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金佛》 正文 第一章 落叶秋风 第一节 风催叶落,雨洗尘。 江南的雨,过江,就寒了,弱了。风却猛了,急了。 暮色中,汉江水面上,一艘货船收了帆,十几只长篙将船稳稳地荡到岸边。岸上,一位虎背熊腰的青衣大汉,瞧见货船靠岸,猛地招手,等候在码头的十名束衣男子,齐刷刷抛出钩锚将货船牢牢定住,四名力士抬着宽大的船板,轻轻地铺在货船与码头之间。船刚固定。床上十几名汉子径直扛起一箱箱货物,招呼也不到,直奔岸上的马车,将货物齐齐码放,拴牢。货卸一半,从船舱内钻出一位身材矮小,皮肤黢黑的船夫,向岸边望去,瞧见青衣大汉,微微点了点头,折身回船舱,请出来两位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刚出仓,一位身材浑圆的汉子,便嚷道:憋闷了一天,水都没喝的一口。靠了岸,先寻个馆子,我请兄弟们解解乏。船夫陪笑着:多谢吴老板美意,我代兄弟们领了。如今天色渐晚,一是兄弟们还要继续赶路,二是吴老板c赵老板两位的药材急需回运交接。时间紧迫,来日方长,他日小弟做东,在金陵春风楼为两位兄长解乏。今日权且记下,望两位兄长谅解。 吴老板,本名吴大年,早年是个京城济民药行伙计,激灵圆滑。赵老板,本名赵天行,是个关外土生土长的参客,累世办药,颇有财货。早年间,江南寒雨绵延,乡间寒疾盛行,人参物价飞涨,商贾豪绅争相抢购。两人于人参倒卖间相互熟识。赵天行瞧见吴大年市井圆滑,多能溢价售卖药材,便与他结交为兄弟,两人合伙做起南北药材买卖。月前,两人正在辽宁本店盘点货物,一精瘦中年男子挤进门来,东问西瞅各类药材质地c价格。吴大年扫了他几眼,便悄悄对赵天行讲:那位精瘦的,想必是位大买家,他已连问了人参c雪莲c红花几种名贵药材的价格,却面无异色,想必有大价钱在身。赵天行经吴大年提醒,细细端瞧这位精瘦男子,只见他身着藏蓝长跑,腰系蓝黑杂色带,脚上一双千里云靴,头戴一顶员外帽,心中默认此人定当有些来路,便清声道:阿四,奉茶。说着便向那名男子迎去,陪笑着:敢问员外高姓,小店可有员外看得上眼的?那名男子哈哈笑道:赵老板过谦,这关外之地,山林之野,凡所覆盖,谁人不知,那人不晓,你这鼎鼎有名的大通药材行。如果在贵行还寻不见小子所需之物,那便折身回转即可,无须叨唠赵掌柜了。赵天行慢捋胡须,谦道:小店物稀量少,果能供给一二,诚请员外里间用茶,我兄弟自当竭力调配。 说罢,赵天行回瞧了吴大年一眼,便引着那精瘦男子往里间去了。吴大年捉住掌柜吩咐了几句,便轻身跟了进去。 大通药材行,历经三代传承,从赵天行的祖爷起,一间小小的参行渐渐扩大经营,囊括了人参c鹿茸c红花c虎骨c白芷c当归等各类药材。至赵天行时,结交吴大年。两人合股经营,走商道,开分号,生意日隆,雇佣大掌柜十人,分布各大省衢要道。辽宁总号正式搬迁至南城四坊街,店高三起,院进四重,声名渐起,成为关外赫赫有名的药材商行。 吴大年回身进院,便瞧见阿四正从耳房退身出来,便向阿四招手。阿四转身瞧见吴大老板招手,匆匆赶来,细声说:坐下了。那名男子一坐下,就从怀里拿出一只红木金梁翠玉算盘。老爷瞧见,让我奉了茶,就退了出来。“红木金梁翠玉算盘?”吴大年嘀咕着,冲阿四说:你去后堂备一桌云海楼的酒席,不要让人瞧见。嗯,还有,告诉李掌柜,今天盘完货,早些关门。今天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近内堂。你每隔半个时辰,在这瞧一瞧,听我招呼。 阿四应了声,去安排事情。吴大年轻身靠近耳房,心里一直悬着:红木金梁翠玉算盘。 吴大年轻身靠近耳房便听见赵天行推脱着:时间紧迫,货物繁多,小店短时间内,确实采办不及,还请郑员外多宽限些时日才好。“郑员外,红木金梁翠玉算盘?”吴大年脑海中飞快闪现药行里头头脑脑的人物。忽然间,脑海中迸出两个字:郑青。 郑青,洛阳城中最神秘的富贾豪绅,生意触及工农兵商,货通四海,路开八方。江湖传闻,郑员外从不现身,来往货物,只需一块郑字金漆木牌,双方验证,便可起运各类货物。临行时取货之人,付给货主一枚翠玉算珠,货主便可凭借此珠前往各大钱庄,存取金银。年少时,吴大年跟随济民药行的王掌柜核销一批高丽参丸,见过郑字金漆木牌和翠玉算珠,因此,听王掌柜提起过,却从未见过郑青本人。莫非,这名精瘦男子就是洛阳豪绅郑青? 正在狐疑之际,听见那精瘦男子喝道:门外何人,鬼鬼祟祟,何不进来一叙。 吴大年知晓,自身行踪已被识出,便整了整衣冠,哈哈笑道:久等,久等,小弟来晚了。吴大年推门进去,便瞧见:那精瘦男子手执算盘,横在胸前,赵天行侧身站在他身后,手中已将一张纸团作一团。 赵天行见来人是吴大年,松了口气,歉意道:失礼失礼,郑员外,来人是我结义兄弟吴大年,现今也是大通药材行的二掌柜。“二弟,赶快见过郑青郑员外!”吴大年,急速合上门,趋步向前,躬身执礼:得罪,得罪。小弟一时失礼,冒犯了郑员外,还请见谅。说罢,对赵天行讲:大哥,我已备下一席云海楼的宴席,设于内堂,府下一干人等没有吩咐,不得进入内堂,方便大哥和贵客商议要事。赵天行闻言,微笑着看向郑青,说:我二弟聪慧周致,郑员外的难处,或许二弟有些办法。郑青细细打量吴大年一番,回首瞧见赵天行谦和的面庞,收起算盘,转身坐在桌旁,望着吴大年,说:那就有劳二掌柜费神了。 吴大年急忙应道:应当应当,能为郑员外效劳,小子三生有幸。说着,挪步靠在右手的第一张凳子坐了。 赵天行待吴大年坐定,慢慢用手将纸团展平,侧首看了郑青一眼,见郑青没有拒绝之意,便走到吴大年身前,说:谨慎c周致些。吴大年起身,双手接了,瞧见那皱纸上,正楷列着几行字:鹿茸八十株c参丸十万粒c红花五万株c冰片十万斤c田七八万株c三七粉剂十万包,其他药材万斤起。吴大年细瞧着这张纸,面色凝重,迟迟不语。赵天行拍着吴大年的肩膀,说:你我兄弟有话直言。吴大年盯着赵天行看了会,眼神斜瞧了一下郑青。赵天行右手在吴大年的肩上用力抓了一下,哈哈笑着:郑员外神通广大,我们兄弟用心办事即可,成与不成,郑员外自有公断。二弟,畅言无妨。 吴大年将纸笺还回赵天行手中,笑着说:郑员外所需之物,本非什么奇珍异宝,合我大通药行全行之力,采买置办,稍费时日却也是能办到的。只是这通省转运穿州过府,层层盘检下来,难免生出祸端,恐怕。郑青闻言,接声道:贵行若能月内采办齐备,这省府转运,我自有主张。“月内?!”吴大年惊出声音,呆望着赵天行。赵天行僵着脸,眨了一下眼。 吴大年喃喃自语:月内,月内。郑青笑着,瞧着赵天行,说:期限确实紧了些,可是,大通药行货通南北,船接海外。倘若赵老板费心,想必还是来得及的。赵天行颔首笑着,对吴大年说:货物只要在八月十三到达杭州府,即可。 吴大年皱着眉,口中嘀咕着:八月十三,杭州府。郑青望着吴大年,高声道:想必吴掌柜有了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吴大年愣着,迟语:这。赵天行呵呵说道:事情本不容易,二弟有何办法说来听听,成与不成,自有郑大员外决断。 吴大年听了,侧身走至郑青身前,端起赵天行的茶碗,清了清嗓,说:置办周转如此大量药材,短时间内,只在一地,万无可能。即是一时办齐,也必引来麻烦。如若郑员外能在全国各省同时转运,我大通药材行各省分行同时向各药行周转拆借。对外放言说是赵大哥母亲做大寿,赵大哥采办奇珍药材为母献寿,彰显生意兴隆,家业兴旺,以欢寿星慈心;各分行掌柜搜罗伤寒药草,散言煎制普济丸,为老寿星施恩祈福增寿。如此,或可于八月十三日前,安稳办妥。但是,事关紧要,这接洽之人,周转之人,非心腹不可托付。我兄弟二人也当亲自自关外直下杭州,沿途大张旗鼓,采办名贵药材,收拢当地绸缎c土货。 郑青闻言,微笑着,说:数年间,大通行能货通南北,船接海外,果然名不虚传。有劳吴掌柜费神。就依此计行事。至于转运接洽之人,我自有安排。二位只管吩咐下去,凡手中持有郑字金漆木牌者,尽可交付货物。说吧,从怀中拿出一个口袋,右手从中拿出一个翠玉算珠,向赵天行说:这里是200粒翠玉算珠,粒粒价值白银万两。赵掌柜随时可到各大钱庄汇兑。 赵天行微笑着,说:承蒙郑大员外信任,小人定当竭力而行。说着,看了吴大年一眼,吴大年便伸手将那一袋翠玉算珠接了过来。 赵天行用手拍了拍吴大年,向船夫陪笑着:多谢,洪大哥一路照顾,我兄弟才能及时脱身。我二弟憋闷了许久,一时气散,言语得罪之处还请见谅。不过,二弟有句话说得好,他朝相会,我兄弟做东备宴,酬谢洪大哥及众位兄弟。 那洪姓船夫,哈哈笑道:我洪海江上漂泊半生,从未去过关外,他朝有缘,定会叨唠。此次,我等俱是受郑员外所托,分内之事,两位哥哥不必介怀。赶快起身回返吧。岸上,钟巍镖头已经久侯多时了。 赵天行向岸边瞧去,见青衣大汉急切挥手,便抱拳道:我其他分行的掌柜,有劳众弟兄费神,他朝相聚,当须高歌漓酒欢快几日才好。洪海,抱拳催促:赵c吴两位掌柜快动身吧,后会有期。 赵天行点了点头,急扯着吴大年往岸边奔去。 天色大暗,货船急速升起帆,一阵疾风,消失在夜色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落叶秋风第二节 寒风,黄叶。 路有千条万条,来时一条,去时一条。 路宽三丈,长接无穷天。杨桦高耸,落叶盈尺。 一阵风,一阵寒;一帜旗,一队人。 风猎旗展,赤红的绣字像一团火——虎威。旗面右上角一直团绣插翅虎,左下角斜印一杆红缨枪。 健硕的旗手迎风擎旗,腰间玄黑带扑棱棱后扯。瞧他弓步前行,口中呼喊着:虎威镖局,义结四海,借路通行。声音浑远,破风盈野。旗后一匹骏马攒蹄前行,马背上蜷卧着一青衣汉子,腰间斜挎着一柄钢刀,头也不抬,只顾催马前行。马后一架马车,风吹门帘呼呼冒着热气。马车后,直线排着八辆辕车,前七辆罩着篷布,捆扎严实,后一辆却载着十几个酒坛。车队遍插镖字旗,两旁列着十八名壮汉,俱是束衣皂靴,倒提着钢刀。 风扯侧帘,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探出来,冲马背上的青衣汉子喊道:钟镖头,风疾路远,兄弟们急赶了一夜路,身体都乏了。何不寻个避风处,暂歇歇,喝碗酒暖暖身子。这胖子怕是惧寒脑袋时进时出,风一吹,这一趟话只剩的没几个字。那青衣汉子或许听得见,或许听不见,但是,侧首瞧见那圆滚滚的脑袋便晓得有事情。只见他左手轻扯缰绳,那马儿便回身靠近马车来。 那汉子打马靠近马车,弓着身,说:赵掌柜c吴掌柜,两位可有什么吩咐?这马车中坐着的正是汉江边上下船上岸的赵天行和吴大年。圆滚滚的吴大年,闻言,伸出红彤彤的脸,笑着说:钟镖头,往前就是洛阳了。我兄弟在这暖车中歇了一夜,兄弟们却在寒风中紧赶了一夜,哥哥和我多有歉意。后车那二十坛烧酒本就是给弟兄们暖身的,本意分别时与众兄弟畅饮。只是这鬼天越发的冷,钟镖头,能否寻个避风处,让兄弟们暖暖身,聊表我兄弟的敬意。妥当与否?请钟镖头裁夺。 钟镖头,钟巍。陕北虎威镖局四大镖头之一,江湖人称“青面虎”,铁掌钢刀技压川陕群雄,负责川陇宁陕豫鄂六省镖货转运。 钟巍铁青着脸,回首瞧着步履迟滞的弟兄,又往前看了看声音略沙哑的旗手,暗想:原本镖局规定白日走镖不得饮酒,夜间休息也只可饮些水酒。可自汉水接镖以来,兄弟们日夜兼程,不曾长歇。眼瞧前面就是洛阳分局,已经进入自家地界,片刻便会有自家兄弟来接应,短暂休息想来无事。心思一动,双目瞧着一众弟兄便有些不忍,当下,便高喝道:赵六,极速前行,寻一避风处,兄弟们暂歇歇。 第一镖车左侧的玄衣汉子闻言,身形微震,发力向前奔去。其余汉子俱是跟着抖了抖精神,旗手的声音登时高了几个分贝。钟巍满意着笑着,略微躬身向赵天行c吴大年执了执手,说:多谢两位掌柜,前面避风处驻马暂歇。说罢,催马向回转而来的赵六迎了上去。 避风处,无非是树木密集些,风势弱些。赵六招呼兄弟们把马车半月式的拢好,堆了些半黄的树叶喂马。载着赵天行c吴大年的马车被围在中间,二人挪下马车,紧着衣服和并辔歇息的钟巍寒暄着。赵六见基本停当,招呼几名弟兄将十几坛酒搬下来,两人一坛交替饮着,自己左右手各抱着一坛向钟巍c赵天行c吴大年走来。钟巍伸出左右手接了酒,分递与赵天行c吴大年二人。赵天行微笑着,只接了一坛,说:我兄弟连饮了几日,又被火盆催着,实在是没了酒力。只饮这一坛,敬钟镖头和众兄弟,聊表我兄弟感激之情。钟巍闻言,哈哈笑着:赵吴两位掌柜赤诚,我钟某亦是侠义之士,不拘礼节,这一路有得罪之处,还望赵吴两位掌柜海量汪涵。说着,又执了执手,接着说:话又说回来,我虎威镖局亦是接了郑大员外的镖,不曾想是两位,哈哈,人,我们也是保的。一路辛苦,幸得两位掌柜大度,我等才如此疾速到达洛阳。今有饮了两位掌柜的酒,哈哈,今日这缘分算是虎威镖局和大通药行结下了,今后但凡有用的到虎威镖局的地方,我等必竭力而为。赵天行闻言,正欲搭话,吴大年却抢了出来,笑着说:哪里哪里,且不说郑员外托镖,只虎威镖局众兄弟的豪气,我兄弟二人是由衷的钦佩。试想若不是洪镖头连夜扬帆行船,将我等兄弟发送至汉水,又承钟镖头不辞劳苦,车马连夜兼程进发,天长日久停留在杭州府,真不知。“二弟!”赵天行急声斥道:洪镖头和钟镖头会知晓我兄弟心意的。天寒地冷,你将车上的火盆搬出来,让众兄弟暖暖身,我们好赶路。吴大年将话憋回去,咽口气,哈哈笑着:对,取暖赶路要紧。说着便请赵六帮忙把车上的火盆搬出来,聚拢众镖手暖身,接着又从车内拎出两只细瓷碗,分于赵天行取酒暖身。 钟巍的斜靠着杨树,脸有些微红,右手已将第二个空酒坛摔在一边,他喜欢听酒坛碎的声音。略有酒意的他正欲喝第三坛,东摸西晃却没寻见,高声叱喝:那个兔崽子动了爷的酒?赵六,你个狗日的,赶紧给爷拿坛酒来。赵六闻言,哆哆嗦嗦的靠近身来。低声说:三爷,天色将晚,兄弟们暖了身子,赵吴两位掌柜已经在暖车内歇了。爷,你看是不是该赶路了。钟巍仰头瞧了瞧天,见日头西斜,便抖着精神,站起身说:小兔崽子,你是知道的,爷是每日三坛酒。哼,这酒意刚起,就被你小子坏了。罢了,你权且将那第三坛收好,待进了城,便拿与我喝。嗯,这可是吴二爷在汉水边购得好酒。 赵六狐疑着,委屈着说:爷,这三坛酒是给您摆好了的,哪里还来的第三坛?如今是一坛也没有了。进了城,小子可没酒拿给您。要喝,你得去观云楼。钟巍怒着:胡说,老子明明只喝了两坛,哪来的第三坛。说罢,回身看着杨树周围。赵六瞧着东横西斜的酒坛,确实两个。登时一身冷汗,高声道:不好,有人偷酒。这一声喊,十余位镖手齐刷刷抽刀在手,翻身跳出车圈外,四处张望。钟巍脑袋一晃,一手拎着赵六,一手反抽钢刀,跃身飞至暖车前。赵六脚一落地,提身跃上马车,后背遮住门帘,问:赵掌柜c吴掌柜可安好?赵天行c吴大年慌声道:安好。钟巍厉声吩咐道:赵六守住马车,其余弟兄四处警戒。众人齐应了声是。钟巍高声喝道:何处高人造访?我虎威镖局好酒盈仓,诚邀朋友同往畅饮。大丈夫既然喝得,现身一见又何妨。 风,摇动树干的风,空旷的风。 钟巍的耳中灌满了风,双目是一片的空旷。 紧张,莫名的久违的紧张。 钟巍左手格掌胸前,右手反刀打背,双唇紧闭,双目上下左右扫射,挑眉示意镖手打马前行。十几名镖手有序扯辔依次出发。待到载货的车队直线式列队走尽,他又示意赵六驾着赵吴掌柜的马车,缓缓跟上。紧接着,他飞速翻身上马,将要打马飞奔。呼的,破风之声自他脑后发出。他头也不回,右手背刀直立,躯干急弯。嘭,一阵瓦罐撞击钢刀的声音。钟巍纵马前行一段,急扯辔头调转马头,右手随机转刀横在胸前,左手挥了挥,示意赵六等人驱马慢行。 钟巍定眼四处端瞧,不远处碎了的酒坛斜躺在落叶堆里,当下运气,高喝:何方高人,与我虎威镖局为难,不妨现身一叙。 声音在空中激荡,只有风。 钟巍脸色铁青,汗水慢慢渗了出来,急吼道:哪里来的偷酒蟊贼,想必是獐头鼠目,见不得天日,惯行的鼠窃狗偷之事。 “啧啧c吱吱,啧啧c吱吱。”声音尖锐,从钟巍斜倚喝酒的那颗杨树上传来。钟巍像雷击了一样,嗖的,飞身而起,像一支利箭,直奔树冠而去。 轰!短促,沉闷。钟巍像陀螺一样,转着身子落在马背上,那马一阵长嘶,退了几步。钟巍稳住心神,便瞧见树叶落处,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站在落叶堆里。钟巍仔细端瞧,只见那怪物身长三尺余,浑身罩着件明黄长衫,瘦小的脑袋挂着几缕金黄眉须。钟巍正要问话,那怪物却先抱怨起来:什么獐头鼠目?什么鼠窃狗偷?应该是獐头人目,应该是人窃人借狗偷。你爷爷我可从来不窃,是借,借了你一坛琥珀酿,何况这琥珀酿也不是你虎威镖局的。要讨账,也是它大通药行的赵天行和吴大年,还轮不上你姓钟的。何况,我这只是一坛酒,你虎威镖局可是‘偷’了一个人,你虎 “满口胡言,污我镖局名号,看掌”,钟巍听着这怪物抱怨已不耐烦,听到‘赵天行c吴大年’时,已是青筋爆出,左掌运劲,待听得‘偷了一个人’,霎时双目血红,开口暴喝,身形前纵。音未落,身已至。右手钢刀反撩,左掌直奔那怪物胸膛而去。眼瞧钟巍的左掌将要打在那怪物的胸膛。只见那怪物收气缩胸,钟巍掌势已老,力有不逮。那怪物顺势右手拇指直奔钟巍左手内关而去,钟巍心惊,变掌为拳斜击那人右肩,同时,右手回刀横斩。谁知那怪人身子一矮,伸出左手两指,顺势捏住刀锋,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着刀势远远荡去。空中传来一阵吱吱细语:啧啧,吱吱,铁掌钢刀不过如此。平凉三杰已经赶来与你夺人,你等速速离去吧,切莫停留,切莫进城。 “平凉三杰。”钟巍收刀自语,心中疑惑者:平凉三杰何许人也?江湖上何时有这名号?这怪物又是谁?他怎污言我虎威镖局‘偷了一个人’?虽是满腹的疑虑,确是不敢多做停留。钟巍抽马飞奔,希望快到洛阳城内,与分局接应的弟兄相会,完成这押镖重任。他想歇一歇了。 风催叶落,冷月爬云起。 天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落叶秋风 第三节 日沉西山,冷月朦胧,晚风匆匆。 沉寂的杨槐树叶,被急促的马蹄荡起,无目的的悠然飘落。 笔直的洛阳官道,钟巍匹马狂奔,双目四处扫视,极度渴望寻见赵六等人的身影,没有!只有清月冷风! 洛阳的城门,宽大,厚重。门轴在守城人的铜锣声中,发出阵阵吱吱声,尖锐刺耳! 钟巍神情落寞的荡进了城,疑惑着在城门处打了几个圈,回头张望。目光被厚重的城门阻隔。 洛阳,东汉开基,高唐隆华,洛阳纸贵,牡丹耀世,一时风采无二,最是楼阁喧哗。 钟巍拉了拉辔头,直了直腰,笃定心思:要径直穿过繁华的南坊街,绕八方钱庄打马,直奔东城驻马街,虎威镖局洛阳分局所在地。 南坊街自城门直抵四城中枢——八方钱庄,商贸云集,摊贩馆舍,棚芜相接,烛光互照。草席镰锄,瓜果菜蔬,布匹水粉,歌楼堂馆,栉比林列;熙攘街道,医卜星象,吆喝叫卖,此起彼伏。 钟巍扯紧缰绳,准备堂堂正正走过这一片繁华。可是,映入他眼帘的是:星豆之光忽明忽暗,守门家犬寂静无声。寒意,自内而外的寒意,急出一身冷汗。一切的镇定自若瞬间瓦解,他像一匹受惊的野马,狂奔。 哒哒的马蹄声,敲碎一城的宁静。 虎威镖局洛阳分号!一块金字匾额,稳稳地挂在铜门之上,两盏“虎威”灯笼,随风荡着,红光洒射在威严沉稳的石狮子上。 钟巍纵马跑至门前,瞧见明亮的红灯笼,心安了,伸了伸腰,手抖缰绳,让马匹转了两个弯。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踏踏的跑步声。片刻,一队巡城兵士,急匆匆往钟巍这边赶来。兵士赶到,为首一名官兵,手一招,其余人员打圈将钟巍围在中间。那为首的汉子,高声叱喝:哪里来的野人,如此藐视王法。城门处张贴的宵禁的告示,斗大的字,你小子没有瞧见?见了本大爷,还不赶快下马,再是耍横打赖,洛阳城内自有王法。 钟巍附身打拳,问道:来人,莫不是江城,江大哥? 那为首的汉子,闻言,收了长枪,前身探视,说:灯光昏暗,你是。 “虎威镖局‘青面虎’钟巍,拜见江城江大哥。”钟巍,在马上躬身施礼。 听见钟巍报出名号,那为首的兵士,哈哈笑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自家兄弟弄起刀枪了。来呀,收了。说罢,手一招,打圈的兵士齐刷刷列队护在江城身后。 钟巍,顺势翻身下马。驱身往前,寒暄的问:哥哥,今日何不在巡城衙门高坐,竟亲自巡视,莫非这洛阳城内发生了大事? 江城,洛阳城巡城头领。极少亲自巡视的他,今天格外勤快。 江城面带疑色,呵呵笑着:平日里兄弟们昼巡夜巡,哥哥,因为事务繁忙,衙门里呆久了些。想当年,老子也是千里大道,平底磨。哈哈,近日,想起过往,和兄弟们联络联络感情,赏一赏这洛阳美景佳人。 钟巍闻言,哈哈一笑:哥哥辛劳,他人岂会不知。为弟的,诚邀众兄弟往太白楼一聚,聊解疲乏,驱驱寒意。 江城,脸色一紧一松,摆着手说:你我兄弟多日不见,理应置酒小聚。无奈公务在身,呵呵,多谢兄弟美意。改日,改日,为兄做东,与兄弟一醉放休。嗯,兄弟匆匆而来,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今番在这洛阳分号小歇几日? 钟巍闻言,满脸挤出苦笑,说:兄弟吃风喝雨,干的就是这起早贪黑的差事。多谢江大哥挂念。我从川中来,往西安总局去。天色竟晚,一时心急,纵马进城坏了哥哥的王法,还请哥哥念在往日情分,多多海涵。今番急匆匆进城,在这洛阳分号喂喂马匹,天明即起身去了。 江城闻言,笑着:川中?确是路远了些。呵呵,罢了。兄弟一路辛劳,早早安歇。他日相会,要多住些时日,稍解为兄思念之情。告辞!说罢,手一挥,随身士兵,转身列队向夜色深处走去。 钟巍抱拳,说:后会有期。 江城,抱拳,转身离去,步速缓慢,片刻,回首瞧着虎威镖局的匾额,脸色凝重,瞧着钟巍牵马砸门,便紧步追赶巡城队伍。 铛c铛c铛。慢而重! 吱呀,嘭。声音短促! 钟巍迈步进门,就瞧见一位驼背的老者,微笑着点了点头。 门关上。钟巍,急切地嗫声问:吴叔,这洛阳分号可有事发生?吴天恒呢? 那姓吴的老者,闻言也不答话,用手指了指昏暗的大厅。顺手将钟巍的马牵过来,往马厩走去。 钟巍整了整衣衫,大踏步向大厅走去。偌大的客厅,两盏灯。吴天恒坐在大厅左手椅子上,诧异地瞧见钟巍进得厅来,下意识地起身,迎了上去,嗫声说:钟镖头?钟巍点了点头,径直往左手椅子上坐了,摊手示意吴天恒坐下。吴天恒略带疑色的在右手椅子坐了,急忙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小心翼翼地递向钟巍。 钟巍接过信件,展开信纸,只见信纸上端端正正几个字:镖队有难,速往驰援,绕城北去,不得停留。 钟巍看过信件,问:何人投书相告? 吴天恒探身,声音低促地说:半月来,洛阳城盘查日紧。这两日又颁布宵禁令。我担心有事发生,便命吴方,吴友兄弟日夜轮值巡查。今早,吴方换防巡查时,在院中瞧见一三尺身材,身着明黄长衫,瘦小的脑袋挂着几缕金黄眉须的怪人。吴方前去盘问,那怪人话也不答,径直闯进厅来,直呼我吴天恒的大名。兄弟们一边围着,一边进内室告知我消息。我本以为是寻衅挑事之人,便提着宝剑进厅叱喝。不想,那怪人只一招便将我的宝剑夺了过去。钟巍闻言,诧异地瞧着吴天恒。吴天恒对视一下,又重重地重复,说:确实是一招。钟巍微闭双目,点着头,说:一招?一招就够了。吴天恒闻言,略有异色,他不相信这是大名鼎鼎的铁掌钢刀钟巍说出的话,想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钟巍,接着问:后来呢?后来如何? 吴天恒迟疑着,说:他向我要两坛酒。 “酒?”钟巍瞳孔微张,喃喃自语:果真是他。吴天恒似乎听懂,又没听懂,说:钟镖头,我当时也很诧异,可他就是拿了两坛酒。钟巍苦笑着,说:想必是洛阳的玉冰烧。吴天恒瞳孔紧缩,说:确是洛阳佳酿,玉冰烧。他向我拿了酒,丢下这封信,就走了。 “走了?”,“对,头也不回的,走了。”。 钟巍细瞧着信纸,问:吴方c吴友两兄弟呢? 吴天恒答道:经这怪物一闹,我担心钟镖头有事,便令吴方带着弟兄出城往西迎接去了,令吴友带着家僮往东沿路打点。谁知不想钟镖头竟敲门进来了。 “嗯,因为路上有些事,就和赵六等人分开走了。本以为他们会进城来,在分局歇上一晚,看来是被吴方引着北去了”钟巍伸手示意吴天恒坐下,慨然地说。 吴天恒瞧着钟巍,嘴唇微动,似乎有话要讲。如此再三,终于执手向钟巍问道:钟镖头,镖局的事向来是上传下达,不该知道的兄弟们也不打听。如今如今两个犬子外出,钟镖头又只身前来,我莫非镖局。 钟巍端瞧着跟随多年的兄弟。吴天恒向来坚毅的双眼,略有灰蒙,粗糙的双手,僵硬着打着礼。钟巍,伸出手搭在吴天恒双手上,寒意沁心。他重重将吴天恒的双手按下去,说:自古江湖催人老,髫发青郎风雨行。吴方c吴友两兄弟也该历练历练啦。回想三十年前,你我兄弟哪一个不是刀枪剑戟中摸爬滚打,啊,哈哈。虽说萧大哥让我与段坤c洪海分掌镖局事务,天南海北,陆上海中,虎威镖局闯出了名号。你老弟这洛阳分局总镖头,可是天下第一大分局的总镖头。 吴天恒吐了口气,直了直身,说:江湖中谁人不知虎威四英,何人不敬虎威四英。哈哈,冲天雁萧震,惊风豹段坤,青面虎钟巍,混江龙洪海,哈哈,威名赫赫,人人敬仰。虎威镖局有今日之威势,全赖众兄长风雨搏杀。早年,若不是钟大哥托情,小弟怎任得这洛阳分局的镖头。钟大哥恩情,小弟铭感五内,甘为钟大哥舍身效命。若虎威镖局有事,烦请钟大哥直言相告,小弟赴汤蹈火,为钟大哥再拼杀一遭。说罢,吴天恒攥紧了拳头。 钟巍冥思片刻,感喟地望着吴天恒,说:原本有些事,本不该兄弟知晓。不是我与萧大哥欺瞒众弟兄,实在是此事越是不知晓,越是心安自在。今日便一吐郁闷,畅快我心意。他日萧大哥责问起来,我自有办法。 吴天恒盯着冷冰冰的钟巍。钟巍抬眼看着吴天恒,说:今早,是因为我贪杯误事,累了两位贤侄。罢了,今晚我便直言相告,好让兄弟心安。哈哈,若事情果真蹊跷。哼,那就再与吴兄弟在这洛阳地界在拼杀一回。 说罢,起身走至吴天恒身旁,用手按住他,附身在他耳旁说道:不要出声,会意处,点头即可。吴天恒仰着脸,点了点头。 钟巍在吴天恒耳边,轻声说道:你我兄弟拼杀三十余载,虎威镖局能够货通天下,全是因为结识了一位贵人,你可知晓? 吴天恒闻言,嘴唇微启,一个郑字,有形无声,瞬间觉得哪里不对,猛地点了点头。 钟巍右手轻拍吴天恒的肩,轻声说:对。眼神远望,似乎又回到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萧震c段坤c钟巍c洪海,四人结义走镖,闯荡江湖。一次,押镖至山西地界,偶遇郑青被一伙劫匪围困,一时仗义,帮郑青纾困解难,钟巍更是亲身护送郑青返回洛阳。从此,双方结缘。郑青经常委托萧震兄弟押运南北货物,资费颇厚,经年,又帮助萧震兄弟在西安城开立字号:虎威镖局。从此,江湖上便有一支虎威镖,刀枪剑戟,风雨从容。虎威四英的名号,在江湖草莽中叫响,渐渐成江湖威名赫赫的镖局。 吴天恒望着眼色迷离的钟巍,用力起身,振奋精神,说:大哥,无须再说。事关郑员外,我自不必知晓,但奉命驱使便是。 钟巍盯着吴天恒,笑着:哈哈,世间事,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便是。郑员外是恩情,你我兄弟可是亲情。今番累及贤侄,我却有愧意。你仔细听了,此次走镖,若果真凶险,你也好有个准备。 说着,将吴天恒按在椅子上,豪气四起,转身向外,双目四瞧,口中娓娓说道:一个月前,我在陇西揽镖,收到大哥飞鸽传书,命我与段坤c洪海火速回西安总局聚首。我草草将手中事交托于当地兄弟,飞马赶回西安总局。那一夜,西安城有点冷,我们兄弟还叫了马记铜锅。温酒驱寒,腹中半饱,萧大哥从怀中拿出一面木牌。 “金漆郑字木牌?”吴天恒猜测着问。 “对,金漆郑字木牌,那是他的贴身信物,见木牌如见本人。”钟巍略有感慨地说:见到这个木牌,我等兄弟便知道,此次即使赴汤蹈火,也只能一往无前。 吴天恒紧声问:这趟镖就是押运大通药行的药材前往杭州府? “是,也不是。” “不是?” “是,在八月十三前,押送大通药行九省十八道的药材前往杭州府。” “一个月?” “对,一个月。” “这兄弟们加把劲,也能办到。” “是,兄弟们加把劲,办到了。” “哪?” “那天是八月十一,我与段c洪两位镖头将大通药行的药材如期押送到杭州府码头,可是” “没有人接镖?” “有人,有人接镖,却也托镖。” “托镖? “是,当时我与段c洪两位镖头在岸上急等接镖之人。片刻,一青年书生手执金漆郑字木牌传视与我兄弟三人。段二哥仔细核对,无误,便将各自的木牌聚齐交与那青年书生,从那书生手中接过三颗翠玉算珠。那书生右手拿出一块金漆郑字木牌,高举着晃了晃,一名身着淡蓝湖衫的年轻女子,便从一小船中钻了出来,轻身一跃,双足虚点,轻飘飘落在那书生身旁“ “年轻女子?轻身一跃?” “对,年轻女子美丽动人,双目沁水,淡蓝湖衫”钟巍有些失神。 “后来如何?” “后来?那年轻女子拿过木牌,一声长啸” “长啸?” “对,长啸,声音清脆悠长。声音不断,只见海中涌出数十几条舢板,水路飞驰,片刻,便将药材搬上靠在水中央的楼船上,一扯帆,出海去了。” “出海?” “对,出海,大海。” “这,这也算交付了镖货,如何又押起镖来” “是,交付了押运药材的镖货,但又有了新的镖货。” “新的镖货?莫非就是绕城北去,吴方等人前去接应的镖?” “是,就是这趟镖。当时,我们刚刚清了镖货,准备回返,那书生却又拿出一块金漆郑字木牌,托镖。” “托镖?什么镖?” “大通药行的老板赵天行c吴大年和各分号掌柜,以及赵天行为他母亲八十大寿采购的丝绸罗缎,珍宝玉石。” “想必有几驾马车。赵天行可是一方富贾,听说他可是个孝子。” “一艘船,满满一艘船。” “一艘船?不是几驾马车?” “是,一艘船。”那书生特别交代,我兄弟三人分程转运,急速北返,过得洛阳方可歇息。 “分程押运?路途遥远,却也合理。” “是,很合理。这一路,先由洪海洪镖头走海路启运,我快马先行,召集弟兄在汉口接船上岸,继续陆路转运,至洛阳,再由段镖头护送出关。” “段镖头?可他并没有赶来洛阳。” “是,我们商议:他先回西安总局向萧大哥汇报,然后回转洛阳接镖。算算时日,应该明天到。” “钟镖头原本计划在我这歇一日?” “不,不是一日。我计划在这盘桓数日与你叙叙旧,歇歇乏。不想” “嗯,莫非这趟镖有古怪?” “古怪?如今看来,确实有些不寻常。‘偷了一个人’难道那几只沉重的木箱内真藏着一个人?”钟巍深色慌张,瞧着吴天恒。 “那萧总镖头是否知晓?”吴天恒迟疑着问。 “或许知晓,或许不知晓。哈哈,知不知晓,郑大员外的镖,我们一定要接,而且要准时送到。”钟巍挺了挺腰杆。 吴天恒盯着钟巍的脸,那是一张曾经温暖质朴的脸,如今只是一张铁青的脸,冷冰冰的脸。 钟巍忽然盯着吴天恒,说:替我准备些干粮,我连夜出城。 “出城?你要翻墙而出?”吴天恒很诧异,感觉到钟巍莫名的紧张。 “对,出城。如果这趟镖真有问题,我就不能让吴方c吴友两位贤侄经历凶险。”钟巍直视着吴天恒,有些激动。 “我与你同往。”吴天恒有些感动,有些感激,有些兴奋。 “不行,我刚才撞见巡城的江城,觉得有些古怪,你在这里应付他。” “江城?这见钱眼开的狗官,谅他也不敢为难我们分局的兄弟。”吴天恒有些轻蔑。 “那是以前。这次进城,我总觉得他对我太客气,不太好,或许” 铛c铛c铛。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夜的寂静。洛阳分局门外霎时灯火通明起来。 “钟镖头,钟镖头。”声音尖细,来人正是江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落叶秋风 第四节 火,炽热的火,跳动的火。 这一片火将虎威镖局的铜门烘的发亮,似乎要吞没这死寂的黑暗。 一束光闯过铜门厚重的阻隔,铺洒在台阶前。 “钟镖头?!钟镖头!”江城的声音渐渐发闷,似乎有一口气被憋在胸腔。 “吴天恒!”江城一声吼叫,尖细c短促。“洛阳巡城统领江城,奉命搜查逆匪。虎威镖局一干人等若再不开门,依王法按匪党论处。”江城的声音,又有些闷:来呀,撞开此门。 “遵命。”十数名巡城兵士,齐声应和,正准备上前撞门。 “吱······”铜门开了。即将转身离开门前的江城,闻声,望去:一名佝偻老者,挑着灯笼,用力推着厚重的铜门,身后,站着披着长衫的吴天恒,右手横在额前遮挡着通明的火焰。 江城见来人是吴天恒,红彤彤的脸没有丝毫笑意,直了直身,慢吞吞地说:吴镖头,好睡意。 吴天恒故意摇着头,眯着眼,略有惊愕的神情夹着一丝微笑,谦和地说:江大哥!江大哥深夜至此,莫非有什么要事?小弟,可有驱遣之处? 江城瞪着吴天恒,高嚷:谁是你大哥!我是洛阳巡城统领江城,哼,废话少说,钟巍何在? “钟镖头?”吴天恒语气有些惊诧:“哦,原来是找钟巍钟镖头。哈哈,今日钟镖头千里行镖到我洛阳分局,已是人困马乏,早早在客房歇下了。江统领深夜前来,莫非是要邀钟镖头太白楼醉饮,以尽地主之谊,稍解思友之憾?” 江城斜眼扫视吴天恒,冷冷地说:千里行镖?呸,老子看你等是私运匪逆!朝廷公文明旨‘搜检匪逆,缉拿匪党’。现下本统领奉命,搜查虎威镖局洛阳分局。“吴天恒!”江城的语气多了些威严:识相的,便于本统领前面带路,将你这虎威镖局搜上一搜。稍有阻拦,哼,哼,全家以匪党罪论处,即刻斩首。 说罢,江城伸手推开吴天恒,转身招呼兄弟往里进,将要跨步前行,突兀一人拦住去路。“吴天恒!”江城盯着拦在身前的吴天恒,气汹汹地吼道:大胆刁民,果真敢阻爷爷办差。当心你的狗命!说罢,拔出腰间钢刀,护在身前。 吴天恒堆笑着,怯声,道:岂敢阻拦公家办差,只是后堂多有家眷。江统领与众弟兄稍停片刻,我命管家近内堂,催促家眷稍敛妆容,恭候官爷。 江城被这一拦,压抑许久的无名火,肆虐迸发,右手横刀外打,顺口一句:去你妈的。吴天恒凹胸撤步,躲过一刀,双手执礼,道:江统领,今日何来如此紧紧相逼,不念往日情谊。 “情谊?”江城气哼哼地说:你一个走镖卖力的也配和本统领谈情谊。平日里安分也就罢了,今日百般耍刁,不是匪党也是刁民。本统领决不允许尔等如此放肆。兄弟们,给我上,有敢阻拦者,乱刀砍死!尽我保境安民之责。 众巡城兵士闻言,齐声应是,明火执仗,抽刀挺枪,齐刷刷涌进门来。吴老管家,见势不妙,回身奔向马厩。 吴天恒见此,一声高喝:既如此,吴某得罪了。言罢,趋步挺身,左手轻扫江城手腕,右手已经将刀擎在手中。 江城右手酸麻,无奈钢刀已经脱手,气急败坏地说:真是反啦,来呀!给我 “且慢!”声音恢弘,霎时整个庭院静了下来。 江城闻声一惊,定眼一看:钟巍。 衣衫整齐的钟巍,从院落一角,缓缓走至吴天恒身前,伸手接过钢刀,小声说:切莫动手,你看门外。 吴天恒敛神远望,透过巡城兵士,跃出洛阳分局大门,正门大街上停着一顶漆黑的软轿,微风掀动轿帘一角,登时喷出一股热气。软轿前后,木木的矗立着两名壮汉,一身灰衣,毫无生色。软轿后,对脸立着两匹马,四蹄粗键,马鬃刚直;马背上端坐着两名青年汉子,锦衣黄段威风凛凛。 吴天恒脸色微动,瞄了钟巍一眼,悄悄后退几步,右手顺势搭在腰间,紧握住腰间锦缎缠绕的护命软鞭。 江城瞧见来人是钟巍,稍有错愕,喉咙吞了口气,尖细地说:天色已晚,本我本不应肆扰百姓,无奈,官命在身,请钟大钟镖头见谅。 “哈哈,有” “嘭c嘭c嘭!” 惊雷之声,瞬时而来,瞬息而止。 江城惊恐的瞧着瘫坐在地的钟巍,不知所措。 吴天恒错愕地瞧着钟巍,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条黑影从软轿中,倏忽而出,飘然回返。 三掌,只有三掌! 瘫坐在地的钟巍,面色紫青,吃力的吐了口气:天恒!“噗!”一股鲜血自钟巍的口中喷了出来。 吴天恒电击一般,急速将钟巍盘膝扶正,左手虚点中府c云门,右手顺势扯出软鞭盘在手中,护在钟巍身旁。 江城错愕的四周瞧了瞧,正不知所措。大门往外左手,哪位端坐在骏马上锦衣黄段的男子,冷冷地说:江统领,尔等做事如此婆婆妈妈!大事当前,自顾攀附交情,怕是天明也难寻出个结果来。失了匪逆,自有明旨,抄你满门! 江城急忙转身,扑通跪地,哀求着:大张总旗明见,实在是这般刁民放横耍刁,小人绝无半点迁延之心。厂公旨令,小人必当赴汤蹈火竭力实行,不敢稍有怠慢,望总旗明察。 那姓张的总旗闻言,冷斥:谅你也不敢!目下萧大爷替你料理了钟巍这个碍事的,尔等还等什么! 江城闻言,连连道谢:多谢萧大爷,多谢萧大爷。忽的,他起身,怒目,道:兄弟们,给我搜,搜仔细点。漏了一处,活剐油炸。 吴天恒瞧见气势汹汹的巡城兵士,低眼看看气血虚弱的钟巍,心想:今日家人难逃此劫。正不知如何是好,只听得空中隐隐传来一阵清脆的鸣笛声。 那张总旗高喝:且慢,安静。 月隐星暗,寒风阵阵。死寂的夜! 空中的鸣笛声越发清晰c扰耳,自城东缓缓传来。 那张总旗听见刺耳的鸣笛声,转脸直视一旁的汉子,说:莫非是李丰等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一旁的汉子,侧耳细听:那鸣笛声一长两短,干净,清脆。他抱拳对张总旗说:大哥,确是李丰等人放出的东厂联络响箭,想必发现匪逆行踪,招呼我们前去帮手。 张总旗闻言点头,驱马行至软轿旁,低头慢问:萧大爷,你看如何? 风打轿帘,轿内悄无声息,只是浓浓的白气一股一股从轿内涌出,越发密集。 张总旗无趣地瞧了瞧那黑色的软轿,又抬头瞧着另一名汉子。 那汉子瞧见张总旗看他,眉目稍动,气呼呼的低声嚷道:事关紧要,厂公明令‘擒拿匪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李丰已发来响箭,我等若不火速前往,若有差池,恐怕萧大爷和我兄弟二人的人头不保,还要累及亲人性命。烦请萧 “萧”。‘萧大爷’三个字还未全脱出口,只见一条黑影直奔一名巡城兵士而去,紧接,一声惨叫,那名兵士应声倒在血泊中。 骑在马上的两名总旗登时呆了,江城和众巡城兵士打着战栗,吴天恒一脸惊恐。 那条黑影直立在血泊中,一袭略宽大的黑色棉布长衫紧贴着起伏不定的胸膛,花白的头发半遮着脸。微风撩发,脸如青岩,甚是骇人。左手蜷缩在棉布衣袖里,右手曲张,渗着碧色的血——那士兵喉头处的热血。 骑在马上的两名总旗,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那姓萧的黑衣人,先发话了:有劳张顺c张礼两位总旗垂问,我萧某人不敢推辞。我兄弟三人既应了冯公公办妥这件事,就会竭力而为,二位不必忧心。烦请前面带路,我乘轿追随。请! 说罢,缓缓走进暖轿。 张顺c张礼二人,面面相觑,心胆惊恐。片刻,张顺直身c扯缰,绕马一圈,打马往城东飞奔而去。 两名轿夫,见张顺打马远去,曲臂抬轿直追上去。 张礼见张顺c软轿消失在夜色中,扬鞭指向江城,高声喝道:仔细搜检,发现匪逆即刻收押。事后,你且往城中都指挥处急调一标人马,火速赶往城东驰援我等,不可误事。 江城木讷地应声是,便瞧见张礼飞马奔向城东。 巡城的火把将要燃尽,却再也没有人敢肆意走动。 江城瞧着躺在血泊中的弟兄,心在颤抖,瞧着赤目青筋的吴天恒,肠胆已寒,奓着胆子,吩咐众巡城士兵:悄悄搜检,不要惊吓了内堂妇人。 吴天恒低头瞧着气色渐渐红润的钟巍,默不作声。 众巡城士兵在火把将要熄灭的那一刻,整齐地离开了虎威镖局,没有半个匪逆。 天渐渐放亮,虎威镖局的灯笼灭了,整条东街仍是一片死寂,没有声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落叶秋风 第五节 天大亮,微风,太阳被一层薄薄的云气遮着,有光,无温。 涨红,红,泛青,青,铁青。钟巍的气息渐渐舒畅。 凝视,踱步,凝视,整衣束发,踱步,凝视,仰望,扫视,仰望,仰望。吴天恒的额头挂满了焦躁的汗珠,一道水渍从后颈直贯尾椎! 虎威镖局洛阳分局的铜门封得死死的,惨惨透着一丝游气。偌大的庭院内黑压压一团团杂役妇人,抽搐c惊恐,鸦雀无声。数十双焦虑惊恐的眼睛齐刷刷盯着一个人:钟巍。 焦急c愧疚c忧心c疑惑。钟巍的内心胀胀的被一团团麻线填塞,似乎没有终止。他明显感觉到天空有灰暗渐变到大亮,也明显感觉到丹田的寒意渐渐消散,心腹间的寒气渐渐微弱。他想睁开眼,他想站起来,他想安抚满院落的惊恐,他想找寻失散的镖队,他想向大哥萧震诉说心中的疑惑,他想提醒二哥段坤小心萧姓黑衣人,他开始担心,担心很多人。因为他怕了,害怕再次遇见那萧姓黑衣人,害怕再次和萧姓黑衣人比拼掌力,诡异的掌劲。 嘭,嘭,嘭。三掌!钟巍本能的运出全身的内劲去接这三掌。如果说第一掌,他没有尽全力,那第二掌c第三掌绝对是他生平最急切c最竭力c最专注的两掌。 嘭,第一掌。钟巍觉得眼前一晃,一团黑影向他袭来,他运劲挥掌,顿觉一股寒意直透心脏,寒。 嘭,第二掌。那黑影空中扭身,瞬间发掌,钟巍扭腰催劲,寒意穿心过肺,冷。 嘭,第三掌。那黑影空中蜷身运掌,钟巍咬牙打桩,气劲直透掌心。无效。那股寒意化作千万条寒针,刺穿胆囊,冰。 寒,冷,冰。三道掌劲,接连催发,如长江大浪。钟巍登时瘫坐在地,精气涣散,寒意自肺腑迅速蔓延至四肢。“天恒!”口一张,内劲四散,一口鲜血喷了出去。 太阳有些暖意,钟巍觉得身体渐渐舒爽,气息自丹田爬出,游走至四肢。他用力睁开双眼,就瞧见吴天恒焦急绝望的盯着他,汗水如浆,挂满了脸。“天恒。”他微弱地吐了口气。 吴天恒闻声,一张透亮的脸炸开了花,汗水登时加速坠地,“叮!”砸在石磨地砖上透着响。 “钟大哥?钟大哥!”吴天恒透着惊喜,道:你终于恢复了,太好了!管家,牵我马来。 “牵马?”钟巍面带疑色,正要询问。只见老吴管家慢慢牵出一匹斜搭着粱袋和一杆长枪青鬃骏马,脚步迟滞,穿过人群来至吴天恒身前,不情愿地将缰绳递给吴天恒。吴天恒翻身上马,面向院中的妇人c杂役,说道:我此番前去,两三日回来便可,若两三日不见我回返尔等各取盘资,自寻出路去吧。说罢,弯身继续对钟巍说道:钟大哥,小弟前去查访镖队下落,吴管家替我照顾大哥在此处休养几日,再动身前往总局落身。小弟,就此拜别。言罢,催马要行,缰绳却一把被钟巍攥住。吴天恒凝视着钟巍,双目噙着泪花。 钟巍振奋精神,运气发声,说:吴兄弟且慢。 “大哥,我”吴天恒有些失态。 钟巍温柔地看着吴天恒说:“你我兄弟相交二十余载,我为人如何?” 吴天恒略带疑惑,说:“大哥,豪气干云,言出必践,江湖中人皆交口称赞。与众兄弟倾心相待,如亲手足父子。与我相交更是推心置腹,与我亲哥哥一般无二。事情紧急,着实不容你我在此长叙交情。此事办妥,我亲往总局与大哥把酒言欢,长叙兄弟之情。”言罢,用力扯了扯缰绳。 钟巍哈哈笑着说:“兄弟如此知我,怎不治这趟镖货是我钟某人亲自押运,岂能半途让兄弟替我寻镖走货?今日,你只管安排家眷,料理杂事。事后,即刻赶往西安总局,将此件事如实告知萧大哥知道。” 吴天恒侧着脸,急吼:“你我何须如此推让!大哥,你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好生在此休息。家中琐事,自有老吴管家料理。” 钟巍怒目圆睁,右手运劲将吴天恒从马背上扯下来,吼道:哼,那个与你推让!你且知忠义二字?大丈夫行走江湖最重忠义。今番与众兄弟失散,福祸未知。理应我钟某人前去寻访,何须你替我劳身。比之武功智力,你如我何? 吴天恒凝视着钟巍,不知如何答话。 钟巍盯着吴天恒,环视四周,右手用力拍了拍吴天恒的肩膀,说:那黑衣人招法怪异,若再遇见当要智取。我自会相机行事。你且好生料理家室,我当竭尽全力将吴方c吴友两位贤侄完完全全带往西安城。五日后,我们在西安城相聚。嗯? 言罢,钟巍盯着吴天恒。 吴天恒知道钟巍的脾性,只有依着他,便说:大哥,想必段二哥就在附近。如果真的撞见那黑衣人,切莫莽撞。天下开镖局的没有不丢镖的,吴方c吴友自有他们的造化。大哥,切记保重身体,五日后,与兄弟西安相会。 钟巍微笑着瞧着吴天恒,点了点头,冲老吴管家,道:且将你家老爷的马牵回马厩,将我的‘追云’牵来! 老吴管家将吴天恒的马牵回马厩,将钟巍的‘追云’牵出,交与钟巍,打趣着说:“钟大爷的追云四蹄雪白,必定奔驰如电,呈祥降瑞。这马儿乖乖休息了一夜,神采照人,定会陪着钟大爷早日到达西安与众兄弟相会。”钟巍哈哈笑着,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早有杂役将干粮水袋c寒衣钢刀打包好交与吴天恒,吴天恒托着递与钟巍,说:钟大哥,保重。后会有期! 钟巍拎过包裹,冲吴天恒笑了笑,驱马前行,在铜门大开的瞬间,夹马抖缰。那马一声长嘶,四蹄逐尘往城东飞奔而去。 吴天恒瞧见钟巍远去,回身对身旁的老吴管家说:“赶紧牵我马来!”老吴管家摇着头,一步步走向马厩。吴天恒鼓足气,大声对庭院内妇人c杂役说道:我吴某人既在这江湖中托身飘荡,自知安家不易。但是,正如钟大哥所言,我辈行走江湖忠义二字最为重要。如今,虎威镖局在我洛阳分局发了事,我吴某人自当用心了解此事。昨夜嘈杂,凶险异常。你等今日各领银两返回乡下暂避一时,我即刻前往西安调遣人手。此一别,若有缘,他日在在这虎威镖局相聚。 言罢,顺手牵过青鬃马,看了老吴一眼,翻身上马,驱马出门,前往城西而去。 太阳渐大,风息。 宽阔的洛阳驻马街,干净的没有一个人。俄而,虎威镖局洛阳分局的铜门再次大开,成群的妇人c杂役从门中涌出,往四城散去。片刻,后房街角转出三辆篷壁马车,行至在洛阳分局门前,手挑侧帘,一张风尘的脸挂着泪。少时,篷车中传出一声哀劝:“老爷和公子定会无事的,今日奶奶与我只管往娘家安歇,老爷和公子办妥事,就会前去寻我们。”侧帘放下,马车驱动,往南城方向赶去。 吱。老吴管家倾尽全力将铜门重重的关上,或许他永远也无力再次打开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相逢是缘 第一节 钟巍驱马狂奔,沿着笔直的大道飞驰。忽的,他急扯缰绳,‘追云’前蹄抬起,停了下来。岔路口!钟巍瞧着眼前的两条岔路,思索着。 两条岔路,一条直出东方,经荥阳c过郑州,折路北上东进;一条偏东北,经孟津,折路北上晋阳出边塞,或过古城闻喜,进陕宁甘陇往出边塞。 钟巍暗暗思索:赵天行c吴大年两位老板是要赶回关外,庆贺赵天行的老母六十大寿的。倘若吴方接到赵六和赵天行c吴天恒等人,想必会经荥阳c过郑州,折路北上,况且昨夜依稀听得那骑马的少年说‘响箭信号在城东方向’。或许他们就是经此路出关。心思既定,他翻身下马,希望在坚实的官道上寻见点车队碾压过的痕迹。没有,除了旧辙没有新痕! “绕道孟津?”钟巍狐疑着,坚实的官道上散落着马蹄踏过的树叶,几道浅浅的车辙。孟津?!钟巍打定主意,翻身上马,策马疾行,直奔孟津方向而去。 骏马飞驰,不出十里,钟巍便瞧见一架断辕马车斜倒在路边,周边散落着名贵草药,不远处一玄衣汉子蜷身折脊撞在一株桦树上。驱马缓行,又见一面赤红团绣“虎威”的大旗,折断在草丛中。一名玄衣汉子被一柄钢刀贯背透胸,直插在桦树上。那汉子蜷着腿,手中握着半截旗杆,仰着头,双目圆睁。钟巍下马瞧视,暗叫:张三。钟巍强忍着酸痛,将张三平躺在草丛中,右手遮闭张三双眼,头也不回,翻身上马,打马狂奔。一路上刀箭遍布草丛,横七竖八斜躺着几名玄衣汉子。停留?不,狂奔!钟巍没有时间一一查探那些兄弟的姓名,他没有勇气,他迫切的想听见喘息声,哪怕是嘶吼声,惨叫声。 直路弯斜,草木疏落。钟巍策马驰过大路的转角,偶然一声马嘶长鸣从树林中传出。他警觉地收缰驻马,经验告诉他:马的嘶鸣声是在哀痛的求救。钟巍夹马缓行,右手绰刀,双目四处扫视。尸体,七八条蓝衣汉子的尸体。钟巍明白这些人都是洛阳分局的镖师。他在一棵歪斜的桦木旁发现一匹通体毛发黑亮的骏马。“旋风?”钟巍满腹疑惑和惊恐。旋风是钟巍送给吴方的成年礼物,它怎么会在这里,莫非吴方。钟巍思索着,从马背上跃下,轻轻靠近旋风,左手轻轻抚摸,安抚旋风的情绪,右手横刀护身,警觉地扫视四周树木,瞥眼望去,心凉。只见一名身材瘦长,眉目疏阔,脸色惨白的少年,双目微闭,长衫浸满了血。“吴方?!”钟巍失声低吼。他迅速探身查探吴方伤势:双手虎口皲裂渗着血,后背一道锐器划过的伤痕。紧接着,他又将吴方右臂抬起,左手食指运劲直透吴方掌心而出。“顺畅!”钟巍暗暗舒了口气,还好只是外伤,没有伤及经脉。心思既定,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白色瓷瓶,将瓶中白色粉末喷洒在吴方的后背伤痕处。 “啊!”吴方经受不住药劲疼痛,睁眼醒来,瞧也不瞧,左手扬起短刀便要刺。钟巍顺势擒住吴方左手,吼道:我是钟伯伯。 “钟伯伯?”吴方醒神便瞧见一张铁青的脸,喜极而泣道:“钟伯伯,钟伯伯。你可来了。段伯伯和赵六一行人往孟津方向去了。我我在此伏击黄彪,不想被他打伤在此。哦,对了。他们他们还放了响箭招呼同伴赶来,那叫黄彪的先行追赶段伯伯和赵六等人去了。” “段伯伯?我二哥段坤?”钟巍诧异地问。 “是“。吴方应声。 “我二哥怎会和你在一起?他提前到了洛阳?”钟巍有些惊喜。 “是,段二伯提前到了。”吴方点着头,说:“昨天我奉家父之命出城迎接钟伯伯和镖队其他兄弟,在城门口正撞见段伯伯进城,他见我就问‘吴方,你钟伯伯进城了吗?’。我便将奉命出城迎接伯伯的事告知与他,商议后,段伯伯决定和我一起出城迎接钟伯伯,谁知”吴方顿了顿,继续说:“谁知半途中竟碰见赵六陪着赵c吴两位老板和其他兄弟奔城门而来,我便将家父的口信,告知赵六和段伯伯。段伯伯沉思片刻,当下决定绕城北走。” “嗯,那就好,有段二哥在,赵c吴两位老板定会安然无恙,顺利出关啦。”钟巍说着,转身将干粮和水解下马鞍,递给吴方补充体力。 吴方喝了一口水,继续说:“赵c吴两位老板定会无恙。黄昏时,段伯伯和我引着众兄弟往北进发,出城东二十里在一茶寮遇见等候已久的吴友。段伯伯担心赵c吴两位老板性命安危,顾虑稍有闪失,坏了镖局的名声,便让吴友引着分局的几名镖师换成马匹,护着赵c吴两位连夜兼程先行东往,过郑州后,若无我等消息,便引着赵吴两位掌柜穿山东而出,于青岛或威海,择机换乘海船绕行关外。钟伯伯且放心,这是段伯伯的金蝉脱壳之计,当下赵c吴两位老板定会安然无恙。“ “金蝉脱壳?”钟巍侧脸瞧向吴方,右手挥刀斜砍了几株小树,用刀剥下几根树皮,打算扎一个简易的木筏。 “是,金蝉脱壳。”吴方继续说:“段伯伯,先让吴友带赵c吴两位老板往郑州进发,而我等在茶寮歇息片刻,一是等候钟伯伯,二是倘若真有人来追也好与之周旋周旋。直到天色渐晚,段伯伯吩咐我等高打旗号,高明火把,带着车队前行,在叉路口处,折往孟州,寻机过晋阳,穿山西而出,绕边境出关。谁知” “如何?”钟巍捆绑着木筏,见吴方不继续叙说,便抬头问。 吴方叹了口气,继续说:“谁知,我等往孟州方向行进没多久,果然,黄彪c李丰c王贵三人便追了上来。” “三人?”钟巍略有诧异,但是想到昨夜那乘轿的黑衣人一行也是三人,便不再细问。 吴友见钟巍突然发问,本欲做些解释,见钟巍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便继续说:段伯伯,瞧见这三人来势汹汹,便嘱咐赵六引着众兄弟快速前行,让我带着分局兄弟掠阵缓退。 “缓退?”钟巍疑惑者瞧着吴方,继续说:“可我一路来,瞧见众兄弟皆惨死道边,怎是缓退?” “对。”吴方有些沉痛,继续说:“段伯伯托出虎威镖局名号,本想用言语拖延,让赵六押着镖车先行。哎,谁知其中一个粗壮莽汉,顺势搭话‘虎威镖局,老子如此辛苦找的就是你虎威镖局。今日你且记得杀你之人便是我黄彪。’瞧见赵六等人将要前行,不由分说,黄彪便挥动钢鞭直奔镖车而来,只一鞭,便将车辕打断,惊得马匹直奔树木而去,那将驾车的兄弟便“ “一鞭?”钟巍有些惊恐,若只一鞭,这力道便有千斤之重。“段二哥怎样?”钟巍急切的问,他开始焦急起来,扎着木筏的双手勤快起来。 “段二伯?”吴方强打精神,说:“段二伯瞧见黄彪挥鞭直奔镖车而去,想要出手阻拦。原本立在黄彪身后的两位身着锦衣黄缎的中年男子便各自将腰间长刀抽出,左右滑步,双刀分错将段伯伯围在中间。段伯伯顺势亮出镔铁短拐与二人周旋。后来,在这树林,段伯伯与我分开时,告知我以他观察二人衣着穿戴和身形步法,猜测此二人想必是京师有名的锦衣卫四总旗中的李丰和王贵。贤侄我瞧见段伯伯一时难以抽身,为使赵六等人快速脱身前行,便带领众分局兄弟将黄彪围住,哎” “你不是他的对手!”钟巍面无表情的说着,编织木筏的双手更快。 “是,不是对手。”吴方毫无生气的应着,双眼瞧着为救自己而殒命的兄弟,昨夜的一幕幕又再次出现。 黄彪将一驾马车打飞,正欲奔向第二辆马车,不想却被吴方带着兄弟将他围在中央,登时气急,挥鞭横扫。吴方挺一杆长枪直刺黄彪面门,眼见枪尖奔黄彪面门而去。“铛。”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吴方登时觉得双臂发麻,几乎要将长枪丢掉,急忙抖个枪花转身回撤,只听见哇哇的痛叫声此起彼伏。圈住黄彪的镖师个个丢刀后撤,站在一旁抖着握刀的右手。吴方四瞧知道和黄彪硬碰定是不行,当下挥枪斜出,猛攻黄彪下盘。黄彪本欲奋力将一众镖师了断,再与吴方争斗。突然,黄彪觉得左小腿一阵刺痛,竟是吴方趁他不备,刺中他的左小腿。黄彪火起,眉发直立,咬牙怒目,旋风般挥鞭侧打吴方的铁枪。吴方已知黄彪厉害,不敢硬碰,只得虚晃铁枪绕着黄彪打转,消耗他的体力。 赵六瞧见两边纠缠,一时片刻不得脱身,便招呼兄弟依计前行。黄彪瞥见镖车将行,全然不顾吴方枪法虚实,挥鞭直砸吴方头顶。吴方本意晃枪巧刺黄彪左肩,无奈黄彪鞭势太快,只得抖枪斜打黄彪左肩,身体顺势跃开去。黄彪咬牙吃的一击,怒目挥鞭,连扫了两名镖师,觑见镖旗手张三举旗将行,急奔几步,赶上前去挥鞭将旗杆砸断,一脚将张三踹飞,钢鞭顺势挑起一柄钢刀,鞭敲刀柄,钢刀破风直追张三,贯背透胸将他钉死在桦树上。吴方见状大骇,瞥见段坤被李丰c王贵拖住不得脱身,怒吼一声,挺枪直奔黄彪胸膛而去,生生硬吃黄彪一鞭。“铛。”吴方高喝一声斜枪反刺黄彪左肋。“哎呀!”黄彪本以为这一鞭必将铁枪敲开,不想吴方冒着臂断手残之险硬接他这一鞭。一鞭挥出,中门大开,吴方瞅准时机,斜枪直刺黄彪左肋。好在吴方不受钢鞭之力,铁枪有招无力,只划开黄彪左肋一道口子。 黄彪左肋被刺,大叫一声,直奔吴方而来。赵六趁机招呼镖局兄弟催马疾行,护送着剩余镖车直奔孟州而去。 黄彪野性激发,挥鞭东敲西磕接连将保护吴方的镖师放到在地,红着双眼直奔吴方而去。吴方瞧着黄彪着实胆寒,往段坤处高喊:“段伯伯救我!” 段坤回身瞧见黄彪挥鞭将吴方渐渐逼直树林中,转眼之间,吴方便可能枪断人亡。当下,急送双拐,一支斜打李丰腰眼,一支直击王贵前胸。李丰c王贵二人见事不妙,同时收身后撤。段坤瞅见时机,便想跃身外出,跳出李丰c王贵二人的包围圈。不想,李丰猜透段坤心思,身形稍转,一个转身前出,贴着段坤而去。段坤停身时,李丰也在身旁站定,旋即挥刀劈向段坤。段坤本欲后撤,王贵已欺身上来。无奈,段坤只得挥动短拐与二人周旋,寻机逃出二人的包围圈。 “咔嚓!”一声木棍断裂的翠响。段坤心知不妙,紧接听得吴方的惨叫声。段坤登时心惊,双拐急出,打个对圈将李丰c王贵的长刀夹住,双足发力,扭腰倒转,一个鹞子翻身,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此时,段坤双手执拐轻敲,直点李丰c王贵的手腕。李丰c王贵同时矮身丢刀。段坤顺势跳出包围圈,双足点跃直奔吴方而去。谁知李丰c王贵二人矮身之时,王贵运劲虚托将李丰稳稳送出去,李丰顺势双足虚点发力,右手从袖中甩出短剑直奔段坤后背而去。段坤双足落定,隐隐觉得脑后生风,侧身回瞧李丰已然赶到,急忙将左手中的短拐丢出直击李丰短剑,右手顺势击打李丰腰眼。啊。李丰应声瘫倒在地。段坤迅速远远跃开,几个虚步划向吴方。吴方铁枪被黄彪击断,一声大叫强忍疼痛,顺势翻滚至树林中。咔嚓,一根树枝应声而断。黄彪本欲继续鞭打吴方,洛阳分局的镖师瞧见吴方命在旦夕,也顾不得生死,个个挺刀直击黄彪下盘。如此,饶是黄彪东扫西敲,一时也脱不开身。 段坤贴身至吴方身前,左手顺势将他拎起,夹在怀里,双足虚点,跃身奔至吴方的马前,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旋风”腾蹄往赵六等人去的方向奔去。众镖师见吴方已然脱险,便渐渐散开,寻机上马追赶吴方而去。 黄彪停身后视,瞧见王贵左手拎着双刀,右手扶着满脸痛楚的李丰,哇哇叫道:“哼,想不到你二人如此不济事,狗屁的鸳鸯双斩刀。最后还是让这帮镖师走脱了,现在如何是好?”李丰c王贵面面相觑,多有难言之色。片刻,李丰说道:“想必张顺c张礼兄弟和萧大爷就在附近,我即刻发出响箭,招呼他们前来帮手。”王贵闻言,急忙应是。黄彪闻言,哈哈笑着:“我大哥若是赶来,这群镖师自然不在话下。”俄而,黄彪简单包扎伤口,对李丰王贵说:“你等且在此等候我大哥,我上前去追赶,别让这群镖师又失了踪迹。无了踪迹,我兄弟又要寻上十数日。”说罢,大步往前直追段坤等人而去。 段坤夹着吴方骑马飞奔至拐弯树林处,将吴方放下,说:“贤侄,你在此等候分局众位兄弟。与他们会齐,便在此休息一晚,明早便寻机折返洛阳告知你父亲我等现状,让他会了钟巍兄弟,一同前往西安总局等候消息,切记告知他们沿路躲避锦衣卫和官府兵丁。我上前追赶赵六等人再做商议。”说罢,将吴方安置在树林里,并将‘旋风’留下与他作伴。只身一人运劲飞奔追赶赵六等人而去。 吴方待段坤走后,在树林里聚齐追赶而来的镖师,命镖师将各自乘的马匹放逐,造成远去假象。随后,带领众镖师隐身躲进树林中。事有不巧,追赶而来的黄彪走至树林出,便想小解,转身走进树林。正想小解,突然听见一声吼叫。原来,众镖师中有一位镖师瞧见黄彪进树林小解,想起刚才激战惨状,心声胆怯。正巧黄彪小解多行了几步,就在那镖师不远处。那镖师一时恐惧,吼了出来。黄彪瞬间提鞭在手,直奔吴方等人隐身之处而去。吴方见事情已破,便招呼兄弟一起围攻黄彪。黄彪振奋精神,右手持钢鞭东扫西撩。吴方只听得一声声惨叫,奋力向前。‘刺啦’。后背被鞭尖划出一刀伤痕,他强忍疼痛,正欲上前。嘭。一具镖师的尸体只撞他前胸。他登时飞身而起,后背撞在一株桦树上,急剧的酸痛,由后背直贯前胸。登时,吴方便昏死过去。 待吴方清醒过来,便瞧见钟巍站在身前,已然将他伤势处理好了。 待吴方回过神来,钟巍已经将木筏做好,并用树皮搓就的长绳将木筏与吴方的马相连。钟巍将木筏与马匹在树林边安置停当,便招呼吴方躺在木筏上赶路。 吴方躺在木筏上,问:“钟伯伯,我们还要返回洛阳告知我父亲,让他动身前往西安总局会齐吗?” “不必,你父亲这两日便会赶往西安总局,一是向萧大哥汇报我这里的状况,再是在总局等候我们的消息。”钟巍感慨地说。 “哦,那贤侄就随伯伯一起上路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吴方小心翼翼地说。 “那是自然,我答应吴兄弟将你和吴友安全带到西安与他相见。从现在起,一日不安全,你便一日不可离开我的视线。现在,我们要追赶段大哥一行人,将这件事问个究竟。”钟巍盯着吴方,温暖的说。 吴方听后很是高兴,他很怕钟巍为了他的安全将他抛下,独自一人上路,却不知钟巍看见吴方的伤势,担心将吴方安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他不能这么做,哪怕危急时刻,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吴方的性命。 太阳西斜。钟巍和吴方一起说笑着赶路,似乎忘记了早日的伤痛。 突然,吴方趣问道:“钟伯伯,赵六告诉我说你在洛阳城外丢了一坛酒?是也不是?” 钟巍听后,哈哈笑着:“是,是呀。一个须眉金黄的怪人,不提他了。” “怪人?”吴方有些惊喜,说:“怪人?那人可是三尺身材,身着明黄长衫,面带几缕金黄眉须?他是个坏人吗?我想不是,最多就是个酒鬼。哦,镖局接到的书信,就是这个怪人送来的。呵呵,还向父亲讨了几坛酒。他绝对不是个坏人。至少他和黄彪等人不像是一伙的。”吴方瞧向钟巍,期望得到他的赞许。 “或许吧!”钟巍仰着头,天空渐渐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相逢是缘 第二节 天色昏暗,微风,日隐月明。 沙沙的树枝划过地面的摩擦声响透天地。 钟巍小心的驱赶着‘旋风’生怕惊醒疲累昏睡的吴方。惨惨的月光下,二人也不打火把,缓缓地走着。钟巍睁着双目,乍着双耳,仔细观察周边的环境。 吁! 钟巍轻轻将两匹马拢住,又是两条岔路。钟巍有些愤懑,他不想选择,因为摆在他面前的并不仅仅是去往哪里,而是他能否及时追赶上段坤等人,减少镖局兄弟的伤亡,甚至和兄弟们一起战死。他必须做出选择,因为这是现实! 钟巍侧脸瞧着恬静疏懒的吴方,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登时,振奋精神,翻身下马,虚步前行,查探路况,推测镖局兄弟的可能行进方向。 钟巍蹑着步子,仔细观察两条路的路况:俱是马蹄交错,车辙杂乱。 懵c急c镇定! 钟巍全神贯注分析这两条路的差别,突然,耳中传来一阵阵喘息声,在草丛里。钟巍心中断定,双手展拳成掌交错胸前,躬身慢慢向草丛靠近。 呼!一柄钢刀从草丛中突出,直奔钟巍面门而来。咚!钟巍暗催内劲,掌刃横击刀身,钢刀顺势飞出。紧接着一条黑影直向他撞来,钟巍推掌欲击。月光忽明,“赵六!”钟巍一声轻喝,旋即撤掌扭身,左手顺势急扯赵六后领,将赵六揽入怀中。谁知赵六刚躺进怀中,便挺身张口怒目直奔钟巍面颊而来。钟巍急运内劲,右手虚点赵六灵道c神门。赵六神情略稳,双眼渐聚精神,便看清面前之人竟是钟巍,登时泪水夺眶而出,失声嘶吼:“三爷,三爷!我终于等到你了!我”。钟巍急忙用右手将赵六的嘴轻轻遮住,双目噙泪,强挤着笑容,微微点头。赵六粗喘着气,望着钟巍慢慢平复了心情,双眼直盯着钟巍,眼泪顺着耳鬓狂涌。钟巍咧着嘴,双手运劲将赵六托起,想将他放在木筏上。可是,钟巍将赵六微微托起,便僵直在月光下:赵六胸前被两柄长刀划过,翻着白肉,一条左腿已没了踪影,枯竭的血早已将长衫染透。 缓缓地,轻轻地!钟巍像安放一件珍贵的瓷器一样将赵六精致的铺展在草丛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粒砸在赵六惨白的脸上,温暖。 赵六奋力睁着双眼,挤着僵直的脸,急促地说:“哈哈,三爷!我赵六也是条汉子,没给钟三爷丢脸。呵呵,姓张的走狗,也被我被我赵六骗过了。三爷,三爷快追,段二爷他们往那条路去了。姓张的走狗刚刚追过去,三爷快去,二爷,二爷有”。 “有危险!是呀,二爷他们有危险!我知道了,赵六兄弟,我的好兄弟!”钟巍顺着赵六僵直的左手指着的那条路,黑洞洞的路! 火,熊熊烈火!一团火将一片草丛和赵六燃烧的干干净净。霎时的明亮让这片夜空更显昏暗。 抖动的火焰衬着钟巍愈发铁青的脸,透着坚毅;灼热的火焰温暖着吴方冰凉的身体,他强忍着疼痛,左手用短剑将连接马匹和木筏的树皮斩断,冲着钟巍,沉重地说:“钟伯伯,我们赶路吧,他们就在前面!” 前面,就在前面。钟巍挣了挣双眉,大步走到吴方身前,双手托着吴方,说:“上马!” 双马并辔,匆匆前行! 月光惨白,映着大路两旁的树,似挂着霜。秋风阵阵,沙沙摇落枯黄枝叶。 钟巍和吴方催着马,远远就看见路的尽头忽明忽暗冒着光。钟巍警觉地扯着缰绳,马渐渐慢了下来。吴方疑惑着看着钟巍正欲说话,钟巍连忙摇手,示意吴方安静。 风声!钟巍凝神屏息,侧着耳:五十六,五十七。风中夹杂着微弱地数数声。钟巍轻夹双腿,将两匹马缓缓赶至路边,翻身下马,轻轻招手示意吴方不要出声,伸出双手将吴方接下马来。吴方刚下马来,双眼收缩,似乎想要表达什么。钟巍右手双指急出,封住哑穴,又重重击打在吴方中府c扶突c天枢诸穴,吴方登时觉得身体真气四散,气力全无。钟巍轻轻将吴方搬至树林深处,笑着对吴方,小声说:“在这里等我。”说罢,将‘旋风’牵至吴方身旁,轻拍了两下。旋即,转身上马。 “驾!”声音破空,吴方满脸焦急瞧着钟巍远去。 “驾!”声音洪远,远处的火光东西摇晃了几下。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声音渐渐清晰,清脆。钟巍箭一般飞奔至火光处,便瞧见段坤挥动一支长拐正在和黄彪缠斗。他即刻明白黄彪绝非仅仅是具有蛮力的莽汉,因为短拐变长拐是段坤的独门绝技,只有在生死关头,他才会使出这一招。 钟巍放慢马速,仔细瞧着黄彪的身形步法,见他腰正背直,下盘稳健,双臂粗壮好似碗口大小的木梁,一根铁鞭分为三节,第一节却与平常铁鞭不同,而是打成四条棱角。这简直就是铁鞭和铜锏的结合!火光中,铁鞭的四条棱角闪闪发光,招招打向段坤的要害。段坤短拐变长拐,招法上便融入了长戟的招数,由此东挑西格每每遇到险处也能将铁鞭撩开。 钟巍正欲仔细认真分析黄彪的身形步法,希望找出破绽,便听得张礼高声喝道:“虎威镖局终于来了帮手,我等兄弟是不是可以上前厮杀了?”众人循声俱往钟巍这边看来,虎威镖局的镖师像瞧见救星一样,兴奋地高喝:“钟镖头,是钟镖头。钟镖头到了。” 黄彪和段坤听见这阵叫喝,同时收身变招,化攻为守,退到两边。 钟巍抻直身子,催着马慢慢向段坤靠近,双目扫视四周:这是一片凹进道边的空地,段坤和虎威镖局的兄弟紧靠着树林面对着黄彪等人。一顶漆黑的软轿拦住去路,轿边直挺挺立着黑衣壮汉,轿内依然时不时喷出热气。李丰斜着身子靠在王贵身旁贴着软轿站着,四目紧盯着段坤和虎威镖局的众镖师;不远处张顺c张礼各持着长刀面对面站着。因为张礼面向大路的来处,所以他首先发现钟巍赶来了。黄彪立在中央杵着铁鞭慢喘着气。 钟巍小心的将马赶至段坤身边,正欲和段坤讲话。张礼气冲冲地高喝:“老不死的,现如今虎威镖局来了帮手,我们兄弟是不是可以下场了?”声音未落,呼的一声,一只酒坛重重的砸向张礼。张顺急速挥刀,一个银圈将酒坛粘住,轻轻一甩,酒坛在大路上摔得粉碎。张顺收刀,缓缓说道:“前辈何须动怒,我家兄弟脾气急躁,多有得罪。还请海涵!不过,前辈稍前约定这虎威镖局若有帮手前来,我兄弟二人便可出手厮杀。黄三爷和段镖头也无须比武较力分出胜负,徒耗时日。” “这吱吱这原是不错,只是”说话,从一株高耸的桦树上轻飘飘跃下一个人来。钟巍定睛细瞧,登时疑惑满腹。来人三尺身材,眉须金黄,正是前日钟巍在树林中遇见的偷酒的怪人。 “只是怎样?”张顺略带嘲笑,说:“前辈德高望重,不会自食其言吧。哈哈,若传出去,不知前辈如何在这江湖行走?晚辈,甚是为前辈忧心。” “忧心?忧心。”那眉须金黄的怪人喃喃自语,兀得瞧着张顺说:“吱吱,忧不忧心,多谢你这后生为我老人家费心,吱吱,只是我说的帮手不是这愣头愣脑的镖师。” 张顺面如怒色,正欲斥责。只听得软轿内传来一阵冰冷的声音:“‘岭南双雄——金鼠银蛇’,在江湖中也是响当当的名号。阁下切莫食言,让人耻笑。即使银蛇先生稍后赶来,我萧岗也会拼死一搏。今日虎威镖局一干人等若是依了老夫,让四位旗总仔细搜检镖车货物。我兄弟二人便依了金先生前言约定,放这帮镖师离去,不再与他们计较近日之事。如何?” 那眉须金黄的怪人,略有为难地说:“这若在平日,撞见你萧老大,我金方中自会给你萧老大几分薄面。金鼠银蛇向来是绝对不会与你平凉三杰结怨,只是只是我一定要等那个人亲自来解决此事。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冒了出来。”说着,用手指了指钟巍,继而接着说:“你萧老大再等等,再等等。下一个,下一个虎威镖局的帮手来到,你们双方只管厮杀如何?现在现在还是单打独斗的好。啊,多少招了?” “九十一招!”钟巍本能的应声。 “对,很快就有一百招了!快开始”金方中若无其事的冲着黄彪催促着。 黄彪回首看了看软轿,正欲动手。张顺高声喊道:“李总旗,你领的东厂的差事,兄弟们才冒生死前来助阵。现如今萧大爷还要等虎威镖局的帮手前来。果真如此,你我兄弟丢了性命事小,若完不成差事,冯公公问罪下来,我等如何交差?且还要累计京城数十名弟兄。你看如何是好?” 李丰闻言,扶着王贵,强行站直,用长刀撑着,说:“张顺兄弟提醒的是,既然萧大爷和金先生已有约定,江湖中自有公论。这冯公公的差事,目前看来只有我等兄弟拼死效命啦,只希望‘萧大侠’将我等兄弟尸身带回京城,向冯公公说明缘由,免得我京中兄弟受我等牵累。”说罢,向王贵使个眼色,将要上前拼杀。 “且慢。”声音冰冷,坚毅。 软轿门帘掀动,轿内走出一位身披黑衣,身材高瘦,双眼放着蓝光的中年汉子。钟巍借着火把,仔细瞧视黑衣人,见他短眉突目,面无血色,一道伤疤自眉额斜穿至嘴角,宽袍大袖藏着两支若有若无的臂膀。他回想起那晚寒意惊人的三掌,也是骨节突出的三掌。 萧岗缓缓走出软轿,登时空气中弥漫着一阵寒意,双眼射向李丰,说:“李总旗且宽心,我说过‘凡是我等兄弟应承冯公公的事,必当拼死以报’。”李丰望了萧岗一眼,登时寒意四起,急忙应道:“有劳萧大爷,多谢萧大爷体谅我等难处。” “哼!”萧岗冷冷地挤出一个鼻音。 俄而,他慢慢朝向金方中走去,边走边说:“单打独斗还是好的。有你金方中在,我平凉三杰怎敢食言,坏了自己名声。不过!接下来的九招,由我萧岗应战。金先生意下如何?” “这,你?”金方中略有迟疑。 “好,就由我接萧大侠九招,萧大侠多多指教!”段坤迈着步子,高声应喝。 “好!”萧岗蔑视地应声。 “大哥!” “不可!” 黄彪和钟巍同时发声,萧岗和段坤同时回头看了看。 萧岗摆了摆手,示意黄彪自己身体无碍。 段坤向钟巍笑着,抱了抱拳,说:“保重。”言罢,正要向前,突然,钟巍从马上飞身跃下,拦在段坤身前,向段坤说:“二哥久战劳累,暂且歇歇!三弟来接萧大侠几招。”说罢,跃身跳至萧岗身前,继续说:“钟某自告奋勇再和萧大侠过几招,想必萧大侠不介意吧!” 萧岗哈哈笑着:“你能活到现在,就有资格。”说罢,内劲四起,袍袖生风。段坤心中大骇,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一团黑影闪电般直奔钟巍而去。空气中登时寒气四溢。 钟巍集中精神,打定主意不与萧岗硬碰,想仗着腾挪步法避实就虚,拖上几招。谁知萧岗闪电般袭来,登时自己被一团寒气笼罩,任凭自己左腾右挪,上翻下钻,哪里逃得出萧岗的掌风。无奈之下,只得催动内劲,硬接一掌。 嘭!饶是钟巍早有准备,这一掌依然震得钟巍五脏翻腾,一股鲜血脱口而出。身形未稳,萧岗第二掌已到,钟巍拼力扭身后撤,靠近坐骑抽刀斜劈。 吱······,指甲划过钢刀的声音。铛!萧岗左手曲指轻敲,钟巍的钢刀应声而断,右手直奔钟巍面门而去。 “三弟!”段坤失声高喝! 嘭! 天地间一片死寂。 众镖师木雕一般瞪着双眼,手中的火把微微颤抖。 钟巍瘫坐在地上,嘴角沁着血,身旁僵硬斜躺着它的坐骑——追云。 段坤惊呆地看着萧岗,犹如瞧见不可思议的怪物。 萧岗全神贯注的催动掌劲,枯瘦露骨的右掌紧紧贴着一只短小肥实的手,金方中的手。 原来金方中瞧见萧岗逼向钟巍的那一掌威力无穷,料定若击中钟巍,钟巍必死无疑,便伸手将‘追云’一推,替钟巍挡了这一掌,但是掌风仍然将钟巍横扫在地。 萧岗动了杀机! 当萧岗紧接着发出第三掌的时候,金方中纵身推掌迎了上去。双掌相交毫无声响! 萧岗干枯的面容渐渐渗出了汗,金方中尖瘦的脸渐渐缩成一团,牙齿吱吱直响。 “大哥!”黄彪焦急的喊道。萧岗没有应声。 黄彪急声道:“金大侠,金鼠银蛇与我平凉三鬼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奈何今日为了这虎威镖局,竟要伤了和气。二位权且罢手,仍有我黄老三与他花斑豹继续较量。金大侠以为如何。” 金方中抖动着眉毛,挤出一句:“萧老大以为如何?” 萧岗拼耗内劲,体内气血已经翻腾,寒气渐渐在体内积聚,也想就此罢手。正要说话,李丰却抢先道:“萧大爷武功卓绝,既已占得上风,岂可就此罢手,冯公公严旨‘铲除匪逆,敢阻拦者,一律斩杀’。萧大爷可是与冯公公约定过得。如今岂可罢手!” 黄彪恶狠狠地瞪着李丰c王贵c张顺c张礼四人,却不敢应话。 萧岗挤出一声冷笑,对金方中说:“今日之事,必有了结。金大侠非要插手此事,我萧某人只有奉陪。” 内劲催发,空气中的寒气越来越重。萧岗的身体渐渐抖动!金方中双目渐渐收缩,盯着萧岗的面容,寻找电光石火般的变化。 黄彪瞧见萧岗身体渐渐抖动,登时嚎叫起来:“李丰,你我还不趁此机会将这一干人等杀了,还要等到何时!”说罢,挥动铁鞭便与段坤缠斗起来。李丰冲张顺c张礼使个眼色,示意二人出手,自己紧紧靠着王贵慢慢向众镖师移动。张顺c张礼双刀交错,慢慢逼向钟巍。 “李总旗切莫动手!”声音起处,一彪人马匆匆向李丰等人靠拢来。火焰张天,李丰侧目一瞧,来人正是江城。 只见江城带着上百名戎装兵士,催马急速赶来。江城策马狂奔,急匆匆立住。一马双人。江城双腿夹着马肚,右手横着一柄钢刀,格在他面前那人颈处。 钟巍运目细瞧,一声吼叫:“住手!江城你敢动手!” 原来江城挟持之人竟是躲在树林中的吴方。 江城翻身下马,将吴方扯下马,架着刀,将吴方推至李丰等人身前,狰狞地笑着:“钟兄弟,不要怪我不讲情谊。哥哥我身在公门,便要依王法行事。尔等既然得罪了东厂冯公公,哥哥也只有公而忘私,舍私情而就大义。倘若尔等就此束手就擒,我自会向李总旗求情,给尔等一条生路。钟兄弟意下如何?” “我呸!狗娘养的,狗腿子!”这在钟巍的心里骂了好几遍。他知道吴方不能有事,便高声向李丰c萧岗等人喝道:“诸位停手,我虎威镖局一众兄弟甘愿束手就擒,希望江大哥言而有信,给我兄弟们一条生路!” 江城闻言,满心欢喜的笑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黄彪和段坤闻言,登时双方罢斗。段坤正眼瞧着凄楚的钟巍,又远远瞧着脸色惨白的吴方,默不作声。众镖师四处瞧了瞧,个个丢掉了手中的火把和钢刀。 凄冷,在空中弥漫! 江城灿烂的笑着,对李丰道:“李大人,是否现在就将这一干人等就地拘押?” 李丰微笑着点了点头。 江城灿烂的笑着,对萧岗道:“萧大爷,萧大爷可以住手了。江某即刻将这一干人等拘押。” 萧岗僵直的身体动也不动,黄彪见状大骇,失声道:“金大侠还不住手!”说罢,挥动铁鞭直奔金方中脑袋而去。 铛! 一粒佛珠从空中破风而来,直击黄彪铁鞭。黄彪手中铁鞭应声,脱手飞出。惊得黄彪木木地愣在原地。 阿弥陀佛!一声法号悠悠从空中传来! 李丰等人的神色瞬时又凝重起来。 江城押着吴方向李丰慢慢靠去。 阿弥陀佛! 风声中的法号渐渐洪亮起来,犹如铜钟激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相逢是缘 第三节 阿弥陀佛! 声若洪钟巨响,洞彻天地。 众人循声瞧去,只见大道来处一豆灰影急速而来,愈来愈大,愈来愈清晰。钟巍渐聚内劲,凝神远望,远远瞧见发出声响的是一位中等身材,头顶明亮的大和尚。那和尚身形稳健,双足行走如飞,片刻间便已奔至众人眼前。钟巍仔细端瞧,只见那和尚双眉垂挑,黑白交杂,两目如枣,鼻挺口方,一身灰布僧袍,斜挂一领袈裟,芒鞋微尘行至金方中和萧岗身前,袍袖一挥,二人如纸鸢般轻轻荡起,缓缓飘下。待萧岗一落地,那和尚袖手轻挥,登时四五粒实心佛珠直奔萧岗肩髃c膺窗c梁门c天枢府舍而去;珠到人至,大和尚右手妙指轻点偏历c曲池c人迎c头维,左手袍袖一兜将佛珠卷入手中;倏忽间,蹬步拧身身体凌空倒挂,右手食指直抵萧岗百汇要穴。光火之间,萧岗身形由飘然之姿僵直如木雕石像一般。不消片刻,大和尚和萧岗所处之地便霞气蒸腾,萧岗四肢百骸汗出如浆,面色时明时暗,清灰惨白微红渐起。黄彪见状,大叫一声‘老秃驴竟敢伤我大哥’,声音未竭,铁鞭已直奔那和尚砸去。鞭锋将至,只见一条黄影晃动,黄彪便被一只无形的手拖开。黄彪拼命挣脱,双足却不能前进一步,恶狠狠地往身后瞧去,便见金方中右手轻轻捏着他的衣领,满脸微笑着。黄彪气急,回身横扫,金方中随形而动,任黄彪如何发招,皆不能击中金方中。登时,黄彪大喝一声,眦目獠牙,矮身高臂,挥鞭直奔自己后背而去。“哎呀!”金方中未曾料到黄彪会如此运招,竟惊叫了出来,既诧异,又敬佩。哎呀声起,黄彪顿觉右手酸麻,铁鞭顺势脱手而出。金方中趁势左手虚点将黄彪定住,右手一勾一带,将铁鞭捏在手中。身形既定,金方中便咂摸着嘴对黄彪说:“黄三爷的脾气真是比这鞭子还快。”说着,将铁鞭横放在他面前,满脸堆笑,继续说:“这大和尚武功高强,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大和尚会耍诈设局,但是心肠不错。哈哈。萧大爷今日遇见大和尚真是一百世千世修来的福分。你们兄弟会激动的激动的吱吱,激动的又跪又拜的,哈哈,一定的,一定的。如果不” 金方中正要说‘如果不准,便一起找大和尚的麻烦’,便听得萧岗大喝一声,急吐出几口污血来。那和尚闻声收身,右手袍袖轻轻对着萧岗挥了两挥,萧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撑着,缓缓平放在地上,喘着粗气。黄彪见状眼睛微张,青筋暴起,恨不得顿时就站起身来。大和尚瞧见黄彪,口中高呼:善哉,善哉。右手一推,便见黄彪身子微晃,从地上立身而起,踉踉跄跄奔至萧岗身前,将萧岗扶起,哭喊着:“大哥,大哥”萧岗闻声,双目似睁似闭的动了一下。黄彪将萧岗平放在地上,突然扭身,直奔大和尚胸口撞去。大和尚面带微笑,身形不动,右手袍袖遮在身前,竟直着身子等黄彪撞来。黄彪奋力直撞,脑袋贴上袍袖,便觉浑身力道好似打进海水一半,任他如何运劲,仍是半步不得前进。大和尚瞧着黄彪微微一笑,左手捏住黄彪衣领,只轻轻一带,黄彪便像陀螺一般,原地打圈。大和尚右手袍袖轻提,黄彪便直身后退几步,晃晃悠悠定住身形。黄彪紫胀着脸直盯着大和尚正不知如何是好,大和尚微笑着说道:“黄三施主莫慌,萧施主只是一时气散,歇息片刻收敛心神,便好。”说罢,高呼一声:善哉,善哉。黄彪心知不是这和尚的对手,只能将信将疑地候在萧岗身旁观察,见萧岗气色果然稍好,便将萧岗扶至软轿旁歇息。 金方中瞧见黄彪稳了性情,便嬉笑叫嚷着,站在大和尚身前,说:“大和尚,你让我等的好苦。今日若再不来,恐怕我就被萧老大和黄老三打伤了。来来来,你也帮我看看。”说着,便伸出左手直抵大和尚身前而去。大和尚额头微蹙,瞬间舒展,呵呵笑着:“金施主说笑了。你那‘沧浪劲’的功夫,即便是老衲也钦佩万分,萧施主阴阳不济,内劲有亏,怎能伤了金施主。两位若再僵持,萧施主必然气竭待毙。”金方中却不依不挠,继续纠缠说:“萧老大的‘玄冰神掌’内劲绵密,细如金针,快如飞梭,我这‘横江之浪’也不敌‘流凌穿梭’。来来来,大和尚的‘慈悲掌力’刚柔兼济,能阴能阳好生了得,你既已为萧老大化解了多年寒阴,不妨也为我驱散驱散。”说罢,右手将左手的袖子撸了起来。大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金施主的‘寒气’非比寻常,老衲着实无能为力,不过我却有一剂温体良药,想必金施主十分欢喜。”“温体良药?”金方中疑惑者瞧着大和尚。大和尚呵呵笑着,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两瓶水酒,冲着金方中说:“不知金施主受不受用。”金方中瞧见酒瓶,两眼放光,呵呵笑着说:“受用,受用。大和尚果真心思精巧,讨人喜欢。”说着,伸手将酒瓶接了过去,拔掉瓶塞,仰脖伸颈,瞬间,一瓶就被吸光。突然,金方中似乎想起什么,笑嘻嘻地对大和尚讲:“大和尚,这两瓶酒是治疗我的内伤的。替大和尚办这趟差使,原本是我兄弟心甘情愿,呵呵,只是只是依照前约,你这大和尚应当两日前就到达此处调解此事。那那那,我‘金鼠银蛇’行走江湖,向来是遵守信约的。前事传递信息,美酒佳酿的自有虎威镖局应承,这两日我在这树梢吃风吞雨,半日不敢松懈。这两天的酒钱,大和尚你“。说着,瞧见大和尚迟疑,突然出手直奔大和尚的袍袖而去。眼见金方中手掌既到,大和尚双足虚点,轻飘飘荡开。金方中哪肯甘心?疾步追赶手掌与大和尚的袍袖始终似贴非贴,方寸之间纠缠不断。大和尚带着金方中晃了一个圈,突然右手急出直拿住金方中的太渊穴。金方中登时脸色突变,堆满狰狞的笑容。大和尚铁青着脸色稳住身形,金方中登时僵直。大和尚略带气愤地说:“若不是你传讯不明,老衲岂能多走两日路程,差点误了大事。阿弥陀佛,金施主何必纠缠。”说罢,松开拿住太渊穴的手。 金方中登时恢复气色,苦笑着说:“大和尚何须动气,这瓶,这瓶水酒权当大和尚给我金方中的礼情”说着,将手中的酒瓶晃了晃,继续说:“不过大和尚不要冤枉我金方中,污了金鼠银蛇的名号。我是一字未差,不,是一纸未差,将你的字条拿给洛阳分局的吴天恒。那个小伙子可以作证,证我清白。”说着,伸手一指,指向吴方。 江城瞧见金方中指向这里,心知不妙,贴近李丰,小声哀求道:“李总旗救我。” 大和尚循着金方中手指方向望去,便瞧见被江城劫持的吴方,当下缓步来至江城等人身前。李丰等人瞧见大和尚向这边走来,知道若事有突发,四人难以抵挡大和尚进攻,但只求自保脱身或许可以。在李丰的示意下,张顺c张礼急速靠近李丰,并握紧手中长刀,王贵悄悄藏身到兵士中,暗暗寻找遁逃的路线和马匹。 李丰谨慎地瞧着缓步而来的大和尚,脸色凝重。 金方中瞧见大和尚往李丰等人处走去,微微耸肩,踱步走至钟巍身前,双指虚点几处穴道,将他扶靠在一株树旁恢复气力,兀自拎着酒瓶饮酒。 大和尚行至李丰等人面前,微笑着问:“敢问那位是锦衣卫统领李丰李总旗?” 李丰闻言脸色倏忽泛白,强装镇定地扫视张顺c张礼,二人会意,暗暗准备。李丰强忍着腰痛,直身施礼,道:“劳烦高僧下问,不才正是锦衣卫七品官身李丰。” “阿弥陀佛,贫僧少林普惠。”大和尚说着施以佛礼。 李丰急忙抱拳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少林高僧普惠禅师,幸会幸会。” 普惠微笑着问:“今日朝廷明文行旨,不知李总旗可否知晓?” “明文行旨?”李丰满腹疑惑,微笑着说:“鄙人奉旨办差,连日来夜宿荒野日踏山水,不曾在庭衙馆舍歇身,尚未受领皇上圣旨。不知禅师有何赐教与我?” “岂敢,岂敢。”普惠微笑着说:“皇帝仁厚爱民,行旨昭示天下减赋养息,宽宥罪愆,与民同贺。昨日洛阳城内已遍贴榜文。总旗莫非真的不知晓?” 李丰闻言,回首瞧着江城。江城急忙应道:“朝廷明旨洛阳,确有其事,只是小人一时疏忽,未能及时禀报总旗大人。望总旗大人恕罪。”说罢,面向张顺道:“小人多有不便,有劳张总旗将小人怀中的朝廷榜文和用玺文书拿于李总旗。”说着,身子微侧了侧。张顺面带怒色,伸手将江城怀中一叠纸张抄出,转递与李丰。“有劳张贤弟。”李丰略微笑着说,双手接过榜文和文书,右手一抖榜文迎风展开,工楷书就一檄文映入眼帘:奉天承运圣德宽悯大皇帝昭示天下‘朕新受天命,御统万民,上承先皇福祉,下赖百姓淳厚,日夜感念海内宏德,特敕命州府轻徭薄赋,宽宥不极,普天同庆,同享太平。’。李丰等人细读榜文面面相觑,齐声惊恐道:“新皇登基?那皇上?”李丰将榜文递与张顺收了,急忙拿出文书,正欲拆解。江城怯声道:“各位总旗大人,送书之人言明文书只能李丰大人亲视。”李丰紧拿着文书,沉思片刻,向张顺c张礼讲道:“我等兄弟受命在外,何须区分你我。今日事急,众兄弟与我同看。”说着拆开文书封皮,内里确是一个东厂传递消息的专用函件。张顺c张礼觑见,急忙阻止李丰,道:“既是内府特函,李总旗阅后告知我等即可,切莫坏了规矩。”李丰感喟地说:“承蒙两位兄弟体谅。”言罢,转身将文书拆封展开,确是东厂厂公冯昌的亲笔书函:李丰’德王伏诛,羽翼四散,豪绅俯首。本督已于前日扶立平昌王朱子英承继大统,大局既定本应将一干匪逆绞杀殆尽。无奈本督一时疏忽,受小人诓骗,不慎将宝物失落于太湖之中。本督主虽已提携司礼内官王安充任南京守备,秘密收买江湖水寇悄悄打捞湖中宝物。且听闻虎威镖局在江南水域多有势力,今番追绞匪逆对虎威镖局宜网开一面,日后方可为我驱策。尔等见信速回京畿复命,另有他用。纠察缉捕逃散匪逆,本督自会谕命州府严加盘查。此变,一是小皇帝初立,好言仁恕,哀求本督赦免德王亲眷罪责。本督为使小皇帝真心听命与我,已明旨宽宥不极,幽禁德王世子朱子欢于九江皇族别院;二是宝物失落,只有宽待匪逆,促使匪逆放松警惕,那宝物线索方可渐渐浮现。看示即消,不可传视他人!司礼监掌印冯昌亲笔! 李丰读完文书,将它放入怀中,对张顺c张礼道:“督主有谕‘新皇初立,普天同贺,减赋除刑,虎威镖局等一众江湖朋友,凡遵法纪者皆在宽宥之列。’”张顺c张礼闻言,自有会意,沉默不语。江城满脸错愕,脱口而出:“总旗?”李丰呵呵笑着,将吴方脖颈上的刀拨开,对江城道:“有劳江兄弟多方助力,日后我自会酬报”。言罢,手掌轻抚吴方后背,面向普惠道:“多谢禅师及时提点,否则,就要铸成大错。我兄弟十分感激,他日定有厚报”。“善哉,善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施主厚德必有福报,老僧岂敢妄图施主酬报。”普惠说着,深施一礼。李丰微笑着,手抚着吴方的后背,将他牵引至段坤跟前,说:“段英雄海量汪涵,我等兄弟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望体谅宽宥。现将吴大公子送还,还望虎威镖局众兄弟能知我兄弟难处,他日相逢,多能照拂。”身体虚弱的钟巍,晃着身子,高喊一声:“二哥?”。段坤看也不看,摆了摆手,钟巍便不再搭话。段坤将吴方接过,冷冷地说:“如此甚好,我虎威镖局自来奉公守法,还望州府官差多行方便。”李丰闻言,回瞧了江城一眼,呵呵笑着:“此间事了,两家自会相安无事。” 普惠闻言,高宣法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继而说道:“两家能够罢手言和,少伤人命,老僧便不虚此行。多谢段施主和李施主成全。” “禅师慈悲为怀,我虎威镖局牢记于心,但有驱策,洛阳分局随时欢迎少林朋友造访。”段坤感动万分地说。 普惠面带微笑,沉默不语。 李丰面带难色地向段坤道:“段镖头,在下仍有一事相求?”段坤疑惑着看着李丰,说:“李总旗但说无妨。”李丰道:“我等兄弟与虎威镖局为难,本为匪逆而来。今日两家罢斗,烦请段镖头自行查验镖货,将实情告知与我等,我等好回去复命。”“二哥!”钟巍闻言,有些气急。 段坤扫视四周兄弟,皆有疲惫惊恐之色,抱拳应道:“李总旗有所不知,镖行规矩‘镖局托保货物,凡经双方查验贴封,未经货主授命,轻启封条,则镖行有权将此间镖局驱逐出行,永不接纳。’今日如若启封,我虎威镖局只有自摘招牌了。还望李总旗体谅。”李丰闻言,面露不悦,回首看了张顺c张礼等人一眼,失望地说:“如此,我兄弟如何向督主复命。哎!”段坤瞧见李丰面色难看,便继续道:“鄙人有个办法,李总旗且听来,看可与不可。”“哦!”李丰像发现了奇珍异宝,急切地说:“段镖头请讲。” 段坤悲伤地说:“如今孟津渡口就在前方,不如李总旗与我等共同前往渡口。我虎威镖局将这批镖货全部倾倒入这滚滚黄河水中,如何?李总旗可否交差?”李丰正在犹豫。钟巍和众镖师齐声脱口而出:“不可!”原来镖行另有行规:凡镖行丢失顾客所托之镖,轻则百倍赔偿,重则自摘招牌。日前段坤先赶回西安城,向萧震解释杭州渡口再接郑青托运镖货的令牌经过时,萧震就觉得事有蹊跷,吩咐段坤灵机应变,可以自行决断。当下段坤连日来见证兄弟惨死,官府之人紧紧逼迫,着实担心这次镖货中有甚古怪。如今普惠禅师出面调解,才突然得知这次押运镖货可能涉及藏匿匪逆,若让李丰等人查验,没什么便罢了,如果真的查出些什么,不仅虎威镖局的牌子不保,这数十年来积聚的上万名兄弟岂不是登时面临牢狱,不知多少家庭遭受灭顶之祸。如此,不如将这镖货尽数倾倒进黄河水中,将来即使事发,虎威镖局也可见机推卸,赵天行处,尽力赔补些银两,将赵母的大寿办的风光些,或许能迈过这一劫。心中思考停当,段坤便向李丰提出共同销毁镖货的建议,亦实属无奈之举。 李丰回看了张顺c张礼等人,见众人并无异议,便应道:“如此甚好。烦请镖局兄弟引路。”说罢,抱拳施礼,转身回到张顺等人身旁诉说着什么。 段坤瞧见李丰等人窃窃私语,心中十分忧虑,害怕多生枝节,瞧见普惠大和尚,便拖着吴方走到大和尚面前,说:“承蒙大师及时相救,我这贤侄才能得脱虎穴。”说着,吩咐吴方向普惠禅师致谢。普惠回礼劝勉:“吴氏兄弟多有忠义。老僧得遇吴氏两兄弟亦是和两位施主有缘,段施主和吴施主不必挂怀。”“两位吴施主?”吴方略有所思,急切的问:“莫非大师遇见过家弟吴友?他现在如何?可平安?”普惠高宣佛号,说:“吴友施主和赵施主c吴施主尽皆平安,想必此时已进入山东境内。呵呵,老僧此次迟到,便是走错路径追赶上了大通药行的赵天行施主c吴大年施主和洛阳分局的吴友施主及家仆随从。若非吴友施主诚心相告,老僧此时还在苦苦寻找诸位。”不知何时,金方中悄悄靠近他们,听他们说话。此时听得普惠如此说,高兴地叫嚷起来:“大和尚,怎样。我金鼠银蛇向来遵守信诺,你的信件可曾送错?”普惠闻言,一脸错愕,苦苦笑着,并不答话。段坤顺势接过,向金方中赔礼道:“有劳金前辈传递信息,确是我段某人私自主张分开两路,才导致普惠禅师未能及时应约而来,金前辈若要怪罪,我段某人一人承担。他日定奉上美酒百坛c金银布匹若干聊表敬意。”金方中原本只是和普惠打趣,听得段坤讲奉上美酒云云,登时认真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好说,好说。大和尚即是为你两家调解而来,你替大和尚赔偿老夫些美酒也合情合理。金银c布匹什么的就不用啦,二百坛洛阳佳酿就行啦,嗯,不过要派人送到少林寺大和尚的住处。”“这”段坤一脸错愕地瞧着普惠,心想佛门重地如何送的进酒去。 普惠面带微笑,只有金方中熟识的微笑。金方中登时哈哈笑着,说:“大和尚切莫着急,我往少林先行一步啦。”说罢,身形转换,好似一只松鼠越过几根树枝便消失了。 普惠笑着对段坤说:“金施主的酒,届时段施主只需安排人送至少室山下即可,老僧自由安排。”说罢,将要转身离去。段坤急忙说道:“届时,我洛阳分局吴天恒总镖头定会携带吴氏兄弟亲自拜山致谢,同时捐赠些香火,聊表我虎威镖局众兄弟对大师感念之恩。只是目下段某仍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大师不辞劳苦,相助与我。”普惠微笑着说:“段施主只管讲来,老僧定当尽力。”段坤顿了顿,略带忧伤地说:“今日大师亲临此地与朝廷和虎威镖局两家调解,段某亦与李丰李总旗约定将此次全部镖货倾倒进这滚滚黄河中,确保我虎威镖局得脱此厄。虽说李总旗等人爽快应允,段某人却有些担心,害怕事有蹊跷,若李总旗等人一时我镖局兄弟尽皆伤残,是在难与之相敌。段某恳请普惠禅师驻足停留,为我两家主持倾倒仪式,以免我镖局兄弟再受磨难。” “怎么?段施主决定将全部镖货尽数倾尽这滚滚黄河中?”普惠面容闪过一丝疑虑,接着说:“也好,也好。就让这些尘世俗物尽皆沉溺于滚滚黄河中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口中念念有词,似是一篇经文。 段坤见普惠应允,也不在继续追问,急忙招呼镖局兄弟收整货物马匹,一线排开。忽然一声烈马长嘶,众人瞧去竟是吴方的‘旋风’。段坤当下吩咐两名镖师招呼吴方乘上自己的马匹,吴方收抚马背上的鞭痕,小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好旋风”。说着,恶狠狠地瞧着满脸笑容的江城,心中咒骂道:他日你这朝廷的狗腿子落在吴方爷爷手里,定当让你也尝尝马鞭的滋味。说罢,又抚摸了几下‘旋风’的鞭痕。段坤吩咐停当,自己与钟巍同乘一匹,打马巡视安排镖车依次缓缓往孟津方向进发。 李丰等人瞧见段坤动作,命令江城调整人马紧跟着镖队一同前往孟津渡口,亲自走到软轿旁,对萧岗c黄彪躬身施礼道:“这一路萧大爷c黄三爷多有辛劳,我等感激不尽,不周之处,还请见谅。”萧岗闭目养神并不答话,黄彪接声应道:“我兄弟三人不辞劳苦,皆是为报答冯公公当年救命之恩。你我并无瓜葛,无需多礼。”李丰闻言,略有尴尬,清了清嗓子,说:“我等也是为冯公公办差。今日收到冯公公亲笔书函,此间事暂时罢手。他朝有命,李某自当再登门拜访。”萧岗闻言,睁开双目,直盯着李丰,道:“请李总旗转告冯公公,若无急事,我等兄弟不愿被人打扰。冯公公与我的约定,还剩下三次机会。功成事满后,我与冯公公便互不相欠。”说罢,起身直奔普惠而去。 普惠瞧见萧岗走来,施以佛礼。萧岗微笑回礼,道:“大禅师有何未了心愿?萧某人必当赴汤蹈火,为大禅师了却心愿。答谢大禅师救命之恩。” 普惠闻言,高宣佛号:阿弥陀佛。佛祖有好生之德。与萧施主在此相遇,便是萧施主与佛有缘。老僧举手微劳亦是宣渡佛法,怎敢望报。 萧岗闻言,施礼说:“如此,在下祈祷大禅师身康体健,无病无灾。今后我平凉三杰遇见少林门人皆退避三舍,聊表我感念之情。”说罢,正欲转身离去。普惠开口将萧岗叫住,说:“萧施主!”萧岗回身瞧着普惠,说:“可有事情需要我等替大禅师效劳?” 普惠摇摇头,说:“并无俗事需要萧施主费神。”萧岗闻言,口中迟疑:“哪?” 普惠坦言道:“今日老僧所为只是用内劲将萧施主体内多年积聚的寒阴真气打散,并非治本之策。如要治本” “如要治本那要如何?”黄彪抢声问。原来黄彪担心萧岗体力未复,见萧岗欲行复转,担心大和尚对萧岗不利,便悄悄贴身上来,站在萧岗侧后方。听见普惠如此说,一时心急脱口而出。 普惠瞧着萧岗c黄彪,缓缓说道:“萧施主相必明白自身心脉受损,三焦有亏,致使真气运行,水火不能相济。虽然萧施主‘玄冰掌力’惊人,但与人比武较力每发一招,自身体内便积聚一份寒气。日久天长,萧施主恐怕” 黄彪怒目问道:“如何?” 普惠正欲解答,萧岗抱拳施礼道:“今生得遇大禅师是我萧某的福分。山高水长,他日再会。”说罢,大步走进软轿内吩咐轿夫飞奔远去。 黄彪瞧着普惠,好像要说什么,又望了望远去的软轿,一声叹息,提着铁鞭飞奔追去。 普惠瞧着远去萧岗,神情落寞许久。俄而,听见段坤呼喊:“虎威镖局!”一辆辆马车滚滚往孟津而去。 普惠收神,缓步前行,片刻已将段坤等人追上。 江城引着兵士拱卫着李丰等人,迤逦往孟津进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相逢是缘 第四节 寒芦风飒飒,时节近黄昏。 木脱千山瘦,江空一水长。 云高鹏背运,天阔雁南翔。 读尽焚舟赋,持觞酹子桑。 孟津,河洛交错,水流平缓;滩涂遮岸,荻芦丛生,穿云雁饮水歇足,林中雀翻飞取乐。自古至今,因黄河势缓,山川有形,辄为要冲。秦汉以来,设县置府,多有营建。至明,南北通货渐起,船筏横弋,篷坞依山顺水密密麻麻,名声日隆。 普惠临岸观水,足踏飞水之石,目扫摇曳荻芦,顺水望去天际昏黄。情动处,他神情略哀婉地吟诵南宋汪元量的《孟津》。立在他身后的段坤闻言,应声搭话:“禅师悲天悯人,佛法宏远,段某十分钦佩。时势变幻,自古有常。今日,虎威镖局选择将客人所托之镖尽数倾倒,实属无奈。望上苍体谅我段坤的苦楚,保佑我虎威镖局得脱大难。”普惠回首瞧着面色苦楚的虎威镖局众镖师,高宣法号:“阿弥陀佛。”李丰远远瞧着,江风侵身,不禁寒颤,冲江城说:“天色渐晚,有劳江统领前往岸边督促虎威镖局众人赶快行事。”江城应命,走到普惠和段坤身前,冲两位各施一礼,说:“段镖头,将货物倾倒进这淘淘河水中,虽有不妥。无奈形势至此,还请段镖头速速决断,李总旗也好回京复命,为虎威镖局说些情面。”说罢,瞧着段坤。 段坤闻言回首瞧着远远观望的李丰等人,右手一挥,镖师齐动,登时四下传来阵阵‘扑通,扑通’货物落水之声。 河水多变,逐浪飞花。一盒盒,一箱箱镖货随水漂流,或浮或沉,触石打转,遇泥搁浅,晃晃荡荡往下游飘去。普惠仔细瞧着一件件货物落水,时而蹙眉,时而凝目,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动容非常。段坤心想普惠禅师当真是大德圣僧,瞧见我等如此漠视人工物力,竟然面有凄然,心怀恻隐。难道得道之人当真是人与物一般无二? ‘扑通’之后的静寂,段坤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看见一双双红润的眼睛时,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他强压了下去,轻松地对众镖师说:“诸位兄弟,此间事了。我等同渡黄河至孟县清风楼畅饮,次日观景晋南,迂回西安如何?”“如此甚好,今晚我与兄弟们畅饮!”钟巍率先应声,众人旋即附和,声动天地。有几个机灵谨慎的镖师,闻言匆忙赶至渡口泊船处,商定了一只三帆桅船。众镖师欢笑携扶相继登船,段坤意欲邀请普惠同往,问到:“大师,可有意同行,同饮些水酒,聊表我众兄弟感念之情。”普惠微微一笑:“众施主宽怀解意,老僧十分欢喜。多谢段施主诚意相邀,老僧还有他事未了。日后有缘,自有相逢欢聚之日。阿弥陀佛,段施主速速去吧,老僧亦将他往。”说罢,执一佛礼,匆匆往来时路而去。段坤见状,亦不阻拦,重重抱拳,良久,飞奔船上。船帆高挂,一片欢乐之声,涌奔对岸而去。 江城见众人相继离去,便趋身行至李丰面前,施礼询问:“总旗大人,老和尚和虎威镖局一干人等俱已远去。李大人和众位大人是否有意到小人的别馆暂歇,一洗多日风尘?”“哼”李丰挤出一个鼻音,张顺c张礼c王贵同时侧首瞧着李丰。李丰缓缓地说:“普惠老和尚武功超绝,我等不便与虎威镖局众硬碰。厂公密旨虽然严明我等不可与虎威镖局弄僵,却并未吩咐我等放弃追查这条线索。在这件事上,我等回京后,将虎威镖局倾倒镖货之事如实向厂公回禀,即使得到厂公宽宥,若再要追查我等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些时日?你等真要就此回京?”张礼c张顺c王贵闻言,沉吟片刻,互相对视,王贵说道:“事已至此,岂可半途而废。若等差事下来,又是我兄弟吃力,不如今日便查个究竟,也落得心安”张礼c张顺闻言,随即附和。李丰微微点头,说:“好。如此烦劳张顺c张礼兄弟率领二十名兵士即刻过河,沿岸捕捞搜检沉河货物,我与王贵并江城沿河岸捕捞搜检。无论有无消息,三日后,在洛阳城内会齐,同返京师复命,如何?”“好,三日后见。”张礼c张顺闻言,同声应答,旋即挑选熟悉地情的兵士,拘船过河,往对岸而去。 李丰瞧见张礼c张顺等人远去,对江城道:“有劳江统领前面带路,吩咐众兄弟沿河岸打捞货物,一一开启检验。”江城满腹憋闷,满脸堆笑应着,吩咐几名水性好的兵士乘船下去捕捞河中货物,自己带着剩余兵士,劈砍草木沿河岸缓缓前行。 黄河,水面宽阔,支系发达。孟津渡口,水面虽然平静,但支流纵横,分分合合,暗流湍急。黄河水稍过孟津渡口,水势突起,沿河漂流的货物登时随流水四散。一只四角镶嵌铜皮花纹的大木箱,随水流浮沉激荡,时而打转冲击河面枯枝,时而滞留碰撞河中暗礁。突然一股暗流涌来,那木箱急速向河岸撞去,瞬间离河岸不远处停住,陷入岸边淤泥内。 风起日沉,暮阳余晖洒在大木箱上,四只铜皮箱角挂着水珠闪闪发光。忽然,一根草绳搭在大木箱上。草绳一端捆系着根拇指大小的树枝,另一端攥在一名三尺身高,身穿杂色单衣,腰间斜插一根短鞭,蓬发垂髫,脸色呆木,双眼微微放光的男童。他用草绳将大木箱勾住,慢慢运劲,突然草绳从木箱上飞脱,一个踉跄,倒在草丛中。登时一只小山羊咩咩叫着跑到他身旁,用短角轻蹭男童的脑袋。那男童登时咯咯笑起来,欢快着说:“小白,小白快闪开。我要将这只大箱子送给外婆,赶紧去吃草。”说着,用手轻推了推小山羊的头,小山羊便咩咩叫了几声,在那男童身旁的草丛啃草吃。男童又重复试了几次,木箱却纹丝未动。突然,男童往一片小树林跑去,片刻,满头大汗地拖着一株犹如他臂膀粗细的树苗,腰间盘着几根软质树条,呼哧呼哧的来到河边。他站在河边四处看了看,突然嘴角泛着笑,愉快地将草绳一端捆在一块散落在草丛中的大青石上,用力踩了踩,将草绳另一端捆在小树苗的根部。他用尽全身力气拽了拽草绳,大青石纹丝不动,便笑嘻嘻地对小山羊说:“小白,你在这里等我呦。”说着,托着树苗便向河边走去。 水,温凉。 男童赤着脚试探了几下,一咬牙半个身子浸入水中,右手拖着树苗慢慢向木箱游去。将要靠近木箱时,他用双脚将树苗夹住,深憋一口气潜入水中,木箱微晃了几下,几根树条便靠着木箱飘了出来。哈,呼。男童浮出水面猛烈地吞了几口空气,晃着身子,双手将树条两两捆扎在一起,从腰间将短鞭抽出,把鞭稍与树条捆扎在一起,将木柄紧紧攥在手里。一切停当,他便一手攥着短鞭木柄,一手扯着树苗,双腿轻踹木箱。木箱微微向河中央晃动,男童的另一只手便使劲将树苗往木箱底部按去。如此反复,一株树苗渐渐没入水中,木箱一角重重压在树干上。男童满脸欢喜,双手用力往上拖拽,双足使劲踩水,大木箱摇摇晃晃慢慢浮动,待木箱大半浮出水面,男童用树条将短鞭木柄和树干捆绑牢固,便打水爬上岸,站在岸边用力拉扯树干。木箱微微摇晃随着树干慢慢被拖近岸边,突然木箱失去水力斜倒在一遍,好在岸边土石坚硬,露出水面大半的木箱便不再下沉。男童跑到大木箱前面,将短鞭解开,双手握住短鞭木柄用力拖拽,木箱微微摇动,就是不再往前移动一步。满脸通红的男童挠着头暗想:为何这只木箱如此沉重?,认真围着木箱转了几圈,突然盯着一把小巧的铜锁看起来,俄而,低头在岸边捡起一块光滑的石头,使劲往木箱的铜锁砸去。当c当c当c咔。铜锁被男童用力砸开,登时男童的小红脸笑开了花。他欢快地解开树条,将短鞭插在腰间,用力翻开木箱,脸色瞬间僵硬:一堆湿哒哒的柴胡。他失望地将柴胡一把把捡出,突然手似乎碰触到一块软绵绵的东西,猛然将手从木箱内抽回。片刻,他从腰间抽出短鞭,用短鞭的木柄轻轻拨弄柴胡,将柴胡一点点拨出木箱,渐渐一位蜷缩着身子书生模样的中年汉子便映入他眼帘。惊诧!他慌张地四处张望,瞧见四处无人,便飞快地跑上岸,抱起小山羊飞奔而去。 暮色渐沉,冷风侵岸。 男童又慢慢地向岸边走来,身边跟着小山羊。他奓着胆子,蹑手蹑脚靠近大木箱,右手手指轻轻戳那中年汉子的肩膀,见那书生没有丝毫反应,便用手指探他的鼻息。暖!男童长抒了口气。男童奋力地将木箱推到,书生便从木箱中滚了出来,木箱底部登时透出一个洞。男童将草绳从青石和树苗上解下,一头打个环套在那书生胸部,一头捆在自己腰间,慢慢将那书生拖入岸上的草丛中。然后,解开自己腰间的草绳,跑到岸边将大木箱拖上岸,一直拖进树林里。片刻,男童喘着粗气走回到那书生身边,双手在草丛中寻摸出一双布鞋,穿在脚上,双眼凝视着身子微微颤抖的书生,咬了咬嘴唇,便又将草绳捆在腰间,慢慢地拖着书生往草丛深处走去。 夜风渐渐势大,青草成片的东倒西歪,划着书生的脸。“咳咳。”河水从书生的口鼻中慢慢流淌出来,急促深长的喘息声渐起。男童咬牙拖拽着书生,双腿渐渐发抖,小山羊咩咩的在他身前打转。男童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到前面的水磨坊把他放下,我们就回家。” 当c当c当,哗哗,啪,当c当c当! 清晰,韵律十足,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有些惊悚! 男童吃力地将书生拖进水磨坊,仔细选了一个避风的角落,铺了一层厚厚的杂草,涨红着脸将书生翻滚到杂草堆上。‘哦’那书生突然一阵干呕,睁开双眼瞧了男童一眼。男童不防备,瞬间惊坐在地上。书生只瞥了一眼便昏睡过去。男童喘息片刻,定了定神,却再也不敢触碰那书生,匆忙地将厚厚的杂草盖在书生身上,飞奔出水磨坊,空气中传来一阵紧张而喜悦的声音:小白,快点。 月隐星暗,一股股炊烟被急风吹散。昏黄跳跃的灯光,透出窗棂门缝,明亮温暖。 男童快速跑到茅屋前,定了定神,俯身抱起咩咩叫的小白,推门走进茅屋,便听见一位老婆婆的声音:“快洗洗手吃饭,今天婆婆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糖包,甜得很。小白也有甜水喝。”男童愉快地说:“小白,赶紧喝甜水,快。”片刻,又传来男童称赞的声音:“太甜啦,婆婆你也尝尝,快呀!” 茅屋内一阵嘘寒问暖的欢声笑语,伴随着昏黄跳跃的灯光散漫到无边的夜色中。 “吱”男童打开茅草屋的门,飞快地跑出去,空中留下一串欢快地声音:“我去拿礼物。” “小心点,看着路!小白快跟上。” 男童飞快地跑向水磨坊,冲进去瞧见书生蜷缩着身子,紧紧抱着杂草。他便又盖了些草在书生身上,旋即,从怀中拿出一个热气腾腾的糖包,看了看杂草四周,又看了看书生,蹑手蹑脚的将糖包塞进怀里,将要离开,似乎略有不妥,又将糖包拿起,清了清书生脸旁的杂草,慢慢的将糖包放下。事毕,满意的看了看书生和糖包,蹦蹦跳跳地向树林的方向走去。 月明,风息。 男童拖着大木箱,气喘吁吁地走到茅草屋前,开心地叫着:“婆婆,婆婆,你快出来。我送给你一只大木箱,这样我们就可以多做一点豆包拿到渡口去卖了。” 一位头发雪白,面容慈祥的老婆婆,从茅屋中闻声出来,笑呵呵地说‘知道,知道。’一双枯瘦的手捏了捏男童的脸蛋,继续说:“就你最乖啦,明天婆婆给你做鱼吃。”两人说笑着,将大木箱拖入茅屋中。 昏黄的灯光熄灭了,茅屋内传来几声咩咩的羊叫声,便没了声息。寂静! 寂静! 寂静的夜,惨白的月光。远远的河岸边隐隐传来几句声响:“这里有线索,可能往前方去了。” 一片火,自天际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相逢是缘 第五节 一排火把,似一把利剑将黑色的夜割裂。 江城骑着马跟在李丰左侧,陪笑着:“总旗大人放心,既然兄弟们发现了打捞的痕迹,那就好找。这方圆十里之内就一个穷老婆子和一个野小子住在前面的草房里。平时在渡口摆个茶摊,支个酒瓮,卖给那些撑船c磨脚的,糊弄些口食。小人,平日里,小人跑马打猎,也在那老婆子处歇息歇息。只不过” 李丰正听得入神,见江城突然支吾起来,蔑视地问:“只不过怎样?一个老婆子?哼!难道江大统领野猪野兔吃多了,心生敬意,和那老婆子攀了亲戚,做了别人的干儿子不成?” 乘马行在李丰右手的王贵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好像要把一个月来的苦闷全部笑的干净。 看着笑得前仰后合的王贵,江城红着脸,急忙骂道:“那老婆子也配。这天底下除了冯公公,老江心甘情愿叫一声干爸爸c干爷爷,其他什么鸟人!任他是如来佛祖c观音菩萨,老江也没得情面,碍着老子升官发财,嘿嘿,老子就一刀劈了他。不过我确实是为李总旗c王总旗两位大人担忧。”江城满脸媚笑,瞧着李丰。 李丰略微迟疑,正要问话,王贵呛声道:“你小子休得花言巧语诓骗我与李大哥。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一路上捞捡的金银珠宝c绫罗绸缎c名贵药材,你小子已得了不少好处。怎么?还要把老婆子这份也独吞了。” 江城一脸错愕,急忙解释,说:“不敢,不敢。虽说小人是为冯公公办差。但今天这一切确是两位总旗大人对小人及众兄弟的恩赏。这一路来搜检的货物自然是孝敬两位总旗大人的,小人岂敢私吞。今日小人欲将心事相告,实在是想和两位总旗大人真心结交,不愿两位哥哥遭遇危难,才想着提醒两位哥哥,早作防范,免得事有突然,两位哥哥落入险地。” 王贵闻言,正要训斥,李丰挥手示意王贵控制脾气,呵呵笑着说:“我王兄弟平日里心直口快,锦衣卫众兄弟早已习惯。王兄弟言语得罪之处,请江统领见谅,见谅。不过这货物吗”李丰见江城陪笑着,便继续说:“这货物本是虎威镖局自杭州府转运而来,颇有替‘逆王’消解罪孽的嫌疑,本应是要全部押送京师,任凭冯公公处置。你与洛阳巡城众兄弟连日来多有辛劳,就留下两车绫罗绸缎,权作是我兄弟二人的一点心意吧。”江城急忙感谢,听李丰继续吩咐:“不过你说为我二人担忧?我二人忧从何来?你且说来听听。”江城闻言,急忙应着,说:“小人亦是揣测,是与不是全凭两位哥哥裁断。”李丰瞧着江城,默默点头。江城接着说:“这几日小弟跟随两位哥哥办差,瞧见萧大爷c黄三爷英勇非常,便觉得这虎威镖局等人必有见不得人的歹事。因此小人宁可断了与钟巍c吴天恒等人的私交,也要竭心尽力帮助两位哥哥把差事办好。如今这虎威镖局的人把镖货尽数投入这滚滚黄河中,自污名号。倘若这镖货真是些金银珠宝c绸缎药材便罢了,若真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歹人?萧大爷c黄三爷已然离去,恐怕我等我等不是这贼人对手。”李丰听毕,哈哈大笑,说:“贤弟多虑啦。”江城满脸疑惑的瞧着李丰。李丰定了定神,说:“岂不晓‘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奥妙?”“哦?”江城疑惑满腹,瞧着李丰,正欲详细询问。王贵略有疑惑地问:“不战而屈人之兵?大哥?”李丰斜看王贵一眼,说:“‘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贤弟莫非忘了冯公公收服萧岗的故事?”王贵一听,哈哈大笑,说:“李大哥当真是我辈雄杰,果如冯公公一般,今后这锦衣卫都指挥使一职定是大哥的啦。”李丰闻言,微笑着说:“这京城之中,只要王兄弟与我同心同德,张氏二人如何是我等敌手?果如兄弟所言,哈哈,天地之间任你我兄弟纵横驰骋,江湖草莽之辈又能奈我何。”王贵听后鬼笑着说:“大哥英明。京畿之内岂容江湖草寇横行。郑平凭着先皇宠幸,仗着武当俗家弟子的名号,竟窃得锦衣卫指挥使的官位,将他两个弟子提拔成总旗。哼,张顺c张礼二人有何本事与你我二人平起平坐。老子杀的鸡都比他杀的人多。”李丰闻言,急忙斥责,说:“王兄弟,切勿胡言!”王贵声音更高了,说:“怎地?哪两个混蛋王八蛋,隔着这黄河还能听得见?江城和这帮奴才哪个敢胡言乱语!敢说错一个字,爷爷今天就将这群混账东西全宰了,他妈的。江城,你说,那个会吃里扒外,爷爷现在就宰了他。”说罢,恶狠狠地瞧着江城。江城连忙,手指众兵士,说:“那个敢胡言乱语。不消王大哥动手,我先宰了他。”王贵闻言,恶狠狠地说:“他妈的,张顺c张礼两兄弟寻见些什么便罢,若是空手而回,先奏明冯公公治他个贪污之罪。大哥以为如何?”李丰略带愠色地说:“贤弟切莫鲁莽行事,事非紧急切不可与张氏兄弟翻脸,当见机行事,方可事半功倍。”王贵闻言,打手拱礼,愤懑的说:“全凭李大哥做主,兄弟自会奉命行事。”江城闻言,亦趁机搭话,说:“小人与众兄弟,唯李大人之命是从。”李丰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全赖众弟兄坦诚相待,信得过我李某人。他日事成,必有一份恩情。”说着,抱拳冲王贵c江城摆了摆。江城客气地回应:“不敢,不敢。”此时,有一兵士跑至江城马前,说:“统领,那老婆子的屋子就在前方,是不是先围了。”江城闻言,高声说:“那是当然,先让兄弟们给我”“且慢!”李丰打断江城,说:“只在屋前围住出路便可,先便张火把,唤醒屋中人。行事切莫鲁莽!”那兵士闻言,愣愣地瞧着江城。江城威严恫吓:“混蛋,还不依照李大人命令行事,待老婆子客气些,切莫鲁莽行事。”那兵士闻言,急速回身将命令告知其他人知晓。 火,明亮,炽热,随风即起。 待到李丰c王贵c江城赶至茅屋前,士兵早已将老婆子和男童拘在院里。一个四角铜皮花纹的大木箱赫然摆在院中央。老婆子瞧见江城赶来,下意识将搂在怀里的男童往身后藏了藏,男童一手紧紧抱着小山羊,一手紧拉着婆婆的衣角,一脸惊恐。江城瞧见老婆婆,翻身下马,满脸笑着走到老婆婆跟前,说:“杨婆婆,近来身体可好?” 杨婆婆应声说:“多谢大人挂念,一切安好。不知大人和众位官爷深夜寻我老婆子,有何吩咐?今日的火关早了些,诸炖肉恐怕要多费些时辰。”江城呵呵笑着,说:“今日本大爷没那个雅兴。杨婆婆,这两位是京城来的大官”说着,顺手指了指李丰和王贵,继续说:“这两位老爷今早在这渡口丢了这只铜皮花纹的箱子,现在将它取回。你可愿意?”杨婆婆急忙应声:“既是大老爷的东西,江统领拿去便是。”江城满意地点了点头,笑呵呵地说:“好,很好。”说着,走到大木箱跟前,用手将大木箱大开。突然,江城恶狠狠地瞧着杨婆婆,怒道:“杨老太婆,你竟敢欺瞒本老爷,这箱里的金银珠宝呢?”“金银珠宝?”杨婆婆慌忙应道:“江大老爷明鉴,我老太婆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啊。”江城急躁地吼道:“那个问你的金银珠宝?你个老太婆哪来的金银珠宝?本大爷说的是这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杨婆婆被江城一吓,急忙跪地,说:“这箱子里可没有金银珠宝呀。”江城奸笑着,抽出腰间的钢刀,放在杨婆婆肩上,说:“那你说这里面有什么?”杨婆婆怯生生地说:“这箱子里什么也没有啊,就是个空箱子。”江城闻言,左手重重地将杨婆婆的衣领抓在手里,运劲将杨婆婆快速提起,恶狠狠地眼神瞧着杨婆婆,恨恨地说:“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宰了你。”说着,扬刀佯装要砍。早已战战兢兢的男童见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整个身子重重撞向江城,嘶喊道:“放开我婆婆。”江城不防备,被男童出其不意地狠撞,竟摇摇晃晃将杨婆婆丢出,自身急忙腰部发力,弓背打刀,直挺挺立在原处,紧接着腰部发力,一扭身站了起来。满脸羞愤的江城,提着刀向男童走去,边走边骂道:“你个狗杂种,竟然敢偷袭老子。哼,今日老子便要了你的命。”男童瞧着恶毒的江城,吓得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丝毫不敢移动。杨婆婆见状,连滚带爬赶到江城身前,张开着双臂,口中乞求着:“江统领饶命啊,他还是个孩子,江统领切勿动怒。”江城瞧着杨婆婆,鼻子喷着冷气,说:“好说,只要你告诉我这箱子里的东西哪里去了?老爷找到了便罢,若找不到,哼哼,就将你和这小崽子一起宰了。说‘东西在什么地方?’”杨婆婆皱着眉头,回头瞧了瞧失魂的男童,说:“在衣柜里。”江城闻言,一愣,逼问道:“你是说在茅屋内的衣柜里?”杨婆婆无力地应了声:“是。” 衣柜里?气氛凝重非常。 江城小心翼翼地起身,将钢刀横在身前,瞧着李丰和王贵。李丰微微点了点头,王贵翻身下马,抽出腰间长刀,侧生立在李丰马前。江城用眼瞧了瞧立在院内的四名兵士,示意他们随自己进去瞧瞧。 五人蹑手蹑脚走进茅屋。 静,只有渐渐吹起的夜风。突然,听见江城恶狠狠地叫到:“臭老婆子,你敢骗我。”生音未落,江城气冲冲地从屋内冲出来,左手将一个搪瓷管高高举起,重重摔下,骂道:“就这几两碎银子?老子找的是那木箱子里的东西。非要老子给你点颜色瞧瞧”说着,举刀直奔杨婆婆肩膀而去。 “啊!” 刀锋即将抵达杨婆婆的肩膀,江城突然将钢刀丢在一旁,气冲冲地叫骂着:“谁?那个王八蛋,龟孙子暗算本老爷。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 “哼,英雄好汉?呵呵。教训你这狗官,还用不到爷爷出手。” 众人闻言,匆忙退出院子,围着李丰聚做一团,四处张望,便见茅屋屋脊处卧着一个瘦弱的人。 退回到李丰马前的江城瞧着李丰,一脸慌乱。李丰仔细盯着那瘦弱的影子,慢慢地说:“何方高人?下人无知冒犯高人,还望高人海量汪涵,切莫与我等计较。” “高人?哈哈哈,你这朝廷鹰犬还识得高人?”那瘦弱的身影闻言,冷冷地回应。说罢,起身直立在屋顶上,遮着月光,迎着风。 李丰哈哈笑着说:“鄙人虽然身负公职,却也识得江湖豪杰。‘平凉三杰’萧岗兄弟便是在下至交,‘无极剑客’郑平是在下的顶头上司。” “哼!当真是英雄好汉!”那瘦弱的汉子声音略微沉重地说:“那你有什么本事?”声音未落,那瘦弱汉子直奔李丰而去。李丰瞬间觉得一股真气直奔自己而来,匆忙运劲后翻几个跟斗,跃下马来藏身士兵身后。 那瘦弱的身影呵呵笑着,脚尖轻点马头,腰肢发力挺身后荡,稳稳地站在大木箱上。双足刚一站定,李丰的坐骑登时倒地断颈而亡。 惊骇! 李丰仔细端瞧,只见那汉子身着长衫,头顶方巾,脸上却罩着一张茅草编就的面具,心中顿时疑惑丛生。无奈,自己身为首领,又是亲领的冯昌的旨命,只能挺身向前。沉思片刻,他便挤出人群,冲那瘦弱汉子抱拳道:“敬佩,敬佩。足下功夫好生了得,‘一踏之力,竟将本旗总的坐骑击杀’,李某佩服之至。敢问足下尊姓大名,好让小子心中明白,隔日祭奠这匹老马也说得清楚。”说着,顺势指了指地上的死马。 “哼,如今是畜生竟然比人还金贵些。李总旗杀人的时候,会通报自己的姓名吗?哈哈,一派胡言。尔等知道我姓名如何?不知道我姓名又如何?”那男子言语轻蔑,似乎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李丰闻言,壮着胆子,说:“实不相瞒,我本是奉朝廷旨意捉拿匪逆。今日在这孟津渡口发现匪逆线索,沿江查探至此。足下脚底的大木箱便是重要线索。如今在这祖孙二人居住处,搜查出来。公命在身,只能问个明白。希望足下以公法为先,不要阻拦。” “哦。公法?哈哈,这天下的王法还公正吗?” “哼,既如此。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某人公命在身,虽有万难,只能拼死向前。足下若是阻拦,我等只能拼力死战。” 那瘦弱汉子闻言,嘲讽着说:“废话连篇。要动手就赶快。”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咬了一半的糖包继续吃起来。 李丰仍不死心,继续说:“足下公然抗法,与朝廷为敌,传扬出去,既是身在江湖,恐怕不会潇洒自由吧。” 那汉子闻言哈哈笑着,说:“这只会残杀老弱妇孺的朝廷,我有何惧哉?” 李丰阴沉着脸,说:“在下好言相劝,足下却执迷不悟。如此,我等只好拼死力战,会会足下。”说着,慢慢抽出腰间长刀,移步和王贵靠在一起。 “鸳鸯无极刀?哼,郑平竟然将本门武学教授给朝廷鹰犬,当真是助纣为虐。哼,刀法虽妙,不知道在你们手里运用的如何?”那瘦弱男子冷笑着,突然纵身跳起,脚尖将大木箱勾挑至身前,右掌运劲一推。大木箱径直朝李丰飞去。 李丰听见风声紧急,心知不妙,急忙扯住王贵向左跳开。只听得‘嘭!’大木箱砸到几名士兵。 李丰急声道:“江城,招呼众兄弟一起上。拿的住贼人,我赏一箱珠宝。”众兵士闻言,奓着胆子,挺刀护在李丰等人身前,却不敢妄动。 李丰见状,心想:目下只能放出求救响箭,一是召集张顺c张礼前来助战,二是唬住这瘦弱男子,虚张声势吓退他。心思既定,右手在衣袖间抖出一支响箭,拔开芯子。响箭迅疾,腾空而起,笛声清脆刺耳。那瘦弱男子瞧见李丰放出响箭,双眸微缩,正在思索。只见隔河相望,不远处登时腾起两支响箭,作为回应。 那瘦弱汉子瞧见,哼哼一笑,说:“李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说罢,那汉子双足点地,左右手各夹住杨婆婆和男童,极速飞奔向孟津渡口而去。 江城望见,急忙说道:“不好,此人想要渡河北去。” 李丰闻言,冷冷笑着说:“最好北去。孟津渡口就是他的葬身之地。”说罢,他与王贵同乘一匹马,引着兵士急速追赶。 江城急速转身回到院中央,将杨婆婆集散的银两捡入怀中,恶狠狠地对几名士兵说:将这老太婆的房子烧了,竟然敢冒犯本大爷。 火光透天,一片殷红,直引得孟津渡口的灯火也明亮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相逢是缘 第六节 一支响箭,渡口两岸登时灯火通明起来。 那书生提着杨婆婆和男童急速往孟津渡口飞奔而来。把守渡口的士兵早已将各色楼船拘禁在泊位上,只留几只转运货物的舢板栓系在渡口木桩山随波浪起伏。 那书生紧赶至渡口见楼船拘禁,后面李丰等人追赶呼喝声渐进,慌忙中夺过渡口士兵的钢刀隔断舢板绳索,将杨婆婆和男童放在舢板上,将钢刀扎在舢板上,抄起长篙用力一撑,舢板急速冲进浪涛中。 李丰和王贵催马赶至岸边,瞧见楼船拘禁,相互凝视片刻,王贵抽刀斩断舢板绳索,和李丰跃上舢板,长篙打水,直追书声而去。岸上,紧随而至的士兵见状,急忙和渡口管事商议,放出一艘楼船,江城正好赶到,登上楼船,催喝士兵摇撸破浪追去。 那书生听见身后呼喝声不断,不敢稍有懈怠,只能奋力挥动长篙拨水前行。对岸,一片惨白裂破漆黑的夜,直向书生的舢板而来。原来,张礼c张顺等人瞧见李丰的响箭信号,快速回返。将楼船挂帆张灯,破风裂水回航。张礼远远瞧见书生的舢板,便下令掌舵士兵催船直撞舢板而去。 那书生见张礼等人的楼船来势太急,便排水顺流直下,希望错开楼船。张礼瞧见舢板形势不对,急忙叱令掌舵士兵调转船帆向书生舢板逼去,又命令船上几名体型强壮的兵士将泊船的钩锚提在手中,只待他一声令下便向舢板砸去。 楼船渐渐逼近,那书生飞快挥动长篙排水前行,突然,长篙折断,舢板旋即随浪而起。杨婆婆急忙将男童搂进怀里紧闭上双眼,书生见状,双腿分错,下盘运劲将舢板稳住。突然,耳中灌进一阵疾风。书生急忙回首,便瞧见一只钩锚破空直向舢板砸来。光火之间,书生抄起钢刀,双足运劲飞跃,腾空用刀将钩锚挑开,身形未定,又有两只钩锚直扑而来。书生凌空运劲,挥刀挑开一只,单腿踢开一只。身体刚刚落在舢板上,并听得‘铛’。李丰和王贵驶着舢板追赶上书生,就在书生飞身挑开两只钩锚之际,两条舢板撞在一起。就在舢板相接之际,王贵收执长刀直奔书生而去。那书生身形刚定,并听得脑后一阵疾风扫来,心知不妙,一个滚身,立身舢板一头,便瞧见王贵和李丰各执长刀立身在舢板上。二人双刀交叉,全神贯注盯着书生,一步步向书生走来。 书生仔细盯着李丰和王贵的双刀,突然,挺刀纵身直奔二人而去。李丰和王贵微笑着,挥动长刀。王贵挥刀护住李丰,李丰挥刀护住王贵,双刀交错,一左一右,刀势将李丰和王贵罩住。书生挺刀直进,铛。钢刀击在两柄长刀上,书生顺势后跃,立住身形。李丰和王贵瞧见,笑的灿烂,脚步渐渐逼近书生。 咚咚!两声急促短暂的钩锚订入木板的声音。书生侧身就瞧见,张礼楼船上飞来的两只钩锚已经将舢板订住。书生瞧见急忙挥刀向钩锚冲去,意图隔断绳索。李丰和王贵瞧见,纵身直奔书生而去。书生的刀锋将要接近绳索,两柄长刀已经直抵他身后。情急之下,书生只能顺势腾空扭身飞跃,翻过李丰c王贵落身在他二人身后。李丰c王贵二人站定,双刀交错,又要慢慢直逼书生而去。此时,绳索突紧。舢板随机往楼船荡去,晃动之际,李丰和王贵便听见张礼和张顺的呼喝声。原来,张顺c张礼见绳索将舢板订牢,便各执长刀,一人一根绳索,滑向舢板而来。 片刻间,张顺c张礼上的舢板,立在李丰c王贵身旁。四人双目相对,李丰说道:“布阵。” 鸳鸯无极刀阵。 鸳鸯无极刀阵是武当俗家弟子郑平闯荡江湖十余载自创的刀阵,脱胎于太极八卦刀法。一日江湖行走,与一对孪生兄弟比拼刀法,左支右绌深感费力。此次,郑平虽然险胜,感悟到倘若一人手执双刀上下左右同时进攻,那这太极八卦刀法登时会威力增加数倍。心生此念,郑平便左右手各执一刀互相比划,日久年深便悟出这套鸳鸯无极刀法。鸳鸯无极刀身形步法以八卦为基,一人正向踏行,一人反向踏行,双刀交错一次,阵中两人便变换一次身形步法。八年前,在一村落救起遇难的张礼c张顺两兄弟,便收二人为徒,将鸳鸯无极刀传给二人。三年前,他接到武当紫虚真人密函,到京城接受锦衣卫总指挥一职,护卫皇族。两年前,郑平为在锦衣卫中树立威望,积聚力量,便将鸳鸯无极刀传给锦衣卫。李丰c王贵更是郑平亲授,熟练之余,更叫张礼c张顺c李丰c王贵四人配合演练鸳鸯无极刀阵。 张顺c张礼两人听见李丰吩咐,短暂对视,纵身向书生跃去。那书生双足虚点,逐步退至杨婆婆和男童身前。张顺c张礼执刀渐渐向书生逼近。书生双眼放光,一声长啸,挺刀便向张顺c张礼扑去。张氏兄弟避也不避,挥刀直迎而上。他二人双刀一上一下,直击书生要害。那书生单刀斜挑,护住下身,却难以避开张礼的长刀对上身的攻击,只得矮身划步,从二张双刀夹击中,脱身而出。身形刚定,二张长刀又从后面袭来。书生只能跃身东突西进躲避二人进攻。僵持片刻,李丰和王贵瞧见三人一时半刻不能分出胜负,便互相是个眼色,扬刀慢慢贴上来。杨婆婆瞧见,颤抖的喊道:“壮士小心,后面有人。” 书生虚步后撤,便感觉到李丰c王贵二人挺刀而来。四人顺势将书生围在阵中,围着书生转了一圈,缓缓催动刀阵向书生逼来。四柄长刀一上一下,一左一右齐攻书生要害,书生挥刀东挑西格,将自身要害护住。四人僵持不到十招,江城等人便催动楼船靠了过来,楼船刚一接近舢板,江城便纵身跃下,绰刀观战。 书生瞥见李丰等人越聚越多,心中焦躁,不愿在僵持下去,便晃动身形步法,运行气劲,挥刀虚点四人长刀,渐渐将李丰四人逼开。四人瞧见书生反击,互相对视,脚下步法越来越急,刀势越来越密。书生顿觉一张密网向自己罩来,双目微聚,以刀为剑,上点斜刺,下挑横格,将四人长刀迫开。张礼突然发声:“青萍剑法?”声音既出,书生一声高喝:“无知鼠辈。”声音未落,书生倒翻钢刀,刀背向下,运劲挥刀,嗡嗡直响,直奔张礼刺去。张礼挺刀斜进,意欲攻击书生左肋。书生笑着直向张礼撞去,李丰等人顿时困惑,迟疑之际,那书生左手两指疾出,将张礼长刀的刀身夹在指中,轻轻一带,张礼身子便奔书生的钢刀而去。张礼心中大骇,即将手中长刀丢出,矮身虚躬,顺势左手变掌为指向书生左手外关点去。指锋未到,书生将长刀丢出,张礼顺势反手提刀,一个转身,跃身至张顺身旁。张顺急忙挺刀前出,将张礼护住。 几下交手,书生渐渐发觉鸳鸯无极刀阵的官窍就在于运刀之人在十六招与十七招之间的虚招变阵。觑见诀窍,书生振奋精神,再度跃入刀阵中,哈哈笑着:“再来,再来。”李丰四人互相对视,暗暗运劲,将这鸳鸯无极刀阵的威力慢慢使将出来。 那书生再入阵中,心中暗暗叫苦。因为李丰四人为了制服书生,便摒弃前嫌,将往日初练刀阵时的阵型步法使将出来。只见这刀锋一招一招绵绵密密,从四面八方涌来,四人瞬间好似一人一般,书生顿时叫苦。四人如此一致,两两相互,招法重叠,那一丝破绽哪里还寻得出。无奈之下,只得挥动钢刀,东跳西跃,避开四人刀锋,直攻四人下盘,妄图将四人分开。 双方纠缠,渐渐招数过百。李丰腰间伤势慢慢透出酸痛,脚下稍稍迟疑。光火之间,书生觑间破绽,一个虚招,将张顺c张礼的长刀带开,实刀直奔李丰腰间。李丰心惊,脚步登时乱了,手中长刀直击王贵长刀。铛,王贵一时呆住,还未回神,只听得‘啊’的惨叫,李丰左手捂着腰腹,侧躺到舢板上。江城瞧见书生跃出刀阵,大喝一声:“住手。”众人定睛望去,杨婆婆和男童已被江城挟持。 书生见状,登时呆住,不知如何是好。李丰示意王贵偷袭。王贵转刀直攻书生后背。书生瞧也不瞧,反手背刀将王贵的长刀打开。 张礼c张顺对视一下,大喝一声,二人执刀直奔书生而来。刀锋交错,虚划圆弧,身形晃动,各自掩蔽。书生仔细端瞧张氏兄弟步法,无奈四足犹如二脚,破绽全无,只能提到应战。刀锋交接,书生登时惊恐:这二人使出鸳鸯无极刀法竟比四人的刀阵还要厉害百倍。只交一招,书生便全神贯注,将内劲灌注刀身,催发内劲应战。刀招变剑势。书生一时弯身如弓剑势凌厉,一时下探如雁剑招迅疾。张顺c张礼二人面不改色,四目紧盯书生刀尖。几十招下来,书生发觉张氏兄弟虽然刀法凌厉,但是二人每每变换身形,便要互対一掌,二人刀法便借力出招,方使刀势不减。书生思虑片刻,慢慢引诱张氏兄弟将招式使尽,就在二人变招之际,突然扭身直冲,刀尖虚指张氏兄弟双掌,待二人错刀相迎,左手便推掌直击张氏兄弟双掌。嘭。掌力接实。张氏兄弟应声飞开,斜刀护住身体。 李丰见片刻间不能将书生擒拿住,冲江城喝道:“还不动手。” 江城闻言,便招呼楼船上的兵士催动楼船慢慢夹击舢板。李丰和王贵顺势攀住勾住舢板的绳索,挥刀将绳索斩断,借着绳索力道荡上楼船。张顺c张礼趁着风浪再次逼向书生。江城瞧见楼船夹击舢板,便将杨婆婆和男童夹持着往来时乘的楼船走去。男童趁着风浪,用力向江城撞去。江城受通,一声嚎叫,顿时怒气,反手将杨婆婆推入河中,挥刀向男童砍去。男童瞧见杨婆婆落水,大声叫嚷着:“婆婆,婆婆。”不知哪来的勇气,径直向江城撞去,江城怒骂,斜刀往男童肩膀砍去。此时一个风浪,江城身体摇晃,刀尖便向男童面额划去。“啊”。刀锋划破男童脸颊。男童却毫不知痛,硬生生撞在江城胸前。突然受力,江城不防备,一个踉跄跌在舢板上。 两只楼船渐渐靠近,舢板被生生夹住。舢板刚定,楼船上登时飞出数十支羽箭。 飞箭无情,张氏兄弟和江城顺势收身,向楼船靠去。书生挥动钢刀将羽箭挑开,瞧见张氏兄弟退身,便急忙飞身跃至男童身旁,将楼船上射来的羽箭一一挑开。 羽箭渐密。书生四处翘望,寻求逃脱时机。突然,李丰所在的楼船上的桅杆倾倒在两艘楼船之间。桅杆上的灯笼瞬间点燃,火势沿着桅杆冲向楼船。楼船上的兵士瞬间吼叫起来:“有奸细将桅杆砍到了,快,快救火!”。李丰急声叱喝:‘’将楼船错开,将楼船错开! 两艘楼船稍稍错开,书生夹着男童乘着舢板顺水冲出,直向下流漂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相逢是缘 第七节 书生夹着男童乘着舢板水流而下,便听见桅杆倾倒的楼船上传来一阵阵呼喝:“奸细,奸细。驾着小船往渡口驶去了。”又有其他兵士吼道:“放箭,放箭。”突然,一名士兵高声喝道:“李总旗有令‘请张总旗和江统领乘船而下追击蒙面书生’,王总旗率领兵士驱船登岸捉拿奸细。三日后,在洛阳巡城衙门汇合。” 命令下达。张氏兄弟吩咐士兵将焦炭的桅杆木屑丢入河中,命令兵士摇动船桨催船而下。 李丰在王贵的搀扶下,命令兵士将楼船缓缓靠岸,对王贵说:“兄弟,那奸细想必知道这‘虎威镖局’此次押运镖货内情,务必活捉。哥哥,伤病在身,只能返回洛阳城,静候兄弟佳音。”王贵闻言,抱拳说:“哥哥放心,兄弟们定当竭心尽力。三日后,我们洛阳城见。”言罢,率领兵士沿岸四处查探‘奸细’的下落。 书生夹着男童乘着舢板顺流而下,瞥见一块滩涂,将舢板荡过去。舢板受力紧紧陷在滩涂边的淤泥里,书生夹着男童顺势提气纵身,跃上河岸。身形刚定,便听得有人压着嗓子低沉着说:“壮士,赶快上马。”书生四处扫视,便见芦苇从中一个中年男子手牵着两匹马,站在不远处。 书生略微疑惑,问道:“阁下是?” “钟巍,虎威镖局钟巍。”那中年男子应道。 书生一愣,喃喃自语:“虎威镖局?” “是”钟巍应声。 “多谢!”书生伸手将一匹马的缰绳接过,和男童坐上马背,抱拳致谢。言罢,催马往西北方向而去。 钟巍眼瞧着书生远去,便听见王贵等人的呼喝声越来越清晰,他翻身上马,一声高喝:“驾!”声音浑远,往东而去。 原来,钟巍和段坤引着虎威镖局众兄弟登上岸,精神松弛,顿觉疲累,就在渡口附近的茶寮吃些茶点。刚坐定,钟巍便向段坤询问:“二哥,自洛阳城至此,众兄弟们与朝廷鹰犬竭力拼杀,多少兄弟惨死在这帮走狗的刀下?只为将赵老板的货物安全押送至关外,不要污了我虎威镖局的名头。可现如今?”段坤端起茶杯,押了口茶,说:“如今镖货全无,我虎威镖局岌岌可危,日后行走江湖,不知又有多少烦恼。可是三弟,你可察觉此次走镖,事有蹊跷?”钟巍点了点头,说:“小弟心中疑惑不知多少时日,无奈心智浅薄却参不透这个中原委,实在想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正欲和二哥把盏畅谈,稍解心中忧虑。哎,二哥,你可知道‘此次我们在杭州府接镖以来,四弟昼夜行船,提前一日在汉水与我相会。小弟,接了镖,更是日夜不停,匆匆忙忙往洛阳而来’。本以为在洛阳与哥哥会面,交接清楚。哥哥押镖北进,小弟在洛阳逗留几日,静候哥哥佳音。谁知,谁知一到这洛阳地界,却,却是如此光景。我”说着,钟巍有些哽咽。段坤拍了拍钟巍的肩膀,说:“福祸相依,自古皆然。三弟,可晓得我虎威镖局因何兴盛如此。”钟巍凝视着段坤,说:“我虎威镖局名扬四海,虽说是萧大哥与我等兄弟多年来刀头舔血,拼出的名号。但是,若论兴盛至此,这恐怕多赖洛阳郑员外暗中帮衬,照拂。”段坤点了点头,说:“郑员外神通广大,我兄弟是万分感激。所以在这虎威镖局中,凡是郑员外的吩咐,我们兄弟绝无二话,照办便是。只是这次”钟巍急切地问:“如何?”段坤抬头仰望天空,缓缓地说:“这次郑员外竟然让我虎威镖局转运德王府的‘伤寒药材’。数量如此巨大,我与大哥早就心生疑虑,原本想着平平安安将药材押送至杭州府便急速动身回总局,免得遭受朝廷猜忌。未曾想,在杭州府,硬接了郑员外的新镖。哎,你可知道,就在我从杭州府赶回西安向大哥回禀此事时,大哥却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段坤略微停顿,看着钟巍继续说:“郑青郑员外是‘德王’的大管家,而此次转运的药材,竟是德王起事秘密筹备的伤药物资。”钟巍盯着段坤,说:“德王?江南的德王朱正威?就是李丰等人口中所说的‘匪逆’德王?”段坤默默地点头,说:“是,就是这位德王。赶回西安后,大哥告诉我‘江湖传闻德王朱正威掌握了‘紫玉金佛’的秘密,秘密散发英雄帖,号召江湖义士同聚杭州,准备举兵勤王,铲除冯昌等阉党,匡扶社稷,安定民心’。但是,就在我等从杭州府接镖回返之时,大哥却得到密报‘东厂冯昌邀请大批江湖高手奉旨南下杭州府剿逆’。事有危殆。自消息传出,大哥日夜忧心我虎威镖局恐受德王所累,惨遭倾颓之祸。与我相见后特别吩咐‘若三弟c四弟行镖北返,途中多有阻扰,则可见机行事’,切不可莽撞行事,使我虎威镖局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钟巍略微惊诧,说:“所以二哥宁可将镖货尽数倾倒入这黄河水中,也不能让李丰等人搜查。”段坤斩钉截铁地说:“是。无论这镖货中有什么,都要在这滚滚黄河中消失。只要不被德王谋逆之事牵连,即使虎威镖局的牌子砸了,我们兄弟依然有机会创建新的镖局,镖局兄弟们在江湖上行走,也会减少很多麻烦。” “虎威镖局的牌子砸了?创建新的镖局?”钟巍迷茫的眼神盯着段坤说:“所以二哥从来没有考虑过‘虎威镖局’的名头?只求平安躲过这场祸事?虎威镖局可是兄弟们用鲜血擦亮的招牌!”钟巍有些激动。 段坤神情黯然,说:“是。虎威镖局这四个字不知凝结了兄弟们多少鲜血。可不这么行事,不知又有多少兄弟命丧在这黄河两岸。我们只能妥协!” “妥协!赵六兄弟们用性命换来的妥协!”钟巍咬着牙。 段坤攥着拳说:“是。如果不是普惠禅师及时赶来,下一个就是你我的性命。” 钟巍闻言,站起身,将一碗茶水撒到地面,说:“赵六等诸位兄弟,我钟巍愧对大家。在此以茶代酒,送各位兄弟。” 声音未落,钟巍即看见自黄河对岸驶来一艘楼船,说:“二哥带领诸位兄弟先行离去。若是李丰等朝廷鹰犬反悔,我自与他们周旋。快走!” 段坤闻言,攀住钟巍说:“三弟,你有伤在身,让我去。你带领其他兄弟离开。” 钟巍望着段坤说:“有些事你行,我不行。”段坤默然,用手拍了拍钟巍的肩膀,说:“后会有期,西安城见。” 钟巍凄然一笑,抱拳说声‘再会’,便动身前往楼船来处查探。 待他来至楼船前,寻一处芦苇荡藏身,便听得张顺向张礼抱怨:“大哥,李丰凭仗冯昌宠信,多次藐视我兄弟二人。如今又让我等过河来搜查镖货,言语间讥讽我兄弟二人贪墨钱财,哼,他和王贵二人这一路聚敛了多少金银?”张礼闻言,呵呵笑着:“二弟,何须与李丰等人一般见识。我二人追随师傅进到这锦衣卫办差,本就是答谢师傅养育栽培之恩。李丰等人别有心思,那是他们的事。目下,我兄弟奉师父之命协助李丰完成此次差事,你我竭心尽力便是。只是”张顺气恼着问:“只是什么?”张礼接应,说:“只是这河中没有东西便罢,如有,你我需小心应对,及时将此事告知师父知晓。”张顺点头称是,停顿片刻,说:“此次出来,师傅叮嘱你我,若事有不测,可沿途标记武当派记号,自有武当弟子相助。大哥,你看?”张礼思考片刻,说:“如今与李丰c王贵同行,自当见机行事,切不可鲁莽。倘若真有不虞之事,你见我眼色行事。”张顺点头称是,回身吩咐随行兵士沿河岸搜索打捞虎威镖局遗弃的镖货。 钟巍听见张礼c张顺等人要打捞镖货,担心李丰等人日后用此要挟虎威镖局,便远远跟随,想一探究竟。 夜色深沉,钟巍只瞧见张顺c张礼等人打捞上几只装有药材c布匹的箱子,心想段坤‘抵死不认’的话,觉得朝廷无凭无据,不可能将虎威镖局怎样,正要折身回返,去追赶段坤等人。突然,空中现出两只响箭。张顺c张礼等人更是急忙往渡口赶回,心生好奇,在渡口处偷窃一只小船,远远跟着张氏兄弟的楼船。 张氏兄弟催船行驶不远,就与书生相遇。双方争斗之际,钟巍趁楼船士兵全神贯注盯着书生与李丰等人激战之际,便摸爬上楼船,躲在角落处观望。 钟巍瞧见书生与李丰四人交手不落下风,心中登时暗生钦佩之意。当听到李丰呼喝众人催动两艘楼船夹击书生的舢板之时,钟巍按捺不住心中豪情,加之这数日来众兄弟尽皆伤亡在李丰等人手中,心中愤懑便想帮一帮书生,四处看看只有这挂帆张灯的桅杆能够逼迫江城等人的楼船后移。计策既定,便将一名士兵击晕,捡起他的钢刀将桅杆缆绳斩断,有猛砍几刀桅杆,发现士兵向他围来,便将钢刀丢掉,运尽全身力气,将桅杆撞到。 桅杆倾倒,灯笼跌落,楼船火势渐起。李丰担心楼船受损,自己与王贵跌落河中,便喝令兵士赶紧救火。慌乱间,无人关注钟巍行踪,想让钟巍趁机跃下楼船,驾着小船返回渡口。 上岸后,钟巍瞧见楼船又向渡口驶来,心想:“大丈夫做事当有始有终。我便帮那书生逃脱此地。”钟巍四处寻找,将渡口喂养的两匹驽马偷来,沿岸去寻找那书生。 钟巍纵马引开王贵等人的追赶疾驰一日夜。中午时分,钟巍骑马经过一茶寮,便想:“这一日夜奔波,想必那书生已经脱离险地。朝廷爪牙又不在紧紧追赶,我何不在此休息片刻,绕路折返晋中,一路观赏风景赶回西安与众兄弟汇合。”心思既定,便下马吃了几个包子,又上马直奔晋中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念的力量 第一节 太白楼,酒品清冽醇香,海内知名。玉冰烧酒色翠黄,碗盏盛取好似一块和田黄玉,入口直透心腹温暖非常。店老板撷取‘一片冰心在玉壶’之意,命名玉冰烧。 观云楼,歌舞艳丽狂放,素有娱声。胡姬舞轻快爽利,弦管排陈扫尽江南旖旎,一舞赏来豪气弥漫。店老板见舞姬腰肢纤细,舞韵明快,取‘赵客缦胡缨’之意,编排‘缦腰舞’娱宾揽客。 玉冰烧,南城太白楼的镇店之宝却被金方中整整挑来五十坛,横着身着挑进北城的观云楼的歌舞坊。观云楼的宋老板只能紫胀着面皮,瞥着鼻青脸肿的小厮出气。 缦腰舞,士族豪绅的娱情舞乐,本应弦管洞鸣,笙歌绕梁。可是今天的歌舞坊冷静的出奇,只有憋闷的喘气声和陶罐的撞击声。金方中将一坛坛玉冰烧小心翼翼的码放整齐,斜眼瞧着一位身材肥壮,衣着华丽的富商巨贾,略带歉意地说:“唱啊,跳啊”。四五名胡服歌姬早已蜷作一团,躲在那肥壮商人一侧。那肥壮商贾手捏着酒杯,青筋暴起,恶狠狠地瞧着金方中,突然他将身前的酒食推到,叫骂着:“他妈的,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也敢欺辱老子。你万爷爷也不是好惹的。”这一声叫骂,惊得胡姬四散,夺门而出。旋即,涌进四名粗壮大汉,各执一柄明晃晃的钢刀。 金方中毫不在意,打趣着说:“潞州万铁城,财富如山似海。我金方中行走江湖中多有耳闻。昨日来观云楼饮酒,听宋老板讲你万铁城前日花了三千两白银包下了整座观云楼?” 万铁城瞧见家丁涌进门来,瞧见这身材瘦弱矮小的金方中,登时便有了底气,气呼呼地说:“老子的金银全是老子一手一脚得来的,如何花销与足下何干?竟敢打捞本大爷的雅兴。他妈的,老子刚从那刀山火海中拔出命来,想舒心消遣几日,偏又遇见你这金毛怪物。真他妈晦气。” 金方中一手拎起一只酒坛,呵呵笑着走向万铁城,说:“万大员外如何消遣与我何干,只是”万铁城瞧见金方中向自己走来,急忙示意家丁出手阻拦。四名粗壮大汉得到讯息,挺刀将金方中围住,金方中一愣,停止了说话,面带疑难之色瞧了瞧万铁城和手中两坛酒。金方中双手将酒坛揽入怀中,苦笑着走向万铁城,说:“这如何是好?我只是请万大员外品尝一下这海内闻名的‘玉冰烧’。” 万铁城急忙示意家丁动手,却不曾想金方中只一招就将四名家丁踢倒在地,贴身靠在万铁城身旁。万铁城惊得蜷了蜷身子,奓着胆子,说:“英雄有何驱策,但讲无妨。” 金方中嘻嘻笑着,说:“喝酒。” 万铁城疑惑着瞧着金方中,问:“就只是喝酒?” 金方中一脸无辜地瞧着万铁城,说:“就是喝酒,陪我喝酒。万大员外将这观云楼包了下来,嘿嘿,我却约了人在这里会面。这借万大员外的观云楼,小酌几日。”说着,将一坛玉冰烧递与万铁城。 万铁城似懂非懂瞧着金方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酒坛,正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瞧见金方中满心欢喜地盯着万铁城,靠在一张胡床边,破开酒坛,咕噜噜,兀自饮酒,便心安下来,登时豪爽地打开酒坛喝了一口,哈哈笑着:“原来如此,金英雄何须与我万某人客气。倘若金英雄喜欢,万某便包下这一楼群芳供金英雄喝酒听曲,独自消遣。”说罢,万铁城示意家丁退在门外,大声呼喝胡姬起舞。 声音未起,便听得空中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金方中闻声,急忙扯过一方胡巾,呼呼装睡。万铁城满脸疑惑,心中纳罕:大和尚? 大和尚,普惠大和尚! 普惠抬步登楼,在宋老板和小厮的错愕中,踱步进到观云楼来;在四名粗壮家丁的苦笑中,走进歌舞坊;在万铁城的错愕中,盘膝坐在金方中身旁,高宣佛号:“阿弥陀佛,多有打扰,万施主请自便。” 自便?万铁城睁大双眼死瞧着大和尚,即使他刚刚经历生死,也想不通自己能在这观云楼内撞见一名大和尚。 自便!万铁城瞧着闭目坐禅的大和尚,机械式地摆了摆手。胡音复起,胡裙摆动,任是风姿万种,万铁城还有何心思欣赏,倒不如盯着大和尚有趣。 歌舞不知几起几落,万铁城慢慢将金方中递与他的玉冰烧饮尽,酒意渐浓,神情迷离。突然,破门飞进来两名家丁,将舞曲打断,便听得一声粗喝:“哪个是潞州万铁城?你黄爷爷有事问你。” 万铁城借着酒意,恍恍惚惚地应喝:“去他妈,你万爷爷的名号也是你等野人随便呼喝的?” 声音未落,只听得‘嘭’铁鞭击打门窗之声。瞬间的寂静,那汉子吼叫着:“万铁城留下,其他人赶紧给爷爷滚出去,迟误半刻,打断你们的狗腿。”一众歌姬c乐师急匆匆从门缝中挤出。 “还有”那汉子环视四周,正欲呼喝,突然声音慢下来,软下来,说:“是普惠大禅师,黄彪这厢有礼,惊扰之处,还请见谅。”说着,收起铁鞭,深躬一礼。 普惠抬眼瞧见来人是黄彪,说道:“一别有日,黄施主可好?” 黄彪堆着笑,说:“一切安好。我与萧大哥都很好。大禅师怎会在这观”突然,黄彪觉得此文不妥,急忙改口说:“有幸再次相遇,是我兄弟福分。大禅师可有为难之处?我大哥就在楼外,即刻赶来襄助禅师。” 普惠微笑着,说:“多谢黄施主关怀。老僧只是前来寻人,并无他事。” “大禅师也来此寻人?”黄彪闻言,惊呼,说:“莫不是也是来寻潞州万铁城?” 普惠微笑着,沉默不语。此时,躺在床上,假装睡去的金方中,伸手将盖在脸上的胡巾拿下,懒懒地说:“大和尚来寻的是我。” “金方中金英雄?”黄彪惊叫道,说:“原来是金英雄来寻万铁城!”金方中闻言,急忙回应,说:“那个来寻他,金某是在此等我殷兄弟,借万老爷宝地一用。” “噢,既然大禅师和金英雄俱不是为万铁城而来,那就好说。哥哥与我有事向万铁城问上一问,还望大禅师和金英雄体谅。”说着,黄彪向普惠和金方中微微施礼。 普惠闻言,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萧施主与黄施主切勿妄动杀戒。” “承蒙禅师教诲,小子自会善待万老爷。我兄弟只是询问些事情,企解心中疑惑。”黄彪颔首点头,声音细软。 万铁城被黄彪一惊,登时酒醒七分,仔细听闻黄彪要找自己问话,瞧见黄彪粗狂的样子,心生胆怯,有瞧见黄彪对普惠恭敬非常,便奓着胆子说:“黄英雄只能在此问话,大禅师护我”说着,侧着身子,爬至普惠身旁。 普惠瞧了万铁城一眼,高呼:“阿弥陀佛。”金方中微笑着又靠在胡床上,喝着酒。 黄彪瞧见这等情形,急忙回应:“自然,自然。我兄弟只是向万老爷请教几个问题,并无他意。”说罢,转身冲楼外高喊:“大哥,万铁城c普惠大禅师c金方中金英雄俱在楼中,还请上来一叙。” 声音刚落,便听得一阵踏踏的楼梯声,片刻一顶黑色软轿被两名黑衣汉子抬至歌舞坊内。软轿落地,萧岗便从轿内走了出来,向普惠c金方中致礼后,便对着万铁城捡一高凳坐下,开口问道:“万老爷可是前日从杭州府赶来?” 万铁城闻言,面色凝重,嗫嗫地说:“是又怎样?” 此话一出,金方中登时将酒坛放在一旁,僵直坐着,双目盯着万铁城。普惠闻言,手中念珠忽停,双目微动。 萧岗闻言,强挤着微笑,说:“万老爷不必惊慌,你我无冤无仇。我‘平凉三杰’在此立誓绝不会伤害万老爷分毫,如果万老爷能将萧某所问之事如实相告,萧某愿亲自护送万老爷安全返回潞州。” 万铁城听见萧岗如此讲话,心中稍安,说:“多谢萧英雄美意,万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萧英雄有何问题请讲来。” 萧岗青着脸,一字一句地问:“万老爷可否告知,杭州府现今是何光景?” 万铁城闻言,双目圆睁,一脸惊恐地瞧着萧岗,半天不做声响。黄彪急喝:“怎的?万老爷并不知晓?在下可打听的你确是从杭州府而来。” 萧岗瞧见黄彪如此,阻止道:“三弟,不得无礼。”黄彪强忍着气,委屈着靠在萧岗身旁,侧着脸不在瞧万铁城等人。 万铁城苦笑着,说:“我万家本是潞州豪族,累世经营铁器,颇有些财货。只因我万铁城狂妄,一心想把铁器生意做到长江流域,才遭此大难。哈哈,杭州府,杭州府恐怕已是人间地狱,人人危悚。万某若不是有些钱财,雇佣江湖义士救我脱离危难,恐怕我这条贱命早就交代了。” “哦。近日朝廷张贴榜文告知天下,逆乱已平,匪首家眷俱已妥当安置。不知万老爷此话从何说起?”萧岗探着头问。 万铁城叹息着,说:“罢了,既然萧英雄问起,我便直言相告,谋不谋逆,老子经过此事也看开了。哈哈,无非贱命一条。” “哈哈,万老爷勿忧。萧某兄弟定会保护万老爷周全。这一楼内,再无外人。万老爷但讲无妨。”萧岗说着,示意黄彪站在门外把守。 万铁城瞧见萧岗安排周详,神色凝重,便畅言道:“萧英雄有所不知。万某将铁器运送至杭州,本为多挣些银两。谁知东厂等人污蔑我等商人助逆造反。呵呵,无非是将我等的银两货物一并收缴了。逼迫我等在签写欠款文书,便放我等商人返回家中。小人因为初到江南,身体偶感风寒,便在‘青云客栈’小歇数日。谁知就这几日”万铁城神情惊恐,言语迟缓。萧岗紧声问:“如何?”万铁城端起一碗酒饮下,继续说道:“就两日光景,东厂冯昌等人便在杭州府大开杀戒,竟将德王府三百余口全部斩杀殆尽,若不是小皇帝顾及颜面留下德王孤子,恐怕德王一门便从此绝嗣。更让人愤慨着,凡与德王往来者,尽数屠杀,可怜无数江湖英雄和各路豪杰惨死在青云湖畔,单单只是一座崇明楼,大火整整烧足三天三夜。” 金方中闻言,脸色铁青,疾问:“当真?当真有无数英雄惨死在青云湖畔?你可曾亲眼所见?” 万铁城瞧见金方中突然如此激动,竟一脸错愕,说:“确是并未亲眼所见,只是一同躲祸出城的四方商贾秘密告诉与我。” 金方中略微沉吟,抢声问:“德王府当真只剩一名小孩子?你可曾听过有一名眼睛水汪汪,身穿淡蓝湖衫的年轻姑娘和一名冷冰冰的青年男子从崇明楼逃脱出来?” “不曾听闻。”万铁城疑惑者回答。 “万老爷从杭州府往洛阳而来,这几日,在途中可曾遇见或听见一个身材矮小,面庞青紫,须发清灰的中年汉子往洛阳方向而来。”萧岗沉声问道。 万铁城苦笑着:“萧大爷有所不知,这一路不知多少人夺命而逃,沿途城馆驿舍净是商贾贩夫,人人拥挤而眠,若不是熟识之人,个个不敢攀谈半句,只盼早日赶回家中,方是心安。万某,一路多使金银,兼有江湖义士护卫,方能穿州过省,较他人早些时日赶来这洛阳城。若不是听说朝廷颁下圣旨赦免一些罪责之人,万某恐怕还是不敢在此多有耽搁。萧英雄所问之人,在下实在是不曾遇见或听见。还望体谅。” 萧岗闻言,怅然若失,沉默良久,说:“多谢万老爷坦言相告。还请万老爷多在这洛阳城盘桓几日。我兄弟南下寻访结义手足。五日后,无论寻得见,寻不见。我兄弟定会返回这里护送万老爷返回潞州。” 万铁城闻言,哈哈笑着,说:“萧英雄信义,万某本不该推辞。可是,如今既到洛阳,朝廷又有明旨,万某自信能安全返回家中,萧英雄不必挂念,南下寻访兄弟要紧。” 萧岗并不推脱,抱拳说:“今日之事暂且记下,萧某日后定当后报。”说罢,起身向普惠c金方中致礼,意欲上较远行。 普惠突然发声道:“萧施主慈悲之心,令老僧佩服。老僧有一言相赠。” 萧岗闻言,凝视着普惠。 普惠盯着萧岗,说:“萧施主内伤在身,本应长修佛法渐驱内疾,不消十年便能恢复如初。无奈萧施主尘世未了,与我佛缘分未到。老僧感念萧施主遭际非常,今日特告知萧施主保身之法,切记,切记。” 萧岗闻言,深施佛礼,说:“大师慈悲,萧某定会感念余生。在下寻弟心切,不便久留,多谢禅师美意。”言罢,扭身进轿,往楼下而去。 普惠无奈地摇着头,说:“阴阳相济不死医,延年保寿九金丹,若能心明向佛法,无灾无难体自然。”声音洪远,只穿软轿。萧岗驻轿楼下,挑开侧帘回瞧了一眼观云楼,便命轿夫疾行往南而去。黄彪闻言,默默铭记片刻,也催马直追萧岗而去。 金方中瞧着萧岗离去,心中怅然,突然问道:“这观云楼是不是洛阳城最高的楼?这胡姬舞是不是洛阳城最美的舞?” 万铁城愣住片刻,哈哈笑着:“那是自然,若不是最高的楼,最美的舞,我万铁城怎会在此歇身。” “好,好,好!”金方中连说三个好,将酒坛拎起高喝:“喝酒,太白楼的酒;起舞,最美的胡姬舞!” 万铁城瞧着金方中,哈哈笑着,随声附和:“喝酒,起舞。” 舞韵轻快,酒香醇冽。 观云楼的歌舞坊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普惠站在观云楼前,高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无因亦无果,有果何须因。空身自神清,无神亦无我。”说罢,飘然而去。空气中只剩下一阵阵呼喝声,金方中和万铁城的呼喝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念的力量 第二节 奔驰,一匹驽马驮着书生和男童越过一片枯草地,翻过两道丘陵湾。终于,在日头正中的时刻,两人来到一座小镇——三平镇。三平镇位处晋豫交界,三面平原,背靠山丘,因此得名。 这座小镇正是得此地利之便,方能渐成辐辏之地,汇集南北商旅,东西豪客。三平镇说得出名号的就是东街c西市c南坊c北场。 放马来到镇前,书生翻身下马,展臂将男童揽入怀中。木木的男童眼神呆滞地瞧着书生默默不语。书生左手轻轻抚摸男童脸部的伤痕。或许是结痂的阵痛让男童本能地抽搐。男童双手用力扯了扯书生的衣服。书生哈哈笑着,说:“我们找个医馆再把伤口处理一下,一定会复原如初的。”说着,轻轻扶着男童站立在身旁,同时顺手将脸部的面具脱落。 暖风徐徐,阳光洒在书生的脸庞,溢出一丝光彩。男童出神地望着书生,情不自禁用手攀住书生的衣襟,紧紧跟在书生身后走进三平镇。书生和男童自南坊街进入小镇便被这叠错的酒楼歌馆吸引,登时,连日来的疲乏蔓延全身,尤其是干瘪的肚皮开始咕咕叫。 翠鸣楼,这个镇子上最气派的酒楼。书生本能地停在翠鸣楼前,小厮急忙接过缰绳,将驽马牵至后院栓牢。书生和男童迈步走进翠鸣楼叫了清蒸鲤鱼c白切肥鸡c肉包子和一壶龙井。 茶水清香,书生慢慢品着,不紧不慢地将肉包子分成几小块,捡一双筷子夹起一块递与男童,却发现男童早已手中捧着一个肉包子愣在桌前,双眼淌着泪。 书生瞧见如此模样的男童,哈哈笑着:“我喜欢,我喜欢。”男童望着书生,脸憋着通红,默默转过身,低头啃着肉包子。 酒足饭饱后,书生准备付钞,周身寻摸从带际间夹出一粒翠玉算珠,交与店小厮。片刻,那小厮便引着一位身穿蓝绸马褂的中年男子走到书生面前,笑嘻嘻地说:“鄙人是这翠鸣楼掌柜王大光,不知公子与少爷这餐饭菜可还满意?”男童诧异地盯着书生。书生疑惑地瞧着王掌柜,一字一句地说:“马马虎虎。哈,不过,这穷山僻壤之地能有这等手艺也着实不易。不知王老板有何见教?”王大光呵呵笑着,伸手递出那只翠玉算珠,说:“僻壤穷乡之地不宜有此贵重之物,烦请公子换过散碎金银。日前朝廷官差亲自到鄙店宣谕‘告知小民朝廷有一批贵重珠宝遭贼人偷窃,如今正在四处逃散,若有形迹可疑之人来到小店,务必通知官差缉拿’。小人看公子与少爷不是性恶之人,若有要事在身,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书生从王掌柜手中接过翠玉算珠,诡笑着说:“真的很贵重?” “贵重。小人的大老板就是因为这颗珠子,不惜千里前往江南贩售铁器。今早小人才得知大老板脱身在洛阳观云楼,将养精神。待我将此处打点妥当,方恭候大老板来此与小人汇合”王大光恭敬地回答。 “哦。你的大老板是”书生语速迟缓,神情冷峻。 “晋中富商!”王大光抢声应答。 书生看着王大光,满意地说:“晋中富商。也罢,敢问王掌柜,这附近可有马场?” “马场?”王掌柜有些错愕。 “我现在只有这一粒珠子和后院的马匹。既然这珠子不当事,只有将马匹牵到马场卖了,好付给王大老板散碎金银。”书生面有难色地将珠子放回腰间,打趣地说。 王掌柜苦笑着说:“公子如若真想将马匹卖了,付小人的饭菜钱。呵呵,与其劳身前往北场肮脏嘈杂之地。不如卖给小店,也好方便远行客人换乘续力?” 书生哈哈笑着:“翠鸣楼也从事马匹贩卖的买卖?” 王大光僵着脸,说:“小店原是不屑干着买卖货物的买卖,无奈大老板的朋友五湖四海,途径此地,偶尔有个手头不便。小店也是帮着周转的。” 书生奇怪地瞧着王大光,决定这个人很是讨厌,僵笑着说:“可惜,我与铁大老板并不是朋友,也没有交情。还是去南场找个好买家的好。哦,王大老板,如果信得过在下,还请吩咐小二将在下的那匹马牵来。”说罢,起身将男童抱在怀里,往北场走去。他越来越喜欢抱着这木木的男童。 北场,三平镇靠近丘陵的一块平地。牛羊犬马各色交易杂错相处,锄头绳索百样物件分堆铺摆。 书生一手抱着男童,一手牵着马来至北场,径直走向一间屠坊,高声问道:“老板?这匹马值多少钱?” 应声从屠坊内走出一位精壮屠户,瞧见书生先是一愣,说:“这位公子可是要卖马?” 书生微笑着应道:“是,卖马。” 屠户歉意着说:“公子想必是初次来到这等地方。实不相瞒,在三平镇凡是进屠宰坊的猪马牛羊,都必须烙印胡家庄图章。倘若私自屠宰牲易,屠宰坊便不再归那人所有。” 书生疑惑地瞧着屠夫,问:“这是谁定的规矩?” “这是胡家庄的规矩!”回答的当然不是屠户,而是一名中等身材的青年男子。 屠户瞧见这名青年男子,默默地退回屠宰作坊。书生闻声转身就瞧见了这名中年男子,哈哈笑着说:“你是胡家庄的人?” 那青年男子,高声应道:“是。” 书生双目微缩,冷冷地问:“这匹马只有烙上胡家庄三个字才能买卖?” 那青年男子,点头称是。 书生呵呵笑着,说:“请这位公子为我的马匹盖章,胡家庄的章。” 那青年男子冷着脸,高喝一声:“好。”瞬间,从四处跑来几名高身壮汉,立在那青年男子身后。 书生若无其事地继续说:“请公子盖章。” 那青年男子自信满满地应声:“好。”说着,从怀中抄出一方拳头大小的铁印章,印纽上却盘着金丝软线,线头处固定着一个熟铁软环。 书生盯着青年男子冷笑,右手从腰间摸出那粒翠玉算珠,手掌一摊,食指和中指顺势将算珠夹住。 青年男子掏出印章,寻见一座打铁炉火,右手握住熟铁软环,迎风一抖,铁印章便直直扎入火炉中。四周商户c仆从见状急匆匆退出三丈。 书生双目盯着青年男子,呵呵笑着:“十两。” 青年男子冷笑着:“马瘦毛长,有没有筋骨耐力。我可要试试。”说罢,右手一抖,铁印章散着热气直奔马头而去。 书生趋步向前,立在马头旁,右手手指夹着算珠,轻轻一点。 叮! 铁印章受力,突然回缩直奔青年男子胸口而去。那青年男子面无表情,右手在胸前逆时针虚晃几个圆圈,突然顺时针一扯。力贯金丝,铁印章好似被人在空中一扯,登时力道上扬,直向书生怀中男童而去。 书生见状,莞尔一笑,侧身撤步,眼瞧铁印章势道将尽,右手双指轻带,铁印章稳稳落在马背一侧。马匹吃痛,长嘶一声,直奔青年男子而去。男子急速将铁印章抽回,在空中一抖,铁印章直奔书生腰腹而去。眼见铁印章即将击中书生腰腹,书生不紧不慢倒退两步,右手食指朝铁印章一角轻轻一点,铁印章乌楞楞直转。铁印章倒转之劲沿着金线直透男子臂膀。劲力之强,令青年男子心中大骇,急速催运内劲抵抗。无奈自身内劲太弱,两股内劲相撞,金线突跳,铁印章竟然向青年男子飞来。青年男子眉额微促,弯身后倾,以左腿为轴轻轻一转,登时卸掉那铁印章回撞的力道。这一转,青年男子的后背却对向书生,觑见此时机,书生将男童放在身后,双足一点,拍掌直向青年男子头顶而去。 掌风凄凄,青年男子顿感头顶微凉,毛骨悚然,急忙将身子生生下按,手中铁印章顺势脱手后抛。书生被这突来的铁印章惊到,急忙变掌为爪,虚劲轻带,铁印章力道转向,直奔立在不远处挠蹄的马匹而去,嘭,直重马头。那马应声倒地。 遇此变故,书生担心男童安危,便不再攻击青年男子,撤身护住男童。青年男子觑得间隙,急忙扭身站起,划步至打铁的火炉旁,正准备将火炉托起砸向书生。 书生突然高喝,道:“‘九锁金环’司马龙骧是你什么人?” 青年男子闻言,身躯威震,道:“你是何人?怎知家师名号。” 书生闻言,并不答话,趋步俯身,捡起铁印章,将软铁环套在手中,双目环视,便直奔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木而去。那书生来至树前,将手中铁印章斜向上击出,力道迅猛非常,铁印章刚过左肩,便见书生左手双指往金钱上一弹,右手顺势一送,铁印章直奔书生后心而去。光火之间,书生身体前倾贴近树干,左手平掌推出。突然,书生腰肢左靠,身体顺势下沉。嘭,咔嚓。铁印章擦着书生头顶飞过,重重击打在树干上。树木应声折断。 “不死即活!”青年男子脱口而出,一脸茫然瞧着书生。 随即,空中传来一声赞赏:“好俊的功夫,竟比我使将出来还要高明。‘’ 众人循声望去,青年男子满心欢喜地叫道:“师傅。” 司马龙骧,身材中等,体型微胖,一袭藏蓝袍,笑呵呵地朝书生走来。 书生闻声,转身收起铁印章,哈哈笑着:“哪里哪里,司马大哥见笑了。兄弟我若不使出司马大哥看家功夫,这位小哥可能就要把这北场变成一片火海了。”说着,顺手朝青年男子一指。 原来,一名随从瞧见青年与书生僵持不下,担心青年男子受到伤害,自身武断引来责罚,便悄悄回到馆舍将司马龙骧请来助阵。 司马龙骧闻言,爽朗地笑着,很是得意地说:“我这孽徒,若能得到凌云青昙侠客凌云凌老弟指点一二,那是他百年修来的福分。哈哈,就刚刚老弟的左手平推,身体便与敌人接近一分,这铁印章的力道便增重十分。妙,实在是妙。” 凌云微笑着,夸赞道:“自青岩潭与兄长一别,至今已经十载。想必司马大哥武功又精进不少,小弟区区一掌早已被大哥识破,何来精妙之说。大哥太抬举为弟啦。”说罢,踱步走至男童身旁。 司马龙骧闻言,欣喜非常,说:“贤弟何必如此谦虚,十年前,贤弟直言今犹在耳,为兄十年来,可是勤加练习,不敢松懈。”说罢,哈哈打趣,冲青年男子道:“升儿,还不见过你凌云凌世叔。你凌世叔可是剑术通神,变化莫测。贴身擒拿更是见解独到。有时间,你可要多多请教!” 胡升听见司马龙骧吩咐,来至凌云身前,抱拳致礼,道:“小侄鲁莽,冲撞了世叔,还望世叔海量汪涵,饶恕小侄无礼之罪。”说罢,深深一躬。凌云急忙出手将胡升扶起,说:“你我江湖中人,不必如此多礼。今日之事,世叔亦有不妥之处。”说罢,顺手将铁印章递与胡升。 胡升急忙接了,说:“承蒙世叔教诲,小侄受益匪浅,岂敢轻慢世叔。世叔,有急需小侄处,但凭吩咐便是。”说罢,招呼身旁不远处一名随从过来,说:“告诉林屠夫,世叔的马免费赠送他了,切记收拾干净些。另外,从柜上封二十两白银过来,就说我孝敬凌世叔的。” 凌云面露愧色,说:“贤侄不必如此,只需五两纹银付那翠鸣楼的饭前即可。” 胡升闻言不知如何是好,回首瞧着司马龙骧。司马龙骧呵呵笑着对胡升说:“你只管安排即可,我与你凌世叔,多年不见,先往自家堂馆歇息。安排妥当,你再过来陪你凌世叔小酌几杯。”说着,司马龙骧前来扯住凌云左手,便要往东街方向而去。 凌云微笑着说:“大哥且慢。”司马龙骧一愣,便瞧见书生将男童从身后抱起,诧异地大量了几下,哈哈笑着说:“朱家姑娘给你生的?” 凌云闻言,也是一愣,苦笑着说:“小弟,何来的那般福分。这位小兄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 “恩人?”司马龙骧更加疑惑,简直像瞧见了不可思议的怪物。 凌云叹息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捡个安静处,容小弟为大哥慢慢道来。” 说着,三人往东街方向走去,突然,男童惊叫起来:“放开那只小羊。” 司马龙骧和凌云闻言,循着男童的目光瞧去,便见一凶悍男子一手倒提着一只黑色羔羊,一手扯着一位七八岁左右,衣衫破旧的女童,刚转进北场,正四处打探胡家指定牲口签章的地方。 司马龙骧何凌云瞧见,同时呵呵笑着。司马龙骧说:“竟想不到小兄弟还是菩萨心肠。可是畜生自有畜生的去处,即使今日不被宰杀,明日也难脱盘中肴馔的命运。还是走吧。” 男童却僵硬着身体,动也不动,双眼死盯着咩咩直叫的小黑羊,双眼竟淌下泪来。 司马龙骧一阵错愕,正不知如何是好。凌云却叹息一声,冲司马龙骧道:“大哥,可有碎银子在身,借与我十两。”司马龙骧疑惑地瞧着凌云,不知如何问起,只能从怀中摸出十两白银,递与凌云道:“这个应该绰绰有余啦。” 凌云将银子接过,道一声谢,顺手将银子递与男童,说:“拿去吧。”男童抢过凌云手中的银子,快速飞奔至那凶悍男子跟前,比划了一番。那男子瞧向凌云和司马龙骧望了望,便将小黑羊羔丢在地上,从男童手中接过银子,扯着女童原路折返。 男童笑嘻嘻地跪在地上,将小黑羊羔夹在怀里,一手抚摸着,一手解开捆绑小羊的绳索。一切妥当,便起身抱起小羊羔,笑呵呵地朝凌云走来。 凌云瞧着欢愉的男童,笑了笑,说:“司马大哥,我们走吧。”说着,迈步离去。司马龙骧愣了愣哈哈一笑,紧身跟在凌云身后。男童兀自抱着小羊羔,悄悄地说些什么,慢悠悠跟在司马龙骧和凌云身后,往东街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念的力量 第三节 东街, 平整的青石街道,无尘; 低密的客舍堂倌,无声。 司马龙骧引着凌云及男童,在东街北巷一扇青泥灰瓦的角门前停下,只见司马龙骧用手轻轻拍了三下。 咚,咚咚。 角门开启,一紫面青年男子冲司马龙骧称呼道:“司马先生安好,少爷的随从已经从李掌柜处拿了银两前往翠鸣楼王掌柜处打点,小人略备薄酒安排在如意堂。家叔从郑世伯处回来,让我转告司马先生一切准备妥当,明日即可动身。” 司马龙骧引着凌云c男童进得角门,紫面青年男子恭顺地侧伴着司马龙骧汇报着。 “嗯,古管家辛苦,你转告你叔叔‘我和公子也已准备妥当,明日准时动身’。今日是我会见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将酒席移至春风堂,吩咐下人准备两间邻近客房。公子倘若回来,闲里间,可以过来陪话。其他人若无紧急事情,不要打扰。” “明白,小人这就转告家叔及门房值事。”说罢,紫面男子匆匆离去。 司马龙骧吩咐妥当,引着凌云及男童穿过一条十米长廊,绕过一个花坛,迈步穿过月门,在一间四四方方的暖房停了下来。 春风堂,金漆大楷。 司马龙骧刚到堂前,中门即开,一股醉人甜香直透七窍。凌云凝神屏息,便瞧见名妙龄女子迎在门内,盈盈笑着,几下轻点,冲来人一一施礼。司马龙骧摆了摆手,温柔地说:“香儿,吩咐下人去打些水来,替凌云兄弟梳洗梳洗。我已吩咐古钧邻近安排两间客房,你拿几条真丝被过去,笼上一炉香,将客房收拾的精致些。”香儿忽闪着大眼睛,应了声是,便轻身沿着廊芜寻人去了。司马龙骧将凌云引进屋内,两人分坐在虎皮铺就的太师椅上。男童却抱着小黑羊羔立在门内一角,四处扫视,不敢动弹。只见这屋内左侧接窗横着一张书案,书案旁一只青瓷海缸,海缸五步之外贴墙立着两只立柜,具备一只只精致的铜锁锁着。屋内右侧立着一扇四美屏风,屏风后隐隐可见一面铜镜挂在墙上。堂中一张白毛皮毯,毯上一只圆桌,四只圆凳。圆桌上一套白瓷茶具。白毯尽处起一高台,台上一只高脚条几,两旁分列两张太师椅,椅后墙上挂着张山壑云水图。 司马龙骧微笑着瞧着男童,说道:“小孩,你唤作什么?今年几岁了?” 男童眨着眼睛,紧紧抱了抱小黑羊羔,盯着凌云。凌云期盼着瞧着男童,说:“是呀,我的小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童咬着嘴唇,嗫嗫地说:“杨,杨枫。今年七岁了。” 司马龙骧闻言,哈哈笑着说:“七岁,就遇见了凌兄弟,你们缘分不浅呀。”说着,瞧了瞧凌云。凌云脸色略显凝重地瞧着杨枫。司马龙骧继续问:“那个杨?那个枫啊?” 男童直着身子,望着司马龙骧,咬着字说:“杨树的杨,枫叶的枫。” 司马龙骧呵呵笑着:“白杨挺拔,红枫润厚。杨枫,呵呵,平实却不乏妙意。莫非这‘杨枫’二字出自凌兄弟绣口”说着,司马龙骧微笑着瞧着凌云。凌云面带笑意摇了摇头。 司马龙骧瞧着杨枫,打趣道:“枫儿,你杨家中可还有亲人?” “杨家,亲人?”杨枫听见司马龙骧询问,口中喃喃自语,片刻双眼便淌起泪珠。司马龙骧莫名地瞧着凌云,疑惑地看着。凌云尴尬地瞧着司马龙骧,说:“我也只有缘遇见一位老妇人,好像是杨枫的婆婆。自孟津一战,这孩儿便一直沉静不语,我亦不甚知晓这杨家还有何人。”说着,凌云走到杨枫身前,将他连带小羊羔一起抱起,安慰着说:“除了杨婆婆,你还有其他亲人在世吗?如果有告诉叔叔,叔叔带你去寻他们。” 杨枫摇了摇头,倚着凌云的肩,说:“从我记事起,我只有一个杨婆婆亲人,并无其他亲戚来往。还有”说着,杨枫将头贴近凌云的耳朵,说:“我的名字是婆婆起的。我是在枫树林中被婆婆捡回来的。叔叔不要告诉他人。”凌云呵呵笑着,用手轻抚着杨枫的头。司马龙骧见此情形,哈哈笑着,说:“难得凌兄弟与杨贤侄如此投缘,何不就此认作父子,也是一段良缘。” 凌云怔了一下,略带责难的说:“父子之缘自有天意,岂可人力相抗。” 司马龙骧尴尬地应和着:“对,对,对。为兄一时情急了些。凌兄弟切莫怪罪。” 凌云挤着笑,说:“岂敢,只是小弟心结未解,不便如此匆忙决断此等事。况且,小弟来北疆是为躲避祸事,风雨不定”说着,瞧了瞧司马龙骧。 司马龙骧笑着将杨枫接过怀里,温和着说:“伯伯,让香儿姐姐带着枫儿去换件漂亮的衣服,再弄些糖果吃。好不好?”司马龙骧瞧着略带惊喜眼神的杨枫,哈哈笑着,向院里高喊一声:“香儿。” 曼妙地香儿满脸春风地应声走进院内,身后跟着两个提着食盒的丫头。原来,香儿早已将古钧送来的酒菜接了,静静地等在内院的耳房里,听候司马龙骧召唤。 司马龙骧满意地望着香儿,很是得意。待香儿将杨枫带离内院,司马龙骧便请凌云围坐在圆桌上,满满斟满一杯酒,说:“凌兄弟,来,你我满饮此杯,畅叙久别之宜。” 一杯饮尽,司马龙骧和凌云便仿佛回到了十年前。 十年光阴,即是有太多的回忆,太多酸甜苦辣,最令人难忘的依然是最初的选择。 青岩潭,风景如画的避暑胜地连年吸引着江湖游侠来此观景避热。 不知何年何月,在这青岩山腰建起一座山庄名唤‘青云山庄’,沿着溪流修建栈道停芜,直修到青岩潭边,又绕着青岩潭连起三道廊芜,辟出一片天地,供游览风景的游侠歇身纳凉。 这日,不甚快意的凌云乘着马赶至青岩潭,驻马在廊芜一角,瞧着满目盛景,登时诗意突起,放声高歌:隐隐青山白云边,潺潺流水碧石涟;炎炎烈日洪炉火,萎萎花木欲凋残;融融好音何处有,盈盈联袂青岩潭;嗡嗡欢歌谁作罢,狷狷秀士仗剑弹;啸啸风雨垂天起,凄凄少年鞭马前;凛凛剑气争先发,朗朗乾坤自有贤。 声音洪烈,却引得廊芜下饮酒避暑的两名粗莽男子一阵讥讽。只见一黑面粗眉的男子,嘲讽道:“这青岩潭何时成了文酸书生的纳凉地,呱呱噪噪,听的老子酒都少喝几坛。”旁边的黑面秃顶的男子,抚着光头,应喝着:“虽说青云山庄的路文通老庄主也雅好书画,可是这多年来以武会友的规矩,今年竟要舞文弄墨不成?啊,莫非是冷面书生多年未能赢得我兄弟二人,今日重金邀的这玉面伴当,说词助阵。”说罢和黑面粗眉男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竟引这廊芜内四五处江湖游侠附和着笑出声来。 突然一面色阴冷,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右手拎着酒坛,从人群中跳蹿出来,叱骂道:“将冲,蒋和!你们南岭恶鬼两兄弟想要找这位公子麻烦,何必攀扯我方休。再敢胡言乱语,你我便不必在此虚耗三日,即刻便能分出高下。” 秃顶黑面的蒋和闻言,兀得站起,抄起身边的水磨铁棒,呼和道:“怎地,难道我兄弟二人还怕了你不成?”方休愤恨,将手中的酒坛径直掷向蒋和,顺手从腰间抽出一柄铁扇,横在身前。 那酒坛力道迅疾,直奔蒋和而来,眼见酒坛直奔蒋和面门而来,突然蒋冲起身挥手将酒坛轻轻一带,酒坛便斜着飞出廊芜,摔碎在地面上。蒋冲面向方休,抱拳执礼,说:“方秀才何必如此动怒,我兄弟一时失态,言语无状,还请方英雄见谅。况且,秀才与我兄弟连战三年,胜负难分,何不今朝携手共取魁元,共观青萍剑法之绝妙。切勿因一言之愤,便宜外人。”说着,斜眼瞧了瞧凌云,见方休迟疑不决,催促蒋和道:“二弟,快与方秀才赔礼。”蒋和闻言,咽了口气,将铁棒拦在怀了拱手,说:“方秀才见谅,蒋和失礼了。”说罢,抄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方休见挽回了面子,心中暗想:三年来,连番恶战每每遇见这蒋氏兄弟便只能僵持不下。虽说这一年自己的无影铁扇功又精进不少,但不曾与这二鬼交手,始终不知谁高谁下。如今,这对兄弟提出联手,何不妨暂忍下这口气,待观得青萍剑法再雪此恨不迟。 心思既动,方休便收起铁扇,说:“联手之事,待比武之时再议不迟,切不可坏了路庄主的规矩。蒋二兄弟既已示歉意,在下自当领受。”说罢,拱手一揖,便回到席位上。 蒋氏兄弟瞥了一眼凌云,便又回到坐席上继续饮酒。凌云受这一阵嘲弄,苦笑了两下,瞧着天色将暗,便欲打马离去。凌云刚刚拨动马头,廊芜尽处,游侠中又立起一身材中等,体型偏胖,身穿藏蓝布衫的中年汉子,抱拳道:“兄台意欲何往?” 凌云扯紧辔头,瞧着那男子,微微一笑,说:“这位兄台有何见教?” 那男子抱拳执礼道:“见教实不敢当。在下司马龙骧听闻足下高歌,多有感喟,诚邀驻马一叙,不知君意可否?” 凌云闻言,回应道:“司马兄弟抬爱,只是天色将晚,山路难行,只恐不能得便。”司马龙骧走至凌云马前,扯住辔头,说:“凌兄弟想必是无意间途经此地,并不知这青云山庄的以武会友的规矩。路老庄主自举办这以武会友的英雄会开始,便在这青云山建起百余间客房,招待来此聚会的英雄。今日正是庄门开启之日,我等可在山庄客房休息数日,直至比武大会结束。兄弟何不暂且歇马,一来同观盛会,二来聊解兄弟我仰慕之情。”说着,一脸真诚地看着凌云。凌云听闻司马龙骧如此说,心想:这青云山庄究竟有何神奇精妙的剑法,竟引得江湖游侠在此盘桓,多年比武较力。自己初涉江湖本意策马天下,揽尽山河奇景,结识四海英侠。既然青云山庄提供客房,自己又何必上山下山,空耗精力。且这位司马英雄如此诚意,把酒畅言一番,果真见底了得,结识一下又有何妨。 想罢,凌云便顺势翻身下马,抱拳执礼道:“在下凌云,有幸结识司马英雄,麻烦之处多请担待。”司马龙骧闻言,哈哈笑着,说:“哪里,哪里。你是这三日来,唯一一个愿意和在下结识的朋友,麻烦之词不必多言。果真兴趣相投,生死相托亦无不可。来来来,先饮上三碗”说着,一手扯着马辔,一手攀着凌云右肩,共同走到廊芜尽头的酒桌前。 司马龙骧刚刚把缰绳拴在酒桌附近的廊柱上,便听得游侠中有人高喊:“青云山庄迎客啦。” 这一声喊,众人乌泱泱齐动,沿着栈道往山庄赶去。 司马龙骧和凌云顺着,栈道望去,便瞧见山腰处挂着一串红色灯笼,随风摇曳,十分抢眼。 司马龙骧瞧着众人登山的模样,说道:“上山?” 凌云嘿嘿一笑,顺手抄起一碗酒,说:“先喝上三碗。” 司马龙骧回首与凌云对视几秒,哈哈大笑:“喝,喝上三碗。这可是我从山下挑来的酒。” 山风渐起,司马龙骧与凌云将酒坛中的酒饮尽,方缓缓沿着栈道,往青云山庄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念的力量 第四节 栈道时宽时窄循形就势,覆水穿花蜿蜒险奇,有百余阶建亭,有千余阶造阁,匠心独运甚得自然之妙。 司马龙骧和凌云经过三亭一阁便能清晰地瞧见一串红色灯笼——青云山庄。 红光熠熠,司马龙骧和凌云各自诉说游幸青岩潭的来由,兴之所至,又闻得二人俱是初涉江湖,漂泊游荡有年,愤慨江湖凶乱,派系林立,善恶不明,各愿寻见志同道合之人,剿除江湖败类,匡扶江湖正义。一时性情激荡竟在阁楼处敬山拜水皆为异性兄弟。 二人攀谈而行,来至山庄门前竟是暮色时分。青云山庄洞开的铜门已经半掩,两名书童打扮的少年孩童在一张条案上支着身子,数着金漆帖子。 “五十八,还差两位” “来了,来了。”一名书童瞧见司马龙骧和凌云往山庄门口处走来,略显兴奋,整了整衣衫,满脸堆着笑。 司马龙骧和凌云来至庄前,瞧见如此礼貌的书童,竟不好意思起来。凌云笑着说:“迟了,迟了。”司马龙骧连续说着:“失礼,失礼。” 两名书童有礼貌的微笑着,并不作声。 司马龙骧和凌云互瞧了一眼,径直穿过山庄大门,走进山庄。 一名书童瞧见登时急了,吼道:“两位英雄稍驻,敢问英雄侠名?” 司马龙骧拱手应道:“在下九锁金环司马龙骧,这位是云昙剑客凌云凌大侠。烦问两位小哥有何吩咐?” 另一书童闻言,双手摊开一条绢帛,双目扫视三巡,连连摇头。 “路远”拦阻司马龙骧和凌云的书童有些急躁,冲手捧绢帛的书童喊道。 路远焦急地又看了一遍绢帛,歉意地问:“两位英雄见谅,小人这里并未查到两位的侠名,还望两位英雄出示英雄金帖,方便我们兄弟核实,安排诸位大侠栖身客房。” “英雄金帖?”司马龙骧和凌云齐声问。 路远发现事有蹊跷,急忙对阻拦司马龙骧和凌云的书童讲到:“路忠,唤人。” 路忠正要呼喊,空中原来以为长者的声音:“切莫声张。” 路忠c路远两人闻声,屏息退立在道旁,就见一位花白头发的长者从院内缓缓向大门走来。 待老者来到司马龙骧和凌云身前,路忠上前回禀,说:“管家爷爷,这两位英雄并未收到我青云山庄发出的英雄金帖,如今竟要进庄,我们兄弟二人担心此二人前来寻衅挑事,恐坏了庄主的盛会,因此,便想招呼家丁仆役将此二人赶出庄去。不想竟惊动了管家爷爷,还请赎罪。” 那老者对路忠点了点头,向司马龙骧和凌云拱手执礼道:“在下是青云山庄的管家路兆龙,两位英雄尊姓大名?师承何门何派?今日莅临青云山庄所为何事?” 司马龙骧应道:“在下司马龙骧,这位是凌云凌贤弟。我二人师门深远,并无江湖名号,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此次拜山乃是四海游幸,偶然途经此地,得山脚酒家告知这青岩潭风景优美,多有游侠义士在此避暑纳凉,便上山观景。谁知竟闻得诸位英雄赞议青云山庄路文通老庄主侠义好士,广邀天下英雄,比武较技,共参青萍之妙。适逢盛会,心中仰慕非常,便携手上山,一来拜会路老庄主,二来结交侠义英雄。” 路兆龙听闻,拱手说道:“幸会,幸会。两位英雄如此赞誉青云山庄,我家老爷知晓必定欢喜非常。两位若是得便,留下姓名,老朽便可导引两位英雄进庄歇息。” 凌云瞧见司马龙骧微微点头,便走至路远身前,在绢帛上挥笔写就二人姓名。 路兆龙微笑着吩咐路远c路忠,道:“你二人在此等候一个时辰,若有英雄晚来,核查仔细便可,切不可高声喧哗惊扰众英雄欢聚。一个时辰之后,将绢帛和金帖呈送公子查阅。”说罢,便引着司马龙骧和凌云进庄。 山庄幽幽,竹木成簇掩映;管弦呜呜,高昂明快。 路兆龙引着司马龙骧和凌云穿过一道内墙,高大明亮的堂屋便映入眼帘。飞廊延展,匆匆忙忙的仆人捧着美酒佳酿在堂屋大门处进进出出,每一开合,钟鼓之声便是一阵高扬。凌云很是兴奋。 路兆龙引着司马龙骧和凌云来至堂屋前,推门而进,便瞧见四根堂柱撑起的堂屋灯火通明,堂上,一位威严的老者示意停了管弦,起身高举着琉璃酒樽,讲到:“诸位英雄莅临青云山庄,老夫欢喜非常,满饮此樽聊表我敬意,希望诸位英雄不虚此行,同参青萍之妙。”堂下数十豪杰连连应喝。 那老者将樽中酒一饮而尽,瞧见路兆龙等人进入大堂,便询问道:“兆龙,你所引者何方英雄?” 路兆龙将司马龙骧和凌云引至大堂中央,回答道:“回禀庄主,这两位英雄并不在此次邀请之列。只因游幸至此,仰慕庄主侠义好士,又恰逢我青云山庄一年一度的青萍盛会,便上得山来,拜会庄主。属下,瞧见二人器宇不凡,想必是隐身江湖的豪杰英雄,便自作主张,将他们带进山庄中来,与庄主及众位英雄相会。” 路文通闻言哈哈笑道:“即是江湖豪杰,老夫自是欢迎。只是这堂上诸位英雄俱是十年来成名已久的俊才,两位英雄若不小显身手,恐不宜在此常坐。” “这”路兆龙迟疑着,瞧着司马龙骧和凌云,又望了望停杯静听的诸位英雄,略显犯难。 司马龙骧见此,抱拳向前,说:“在下司马龙骧,愿为路老庄主及诸位英雄演武助兴,以示诚意。” 路文通闻言,高赞一声:“壮士,好气魄。” 司马龙骧闻言,正欲上前演武,凌云扯住他的衣袖,示意司马龙骧不要如此。司马龙骧笑着,用手拍了拍凌云肩膀,凌云会意便将手松开来。 司马龙骧上前一步,抱拳道:“路老庄主今日置酒宴,列丝竹以飨贵客。小人不敢舞刀弄剑,只求一面铜鼓,为庄主及诸位英雄,击鼓助兴。如何?” 路文通哈哈笑着:“很好,很好。鼓来。”只见他口中说道“鼓来”,右手顺势箕张。堂上右侧的一面铜鼓,嗡嗡直响,几个抖动便飞向路文通。路文通右手拇指一拨,铜鼓便直奔司马龙骧而来。司马龙骧见铜鼓飞来,趋身飞跃,右臂虚弯如弓将铜鼓揽在臂中,借着下坠之势,扭身横扫一招旋风落叶,泄尽铜鼓力道,紧接着弯臂直弹,铜鼓沿着手臂上移,刚直掌中。司马龙骧四指连拍三下:咚,咚,咚。拇指一拨,铜鼓微跳,下坠之时,四指再击。铜鼓声音远送,竟将整个堂屋塞满,如此反复击打一刻钟。堂下已有英雄称奇,突然蒋和长身而起,喝道:“雕虫小技,还敢献丑人前。”说罢,抄起水磨铁棒凌空一抖,贴身至司马龙骧身前,争抢铜鼓。只见他铁棒一挑,将铜鼓挑脱司马龙骧的手掌,铁棒贴着铜鼓边沿猛然一击,噔。铜鼓直往屋顶飞去,倏忽直坠而下。蒋和转动掌中铁棒,将铜鼓轻轻一带,铜鼓转个两圈,便沿着铁棒滚向另一头。铜鼓刚到棒尖,蒋和又是一击,将铜鼓再次挑起。如此大开大合,铜鼓的声音始终只有一次声响:噔。 众人瞧见齐声叫好,司马龙骧顿觉愤懑,舒展双臂,欺身向前与蒋和争夺铜鼓。每每在铜鼓落在铁棒之际,司马龙骧都能连续击中铜鼓,却不让铜鼓从铁棒上弹飞。蒋和心知司马龙骧武功不弱于自己,一时难分高下,无奈自己逞强在众位英雄面前演武,不能堕了蒋氏兄弟的威风,心想:自古道‘一寸长,一寸强’,待我将铁棒扬起,把铜鼓挑高看你司马龙骧如何击打。 心思既动,蒋和在铜鼓下落之时,急送铁棒。‘当’,众人闻声变色,便瞧见蒋和将铁棒直立,双手紧握铁棒,奋力将铜鼓挑起,铜鼓吃力,急速上升。司马龙骧未曾料到,只得收住身形。蒋和得意的挥动铁棒,铁棒打着转一次次将铜鼓挑起。司马龙骧瞧见凌云示意他就此作罢,正准备下场。谁知挑动铜鼓的蒋和竟哈哈大笑起来,说:“司马英雄何不露几手轻功绝技,凌空击鼓岂不更妙。” 司马龙骧微笑着,说:“蒋英雄手法精妙,力道诡奇。在下钦佩万分,纵使在下飞身相击,亦恐难与足下相和,不如就此退下,与众英雄一同欣赏蒋英雄击鼓绝技。” 司马龙骧语气稍有轻蔑,蒋和很是不爽,听见司马龙骧竟要下场,顿时尴尬非常,心中暗骂:“他妈的,老子上场来与你较技,本欲让你出丑。你若下场,留我一人在此,岂不反惹众英雄日后嘲讽。”蒋和惟恐司马龙骧离场,高喝:“司马英雄何须如此,小人按下铜鼓便是。”说罢,突然将铁棒侧击铜鼓,铜鼓吃力直奔司马龙骧而去。 风疾势猛,司马龙骧心中一惊,急忙将怀中九锁金环鞭握在手中,意欲用兵刃将铜鼓击开。如此一击,铜鼓力道便乱,必将四处飞走。无奈司马龙骧并无其他良策,已顾不得其他。突然,凌云纵身至司马龙骧身前,说道:不可如此。出手将司马龙骧拦在身后,当下运劲推掌。咚,一掌,铜鼓力道便减了一分;咚,咚,两掌,铜鼓力道便减了两分。如此挥掌,铜鼓在一阵咚咚声响之后,缓缓落在凌云手中。 登时,偌大的堂屋中竟然鸦雀无声。蒋和脸部挂着僵冷的诡笑,呆呆地盯着凌云。 “好身手。”路文通一声高喝,紧接着堂屋内激起一阵赞许之声。 凌云将铜鼓缓缓放在地上,抱拳答道:“承蒙路老庄主抬爱,我兄弟二人在此献丑了。还请路老庄主及诸位英雄见谅。”说着,司马龙骧和凌云抱拳打圈致礼。 路文通哈哈笑着:“自古英雄出少年。司马英雄和蒋英雄力道超凡,凌英雄内劲脱俗。哈哈,在座诸位英雄各有所长,明日比武较技,定会非常精彩,老夫亦有幸和诸位英雄同参青萍奥妙。哈哈,兆龙,请司马英雄和凌英雄上座,再吩咐仆从多搬几坛好酒来。” 管弦复起,觥筹交错,直至月透中天,众位英雄方在仆从的导引下各自回客房歇息。 凌云却在仆从走后,轻扣司马龙骧的房门。司马龙骧亦无睡意,正回想刚才大厅上与蒋和比武经过,思考蒋和的路数师门,便听见扣门之声,问到:“来者何人?” “我,凌云。司马大哥休息了吗?” “还未休息,贤弟稍等。” 司马龙骧开门将凌云请进门来,正欲倒茶,凌云摆了摆手,低头将灯火熄灭,说:“这样说话方便些。” 司马龙骧坐在凌云身旁,小声问:“贤弟此刻前来,可有要事?” 凌云低声说:“小弟和大哥,自从进得青云山庄便心中有疑,刚才,大哥在堂上与蒋和比武,更是令小弟疑惑更重。恐明日比武有不测之事发生,故深夜来寻大哥商议商议,以解小弟心中疑惑。” 司马龙骧闻言,道:“我亦心中有疑,正好和贤弟商议。贤弟有何疑惑,讲来无妨。” 凌云低声问:“大哥,可详知这青云山庄来历?如此豪华气派,却为何只有山下几处商户知晓?这是其一。其二,我两人并无英雄金帖,路管家理应将我二人仔细盘问,即使坦荡示人对我二人并无防备,也应先安顿我两人休息,待明日单独向庄主引荐,是去是留自有分说。其三,今日听闻‘蒋氏兄弟和冷面书生对话,想必双方多次参与这等盛会’,蒋和为何偏要在堂上与大哥一争短长?” 司马龙骧闻言,唏嘘应道:“贤弟思维缜密,非为兄能及。为兄只是疑惑蒋和为何与我争抢,今日我并未有得罪他兄弟之处。经贤弟如此说,明日之会不可不多加小心。不过,这青云山庄的来历,我却略有耳闻。” 凌云闻言,说道:“大哥不放讲来,容兄弟仔细分辨分辨。若真有玄机,你我明日好早早脱身,这青萍之妙不观也罢。” 司马龙骧急忙说道:“甚是,甚是。” 突然,院内传来一阵细语:“姑娘慢行,路庄主请姑娘暂且歇息。所虑之事,明日自有分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信念的力量 第五节 月白风清。 司马龙骧和凌云正欲谈话,便听见路管家和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所虑之事,明日自有分晓。” 听见这句话,两人顿时警觉起来,司马龙骧示意凌云要外出去瞧一瞧,却见凌云打手势示意不要冲动,便听得院中女子向管家说道:“告诉路文通,务必仔细办差。家兄已礼请天山剑客童先生前来观剑,今年务必破解其中奥妙,方可震慑川中群雄,为我所用。”管家路兆龙急忙应是,接着听见一阵关门声和脚步声。 院落复归清净,凌云小声向司马龙骧问道:“大哥,这路文通老庄主究竟有何来历?还有这青萍之会究竟是何意?怎能引得天山剑客来访?这斥责路管家的女子又是何人,竟然要用青萍剑震慑川中群雄。” 司马龙骧一脸向往的说:“哎,这二十年来,江湖纷争频仍,造成门派林立,山河割裂的局面。朝廷一直忧心江湖纷争动摇大明江山,却又无力收服天下英雄。传闻说朝廷三年前秘密授命德王朱正拣选江湖才俊,为朝廷效力,以期匡扶江湖道义,调解江湖纷争,终止武斗厮杀,诛剿武林败类,安定黎民百姓,稳固大明基业。这青云山庄想必就是德王府征召能工巧匠秘密在此建造。” “哦?德王?“ “不错。当今皇帝与德王乃一母所出,至亲手足。当今皇帝虽然孱弱多病,行事乖张,多有暗昧,这德王朱正确是身体康健,深明大义,多能安定百姓,广施恩惠。自他在杭州府开府以来,多能弹压豪族,扶助商民,结交四海侠士,剪灭杭州府辖所大小匪类奸佞之徒八百余人,铲除大小山寨二十余座,深的百姓之心,人人称之为‘德王’。想必这天山剑客就是慕名而至的江湖英雄。” “天山剑客?莫不是一剑三出的童氏兄弟?” “正是星辰剑童云,白霜剑童峻,天水剑童杰三兄弟。凌兄弟也听说过他们的英明?” “略有耳闻。家师曾说过天山剑派有三才一脉,门下传人的三才剑法变化无常,或轻或重,或虚或实十分高明。五年前童氏兄弟凭借这套剑法威震中原,自此江湖皆知天山剑客的名号,天山十三剑更是名扬四海,为众英雄敬服。人人传颂天山剑法不容小觑,绝非泛泛之辈能敌,是气象万千的宗派剑法,与武当太极剑不遑多让。” “是,也不是。这童氏三兄弟虽得‘三才剑法’之妙,终归是三人剑阵,若遇剑术名家,只恐负多胜少。” “司马兄所言极是,家师确是说过我派云昙夺命九式,与天山十三剑相较,绝对不会落得下风!只是不知那女子所言德王邀请的天山剑客童先生是单独而来,还是三兄弟一起前来。” “哈哈,无论是哪一位。天山剑客能够入得德王府中,想必德王确有过人之处。只恨至今缘悭一面,不知明日比武较技,德王会不会屈尊观剑。德王果能招揽天下豪杰,一洗江湖屠戮之气,未尝不是武林幸事,我辈之福啊。” “德王,德王。果真能够整肃江湖,亦是正义之举。只是若只放眼江湖,未免不尽人意。” “哦,凌云兄弟何出此言?” “司马兄听小弟直言:百年来,江湖大小争斗不断莫不是朝廷深藏幕后,挑动各方势力互相拼杀,只顾从中渔利,实是帝王诈术。若是帝皇英明,尚能爱护百姓,维护江湖道义,则不乏江湖英杰屈尊依附朝廷,平衡朝廷与江湖各方势力,使得双方相安无事。由此,高祖c太祖在位,虽是江湖汹汹,百姓尚能安居。哎,家师常言‘帝皇英杰方是百姓福音’。目下,我观四海之内阉宦横行,武林不平,究其原因终是帝室不明,奸佞诡诈,才招致江湖震动,百姓不安。倘若高祖c太祖复生,虽是江湖烈烈,终能致四海平静,百姓安居。倘若德王真是英明果决,何须如此周折,哼,延揽江湖英雄,剿杀江湖邪魔,不免招致江湖英雄争名显声,徒增纷争恩怨,绝非上上之策。” 司马龙骧闻言,略有诧异,仍痴痴笑着:“凌兄弟才智高远,愚兄敬佩万分。无奈我朝自土木之祸以来,皇室子孙多有不贤,庸庸碌碌者多有,贤明昌达者少有。多是一朝得权便倚仗阉宦刁奴,锦衣竖子,江湖几时能安?哈哈,当下只不过是皇帝对阉宦头目多有不满,想借江湖义士之手铲除厌恶之人罢了。江湖正义之士谁人不知?可是义气凛凛,我辈怎能忍受江湖攘攘,百姓受难。既然朝廷授命德王招抚江湖英雄,我辈侠义之士自会云集响应,以期能够与江湖侠士一道仗剑除魔,匡扶正义,实现毕生梦想的时候。德王?他是贤是愚原本与我等毫无干系,只要他懂得礼贤下士,与江湖英雄以义相交,我司马龙骧倒是想与德王会上一会。哈哈,路文通只不过是德王府的一名老仆,转眼间竟能在这青云山庄呼风唤雨,驱策江湖英雄。倘若你我能够拜会德王,稍加时日,这江湖中必有你我兄弟名号。” 凌云略有诧异:“老仆?今日宴席上,路文通一招隔空取物,可是内劲非常。这位德王究竟是何人物?罢了,相逢自是有缘,无缘不必强求。嗯,司马大哥,这青萍观剑究竟有何玄机,竟能引得一帮英雄常年聚此争斗?” 司马龙骧略有气馁地说:“兄弟,为兄亦是初涉江湖,仅仅听江湖朋友说起‘这青萍二字取自战国宋玉的风赋,正所谓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萍之末’,是一名剑术前辈流传的一套剑法,江湖人称‘青萍十二剑’。至于这个中玄妙,为兄却并不十分清楚。” 凌云闻言,说:“青萍十二剑?倘若你我兄弟有幸,明日定要瞧上一瞧。” 司马龙骧,点头应道:“不错。有机会一定要探探这青萍十二剑的奥妙。不过” 凌云问道:“不过什么?” 司马龙骧说:“不过你我俱是初来与会。今日宴席上又都露了功夫,想必明日争斗定会异常凶险。” 凌云点头应是:“司马大哥,这也是小弟顾虑之处。今日,蒋氏兄弟和冷面书生虽是半敌半友,已然展露看家功夫。反观其余群雄却看似平平如常,想必是各有私心,不到明日比武之时,实在未知个中高手几人,隶属何门何派。倘若明日你我下场比武较技,务必小心应付,互为照应。倘若即将赶来的天山剑客也要下场,你我当真要小心应付。” “嗯,凌兄弟所言甚是,明日观剑,无论胜负,你我务必相互照应,以防不测。”司马龙骧略有所思地回应着凌云。 夜色沉沉,凌云心中疑惑稍解,从司马龙骧房中离开返回自身客房安歇,等待天明观剑。 一夜无事,日头冉冉升起,青云山庄渐渐明亮起来。客房的洗漱声断断续续,等凌云从房间出来,就看见司马龙骧朝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 司马龙骧精神奕奕地走近凌云,歪着头说:“你我是最迟的,这个大院内已经空空如也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凌云微微一笑:“长剑在手,便是你死我活。这是云昙剑法的精妙所在,为弟的无时无刻不在准备。大哥呢?” 司马龙骧深深吸一口气,说:“这是我人生中最关键的一战,为兄等了很久了。” 凌云和司马龙骧相视一笑,阔步走向浮云台——这次英雄群聚的比武场。 浮云台,横跨在一弯溪水之上,红日东升,云气蒸蒸。路文通请德王挥笔书就‘浮云台’的牌匾,高悬在三丈高的门牌楼上。 当凌云和司马龙骧在仆人引导下来至浮云台,便瞧见路文通高坐在浮云台上,一位玉面高瘦的公子立在右侧,一名红面花发的中年男子坐在路文通左侧,二人中间虚设一张太师椅。凌云和司马龙骧刚刚站定,便听得一名鼓手,将一面皮鼓咚咚敲过三巡。鼓声刚歇,路兆龙便从台下跃身至台上,抱拳向群雄说道:“青云山庄路兆龙向各位英雄致意,承蒙各位英雄抬爱,接下青云山庄的英雄帖,来至这浮云台,参加一年一度的青萍观剑。今年青云山庄有幸,请来剑法超绝的天山剑客童云童英雄见证此次盛会。此次哪位英雄有幸拔得头筹,可与童英雄一同研习青萍剑法,助力诸位英雄精进武学,造福武林,维护武林正义。” 话音刚落,蒋和便叫嚷道:“路老头,你何时也婆婆妈妈起来,今日众英雄聚会与此就是比武夺魁,参详青萍剑谱。我遍观与会群雄,在场的多是老朋友老相识,青云山庄的盛意,我等深有感受。闲话少叙,快快摆下擂台,我等轮番上台比斗,那个技高一筹,夺得头名,那个便与童英雄一起研读青萍剑谱,无须其他。”声音一落,登时一片附和之声。路兆龙尴尬地笑着:“此番,想必蒋氏兄弟志在必得,好好,小老儿预祝蒋英雄技压群雄,勇夺魁名。不过,宾客未至,且容我家庄主将这比武规则与众位英雄讲上一讲。” “宾客?哪还有宾客?星辰剑童云童大侠依然在擂台高坐,还要等何人?”冷面书生方休手执铁扇,满面不屑。 “哈哈,方英雄高誉了”坐在路文通左侧的中年男子闻声,立身而起,满面春风地说:“承蒙中原同道抬爱,我童氏兄弟方能仗剑江湖,有口饭吃。今番我童云受德王爷诚心相邀陪同郡主一同前来青云山庄与诸位朋友研习青萍剑法,以期与武林同道共同剿灭川中奸邪。郡主此番携带‘湛龙剑’而来,赠与此次比武较技的魁首英雄。请诸位稍待,静听路庄主吩咐”。说罢,回身落座,台下英雄见童云如此说,不好辩驳,只能静静等待。 路文通闻言,趋身至擂台中央,微笑着说:“童大侠言重了,老朽何敢吩咐。只是老朽承蒙德王抬爱,在此营建青云山庄,广邀武林好手在此切磋武艺,调养精神。重任在肩,老朽不敢懈怠,既希望诸位英雄能够一展雄才,拔得头筹,得缘参详青萍剑术,又能和睦相待,共同造福武林,维护武林正义。如此,老朽即是言语繁琐,也要将这比武规矩讲上一讲。”言语至此,路文通突然硬气起来,直着腰板,正声说道:“青云山庄青萍之会只为挑选与青萍剑谱有缘之人,凡武功卓绝者皆可参详青萍第一式,而武艺出群者则有三个月参详之期,通观剑谱精要。但是此番比武,在场诸位只可点到即止,不可以命相搏,比武期间不可擅用暗器。无论何人胜出,出的我青云山庄绝不可妄加杀害,有损武林义气。倘若有违以上约定,凡我青云山庄中人,必定追杀阁下至天涯海角,不死不休。”言语刚落,蒋氏兄弟便翻身上台,向路文通执礼道:“路老庄主多虑。我兄弟二人献丑,来这第一站。” 路文通呵呵笑着,说:“两位英雄稍待,贵客马上就到。”蒋氏兄弟愤恨道:“即是郡主当礼待我等。郡主倘若身体有恙,这一天不来,我等难道要等上一天不成?” “劳烦蒋氏兄弟挂念,小女子深感荣幸”声如黄莺。众人寻声瞧去便看见一位二十岁左右身穿淡蓝湖衫的俊俏女子,倒提着一把宝剑,从容登上擂台,向众英雄抱拳执礼,说:“诸位英雄久侯,小女子这厢有礼。事有耽搁,还请诸位英雄见谅。”说罢,冲童云点了点头,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 路文通瞧见这名女子坐下,便起身高喝:“英雄大会正式开始。” 蒋氏兄弟闻言,微微一笑,各执一根水磨铁棒,齐声道:“蒋氏兄弟向诸位英雄讨教,讨教。” 声音刚落,一名手执钢刀的中年汉子翻身跃至擂台上,拱手说:“开山刀赵有为向蒋氏双雄讨教。”说罢,一招力劈华山,挥刀直奔蒋氏兄弟而去,蒋和手中铁棍一抖生生迎了上去,丝毫不把赵有为放在眼里。刀棍相交,赵有为滑步翻身,顺势一招刀赶长松,直切蒋和双手。蒋和不慌不忙将手中铁棍顺势推出,紧接着右掌轻拍,铁棍兀楞楞直转,逼得赵有为急撤钢刀,身形未定。蒋和却手绰铁棍直点他胸前要穴。赵有为横格竖劈将铁棍击开,突然铁棍直下取他会阴要穴,赵有为急忙跃身而退。谁知蒋和脸部狰狞一笑,快速期身而上,铁棍斜扫赵有为左肩,赵有为急忙挥刀相应,当,铁棍力道威猛,将赵有为钢刀死死压在他的左肩,说时迟,那是快。蒋和纵身前探,沿着铁棍直下,待的赵有为反应过来,早已被蒋和点钟他檀中要穴。 蒋和将赵有为制住,蒋冲却笑呵呵地走到蒋和身前,说:“二弟为何如此慢待赵英雄。”说着,伸手将赵有为穴道解开。赵有为面有愧色执手道:“赵某甘拜下风,蒋氏兄弟的武艺又精进不少。”说罢,跃身下了擂台。 蒋冲面带笑意地说:“还有哪位英雄前来赐教。” “天门山吴铁枪,吴范友向蒋氏兄弟讨教。”说着,一名身着青布长衫的高瘦汉子手执一杆铁枪翻身上得擂台。 蒋氏兄弟细巧了一阵,拱手问到:“可是三十六路吴家枪的吴范友?” 吴范友应声:“正是在下。请蒋氏兄弟赐教。” 蒋氏兄弟闻言,心中纳罕:“这吴范友向来不远行他方,何故今日竟来此青云山庄?”蒋和瞧着蒋冲,蒋冲向路文通望了望,并未发现异样,便向蒋和点了点头。初次交手,蒋氏兄弟双棍交错,口中讲道:“请。” 声音刚落,吴范友抖动铁枪直奔蒋氏兄弟双棍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信念的力量 第六节 枪来棍往,蒋氏兄弟渐渐将铁棒舞得密不透风,似一张大网向吴范友罩去。吴范友通身冒汗,双眼死盯着铁枪枪尖,挑刺扎扫不敢稍有怠慢。 三十招,蒋冲心中暗惊:我兄弟二人浸淫十数年的独门功夫天地无影惊风棍,变化多端专门击打对手要害。这一年来又将大开大合的路数精研细琢,使得这套棍法方寸之间亦可伤敌性命。不曾想今日撞见声名平平的吴家铁枪,竟然让吴范友撑过三十招。愤懑之际,蒋冲将手中铁棍下按,躬身直击吴范友下三路。棍影点点如梅花飘落,纷繁虚实,重重叠叠,将吴范友下三路笼罩的密不透风。棍法倏变,蒋和当下心领神会,猛然将手中铁棍后扯,双臂开合,招招击打吴范友双臂要穴。蒋和的铁棒虎虎生风,好似惊涛骇浪喷涌而出,声势隆隆,令人胆寒。台下众英雄见状,顿时心中暗暗称奇:一年不见,蒋氏兄弟的棍法竟然如此刚柔相合,力道诡异。 左挡右格,吴范友将三十六路吴家枪法尽数使出:金溪飞鳞c青松迎客c群芳斗雪c单鞭横江c寒梅碎玉c二郎担山c千沟万壑c松涛阵阵c灵猴探月。招招惊险,枪枪精巧,蒋氏兄弟铁棒打出无边风雨,吴范友的铁枪皆能破风扫雨,精妙地将铁棒轻轻点开。 如此你来我往,犹如银龙斗双虎难分上下。看看将近四十五招,蒋冲突然将铁棒直砸向吴范友的铁枪,一招青藤盘玉柱将吴范友铁枪牢牢粘住,任吴范友如何分拨,枪棒相粘毫不松脱。粘势既成,蒋和从蒋冲身后飞身跃出,倒甩铁棒重重击在铁枪之上,当。吴范友颤抖的手臂急忙将铁枪撤回,不料蒋冲顺势一抖铁棒,无数棒影直扑吴范友胸前要穴。吴范友瞧见情势危急,急忙扎枪飞跃,身子凌空越过蒋冲的铁棒,却不料这招灵猴探月竟被蒋和识破。只见蒋和重重横扫铁枪,当,吴范友丢却铁枪,像一只纸鸢飘飘荡荡落在擂台边缘。 蒋冲c蒋和瞧见将吴范友击败正欲收身致礼,不料吴范友纵身出掌又奔蒋氏兄弟攻来。如此这番彻底惹恼蒋氏兄弟,二人面色铁青,双目恶毒,各将手中铁棒中执,对圆将吴范友围在中间,偏偏棒影好似铁笼彻底将吴范友罩住。啊的一声,吴范友左肩被蒋和铁棒集中,只能单掌游走。时间已久,吴范友便步伐迟滞,掌劲渐弱。突然,蒋冲觑见吴范友背后大椎穴暴露在身前,猛地发力铁棒重击而去。吴范友耳后生风,心知不妙,无奈功力有限,已然不能撤身应对,只能等待死神的降临。眼见铁棒将要击中吴范友后背大椎穴,蒋冲正要得意,铁棒确在吴范友背后停了下来。 “路文通!”蒋冲愤恨地脱口而出,瞬间觉得不妥,急忙改口道:“路庄主,这是何意?”原来是路文通一双手牢牢将蒋冲的铁棒锁住,不得动弹。 路文通礼貌地说:“蒋老大何必动怒,老朽颁布的规矩‘比武较技点到即止,切不可伤了和气’,还请蒋老大给老夫一点薄面,就此收手。”蒋冲闻言,呵呵笑着:“哪里,哪里。我亦是轻轻虚点,让吴英雄输得心服口服,免得‘以牙口相搏’”言语间略显愤恨。 路文通微微笑着,抬手将蒋和的铁棒挑开,顺势将吴范友扯至身后,说:“想必诸位都是成名的英雄,一诺千金的道理都是知晓的,老朽不才,德薄言轻,本不足诸位英雄抬爱。可是青云山庄乃德王吩咐老朽兴建,没有盛名便罢,污名秽秽,不顾德王府的脸面,老朽虽万死不足惜。” 蒋和见状,急忙打呵呵,说:“岂敢岂敢,我兄弟二人一向敬仰路庄主威名,德王盛名我辈岂敢轻污。”说罢,微笑着冲吴范友道:“吴庄主,我兄弟多有得罪,见谅,见谅。”谁知吴范友恶狠狠地呸了一声,说:“满口仁义的伪君子,简直禽兽不如。我吴范友今日栽在你兄弟手中便认了,废话少说,要杀要刮尽管动手,但凡我吴某人有一口气在,定要将你兄弟二人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路文通仔细盯着吴范友,冷冷地说:“阁下亲自致函,多有与会盛意。老朽方破例邀请庄主来此一聚,今番在此比武较技,败了就是败了,何必结下生死仇怨。如此,吴庄主既违我盛邀美意,又破我山庄规矩,薄情无礼至此,休怪老夫冷面无情。” 吴范友愤懑地说:“路庄主盛情,吴某怎敢忘却,无奈这两个魔头三个月前竟在我天门山脚伤我至亲,身为一族之长,吴某既是粉身碎骨焉能忘却大仇?不然吴某卑言致书,央求路庄主参与这等英雄盛会又是为何?哼。正是寻此蒋氏二鬼,了却仇怨。”说罢,伸手直指蒋氏兄弟。 路文通眯着眼,静静的瞧着蒋氏兄弟,思考?决断! 蒋氏兄弟互相对视,半疑半信地问:“吴庄主,我兄弟二人初次与你相会,往日并无来往,何处生的仇怨,切莫受奸人挑唆,坏了我兄弟名声事小,搅乱英雄大会事大。还望三思,慎重为好。” 吴范友闻言,嘻嘻冷笑,说:“时至今日,你二人还敢抵赖,妄言道义蒙蔽天下英雄。蒋和你难道忘了清风林茅屋内的哑女不成?” 蒋和闻言,双眼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呵呵笑道:“笑话,我兄弟行事何须抵赖。天下之大,‘清风林’不知凡几,我兄弟三个月前前往天门山与友人相会,确是经过一处叫清风林的山坳,却未曾瞧见什么茅屋,更为遇见那个哑女。还望吴庄主明察秋毫,切莫中了小人挑唆,伤了武林正义之士的情谊。” “呸。满口胡言,证据在前,你还敢抵赖。”吴范友愤恨不平,言语间从怀中掏出一浸满鲜血的锦帕,迎风一抖,锦帕上赫然一个蒋字。 蒋和瞧见锦帕,脸色突变,支支吾吾地说:“污蔑。吴范友,想不到你一堂堂吴家铁枪的门主竟然用如此卑劣手段诬陷与我。哼,即使你能侥幸技压群雄,如此卑劣手段夺得青萍剑谱,天下众豪杰慷慨大度,我蒋某人是一万个不服。”说罢,满脸紫红。 蒋冲瞧见蒋和如此,心中自知不妙,强装镇定冲路文通说道:“路老庄主,请听在下一言。” 路文通闻言微微点头。 蒋冲向吴范友致礼道:“个中缘由暂不可知,吴庄主倘若信得过在下,今日你我双方暂且罢手,待此地之会结束,我兄弟亲自前往天门山拜会吴庄主,了解此事,如何?” “假仁假义!老夫自知武艺平平不是蒋氏兄弟敌手,但血海深仇在前,老夫即使血洒当场,也不容半分退却。只望武林正义之士揭露蒋氏兄弟为非作歹的真面目,为我堂侄女昭雪冤屈。”蒋冲闻言,怒吼道:“吴范友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休怪我兄弟二人辣手无情。哼,路庄主,请应允我兄弟二人与吴范友在此血战,分出生死方可罢手。”说罢,手中铁棒用力砸了一下擂台。 路文通两下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若在平日应允此等事并无不可,只是今日德王义妹在场,只恐事后引得德王责难,只能回首瞧着那女子。只见那女子立身而起,抱拳向诸位英雄致意,道:“在下朱瑛,承蒙王兄厚爱,吩咐小女子统领江湖豪杰,剿杀武林败类。今日众英雄在此青云山庄聚会,本意拣选武林翘楚同研青萍剑法,增长我我武林正道力量,齐赴川中剿杀江湖奸邪。正义之举人人当可为之,今日吴范友吴庄主口口声声指认蒋氏兄弟杀害他堂侄女,而蒋氏兄弟却认为吴范友庄主纯属污蔑。好,既然路文通庄主早已言明此擂台上不可坏了武林朋友的情谊。小女子便做大,出面调停。呵,其实很简单,既然吴范友庄主手持锦帕指认蒋氏兄弟,现在就请吴庄主将锦帕交与小女子,一个月内,小女子定会给吴范友庄主一个满意答复。如何?” 吴范友强忍着疼痛瞧着路文通,道:“果真如此,还请路庄主做个见证。”路文通闻言哈哈笑着,说:“小老儿何德何能,怎敢”言语至此,朱瑛接言道:“那就有劳路庄主了!”路文通闻言急忙道:“也好,也好。老朽也算与吴庄主相识,今日就托大,做个见证‘此事倘若真是蒋氏兄弟所为,天涯海角,我青云山庄一下定会帮吴庄主讨个公道,不过吴庄主,你我虽然相识,但是此事倘若确是并非蒋氏兄弟所为,吴庄主则要公告江湖,向蒋氏兄弟赔礼,如何?’” 吴范友闻言,愤愤地说:此事果真不是此二人所为,我自会遍邀江湖朋友摆酒致歉,还给蒋氏兄弟一个公道。 蒋氏兄弟闻言,互相对视片刻。蒋冲强打着精神,应道:“有劳朱郡主费心。天下事,公道自在人心。我兄弟二人坦坦荡荡,自不怕小人污蔑,哼,若此事并非我兄弟所为,饮酒是小,我要吴范友一条臂膀,方泄我心头之恨。” “好。”吴范友不待朱瑛应答,抢先应道。 朱瑛四处瞧瞧,慢慢走到吴范友身前将锦帕接过,放入怀中,突然扭身飞跃,伸手将湛龙剑抽出,迎风一抖蓝光一片。朱瑛手握湛龙剑,娇喝道:“小女子虽非男儿,但亦知一言九鼎的道理,既然小女子今日将此事接下了,便是千难万险也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正义之士蒙冤受屈,不许奸邪宵小为祸武林。”言罢,手腕急转,剑锋斜刺路文通的座椅,剑气盈盈,一团团蓝光,好似朵朵青莲。方休见状,惊叫道:“无影无尘!”台下众英雄,听声凝视,只见路文通的座椅被刺出五个孔洞。 凌云和司马龙骧亦被这古怪的剑招惊到。司马龙骧小声向凌云讲道:“青萍剑法?” 青萍剑法!朱瑛将湛龙剑收回,自豪地回应方休,道:“冷面书生好见识。”原来,去年方休巧胜蒋氏兄弟半招,获得参详青萍剑法的机会,可惜他始终参悟不透,只见过路文通的大公子路风眠演示过此剑招。 方休闻言跃身跳至擂台上,拱手道:“岂敢岂敢,在下只是有幸见过路公子高招。”立在路文通座椅旁的青年公子闻言,毫无表情地拱手说:“方英雄好眼力,只不过在下的‘无影无尘’与郡主比起来,犹如萤火争辉皓月,不足一提。”说罢,只顾静静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朱瑛斜瞧了路风眠一眼,冷冷地说:“不必如此过谦。”说罢,将湛龙剑收回,坐在椅子上。路风眠仍旧静静地站着,动也不动。 路文通见状,向台上众人笑了笑,招手唤来一名仆役将吴范友引回客房调理诊治身体,自己则径直转身落座在座椅上。 方休见众人坐定,冲蒋氏兄弟呵呵笑着,说:“方某人讨教蒋氏兄弟高招。” 蒋冲闻言,呵呵笑着:“方兄弟往年已经技高我兄弟一筹,此刻何不让我兄弟替方兄受领台下众英雄高招。” 方休扫视台下群雄,呵呵笑着:“台下众英雄多是我等故交,武功造诣俱在伯仲之间,倘若今年小弟侥幸胜了蒋氏兄弟想必台下英雄亦知方某参详青萍剑谱实是众望所归。若有异议,恐怕只有初次与会的那两位朋友了。”言语间多有寒意。众人循着方休的手指瞧去,这两人就是司马龙骧和凌云。 蒋和闻言,哈哈笑着说:“不错,不错。这几年我兄弟与诸位英雄交手,深知诸位英雄绝非方休老弟的‘四十六路铁扇功’的敌手,我兄弟二人也只能勉强支撑几十招。如今,路庄主新邀的台下两位朋友与会,想必武功技法在你我之上。咳咳,单是昨夜司马英雄的击鼓助兴,小弟可是十分钦佩。高人在前,不如我兄弟二人与方兄弟联手向司马英雄和凌英雄讨教几招如何?” 路文通闻听此言,正欲阻止,却见朱瑛摆手示意他不要阻拦。 方休闻言本欲拒绝,但想起昨夜司马龙骧的内劲功夫,暗暗心想:即使拼尽全力力克司马龙骧,却并无十分把握对付凌云,况且,擂台之上,三对二也并非丑事,参详青萍剑谱的机会难得,暂且联手蒋氏兄弟应对未知之敌亦无不可。 心思既定,抱拳向路文通道:“不知路庄主意下如何?” 路文通略微思索,说:“比武较技本是众英雄切磋交流,增进自身修为。老朽承蒙诸位英雄抬爱在青云山庄摆下擂台,只要双方点到即止,不妄动杀伤。呵呵,老朽并无异议。” 方休闻言,又向司马龙骧和凌云问道:“不知两位英雄意下如何?” 司马龙骧闻言瞧着凌云,凌云出声应道:“既如此,我兄弟二人便向蒋氏兄弟和方英雄讨教几招,不过有言在先,比武较技点到即止,切莫伤了武林同道的义气。”方休闻言,应道:那是自然。 司马龙骧和凌云闻言,相互对视,各自跃身至擂台上,拱手向方休c蒋冲c蒋和道:“请赐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