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笔记》 正文 （1） 临到下班了，突然来了一个急诊。 值班护士扭过头去，嘴里咬着不耐的词句，故意把手上的器具弄得叮当作响，周围所有人都听到了她的不满。 已经换好便装的黎炜从里间走了出来，用眼神阻止了护士：怎么了？ “黎医生，有个小孩后背被抓伤了，非要挂急诊。”值班护士道。 “创面多大？”黎炜猜想着能跟小孩背部高度差不多的动物，“狗？猫？” “我还没看见呢。”护士摇摇头，“家长捂得严严实实的，说只给专家看。” 黎炜叹气道：“现在的人，挂个急诊还挑三拣四。” “黎医生你不好奇吗？什么样的伤口非得让专家看。”值班护士笑道。 “不好奇，我还是回家吧。”黎炜一摊手，“再说我也不是专家。” “这可不行，不知道他们从哪听说你手艺好，现在人家指名让你处理。”护士道。 仿佛听到了这边的对话，不远处一个农民打扮的妇女冲了过来一下子跪在黎炜面前： “大夫！你快看看我的孩子吧抓伤他的，是只怪物！” 黎炜和助工把受伤的小孩搬到急诊室的床上，做准备工作时黎炜看了一眼小孩的面孔，是个面貌相当普通的孩子，高高的颧骨，狭长的眉眼，应该是北方人。 黎炜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孩子，一边吩咐护士：“掀开后背。” 护士拿剪刀剪开了孩子背后血肉模糊的衣服，看了一眼也皱起眉头：“黎医生” 黎炜怔住了，尽管他从医学院毕业出来已有十年光景，触目惊心的场面已经见得很多，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孩子的背上有一个非常清晰的爪印。尽管还有一些沾了血的布条阻隔着视线，但是可以看见中间黑紫边上发青，边缘还在往外鼓胀着。 “哟，铁沙掌！”这个助工平时就有点不严肃，经常面对病患还嘻嘻哈哈，时常被投诉。 黎炜也笑了，回头打了一下助工的肩膀：“别闹，你看这像是什么东西弄的？” 不等助工回答，黎炜转而吩咐护士：“先把盐水吊上，他体温怎么样？神志清楚吗？” “39度，还在昏迷中。”护士放下手里的体温针，“吊液吗？” “效果太慢，怕有败血症。”黎炜摇摇头，“3毫升安痛定稀释，肌肉注射，然后清理创面。” “不用通知家长吗？”护士担心地看了一眼门外，这对焦急的农民夫妇正捂着脸坐着。 “救人要紧。”黎炜简短道。 “这个爪印有点像鸡爪。”助工在孩子背上比划了半天。 黎炜失笑道：“哪有这么高的禽类？按脚印的比例这鸡得有五米多高吧，你不要想着搞个大新闻。” “一战成名，那我就能发奖金吃肉了吧。”助工腆着脸道。 黎炜笑着摇头，就在他眼看着护士把药液注射进孩子身体时，他发觉了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黎炜喊来护士：“去把皮肤科的人叫过来。” 尽管这个孩子大量失血，脸色却仍红润，身上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腥味，而有一股淡淡的麝香味道。 比起边缘凌厉的割痕，这个伤口更像是烫伤，无论爪子是哪种动物的，它的体温一定很高。 过了几分钟，皮肤科有经验的主任医师过来了，看了一眼：“这是低温灼烧，大约70一100度之间的温度烧出来的。” “是吗？可这是被某种大型利爪动物抓出来的。”黎炜问，“什么动物体温这么高？” “任何动物体温都不可能这么高。”皮肤科医师说道，“你大约也知道，体温最高的动物就是禽流感中的鸡，发病期也到不了50摄氏度，这孩子皮肤上的是70度以上烧出来的痕迹。” 送走医师后，黎炜感到一阵不安，他想起孩子母亲刚才的那句“怪物”。 “你们是在哪发现孩子的？”黎炜走出急诊室，劈头盖脸地问孩子的双亲。 孩子的父亲有着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急切的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短袖衫，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农妇急了，伸出手来抓她男人的头发：“你快说啊，别想这想那的了，救娃要紧。” “我在建筑工地干活。”看起来还非常年轻的父亲开口了，“我老婆跟娃来给我送午饭，然后我跟老婆说家里农收的事，娃自己跑着玩。” “全都怪我们没看好！”农妇抽泣道，“我们还在吃饭，孩子就跑到施工大楼里面了，我看见他在屋顶挥手，赶紧叫他下来。” “然后。”孩子父亲喃喃着，“娃就从楼顶上摔下来了，看这个伤口，怕是不知道被什么野兽给拍下来的。” 黎炜瞪着眼睛，什么样的野兽会在施工场所的楼顶活动？ “然后我们就到这儿了。”农妇抹着泪，“大夫你可一定要救他呀！” “你说小孩是从楼顶上摔下来的？”黎炜回头对着助工和护士打手势：看一下碰撞伤势和骨折状况。 助工观察了一下孩子的四肢和关节，对黎炜比了一个一k的手势：完好无损。 “你所谓的楼顶是几楼？”黎炜耐着性子对着孩子父亲进一步询问道。 “八楼吧！孩子是从电梯上去的。”农妇抢着回答道。 “那么你们亲眼看到那个怪物了吗？”黎炜有些无奈。 孩子双亲对视一眼，同时对黎炜摇头，农妇还露出一副迷惑的表情：我说错了吗？ “大哥，大姐。”黎炜解释道，“正常人从八楼摔下来，毫无保护措施和缓冲，早就没救了，即使有软质缓冲，也不会像你孩子这样除了后背以外，全身的肌肉和骨骼都毫发无损的。” “所以你们就别编故事了。”黎炜又道，“不老老实实说出孩子受伤的真相，我可帮不了你们。” “可是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孩子父亲有些手足无措，又重复了一遍，“都是真的” “报警。”黎炜对护工道，回头问那对夫妻：“你们说的那个建筑工地在哪？” 急诊室里，上身赤裸的孩子仍在不知情地趴着沉睡，他背上的爪印随着他的呼吸高低起伏，仿佛在嘲笑这个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巨变的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老羊站在工地门口，把衣领往上揪了揪。他依稀记得，往年的秋天没有这么冷。 当他回头看看身后两个年轻的干警，这两个干警还穿着夏装的短袖警服，汗流浃背时。老羊叹了口气，原来是自己老了。 “杨警司您好！”其中一个干警对着老羊敬了个软绵绵的礼，“您到的可真快，看来您对这个小地方很熟悉啊。” “我二十多年前因为一些事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离这里倒也不远。”老羊应道。 关于工地上出现怪物的事，是昨天晚上报告到了市里，省里有四个人先后给老羊打了电话。老羊当即停止了手上的其他刑侦工作，来到了这座阔别二十多年的边陲小镇。 “太突然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羊低头翻着手中的笔记本，用指关节叩着上面的几幅草图。 草图上画着一些粗犷的钢笔线条，不太能看得出来是个什么样的动物。 两个后辈凑上前来：“杨警司，我们用不用通知武警上来？” “也许不用，也许没用。”老羊合上手中的笔记本，意味深长道，“走，先看看现场。” “报警的是谁？”在上升八楼的工程电梯里，老羊问道，他满是鱼尾纹的双眼定定地盯着电梯的吊索。 “市医院的一个外科医生，挺瘦挺高的，带一副圆圆的小眼镜，他” 老羊瞪了他一眼：“说重点。” 后辈噤声，另一个后辈赶忙接过话头：“他叫黎炜，30来岁吧，具体资料还没传他到局里登记，本市人。” “看住他。”老羊闭上眼睛道，“同时控制参与急诊的所有人员，严防消息外泄。” “这”两个后辈对着交换了一个眼神，“杨警司，这不合适吧，人家主动报警，也没大肆宣扬。” “你们知道市局为啥把我从省里调过来吗？”老羊打断了他们接下来想说的话。 “因为您经验丰富，破了省内外无数大案要案。”见同伴无话可说，年轻干警陪着笑说了两句，但他很快语塞了。 “不是，是因为很久之前我就跟你们的上司的上司说过，如果‘这东西’再出现，我需要拥有完全的现场控制权和最高勘察权限。”老羊道，“我说什么，你们照做就是了。” 两个干警咂了咂嘴，他们去接老羊前看过老羊的个人履历，上面密密麻麻的一等功二等功都是在破获军火案及跨国毒品案中获得的。组织上把他专门从百忙之中抽调过来看这么一座三线城市中偶然出现的一个野生动物，几乎要跟这个动物本身一样离奇。 电梯到达了楼顶，两个后辈不约而同地拔出了警备手枪，打开保险栓。 老羊根本不看他们，直接急切地走了进去，矫健的步伐完全不像一个60多岁的老人。 “杨警司，小心点好。”一个后辈实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这东西不伤人。”老羊道。 两个后辈又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想起了在医院时那个年轻外科医生说的话：“我想它不会伤害人的。” 当时市局还没有把这件事报上去，老羊更是无从得知。 老羊一行三人打开了出事后已被封锁的天台门，出门即是当日农民工的孩子从其跌落的现场。 这个天台不大，大约五十平方米，如果有大型猛兽在这里活动过，是一定会留下痕迹的。但不管怎么看，这里都是一片未完工的空地，建材和瓷砖随意堆叠着，连行人通过都略感狭窄。 老羊把手里刚撕下来的市公安局的封条搓碎，挥洒在半空中。 两个年轻人又不知道杨老师在干什么了，手里紧握着枪呆呆地看着老羊。 老羊眼看着最后一片纸屑落地：“空气湿度高，最近下过雨？” “是的是的。”干警忙不迭应道，“就在孩子出事前一天，下了场特大暴雨，整个工程停工了，夫妻俩才带孩子过来玩的。” “雷雨吗？”老羊道，“声音是不是很大？” “杨老师你真厉害。”一个后辈见周围安全，把保险栓扣上枪收好了，然后翘起大拇指，“那晚虽然雨大，但雷声更大，听说有些老房子的玻璃都给震碎了。” 果然是这样吗？老羊没接话，走到天台的中间看了看，地上有着细小的，像是被钢筋砸出的线，横七竖八地像渔网编织。 “杨老师，地上这些痕迹是那只猛兽抓出来的吗？”另一个后辈也哆哆嗦嗦地把枪收好了。 “你们说那孩子被发现时后背上都是血？”老羊反问道，“这里没有看见血。” 先收枪的那个后辈想了想道：“说来是怪啊，我们当天上来封锁现场的时候就没看见血。” “鉴证科的来过没有？血迹反应呢？鲁米诺做过了没有？”老羊问道。 两个干警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诺诺道：“我们这里是小地方” 小地方？二十年来，它已来过两次。老羊想。 “我去东面和南面看看，你们俩去看西面和北面。”老羊交待道。 还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其中一个后辈叫道：“看见了！在六楼的露台上沾了几滴血。” “看来小孩并没有发现它。”老羊趴着水泥护栏看了一会儿，“它没有停留很久，在孩子父母上来前便离开了。” “离开？这里可是八楼的楼顶。杨警司，这东西难道会飞？”另一个后辈颤声问道。 “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老羊说完，又走到了一束建材后面蹲下观察，有类似白色油漆在那里留了一个很奇怪的汉字痕迹。 “不” 老羊皱着眉打算再看看周围时，其中一个后辈捂着手中的手机话筒惊恐地对老羊叫道：“杨警司，我们赶紧回医院吧，孩子的父母不见了！” （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老羊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医院的人告诉他黎炜刚从一台手术上下来，正在休息，一会儿就过来。 老羊站在观察室的玻璃窗外面，看着小孩自如地喝水咬面包，手中捏着医院提供的孩子背部照片。 黎炜走了过来，有些迟疑地伸出右手：“你是杨警司吗？院长跟我说了你要来。” “你就是那个报警的医生吧？”老羊的眼睛没有离开孩子的动作。 “是的。”黎炜道，“这件事我们处理不了，我处理外伤也好几年了，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在你看来，这个伤口有什么特别吗？”老羊转过身来，看着这个比他小了快三十岁的年轻医生。 “啊这个孩子的背后与其说是抓伤的，倒不如说是烫伤的，那些皮肤伤痕都有低温灼烧的痕迹。”黎炜道。 “很不错，这一般是专业法医才会注意到的事。”老羊赞许道，伸出手和黎炜握在一起，“我们随意点，你叫我老羊就行了。”。 黎炜感觉到老羊的掌心皮肤上有一层细细的冷汗。 “孩子醒了，孩子的父母却消失了？”问了一些基本状况后，老羊问道。 “是的，好在现在还没产生什么费用，我们打算接下来联系社工和儿童福利处。”黎炜应道。 “先别着急，帮我调监控。”老羊道，顺手抄起电话，“喂，我是老羊，叫交警的头儿五分钟后打电话给我。” 黎炜很快带了医院的技术人员回来，跟老羊一起把孩子父母来急诊的录像看了一遍。 “你说这个女人是孩子的母亲？”老羊用指尖点了点屏幕，“她一会儿跪一会儿哭的，你不觉得她反应过度了吗？” “这里是医院，什么情绪我都见过。”黎炜道。 老羊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医生怎么当的？” “您说什么？”黎炜懵了。 这时老羊的电话响起，几分钟前老羊找的那个交警领导打电话来了，老羊简单的说了下情况，然后道：“叫你的人守住东城和环山两个高速口，查一男一女两个人贩子，可能假扮夫妻。” 黎炜茫然地看着老羊，老羊伸手戳了戳监控的显示器，示意他仔细看。 画面上的两夫妇穿着短袖衫，一副夏日劳作的模样，而小孩却穿着长衫长裤，虽然脏兮兮的但还是能看出面料款式确实不像农家孩子会穿的样式。 “衣服不一样，可能是孩子受伤后临时套上的？”黎炜问道。 老羊还在讲电话，他看着黎炜摇了摇头，用食指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又指了指病房里的孩子。 黎炜这才警觉，这对“夫妇”都拥有宽广的下颚，而男孩的下巴则是尖的，这在遗传学上是绝无可能的，而老羊仅仅瞄了一眼就发现了这件事。 黎炜有点激动，从身上摸出一支烟递给老羊，老羊摇摇手示意说不要。 “我也不抽，带在身上安抚病患家属有用。”黎炜笑了笑。 老羊挂了电话，却从怀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我向来只抽自己的烟，你别介意。” 黎炜摇摇头，表示他没放在心上：“警察跟医生一样，谨慎是好事。” “这谨慎救过我几次命。”老羊走近观察室的外窗，把那张拍摄有孩子背部爪印的照片摁在墙上，然后把自己的手也放在上面，盖着那爪印。 “人已经跑了吧？”黎炜搭话道。 “八成是这样。”老羊道，“现在我们只能询问孩子了，他方便走路吗？” “走路？你要带他去哪？”黎炜诧异道，“我得给领导上报。” “不成。”老羊道，“这事不一般，不能跟外人说。” “事态有这么严重？”黎炜皱起眉，“打电话回家也不行？” 老羊道：“是的，也不能打电话。那两个人未必只是普通人贩子。这是对你们的保护。” “他们到底是谁？”黎炜糊涂道，“老羊，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还不确定，有些话怕是要问过这小伙子才能说。”老羊道，“这孩子记得的事情，对我们至关重要。你会帮忙的吧？” “我也想知道这个伤口是怎么造成的。”黎炜点点头，“那到我家去吧，一般没人找我。” 话说完，黎炜朝着科室门口的几个站着聊天的同事喊了一声：“你们晚上自己玩吧！我有事加班，别管我了！” “不联系社工了吗？”曾帮黎炜一起处理孩子伤口的护工远远问道，“你也真不嫌麻烦。” “不用看了，我明天帮他做了例行检查再说。”黎炜搪塞道，“跟吴护士长说一下，早上查房晚点来，我带着孩子去做个ct。” 护工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别太担心，明天一早就送回来。”老羊仿佛看出了黎炜的不安，安慰道，“不会影响你们日常的正常工作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老板！”酒吧里唯一的一桌客人中，有人一拍桌子，“快过来一下！” 酒保是个留着寸头的小伙子，蹬蹬蹬跑过来一鞠躬道：“请问客人有什么需要？” “你们酒吧放的这什么阴阳怪气的音乐？”一个年纪稍大的客人舞动着右拳，“我们来是来放松的，你们怎么跟别的酒吧不一样呢？” “这是巴赫。”酒保解释道，语气略带愧疚，“不好意思，我们这只有交响乐。” “什么八赫九赫。”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客人笑道，“来点动感的，我们快闷死了。” “好的您稍等。”酒保又是一鞠躬，小跑回柜台调整了。 不一会儿，这爵士风格的酒吧里响起了贝多芬的c小调《命运交响曲》。 “妈的！”这桌客人直接退开椅子，站起来骂骂咧咧往外走，小酒保焦急地冲他们的背影喊道：“喂，客人，你们还没结账。” 此时，一个外貌二十多岁，面带稚气的人走进酒吧的门，和这批客人擦肩而过。他眼看着小酒保追过来，缓缓伸出他修长白皙的右手，轻轻顶在酒保的胸口上：“算了。” 酒保停下脚步，对来人点了点头：“林少。” 林少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从里面点了几张钞票递给酒保：“哎呀，我替他们付了。” “你给的太多了。”酒保推辞，“他们刚坐下，没点什么东西。”。 “多出来的，给我照平常的来一份。”林少走向他平日里惯常的座位。 “糯米酒，加上两颗西湖边上的青梅，柠檬切片。”酒保一边调酒一边对着林少笑道，“林少，今天你来的挺迟。” “出门前被家里的狗缠住了一会儿。”林少苦笑道，“我哥他没打电话来吧。” 酒保无言地摇摇头。 四年了，他总是一个人，来这样的一个酒吧，等一个电话。 “你会一直等下去。”酒保将调好的酒杯推到林少面前。 “我能怎么办。”林少喝了一口糯米酒，“你确定你只放了两颗青梅吗？。” “算我失手了，一会儿免费再做一杯。”酒保笑了。 “你故意的。”林少说着又品了些许，“四年前我哥也是这样，告诉我他想知道的秘密又不说他的去向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酒吧里的点唱机又跳到了《小步舞曲》，另一首巴赫的作品。紧跟着酒吧的门被推开了，一伙朝气蓬勃的人拥了进来，领头的人兴奋地跟旁人说：“这个地方特别有格调。” 酒保俯首凑在林少耳边说道：“他们应该都是年轻医生，好像在附近的医院工作，以前来过几次。” 林少笑道：“你招呼他们去吧，我自己呆会儿。” 酒吧应了一声，把一支开了一半的红酒和几个高脚杯带了过去。 只听领头人用桌上的钢叉敲打着碟子：“快，打电话给小黎叫他过来。” “不行啊，他现在跟警察在一起，估计脱不了身。”一个同伴道。 “怎么了，手术弄死人了？”话音刚落，一桌人都笑了。 “小黎的手艺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另一个同伴道，“估计还是那小孩的事。” “是邪门啊，那孩子。”领头人点点头，“我帮着黎医生一起处理的，从来没见过那么诡异可怕的伤口。” “邪门，邪门。”同伴们碰了一杯，纷纷附和道。 “你知道，要是我爷爷不是医科大学教授，我根本得不到这份工作。”酒过三巡，领头人带着醉意说道，“处理伤口时我用手机偷拍了一张，给我爷爷看孩子背上那个巨大的爪印，他竟然也说不出个道道来”然后他掏出了手机，翻出那张图片。 “来，我看看我看看。”几个人起哄要传阅，每个人看到孩子瘦削背上鲜血淋漓的巨大抓痕都不禁惊叹。“要不是你就是拍摄者，我肯定认为这是张假照片。” “哇，这真的，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有人惊呼道。 “不知道，但是根据我的观察，报警后过来的警察对这孩子本身的兴趣还要大于他那失踪的父母。”领头人咂着嘴，“这事有意思啊。” “哇！”一个凑过头正在看的同伴惊叫一声，他看见领头人背后站着一个黑色衣服的人，是刚才还坐在不远处喝酒的林少。 林少脸色铁青，语调却依然温和：“请给我也看看。” 也许是被林少的气场吓到了，他们径直把手机给了林少。 林少看了一眼，直接走到酒保面前，把领头人的手机递给酒保看：“这是四年前我哥最后在这儿看的那张照片吗？” “细节不太一样。”酒保仔细端详道，“但是这爪印错不了，你哥那天看完后说要这个爪印照片的来源，然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 林少回到医院那张桌子，把手机还给那人：“你们好，这张桌子的单我买了，你们要再点一圈也都算我的好了——有一个条件，我需要你们告诉我，照片里的孩子是谁负责照看的？” 几个人相互看看，感觉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是市人民医院新调来的外科医生，他叫黎炜。” 林少点点头，回到吧台拿起修长轻薄的外套，用指关节轻轻叩着被各种酒类浸泡过的木纹桌面：“我得走了。” “我知道。”酒保笑道，“如果有电话来是关于你爸的，这次我让他等。” 林少抿了一下嘴：“好吧。” 临到门口，林少抚摸了一下门口吊挂的枫木风铃，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说到底，你还是跟你哥一模一样。”酒保无奈笑笑，转身给点唱机换唱片。 “铃铃铃”酒吧里的客人还在笑闹，吧台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酒保拿起听筒： “你好，这里是壹華酒吧对，林少刚刚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听着门外的枪声和搏斗声，黎炜抱紧怀里的孩子，他的外衣下摆在浴室地板的积水里浸泡着。 孩子倒是一副不太紧张的样子，黎炜只当他年龄还小，不知道外面发生着什么。 枪声沉寂良久，黎炜不敢出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出去看看。 浴室门把上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正在解开那锁着门的手铐。 “老羊！你竟然没事。”黎炜兴奋地叫道，“真是太好了!” 黎炜马上闭上了嘴，他已经发觉正在开门的不是老羊，因为他从浴室门下的通风格看出去，门缝外影影绰绰的不止一人，并且他们还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孩子听到这些交谈的话，突然激动地从黎炜怀里挣脱开，要站起身来。 黎炜一把拉住了孩子的胳臂，就在黎炜极力试图安慰孩子的时候，一只绑着藤条穿着草鞋的脚踹开了浴室门，结实的浴室门竟从中裂开了，好像踢门的不是人，而是一头愤怒的大象。 随着门板摔在地上的声音，五个僧侣打扮的人鱼贯进入了狭小的浴室。其中四个是穿着黄袍，还有一个身形颇高的大汉。虽然也是僧侣装扮，但身上的挂饰繁多，最显眼的是腰间的一把弧形短刀，刀柄上装饰了一只镂空的兽，他看起来是这些人的领袖。 黎炜嗓子发干，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僧侣们没有理他，领袖走到男孩面前半蹲下，说了几句黎炜听不懂的语言，男孩仿佛之前就见过领袖，表现得很平静，轻声回了几句话。 黎炜甚至觉得，这个领袖对孩子充满了恭敬。 领袖站起身来，牵过男孩的手，一张口竟然是口音标准的普通话：“你是医生，你救了他？” 黎炜不知所措地点点头，眼神却飘到一名黄袍僧人腰间别着的手斧上，上面的血还在往下滴。 “你们把老羊怎么样了？”黎炜心里一沉，不禁问道。 领袖偏头笑了笑，擦擦手上的血，拉着孩子的手就要往外走。 “这个孩子是我的病人，你们不能带走！”黎炜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他们吼道。 黎炜爬起身想要去抓孩子的手，孩子突然转身，向他伸出右手手掌摊开——他的手心上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汉字。 “不” 黎炜不知道男孩是何时写下这个字的，字迹的颜色倒是和他之前给孩子的圆珠笔一致。黎炜猜测着男孩的用意：不要追上来？ 尽管黎炜还是惊惶莫名，但他停止了尝试和这些人争抢男孩的举动。 男孩咧嘴一笑，竟然清晰地吐出了一句话：“黎炜，再见。” 黎炜瞪大了眼，即使是老羊也只叫过他黎医生，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得知他的名字的？ 而更让黎炜在意的是，孩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个孩子。 大约是觉得黎炜是个麻烦，领袖的僧侣停止了脚步，他转过身，摸摸腰间挂着的短刃，用大拇指摩擦着那兽雕的头。 孩子看着领袖的动作，不耐烦地说了几句黎炜听不懂的语言，领袖这才作罢。又看了黎炜一眼，微微笑着，那是一种猛兽放弃眼前猎物的眼神。 黎炜听着几个人下楼的声音远去，艰难地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浴室光滑潮湿的瓷砖墙走出浴室。 黎炜来到客厅，墙上的几个弹孔还在冒着微少的青烟，除了老羊外，客厅空无一人，刚才和老羊战斗的僧侣应该被刚才那四五个人拖走了。 黎炜在沙发的侧面看见了老羊，除了右肩上留着一把卷了刃的手斧，老羊和半小时前看起来没什么两样，正在哆哆嗦嗦地用左手在身上摸索着烟。 眼前的血腥景象反而让身经上百外科手术现场的黎炜冷静了下来，他首先蹲下来轻轻拍了下老羊的脸，老羊抬眼看看黎炜，饱经风霜的嘴角竟然裂出了一个笑容。 黎炜迅速记下了老羊身上的几个主要创伤部位，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黎炜一低头，看见老羊的腿伤上竟然包扎过，那几个僧侣肯定不会对刚刚才殊死肉搏的老羊施以援手，这必然是他们五人进入浴室带走孩子前，老羊自行做了急救措施。 真是条汉子，黎炜心想。 “你等着，医院的人马上就来了。”黎炜轻声道，“你可不能在我家栽了” “快去拿笔记。那孩子不简单，他明明听得懂我们说话却装不懂，可能会把我说的事情告诉他们。”老羊催促道。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抢走孩子？”黎炜问道。 “与其说是抢，不如说是营救？”老羊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老羊一头栽了下去。 黎炜这才看到，老羊的身下是一片血泊。 黎炜到达老羊所说的公安局招待所楼下时，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很平静。黎炜拨了个电话给同事，确定老羊已经收入了抢救病房，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了下来，但人依然在昏迷之中。 黎炜环顾四周，心想即时那孩子透露了老羊的话，那些个僧侣毕竟是外地人，不一定能马上找到这个地方，四五个人奇装异服的带着小孩也多有不便，看来自己没等待警方而自己赶过来是正确的。 跟前台打过招呼后，黎炜独自乘上电梯，在上升过程里，迟来的恐惧终于一点点浮现了出来。 这些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什么来带走那个孩子？为什么他们带着武器重伤老羊，却放过了自己？ 黎炜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逐步地跌入一个巨大的神秘深渊。有那么一小会，他想干脆远离这件事，也不去管什么老羊的笔记。 但是当他想起男孩淡漠的表情，老羊流着血的嘴角，领袖轻蔑的双眼，他就觉得这件事远远没有结束。 黎炜苦笑了一下，他走出电梯，走向招待所尽头的最后一个房间。 站在房门前面，黎炜在想怎么进去时，一阵风吹来，门吱呀地开了一条缝。 “里面有人？”黎炜有点惊慌，仔细听听，里面好像是有个人在翻箱倒柜。 黎炜深吸一口气，外科医生的腕力他还是有点信心，对人体构造他也足够了解，如果能够出其不意地绕到对方背后，还是能制服他的。 没想到，黎炜刚把一只脚悄悄迈进门里，就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了一根线，然后一个巨大的黑影夹着啸声迎面撞来，一下子把他击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