棕红马速度不慢,杨画也是精神抖擞彻夜赶路,隔日清晨朝阳初升时,便远远瞧见了一处城镇。 杨画不觉得是琅琊大城,毕竟规模小了些,不过还是策马准备进镇吃些餐食。 如今又没穿一身正一道袍不怕被有心人盯上,又有得自卞九元的大笔银钱,杨画难得大方一回,“多久没吃到荤腥了?” 一想到肉食的滋味儿,杨画嘴里抑制不住的生出口水,“要不买点儿肉脯当干粮?不不不,要节俭要节俭,财从细起。可钱那么多,享受一下也行吧?” 穷人乍富,让杨画表现的淋漓尽致。 纠结中,杨画已策马到了镇口,鼻尖传来的肉包香气让杨画下定决心,“钱是王八蛋,花了咱再赚。” 杨画决定多买些肉脯,再去红袖城的路上也是要吃的。难得到了南地,兴许一辈子再也来不了,不去一趟传说中泰不阿失意沉落雁的添香小筑岂不是太吃亏。 更主要的是,于危难中拉他一把的肖潼说不定也在红袖城,如今也算小富即安,也是可以适当报一下恩。 如果在红袖城没碰见肖潼,说不得也是要再去一趟幽岐城找到肖潼聊表心意的。回程还要去看一下张怡母女,再返溪乌城给然佳期带一只听风铃,也要拜会一下蜀漆 想着想着,杨画突然发现这一趟出行,竟是认识了许许多多的人。 杨画蓦然轻笑,“这一趟出行真好。” 等回返回白石镇三道观,借着这些银钱好好翻修一下住了小二十年的破旧道观。再经营些小生意求个细水长流,每顿饭都能添上一只杨三道最稀罕的白斩鸡 由于想的太过美好,以至于杨画本能的忽略了什么时候回三道观这种伤感情的问题。 至于答应帮赤霄真人寻一位弟子,当然不会懈怠,一辈子那么长也不能一辈子窝在三石镇里,总要出去多见识些 小镇骑马对人并不尊敬,杨画下马牵着棕红马慢走,从几位善于言谈的镇民嘴里打听到小镇名“珲沣”,再往西南行三四十里即可到琅琊大城。 杨画谢过后,就牵着马沿着鼻间闻到的诱人肉香走,是一家经营着早食生意的饭馆,修缮的不是华贵但绝对干净。 要是以前,杨画说不定嫌弃贵绕着走,可现在也是身家上千两的“豪富”!还能不敢进去? 把棕红马拴在专门用来拴马栏杆上,由此看来,小镇虽小却也经常途经乘马旅人,不愧是富庶的南地。 确定拴好后,杨画才迈步进了修缮精简的早食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琅琊城异闻 早食铺内果真如杨画所想般干干净净,各色食客应都是小镇居民,三三两两聚在一桌侃大山。 铺内只有一位小二伙计,正忙着招呼一位刚落座的食客,看那风尘仆仆的模样估摸也是刚从外地赶回的商贩。 杨画四下望了一眼,找到一张空桌,紧挨着那位风尘仆仆的食客。 杨画慢步走过坐下,原来那位食客是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看与店伙计的熟路程度应该是小镇本地人没差。 伙计应是招呼好了这位老主顾,才看着穿着不差的杨画,上前招呼。 杨画穿的卞九元衣裳,做工用料都不算差。 店伙计与杨画年纪相仿,极是热络:“小哥,从外地来啊?” 杨画笑道:“从哪儿看出来的?” 小伙计颇为自得的说道:“珲沣镇人还真没我不认识的!而且,小哥您的口音倒更像是远方来的,难不成是为了琅琊大城一年一炉的五音铃?” “哦?”杨画来了兴致,“一年一炉的五音铃?可是听风铃?” 铺子里现在也不忙,小伙计也是愿意和这些外乡人侃家乡事儿,就说道:“嘿,咱琅琊郡的听风铃历来都是凉州八郡之首,但想从琅琊郡购置一支顶好的听风铃,还是要每年七月七鹊桥节到琅琊大城等着一年一开炉的五音铃,只消一摇便有五色铃音同响,是咱琅琊郡独传的手艺!” 旁桌也是刚落座的壮年食客笑道:“每次见你都是这么夸赞,耳朵都起茧了,就不能换套说辞?” 小伙计显然是和这位食客关系不错,眼睛一瞪:“我说假话了?” 那位刚从外地赶回的食客笑道:“当然没有,我就刚从琅琊大城回来,的确满城都是来购五音铃的外地客。” 小伙计喜笑颜开,对着杨画说道:“您要是想购置听风铃,当选五音铃,虽然价钱的确是贵了些。” 杨画点头,他的确想购置一支听风铃送于然佳期,正愁购置何样式的听风铃,这下心里有数了,笑道:“多谢。” 小伙计极是大气的一摆手,道:“您客气,还没问小哥要吃些什么?咱家招牌是酱肉包,馅大皮薄,实惠的很!” “那就一笼酱肉包,再加一碗清粥。” “好嘞,您稍等。”小伙计向着后厨去催师傅蒸的快些。 旁桌那位壮年食客在小伙计离远后,笑着摇头,搭话道:“小哥可是要去琅琊城?” 杨画方才听到这位是经常往返琅琊大城的商贩,正想打听些事,人家就主动搭话,杨画赶忙回道:“是。” 壮年食客也是位热心人,说道:“您要是去琅琊大城切莫往琅琊山跑,那儿最近不太平!” 杨画心咯噔一下,心想运气该不会这么差吧?问道:“老哥能讲讲嘛?” 壮年食客想了下,说道:“其实我也是倒腾生意时听着一些个消息灵通的本地人在那儿小声嘀咕,我刚上前搭话就一哄而散,显然是不想让我们这种外地人知道。” 杨画越发好奇,相信壮年食客既然敢说,就一定是有后话。 果真,壮年食客斟酌一下,小声说道:“不过我还是借着些关系打听到,听说琅琊山近来有头成了气候的鬼物作害,吓到了好几位上山采药的采药人。” “鬼物?”杨画狐疑,以前他在白石镇不知道鬼物,一进长恨州可是遇见了蜀漆这么一位实打实的御鬼师,对鬼物怎么也称得上熟知。 杨画问道:“只是伤人?” 壮年汉子不确定道:“好像是。” 杨画暗叹,壮年汉子果真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杨画也是心里打鼓,琅琊山他是肯定要上的,万一真有一头鬼物作害还真不是小事。 杨画虽然得了具天雷伟力的九雷鼎及九雷剑兵,可从没与鬼物真个碰面,还真不知该怎么下手。 杨画问道:“那琅琊大城就没请高人驱鬼?” 壮年食客更加压低声音,道:“当然请了!琅琊大城郡守请了在府衙登记在册的弄火道人来驱鬼,可上山没有半日就一身狼狈落荒而逃。” 府衙登记在册起码都是入品境界的修行人! 杨画想骂娘,怎么走到哪儿都不太平?还好现在听说这些异闻,要是到时候直愣愣的闯进琅琊山遇着那头厉害鬼物,又是一桩祸事。 杨画感谢道:“多谢老哥,小弟还真想去琅琊山耍玩,若是没老哥提醒怕是要吃大亏。” 壮年食客摆手示意无妨,想了想,说道:“小哥要是愿意在琅琊城多住几天,再去琅琊山耍玩应该也是无妨。” 杨画疑惑,“嗯?” 壮年食客解惑道:“弄火道人落荒而逃,琅琊大城郡守当然不能撒手不管,听说是又另请高人,怎么也得比弄火道人强些才是。” 这时候,小伙计端着两份食盘过来。壮年食客即可止言,显然是不准备和小伙计讲这些事,他相信以小伙计的一张漏风嘴,不出一上午就能传的满城皆知。万一到时候琅琊城郡守寻他麻烦,十个他也顶不住。 小伙计放下食盘就会后厨帮工去了。 杨画拿起食盘坐到了壮年食客的对面,说道:“老弟我初次来琅琊大城,倒是想请教老哥些事。” 壮年食客一口嚼了一个包子,笑道:“老弟随便问,琅琊城还真没我不知道的事儿。” 壮年食客果真对琅琊大城极是了解,杨画有问必答,顺带还说些建议。杨画想问的都差不多问完之后,壮年汉子就开始侃起琅琊大城的一些奇闻异事。 壮年汉子显然是擅长与人打交道,讲的一些事就像把人拉到现场观摩一般,绘声绘色生动形象。 杨画虽然没去过琅琊大城,却好像是已经在那儿生活了许久般。 上到青楼妓院,下到赌场酒坊,就没一处壮年食客没讲到的。杨画估摸着现在只要到琅琊大城去,都不用问路就能逛遍琅琊大城,还不会迷路。 杨画压根没吃出招牌酱肉包是什么味道,全部心神都用来听壮年汉子侃侃而谈。 直到觉得肚子鼓胀,才看到原来最后一个酱肉包已经下肚。 壮年食客因为一直在讲话所以比杨画吃得慢些,还剩俩包子没下肚。 人家知无不言,热情如此,杨画怎么也不能太小气。 杨画起身去结账,俩人份的,拢共没花上四十文钱。 杨画路过还在打扫最后一个包子的壮年食客,抱拳道:“麻烦老哥!” 壮年食客被包子噎的不行,含糊的说着没事。 杨画不再停留,即刻出门,不想一会儿热心的壮年食客非要把饭钱给他的推推搡搡。 杨画牵着棕红马,沿着小镇主路直走,准备采购些吃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拦路劫财反被劫 珲沣小镇倒与做桃花糕的聆雨镇相差极多,多是做些熏肉生意,满街飘着混着香树气味的肉香。 杨画顺着诱人肉香进了一家门前挂着上好熏肉的铺面,掏出七两银子买二十斤熏肉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刚出摊铺就心疼的直皱眉头,凭他这点儿身家还是别想着可劲儿挥霍了。 在熏肉店中年老板热络笑声中杨画出了店铺,把用油纸包好的熏肉往马背上一挂,杨画就牵着棕红马继续逛着街道。 小镇风土人情颇有特色,杨画暗叹果真南地是要比北地富庶些,路边倒也有数家打着琅琊大城五音铃的铺面,杨画没进去逛,总要到琅琊大城买正宗的。 一提琅琊大城,杨画就想起刚才那位壮年食客的话,琅琊山有鬼物出没。当时因为好奇和蜀漆请教不少鬼物之事,虽说修行人长气专克鬼物,但自身成就的鬼物可远比御鬼师熬炼的鬼物难缠得多。 杨画惆怅,在白石镇活了小二十年都风平浪静,根本遇不上动不动就能丢了小命儿的事,就因为师傅杨三道的“蛊惑”才不远千里跑到国都幽岐才能遇着这么些事。 杨画又是购置了些吃食饮水,一一挂在马背,就已逛遍了本就不大的小镇。 时不至午时,既然离琅琊大城不过三四十里,杨画便牵马离开珲沣小镇,想在晚间赶到琅琊大城。 杨画刚出小镇镇口。 街上有两人盯着杨画远去背影,一位眉宇间尽显阴沉的精瘦汉子,约莫能有二十七八,另一位却是与杨画相谈甚欢的壮年食客。 精瘦汉子待杨画牵马离远后,才嘀咕道:“又是一笔好买卖啊。” 壮年食客嘿嘿一笑,道:“老规矩,你七我三。” 精瘦汉子哼了一声:“周横,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名叫周横的壮年食客四下扫了一眼,并无人注意,才笑道:“李立,咱可得说清楚,要是没我寻摸人,你能找到这种外地主顾?” 李立不可置否,两人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背地里做的营生要是传出去关个十年八年都嫌少。 李立问道:“都安排好了?” 周横胸有成竹,道:“我做事,你放心。” 李立不再搭理周横,转身便往小镇外走。 周横快步跟上去,道:“手脚干净点儿,上次的事儿可得涨点儿教训。” 李立脚步不停,道:“要不是你看走眼,我会那么被动?” 周横也是有点儿尴尬,“没认出那人也是位武夫倒是我的错,这次我打包票不会看走眼!” “哼。” 杨画乘马走了约有两三里路,确认大路无人才小心的将购置的吃食饮水纳进藏在衣衫里的九雷鼎。 这时棕红马却一个踉跄摇摇欲坠,杨画脸色一变,轻灵的跳下马背。 棕红马已四足瘫软,倒在地上,不像重疾致使却更像是喝醉酒晕倒一般。 杨画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棕红马怎会突然这般?难不成是当时蜀漆留下的后遗症?还是昨夜云雷道观之事导致?看样子没个一两个时辰还不能好。 杨画试着渡一丝长气于棕红马神庭,可棕红马却全无反应,好在不是倒在大路中央,杨画也就坐在旁边,期盼着棕红马早点过劲儿。 眼见着四下无人,杨画又从怀里取出九雷鼎,仔细抚摸着调绘于外鼎壁的九道雷霆图案。按照赤霄真人的说法,若到高处,鼎壁九雷便可加持进九雷剑兵,言明目之所及便有雷兵所至。 杨画心驰神往,忽然听到有细微脚步声,不着痕迹收起九雷鼎,抬头望去。 自珲沣小镇方向,一位肤色黝黑的精瘦男人已经及近。 精瘦男人自远便一直看着旁边有匹“醉马”的杨画,靠近顿步,问道:“小兄弟,你这是?” 精瘦男人看着面善,可卞九元看着不也敦厚? 杨画笑道:“没事。” “用我帮忙不?”精瘦男人迈步想要靠近。 杨画眼睛一缩,轻道:“不用。” 精瘦男人顿步。 杨画突然说道: “老哥,身子骨健壮啊。” 无论怎么看,精瘦男人都与身子骨健壮搭不上边儿。 精瘦男人笑的有些勉强,道:“经常做些体力活,还算有把力气。” “怕不只是做些力气活吧。” “没有没有,就是庄稼汉。”精瘦男人继续往前路走,“既然小兄弟不用我帮忙,那我就先走了。” “老哥慢走。” 精瘦男人不疾不徐的往前路行进,杨画手不着痕迹的摸着九雷鼎。 精瘦男人顿步,“小兄弟,眼力不错。” 杨画不答,方才精瘦男人向前靠近,他心间便生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 精瘦男人转身阴沉的看着杨画,道:“眼力不错,不知手段如何?” 精瘦男人左步踏地摆开架势,下盘极稳。 杨画突然把胸前钱袋扔给精瘦男人,里面还剩十一二两银子。 精瘦男人稳稳接过,他当然是李立,而这也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识时务”的人,一时间竟是愣住了。 杨画站起身,坦言道:“权当请老哥喝几壶清酒。”心中也大致猜到棕红马之所以这样,怕也是拜眼前这人所赐,估摸是在镇子里就被盯上了。 李立与周横没胆子做那劫财又害命的事儿,充其量把盯上的人打晕,洗劫一身值钱物什罢了。 “老哥,您先去忙?” 李立撇了撇嘴,道:“你倒是很上道。”李立凭空击出一拳,没拳罡涌现,也无十足血气,但声势十足,威胁道:“既然上道,就该知道报官对你没好处。” 杨画“大惊失色”,感叹道:“老哥可是江湖传说中入品的武夫!小弟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李立冷哼一声,若他是入品武夫还会做这种掉份儿的事?随便进一家富庶人家做客卿岂不更好。 李立答也不答,转身就走。 “等等。” 李立眼神不善,“怎么?” 杨画淡淡道:“我请老哥喝酒,老哥难道不请我吃肉?” “想吃点儿苦头?” 杨画重重摇头,“当然不是!在我家那边儿,一人出酒另一人是要出肉的!” 李立饶有兴趣,问道:“要是不出呢?” 杨画哀叹一声,道:“那就做不成朋友了。” “哦。” 杨画继续道:“做不成朋友,可就不用讲究礼让三分了。” “呵呵。”李立笑的冷冽,准备让眼前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受些皮肉苦。 李立狞笑着往杨画走去,两步便顿住,狞笑尬住额头豆瓣大的冷汗一颗又一颗。 一柄铁铸剑兵拦在前路。 铁铸剑兵无人持拿,凭空悬浮于半空,剑刃有淡淡电光流转。 李立额头冷汗坠地,“前辈饶命。” 杨画像是恨铁不成钢,道:“小小年纪连拦路抢劫的事儿都能干?以后还了得!看你这么老道肯定不是初犯,是不是想尝尝大牢伙食?” 李立胆战心惊不敢说话,眼前这位看起来年岁不大的人物是剑士也好还是修行人也罢,他都不是对手,凭空御器的手段!他这辈子就没见识过! “你还不把钱袋还我?” 李立都快哭了, 小心的把钱袋扔给杨画,力气都不敢用大。 杨画接过来,似模似样的检查一番,气急败坏道:“怎么少了张三百两银票!是不是你偷了!” 李立眼睛都湿润了,他哪里不明白杨画这明显不过的勒索?怎么就能向杨画下手呢?全怨周横!不敢对着杨画撒气,只能迁怒周横。 越想越气,李立咬牙切齿道:“刚才晚辈不小心弄碎了银票,家里还有些现银小记三百两权当赔偿。” “嗯?”杨画语气不善。 李立一咬牙,“四百两。” “嗯。”杨画轻轻点头,道:“我这匹马?” 李立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白瓷瓶,道:“晚辈这里有药专治这种伤病。” “行,治吧。”杨画离远了些。 李立看着拦在前路的铁铸剑兵,踌躇不敢向前。 杨画探手一抓,第七剑兵回手被握在手中,“快点儿。” 李立心间忐忑,不敢犹疑,快步跑到棕红马身前,将白瓷瓶对准马鼻轻扇。 说也奇怪,只是闻到白瓷瓶透出的药气,棕红马微闭的马目便睁开,打了个响鼻,要从地上爬起,可却好像爬不太起来。 杨画不耐烦的咳嗽了一声。 李立赶忙撑扶马身,一时没扶起来满头冷汗,不敢留力使出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才帮扶棕红马起身。 杨画上前牵着缰绳,确认棕红马确实无事后才翻身上马,对着站在一边儿老老实实的李立说道:“给你半个时辰。” 李立刚才扶马已是气喘吁吁,但眼下根本不敢多停留一会儿,使出最快的劲儿往珲沣镇跑,都不敢往后看一眼,生怕耽误了时辰。 李立不敢跑,现在拿钱能了事,可万一他跑了没准就是丢命的事儿!他可是听说过,越是本事大的人物,脾气越怪! 没用盏茶时辰就跑了三里路,已见镇口。 周横像往常一样,在镇口等着满载而归的李立,说说话动动手就能得着一笔银子的好事他当然愿意干。 周横见着跑得飞快的李立,挥手打招呼:“这次这么快啊?捞着多少?” 李立怒火中烧,脚步不停,蒲扇大的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周横的胖脸上,狠狠道:“他娘的,等会儿老子再和你算账!” 这一巴掌扇得狠劲儿十足,周横一脸懵,不知道为啥合作了这么些年的李立突然就动手揍他,难不成是这次得着银子多想独吞? 周横恨声骂道:“你他娘的敢独吞?老子整死你!” 李立却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这样不好! 当李立把这些年拦路劫财得的将近三百多两银子,掏家底儿似的全都拿着跑回刚才的地方时,原地已无杨画身影。 李立不敢动不敢走,小声喊着:“前辈?” 无人应答。 李立不敢走,心中想的全是那些曾经听说过江湖入品境强人的种种佚事,头皮发麻的在原地站着不敢离开 杨画早已策马离了原地,心中得意,江湖高人本来就该是这样,可比春花十里那次风光多了,要是那时候他能凭空驭剑,那几个混混敢动手? 紧接着杨画又想起节奉城露出一手剑指就遭一位二品武夫袭杀,那位二品武夫也是不讲道理,你想要剑指怎么就不能像刚才那人一样,拦路打劫不就行了,一副非杀不可的霸道样子!看来江湖强人性情各异,该低调还是得低调些。 杨画不知道,就在刚才原地,还有一个被他吓破胆的主顾原地傻站着不敢动弹。杨画为了远离原地,策马行的飞快。 山水景色一掠而过,绝不耽误时辰细看,生怕再惹出一位觊觎他的厉害人物。 不怪杨画无一位入品境强人应有的气度,实是他一路遇见的人物差不多都是厉害的一塌糊涂,弹弹手指就能捏死他的狠人。 跑马不观花,棕红马因先前得了一丝长气滋润,跑的极是畅快。拜此所赐,杨画在夕阳时分望见了琅琊大城的轮廓。 这是杨画进凉州路过的唯一一座大城,没见着其他凉州大城是何格局,但琅琊大城的格局让杨画很喜欢,虽远不如幽岐大城占地广阔。 不是国都幽岐大城的秀气,也无西魏废都的凄凉,更不像妆嫁大城的喜气。 端庄。 这是杨画对琅琊大城的评价。 琅琊大城并无夜禁一说,进城也不像幽岐那般有甲士盘查。 杨画牵马进城,路过不是很长的城洞,城中行人极多,却不像国都幽岐那般“豪放热络”,而是“安安静静”。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琅琊大城的人许是沾染了琅琊群山的灵气,满城秀气端庄。 总之让人感觉舒服。 大城沿路并无摆街商贩,与幽岐大城相同,都是租售些商铺做生意。其中有多数是做听风铃生意,商铺无论大小都是人声鼎沸。 杨画一进琅琊大城,脑子犹如明镜,按着早间那位“好心”壮年食客的话述,轻车熟路沿街七扭八转,“小棠楼”跃然眼前。 占地极广称琅琊大城翘首的小棠楼,从外而看,共有八层,修缮的朴实却又秀气。 据说,小棠楼第八楼可远望琅琊群山风光,杨画就是被壮年食客描绘的情景才到这小棠楼。 杨画刚一靠近,就有楼前伶俐小厮上前招呼,一言一行尽显小棠楼的周到。 这位小厮从杨画手里接过缰绳,利落的将棕红马带到小棠楼刻意准备的马阁,又有一位长相颇为秀气的女眷引路进楼。 小棠楼共三道回廊,布置的颇为雅致,主要是为一楼客人回避街巷间的杂声,这时又有香烛点亮照明。 女眷不多话,轻盈盈的引着路,还不让人觉得冷落。 杨画跟在后面四处打量着小棠楼回廊雅致布局,暗暗点头,虽说茶水钱好像贵些倒也值得。 回廊三曲,杨画鼻间传来的茶香愈发浓郁。 婢女在前带路,顿步,轻道:“公子,到了。” 杨画对着一声“公子”称呼美到心尖儿,倒也没喜笑颜开,往前一走。 小棠楼一楼,处在端庄的琅琊大城,当然不会是富丽堂皇的俗气。杨画是第一次见到在屋舍栽种一片青竹林的,竹林下还有大片各色花草,把小棠楼一楼点缀的极是青翠。 大片青翠下是一张张古色古香的桌椅点缀,三三两两虽不规律却独具美感,显然布局者费了心思,每张桌椅间的距离不至于让食客间觉得疏远,也不至于能听到隔桌谈话。 又有十数位与招待杨画的女眷一般穿着的女眷不失礼数的招待其他各色客人。 杨画觉得幽岐大城的百画楼也不过如此吧,当然绝不提百画楼里面悬挂着的那一幅幅假若千金的名家字画。 女眷一入小棠楼便安静站在旁侧,任着初到小棠楼的杨画尽情欣赏小棠楼风光。这个习惯是小棠楼楼主刻意叮嘱的,效仿幽岐大城百画楼。 杨画并没欣赏多长时间,便对着安静等候的女眷轻轻点头。 “公子,请随我来。” 女眷莲步款款,巧妙的绕过诸多有食客的客桌,将杨画引至一处隐于青竹林的隐阁,女眷在旁等候不曾离开。 隐阁一位姿色超群的秀气宫纱女子,笑容得体,轻问:“公子想入住几楼?” 杨画早就决定,轻道:“第五楼就好。” 小棠共八楼,一食,二赏,三说,四卖,余下三楼尽是宿。唯独小棠八楼可远观琅琊群山风貌,每夜二十两。 第二楼不过三十文,虽然杨画也觉得很贵。 宫纱女子笑容不减,在颇具年头的柜台中寻到一枚檀木客牌,糯声道:“多谢公子赏脸入住小棠楼” 杨画轻轻点头,从钱袋里取出十两银钱放于柜台,问道:“现在可有餐食?” 十两银钱是押钱,小棠楼一切开支尽从此出,若是不够自有人知会,全然不用担心。 宫纱女子不含烟火气的收起银钱,轻道:“有呢。” 壮年食客也未曾到过小棠楼,虽知之不详却也与杨画讲述了一些事由。 宫纱女子轻问:“公子可是要用膳?” “嗯。” 宫纱女子对着一旁等候的女眷吩咐道:“小雅,带公子落座。” 唤作小雅的女眷轻声应是,便引着杨画向前点缀在青竹林各处的桌椅走去。 宫纱女子轻道:“公子若是在小棠楼有何事可寻小雅。” 杨画点头,慢步跟上。 宫纱女子见着走远些的杨画,微微一笑并未上心,每日都能遇见好些这种外地游人。虽是楼主吩咐遇到颇有身份的主顾临门,便可大行方便之门,但以她在小棠楼磨炼八年的眼力一眼就看出杨画非是那一类人。 杨画跟着女眷小雅,一路慢行到青竹林边侧的一张无人桌椅,招呼杨画落座。 杨画坐在铺着松软坐垫的木椅上,说道:“来一道双椒青鱼,一份冰豆粥。” “好呢。” 杨画点的两道菜是为小棠楼二十道招牌,女眷小雅轻声应是便退下为杨画催菜。 不愧是小棠楼,杨画还未等过盏茶时辰,女眷小雅便端着一张黄木食盘回返。 一道青红双椒蒸煮的青鱼,一碗如同透明的冰豆粥摆在桌上。 “公子请慢用。”女眷小雅躬身退下。 两道菜合计六十文的价儿,而一条青鱼不过三文钱。 “不知道师傅的手艺能不能对得起这个价儿?”杨画夹了一块鱼腹嫩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眼睛一亮,又是夹了一大块。 没吃过精致吃食的杨画都觉得这钱花的不冤枉,色香味俱全不提,辣的恰到好处,连不太能吃辣的他都觉得入口口感极好。 “双椒青鱼很好,冰豆粥也该也不差吧?”杨画扫了一眼如同透明的青豆粥,使瓷勺挖了一勺浓稠青豆粥,抱着期待感送入口中。 清凉,应是使冰镇过的!现在可是六月,光是冰镇便值这个价儿。 两道菜一道火热,一道冰凉,相辅相成口感更佳。 精而鲜的两道菜分量不多,但足够杨画吃饱,显然这也是精心安排过的手笔。 杨画不禁感叹,“有钱真好。” 更让杨画惊奇的是,就在他刚刚吃完两道菜后,女眷小雅便可见前来身影,竟是连他何时吃完都预计到了八九分。 杨画用干净的湿帕子擦掉嘴边油渍,“这钱花得值!” 女眷小雅轻道:“已在房间为公子准备温水沐浴,稍晚些二楼会有戏女演雅戏,三楼也有说书人讲书,若是公子想买卖一些物件也可在四楼。” 杨画点头道:“好。”的确有些日子没沐浴,甚至现在前胸还有大片干涸血迹。 二三四楼上楼阶梯与五楼不是一处。 杨画随着女眷小雅向上爬了四弯上了五楼,女眷小雅显然是经常上下,气息平稳,杨画当然也是。 五楼成圆排布列,据女眷小雅所说五楼共有八十一间房,六楼四十九间,七楼三十六间,八楼只有两间。 杨画入住房间数字极好,六十六房,怕是不用多久五楼就会住满。 女眷小雅推开隔音性绝对极好的房门,做请的手势请杨画进。 房间布局雅致,墙上还挂着一副颇具神韵的琅琊群山山水画点缀,铺着松软被褥的床边有一张摆着新鲜海棠花的木桌,桌上还放着一盘精致糕点。 房间正中摆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木浴桶,显然是给杨画准备洗漱用的, 杨画就没见过这么富丽的地儿!在幽岐大城身上拢共就那么点儿银子,不是在小巷里对付睡觉就是在哪家儿府邸大门前避风,根本进不去屋里,哪里能见着里面是什么布置。 杨画打定主意,等一回三道观下的白石镇,首先就要买两床厚实棉絮铺上。 女眷小雅不见丝毫羞涩,轻道:“公子,可用小雅服侍更衣?” “还有这好事儿?”刚想使劲儿点头,紧接着头就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咱可是有心上人的!这样不好!嗯不好唉好也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青山黄 对于杨画的拒绝,女眷小雅面上并无任何异色,她自小便入小棠楼,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 但本名徐雅的女眷心间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如她这种自小入楼的女眷,自小到大便渴求能被赎身,做一门偏房亦好。去年一位姐姐便被外城一位有钱老爷赎身纳成小妾,虽是要受正房妻室种种欺辱,可毕竟有了自由身。 徐雅虽是心间怨恨为何从未见过面的爹娘未给她一副姣好面容,但面上却无任何异色,毕竟之后带杨画赏玩琅琊大城,小棠楼一切事宜都是由她负责,赚些赏钱也好,攒足了百两亦是能自赎。如今她已有六十三两七十二文,加上小棠楼每月钱薪或许四五年便能攒够。 徐雅躬身退下,带好房门。 走在下五楼的阶梯上,徐雅才敢小小的惆怅一下,“这一生,可能有书中的花前月下?” 带徐雅退下后,杨画把屋门插上,麻利的脱掉一身衣裳跳进木浴桶。 温热的水带来的是自内而外的舒畅感,一身的污秽被洗的干干净净,但杨画一时没舍得爬起来,就躺在宜人的温水中,直到水温降下才爬起来。 穿上衣裳后没一头躺在松软的床铺上,二楼的舞戏他不感兴趣,但三楼的说书人讲书他可是感兴趣的紧。 巴掌大的白石镇也曾来过两三位说书人,可白石镇民风淳朴,说白了就是穷的一塌糊涂,根本没钱打赏。以至于那几位落魄说书人唾沫星子喷干了一分钱没挣着,自此白石镇一毛不拔的名头响亮,没哪些说书人再费事儿跑来。 至于四楼的买卖楼,也可以去逛逛。 五楼没有通向六楼的台阶,六楼也没通向七楼的台阶,一层楼一道台阶,这是小棠楼风格。 除了些吃食饮水留在房里,其余全都带在身上,杨画推门沿着阶梯下楼,刚才还有些光亮,现在天已全黑,可小棠楼自然在墙壁上布置了香烛照明。 杨画下到一楼,顶棚上共有八盏琉璃灯,将整个一楼映衬的灯火通明。 楼梯口有十数位与徐雅一样穿着淡绿裙裳的女眷一字排开安静等候,彼此间也不聊天交谈,极是有礼数。 徐雅自中间而出,到了才注意到她的杨画身边,轻施万福,道:“公子。” 杨画倒也适应了小棠楼的规矩,说道:“我想到三楼。” “公子请随我来。” 徐雅在前引路,杨画跟在身后,后面那十数位年轻女眷都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中断定非是金贵人物。 依旧是徐雅引路,杨画紧跟,三楼阶梯并不高,小片刻便进到三楼,顶棚依旧是琉璃灯盏照明,不过却只有六盏。 三楼布局非是如一楼那般“秀气”,更多了几分和气,桌与桌间挨的距离恰到好处,能让邻桌人相互攀谈,毕竟此楼是说书楼,听书讲究的就是热闹。 三楼约莫近三百张单人圆桌,这时大多已有人落座,小棠楼非是只做入住客人的生意,二楼赏舞楼与三楼说书楼可是花了大心思请的名角儿来演舞讲书,琅琊大城近五十万的城民可也有不少富庶人家,这些人的买卖当然不能不做。 也是这些当地有钱老爷的捧场,才能让小棠楼在琅琊大城声名鹊起。 杨画对这些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多人,据说平常约莫有百人罢了,现在起码有两百人,估摸满座也是再过一会儿事。 徐雅见着杨画的疑惑,解释道:“今天说书的是管甚先生,小棠楼早就放出风声,公子来的还早,若是再过一会儿怕是只能落座小椅了。” 杨画疑惑,问道:“管甚先生?” 徐雅心间已确实认定杨画的确不是何金贵人物,但仍是耐心解释道:“游遍两国的管甚先生,于说书人中地位极高,亲眼见识过许多名动天下的大事。” 杨画心情很好,看来来的很是时候,“走吧。” 李雅寻着一处颇为靠前的位置带杨画落座,约莫算是中后方,最前侧靠近“讲台”的两个位置是空出的,专为八楼两位住客留出,每一楼都有为八楼住客设有专座,比不得。 杨画前侧座是位体型颇为瘦弱的年轻男子,左前侧是一对看起来颇有钱的中年夫妻,右旁侧还是空起暂时无人。 待杨画落座,徐雅轻问道:“公子品茶亦或是饮酒?” 杨画不知道春花十里的桃花醉酒香如何,但绝对不会太差,虽然小棠楼格局颇高但总高不过春花十里吧!那今儿也学回雅致人? “茶。” 李雅介绍道:“雍州出产的雨花茶口感香醇,凉州特产云雾茶口感清雅。” 杨画喝过的茶都是不分品种的解凉茶,哪种便宜用那种,“既然到了凉州,当然要喝特产云雾茶。” 李雅轻道:“公子请等。”莲步款款暂时离去。 杨画不再多关注,约莫还要些时候那位管甚先生才会登台,杨画倒是想和靠近的两桌人谈谈天,可一对夫妻相互聊些事儿显然插不进去。而那位颇为瘦弱的年轻男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以杨画经验,这种主顾一般都不好打交道。也就只能嗑着桌上桌上准备的小份儿瓜子,没成想炒的味道极好,嗑的津津有味儿。 又有衣着光鲜的客人陆续进场,虽无人大声喧哗,但偌大的说书楼仍是颇为热闹,杨画四处打量觉得颇为有趣。 这时,一位身材极是魁梧的壮汉在一位清秀女眷的引位下坐到了杨画右旁侧桌。 魁梧壮汉足比清秀女眷要高两头,即便坐下仍是与女眷等高,坐在小巧的圆桌旁不伦不类,极是豪迈的笑道:“给我来两壶青山黄。” 清秀女眷喜不自抑,一壶青山黄她足能得小棠楼半两银子赏钱!一壶云雾茶不过五文赏钱,住五楼的客人竟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意外之喜。 待女眷退下后,肤色黝黑的魁梧壮汉四处打量,一眼就看见好奇看着他的杨画,笑道:“小兄弟,可也是外来客?” 杨画正愁没人谈天,这就来了一位看我来就极是热情的主顾,虽然有卞九元前车之鉴,可这儿毕竟是小棠楼!所以回道:“北地人,老兄来这儿也是为了五音铃?” 魁梧汉子把椅子拉近了些,道:“嘿,我几个红颜知己说什么都想要一只今年的五音铃,闹得不可开交,我这也是被吵的烦躁才从雍州跑到这儿琅琊大城。” 杨画笑道:“老哥倒是风流。” 魁梧汉子一摆手,道:“都是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不提也罢。” 杨画又道:“老哥喜欢听书?” 魁梧汉子道:“若是一般说书人我才懒得来听。” 杨画本以为是小棠楼自己打出的噱头,但看这样却又好像不是,难不成这位管甚先生真那么有名气? 魁梧汉子感叹道:“早年间就想拜会拜会这位管甚先生,今儿说什么都得让他讲讲当年泰不阿在添香小筑独战群雄的事儿,又是怎么和童大老爷抢媳妇的!” 杨画奇怪道:“这些不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嘛?” “人尽皆知?”魁梧汉子不屑道:“泰不阿这种强人与人对阵,谁能极近观看?” “难不成?”杨画已有猜测。 “是了!当年管甚先生便是坐在“英雄台”下,亲眼看着泰不阿败退一位又一位名动一方的江湖强人。” “这位管甚先生也是位强人?” “文弱书生而已。”魁梧汉子道:“管甚先生只是和泰不阿表明他想观战的意愿,哪怕被余威震死也无妨。” 杨画感叹:“胆识过人!” 魁梧汉子却轻轻摇头,道:“管甚先生胆识过人自不必说,但小兄弟是不是忽略了些更关键的事儿?” 杨画目露思索,片刻后便震惊。 魁梧汉子满意道:“没错,当年泰不阿独占群雄时仍是留了余力护住管甚先生一命!” 魁梧汉子感叹道:“小兄弟方才说这些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可无外乎是泰不阿败了一位又一位披甲武夫,前辈剑士,门主强人罢了。可又是如何败的?那些无敌一方的人物究竟是泰不阿的几招之敌?泰不阿究竟有多强?这些你不想知?” 魁梧汉子说的极有感染力,便是连只想涨涨见识的杨画都心驰而亡,遥想当年泰不阿败退群雄的霸气,喃喃道:“当然想。” 这时,李雅端着一张黄木食盘复返,一壶青瓷云雾茶,一盘杏花糕,一盘五果拼。 张雅将这些一一摆在杨画桌上,又斟半杯云雾茶,轻道:“公子,请慢用。” 杨画轻道:“麻烦了,你先忙吧。” 张雅告退。 招待魁梧汉子的清秀女眷也是端着一张黄木食盘回返,张雅交错而过,一眼便见到了其上摆着的两壶青山黄,心有失落。 侍候魁梧汉子的清秀女眷将两壶青山黄摆在桌上,又有一盘分量十足的水煮牛肉,道:“您请慢用。” 魁梧汉子一挥手,道:“你先下去歇着吧,一会儿下楼还要让你带我游一回琅琊城夜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不过如此 小棠三楼说书楼渐渐变得安静起来。 魁梧汉子身高极高,即便只是坐在中后方也是一眼瞧见前处景象,道:“小兄弟,咱们先听管甚先生说书,过后再畅聊。” 杨画顺着摆桌时可以安排的缝隙,看见一位身穿年过半百的青衣儒衫老者缓步上台,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双眼却深邃明亮,身材枯瘦却只是站在台中便让人不能忽视。 杨画还注意到,最前侧为八楼客人准备的桌椅是空起的。 只从这一身平静却深邃的气势,杨画便认定这位管甚先生一定是切实经历过诸多大场面的人物,如场中诸人一般屏息凝神,等管甚先生开口。 场中终于全静,无论是什么身份的人物,都对这位一生传奇的管甚先生保持一分敬意。 “老夫管甚,承蒙诸位抬爱被叫一声先生,实是不敢当。” 小棠三楼设计精巧,管甚先生只是站在台中开口,便能让场中诸人听的切实。 自谦之词传于场中 ,惹来一片捧场叫好。 管甚先生自谦笑道:“得小棠楼想邀小棠楼说书三日,老夫也不藏掖,想来诸位最想听的便是二十年前泰不阿英雄台一战吧!” 杨画心想,这位老先生倒真实在,上来就把最压轴的戏码说出,还真不怕余下两日人气大跌。 管甚先生轻道:“实是泰不阿留力护佑,才能在英雄台下观战不死,也才有幸在今日与诸位说一说当年事。” 场中安静,落针可闻,这种机会不可多得,道听途说与针眼相见者叙述天壤之别。 坐于杨画身侧的魁梧汉子未用酒杯,直接用壶饮了一大口青山黄,神采奕奕。 杨画也被场中这肃穆气氛弄得嘴唇发干,品了一口云雾茶润口。 管甚先生目露神往,似是回想起当年一幕幕撼人心神的对决,轻道:“诸位都知添香小筑的英雄台最初是名霓裳台,但可知英雄台最初高为几何?” 魁梧汉子显然对此些极为了解,中气十足说道:“一丈八尺高。” 场中有些人不明原因,如今英雄台不是仅有八尺高么? 杨画更是不明就里,他还真没细问英雄台高有几何。 “没错,便是一丈八尺。”管甚先生一言又将场中听客心神拉回,住口不言,听管甚先生亲说。 “初时我坐于还未唤作英雄台的霓裳台下,仍是一丈八尺,但泰不阿只是站于台上,我便见霓裳台一寸一寸低矮。” 诸多听客多数都是有见识的人物,还有许多府上都有入品境强人护卫,对管甚先生所言都有模糊概念,一位武夫的血气究竟要多“重”才能将足可百人同舞的霓裳台生生压下一丈! 魁梧汉子愈发激动,杨画倒没多少自觉,反正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儿的人物,再厉害也就只是厉害而已。 “以我所记,当年我大荆江湖共有八十七位强人欲图与泰不阿这位敌国武夫讨招。”管甚先生叹道:“可最终能抵住泰不阿雄浑血气登台的仅有二十一位,余下六十六位强者任意一位都是声明一方的门主强人,当然不弱。” 言外之意,是泰不阿太强。 “十四位武夫,六位剑士,一位修行人。二十一位强者的名号我便不一一细报,想来诸位也是如数家珍。”管甚先生咳了咳嗓子,轻道:“此战碎九具承钧甲,断五柄刀兵府名剑,灭三件法器。” 杨画吞了口口水,这得浪费多少银子! 管甚先生蓦然喝道:“诸位只知泰不阿败了他们,又可知是如何败的?一招,仅是一招而已!” “武夫周流风的承钧甲“白露”被一拳轰碎,剑士恒忘川的名剑“秋水”被两指截断,修行人吾不书的法器“三才”被罡气碎灭,哪一位不是声名赫赫的大人物?而他们最强一招甚至入不得泰不阿身前一尺。” 管甚先生感叹道:“我至今仍记周流风心万念俱灰的眼神,恒忘川心哀若死的叹息,吾不书法器碎灭的无力。而泰不阿却像只是随手为之,丝毫不曾有半分自得,或许对他而言,这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罢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管甚先生提起三位至强者时,身旁的壮硕汉子有些沉默,尤其是提起武夫周流风时更是喝了一大口青山黄。 前排有人说道:“管甚先生方才提及的三位确实为江湖名宿不假,但我大荆江湖也并非没有更胜一重的人罢!” 有人接言:“嵩阳山大佛寺莫铭老主持,西北苍岩山汉宫也白,正一道羽化大天师玄乘子,枯剑冢剑鬼无事生” “管甚先生应都拜会过此些大人物!泰不阿若与他们交手,胜负几何?” 无人不想知。杨画当然不例外,这些可都是肖潼曾与他说过的大人物。 管甚先生静静听着一众看客报出一位又一位分量十足的名号,轻道:“老夫无甚长处,唯独腿脚勤快,这些人物都曾有幸得见,但见之出手实数寥寥,不好妄下断言。” 众人心有失落,连管甚先生都不知此事,注定会是无解之谜,而管甚究竟是怕得罪这些人还是确实不知,意义不大。 “不过。” 众人凝神细听。 “老夫刚从铁戈王朝而回,亲自拜访泰不阿府邸。” 管甚竟是越过天地两关到了铁戈王朝?且亲自拜访了泰不阿帅府? 有人问道:“管甚先生,当年泰不阿回归铁戈后便身缠五里天象,可是真的?” “非是虚言。” 满座哗然,身绕五里天象,传说中的仙人手笔也不过如此罢! “本不想说未曾亲见的事,但既然是泰不阿亲口所说,我便破例说一次罢!”管甚斟酌许久,轻道:“泰不阿于罗浮山与张余年交手。” 毕竟是另一座江湖,大荆人不知当然正常。 管甚解释道:“张余年便是天师门紫冠大天师。” 场中非是哗然,而是一片寂静。哪怕杨画这种土包子都深知天师门紫冠大天师可是与正一道羽化大真人平分秋色的大人物。 “泰不阿只有一个评价。”管甚声音有些低沉,道:“不过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强扭的瓜不甜 这个评价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若是别人所说,众人或许一句失心疯的话罢了,但毕竟是管甚先生所说。 管甚见众人都沉浸于泰不阿几字评价中,便是他自己当时不也是心惊神震?说道:“方才长铁戈志气,现在自要誉我大荆风骚!泰不阿哪怕天下无敌,不也输了一生?” 场中众人这才醒转,即便泰不阿天下无敌,他又能冲破天地两关?又能敌得过大荆虎豹狼骑几轮冲杀?莽夫则罢! 众人哪里会不知管甚要讲些什么。 管甚轻道:“我虽与泰不阿有几分交情,也着实敬佩其满身英雄气,却也不得不说,泰不阿实是不懂女人心。” 方才众人还被泰不阿强横震撼心神,此时便畅快大笑,如此无敌的人物不也情场失利?输了一生? 管甚说道:“泰不阿钟情于起舞添香小筑的沉落雁,才会在添香小筑下的霓裳台上独战群雄,以期赢得佳人芳心。” 杨画一听“沉落雁”这个名字就觉得别扭,尤其是想起师傅杨三道交代的事儿更是如此,但也想知道当年到底是什么情况,当下便凝神细听。 “初时泰不阿过了八百里群山自北地横推敌手,我便想见此人,奈何实在追不上,唯有守株待兔,自添香小筑等候。”管甚笑道:“届时沉落雁起舞霓裳艳冠大荆,几多江湖强手皆聚添香小筑,我便知泰不阿一定会来。” “果真,只是三日他便来此,而那时正值沉落雁于霓裳台起舞。”管甚目露回忆,道:“依稀记得一位中三品境无名武夫仗着背景雄厚,便说些混账荤话又想上台轻薄沉落雁,场中不少比之强的人物只是眉头轻皱却不愿触霉头。” 有人笑道:“莫说是无名武夫,您是怕得罪雍州杀鲸门?” 管甚笑道:“老夫若是真敢口无遮拦,怕是早就暴尸街头了。” 众人大笑,虽是实话,但管甚一说却多了几分调侃意味。 “自此那位中三品境无名武夫便被一拳破了心湖,再与武道无缘。” “那位无名武夫大家也是知道身份的吧。” 众人笑着点头,场中一时有些喧闹,如管甚这般不指名道姓着实让众人听的心痒痒。 “知道其身份的人物为了与杀鲸门扯上几分善缘,果断出手又果断被砸飞。” “围着观舞的人群便见一位英姿勃发的人物一步一步踏上霓裳台。”管甚忽的问道:“泰不阿只说一句何话?” 有爱热闹的听客大声喊道:“非沉落雁不娶。” 管甚“大惊失色”,不安道:“切莫让童大老爷听到啊!” 众人笑的更甚,自然听出这是管甚调侃,那位主动应答的中年人也不怂,道:“当年我不也是倾心沉落雁,真情流露不行啊?” 旁侧一位与他相熟的年轻人,笑道:“有机会一定得跟嫂子说道说道。” 场中气氛,好不欢快。 管甚清了清嗓子,说道:“没错说的便是这句,不过后续还有一句是,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如此霸道的确是泰不阿,正如他一路破敌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诸位所听说的是不是沉落雁径直回返添香小筑,泰不阿为讨沉落雁欢心而独战群雄?” 众人不答,既然管甚如此问,事实肯定却有不同。 管甚笑道:“泰不阿霸道不假,沉落雁比他还要霸道。” 杨画也是心痒痒,恨死了这个管甚欲言又止的模样。 “沉落雁说,世上我唯倾心两类人,一类天下无敌,一类是我心仪,而我不心仪你。” 众多听客觉得这次的钱绝没白花,光是听到这些与人吹嘘便多了几分本钱,故此不吝大声叫好。 管甚也因众人热情觉得畅快,当年他不读圣贤书,周游天下做一名清贫说书人不便是为了此些? 有人问道:“那童大老爷让沉落雁倾心的是由是不是也有隐幕?” 管甚摇头:“此些我未接触,所听也与诸位相同。” 杨画也是听过传闻,童含金童大老爷用五十部孤本佛经经营,得见沉落雁一面,以此激怒泰不阿三拳轰塌童府。 管甚说道:“届时童大老爷还未曾请到弄潮剑仙李观潮坐镇府邸,府中护卫自然不是泰不阿一合之敌,却不是被三拳轰塌府邸,而是用一身雄厚血气生生压塌红袖城童府。” 讲着讲着,管甚又不自觉便夸赞起泰不阿。 “泰不阿未伤童含金,童府塌后便回霓裳台,而童大老爷当夜便请千位巧匠同工,日出之前便建起一座比先前还富丽数分的童府。” “童大老爷当时身边未有一位护卫,孤身一人站在霓裳台下,言明除非你泰不阿杀了我,不然想让我不爱沉落雁门都没有。” 杀机凛然的泰不阿俨然被当成了踏脚石。 管甚蓦然有些豪气,道:“童大老爷手无缚鸡之力却敢与天下第一武夫争夺女子芳心,是否更豪气些?” 众人异口同声,大呼:“是!” 声音之大,怕是连外街行人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管甚点头:“故此,童大老爷才能抱得美人归。” 管甚感叹:“九凤朝歌,千秋嫁衣,梧桐雨路,幽岐童府,女子有如此待她的情郎也不枉此生吧!” 先前那位被管甚调侃的中年听客又站起身,感叹道:“当年我也在梧桐雨路旁边儿看热闹来着,一见着那架八位一流武夫才能抬起的九凤朝歌就服的彻彻底底,天下绝对没有女子能绕过。” 与他相熟的年轻男人笑道:“你又不是没说,当年你就是奔着泰不阿抢亲去的,骑着一匹马死活跟了三千里路都没等着。” 中年听客急了,道:“谁说没见着的?我可是亲眼见着泰不阿把一头烦恼丝剃的干净,你们谁见着了?你个小屁孩那时候还在王姨怀里吃奶呢!” 年轻男人白脸一红,气急败坏道:“好你个隋胖子,损人本事这么能耐,你咋不去抢亲呢?” 中年听客老神自在,道:“你没听过强扭的瓜不甜?” 杨画感叹这俩可真是一对活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幸灾乐祸 被揭短的隋胖子懒得和眼看着长成混蛋玩意儿的王小子扯皮,突然说道:“我就觉得泰不阿不抢亲对不起他那一身武力,我要是像他那么强,肯定把沉落雁抢回铁戈,反正隔着天地两道雄关也不怕,虽说强扭的瓜吃起来不甜,可毕竟能吃到不是?” 场中有人附和,有人反对,一时嘈杂无两,但这的确是诸人感兴趣的地儿。 管甚也是轻轻摇头,道:“当年童大老爷成婚,暗中隐藏的强手何其多,都是为防泰不阿暴起,但最后泰不阿只是饮了一壶酒,剃了满头烦恼丝便回归铁戈。” 隋胖子回道:“您可千万别说是泰不阿怕了,就算是您说的我也不信!” 管甚道:“泰不阿曾说情无第二,输便是输了,再争再抢也是无用的。” 杨画心突然咯噔一下,呢喃着“再争再抢也是无用的”这句话,有些失神。 旁侧的壮硕汉子独自饮着青山黄,瞅见了杨画失魂落魄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了心上人,被管甚一句话说的患得患失。 壮硕汉子觉得好笑不禁摇头,起身大声说道:“说什么再争再抢也是无用的这种屁话,还不是不愿意放下身段?觉得他武道第一人何等风流人物,世间女子都必须争着抢着去爱他才对,只要是个女人都不愿意挨着这种又冷又硬又脾气臭的人物。” 场中众人尽皆看着“大放厥词”的壮硕汉子,连杨画都不例外。 壮硕汉子毫不怯场,继续道:“我这人长得不行,功夫不行,偏偏就招女人喜欢?为啥?不要脸啊!” 笑声满堂。 壮硕汉子也不不好意思,道:“我喜欢的姑娘甭管怎么烦我,我都得凑上去恬不知耻的混个熟脸儿,人家有心上人就怂了?想娶媳妇儿除了不要脸还是不要脸!不争不抢就能娶着媳妇了?怎么能把事儿想的那么美?” 壮硕汉子意有所指的瞅了一眼杨画,问道:“小兄弟,你说是不?” 杨画挠了挠头,小声道:“好像有点儿道理”杨画还记着忽悠蜀漆的时候,他自己说的好像是差不多的意思,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说书楼笑声更甚。 管甚也是无奈摇头,道:“我要是有闺女不让你见着面儿。” 壮硕汉子毫不示弱,回道:“您闺女就是美成天仙我也不敢打主意,就您相熟的那些人物,我可是一个不敢招惹。” 遇上这么一位泼皮人物,管甚有心无力,笑道:“不知这位好汉名号,老夫日后必与人说道说道您的高见。” 壮硕汉子连连摆手,赶忙道:“可别介,您要是再去一趟铁戈和泰不阿说我笑话他,我这小身板估计都不用半指头就给捏死了,我可不想我几个红颜知己垂泪伤心。” 管甚不再继续调侃,说道:“不过这位好汉说的倒也在理,童大老爷可不就是凭着一张厚脸皮才得了沉落雁芳心!” 众人品味着这话糙理不糙的话,越品越觉得还真有点儿道理,三三两两笑着谈论。 于这无人注意时,壮硕汉子忽然不着边际的问道:“敢问管甚先生,当年周流风是自己寂灭心湖还是被泰不阿一拳破碎心湖?” 杨画心生奇异之感。 管甚先生轻轻摇头:“不知。” “多谢。”壮硕汉子利落坐下,灌了一大口青山黄。 杨画端起茶杯,向着无人注意的壮硕汉子举杯,道:“老哥,咱喝一杯?” 壮硕汉子苦笑:“以茶代酒?小兄弟可不痛快啊。” 杨画小声道:“不胜酒力。” 壮硕汉子无奈摇头,举壶相邀,一饮而尽。 杨画小酌一口云雾香茶,依稀记得周流风败给泰不阿后,未过多久便死于一位远弱于他的后辈手中。 壮硕汉子喝干了一壶青山黄,摇着空壶,轻叹道:“我姓周,名武。” 杨画又举杯,道:“周大哥,再喝一杯。” 周武拿起另一壶青山黄,一口饮下,赞道:“这青山黄酒味儿不输雍州红花雕啊!” 台上管甚见诸多听客交头接耳,怕是再不说些足以镇场子的大事,这场说书便也到此为止了,管甚咳了咳嗓子,引得场中诸人又把目光投向他。 管甚轻道:“既然提及童大老爷,便不得不说童府千金童笑笑近来离家出走之事。” 有消息灵通人说道:“如今不是万金赏银升至十万金了?听说各州与童大老爷交好的江湖门派尽数派遣门下弟子找寻,却仍无消息。” 管甚点头,轻道:“那诸位可知,近来江湖有一位疯剑仙出世,破琼霞剑门首徒一颗剑胆,碎十武全门第三长老心湖,且剑未出鞘,只是剑气而为!” 琼霞剑门以一式快到至极的剑术闻名江湖,门主首徒惊才艳艳,已可与老辈人物争雄。更不提十武全门第三长老,早已是声名江湖的强者。 杨画从蜀漆口中知会武夫筑心湖,剑士凝剑胆,修行人建气府才算入品。剑士剑胆破碎,武夫心湖决堤,便是再与此道无缘,非是所有人都如枯剑冢剑鬼无事生一般,弃武习剑又成顶尖强者。 杨画亦如所有人一样,都不解为何管甚先生提童笑笑离家,却又要提此位疯剑仙手笔,虽然的确震人心神,但却好像并不关联。 场中众人无不以期许目光看向台中老神自在的管甚先生。 管甚放眼一望,满意点头,才继续说道:“一位江湖新秀,一位老辈名宿,两人都是奉门主之命出山门寻童笑笑才遇到疯剑仙,而且他们二人是结伴而行!” 哗声四起,仅用剑气便废了两位起码二品境的强者,此位疯剑仙难不成能与弄潮剑仙相提并论? 管甚又道:“当然,这非是我这时说此事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位疯剑仙是刻意为之,废了两人后,只拿出童笑笑画像询问是否知道线索,来者不善,是刻意针对童大老爷!” 周武笑着对杨画说道:“看来又要有一出好戏可看,没准再过一段时间便能有幸得见疯剑仙与弄潮剑仙两位剑道强人的一品剑招?” 杨画连连摇头,说道:“我绝对有多远离多远,我可不想被随手一剑弄得缺胳膊少腿,没准小命都得丢在那儿。” 管甚无奈摇头,道:“小兄弟倒很是实在。” “我姓杨,名画,叫我杨老弟就好。” 周武玩笑说道:“杨老弟,我感觉万一他们两人对剑,你八成会在那儿。” 杨画饮茶润口,说道:“周大哥,你这不是咒我短命嘛!” 周武笑的畅快,起码与杨画这种风趣人聊事儿还挺有意思。 有好事之人说道:“那两门大派这下伤筋动骨没白伤,跟童大老爷牵扯上这么大渊源,以后哪里还愁银子不够用!” 虽是实话,但却着实刺耳,幸亏两门都是冀州门派,此时说书楼有无几位江湖人士,不然光是这几句调侃话,说不定便要遭血光之灾。 管甚亦是相识两派门主,对这句话着实有些不喜,意味深长道:“行走江湖切莫要意气行事。” “童大老爷除了因钱财极多才与江湖大派关系匪浅,更是因他极是义气,听闻此事,直接相赠两颗“龙虎金丹”于受伤二人,虽是会卧床许久,但毕竟是保住了一身境界。” 龙虎金丹响亮的名头,让在场众人一致倒吸冷气。 周武赞道:“好大的手笔。” 杨画听着龙虎金丹就知道绝对是稀罕玩意儿,可却从没听过,见周武好像知之甚祥,请教道:“周老哥,龙虎金丹是何物?” 周武不奇怪杨画这个北地人不清楚龙虎金丹,解释道:“海外蓬莱长生道的镇道重器龙虎金丹,武夫心湖决堤亦或是剑士剑胆破碎,只要未过十日,服下龙虎金丹便可重筑心湖,复凝剑胆。” 杨画还是未理解到龙虎金丹究竟有多贵重,好奇问道:“挺贵吧?” “呵呵。”周武笑道:“你说这栋小棠楼怎么样?” “琼楼玉宇!” 周武淡淡说道:“十栋小棠楼换不来一颗龙虎金丹。” 杨画还能说什么,在幽岐大城就听说童大老爷有钱,没成想这么有钱,杨画都有些后悔没去幽岐童府去开开眼了。 “诸位!”管甚在众人出神时,朗声道:“你们可知此位疯剑仙是谁?” 众人凝神细听,说不得又能听到一桩江湖憾事。 管甚没来由说道:“冀州虎崂涧的虎崂大瀑复又折流易向。” 有熟知江湖事的人物已经猜到,说道:“您可别说是因李观潮一剑而再无山门的观瀑剑派,更别说那位疯剑仙是那个遭整座江湖耻笑的赵无为!” 肖潼讲述过弄潮剑仙李观潮的事迹,不过却是寥寥几句便一带而过,杨画对此也是一知半解。 管甚叹道:“我不知此位疯剑仙究竟是不是赵无为,但虎崂大瀑易向不假,疯癫于虎崂涧的赵无为也的确不见身影,这是我回返途中亲眼所见,做不得假。” 众人虽极不相信,但如果真是这样,也解释的通为何疯剑仙会针对童笑笑,不,应该说是针对李观潮。 报一剑之仇,而这一剑也必然是生死一剑。 杨画庆幸,幸亏师傅杨三道与他说的亲事不是这位童笑笑,不然自己媳妇被这么一位厉害主顾盯上,一百个他加起来够不够人家一剑杀的? 杨画不禁同情起痴情于童笑笑的可怜公子哥儿。 同情到笑出幸灾乐祸的可恶阴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两剑之仇 管甚讲完这则消息便再无下言,显然今日便是要以它作结尾。 众人意犹未尽,但暂且回去消化消化这些倒也不错。 众人于这则暂时不为人知但却注定传遍天下的震撼消息中徐徐散场,估摸着要回去好好和自家人说道说道。 周武看着退场的人流,暂时无起身的意味,笑道:“杨老弟,要不要去逛逛这琅琊大城的胭脂街?” 琅琊大城不单五音铃闻名,其独产的红蓝胭脂更是女子极爱,与幽岐大城的百花胭脂各有千秋,回道:“好!” 周武见杨画的样儿,就了然于心,笑道:“胭脂街的红蓝胭脂最得女子喜欢!” 被看穿心事,杨画也没不好意思,笑道:“有朋友托我帮着买一盒。” 周武笑着摇头,对着杨画的欲盖弥彰也不揭穿,这时候人走的也差不多了,管甚先生更是先一步便退居后台,周武说道:“那咱走吧。”临了,灌了一口只剩罐底的青山黄,一滴不剩。 杨画从酒味儿就能闻出,这青山黄绝对算是烈酒,好奇喝了起码两斤烈酒周武不会醉嘛? 周武调侃道:“别看我喝这么多,一会儿指定管住手不会调戏良家!” 场中众人三两结伴,已散的七七八八,这是再走已不会没入人群,两人寻着人流末尾下楼。 有些听客是城内人,便出了小棠楼返家。有些是如杨画一般的外地人,有的回楼补瞌睡,有的出楼游夜,还有些坐于一楼食桌,等着吃些夜宵。 小棠楼女眷不得在主客休憩前懈怠,故此都在一楼等候。 徐雅见到杨画下楼,便迎身上前。招待周武的清秀女眷亦是如此。 杨画问道:“现在能去胭脂街嘛?” 徐雅躬身应道:“可以的。” 周武早就与那位女眷说好,直接招呼杨画,道:“杨老弟,咱这就走?” 杨画点头,道:“听说胭脂街不输幽岐花雨香街。” 杨画一直对没进花雨香街耿耿于怀,三十文啊! “各有千秋吧,花雨香街的花娘妖艳的不像话,不过胭脂街的脂女也不输几分啊!” 张雅对着清秀女眷轻笑,走上前与她并行,但清秀女眷也是笑着回应,却好像有些勉强。 周武眼睛一瞥,嗅了嗅鼻子,淡淡说道:“小秀,回去休息。” 被唤作小秀的女眷赶忙说道:“您不是要去胭脂街嘛?” 周武轻道:“身子不舒服就莫要勉强,爷说的话不管用?” 小秀娇柔的身子好像抖了一下,巧笑着说道:“管用!” 张雅推了推小秀腰肢,轻道:“你先回去歇着吧。” 小秀笑着点头,“雅姐真好!”她回去歇着,剩下的活儿当然是要张雅来帮她做。 杨画略知女子事,听说女子每月都有些日子身子不便,不过却好奇周武是怎么看出来的, 周武踏步向楼外走,意味深长的搂着拍杨画肩膀一起走,小声嘀咕道:“杨老弟,行走江湖靠眼力,纵横情场同样如此啊!连这点儿本事都没有,老哥我怎么敢称银枪小霸王?” 杨画架不住比他高大半头的周武,被拉着一块走儿,前面还跟着一个依稀听见两人嘀咕的张雅捂嘴浅笑。 张雅显然是觉得不好,兀自向前多行了几步,再听不见两人谈话。 幽岐大城入夜街上仍是灯火通明,全然不输十里长街悬红烛的幽岐大城。 街上前面也有数位穿着小棠楼水绿色衣衫的女眷带着三三两两的小棠楼客人游夜,不过都不是杨画能认出的熟脸儿。 杨画和周武跟在张雅后边儿,聊着些各自家乡的事儿。 周武问些北地并州风土人情,杨画斟酌再三回答着,同时也问些雍州事,亦是得到满意回答。 一来一往,聊得好不开心,张雅便在前方恰到好处的引路。 周武突然问道:“杨老弟是并州人,到这琅琊大城可是过了长恨州?” 不提长恨州还好,一提杨画就心里忐忑,到现在还不知道魏恒到底给他做了些什么手脚,不过这么些事儿显然是不能和外人说的,所以斟酌措辞,回道:“的确途径长恨州。” “我倒从未去过长恨州,有机会定要去瞧瞧,长恨州有什么特色?” 杨画回道:“我也是走马观花,知之不详,不过长恨中州的确有些乱,我都不敢久待。” 毕竟在节奉城遇见过一位二品武夫截杀,说不定便是衙狱司缉拿流犯,杨画还是提醒周武尽量莫要去。 周武点头,道:“倒是听说许多江湖犯下骇人凶案的人物藏匿在长恨州,连衙狱司都无计可施,其中还有不少曾闯出偌大名头的强者。” 杨画对此不评价,附和道:“这倒不曾听说。” 周武也不愿多说,笑道:“不过也都是十数年前的事儿了,自泰不阿独战群雄展现一身强绝战力,大荆便着重培养衙狱司,强手繁出,鲜有流犯能脱得了衙狱司十七捕首缉拿。” “哦?十七捕首?”对神秘非凡的衙狱司,杨画极是好奇。 周武显然对此有些了解,解释道:“衙狱司十七捕首,司大荆各州江湖事,隐姓埋名于各州,姑且算是一种无形威慑。” 杨画不解,问道:“可我在长恨州节奉城分明见到有帮会鱼肉百姓,衙狱司捕首不管?” 周武笑道:“衙狱司只管江湖事,这是朝廷事,而且长恨州因某些原因,未有捕首常驻。” 杨画知道某些原因,即是因长恨州压人境界,境界越高敝处越大,不过却表现得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非是欺骗,人之常情。 杨画说道:“不过朝廷此举的确高明,毕竟各门各派时刻都要想着,说不定山门内外有衙狱司捕首监视,倒也的确会收敛些。” 杨画听肖潼笼统说过,也就只有咬虎门这种小门小派才敢做那种与白日鬼为伍的下作事,大门大派不会也不敢,如今看来,便是因这衙狱司捕首的存在。 周武叹道:“还不是因泰不阿一身战力太强,强到连铁戈天子都要为他在国都之后建一座府邸,既是为拉拢亦是为震慑。” 杨画心思一动,心中冷然,问道:“难不成衙狱司便是为了杜绝江湖再出这种强人?” 周武蓦然叹息,并不回答这个问题,道:“杨老弟,你有想过如果泰不阿这种强绝人物执意要屠杀一方,会是何等景象?兵部需调配几多骑军才能镇压?其所过之处会有几多百姓枉死?若潜进国都幽岐暴起,又会如何?国于民都是难以估量的祸事。” 杨画对此未曾细想,此时被周武提及,不禁深想,越想越骇然。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无事即可虚无度日,人都如此。 周武抛出一则隐秘,道:“方才管甚只是提及的疯剑仙,却未说此位疯剑仙究竟做了何等凶事,不出意外便是他于三江镇屠了十二户三十九人,且仍在逍遥法外。方才与你说疯剑仙与弄潮剑仙会有一品剑招对决,此中究竟会牵扯到几多血腥?或许如我们这等旁观人听起会觉得荡气回肠,但江湖还是平静些好。” 周武突然问道:“杨老弟,你觉得世上什么人最危险?” 杨画摇头,道:“让老哥一说,我倒是觉得身负手段的人物都很危险。” 周武轻道:“被恨蒙蔽双眼的人最危险,哪怕只是一位寻常人。” 杨画仔细品味这句话。假如,只是假如,有朝一日师傅杨三道被人害杀,他会如何做?毫无疑问,无论那人是谁必然会以命偿命。 而一想到这儿,杨画不自禁皱起眉头,这样究竟是对是错?于外人眼中绝对是错,而于他眼中当然是对。 周武叹息,道:“天下事绝不能以对错二字评断。” 杨画眉头解开,因为的确如此。 周武说道:“于我看来这位疯剑仙若真是赵无为,便是为报李观潮当年两剑之仇,一剑让观瀑剑派再无山门,一剑让他身败名裂遭江湖耻笑。而死于他手的那些镇民说不得便是曾经嘲笑过他。” 杨画问道:“周大哥的意思是说他们死有余辜?” 周武答道:“他们死与不死其实我这个局外人根本不关心,甚至可以说他们的死实在微不足道,但此中意味着什么?一位可问剑天下的剑仙重出江湖报两剑之仇!一头过江龙注定要将这座江湖搅得翻江倒海。” 杨画口干舌燥,终于意识到这是件多大的事,不知不觉他们好像都已经不再是局外人,说不得何时便会死在一位疯剑仙的随手一剑下,不明晰却又深刻的危险。 杨画难以再用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问道:“皇庭不可能没有高手吧?” 周武郑重道:“杨老弟,你还是不知一位剑仙的分量几何!手持刀兵府名剑“秋水”上二品境的恒忘川于一位剑仙面前,至多只能递出一剑!一剑而已!而恒忘川成名之事为一剑破百甲虎豹狼骑!披玄甲的虎豹狼骑皆为十人敌!” 杨画眼睛瞪得溜圆,喃喃道:“这么强?” 周武叹道:“即便皇庭真有强手可敌也不敢派遣,要知道剑仙屠一城并不难坐镇幽岐童府的李观潮亦是剑仙,两位强绝如此的剑仙无论在哪儿施展一品剑招都注定血流漂橹。” 杨画强压心中震撼,问道:“那位疯剑仙寻童大小姐踪迹,是为了扰李观潮心神不宁?” 周武摇头,道:“于我看来,是为逼李观潮出生死一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胭脂坊 已经可以瞧见琅琊大城鼎鼎有名的胭脂街,街上行人的表情也变得兴奋了些。 周武兀自轻轻掌嘴,自责道:“怎么在这种时候儿说这种丧气事儿,杨老弟莫怪啊!” 杨画摇头,如果不是周武细说,他可能永远不会往这方面想。 张雅慢下脚步,轻道:“两位是我小棠楼客人,进胭脂街一律有优待。” 周武笑道:“早就听说小棠楼是这琅琊大城的土财主了。” 张雅轻笑不言,她也从未见过小棠楼东家。 鼻间已能传来胭脂独有异香,远不是白石镇那种猪血胭脂,杨画叹道:“好香的胭脂!” 周武也道:“的确是好胭脂,这下少不得又要买上十盒二十盒,唉。” 杨画笑道:“老哥你要是不这么招女人喜欢,可不就没这事儿了?” 周武耿直回道:“没女人稀罕,活着还有啥劲儿?” 杨画黑着一张脸,他还真没女人稀罕,然佳期另算。 周武显然没圆回来的打算,搂着杨画肩膀,笑道:“这是实话!” 杨画无奈。 “走吧。”周武讲道。 张雅依言迈开步子,带着两人近了鳞次栉比等我胭脂街。 胭脂街如其名,胭脂最多,周武看着每家胭脂铺前都有一至数位涂着胭脂的姣好女子,说道:“杨老弟,这些脂女如何?” 杨画老实回道:“都好看。” “哈哈。”周武笑得畅快,道:“直接带我们去胭脂坊,既然想买胭脂,当然要买最好的。” 张雅应是。 杨画说道:“老哥对琅琊大城颇为了解啊!” 周武不在意的说道:“大荆各城的砸钱地儿没我不知道的。” 杨画笑道:“老哥倒是懂得享受。” 周武不可置否,道:“没吃过猪肉,总得看过猪跑吧!我这人又愿意乱侃一通,要是知道的少了,人家一说我全不知,可不就太丢人了。” 胭脂街上,不乏穿着颇为大胆的各色女子,与杨画在幽岐大城见到的也相差不大。 周武突然伏在杨画耳边,小声说道:“杨老弟,想不想尝尝胭脂街的女人滋味儿?” 这话把杨画的心撩拨的痒痒,心里边儿有个声音一直催促着雏儿杨画赶紧同意,尝一尝温柔乡是啥滋味儿,可又有声音不断告诉他这不对,不能干这事儿。 杨画纠结。 周武徐徐渐进,说道:“要不去瞧一眼?” 杨画哀叹一声,重重摇头,道:“算了吧。” 周武笑着说道:“小老弟倒是老实!” 杨画不是不想答应,就在狠下心想一口气答应下来,师傅杨三道曾说过的一席话就把他给浇的清醒。 “算了算了,你不去,我自个儿去喝花酒也没意思。” 杨画不断嗅着街上缭绕的胭脂清香,压下心里边儿的躁动。 胭脂街各家店铺的胭脂都是上品,又数胭脂坊的胭脂为首,胭脂盒上若有胭脂坊三字,身价起码翻一番,可市面上从没出过仿品。 张雅缓步慢行,这条胭脂街她来了千百回,街上的胭脂味都已经刻在脑海里,只要闻着胭脂味她便能知道是哪家儿胭脂铺。 张雅是如此熟悉胭脂,熟悉到让她本能忽略,她根本从未用过一盒哪怕最便宜的胭脂。 杨画打量着路过的一家又一家胭脂铺,看着街上一位又一位容貌姣好的美艳女子,突然觉得时间好像变慢了些,让他有充足的时间观望,欣赏,以及思考。 周武注意到杨画略微失神的模样,拍了拍杨画肩膀,问道:“想买几盒胭脂?” 杨画想了一下,问道:“胭脂街的胭脂是不是只能在琅琊大城有卖?” “没错。” “嗯,那就两盒吧。” 周武来了兴致,笑道:“杨老弟啊,可莫学老哥我一般风流啊!” 杨画笑着不说话。 胭脂坊是这条胭脂街最出名的地儿,所在的位置当然是最中段的位置,不说金贵的租钱,就是胭脂坊古色古香的修缮就是一大笔银钱,且胭脂坊九位脂女无一不是琅琊大城姿色最拔尖儿的几人。 有些传闻说小棠楼与胭脂坊的东家是一人,没什么实质根据,就是因为两家东家都很神秘。 胭脂街不长,到胭脂坊当然没花多长时间。 张雅轻车熟路,带着两人到了胭脂坊门前,也不出言介绍,就是静静地站着等着两人欣赏。 杨画看着仿似比小棠楼更胜几分的修缮,分外满意,而周武只是看了几眼,轻轻点头。 胭脂坊或许更该称之为胭脂楼,共两层。胭脂坊的胭脂贵,可胭脂坊的客人比普通店铺要多许多。 有小棠楼女眷陪同的,也有年轻眷侣相互作伴,更有女子独赏。 杨画庆幸不是自个儿一个人来,望了一圈儿也没见着一个男子独来的。 张雅毕竟是专门招待杨画的楼女,所以解释道:“公子,一楼的胭脂即是红蓝胭脂,二楼的胭脂则是胭脂坊独产的十香胭脂。” 杨画觉得要送起码要送些好的,师傅杨三道都明白的道理,“十香胭脂?” 不待张雅解释,周武就说道:“以琅琊郡十三种特有红花调制的胭脂,是这胭脂坊最名贵的胭脂,要是我自个儿用指定买一楼的,可惜是要送人呀。” 杨画点头,说道:“那就二楼吧。” 张雅小心的瞧了一眼杨画,凑近压低声音,道:“公子,十香胭脂的确贵了些,而且也不比红蓝胭脂好太多。” 十香胭脂当然比红蓝胭脂好,但价格的确金贵些,虽是她招待的主顾在胭脂街购置胭脂也会有楼内赏银,可她也不会一味地向杨画推荐最金贵的胭脂。 杨画苦笑,道:“姑且算是打肿脸充胖子吧,我这难得鼓起来的胆气,你要是再说道说道可真就泄劲了,唉,谁让是送人呐!” 张雅作为一位楼女,刚才她说的话已经是在砸自己饭碗,既然主客坚持,也就无需多说。 周武觉得有趣,笑着对张雅说道:“小姑娘,以后要晓得,这世上最舍得花钱的主顾可不是豪绅巨富,而是那些心有佳人的痴情人呀!” 周武看起三十余岁,称呼不过二十的张雅小姑娘,倒也合适。 杨画尴尬挠头,讷讷道:“没,就是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张雅掩面浅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事有蹊跷 胭脂一楼,形形色色人等或是陪着女伴试着胭脂,或是问询着脂女胭脂如何。 穿着小棠楼衣衫的张雅在胭脂楼得到最大的优待,不需像散客上二楼还需特意通秉,张雅只是带着杨画两人往二楼走,便没有人拦阻。 周武显然是常常经历这种阵仗,丝毫没有不适,跟着张雅极其自如的走上二楼,杨画则是跟在周武身后。 胭脂二楼与一楼截然不同,虽说修缮风格一致,但客人却不如一楼那般多,不过寥寥几位客人穿着却明显更是金贵些。 偌大的二楼共有六处柜台,每处柜台后有一位着红衫的脂女安静站着,有五处柜台已有客人,唯剩最后位还无人。 周武一马当先,离了张雅,快步行到那处柜台,胳膊往柜台上一拄,调笑道:“妹妹,看着你我就知道这十香胭脂差不了?” 胭脂坊二楼脂女何其老辣,对这算不上的调戏的调戏微微一笑,明媚笑道:“因为什么呀?” 周武仿似十分震惊,回道:“难道没人说你涂胭脂的模样好看嘛?” 这时,张雅与杨画二人也到了柜台前,张雅微微站后。 脂女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杨画,收回目光,笑着道:“还没人呢!” 周武感叹道:“真是没眼光!” 脂女拿起一盒胭脂,说道:“这盒便是以红荆花为主调配而成,最得芳华年岁的佳人欣喜。”又拿起一盒颜色较浅的胭脂,回道:“这盒又是以牡丹为主调配,最是适合花信年华的女子。” 杨画看着姿色过人的脂女一盒又一盒的介绍,对这要价颇贵的十香胭脂当真佩服,一种又一种只按调配比例不同,便有不同讲究,甚至年龄段都有了细致划分。 “难怪胭脂坊胭脂出名,这么精致不出名也难。”杨画暗暗想到。 周武似模似样的瞧着脂女介绍,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轻轻点头,突然问道:“我看上一个姑娘,和妹妹年纪应该差不多,但又不好意思表明,该选盒什么胭脂?” 杨画耳朵一竖,其他人听不出来,但周武摆明了是替他问的。 而这话听在了脂女耳里又是另一种味道,却也没有反感,拿起一盒颜色最是浅淡的胭脂,笑道:“这盒别号“佳人”的胭脂再合适不过?” 周武接过来,闻了闻胭脂味道,递到杨画面前,问道:“杨老弟,你觉得怎么样?” 杨画接过这盒有“佳人”称呼的胭脂,只闻出了花香袭人,当然分不出好坏,点头道:“很好。”又问道:“有什么胭脂送普通朋友的?” 脂女回道:“十香胭脂即可。” 周武问道:“那我想送素未谋面,不知年岁,更不知长得如何的一位女子,该送什么?” 脂女轻皱眉头,并未回答。 周武笑道:“玩笑玩笑,莫要当真,给我拿七盒十香胭脂。”周武顿了顿,道:“再拿一盒“佳人”。” 杨画手里拿着“佳人”胭脂,靠近柜台,说道:“一盒佳人,一盒十香。” 脂女轻道:“每盒十两,十盒共百两。” 杨画刚想拿银钱,便被周武拦住,直接从怀里拍出一张百两银票压在柜台,道:“一起。” 周武笑着对杨画说道:“晚间小棠楼夜宵,杨老弟可是跑不掉。” 杨画一顿,回道:“吃肉没事儿,咱不喝酒!” “行!” 周武转过头来,道:“妹妹,快点儿准备呀,一会儿我哥俩还要把酒言欢呢。” 杨画看到那位脂女好像有一瞬间的踌躇,便利落的收起周武拿出的百两银票,轻道:“两位稍等。” 周武耸了耸肩,示意无妨。 脂女躬身退下,自柜台隐门退下。隐门之后是一道曲折楼道。 脂女自怀中取出那张百两银票,仔细看着,行了三道曲折。 一位全身着红袍的男子在阁楼楼道安静站着,男子面白无血,眼睛无神,极为诡异。 脂女上前,将得自周武的百两银票递给红衣男子,道:“交给夫人。” 若杨画在场,会发现周武的银票其上印记不是童氏钱庄的印记,而是一个数字“柒”。 红衣男子木讷的伸手接过,并不回答,僵硬转身向着暗处走去,那里有一道门,红衣男子径直进了暗门。 脂女恭敬地在原地等着。 不久,红衣男子自暗门折返,走到脂女身前,递出一张纸,其上有鲜红如血的字。 脂女接过,仔细看后,躬身退下。 杨画和周武正研究着晚间吃点儿什么宵夜,小棠楼名菜不少,可着实没有什么太能饱腹的,最后决定去琅琊大城外街去吃烤羊,听周武说那家是从恒州边陲请来的师傅,自他手里烤出的羊羔味美又鲜。 周武知道小棠楼规矩是主客不回返,楼女亦不能,说道:“雅姑娘一会儿和我们一块儿,不然俩大老爷们一块儿去就着实凄惨了些。” 张雅点头,楼女职责本就如此。 这时,那位脂女终于去而复返,手中拖着一个木盘,其上盛着十盒胭脂,胭脂坊胭脂颇为精致,占的地方并不太大。 脂女将十盒胭脂放于柜台上,轻道:“让两位贵客久等。” 周武一摆手,笑道:“妹妹长得这么俊俏,再让我多等一个时辰也没事儿。” 脂女掩面浅笑,自束腰取下一块精致檀木牌,轻道:“两日后晚间,胭脂坊有一场舞戏,小女也会登台,可能赏光?” 周武笑吟吟的接过木牌,回道:“求之不得!” 杨画正在一旁小心收起两盒胭脂,有点奇怪为什么这位脂女会邀请周武来赏舞,因为买了十盒胭脂?可怎么看胭脂坊也不像是会因为这点儿钱就如此的地儿。 脂女细心将八盒胭脂使一张牛皮纸装点起来,装得颇为不错,交给周武。 周武接过,笑道:“和哥哥去喝两杯清酒?” 脂女面上挂着得体笑容,笑道:“两日后,小女定与您饮酒尽兴。” 周武大为可惜,道:“那两日后我可得装扮的英武些,不然哪里好意思让妹妹陪酒。” “杨老弟,雅姑娘,咱们走?” 杨画同意,正好肚子有些饿,早些去吃点当然好。 张雅带路下楼。 脂女笑意涔涔的注视着三人下楼,只是盯着周武的眼神,有些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镇山龙璧 琅琊外城靠着城墙,通指南城,这里食客极多,晚间夜市这里是吃食最多的地儿。 于琅琊大城,没有张雅找不到的地方,出了萦绕撩人香气的胭脂街,进了充斥肉香且南城夜市。 南城夜市,无一例外都是贩卖吃食的摊贩,上至肉食下至凉茶应有尽有,比之胭脂街更添几分烟火气。 白石镇没有这种景象,杨画看着哪家摊贩的吃食都会好吃,不过此行目的地他是找不到的,所以和周武两人就跟在张雅身后。 于张雅来说,南城夜市算不上少来,越过一家家摊贩,停在一家食客颇多的摊贩前。 虽说是摊贩,但占地着实颇大,在外面摆的桌椅估摸能有八十余桌,有八成都有食客落座。 周武嗅了嗅鼻子,眼睛一亮,道:“这味儿错不了!” 杨画问道:“老哥之前吃过?” 周武回道:“之前去过恒州,吃过正宗草原羔羊。” 周武说道:“雅姑娘,看你喽。” 张雅笑着应是,小棠楼的名声在这琅琊大城可不算小,招呼杨画与周武落座后,便独自去打理一切。 杨画和周武二人落座在最靠街的一张桌椅相对而座,没等多久,张雅便带着一位小厮装束的微胖男子过来招待。 此时,尚有许多先来食客只是空座无人招待,约过此多食客直接招呼小棠楼来客,可见小棠楼确实有几分薄面。 小厮问道:“二位客官,吃些什么?” 杨画示意全凭周武做主,最后他付银子就成。 周武思索片刻,问道:“您家师傅是恒州丰城人吧?” 小厮想也不想,回道:“是。” 周武说道:“让师傅来一桌丰城五味。” 小厮疑惑。 周武笑道:“你和师傅一说,他就会做了。” 这时杨画已招呼张雅落座,坐在侧边,不挨着杨画或是周武。 小厮满腹疑惑的退下,却也相信小棠楼食客不会捣乱。 杨画问道:“周大哥,丰城五味是什么?” “恒州丰城最靠青萍大原,那儿对羊羔有五味做法极是出名,早年尝过一次念念不忘,不知道这家师傅手艺怎么样。” 杨画赞道:“见多识广。” 张雅安静坐在一旁。 小厮进了摊贩后厨,一位略有鹰钩鼻的精瘦男子指点着诸位膀大腰圆的师傅烹饪各色羊羔肉食,虽是烟熏火燎,但鹰钩鼻男子却没有什么不适,显然早已习惯。 鹰钩鼻男子踱步于后厨,遇见哪些不合心意的地儿都会出言提醒。 小厮快步向前,因后厨嘈杂,所以大声道:“耶师傅,有客人点了一道丰城五味。” 被唤作耶师傅的鹰钩鼻男子看向小厮,不确定问道:“丰城五味?” 小厮点头,道:“小棠楼客人点的丰城五味没错!” 耶师傅问道:“那位食客长什么样?” 小厮眼神奇怪,不过还是回道:“三十余岁,身材雄健,肤色黝黑。” 耶师傅点头,说道:“我倒是能做,不过我想请那位食客到后堂,我和他亲自聊聊,应该是位丰城老乡,许久没遇见了。” 小厮脑中仔细对比了一下两人长相,肤色蛮像,也不怪耶师傅想见老乡,听说耶师傅也来琅琊大城四五年了,孤家寡人怪是孤单的。 小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去而复返,聊的兴起的二人不约而同顿住。 小厮斟酌措辞,不想太唐突招惹了小棠楼客人,也不能得罪耶师傅,对着周武说道:“客官,我家后厨师傅说离乡太久,对这丰城五味有些生疏,想让您看亲自看着做的对不对。” 周武像是早知道会是如此,利落起身,说道:“看来杨老弟和雅姑娘要尝尝我的手艺喽。” 杨画笑着摇头,张雅抿茶轻笑。 小厮将周武带到无人的后堂门前,便去招呼其他人。 待小厮走了后,周武拉帘而入,一眼便见着了站在桌椅旁的耶师傅背影。 周武扯了扯嘴角,道:“耶律齐啊耶律齐,连丰城五味都要我帮你用了?” 耶律齐转身,仍旧如后厨师傅一般平平无奇,淡淡道:“我的“五味”你怕是用不了。” 周武不可置否道:“你们修行人那些个法器看着倒是眼馋,就是娘们儿了些,想用还得伺候好了才行。” 耶律齐不再和周武扯皮,问道:“你到琅琊大城不知会我?强龙想压地头蛇?” 周武仿佛遭了天大的冤枉,道:“我吃了顿饭,听了管甚说书,拜会了麝夫人,连觉都没睡就来拜会你,足够诚意了吧!” 当周武说到“麝夫人”时,本能听到外界嘈杂声音的后堂蓦然变得落针可闻,而这一切源头仿佛就是耶律齐。 耶律齐不喜不怒,平生问道:“这是怀疑?” 周武摆着手,道:“你这么生气干嘛?要是上头怀疑你,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活着?” 耶律齐语气变得有些冷,说道:“若想我死,你觉得琅琊大城会死几成人?若我与麝夫人联手,你们敢动?” 周武依旧一副无赖模样,说道:“耶律齐,不,耶十四,你要是真失心疯了,我周六的确拦不住你滥杀无辜,不过”周武从怀中取出一块似玉非玉的龙璧,淡淡道:“你觉得有这块“镇山”,我还会怕你兴风作浪?当然若是你们联手另说。” 耶律齐轻道:“你知道我不会也不敢生出异心。” 周武收起龙璧,说道:“就因为知道,你才没事儿。” 耶律齐平声说道:“凉州以北由我镇守,你来此为何?” 周武回道:“琅琊城府衙请弄火道人除琅琊群山中作祟阴物,而弄火是老五的隐徒,如今弄火已死。” 耶律齐不解道:“下三品境的弄火道人不敌身死而已,值得你不远千里来这儿?我记得你与镇守死关的洪老五关系可不是很好,再者说也可通报于我,我去解决即可。” 周武淡淡说道:“若说弄火的气府被人挖了呢?” 耶律齐郑重道:“上头怀疑琅琊群山中的阴物是麝夫人所为?” 周武平声说道:“或许是嫁祸,我已定下两日后再去拜会她,你与我一起。” 耶律齐说道:“镇山龙璧在你手,此事我有拒绝余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大补之物 周武随意的挥挥手,后堂又能听到外间嘈杂,说道:“你当然不会拒绝。” 耶律齐复又变成后厨师傅一般平平无奇的做派,问道:“布置妥当?” 周武皱了皱眉头,道:“你知道你不该问这些。” 耶律齐沉默。 周武又说道:“你还是得给我做一桌像样的“五味”出来,不如就做我们三个一起去拜会你,你招待我们的五道菜?” 耶律齐想起当年“招待”数位远道而来特意“拜会”他的三位朋友,扯了扯嘴角,道:“下马威?” 周武耸了耸肩,道:“毕竟你要是发疯还是挺麻烦的。” 耶律齐对只是“麻烦”的评价不可置否,问道:“外面那个小修行人什么身份?” 周武淡淡道:“目前来看,不是麝夫人手下。” 耶律齐道:“这种时候来琅琊城的修行人,哪怕未入二品,我也不太相信只是巧合。” 周武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拉他一起?” 耶律齐轻道:“全凭你心。” 周武思索片刻,道:“你说的蛮有道理。” 周武拉开门帘,半边身子探出门外,说道:“合作愉快。” 耶律齐坐在椅子上,轻道:“但愿如此。” 杨画和张雅聊着些琅琊大城的风土人情,还试探性的问了些关于琅琊群山中阴物的事儿,但张雅一脸茫然,显然是没听起过。 杨画有些无奈,连小棠楼的张雅都不知道,难不成是当时那位食客骗了他?可好像也没必要啊。 杨画又问道:“雅姑娘,你知道城中姓朴的人家有几户?我想寻一人。” 张雅想了想,轻道:“朴姓倒不常见,不过问询楼中管家,应该能知道。” 杨画赶忙道:“明日早间可以?” 张雅轻轻点头。 杨画想着钱没白花,当时在幽岐打听童家可真是一条街一条街的敲门问 这时周武越过诸多食客,越来越靠近。 杨画问道:“来返这么快,怕是尝不到周大哥的手艺了?” 周武坐回位置,道:“那师傅一看我不是丰城人就兴趣缺缺,估摸是想和老乡见面才把我骗去的。” 杨画笑道:“那周大哥没敲他一笔?” 周武喝了口茶,道:“杨老弟,出门在外在饭馆吃饭最不能招惹的就是厨子,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吃下肚的玩意儿加了什么料。” 杨画无言以对,随意问道:“不知道周大哥听说没有,琅琊群山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 周武不着痕迹的抿了口茶,道:“没有。” 杨画叹了口气,道:“听说府衙登记在册的弄火道人都被赶走来着。” 周武惊道:“那可真是了不得。” “唉。”杨画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想去琅琊群山一趟,也被这事儿弄得忐忑。” 周武问道:“没看出杨老弟的胆儿这么小啊?” 杨画无奈道:“哪有人不怕鬼的。” 周武思索片刻,说道:“你陪我去两日后的胭脂坊酒局,我帮你弄清琅琊山闹鬼的事儿真假,怎么样?” “那当然好,不过这么简单?” 周武阴笑两声,道:“当我喝的烂醉如泥,你扶着一个两百斤的大汉回屋,没准还要看着我和一个如花似玉的脂女软玉温香,你就知道简不简单了。” 张雅不动如山,仿佛全然没有听到。 杨画没怀疑周武说能弄清事情真假的能力,的确不值得怀疑,总比他一个人四处打听方便些,只是参加个酒局而已。 杨画问道:“人家能同意嘛?” 周武不在乎说道:“就说你是我弟不就行了?” 杨画看了看自个儿的胳膊,又看了眼周武能抵得上他腿粗的胳膊,意思不言而喻。 周武笑道:“咋的,同父异母不行啊?扯个慌就过去了。” 杨画笑着回道:“只要不被挡在门外,怎么都行。” 杨画打定主意明天要在琅琊大城找一下朴姓人家,看看能不能找着朴辰屹的衣冠冢,顺便也打听一下琅琊山异闻,至于今天,就当是好好歇息一天吧。 周武见杨画想的出神,就开始和张雅聊天侃事儿,杨画听的有趣,时不时也插上几句。 三人聊的天南海北,就连杨画都开始佩服周武见多识广,好像走遍了大荆每一寸土地一般。 张雅在小棠楼着实接待过不少天南海北的异地客,对周武说的一些事儿还是零星听过一些,但杨画就真的是两眼一蒙黑,听的干瞪眼。 好在这种尴尬在小厮上菜的时候结束了,取而代之尴尬的变成了周武。 五道菜,分别是五串烤羊鞭,五串烤羊宝,五串烤羊腰,三只烤羊后腿,三碗羊杂汤。 杨画是没吃过不假,可总见过别人吃,也听过别人说过。 杨画盯着散发着浓重“气味”的十五串,眼神奇怪,问道:“周大哥,您这是要补补身子?” 张雅紧紧的盯着手里的空茶杯,目不斜视,选择视而不见。 周武吞了口口水,心里边暗骂耶律齐这个混蛋玩意儿借题发挥,尴尬笑道:“其实还挺好吃的,要不杨老弟尝尝?” 杨画摇头,道:“我和雅姑娘吃点儿烤羊腿就成。” 周武不想吃完这些“大补之物”,今晚到底能不能睡个安生觉,伸手抓起一串烤的色泽金黄的烤羊蛋,狠狠地嚼了一口,含糊不清道:“雅姑娘,甭客气快开吃,反正杨老弟掏银子。” 杨画切了一块儿分量十足散发着浓重香料气味的烤羊腿,细细品味,眼神一亮,开始大快朵颐。 张雅见两位主客都已动餐,虽然自幼的训练让她们已经能挨饿两天不露分毫,可现在着实有些饿了,小口吃着并不是经常能吃到的烤羊肉。 周武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狠狠地嚼着大补之物,心底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让耶律齐那个混蛋玩意儿好看。 耶律齐仿佛看热闹似的从后厨出来,跑到杨画桌前,看见周武已经嚼了七八串刻意准备的补物,笑道:“这位客官,我这道丰城五味可还满意?” 杨画也吃了半条羊腿,喝了一口半凉的羊杂汤,饶有兴趣的看着周武满头大汗的模样。 周武用杨画瞧不出咬牙切齿的口气说道:“满意得很!” 耶律齐笑着摇头,不再理他,看向一旁正看着他们的杨画,问道:“这位客官,我的手艺可还行?” 杨画看见的是一双明亮的眸,仿佛一双鹰眸可明察秋毫,好像一瞬间全无秘密可言的异样感觉,下一瞬这种异样感觉全无,杨画仔细瞧着眼前的耶律齐,实在看不出有何异样,点头道:“色香味俱全。” 耶律齐笑着点头,道:“那就好。”便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