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金沙萨》 正文 第1章 金沙萨所有主干道都好像遭受过空投炸弹的轰炸，柏油路面布满大大小小的坑坑洼洼。二十多年来，每当雨季来临，坑洼里就会泥水充盈。此时，卡萨武布大道严重堵车，交通基本陷入瘫痪。出租c小巴c卡车c轿车，全都像是从废品回收场开出来的报废车，淡定地从一个坑颠簸到下一个坑。所有人对此起彼伏的喇叭和发动机的轰鸣充耳不闻。为了躲开大坑，司机们常把车开上路边的夯土人行道。人行道上数不清的流动小贩，一边呼吸废气，一边避开撞击。 李方子驾驶的切诺基的左前轮，差不多整个都陷进坑里。他猛踩一脚油门，脱离了陷阱，但差点撞上旁边的大众牌小巴。小巴像沙丁鱼罐头塞满了乘客。收钱的伙计挂在侧门上，险些被李方子的吉普挤扁。他左手攀着车门，右手攥着一大叠钞票，用当地林加拉土语对李方子破口大骂。李方子簇新的四驱吉普，被一堆冒着黑烟的破铜烂铁困在中央，进退两难。卡萨武布大道是单行线。李方子后悔选择了这条路。当他接到黑妞摩米的特莱赛来电时，正行驶在六三零大道上。摩米要他去西南方向的里米特区找她。卡萨武布大道似乎是从六三零向南去的最佳路径。六三零堪称金沙萨的香榭丽舍大街，东西走向贯穿中心市区。大街两旁是老旧的大楼c铁皮屋顶的住宅c杂草丛生的空地以及为数不少的烂尾楼。 一一操！他猛踩刹车，特莱赛滑落到切诺基地板上。前方一辆淡紫色漆小巴左前轮跑没了，在路中央抛锚。这种事故在金沙萨司空见惯。司机用一条长凳垫在没有轮胎的车轴下，等着修车的人来。长凳占了一米五宽的路面！但没有人抱怨。李方子利用车速缓慢的当口，捡起他的特莱赛，按了回拨键。手机显示不在服务区。奇怪！特莱赛的网络一直都很靠谱啊！现在在扎伊尔，只有上了点岁数的人才曾经用过固定电话。后来，私人公司投资建设了特莱赛移动通讯网，在金沙萨放了一万个人用户号，外加一百多公用电话号。相较于六百万人口，这个数量显然不能算多。 当李方子小心翼翼绕过那条长凳的时候，听到后方传来人群的嘈杂和尖叫。他从后视镜看到一群衣衫褴褛的年轻人，一边高呼口号，一边咒骂路上的司机。他们手中挥舞着硬纸板和一些商店招牌。哪些招牌看得出是从货币兑换店扒下来的。他们在龟速的汽车中穿行，不时敲打车身，车流变得更慢。李方子放低贴了防晒膜的车窗，竖起耳朵听窗外到底在叫什么。 原来人们不满黎巴嫩兑换商使用的汇率：十七万新扎伊尔兑一美元，但新政府规定的是十四万。司机们和过路人立马怂恿他们把黎巴嫩奸商抓来活烧。不少非洲国家每一次政权更迭，都有人乘机发泄对黎巴嫩人的愤恨。如果不烧死几个，好像政权交接仪式就没有完成。 实际上，新政权已正式登台，统治国家三十年的旧政权已告终结。这个非洲统治时间最长的政权之一，只用了几个月时间就土崩瓦解了。一周以前，确切地说是5月17日，游击队进了城。为了避免任何形式的流血冲突，红十字会的车辆给他们带路。游击队员们都很年轻，看上去精疲力竭，但纪律严明。他们头戴贝雷帽，身着迷彩服，脚蹬橡胶雨靴，肩挎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冲锋枪配有好几个弹夹，用胶带缠在一起。有的人因为疲倦，目光呆滞；有的人第一次看到首都的高楼大厦，满眼惊奇。他们中大部分是为解放扎伊尔，被人从乡村招募而来。部分乘卡车，大部分徒步。 就在他们入城的前一天晚上，金沙萨的居民眼见了旧政权的官员们惊慌失措c逃之夭夭。这些人三十多年来独霸国家的所有资源，丝毫不与民众分享。 蒙博托元帅先飞回了北方老家巴多里特，花了些时间把几副家族成员的棺材挖出来，带着它们去国流亡。 当他刚离开首都，身后立马一片混乱。所有与旧政权多多少少有点瓜葛的人，军官c政客c官员c商人，各类曾经趋炎附势之人，全都溜了。金沙萨机场没有航班，大部分人渡河去了对岸的布拉柴维尔。有人乘渡轮，也有人划独木舟。很多人从对岸飞往南非，其它非洲国家，也有飞欧洲的。少数人留在对岸，静观其变。扎伊尔河最窄的地方不过一公里。他们躲在邻国，便于观察国内局势的走向。 旧军队的士兵们，甚至总统卫队的队员们，几个月没有领到军饷，根本没钱逃亡，只能挣扎求存。他们对未来绝望，仗着手中的武器，肆意劫掠。被他们欺压了几十年的老百姓，诅咒他们将被新政权全部枪毙。后来他们都各找门路，躲藏起来。但他们仍是危险人物，因为前途无望。 蒙博托元帅的政权长期受美国中情局的支持，没有人想到它会像纸牌屋一样轰然倒塌。二十多年来，国家的财富全部被搜刮进了统治阶层的腰包，他们贪婪的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三十年来，没有任何建设！铜矿c锰矿c钴矿c黄金c钻石，让蒙博托和他的亲信富甲天下。公共服务荡然无存，没有公交c没用电话c没有邮局，连公路也没有。说白了，就是没有国家。这个地方大c人口多的国家能够继续存在，完全靠个体商人的单打独斗，也就是所谓的地下经济。 医院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药品供应了，医生也少得可怜。病床上甚至没有床单。一年多来，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蒙博托基本不在国内，不是在法国就是在摩洛哥。他把自己的国家像柠檬一样榨干之后，好像对它失去了兴趣，忙于到国外治病，甚至把权力也抛在了一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蒙博托政权的终结始于八个月之前。在离金沙萨两千公里之遥的东部城市戈马，游击队领袖宣布要打倒蒙博托及其走狗，攻占金沙萨，解放扎伊尔。那是一九九六年的十月份。没有任何人相信游击队的宣言。研究非洲的专家们发现，这位首领六十年代曾跟随卢蒙巴，还见过切格瓦拉。但格瓦拉对他印象不佳。他的队伍从来没有离开过东部基伍省的根据地，后来又被赶出了国境，流窜于卢旺达c坦桑尼亚和乌干达边界地区。 现在他重现江湖，顶上光光，身躯肥壮，带领一支破衣赤脚的部队征战疆场。士兵大部分是卢旺达图西族人以及他们在扎伊尔出生的后代。在卢旺达胡图族人掌握政权期间，特别是一九九四年八十万图西族人遭屠杀之后，族人大批逃亡扎伊尔。现在，图西族人翻身得解放，掌握了政权，开始追究大屠杀的凶手。现在轮到胡图族人逃亡扎伊尔了。几个月里，国际社会并不大关注游击队的活动。胡图族的难民营一个接一个被游击队摧毁，整个东部很快落入游击队的掌控之中。不过，东边发生的一切离金沙萨起码也有几百公里。 不久，游击队打垮了蒙博托的南斯拉夫雇佣军，攻占了东部大城市基桑加尼。不过，这里离金沙萨仍有一千公里。政府军的将军们不断宣称打了胜仗，把游击队赶进丛林里去了。但是，游击队员的红色贝雷帽像蚂蚁一般，出现在通向金沙萨的道路上。南北两路部队，对金沙萨形成钳形攻势。很快，加丹加省的首府卢本巴西陷落。至此，相信游击队能打下金沙萨的人仍然不多。 军事观察家们认为，政府军只需要一个营的兵力就可以阻止游击队的前进。理论上，政府军的实力并不弱，有装甲部队，有炮兵，还有空军，足以对付区区五千游击队员。不过，政府军军心涣散，根本无法投入战斗。在农村，只要一个信使骑着自行车来村里宣布“解放军来了“，这就足够了。游击队离金沙萨越来越近，先是上千公里，后来是几百公里，最后只有几十公里。蒙博托的盟友，安哥拉反政府武装”争取安哥拉彻底独立全国联盟”领导人萨文比，也没有能够挡住游击队前进的步伐。 五月十六日，蒙博托和他的朋友们，像一艘正在下沉的轮船上的老鼠一般逃走了。豪华别墅c奔驰车c挂满华衣美服的衣橱，统统被抛在身后。同一天，金沙萨爆发了大规模抢劫。人群如蝗虫一般涌向那些无主的财物，连游泳池里的瓷砖也不放过。用得着的自己留下，其余的则卖掉。一连数日，劫掠者在市场上拍卖抢来的物品，有小摆设c灯具c家具。自家住的茅屋陋室，哪里容得下这些宝贝。李方子的一个做生意的中国朋友，用非常低的价钱买下了一套餐厅家具和一套客厅家具，都是欧洲著名设计师的作品。家具从蒙博托儿子的别墅抢来，手抬肩扛送到了他朋友的家中。李方子自己也花五十美元买了一箱一九八九年的香槟酒，只有原价的二十分之一。 五月十七日，游击队进城，一弹未发，像解放者一样沿途受到欢迎。城里没有警察。政府大楼无人办公。安全部门稍有职务的都跑了。人人各自为政。再也没有军人的敲诈勒索了。报纸倒还继续出版，但内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猛烈抨击旧政府。货币新扎伊尔对美元大幅贬值。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除了几起仇杀，没有发生大规模屠杀。金沙萨民众静观事态的发展。 李方子也不大清楚未来是什么样，只能像所有人一样，先继续活下去。他瞥了一眼后视镜，心跳骤然加速。一帮小乞丐正追着他的新车在跑，有一个已经跑到车窗边，开始要钱。他递给小孩几张新扎伊尔。没有必要冒险。这些小混混最爱烧车。他车窗贴膜，真皮座椅的切诺基里程表还不到一千公里。突然，他发现游行队伍里有一些头戴红色贝雷帽c身穿迷彩服的士兵。他们挎着冲锋枪，像是在维持游行的秩序。 看来这次游行并非群众自发组织。金沙萨兑换货币的商贩，除了黎巴嫩人以外，大部分支持反对党。该党领袖在蒙博托时代当过几个星期的总理。被撤职后，他自认为仍是总理，坚持每周四在自家花园茅草盖顶的亭子中开”内阁会议“。新政权上台后，作为金沙萨唯一在野党领袖，他认为自己有资格再次成为总理。但游击队领袖并不想分享自己的权力，没有在政府里给他安排任何职务。他于是发表声明反对独裁，揭发新政权是卢旺达的傀儡，煽动学生游行，策划罢市罢工。所以，这次反兑换商的游行一定是新政权以牙还牙。只要给街头混混一点钱，他们可以做任何你吩咐的事情。 李方子打算今天给公司总部发一封邮件，把金沙萨最近的局势和工作的进展汇报一下。公司要求他每周写周报，每月还要写月报，都是考核的内容，会影响到浮动工资。发邮件的地方在六三零大街上一栋大楼的底层，是黎巴嫩人开的网吧，也可以打国际长途电话。 游行的混混跑得比汽车快，连同他们戴红色贝雷帽的”保镖“，消失在汽车排气管放出的尾气之中。一个小个子士兵从两辆车的空隙中穿过。小巴上的一个乘客用林加拉语对司机叫道：”老兄，你看到那个图西族小矮子了吗？他还带着绳子准备爬树呢！“士兵腰间确实缠着绳子。他只懂斯瓦西里语，不懂林加拉语，所以没有反应。 金沙萨人对新政权最不满的地方，就是外国军人。许多士兵是来自卢旺达的图西人。但并非所有图西族士兵都是卢旺达人，有一部分是图西族难民的扎伊尔籍后代，以及世世代代居住在扎伊尔境内的图西族人。但是，班图人自古以来就仇恨图西人。金沙萨人大部分是班图人，在他们眼中，图西人就是侵略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这些“外国”军人的到来给金沙萨带来了些许安全。以前蒙博托的士兵，由于常年领不到军饷，靠抢劫和贪污度日。任何人落到他们手里，不管白人还是黑人，一定会被狠狠地敲诈。旧军队消失了，金沙萨只有红色贝雷帽。他们很安静，不骚扰任何人，不偷窃一辆车，只是偶尔处决几个被人抓住的小偷，让围观的群众娱乐娱乐。当然，他们有时也会很有礼貌地向你要一瓶啤酒。面对一个挎着冲锋枪和好几副弹夹，但有些口渴的士兵，谁有胆量拒绝请他喝一瓶啤酒呢？ 但是，这些图西军人，毕竟是卢旺达人，是外国人。金沙萨人内心还是不能接受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图西军人纪律严明，身穿迷彩服，守卫战略要地：总统官邸c洲际饭店c机场和几个敏感的地方。市民们谨小慎微，晚上都关在家里不出门。他们不相信这些外国军人，怕他们暗地里下黑手。 李方子为了避开前方的一个大坑，把车开上了人行道，差一点碰到卖花生米的小贩，小贩们边躲边骂。一个报童，在车窗边上跑，手上挥舞着一份报纸，见他没有要买的意思，才停下来。李方子看了看手表，现在离摩米给他来电话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她在里米特区做什么呢？他踩下油门，加快速度，驶过一段汽车零配件商店集中的路段。摆在路边售卖的轮毂c车门c发动机，全是赃物。 经过烈士体育场，他准备走森德维大街，然后上卢蒙巴大道。森德维大街被游行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打出的横幅要求国家回到法治的轨道。这多少有点讽刺意味，因为多年以来“国家”就已不存在。他们实际上是在要求作为反对党分享国家权力。李方子被迫继续沿着卡萨武布大道行驶至胜利转盘，中途绕过两个在路中间争吵的司机，他们的车发生了擦刮。扎伊尔没有汽车保险，一点轻微事故就可能引发激烈冲突。他终于经胜利大街驶向卢蒙巴大道。 摩米的电话让李方子有些担心。摩米是一个身材苗条c眼神温柔c嘴唇性感的扎伊尔姑娘，总是面带微笑。六个月前，李方子第一次在莎娃娜娜酒吧见到她。这间酒吧，每天晚上，都有几十个黑妞，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起舞，陪着外国的c本地的客人喝酒，希望最后被客人带走，而且最好是穆德勒（白人）。那天晚上，与李方子一起去酒吧的是一位同事，他是那里的常客。他指着两个正在跳舞的姑娘，对李方子说：“看那两个，摩米和玛吉，是双胞胎。”。李方子一下子没看清，当两个黑妞旋转扭动到跟前，他才发现两人确实长得一模一样。同事给李方子做了介绍，让头发金黄的大胡子酒保上了酒。四个人边喝边聊起来。 凌晨四点，李方子的司机佛卡斯，布隆迪人，开车把老板和摩米送回家。那是扎伊尔河边一栋住宅楼上的一个套间。第二天晚上，李方子又去了酒吧，但没有见到摩米。三天之后，她再次出现。李方子带她回家，这次就让她在家过夜。渐渐的，摩米经常住在他家，但进出尽量避开邻居的目光。摩米的事，李方子没有向总部汇报。他妻子来金沙萨住过一段时间，受不了这种热带雨林气候，回中国了。他觉得有一点对不起老婆，但并没有太深的内疚。 李方子被摩米迷住了，确实是他的菜，虽然并不太了解她的背景。摩米自称只有十七岁，上过几年小学，很健康很干净，最大的爱好是制作鸡尾酒。她会做一款“神风敢死队”，混合柠檬汁c君度和伏特加；还会做“玛格丽特”，混合龙舌兰酒c君度和柠檬汁。为了随时能联系到她，李方子给她买了一部手机，但她经常不接。 今天一大早，摩米不招自来，怀里抱着一个旧的纸板包装箱，封得严严实实，要李方子帮她保管几天。她说放在自己家里不放心，小偷太多。李方子把纸箱带到办公室，锁进了保险箱。后来，他有事离开办公室，出门不久就接到摩米电话：“李，快来，我需要你”。她给了一个里米特区的地址，马上挂断电话。李方子感觉摩米有危险，后悔没有多问几句话。 他终于上了卢蒙巴大道，一路向南。大道的左边过去是工业园区，右边是住宅区，不少漂亮的别墅。摩米给他说的地址是连接十二街和十三街之间的一条路上的一个院子，门牌号四十一，大门漆成蓝色。他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那条路，但先开过了那个院子。车倒回来大约一百米，正好停在四十一号蓝色大门前。下车前，他从副驾驶位的工具箱里取出手枪。总部规定必须随身带枪，虽然他自己感觉在金沙萨很安全，没有带枪的必要。他以前的工作就是同蒙博托周围的人建立关系，搜集信息，给总部写分析汇报。他把手枪插进贴身的枪套里。衬衫外穿的卡其布摄影背心遮住枪套。 他脚刚一落地，一个黑人小伙靠过来，用法语问： “老板，您来找那个小妞？” “是的。” “跟我来，老板。” 黑小伙推开大铁门，他们进到院子里。院子周围搭着棚子，深处是一间小屋，窗户挂着不透明的窗帘。环境看起来又脏又乱。雨季快结束了，灰暗的天空低垂。每天下午六点，天就黑了。黑小伙推开房间门就撤出去了，房间里光线昏暗。李方子心跳骤然加快。 摩米面对他，脸已经被打变形，目光游移。她上半身趴在一张桌子上，身后站着一个穿迷彩服的士兵，一脸坏笑。士兵端着卡拉奇尼科夫冲锋枪，枪口对着摩米。李方子背脊发凉，心想情况不妙，大不妙。他盯着军人的脸，看不出是哪个民族。有点像班图人，但自从蒙博托逃走后，军队里就没有班图士兵了。此时，军人并不正眼看李方子，当他不存在，用林加拉语喝问摩米： “钱在他手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李方子虽然不能说林加拉语，但基本能够听懂。他马上联想到了那个纸箱，暗忖我怎么这么傻，连里面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核实一下。但是，他装着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用平稳的语气问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打这个女人？” 军人没有答话，摩米颤声说：“是的，爸爸，就是他。”在扎伊尔，人们习惯称呼所有成年男性为“爸爸”，成年女性为“妈妈”。 军人转头看着李方子，恶狠狠地问：“美元在你手上？” “什么美元？” 军人用枪管重重地戳了一下摩米的后背，摩米痛得大叫起来。 “你耍我，中国佬！小心点。” 军人手指扣着扳机。李方子担心枪走火，心想无论如何要先让对方平静下来，如果一味装傻，说不定对方一激动，摩米就没命了。 “摩米给了我一个纸箱，她没说装的什么，我也没问，而且没有打开看过。你们说的就是这个吧？” 军人没开口，摩米说：“是的。” “摩米，你想把纸箱要回去？” “是的。” 李方子脸上浮现出笑容，似乎是要让军人放宽心，钱还在自己手上，保管得很好，丢不了。他刚才下车的时候，忙着取手枪，把手机忘在副驾驶座位上了，所以现在伸手去拿摆在桌面上摩米的手机。 “我这就打电话叫人把纸箱送过来。” 军人低声说：”不行，我们跟你去取。“ 李方子想绝对不能带这些人去办公室，如果去那里，遇到同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也许带他去家里比较合适，然后再看下一步怎么把纸箱从办公室取回来，或者以另外的方式解决问题他看了摩米一眼，摩米吓得不轻，眼神恍惚。他打算从心理上压制对方，让对方按照自己的思路走，于是说：“你不要再用枪顶着这个女人，我不高兴你虐待她。不然的话，我就不走。” 军人露出嘲讽的表情，但还是慢慢移开枪口，瞄准李方子，恶狠狠地说：“中国佬，你很了不起吗！我杀了你。” 他可能只是虚张声势，也可能真的一梭子扫过来，关键看他灌了几瓶啤酒。扎伊尔的啤酒厂，像许多非洲国家一样，属于为数极少运转正常的当地企业。当然，企业的管理层都是白人，主要是比利时人。金沙萨最畅销的两种啤酒，斯高乐和佩慕斯，酒精含量比较高。 李方子说：“我没什么了不起。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虐待妇女。如果摩米欠你什么东西，她会还给你。” 军人咕哝一声：“那就好。”表情稍微放松。 摩米两手交叉捂着肚子，目光呆滞。李方子想她到底干了什么，落到这步田地。有中国朋友早就告诫过李方子，千万不要同黑妞走得太近，陷得太深，再漂亮的黑珍珠也不行。她们都不是省油的灯，金钱上的损失还在其次，搞不好会搭上你一条命。 李方子发现军人没有觉察到自己带着枪。中国是禁枪的国家，普通中国人根本不会用枪，更不用说随身带枪了。 “好了，走吧。”军人说。 李方子刚要说话，背后的门打开了，另一个军人走进来，也端着冲锋枪。他用锐利的目光盯着李方子看。此人头顶留着很短的头发，周围剃得精光，以前蒙博托总统卫队的下级军官都是这个发型。蒙博托卫队的凶恶和腐败在扎伊尔是出了名的。他的目光停在李方子帆布背心上手枪枪套的位置，那里鼓起来一小块。 ”他有枪，这个中国佬，他是谁？“，新来的军人叫道。 先前的士兵也马上叫起来，问李方子：”你是谁？“ 李方子心想又来一个，这下糟糕了，一个人都不好对付，更不用说是两个了。他后悔没有先通知任何人就着急忙慌跑过来。士兵用枪管拨开他的摄影背心，尖叫一声：”他真的有枪！“ 士兵双脚一左一右地跳起来，既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 军官说：”把枪交出来。“ 李方子没有动，说：”不交。“ ”不交就打死你。“ 李方子又说：“我有持枪证。” “持枪证，谁发给你的？那些图西杂种？你跟他们是朋友？” 李方子感觉脸上发白，没有血色，心想糟糕，这些人同新政权势不两立。他随即用林加拉语答道：“我不认识什么图西人。我来金沙萨有五年了。我见过你，你是不是查奇军营猛龙团的？”他试图同对方套近乎。李方子以前有个中国朋友，个体商人，长期做军方的生意。他听这个朋友说，曾经给猛龙团定制过全套军服。国内供应商的价格很低，军方出价很高，但是利润的一半都用来打点负责采购的军官了。 对方皱着眉头，怒气冲天的样子，吼道：“你别管我是哪个团的，先把枪交出来，不然打死你！” 摩米这时已经从桌子旁边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李方子的身旁。突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像一只羚羊，纵身一跳冲出了房门，逃进黑暗之中！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室内昏黄的灯光从房门和拉着窗帘的窗户透出到院子里。摩米这一出让所有人猝不及防，楞了几秒钟。 李方子面前的士兵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将枪口转向房门。此刻，半明半暗的院子里，还能依稀分辨摩米的背影。李方子一伸手抓住了士兵的枪管，推偏了方向，一梭子子弹打在院墙上。在他身后，军官正在给冲锋枪上膛。李方子左手紧抓士兵的枪管，右手去掏手枪，心想我来救她，她不管不顾就这样自己跑了，好像有点太自私了吧，转念又觉得她这不过是本能的反应，就算自己今天死在这儿，至少也救了摩米一条命。士兵的冲锋枪打完了一个弹夹，撞针空响。李方子甩开了有些发烫的枪管，想给手枪上膛。此时，军官的冲锋枪响了，一排子弹打在李方子的背上，从左腰直到右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在蒙博托时代，成群的“礼宾官”c各色骗子c穿制服的假警察，游荡于恩吉利机场，伺机从旅客身上捞取好处。如今，他们好像都蒸发了，多出来一些不明国籍的士兵，守卫着几架老飞机。这些飞机基本上可以放到航空博物馆去展览了。几个穿便服的警察，态度和蔼，面带微笑，小心翼翼地给入关旅客的证件盖章。只需要区区五美元，旅客就可以使用贵宾厅。贵宾厅比机场其它地方的破旧程度低半个级别。一个身穿马甲，后背印着大大的“礼宾“字样的黑人来接马可。他拿走马可的护照和行李票，去办海关手续并取行李。从罗安达飞来的航班空荡荡。5月17日起，各航空公司冻结了飞金沙萨的航班，现在刚刚恢复。 马可站在一帮黎巴嫩人旁边，他们用阿拉伯语低声交谈。五分钟后，一个中国人出现，问他：”你就是马可？“ ”是的。“ ”我是罗杰，站里管通讯的。苏站长等着见你。我马上去取你的护照，不然要等几个小时。 马可找地方坐下来。机场各处玻璃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这让所有建筑看上去都像是已遭废弃。二十分钟后，罗杰拖着马可的行李箱再次出现，身后跟着一个海关关员。此人认为马可箱子里有几件衣服都是崭新的，所以需要交关税。看来扎伊尔还是老样子。不过，也确实有不少在”大市场“开店的中国商人，在托运行李中带服装c运动鞋等商品。 马可上了一辆陆地巡洋舰。车身到处是坑洼和划痕，空调还不制冷。罗杰开车。他取下挂在腰带上的手枪，同时对马可做了一个鬼脸，说道：“自从李方子出事后，所有人接到命令要求二十四小时带枪。” 交通虽然不畅，但一切看起来很正常。马可问：“局势如何？”他从新闻上只看到金沙萨乱得一塌糊涂。罗杰撇了撇嘴，说：“还好。至少敲诈没有了！有一段时间，几乎没办法去恩吉利！除非你两手空空上飞机。总统卫队的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任何地方敲诈你。对外国人，他们还收敛一点儿，对黑人，基本就是‘给我你的女人c你的钱和你的车’，不然他们就给你头上一颗子弹。强盗！” “当官的不管一管？” 罗杰冷笑一声，说：“当官的？更凶。蒙博托曾要求某国政府赠“送总统卫队九辆坦克。坦克从飞机上下来，开往市区，到目的地一数，只剩下八辆。另外一辆中途拐了弯，直接开到安哥拉萨文比的根据地去了。原来是总统卫队司令私下收了“安哥拉争取彻底独立全国联盟”的钱，买家来机场接货，自己开回家去了。完全是一群秃鹰c肉食动物，脑子进水了蒙博托的儿子，人称”萨达姆“，是最凶恶的一个。叛军进城之前，他开着防弹车，带着保镖，挨家挨户敲各国大使馆的门，要人收留他现在估计到和对面去了，或者更远。” 车缓慢穿过一个热闹的市场。马可说：“这些人过得很正常。” 罗杰说：“三十年了，他们都习惯了。没有邮局c没有电话c没有火车c没有公路c没有政府。一切都要靠自己。” 车上了卢蒙巴大道。一辆烧毁汽车的残骸占据了一部分路面，罗杰边骂边踩刹车减速避让。迎面走来一大群人，打着横幅：扎伊尔航空还我们血汗钱！三十六个月一分工资没发！ 罗杰耸耸肩，说：我要是总统，我只有天天吃头痛粉。每个人都要求发工资，国库又没有一分钱。整个国家一个月的财政收入才一百万美元，平均到人头每人两毛五几个月来，公务员每个月领到手的工资值一美元。 游行队伍过去了，车加速。罗杰继续说：“那些最凶恶的蒙博托分子都跑到南非c欧洲或者摩洛哥去了，其余的在河对面布拉柴。“ 马可说：“叛军这么容易就上了台，蒙博托分子也不行啊！” 罗杰说：“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现在他们回过神来了。有些人想要报复。你没有听说过'终结者'？” “没有。” “洛巴卡将军的外号。他是蒙博托的亲信之一，也是最腐败c最凶恶的之一。传言说他躲在布拉柴，很快就要打回来。站里截获了不少加密消息。另外还有不少总统卫队的士兵，带着他们的武器，躲在金沙萨。也别忘了卢旺达胡图军人，他们逃亡到扎伊尔，穷凶极恶。新政府如果抓住他们，就是头上两枪。所以，这些人如果组织起来” 马可用怀疑的口气问：“你真的相信蒙博托能够复辟？“ “复辟？不会。但制造混乱是可能的。看看卢旺达，那些胡图军人在扎伊尔难民营里重新组织起来，不断回国骚扰图西政权。为了消灭他们，卢旺达才全力扶持扎伊尔叛军，让他们摧毁难民营，在扎伊尔和卢旺达之间建立一个缓冲地带。就像以色列人在南黎巴嫩做的一样。 车上了六三零大道。马可发现同上次来相比，没有任何变化。罗杰说：“我们先去洲际酒店，然后再去办公室。” 马可认出了位于城市西边的老洲际酒店。酒店新建了一栋二十层高楼。陆地巡洋舰停在酒店入口。穿迷彩服，戴红色贝雷帽的士兵，以及着蓝色制服的门卫，守在入口的栏杆后。栏杆前挤着一堆人，手里举着各种证明，都希望能获准进入酒店。罗杰嘲笑说：“这里就是麦加，他们来朝圣。新政权在互联网上全球招募蒙博托时代流亡的人才。这些人蜂拥而至，希望得到一官半职。其中大部分人身无分文，不可能再出国。酒店里还住着不少图西军官，在他们穿越扎伊尔的途中经常食不果腹，现在绝不会放弃免费的熏鱼。” 马可从车上下来，看见一个两米高的图西人，瘦得像竹竿，迅速钻进一辆奔驰。罗杰又冷笑一声，说：“这些车都是逃跑的人扔下的对了，我半个小时后再来接你。我想苏站长急着见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马可其实并不知道派他来金沙萨的具体原因。总部不会在执行任务的人员出发时就明确任务内容，这是惯例。马可几年前来金沙萨出过一次差，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次选他的原因吧。 中部非洲最近不太平：对图西人的大屠杀c胡图难民包括大屠杀凶手逃亡扎依尔c游击队的复活并以“闪电战”从东向西攻入金沙萨，推翻蒙博托政权。马可想这次任务与这些事件会不会有点关系？ 他到前台取了房间钥匙，穿过连接旧楼和新楼的走廊。走廊两边是各类商店，都挂着只收现金的牌子。各个种族的黑人，表情凝重，握着手机，从马可身边穿梭而过。他拖着箱子进了房间。房间朝向扎伊尔河和布拉柴。一眼看出去是一栋烂尾楼，然后是树，许许多多树。金沙萨也曾经是一座花园城市。一块空地上，有几个慢跑者，看上去懒洋洋，也许因为天气太热吧。理论上雨季已经结束，但温度仍然在三十度上下徘徊，而天空总是阴云密布。 从房间出来，走廊上人不少。一个坐在折叠椅上的士兵，头戴红色贝雷帽，用斯瓦西里语对他说“老板，您好！”。这是个图西人，也许来自乌干达。好些房间门敞开着，里面都是军官模样的人，人人手里拿着一部老式摩托罗拉手机。手机是地位的象征，也是与唯一的通讯工具。房间里的座机只是摆设。 十分钟之后，马可坐上罗杰的越野车。车走在贡北区司法大街上。大街位于六三零大道与扎伊尔河之间，两旁是高墙大院，有老旧的政府各部办公楼，也有一些外国大使官邸。越野车从一个坑颠簸到下一个坑。没跳一次，罗杰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脏话。 “看，这就是本地的盖世太保。”罗杰边说边指着高墙后面一栋白色的四层楼房。 几个当兵的守在大门前，还有他们征收的四驱越野车。 “这是啥？”马可问。 “蒙博托的情报局。局长已经跑去南非了。他走之前在院子里把文件全烧了。他的手下还有人继续来这里点卯，因为长期领不到工资。这些人过去负责割掉现在掌握政权的人的耳朵，所以估计他们没那么容易拿到欠薪。 再十分钟后，越野车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一栋别墅的大铁门前。铁门漆绿漆，院墙顶上安着防盗刺铁丝。带枪的警卫已经从门房瞭望孔看到罗杰的车，迅速开门让车进院。罗杰领着马可进到国家海外情报局金沙萨站站长办公室。苏站长个子高大，寸头，脸上有一片烧伤痊愈的痕迹。罗杰刚才在车上告诉马可，苏站长经历过一次直升机坠毁，侥幸逃生，全身烧伤百分之三十。 办公室空调温度极低，墙上贴着多幅地图。其中一幅用红色和蓝色粗铅笔标出游击队穿越扎伊尔的进军路线。一次漂亮的非洲“闪电战”。马可无法控制自己去看苏站长的左耳，因为它外观与右耳不同，实际是安在残留的软骨上的假耳。 苏站长大概已经习惯了被人盯着看。他点燃一根软“中华”，深吸一口，面带微笑，说：“欢迎来扎伊尔，或者刚果，都一样。” “您到这儿时间长吗？”马可问。 “不长，三个月。问题就在这里。当然，问题之一。” 苏站长起身去检查一下绷着皮面的门是否关严，然后回来坐到马可的对面，继续说：“是我要求派您来的，您不会介意吧？” “您认识我？” “您名声在外，这就够了。而且行动处处长是我的老朋友。他对我说如果有一个人可以解决我的问题，这个人就是您。” “您的问题是什么？”马可问。 苏站长递过来一叠照片，是一些放大的黑白或彩色图像。他点上第二支烟，用手机械地碰了一下他的假耳朵。 马可对苏站长第一印象不错：直爽c认真，有点死板，但不骗人，更像军人而不是搞情报的。马可仔细看照片。全都是关于一具倒在一间小屋里的男性尸体。尸体侧卧，脸部部分被遮住，背上有七个明显的弹孔，血迹斑斑。还有一些照片是不同角度拍的小屋内部，以及放大的弹壳。典型的谋杀场景。 马可将照片放到茶几上，问：“这是谁？” “李方子，站里负责情报分析的，四十二岁。” “什么时候被杀的？” “九天以前。” “什么情况下？” 苏站长瞟了一眼房门，似乎有点强迫症，缓慢地说：“我们只知道：五月二十四日，李方子接近五点离开办公室，他要去洲际酒店见一个政府高级别官员，非正式的会面，但他没有出现。两个小时后，我们接到军方通知说一个中国人死在里米特区。他的汽车还停在谋杀现场附近。我马上带人赶过去，确认是李方子，背上一串ak47弹孔。他的手枪不见了。我们详细搜查的现场，还询问了证人。这是一家小塑胶工厂，案发时没有工人，只有三个工厂守卫。他们说看到两个戴红色贝雷帽的军人，说的斯瓦西里语。” “游击队的人？” 苏站长怀疑地撇一撇嘴，说：“证人不会斯瓦西里语，他们怎么知道别人说的是斯瓦西里语？现在一切坏事都怪到卢旺达人身上，把他们当占领军。还有一个细节，那两个军人开始带着一个姑娘，好像长得很漂亮，后来姑娘就消失了。两个军人同李方子争吵过，持续好几分钟，然后就响起枪声。随后两个军人逃走了。他们自己有车，不然就会开走李方子的车，李方子随身带着车钥匙。而且，他们连钱也没有要，手表及其它小偷绝不放过的东西都没有要。这肯定不是意外事故。” 马可突然怀疑这位看起来正直的站长是否正在误导自己，他平静地问道：“李方子有什么具体任务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苏站长直视马可的眼睛，从嘴里一个一个往外蹦字：“没一有一任一务。自从游击队进了城，上面命令我们低调行事，中止一切秘密行动，不再主动联系“消息来源”。站里一半的人手，要么暂调回国，要么派往阿比让。而且，就算我们想积极开展工作，也是困难重重，以前的“消息来源”全部不见了，不是逃走了，就是躲起来了。至于新政权的情报机构，出于谨慎，我们也不主动联系他们。所以，李方子的任务仅限于公开见一些朋友，吃吃饭喝喝酒，核实一些公开的信息，以便给国内写分析报告。“ ”他去里米特区的那家工厂做什么呢？“马可认为站长对部下的一举一动，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应该了如指掌。特别是在这个新旧政权交替的敏感时期。条例也规定任何人离开办公室，必须告知站长或者同事他的目的地c见什么人c谈什么事c何时返回。 苏站长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以前他每次外出都会提前知会我，就算走的时候忘记了，也会在路上给我打电话说明。这次很奇怪。从他离开办公室到被杀害这段时间，他确实用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但不是打给我，特莱赛公司登记的对方手机机主的名字是他自己。电话没打通，对方关机。“ ”你们后来打通过吗？“ ”没有，我们打了多次，有时候对方不接，有时候没电，有时候不在服务区。“ ”机主是李方子，但实际使用人你们并不知道？“ ”不知道。“ ”有没有可能是李方子的一个‘消息来源’？“ 苏站长摇摇头，又点燃一根软中华，吸了一口，说：”应该不是。如果是，我们会有那个电话号码的纪录。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消息来源”，但李方子觉得没有必要经过我批准。“ 马可听出苏站长话里有话，好像对李方子有一点不满情绪，但人都死了，又不好直接说他违反规定，或提出其它更严重的怀疑。马可也不便追问站长到底怎么想的。一阵沉默，气氛凝重。马可先前不明白为什么把他派来中部非洲解决这样一个普通的案子，现在开始觉得这个案子其实也挺复杂。 苏站长好像猜出了马可内心的想法，接着说：”我也只来了三个月，对这个国家不大了解。过去我们支持蒙博托，给了他不少援助：修了体育场c人民宫，派了农业组c医疗队，还给他个人在金沙萨远郊建了一座中式古典园林风格的行宫，雕梁画栋，假山喷泉。而且，虽然我们坎帕拉站和基加利站同游击队早有联系，但他们进城后还是视我们为敌人，至少是敌人的朋友，认为我们会帮助蒙博托分子破坏局面的稳定。以后也许他们会明白，我们的一贯做法就是谁在台上，我们就支持谁。不过眼下他们还需要时间来理解。“ “我们当然不会破坏稳定”马可说。 苏站长摆摆手，说：“退一步说，就算我们想破坏，那也要先有稳定才能破坏！新总统十五天前才进城。队伍里许多卢旺达人c扎伊尔图西人c加丹加省卢巴人，他们从来没到过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对他们来说就像是去了另一个大陆。新总统把自己关在总统府，号召流亡的扎伊尔人回来帮助他治理国家。这些人中间肯定也有不少蒙博托分子。安置召回的“人才”花费不菲，但他没钱。金沙萨人骂他引狼入室，除了指召回的‘人才’，也指卢旺达‘占领军’。当然，他们也等着从新政府获得好处，比如新工作c补工资等等。此外，蒙博托时代当过几天总理的职业反对派，也幻想分革命一杯羹，但新政权不理睬他，他于是煽动大学生闹事。新总统认为那些躲起来的旧军队的士兵威胁着城市的治安，一帮顽固的蒙博托分子随时准备给他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 苏站长喝了一口从国内带来的茉莉花茶，接着说：“目前的平静很脆弱。星星之火可能燎原。游击队进城的时候没有发生大的骚乱，一是因为大家渴望变化，再也不能忍受蒙博托了，二是新总统承诺给他们这样那样的好处。但是游击队里出现那么多卢旺达军人算是给金沙萨人当头一棒。此外，新政权也禁止一切反对党。所以动乱看起来一触即发。图西人没那么仁慈，他们只要开枪就是爆头，不会只射大腿。如果新政权被老百姓赶下台，鬼知道局势会怎样发展。总部严令我们平稳度过新旧政权的交接期。如果新总统垮台，局面一定大乱，会死很多人，城市也会遭受更严重的破坏。” “他也可能不会垮台，毕竟蒙博托分子势单力薄，老百姓不可能支持他们，老百姓自己又没有武器，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苏站长抬头望着天花板，说：”新政权的生存机会微乎其微。我们静观其变，拭目以待吧。对面的刚果，他们口头上表示中立，私下收留逃亡的蒙博托分子，也是不看好新政权，觉得维持不了几天吧。“ 马可心想李方子莫名其妙死在郊区，首都局势波谲云诡，两者之间到底有无联系？他见苏站长似笑非笑看着他，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在对他说：你不要以为这个案子很普通，如果很简单，我也不会要求总部派人过来。就算你全力以赴，估计也要在金沙萨耗上几个月，最终能不能搞个水落石出也很难说。 ”现在我们算是认识了，是熟人了。我给你看一样东西，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它。“苏站长起身去打开墙角的保险柜，取出一个旧纸箱，纸箱盖子用透明胶带封着。苏站长用小刀划开胶带，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叠一叠百元面值的美金。漂亮的绿色看上去不像是假钞。美元排列整齐，塞满纸箱，没有留一点空隙。。 ”这是我在李方子保险柜里找到的。“苏站长语调低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苏站长又点了一根香烟，以洞察一切c略带讽刺的口气说：“这不是他的积蓄” 马可明白这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积蓄。他取出一叠，一万美元，用手指拨弄纸币的边缘。每一张都是崭新的，拨弄之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未被污染的绿色非常漂亮。他问站长：“你不知道这钱的主人是谁？” “不知道！我查了一下，保安说李方子被害的当天早上带了这个纸箱进来，直接锁进了保险柜。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这个箱子。内部条例规定任何人不能在办公室保存现金，除非特批。“站长回答道。 ”你觉得这些钱同李方子的死有关系吗？“ ”你不觉得吗？一个人突然有了一笔巨款三十五万美元现金，又突然莫名其妙被枪杀，其中必然有联系。“ 苏站长言下之意是说金沙萨就是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国内国外的各种势力纵横捭阖。李方子死因不明，但种种迹象表明绝非单纯的刑事案件，背后说不定隐藏着大阴谋。 ”我请你来的主要原因是：我对站里的任何人都无法完全信任。“站长说。 ”换句话说，你怀疑李方子卷入了某个阴谋之中？“马可问。 ”我没有这样说，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我们必须知道他为什么被杀，被谁所杀。因为如果以后出现大麻烦，而我没有给出任何预警“站长没有把话说完。 马可喝了一口茉莉花茶。现在终于谈到实质问题了。站长怀疑他被枪杀的部下卷入了对新政权不利的阴谋计划之中。他再次发问：”李方子是那种类型的人？“ ”他人不错，老非洲了，在布隆迪c科特迪瓦都干过。他法语很好，同黑人走得近，甚至可以说太近了。他喜欢同年轻姑娘来往。但问题是这里十七c十八的小姑娘没有几个不是在酒吧c夜总会干的。我的前任曾经警告过李方子，要他少去那种地方，但他只当是耳旁风。由于他是少有的扎伊尔专家，上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有固定的女朋友吗？“ ”没有。据说他经常换。我没太注意这个，你可以问问他的司机，叫佛卡斯的。他非常信任这个司机，是他从布隆迪带来的。“ ”你们没有盘问过司机？“ ”问过了。不过案发当天，他没有同李方子在一起，他开着站里另一辆车出去保养了。他说李方子这几个月经常来往的一个姑娘叫摩米，他们是在莎娃娜娜酒吧认识的。但案发前一天晚上，摩米并没有在李方子家过夜。“ ”这个摩米应该就是工厂保安说的姑娘吧？“ 站长撇撇嘴，说：”我怀疑。我感觉案子同三十五万美元有关。这种姑娘随身的现金不会超过一百美元。“ ”她有可能被人利用。“马可说。 站长承认：”有可能。李方子可能被骗了，不然他没有理由去偏远的里米特区的小工厂，何况他在洲际酒店还有一个重要的约会。“ ”你没有试着找一下这个摩米？“ ”没有。佛卡斯对我说自从李方子被害，摩米踪影全无。所有报纸都报道了这起案件，全金沙萨都在议论。已经好久没有中国人被杀的消息了。摩米即使不看报，估计也听说了。反正他们又不是什么真爱，不过是定期合同。估计她已经找到新的饭票了。“ 马可说：”也许吧。但是，如果她经常同李方子在一起，一定听说和看到一些事情。“ 站长表示同意：”那是肯定的。不过，如果她不再去莎娃娜娜，怎么找得到她？也许佛卡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你刚才说李方子死前拨过一个电话，那个号码的手机，登记机主是李方子，实际使用人是谁？“ ”那部手机没有固定的使用人。李方子有时把它借给他的‘消息来源’，以便随时联系这些人。出事那天，佛卡斯说他不确定是谁在用那部手机。有时候，那部手机就留在家里，没人用。“ “佛卡斯知道美元纸箱吗？” 苏站长答复：“当然不知道，目前只有你和我知道。” 马可打了一个喷嚏，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空调温度太低。苏站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估计也是想稍微暖和一点儿。 马可说：”那么我就开始调查？“ 苏站长说：”佛卡斯在外面等你。他知道你是来调查李方子的死因的。他很尊敬李方子，会全力配合你的。他会带你去李方子家。你用李方子的车，还有他的手机。“ 苏站长从抽屉里拿出一部老式摩托罗拉手机，比砖头还重，递给马可。马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接过手机，说道：”算你运气好，遇到我这个不迷信的人。一个死人的汽车c司机c手机c房子，还有吗？“ 苏站长有些尴尬地笑一笑，摸了摸他的假耳朵，从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装满子弹壳的小塑料袋，说道：”还有这个，这是从案发现场找到的空弹孔。我们已经查明了这些子弹是属于一个月前蒙博托总统卫队得到的一批军火。“ 马可吃了一惊，这才是关键信息，马上问：”那么，你认为李方子同旧政权勾结，密谋颠覆新政权？“ 苏站长避开他的目光，说：“别逼我回答你，我也只是猜测。不然谁会给他三十五万美元？如果外界发现中国人同蒙博托分子合作破坏稳定，那问题就大了。” “你刚才不是说局势本来就不稳定吗，破坏与否，区别不大。”马可挑站长的漏。 “非洲国家的政府都很脆弱。尤其这里，总统是自封的，枪杆子在卢旺达人手里。金沙萨人认为卢旺达人是侵略者，不是解放者。来吧，我给你介绍佛卡斯。” 站长办公室门外坐着一个矮小的黑人，圆脸，目光灵活。当他看到两个老板开门出来，迅速站起身，露出笑容。他很敦实，穿一件蓝白粗条t恤。 “这就是佛卡斯，我们的图西人。他归你了。”苏站长宣布。 “我以外图西人个子都特别高。”马可说。 佛卡斯用理解的口气，解释说：“高矮都有。殖民时期，比利时人规定没有十条牛的人家就是胡图人，有十条牛就是图西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苏站长对马可说：“你的手机皮套里有一张电话号码表，包括我的号码”，然后他递给马可一支手枪，黑色皮枪套，说：“规定要求随身带枪”。 马可掂了掂手枪的重量，将它挂在腰带上。他跟着布隆迪人上了一辆的切诺基，车窗玻璃贴着深色防晒膜。 “我们去哪里，老板？” “李方子家。” 马可和佛卡斯到了李方子家楼下，进大门的时候，门卫同司机打了个招呼。两人乘电梯上楼。老式电梯空间狭窄，刚够容纳两人，三人则显拥挤；爬升速度也很慢，不断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马可有点担心钢丝绳断裂，电梯坠落。佛卡斯好像看出了马可的一丝忧虑，说：“没事，刚刚检修过。” 从李方子家的客厅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扎伊尔河对面布拉柴的建筑，其中一幢圆柱形大楼非常显眼。佛卡斯离开了。李方子迅速搜查了一遍房间，一无所获：苏站长已经派人先搜过了。 佛卡斯回来了，递上一个纸袋，说：“老板，我去取李先生上个星期天拍的照片了，你想看看吗？” 马可从纸袋中取出十来张照片。照片背景是一座断桥，有人用藤条和绳子编织了一条临时通道连接两岸。失去了桥面的桥墩上，一群光屁股的小孩爬上爬下，玩跳水。 佛卡斯解释说：“这是黑河上的一座桥。为了延缓游击队的进攻，蒙博托的军队把桥炸断了。这条路通向吉克维克。” 马可一只耳朵听佛卡斯说话，注意力集中在照片上。一个瘦高的亚裔男子，面目清秀，挽着一个穿紧身牛仔裤的黑妞的腰。黑妞身材凹凸有致，脸盘修长，嘴唇丰满湿润，眼睛明亮温柔。马可问：“这两人是谁？” 佛卡斯用吃惊的眼神看了马可一眼，意思是马可居然认不出这一黄一黑男一女。他回答：“就是摩米和李先生。” “摩米在这里住吗？” “有时候。李先生和她从莎娃娜娜喝酒回来，她一般就不走了。但她有自己的家。” “在哪里？” “我不知道，反正在贫民区。” “李方子死后，你再也没见过她？” “没有。” “出事前一天晚上，她没在这儿睡？” “没有。我肯定。那天晚上我在这里客厅睡的，一大早离开，李先生一个人还没起床。” “楼下的门卫你认识吗，去叫他上来。” 几分钟后，佛卡斯把门卫带上来，一个头发基本掉光的老头，穿着蓝色制服。 马可问：“李先生出事当天，有人来找过他吗？” 门卫脸上堆着笑，说：“有，摩米。” 马可以为自己听错了，问：“李先生的女朋友？” 门卫不住点头，说：“是的，是的。她大概九点到的，抱着一个纸箱。我当时还有点吃惊，她一般晚上来，然后和李先生开车出去。” “她抱着一个纸箱？” “是的，老板，是一个纸箱。以前，她从来没有带过东西进来。” 马可转头问佛卡斯：“你知道那天摩米来过吗？” 布隆迪司机摇摇头，说：“不知道。老板。” 马可打发走门卫，心想他刚刚核实了一个重要信息：三十五万美元来自李方子的情人。他问佛卡斯：“你觉得，为什么有人要杀李先生？” 布隆迪人有些为难，勉强答道：“也许是误杀。城里藏了许多旧军人和总统卫队的人。他们又偷又抢还杀人。他们可能以为李先生有钱吧。” “但是有人说是图西人干的。” 佛卡斯笑了，说：“图西人？不不不，我不信。图西人不会杀人，偶尔杀几个小偷，但李先生不是小偷。而且，他是图西人的朋友。他以前在布隆迪。他把我叫来金沙萨，给我工作，比游击队进城早多了。” 马可皱起眉头，说：“难道他真是被误杀的？” 司机说：“有可能。总统卫队的人特别坏。他们还杀掉了马耶勒将军，因为他曾打算向游击队投降。这些人很野蛮，可能你也是他们的目标。” 这种假设有点怪怪的。为什么总统卫队的人会躲在小工厂，等着李方子过去，然后枪杀他？看来必须从案发地点开始查。 “你陪我去里米特，李先生被杀的地方。” 在小工厂的大门前，马可花了两百万新扎伊尔（十二美元）才让保安同意辨认照片上的人。保安仔细端详了一阵照片，说：”是的，老板，我想就是这个女人。不过，那天光线不太好”。马可觉得保安没有撒谎。当天李方子是去赴摩米的约会。 没有发现什么新线索，马可回到车上。车开上卢蒙巴大道，因为堵车和路面的坑洼，行进缓慢。金沙萨可能是唯一个有六百万人口，但只有两处红绿灯，而且没有一个交通警察的城市。但是，很少发生车祸。路边的那些废弃车架子，主要是因为实在开不动也修不好，才被车主扔下不管的。 马可问：“这个摩米，李先生真的爱上她了？” 司机答：“他很喜欢她。不过，他觉得摩米喷太多香水，味道刺鼻，所以不愿意整个晚上都同她睡在一起。一完事儿，他就把她赶到客厅沙发上睡。客厅空调不怎么制冷。“ 马可想：真有绅士风度！ 司机继续说：”而且，摩米太爱说话，是个大嘴巴。我想就是因为这个，李先生才让博隆高上校离开的。“ 马可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他急忙问：”谁是博隆高上校？“ 佛卡斯沉默片刻，他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但最终决定全盘托出：”博隆高上校是李先生的一个朋友。游击队进城的第二天，他来家里说图西人在找他，要杀掉他。他求李先生收留他，李先生让他在客厅住了一段时间。“ 马可感觉血液都凝固了。苏站长居然不知道这个信息。 ”你没有对任何人谈起过这个博隆高上校吧？“ ”没有。李先生让我保证不对任何人讲。当时局势很紧张，上校觉得外面危险，不想走。“ ”他现在在哪里？“ 佛卡斯躲过一个大坑和一个牵着小孩横穿马路的胖大妈，然后说：”我不知道，老板。李先生怕摩米讲出去，就把上校赶走了。摩米那段时间常来。“ 车上了博卡萨大街。司机说：”他现在也许死了，也许在对面布拉柴。“ 马可用坚定的口气说：”我们回办公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佛卡斯看了马可一眼，畏畏缩缩地问：”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老板？“ 马可立即答道：”不会不会，怎么会！但是，你为什么不早点报告这个情况？“ ”李先生让我发誓不对任何人讲。我就是个小小的司机，我不想惹麻烦。“ 马可不想逼他，同时也估计他对上校的情况了解有限，转而问道：”李先生一般怎么联系摩米？“ ”他给了摩米一部手机。摩米白天到处跑，也不在家睡觉。如果打不通电话，李先生就派我开车去找。“ ”去哪里找？“ ”还不是那些酒吧，有一家叫塞甘的，也在六三零大道上；还有一家多米诺，也是赌场，另外就是梅林宾馆。“ 梅林宾馆是金沙萨仅次于洲际酒店的高档场所，是外国人扎堆的地方，也就是摩米这种姑娘比较容易赚到钱的地方。 ”李先生死后，摩米再没冒头？“ ”没有，估计她看到报纸了。” 马可回到办公室，马上去找苏站长。站长见他进来，立起身，问道：“有什么新情况？” “也许有。你认识一个叫博隆高的上校吗？” “当然认识。以前总统卫队的三号人物，也是李方子负责的消息来源之一。他们经常在一起吃吃喝喝。这家伙喜欢中餐，总让李方子在香港人开的文华饭店请他吃饭。他怎么啦？” “你知不知道李方子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五月十七之后？” 苏站长脸色发白，惊叫：“什么！我还以为博隆高早跑了，去布拉柴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了。” 马可说：“他是跑了，不过跑到李方子家里躲起来了。一个中国人竟然窝藏新政权追杀的敌人，而且不是一天两天他们本来就不信任我们，如果发现我们还在帮助他们的敌人，以后这个关系要正常化恐怕得费九牛二虎之力了。” 苏站长一屁股坐在办公椅上，心想：这个李方子，怪不得别人都叫他“李疯子”，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连带把我也害了；三十五万美元原来是博隆高拿来的。他点上一根烟，缓和一下激动的情绪。马可理解苏站长的反应。李方子的死不是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重大隐情。。 马可继续说：“三十五万美元好像与博隆高没有关系。李方子家楼下的门卫说，他看见摩米那天早上把纸箱带到李方子家里。应该就是你给我看的那个纸箱。另外，李方子为了便于联系摩米，给了她一部手机。” 苏站长深吸一口软中华，憋了一会再从鼻子吐出来，只剩淡淡的青烟。马可继续：“李方子死前拨的那个电话应该是打给摩米的。我估计他同摩米有个约会。摩米先给他打的电话。好吧，总结一下：早上，摩米给李方子一个纸箱，装着三十五万美元。下午，摩米临时约李方子见面。见面时发生了意外，李方子被杀。此后，摩米销声匿迹。但是，她丢下几十万美元不要，你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苏站长答：“是很奇怪。” 马可说：“所以，摩米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就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使得她不得不放弃这笔巨款。” “什么原因？” 马可冷笑一声，说：“如果我知道什么原因，就知道李方子为什么被杀。所以，要不惜代价先找到摩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站长说：“有道理！怎么找！” 马可承认：“我还没想好。佛卡斯也许能帮上忙。其它还有几个人。不过，给他们一点激励也许效率会高一些。” “你是说你需要钱？” “恭喜你！答对了！” 苏站长不说话，猛抽几口烟，将烟头按熄在孔雀石做的烟缸里。然后，他起身走向保险柜，取出那个纸箱。 扎伊尔东南部加丹加省靠近赞比亚，盛产铜矿，与铜矿伴生的孔雀石很多，常常被手工工匠用来做各种摆设，甚至雕塑。 马可明知故问：“你要干嘛？” 苏站长似笑非笑，说：“这笔钱我还没有让会计入账。因为要入账的话，必须说明钱的来龙去脉，我既说不清，又担心损害李方子的名誉。而且要是让他老婆听到了，她会怎么想？目前，有没有这笔钱？金额有多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有第三人。” 他打开纸箱，取出一叠钞票，递给马可，说：“这一万美元应该可以让你的朋友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吧。怎么用，你看着办，也不用找我报销。不够的话，你再来找我拿。等一切都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再来看纸箱里剩下这些钱怎么处理。” 马可想，反正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个人贪污，打点擦边球也无伤大雅。如果不用这个钱，另外申请经费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走程序，耽误时间，而且事后还需要详细书面说明用途。所以，他坦然地接过钱，放进贴身衬衣口袋，告辞出门。佛卡斯在院子里洗车擦车，见马可过来，神情忐忑，好像等待判决一般。马可转过身，躲开佛卡斯的视线，从口袋里抽出五张一百美元的钞票，转过来递给司机，说：“这是预付款，我想找到摩米，越快越好。找到以后，我再给你十倍的钱，如何？” 布隆迪人鼓起眼睛，张开嘴巴，愣了片刻，抓住马可的手吻个不停。五百美元相当于他三个月的工资。五千美元更是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的一笔巨款。他用有一点颤抖的声音对马可说：“我们去莎娃娜娜酒吧。那里每个人都认识摩米。” 佛卡斯迅速将车身的水擦干，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恭恭敬敬地请马可上车。马可落座后，他关好车门，小跑着绕过车头坐上驾驶位。带枪的门卫这时已经打开了绿漆大铁门，布隆迪人发动切诺基，猛地冲出去，像一个刚刚学会开车的生手，差一点碾到大门外坐在地上的小乞丐的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一个黑妞，头上戴着橙黄色的假发，直直的发丝从头顶垂下；上身箍着一件t恤，下身是白色弹力长裤。她在舞池的边缘，随着音乐扭动，两眼盯着一米之外，靠着吧台，手中端着一杯啤酒的一个白人男子。此人个子比黑妞高出不止一个头，他见对方伸出右手四个指头，对他比划，明白意思是说四十美元一次。黑妞身后，一堆人对着墙上的一面巨大的镜子舞动。有的是一对男女紧贴在一起，动作幅度极小；有的是一个女孩独舞；也有两个女伴一起跳的。这些姑娘经常光顾莎娃娜娜，当然首要目的是赚钱，其次也是为了娱乐：跳舞c喝啤酒以及打情骂俏。在扎伊尔，一个漂亮的电视台女主持月薪才二十五美元所以许多就算有正当职业的姑娘也迫切需要捞点外快。 穿白色长裤的女子，见高个子白人不为所动，转而开始马可。在金沙萨的黑人眼里，只要不是黑皮肤，都是穆德勒，即白人，不管对方是欧美人c印巴人c阿拉伯人，或者中国人c日本人，总之都是“有钱人”。佛卡斯凑到马可耳朵边，开玩笑地小声说：“老板，这个小姑娘看上你了。” 莎娃娜娜酒吧位于六三零大道东头的杰卡明大厦底层。大厦属于国家矿业总公司的产业，是金沙萨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之一。马可和佛卡斯到这里已经一个小时了。酒吧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烟雾弥漫，音乐轰鸣，外加声嘶力竭的交谈，女孩们刺耳的高叫。舞池的光线极暗，跳舞的人相互摩擦c碰撞c调笑。环境使得每个人都口干舌燥。马可已经喝了三杯香槟。佛卡斯似乎认识每一个人，问了十来个姑娘，是否见过摩米，但一无所获。没有人见过摩米，也没有人见过她的孪生妹妹吉赛拉。但是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有时，这些姑娘会主动消失几个星期，然后又出现；有时则是回乡下老家，被老家的吃醋的男朋友困住；有时就是生病而已。 橙黄色假发的女子逐渐靠近，眼睛盯着马可的眼睛，厚嘴唇带着微笑，腰肢如水蛇一般扭动。她问马可：“可以给我买一瓶啤酒吗？这里太热了。” 马可示意佛卡斯叫一瓶啤酒给她，然后靠近她的耳朵问：“你认识一个叫摩米的女孩吗？” “摩米，认识。” “你知道她在哪里？” 女孩把头往后仰了一点，问：“你想上她？” “我喜欢她。” “她今天晚上没来。” 马可把四十美元塞到她手中，说：“你帮我找到摩米，找到后我再给你四十美元。” 女孩意外收获四十美元，很高兴，语气肯定地说：“你明天晚上再来，我带她来见你。我叫塞普蒂。”说完，她扭动着身躯回到舞池中去了。 这时，佛卡斯带着一个高个子的女人过来。她穿着薄纱长裙，隐约可见一双大长腿。她的眼睛有一点往外鼓，从上到下打量着马可，仿佛在计算对方的身高。佛卡斯开口道：“老板，给你介绍一个人，她叫约瑟芬，开了一家餐厅，她来这里听音乐。” 约瑟芬确实不像其他女孩，总是急着搞定一个客户。她虽然也化妆，但并不浓艳；腰间一条宽皮带，雅而不俗。她也不像其他女孩一样喝啤酒，她喝一种叫玛格丽塔的鸡尾酒，主要成分是龙舌兰酒c君度酒，以及柠檬片。 约瑟芬对马可解释：“我喜欢跳舞，餐厅很累人，来这里放松一下。”她叫佛卡斯：“走吧，陪我跳舞。” 已故老板李方子的司机跟着约瑟芬走进舞池。马可发现他们两人跳舞很规矩，身体离得很远。他还看见约瑟芬的右脚踝戴了一条很细的金链子，这表示她是同性恋。马可略感意外，但也没有多想。占据他头脑的是如何早日找到摩米。 马可点了一瓶伏特加，权且替代他喝习惯了的中国白酒。塞普蒂在舞池中央疯狂地摇摆，两手举过头顶。他心想，这个女孩靠谱吗？ 约瑟芬和佛卡斯回来休息，马可给他俩一人斟了一杯伏特加。佛卡斯说他把他的那一瓶啤酒喝完就行了，不能再多喝，他要开车，安全第一。 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孩凑过来，脸上堆着笑，对马可说：“我想喝这杯酒，可以吗？” 约瑟芬问她：“你为什么要喝酒？酒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女孩转动眼珠，低声说：“我要喝酒才有力气。”佛卡斯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酒吧去了。 约瑟芬把手按在马可的手上，说：“我们跳舞”。她的声音很柔和c友善，不矫揉造作。她很会跳，本来动作笨拙的马可，在她的影响下，居然也能在舞池里享受到一点舞动的快乐。 一曲快节奏的非洲摇滚之后，是一曲慢拍子的爵士。约瑟芬两手搭在马可的肩上，马可搂着她的腰。她问：“佛卡斯说你在找摩米？” “是的，你认识她？” “没人不认识摩米她很能干。李方子迷她得很。”说完，约瑟芬贴紧马可，随着音乐慢慢摇摆，好像刚才的话没有说过。 马可说：“她失踪了。” “她大概害怕了，李方子死了。不过她会再出现的。”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早一点找到她？” 约瑟芬没有马上回答。当爵士乐曲停下来后，她说：“你明天来我的餐厅。我试着打听一下在哪里能找到她。我很喜欢李方子，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他从来没有害过别人。” 佛卡斯回来了。已经凌晨三点，酒吧里仍然很拥挤。约瑟芬打了个呵欠，然后问：“你们有车吧？” 马可答：“当然，你想我们送你回家？” “不，我想去塞甘酒吧，我没有瞌睡。我约了人。” 从闷热喧嚣的酒吧出来，马可觉得六三零大道极其静谧。三个戴红色贝雷帽的士兵在酒吧门外，其中个子最高的一个朝马可走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老板，可以给我买瓶啤酒吗？” 马可给了他四张五万新扎伊尔的票子，他连声道谢。马可想，他们很快就会变得不像现在这么有礼貌了，因为他们有枪，想要什么都可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在车上，约瑟芬紧靠着马可。塞甘酒吧并不远，风格同莎娃娜娜类似，只是灯光更加昏暗约瑟芬侧过头，重重地亲了一下马可的脸，说：“晚安，明天见，希望会有好消息。”她跳下车，进了塞甘。马可想今天运气不错，抓住两条线索。 约瑟芬的餐厅名叫“小约翰”，实际就是一个简陋的路边小食店，位于卡萨武布大街和姆波罗街之间，离六三零大道很近。此时店里没有顾客，只有三个女招待。不一会儿，出来一个男侍应，将马可引到后院的凉棚下，同样没有客人。马可问：“约瑟芬在吗？” 侍应答：“不在，还没来，老板，但她马上就到。” 他离开片刻，很快托着一个冰桶回来，桶里是一瓶香槟。他在桌上摆好杯子，将琥珀色的液体倒入，说：“您是老板的朋友，必须好好招待您。” 佛卡斯在小食店里等候，同三个女招待闲聊。马可点了一份烤虾配辣椒酱，还点了一份牛排。点完餐，约瑟芬出现了。她弯腰亲了马可的脸。她画了淡妆，一身黑色花边的连衣裙，黑色长筒袜，高跟皮鞋。看来她不太怕热。马可觉得她有点不高兴，迷离的眼神说明心中有事。她在马可对面坐下来，吩咐侍应给她上一杯玛格丽塔，而且仔细说明了君度c龙舌兰和柠檬汁的配比。然后，她定睛瞧着马可的眼睛。 ”我在塞甘遇到了塞普蒂，她说起你，说你上了她，还付了她四十美元。“ 马可有点尴尬，正要解释。约瑟芬微微一笑，用宽容的口气说：”白人都爱塞普蒂，她身材确实棒。你们中国女人都是平板一块吧。我们这里身材棒的太普遍了，我认识好多比塞普蒂身材更好的，更年轻更便宜。“ 马可解释：“我给了她钱，但是” 小约翰的老板打断他的话，轻声说：“塞普蒂同摩米不熟。这些女孩相互之间竞争大于友谊。你会被她忽悠的。” 马可说：“也不一定吧。” 侍应把辣椒虾和约瑟芬的鸡尾酒端上来，取出冰桶里的香槟酒瓶，把马可的杯子斟满。约瑟芬用轻松的口气问：“酒好喝吗？” 马可答道：“非常好！” “那些抢劫犯把蒙博托儿子的酒窖全给我搬来了那么，你还是没有摩米的消息？” 马可承认：“是啊，没有。” 桌面下，约瑟芬交叉两腿，长筒袜吱吱作响；桌面上，她凑过脸来，神秘地微笑，说：“我嘛，我知道她在哪里。” 马可放下刀叉，望着约瑟芬，说：“真的？” “当然。她好像病了，关在家里不出门。” “你怎么知道的？” 约瑟芬有点得意地笑着，说：“我从塞甘又回了莎娃娜娜。我认识每个人，他们不会对我保密，你知道非洲人守不住秘密。摩米躲在博卡萨大街的一栋楼里。多数在莎娃娜娜赚钱的女孩都住那里，占了整整两层楼，专门有人看管她们。要见她不容易。” 说晚，她从手袋里拿出一包高卢牌香烟，抽出一支点上。马可说：“我必须见她。” 约瑟芬用略带嘲讽的眼神看了一眼马可，说：“如果只是为了上她，我给你介绍别人，至少一样漂亮。如果你有其它目的，也许要冒生命危险。” 马可脉搏陡然加快，同时辣椒酱刺激到咽喉，沙哑着声音说到：“危险为什么？” “小约翰”老板深吸一口香烟，说：“我哪里知道。摩米吓破了胆，她求大家不要说出去她住哪里。她也不出门，说有人要杀掉她。” “为什么？” “不知道。” 看来约瑟芬不想再多谈凶手是谁。可能是杀李方子的凶手想杀摩米灭口。马可问：“我该怎么办？” 约瑟芬建议：“最好，你等她妹妹吉赛拉从楼里出来。昨天晚上她在多米诺酒吧，很晚才回家。今天她肯定会出来去市场买吃的，下午三点过后。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给你提供的消息。我可不想背上挨一梭子。” 沉默片刻，她说：“我会告诉佛卡斯大楼的具体位置。“ 马可说：“谢谢你！”作势要起身。 约瑟芬阻止他，说：“祝你好运！” 她喝完鸡尾酒，起身往室内走去，知道马可看着她的背影，一步三摇，风情万种。她不会为了四十美元出卖自己，但她知道马可对她有那么一点感觉。 马可摸了摸腰间的手枪。约瑟芬刚才一番话，让他觉得随身带枪是上级明智的决定。佛卡斯出现，总是那么低调和恭敬。他说：“约瑟芬女士告诉了我地址，我们现在就去博卡萨大街？” 切诺基停在离那栋楼大约直线距离三十米的地方。博卡萨大街由南向北单行，连接六三零大道，路面几乎完全破烂，满是泥浆，人与车拥挤穿行。他们在车上等了一个小时，佛卡斯小声道：“我看到吉赛拉了。” 马可见一个穿牛仔裤的黑妞朝市场的方向走去。佛卡斯发动汽车，同一辆卡车改装的绿色巴士并行，接近吉赛拉时，佛卡斯鸣笛。吉赛拉转过头来，认出是佛卡斯，笑了。但当她看到旁边的马可，笑容立刻从脸上消失。佛卡斯停好车，跳下去，同吉赛拉交谈，对方很快点头，跟佛卡斯返回，上了切诺基。她伸出手与马可握了一下，马上移开视线。她也是细长脸，头发很短，卷卷地贴在头皮上，身材苗条，稍嫌干扁。 她有点羞涩地问马可：“你是李先生的朋友？” “是的。” “我不认识你。” “我刚来金沙萨。” 佛卡斯一路颠簸，将车开到一条更烂的街道，停在路边，下车，关好车门，留下马可和吉赛拉两人在车上。 马可直奔主题：”我想见你的姐姐。“ ”她不在这里。她回乡下老家去了。她病得厉害。也许她月底会回来。“小黑妞低着头，机械地重复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谎话。 马可不依不饶，追问：”乡下哪个村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摩米的孪生妹妹轻轻一笑，说：“在下扎伊尔省，你没办法去的，没有路，而且地方很难找。” 她把手放在开关车门的把手上，随时准备下车。马可想这时不放出杀手锏，她是不会开口的，于是说：“摩米给了李先生一个纸箱，里面有很多钱，全是美元。我想还给她。” 吉赛拉的眼神有些游移，用不大肯定的语气说：“我不知道有这个事。摩米哪有什么钱。” 马可抓住她的胳膊，说：“我要见摩米，我是她的朋友，我会帮她的。我知道她有人要杀她。你也知道李先生很喜欢她。” 黑妞摇着头，不再说一句话。沉默。她低眉顺眼，蜷缩身体，像一只被抓住的小动物。她内心处于极度的矛盾之中，进退两难，脑子一片空白。良久，她终于放弃抵抗，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考虑一下。” 马可说：“摩米大概还有李先生给她的手机。我现在用李先生的手机，她知道号码。” 女孩并不说话，打开车门，跳下地面。离开之前，她对马可说：“你知道莎娃娜娜或者塞甘吗？” “知道。” “今天晚上来。我会去，到时告诉你情况。” 她在车辆中穿行，消失。马可犹豫，是否设法进入博卡萨大街那栋楼，但这样有什么用呢？就算见到了摩米，总不能强迫她说出真相吧。应该相信摩米还是见钱眼开的。三十五万美元，她累死累活干十年估计也存不下这么多钱。 马可走进塞甘酒吧的门，扫视一遍幽暗的大厅。舞池空荡荡。几个老外坐在吧台喝酒，黑妞们则扎堆挤在大厅深处的长椅上。其中一个站起身，径直朝马可走来。马可开始以为是摩米的妹妹，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孩个子要高得多，低胸紧身连衣裙长及脚踝。漂亮的脸蛋带着高傲的微笑。她走路的动作有些僵硬，两臂摆动如模特走秀。她正对马可，临近之时，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马可被勒住，有点喘不过气。她撅着厚厚的嘴唇，对马可笑，然后慢慢放松环绕马可的双臂，声音嘶哑地用林加拉语说：“你找我？” 马可大吃一惊，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吧台后，酒吧老板，用嘲讽的目光看着马可。塞甘确实比莎娃娜娜更加无拘无束。老板是一个面相凶狠的大胖子，靠拉皮条赚的利润比卖酒更多。马可从塞甘出来，差点呕吐。两相比较，莎娃娜娜算得上是阳光普照的文明之地了。 切诺基大灯故障，马可让佛卡斯开宝马出来。他刚上车，听到一阵枪炮声，听得出是来自机关枪和迫击炮。马可问佛卡斯：“怎么回事？” 布隆迪人解释说：“河对面布拉柴传过来的声音。从今天下午开始，利苏巴总统的‘祖鲁’民兵和前总统萨苏的‘眼镜蛇’民兵打起来了。马上要大选了。“ 非洲的民主原来如此。ak47比选票更有效，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马可和佛卡斯来到莎娃娜娜。没有人见到过摩米的妹妹。塞普蒂也不在。两人一坐下，很快就被黑妞们包围起来，蹭一蹭，摸一摸，百般。午夜两点，马可有些不耐烦，准备打道回府。 一个女孩凑过来，正是摩米的妹妹，全副武装：蓝色超短裙，浓妆艳抹，头戴假发。马可问她喝点什么，她点了一杯君度加冰，然后就回到舞池，好像害怕被人看见同马可在一起似的。不一会，马可发现吉赛拉同一个壮实的金发男激烈争论。 佛卡斯靠近马可耳朵，说：”他叫威利，比利时人，男朋友，醋坛子，总找吉赛拉的麻烦。“ 突然，那个叫威利的抓住摩米妹妹的胳膊，把她往酒吧外面拖。马可紧跟他们出去，看见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马可躲在阴影中继续观察。比利时人猛地将黑妞往不远处停着的一辆越野拖去。显然，他们是不会再回莎娃娜娜的了。 马可快速靠近，比利时人正打开车门，打算把女孩塞进去。吉赛拉看见马可跑过来，更加拼命抵抗不上车。金发男也看到了马可，停下推搡，质问：”你想干啥，你？“ 马可平静地说：”放过这个女孩。“ 比利时人暴怒，丢开吉赛拉，扑向马可。他个子起码一米九，肌肉发达，像伐木工人，又像机器战警。二话不说，他卡住马可的脖子，压迫颈动脉，然后猛地将马可抛向旁边停着的汽车。 ”滚远点，中国佬，不然我打爆你的头！“金发男狂叫。 他的法语有浓重的比利时口音，头发很短，同殖民时期的打手一模一样。他从腰带上抽出一把匕首，刀刃起码十五厘米长，刀尖对准马可的肝脏部位，吼道：”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开，不然就捅死你。这是我的妞，懂不懂？“ 说完，比利时人转身朝他的越野车走去。马可手枪子弹上膛的声音使金发男一下子又转回身来。马可冷冷地命令道：”你自己一个人上车。快点，否则，我朝你头上来两枪。“ 比利时人哑口无言c呆若木鸡。马可的口气不容分辩。小黑妞，吓破了胆，悄悄地溜到马可的身后。金发男嘟囔几句难以听清的咒骂，显然底气不足。他感觉如果反抗，马可绝对不会犹豫就会开枪。比利时人一边嘟囔，一边跳上越野，猛地倒车，然后绝尘而去，轮胎与六三零大道的路面摩擦产生的青烟久久不散。马可身后，一个声音叫道：”老板，干得漂亮！这个白家伙，是个大坏蛋。他经常打女孩儿，从来不付钱。他以前还是蒙博托儿子的狐朋狗友。“ 马可把吉赛拉扶上宝马车，她马上解释说：”我不知道他在这里。他以前同我在一起，然后就再也不放过我了。他从来不付钱。过去，我不敢拒绝他，因为他威胁要把我交给总统卫队。现在，情况不同了。“ ”你跟你姐姐谈过了吗？“ ”谈过了。“ ”结果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她病了。” 吉赛拉显然想拖延时间。马可明确问：“你同你姐说了钱的事儿吗？” 小黑妞轻描淡写地说：“说过了。但她害怕，不想见你。” “她也不想拿回美元吗？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沉默。随后，摩米的妹妹好像豁出去了，说：“她想离开金沙萨。如果你还她钱，并且帮助她离开，她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但她自己是清白的。” “我很愿意帮助她，怎么帮？” “她想去河对面。我们有亲戚在那里。但她不敢出门。现在码头也关闭了。她又没法去恩吉利坐飞机，太危险了。她没有离境签证，签证很难办。” 马可说：“我可以帮他过河。我会带几个人保护她，送她过河。” 他从李方子的房间发现一些独木舟穿梭两岸，那里扎伊尔河的宽度只有一千米。独木舟走私汽油和木薯，半个小时就能到对岸。几个政府军士兵懒洋洋地监视着这些小批量走私。 小黑妞说：“那好，我给她说。” “我们什么时候再见面？” 在非洲，不存在精确的时间。摩米的妹妹想了一会，说：“等她病好了，我去李先生家通知你。佛卡斯说你住那里。” “我是住那里，但你什么时候来？” “我怎么知道。摩米病得不轻。” 马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吉赛拉已经跳下车，消失在黑暗中。她撇下沮丧而愤怒的马可，回莎娃娜娜揽生意去了。佛卡斯冒出头来，微笑着问：“老板，还好吧？” 马可说：“你觉得呢？走，回家。” 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六三零大道上。晚上十点过后，街上一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居民都害怕出来。只有主干道偶尔有政府军的巡逻队经过。佛卡斯拐到河边的一条路上，接近李方子家的楼房时，三条人影从路边阴暗处跳出来。三个持枪的士兵，其中一个拦在路中央，示意停车。 佛卡斯轻松地说：“这是例行检查，没有危险。现在他们也不敲诈勒索了。” 佛卡斯停稳车，放下车窗，对士兵讨好地笑着。马可看到三张黑色的脸，态度并不友善。其中一个俯身，用生硬的法语说：“行驶证。” 另外两个当兵的，转到车身后面。佛卡斯对问话的士兵小声说了一句斯瓦西里语。对方皱了皱眉头，没有回话。马可看见佛卡斯表情开始紧张起来。他勉强保持着微笑，转头低声对马可说：“老板，情况不妙，这些人不是政府军。” “给我下车。”刚才听不懂斯瓦西里语的那个士兵，站在车头左前方，命令道。 “好的。”佛卡斯把车门打开一点，作势要下车。突然，他猛踩油门，车冲了出去，差点压扁那个当兵的。同时，他关上车门，锁死。马可转过头看车后，心跳骤然加速，两个士兵正沉着地用ak47瞄准车尾。 在这个距离，子弹穿透车身钢板就像穿过一张纸。枪声响起的一瞬间，马可本能地将头埋到座椅靠背后。宝马摇晃得厉害，就像一个巨人在拨弄车身。后视镜被击碎，车身被多次击中，发出连串闷响。突然，宝马开始z字型前进。一个后轮爆胎，佛卡斯勉强握住方向盘，但很难再控制住前行的轨迹。最后，他终于将车速降下来。车一头扎进路边的排水沟。 马可打开车门，滑到草地上，眼前是一堵高高的白色围墙，同时耳中传来令人担心的声音：柏油路面上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三个拦车的士兵正向宝马跑过来。因为黑暗，他们等接近才会开枪。马可第一反应是掏枪，但只摸到皮腰带，没有枪套。 他想起来枪在车上：莎娃娜娜不准带枪进入，所以他取下来放到汽车座位上了。佛卡斯匍匐过来，惊慌地叫道：“老板，他们要杀我们！他们是旧军队的兵。”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只剩几秒钟时间，如果不赶紧找到藏身之处，必死无疑。 马可环顾四周，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是马路对面杂草丛生的河岸，但穿过马路却要冒极大风险。夜色还没有阴暗到能够掩盖他们的身影的程度。他对蹲在车头前自己身边的佛卡斯，小声说：“必须穿过路面”。 当他们正要起身之时，枪声响起。一个士兵冷静地向车身扫了一梭子，目的是阻止他们行动。同时，马可听到反方向传来叫喊。 佛卡斯猛地站起身，像魔鬼被放出盒子，用家乡话大叫起来。马可看见有当兵的弯着腰向他们跑过来。其中一个突然趴到路中央，架好机关枪，向对方开火。布隆迪人惊喜地对马可说：“这些是政府军，他们在前面关卡值班，听到枪声就赶过来。我已经用斯瓦西里语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枪声打断了他的话。两队人马以排水沟作战壕，猛烈交火。机关枪连续射击，黄色的光点连成一串。然后，一阵寂静，枪声再起。终于，一个红色贝雷帽到达他们身边，向对方开火，灼热的子弹壳洒到马可的头上。对方继续抵抗，且战且退。他们得救了。 扛机关枪的士兵扯着路面一具尸体的脚将他翻过身来。此人曾试图穿越路面，被机枪击中胸部。他有一支短筒ak47冲锋枪，腰间几只弹夹，全是崭新的。 佛卡斯用斯瓦西里语同老乡聊天。一会，他转过头对马可说：“这些家伙是没有来得及逃掉的总统卫队的士兵，城里还有好多，主要藏在宾杂区。他们经常杀人。” 佛卡斯解释说，这些救了他们的政府军士兵，负责看管不远处蒙博托儿子的车队：一辆装甲运兵车辆军用皮卡c两辆被打成筛子的轿车。蒙博托卫队的两个人逃掉了。马可看着那具尸体，有些困惑：没有跑掉的那些旧军人，很少到贡贝区来冒险。政府军完全控制了这个区域，几条大街比较容易监控。旧军人更多在郊区居民区活动，攻击手无寸铁的平民。郊区没有政府军的巡逻队。 当佛卡斯同士兵聊得火热的时候，马可悄悄从宝马车上找回了他的手枪。这时，司机过来说：“我去开切诺基，送您去洲际酒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苏站长神经质地揉搓着自己的塑料耳朵。他从不相信天底下有什么巧合。 他把最近发生的事捋了一遍：“摩米害怕，蛰伏起来。她的妹妹遭比利时人纠缠。此人以前同蒙博托分子过从甚密，昨晚还威胁过你。后来，总统卫队朝你们开枪我觉得李方子一定卷入了大阴谋。” 马可说：“我打算从摩米这条线突破，你看如何？。” 苏站长转头望向窗户，说：“听见没有？河对面一大早就干开了。他们讲理不用口，用炮。布拉柴的市民开始往这边逃了。你的摩米跑去对面岂不是羊入虎口？就算我们用独木舟送她过了河，也会被困在河边，进不了城，更去不了机场。” “你有什么好建议？” “如果我是你，我会把重心放在博隆高上校身上。他可能是这一系列事件的幕后黑手。” “哪里可以找到他？” 苏站长毫不迟疑地说：“为啥不去拜访拜访那个比利时人，威利？他以前总跟蒙博托分子混在一起，与博隆高关系密切。他住蒙福勒里的一个白人聚居区，在恩古玛大街，离大理石宫很近。政府军一般不会进去搜查，对博隆高这样的人来说，躲在里面特别安全。” “那我就这样直接去找他？”马可问。 站长耸耸肩，说：“我们别无它法。而且现阶段也不具备走合法程序的条件。直接去，搜查房间我给你派一个助手，大家都叫他“老三”，特种兵退役，到时你们一起去。” 看得出来，苏站长焦急不安。自从昨天晚上遭枪击，马可开始理解站长的情绪反应。昨晚的事件绝非偶然。那些人守株待兔要杀掉他。当时莎娃娜娜里里外外人头攒动，马可不可能发现有人监视他。结论很简单，有人不愿意他接触摩米，不想他暴露李方子之死的秘密。现在不只是钱的问题了。 马可打定主意，说：“好吧，如果摩米今天白天还不出现，晚上就按你说的干。反正我也有借口，就是昨晚的枪击事件。我就说他是幕后黑手。” 站长表示同意，说：“非常好。可以肯定威利不会报警。如果在他家找到博隆高上校，那李方子的死因就会水落石出。” 一个矮壮男子，头戴棒球帽，敲门进来，说：“我来了，我是老三。” 这位苏站长推荐的助手，目光游移，外表穿着再普通不过。马可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当过特种兵。站在李方子家的客厅里，马可打量着对方：他穿一件有很多口袋的摄影背心，背心里面藏着一把带皮套的手枪。 马可问：“你知道我们要干嘛吗？” “当然，苏站长都告诉我了。我们要去找那个比利时王八蛋算账，看看他家有没有藏着什么东西。” 马可纠正说：“我怀疑总统卫队的一个上校藏在他家，我要找这个上校。” 老三，耸耸肩，不置可否，稍后说：“无所谓。现在所有同蒙博托沾边的人都怕得要死。我们去他们家，随你干什么，他们不敢反抗。你那个威利，我认识。他以前总是跟着蒙博托的儿子屁股转你有车吧，最好别用我的车。” 他们上了切诺基，大灯已经修好。佛卡斯开车。威利的小区位于山坡上，出入口有保安把守。保安看到车上有中国人，自动升起栏杆放行。在离一个绿色大铁门约五百米远的地方，佛卡斯指着大门说：“就是这里。” 穿蓝色制服的保安坐在门前的折叠椅上，漫不经心。车到门前，老三用命令的口气说：“把门打开，我们同威利有个约会。” 保安没有提任何问题，乖乖地打开门。车进院，停在一栋大别墅前，底层的玻璃窗透出灯光。还没有来得及下车，别墅门打开，威利巨大的身躯出现。比利时人手上端着一杯酒，大叫：“是谁？” 威利迎上去，故意敞开他的摄影背心，露出枪套，笑着回答：“来客人了！” 威利看见马可，目瞪口呆，仿佛被催眠，脸涨得通红，良久，他虚张声势地叫道：“中国佬，你想干什么？” 马可掏出手枪，指着威利，逼他退进门内。“昨天晚上，三个穿军装的人想杀我，就在你威胁我之后。他们是前总统卫队的人，你的老朋友啊！” 比利时人气得发抖，说：“与我无关。我怎么可能为了个把小姐买凶杀人。你来看” 两人跟着他进了客厅。内部的装修与陈设之豪华，让人不敢相信身处非洲中部。细木壁板c地毯c金漆家具；吧台是黑檀木的五斗橱。落地灯洒出星星点点的光斑。两个黑妞慵懒地靠在紫色的麂皮长沙发上，都只穿了一条蕾丝花边内裤，手里握着喝了一半的瓶装啤酒。她俩对着新来的人傻笑，其中一个站起来缠住比利时人，咕哝道：”威利，这两位是你帮我们找来的客人“ 比利时人粗暴地推开她。马可想也许自己不请自来，恰好破坏了三人的好事。同时他意识到昨晚的枪击与比利时人无关。不过，他还有第二张牌可以打，于是他说：“我要核实一下博隆高上校是不是藏在你这里？” 弗拉芒人的眼神有些闪烁。马可想看来运气不错。但威利很快镇定下来，说：“你这是那里话？博隆高，他在河对面，早就逃过去了” “那我们也要搜一搜。”老三一边说，一边瞟那两个女孩。然后，没等比利时人同意，他先冲进了屋内走廊。 威利威胁说：“我要报警。我没干坏事儿。我是搞马塔迪金沙萨长途运输的，你们害我，会害得你们自己没有饭吃的。” 马可无暇回应，因为老三已拖出来一口绿色箱子。他把箱子拖到客厅中央，打开盖子，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一捆捆崭新的钞票：十万扎伊尔面值c五十万扎伊尔面值。佛卡斯拿起一捆钞票，两眼放光，说：“我王老五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佛卡斯继续说：“既有‘前列腺’，又有‘癌扩散’，真是不少钱啊！” 马可没有听懂，问道：“你在想说什么？” 布隆迪人笑嘻嘻地解释道：“蒙博托两次发病，正好碰上发行新钞票，所以人们把十万一张的叫‘前列腺’，现在这种钱作废了。五十万一张的叫‘癌扩散’，金沙萨用不了，但加丹加省那边可以用。这一箱子钞票可是一大笔钱啊！” 马可觉得佛卡斯有些夸张了，如果折算成美元，总金额并不大，而佛卡斯好像打开了阿里巴巴的山洞。马可转向威利。他脸色苍白，嘴里嘟囔：“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箱子。” 老三说：“只有扎伊尔央行的行长有可能给他‘癌扩散’。这些钞票没有流通，普通人禁止持有。新总统担心如果流通，扎伊尔货币可能大幅贬值。” 马可看着箱子里一捆一捆的钞票，陷入沉思。这些钱好像同他关注的问题没啥关系。威利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满脸堆笑，拉他到麂皮长沙发，让他坐在两个黑妞旁边，然后从冰桶里拿出香槟酒瓶，给他斟满一杯，说：“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当时气昏了头。那个女孩，我找她好几天了。她让人传话说生病了。以前，她可从来没有拒绝过，甚至” 威利戛然而止，好像担心自己说漏了嘴。靠马可最近的女孩，对谈话内容丝毫不感兴趣，反而开始抚摸他的大腿，而且慢慢向上移动。威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持有‘前列腺’和‘癌扩散’算是比较严重的违法行为。他好像看穿了马可的思维一般，弯腰凑近马可的耳朵说：“如果这些该死的游击队进了我的家，他们肯定会偷走我的汽车，我的钱，我从巴黎运来的家具；他们会夺走我的别墅，然后挖个坑把我埋了” “我告诉过你我要找博隆高上校” 马可有两条线索来查清李方子的死因，摩米和博隆高。两条线索都要继续往下查。 比利时人抗议说：“你已经看见了他不在这里。你那个小伙伴不是到处都搜遍了吗？” 马可拿开女孩的手，站起来，喝干杯中酒，说：“倒霉。” 威利跟着马可走到门口，非常担心自己被告发，提议：“‘癌扩散’你都拿走！我拿着也没用。总共40亿新扎伊尔。” 马可并不答话，走出别墅，登上切诺基。比利时人凑到他耳朵边说：“听我说，老实讲，博隆高是来找过我！但我把他赶走了。我的佣人提醒我，留下他太危险。” 这就对了！马可心中高兴，但脸上不露声色。博隆高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威利。 “什么时候？” 威利思索片刻，说：“大约一周前。他应该在某个地方躲了一阵。我原来以为他早跑出国了。” “为什么他没有从金沙萨跑掉？” “他说他没有钱，蒙博托又没带他走，把他踹了。” “他现在在哪里“ 威利两手一摊，说：“我不知道，我发誓。妈的。把这些钱拿走吧。在加丹加，还值些钱，但不知道啥时候就作废了。” 马可感觉威利心理防线已经崩溃，但仍然没到无话不说的程度。他打开切诺基的门，说：“我明天早上再来，你肯定知道博隆高的下落。” 马可招呼佛卡斯和老三上车走。比利时人把头从车门窗口伸进来，此时司机发动了汽车。 “听我说，有一个家伙也许知道，前秘密警察，他叫邦果”。 “他怎么知道？” “我让博隆高去找他，他曾经帮过其他人逃亡。“ “哪里能够找到这个邦果？“ “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好像很远。不过他每天上午都会到警察总部门前晃悠，就在正义大街。他的意思是每天点卯，别人就不能说他开小差。但是，新来的头并不待见他这样的人，因为他们帮蒙博托干了许多事。” 马可觉得按他说的去找人，应该能找到。威利越说越激动，恳求马可：“不要告发我！上周他们抓了一个藏钱藏枪的人，带到正义大街警察总部。那些卢旺达杂种把他的头按进粪桶里，差点没把他闷死，然后强迫他用手挖出埋在花园地下的钱。简直是一帮畜生，吃人的野兽。” 威利一脸的悲愤。马可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但至少算一条线索。他说：“你安安心心睡你的觉，我不会告发你，除非你撒谎骗我。我们走，佛卡斯。” 威利目送汽车离去，在院子中央久久发呆，把客厅两个黑妞抛到九霄云外。 当他们回到扎伊尔河边，再一次听到布拉柴迫击炮弹沉闷的爆炸声。各种武器射出的子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闪光的轨迹，倒映在大河平静的水面上。这种情况下，摩米再去布拉柴就非常不合时宜了。不过，马可暂时顾不上她，他要先核实威利提供的线索。 “邦果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你等等，我查一下。”苏站长说。 他输入桌上电脑的密码，打开一份消息来源人名单。 “找到了，邦果，秘密警察。他给我们提供消息已经三年了。他的接口人是副站长史大福。不巧，他在国内休假。我们按月给他发五十美元，上个月他还在领。” “不算多啊！”马可说。 “在这里绝对算高薪了。公务人员的工资一直拖欠。有时候，一个月能发一美元就不错了。为了五十美元，让他卖肾恐怕也有人愿意。” “你有地址吗？或者用其它办法联系他？” 苏站长又查了一下电脑，摇头说：“没有地址，只有一个办公室电话。我看这个电话试都不用试，绝对打不通。他住在贫民区，远得很。我们一般在贡贝区找个安静的地方同他见面。” “我按威利说的先去找找他。”马可说完，安排佛卡斯去警察总部附近打探。 “我觉得威利的办法行不通，不过你可以试一试。我认为，当威利不收留博隆高的时候，上校就逃走了。摩米那边进展如何？” 马可回答：“没有进展。她妹妹答应来李方子家找我们，但还没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苏站长摇着头，从烟盒中取出软中华点燃。打火机的火焰似乎也点燃了他的思路。 “如果没有前天晚上你遭枪击的事件，我可能建议你放弃调查，结案算了。但一定有人下指令要对你实施肉体消灭。此人害怕你会有所发现，不为摩米手上的三十五万美元。这些人控制着以前政府军军人为主的武装力量。他们居然敢于在现政府军眼皮底下开枪杀你，背后一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我还没有完全想清楚，但其中必有蹊跷。” 马可接着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但除了顺藤摸瓜，也没更好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手表，九点半，正合适去找邦果，于是对站长说：“我先去找邦果，然后是摩米。” 等在院子里的佛卡斯，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马可给他解释了怎么去找邦果，他脸上才露出笑容，说：“没问题，我明白。我们去碰碰运气。” 马可希望找到这个按月领钱的人，希望他能看在每个月五十美元的份上，帮自己揭开谜底。不到十分钟，他们到了警察总部。整个建筑看上去破旧不堪，让人怀疑是否有人在里面办公。铁栅栏门开着，大院里的芒果树下，这一堆那一堆的黑人，或站或蹲，你一言我一语，消磨着时光。 “最好你在车里等。如果他们看到老外，可能会有所警觉。”佛卡斯边说边将车开到一百米远的扎伊尔银行对面停好，然后下车步行回去。 不久，马可从切诺基的后视镜发现，佛卡斯同一个矮个子的扎伊尔人一起回来。此人看上去胖乎乎，圆脸，每走十米就回头看看身后。马可从里面打开车门，扎伊尔人钻进来，神色慌张。 佛卡斯有些骄傲地说：“他就是邦果！” 秘密警察有点腼腆地说：“你好，老板，给根烟抽？” 马可大方地扔给他一包软中华。 “这么说，老板，你认识威利？他没出啥大事儿吧！他应该走的” 佛卡斯回到驾驶座，驾车慢慢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驶。这是一片住宅区，绿树成荫。他转头对马可说：“老板，可不可以送他回家？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要回家。今天他没事了他家住得很远，他没钱坐小巴，车钱要三万新扎伊尔。” 前秘密警察抱怨道：“是啊，我到哪里去找这个钱啊？每天我都是走路过来我现在过的是非人的生活。” 马可问他：“你还上班？” 邦果尴尬地笑笑，说：“现在嘛，谁知道！头头们都跑了，也没留什么话。所以我们就继续过来。我又不是蒙博托分子。现在的总统，我很喜欢啊，很真诚的样子。当然了，卢旺达人多了点” 他突然打住，意识到佛卡斯的存在。 马可一语双关地问：“你还在领工资吧？” 邦果摆出一副可怜样，诉苦道：“没有啊，老板。就算以前，也不是每月按时发。但是我想如果每天都来点个卯，他们就知道我没有逃跑，然后也许会再用我。” 奸猾之徒。他们从曼德拉转盘上了六三零大道，然后转到1124大街。马可问：“那么，你靠什么生活？” 邦果长叹一声，说：“下午，我开堂兄的车跑出租。我以前还想买块地盖房子，现在泡汤了。买地要三百美元，现在我勉强能够填饱孩子们的肚子。一杯米要一万新扎伊尔。我老婆都去市场卖” 马可打断他，说：“也许我有办法让你小发一笔。” 前秘密警察眉头松开，说：“这样啊，老板，太好了！你要我做什么？” 马可轻描淡写地说：“带我去见博隆高上校。” 邦果的反应就像是被人一拳打在脸上，用痛苦而尖利的嗓音说：“博隆高上校！他跑出去了啊！到河对面去了。况且，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啊！” 马可转过头，直盯着前秘密警察的眼睛，说：“邦果先生，你不但认识他，而且最近还见过他。威利都对我说了。” 邦果脸色发灰，目光散乱，转头望窗外，好像随时要跳车的样子。一会儿，他用颤抖的声音，气愤地说：“洋鬼子，大骗子！博隆高是罪犯，他偷了国家的钱。必须把他抓回来，烧死他。” 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的秘密警察，但绝对是好演员。 马可没有被他的激愤所迷惑，凑近一点，说：“邦果先生，如果你带我去见博隆高，我就给你买地的钱。我不会伤害他，只是问他几个问题。而且没有人知道我们见过面。另外，关于李方子先生的死，你没听说点什么？” 前秘密警察紧缩成一团，说：“没有啊！好像是卢旺达人干的。他们说斯瓦西里语。《潜力报》都登了” 对于这家支持反对党的报纸来说，肯定是卢旺达人为了报复，才杀死那个中国人。 邦果突然对佛卡斯喊道：“就这，我下！” 他们已经到达宾杂区，离市中心约六公里。一条土路从公路延伸进一片椰林，林中散布着泥墙窝棚，这就是贫民窟了。邦果伸手去开车门佛卡斯早有准备，已经按下中控按钮，锁死四门。前秘密警察有些惊慌，抗议道：“嘿，老板，我出不去！” “邦果先生，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史大福的中国人？” 扎伊尔人吃惊地看了一眼马可，然后躲开他的目光，含混地说：“认识吧，我应该在莎娃娜娜见过他。” 马可冷笑道：“这个人每个月给你五十美元，不是吗？七百五十万新扎伊尔。” 邦果沉默了几秒钟，想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马可想这人谨小慎微，差点从我手心里溜掉。如果他真的跑了，事情就麻烦了。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吃，马可掏出五张十美元的钞票，递给前秘密警察，说：“拿着。我接替史大福先生。必须找到博隆高。这对你来说易如反掌。他来找过你，你们以前是同事，他不会怀疑你。一旦你找到他，我就给你三百美元，够你买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邦果一下子放松了，接过钱折起来放进裤袋。 “很困难啊，老板！他可能走掉了。” “我认为他没走。一旦你有蛛丝马迹，来李方子家找佛卡斯。你知道地方吧？”马可口气很肯定。 “知道。老板。” 佛卡斯把车门锁打开，前秘密警察跳下车，快步离去。没等马可指示，佛卡斯悄悄溜下车，跟踪邦果而去。十分钟后佛卡斯返回，开心地笑着说：“终于知道他住哪里了。伦巴片区第九街。他会尽力去找人的。” 其实马可并不抱太大希望。邦果这条线本来就是碰运气。摩米知道的内情肯定更多。汽车在1124大街遍布坑洼的路面上颠簸，马可思索着这一切背后到底谁在操纵？目的是什么？他没办法把已知的信息有机地联系起来：李方子被杀c摩米的三十五万美元c博隆高上校在李方子家躲藏 他们接近扎伊尔河边时，又听到布拉柴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马可的思路被打断。车刚开进李方子家楼下的铁栅栏大门，门卫就跑过来说：“有一个女孩来找过你们，她说是摩米的妹妹吉赛拉托她来的。” 马可有些懊恼，大声问：“她还说了什么？” “摩米死了。” “死了！”马可猛地挺直身子，头撞到车顶棚。 门卫平静地说：“是的，老板。上帝把她招去了。” 非洲人一般因为信教，而且相信宿命论，觉得死亡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摩米一死，马可的调查可能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就算邦果找到博隆高上校，上校也不见得同意与马可见面。而且，如果昨晚三个当兵的是他在幕后指挥，他就更不会冒险现身了。 马可对佛卡斯说：“我们去博卡萨街，一定要搞清楚摩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佛卡斯走进莎娃娜娜女孩的“宿舍”已经有二十分钟。马可在车上等。往来车辆c行人发出的噪音，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道让人感觉身处露天垃圾场。佛卡斯终于回来了，坐上驾驶座，平静地说：“摩米被小巴撞死了。” “我以为她不会上街” “昨天，她想回母亲家，在贫民区。” “她妹妹呢？” “走了，没人知道去哪儿。” 马可脑袋要炸了。摩米出车祸的时机太巧了。她这一死，查清李方子死因的机率趋近于零。 “你再去问，搞清摩米母亲家的地址。”马可命令佛卡斯。 布隆迪人领命而行。这次没等多久，他返回，说：“在巴朗布区，卡朗巴尔大街151号。” 马可说：“现在去。远不远？” “不算太远，离恩多罗机场很近。”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另一个“露天垃圾场”，贫民大杂院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小商小贩在泥泞之中兜售商品。卡朗巴尔大街151号是一个破旧的小院，泥墙，铁皮屋顶，看上去没有人在此居住。房门上挂着一把大铁锁。邻居围过来，这里很少有老外出现。佛卡斯打听清楚后告诉马可，这里就是摩米母亲的家，但葬礼完成之后，全家就回乡下去了。别无更多信息。 马可望见远处街边立着一块木牌，写着：殡仪馆。 他对布隆迪人说：“我们去看看。” 殡仪馆异常简陋，空空荡荡的一间木棚。一个又高又瘦像一根大钉子似的扎伊尔人，既吃惊又疑惑，口中念念有词：“上帝保佑你！”，心想难道一个外国人会找我做葬礼？ 马可问他是否为摩米安排了葬礼。对方立马闭上嘴，一言不发。两张二十万新扎伊尔的钞票，让他脸上绽放出笑容。是的，他亲手埋葬了摩米。妹妹c母亲和其他三个小孩都回乡下去了。 大钉子摇晃着身子，有些不自在，眼神躲躲闪闪，手中摆弄着他的棺材广告册。马可感觉被骗，但又不能确认。如此贫穷的家庭会放弃三十五万美元？ 马可问殡仪馆老板：“摩米埋在哪里？过程是怎么样的？” “我先去‘妈妈耶摩’医院太平间把摩米领出来。因为是车祸，所以做了解剖。尸体领回来后，家里人给她选了一口五十美元的棺材。很便宜。然后是举行宗教仪式，点很多蜡烛。家人给她穿上漂亮的长裙，我把棺材盖钉上。她母亲花二十五美元在黎巴嫩人商店买了一条很好看的婚纱给她。” “为什么穿婚纱？”马可很吃惊。 扎伊尔人无奈地说：“这是传统，老板！要同上帝结婚的女人，必须穿婚纱。” “然后呢？” “我们把她埋在奔克雷墓地，那边还有空位。就这样。老板。”扎伊尔人好像有意尽快打发对方离开。 马可从殡仪馆出来，感觉不对劲。摩米死得不清不楚。一帮小混混在切诺基周围打转，明显想要偷卸轮胎。马可脑中灵光一闪，对佛卡斯说：“我们去妈妈耶摩医院。我想核实点东西。” 妈妈耶摩医院，新政权上台后改名“总医院”，跟扎伊尔国家一样，快要报废了。屋顶全是洞，一半的窗户没有玻璃，垃圾成堆，臭气熏天。院子里，病人家属烧柴做饭。没有家属的病人，只有饿死。医院不提供餐食，不提供药品，不提供床单。诊疗费预付。马可派佛卡斯去打听消息，自己在院子里等着。这种地方，因患感冒进来，可能带着艾滋出去。 佛卡斯终于返回，带着一个枯瘦如柴穿白大褂的人，蓄着山羊胡，像是知识分子。 布隆迪人说：“这是恩库鲁医生，他给摩米做的解剖。” 医生目光炯炯，微笑着伸出手。马可只是微笑，并不伸手，说：“摩米是我的朋友，我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恩库鲁医生搪塞说：“这个嘛，我不能对你说，是医疗机密。你去问家属吧，如果他们愿意告诉你。” 马可断言：“家属肯定愿意，但他们回乡下去了。对了，我准备给你最困难的病人捐点钱。” 一叠一叠的新扎伊尔让医生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当“捐款”的数额达到三百万，他决定暂时忘记职业操守。 “她头上中了两枪，其中一枪在右耳。ak47子弹。政权更迭以来，我经手了几百例，见惯不惊了。至暗时刻啊！现在，抓住小偷，都是套上轮胎直接烧死，像南非一样。正常死亡没几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钞票在白大褂口袋里鼓起老高。医生好像担心被人抢走，用一只手捂在钞票上。一阵痛苦的嚎叫声传过来。医生微笑解释道：“我们用的麻醉剂质量不行。黎巴嫩人卖给我们的全是过期药。” 马可不想听他抱怨，告辞离开。为什么殡仪馆老板要撒谎？谁杀了摩米？刚出医院，他命令佛卡斯：“去奔克雷墓地。” 摩米的新坟周围没有摆放鲜花，而是插着一圈棕榈树枝。墓地已没有多少空位，摩米的坟位于边缘地带。马可默默地看着坟前立着的一个小木十字架，写着摩米的全名和生卒年份：贾斯汀巴杂姆，1980一1997。旁边，有人正在挖掘新的墓穴，不时好奇地瞟一眼中国人。 他们从墓地出来，直奔卡朗巴尔大街。殡仪馆已经关门。失望之余，不知所措，马可决定去洲际酒店。就快到达酒店时，马可突然想到一个疯狂的主意。 “佛卡斯，你迷信不迷信？”他问。 布隆迪人有些吃惊，笑着回答：“不，老板，怎么啦？” “我要让你去做一件不同寻常的事，希望你不要拒绝。” 他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但不太容易实施 深夜，奔克雷墓地一片死寂。佛卡斯将切诺基停在墓地入口不远处，轻松翻越低矮的围墙。 布隆迪人肩扛铁铲在墓地穿行，心里有些紧张，毕竟不是经常挖尸体。非洲人对死人很尊重。蒙博托逃亡的时候，还特意把父亲和几个朋友的棺材挖出来带走。 马可和佛卡斯临近摩米的坟墓。布隆迪人突然示意马可停下来。低沉的敲击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他们悄悄靠近坟墓，见一个男人正在用铁铲挖掘摩米的棺材，抢先了一步。 黑暗之中，佛卡斯和马可看着这个陌生人一直挖。他应该已经挖了好一阵，因为很快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铁铲碰到了棺材两人继续等待。那人喘着粗气，低声抱怨，同时往外铲土。终于，他用绳子将棺材提出墓穴。休息片刻，他打开手电筒，开始取棺材盖的螺丝 马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见到如此景象！此人到底想找什么？当马可看到陌生人弯下腰，从棺材里抱起尸体，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的棺材盖上，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殡仪馆老板说到过的婚纱很显眼。马可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那人开始脱死者的裙子。他动作非常轻柔，好像怕惊醒梦中人。这阴森恐怖的一幕，让马可差点以为是幻觉。 那人终于脱下了可怜的摩米的婚纱，将它挂在木十字架上。当他站起身，马可打开了手电筒，光柱对准他的脸。强光刺激下，对方吃惊不小，向上跳起来。马可也大吃一惊，认出那人就是殡仪馆老板。 “不许动！”马可叫道。 殡仪馆老板像被蜘蛛网网住的苍蝇，僵住不动。眼神透露出内心的惊恐万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佛卡斯劈手夺过他的手电筒，对方丝毫没有反抗。 尸体的味道钻进马可的鼻孔。他凭生第一次见到如此难以置信的景象，怀疑自己遇到了恋尸狂。他忍着恶心，用手电照向死者。尸体的头和脸都包上了绷带，右眼也遮住了。死者两手交叉放在胸前，手指间有一串念珠。她全身只剩一条白色内裤，在深色的皮肤衬托下，特别显眼。 一只夜莺振翅飞过，打破了寂静。殡仪馆老板仿佛大梦初醒，恳求道：“老板，别杀我！” 他已经看见了手枪，吓得全身发抖。马可不明白：他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变态狂啊 “你为什么要把尸体挖出来？“马可问道，语气含着惊奇而非指责。 马可问了三遍，殡仪馆老板才开口解释，理由很复杂，纠缠不清。主要意思是说他的殡仪馆刚刚开张，本小利薄。顾客也都穷困潦倒，欠了他几百万扎伊尔。明天他要操办另一个葬礼要，但欠棺材铺钱，对方不愿意再赊给他新棺材。所以他打算再用一次这副棺材。只是借用，他会还回来，如果搞到新棺材的话。 可悲。非洲人很有办法，彻底的实用主义者兼道德虚无主义者。 “为什么脱婚纱？”马可厉声质问。 对方低下头，说：“这样一条婚纱值三十美元，老板” 说什么好呢？如何评价？以什么为标准？马可不是来上道德课，而是来查案子的。 “把尸体翻一面。”他说。 殡仪馆老板急忙小心地将尸体翻过去，肚皮贴地。马可用手电查看尸体背面。直觉没有骗他。死者的体型与他所了解的完全不同，可以肯定不是摩米。 “给她穿上婚纱，”马可命令，“然后放回棺材。佛卡斯，帮他一下。” 他看着两人干活，心想：摩米肯定还活着。殡仪馆老板一定知道内情。等棺材放回原位，他发问：“这具尸体不是摩米。你撒谎。她不是车祸死的，是被谋杀的。老实交代。” 对方嘟嘟囔囔，低下头。马可抓住他的胳膊用力摇，让他看打开的墓穴。 “如果你不交代，我们就去找当兵的，告诉他们你挖出一具尸体他们知道怎么严惩你这种人” 殡仪馆老板对着强光眨巴着眼睛，哀求道：“别，别，老板，他们会打死我的。” “那么，老实交代，这个死者是谁？” “摩米的妹妹，吉赛拉。” “她怎么死的？” “前天晚上，天黑以后，来了三个前政府军军人，开一辆灰色的丰田越野。” “然后呢？” “他们进了151号院子。母亲同他们理论。他们要找摩米。母亲叫邻居来帮忙。邻居开始向这些坏蛋扔石头。混乱中一个军人开了枪，然后三个人都往车那边跑。跑在后面的一个被大石头砸中脑袋，倒在地上。人们用石头结果了他的性命。后来，政府军巡逻队来了，人们解释说抓住一个小偷。他们给了我们一点汽油，我们就把被砸死的人烧掉了，还给他脖子上套了一个旧轮胎” 殡仪馆老板平静地叙述过程，一点不带感情，似乎见惯不惊。 “然后呢？” “母亲开始大哭。一个女孩倒在地上，死了，满地是血。我看到死者的双胞胎姐姐，她吓得要命。她说要给我一百美元，如果我答应说死者是她本人。因为，如果不这样说，前政府军还会来。我同意了。葬礼后，母亲带着另外两个女儿去了下扎伊尔。院子打算出售。” “摩米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殡仪馆老板目光躲闪。 “我不知道。我想，她也走了吧。” 很明显他在说谎。 “她在哪里？”马可咬牙切齿，“快说，不然把你交给政府。你看这个佛卡斯，他是图西人，政府相信他。” 扎伊尔人低下头。 “摩米在我家，老板。”他承认，“她让我发誓不告诉别人。他们还在追杀她。” 马可忘记了恶心。深入阴森恐怖的墓地，看来没有白费。摩米的踪迹又找到了，而且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也许很快就能搞清楚李方子的死因。 “把坟墓恢复原状”，他说，“我们去找摩米。” 恩多罗机场周边全是破旧的棚屋，一丝光线也没有。手电筒的光线下，泥泞满地，垃圾成堆。一只狗叫起来。殡仪馆老板在一处小院前停下来，转头对马可说：“你等一等，我进去找她。” 一片漆黑之中马可不愿意冒任何风险，他说：“不，我跟着你。” 他一手拿电筒，一手拿枪，跟着黑人进门。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他们试探着前进了几米，进入一个狭小的院落。殡仪馆老板掏出钥匙打开一扇门，马可用手电照射房间。家徒四壁。几件桌椅，煤气暖炉，一袋木薯，墙角地上摆着一张床垫。一个裹着被单的身影抬起来面对光线。 马可立刻认出那是摩米，他见过照片。她连睡觉也戴着假发。眼睛露出惊恐，嘴唇抖个不停。她想站起来，被单滑落到床垫上，露出高耸的胸部。她用林加拉语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在哀求。殡仪馆老板也用林加拉语答复她，她才稍微平静。马可对她说：“摩米，别害怕。我是李方子的朋友。我找你是为了还钱给你。来，我们走。” 摩米像一个木偶，穿上只能盖住大腿一半的棕色连衣裙，捡起大挎包。她好像还在梦游中。走出小屋，殡仪馆老板拉住佛卡斯的衣袖，低声说了几句。布隆迪人靠近马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他想要五十美元。” 马可跳起来，说：“真不要脸，还敢要钱” 佛卡斯做了一个鬼脸，说：“摩米没有付她妹妹的棺材钱。她没钱。所以殡仪馆老板要她陪睡两个月。” “什么？” 布隆迪人低下头，说：“是的，在贫民窟，女孩的价钱比要白人的低很多，只要一美元” 棺材钱肉偿！只有在非洲才有这种事吧？马可很高兴能找到摩米，所以掏出五张十美元，但威胁说：“告诉他，如果下次见到他，就给他脖子上套旧轮胎。” 殡仪馆老板收下钱，既高兴又有点失落，心想再也没有机会碰摩米这样的女孩了。 “去洲际酒店？”佛卡斯问。 “不，去李方子家。” 他不想带着一个惊恐不安的漂亮女孩出现在新贵们的大本营。他急于知道摩米会说些什么。 摩米将君度酒掺入龙舌兰酒，加柠檬片和冰块，用食指搅拌后，一口灌下去，连干三杯。 佛卡斯悄无声息地关上门离开了。摩米从进屋就一言不发，直奔酒柜。她慢慢放松下来。杯子空了，她好像才发现马可的存在。 “你是谁？” “我是中国人，”马可说，“我来调查李方子的死因。” 她表情平静，叹一口气，说：“对啊，他死了” “他出事那天，你给了他一个纸箱，装着三十五万美元。这些钱从哪里来的？” 没有答复。摩米目光空洞，打着哈欠，说：“我困了，我们睡吧。” 马可从她呆滞的目光中看到一丝诱惑。这是摩米勾引客人的惯用手法。马可并不动心，严肃地说：“摩米，如果你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得不对政府全盘托出。你有生命危险，但我不知道原因。我必须知道原因才能保护你。不然，我只能带你回你的家去。” 女孩大大的眼睛闪过一丝恐惧，哀求道：“不要嘛，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是谁？” 她垂下眼帘，小声问道：“钱在你手里？” “是的。” “如果我都告诉你，你会还我钱，然后我就可以去河对面了？” 此时，迫击炮弹的爆炸声震动窗户玻璃。爆炸发生于布拉柴市中心，距离约一公里。摩米如果不是极度恐惧，是不会愿意逃离狼窝再入虎穴的。马可想如果要回那三十五万美元还给女孩的话，苏站长的脸色之难看可想而知。 “是的，我保证。”他仍然肯定道。 女孩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包软中华，抽出一根点燃，慢慢说：“我全部告诉你，只告诉你，不告诉别人。在认识李方子以前，我在思迈特手下干活” “谁是思迈特？” “是一个比利时人，‘终结者’的好朋友。” “谁是终结者？” “洛巴卡将军。他是蒙博托元帅的特种部队司令，经常让思迈特给他找年轻女孩玩，还喜欢拍录像玩。” “思迈特与李方子的死有关系吗？”马可问。 也许为了忘记过去与思迈特不愉快的经历，摩米又给自己调了一杯玛格丽塔。自从喝上这种鸡尾酒，她再也不喝当地的斯高乐或者佩慕斯啤酒了。 “思迈特在游击队进城前也跑了。他过去老跟蒙博托分子混在一起，心里害怕。游击队第二天就去了他家，把录像带c照片c摄像机都搜走了。” “游击队为什么这么快就去他家？” “有人把他告了。所有人都认识他。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有一天晚上，我在莎娃娜娜，一个小孩进来对我说外面有个白人要见我。我出去了，原来是思迈特。他说他坐独木舟悄悄从河对面过来，要在金沙萨完成重要任务。他带我回他家，没有人知道他回来了。” 摩米喝一大口酒，继续说：“我们一起喝酒。他喝了半瓶威士忌，然后对我说，他回来是要赶走游击队，回到从前的生活。我很困，就先睡着了。等我醒来，他还没醒。我看到房间里有一个绿色的大箱子，打开一看” 她停了一下，仿佛还在回忆当时兴奋的感觉，然后继续说：“全是美元！一沓一沓的！我翻了一下，美元下面还有‘前列腺’和‘癌扩散’，几十亿吧！思迈特一直没醒。天大亮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于是你就拿走了美元。”马可接过话头。 摩米用嗔怪的目光看了马可一眼，说：“拿了一点。我找了一个小纸箱，把它装满，然后就离开了。思迈特还是没醒。我不想带着美元去博卡萨大街，会被偷的。于是我想到了李方子。他住得也不远，走路就能去。我没有告诉他箱子里装的什么，他也没问。” “你就不怕思迈特找你麻烦？” “他是秘密回来的。他说他白天不敢出门。我想他有那么多钱，少这一点也发现不了。所以我觉得没啥危险。我也不知道怎么用这些美元，我还想过咨询李方子。” “他们怎么抓到你的？” 摩米低下头，说：“当我回博卡萨大街拿我的东西时，有两个家伙在一辆玻璃贴膜的车里等我。他们强迫我上车。总统卫队的坏家伙。他们打我，要我说出钱在哪里。我只好说给了一个朋友。他们把我带到里米特，思迈特一个朋友的工厂里。他们有一部特莱赛，打了一通电话。一个小时后，两个穿军装的人来了。他们有枪。其中一个拿出一把刀，说如果我不归还“终结者”的钱，就割掉我的和耳朵。如果还了，他们就放过我。我觉得这些坏蛋肯定会杀掉我，没办法，就打了李方子的电话。” “他没有问为什么就去了？” “他没问，他是好人。当他明白是因为钱，马上答应去取纸箱。后来，对方发现他有枪，非常愤怒。当他们说话的时候，我很害怕，悄悄溜掉了。李方子同他们打起来。他们还朝我开了枪。后来，我看到了报纸。我很伤心，也很害怕。” 马可沉默不语。部分谜底揭开了。他到金沙萨时，罗杰同他谈到过蒙博托的一个将军，外号叫“终结者”。 “你知道思迈特为什么回金沙萨？” “他说过要赶走游击队。” “当我见你妹妹时，你为什么不见我？” “我害怕，我以为钱找不回来了。” “你知道有人也想杀我？” “不知道。” 她有点担心地问：“你会还我钱吗？” 马可说：“当然。但不是现在。还有个问题，你认识博隆高上校吗？” “博隆高？是的，他有时来找思迈特，和蒙博托的儿子一起。” “你从来没见他同李方子在一起？” 摩米摇头，说：“从来没有。你什么时候给我钱？” 马可忍不住笑起来，说：“我们安排你离开金沙萨时就给你钱。现在杀李方子的人还在追杀你，我需要你提供更多信息。” “我能住这里吗？” “当然。” 她站起身，步履蹒跚。君度和龙舌兰的酒瓶已经空了。她径直走进卧房，从头顶脱掉裙子，趴到床上睡过去了。马可将手枪上膛，同手机一起放到床头柜上，和衣躺在摩米身旁。那些追杀摩米的人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现身。 马可无法入眠，脑子仍在高速运转。追杀摩米的人并不在意那三十五万美元。他们也不打算绑架她，只想杀掉她。理由有三：对方发现李方子是中国情报人员；摩米知道思迈特潜回金沙萨；她还知道钱不是比利时人的。至于可怜的李方子，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颠覆现政府的阴谋，因此被害。马可想目前最要紧的是去找思迈特。 一阵枪声从不远处传来，马可吃了一惊。摩米缩成一团，吓得发抖，抱住马可。交火持续了几分钟，夜幕重归宁静。金沙萨表面看起来和平，实际暗流涌动。“终结者”颠覆现政府的计划具体内容如何？马可在思考中进入梦乡。 佛卡斯猛踩刹车，马可头撞上挡风玻璃。后排，摩米发出一声尖叫。曼德拉转盘前，一辆小车熊熊燃烧。一群年轻人阻断了六三零大道的交通。他们拦住车辆，恐吓司机，挤上小巴和卡车。许多车辆出于谨慎，急忙掉头。三个政府军士兵被围困在喧嚣的人群中央。突然一声枪响，一名大学生随即倒地。 “哎呀呀，这可不妙！”佛卡斯说。 士兵们朝天开枪试图驱散人群。佛卡斯倒车，打算从司法大街绕回六三零。但他们马上就遇到挤满大学生的卡车队伍。学生们举着横幅：“老总理上台！”，“打倒篡位者！”路边的吃瓜群众热烈鼓掌，每个人都很嗨，除了那些被征用卡车c小巴的司机。马可到了办公室外，看到附近换钱的大妈，坐在小凳上，排成一排，面前堆着一捆捆钞票。她们中好些人穿着印有老总理头像的t恤。 马可让佛卡斯和摩米在车上等，自己去了苏站长的办公室。站长正在打电话。马可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把摩米一个人留在李方子的家里是不明智的。 苏站长挂上电话，脸色阴沉，对马可说：“政府军士兵打死了一个大学生。希望事态不要失控。游行的人非常愤怒。” “谁发动的游行？”马可问。 苏站长撇了一下嘴，说：“很可能是老总理。他很得人心，金沙萨人不理解为什么新政府不用他。这一招很危险。目前，只有他能鼓动人们上街。你那边有什么新进展？” 马可说：“我找到了摩米，知道了李方子的死因。” 苏站长吃了一惊，问：“这女的在哪里？” 马可平静地说：“她在车上，佛卡斯看着她。” 苏站长沉下脸，说：“怎么带她来这里，不太好吧？” “如果她被人做掉了，就更不好了。”马可反驳道，“她有生命危险，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不管。” 马可向苏站长讲述了找到摩米的离奇经过，以及摩米讲述的亲身经历，然后他总结道：“摩米偷了思迈特的钱，思迈特很愤怒，急于找回这笔钱，然后杀掉摩米，以及像我这样瞎掺和的人。” “依你之见，这后面有什么内幕？” 马可沉思良久，说：“可以确定两件事：思迈特潜回金沙萨是组织一次秘密行动。他对摩米谈起过此事。他派去找回三十五万美元的人对摩米说过这些钱属于一个外号叫‘终结者’的人。罗杰说‘终结者’就是洛巴卡将军。这个名字你听说过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苏站长机械地点燃一根软中华，把之宝打火机竖立在桌面上，抛光的金属表面映照出他的面容。 “当然，”他说，“他是蒙博托集团里最危险的猎杀者，扎伊尔中央银行行长的密友，诡计多端。来，我给你看看他长什么样。” 站长在铁皮资料柜里翻找，找出一张彩色照片。照片上的黑人穿着军官礼服，又矮又胖，厚嘴唇，面相粗鲁，皮肤上点缀着浅色的斑点，好像曾试图漂白皮肤。 “他就是洛巴卡，”站长说，“外号‘终结者’，因为他在清洗元帅的敌人时心狠手辣，从砍刀到毒药，无所不用其极。传说他有一整套延时毒药，可以让人在一个小时到六个月后毒发而亡。这并非不可能：他的族人俾格米人，是植物毒药的专家。他们在箭头和吹管里涂抹这种毒药。洛巴卡一定想要报复新政府。三十年前，他用砍刀活活劈死了蒙博托的反对者穆勒勒。当时他只是一个下士。” “你知道他在布拉柴吗？” 站长做了一个模棱两可的手势，说：“我们知道他跑了，但去了哪儿？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没腾出时间来管洛巴卡的事。我倒认为他在南非。不过我可以马上咨询一下布拉柴和南非的同事。” 马可继续说：“思迈特好像是地下武装的头目，他已经潜伏回金沙萨，准备颠覆现政权。这些消息你认为可靠吗？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听说过，我可以问问比利时的朋友。蒙博托身边曾经围着好些比利时人。他为什么回金沙萨？刺杀总统？总统的安保很严密。前军人都躲起来了，一露头就会被打死。当然，总统卫队还有一些核心成员，胆大妄为，不过他们分散躲藏，没有首领我想你的摩米被这个家伙盯上了。” “一定是，”马可说，“她曾经被前总统卫队的士兵扣押，就是杀死李方子和她妹妹的那些人。我也在市区被三个旧军队士兵袭击。这似乎可以证明思迈特拥有一定的攻击力量。” “有可能，”苏站长承认，“不过，也有可能他回来只是为了取走洛巴卡的美元。当时他们走得太匆忙。总而言之，我很高兴知道李方子没有卷入什么肮脏的阴谋之中。我可以继续帮他申报勋章，他是个好战士。” “你认为他们要消灭摩米和我本人，只是因为我们拿了三十五万美元？” 苏站长想了一想，回答：“是的，这也可以掩盖其它更深的意图。他们要因为钱而惩罚你们。在非洲，一切皆有可能。另一方面，鉴于思迈特酷爱吹牛，我不大信洛巴卡有颠覆现政府的企图。” “那我就此打住？” “找一下思迈特在哪儿。”苏站长小声说。 “这正是我想做的。”马可说，“但摩米是个问题。” “什么问题？”站长盯着他，眼睛鼓圆了。 “她坚信，也许她是对的，那些杀害李方子和她妹妹的人在追杀她，所以，她跟着我寸步不离。” “老天爷！”苏站长叫起来，摇着头，“这下你麻烦大了。” “难道不是你要我去找摩米的吗？”马可有些生气，“再说，她可以帮我们找到思迈特。” “如果你觉得她能帮上忙，也行。不过，建议你尽快甩掉她。”苏站长说。 “要甩掉她也行，但要还给她三十五万美元，”马可继续，“她催得很紧。” 苏站长蜷缩在扶手椅中。马可的话明显让他不悦，说：“我会考虑的。首先，我不反对还钱给她，这钱也可以说是她的。但需要等所有问题彻一底一解一决。”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很慢，以示强调。马可用嘲讽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说：“已经到这一步了，你不觉得我们至少应该试着找一下思迈特？想一想如果他不是吹牛，而是真的在准备颠覆现政权？到时你如何向国内总部解释，你没有事先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官场中人总是怕担责任马可巧妙地利用这一点来说服对方支持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三十五万美元并不是对方追杀他们的理由，还有其它更深层次的原因。 “好吧，你有理。”站长承认，“找到思迈特，如果可能。至于美元，我明天答复你。不过，我觉得还给她是最佳选择。” 马可刚刚走近汽车，摩米从车里冲出来扑向马可，问：“我的钱在哪里？” 马可迎着她贪婪的目光，说：“那钱并不真的属于你，不过，我想你明天就能拿到钱。” “倒霉，我还想去买衣服呢。算了，我们去博卡萨大街，我的衣服都在那里。” “好吧，”马可同意，“我们去取你的衣服。明天拿到钱后，你再买新衣服。” 如果想要找到思迈特，必须对摩米顺毛捋她的思维很简单。去博卡萨大街取衣服有风险，可能有人正在那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不过，没有必要因此而违拗摩米的意图。 摩米满面笑容。下身牛仔，上身t恤，紧紧包裹着曲线玲珑的躯体。她在家里换了衣服。佛卡斯跟在她后面，提着一个口袋和一个箱子。他们穿过博卡萨大街上了切诺基。 马可等在车上，手枪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摩米笑着问：“明天我真的能拿到钱？” “能拿到。”马可保证。 摩米重重地亲了一口他的脸，说：“你跟李方子一样，都是好人！” 摩米很实际，她马上又问：“我住哪里？我害怕。” 马可建议：“我想暂时你可以住李方子家。” 摩米很高兴，转过头，把手放在马可的大腿上，说：“太好了，你陪我吗？我一个人害怕。上次在母亲家，如果我没有悄悄溜掉，他们就会把我杀了。他们杀了我妹妹他们会再来的。” “没问题，”马可表示同意，“我晚上陪你。现在，我和佛卡斯送你过去，然后我要去洲际饭店，办完事就回来。好吗？” “好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摩米在看电视剧，手上端着酒杯。屋内光线幽暗。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排空酒瓶。当她抬头看马可时，马可发现她眼里饱含泪水。 “我很伤心。”她说，“我想到了吉赛拉。她运气不好。男人总是选我不选她，我俩没啥区别” 区别实际挺大。马可坐下来。摩米递过来满满一杯酒，说：“喝吧，我调的鸡尾酒，君度c柠檬加冰，很好喝。李方子教我的。他说别喝太多啤酒，会长胖。我不想长胖。” 马可喝了一口酒，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微笑着对摩米说：“我想找到思迈特，你要帮我。” 棕色的大眼睛里立刻充满恐惧。她说：“我害怕，如果他再见到我，会杀了我。” “我不会让他得逞。”马可保证，“你知道他住哪里？” “是的，当然，在贡贝区，里拉斯街，滨河大道和司法大街之间。一座带游泳池的别墅。但他肯定已经跑路了。” “我们可以去看看吗？”马可建议。 摩米低下头，终于说：“如果你想去，我带你去，但我害怕。” “大白天，没什么好怕的。”马可劝解道，“佛卡斯陪我们去，他有当兵的朋友，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叫过来。” 绿色的大门布满枪眼。摩米看到它就像看到地狱之门。她嘟囔道：“就这家。我在车上等。” 马可把手枪插到腰间，跳下切诺基。这里是住宅区中心位置的一条僻静小道。他按了门铃，没反应，推一推大门，门轻松开启。 马可推门而入。一条小道通向一处豪宅。院子里的泳池臭水满溢。他绕到房子的后面，找到一扇门，开着。除了鸟叫，没有声音。他进到室内。没有家具，没有空调，墙上插座也没有，全被劫掠一空。地上许多纸张c报纸。在一个大房间，地上有一张席梦思床垫，中间被刀划开。他返回去找摩米，对她说：“一个人也没有，你来看一下。” 她同马可进了院子，直接去到大房间，看到一张床垫和一个空酒瓶，说：“箱子不见了。” 这不奇怪，没有谁会忘记装满美元的大箱子。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听到脚步声。一个老黑人出现，看到两人有点吃惊，说：“老板他走了。” “走很久了？”马可问。 对方摆摆手，说：“好些天了。他回来了，又走了。然后当兵的来了，抢走了所有东西。他们说搜查武器，结果没找到。” “他现在在哪？” 老黑人指着河对面，说：“过河了，都过去了。你能帮我找个工作吗？” 他注视摩米，突然，脸上乐开了花，露出一排缺牙，说：“我见过你，你经常来这里” 摩米羞愧地垂下眼帘，用林加拉语同他讲话，然后翻译给马可：“思迈特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有人开了一辆车窗贴膜的车来接他。” 思迈特不会回来了他们撤退了。马可很失望。比利时人大概带着满箱子的美元去了布拉柴。 苏站长可能是对的。颠覆新建立的刚果民主共和国的阴谋，也许只是没有根据的猜想。不过，为什么有人追杀摩米和马可。奇怪。 摩米从房间出来，浓妆艳抹，头戴漂亮假发，身穿白色紧身长裙。她对马可提议：“今天晚上我们去莎娃娜娜。我想跳舞。” 她已经忘记了烦恼和恐惧，盯着马可，扭动腰肢。突然，她从裙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小纸片，打开一看，愣住了。 “什么东西？”马可问。 “思迈特的特莱赛号码。”摩米声音都变了，“他上次给我的，我都忘了。” 马可心跳加速，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摩米把纸条放回口袋，说：“不行，我不想。他会杀我的，因为美元。” “你没有危险，”马可反驳，“他不知道你身在何处。” “我对他说啥？” “就说你要还美元给他。你很抱歉。” “我没有美元啊！” 马可笑起来，说：“骗他一下。” “你想对他怎样？” “问他问题。”马可说，“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他。” 他把李方子的手机递给摩米。摩米迟疑地接下。他说：“如果他问你从哪里给他打电话，就说在贫民窟的公用电话厅。说你想把钱还给他，然后让他放过你。慢慢说，不要慌。” 摩米拨号，占线。第四次，通了，一个傲慢的声音：“喂，你谁？” “思迈特，是你吗？” 短暂沉默，然后比利时人问：“你是谁？” 摩米神色慌乱，看了马可一眼，用蚊子般的声音说：“是我，摩米。” “摩米？”思迈特的声音含着毫不掩饰的惊愕，“怎么你还活着？” 摩米急忙解释道：“死的是我妹妹。我让人对外说死的是我。我当时很害怕。” “操！”比利时人狂怒，“我还以为你挂了，小贱货！” 摩米秀演技的时候到了。她哭哭啼啼地说：“请你原谅我。我本来不想偷你的钱，但我看到你有那么多钱” 思迈特咆哮：“如果我抓到你，就把你开膛破肚，你等着。” 摩米哀求：“我不想要这些钱了。钱是你的，我还给你。” 她说得像真一样的。马可在一边观察，不得不佩服她的演技。 摩米呜呜咽咽好一阵，比利时人问：“你在哪里？” “在我家附近，躲起来了。” “钱呢？” “在我身边。” “钱是怎么拿回来的？” 摩米犹豫了一下，说：“我去要我的纸箱。纸箱原封未动，没人打开过。他们就还给我了。” “从中国人那里？” 思迈特好像并不相信摩米的话。摩米说：“是的，他们怕我把事情闹大，爆出丑闻。” “上次你在你妈家，也带着纸箱？” “是的，但你的人没有问我们，进来就开枪。” “好吧。我信你一次。你妹妹死了，是你的错。那个中国佬，也是因为你。你打我电话是对的。你知道有个叫贝弗利的地方吗？” “在宾杂区，对吧？” “对，你去那里找我。” “明白。”摩米爽快地答道。 “好。今晚十一点，带纸箱来，露天酒吧。我在那等你，然后你就安全了。如果你没钱，就别来。” 思迈特挂断电话。摩米看着马可，自豪地问：“刚才如何？” “干得漂亮！” “他好像很高兴。”摩米说。 “能拿回三十五万美元，谁会不高兴。”马可说。 她看着马可，又皱起眉头：“到时怎么办，我没有钱？” 马可盯着她，觉得她太天真：“思迈特不在乎钱，他要干掉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摩米瞪圆眼睛，说：“干掉我！要是我还钱给他，就不会吧？” “因为你知道他潜回金沙萨，看到了装满美元的大箱子；他不小心告诉了你那是‘终结者’的钱”，他们要推翻新总统。” “他能干什么？新总统保卫严密。” “我也想知道他要干什么。”马可继续说，“今天晚上，思迈特给你设了一个陷阱，但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反过来要把他拿下。” “我怎么办？” “你就是‘蝉’”。 她吃了一惊，生气地说：“我不是‘蝉’”。 “这只是比喻。你引诱他现身，否则，他永远也不会冒头。” “我害怕。”她说。 “没什么好害怕的。”马可保证，“我会安排好一切。我们先去把纸箱取回来。” “里面有钱吗？” “我还不知道。” “我要钱。” “会给你的。”马可确认，“在你离开扎伊尔之前。” 苏站长听了马可的计划，并不十分赞同，说：“去贝弗利，你疯了！新政权上台后，没有人敢再去那儿。那里离查其兵营很近，是那些没有缴枪，伺机报复的前总统卫队成员的据点。三天前，有个政府军士兵在那里被割喉。我严禁部下去那里。晚上去更加危险。金沙萨的坏蛋集中在贝弗利那个破酒吧。” 马可打量着苏站长，说：“是你让我找思迈特，不是吗？” “是的，但是” 马可重申：“我还是认为有人在策划颠覆现政权。你愿意不愿意看到现政权倒台？我无所谓，你呢？” 苏站长长叹一声，说：“你知道没那么简单。我们的立场是希望局势稳定。过去蒙博托恋栈，搞得民怨沸腾。新政权刚上台，如果被颠覆，扎伊尔必定大乱，可能变成另一个利比里亚。现阶段，我们要给他们一些时间。如果将来他们不照顾我们的利益，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这样回答，你满意吗？”他最后一句，语带讽刺。 “满意。”马可坦诚，“新政权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差不多。”苏站长表示同意。 马可总结道：“那么，我继续抓思迈特，因为如果有阴谋，必定少不了他。另外，如果今晚我将他拿下，后续怎么办？” “交给总统府！”苏站长语气不容辩驳。 “如果他想谈判呢？” “你听他说，然后把他交给总统府。因为，如果他真的在策划什么阴谋，我们不能让别人误会在打掩护。” “好。今晚，我需要老三帮忙。” “没问题。我给你他的特莱赛号码，再先给他打个招呼。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那个装美元的纸箱，空的。” 苏站长起身走向保险柜，说：“我拿给你，满的。” 马可以为自己听错了，说：“满的！你想好了没有？” 苏站长取出纸箱，说：“想好了。如果正式汇报提到这笔钱，必定牵扯到李方子的一些事。你帮我搞清楚了马可没做什么坏事，只是生活小节问题。但是，总部也许不这样看。所以，你把钱还给摩米。别忘了，少了一万。” 马可说：“说实话，我觉得她都没有数过。再说了，收点保管费也是正常的。” 苏站长把装满美元的箱子递给他，说：“祝顺利。一旦有结果，打电话给我。我们一起把思迈特交给有关当局。” 摩米看到纸箱，两眼放光，像小孩见到新玩具，忙问：“钱在里面吗？” “在。” 她恍恍惚惚跟着马可上了切诺基。 “去洲际。”马可对佛卡斯说。 “为什么去洲际？”摩米问。 “我们去把钱存放到保险柜里，免得被人偷走。”马可解释。 摩米仍处于惊喜之中，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纸箱目不转睛。他们从塔楼一侧进入酒店，穿过连廊去主楼。连廊两侧的精品店是金沙萨唯一展售高档商品的地方。摩米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马可以住客身份租了一个保险箱。服务员带马可和摩米进入保险库，然后锁上门出去了。马可打开最大的一号保险柜，然后打开纸箱。面对一沓沓绿色的钞票，摩米发出一声惊叹，伸出手不停抚摸。 当马可把钞票往保险柜里码放的时候，她揪心地叫喊：“你要把钱留在这里？” “这里很安全，”马可说，“比放李方子家好。” “如果他们不还给我们怎么办？” 马可差点笑出声来。担心之下，她抓起三扎钞票塞进随身挎包，像是在抢救落水的财宝，然后目不转睛看着钞票从纸箱移到保险柜。 当他们带着空纸箱从保险库出来，摩米的手攥着马可给她的保险柜钥匙，低声说：“如果我带钥匙来，他们会让我进保险库吗？” 马可笑着说：“之前，你必须签字模仿我的笔迹。” 她很失望，说：“你真的会给我这些钱吗？” “如果你听话！”马可开玩笑地说。 摩米立马抱住马可，不管大堂里人来人往，保证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而且，如果你愿意，我还有个小妹妹，特漂亮。” 在热带地区，要装绅士太难了。马可极力集中注意力考虑晚上的行动细节，不愿意到时出纰漏。 思迈特躺在一张长椅上，手里握着酒杯。他半闭着眼，感觉政权更迭没有发生，蒙博托仍然在查其兵营，同他的手下控制着整个国家。八年前，思迈特初到扎伊尔，一文不名，靠给洛巴卡将军当保镖混日子。带一个肌肉发达的白人保镖，将军觉得很有面子。思迈特的外形也确实适合当保镖，光头，招风耳，蓝眼睛，鹰钩鼻，膀大腰圆。不过，在蒙博托时代，待遇最高的保镖通常是以色列人。 一个偶然的机会，思迈特开始做生意。一天，洛巴卡将军派他去比利时，随身带着一份法国著名室内家具设计师的产品目录。打勾的家具，将军要采购来填充位于蒙博托元帅的大理石宫附近的新家。他随身还带着一个装满美元的手提箱。 除家具外，他还奉命采购成人录像带。回国后，他看了几盘带子，觉得自己也可以用摄像机拍出同样的东西。金沙萨这方面的人力资源非常充足。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思迈特拍的录像带逐渐打开销路，特别是在南非市场，利润可观。洛巴卡将军和蒙博托的儿子常常来拍摄现场，除了旁观拍摄过程，有时也带走几个姑娘。但这一切在几周以前戛然而止。思迈特跟着老板洛巴卡将军逃到布拉柴，心想以后再也享受不了自己的大别墅了。 一天晚上，洛巴卡同思迈特喝闷酒。从逃亡以来，将军一直忧心忡忡。他要思迈特回一趟金沙萨，因为走时匆忙，无暇转移几百万美元和几十亿扎伊尔现钞。扎伊尔中央银行行长逃亡前，将无法带走的部分现钞交给他处理。他把这些钱装在大铁箱中，然后一齐放进集装箱，最后将集装箱拖到一处地下室隐藏起来。 如果洛巴卡再次踏足扎伊尔，恐怕会被大卸八块！他给思迈特的任务很简单：潜回金沙萨，那里有几个死心塌地的前总统卫队士兵，同他们一起确保集装箱的安全；然后用一部分钱策划一次行动。洛巴卡已将详细的行动计划告诉了思迈特。行动目的是制造混乱，颠覆政权，最终让蒙博托分子重掌大权。 思迈特起初不看好这个计划，但他不得不按洛巴卡的吩咐行事。“终结者”的绰号不是随便得来的，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包括杀人。再说还有钱实施行动最多花掉十万美元。那些前总统卫队的士兵，都快饿死了，给点钱就愿意去杀人，事后还可以把他们出卖给政府，以绝后患。 比利时人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乘独木舟回到扎伊尔。几个全副武装的前军人在河岸边接他。新政权的人不认识他。他悄悄潜回自己的大别墅。在准备行动的同时，他又重新开始拍录像。如果政府军碰巧查到他的别墅来，拍录像正好作为掩护。成人录像威胁不到政权的稳固。 一切进展顺利，直到一天傍晚，几件事情凑到一起出了乱子。前军人运来了装满美元和扎伊尔的大铁箱；他不小心喝多了；摩米发现了箱子里的钱。自此，诸事不顺。 首先，他不知道扎伊尔姑娘与一个中国人关系密切，直到看到李方子的尸体才如梦方醒。更糟糕的是，这个中国人还是一名情报人员。他没有把这些报告洛巴卡，免得惹恼将军。最危险的人是摩米。他原以为很容易就能除掉她，但那几个前军人实在蠢笨如猪，杀错了人。现在，新冒出来一个中国人，既不知道他的确切身份，又不知道他了解多少内情。上次刺杀他的行动失败，还惊动了政府军。 这次那个贱货摩米打来电话，他立马明白是陷阱。她不可能傻到自投罗网，除非后面有人推她。不过，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杀掉摩米，解除警报。 思迈特来到一处前总统顾问的别墅。别墅位于一条死胡同。胡同的尽头是摩洛哥大使馆。别墅侥幸逃过了政府军的洗劫。地下室满是香槟c伏特加c君度c龙舌兰和法国干邑。下一层地下室，思迈特曾经储藏过装钱的大铁箱，以及火箭筒c重机枪，大量弹药。 既来之，则安之，思迈特不后悔潜回金沙萨。如果洛巴卡将军的计划成功了，他思迈特就会成为新政府里的重要人物之一。 老三还是戴着他那顶棒球帽。他在摩米的纸箱里塞了两颗手雷。手雷插销绑上钓鱼线。盖上盖子后，两根线伸出在盖子外面。老三用刀尖在盖子上戳了两个小孔，将钓鱼线固定在小孔里。如果有人打开纸箱盖，手雷插销就会被牵出，从而启动爆炸。半径十米以内的必无活口。老三笑着把箱子递给摩米，说：“给你朋友的礼物。如果他们打开盖子，一定不虚此行。” 摩米看着箱子，担心地说：“不会现在就炸了吧？” “不会，我发誓！” 虽然计划目标不是杀掉思迈特，而是活捉他，但马可并不反对在纸箱里放手雷。谁也无法预料现场情况，准备一些预防手段是必要的。 虽然气温达三十二度，摩米仍然让像一片树叶般瑟瑟发抖。她刚刚喝了一口散装佩慕斯啤酒，试着不去想让她害怕的事情。她从贡贝区打车，提前一刻钟到达贝弗利酒吧。酒吧位于宾杂区马坎达大街，查其兵营以南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前总统卫队总部就设在兵营内。过去，卫队官兵经常光顾酒吧。政权更迭以后，他们仍躲在附近区域，出没无常。 宾杂区车流稀少，像一座被抛弃的城市。没有路灯，车少，人少。夜幕降临，人们闭门不出。小巴车停运。只是到了次日第一抹阳光出现，街上才露出一丝生机。 摩米环视身旁。露天酒吧挤满了人。大部分是男人。他们付不起室内的高价啤酒，一美元一瓶。也有少数成双成对的男女。她自己则是唯一一个单身女性。为了不那么显眼，她裹了一身裙布，从脖子到脚踝密不透风。身旁椅子上放着纸箱，她活像一个过路的乡下女人。 佛卡斯坐在隔两个桌子远的位置。摩米到达时，他已经在那里，t恤下面藏着老三给的一把勃朗宁手枪。来之前，前特种兵对他进行了射击强化训练，告诉他：“如果打起来，你就掏枪，伸直胳膊，朝着敌人射击。你有十四发子弹。”为防止意外，老三预先把手枪上了膛，打开保险。佛卡斯只需要扣扳机还好，佛卡斯在布隆迪军队受过短期训练。 马可分析思迈特和他的手下，打算劫走摩米和纸箱，然后对摩米进行百般折磨，至死方休。马可和老三坐在切诺基里，可以看到摩米和佛卡斯。车窗贴了膜，外面的人看不清车内的情况。在这个区域，外国佬不受欢迎。 摩米注视着她的新手表，镀金，潜水深度两百米。她肯定不会愿意戴着表潜到水下两百米，但拥有一块昂贵的手表让她感觉很好。她是在从洲际酒店的保险库出来后，在精品廊买下的这块金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只过去了十二分钟，摩米却感觉有一百年。她喉咙发干，喝了一口啤酒。每开过来一辆车，心跳就加速一次。她不时扭头看停车场里的切诺基。从她的位置，看不到车里有人。头上盘旋的蚊虫赶也赶不走。假发因为汗湿紧贴头皮。从室内出来三个男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三人微醉，高声笑谈。看起来他们要穿过露天酒吧去停车场。摩米看他们不是因为好奇，只是想暂时忘掉烦恼。这种人她见多了，没有一个不想上她。 突然，血往上冲。她认出为首的人叫马赫丹，前总统卫队的中士，有时也给蒙博托儿子当贴身保镖，生性凶残。她万万没想到此人还留在金沙萨！她发现三个人径直朝自己走过来！惊恐之下，全身僵住，呼吸暂停，眼神发直，脑子一片空白。事前设想的应对措施一个也想不起来，她本能地蹦起身，往停车场狂奔，任裙布飘落在地。纸箱留在原位。 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发现马赫丹追过来，手持一把长长的匕首；两个同伙控制住纸箱。佛卡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 切诺基的大灯打开，马赫丹停止追击。他怒吼一声，转身与同伴会合。三人上了一辆白色吉普，绝尘而去。 摩米跳上切诺基，像是从着火的房子里逃出来一般，气踹吁吁地叫道：“你看见没有？他要杀我。” 马可驾车接近露天酒吧，接上佛卡斯。布隆迪人说：“他们往查其兵营去了！” 马可沿着白色吉普离开的路线追去，目标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继续向北，直到德维涅大街的十字路口，一无所获。沿途的岔道实在太多，没有必要再继续追下去。况且，马可他们现在身在明处，易遭攻击。过去，开车的人为了不从查其兵营前经过，经常掉头绕道，免遭敲诈勒索。 马可有些沮丧，返回途中不知怎么绕到了蒙博托的官邸大理石宫。官邸看上去空无一人，院子里的小型动物园也空空荡荡。思迈特没有在酒吧现身，他的同伙也逃之夭夭。还好摩米没有受伤。她在切诺基的后座渐渐缓过神来，气愤地叫道：“你看到那个杂种了吧，他还想” 话没说完，车的右侧远方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火柱在黑暗中腾空而起。老三兴奋地叫道：“手雷炸了！” 思迈特的手下还是没能抵抗住美元的诱惑。 马可迷路了。幸亏火光带路，他们到了正在燃烧的棚子前。好奇的邻人围观火灾。棚屋火光冲天，根本无法进入内部。马可说：“他们应该都被炸死了。” 突然，火光映照下，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棚子旁边冒出来，跑向不远处的白色吉普，没有注意到切诺基。马可喊：“抓住他。” 佛卡斯和老三跳出切诺基。棚子那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也许是火箭弹。火焰引燃了棚子边的几棵树。围观的人见没有什么好哄抢的，慢慢散去。这里离市中心距离遥远，消防车不可能及时赶到。 佛卡斯和老三再次出现，两人扭着矮个黑人的手臂，强迫他上了切诺基的后座，坐在摩米旁边。摩米见他上来，发出歇斯底里的惊叫：“他跟他们是一伙的，打死他！” 这时，马可看见车灯照射处，一辆皮卡停到着火的棚子前。十来个红色贝雷帽跳下来，一部分人围住切诺基。其中一个用枪管敲了敲车窗玻璃，示意开门下车。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马可c佛卡斯c老三和摩米只好下车。图西族士兵情绪激动。他们发现还有人蜷缩在车上，将他拖下来，彻底搜查一番。他们交流了几句。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一个士兵用枪托很很地砸在黑人脸上，皮开肉绽。黑人倒在地上，其他士兵围上去用枪托群殴。马可想要阻止，一支冲锋枪顶住他的肚皮。 佛卡斯立即介入，用斯瓦西里语同当兵的交流了几句，对方平静下来。两个当兵的仍在盘问倒在地上的黑人，强迫他站起来。黑人脸上留着血，回答问题稍有犹豫和含糊，就会挨枪托，遭脚踢。 马可愤愤不平，说：“他们为什么对他这么狠？” 佛卡斯低声说：“这是个前卢旺达军人。我一看他的脸，就怀疑他是胡图人，大屠杀凶手。” 车灯光线之下，暴力审问持续进行。当兵的又搜了一遍胡图人，这次找到一张小纸片。仔细检查了纸片上的内容后，士兵们似乎很满意，然后一枪托把胡图人砸倒在地，继续围殴。 佛卡斯有些尴尬，对马可说：“他们查明了此人身份，是胡图族民兵的一个头目。他参与了卢旺达大屠杀，后来逃到扎伊尔的坦吉坦吉难民营。再后来，为了不被游击队抓住，他同蒙博托的部队一起退到了金沙萨。” 胡图人缩成一团，企图躲开枪托。马可问佛卡斯：“为什么打个不停？” 佛卡斯说：“他罪孽深重。他曾经烧毁过一座教堂，连躲在里面的妇女和儿童一起烧死。他运气不好。这些士兵中间有一人的村庄就是他带人焚毁的。” 一个士兵凑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卢旺达身份证，给佛卡斯看。佛卡斯说：“他叫姆萨比，民兵头目，坏透了。” 苍天有眼。他在卢旺达把教堂里的妇女儿童活活烧死，最终在金沙萨的一个偏僻角落被仇人抓住。胡图族武装民兵是1994年卢旺达大屠杀的主要执行者，残害了至少五十万图西族人。马可开始理解这些图西族士兵的行为。这有点像1945年犹太人对待被抓住的党卫军军官。 士兵们强迫胡图人上了皮卡。其中一人很有礼貌地向马可解释说也要带走他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佛卡斯试图解释，不起作用。摩米吓得不敢吱声，呆若木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当兵的掌握了切诺基的方向盘，另一个上了后排，便于监视。马可还想最后尝试一下，对佛卡斯说：“告诉他们这是外交车辆。” 当兵的看了马可一眼，似乎不理解何谓外交车辆。摩米凑近马可耳朵，嘴唇发抖，低声说：“他们是图西人，会杀了你的。” 马可说：“不会的！误会而已。” 直到两辆车在城里某处停下来，误会仍未消除。路灯光下，马可看见墙上的号码：17。他们到了司法大街17号，新政权安全局总部。 他们被叫下车。士兵们开始搜身。马可c老三和佛卡斯的手枪一一被搜出来，误会更加深了。士兵们用斯瓦西里语交谈，情绪激动。佛卡斯脸色发灰，低声说：“他们把我们当成了蒙博托的雇佣军。” 当兵的把手枪传来传去。佛卡斯那一支，上了膛的，随时可能击发。士兵们对它最感兴趣。 马可对佛卡斯说：“告诉他们我们的身份，让他们联系中国大使馆。” 布隆迪人答道：“我试过了，他们不信。加上这个胡图人，更糟糕。” 士兵用枪管顶着他们进了院子，然后进入办公室。胡图人仰躺在地上，当兵的双脚跳上他的肚皮马可很生气，冲上去要阻止士兵继续，腰上挨了重重的一枪托，倒在地上。他听到拉ak47枪栓的声音，然后是佛卡斯抗议的声音。佛卡斯搀扶马可站起来，对着他耳朵小声说：“别护着他。当兵的很生气。他是大屠杀的刽子手。” “特莱赛在车上，拿过来，给苏站长打电话。” 佛卡斯还没来得及反应，当兵的就把他们四个推进了楼梯间。里面散发着油腻的酸味，令人作呕。楼梯低处尽头，阴暗狭窄，尿湿气味浓重，有十来扇铁门。当兵的把他们关进一间方形囚室。里面除了一只便桶，没有床c洗脸池，也没有窗户。夯土地面上巨大的蟑螂爬来爬去。空气不流通，充满令人恶心的味道。裸露的水泥墙面满是来路不明的污迹。三米高的屋顶垂下来一只灯泡，发出暗黄的光线。铁门咣当一声关得严严实实。 佛卡斯背靠墙坐在地上。老三同样的姿势。马可c摩米也一样。大家都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摩米全身瘫软，不住发抖，嘟囔道：“他们会杀了我们，杀了我们。” 老三嘲笑道：“你，也许，但我们不会。” 然后他把摄影背心的每个口袋摸了个遍，找到香烟和火机，用夸张的动作点燃香烟，自顾自地抽起来。 马可看了一下表，昏暗之中勉强看清是凌晨一点。这次行动算是失败了。这些图西族军人不完全听命于任何一方，所以马可他们可能会被关押一天月甚至更长时间，或者某个小头目一时兴起，把他们全部枪毙，也有可能。几千名参与过大屠杀的胡图族人，在基桑加尼被游击队处决。游击队进入金沙萨后，也曾经短暂而猛烈地开展过清洗行动。至少两百人，包括一些窃贼，未经审批，丢了性命。二十来个前卢旺达政府军的胡图伤员，被从妈妈耶摩医院绑架到兵营枪毙掉。 他们身陷囹圄，就像到了另一个星球，与外部世界失去了联系。既然无法呼救，只好睡觉。摩米靠上马可，在他耳边低语：“你觉得他们会放我们出去吗？” “当然。”马可说，“明天，一切会好的。” 思迈特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像困住笼中的野兽，一支接一支地抽高卢烟。马赫丹带队的手下音信全无。他很可靠，头脑灵活，手段毒辣。已是凌晨五点，比利时人仍未合眼。他不敢夜里出去冒险，因为政府军会拦车检查，必须等到天亮，才可以去马赫丹藏身之所。 为了打发时间，他一边煮咖啡，一边翻阅桌上的装饰产品目录。这让他暂时忘掉烦恼，设想如何装饰他在布鲁塞尔的小套房。如果这次行动成功，他就有钱买下产品目录上的家具。 他长时间研究产品目录，直到东方发白。他把手枪别在腰带上，开上他的老丰田，往宾杂驶去。街上已经很热闹：小巴车挤来挤去，擦挂碰撞；卡车车厢挤满人，像打开的沙丁鱼罐头；行人，如潮的行人。对多数金沙萨人，小巴票价太贵。 比利时人到了宾杂，然后继续向北。六三零大道西头的一座桥断了，所以需要绕很远的路。当他小心翼翼地转到通向马赫丹家的土路上时，心跳骤然加速。马赫丹的车还在，但房子已成一堆冒烟的废墟。消防队估计也觉得没有必要跑这一大趟来灭火吧。几个邻居在废墟里扒拉，看是否能捡到什么可以卖钱的东西。有人从废墟出来，头上顶着烧焦的冰柜。比利时人从废墟边经过，车速都没有降低，担心引起别人注意。他继续朝大理石宫方向开，嘴里一股炭灰的味道，肚子因害怕而抽紧。他的第一反应是开车去河边，恐惧让他失去理智，想要第一时间逃离金沙萨。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知道政府军如果发现他在金沙萨，他就死定了。马赫丹知道自己藏在那里，如果他已经死了，那还好；如果没有 他到达扎伊尔河边，牙齿打颤。德国大使馆外的河岸缓坡上，成分复杂的人群慢慢移动，带着匆忙收拾起来的行李。戴着红色贝雷帽的士兵，对这些来自布拉柴的难民进行搜查c甄别c放行。反方向的人流规模较小，一些掮客提着便携汽油桶c食物，这些东西在布拉柴紧缺。 当兵的对每一个旅客都要搜身，检查是否携带武器。思迈特心想如果一个白人去坐独木舟，一定会引起士兵的注意。他转身离开，穿过密集的人群。河岸边已自然形成一个村落。有流动餐车c商贩c出租车。满地都坐着人，一个挤一个，不知道去哪里。比利时人只有离开人群才能觉得安全。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在贡贝区瞎转。金沙萨就像一个陷阱，从机场飞走是不可能的，往内地的道路又已断绝。他不敢多用他的特莱赛，怕有人监听。目前，没人知道他在金沙萨，除了摩米。但如果正有人搜捕他，那么危险等级高十倍。 他想到贱货摩米。她死了没有？如果房子意外失火，她会再打电话来。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继续执行洛巴卡将军的眼镜蛇计划，全力以赴取得成功。幸好，马赫丹不是唯一一个他能靠得住的手下。他心里祷告所有人均已在火灾中丧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非人的惨叫穿墙而来，令人胆寒。叫声已经持续了大半个钟头。马可徒劳地砸门，没人搭理。摩米惊恐万状。佛卡斯坐立不安。马可说：“他们正在折磨他。” 折磨对象肯定是那个被抓住的胡图族人。令人揪心的惨叫让人受不了。佛卡斯站起身，贴着门，一边用斯瓦西里语大叫，一边用力拍打金属门板。 十分钟后，终于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铁门打开，戴红色贝雷帽的士兵端着枪对着他们，脸色极其难看。佛卡斯长篇大论的解释，并没有使对方的脸色由阴转晴。过了一会儿，士兵伸出手，用斯瓦西里语低声说了一句话。佛卡斯翻译道：“他想要美元。” 马可立即从衣袋里摸出两张十美元的钞票给他。士兵表情放松了，开始回答佛卡斯的问题。隔壁囚室一阵更加痛苦的惨叫，让所有人毛骨悚然。马可道：“让他们停下来。” 佛卡斯与对方交谈几句，遗憾地说：“不可能。他只是中士。隔壁都是军官，大屠杀的幸存者。不过他可以带我们去见军官。我们可以向军官解释。” 马可对摩米和老三说：“你俩留下。” 他出到走廊，空气潮湿难闻。图西族士兵打开隔壁囚室的门。室内裸露的灯泡发出刺眼的光芒。三个穿迷彩服的男人围着一个绑在长凳上的人。正是那个与马可他们同时被捕的胡图族“大屠杀凶手”。两腿绑在一起，双手反剪背后，脸上血肉模糊，鼻子几乎被打平。上身也好不到那里去，布满匕首划出的刀口。 马可发现一个更残忍的细节：他的两只耳朵被贴着头皮割下来。鲜血从伤口汩汩往外冒，布满肩头和上身。三个军人一动不动，表情严肃，盯着马可和佛卡斯。中士先开口，然后佛卡斯接着说，语速很快。三个军人的表情慢慢放松。其中一个用英语对马可说：“这个人在我们国家犯下严重罪行，理应严惩。二十多个小孩活活被他烧死在教堂里。神甫是帮凶。我们已经在坦吉坦吉难民营找到了那个帮凶，而且用木桩戳死了他，让太阳慢慢把他晒干。现在主犯也该付出代价了。” 旁边的军人端着一个金属盘，伸到胡图族人的嘴边。盘中装着黑黢黢的东西。胡图族人仰头躲闪。马可问：“你们要干什么？” “要他死之前把自己的耳朵吃下去。”图西族军官平静地说，“罪有应得。” 马可汗毛直竖，心想真野蛮。他们还细心地把耳朵切成小块，大概是为了便于胡图人吞咽吧。 马可想再碰碰运气，说：“这个人参与了反对现总统的阴谋，必须审讯他，而不是杀掉他。” 没人听他说话。由于胡图族人不愿意吃自己的耳朵，军人用匕首猛划他的身体，制造出阵阵惨叫。中士把马可和佛卡斯往门外推。三个军官勉强让马可过来解释，现在他们要继续干活。非人的惨叫再次响起。马可想把耳朵堵起来。 囚室的门虽然关上，但隔不断叫喊声。一会儿是绝望的呻吟，一会儿是痛苦的尖叫，然后是寂静，再后突然一声令人恐怖的哀嚎打破寂静。马可试着不去想象受刑人所承受的痛苦。残酷的刑罚总是千篇一律。把小孩活活烧死的罪犯真的值得同情吗？恶有恶报有助于遏制犯罪。突然，像是一声咳嗽之后，可怕的汩汩声响起了。 重归寂静。马可同情这个罪犯，甚至希望再听到惨叫。但是，没有任何声音。马可总结：“他肯定死了。” 马可的手表显示早上8点10分。他有点口渴，但不饿。他不信没有人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苏站长一旦发现他们消失了，定会上天入地把他们找出来。但怎么找？鉴于新政府管理混乱，也许高层并不知道他们被捕的消息。 时近中午，铁门打开，图西族中士端来一盘发臭的木薯，几小塑料袋饮用水。他好像忧心忡忡，低声简短地与佛卡斯说了几句。佛卡斯翻译说：“胡图族人死了，被自己的耳朵噎死了。他们并不想这么快杀死他，但一切发生得太快。” 意外，不幸的意外。马可受到一点刺激。野蛮人的世界，有什么办法呢？他问：“他们没有审讯他？” 中士摇头说：“他们没来得及。犯人死得太快。” “他们什么时候放我们走？”马可问。 佛卡斯翻译过去。中士有点尴尬，没有答话。 “让他们给中国大使馆打电话。”马可建议。 “他们没有电话。”佛卡斯解释，“他害怕受惩罚。” 离开囚室前，中士低声对佛卡斯说了几句话，布隆迪人脸色大变。铁门关严之后，他用紧绷绷的语气说：“老板，情况不妙。他说明晚要把我们转到果果洛军营。那里是卢旺达占领军的天下。他们在里面做的事，总统都不清楚。那些从妈妈耶摩医院绑架的胡图族伤兵，就是被转到这里后枪杀的。” “但你是图西族，”马可说，“他们怎么也想伤害你？“ “他们可能以为您收买了我。”佛卡斯尴尬地承认。 马可听到中士的脚步声愈来愈远。苏站长还以为新政权没有设安全部门！每天成千上万的人从市中区“审讯中心”门前经过，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 一旦到了果果洛兵营，他们就完全落入卢旺达人的手中。摩米好像已彻底失望，甚至都不去想存在洲际酒店保险箱里的巨额财富。马可强忍愤怒。被自己正在帮助的人威胁，确实有点太过分。他没有碰肮脏的食物，也没有喝满是细菌的水。背靠潮湿的墙壁，他试图清空大脑。手表指向两点整，六点天黑。六点以后，他们可能被转移。他不知道是否应该用金表换取自由。图西族中士每次来都低头不语，估计是担心再被当官的怀疑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苏站长拨了无数次马可的特莱赛号码，总是系统答复：您拨的号码已关机，或者您拨的号码不住服务区。整个上午，除了寻找马可，他没做任何其它事。十点钟，他联系了洲际饭店。饭店派人到马可的房间查看，一无所获。房间钥匙还留在前台。 他派人去李方子家，找到看门人。对方说昨晚没有人回家睡觉，也没人留任何口信。苏站长把早上出的报纸仔细过了一遍：《热带风暴》c《灯塔》c《潜力》和《非洲城》，没有发现任何关于外国人出车祸的报道。马可c佛卡斯c老三c摩米，还有切诺基，一齐人间蒸发了。这不是好兆头。 担心之下，苏站长打电话给新政府内政部长。部长态度很好，吃惊不小，不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但保证去了解一下情况。苏站长等到下午一点，没有任何反馈，愈加担心。在这个地广人稠的大都市，搜寻几个失踪人员，就像大海捞针。 苏站长没有胃口吃午饭，想试一试仅剩的线索：贝弗利酒吧。他叫了三名部下，带上枪，驾车往宾杂方向疾驰而去。没有人知道酒吧的具体位置。他们问了十多次路，终于在一个加油站旁边找到了目标。 酒吧大门紧闭，露天座空无一人。邻居说酒吧天黑以后才营业。站长花了几十万扎伊尔，总算捞到一点有用的消息：昨天有几个中国人开着玻璃贴了防晒膜的吉普车来过这里；离此不远发生了一场火灾。就这些。 苏站长找到了那间被火烧毁的房子。稍微能卖点钱的东西都被捡走。旁边一辆白色的小车，只剩下外壳，内部所有能拆下的零件都不见了。邻居说发生了火灾，仅此而已。苏站长走进废墟，稍微扒拉一下，发现两支半熔的手枪。看来以前住这的人不一般。邻居不愿意再多说一个字。 他认为这场火灾同马可的失踪有关，但具体什么关系，不得而知。他驾车往洲际酒店，希望在房间看到马可。希望破灭。 他让人打开马可房间，发现床铺原封未动。他沮丧地下楼，心想昨天的行动出了意外，马可不是已死，就是被对方绑架。 “回办公室。”他说。在这个一切都尚未走上正轨的国家，该怎么办？该向谁求助？ 车到了司法大街，有人突然惊叫：“看，我们的车。” 苏站长顺着叫喊的人手指的方向，看见李方子的切诺基，挂着外交牌照，与挂着政府牌照的几辆四驱皮卡停在一起。他命令到：“停车，跟我来。” 几个戴红色贝雷帽的政府军士兵守在司法大街17号的大门前。苏站长指着切诺基，问他们：“这辆车，为什么在这里？车上的人呢？” 守门的士兵一无所知。良久，从楼里出来一个穿迷彩服的军官，其他人叫他上尉。他声称切诺基是从偷车贼手中没收来的。苏站长怒不可遏，驳斥道：“这是中国的外交车辆。我要求你们立即归还，而且我想知道车上的中国人在什么地方。” 上尉不再理直气壮，说自己并不清楚更多的细节，只知道这辆车现在属于政府。苏站长打算跟他进大楼，贝雷帽介入，亮出冲锋枪。冲突一触即发。 苏站长命令三个部下：“围住切诺基，任何人不得靠近，必要时可以开枪。” 三个部下站好位置，面对图西士兵，一言不发。苏站长拨通了内政部长的电话。部长同总统在开会。秘书答应尽快通知部长。苏站长打电话回办公室，安排增援。他越来越担心马可，觉得凶多吉少。 两个小时以后，内政部长仍然没有消息。现场僵局持续。马路对面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一辆架设重机枪的皮卡出现在大门外，火力范围覆盖切诺基。苏站长三个部下，短枪在手，看上去也不是吃素的。站长希望冲突和平解决。如果发生枪战，会死很多人，政治影响恶劣。 4点10分，他的手机响了。内政部长担心地问：“怎么回事？” 苏站长解释一番，部长好像有些为难：“我没办法介入，这是军队的事。我联系一下卡邦戈将军，他负责军事情报部门。别担心，肯定是一场误会。” 他挂断电话，感到松了一口气。上尉从楼内出来，走向切诺基，好像要上车。苏站长忙拦住他，说：“我禁止你上这辆车。” 图西人打量着对方，很生气，冷冷地说：“我只服从上司的命令。闪开。” 红色贝雷帽围过来，随时准备开枪。中方三人举枪瞄准上尉。皮卡上的重机枪也指向切诺基，枪栓咔咔作响。苏站长汗流浃背，担心造成重大伤亡，于是说：“你的上司之一，卡邦戈将军马上过来，还有内政部长。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我不能让你开走这辆车。” 沉默，图西人估计是听到了将军的名字，转身回大楼去了。 局面缓和下来。苏站长每三十秒看一次表。终于，一辆奔驰出现。司机戴红色贝雷帽。奔驰停在大楼前，内政部长下车，接着出来一位穿迷彩服的军人。部长介绍是卡邦戈将军。新政府军军官不佩戴军衔，外人搞不清楚他们的级别。苏站长沉着地解释了现场的情况。幸好，将军会英文，明白外交牌照是怎么一回事。 “我了解一下情况。”他说。 将军进了大楼。内政部长陪着苏站长，看到双方剑拔弩张，镜片后的眼睛露出一丝恐慌。 “你们不会真” 苏站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部长先生，就算是蒙博托时代，也没人敢没收外交车辆。” “当然，当然。”部长尴尬地承认，“会给你一个说法的。不过还是小心为妙，卢旺达人好斗c敏感。” 苏站长回应道：“我的部下不敏感，但勇敢。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中国。” 尴尬的沉默。将军同上尉再次出现。上尉满面笑容，把切诺基钥匙递给苏站长，说：“确实是个误会。我们无权没收这辆车。不过，我的人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们以为这辆车被盗，因为车上有一个胡图族民兵头目，一个战争罪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苏站长略感诧异，问道：“车上的人都在哪里？这辆车的司机是布隆迪人，另外还有两个中国人。“ 将军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选择措辞，随后缓缓地说：“他们卷入了一件重案，包庇胡图族人。我们将把他们送到果果洛军营审问。如果他们是清白的，就会被释放。” 卢旺达将军觉得自己可能干了件傻事。苏站长用手指着那栋屋顶天线密布的大楼，问：“他们在这里？” 犹豫再三，将军答道：“嗯我想是的。” 苏站长明确告知对方：“我要求立即见他们。这是彻头彻尾的绑架，我们不能容忍。部长先生，我请您介入。” 部长本能地往后缩。如果地上有缝，他就钻进去了。谁掌握实权，部长还是将军，扎伊尔人还是卢旺达人，一目了然。没有人再说话，气氛沉重。为了让对方更清楚自己的立场，苏站长一字一句地威胁道：“任何人都不会被移送果果洛军营。如果必要，我会动用武力加以阻止。我已经得到我国政府授权。” 卡邦戈将军转身进了大楼。苏站长开始给总统府拨电话。事态的发展可能酿成严重的外交事件。 将军再次出现，对苏站长说：“我们去同抓他们的人谈，跟我来。” 当看到马可一行人从通向地下室的楼梯上来时，苏站长心中一震。男的都胡子拉碴，面容消瘦。摩米则一直处于惊恐的状态。人人身上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马可说：“我们受到了极不人道的对待，而且好像会被秘密处决。” 他迅速将昨晚的经过简述了一遍：他们跟踪前总统卫队的军人，追到一处住宅，遇到爆炸，抓住了逃过爆炸的胡图族人。政府军巡逻队出现，不问青红皂白，带走所有人。 将军同内政部长交换了一下眼色，显得有些困惑。马可继续说：“那个胡图族人，我不知道他的姓名，也不知道他是卢旺达人。他们一伙阴谋颠覆现政权。他肯定掌握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但恐怕已经被酷刑折磨至死。” “酷刑！”苏站长惊叫。 “我们在隔壁囚室，听到他不停惨叫。”马可解释。 卡邦戈将军同上尉尴尬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尉用斯瓦西里语对将军说：“是的。不用刑他不招供。但他是罪犯。” 将军没有说话，显然并不觉得奇怪。三十年来，大湖地区的酷刑和屠杀司空见惯。图西族将军说：“你说的这些需要核实，儿核实需要时间。” 苏站长一听着急起来，大声说：“卡邦戈将军，五分钟，我只给你们五分钟。否则我会召开记者招待会，把你们在金沙萨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到时，国际投资商估计不敢再来金沙萨冒险了。” 苏站长的话戳中了新政权的痛处。将军辩护说：“这个胡图族人死于意外。我们本来打算审判他。” 说完，他走出院子，拨打电话。几分钟后，他回到院子，说：“安全总局的卢比比先生，刚刚命令我释放您的朋友。你们给了我们很多援助，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一切都是误会。” 天气很热。内政部长大口踹气。马可问：“那人招供了吗？” 卡邦戈将军皱起眉毛：“他叫马可，为我国政府工作。我们发现前政府有人在金沙萨策划颠覆新政权。” 图西族人不再急着要离开，问：“这与胡图族大屠杀凶手有什么关系？” 马可答道：“他同我们跟踪的人是一伙的。意外的爆炸摧毁了他们的住房。他是唯一幸存者。顺着他这条线，可以抓到其他人。” 卡邦戈将军承认：“没错。但可惜我的手下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急于为大屠杀的遇难者报仇。我也一样有家人被胡图族民兵杀害。你没有别的线索了吗？” 苏站长忙说：“有。一个叫思迈特的比利时人。他潜回金沙萨，准备有所行动。但我们不知道他躲在哪里？” 卡邦戈将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寥寥草草写了几个字，然后微笑着对苏站长说：“谢谢你们为保卫扎伊尔所做的努力。我会将这个消息报告卢比比先生。” 马可坚持问：“您确定胡图族人没有招供？” 用斯瓦西里语简短地与上尉交谈后，将军回答：“没有。” 那些图西族军官急于报仇雪恨，忘记了正事。 “你坐第一班飞机回去吧，让他们自己去解决问题。”苏站长对马可说，“明天晚上就有瑞士航空的班机。我会把我们掌握的情况转给卡邦戈将军。” 马可说：“这里的情况很复杂，需要我们做更多的事情。我现在想先好好洗个澡。”受刑的胡图族人的哀嚎仍在他耳中回响。 苏站长无可奈何，说：“我给你配一个保镖，直到你离开金沙萨。我可不想你再出意外。” 马可一进酒店房间，立即冲进浴室。不一会，特莱赛响了。马可从浴室出来，接电话。听筒里传来一个捏着嗓子，微弱的男声，因紧张而颤抖。马可一下子想起来：这是邦果的声音。马可让这个前秘密警察寻找博隆高上校。 “马可先生吗？” “是我。” “太好了，我是邦果。今天晚上您能来莎娃娜娜吗？十点我有重要情报。” 马可有点厌烦同扎伊尔人讲话，厌烦他们的各种小花招。被关押的几个小时所经历的，所看到的，让他失去了同情心。这些人就该过这种生活。屠杀与暴行，让人失去理智。 “喂！喂！马可先生，你在听吗？”前秘密警察说话非常小声，很不容易听清。 “在。”马可确认。 “您会来吧？很重要，我找到了你要的人。” 博隆高上校，蒙博托的打手。李方子曾把他藏在家里。苏站长怀疑他计划颠覆现政权。马可飞快地思考。自己的调查到现在没有发现博隆高与思迈特有何联系。但也不能把博隆高排除在阴谋之外，因为毕竟还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如果博隆高不干净，他不可能同意与马可见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如果博隆高上校只是跑路c逃命，而没有卷入什么阴谋，就有可能帮助马可找人。他肯定认识思迈特，因为他们都曾经在同一个圈子里混饭吃。 马可问：“您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邦果有点生气，语速更快，话头赶话尾，让人很难听懂。 “不，不，老板。别在电话里说。我没有时间，只买了三分钟。晚上见，老板。” 听筒一声啸叫，对方挂断电话。马可有些犹豫。如果前秘密警察真的找到了博隆高上校，那确实值得一去。反正今天晚上不会离开金沙萨。他的职业操守和好奇心占了上风，决定今晚赴约。 一直在客厅的摩米像一只猫，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此时忍不住问：“刚才是谁？” 马可不想告诉她关于邦果的事，答复道：“今晚有人约我在莎娃娜娜附近见面。” 黑姑娘眼睛一亮：“我们去跳舞。先去保险库取钱。我在楼下商店看见几条非常漂亮的裙子，想买。我现在有钱，买得起。” 此时，河对面传来一阵迫击炮弹沉闷的爆炸声。马可走到阳台给苏站长打电话。苏站长情绪很高：“他们给我道歉了。总统办公厅主任说不好意思，让我们忘掉那个让你受苦的小插曲。他说那些图西族士兵只听他们军官的命令，但现在已经遭到惩处，发配到下扎伊尔睡帐篷c喂蚊子去了。” “他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马可说。 苏站长笑了：“当然，都是扯淡！他真正想谈的是你说的阴谋，想了解更多的细节。总统周围的人都认为蒙博托分子要反攻，要搞突然袭击。我对他们说，很遗憾，没有更多情报，除非找到思迈特。” 马可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你现在明白了？如果有什么阴谋，他是关键人物。” 苏站长纠正说：“关键人物之一。” 马可感觉苏站长对思迈特很上心。在最初的激愤之后，再加上人都已释放，苏站长又重新表现出职业的一面。情报官员对颠覆政权这一类事，不可能不感兴趣。马可打算安慰一下他：“很快你就可以给总统办公厅主任提供新情报了。我刚刚联系上了前秘密警察。” 苏站长反应了几秒钟，问：“他找到思迈特了？” “没有，但他号称知道博隆高上校在哪里？” “太棒了。也许上校才是话事人。因为我总决定思迈特分量不够。” “别高兴得太早。我不相信邦果。也许只是一个谎言，就为骗点钱。” “你们几点见面？” “今晚十点。” “祝你好运！我今晚在家，有事打电话。” 马可挂断电话，此时才发现图西族人没有把手枪还给他。 摩米已经打扮停当。头戴崭新假发，身穿紧身黄色丝质短衫，下身弹力裤。她在原地跳舞，摆动腰肢，眼神一刻也不离开马可。马可一心想着今晚的约会，无暇他顾。 他们从电梯出来，见佛卡斯驾车等在门外。一刻钟之后，车已斜停在国家矿业总公司棕黑色的大楼前。 他们刚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偷偷摸摸地靠近马可，说：“晚上好，老板。” 正是前秘密警察邦果。佛卡斯和摩米先去酒吧。马可随邦果到走廊的阴暗处。 “我找到了博隆高上校。太麻烦了。我打了很多电话，话费很贵。幸好我认识他姐姐，她告诉我他藏在哪里。” “哪里？” “您想见他？” “还用说。” “老板，去见他对我太危险。您给我一百美元，我告诉您他在那里。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告的秘。” “为什么？” 前秘密警察一脸苦笑：“复杂，复杂得很啊！” 马可从口袋里抽出一百美元给他。邦果像变魔术一样迅速将钱收起来，然后抬起手指着棕黑色大楼的方向，说：“他在这里，18层，c套房。” 马可看着大楼，几乎没有窗户亮灯。 “这里全是办公室。” 邦果使劲摇头：“不全是！有给矿业公司高管准备的套房。博隆高上校住在某个高管的套间里。那个高管出国了。新政权还没来得及清理这里。要上去很容易，进大门有电梯。门卫会放你进去的，你是白人。就这样，老板。我要走了，太晚了，小巴快没了。” 他绕过一堆烧毁的汽车骨架，消失在黑夜中。汽车是下午被支持前总理的游行示威者烧毁的。他们要求建设“法治国家”。金沙萨像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没人知道喷发时间。一旦喷发，威力巨大。马可痛悔失去手枪。没枪怎么招待博隆高上校？ 他自我安慰：被追捕的人害怕动静大；这里可是市中心，不是偏远的贫民窟。他沿着台阶走向大楼入口。入口大厅光线暗淡。 “晚上好！老板！”半明半暗中，一张写字台后，门卫问候马可。 马可一边找电梯，一边说：“晚上好！上楼的电梯哪里？” 扎伊尔人站起身，带他进了一扇门，指给他看电梯的位置。马可问：“从这里能上楼？” 门卫一笑，露出缺牙，说：“老板，这个时候，办公室都锁上了。从这里上也许能找到人。能给瓶啤酒喝吗？天气太热了。” 马可给了他十万扎伊尔。 电梯运转正常，就是速度奇慢，杂音不断。到达18层，花了五分钟。走廊里很安静，没有灯光。六三零大街的噪音传过来，变成一种闷响。外墙有楼梯，像消防梯。马可看到楼下莎娃娜娜门前斜着停了一排小车。 他回到走廊，仔细观察每一张深色的木头房门，发现一扇门底有一丝光透出了，隐约传出音乐声。他打开手电，看到门边墙上有字母c。如果邦果说得不错，他现在就在博隆高上校的藏身之地。他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到音乐，没人说话。他按门铃，没响，于是敲门。 音乐马上停了，灯光熄灭。门内的人有了反应。马可等了几秒，然后再次敲门，并低声说：“博隆高上校，我是李方子的朋友。” 没有回音。他继续敲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思迈特给79榴弹发射器装上40毫米手雷，把发射器固定在16冲锋枪枪管上。如果手雷在房间爆炸，足以杀死室内所有人。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提枪出到院子，四个黑人在等着他。 排队上车前，思迈特给每人发了1000万扎伊尔。这些人过一天算一天，先付钱能让他们放心c出力。从前一天晚上出事，到现在比利时人才重新打起精神。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打上门来，本身就是好兆头。 他花了一整天重新组建攻击小组。洛巴卡将军给他的总统卫队成员名单帮了大忙。他没有对将军说三个人失踪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说。他肯定摩米被人控制，但不知道被谁控制。 打到特莱赛上的电话给了他答案。对方自称前秘密警察，叫邦果。思迈特很谨慎，说自己在布拉柴。秘密警察说他在找博隆高上校。思迈特吃了一惊，自己也在找这个人，因为将军下令杀掉他。博隆高同马耶勒将军一样，在游击队进城前，拒绝执行焦土政策，所以上了黑名单。思迈特随口答应邦果，如果找到博隆高，就给他2000万扎伊尔。思迈特估计很难找到上校。 挂断后，他马上又拨了几个电话，核实了邦果的秘密警察身份，确认他在金沙萨。出于谨慎，思迈特派人与邦果见了面，了解是谁派他去找博隆高。邦果承认中国人联系过他思迈特断定中国人在操控摩米。他决定一箭双雕：消灭博隆高，将军一定满意；顺便干掉碍事的中国人。 邦果告诉思迈特中国人几点钟去找博隆高。 攻击小组上车坐定。崭新的ak47冲锋枪闪着寒光。思迈特提醒说：“路上如果遇到关卡，不要停车。” 马可耳朵贴在门板上，感觉到门内压抑的呼吸。几分钟之后，一切归于寂静。马可再次小声说：“博隆高上校，请开门！情况紧急。” 等了几秒，锁舌转动。房门半开半掩。马可侧身进入。刚跨进房门，有人用力推他到房间中央。身后有声音命令道：“缴枪不杀！” “我没有武器。”马可说。 有人从后面接近，全身搜查。 “转过来。” 马可转过身，迎面是端着手枪的黑人。此人头顶微秃，鼻子扁平，嘴唇肥厚，戴一副玳瑁眼镜，身着厚运动衫。 他长时间打量马可，问：“你是谁？” 马可说：“我是中国人，想查清李方子死因。我知道他5月17日后收留过你，因此想见见你。” 黑人放下枪，说：“怎么找到我的？” “邦果说你在这儿。” “他居然知道这个地方。”上校陷入沉思。 他感觉危险正在逼近。把手枪插回腰间，他做手势让马可坐藤椅。房间凌乱不堪。玻璃破碎的窗户，用纸板遮住；床垫摆在地板上，衣服挂在墙上。茶几上有台小电视机，旁边是一瓶喝了大半的烈酒。扎伊尔人倒满两杯酒，放到吃剩的几块披萨旁。上校似乎状态不佳。 “您想干什么？”他问。 “李方子为什么被谋杀？” 上校轻轻摇头：“我那里知道，除了报纸刊登的内容。” 马可不相信。他补充道：“我在李方子家躲了两天。他没有得到上司的批准，不敢留我太长时间。其实我也只想过度一下。他后来让我走，我去堂兄家又躲了几天，在贫民窟，然后通过我姐姐拿到了这个房间的钥匙。这是我在国家矿业公司工作的朋友的房间，他现在生活在南非。不过，我也呆不长，政府很快会搜查大楼。我很少出门，除非夜里去买吃喝。” 马可有点糊涂了。上校更像是被追捕的逃犯，不像策划谋反的阴谋家。 “以前你位高权重，”马可说，“怎么现在落到这步田地？” “一切要从5月4日周四那天说起，”上校解释道，“我同总参谋部的高级军官，一起去恩吉利机场，迎接蒙博托元帅。大家都知道游击队离金沙萨不过60公里左右的距离。前一天晚上，我见了美国大使，他让我想办法说服元帅，抵抗没有意义。当我见到元帅时，就对他说大事已去。恩赞比将军听了很生气，骂我是叛徒，被美国人收买了。第二天早上，我听说元帅将离开金沙萨出国。这样一来，所有抵抗都没有意义了。恩赞比将军同他的手下，把从国外买来用于保卫金沙萨的武器装备，转卖给了安哥拉人。没有任何政府军队打算抵抗。” “为什么你没有跟蒙博托一起逃亡？”马可问。 上校苦笑一声：“因为他没有叫我跟他走。他同几个心腹，像小偷一样溜走了。下午，有人通知我去查其军营，那里还有部分总统卫队士兵留守。我决定去一趟，也许可以避免无谓的流血。正在路上，电话响了，是一个朋友，军事情报局局长。他告诉我，元帅儿子贡果洛拟了一份高级官员名单，名单上的人全都要杀掉。排在最前面的两人是马耶勒将军和我。因为我们都是叛徒，投降美国。” “你们真是叛徒？” “当然不是！我只想避免无谓的流血朋友打电话救了我一命。金沙萨乱哄哄的，我没敢回家，就去找李方子。他是我朋友，虽然感到为难，还是让我躲了几天。当天晚上，马耶勒将军被骗到查其军营，惨遭杀害。” “谁杀的他？” “贡果洛，蒙博托的儿子。” “这以后你做了什么？” 上校耸耸肩：“没做什么，就是逃命。李方子没办法让我住太久。如果新政权发现我躲在他家，可能引发严重的外交危机。游击队刚进城就开始找我。我也在他们的黑名单上，必须杀掉。” “为什么要杀你？你毕竟为他们顺利进城提供了便利。” 他们不知道我做了对他们有利的事。而且我毕竟同蒙博托走得太近，又是总统卫队的第三号人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为什么不出国？” “护照没了。再说去布拉柴太危险。旧政权的‘亡命之徒’都在那边。往来船只被他们监视。只要我一出现，马上就会被认出来。然后恩赞比会派杀手干掉我。最近，布拉柴打仗，机场关闭，哪里也去不了。我没想过要去布拉柴。现在我像老鼠东躲西藏，总有一天会被抓住。” 马可看到上校疲惫的表情，心想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恶人也分等级。苏站长说过，此人相对诚实，还算爱国，与蒙博托保持着一定距离。毕竟总统卫队最初是由法国人训练出来的精英部队，不是一伙抢劫犯。 “为什么不向美国人申请政治避难。” 扎伊尔人摇摇头：“华盛顿不可能同意，明令与蒙博托分子少接触。” 两人都不说话。上校喝了一大口酒。马可本想找阴谋分子，没料到发现一个被追捕的人。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能有点奇怪，”他说，“你觉得李方子同那些想要报仇的蒙博托分子有瓜葛吗？” 上校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李方子？你别乱猜。他是一个‘无辜’的间谍，很正直。他讨厌蒙博托分子，热爱扎伊尔。30年来，我们国家已经被那些掠食者榨干了。他们连抵抗游击队的勇气都没有，而且异常贪婪，把用于保卫金沙萨的武器装备都卖掉了。” “你也许可以帮我。”马可说，“我觉得已经弄明白了李方子的死因，但有些细节还不清楚，也许你知道。” 他开始讲述李方子被害的经过。当他提到思迈特，上校吃了一惊。 “如果比利时人插手其中，可以肯定洛巴卡将军在幕后指挥。” “为什么？” “长期以来，思迈特紧跟洛巴卡。我认为思迈特也参加了最后一次行动，走私进口大量美元假钞。他们找以色列人帮忙印制，批量投入国内市场。洛巴卡虽然是高级军官，但每天想的只有捞钱。” “他在哪里？” “河对面，同恩赞比，也许还有贡果洛，以及其他人。由于暂时去不了欧洲，他们租了栋大别墅。他同我一样，蒙博托没有叫他一起走。” “思迈特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返回金沙萨？”马可问。 回答之前，上校喝了一大口酒。 “有几种可能：也许回来取以前藏起来的钱，作为比利时公民，比扎伊尔人安全一些；或者‘终结者’洛巴卡派他回来，也有可能。” “派他回来做什么？” 上校做了一个无奈手势：“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取钱；也许，还有其它秘密任务” “什么任务？” 扎伊尔人摸着胡子拉碴的下巴，说：“‘终结者’大概痛恨新总统掌权，也许打算报复，推翻新总统。新政权根基不稳，在金沙萨只有几千部队和轻型武器，而且士兵都是卢旺达人c乌干达人，金沙萨人厌恶他们。新政府有点像傀儡，所以大肆招募多年来流亡海外的人才，比如前总统卡萨武布的女儿，被蒙博托驱逐，在比利时生活了二十年。 大部分行政机关的负责人都逃跑了，包括安全局的头头脑脑。新政权搞不清老百姓在想什么。没有政党投靠新政权。真正有实权的是图西人，也就是卢旺达人c乌干达人，他们资助和武装了新政权。 要推翻根基不稳的新政权确实不难。被‘解放’的满足感过去之后，反政府的联合阵线正在形成。新政权犯了一个致命错误，没有请前总理进政府任职。此人有问题，但老百姓喜欢他，因为他以前反蒙博托。如果新政府接纳他，那些大学生就不会上街闹事，其他人也就不会害怕换汤不换药。” 马可专心听完这一篇议论，同意上校的分析。 “如果洛巴卡将军打算推翻新政府，他会用思迈特这种人吗？”马可追问。 博隆高矜持地微笑，说：“如果是我，我不会选思迈特。但是，洛巴卡有得选吗？没有任何总统卫队的军官愿意回金沙萨。思迈特算是雇佣兵，受过军事训练，认识所有藏在金沙萨的总统卫队士兵。他胆子比较大，所以就让他潜回来。‘终结者’肯定给他许诺了大笔酬劳。” 马可接口道：“如果有阴谋，目的是什么？颠覆新政权，蒙博托再掌权？” 博隆高笑了，说：“不可能！再说蒙博托病得快死了。不过，另外还有两种可能：洛巴卡只想给新政府制造一点麻烦，就像流亡扎伊尔的胡图族军人骚扰他们自己的国家一样；或者他希望蒙博托分子中的温和派东山再起，而他在幕后操纵。当然，也可能完全没有任何阴谋。” 马可看了一眼手表，从进门到现在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该结束了。 “上校，我们想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落实到底有没有阴谋。请您帮我调查。作为交换，我们安排您逃出扎伊尔，送您到任何您愿意去的国家。” 上校用满是怀疑的目光看着马可，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说话算话。如果你同意，今晚就带你去李方子的家安顿下来。明天一早，你会见到我的老板，他会正式确认我说的话。” 短暂的沉默之后，上校用疲惫的眼光看着马可，说：“我无法拒绝，但你们具体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帮助？” “请你竭尽全力帮我们找到思迈特。本来有两个嫌疑人：他和你。既然你是清白的如果思迈特只是来取钱，至少我们也心中有数了。” 上校说：“我愿意试一试，但找到他不容易，他非常谨慎。” “是个厉害角色？” “非常厉害。他以前是军人，会格斗，也有指挥能力。如果洛巴卡支持他，就会告诉他怎么找人员c武器和其它装备，足够发动一场军事政变。” 马可说：“收拾东西走吧。” 上校迅速把他的东西塞进箱子。手枪插在腰间。从房间出来，走廊漆黑一片。马可看见一块反光标牌，指示电梯的位置。电梯正在上升，刚过七层。博隆高皱起眉头，说：“奇了怪了！15层以上，就我一人。” 他们看着电梯继续上升：14c15c16。马可突然想起前秘密警察匆忙离去的场景，转头问上校：“邦果可以信任吗？” 上校回答：“我不相信他。” 电梯到了17层和18层之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马可心跳骤然加速。不速之客，不祥之兆。 “有应急通道可以下楼吗？”他问道。 “外墙楼梯。跟我来你也怀疑邦果？” “我不相信那个秘密警察。为了邀功，他随时可能把你卖给政府。”马可一边跟着上校走，一边说。 他们从外墙楼梯下楼。马可看了一眼楼下的630大街，一片宁静。 到了16层和17层之间，他们听到18层的电梯门打开了，传来脚步声和交头接耳的声音，然后是冲锋枪密集扫射的声音。马可动脉里肾上腺素含量陡然上升。 不是ak47的声音。 “这是16！他们不是政府军。政府军只有ak47。”上校惊呼。 看来是其他人。 邦果是唯一可能告诉他们地址的人。马可和上校大跨步越过梯级往楼下冲。 头上突然有人叫喊：“他们在这儿！” 听口音不是扎伊尔人，马可立马想到思迈特。上方的脚步急促而沉重，楼梯震动的厉害。马可和上校比追兵快两层楼。上校突然冒出一句话，如同一盆冰水浇到马可头上：“从5楼办公楼层开始，楼梯走不通了。” 思迈特一步三级往下冲，右手端着16冲锋枪，配79榴弹发射器。他牙齿紧咬，愤怒到胃痛。如果不是大堂保安拦着，就能及时赶到。蠢货把他们当强盗，拦着不让进。思迈特只好结果了保安，但宝贵的时间就这样给耽误了。 他听到猎物的脚步声，距离在缩短，三名同伙紧跟在后。他急于用一枚手雷同时干掉中国人和博隆高。邦果值得奖励。 追了几分钟，离地面越来越近，思迈特最后一跳，落到楼梯平台停住了。一扇栅栏门封死了楼梯，破门而入，难。他仔细检查了栅栏，很失望：不可能通过！ 同伙陆续从楼梯上冲下来，都愣了几秒才搞清楚状况。他们没想到两个逃跑的人可能在任一层回到楼内，乘电梯逃之夭夭。 思迈特扑进楼内，看电梯的楼层显示牌。电梯正在下降，马上到底层。比利时人大声咒骂。目标跑掉了，自己还必须等电梯再上来才能离开大楼。他一边疯狂地砸电梯按钮，一边反复咒骂。电梯停在底层，然后重新上升。 马可像疯子一样冲进莎娃娜娜，上校跟在他身后。昏暗的灯光下，他花了一分钟才找到佛卡斯。司机正在舞池跳舞。 马可对他说：“赶快联系你的卢旺达朋友，思迈特就在矿业总公司大楼里。” 佛卡斯飞奔出去，到切诺基上找手机。马可出酒吧门，监视矿业公司入口。不一会儿，四个带枪的人出现，跳下大门口的台阶，朝停在远处的越野车奔去。天太黑，无法看清他们的肤色。但博隆高基本确认：“应该是思迈特，领头那人。” 佛卡斯跑过来，手机贴在耳朵上，说：“他们马上到，从总统府过来。” “太晚了。我们跟上去。”马可说。 三人奔向切诺基。思迈特的车，浅色越野，已经上了630大街。 马可开车。佛卡斯继续大声用斯瓦希里语打电话，然后，转头对马可说：“卡萨武布大街附近有巡逻队，可以拦截越野车，我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就行。” 卡萨武布大街与630大街相交，在大约一公里远的地方。浅色越野在空荡荡的路面上全速前进。博隆高上校在切诺基后座，有些惶惶不安。 “如果政府军认出我” “他们到了。”佛卡斯大叫。 一辆双排座皮卡从左边冲出，穿过杂草丛生转盘，准备截住浅色越野的去路。马可减速，看见有人从越野车窗户探出身子，用冲锋枪瞄准双排皮卡。不知是枪榴弹还是手雷，准确地击中皮卡。橙色火焰腾空而起，爆炸声却有些沉闷。 浅色越野继续逃窜，然后突然左转。马可差点撞上起火的皮卡。他停车，下车。继续追击皮卡风险很大。一个重伤的士兵上身悬在车窗外。马可和佛卡斯合力把他拉出车外，放到远处，但他很快也咽气了。 上校拉了拉马可的衣袖，有点尴尬地说：“他们很快到，我不能留在现场。” “好吧，我送你回家。佛卡斯，你留下解释事件经过。我就回来。”马可说。 李方子家离事发地点500米。马可一鸣笛，大门就开了。他把上校安顿到客房后返回现场。路上，他想思迈特要杀博隆高，还是杀自己？或者都杀？ 到达事发现场，见20来个愤怒的政府军士兵阻断了交通。佛卡斯被一群人围住，正在解释什么。马可挤进去，听佛卡斯说：“他们跑掉了！没有车追。死了三个人。他们去了矿业大楼找人，没找到。”佛卡斯见马可回来，对他说：“这些当兵的很激动，说要恢复金沙萨宵禁。” 一辆消防车鸣着警报赶到。大火扑灭后，从皮卡里抬出两具尸体。“解放”以来，这还是政府军第一次遭到如此猛烈的攻击。马可问佛卡斯：“他们还说了什么？” “他们认为是旧军队的士兵，从贫民窟出来，持械抢劫。但我打电话给他们的那些人知道真相。” 马可闷闷不乐，思迈特又一次溜掉了。对方的凶残更说明他们是在准备武装政变。35万美元已经不重要了，虽然这一连串的事件因它而起。眼下，马可只有一张牌可以打了。 “你能找到邦果的家吗？”他问佛卡斯。 “能找到。但那个地方，晚上去不安全。”佛卡斯说。 “无所谓。只有他知道我今晚在什么地方。”马可说。 思迈特卸下弹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一口喝干。心跳速度慢慢降下来。如果没有79榴弹发射器，今天就完蛋了。回到藏身之处前，他花了一个半小时在城里绕弯子，确定没人跟踪。浅色越野停进车库，库门上锁。三个同伙住附属的小屋。带他们出去是很冒险的一件事。 他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心想：邦果没有撒谎。他差点一箭双雕。就差那么一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思迈特打手机给洛巴卡将军。虽已深夜，将军很快接通电话。“终结者”嗓音低沉，略显醉意。布拉柴和金沙萨是世界上距离最近的两个首都，两边手机网络交叉覆盖的范围很大。 “怎么样，办妥了？”将军问道。 “差不多吧。” “终结者”暴跳如雷，叫道：“什么差不多！到底干掉了还是没干掉？” “没干掉。”比利时人不得不承认。 “蠢货！怎么回事？” 思迈特叙述了事情的经过，心里惴惴不安。他早就知道“终结者”背着自己给几个总统卫队军官留了手机，好随时同这些忠诚的下属联系。将军可以下令清除思迈特。接受命令的人想都不想就会依令行事，因为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长官，盼着长官早日归来。反之，等待他们的就只有绞索或者燃烧的轮胎套上脖子。 “目前，需要暂时停一停。我先过河回去。政府方面已经有所警觉。过一阵，我再回来。”思迈特继续说。 “眼下，你不能回！天一亮，你就执行‘眼镜蛇’计划第二阶段任务。四天后，按计划发动攻击。然后你可以回来。”洛巴卡将军一字一顿地下命令。 “是，老板。”比利时人忍气吞声地答应道。 “终结者”挂了电话。比利时人觉得将军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现在如果政府军抓住他，一定把他大卸八块。但是如果渡河回去，将军肯定也饶不了他。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完成任务。 他早该离开非洲，回比利时买个餐厅。现在太晚了。他觉得自己陷在金沙萨，就像苍蝇粘上了蜘蛛网。 大道的岔路泥泞c昏暗，不见人影。那天从司法大街送邦果回家，就是把他放在这里。 夜已深，大家都在睡觉。马可锁上切诺基车门，跟佛卡斯来到前秘密警察的家门口。佛卡斯敲门。 没有反应。布隆迪人再敲，而且摇动门板，高声呼叫：“邦果，有人找你！” 五分钟后，屋内亮起昏黄的灯光，房门打开。邦果身穿睡衣，手上端着煤油灯。看到两个男人，他想关上门，但马可推门而入。 “穿上衣服，跟我走！”马可说。 “去哪里？都这么晚了。你们想干嘛？”邦果声音发颤。 “去警察局。你去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把博隆高上校出卖给思迈特。”马可说。 邦果脸色发白，目光低垂，连连摇头。 “老板，别，别去警察局！他们会给我头上一枪。这些图西族人，杀个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 黑暗中有人影在动，一个女人用林加拉语问话。马可用电筒光柱扫射房间，见女人和两个小孩睡在床上，床边有个公文包。马可拿起公文包，打开，看到一些文件和一个笔记本。 “别动，私人物品。”前秘密警察叫道。 马可用手电直指他的脸，用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道：“你，跟我们走！” 邦果无奈，默默穿好衣服，用林加拉语给老婆解释几句后出了门。上车之前，他弯腰驼背，低着头，一言不发。佛卡斯开车。马可打开笔记本，全是电话号码。他想找思迈特的名字，没找到，但看到了摩米的号码。见马可不说话，邦果胆子大起来，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老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博隆高上校不在那里？我可是从可靠渠道得到的消息啊。不过，没关系，我把钱还给你就是了。” 他说得像真的一样，要是另外一个人恐怕就相信他了。马可冷冷地看了邦果一眼，邦果只好闭上嘴。 “博隆高当然在那里，不过呢，思迈特也在那里。思迈特想把我们两人一锅端。难道是巧合？”马可说。 马可见邦果好像要答复“是的”，但出于谨慎，邦果只是嘟囔道：“老板，我搞不明白，真的搞不懂。” “你不明白，我明白。你两边吃钱。既拿我的钱，也拿思迈特的钱。或者，你一直为蒙博托卖命。”马可说。 前秘密警察身子一抖，说：“不不不，老板，不是这样的。我给思迈特先生打过一个电话，问他是否知道博隆高上校的下落。他说他不知道，而且他也在找上校，想上校帮他过河。他还说如果我帮他找到上校，就给我奖励。后来，当我从上校姐姐那里知道上校的地址后，我就打电话告诉了思迈特先生。但我向圣母玛利亚发誓，我没想到思迈特要害上校。就是这样，老板，真相就是这样。” 天气并不热，邦果却满头大汗。马可估计他说的只是部分真相。在非洲，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 “那好，我们现在去找思迈特先生对质。”马可冷笑一声说。 邦果目光闪烁，说：“你知道他在哪里吗？老板。” “不知道，但是你知道啊。” 前秘密警察发出刺耳的假笑，说：“不不不，老板，我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没见到他，只是给他打过电话而已。” “那么奖励也是通过电话给你的？” “那倒不是。他派了一个我认识的人送给我的，在曼德拉转盘的菲娜加油站。我发誓，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也就是说，你对思迈特一无所知。”马可总结道。 前秘密警察摇着头，竭力证明自己无辜：“一无所知，老板，一无所知。” “那好吧，也许警察局的人比我更有办法让你说真话。佛卡斯，去警察局。” 佛卡斯发动汽车，邦果撕心裂肺地尖叫：“别去警察局，老板！” 马可不出声。车朝市中心开去。他见过司法大街17号里的酷刑，不会把邦果交给图西族人，即使邦果为了区区100美元险些让马可丢了性命。 整整两公里，没有人说话，气氛凝重。终于，马可开口：“邦果，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活下来：带我们去找思迈特。现在就去。” 前秘密警察双手抓住马可的臂膀，像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员一样，眼珠鼓起，说道：“老板，我真不知道他在哪里。向圣母玛利亚发誓，要是我知道他在那里，我早就给你说了。我也不想死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佛卡斯觉得邦果确实不知道思迈特的藏身之处，转过头来，平静地说：“老板，他真不知道。杀掉他算了。他差点害死你。” 他说杀人就好像在说杀鸡。在非洲，人命贱如草。况且，图西人普遍鄙视班图人。 邦果把马可抓得更紧，央求道：“老板，我发誓，我会找到他。我要去问所有认识的人，肯定能找到。千万不要把我交给图西人。” 马可既不会听从佛卡斯冷酷无情的建议，也不会把邦果交给那些凶残的图西人。没办法，他叫佛卡斯停车。佛卡斯在一处僻静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在这里杀人，不会被发现。马可打开车门，对邦果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晚六点，我在李方子家等你。”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我会找到这个思迈特先生，我保证。” 邦果跳下车，一路狂奔，消失在黑夜之中。佛卡斯摇摇头，叹一声气，说：“老板，你太仁慈。他会逃去乡下。” 马可本想给他解释图西人的凶残，但想到佛卡斯无法理解，就算了。 洛巴卡将军举起盛满香槟的酒杯，对客人说：“下个月，我们就可以在金沙萨碰杯了！” 理查德礼貌地举杯，用嘴唇沾了沾香槟的泡沫。别墅位于布拉柴的西南部，迫击炮弹的爆炸声似乎很遥远，不真实。商人理查德，身材高挑。他不顾内战正酣，专程来布拉柴与将军讨论反攻计划。他声称资源充足：有钱c有枪c有人，尤其有复仇的强烈愿望。 理查德属于那种对蒙博托下台难以接受的人。当然不是因为感情，而是因为：他所在的美国石油公司，多年来，与蒙博托签有秘密而特殊的协议。如果新政权打算重新审核这些协议，公司可能要损失几亿美元。所以，当洛巴卡将军联系在黑角的理查德，告诉他计划反攻金沙萨时，他花一万美元租了黎巴嫩人的飞机飞到布拉柴机场，然后打的直接到别墅见扎伊尔将军。将军对理查德表示热烈欢迎。在将军看来，精明的商人的出现，本身就说明反攻计划行得通。这就是某种外部认可。理查德放下酒杯，用平淡的语气说：“假设‘眼镜蛇’计划第一阶段获得成功，我也希望成功，下一步你需要一支军队。前扎伊尔军队的散兵游勇好像靠不住。“ 将军打断理查德，开始滔滔不绝：“当然靠不住。不过我已经同安盟的老大萨文比达成协议。他在安哥拉东北部有好几千装备精良的士兵。武器都是我们卖给他们的。如果需要，可以调动这些部队，先占马塔迪，再攻金沙萨，接下来就由我们组建新政府了。” “这听上去确实不错，完美的计划。”理查德承认。 萨文比一直是蒙博托的盟友。其实从南非与安盟决裂后，安盟大部分物资也是通过扎伊尔供应。蒙博托曾经向萨文比求救，请他派部队阻止游击队打进金沙萨。可惜安盟部队到得太晚，没能阻止游击队进城。对安盟来说，游击队是敌人的朋友。萨文比最大的敌人是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安哥拉总统多斯桑托斯。游击队掌握政权对安盟是一场灾难，因为安盟可能丧失与外界交流的唯一渠道。因此，萨文比打算帮助洛巴卡完全符合逻辑。理查德得到了想要的所用信息，假装打呵欠，站起身来说：“我明天一大早出发。” 洛巴卡将军暧昧地看了理查德一眼，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妞，就在门外。” “不用了，谢谢！我有点累。”理查德推脱道。 越少人知道这次会面，对理查德越有利。如果“眼镜蛇”计划成功，这次访问的效果马上就会显现。如果失败，最好金沙萨现政权不知道有这次会面。理查德同主人握手，然后回到房间。他希望几天之后金沙萨堕入血与火的深渊，死几个扎伊尔人，对他来说就是节约几亿美元。 博隆高上校抽着高卢烟，作沉思状。对邦果的背叛行为，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前秘密警察为生活所逼，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校仔细检查了邦果的笔记本，没发现有价值的信息。大量的电话号码，要查清楚它们的主人并非易事。马可看看表，半夜两点。 “思迈特就是个执行者，不是决策者。他比较聪明，可以按照‘终结者’的指示安排行动。‘终结者’绝不会冒险来金沙萨，所以还是必须先找到比利时人。”上校总结道。 “怎么找？” “我想一想。他肯定藏在蒙博托分子或者同情蒙博托的人家里。这种人很多，找起来要花很长时间。不过，我想先确认几个事。” “什么事？” “思迈特是否确实为洛巴卡将军工作。关于这一点，你只有摩米的证言。” 摩米！马可一下想起把摩米忘在了莎娃娜娜。他从酒吧离开去找博隆高上校，然后就把摩米完全遗忘了。不能丢下摩米不管，何况她还有生命危险。他回应上校说：“你有办法查证思迈特和洛巴卡的关系吗？” 上校深吸一口香烟，说：“也许有办法。摩米从思迈特家偷出来的三十五万美元，全是新钞，也许是条线索。洛巴卡让人印了许多假钞，非常容易辨认。如果思迈特家的大量美元是假钞，那么就可以证明‘终结者’在背后操纵比利时人。” “摩米已经花了其中一部分，包括在洲际酒店的精品廊买了块百年灵手表。”马可想说这些美元不一定是假钞。 博隆高微笑说道：“洲际酒店精品廊对客人没有警惕。明天你去街上找换钱的大妈，她们闭上眼睛也能认出假钞。” 马可陪上校到客房，然后出来找佛卡斯。佛卡斯平躺在厨房的行军床上，两手交叉放在胸前。马可不忍心叫醒他，反正去莎娃娜娜找摩米，也不需要保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摩米的影子也没有！ 莎娃娜娜人头攒动，摩米不住其中。酒保说确实看到过她，但不知道现在在哪儿。马可挤出酒吧，到走廊里找，还是没有。姑娘们喜欢在走廊聊天，呼吸新鲜空气。 马可回到酒吧，非常担心摩米的安全。思迈特胆大妄为，会不会再次对摩米下手？马可决定等半小时，如果摩米不出现，就回去叫醒佛卡斯，想其它办法。他点了一杯伏特加。加冰的伏特加喝起来很爽口，他又点了第二杯。紧张了一晚上，他需要放松一下。在矿业公司大楼五层楼梯的铁栅栏前，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莉蒂娜，莎娃娜娜的“黑珍珠”，下到地下室，拨开洗手间门口的帘子，略带讥讽地叫道：“摩米，你的中国情人，他回来了！” 摩米晕晕乎乎，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莉蒂娜的意思。她一直等马可来找，又跳舞又喝酒，后来就基本只喝酒不跳舞了。酒保知道马可会回来买单，给她上了一大瓶君度加柠檬。正在微醺之际，妹妹吉赛拉的前男友威利现身。酒保正在担心马可还回不回来，威利把酒钱付了。摩米拉着威利下舞池，聊表谢意。跳了一曲，摩米抽身去洗手间。威利正在兴头上，跟着摩米下到地下室。 摩米心想现在有钱了，没有必要为几十美元出卖自己。莉蒂娜的消息让她更清醒地意识到，如果马可看见她同比利时人在一起，她就再也别想拿回三十五万美元了。她双手用力推开比利时人，大声说：“让我走！”。 马可看到摩米从人堆里冒出来。她拨开人群朝马可走，脸上带着温怒的表情。为了盖过音乐声，她大叫：“你，你真没礼貌，消失了三个小时，跑哪里去了？” 马可打量着她，既生气又怀疑，说：“你跑哪里去了？” “我补妆去了。” 她是在电视剧里学来的这句话。剧中女主角出轨后，对丈夫就是这样说的。 “开玩笑！你在地下室，正在”马可说。 摩米用食指按住马可的嘴唇，说：“我发誓，没做那种事！只是同朋友跳舞。看，他过来了。” 看见威利从地下室出来，马可既尴尬又气愤。威利见摩米陪着马可，于是朝两人靠过去。 “看来，十处打锣九处有你。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妞。摩米，她很专一，根本不理睬我。”威利半真半假地说。 马可本想打发他走，但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建议：“一起喝一杯？” 比利时人有点吃惊，但还是接受了。上次马可到他家里搜查，想要找博隆高上校。威利点了一杯威士忌，不加水不加冰，然后问：“你找到了想要找的人吗？” “找到了。不过现在我要找另外一个人。你认识思迈特吗？” 威利扑哧一笑，说：“谁不认识他啊！卖黄色录像带的。可惜他也逃走了。你找他干嘛？” “他回到金沙萨了，我找他有事。”马可说。 威利吃惊地看了马可一眼，说：“他回来了，不可能！他把车放在我家里，免得被人偷。他回来了就该来取车。回来干什么，又不能卖录像带。客户都跑了。况且，好多女孩的家人要找他报仇。现在他也没有保护伞了。” “报什么仇？” 比利时人一声坏笑，说：“这个变态拍录像，有时把女孩搞伤c搞残，甚至搞死的都有。唉，你懂的。他心狠手辣。以前，别人敢怒不敢言。现在，他根本不敢抛头露面。怎么，他是你的朋友？” “不是，我找他有事。”马可纠正说。 “哦！”比利时人一口喝干杯中酒，说：“我要干正事了，跳舞。” 马可大声说：“谁帮我找到思迈特，我给他两万美元。” 威利盯着马可说：“看来他欠你钱！我帮你问问。不过，好多消息灵通的人都走了。怎么联系你？” “特莱赛，43888。”马可说。 比利时人记下号码，伸手搂住刚刚靠上来的女孩的腰，对马可说：“我想想办法。现在，我要跳舞了。” 马可看着他同女孩进了舞池，心想任何途径都不能放过。金沙萨有六百万人口，无人居住的别墅不计其数。摩米拉着他的手，说：“来，我们也去跳舞。” 理佛洛是前总理的助手，他八点钟在大市场有个约会。对方是他认识多年的总统卫队军官。军官没下车，打手势让理佛洛上车。车内地板上放着白色塑料袋。车开到稍远处停下。军官说：“一百美元钞票，一千美元一扎，共十扎。你去换成扎伊尔，分下去。每一组一百美元。别贪污。” 理佛洛保证不贪一美元，同时竭力掩饰自己的惊讶。这是蒙博托的人第一次给钱。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新政权。用这些钱，理佛洛可以鼓动金沙萨人响应前总理的号召，上街游行。 理佛洛抓起塑料袋，跳下汽车，上了一辆小巴，直接去里米特区。他不能带钱回家，万一被邻居发现，他们会割断他的喉咙。 摩米穿上她最漂亮的衣服，准备去取美元。 马可决定先核实一下博隆高的猜测。如果美元是假钞，说明洛巴卡将军是幕后黑手。他让佛卡斯把车停到换钱大妈的面前。像往常一样，这些大妈排成一排，坐在美国大使馆大门对面，脚下堆着用橡皮筋捆成捆的扎伊尔，静等客户。 马可和佛卡斯一下车，大妈一拥而上，围住两人，都叫着同样的汇率。马可拿出一张百元美钞，递给最顺眼的大妈，说：“先换一百，下面还有。” 换钱大妈接过钞票，仔细检查起来，先对着光看，然后吐点唾沫在钞票上，把钞票在衣袖上擦。周围鸦雀无声。 “这张，不是真货，是一张‘终结者’，但我可以吃进，给你两百万扎伊尔。” 这个价差不多是市场价的15。现在证实了这些钱是洛巴卡让人印的假美元。 马可问：“是假币？” “对，假币。” “你还是愿意换？” 大妈笑起来，说：“我们来者不拒，就算‘癌扩散’也要。你的美元，还是值点钱。” 无奇不有，假币也值钱。摩米脸变了色，用林加拉语同大妈一番交流，眼泪就下来了。她转头对马可气愤地说：“蠢猪思迈特，他骗了我。” 换钱大妈递给马可一沓扎伊尔，说：“这几天，我吃进了不少‘终结者’。今天一上午就有一千多。有人可能挖到宝了。” 马可似乎一下明白了什么，这绝非巧合。他问大妈：“谁来换‘终结者’，白人？” 大妈笑的更开心，说：“不是白人，就是街上的混混，大概是偷来的。” 金沙萨街头的小流氓怎么会有‘终结者’？谁给他们的？为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六三零大道，乔治希姆侬大学的白色围墙外，一辆宝马正熊熊燃烧。车灯居然还亮着。烟火之中，四位遇难的乘客隐约可见。路过的行人无动于衷，连看都不看一眼。几个流浪汉蹲在不远处，等待大火熄灭，看能不能捡到点废铜烂铁。 “谁放的火？”马可问佛卡斯。 “我问一问？”布隆迪人说。 他刹住切诺基，下车去问流浪汉，回来后说：“是前总理的支持者。小车里的人辱骂他们游行，他们就把车点着了火。” 金沙萨不太平。新总统的官邸位于市区西边，毗邻瑞士大使馆，有图西士兵守卫，所以他的安全当然有保障。但市区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一些店铺闭门歇业；成群的流浪小孩朝外国人驾驶的汽车扔石块；大学生到处游行，打出驱逐新总统的横幅。 马可见到满面愁容的苏站长。站长说：“今天早上，我的车挡风玻璃被石块砸了。从我到金沙萨，这还是第一次。” “他们为什么要砸你的车？” “前总理粉丝指责外国人支持新总统。城里到处乱哄哄，总有游行示威。大学生躁动不安。三天后举行马耶勒将军葬礼，我担心民众借机总暴动。图西人已经不敢上街了，这不是好兆头。你有什么新情况，从昨晚到现在？” 苏站长并不知道博隆高已找到，也不知道随后的追杀。马可详细讲述了整个经过，包括今天在外汇黑市上的新发现。苏站长听说马可收留了博隆高，大吃一惊。 “你想过后果吗？如果政府发现他们的通缉犯藏在中国人家里，麻烦就大了。” “也许吧。不过，我敢肯定思迈特是关键人物，但我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找到他，除了邦果，前秘密警察，不大靠谱；一个比利时人，认识前政府不少达官显贵，叫威利，我答应事成之后重谢他。这两人也许能帮上忙，但我更相信博隆高上校，他是专业情报人员，对蒙博托的支持者了如指掌。我从邦果家找到一个笔记本，博隆高用得上。如果我们能及时揭开背后的阴谋，外交上冒点险也值得。”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把他安置到李方子家吧。”苏站长同意冒险。 马可继续说：“我还没说完。为了找到思迈特的藏身之处，他需要车和司机，他不敢一个人开车在金沙萨逛。” 苏站长想了想：“这个我可以解决。老三用的一辆丰田越野，挂的外交牌照，一般不会被拦截。我今天就让老三开车去李方子家。” “太好了。”马可完全赞成。 5月17日以后，金沙萨变成了一座人人无法无天的城市。敌对双方相互较量，不知法治为何物。丛林法则肆虐。绝望的蒙博托分子，为非作歹无所顾忌，制造大量流血事件。 “但愿你早日有所突破。”苏站长松了一口气。 有人打来电话。接完之后，他又焦虑起来，说：“里米特又发生一起严重事件。政府军士兵朝支持前总理的年轻人开枪。他们向士兵扔石块。搞不懂这些人。” “我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马可说。 苏站长静静地听“终结者”假美元的故事，以及换汇大妈的说词。街头混混好像突然有了许多假钞。 “假美元，蒙博托时代常有。用假钞支付闹事人报酬，滑头。能找到假美元的源头吗？” 马可说：“我想不能等到晚上再去找邦果，他应该已经有点线索了。” 想到要再见邦果，马可有点心烦。他非常不愿意见这个两面三刀c满口谎言的前秘密警察，何况此人差点害马可丢了性命。不过，马可没得选。昨天晚上，邦果欠下大债。要不是马可放了他，他已被关进司法大道17号的地下室。 邦果的家好像位于垃圾场的中央。马可好几次差点被绊倒在地。前秘密警察上身赤裸，正在屋前劈柴。看到有人来访，他放下斧头愣住了。马可担心他会逃走，但他很快恢复常态，迎上前来，说道：“老板，还没有消息，我还在打听。”。 “待在家里当然没有消息。我另有任务给你，很简单。”马可严肃地说道。 他给邦果解释了街头混混持有假美元的事。邦果两眼放光，说：“老板，这容易。以前我用过好些街头混混，只要给他们几千扎伊尔，他们就会给你许多信息。” “那就赶快去找他们。” 邦果觉得自己要发财了，但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老板，我身无分文，小巴都坐不起。先给我200万行不行？” 马可递给他一扎钞票，有100万扎伊尔。 “这次要有结果，不然” “没问题，老板。晚上七点，利奥波德商场见。” 马可回到车上，返回市中心区，不时看看后视镜。思迈特想要他的命，而且不缺打手。金沙萨没有一处安全。他们回到李方子家。摩米和博隆高都在。 思迈特戴着墨镜，小心翼翼向南行驶在恩吉利路上。他不喜欢大白天出来招摇，但又没办法，有些问题必须他亲自出面处理。他甚至没有叫前政府军士兵与他同行。单独一个白人驾驶越野车，基本不会被拦停。一旦有黑人同车，图西士兵就会拦车检查行驶证。稍有违规，车辆就会被收缴。 进入里米特区，他开上左边的辅道，放慢车速，不停观察周围。他看到第九街，然后十二街。他明白第十街没有直接同辅导相接。直接相接的一段路没有编号。这段路很快分成两条街。他开进第十街，见一辆米色越野车停在路边，车门开着。 三个戴红色贝雷帽的士兵坐在车里。驾驶位的兵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其他两人看着窗外发呆。每人腿上都横放着ak47。 思迈特开进第十街，经过四个大门，见右手边一座巨大的别墅前，十来个男子坐在椅子或板凳上。他们是前总理的贴身保镖。这里是前总理的政党总部兼住宅。这些人好奇地看着思迈特。不少外国记者来拜访前总理，但获得接见的不多。保镖都没有枪，负责甄别来访者。思迈特在下一个路口掉头，把车开到保镖跟前。他速度更慢。一名保镖站起身凑过来。 比利时人问道：“总理在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总理在家，但现在在休息。你是谁？” “我是记者。我会再来。那边的图西人，在监视你们？”思迈特问道。 扎伊尔人沉下脸，说：“他们总在那儿，看谁来见总理，还阻止游行队伍过来。赶都赶不走，脸皮厚得很。” “好吧，一会见。”思迈特边说边发动汽车。 他已经得到了他需要的信息。当汽车从图西士兵面前经过时，他们看都没看一眼，因为一个裹着紧身布裙的女孩吸引了他们全部的注意力，而另一个女孩则竭力向他们推销美味零食活毛毛虫，以及瓶装的棕榈酒。 思迈特返回市中心，到中国大使馆附近，转向和平大街。当他见到换钱大妈，停下车，轻轻按了一下喇叭。换钱大妈凑上车窗，说：“思迈特先生，我以为你也走了。” “我是走了。你能帮我个小忙吗？”他笑着问。 “当然可以。” “你去那边超市帮我叫一下约瑟芬。我看见她的车停在外面，但不能进去找她。” 他在车上等。车没有熄火。五分钟后，他看见“小约翰”餐厅的女老板从超市出来。这是她每天采购食材的时间。约瑟芬跑过来，跳上车。思迈特其实是餐厅的匿名股东，开餐厅的大部分钱是他出的。 “你真的回来了？”约瑟芬问道。 “我没回来。没人知道我在金沙萨。”思迈特纠正说。 “谢谢你来看我” “我要请你帮个忙。” 她笑着点头，说：“什么忙都行。” “我们去你家？安全吗？” “坐我的车去。车在超市前面。我去取。” 思迈特等约瑟芬把车停到自己车旁边时才下车，然后迅速上了她的车。手中拎着一个大袋子。 约瑟芬住在卢库萨上校大街16号的一座别墅的套房里。在别墅大门前，约瑟芬按了喇叭，大门马上打开。守门人看了看车上的乘客。在他眼里，白人都长得一个模样。 别墅在院子深处。约瑟芬停下车。两人上了二层，进屋。她打开空调，然后说：“我去拿点喝的。” 一会儿，她端着托盘回来。托盘里有君度酒c白朗姆酒和柠檬汁，另有一瓶威士忌。约瑟芬给思迈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给自己调了一杯鸡尾酒，然后盯着思迈特的眼睛问：“你有什么计划？” 思迈特笑了。他通常无情的眼睛此时也露出一丝温情。他喜欢约瑟芬，因为她忠心耿耿，有求必应，把思迈特当神一般崇敬。 思迈特说：“我要找一个女孩。” 约瑟芬笑着插话：“那还不容易，你以前” “不一样，跟以前不一样。这次特殊。”思迈特纠正说。 约瑟芬听他继续解释，不再打断。思迈特说完，从他的袋子里取出一扎百元面值的美钞和一个口子捆起来鸡蛋大小的小布袋，递给约瑟芬，说：“这些是‘终结者’，假币，我给了你不少。” 约瑟芬把钱还给他，说：“我不要钱。” 比利时人吃惊地看着她，说：“为什么不要钱？你” “我亲自去找。做这种事，我不相信任何人。况且我喜欢做这种事。明天一早我就去找。” 思迈特摇摇头，一脸困惑，说：“你真不要钱？” “真不要。你非要给我钱吗？” “不c不。” “我怎么联系你？”她问。 “我给你打手机。你电话号码没变吧？”思迈特问。 “没变。”约瑟芬回答。她很高兴思迈特来找她帮忙，这说明在思迈特眼里，自己不只是泄欲工具，还具有更重要的价值。 摩米懒散地趴在长沙发上看电视。博隆高上校则在仔细研究一幅金沙萨地图。看到马可进门，摩米站起身抱住他，问：“你跑哪里去了？” 她喷了香水，化了妆，戴好了假发。马可推开她，坐到博隆高旁边，问：“你找到点什么东西吗？” 上校说：“还没有，但我想：像思迈特这样的人，他回金沙萨不会随便找个地方躲。不会在酒店，洲际和梅林都不会；也不会在贫民窟。一个白人住在一个前政府军家里，马上就会被告发。” “那他会在哪儿？总不会露宿街头吧。” “有两种可能性。一是留在河对面，有事才过来。但我不大相信他会这样做，因为老是乘独木舟往返，他会被发现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既藏在那些蒙博托时代达官显贵的空别墅里。这样的别墅在贡贝区和蒙福瑞区有大约一百座。” “政府军没有搜查过这些别墅？”马可问。 “没有全部搜查过，只搜了一小部分。别忘了他们初到金沙萨，也没什么人帮他们。他们只搜了最出名的几个人的房子，如蒙博托的儿子c洛巴卡将军c恩赞比将军，或者众所周知与旧政权关系密切的人。通常，政府军士兵只搜那些被人劫掠过的别墅。附近的人知道主人逃跑了，会冲进别墅肆意抢夺财物，然后让所有的门敞开。但还是有十来座别墅，没有被抢，也没有被搜查，主要因为有保安看守。就是这些别墅，我们需要去查一查。” “就算如此，工作量也很大啊。”马可说。 博隆高上校笑了，说：“对我来说，工作量不大。这些别墅，我基本都知道在哪里。在邦果的笔记本里，我发现了一些没想到的名字。我用两天时间可以列出一个思迈特可能藏身其中的别墅的清单。然后，我们只需要询问附近的居民。清单上的别墅会相对集中在一个区域。只不过，我需要交通工具。我车没了。况且，我也不想独自外出，然后被某个关卡的士兵抓住。” “我会给你派一辆车，带司机。”马可保证。 这有点像大海捞针。所有漂亮的别墅，都有高高的围墙，很难进入。保安门卫可能胡言乱语骗他们。马可看看表：18点35。他要去见邦果，说：“佛卡斯，我们进城。” “我也去。”摩米说。 “你别去。”马可所。 “别老丢下我不管。”摩米撒娇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游行示威的人群封锁了六三零大道，他们不得不绕道回市中心。黑色的烟柱升腾，不知又有什么东西被点着了火。街上没有车辆，但气氛明显紧张。他们花了四十分钟才到达目的地。 利奥波德商场完全不像商业中心。店铺布满灰尘，又老又破，无人打理的样子。空气中漂浮着尘土的味道c烤肉油腻的味道。自从上次骚乱以来，所有店铺的橱窗都装上木板加以保护。 马可看见前秘密警察站在一个流动商贩的旁边，正在啃煮玉米，他身边还有一个光头小孩，穿一件比身体大三倍的浅红色t恤，破旧的短裤已经分辨不出颜色。 看到马可，邦果笑逐颜开，靠近车窗，说：“老板，他叫邦宝乐，他掌握重要情报。” 邦宝乐低着头，一言不发。邦果抓住他胳膊摇了摇，命令道：“把你对我讲的给老板重复一遍。” 小孩瞄了马可一眼，显出不信任，有些不情愿地用不大准确的法语说：“今天他们给了我一张‘终结者’，让我游行，喊口号，要求政府让老总理当新总理。明天还要游行。” 前秘密警察接着说：“邦宝乐是这一片的地头蛇，手下有二十几个流浪小孩。他们偷汽车上的音响等部件，以此为生。他当我的线人很久了。这一片发生的任何事，他都清楚。” 小孩皱了皱眉，在警察的赞扬之下，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他像一只鸟，单腿站立，用另一只脚的大脚趾上又黑又长的指甲给自己搔痒。 “谁给的钱？”马可问。 “前总统卫队的人。” 也就是支持蒙博托的人。马可不确定，问邦果：“他怎么知道此人的身份？” “以前，这人常来胜利广场找小妞玩。邦宝乐给他擦皮鞋，有时也给他介绍刚从乡下来城里谋生的女孩子。” 十二岁就拉皮条c告密c行窃，将来一定“前程远大”。 马可的猜测得到证实。新政权已经成为颠覆目标。这些天的动荡并非自发，有人在幕后操纵。但为什么蒙博托分子要花钱把自己过去的反对派推上政治舞台呢？其中必有隐情。 “这人是怎么联系上邦宝乐的？”马可问。 “他来这里溜达，被邦宝乐认出来。邦宝乐要告发他，想领赏金。此人给邦宝乐更多钱，所以就没告他。” “他什么时候再来？” “我不知道，老板。”小孩有些不耐烦，两脚跳来跳去。 “你知道他叫什么？” “不知道。” “他住哪里？” “查其军营。” 此人以前住查其军营，现在不可能。小孩不明白。 “你看见他同一个白人在一起吗？”马可问。 邦宝乐摇头。马可同邦果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孩没有撒谎。要想找到总统卫队的人，就要对小孩进行密切跟踪。如果让小孩看到给他钱的人再通知，很有可能错过时机。线索到此为止。马可拿出四张五万扎伊尔给邦宝乐，说：“你可以走了。谢谢！” 等小孩走开，马可对前秘密警察说：“明天早上起，你开始监视他，直到给钱的人出现。如果此人出现，就跟踪他。” “老板，我没车，可能需要坐出租车，还需要电话。我的手机坏了。” 在金沙萨，任何事情都不容易。这是一个重要线索。前总统卫队的人肯定是思迈特的手下。马可拿出一叠美元。真美元，因为他不愿意让邦果知道自己也有“终结者”。他数了五张十元的钞票给邦果。这对一般扎伊尔人已是一笔巨款。他严肃地说：“我怀疑目标有车，他可能走路或者乘小巴。他不认识你，所以你可以跟踪他，没有危险。” “好吧，老板。”邦果嘟囔道，语气有些怀疑。 “我还有好些帐没跟你算。我相信你不会忽悠我。不然我就带你去警察局。”马可威胁道。 听到警察局，邦果脸色大变，央求道：“别，别，老板。我发誓，博隆高上校的事，我是无辜的。好，好，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邦宝乐已经消失了。”马可提醒道。 “我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他。他在法国大使馆对面的药店门前行乞。” “那就好，去找他吧。如果前总统卫队的人出现，你别惊动他，跟踪他就行了。然后，你来李方子家通知我。” 邦宝乐愁眉苦脸，从t恤下抽出一张五万的扎伊尔递给邦果。邦果把钱装进兜里，再次伸出手。 “没有了。”邦宝乐小声说。 邦果劈头给了他一巴掌。他还没来得及叫痛，腿上又被猛踢一脚。 邦果叫道：“小混蛋，你该高兴，今天能吃顿饱饭了。” 邦宝乐怨恨地看了对方一眼，道：“为什么不能说给钱人的名字，我不是给你说过吗？” 邦宝乐边说边躲过一巴掌。邦果又举起拳头，说：“小猴子，我撕烂你的嘴。” 小孩笑着逃开了，他明白为什么前秘密警察不让和盘托出，因为要留点料到明天。邦果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心想怎么用马可给的钱，是去找老相好，还是试试新口味？他根本不打算跟踪给邦宝乐“终结者”的前总统卫队的人，绝不能冒这种风险。 威利下了几级阶梯，走进多米诺酒吧。酒吧位于与六三零大街平行的一条小巷中，算是金沙萨有名的去处。他穿过游戏机厅，走向吧台，问老板好。老板头上扣一顶鸭舌帽，对他友善地笑笑。在非洲四十年，饱经风霜的脸，看起来干瘪灰暗。 “你好！”老板说。 “你好！给我来一杯干邑加苏打。”比利时人说。 女招待小心翼翼地给他倒了一点点干邑，比利时人自己往杯子里加苏打水。他抿了一口酒，然后点燃一根高卢烟。 无论如何要赶快找钱，不然就只有喝散装佩慕斯啤酒了。他的生意一落千丈。多米诺是普通白人的据点。他们聚在一起，怀念美好的过去，讨论不确定的未来。自从蒙博托垮台，这些人在梅林宾馆c多米诺酒吧c莎娃娜娜舞厅转来转去，既打发无聊，又打听生意机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威利端着干邑加苏打，笑着问老板：“生意还行？” “一般一般。” 威利点点头，脸上满是同情，然后弯腰贴近，问：“我说，你好像同思迈特很熟” “是很熟。” “他好像回来了。” “可能吧。”老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有个生意想找他合作。机会难得。” 老板眼睛一亮，问：“啥生意？” “东北有个金矿，有几个人困在那里，想找人把他们接出来。他们有二十多公斤黄金，愿意用一部分来支付报酬。大概就三c四个人。我认识一个黎巴嫩人，他有架小飞机，可以从恩多罗机场起飞。” 老板背靠着墙，眼睛半睁半闭，专心听威利说故事。这些人虽然混迹社会多年，但只要听到“黄金”两个字，马上就丧失了判断力。他知道思迈特回到了金沙萨，还通了电话，但不知道具体落脚的地方。 “我能找到他。你明天来，或者我给你电话。” 威利一口干掉他的干邑加苏打，出了酒吧。酒吧里一个小姐凑到老板耳朵旁，说：“刚才那个威利，他现在给中国人干活。” 老比利时人盯着小姐，吃惊地问：“中国人？” “是啊，我有天晚上在莎娃娜娜看见他同两个人在一起，其中一个是中国人。另一个是司机，他以前的中国老板被人杀掉了。” 酒吧老板耸耸肩，说：“管它三七二十一，我才不在乎。” 过了一会儿，他抽身进入储藏室，关上门，开始给思迈特打电话。他们约定的暗号是先响铃两声，然后三声，最后一声。思迈特接了电话。多米诺的老板转述了威利的建议。没等他说完，思迈特接话：“我没时间管这些破事。我有正事要做，做完我就走。” 酒吧老板很失望，说：“好吧。可惜，也许这是个机会。另外，威利现在好像在给中国人干活。” 老比利时人感觉对方的兴趣被勾起来了，因为思迈特问了一大堆问题。老比利时人建议：“明天晚上我在‘小葱’饭店庆祝六十大寿。我可以叫他来。你要能来” “我不一定。你叫他来吧。你说得对，这也许是个机会。”思迈特打断对方的话。 “你看，金子谁不爱啊！”老比利时人觉得说服了对方，很得意。 “就这样吧。我会给你电话。拜拜！”思迈特挂断手机。 他点燃一根高卢烟。黄金的故事，他一听就明白是陷阱。多米诺酒吧的老板只是个传话的，威利才是主谋。威利以前也算是朋友，不过他也缺钱。自从蒙博托垮台，金沙萨的生意人千方百计求生存，什么事干不出来？包括坑害朋友。思迈特不抱任何幻想。他已经两次失手，决意不再第三次冒险去惹中国人，但是必须给威利这个垃圾一点教训。否则，不会有人再尊敬自己。 马可的手机响了，听筒里传来威利兴奋的声音：“我很快就能得到你的一万美元。” 马可仔细听他叙述过程，觉得逻辑上还站得住脚，只是不知道“小葱”饭店的具体位置。他对威利说：“我会准备好一切。如果他真来了，我就给你一万美元。” “你会开枪打死他吗？”威利希望马可回答是。如果一个人对别人做了坏事，当然希望对方永远消失。 “我不会开枪。这同你有什么关系？”马可反问。 摩米听到马可说“小葱”饭店，眼睛发亮，问道：“我们明天去小葱饭店吃饭吗？太好了。” 马可大脑飞速运转。这也许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在餐厅这样的公共场所，思迈特会觉得安全，但想不到中国人会出现。总之，一切都可以谈。思迈特这种人应该比较容易被说服，只要给他足够的利益。 马可回答摩米：“去小葱饭店吃饭，是个好主意。” 博隆高上校皱着眉头：他不能去小葱饭店。他说：“我挑选出二十来栋别墅。思迈特可能藏在其中一栋。明天早上开始，我就一栋一栋去查。” 马可很高兴地表示同意。 城里的骚乱持续。如果局面失控，新政权没有足够的兵力来维持一个六百万人口的城市的稳定。如果前政府军和总统卫队的散兵游勇集合起来闹事，政府就更加束手无策。 一个年轻姑娘，脸庞瘦削，但还算好看，穿着裹身裙，靠近越野车，用林加拉语问道：“来点棕榈酒，五千扎伊尔。” 图西士兵不答话，他说斯瓦西里语。姑娘用法语重复了一遍，士兵答：“没钱。” 从戈马出发，他还没领到过军饷。穿着橡胶雨靴，徒步行军七个月，靠蚱蜢和木薯充饥。金沙萨就像天堂，有啤酒c灯光，尤其有姑娘。面前这个就不错，虽然眼睛有点鼓。对方察觉到士兵眼中的饥渴，于是说：“我卖了很多瓶，这瓶就送给你喝！” 图西士兵有些感动。自从到金沙萨，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像客人一样对待他。他接过棕榈酒，去掉瓶口的棕榈叶，一口喝干。另外两个士兵好生羡慕。姑娘见他们可怜，把最后两瓶酒送他们喝了，然后说：“好了，没有了，我不用工作了，晚上我要去跳舞。” 姑娘收回空酒瓶。驾驶座上的士兵问：“你叫什么？” “我叫蓝汀，你叫什么？” “我叫姆瓦纳，戈马人。” “每天晚上你都在这儿？” “每天都在，有人从卡马辽拉体育馆军营给我们送吃的来。” 三个戴红色贝雷帽的图西士兵的越野车，停在第十街，离前总理的住宅不远。 “你在这儿干嘛？” “保卫那栋住宅。如果有游行，就驱散他们。” 蓝汀笑起来，说：“晚上哪有什么游行。” 士兵不说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儿具体干嘛。 蓝汀说：“我要回家了，你们明天还在这儿吗？” 三个人齐声答道：“在。” “也许明天我还会来。”她说完，离开了。思迈特交代的任务的第一部分就这样轻易而举完成了。约瑟芬的汽车停在很远的地方。她上车，换好衣服，准备去莎娃娜娜转一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洲际酒店脚下的巴塔利巴大街，叫喊c咒骂c歌声混杂在一起。马可在喧闹声中醒来，起身到阳台，才明白噪音从哪里来。酒店入口聚集了一大堆残疾人，不止百人。部分坐轮椅，部分拄拐杖，还有人直接在地上爬行。真残假残，鬼才知道。有人打横幅，有人举牌子：“老总理上台！”c“新总统下台！”c“权力属于人民！”。 他们一边高喊口号，一边想冲进酒店。几个图西士兵守着拦杆，竭力把人群往后赶。 为了吓阻高位截瘫从拦杆下钻进来，士兵慌乱中朝天鸣枪示警。流浪小孩推着残疾轮椅冲撞士兵！ 佛卡斯被残疾人堵住离酒店五十米远的地方。这些人举着标语牌，开始向总统官邸进发。马可上了切诺基，突然看到了邦宝乐，昨天邦果带来的那个流浪小孩。他推着轮椅，上面的人四肢扭曲，面容抽搐。马可下车追过去。邦宝乐看到了马可，调转轮椅，用力把它推向马可，然后尖叫着逃进人群。轮椅上的残疾人死死抓住马可的胳膊，不让他追流浪小孩。马可想尽力挣脱。一群残疾人围上来，大声叫骂。邦宝乐在人群的保护之中，继续高声尖叫！佛卡斯跑过来解围，用林加拉语向残疾人解释，然后对马可说：“他说你想碾死这个残疾人！” 马可肚子上挨了一拐杖。在地上爬行的残疾人抓住他的脚踝。其他人则疯狂地叫骂c威胁。想要冲出包围并不容易。 佛卡斯突然用斯瓦西里语大叫，希望把守拦杆的图西士兵帮忙。两名士兵用枪托砸开一条路挤过来。其中一个一脚踢在地上的残疾人身上，使他不得不放开马可的脚踝。 马可踹息之时，其他残疾人又围过来，叫骂不止。有人还挥舞着短刀和长棍。残疾人仅剩的健康手臂和腿脚，一般都锻炼得异常有力，适于打斗。两名士兵没想到残疾人如此难以对付，有些惊慌，用冲锋枪对准人群，随时准备开枪。 周围的人齐声高叫，越来越吓人。 “他们喊什么？”马可大声问。 “我们不怕，开枪吧！政府屠杀百姓。”佛卡斯翻译道。 冲锋枪射击的声音吓了马可一跳。图西士兵朝残疾人头顶上方开枪，只是稍高一点。滚烫的弹壳跳了一地。他打完一个弹夹，又换上另一个新弹夹。这次，枪口的高度降低到残疾人的胸口。人群开始后退。混乱之中，横幅c标牌东倒西歪。马可跟着佛卡斯，跑向切诺基。车倒退，驶向安静的街区。当然，邦宝乐也踪影全无。 “博隆高上校在哪里？”马可问。 “他跟老三开车走了。”佛卡斯回答。 “好吧，去办公室。” 邦宝乐的出现意味着有人在幕后操纵残疾人。应该就是思迈特和“终结者”，希望给新政权制造麻烦，可能的话，把老总理推上台。蒙博托分子和前总理的支持者可能已经私下达成协议，不惜流血，把新总统赶下台。 “那些残疾人抢劫了六三零大街的所有商店。他们有一百多人。死了两个。有个商人用砍刀自卫。你说得对，幕后有人操纵。几十个流浪小孩帮忙推轮椅。他们可不是做公益。把残疾人往河里推才是他们喜欢的游戏。”苏站长说。 “情况不妙。我有思迈特的线索，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博隆高上校在清查思迈特可能藏身的别墅，估计很快能找到人，但也不能肯定。”马可说。 “还没有找到他啊”苏站长叹道。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试一试，去找前总理。”马可建议。 苏站长吃了一惊，问：“去找他干什么？” “去警告他。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幕后操纵游行示威。他必须停手。” 苏站长撇撇嘴，说：“这人很怪，不容易交流。不过可以试一试。非正式的个人行为。上面一定不会同意正式接触前总理。” 马可叹道：“金沙萨大乱时，就晚了。我们走吧。” 里米特区安安静静。苏站长叫了两名助手同行，都带武器。第十街街角，三个图西士兵呆呆地守在车里。切诺基停到前总理的别墅大院门前。一个秃头，态度傲慢，靠上前来，问：“你们来见总理？” “是来见他。” “你们是谁？” “中国大使馆的。”苏站长说。 秃头进了别墅，几分钟后出来，傲气十足，说：“总理在休息，到三点。” “那好，我们三个小时后再来。” “三个小时后，总理有事。”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他？” “先写申请函。” 在一封信要一年才能收到的国家，写申请函岂不是笑话。见中国人满面怒容，扎伊尔人让步了，说：“你们可以见总理秘书。” 他们被带到院子中间的棚架下，安置在木头长凳上。棚架的边上停着一辆奔驰和一辆路虎。二十分钟后，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人从别墅里出来，随随便便地裹着一身裙布。她走向马可和苏站长，说：“总理累了。如果你们有什么话要对他说，我可以转达。我叫胡肯德拉，办公室主任。” 看她的样子，不只是办公室主任那么简单。难怪总理累了。 “城里到处发生骚乱。我们认为总理应该对此负责”苏站长直截了当。 女主任低头沉思片刻，抬头说：“我转告总理。你们等着。” 她十分钟后返回，对苏站长说：“总理没有要求任何人上街游行。那些支持者自愿自发。总理声望很高。几天后，他要开记者招待会。我们会通知你们。” “我没说总理让人上街。有可能是蒙博托分子在幕后操纵。我们有证据。” 女主人厌恶地看着苏站长，说：“这怎么可能。总理曾经是蒙博托的死敌。” 她站起身，结束了谈话。马可和苏站长走出大院，满腔怒火。 “满口胡言！他同‘终结者’签了协议，让‘终结者’组织游行示威。”苏站长忍不住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回到切诺基上，苏站长点燃一根烟。由于情绪过于激动，打火机的火焰烧到香烟的中段。他愤愤地将香烟扔到车底板上。 马可说：“威利觉得我们今天晚上有可能捉住思迈特，只要我们在‘小葱’饭店周围布下陷阱。” “那我们拭目以待！”苏站长有些怀疑，低声嘟囔道。 当他们刚到办公室，负责通讯的罗杰从门口探出头来，说：“有重要情报。” “说。” “我们截获了特莱赛通话。” “谁和谁通话？” “还不能确定。听口音是非洲人和白人。” “说些啥？” “说后天要发生什么事，还说什么‘眼镜蛇’” 苏站长不大满意，打发罗杰走了。 “你不觉得这段通话很重要吗？”马可问。 苏站长使劲摩擦他的塑料耳朵，说：“怎么可能不重要！但是你能做什么？前总理见不到，思迈特没抓到，洛巴卡在布拉柴，够不到。” 马可边听，边翻桌上的《潜力》报。半幅广告引起他的注意。 “后天是马耶勒将军的葬礼，那通电话是不是同这个有关系？”马可问。 苏站长楞住了，然后说：“对啊，我的天哪！大学生都会去参加葬礼。将军是他们的英雄。在非洲，葬礼总是很闹热。如果大学生激动起来，可能发生骚乱。葬礼在市中心博卡萨大街的教堂举行。内政部长也要参加葬礼。” “应该通知当局。”马可建议。 苏站长看了马可一眼，说：“让当局禁止葬礼？那更糟糕，肯定引发动乱。” “那怎么办？” “不惜代价找到那个该死的比利时人。” 思迈特弯着腰，肚子痛得厉害，感觉像吞下了碎玻璃。他照镜子，发现自己面如死灰，双眼血红。他很生气，抓起特莱赛，给派他来金沙萨的人打电话。拨了十多次，终于听到洛巴卡慢吞吞的声音。 “谁啊？” “我，思迈特。我病了。你干的好事！” 洛巴卡笑出声来，说：“你没病，就是有点紧张。现在好点了？” “终结者”多次吹嘘自己用延时毒药干掉了几个人。这些毒药来自俾格米巫师。他们制作的植物毒药可杀人于无形。 “好点了。”思迈特不情愿地回答。 “那就好。别太紧张。”洛巴卡说。 思迈特倒了满满一杯干邑，想给自己提提神。他一边喝，一边集中精神思考接下来的行动。后续四十八个小时会很紧张。不到最后一秒，都不能说成功。 他冲了澡，换好衣服，下到地下室。‘物资’都储存在这里。装假美元的箱子逐渐空了。用出去的假美元，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但这只是整个任务中最容易的部分。 思迈特为今晚的行动选了一把手枪，配上长长的消音器。前总统卫队从英国采购了一批这种手枪。他检查了弹夹，来回拉动枪栓，保证到时不卡壳。他觉得今晚的行动算是一种消遣。自从李方子被杀后，中国人一直在找凶手。这次通过威利，正好是一石二鸟的机会。 因为游行示威的原因，街上比平时少了许多人，这对思迈特来说不大有利。几个晚归的人在小巴站等车。他开车从‘小葱’饭店门口经过。路面坑坑洼洼，车身剧烈颠簸。他转了两圈，仔细观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但是，陷阱一定有。没有才怪。威利愚蠢至极，不可能守住任何秘密！他把车停到餐厅对面，关上车灯。十分钟后，他确认没有任何人藏在附近的汽车里。 但是，危险可能在别处。 他静等。手枪放在大腿上，双眼微闭。肚子完全不痛了，头脑异常清醒。他对未来又燃起希望。在扎伊尔，虽然不可能给白人任何正式职位，但他觉得非正式的肥缺也不错。洛巴卡说服了他：蒙博托主义前途光明，只是需要略加修改。 他看了一眼百年灵钢表。在非洲十五年，他一直戴着这只表。这只表是他在比利时伞兵部队服役的纪念。鲨鱼皮表带与手表本身同样经久耐用。 九点一刻，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马可坐在“小葱”饭店最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前，对着吧台和入口。经过仔细考虑，他决定不在饭店外面布置人手，因为太容易暴露。如果思迈特来赴威利的约，也可能不来，他就一定会进饭店里面来。 不过，他还是安排了两个人在吧台对面的桌子边。从饭店进门，看不到这两人。要去到多米诺老板的桌子，必须从这两人 的桌旁经过。 马可把注意力放到威利那桌。威利坐在寿星对面。十二个人闹哄哄的，饭就快吃完了。威利不时转头看看马可，眼神好像是说：会来的，会来的。 灯突然灭了。 马可心跳骤然加速，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是生日宴会。他握枪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餐厅一片黑暗。笑声和谈话声没有停。服务员的身影勉强可以分辨。等了好长时间，女服务员终于从厨房捧出生日蛋糕。蛋糕上点着蜡烛。 “生日快乐！”客人们齐声高叫。 寿星弯腰，吹熄了蜡烛。掌声之后，灯又亮了。马可把手枪重新放到餐巾下。 一声女人的尖叫，打破了短暂的死寂。马可见生日宴的餐桌上，大家惊恐地盯着威利看。威利扑倒在餐桌上，脸埋在餐盘里，好像突然睡过去了一般。 马可冲过去。威利邻座正在试图让他立起身来。威利脸色蜡黄，瞳孔已散，就像心肌梗死发作。马可在他的衬衫领子发现一个小红点，而且在不断扩大。他弯腰细看，其实有两个洞相邻，洞的边缘都烧焦了。两颗小口径手枪子弹留在了威利的颅腔里。 “老天！快叫医生！”邻座的女人叫道。 马可奔向餐厅出口。威利已经死了，再好的医生来，最多只能给他合上双眼了。 “小葱”餐厅外，街上空无一人。刚才灯光熄灭时，有人进了餐厅，给了威利头上两枪。所用手枪配有消音器。室内的喧嚣盖过了微弱的枪声。凶手只可能是思迈特。他不是出于小心，就是有人泄密。线索又断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如果截获的通话真是关于后天的暴动，马可就只有大约二十四小时来找到思迈特。不能再对小混混邦宝乐和前秘密警察邦果抱什么希望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博隆高上校对二十几栋别墅的排查。一天时间确实很紧。希望渺茫。 六三零大街上所有店铺都关门闭户。“死城行动”要到中午才结束。老百姓很支持这个行动。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但看起来像是策划游行示威的同一帮人。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把紧张程度推高，坚持到明天。马耶勒将军的葬礼将成为暴动的导火索。 马可判断：幕后黑手已经策划好明天的行动，但引爆点在哪里不得而知。明天现场一定人山人海，大家都情绪激动。为保护内政部长，大批军人会在各路口设卡。星星之火会从哪里点燃？ 马耶勒将军的葬礼将在6月12日举行。 皮卡车像往常一样，缓慢地从1121大街向北。车上有五个红色贝雷帽。皮卡大约八点钟从查其兵营出发，绕很大一个圈子，在宾杂区巡逻。它先向南开很远，然后经宾杂冈巴涅返回。路过基当堡墓地时，士兵发现大约一百米远的岔路上有辆车在燃烧。士兵把车开过去。这种情况一般是前政府军士兵持枪抢劫的后果。几个闲人在围观。 离燃烧的汽车几米远，皮卡车上的士兵挎着枪跳下车，司机留在驾驶室。他看见高个子白人笑着凑过来，于是打开车门。 “车烧起来了，有灭火器吗？” 图西士兵向右侧身去找灭火器。问话的人迅速掏出匕首，刺入士兵肋骨，直至刀柄。图西人一声没吭归了天。白人关上车门，发出一声口哨。围观的闲人掏出武器，带消音器的手枪。屠杀开始。 图西士兵猝不及防，每人头上挨一枪，扑倒在地。白人朝每个士兵的耳朵补一枪。手下将士兵尸体抬上皮卡。 五分钟后，政府军的皮卡重新上路。车厢里的尸体用篷布盖得严严实实。前总统卫队士兵驾驶皮卡，思迈特驾着丰田大发紧跟在后。这一下，比利时人再无退路。倒计时开始。半小时后，皮卡车回到白人藏身的别墅。没人能认出皮卡原属政府军，因为没有任何标牌，本来也是政府军没收的私车。 “把他们的军装扒下来。”比利时人命令道。 他看着手下在尸体边忙碌：脱下军装c取下贝雷帽，把武器放到一旁；每拔光一个，就抬下车扔进游泳池。池中积水够深，尸体沉下去完全看不见。二十分钟后，一切就绪。六个图西士兵长眠泳池，无影无踪。他们的装备将要派上用场。 思迈特感觉良好。计划的这一部分其实风险最高。只要有一个图西士兵警惕性高一点，计划就泡汤了。但是，大白天的小队行动，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只需一小桶汽油和一辆破车，就可以设置完美的陷阱。 思迈特设计了周密的计划，但需要政府军的军装和雨靴，以及相应的武器装备。事后的调查中，这些东西可以证明开枪的人确实是图西士兵。红色贝雷帽也不能少，因为只有图西士兵才戴。 比利时人很满意，打算睡个午觉休息一下。雨季尚未结束，天气异常闷热。 博隆高上校一早同佛卡斯出去查别墅，中午回来歇了歇，打算同老三出去继续查。他兴致勃勃地说：“进展不错。还剩十来栋。思迈特肯定在其中一栋。” “希望你是对的。我们只剩24小时了。”马可说。 全城到处都有人游行。图西族士兵越来越躁动不安，不时朝天开枪，吓唬游行的人群。 马可正同苏站长讨论，电话打进来。苏站长接电话，然后捂住话筒对马可说：“总统府的人。” 马可听见苏站长附和对方，答应尽力帮忙，然后挂断电话，表情凝重。 “图西巡逻队失踪了。他们应该十点钟回到查其军营，但至今未归。” “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马可问。 “从来没有。有几个图西族士兵被杀，都是因为争风吃醋。其中有一个在军营附近被勒死了。整个巡逻队，还是在执勤中，从来没有发生过。” “他们大概中了埋伏，被思迈特的人干掉了。”马可猜测。 苏站长点点头，说：“军队情绪激动，认为巡逻队被谋杀。明天老百姓稍有动作，军队一定向人群开枪。” 他们的计划阴险，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电话又响了。苏站长接完电话，脸色依然难看。 “总统刚刚秘密飞往东部卢本巴西。” “为什么？” “估计害怕了。他在金沙萨总觉得不安全。如此一来，如果发生暴动，他就可以说不是自己让卢旺达军人向老百姓开枪的。不过，如果局势失控，也许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们能做点什么？”马可问。 “老天保佑你的博隆高能找到那个比利时混蛋。” 时间慢慢流逝。马可看着电视。摩米在他身边晃来晃去。她想去莎娃娜娜跳舞。 博隆高上校终于回来了，精疲力尽，一屁股坐到马可身旁，说：“还剩最后三座别墅。没办法，天黑了，明天再说。” 明天是马耶勒将军葬礼举行的日子。 没有别的办法。马可同意去莎娃娜娜。与其垂头丧气耗在家里，不如出去散散心。 莎娃娜娜一如往常。摩米独自起舞。马可同佛卡斯坐在吧台，心情郁闷。半小时后，摩米回来，拉着一个小姐的手，得意地说：“她看见思迈特了。” 马可心跳加速，问：“在哪里？什么时候？”“三c四个小时前，在超市，他同‘小约翰’餐厅的女老板约瑟芬在说话。然后他上了一辆白色的日本越野。” “佛卡斯，我们去‘小约翰’”马可命令道。 当他们到达餐厅，灯光已熄灭。服务员说女老板回家了。马可去‘塞甘’酒吧，没找到人。佛卡斯开车直奔约瑟芬家。守夜的保安说，约瑟芬不在家，她经常夜不归宿。 马可回到莎娃娜娜，再次盘问摩米介绍的那个小姐，一无所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守在里米特第十街街口的三个图西士兵。昨天晚上，卖棕榈酒的女人照例送来三瓶酒给他们喝，然后在车里跟他们混了一个小时。 “看，她来了。”一个士兵说。 约瑟芬头顶托盘，托盘上是棕榈酒瓶。她准时出现在卢蒙巴大街的辅道上，显得兴高采烈。靠近越野车，她把托盘放在车顶，递给车里的士兵三瓶酒。他们立马喝起来，因为卖酒女要收回空瓶子。她看着他们喝光酒，收回瓶子，笑着离开。 微醺的士兵准备像往常一样熬过这无聊的一天。时间刚过八点。 六个前总统卫队士兵装扮成图西军人。思迈特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装束，完美无缺。皮卡从车库开出。他们按袭击前图西人的乘车位置上车，往贡贝区的僻静街区驶去。 思迈特看了看手表：8点30。葬礼中午举行，时间刚刚好。 摩米把马可的手机递给他。手机来电铃声已经响了好一阵。马可在淋浴，所以没听到。电话那头，博隆高上校兴奋地说：“我找到他了”。马可松了一口气。 “他在哪里？哪栋别墅？” “埃博纳别墅！不过，他刚刚出去了，乘一辆白色的韩国越野车。他不是一个人，有政府军士兵乘皮卡保护他。” 马可以为自己听错。 “政府军士兵，不可能吧？” “不会错的，就是政府军士兵。我看见他们从别墅出来，在蒙福瑞区。现在我们往1124大街走。 马可突然反应过来：比利时人的计划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阴险。他并不是要通过杀死几个图西族士兵来激怒图西军人，而是要假扮图西军人来挑衅民众。如果出了任何乱子，老百姓会让新总统背黑锅。 “你跟紧他，别让他溜掉了。” 上校有点担心，说：“希望他们不要认出我。” “我五分钟后打给你。”马可保证。 他挂断电话，马上打给苏站长。站长已经在办公室。 “我们找到了思迈特。他已经在路上，可能要搞事。必须阻止他。”马可把找到思迈特的经过简单叙述了一遍。 “我马上通知内政部长，让他们派人介入。”苏站长说。 “找图西人介入，恐怕来不及。我们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去哪里c做什么。你通知内政部，同时我们自己也采取行动。” “你的意思是” “你安排几个人跟我去抓思迈特。”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马可叫到：“你不愿意？” 苏站长说：“你刚才说那是些假政府军士兵。要是你搞错了呢？” 马可说：“我不敢说有百分百把握，但八九不离十。如果是真的政府军，看到我们后，不会做什么；反之，如果我说得对博隆高上校说有六个当兵的，都带着ak47冲锋枪。博隆高和老三只有手枪，火力不够。你要早下决心！” “好吧，我带四个人，加一辆防弹车。”苏站长改变主意。 “要快一点。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发难。现在，他们上了1124大街。”马可说。 “他们要上六三零大街。十分钟后我们在博卡萨角会合。我坐黑色防弹卡迪拉克。”苏站长说。 “他们刚刚拐上了卡宾达大街，可能要去马汤吉方向。”博隆高在电话里说。 “好，我们马上到。”马可说。 佛卡斯把车停到博卡萨大街转角，看见黑色的卡迪拉克正从六三零大街转过来。开车的是苏站长的手下，另有三个在后排。马可留佛卡斯开切诺基，他自己上了卡迪拉克。 “走博卡萨大街！我们可以截住他们。”马可命令道。 “这是单行道！”开车的人说。 “走单行道。”苏站长说。 司机逆向行驶，开着大灯。在其它国家，逆行估计走不了十米。在刚果金没问题，只要靠边占用一点人行道。马可呼叫博隆高：“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森德维大道，朝卢蒙巴大道方向，往里米特区。” “我们在你们后面，十几分钟就能赶上你们。”马可说。 司机牙关紧咬，左拐右拐，躲避路上的障碍。车内异常安静，大家一言不发。马可突然明白了思迈特要干什么，转头对苏站长说：“里米特区，前总理的家在那里，我们去过的？” “对啊！” “他们要杀他！所以他们需要政府军军装和红色贝雷帽。他们要把杀人的责任转嫁到政府军的头上，这势必引起老百姓的强烈反弹：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刺杀成功。” 苏站长好像不大相信，说：“前总理家门口就有政府军把守，他们不会坐视不管。” “听我说，我不知道思迈特脑子里想什么，我只是推测，可能猜错。但万一猜对了呢，他们干掉了前总理，我们怎么办？”马可说。 苏站长脸色苍白，说：“金沙萨将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车上了森德维大道，按正常的方向行驶。司机轻松地吐了一口气。他加快速度，几乎不能再快了。卢蒙巴大道车辆不少。他常常从路肩超越其它车辆。终于，马可高兴地大叫：“看，博隆高！” 他看见老三开着越野车，跟在一辆皮卡后。皮卡上坐着五个红色贝雷帽，ak47放在膝盖上，像是图西士兵，安安静静。其中一人手持特莱赛。马可让卡迪拉克超过老三的越野，跟着皮卡，距离二十来米。 马可心脏砰砰乱跳，很快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皮卡接近里米特第十街，但没有转弯，继续直行。 “你猜错了。真是万幸啊！”苏站长说。 话音未落，皮卡车向右转弯。两条街远，车可以转进辅道，然后就可以回到第十街街口。 “超过去。”马可叫道。司机从皮卡的左边超过去，加速行驶到第十街街口。那辆越野车仍停在路肩的草地上，一扇车门开着。马可看见车里坐着戴红色贝雷帽士兵，跳出卡迪拉克，跑向越野车。车上三个政府军士兵，一动不动，好像进入了深度睡眠状态。他回到卡迪拉克，说：“很奇怪，士兵好像被下了药。现在我敢肯定他们想杀前总理。我们把街口堵住。” 司机刚把车停在路中央，皮卡就从辅道转过来，被迫停车。皮卡后面紧跟一辆白色越野。几秒钟后，一个红色贝雷帽从皮卡跳下，开枪扫射卡迪拉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