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玄演》 正文 楔子 三教封神一战之后,姬周天下已近千年。可怪的是自武王驾崩之后,数百年来天子祭天皆不得回应,只余青天千丈如洗,神明静默如金。 四百年前,姬周天子移都洛阳之后,国朝日渐衰微,诸侯纷争竞起。 号称道门正溯的阐教三宗早已放弃了姬周王室,悄然与几个野心勃勃c实力雄厚的封国相互勾连。 到了近百年间,更是先后预示他们暗中支持的封国:姬周国运将倾,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使得一些诸侯开始肆无忌惮的争霸中原。 但或许神明不灵,使天道有所转移。本来世人都觉着气数将尽的大周,接连出了几位明君,任用贤臣,招募悍将,敬奉天地,国力竟又开始慢慢强盛起来。 有那张狂跋扈的诸侯,看不清这个中变化,仍以为大周已是病龙,竟欲问九鼎之轻重。激得周天子携大义而伐不臣,一鼓连灭数处乱侯,使天下震怖! 这突如其来的逆天变化,着实让一些心有野望的诸侯难以接受。 看着即将衰老死去的王者,竟然有望重获生机,再度凌驾于他们之上! 多年的苦等c争斗,到头来只是一场梦幻泡影吗? 谁能甘心?谁也不能甘心! 于是乎,天子c诸侯c修真c神明,终于都忍不住卸下昔日道义的伪装,露出狰狞的獠牙,开始厮杀。 人未失其鹿,天下已逐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十年 “小哥,醒来!小哥,醒来!” 老农因为耕锄弄得太晚,将近黄昏了才得回家,却在山边的树丛中看到两个人脚。起先吓得不轻,待那两只脚慵懒的摆了个边儿,这才松了口气。 上前一看,是个衣衫褴褛的后生,躺在树丛下贪睡,便好心上前唤他。 “啊!”那后生惊醒过来,先是胡乱挥了几下手臂,才看清楚唤自己的是个老农,赶紧就爬了起来。 “老伯。”后生揉了揉眼角。 “唉,你这小哥儿,天色都介么晚了,还赖这里躺,赶紧家去吧,啊?” “哎,知道了,老伯。这什么地界呀?”后生睡眼惺忪的问道。 “你说啥?”老农没听明白。 “哦,我是说,这里是哪儿呀?”后生笑了起来。 老伯不高兴了,斥道:“你是哪家的哥儿,这么不懂事么?野外贪睡,还不知道自己在哪。”然后又上下仔细打量起来,发现这后生年纪摸约十三四岁上下,一身打扮像个道士。 小道士怕老农觉得自己来路不正,赶忙说道:“老伯,我赶远路的呢,不知这离洛阳还有多远呐?” 老伯这才恍然,说道:“哦,去洛阳的呀,翻过这山,就能望见了。今天你怕是赶不及了哟,不嫌弃的话,去俺家将就一晚吧。” 小道士撑了个懒腰,干脆的说道:“谢谢老伯!不用了,我赶路呢!” 老农刚想再劝,小道士已经三步并作两步,一阵风般往山上跑了。速度挺快,把老农惊了一跳,这小道士莫不是兔子成精吧? “师傅,我回来啦!”小道士心中喊道,他虽然满身疲惫,却跑得十分欢畅。 可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道士行得尽够快了,但月上中天时,离过山还有近半的路程,只能在山中过夜了。 小道士倒没有恐惧之心,只是实在累了,刚好到了块空地,就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想稍稍歇个气,却忽然看见不远处有一洼水潭。 “太好了!”小道士又起身过去,跪在潭边,捞了一口水喝了,倍感甘甜。 小道士喝饱了水,擦了擦嘴,看着潭水发呆,半晌摸出一个布袋来。 打开布袋看去,里头仅储着一张纸符,就叹了口气:“只得最后一张了。”犹豫了片刻,“不怕,明天必能赶回观中,还是先跟师傅报个平安的好。” 于是小道士盘腿坐了下来,将纸符夹在双指之间,单手竖起,闭目凝神,轻声诵道:“三神关心起银镜,双景空桥作真形,疾!” 说罢,手在空中一转,对着潭中一掷。 那本来略显褶皱的纸符瞬间脱手,在空中一停,啪的一声竟变作笔直,焕出淡淡清光来,就射入了平静的水中! 只见潭水被激得生出一道道来回荡漾的波纹,随后浮现出几个朱红的古篆来。那几个古篆灵光一炙,好像突然在水中燃烧起来一般,散发出了红光,汇聚在水潭上空,转眼化作了一面巨镜! 巨镜明暗一阵后,显出了景象来,却是一个苍老的乾道,皱眉向镜中看来。 盘坐在潭边的小道士见了,忍不住激动的喊起来:“师傅!师傅!我快到了,明天就能赶回观中了!”声音里满是欢欣! 巨镜的那面似乎也能看清这边了,老道看到是小道士,脸上先是一阵欢喜,可随后又换上了严肃的神情,说道:“争儿,你,你已经快到洛阳了吗?” 小道士连连点头,咧嘴笑道:“是,师傅,螭龙吞灵术的法决,您记到了吗?没事,明天我回观中给您再默出来,您终于能够成就真人境界啦!” 随后又换了副忐忑的语气:“可是师傅,从法会上逃出来之后,我好像又碰上了妖邪。还c还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弄得我现在都有些头晕眼花。师傅,你得帮我好好看看啊,师傅,我还有好多事要告诉你!” 小道士罗哩罗嗦,老道士也不及答话,突然转头去看了什么一眼,再回头这边时已是满脸焦急之色,厉声喝到:“嘟!住口!争儿,我令你即刻回转山门,切莫再往洛阳来了!不行,你先回山门左近藏匿一阵,探听下风声之后再出来,不论如何,现在万万不能到洛阳来!” 小道士一头雾水,茫然问道:“师傅,是出了什么事吗?到底怎么了?” 老道士颇有些气恼的说道:“争儿!洛阳情势有变,阐教三宗正在大索城内!我命你即刻回转山门,潜心修行,不到真人境界,就不得再问世事!你身为紫真门弟子还不速速听令?!” 小道士一下有些发蒙,这是从何说起? 为了看清释门法会上现世的法宝真形,将其上显现的道法带回门中,与自己同往的师叔师兄们现在都生死不知,他好容易才一人逃了回来,可现在临到头来,却怎么要他别回去了? 小道士还在发懵,巨镜中老道士的身后突然显出一些火光来,还夹杂着一两声惊慌的高呼,小道士急忙问道:“师傅,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老道士却发起火来,怒道:“已经无暇与你说了,你一定要照师傅说的去做!听到没有?” 小道士还来不及回答,巨镜就猛的震荡起来,这正是法术失效的先兆。镜中的老道士脸上露出慈爱之色来,柔声说道:“徒弟,你要好自为之啊。” 小道士惊慌的立起身来,“不!师傅!”竟忘了这是灵符显像,便要伸手去抓,却是一空,半身都扑到水中,灵符景象顿时消散! 小道士不顾酸痛满身,几下爬起来,疯一样就往路上赶。 脑中纷纷而过的,尽是曾经的日日夜夜。 最初,懵懵懂懂的自己,跪在老道士面前,听他庄重的说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一,譬如我辈,只争这一线之机,今日为师就赐你‘争’字为名,你以后就叫‘魏争’吧!” “师傅,师傅!”小道士口中喃呢,气喘吁吁,终于赶到了一处隘口,急忙向洛阳眺望。 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洛阳啊,一夜尽是红光! 弹指之间,十年时光飞逝而过。 这一日,九仙山桃源洞天金顶之上,残月将没,早风轻疾。 青云观童子手持扫帚,呆立着打了个冷颤。 只因他诧异的看到,自己负责洒扫数年的大坪正中,那向来一尘不染,无人靠近的七宝瑞云石座上,盘坐着一名样貌祥和方正c目若朗星的青年羽士。 他头戴紫金冠,脚穿一双皂色布履,身上是不知何等材料制成的纯白刺青法衣,双手随意的抚在膝上,露出一点箭袖来,衣摆时而在早风中轻扬,意态甚是潇洒脱尘。 童子自分本该斥责那青年道士,胆敢冒犯祖师台座。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想细看那人模样,又觉得他面目有些模糊。 憋了半天,童子终于决定先问问他到底是谁。 正待开口,却觉得身旁突然淳风轻动,一只宽厚的手掌已经温和的按在自己胸膛之上,熟悉的声音说道:“清风,你先退下吧。”童子急忙转头,认出了来人,赶忙躬身回答:“是,掌教师尊。” 却是一个老道,同样带着一顶紫金冠,脚踏皂色布履,身穿一件石青色纹章绫织法衣,精心束起的头发已经花白,眉眼细长,口鼻粗广,面色肌肤红润一如婴孩。 正是青云观的掌教真人。 虽然满腹疑惑,清风还是拿着扫帚,蹬蹬蹬的沿着石梯下去了。 挥退道童之后,青云观掌教疾行到离石座一侧约五步的地方,恭敬的跪下参拜道:“不知祖师驾临,真衍子有失迎迓!” 盘坐石台的道人并不回首,只是望着东升的旭日,半晌才说:“真衍子,姬周天子已经多久没有礼敬门中了?” 真衍子动了一下,起身答道:“回禀祖师,已近四百年矣。” “嗯,”祖师沉默了片刻,“四百年前,姬周天子请我三宗派遣修真,帮忙抵御蛮夷,平治造反的诸侯。当时,阳明观掌教恶语回绝,三宗尽皆冷视。自此姬周王室与我阐教三宗,数百年来貌合神离。” 真衍子垂目握手道:“是,祖师,易玄子掌教当年可是做错了吗?” 祖师冷冷答道:“没错。” 顿了顿又接道:“太急!” 见祖师语气颇为冷淡,真衍子额头见汗,硬着头皮说道:“那祖师下降,可是为了天下气数变化么?”听到这话,‘年轻’的祖师缓缓转头,看向这位自己嫡脉的掌教弟子,口气淡淡的说道:“你们等不及了。” 真衍子一个激灵,伏身说道:“弟子不敢!” 一念之间,本来盘坐着的祖师就闪现到了真衍子一旁,与他错身站着。 祖师低声说道:“所以那年,释门拿出遁龙柱作饵,你等就明知是计,也毫不犹豫地大动干戈,甚至将妖魔都引了出来。你等既是为了灵宝,也是要逼周天子决断,更是要迫天下旁门入彀!” 说着说着,原本气定神闲的祖师,身周渐渐现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威势,一时间晨风逆转,万物息声! 真衍子只觉威压满身,越来越重,把头伏得更低了:“请祖师垂怜!” 这话虽是求恳,其中却不见丝毫悔意,祖师听了疲惫的闭上眼睛。 真衍子不得回应不敢抬头,几乎能感到一滴滴汗水渐渐爬满了背脊。半晌,真衍子觉得好似突然有嘶的一声轻响,那逼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瞬间一空。 只有祖师冷漠的声音传来:“是啊,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是不争,有谁垂怜?真是天意啊!” 真衍子只觉心血来潮,就抬头去看,却是空旷的大坪上,祖师的身影早已不见,只剩耳边传来隐隐的一声,“好自为之。” 青云观掌教缓缓地站起身来,对着石台定定的看了许久,手掌握了又松,最后终于抓紧了拳头,还是转身下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逼京 三教封神定周天,华夏神京在洛阳。 经过三代贤明天子的苦心经营,大周国力竟又缓缓有了起色。洛阳作为一国首府的繁华程度,也恢复到了鼎盛之时的模样,再不负天下神京之名。 只见城中屋宇如林,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挥汗如雨。街市正中,连接着通向王宫的大道这头,所建乃是府衙。 自古以来,若论一城之中何处楼宇最盛,其实多是府衙左近了。 与府衙一墙之隔的大宾酒家,背后得了贵人庇护,总是门庭若市。 这日,大宾酒家一楼大厅一角的四方桌上,几个本是同乡的行商客人,偶然碰到一起,就叫了满桌的肉菜c汤饼,同坐吃喝,畅快聊谈。 其中一个身材胖大的客商,敞开了衣襟,露出一身白肉,满头大汗的吃喝。坐在他左手的中年客商十分精瘦,一边吃汤饼,一边与对面老伙计说道:“老蔡,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 老蔡勉强吃了口汤饼,回道:“很是没得胃口,我们真不该为了生意,这时候跑到洛阳来!” 胖商人终于停了口,不在乎的说道:“这时候咋了,洛阳现在可不怕遭遇兵灾,安全的很咧!” 老蔡嫌弃的看了一眼不顾形象的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傻的么,城外的芦篷你难道没有看到?!”又煞有介事的转头看着那精瘦商人说道:“那是给仙人搭的啊!仙人呢!只怕要出事的了!” 精瘦商人漫不经心的吃着汤饼,随口答道:“莫要慌,我知道那是仙人的芦篷。”又喝了一口汤,接着说道:“可传说,大周的开祖,当年就是靠着那些芦篷里的仙人,才当上天子的啊。” 这时候,老蔡脸上就露出得色来,把声音压得更加低了:“嗨!就知道你们不懂了,芦篷里的仙人,早就跟天子不是一条心了啊!”说完这话,老蔡就不做声了,但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你还不来问我个究竟么?’。 可惜,商贩向来都是人精,胖瘦两人都不愿吱声。老蔡有点失望,却又不想放弃这显摆的机会,正要‘不计较’的告诉两人一些传闻,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三人看去,却是几个华服公子带着侍从,还牵着高头大马,正在街道中互相拉扯c争吵。 其中有一个看上去颇为呆愣的公子,梗着个脖子嚷嚷道:“笙哥儿,你一定要去,咱们一起去跟神仙拜师,不然以后怎么玩做一处呢?是吧,勇哥儿!” 旁边一个高壮得多的公子,本来满脸都是稳重之色,直到开口的时候,才显出他心中同样有些激动:“就是,笙哥儿,一起去吧,你身子骨向来弱点,若能拜得神仙师傅,说不定就修炼好了!”呆愣公子立马帮腔道:“就是这个理儿,你真得去!” 众公子都看着同伴中略显矮小的一个,这小公子身子弱了点,却是一副男生女相的样貌,俊俏秀美,难怪众人多是爱护于他。小公子涨红了脸,唉声叹气道:“我也是这么跟母亲说的呀,但母亲怎样都是不肯,还告诉了父亲,父亲他一凶,我就不敢提了。” 这下一众公子顿时纷纷说起来,有的说小公子父亲专横,有的说小公子父亲很是怕人,有的说起自己父母也是不同意我去,一时间场面比酒家大厅里还要嘈杂三分。 这时那高壮公子拍了拍手,大喊了两声:“停!停!”他似乎颇能服众,一帮贵公子们都慢慢安静了下来。高壮公子对自己的威信很是满意,开口说道:“从来仙缘难觅,哪能眼前错过?咱们是一定要去向芦篷里的神仙拜师的!”马上有人响应道:“对!对!”也有人无奈摇头的。 高壮公子挥手压了压,说道:“有些兄弟心中顾虑,那也不影响。咱们先去几个人探探路,要是得遂了心愿,那谁家的父母不期望自家儿孙也能出个神仙?到时候本来不同意的,见了有人成功,也必能同意了,剩下的兄弟再跟过来就是。只要神仙还没走,就有机会啊!”众人这下就轰然应好了。 一时间公子哥儿们不再争吵,而是分派起来,谁先去,谁先等等。 一群华服公子哥儿在大街上喧闹,自然吸引了四处的目光。 大宾酒家二楼设有窗临街的雅座,从来都是只招待达官贵人。今日二楼一处靠窗的桌边,正对坐着两人,虽然年龄差不多,但看样子就与下面的纨绔子弟不是一路,不论是穿着还是气质,都透出一股出身清华的贵质。 雅座向东坐着的那位,看上去年纪大些。此人眉眼细长,五官轻薄而不失精致,狭长脸,给人感觉神情中总带着几分轻蔑。身上穿着轻冠黑衣,缠一条精致的碧绿腰带,悬一枚玉胆,踏一双布履。 他的目光从街上的喧闹中抽离开来,回转到同伴身上,轻笑道:“风雨欲来,连一些野人都能嗅探一二,偏有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双目如盲一般。你说是吗,魏真人?”说罢轻轻将酒盅“哒”的一声放在了桌上。 坐在对面的正是魏争,十年匆匆,让他脱胎换骨一般,已是今非昔比。 算是长大成人的他,一双清澈的眼眸斜望着下面街上,双眉如锋,右边眉梢在光照下竟有一丝青紫之色,唇厚轻须,鼻梁挺直,面相是颇为俊美。 魏争也戴着轻冠,穿一身石青色长褂,腰间一条赤红缠黑的衣带精美非常,同样悬了一枚玉胆,搭配出一股出尘之意。 两人气质各擅胜场,让人不由觉得就是这样的人物才能坐到一起共饮。 魏争手中端杯,眼神依然不离街上那些意气风发的少年。直到那些少年终于一起上马驰向城门去了,他这才收回目光,右手轻举,将杯中之酿一饮而尽。 “修炼成仙,哪个少年不是这样梦想的呢?金泉真人。”魏争将手中酒盅也放回桌上,却用小指垫了一下,杯落无声。 “哼,幼稚。”金泉真人不屑的嗤笑道,“玉清三宗来者不善!大周国运健时,他们无可奈何。现在气运倾颓,他们就坐不住了。这天底下的凡人,不分贵贱c男女c老幼,都要变成他们的道,助他们的成就仙真,哼!想的可是真好啊。” 看着对面这位天子钦定的‘真道司寇’,魏争不缓不急说道:“真人就不想要这个道吗?” 这话有诛心之意,金泉真人却丝毫不以为忤,毫不犹豫地回道:“我想要的道,并不是如此这般啊,那你呢?有想过要这个道吗?”说着又举杯饮酒。 不等魏争回答,金泉真人突然哗啦一声推桌而起,这下看出他是身形极高的。 见金泉似乎要走,魏争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双目微闭着说道:“谁都有自己想要的道,”说着将酒盅倒扣了过来,“只是各不相同罢了。” 金泉真人会心一笑道:“这不正是我在陛下面前,一力举荐你的原因吗?”说罢转身向楼下走去,挥了挥手,“天子就要有决断了。”随即转身消失在过道之后。 魏争也不起身相送,只是坐着向北望去,视线尽头正是雄伟的天子宫殿,无声的矗立着。他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着:“师傅啊,恕弟子没有好自为之。” 大周王宫内一座五重宫阁中,恭谨的侍者在四处站着,下方道路上雄壮的虎贲军队来回巡视,耀武扬威。 一个身着墨绿玄端的身影静静坐在廊台边,右手抚在栏柱上,身后远远跟着两个侍从,还有一个内官样貌的人躬着身子,谨慎的说道:“陛下,真道司寇金泉真人求见。” “宣。” “喏。” 很快,金泉真人跟着内官转过了走廊,来到天子身前十步远近停了下来,内官又上前几步,躬身唱喏道:“真道司寇觐见。” 天子盯着自己右手指尖,在栏柱上轻轻敲击着,说道:“司寇。” 金泉真人上前两步,躬身作揖道:“陛下。” “刚才的庭会你听说了吗?” “回陛下,劳公公已经告诉了下臣,您以‘修真之事,非祀与戎,寡人独断之’回绝了宰执等人的进谏。”金泉真人直起了身子,恭谨的答道。 “不错,昔日祖父重病之时,太医院群臣束手,独你治病有功。你能历事三朝,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得了祖父信任。后来,又相继追随父王与寡人,暗中运筹帷幄,呕心沥血多年。大周能重回今日气象,你功不可没的。”天子缓缓的说着。 金泉真人低头说道:“下臣惶恐。” 天子站起转身,望着金泉真人说道:“后来你坚拒登堂入室,而愿隐于幕后,替寡人筹划培养忠于朝廷的修真。寡人虽然支持了你,却一直不是很懂,直到十年前。唉,不说也罢,可惜时间还是太短,这次真有把握能抵住他们吗?” 金泉真人不曾抬头,但是声音却没有一丝迟疑,说道:“陛下,十年前他们秉夜而来,又连夜撤走,尚还有所畏惧。如今却白日里就在城外搭起芦篷,说明了他们已经目无君上!陛下,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啊!” 半晌,天子斟酌着说道:“可如果没有万全之策。” 金泉真人竟斗胆截了天子的话:“从来也没有万全之策!”随即低声,“陛下,我们可有大义啊!” “哈哈哈哈哈!说得好!”天子一愣,然后大笑起来,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劳z,你随司寇去宣旨吧。司寇,寡人在宫中等你回来,”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冰冷,“或者等你的头颅回来。” 金泉真人丝毫不觉得天子言语中有不祥之兆,斩钉截铁的回道:“臣必不辱君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宣旨 宫禁之东,建章门外,一处官府名下的府邸前,一个门房正在百无聊赖的打扫大门口的空地。 突然道边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这门房抬头一看,却是“吁!”的一声,一位年轻男子在石阶前勒马急停,正是魏争。门房马上堆起笑脸迎了过去,“公子回来了!” “嗯。”魏争随意答应一声,翻身下马,就往里走,几个正在洒扫的奴婢连忙行礼让道。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躬身道:“主人回来了。” 魏争点了点头,发现老仆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老仆连忙挪开视线,说道:“主人,您的眼睛又有些儿红的怕人。”魏争顿了一下,又继续走着,说:“是吗?” 老仆叹了口气,说道:“主人,您的病。”魏争打断道:“这个无妨,暂时没事了。你去忙吧。” 可是老仆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说道:“主人,小世子马上就过来了,还请您见一面。” 魏争再度一停,又接着往里走,问道:“常安,我说的都安排好了吗?” 老仆‘常安’紧走两步,跟上了魏争,回道:“都已妥当,只是主人,有句话,奴婢不知当不当讲。”魏争叹了口气:“唉?说罢。”常安吸了口气,说道:“与三宗的斗法,您或许不去的好!” 魏争第三次停了下来。然后打量这个跟了自己数年的老人,问道:“是小世子跟你说的吗?”常安低下头去。 “魏师傅!”这时一个清澈干净又带了三分傲气的童音传来。魏争和安清都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玉雪可爱的总角童子站在门廊前说话。 正是小世子殿下,支开随从一个人跑过来了。 魏争不由得微笑道:“世子殿下又甩脱了蔡侍卫他们吗?” 童子瘪了瘪嘴,说道:“一群大傻牛,”然后换了急急的语气,“魏师傅,我总觉得‘紫真灵息’若有若无呀,要不你再给我讲上几日?那‘螭龙诀’我也有点记不清,你偏说不准默写,只能默记,我怕错漏了怎么办?你再重头教我吧。” 魏争心下一动,也不吃童子这套,皱眉说道:“世子殿下,修行怎能如此儿戏,下臣平日里是这样教你的吗?!” 换作平时,小世子吃了训斥,早就气急败坏起来,但今次却立马一副受教了的乖宝宝模样,走近了两步,拉住魏争的衣袖,仰起干净的芙蓉小脸求道:“魏师傅,我笨嘛,你再教教我吧。” 魏争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平日里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小魔星了?心下了然,但还是语气温和地说道:“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 小世子舔了舔嘴唇,眼神有些游离:“我偷听父亲与几个叔伯谈话来着,魏师傅,是真的吗?父亲说朝廷的修真太弱,与三宗斗法难逃一死。” 魏争伸手像是想要摸一下小世子的头顶,最终还是蹲下来扶住了小世子的手臂,微笑的看着小世子说道:“怎么会呢,下臣道行高深,三宗不过尔尔。” 小世子一听就急了,撅着嘴,右手一挥,将魏争甩开,反跑两步,回身喊道:“你骗人!父亲说了,十年前,三宗夜入洛阳,杀尽了忠于朝廷的修真!” 这话如同尖刀一般,魏争听了就是一晃,脸上瞬间苍白。 但是他慢慢再站起来的时候,却又看不出异样了。 小世子其实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见魏争不说话,便有些慌张的背着手,撇嘴说道:“魏师傅,你还是别去吧。不用去比,我也觉得你是最厉害的了。还有,我以后少淘气一点吧,你就不去了,可以吗?你就算不去,我父亲也会为你跟天子说项的,保证你没事。” 魏争还是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转了过来,见这里气氛有些冷硬,就只敢远远的回禀道:“主人,门外有一队军爷,说是奉‘真道司寇’之令,请您即刻赶赴东城门楼的。” 小世子一听顿时显出焦急之色来,但是才刚刚说错了话,就不敢再多口,只得摆出一副忐忑的祈求样子,希望魏争能够回心转意。 当魏争依旧默然转身的时候,小世子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东西要离自己而去了,惶然的说着:“魏师傅,师傅,我以后一定听话好吗?” 魏争沉默却脚步不停。 小世子的声音变得气恼起来:“我跟你修行这么久,你从来也不喊我一声徒弟,总是世子长c世子短的,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徒弟,从来也没承认我是你徒弟,是不是了?!” 魏争顿了一下,又继续再走,只是脚步变得有些沉重。 小世子绝望的平静下来,干涩的说道:“我会每日勤练‘紫真经’,再也不偷懒了。‘螭龙诀’其实我已经背的很好,不会记错。‘紫真神术集’我也会好好学!师傅,求求你留下吧。” 魏争已经走到了转弯的石阶上,停了许久也未转身,最后轻声呓语道:“徒弟,你要好自为之啊。” 明明两人相隔很远。 明明声音已经很轻。 小世子还是闭上眼睛,轻轻答道:“是。” 语带梗咽的小世子,被一群冲过来的侍卫围住,挡住了他小小的身影。 魏争旋即出府,策马扬鞭,在一彪虎贲的跟随下,直奔东门城楼而去。 金泉真人和几个侍从,还有一些散修早已在城楼下等着,魏争一马当先,驰到近处之后,一勒马缰,翻身下镫,振了振衣袍,抖擞了精神,上前与众人拱手道:“劳司寇和诸位久候,罪过。” 金泉真人身形高出众人一头,四顾一笑,拱手回道:“何来此言,今日朝廷还得仰仗真人。”除开几个似乎自持身份的人外,其他诸人都纷纷附和道:“是极。”“哪里久候。”“辛苦真人。” 金泉真人咳了一声,说道:“诸位初见,我来介绍一二。这位是魏争,魏真人。也同诸位一样,是愿意为天子效劳的修真之士。”又举手给魏争介绍其他人,“这位是金圣岛的付行天,付岛主。”一位身穿金青两色华服的中年男子抬手说道:“久仰。”魏争也打个拱,“久仰了。” 随后金泉真人又介绍了清崀山的黑木散人,是一位身穿黑底枯紋长褂的精瘦老人;还有南疆的石中天c温盈夫妇,这对夫妻,丈夫穿着深色粗布衣服,妻子则是多了满身银饰;碧青观的止风道姑,神情严肃,穿一身淡青法袍,发髻扎得一丝不乱。 这几人算是旁门c散修中的道行高深之辈了,修为多在真人境界。其他道行低微或者门人弟子之类的,金泉真人就没有提起了。 这些散修都是金泉真人这几年来招募的。 大周国力回复,天子在不影响朝政的前提下,不顾廷臣的反对,尽力供给金泉真人招募散修,培养忠于朝廷的修真力量。可惜时间太短,朝廷自己培养的人都还不够实力,只能靠散修来撑场。 金泉真人介绍一番,然后说道:“既然大家已经到齐,那么就一同去会会那所谓的阐教正宗吧,请!” 众人应到:“请。” 劳公公带着朝廷的仪仗队伍先发,众修真随后,这就穿过城门,去往城外的芦篷中宣示天子旨意,要与阐教三宗见个真章。 魏争发现这些修真对朝廷的官员丝毫不假辞色。 其实这正是修真的脾性,向来只认道行的高低,把着眼也看不上凡人朝廷的权贵。他们其实是或者摄于金泉真人的修为,或者贪图朝廷的供养,才会暂时聚在王旗之下。 去城外芦篷的路上,众人说话之间多有互相吹捧之意,魏争心中有事,则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自从十年前,师门在洛阳城中被灭,魏争就知道旁门散修在阐教三宗眼里,狗屁都不如,姬周八百年天下的威严,也阻挡不了他们一分一毫。 两年前自己终于晋身真人修为,为师门复仇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师傅当年希望自己能够平安无事,远避山野,但是八年的孤苦无依和抑郁自责,已经让魏争不想再继续这样苟且偷生下去。 机会很快就来了。 在一次偶然中,了解到周王室与阐教三宗的不合有激化之势后,魏争终于决定再入洛阳。他面圣时毛遂自荐,周天子还或无不可,反倒是当时素不相识的金泉真人一力保举魏争,甚至还推荐他去权贵府中担任西席。 终于等到今天这机会。 十年来背负的梦魇终于有望解脱,魏争觉得自己有些心浮气躁,不知道师傅会怎么说呢,一定会斥责自己吧。又想到紫真门的传承之事,魏争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傲骄小童的身影,让他忍不住微微而笑。 金泉真人带领众人走到离芦篷不远的一块空地上,看着劳z带着随从c武士,前往芦篷中宣旨,大意是朝廷招募的修真将与阐教三宗斗法,朝廷将会承认胜者的地位,败者自行退去。 这旨意乍一看公平公正,但姬周祖上靠着阐教支持而得国,现在竟要其与旁门宗源的修真斗法来得到承认,这是奇耻大辱! 果然,劳z刚进去不多久,就脚步慌乱的退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身穿法袍的道士。为首的是三乾一坤,其中一个中年羽士,正在怒斥劳z。 众人还在静观其变的时候,突然,左侧的一个老道士劈手抓住劳z的衣襟,对着人群这边就是一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三番 朝廷的队伍大惊,仪仗也一片混乱,往后就退,武士只敢护住左右,却不敢上前阻拦。 看到朝廷内官被这样如同石头一般的掷了过来,众人皆是吃惊,有几个散修还往旁边闪避。 只有道行颇高的几个人看得清楚,劳z身上裹着一道纯青灵力,很像剑气,却又似是而非。在空中嗤嗤作响,明显威能不小,正冲着金泉真人飞来。 金泉真人眯了眯眼,魏争在一旁觉得他这个表情有十分阴鸷。 也不见他施法,直接就用右手去抓劳z。 劳z飞过来已是力道不小,金泉真人却举重若轻的抓住了他,顺手往地上一放。附着在劳z身上的那道灵力只是一闪就不见了,竟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金泉真人身边的魏争,都没看出他怎么化解的那道灵力,心下暗暗吃惊。 金泉真人松开唬得不轻的劳公公,安抚几句,请他下去休息,再收拢队伍,先回城楼之中观战。 魏争不再关注这边,转头去看芦篷前面的阐教道士,特别是那个将劳z掷过来的老者。见他面色颇为阴沉,魏争心中就是一声冷笑。 看来三宗的人的确是想给朝廷一个下马威,但那老道发出的灵力竟被金泉真人凭空化解,他们的算盘就落空了。而且对方似乎也没看出金泉真人是如何施为的,不然表情上应该有所变化。 金泉真人自己倒是完全不在乎刚才的挑衅,但那老道出手之际,灵威显现,正是真羽境界的修为,顿时让一些散修互相窃窃私语,有多畏惧之意。 魏争挑衅的对金泉真人说道:“那人露了气色,大化圣三分,他已修到了三真化境中的真羽境界。你觉得周围这些最多也只有真人境界的散修,还会有胆上去给你撑场吗?”金泉真人笑着回道:“这我自有打算,你不必担心。” 这时,芦篷前的三宗道士等得不耐烦了,刚才掷人的老道扬声喝道:“对面的竖子听着,天子受尔等蛊惑,竟与我教反目,待我将尔等惩戒一番,必能使天子回心转意,与我教重修旧好。既然天子下旨,命有三番胜负,那我辈就不吝赐教,让尔等见识一下什么叫道门正宗,再去请天子定夺!呔!还不速速上前领死?!” 这边听了顿时一片哗然,魏争眉头微皱,转头看了一圈,见散修们皆是面色不渝,就知道金泉真人事先也没跟他们提过三番胜负的事。 代表朝廷的散修们一直以为只要轮番出战,与三宗门下斗法,点到即止就行。最后总有高人,很可能是金泉真人自己,出来对上三宗长老一锤定音。可如果三番决胜负,那就很可能直接是三宗长老出战。散修中根本没人想与三宗长老级别的高手对阵。 金泉真人对己方阵中的骚乱毫不在乎,行若无事的传令身边的侍卫道:“令人去照安排的做,不用担心,那些神仙们不会跟你们动手。” 不少兵士心想:‘明明刚才就对劳公公动手了’,但区区兵丁却不敢违抗金泉真人这个‘真道司寇’,只得应道:“是!”领命下去办差了。 军队中令行禁止,很快用推车运来了许多大青石,在城门与芦篷之间的空地上,绕着一个圆圈垒出了八处石堆。粗一看竟摆成了八卦形状,每处石堆中,还竖起两丈长短,碗口粗细的高杆。 青石和高杆都十分沉重,兵丁们干得吆喝喧天。魏争站在众人之中冷眼旁观,说道:“原来如此。”金泉真人笑着应到:“什么?”魏争一声冷笑:“三番胜负,这些人干脆是你找来凑数的,根本没有想过要他们上场是吗?” 金泉真人笑而不答,反而向三宗里带头的那老道士抬了抬下巴,对魏争说道:“那个老道就是阳明观的显元一,据说是农家出身。为了表示不忘本,就总是将衣袖裤腿给扎起,这样一来,不管穿什么都是一股子田里的味儿。” 又用手指了指显元一旁边那个又高又瘦,胡子拉碴,还拄着一根粗木手杖的道士:“这是青云观的乘空道士,他原本十分高壮,简直像个熊罴也似,不知为何今日安变作这般削瘦,还留出个大络腮胡子。他手上木杖是件异宝,有增幅法术之能。旁边剩下的一男一女两个头领,年轻的道士应是太乙观的凌玨,道姑则是青峨山的无尘。” 说完金泉真人突然凑到了魏争耳边,一句一顿地轻声道:“显元一和乘空,两人都是十年前,三宗夜入洛阳城时的头领人物!” 魏争听了脸色骤然一变,身上一股凌冽杀意轰然散出,但又被他很快压制住了。 这股杀意虽然一散即收,但金泉真人就站在魏争身旁,对其中的浓烈和凶狠感应如斯,忍不住露出一点得意来:“我说过,你要的,我会给你。” 说完金泉真人挪了开去,笑道:“可惜,当年太乙观队伍的头领,清念道士这两年一直没有音讯,不说也罢。” 魏争哼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忍不住用右手整了整腰间的系带,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很快,场地就铺设完了。三宗道士也已全部离开芦篷,聚在斗法场地的另一侧。 魏争冷漠地说道:“若是其他人上阵,我是不会出手的。”金泉真人听了一笑,朝着面喊道:“天子旨意,真道司所辖修真与三宗斗法即刻开始,请三宗出阵者上前!” 显元一等人私语了一阵,乘空道人下到场中,粗声说道:“就由贫道来好好教教尔等这些小辈,道门正宗的厉害!”他以灵力发声说话,并不大喊大叫,却将朝廷这边众人震得耳中嗡嗡直响。 金泉真人淡淡的说道:“魏真人,满意了吗?请。” 魏争没有回答,而是将长衣一解,弃之一旁,露出一身短打装扮,缓缓走入场中,开口说道:“紫真门魏争,领教阁下高玄。”同样以灵力发声,直震得三宗里一些道行低微的弟子耳目轰鸣,所为竟与乘空道人并无二致。 魏争开口发声之时,并未掐决诵咒,足见是对灵力的控制收发自如,其中精妙不在乘空之下。 朝廷派出了如此高手,三宗弟子多是皱眉,散修们则是暗暗惊奇,金泉真人竟还藏了这样一人。 三宗此行,同出阐教源流的青峨山,由无尘道姑带领门人来前来助阵,实际上是四派宗门结伴前来。但是青峨山底蕴毕竟远不如三宗,而太乙观那头,此次领头的凌玨道人又比显元一他们低了一辈,故而这两人修为稍低。 一番商议之下,决定让乘空道人来打头阵,因为三宗既要立威,就不容有失。 可魏争露这手让凌玨和无尘两人都稍感不安,无尘道姑对显元一说:“此子不凡,当使乘空师兄谨慎为上。” 显元一不置可否,只说:“无妨,旁门左道,修行向来不得正法,就算是其人小有天赋,一旦年深日久,其中差距便显了出来。不但同样岁月的修为难以赶上我等,术法一途上也多走了歧路,这两者相叠,高下立分。此子或许长于运使灵力,别的应该平平了。”无尘和凌玨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点头。 可叹朝廷这边的几个散修还自持身份,暗道魏争道行不低,却为人作嫁,出头去打这种要拼上性命的斗法,真是无智之辈。 此时出阵的两人都已站进了场中。 乘空本来身材高壮,好华服,可自十年前开始在山门中闭关,出关之后就削瘦很多,也开始不修边幅。 今次被青云观掌门派来主理此事,似乎心绪不佳,一直脾气暴躁,就连多年的好友显元一也是不解。 场中两人正在蓄势待发。 金泉真人却突然大声喝道:“请法器!”场边兵丁同声应到:“喏!”颇有几分气势。众人这才注意到,各队兵丁垒好石块和高杆之后并没有离开。 只见每处高杆之下都有兵丁拿出一件用丝绢包裹之物,解开之后竟是八个方方正正的木匣,凝神细看,则发现其上刻有各不相同的纹章,分别代表了龙c凤c虎c龟c麟c人c神c鬼八灵。 将木匣放置安好之后,兵丁退在一旁集合列阵。 法器摆好,金泉真人才掐决诵道:“十门禁气,八灵分界,起!”八个法器木匣应声震动,各放豪光,嗡的一声,一道色呈青黄的法障凝结显现,其上有八灵形象轮番闪现之后又消隐无踪,正好将斗法场地圈了起来。 众人见此情形,都嗡声议论。 显元一上前对着法障用手一按,发觉这结界深重凝厚,忍不住喝问金泉真人:“这是何用意?”金泉真人答道:“修真斗法,力比龙象,若是任其波及,只怕不妥?设此结界,以策万全。” 他说罢声音转高,对场中喊道:“斗法开始!” 金泉真人话音刚落,乘空就哼一声,右手冷不丁冲着魏争一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头阵 魏争眼睛猛地一睁,似乎知道厉害,连忙伏身躲闪! 乘空道士木杖交在左手,右手中空无一物,这一抓之下,竟发出‘呜’的一声风响!仿佛他隔空数丈也使出了偌大劲力一般,搅得风雷鼓动。 魏争低身躲开乘空的‘隔空一击’,趁势双手合了个道印。 乘空轻咦一声,右手随即又往下一压。 魏争侧身往一旁虚闪了下,起身时左臂已附上了一层莫名的黑色火炎。不等乘空手落,左手就飞快的打横一挥! 嘭的一声骤响,四周观战诸人只觉得场中突然劲风一鼓。 魏争似乎击飞了什么东西一样,把法障激得灵光闪烁,顶出了一道巨大的压痕,好半晌才平复下来,而且魏争左臂上的黑炎也随之消散了。 两人动作太快,观战诸人一时都没有反应。 “好!”金泉真人带头鼓掌,朗声说道:“乘空道友的‘无形灵练’果然犀利,魏道友的应对也十分敏捷。” 这下金泉真人身后的散修不管有没有看出门道,楞了一下之后也都纷纷附和的鼓掌叫好。 止风道姑在人群中,低声与身旁的黑木散人说道:“灵练术只不过是灵力离体收发的基础罢了,都是越远越弱,同等修为之下,用来攻击他人难道不会被轻易击散吗?怎么那老道的灵练有偌大威力?” 黑木散人撇嘴一笑:“道友,灵练术的确没有性质变化。但是那老道士修为精湛,把一道灵力千百次的凝萃,已成血肉,已成骨骼,化为手脚,变作了一道自在随心的武器,已经力若千钧,坚若铁石了。” 止风道姑这才恍然。 朝廷的修真轰然叫好,三宗这边却是鸦雀无声。凌玨道士低声与无尘道姑说道:“乘空师叔久经战阵,出手之际往往气势逼人。我等隔得远,又在法障之外,或许感应不强。但此子能直面乘空师叔也不落下风,看来并非易与之辈。”无尘道姑点头赞同。 站在一旁的显元一能听到两人的交谈,却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只皱着眉头打量魏争。 魏争站在原地,也不反击,而是望着乘空道人说道:“十年前,阐教三宗夜入洛阳,屠杀不属阐教的修真,当时青云观的人马是由你率领的吧?” 乘空一愣,回道:“你为何有此一问?”随后恍然一笑:“哈,莫非你牵连在内吗?不对啊,那天夜里,清念道兄布下‘锁灵地网’,不可能让任何人走脱。” 魏争脸色铁青,低声说道:“那一夜我不在城中。” 乘空道人恍然大笑:“哈!原来如此,你是个漏网之鱼啊。我早就料到了,果然会跑掉一些苟且偷生,置宗门于不顾的畜生!” 魏争一听之下面露狰狞,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给尔等一个报应!真是天道昭彰,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哼!”突然扬声大喝,“我今天就在这里送你一个兵解!” 乘空听了大怒,也是大喝:“张狂!” 两人同时气势外放,两道灵威轰然相撞,四周法障瞬间就嗡的一声豪光大放! 八灵结界在绽放出刺目豪光之后,其上有八只灵物浮光掠影般时隐时现,它这才算正的激活起来。 场中两人修为尽显,一个是真人境界,一个是真羽修为。 乘空修为完胜一筹,只见他把木杖往地上一顿,大喝一声:“嗨!”双手延出灵力,再度施展‘无形灵练’,化作两只巨臂,抓向魏争。 魏争在乘空动作的瞬间双手合了个道印,往右臂一抹,附上了一层黑炎之术,拔身而起,直接向乘空冲去。 只见他脚踏步法,跳跃奔跑之际,又高又快十分惊人,闪躲腾挪之下竟将乘空灵练巨臂的动作完全甩开,飞快地靠近了乘空道人。 见此一幕,乘空尚未反应过来,却听得场外显元一厉声喝到:“乘空!这小子是‘神变’高手,还不速速将其击退!” 只是这短短一瞬,魏争已经到了乘空身前,伏身躲过巨臂最后的横扫之后,寻了空隙,右手直插乘空小腹!若是得手,乘空就有开膛破腹之虞。 “嗨!”情急之下,乘空双目圆瞪,右手拇指急在左手掌心一捺,大声喝唱道:“灵练化雷!” 魏争动作才到一半,听了心下一惊,脚步一错,变成向后急退。 轰的一声响,乘空的灵练术竟在两人之间爆裂开来,炽热的灵气向四周鼓出一道劲风,直吹到了法障之外。 围观众人一时都是衣袂纷飞,扬起的尘土更是将场中两人的身影完全掩住了。修为稍弱些的修真和凡人,皆感狂风扑面,忍不住要拿手掌c衣袖挡住口鼻耳目。 风息尘散之后,众人再看场中,却是魏争和乘空分立在场地两侧,各有些狼狈。 魏争的衣服多处被燎出了毛边,弄得灰头土脸。 乘空更惨,为了将逼到眼前的魏争击退,不得不匆忙将灵练爆炸,他自己正是中心,哪能幸免?上身的衣服几乎都被炸烂了,胸腹之间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金泉真人见此在一旁冷声说道:“显道友,场中斗法,你从旁建言对付一个小辈,难道不觉得有份吗?” 显元一老脸一红,但哪肯认错?就说:“老夫向来自在随心,哪管那么多规矩!” 凌玨和无尘在一旁听了面面相觑,心下都替他脸红,但显元一向来言行无忌,又臭又倔的脾气是出了名,真的无可奈何。 乘空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右手结起道印,从左肩往下一划。他手上浮现出一道淡淡红光,伤口在其照耀之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随后他又将左手举起,露出小臂内侧,只见其上有一片明显的红痕,像是受到了不轻的灼伤。 乘空看了看这伤,说道:“小畜生反应挺快,最后一下手刀竟还擦到了老夫。可惜啊,你道行太低,连我的护体灵威都破不了。老夫刚才真不该自爆灵练来将你逼退,或许直接就直接将你给宰了!嗨,那样你还能死得痛快一点!” 场外自然也有人看出了两者的差距。 金圣岛主付行天就皱着眉头,走到金泉真人身边,说道:“此子虽然勇气可嘉,修为也不低,但两人差了一层境界,他根本伤不到乘空分毫,对方已是不败之地。司寇还是赶紧考虑第二场斗法比较好。”谁知金泉压根不理他,付行天吃了个冷,脸色一黑,就走开了。 场外观战的人群分成三拨。散修和三宗各占一端,朝廷兵士整队站在另一面稍远的地方观战,并未就撤回城中。 有一个身材高大,身穿精甲的男子,正是步兵统领,姓褚。他身后有几员佐将,其中有个身材矮胖的汉子,凑到自家将军身旁,声音沙哑的说道:“头儿,这个小道士的手脚,有点像是是边关里头常见的‘大阵冲行’啊!长阳关守备许爷,就是这套功夫的个中高手。依我看,小道士那几下的水平,很可能不在许将军之下咧。” 这褚将军身为步兵统领,见识自然不低,说道:“错了。”那佐将讶然:“什么?”褚将军说:“他这几下‘大阵冲行’开阖有度,迅捷无伦,老许哪里比得上?” 那佐将“嗨!”了一声,转身喝道:“兄弟们,听到没,场子里咱们边的,用的是军爷们的功夫!那是自己人了!来!吆喝两嗓子壮壮威风!” “是!”军中令行禁止,只听得数百兵丁,很快整齐划一地喊道:“死战!死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军阵战吼,最是雄烈,场边诸人尽管皆修真之士,听了也觉耳膜微震,血气翻涌。 场中两人似有所感。刚才乘空言语轻蔑,魏争就针锋相对地说道:“既然如此,老东西你不妨让我多试几次。”说罢又合道印,这次双臂上都燃起黑炎,比方才更胜三分。 随即魏争身形暴起,几下如兔起鹘落般,就要再次接近乘空道人。 乘空虽然面上猖狂,但在见识过了魏争近身时的勇悍后,已是暗自提防。眼见他再度飞身扑来,急忙“嗨!”的喝了一声,举起木杖往上一指,口中快速的低声诵念。 那木杖似乎不是凡物,通身红光一过之后,顶端竟凝出一颗玲珑圆珠来,纯粹是变化而成。那圆珠散发出暗红灵光,照在地上就映出满地的异篆符文来,这符文又向四面反射,瞬间弄得场中犹如血池异界一般。 本来魏争已经连跃几步,距离乘空不远了。却半途被这红光所摄,身形猛的一滞,只觉双腿犹如千斤之重一般,死死的把自己拖在地上,变得连站着都很费力气了。 他大吃一惊,这‘神变’之术是修真用灵力来‘模仿’练体修士的一个法门。运使神变之术后,身体力量会爆发性增长,再与体术相辅相成,辗转腾挪间颇有商周之际的神将威能。但修炼神变之术极其耗费时间,十分耽误道法上的修行,所以在修真中已经渐渐罕有。 乘空这手术法,竟让运使了神变之术的魏争困在原地无法移动,就等于直接废了他一半的实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争锋 当年‘洛阳夜殇’之后,魏争一边四处流浪,一边勤修苦练两门道法。 一门是从真形灵宝上偷看来的道家正法,称为‘螭龙吞灵术’。 它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阶段是可以抽取任意灵物中的灵力,并将之凝聚成一颗‘螭灵晶’。这颗螭灵晶不能离开活的,若是离开了身体的话,就会凭空消散。第二阶段是通过道法,急速的吸纳这颗灵晶中的灵力,化为己用,达到增进修为的目的。 这门道法强就强在能够不择灵力来源,几乎任何灵源都可以被术者吸收利用。 由于师门中一直缺乏这种高等道法,所以魏争非常清楚它的强大之处,几乎所有灵源中的灵气c灵力都有独特性质,不与修真本人属性相合的灵力,吸收起来非常困难。 一门道法的好坏,就在于能多大程度的降低吸摄灵力的困难,从这一点上看来,螭龙吞灵术不愧为真形灵宝上铭刻的道法,简直是能够一气吞噬万灵的法门! 但魏争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感,因为师门被灭,他已经成为一介无依无靠的散修。别说蕴含灵力的灵物了,就连一块能让他打坐修行的重灵之地也没有,螭龙吞灵术在他手中,直如画饼一般,无处施展。 没过多久,魏阵就下定决心,要修炼第二门道法。 说是道法,其实是他在逃回洛阳的途中,摆脱追兵时误入妖人之手,而意外习得的无名邪术。 既是邪法,就不会是中正平和的路子,果然这无名邪术不但要沾惹血腥,甚至还要吸纳尸气才能修炼。 经过一段时间的天人交战之后,魏争来到一处村镇外的山头上,准备要对村子里的人下手,但事到临头他又有几分犹豫。恰在此时,突然有一部军队闯入了他选中的村中。也不知这军队隶属哪国诸侯,在村镇中血洗一番之后,留下无数平民尸骨,裹了财货扬长而去。 魏争一直以来都相信上天有道,修行之人当除暴安良。那一日,他却痴痴傻傻的看着这血腥屠村一幕发生,没有出手制止。 等那军队撤走之后,神色木然的魏争,缓缓走进了这血流满地的村镇,炼成了无名邪术的第一重功法。 自此之后,魏争潜入各个正在进行战争的诸侯队中,往来于各处战争之地,疯狂地吸纳杀生血气,修炼无名邪术。 后来他偶然间发现,这无名邪术产生的妖力,竟能被螭龙吞灵术转化成‘螭灵晶’! 惊喜之下,魏争以妖力换灵力,道行突飞猛进,还得了时间兼修神变之术,又习得了军中拳脚。短短八年时间,他就从三灵大境中的灵显境界,直破双门,修到了三真化境中的真人境界,且精擅术法,争斗之时无往而不利。 终于到了今天,面对自己师门的生死仇敌,魏争只觉一股蓄势已久的杀意在渐渐吞没自己。被乘空的道术困在原地,让他觉得身心烦躁,七窍生烟,试图再度运使灵力挣脱,但双腿还是不听使唤。 乘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小畜生,道爷这就送你下去与同门相会!”说完,左手放出一道灵练,直冲魏争面门而来。 虽然双腿无法移动,可双手还是自如,魏争急忙双臂交叉要挡这一击。 瞬间灵练击到魏争附着黑炎的双手上,只听嘭的一声钝响,好像巨石砸在高墙上一般,魏争双手黑炎被击散,人往后猛退数尺,好容易才稳住姿势没有翻倒。 硬接了乘空一击之后,魏争双手微微发麻,但心里反而松了口气:“原来这术只是困住我不能移动,好歹一身灵力还能运用自如。” 乘空好不猖狂得意:“怎么了,小畜生,已经无可奈何了吗?哈哈哈哈!” 面对乘空的挑衅,魏争眉头一皱,从腰带下摸出一物,只见湛然清光闪过,竟是一把短剑。他双手极快的一挥,毫不犹豫将其对着乘空一掷! 那短剑亮如秋水,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利刃。魏争这一掷还用上了神变之术中的‘炁缠’之技,将灵气变化的‘炁’附在兵器上,使其倍加锋锐兼能破法。 短剑破空而至,来得好快!乘空全仗着多年斗法的经验,才一个激灵下侧身险险避开要害,但到底还是被擦中了左臂。 “啊!”乘空不由痛呼一声,那短剑破开了乘空的护体灵威,割伤了他的左臂。 惊怒之下乘空回身要去抓那短剑,谁知魏争‘炁缠’之术附着在短剑上,一击未中之后,回手一拉,将短剑又扯回了手中。 这下出其不意,让乘空抓了个空。 见乘空臂上鲜血直流,魏争冷笑道:“看来只要我下次掷得准,就能给你身上开个窟窿!怎么,老家伙你还在觉得自己不会死吗?” 说着手持短剑耍了个花,舞出一团精光,引得那边观战的兵士们大声叫好! 这下乘空气得双目欲裂,咬牙切齿的低吼一声:“混账!”就要再施道术。 站在场外的显元一,却突然喊道:“小贼,那短剑你从何处得来的?!” 魏争哪里会去睬他?但是经显元一这声喊,乘空也觉得那短剑十分眼熟,突然心中一动,大骇道:“那c那是清念道兄的‘半藏神剑’啊!” 显元一这下也认出来了,急问道:“小贼,你自哪里窃来的短剑,速速从实招来,或可饶你一条狗命!” 魏争听了蔑笑不已,看都不看显元一,说道:“你可以亲自来问我,我用这剑来回答你如何?” 显元一大怒,乘空更是怒不可遏的喝到:“小畜生给我从实招来!”左手对着魏争就是遥遥一抓。魏争一直凝神戒备,乘空的灵练修为十分高超,若是自己不用黑炎防御,只怕是挡不住的。 谁知乘空并没有使出灵练,而是手呈剑指,暗诵真言,一道由火焰组成的细链从他手中闪出,极快的锁向魏争。 误判了乘空的动作,先机已失,魏争只得依旧叉手去挡,那火链明明是术法变化,却发出金铁之声,连着魏争双手一起,瞬间在他上身连绕几圈,将其死死锁住。 用力挣了一下,魏争发现那锁链竟有随身收紧之能,根本休想挣脱。 乘空锁住了魏争之后,面露喜色,口中诵咒,左手握拳,往后一拉。 顿时锁链上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吸摄之力,竟开始缓缓汲取魏争的灵力。 魏争心中大惊,这链子能抽摄他人灵力,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就危险了。只得用力再挣,却感觉浑身上下都被困住,锁链越收越紧,自己却毫无办法。 原来,除非是相生相克,或者道行差距在三层境界以上,否则要在斗法中直接破解对方的道术十分困难。 以各自术法互克才是斗法的本意所在。 魏争正计无可施,心烦意燥的时候,突然发现眼前有微光闪烁,竟是锁在自己双手上的法链被黑炎烧得明暗不定,有些消融之势。 发现黑炎对链子有克制之能,魏争急忙双手道印相合,高声喝到:“冥火覆炎术!”一直附在双臂上的黑炎,瞬间大盛,直接将魏争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将他化作了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团。 乘空术法凝聚出的链子终于在黑炎的灼烧下发出兹啦兹啦的声音,迸发出金红的火花,开始被慢慢烧灭。 这下轮到乘空心中诧异了,按说旁门散修不论道法还是术法,都远不如阐教正宗源流。真想要与三宗门人为敌,几乎只能靠三境差别来以力压人。魏争施展的黑炎竟能将自己的法链烧灭,这哪里是修为低自己一阶的散修能学到的异术? 乘空干脆散去了左手的道术,忍不住向显元一问道:“老显,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冥火覆炎术不是青精之火吗,怎么会是黑色,还能烧灭我的‘溃神法链’?” 显元一也是沉吟,然后才说道:“十年前,那天夜深,我记得颇为混乱,但那些门派中似乎有截教的传承在内,很可能这小子的师门就是其中之一。” 乘空脸色微变,说道:“原来如此,如果是截教门人,那就怪不得我了。” 这边魏争却下了个决心,朗声说道:“老东西你法杖上的灵珠似乎在变小,看来这道术并不是法阵,它还能困住我多久?” 显元一突然心中猛跳,觉得十分警兆,忍不住向乘空大声喊到:“不要等了,立刻灭杀他!” 乘空面上厉色一闪,木杖猛地直指天际,就要念诵真言。 本以为乘空动了木杖,那玲珑法珠消散,困人之术就会解除,谁知地上红光竟一时不散,魏争试了试还是挪动不了。 眼见乘空要施展什么厉害的道术,魏阵心知已经不能再等,就将短剑插入腰间系带,右手按在左手小臂上,左手掐了道印,眼中闪过一阵暗色神光,对着乘空一指,喝道:“虚空竟生火,焰里可藏身!” 言毕,乘空身后一道火光凭空乍现,乘空感应不及,只是眼前一花,浑身黑炎未散的魏争倏忽消失在了原地。 这时乘空真言已经吟诵过半,场地上方竟然聚集起一片黑红色的乌云,而且十分低沉,只压在五丈上下的半空中,比城楼都高不了多少。里面更是传来一股令人厌恶的灵威,就连显元一都大吃一惊:他也没看到过乘空施展出这等道术,不仅引发了不祥的天象,似乎还要继续召唤什么强大的东西。 只可惜魏争的消失惊到了乘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凶兆 乘空失惊之下口中吟诵一顿,多年的斗法经验使他急忙回头看去,魏争却已从他身后的火光中闪了出来,乘空失声叫道:“遁术!这不可能!” 五行遁术位属天罡正法,乃是仙人才能拥有的瞬移之术。按理必须有三仙圣境的修为,丹凝魂固才可施展,不然生灵岂能与五行融化?但是三真化境之中,修为在真羽境界之上的修真,术法高超者可以利用道决c符箓c真言等等来借力施展五行遁术,还需巨大的灵力作为支撑。 魏争火中化身,凭空出现在数丈之外的乘空道士背后,再明显不过就是遁术。可是魏争的灵威不能骗人,只有真人境界而已,就算借助道印c真言之力也用不了遁术的,而且众目睽睽之下,他并没有使用符箓。 乘空道人术法施展到一半,被魏争的遁术所惊断,下意识的想要先行设法跟魏争拉开距离,但终究晚了一步。 魏争此时身覆黑炎,劈手就抓住了乘空道人衣领,心中笃定就算乘空拼命,也休想让自己退开半分。 乘空道人既是惊怒,又是慌张的大声斥道:“畜生尔敢!”手间就有一道灵光急闪。 魏争哪能让他得逞,大喝到:“给我死!”也不施法,就从腰间拔出半藏神剑,使‘炁缠’之术,干净利落的直接从乘空道人的喉间捅了进去! 三宗众人见状一片惊呼,青云观的门人更是失声尖叫:“师傅!”“乘空师叔!”“师伯!”就连金泉真人身后的散修们也纷纷失色! 显元一惊怒不已! “竖子敢尔!”他大吼一声,身上灵威大盛,双手中灵力汇聚,化作两个巨大的晶球,直接印在了八灵结界的法障上。 天地间轰隆之声大作! 众人先觉得脚下地面猛地一震,然后就是狂风扑面而来,朝廷兵将顿时被这气浪冲了个七仰八歪。 乘空道人只感到脖颈之间一阵剧痛,只来得及发出“嗬嗬”两声,随即眼前就是一黑。他双手还徒劳的想抓住魏争,口鼻中的鲜血却如泉水般喷涌而出,身体抽搐了一阵之后,四肢渐渐无力的耷拉下来。任谁也看出,乘空道人行将兵解了。 黑木散人一挥衣袖,,慌张地走上前来,焦急的对金泉真人说道:“此子怎能擅杀青云观的长老,司寇,朝廷会允许这种事吗?这是要出大祸的啊!” 金泉真人尽管双眉紧皱,却还是一言不发。 至此,散修们才意识到金泉真人根本没有在乎他们,请他们过来只不过是当作摆设罢了,很多散修都起了此事完结之后就离去的心思。 这边显元一双手印在法障上,附近瞬间出现了四只灵兽图纹,分别是龙c凤c虎c龟四灵,其他四位麟c人c神c鬼则在其地方显现,力图维持法障。 双掌灵元,八灵角抵! 显元一这一击是倾尽全力,想要破禁而入,阻止魏争对乘空痛下杀手。但是金泉真人布下八灵结界的坚固程度超乎想象,显元一这一击竟然没能奏效。 与此同时,乘空道人死前召出的黑红乌云,失了灵力后继,已经有了消散的趋势。 那雷云中竟传出一声非人的巨吼,充满了暴虐和凶残之意!像有什么怪物想要破开乌云降生一般,一阵涨缩扭曲。可惜毕竟灵力已断,乌云越来越淡,最后发出一声不甘的叹息,终于消散殆尽,只在下方的场中洒下了一地的黑色灰尘。 等乌云消散得差不多了,魏争才撤去身上的冥火覆炎术。显元一也安静下来,收掉了双手上的灵力。 因为此时的乘空道人已经流了满地的鲜血,正被魏争抓住衣服的后领,提在手中,如同一具坏了的木偶般,无声无息了。 显元一猛地转头怒视金泉真人,金泉见状一晒,就掐道印。八灵结界缓缓降下,直到一尺高下才停了。 魏争心中冷笑,将乘空的尸体弃在一旁,自己缓缓走到场地的另一边,席地坐下休憩恢复。 显元一跨过法障时脸上杀气浮现。 但一股强大的灵威突然出现,显元一一惊,转头去看,却是金泉真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的绿色灵光,灵威激得衣袂飞扬,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显元一心中称量之后,觉得金泉真人足有真羽境界的修为,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这番示威明摆着不允许自己向坐着的魏争动手,只得愤愤地忍下杀心。 事出突然,又关系重大,除了几个大佬之外,各方人马都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显元一向后招了招手,青云观的弟子这才纷纷赶上,围在乘空道人的尸身旁垂泪饮泣。青峨山的门人多是女冠,身貌玲珑,又擅丹道之术,在阐教一脉中向来深得三宗青睐,这时也有弟子赶上前来,想帮忙一二。 显元一心知乘空已然兵解,反而不忍再去多看,头也不转地向魏争走去。此子既悍然杀害了青云观长老,那就别想着还能生离此地了,当他显元一是吃素的不成?! 金泉真人这时也敛去灵威步入场中,正与显元一当面走去,拦在了魏争身前。 显元一只得站住,怒道:“此子竟敢下杀手,你就能帮他善后吗?”金泉回道:“我有这样说过吗?显道友竟如此蛮横的吗?” 显元一呲目欲裂的说道:“老子就是这个脾气!你待怎样?既然不是帮他善后的,那还不让开!” 金泉眼中精光一闪,平静的说道:“三番胜负未分,还请显道友不要横生枝节,一切等到斗法结束之后再说如何?” 显元一强人怒气,斟酌了下说道:“这贼子既然杀害了乘空道兄,就是与阐教一脉结下了死仇。至于你我,本来必有一战,可说实话,以刚才你的灵威而论,我并没有必胜把握。这样一来,三番胜负多半是我三宗输了。可抛开这些不说,我显元一在此,这贼子今日无论如何休想脱身,谁拦着也不行!?” 金泉听了犹豫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却是魏争站了起来,有些疲惫地说道:“三番胜负才比完一场,显道友就要混赖了吗,司寇你还准备答应他?” 金泉真人并没有被冒犯的样子,而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咧嘴一笑,回头说道:“魏真人,是你悍然下了死手,别人不肯善罢甘休,要将整个台面都掀翻了,你说我怎么办?” “这有何难?”魏争气定神闲的说道:“开始第二场斗法吧,司寇请你出去,将结界展开。”言下之意竟要再战显元一! 阳明观长老听了怒目圆瞪,灵威暴涨:“竖子张狂!” 一直有法障存在,所以魏争和乘空的战斗丝毫没有波及到场地之外,所有人都能放心观战,特别是最后乘空还引发了天象,让一众凡人大开眼界,甚至有些崇信仙道的人当场就跪下了。 这时法障降下,金泉c显元一轮番释放真羽境界的灵威,风压四溢。显元一更是含怒而作,四面的人群,道行弱一点的已经耐受不住,凡人更甚,有一些身体不行的,直接晕倒当场了。 这边三人都不在乎四周发生了什么。金泉真人难得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魏争,停顿了片刻,又释然一笑,转头对着场中的阐教门人说道:“你们把乘空道友的遗蜕带出去吧,第二场斗法马上就要开始。”又转身对场外的凡人将军说道:“除你等几人之外,其他兵卒马上整队,全部退入城楼之内,一概不准出城!” 褚将军马上执行了金泉的命令,而三宗门人还在犹豫,要等显元一发出指令。 这时,阳明观弟子中有一人上前,正是显元一的关门弟子,名唤杨崇道的就是。他跟显元一低声谏言道:“师傅,何必与他们理论,以我们四门之力,您一声令下,或抓或杀,难道姬周天子敢说不吗?” 显元一其实心中已经有所感应,知道此行实在不祥,乘空之死更是印证了他的预感,只怕现下连他自己也在劫数之中了。 但乘空道人惨死当前,自己与他数十年知交,难道就这么算了?现在已是骑虎难下,唯有一战了! 可即便如此,自己又有何惧哉?! 自中年得道之后,将近一甲子时光的风云叱咤,他显元一向来就是阳明观赏善罚恶的一把利刃!我命由我不由天,他的心志早就坚愈金铁! 但是其他的三宗门人是一定要保住的,不然事出万一便会成为他和乘空不可洗脱的罪孽,天道还报最是无情,身为正宗道门高功的显元一岂能不知? 瞻前顾后不是显元一的本性,但现在情势如此复杂被动,连他也一时无法决断,心情烦闷无比。 杨崇道平日里甚得显元一的喜爱,虽有些任性跋扈,也只当随了自己的性子。本来嘛!阐教门人,哪能没点傲气?只是此情此景,他的谏言却分外让显元一心中冒火,忍不住转身“啪!”的就是一个耳光。 “混账!怎地就张狂起来!?”显元一斥道。 杨崇道莫名其妙挨了掌掴,惊慌之下连忙低头,后退两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高下 看见爱徒捂脸低头,惶然无措的样子,显元一又感觉有些空落,但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便挥挥手道:“告诉你青云观的师兄弟们,装殓好你乘空师叔的遗蜕。然后整顿好咱们自己人,无论发生什么,也不得乱了阵脚。”接着换成了密语传音,“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我说‘走’这个字,你就即刻带人退回山门,不能惊慌失措,更不能意气用事!你听到了吗?!” 显元一这话说得十分不祥了,杨崇道只听得心惊肉跳,还待再问,却被显元一厉声喝道:“听到我说的话没有?还不快先带着人都先出去!” 杨崇道哑口无言,只得应是,然后整顿了一下围在乘空道人身边的弟子们,带着乘空道人的遗蜕全部退出了场外。 金泉真人见状,也往外走,经过魏争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你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魏争冷眼看着这个自己始终琢磨不透的人,又移开了目光,说道:“你一开始不就是这样打算的吗?” “哈哈哈哈哈哈!”金泉真人仰天大笑,走出了场中,背着身子掐决念咒,高杆下的法器再放豪光,八灵结界在他身后升起合拢,八种灵兽影像在法障上肆意遨游隐现。 金泉真人对着留在场边的几个凡人兵将招了招手,说道:“过来,不要离开我的左近,不然就生死由天了。”说罢转身观战。 “是!” “次阵开始!” 第一场斗法才将将结束,第二场斗法业已开始。 显元一没有收敛自己的威灵,任其肆意的发散着,压得法障上八只灵兽一直在明暗闪烁,完全不像第一场斗法时,只有法障受到冲击时灵兽才会显现。 魏争感受着显元一的气势,只觉得比乘空的灵威强了不止一筹,八灵结界的反应就是明证,自己刚才已经休息了片刻,现在又出了不少汗。 显元一四平八稳的站着,突然双目猛地一睁,说道:“竖子发什么呆?等死吗!”下一瞬间,就闪身而出。 老道士根本不施法,而与魏争一样,直接就冲了过来。魏争还在愣神,显元一就已经奔到了他身前,挥手一掌直取其面门,魏争顿时感觉自己头脸全在对方的掌力笼罩之下,慌忙侧身抬手相格。 只嘭的一声闷响!场外人人听得清楚,魏争被击得横飞了出去,撞在法障上,双腿勉强扎着马步,好容易站住没有摔倒。 尽管已经抬手招架,魏争还是没能完全卸掉显元一的掌力,自己的右手把额角碰得一片青红。 魏争只觉得双手c额角c背心都是阵痛,惊讶的看着显元一。 显元一见状蔑笑道:“很吃惊吗?在你这旁门散数的眼中,阐门正宗是什么存在?不会以为只有你才会使神变之术吧!?” 话音未落,显元一再度闪身冲了过来,魏争心中惊怒,“喝!”的大吼一声,全力运使灵力,要与显元一分个高下。 砰砰两声,魏争又接显元一两掌,直震得双手发麻。显元一突然格开魏争,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腹部,再次将其击飞了出去。 魏争被踢出好远,脸面朝下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啊!咳咳。”当场就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内府一阵痉挛。 看着魏争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显元一心中痛快,忍不住嗤笑道:“你以为自己手脚上的毛病藏得很好吗?哼!那必是你修炼不得其法落下的病根,你瞒得过别人,却休想瞒得过我!这下你知道正宗与旁门的差距在哪里了吗?” 老道士一边嘴上冷嘲热讽,一边脚步不停,又开始向着魏争走了过去。 眼见显元一将魏争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三宗弟子立即在一旁大声喝彩起来,阳明观的门人尤其眉飞色舞,青云观的弟子则是在鼓劲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句羞辱谩骂。 散修这边则是一片沉默,刚才魏争一剑捅死乘空的时候,大部分散修其实并没有喜悦之情,除了惊讶之外,反倒是担忧更多些。 三宗历来秉承压制一切旁门散修的做法,不但无主的洞天灵地往往被他们抢占,连一些旁门散修世居的好地方,也会被巧遇豪夺。一旦碰上反抗,三宗就会召集大队人马前往讨伐。 阐教宗门千载源流,无论是道法修为,还是奇门异术,都远胜旁门散修不知凡几,聚众成势之下,旁门散修根本难以抵抗,最后只能忍辱吞声的退让,不然就会使整个宗门都陷入危险之中。 如此这般,千载之下,旁门散修已经对阐教门人产生了天然的恐惧与敬畏,所以魏争击杀乘空的时候,不但无人喝彩,反倒引得一些人惊惧非常。黑木散人就出言警告金泉真人,说魏争此举将遗祸无穷,只是金泉不听罢了。 现在形势逆转,魏争被显元一打得吐血。一众散修不但无人言声,还一个比一个冷漠,竟连抱不平的人都没有。 黑木散人不阴不阳的说道:“此子咎由自取,若是能就此了断这个仇怨,于朝廷而言也是有利无害。” “哼!”一直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的温盈冷哼了一声。 散修这边颇为安静,这声冷哼就十分刺耳了。黑木散人斜着瞥了一眼温盈,细声细气的说道:“怎么?温夫人觉得老夫说的不对?还是夫人侠肝义胆,觉得这小子命不该绝,要为他出头不成?” 温盈哪里忍得了这个?斥道:“这小子虽然鲁莽了些,但毕竟是为同道,你不仗义执言就算了,反说出这等落井下石的话来。真是无耻!” 黑木也是大怒,反驳道:“好!温夫人为人仗义,道行高深,就不知三宗的怒火你受不受得住?”温夫人的丈夫石中天打断道:“黑木,你要再逞口舌之能,就别怪我不客气!” 黑木还要再说,金泉真人断然喝到:“够了!” 三人顿时息声,金泉真人冷冷目光的在几人脸上转了转,又看回场中,只是淡淡的说道:“静静的看着,你们应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话,若逼我翻脸,就大家不好看相!”众人听了一时都是沉默。 只有黑木散人,似乎受了莫大的冒犯,转身就要离开。 谁知金泉真人身上骤然冒起一股强大的灵威,如有实质一般,直朝着黑木散人压了过去,黑木散人背身,反应就慢了半拍,一下就被这灵威罩住了。 这灵威强大如厮,一旁的付行天和石中天都是一惊,往后连退两步。黑木散人更是被压得浑身一窒,转瞬间就在原地动弹不得,身子也弓了下去,汗出如雨有口难言起来,只觉得浑身灵力滋滋作响,被金泉的灵威不断消磨。 黑木真人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若是金泉真人不停手,自己怕是要死在这里! 可这还没完,三息之后,金泉真人的灵威骤然一变,化成一股吸摄之力,将抗不住灵威,已经浑身瘫软的黑木散人如死狗一般的‘拖’到了脚下,躬作一团,虚弱的喘息着。 众人见金泉真人都未施法,只是运使灵威就将黑木真人弄成了废人一般,纷纷惊栗不已,温夫人更是贝齿咬唇,低头不语。 石中天只觉得心跳有如擂鼓一般,金泉真人能举重若轻地将真人境界的修真弄成这样,九成九是突破了真仙境界的修为。这领先了众人三个境界之上的仙人神威,哪里是他们能开罪得起的?但终是心有不甘,战战兢兢的问道:“司c司寇,这是何意?” 金泉真人丝毫没有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厌恶的一脚将黑木散人撇在一边,冷漠地说道:“都静静的看吧,很快就要结束了!” 此时乘空道士召唤的乌云已经消散,但空气里似乎有什么阴霾的东西留了下来,呼呼的风声越来越大,越吹越冷,众人只觉得站在场边,自己似乎要被冻僵了一样。 场中显元一气势汹汹的走向被击倒在地的魏争。 魏争太阳穴上青筋直暴,拼力一滚,双手撑地又站了起来。 显元一的步伐与乘空是明显不同的。 乘空是非常典型的道士,一身本事都在术法上,身体只是长年受了灵力潜移默化的淬炼,虽然超过了普通人,却比真正凡人勇士还有差距。比如现在金泉真人身边的那个步兵统领,乘空若是只凭肉搏就赢不了他。 但在步兵统领的眼中,运使神变之术的魏争和显元一,就都是他望尘莫及的神仙一流。 换到显元一眼中,魏争却又远不如他了。 他疾走两步,飞起一脚,又将尚未站稳的魏争再度踢飞! 魏争‘嘭!’的一声摔到法障上,这次是真的站不稳了,贴着法障滑出了好远,才半蹲着停了下来。 显元一却毫不留情的再度逼了过来,身上气势威不可挡,语气冰冷地说道:“小子,看得出你久经厮杀,甚至很可能不是第一次面对道行比你高的修真。” 他边说边走,欺身而上,双掌交错连出数招。刚刚直起身的魏争无暇应答,奋力格挡,依然感觉显元一的力道重若千钧,自己真是有所不及。 两人以神变之力相搏,再拆数招,碰撞时而产生的灵威,迫得法障上八灵影像隐现不止,场外观战的众人几乎能感到空气都在微微震动。 就在显元一抓到魏争的一个破绽,正要挥掌将之重创的时候,魏争却突然从腰间拔出了短剑,清光一闪,猛地向显元一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邪魔 竟是魏争假意卖了破绽,要以有心算无心,偷袭显元一! 谁知显元一临危不乱,在间不容发之际用空手捏住了短剑的刀刃就是一扯! 直接将短剑从魏争手中拉脱,将之甩飞了出去。 自己的殊死一搏也被显元一化解,魏争终于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了。趁着显元一松手的空隙,身形晃动,狼狈地往旁边跃开远离了他,喘息着说道:“竟然相差到这种程度吗?” 显元一听了之后只是轻蔑的一笑,并没有急着追来,而是说道:“你使神变之术出其不意的胜了一阵,就觉得自己会无往而不利了吗?” 魏争闻言并不答话,而是将右手按在左手小臂之上,粗粗的喘息着。 见魏争不甘心,还想垂死挣扎,又想起乘空惨死,显元一的语气骤然变得凶狠,喝道:“像你这旁门左道的野种,也敢犯我阐教天威,真是不知死活!” 说到最后几字的时候,身形一晃已经冲了上来,挥掌再取魏争三阳魁首。魏争眼中忽的闪过一道黑红灵光,“嗨!”的一声大喝,不退反进,竟要再与显元一正面交锋。 “来得好!”两人这次刚搭上手,显元一就觉得对方突然力量大增,还不等他诧异出声,就听魏争喝道:“三教源一,什么时候只有阐教才是正宗了?!” 说罢魏争竟不再一味谨守门户,而是挥拳反攻,两人拳脚相交,砰砰连声,阵阵灵威直冲八灵结界,将法障压的犹如气泡一般,膨胀收缩不止。 两人转眼过手数十招,终于嘭的一记硬撼之后,分作两边。 这次不止魏争喘息不停,显元一也感浑身气血沸腾,体内灵力回荡冲撞,不由得讶道:“竖子,你,呼,呼,这不可能!” 魏争喘息更急,却平复稍快,说道:“怎么,老家伙,你累了吗?” 显元一大怒:“猖狂!老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阐门正宗!” 说罢双手合个道印,喝到:“五行散灵炁!”言罢,浑身上下涌出一层介于清紫之色的灵光来,将他的身形掩得混淆不清,最后化作一层灰蒙蒙的光罩,连他的人影也看不清了。 光罩中传出显元一的冰冷的声音:“你刚才两次从我身边逃开,看来你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那是你底气所在吗?哼!看清楚了,修真毕竟不是练体的蛮子!”随后是模糊的诵咒声:“五行灵风,解地咒之禁。” 显元一的声音刚停,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显元一竟消失在了原地。 魏争心中猛跳,一回头,显元一果然不知用了什么术法,竟然闪到了自己身后,附身如同耳语一般着对他说道:“你的黑炎呢?”说罢挥手对着魏争的太阳穴就是一掌,若是拍实,魏争不死也是重伤。 电光火石之际,魏争双手相叠,全身黑炎尽起,“嘭!”的一声险险挡下了这掌,可力道实在太大太近,他双手反而撞在额头上,击得他向后一仰。好在总算提前退了两步,虽然受创但没有伤到神志也没有跌倒,。 先手被制,魏争就想拉开距离,调整之后再战。谁知显元一步步紧逼,而且他的身法速度急升了数成,已经超过并稳压魏争一头。连拆数招之后,魏争左肩又中一掌。 “你这灵光竟能抵灭我的黑炎!”魏争受创之下退步连连,还发现显元一的灰色灵光可以蚕食自己的术法,吃惊非小!显元一得势不饶人,一味抢攻,狂笑道:“哈哈哈哈!现在才发现不觉得太迟了吗?!” 勉力挡了两下之后,魏争实在招架不住,右手向远处剑指作势,喝到:“一火空照!”一道火光闪过之后,就再度施展火遁之术,破空闪到了斗法场的另一侧。 显元一早有预料,双目圆睁,脚下发力,大喝一声:“哪里走!”急追而上。 众人这次终于看清,显元一刚才根本不是使用了什么遁术闪到魏争身后,而是一门神行之术。他此时的身法何止快了十倍?众人几乎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是一闪两闪之后,他就已经到了魏争的面前。 显元一趁势挥拳,直往魏争胸口撞去。 使用五行遁术本是仙人才有的能耐,真羽境界也要借助道印c咒言c符箓等等才能施展。最根本的原因,乃是灵力,灵力不够,就施展不了。不说魏争如何能够强行运使火遁,只说其中耗费的灵力,就非同小可。 所以照理来说魏争现在已经快灵力枯竭了,在场都是个中高手,谁会看不到这一点?显元一穷追不舍就是这个原因。只要魏争稍微提不起一口气,显元一接下来的任何一招都会是杀招! 尽管第二次施展火遁拖延了宝贵的时间,但魏争却好似无计可施了,只是木然站在原地,右手按在左手小臂之上,任由显元一攻来。 散修之中发出几声叹息,都认为魏争已经放弃抵抗,难逃一死了。 下一瞬,原本闭目待死的魏争却突然猛地睁开双眼,眼瞳中却尽是黑红之色!两道黑纹从他的眼角像枝桠一般侧猛地延伸到脸颊之上,瞬间一股诡异的灵威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显元一突然见势有异却收势不及,只得错身从魏争旁边闪到了他的身后,反观魏争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在原地呆站。 看着突然散发出一股妖异和暴戾灵威的魏争,显元一转身急停,喝问场外的金泉真人:“哼!国之将亡,必有妖氛横行!他现在这样子与嗜血魔怪有什么分别!?” 金泉真人嗤笑着反驳说:“显道友,刚才乘空道友死前,召唤的那道压顶黑云,其中蕴含着什么灵威,别人不知,难道你我也不知吗?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了!”说罢又对魏争一指,“显道友,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不要分神的好!” “哼!”显元一如何不知魏争的灵威突然发生异变,此消彼长之下,他转而变作了下风。 但他显元一是谁?以身为刃,持掌本门刑罚一甲子之久,岂是等闲之辈!? 显元一当机立断,咬破右手拇指,在眉间捺出一道血痕,一声爆喝:“嗨!”久战之下的灵威竟然不降反升,再次攀到与已是一身妖魔之气的魏争不分上下。 场外诸人眼见两人的灵威都一涨再涨,全都摇头咂舌,此时两人的灵威只怕都达到了真羽极致,与真仙只有一线之隔了。 金泉真人身边的凡人兵将虽然得了庇护,可还是受不了这等威势,纷纷大汗淋漓,腿软筋麻,只有褚将军一人稍好,勉强凑上前来,声音肃然的说道:“司寇,魏真人这等模样,莫非真是邪修吗?若然如此的话,就算他为朝廷连胜两阵,天子也绝不会允许朝廷传出与妖魔为伍的恶名,最后只怕还是不得善终!” 金泉真人嘴巴一咧,似乎是想作态,但忍住了,只说:“魏真人的门派在十年前‘洛阳夜殇’中为阐教三宗所灭,只得他自己一人逃出生天。这十年来魏真人为报师门血仇,有所抉择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位朝廷将军却听了不以为然,摇头说道:“就算身负血仇,也要堂堂正正的谋求一战,哪能去修炼邪术,为祸世间?这样就算大仇得报,也欠下无数血债,为百姓所不齿,更为朝廷所不容!” 金泉真人笑道:“你怎知他为祸世间,欠下无数血债了?”褚将军虎目一瞪,说道:“司寇莫非戏弄在下?自来邪术无不嗜血,从来遗祸无穷。” 金泉真人懒懒的看了一眼褚将军,语气颇为不耐地说道:“将军以为他为何会军中武功?”褚将军一愣,金泉真人接着说道:“魏真人为了不滥杀无辜,专一选择潜入出征杀伐的诸侯军中藏身,借四战之地的血煞凶气修炼术法,长达八年之久,还习得了一身行伍之间的功夫。” 褚将军眉头紧皱,还待再说什么,却被金泉真人打断:“将军不必忧心此事,结束之后,我自然会给陛下一个交代。”褚将军这才叹了口气,不说了。 话分两头,本来呆立的魏争,可能是被显元一再度提升的灵威所激,终于有了反应,场中二人转眼又已经战在了一处。 魏争挟妖魔之气,使一身‘大阵冲行’的功夫,显元一灵威厚重,招数则是师承阐教正宗。两人同为修真中的羽将之类,灵威不相上下,武功各有千秋,战在一处,真是难解难分。只是两人拼斗产生的灵气,在斗法场中来回冲撞,八灵结界终于渐渐承受不住,开始涨缩不稳起来。 眼见此景,付行天先忍不住了,与金泉真人说道:“司寇,双雄死斗,灵威凶蛮,只怕这八灵结界已是极限,结界一旦破灭,或者会影响洛阳皇城,咱们不能不顾天子啊!奈何?” 金泉真人却一副行若无事的样子,说道:“无妨,我自有安排,斗法不会太久了,两人都在等待最后一击的时刻来临。” 付行天听了转头细看,果然,场上两人都是眼中神光四溢,拼斗之间呼喝大作,分明是已经到了最后比拼耐力的时候了。 魏争在妖魔之气笼罩下,附身的黑炎已经不惧显元一的灰蒙灵光蚕食。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两人又是一下对掌硬撼,竟发出擂木冲城般的声音来。 众人尚不及反应,就见八灵结界被这一下灵威冲撞震出了大片的蛛网裂纹,一声呜鸣之后终于砰然破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如归 一时间凶暴的灵威轰然四溢! 如同平地刮起了一道力能移山倒海的狂风! 八处石堆和高杆瞬间被摧枯拉朽般打成碎片,四散激射而出,麻着胆子留在场边观战的人这下猝不及防,纷纷匆忙运使灵力闪避抵挡,才不至于受伤。 此情此景之下,金泉真人却诡异的张开双手,任凭衣袂在风中狂舞,放声惊叹道:“真是一场豪斗啊!” 在他身边的凡人军将们终于不敢再硬着头皮观战了,一起连滚带爬的逃入城楼之中。 阐教三宗那边的弟子有些修为不够,这下便翻倒了一大片,又没有主事之人坐镇,顿时场面就混乱起来。凌玨和无尘等人不停的指挥帮护,才慢慢整顿了队伍,开始往后退却,以免再遭波及。 场中两人一记硬撼之后,就分开两边。 可相较之下魏争却退得更远,这其实是高下已分了。 显元一站定之后,大声喝道:“妖孽,你气力已衰,还不快乖乖受死?!” 浑身黑红之气笼罩的魏争似乎有些神志迟钝,反倒让他看上去分外怪异,连说话的声音也益发冰冷:“你凭什么能赢我?” 狂风正劲,道行不够的修真已经被压得出不了声。 显元一只觉血气上涌,不详的隐忧早已被激斗的凌冽所掩盖,声音中透出一丝疯狂之意:“就凭老夫灵力如海,要以力破妄!” 说完他脚上发力,身形如电,瞬息之间就到了魏争面前,挥掌直劈。 魏争眼中暗红神光流转,面目狰狞,伸手架住显元一,问道:“以力破妄,哈!凭什么你就是力,别人就是妄?” 显元一面目已近狰狞:“就凭老夫是阐教正宗,要降妖伏魔,以正天心!”说罢臂影晃动,数掌连出。 魏争却神情僵硬,一味闪避,口中却是不停:“哼,天道不仁!阐教的强运已经到了尽头!我看你的死期也到了!”。 “混账!”显元一狂吼,掌风更疾。其时法障已破,两人灵威冲撞之下,顿时引得城外狂风四起,天地色变。 魏争用邪术激发灵力,以真人境界的修为,硬是跟真羽境界的显元一打成了平分秋色,但是时间一久,灵力消退,邪术带来的弊病就显现出来。他举手投足之间,四肢有僵硬滞涩之感,没过几招,就被显元一一掌正中左肩。 这掌力道吃全,魏争强忍一口涌上喉头的鲜血,不顾左肩的刺骨疼痛,双膝微曲,拼尽全力闪身急跃,想要跟显元一拉开一些距离。 显元一见状怒叫:“哪里走!”右手掐道印,然后对着魏争凭空一抓,喝到:“太一指处,万灵回尽!” 他掌中突然爆发出一阵青光,魏争只觉一股无可抵挡的巨大吸力把自己整个人往后一扯。无处借力之下,魏争就如一个失控的脱线木偶般,往后直倒。 显元一左手一把抓住魏争的后领,右手抬举,就要一掌劈在魏争的天灵之上! 眼见要马上就能将这小子击毙,显元一眼中兴奋之色难掩,破了这不祥之兆,自己停滞已久的修为必能再进一步! 这时,城楼之上突然响起了士兵的齐声呼喝:“死战!死战!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住嘴!”显元一听了呼声心中恼怒,一时竟去分神喝止,魏争抓住这机会,借力一转,从本来身子背对着显元一,变作了钻入了他的怀中。 这时魏争的右手猛地伸了出来,衣袖早已彻底撕破,整只右臂上布满了血色的符文,一股炽热的灵力缠绕其上,而他的双眼也几乎全部变作黑红之色,嘶声吼道:“真火啖心,血汰生灵!” 明明只是一瞬,时间却像被拉伸了一般,魏争的这一击似缓实疾,那赤红的手刀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破开了显元一的护体术法,生生地插入其腹中。 “啊!”显元一不可置信的看着魏争洞穿了自己的胸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 他的右手从劈击变成了扼住魏争的脖颈,但口鼻之中都流出血来,眼中的讶异渐渐化作了一片狰狞的疯狂! “师傅!”“师叔!”“显道友!”三宗的人并未离得很远,见到这一幕纷纷惊叫失声! 狂风大作,万物低头! 显元一的弟子杨崇道心中如油烹火煎,硬着想要冲上前来,丝毫不顾场中灵威四溢,几乎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 场中两人此时都满身是血,咬牙切齿,互相怒目瞠视。 显元一甲子多年月的精修苦行之下,即便是胸腹被洞穿,一时也并未就死。这时似乎心有所感,也不回头,几乎是咬住牙根的说道:“走!” 尽管狂风呼啸,杨崇道也清楚地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心里一片冰凉,还待犹豫挣扎的时候,显元一又再度传音:“走!” 杨崇道咬牙一跺脚,回身飞奔撞入三宗门人之间,不等同门出声,马上命令各派立即带领本门弟子回转山门。 眼见己方的两名真羽修士一死一伤,而朝廷那边只折了魏争一人,凌玨和无尘都感到大势已去了。恰在这时杨崇道似乎变了个人一般,蛮横的要求众人先行撤回山门。这虽然十分无礼,却正中凌玨和无尘的下怀,任谁门中的弟子都修行不易,培养不易,哪能就这样白白的断送在这里? 太乙门和青峨山的门人最先退走,随后青云观的一众弟子也在门内师兄的带领下,护着乘空道人的遗蜕离开了。 显元一还在,阳明观的弟子自然不肯舍下师门长辈就走,杨崇道心中满是哀怒,大发雷霆。还好他作为显元一的爱徒,平日里得了师的傅器重,在同门中就有些威望,总算整肃了队伍,也开始缓缓退走。 阳明观的队伍终于动身离开,杨崇道却不肯就走,同门有人惊问道:“师兄,你怎么不走?”杨崇道心不在焉地说道:“我来断后。”同门中有人见状要一同留下,杨崇道听了十分恼火,歇斯底里的吼道:“拖延什么?!还不快走!” 终于阐教三宗包括青峨山的门人都尽数退走,只留下杨崇道一人站在一旁,定定的望着这边。 金泉真人看了阐教弟子离开也不阻止,只是心中冷笑,又看到杨崇道站住不走,面有视死如归的神情,倒有几分感慨:“阐教千年传承,从来不少胆色之辈,只可惜无畏乃由无知,留下是祸非福。” 斗法已是最后关头。 所有人都能看出场中两人都是生死一线。然而大多数人如杨崇道一般,虽然有心插手,却为灵威所迫,根本无法上前。金泉真人则是干脆连上前干涉的意思都没有,似乎在他看来,天子钦定的三番胜负远比两人的生死要重要得多。 一击得手之后魏争已经浑身脱力,被显元一卡住脖颈,慢慢感觉呼吸也变得困难。 但令魏争感到惊慌的不是这个,而是显元一身上开始慢慢散发出一股绝望和毁灭的气息。 显元一原本狰狞的神情已经变得冷静,说话的时候,就像被洞穿胸腹的不是自己一般:“小子,你妖邪之术已成,又精于厮杀,我不会让你留下祸害人世。” 魏争只觉得口干舌燥,一直与显元一对视,他已从对方的神情变化中感到了不祥之兆,只可惜自己拼死一击之后已然脱力。别看显元一像是个将死之人,魏争自己却也只剩一口气了。 就到此为止了吗? 脑海中念头纷乱的闪过,魏争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然后抬头看着显元一,用力发声说话道:“你知道我如何得这短剑吗?两年前在长阳关,一个道号清念的老贼送我这短剑,我礼尚往来,送他魂归九泉!” 显元一听了心中惊怒“咔”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魏争满脸,右手的劲力也散了,脸色涨得通红。 “啊!”魏争死命掰开显元一卡住他脖子的手,咬牙切齿地把右臂从显元一身体里抽了出来。 这回显元一只是抽搐几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只是一瞬间他身上就大汗淋漓,如同在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魏争知道,显元一这是在吊住最后一口气了,自己这时不论是杀是走,显元一都拿自己没有办法。 可谁知脱身之后,魏争竟然四肢脱力,直接跪在地上,仰面摔倒,只得心中苦笑,真是天亡我也。 显元一尽管失血很多,但脸色却一直涨红。这时看也不看倒地的魏争,竟强运法力缓缓升到半空,显出了真羽境界修士才有的滞空之能,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一直旁观冷视的金泉真人见此情形,毫不犹豫的直接转身腾空而起,身裹一道碧绿灵光,犹如凌空飞燕般,直接射入了后方城楼之中。 在场众人都见识了金泉真人的厉害,现在与其说是对其怀有敬意,倒不如说是带了三分恐惧。见他腾空飞入城楼,都纷纷退后,顿时他站的地方空出了一大片。 金泉真人对此情形根本不屑一顾。 他站在城楼上,神色肃然,张开双臂大声颂唱道:“蛟龙逐天凤之舞,白虎踏青龟之尾,万麟争而天人倾倒,八灵大幕障界,起!” 瞬间城墙之上,八处异色灵光应声亮起,一道比方才凝厚十倍的八灵结界骤然张开,将洛阳城彻底护住。 突然有人声音颤抖的问道:“他,他这是要干什么?!”如此雄奇的法障出现,也不能使众人的目光稍离升在半空的显元一。 付行天双拳紧握,指甲掐得自己生痛都没有感觉,发出的声音像是蛇的嘶嘶声一样:“自戕兵解,这是自戕兵解!我在一本古籍上曾经看到过,这门孤僻道术罕有人知,以肉身灵力为油,以三魂七魄为引,自爆身魂,能引发湮灭之灾。这术法会让尸解的修真失去轮回的机会,并且冻结方圆境内的一切术法。” 就以此身作熔炉,真魂烈火炼邪崇! 璀璨的结界映照着显元一释放的终极生命之火,一时间四下里骤然光芒大炽,压得天上太阳都有几分黯淡起来! 杨崇道此时心乱如麻,他如何不知这已是危机时刻?已到了最后关头? 可他能感应到,师傅身上传来的不止是毁灭般的灵威,还有阳明观高功法师的骄傲与信念,这是一种慷慨的决绝。 自己的呼喊声被狂风压得几不可闻,腾空而起的师傅知不知道他的弟子还没有离开?也许,肯定是知晓的罢!那自己还要继续这徒劳的呼喊吗? 不,不是这样的! 已是泪流满面的杨崇道突然之间醒悟了,自己的儿女作态是对师傅的侮辱,师傅难道自分必死吗?不,肯定还有别的方法,但这是师傅最后的抉择! 选择了能够最切实将邪魔消灭的方法,选择了能不堕阐教正宗千年威名的方式! 自己留在此地,只会成为师傅的累赘。现在的这里不需要自己,自己的使命是在师傅兵解之后,能够收敛他的遗蜕,不任其落入奸邪的手中。 如果师傅还能留下遗蜕的话。 不!不管师傅还能否留下遗蜕,那都是师门最珍贵的宝物,是一派宗门荣耀与信念的碑石! 那才是自己的使命! 想到这里杨崇道神情变得坚毅起来,旋即转身去寻找能暂时躲避的地方。 金泉和杨崇道的一举一动魏争都看的很清楚。 他没有怨恨金泉真人对自己的弃之不顾,因为这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决定,金泉并不欠他什么。 他也没有看不起杨崇道从最初的狂妄到最后的痛苦,反而这位青云观弟子最后的神情令他十分欣赏,那不是怯弱者能拥有的神情,这个年轻的道士经此一难必将成长! 恰如十年前,在山头眺望洛阳的自己。 八年卧薪,十年尝胆! “师傅,一切都要结束了,请你原谅我没有好自为之。”魏争无力的呓语着。 目视着升腾在半空的显元一那满是决绝的神情,魏争觉得自己能清晰的听到心脏在砰砰跳动,而浑身上下的血液却如同凝固了一般,四肢的肌肉绷紧到疼痛,却一点力量都发不出来。死亡面前,恐惧未能降临,平静的绝望却布满了身体的每一个部分。 自己还要紧张什么? 自己还有什么遗憾? “喝啊!”显元一发出了他最后的呼喊,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蕴含了无尽毁灭之意的帜热红光。 奔腾的火焰c刺目的光芒c狂暴的灵气同时从显元一的身躯中迸发出来! 仿佛以他的肉体为切口,空中骤然撕开了一道通往未知的裂隙,探出了某个异界凶兽布满倒刺的火焰长舌,一卷之下就要将世界的一切吞噬殆尽。 死神的光芒已经照在脸上,魏争似乎听到一声拼力的疾呼:“天子旨意,斗法点到即止,不可伤及性命!” 嗨!来的真是时候啊,魏争只觉得可笑可鄙! 正当他闭目待死的时候,却隐约有一声童稚的声音响起:“师傅!” 这声音让魏争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想要拼尽全力回头去望,然而那道毁灭的舔舐瞬间吞没了一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妙音 预想中的窒息与疼痛没有出现,魏争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 四面吹来的是风吗,脚下踩着的似乎不是泥土,而像是坚硬的岩石,还有些粘黏湿滑。但这感觉没有一种确定的真实感,可能是因为自己处在半生半死的状态,连带着各种感觉也变得虚幻起来。 魏争觉得自己不能思考了,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这就是死了吗? 还好自己并不是孤单的站在这里,旁边还有几个身影,是谁?一个两个三个人影,阴曹地府的路上还有伴儿算是不错了。 可是自己为什么不动?头都转不了一下,只能余光看着,连同伴的面目也不曾看得真切。 唉,这就是只剩下魂魄了吗? 魏争觉得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既不能思考,也无法移动,只是忍受着四周冰冷的腥风,在岩石上无力的站着,浑身疲惫不堪。 渐渐的,魏争有时又能清醒一点,却发现自己身边的人影减少了,起先消失了一个,后来又是一个,终于只剩下了自己。 虽然无法思考,但是各种情感好像还在,‘同伴’渐渐消失,魏争的‘灵魂’感到了一阵恐慌,下一个会轮到自己吗?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直到他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淹没,连感觉都像是被刮得支离破碎,最后连灵魂也全部消散了 一瞬间的黑暗比永远更加难熬。 直至有一个干净清脆的声音,带着如同晨曦下林泉叮咚般的音韵,在朗诵着什么。 这声音如同一双温软的手,将魏争从黑暗中触醒。 醒来的魏争就觉得自己被裹在什么东西里面,又像浸泡在深水之中,一层薄薄的壁障将自己与外界隔开,仿佛只要多用力一点,就能再次呼吸那久违的清新空气,只要再用力一点,就能听清楚那美妙声音的诵读,只差一点点。 “啊!呼啊!呼啊!呼啊!”终于做到了,久违的呼吸堪比世界上最美妙的滋润,可以饱含所有甜美的一切。 只不过这并不是最美好的,最美好的是那唤醒自己的妙曼声音在身旁响起。 轻轻问道。 “呀!你醒了吗?” 魏争非常想回答她,却说不出话,似乎“啊,啊。”就已经是自己仅有语言了。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死了之后会变成哑巴吗? 魏争还睁不开眼。 听得出来,这声音听着像是个妙龄少女,可她是谁?长什么样?自己虽然看不到,但一定很美吧,肯定是。 自己为什么睁不开眼睛?果然还是死了吗?她刚才问的是不是自己?如果不是,那多让人伤心啊。 想到这里,魏争竟不禁流下泪来。 “啊,你哭了吗?别哭啦,哥哥说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要怕,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哦!”这清脆的声音,温柔地说着。 感到温热的眼泪从脸颊上淌过,听着这天籁般的声音,魏争终于在心底确认:‘我没有死!这声音真的是在跟我说话呢!太好了!太好了!唉,我怎么能哭呢?真是太丢脸啦!’ 激动的心绪让初醒的他不堪重负,魏争只觉得浑身疲惫,很快又睡着了。 这一觉无梦,也不知睡了多久,再度在清冷的空气中悠悠醒来后,魏争终于感觉自己重新成为了身体的主宰,缓缓睁开了眼睛。 浑身的酸麻也没有让魏争感到难受,反而他觉得这痛痒是自己活着c拥有肉体的一种证明,对现在的他来说,可算弥足珍贵。 只是僵硬得有些儿厉害,连脖子都转动不了,魏争只得尽力转动眼珠,看一看周遭的模样。 青瓦屋顶,石砌的墙壁,自己躺在木床上,平日里习以为常的木头馨香这时候显得分外亲切。床临着窗,窗户用木条支起了一些,外面似乎是个院落,植了不少花木,传来淡淡的花草芬芳。 试了好久,魏争终于能够转动脖颈了,咬着牙偏了下头,看清了房内的陈设。 房间里摆放着成套的家具,桌椅柜几一应俱全而且制艺精美,桌上的饮具也是上品青瓷,都显出这里的主人颇为富足。 此时天光尚早,就远远的有了一些声响,估摸着是晨起的人。 魏争一个激灵,终于想起要内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连忙试着运转灵力。结果这一试,发现自己浑身一丝灵力也无,根本就成了一个凡人。 这下他心里有些儿慌张起来,自己不知身在何处,又修为全失,要是碰上什么事情,只怕会束手无策。 而且,这还不是最需要担心的,魏争当年深感自己修行缓慢,为报师仇,决心修炼那无名邪术,虽然机缘巧合之下道行大进,但是却落下隐疾。 每隔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杀心大炽,而且四肢经脉还会有僵硬病痛。这情况到了最后越发严重,连自己的神志和道术都受了影响,魏争害怕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终有一日要丧失理智,这才决意尽快复仇,也隐隐存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现在自己道行丧尽,若是这隐疾亦然还好,要是隐疾还在的话,只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被邪念所控,有可能成为彻底的魔头,那时便悔之晚矣。 想到这里,魏争就有些儿躺不住了,想要坐起来,试着收纳灵气,看能否恢复一点修为,也好有点自保c自控之力。 可惜,身体实在酸痛得厉害,似乎偏一下脑袋就是他的极限了。这样一来,魏争就有些恼了,刚开始对身体酸麻抱有的一丝欣喜也消失殆尽,只希望速速恢复就好。 徒劳的挣扎了一番之后,魏争心中叹气,清楚现在自己真是束手无策了,身体恢复是急不来的,只能慢慢磨。想到就做,先从握拳开始。可魏争刚试着握拳,就牵得手臂猛地刺痛,忍不住发出“哎哟!”“唉哟!”的痛呼。 可能是被魏争的声音惊动,很快房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身着布衣,仆人模样的老者。这老者看到魏争并未挪动,只是睁开了眼,就露出惊喜的神情来,说道:“小公子醒了?我这就去告知小姐,你暂且先好好躺着,看小姐如何吩咐。”说罢,这老者便转身出去了。 小姐?魏争纳闷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自己前阵子迷迷糊糊的醒来过,那清脆好听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耳,正是那声音把自己从浑浑噩噩中唤醒,真是好生感激。 想到这里,魏争感到一些温暖,也许是对于很快能见到这位小姐有所期待吧,不过又马上觉得自己怎么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一点小事竟也会心中怦怦直跳。 不久就听到有几个脚步声由远及近,魏争暗道一声还好,自己耳朵还是一如既往的灵光,脚步声中有一个是那老仆,其他的则希望有那个‘小姐’在内。 吱呀一声,门扉再度推开,撒入一片清光。 当先进来的是一个半大少女,如墨的乌发挽着双环望仙髻儿,精致的小圆脸上两道柳叶细眉,还有一双纯净可爱的杏眼,鼻尖小圆秀美,樱唇鲜红,细嫩的肌肤透出红润光泽来。她穿着一条葱黄长裙,外罩蜜色锦褂,脚踏嫩黄皮靴,尽显娇糯可爱。 小姑娘才刚醒不久,还有些困乏,抬起右手就打了个哈欠,眯着眼说道:“呼!你终于醒啦?!” 魏争听着她清脆中带三分慵懒的声音,认出正是当初诵读诗词唤醒自己的人,瞬间有些儿看得呆了。 这时老仆和一个同小姐一般大小的丫鬟跟在后面进来了。 见魏争不答话,老仆咳了一声,对正自皱眉的小主子说道:“这小公子都晕了这么久了,指不定就有些个耳聋失语什么的,可惜少爷虽然要我等悉心照顾他,却不肯再延请医师前来诊视,也是奇怪。” 小姑娘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见魏争还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小丫鬟忍不住跳出来了,走上前两步,指着魏争鼻子问道:“小姐问你话呐,你莫非是个哑巴么?” 这下魏争终于回过神来了,赶紧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咳咳,嗯哼。是诸位救了我吗?真是非常感谢。” 但是开口说话似乎又牵动了哪里,疼得魏争咧了咧嘴。 见他能说话,小小姐顿时来了精神,先挥挥手打发了老仆下去,然后颇有兴致地往桌旁椅子上一坐,睁着溜圆的眼睛,大大方方的说道:“不错!正是本小姐救了你。嗯,不过你到底姓甚名谁,父母在哪,何方人士?” 见小姐坐了下来,小丫鬟赶紧蹭了两步,站到了小姐身边,听到小姐自承相救时,瞥了瞥嘴,没说什么。 魏争不知为何没想着回答她,而是笑着说道:“小姐你问我的父母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气性不小,柳眉一竖,坐直了身子,抬着小下巴就说:“怎么能不问你家父母呢?你才多大?就装成大人的样子说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还童 这话把魏争给说懵了,这都哪跟哪啊?这小姐看上去最多也就是金钗年华,怎么还能把自己当作小孩子了?到底是自己眼神差了,还是这小姐看不清楚? 见魏争又要发呆,小姐就对丫鬟使了个眼色。 这丫鬟穿一件青缎背心,与小姐一般大,眉目清明,脑后梳一条粗直长辫。活泼劲儿似乎比小姐只多不少,这时得了机会,立马大声说道:“你这小哥真奇怪,没事就发愣儿,看你样子最多也十岁不到,小姐好心问你一句父母在哪,是想帮着你寻找家人呢。” 小姐似乎觉得丫鬟这样帮自己接茬有些太过粗俗,轻轻翻了个眼白,就又转过去看魏争。 魏争听了一惊,自己醒来后只顾检视自身修为和观察周遭环境,却没想到自己竟变了样子?刚准备回忆一下发生了什么,就觉得好像撕开了脑中的一道伤口也似,十分疼痛,不禁喊了一声:“哎哟!” 想要举手去按额角,却并抬不起手,只得换作用力靠在枕上。 小姑娘见话没问出什么,魏争倒是突然一副痛苦的样子,连忙站起走了过来,问道“你没事吧,是哪里伤口疼了吗?我看看。”说着就伸手来探他的额头。 魏争感到额前一片轻滑,小姑娘柔软温暖的手儿按着自己,头疼好了许多,就是被小姑娘按住的地方不知为何有些发热。果然小姑娘讶道:“呀,你发烧了么?”转头去问丫鬟,“这可怎么办?” 丫鬟能有什么办法,摇头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去问问余伯。”说罢转身就想出去找人。 魏争清楚自己哪有什么发烧啊?可不想麻烦别人来看,不然最后肯定尴尬。就连忙喊住了:“没有发烧啊,不用去喊人的。” 只这一下小姐的手就撤回去了,魏争略带失望的说道:“那个,小姐,请问有铜镜之类的事物吗,麻烦借我照一照。” 小姐见他说话清楚,而且面色也没有异常,就放心了,点头回答:“铜镜吗?有的。”也不叫丫鬟动手,自己打开屋中一角的大立柜,从中拿出一面镜子来。 这镜子也不知是怎么做成,比魏争用过的铜镜好了太多,称得上是光可鉴人了。小姐端着它对着床上一照,魏争顿时傻了眼。 映在镜中的竟是一个童子,剑眉弯眼,鼻梁直挺,嘴唇红厚,鹅蛋小脸,依稀就是自己当初拜师紫真门,年方十岁时的模样! 难道他数十年历经磨难,竟如梦幻泡影一般吗? 魏争不由自主的想伸手去抓那镜子,却因为手臂无力,只是碰翻了小姐端着镜子的手,小姑娘惊呼道:“呀!你这是干什么呀?” 小丫鬟也凑了上来,斥道:“小姐亲自端铜镜给你照看,你打翻作甚?!你模样又不丑,难不成还吓到了自己不成?” 魏争回过神来,赶忙道歉:“不,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小姐见他并非有心,又道了歉,便捡起镜子交给丫鬟收好,摆摆手说道:“这没什么的了。我看你呀,定是险死还生,吃了刺激,身上又有伤,才有些惊魂不定的。这样吧,你刚醒,我就不多扰你了,你再休息会儿,等到了饭时再来看你。嗯,你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去叫厨下帮你做了。” 魏争不知怎么,看着小姑娘就觉得混乱的心绪平复了许多,微笑道:“小姐真是好人!嗯,还真有些饿了,我不挑食儿,吃些填肚子的就行。” 小姐点了下头,说道:“嗯,好!那你躺着,我去跟余伯说。”说罢转身去了,丫鬟匆忙收好镜子,然后跟着走了。 魏争目送她们离开,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深深的呼吸几次,平静了一些后,脑袋也不是那么疼了,才慢慢回想起一些事。 自己的确应该是死在了显元一的‘自戕兵解’波及之下,但是自那之后的事几乎就想不起来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会变自己年少时的模样?一想到这些,魏争就又觉得自己脑袋要裂开一般。 “看来要找个人好好问一问,至少要知道现在在哪,是什么时候了。”魏争按下心中忐忑,想使出浑身力气,试试握紧拳头。明明刚才已经能勉强挥动手臂,但还是一用力握拳就感到一片刺痛,魏争不由得有些略带忧伤的自言自语道:“也许更重要的是怎么恢复身体,唉,这是受了什么伤啊,该不会成了残废吧?” 正当魏争躺在床上纠结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魏争偏头看去,这次是刚才那老仆转了回来。 老仆走过来,说道:“小公子好些了吗?我是宅子的管家,你可以叫我老余。”魏争听了笑道:“不敢,余伯。” 老仆听了面露微笑,说道:“看来小姐她们跟你提过我了。刚才红儿过来说你似乎有些不适,小姐命我过来看看。”魏争有些汗颜,说道:“无妨了,多谢小姐关心。也谢谢余伯关心。” 余伯捏了下胡须,笑道:“哪里,哪里。”见魏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一样,转身从旁边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说:“小公子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见余伯主动问起,魏争连忙说道:“余伯请坐,”叹了口气,“不错,在下绝地余生,为小姐所救,心中是感激不尽的。” 余伯点了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魏争思考了一下措辞之后,接着说道:“莫说诸位不知在下来历,其实就算是我自己,也有些地方不懂。” 余伯眉头一抬,说道:“小公子这是何意?莫非失了记忆吗?” 魏争摇了摇头说:“也不至于。” 余伯有些恍然地说道:“看来小公子受伤不轻,有些事情还记得,但是有些就记不清了。” 魏争苦笑道:“唉,真是惭愧,只希望余伯不要以为在下有意妄言相欺就好。” 余伯笑道:“小公子多虑了,你小小年纪,又是少爷亲自救回来的,我等自然没有什么信不过的这一说。” 魏争一愣:“你家少爷?”余伯捏着胡须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自然是我家少爷救下了公子,红儿跟我说了,小姐顽皮,自承小公子乃是她救下的吧。”魏争一脸的无奈,只得苦笑道:“不论如何,诸位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余伯笑着说道:“呵呵,小公子不必如此的。想必你对现下是什么情况还有些迷糊,那就让老奴来理一理。”说着又捏了捏胡子,“数日之前,我家少爷独自进入西边的壁游山中狩猎,却突然之间天降大雪。我等都说,时维阳春,不应有雪,但是开春以来一直特别寒冷,所以也说不上特别离奇,只是凑巧罢了。但毕竟深山雪大,我等还是十分担心的。谁知少爷他本来计划狩猎七日,却只得三日就回来了,正好大雪才下了刚没多久,家中总算是松了口气。哪知少爷猎物没打到什么,却带回了小公子你。” 魏争听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是多亏你家少爷的救命之恩了,不知少爷他尊姓大名?”余伯答道:“哦,我家少爷姓阮,双名仁熊。”魏争点头说道:“待我稍好,容我面谢阮少爷的救命之恩!”停了一下,又说,“就不知这里是何地界,离洛阳远吗?”余伯这回有些讶然,说道:“小公子是来自洛阳吗?说的可是东方千里之外的月洛城?” 魏争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说洛阳,大周的国都。”余伯捏了捏胡子,思索了一下,还是摇头说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倒是真没听说过大周是哪个国朝,这洛阳嘛,更是从未听闻。” 这下轮到魏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虽然天下幅员辽阔,四夷之地也许不知有周天子,但是这家人似乎富有殷实,连管家都能知书达理,明显不是化外之人,怎会不知姬周和国都洛阳呢? 场面有些尴尬,魏争灵机一动,再问道:“余伯,不知现在是何年月,这里又是归谁管辖?”余伯摇头晃脑的说道:“时势纷乱,诸侯割据,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在天庭辖下,年岁么,已是诸玄九百八十九年了。” 魏争听得呆住了,这,自己莫非还是到了阴曹地府吗?天庭是哪家朝廷,诸玄这又算哪位天子了?魏争脸上一番阴阳变换,原本会让人感到疑心的,但他现在是个童子模样,就转而有些害怕的样子。余伯见了急忙宽慰道:“小公子不必惊慌,且安心调养,旁的事情再慢慢回忆不迟。” 魏争只得按下心中惊疑,再度道谢:“多谢余伯,还请余伯代我致谢阮公子,等我能起床了,就当面谢他。”余伯捏须道:“小公子不必心急,只管放心养伤,少爷他又出远门儿去了,一时不在家中。”魏争恍然:“原来如此。那还有一事我想劳烦余伯。”老仆说道:“小公子但说不妨的。”魏争说道:“我躺了不少时候了,身子有些僵硬,余伯你帮我一把,给我垫些东西,让我坐起来吧?”余伯笑道:“小事尔,应当的。” 说罢余伯用一床被子给魏争垫背,扶魏争坐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是客 这么折腾了一下之后,魏争有意的显出一丝疲色来,余伯人老成精自然懂了,就起身将椅子挪开一些,说道:“那我就不打扰小公子休息了。” 魏争本来想道谢就等老仆离开的,却不知为何又脱口问道:“不知小姐她还好吗?”余伯眉头一抬,捏须笑道:“少爷他托小姐照看你来着,估摸着不久小姐就会再来探看小公子了。”魏争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只得尴尬笑道:“多谢余伯。” 老仆笑着退了出去。 房中重归静谧,只一些远远的声音。魏争终于能够坐着想事了,就细细思考刚才听到的东西。 这里明显不可能是外化之地,可若离中原不远,又怎么可能从未听说过大周天子,神京洛阳?魏争叹了口气,总不能这些老仆小姐丫鬟,都是一场梦幻吧?自己一身刺痛,也不像是个游魂野鬼。 一时间魏争心中也是纷乱如麻,不知从何拾起。深吸了几口气后,魏争终于决定暂时不去想自己身在何方,又是哪朝哪代了。尽快恢复一些修为才是正途,不然自己这样几乎是等于瘫痪在床,不知何时才能起身。想到这里,魏争不禁分了一个旁的念头:‘也不知这些日子里是谁在照料我?’ 魏争摇了摇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杂念驱赶出去,开始准备尝试凝聚灵力。 躺着的时候很难运转内息,自然也不能练气,现在坐起来了,是正了姿势,可以开始坐忘空境,尝试沟通天地灵气,凝化灵力。 三灵初境是修行的前六个境界中唯一不需要道法就能修炼的境界。万物皆有灵气,能否沟通天地一半是天生之能,一半可以后天培养,但天赋之才总是会沾些便宜的。 魏争本来可是真人境界的高功,打坐修行是家常便饭了,很快进入坐忘无心之境,忽而就是数个时辰,再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中天了。 魏争前世就属于天赋之才,能够沟通天地的体质,否则也不会被紫真门掌门看中,收为关门弟子,再加上后天栽培,练气成效数倍于他人。 这次死里转生,且喜这体质好像并未改变太多,半天时间终于凝炼了一丝灵力。用这一丝灵力遍运周身,贯通经脉之后,四肢终于得力,能够握拳抬手了,只腿上还是虚弱些。一时间又再度酸麻不已,但心中却轻松了不少。 魏争还惊讶的发现,在这儿通过坐忘来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数倍于以往。就算自己修为丧尽,浑身伤痛,也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吸纳了足够灵气,凝聚出一丝灵力来,说明此地灵气之充沛,堪比一些重灵之地了。 歇息了一忽儿,魏争转头看了看窗外。虽然庭院高墙,但是也能看出这里不像是什么洞天聚灵之地,侧耳细听之下,还有市井之声隐隐传来。这下魏争有些丈二大汉摸不着头脑了,联想刚才余伯说的话,真是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阴曹地府还是在域外蛮夷之地,难道这里竟真是一处洞天,只不过人多,干脆修了个镇子? 呆坐床上的魏争还在纳闷,就没有听到走来的脚步声,直到房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才惊醒转头,看到是丫鬟红儿端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魏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里猛的跳了两下。 红儿开门看到魏争坐了起来,惊讶道:“呀?你能起来了么?我们来看你啦。”魏争不知为何自己听到‘我们’二字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看到那小小姐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笑得愈发开心了:“哎呀,二位,姐姐,好。” 魏争听着自己‘童稚’的声音,心里叹了口气,既然现在身体的年纪的确只有十岁上下,还硬要装成大人也没什么意思,干脆接受现实算了,少年就少年吧。 阮小姐背着手,挺着小胸脯就进来了,闻声回了一句:“哎呀,不想喊姐姐就算了,声音听起来咬牙切齿的,渗人呐。”也不看魏争,就在桌子旁坐下来了。 小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然后从里面拿出一碟碟魏争没见过的菜肴,最后是一大钵米粥。饭菜放好之后,小姑娘就准备开吃了。 魏争看傻了眼,这,原来不是给我送饭的呀?也不知自己上一次吃东西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就像在一百年前似的。果然,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咕了一声响,把魏争从傻缺的状态拉了回来,也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个久等的契机。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小姑娘非常没有形象的大笑起来,兴高采烈的样子映得魏争的脸色一青一白。 大爷我何曾受过这等戏弄?本来应该恼羞成怒的魏争,却不知道为何只有淡淡的失落,最多还有几分丢脸的尴尬罢了。 魏争知道现在若是摆出生气的样子,不仅不是感恩之道,还反会让小姑娘看不起。最好的方法就只有装傻了,便忍气吞声地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来。 那小姐终于停了笑,捂着嘴说道:“好啦,红儿,就你专爱欺负人。”丫鬟顿时不依了,回呛道:“小姐瞎说,明明是你的主意,这法子红儿可想不来。”小姑娘脸上一红,很快又摆回小姐的谱儿,说道:“好啦,尽你话多。”转向魏争,“喂,你都躺了好几天啦,想来是饿极了,我特意吩咐熬了米粥,虽未用肉,但佐料都是滋补之物,这样就会养人而不伤胃。” 魏争这次的笑容就是真心感谢了,说道:“真是想得太周到啦!谢谢你啊!”小姐挥了挥手,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这没什么的了。”但她脸上淡淡的笑意却是压不住了。 小丫鬟为他盛了一碗米粥端过来,魏争伸手去接,红儿一愣,就要把粥碗递给他。 小姐坐在桌旁看到了,惊讶的说道:“诶,你的手已经可以动了吗?哥哥当初有请黄药师给你看过,说是经脉虽未受损,但身上挫折颇多,若要恢复,很需时日啊。怎么这么快就好了?”说罢还问红儿道:“你当时也听到了是吧,黄药师可是镇上的名医呢。”红儿听了连连点头。 魏争接过粥碗,笑了笑不说话。自己是靠着修炼了半天灵气,才理顺经脉有了力气,凡人的药师医生怎能料到这点?可他恢复的力气不多,捧着碗的手有些儿发抖,好不容易才能舀一口粥喝。 小姑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挤开丫鬟,伸手就把粥碗从魏争手上夺了过来,嫌弃的瞥了一眼红儿,说道:“真没点眼力价儿,有让他这样吃的吗?我看着都费力。”说着撅着嘴示意刚才余伯摆在一旁的木椅,“去把那椅子挪过来。” “哦!”红儿应了一声,将椅子搬了过来放好。 小姑娘看着床上装傻充愣的魏争,没好气的说:“行了,我就屈尊伺候你一次。”说着坐到椅子上,舀了一勺米粥,轻轻吹了一气,然后才递到魏争嘴边。魏争看着小姑娘的一举一动,真是眼睛都笑得弯了,赶紧就接住吃了。 小姐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喂,魏争也乖乖的吃,很快一碗粥就吃完了,魏争只觉得身心舒泰。 突然丫鬟红儿在边上说道:“我觉得吧,你看着小姐的样子,脸都要笑得开花了哦!” 魏争一愣,接着往后一靠,哈哈大笑起来,小姐手上就停了,对着红儿斥道:“你都想些啥呢!”颇有些羞恼的意思。 说罢又指着魏争鼻子呛到:“笑个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了?!”魏争只好慢慢止了笑,牵动了伤口,又有些隐痛。 小姐不理他了,把粥碗对丫鬟手中一递,说道:“把东西收拾一下,有些人笑这么欢儿,看来是吃饱了。” “哎!”丫鬟脆生生的答应了。 魏争不知说什么好,倒是小姑娘先觉得自己说过了,扭捏道:“嗯,我的意思是你才好了一点点,不要一次吃太多。”魏争这下不能瞎笑了,眼神温煦的看着小姑娘,说道:“嗯,知道了,谢谢你啊!” 这眼神把小姑娘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慌忙斥道:“你这人奇怪了,说聪明吧,老是发呆发傻的,说傻吧,眼睛又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嘴里没一句实话。” 才仅仅开了几次口,就没一句实话的人眉头一扬,说道:“冤枉呀,不知小姐想听什么实话,我说就是了?”小姑娘双手撑在椅子沿上,身子前倾,双脚一前一后的撩动,说道:“好呀,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 魏争舔了下嘴唇,好似在回味刚才米粥的美味,仰头看着屋顶出神,好一会儿才转向小姐说:“我记得在半梦半睡之间,听到小姐在朗诵诗文,其中有一句秋水什么来着?”小姑娘脸上闪过一抹霞红,又大方的说道:“嗯!原来你那时候就醒了呀?那是程世客所著的‘松瓷集’中的词句。” 魏争讶然:“程世客是谁?” 阮小姐没回答,一推椅子站了起来,转着圈儿朗诵道:“秋水盈盈娇欲溜,六么倦舞弓弯袖,偷摘青梅推病酒。徘徊久,一双燕子归时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天庭 尽管魏争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诗词,但也觉得真是美妙。 阮小姐诵读完,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程世客可是个厉害的神仙人物了,不但法力高深,而且雅擅诗词,好多绝妙的名诗词句都出自他的手笔呢!”小姑娘边说边露出崇拜的神情来。 魏争赶紧打断道:“原来如此,”又心下一动,问着,“等等,你说什么来着?神仙?法力?” 阮小姐点头说道:“嗯,程世客是个修真啊!”脸上还流露出特别认真的神情来,“他法力无边,周游天下,最后据说乘舟入海,不知所踪了。”魏争眉头轻皱,说道:“我倒不是说他,我的意思是,莫非姐姐你也知道修真之事吗?” 阮小姐露出一丝苦笑:“我要是知道就好啦,修真之人向来神隐难寻,反是妖魔怪兽多横行于世。天庭里面倒全是神仙,却又必须天赋之人卖身为奴才得收录。唉,反正凡人想入修真之门是千难万难的。” 魏争没有在意天庭是什么存在,但小姑娘失落的神情让他差点就脱口而出一句‘我教你吧!’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化作了无言。 房间里少女带来的幽香混杂着窗外花草的清味,突然让魏争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疲劳感。 上一世的自己经历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和血腥残酷,为了道法c道术c传承,无数修真之间拼死争斗,这一切都还历历在目,自己实在不想再次深陷其中。 魏争凝视着少女纯净的眼瞳,心中几经天人交战,终于说道:“是啊,仙路悠远,不是凡人可以奢望呢。”又漫不尽心的说着,“其实凡人也有凡人的好,并不是每个修真都自在逍遥的。” 阮小姐觉得魏争语气有些失落,就举手摇了摇说:“好啦,好啦,不谈那些虚无缥缈的事了。还是说你吧,你现在还没说自己名字呢,是不想说吗?”魏争一笑,说道:“我姓魏,名争,是洛阳人,家里为一处道观帮工。前不久洛阳遭了一道飓风,当时我正在城外跑腿,不小心就被卷了进去,然后就不知怎的到了这里啦,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小姑娘也不怀疑他,煞有兴致的问道:“洛阳在哪里呢?为何我从来没有听过?”魏争回道:“嗯,我也说不好,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呢。” 阮小姐呵呵一笑:“这有何难,我听哥哥说,我们是在颢州的长生山边,往北是横贯幽c灵c颢c炎四州的万里赤洛河,往南是古兽林海和无穷海,东面就有大城了,像襄天城啊,大圣城啊之类的。咱们这呢,就只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城罢了,唤作信海城。听说以前只是个庄子,后来被神仙看中,这才慢慢建成了城镇。只不过地方还是太偏太小了,连天庭都没有设立神官府。” 魏争听了只得摇摇头说道:“姐姐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没有听过,看来真是离家十万八千里了。”语气中故意带了三分沮丧之意。 阮小姐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哥哥很看重你的,还要我们悉心照顾你呢,他会有办法帮你的。”丫鬟这时在一旁插嘴道:“是呢,这些日子都是小姐看顾你呢。” 小姐立马毛了,转头对着小丫鬟就是斥道:“红儿!谁叫你多嘴了!?”丫鬟只好吐吐舌头,连忙转身跑去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等她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就有些不自然,但是对着魏争上下大量一番之后,又说:“唉,你才多大?我照看你几天本不算什么,对不对?只是你这小子说话故意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害的我,害的我。”魏争见小姑娘自己把自己说恼了,赶紧救场道:“多谢姐姐这些日子照顾我,我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一切都靠阮姐姐和阮大哥做主。” 小姑娘终于松了口气,接话道:“嗯,等我哥哥回来,自然会为你作主安排。” 魏争连连点头,又装傻说:“姐姐肯定跟阮大哥一样姓阮了,那姐姐的芳名是什么呀?”小姐还没答话,丫鬟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小姐,他问你芳名呢。诶哟,真是好笑,就像那些个说书里的酸相公一样。” 阮小姐见魏争一脸嬉笑的看着自己,眼神清亮,眼角弯弯,一张玉润小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不知为何竟有些不敢多看起来。 魏争见小姑娘一直不说话,心里有些忐忑。长这么大还真没搭讪过谁,生怕自己会要尴尬。 可小姑娘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笑,竟然转身就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突然回身说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叫阮芩鹿。”说完就推门去了,魏争瞥到小姑娘的耳垂有些儿泛红。 “呀!小姐等等我!”丫鬟红儿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匆忙跟着小姐后面去了。 魏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唉!真是奇怪。”想自己俗世中打滚十多年,觉得早已红尘看尽,何曾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候,莫非真的连脑子也‘返老还童’了? “阮芩鹿吗?”想到这个名字魏争又不禁微微想笑。 填饱了肚子,魏争又开始坐忘凝气。尽管自己不想再卷入修真的争斗之中,但若不修行一二,身体又不知还要养到什么时候才能痊愈,这实在难以忍受。 修真一途,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先寻找‘灵源’,这个灵源泛指一切凝聚了大量灵气或者灵力的事物,甚至包括所谓的灵地,也算是灵源的一种。 找到灵源之后,就是要设法从灵源中‘吸摄’灵气c灵力了,这个吸摄并且转化为自身灵力的过程,就称为修炼道法。 这一摄一转之间的效率,就是道法有高低之分了。 当年魏争出身的紫真门,虽然也是截教渊源,正宗的三教后裔,却因为长期的没落而失去了高深道法的传承,门中竟然连一个真人境界的修真都出不了了。 于是魏争的师傅,紫真门掌教才会千方百计的希望获取高深的道法,这就有了后来的释教法会,洛阳夜殇等等因果。 说到底,修炼道法也是为了积累灵力,而灵力则是维持修真者自身灵性和施展术法的力量源泉。 将灵力变化具现,或者移山倒海,或者偷天换日,就称为施展道术。 其实修真凭借坐忘练气就可以缓慢的聚敛灵气,因为世界中本来便充满了稀薄的灵气,只是随着修为的逐渐高深,靠着世间稀薄的灵气会很快无法满足修炼的需求。 不过现在魏争一身丝毫灵力也无,只是打坐吸纳灵气也足够用了。 魏争就这么靠在棉被上,坐忘练气,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魏争又炼化了两三分灵力,反哺肉身之后,终于可以慢慢的行动了。可惜即便是简单的穿衣如厕,也将魏争累的浑身是汗。 等外面脚步声响起,老仆推门而入的时候,魏争正坐在床沿上。老仆一愣,说道:“小公子已经可以起身了吗?”魏争笑着回道:“终于可以走动一下,还得多谢余伯这段时间的照料。” 老仆回过神来,将手中的一笼食盒放在桌上,说道:“小公子哪里的话,这些日子我可轻松,都是小姐和红儿忙里忙外照料小公子的。”余伯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一屉白花花的包子,还放了几碟酱料,鲜香味俱全的样子,魏争的肚子当即就咕噜了两声,十分应景。虽然他不知道这食物是什么名目,但必然看样子就是一道美味。 余伯说道:“既然小公子能动了,那就请用吧,这是店中的老面汤包,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哦,我来扶一下小公子。” 老仆过来搀扶,魏争谢了,然后在桌边坐下,先喝了口清水,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是香菇猪肉馅的,口感细腻香滑,魏争顿时胃口大开,接连吃了好几个。 见魏争吃得香甜,余伯在一边也是高兴,顺口说道:“昨日小公子正午喝的米粥可还好?”魏争嘴里满是面皮肉馅,勉强回道:“也非常好吃,都是我闻所未闻的美食,倒是满足了一次口腹之欲。”余伯哈哈笑道:“小公子满意就好,少爷走之前一再吩咐要好生照料小公子,我等自当尽力侍奉。” 魏争又说一句‘有劳’就接着埋头苦干起来,吃了一阵之后,感觉差不多了,修道之人积年习性,食仅过半饱。就主动给自己和余伯的杯中都添了一些水,虽然他不知这杯中绿叶何物,但尝了一下只觉回味无穷。 余伯率先开口说道:“昨日傍晚小姐她们也曾来看过,见小公子你依靠着睡得正香,就没有打扰你休息了。”魏争点了点头,说道:“多谢体谅,小子冒昧有些事儿想问问余伯。”余伯捏了下胡须,说道:“小公子但说无妨的。” “上次余伯说到天庭,我一时迷糊,没有搞清楚那是哪家的朝廷或者势力,还请余伯教我。”魏争在阮芩鹿走后回忆两人的谈话,始终觉得对所谓的天庭特别好奇,这时趁机向老仆询问,希望能多了解一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红马 余伯捏着胡须答道:“小公子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我曾经生活的国朝称为周,京都正是我家所在的洛阳城,看来距这里十分遥远,所以余伯你们根本都没听说过。我想,既然从我这边已经找不到什么头绪了,说不定了解一下余伯你们这里的情况,可能会找到一些线索。” 余伯认真的看着魏争,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总觉得小公子言谈之中,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魏争刚想说点什么,老仆就举起一只手示意,说道:“小公子不必担心什么,老奴说过,我家少爷十分看重于你,而少爷他的见识远超我等,若是他认定小公子无碍,那我们也不会觉得小公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见魏争松了口气的样子,老仆又捏着胡须说道:“关于天庭,老奴所知实在有限。只晓得千百年来,天庭的神仙就统治着这方天地。” “那余伯对这天下知道多少呢?” “天下之大,老奴实在也所知不多,只晓得咱们所在的颢州是天下正南,天宫圣境就在颢州的北部,即赤洛河的北岸。” “天宫圣境?那是什么?” “小公子连天宫圣境都不知道?那可能真不是左近人士了。天宫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圣境,乃是天庭根本所在。矗立在颢州最北,座南面北正对着无州。” “无州?” “不错,这无州据说乃是天地正中之处,可惜终年弥漫毒瘴死气,任你是凡人还是神仙,进去就化作白骨,所以那里都不知有多大,反正是没有任何生灵的死地。天庭就是坐镇在天宫圣境,为众生镇守无州门户的。” “原来如此,那天庭想必神仙众多了?”魏争沉吟道。 “不错,天庭有神仙不知凡几,又有天兵天将十万众之多,统御着颢州和颢州西面的灵州c东面的炎州还有更远的苍州。这四大州,都是天庭所辖,万众生灵在这四州之地繁衍生息,千古不息。” 魏争强忍着心中震惊,点头接话道:“余伯说无州乃是天下中心,那这四州就是围绕着这无州了?” 余伯顿了顿,说道:“老奴以前也一直以为就是这样的。直到听少爷说并非如此。” “哦?” “据少爷说,天庭所辖这四州只是东南四州,西北方向另有四州,被妖邪异兽和凶蛮怪物占据着,更有一等异鬼族类,常年盘踞北方,侵略苍州一带,杀我族类无数,所以天庭又调集了天兵天将驻扎在苍州之北,守卫我族界。” 这话在魏争看来这越发的闻所未闻! 魏争自问经历奇险,也不是没见过鬼怪,甚至最后还修炼了邪术,却也不及余伯说的这些。邪魔直接占据了半个天下,与神仙建成的朝廷兵争对峙,其中的神异高远和波澜壮阔简直是想都不敢想了。 魏争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余伯说的这些话,追问道:“余伯,看来这世上神仙是真有的了,而且并非罕见。” 余伯听了笑道:“自然是有了,天庭为了管理众生百族,在各处设立‘神官府’,就会有一名神仙坐镇。” 魏争渐渐想通了,这世间灵气远比自己的当年人间充盈,果然就会有所不同。光是坐忘吸纳这天地间的灵气,就足矣让人慢慢修成三灵初境的‘灵通境界’。这还是一处普通的小镇,这世间不可能没有洞天灵地,想那人间的洞天灵地就比外界的灵气充盈了十倍数十倍不止,换了这方世界只怕更甚,机缘巧合之下诞生的仙灵更是不知凡几了。 于是,神仙们建成了朝廷,邪魔当然不少,也形成了部落与天庭抗争。 魏争又忍不住继续问道:“余伯对神仙了解多少呢?”余伯摇了摇头,说道:“所知甚少,咱们所在的颢州南境向来比较蛮荒一些,最富庶的还是炎州和苍州。不说远了,就是这小城,连神官府也没有,要更大一些的巨城才会设立神官府。地方越偏远,妖兽就越多,再往南一些的地方,甚至有传说连神仙也没办法收管辖制的大妖怪,自成一派势力,呼风唤雨,称王称霸。” 魏争终于决定要接受现实了,一句话,这就是比前世更加神魔争锋,道法显圣的世界,自己隐隐渴望的平静生活只怕没有机会实现了。 余伯见魏争的神情有些沮丧,只当小孩子害怕鬼神,心中有些好笑,安慰道:“本以为小公子年少早熟,谁知总算还有些天真。这些神仙妖怪的事,自有天庭和神官府的人筹谋,轮不到我等凡俗之人操心,我们只需安居乐业即可。小公子且安心休养,等少爷回来,自会安排帮助小公子寻找回家之法。” 魏争心中嗤道:“找个屁,这都不是一个人间了,还上哪去找啊。”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只得装出一副天真可爱的嘴脸,谢道:“真是要麻烦阮大哥和余伯了。” 余伯挥了挥手,三下五除二的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魏争也稍微搭了把手。然后老仆就离开了。正当他要出门的时候,魏争突然说道:“还请余伯替我向阮小姐问好。” 余伯起先是有些惊讶,不过又想想两人都是一般大的孩子,见过面了,互相惦记一下也属正常,就随口回道:“好。”然后推门出去了。 魏争心情颇有些沉重。 这世间道法比人间更盛,朝廷都已经不是凡人来做,而是直接由神仙建立了天庭。神仙者长生久视之辈,不知这天庭的统治者是谁?不论那人是否精擅权术,至少他必定道行深不可测,否则神仙之间的争权夺利岂不比凡人厉害?弱者哪能做得长久? 莫非这天庭的主人是传说中的三清圣祖? “现在想这些没用。”魏争仰头叹了口气,自己修为已经不在,刚才净手的时候发现连左臂上的邪术印痕也一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一样,看来自己的这次‘转生’已经与前世分离干净。 但这个世间道法之强盛远超人间,那生存只怕会比原来的人间更加凶险。 要不要重头修炼? 魏争站在床前,身上满是酸麻和痛痒,感受着四周的静谧和安宁,心中衡量再三,最后只得苦笑道:“真是没有修为寸步难行啊!” 决定还是先坐忘吸纳灵气,慢慢恢复三灵初境的修为。因为三灵初境连道法都不需要,所以只要不施展道术,就不会被有心的修真探知,比较适合隐藏身份。如果这程度的道行足够让自己站稳脚跟,那就一切到此为止。 深吸一口气之后,魏争忍住四肢酸痛,盘坐在床上,强迫自己进入坐忘之境,开始吐纳灵气。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魏争就每天打坐吐纳。老仆或者一名叫‘忠来’的僮仆送来一日三餐。偶尔红儿也会来送,都是魏争从未吃过的美食,有一次送来了魏争熟悉的汤饼,竟也是别样不同,让魏争差点没把舌头给一起吞下肚去。 一连几日都再没见到阮芩鹿,魏争有点心思浮动,每当他无法静心的时候,就会暗啐自己一口,真是没了修为,定性也丢了干净。 这天,端的是天气晴朗万分,就连窗外庭院里的虫儿也畅快地轻鸣着。 今次是丫鬟红儿过来送饭,魏争见了就脆生生的开口喊了一声:“红儿姐姐!” “嗯?”小丫鬟听到姐姐二字还是很开心的。 “怎么好久没见过阮姐姐了呢?”魏争边吃边与红儿闲谈。 红儿笑道:“你个小鬼头,终于想起小姐来了?她呀,才不肯来了。” “哦。”魏争装出一副失望又不好意思再问的样子。这时候谁先忍不住开口就输了,可红儿哪有魏争这老油条能忍? 小丫鬟只憋了一下就说了:“瞧你那样儿,少爷托人送信来了,说是还需时日才能回来,要小姐勿念。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匹小红马,正合小姐骑乘。小姐这几天日日赖在马厩中顽呢。” “哦!”魏争马上语气就开心多了,还带了一点好奇,“那我也能去看一看么?” 红儿睁大了眼睛打量着魏争,终于觉得他这是真的好奇,就回道:“嗯,那我跟小姐说说看吧,反正小姐也有些腻了。因为那小红马不知为何,不肯让人骑它。任谁也是不行,要是来硬的,它还咬人呢,可凶了!” 魏争咧嘴笑了笑,说道:“那正好呀,我最喜欢看不听话的马儿啦。” “那好,我去告诉小姐。”小丫鬟见魏争已经吃完,就麻利的收拾了,小跑着去找小姐传信了。 果然不多会儿,踢踢踏踏的声音就又转回来了,红儿人还没进来,已经在门外大声说道:“小姐说让我带你过去马厩玩呢。” 魏争久等的了,急忙在房内答应道:“好。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没外出的衣裳呐。”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纨绔 红儿帮魏争在大立柜中翻出一套青色的布衫来,正是他的尺寸,穿在身上十分合适,淡青色将魏争小脸衬得分外清白,唇红眸净,真是一个俏生生的小郎君。 红儿在一旁也觉得魏争真是好看。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之后,魏争说道:“走么?”红儿才回过神来,点头说:“嗯!走吧,小姐该等久了呢。” 魏争醒来之后还是第一次离开房间,跟着丫鬟红儿一路走去,只觉得周围的屋宇房舍都式样别致,筑造坚固。从他住了几日的青瓦房来看,或许比洛阳天子宫殿略有不如,但已经远比普通的房屋要优质得多了。 很快,两人绕过几个弯后,就离马厩不远了,魏争甚至还先听到了几声马匹的嘶鸣声。 到达马厩的瞬间,进入魏争眼帘的就是一位穿着丹红箭袖窄衫,下着深色儒裤,腰围精美皮护,一身短打装扮的少女,正是阮芩鹿。小姑娘正皱眉看着栏中的一匹棕红骏马。 那马儿口齿尚幼,但已是有了几分神骏,任谁见了也会喜欢。正昂首挺胸的在栏中踱步,十分高傲的样子,四周几名健仆也没谁真会驯马,只能各自呆看。 魏争高声喊道:“阮姐姐,听说你新得了骏马呀。” 阮小姐应声回头,眼睛却不去看魏争,只是四处一晃,说道:“是你来了呀。”魏争笑着紧走两步,站到小姑娘身边,偏头看着她,开心的看到少女的耳畔闪过一道微红,说着:“嗯,在屋内呆的久了,又听说你新得了好马,就出过来看一看了。”然后又去看马,“这马不错呀。” 小姑娘一声娇哼,说:“好是好,就是认生,不肯让我骑,气死人了。” 正准备打趣几句的魏争,突然注意到那小红马的眼中精光内敛,顾盼有神,似乎大非寻常,心下暗暗诧异,但这时又不好明说。 因为这世间虽然道法显圣,但依然仙道悠远法不轻传。自己没头没尾的显出异术来,若是风头没出到,反而引了别人怀疑就不美了。 见阮芩鹿撅着个嘴,满脸的沮丧,魏争不知为何总觉得好笑,僵了会儿见气氛闷得不行了,这才说:“我能摸摸它吗?”阮芩鹿马上就说:“不行!别看它这样,刚才可凶了,还咬伤了福来的手。” 一旁的两个健仆也齐声附和道:“是呀,小公子。”“它可有点惹不得呀,小公子。”魏争笑着对那两个健仆说道:“那你们也怕了它咯?” 小红马虽然野性难驯,但毕竟年齿幼小,两个健仆怎么也不能说自己怕了它吧,急忙都应到自然是不怕的,但小公子若是靠近,就可能被咬了。 魏争笑道:“无妨,这样吧。你们两人,一个压住它别让乱跑,另一个紧抓住它的辔头便行,我也不会如何,只想摸摸它然后就退开了。” 阮芩鹿正自气恼得了红马却骑不得,见魏争说只是摸摸它而已,便点头答应了。 两个健仆无奈,只得照做,一个按住了马鞍,一个笼紧了辔头,生怕等下马儿挣脱了伤到魏争,自己就要吃挂落。 谁知两人架势摆好了,魏争却没有直接去摸马,反而装模作样的从厩栏旁绕了过去。众人齐齐一愣,刚才还镇定自若的魏争,动身却是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明摆着方才是假装勇敢来着。这下不说两个健仆心中哭笑不得,就是两个对他甚有好感的小姑娘也是扶额。 那两个健仆要用力抓牢,也不好转身,就这么站着。两个小姑娘倒是看着魏争从两人后面绕了过去。魏争下意识的放轻自己脚步,就看似悠闲的走近了他们。两个健仆竟对他的动作毫无所觉,直到突然听得魏争轻声念诵:“一指法印破传镜,疾!” 两个健仆这才悚然一惊,不知何时魏争走到了他们身后。魏争不理他们,直接伸手就往马儿的额间按去。马儿似有所感,突然乍起,猛烈挣扎不止,两个健仆顿时有些手忙脚乱,拼命用力按住马儿才没有被挣脱。 魏争的手指终于按到红马的额间。 似有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嘶鸣不止的马儿突然被掐住了喉咙一样偃旗息鼓了。 同一瞬间,不知多少千里之外的一个昏暗房间内,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坐在桌后摆弄几颗獠牙模样的东西,突然一惊抬头讶道:“咦?” 只是转眼之间,红马像是突然被冻住了一般,随后就彻底安静下来。这时魏争的手才从红马额上松开,留下一颗赤红的指印。 见事已毕,魏争心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他其实非常忐忑,害怕失手会惹出麻烦来。还好在场诸人都是凡俗之流,不然自己真不敢施展这破法的小术。 原来魏争虽然转生,却没有失了眼力,这马儿桀骜难驯应是被人暗中设了术法,变成了他人的眼界。 这个术法并不高超,受一点点灵力影响就会破除。似乎施术者是认定了不会被看穿,才用这术法来行暗算之事。 这类术法用在没有多少灵智的畜生身上,或许可以得了它的眼界,却总会有一些其他不可控的弊端,比如几乎不能通过它听到任何声音。 所以魏争动手破法,还特意绕了那么一下。 现在他就笃定多了,轻松地拍了拍两个吃惊不已的健仆,说道:“没事了,我看这马儿十分听话,你俩让开吧。” 那两个健仆心里本是不肯的,却不自觉的走开了两步,阮芩鹿在一旁看到惊呼了一声:“怎么能松开手呢?快按住了马儿,莫要让它伤人。” 魏争却大笑一声,按着马背一个翻身就骑到了上面,四平八稳的坐着,用双腿轻轻一夹,红马就踢踏踢踏的走向了栅栏,说道:“打开吧。”一个健仆激灵了下,回过神来乖乖听话地抬开了木栏。 魏争曾经久在军中,弓马都是熟的。现在虽然人变小了,但这马本是赠给阮芩鹿乘骑的,年龄高矮都算计了小姑娘的身材,倒也勉强能合魏争骑用。 魏争趁势显了显骑术,果然姿势矫美,人如宝玉,马如蛟龙。 久静思动,魏争骑马慢慢踱走,回想起当年军中驰骋的快意,便有几分忘形,却急了闪在一旁的阮芩鹿。 自己心爱的红马经久难驯,几天了也捞不着骑一次,这小子一来就占了先,可不把小姑娘气着了。 “哎呀,哎呀!它怎么就听你的了,你别骑了,快下来让我试试!”阮小姐在一旁急声呼喊。魏争故意装作充耳不闻,就这么驱着马儿,慢悠悠的在空场中绕圈溜达。 眼见小姑娘咋呼了两句,要开始真的憋气了,魏争赶忙一勒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引得两个健仆和丫鬟都叫了一声好!只有阮芩鹿不说话,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魏争也不理其他人,只是牵着马儿走到阮芩鹿身旁,高兴的说道:“来,姐姐你骑个试试,它可听话了呀。” 阮小姐犹豫了下,摆出一副算了,本姑娘大人不不计小人过的神情,就从魏争手中接过缰绳,准备要上马。两个健仆和红儿赶紧劝道:“小姐,这马儿可不听你的话呀!” 魏争用手虚拦了一下笑道:“没事儿,阮姐姐你骑就是了,我帮你看着,保准马儿乖乖听话。” 阮小姐看着魏争,眼睛眨呀眨的,然后点点头,踩蹬上马,动作一气呵成。魏争本来还等着她如果不善乘骑,就要趁机帮扶两下献献殷勤呢,哪知小丫头片子竟然身手不错! 去了通目小术,阮芩鹿骑上去小红马也安静驯服,顿时让她十分开心,看着一旁吃憋的小混蛋,心中真是快意。就一夹马腹,口中喝到:“哈!” 小红马就这么慢慢的踢踏着走了起来。小姑娘一振缰绳,竟要驱使着马儿往外走。两个健仆和丫鬟红儿哄哄闹闹的就跟着,魏争也在后面走。 慢悠悠的跟在马后,魏争突然觉得自己又闻到了阳光温热的香气,让人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倦怠感。 轻身漫步伴娇娘,引马前驱游坊廊,仙灵不知为何物,长生已忘温柔乡啊。 阮芩鹿骑马剔剔达达就出了大门,余伯看到的时候已经阻拦不及,只得无奈的喊两句:“小心在意看护小姐,莫要招惹事端,早些回来啊!”的话,众人草草答应了事。 一行人就这么往市集上行去,两个健仆在前头开路,魏争笼着辔头,小姑娘得意的在马上左顾右盼,与一旁的丫鬟叽叽喳喳说的开心。 正是一副深春闲步图的画中模样。 突然在一个三岔路口前,猛地转出一群人来。 为首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各有高矮胖瘦,互相之间高声推搡打闹,把周围的摊贩扰得一片混乱。可摊贩们根本没谁敢出声抗议,都只默默收拾料理,唯恐惹恼了这群无法无天的纨绔,要没好果子吃。 其中一个长得颇高的肥壮胖子,一眼就看到了骑在马上,红衣玉面的阮芩鹿,大着嗓门就喊了起来:“呔,那不是阮家的妹儿么?!我的好妹妹啊!这么许久都没看到你出门,哥哥可想死你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庞家 他这一吆喝,马上周围的狐朋狗友全注意到了这边,一起鼓噪了起来,“呀,那不是阮家的小妹妹么?!” “可是好久没有看到了呀!” “我可是天天晚上见啊!” “什么?!” “唉,这你就不懂了,不‘见’一下怎么睡得着啊!” “你听他吹,他是让丫鬟扮作阮妹妹呢!在房中就喝起花酒来了!” “龌蹉!哈哈哈哈哈!” 那胖子也不理周围的人嬉皮笑脸,自己一脸兴奋就推开人群往这边挤了过来,后面的人立马跟上。 一群纨绔和恶仆,在街面上显得声势好大,阮家的两个仆从哪里抵挡得住?丫鬟红儿更是束手无策,声音里带了颤抖向自家小姐求道:“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府吧!那些恶人咱们招惹不起啊。” 魏争抬头去看她,见小姑娘柳眉微皱,似有薄怒,随即又变为一种淡淡的忧伤,自言自语轻声说道:“要是有哥哥在,他们才不敢!” 虽然麻烦当头,魏争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那些恶棍身上。他只觉得伊人颜面如画,颦笑尽是风情。 突然小姑娘脸上露出几分惊慌之色,魏争这才顺着她的目光转头看去。 那为首的高壮胖子已经一把推倒了阻拦的阮家健仆,走到了红马跟前,劈手就去抓马儿的辔头,魏争突然斜跨一步拦在马前,迫得胖子一顿。 魏争现在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罢了,身板确实有点不够看。在那群纨绔的眼中,完全就是个青衣小厮嘛。比这胖子起来,身高还不到别人的胸口。 那胖子顿时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顺手就是一个耳光对着魏争扇了过来,“麻的!哪来的小畜生,还不给老子滚开了!” 对面的众人全部哄笑起来,都等着看魏争被打在地上的惨象。 谁知这耳光竟然没有打响。 “啊哟!啊哟!啊哟!!痛死我了!”几声犹如杀猪般痛呼反倒是惊了所有人一跳,一众恶少恶奴的笑容就像是被冰封在了脸上。 却是魏争看似轻描淡写实际迅捷无比的伸出右手,一把扣住了胖子的手腕。 也不见他如何用力,好似捏住的只是一张纸样往下一扯。那身材高大的胖子就疼得连腿也软了,啪的一声右腿跪在地上,疼得哀嚎起来。 这胖子疼得脸都变了形,哗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魏争见他嚎了一嗓子之后便死命地忍住,不肯再呼痛出声,倒还对他高看了一眼。 却说在场的诸人全部呆了,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弱不经风的小厮,竟然伸手就将身高体壮,城里霸王一般的人物给治住了?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大胆!哪里来的小杂种!这可是本城押司的长公子,你想给自家主子惹下大祸吗?!”一个个子不高,但是面容阴鸷的黄脸公子反应过来,厉声喝斥道。 魏争虽然方才大半时间都在看着阮芩鹿,但他何等人也?只是随意扫了对面一眼,就注意到这一众纨绔子弟中,只有这黄脸的家伙一直神情阴冷,谈笑之间也多鄙嗤之意,是除了胖子之外最为麻烦的人物。 ‘只不过高门深宅养出了阴鸷冷血的性子,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了。’魏争心中马上给这黄脸公子打上了记号。 经了这么一呵斥,跟随那胖子同来的几个恶仆这才反应过来,“放开我家公子!”“哪来的小畜生,也敢跟公子动手!”不由分说,一同向着魏争扑了过来。 阮家的两个仆人早已遭了黑手,被打晕后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红儿被唬破了胆,连话也不会说了,看到几个恶仆冲过来,吓得只是惊叫。 阮芩鹿抓住缰绳的手也握得紧绷,看上去颇有几分心慌。 魏争却动也不动。 一个恶仆当先冲了过来,就要去抓魏争的脖子。却见魏争扣着胖子手腕的右手猛地一抬,拉住胖子的手正挡着了那恶仆脸面。 胖子被扯得身子都是一歪,痛的忍不住又哼了几声,左手用力抓在右胳膊上。那恶仆见状只好停手,投鼠忌器之下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看自己公子,又看看魏争。 这时,另外几个恶仆也冲到面前,魏争就这么谁上来他就拉着胖子的手对那人一挡,搞得好像是胖子在挥手拦人一般。 这胖子怕不是有两百来斤,光是那条胳臂也有几十斤,却被魏争扯得如同纸鸢木偶一般挥來挥去。胖子疼得命都去了几成了,总算还有点硬气,死命闭着嘴巴不肯哭喊,只发出几声闷哼,却还是弄得那些恶仆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了。 胖子被这么弄了几下,疼得个半死不活,也感觉到了是个什么情况。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的手怕不是要废了,只得左手死死掐住右胳膊,用如同拉屎被卡住了一样的声音低喝到:“滚c滚开!” 那几个恶仆听了如蒙大赦,连连退后几步,束手无策的看着自己家的公子半跪在地上受苦。胖子头上的汗是越出越多,脸色也越憋越红,从人却一筹莫展。 这么一来,红儿虽然还是低喘不止,但至少没有再颤抖了,马上的阮小姐也觉得自己砰砰的心跳声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下那群纨绔公子们是真的傻眼了。 他们在城中横行无忌欺男霸女多少年了,几时有人敢反抗他们?懵逼之下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把眼去望那个黄脸公子。 “尤二哥,这咋说?” “庞大哥这样,咱们不好来硬的了吗?” 黄脸公子阴沉着不说话。 就在场面好像僵住了的时候。一个衣着稍有不同的恶仆已经从人群中绕了一圈来到阮芩鹿骑的红马后面。 他手中持着一柄清亮匕首,突然从人群中奔出两步,照着魏争的后背猛刺! 这下事出突然,两个小姑娘不及提醒,只得齐声惊呼! 那恶仆一心表现,出手便毫不容情,力道使了十足,以大欺小,自分一击必中! 哪知魏争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身子忽的一歪,竟把这恶仆给闪了个空! 那恶仆冲的太快,身体失了平衡,前重后轻之下,就往前扑倒。 魏争左手竖掌如刀,顺势对着那恶仆的后脖颈就是一劈。 一记干脆利落的咔吧声响起,那恶奴嘭的一声往地上一扑,然后就动都不动了。这画面看在众人眼里,就像那恶仆偷袭不成,还故意摆了个姿势要吃魏争这一掌似的。 那被称为尤二少爷的黄脸公子本来还镇定自若,见此一幕脸色顿时一黑,嘴角抽动了两下,站出来阴沉的说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你真不知道我们是谁吗?” 魏争轻描淡写的说道:“还真不知你们是哪来的小畜生。” “你说什么?!”“你叫谁畜生?!”“真是狗胆包天!” 这群公子听了立马大哗,各种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只不过骂都是干骂,一个上前动手的也没。魏争哪会跟他们回嘴?手上就是一加紧,本来得了两分松快的胖子马上响应如厮,这次疼得实在忍不住,又哀嚎了一嗓子。 魏争这招可谓灵验,胖子虽然尽力压住了自己的声音,但场面上还是很快安静了下来。魏争就又松了松手,对那黄脸公子说道:“既然大家互相看不顺眼,那便一拍两散如何?” “你想的倒好!”“今天你还想走?!”那群公子输人不输阵,还待叫嚣一下,但是尤二少爷举起右手,把嘈杂声按了下去。 黄脸公子皱着眉头想了会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仆从,又眯着眼睛盯了会阮芩鹿,半晌才阴恻恻的说道:“好,今天就到此为止,你把庞少爷给放了,咱们后会有期。” 魏争无所谓的说道:“可以。”却先不放人,而是回头拍了拍小红马的辔头,对阮芩鹿笑道:“别怕,你先回去。” 小姑娘其实一直挺担心的,这短短的时间,脑子里什么花样都过了一遍。看到魏争胸有成竹的说话才勉强保持镇静,这时强自稳住声音,说道:“咱们一起回去了!” 魏争先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好。”阮小姐这才勒过马身,轻轻夹了一下马儿往回走了,小丫鬟紧张兮兮的跟上。 魏争回头扫了一眼那群恶棍,也没说什么,只是一松手,那胖子立马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他这才转身想跟着红马打道回府。 “等等!”“别走!”那群纨绔见魏争松手,马上就要翻脸,却听黄脸公子一声断喝道:“别吵!先看看庞少爷如何了。” 那群恶少这才泱泱的熄了声,转而去围住瘫在地上的庞公子关心起来。 尤二少爷看着魏争不慌不忙的走了,这边大家的脸面却全部落了个干净,心下其实暗恨不已。见众人都围着庞少爷假惺惺的‘嘘寒问暖’,就跟身边一个身穿皂衣,半闭着眼睛的枯瘦老者说道:“达叔,你看那小子是什么来头?” 这老者名叫徐达,并不像普通仆从那样卑躬屈膝,算是尤家的一位西席。刚才尤二少爷其实就是得了他的暗示才拦下了众人,这时他只是静静的回答:“难说。” 见尤二少爷不肯干休,还是看着自己,这达叔才勉强又说道:“二少爷,那小子抓庞少爷的一手,虽然看上去像是手爪功夫,其实没有那么简单。”尤二少奇道:“怎么说?” 徐达抿嘴说道:“那小子前头的一抓和后面的一记手刀,都是直来直往干净利落,虽然只有两下,却不太像是江湖上的功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根骨 尤二少爷回忆了一下,点头同意:“嗯,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的确如此。那他的功夫到底是什么流派?庞寅虎虽然养尊处优,从没在武功一途上吃过苦。但是庞家积年久镇,家中秘藏不在少数,他是家中独子,从小得了尽心栽培,据说连灵物都曾吃过,寻常的江湖武师是拾掇不下他的。” 徐达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那小子的手底下有几分行伍间的气色。”尤二少爷猛地一转头看着徐达讶道:“军中?!”又皱眉缓和了口气,“难怪你要我先把场面拦住了。” 这回轮到徐达不解了:“军中又如何?”尤二少爷缓缓说道:“达叔你离开数年才回来,有些事的确不知了。那阮家是近几年才到城里的,他家的家长就是刚才那个小娘皮的亲哥哥,名唤阮仁熊的便是。那人生的身高体壮,一身横练功夫果然要得,谣传曾是天庭军中的逃兵,来城里之前与外面的一些马匪互有联络,便仗势在城里立足,做个销赃卸货的中人。庞佶见他也不惹是生非,只是专一倒卖贼赃,还非常懂事地向城中大佬们贿进了不少金银,就让他站了下来。” 尤二少爷换了口气,猜测地说道:“这小子说不定就是阮仁熊从军中带出来的种子,又或者是他的亲传弟子之类,这样前后就说得通了。”徐达摇头说道:“不对,这也十分奇怪。”尤二少爷不满地说道:“哪里奇怪了?” 徐达悠悠地说着:“那小子才多大?这一手鹰爪却已得了十分真味,他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才十年的功夫吧,怎能达至如此境界?” 尤二少爷听了心中悚然一惊:“那你的意思是?” 徐达阴沉的说道:“最少也是吃过了灵物,才能有这等能耐!”说着眼珠一转,“这才是我要你拦住他们,不愿意当场跟他动手的原因。” 话分两头,不说那群纨绔们丧气的收拾打道,就说阮芩鹿在魏争的护送下,终于平安回到了府中。 余伯已经得了报信,正要带人来接,就看到阮芩鹿骑着马儿自己回来了,旁边还跟着惊魂未定的红儿。 “小姐!您没事吧?!”余伯顾不得其他人,一个箭步就跨过来,拉住了马儿的辔头。 “余伯,我没事,但是福来和瑞来两个不见了,麻烦你安排人去找找。”小姑娘翻身下马的时候有点腿软,红儿麻着手上前扶了一把。 “知道了,小姐,您放心,下面的事交给我,只要您没事就好!您先去歇着吧。”余伯满口自答应道。 阮芩鹿却不肯就走,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 “还有什么?” “去看看那个魏,他回来没有?”阮芩鹿欲言又止。红儿却插口道:“是啊,小姐,魏公子还没回来呢。余伯,这次可多亏魏公子了,不然真不知怎么收场好,那群魔头咱们实是惹不起。” “好了,红儿,别说了。余伯,你去看看魏公子他到哪里了。”阮芩鹿终于干脆的下命令了。 “找我干嘛?”这时魏争恰好慢慢悠悠的从大门口踱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阮芩鹿说道。 “呀!你没事,你回来了!”阮芩鹿还没说话,红儿先惊喜的喊了出来。 “是呀,多谢诸位挂心,多谢小姐惦念。”魏争假模假样的还举手打个拱说着。 “谁,谁惦念你了,哼,红儿咱们走。”阮小姐有些儿别扭,拉着红儿就往后院走。“可小姐,是魏公子他。” “哎呀,你闭嘴,走了。” 见两个小姑娘走了,余伯这才分配下人善后,再转身跟魏争说道:“魏公子,你看这真是有劳你了。”“余伯哪里的话,小子寄居府中,又受少爷的救命之恩未报,这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只是貌似开罪了几个城里的纨绔,不知会不会有麻烦。” 余伯举手示意,说道:“魏公子,请,咱们里面说话。”“好。” 两人来到正堂上,在两排椅子中挑了位置坐下,另有仆从送上香茶,余伯说道:“请。”魏争端起茶,说道:“余伯怎么这么客气?我厚着脸皮说话,咱们算是半个自己人,实在不必如此?”魏争用了几天这里的精致茶盅,越发觉得十分喜爱。 余伯说道:“魏公子谦虚了,我就说少爷如此看重公子必有原因。原来公子身怀绝艺,平日里多有不敬,望公子不要介怀。” “余伯又说这客气话了。”两人也都喝了一口茶。 “呵呵,说起来公子本就是咱们自己人,老奴也并无夸大之处啊。” “哈哈。”魏争又喝了一口,说道:“好茶。”他现在总算弄清楚这杯中绿叶是什么东西了,喝过几天只会,就也喜欢上了。 “公子,不知刚才冲突是什么起的头?”余伯犹豫着问道。 “哦,那群家伙不长眼,动手动脚的,先是打了那两位家人,又想过来牵小姐的马。我见小姐不乐,就多事出手教训了一下,也不知会不会给府里带来麻烦。” 余伯右手往外一挥,干脆地说道:“诶!公子多虑了。那些人横行霸道在下早有听闻,果然是他们起的头了。虽然那都是些权势之家的子弟,但是咱们阮家却也不怕他,只要不是咱们主动招惹,就算有什么麻烦,少爷回来也料理得过,公子只管放心就是。” 两人聊谈了一阵,把事情前后都理顺,余伯就告辞去善后了。魏争请余伯自便,也回青瓦房去了。 这下午陪阮芩鹿逛了逛街,又跟街霸松了松骨,魏争心情还算不错。就是自己现在一边修炼的同时,必须想想以后用法子立身了,不然无钱无势,一直寄居在阮府里也不是个事。 阮芩鹿这边回房梳洗一番之后,便闲散的跟红儿坐在靠窗绣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红儿到了安全的地方,顿时精神恢复不少,叽叽喳喳的说:“小姐,平日里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一副久病不治的样子,原来这么厉害的哟。” 阮小姐专心吃水果,决定不去理睬丫鬟胡乱编派人。 “本来那大胖子冲过来,我都吓傻啦!正准备用手捂住眼睛呢!就看到魏公子刷的一下,也不知怎么就抓住那大胖子的手啦!本来很凶的那家伙,突然就跪在地上哭啊喊的,真是大快人心!是不是啊!小姐。” “嗯。”阮芩鹿不知在想什么,只是随意敷衍的回答道。 丫鬟却不管那么多,继续喳喳喳:“我看呀,魏公子的功夫肯定是顶厉害的了,说不定跟少爷差不多呢。那个大胖子我听说过,是出了名的恶霸,心狠手辣的,害了不少人了,都说他很厉害,还不是被魏公子一下就压服了。” “他哪里比得上哥哥!”阮芩鹿突然说话打断了丫鬟。 “那小姐你怎么知道呢。”小丫鬟似乎有些不伏气,嗯嗯啊啊一阵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说道:“要不,等少爷回来了,小姐你窜捣他俩比试一场如何?” “你傻呀,要是伤着了怎么办,他们谁输谁赢也不好。”阮芩鹿马上就拒绝了。 “那就没办法了。”丫鬟双手捏着衣角一扯一扯的。 “有了!” “什么?”丫鬟急忙问道。阮芩鹿一副认真的样子说:“我去找他教我武功,然后我演给哥哥看,哥哥就知道他功夫怎样了。” “啊?这不好吧。”丫鬟听了一愣,想问为何不直接让魏公子演给少爷看,但是忍住了。 “就这么定了,我明天去找他。”阮芩鹿才不理小丫鬟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魏争就欢喜的接待了这么一个上门拜师学艺的。 听说阮芩鹿想要学功夫的时候,魏争的笑容就像卡在了脸上了一样,最后化作一片古怪:“什么?!” “嗯!你不是很厉害嘛?那就教下我有什么关系?”求学者一丝当门徒的自觉都没有,说话大大咧咧,根本没有要尊敬老师的意思。 魏争一身本事靠的是灵力和道术,功夫只是徒具其表,在军中习得的皮肉,都要靠神变之术作骨来支撑,仗着这种异于常人的快c重c准,方才显得武艺高超。这本就不是凡俗可以模仿得来的东西,现在要他教来教阮芩鹿功夫,岂不是个笑话么? 阮小姐见魏争没有马上答应,还在那里磨磨蹭蹭的,就有些儿不乐意了。本来自己就咬牙厚着面皮来的,要是最后被拒了,可真要羞死了。 魏争见阮芩鹿面上红红白白的变来变去,只觉得趣味横生,可到后来渐渐越来越红,就知道大事不好,再磨叽下去,只怕要遭。 就在阮芩鹿忍不住要生气走人的时候,魏争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好吧,我先看看你的资质如何?” 阮芩鹿暗中松了口气,高兴的站起来转了个圈儿,笑着说:“好,你要怎么看呀,魏小公子?”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也被她这一旋挡得明暗交映,真是青梅似舞,笑靥如花。魏争看的楞了一下,摆了下头,咳两声说道:“那我来给你把把脉吧。。” 红儿在一旁讶道:“啊?你还会把脉呀?你是药师吗?” 魏争有些窘,连忙说道:“不是,把脉只是要看看根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大族 红儿又问了:“根骨?那不是神仙的说法吗?莫非你是修仙之人?难怪了,你才这么大,就这么有本事,你不会是个白胡子老神仙变化来的吧?” 魏争被丫鬟这巴拉巴拉一顿说,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只好佯装生气的说道:“哪里那么多奇怪的事儿了,我像是神仙,像是老头子吗?” 红儿哪料到他会大声说话?有些被吓住了。但阮芩鹿却看不过去,站起来挡住红儿说道:“哼,我看也有些儿像。”不过语气里总算没有恼魏争的意思,只是有些不伏气罢了。 魏争也知道刚才对红儿大声有些过了,还好伊人没有生气,立刻十分不要脸的说道:“像就像吧,那你以后要叫我魏先生。” 阮芩鹿特别干脆地说道:“才不!”转身又坐了下来,隔着桌子伸出她仿如青玉凝就的皓腕,盯着魏争说道:“要怎么看?” 魏争偏了偏头,笑着搭了双指上去,感受着那肌肤相亲的丝丝凉软,闭上双眼,凝神聚起一丝灵力递送过去。 阮芩鹿只觉得手腕上被他摁住的地方突然一烫,然后好像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涌入了五脏六腑之中,眨眼间身上就闷出了一层薄汗。正忍不住要惊讶出声的时候,魏争却将手一松,轻快的说道:“根骨尚可呀!那好,我就想想怎样才能教你一些儿功夫吧。” 阮芩鹿听了十分开心,刚才对魏争的那点怀疑也丢到脑后去了。脸色红红的站起来说道:“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想好以后来告诉我。”说完喜滋滋地拉着丫鬟就走了。 魏争笑着看她们离开,也不打算留人。门被带上之后,魏争的手还原样放在桌上,刚才搭脉的手指轻轻搓捏着,自言自语道:“体质竟然还真是不错,难怪好女儿多出自富贵之家,若是太过清贫就缺了供养,难有这等资质了。往后再慢慢用灵力浸淬的话,就算不涉仙道,也能使得青春常驻,寿元悠长。” 阮府这边的慌乱只持续了不多会儿,等到找回了两个被打晕的仆人之后,就渐渐平静下来了。 反是那群纨绔,平日里的‘街头霸王’们,今日吃了这么老大一个亏,都觉得脸面丢了干尽,纷纷懊恼的回家去了。只是任谁也没有那庞押司的独子,庞寅虎庞大少吃的亏大。 平日里,这位庞府大少爷跟那黄面皮的尤家二少爷,两人合称‘虎鹤双凶’。在城内是魔头中的魔头,一众纨绔的首领,今日却沦落到被仆从狼狈地抬回府中疗伤,之后便越想越恼,在家中大发雷霆,一时间把半个庞府闹了个天翻地覆。 只是庞夫人向来百般宠爱这独子,致使从来无人敢去说他,也没有哪个脑子坏了的家伙,会用这等事去惊扰庞佶庞老爷。庞寅虎这才得逞,昏天黑地的狠狠发泄了一通。 到了傍晚时分,却有两顶轿子停到了庞家后门。这轿子旁跟着从人,正是与庞家向来平起平坐的尤家。轿子停好之后,尤二公子和徐达两人先后从轿子上下来了。 门房小厮哪能不认识尤庶乾尤二少?马上就跑过来点头打躬地恭迎。尤庶乾身旁身旁的从人看着自家少爷的眼色,就给了打赏,之后被迎进府中。 小厮请尤庶乾一众人在前厅奉茶,然后进去通报庞寅虎。这些少爷们之间的事,老爷夫人向来是不管的。夫人是一心随儿子喜欢,庞佶则是八竿子看不上这些个混账,最听不得下人来禀报这些事了。 不多时,那通传的小厮竟仓皇的跑了回来,脸上还带着老大一个通红发亮的耳刮印子,似乎在一跳一跳的。那小厮气喘吁吁的说道:“尤少爷,我家大爷说,请你自己进去。” “怎么回事?”尤庶乾皱眉问道。 “尤少爷,我家大爷,大爷他。”那小厮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 “说!”尤庶乾似乎常来,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小厮声音越说越低:“大爷他正在办事,小的急着为您通报,就,就这样了。” 尤庶乾怎么会理这种屁话?嫌弃的看了一眼那小厮,转头跟徐达说道:“你们在这稍等吧,我自己进去看看。” 尤庶乾说罢就起身去了,那小厮垂头丧气的跟了过去。两人转过二门,到了庞寅虎独居的屋舍,还才刚上二楼,就听到大房中传来庞寅虎的几声低喝,还夹杂着女子嘤嘤的呻吟声。 这噼里啪啦的声音尤庶乾怎会不知?眉头一皱就想转身走人,却听得庞寅虎猛然呃啊了几下,房中就安静下来。 此时已经天色不早了,尤庶乾实在不想等得太晚,就犹豫了一下。却听见啪的一声响亮耳光,然后就是女子的饮泣声。 盘算了一下之后,尤庶乾还是决定过去敲门。砰砰敲了两下门扉之后,房中传来庞寅虎的声音:“是乾哥儿吗?进来吧。” 尤庶乾推门而入,他不是第一次来了,还是觉得这房间不小。 只见高壮的庞寅虎如同一座肉造的凶神也似,端坐在房间正中那能同睡四人的大梨木床床沿上。浑身,只在双腿之间盖了一条长巾。尤庶乾看了心中苦笑,心叹还好光线已经颇暗,到处多是黑的。 庞寅虎身边,一个妙龄女子此时正慌张地想扯过几件床上薄如蝉翼的轻裳来遮掩身子,可惜那衣裳哪里是能遮羞的!想挡住什么都是欲盖弥彰一般,一身雪腻都露在外面。 这本该是旖旎风景,却被其身上几道触目惊心的淤痕给坏了干净,就连她那如同白藕般的小腿上,也有被手掌生生抓出来的红印。 少女身体被外人看了个通透,心中慌得很,又开始期期艾艾的哭起来。 庞寅虎心中本来就不痛快,这女子哭泣更是让他加倍烦心。火起处,竟猛地伸腿,一脚把女子从床上踹到了下去! 这女子一声惊呼,跌到床下的时候连翻带滚,说不得满是风流颜色。但看在尤庶乾眼里,却被那些青紫的败尽了味道。就转身拿过旁边绣台上的一块薄巾,丢在女子身上,喝到:“还不快裹了滚出去!” 那女子好容易才扶着床沿站了起来,一手用薄巾勉强遮住身上,一颤一颤的走出去了。尤庶乾忍住了不去看那些丰腴的地方,反手就将房门关上了。 庞寅虎丝毫没有穿衣的意思,满身油汗就坐在那里歇气,一身腱子肉竟白得不输女子,只是一个硕大的肚皮给毁了整个形象。尤庶乾也无可奈何,在一旁的方桌上取两个杯子倒了水,递了一杯给庞寅虎之后,自己坐到方桌旁,喝了一口,说道:“老哥你在房中发什么脾气,把这刘田长家的幺女弄成了这般模样。” “哼。”庞寅虎只是一声冷哼。 “呵,我说老哥,你不是不知道。这小小地方,如此妙龄就长成尤物的女子虽说不上绝无仅有,却也不是寻常了。底下的人巧取豪夺了来进给府中,再到你手里,也不是那么便宜就有的。”尤庶乾不紧不慢的说着。 庞寅虎却露出几分嫌恶来,说道:“你是指好东西不该轮到我手里吗?” 尤庶乾故作惊讶的说道:“老哥这是从何说起?” 庞寅虎又是一声冷哼。 尤庶乾自顾自地说着:“这刘家闺女若不是得了老哥你的调教,哪能短短时间就变了模样?想当初几个哥们都是见过的,青葱白笋一般含苞待放的人,现在却已花开腴美,真是老哥的好本事了。” 庞寅虎越听越烦,骤然打断道:“哼!说出来不怕你笑话,这表子并不是老子给她落的红。” “啊?哪个该死的东西,竟敢这样糊弄老哥你?过手的东西也敢送到这里来?!”尤庶乾立马摆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 庞寅虎唾了一口:“呸,哪个贼骨头敢?!还不是下面进给府里的东西都要被老头子过趟手,哪里会直接就轮到我了?这表子也是老头子玩腻了,想让她换个花样,却可惜他自个已经没了那个本事,才送到我这里来的,等过了一阵子,还要再送回去。嗨,说到底,我竟也成了个种畜一般,偏你还絮叨个不停!” 尤庶乾心中无语,这种父子之间共享婢妾的事在大族之中其实并不罕见,但暗地里发生也就罢了,要是传了出来就十分难听。 可如庞寅虎这般,仗着自己是庞府唯一的嗣子,宠溺过分之下竟然言行无忌,就敢这么直接将丑事说出来,尤庶乾也觉得是开了眼界了。 谁知庞寅虎还有更不见外的,当着尤庶乾的面,就喊了两个婢女要进来帮他更衣。 这两个婢女都是二八年华,穿的正是刚才那少女妄图抓取的薄纱轻衣,真是什么都遮不住的东西,旖旎风光全部半掩半露,偏生两人又都是被调弄过的模样,让人看了分外走神。 尤庶乾只得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窗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尤家 这两名婢女似乎对这种穿着已经习以为常了,不像刚才那个‘刘家闺女’一样,还会在外人面前惊慌失措,想要遮掩一下。她们把尤庶乾当作是空气一般,就这么妖妖娆娆的帮庞寅虎擦净了身子,换上了衣饰。 等两个婢女退出去,尤庶乾总算能回头说事了,谁知还未开口,庞寅虎就猛地将杯盏往墙上一甩,啪的一声摔了个粉碎,唾了一声道:“老子他嘛尽碰些个破事!” 尤庶乾喝了一口水,说道:“白天的事老哥你还没消气吗?” “老子不杀了那个小杂种,誓不为人!”庞寅虎大声吼叫起来,他站起来走到墙边,对着墙壁就是一拳,嘭的一声响,尤庶乾都感到连地板也有些震动。 庞寅虎这番作态极具威势,尤庶乾看了不由皱眉。就是知道庞寅虎有这等天生的蛮力,尤庶乾才会对魏争当时以小治大的表现深感震惊。 但这些话他是不会与庞寅虎说的。尤庶乾也站了起来,劝道:“老哥,那小子十有是个硬手,而且叔父现在也不允许有人随意去动阮家。所以白日里我才跟他各退一步,想着跟你商议一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好。” 庞寅虎看上去是五大三粗,残忍凶顽,但并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这会儿他稍微冷静了点,说道:“西傍壁游山中的那只妖兽盘踞已久,屡屡吞吃山民,极大的伤害了城里的生意。老爷子这几年都一筹莫展,招募了几波势力进山想一举猎杀这怪兽,都是无功而返。阮仁雄也是老爷子早就看上,想借他的实力来除妖的,所以才会让阮家在城里立足,还禁止咱们跟他们交恶。年前这人入山探过之后,就接下了这事,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猖狂起来,还敢跟我动手了!”说完就转到了桌边,猛地一巴掌拍在上面,砰地一声桌子吃不住力道几乎要散架。 尤庶乾撇着嘴点了点头,他也是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就算,就算有了上午的事,老爷子也不会为我做主的。说不定更会明令禁止我还手,一切都是担心会坏了他的好事!”庞寅虎怒气填胸地说道。 话说到这里,两人都是沉默了一会儿。 “我咽不下这口气!”庞寅虎转过身来看着尤庶乾,呲目欲裂的说着。 尤庶乾将杯盏一放,皱眉似乎在沉思什么。庞寅虎见他还不说话,有些不耐烦了,催道:“你怎么想的,莫非白日里,你就不丢脸吗?” 尤庶乾冷笑一声说道:“老哥不用激我。莫说老哥你丢了脸,难道我在一旁就可以装作没事?叔父老了,失了锐勇之心,不然的话,这阮仁熊不过是勾结了一些马匪罢了,哪用得着跟他这样打商量?直接命他入山剿灭妖兽,若是不从就抄了他的家,还怕他能翻了天去?” 庞寅虎听了并不答话,而是走到窗边,一手按在窗棱上,把木框捏得嘎吱作响,半晌才说道:“老爷子不会允的。让阮仁雄带人入山剿兽,是他谋划已久的,若是我现在坏了事,只怕他要打断我的腿了,哼。” 这时尤庶乾阴恻恻的说道:“其实我有一计,能压下阮家,为老哥出了这口气。” 庞寅虎奇道:“哦?” 尤庶乾也不卖关子,就直接说道:“的确,我们要是明着去动阮家,被阮仁雄得了借口的话,庞叔是不会让我们好过的。但老哥你白日里注意看那小子没?他看阮家小妞的眼神可不一般啊。” 庞寅虎一声冷笑:“谁会去看他?只不过是个青衣小厮罢了,也真是敢想。” 尤庶乾端着茶抿了一口,笑道:“我看只怕那阮家的小娘皮也不是完全没这个意思,加上那混账露了一手,一时有些风光占尽了。” 这话一说,庞寅虎的脸色更加黑了三分,毕竟这风光可不就是踩在他身上才来的么,忍不住又是一声冷哼。 尤庶乾不等庞寅虎发怒,就继续说道:“不如我等遣人夜入阮家,将那阮家的小娘皮囫囵绑了出来,然后送到老哥你这里。” 庞寅虎眉头一皱,说道:“绑了那小娘皮出来,事后如何给阮仁熊一个交代?老爷子的事要黄了,我吃不了兜着走了。” 尤庶乾笑起来,说道:“老哥你不能这样想。要知道那小娘皮到了老哥这里,不过是块肉罢了。一夜之后,难道还不老实听你的话?等那阮仁熊回来,只说那小妞被绑之后是被老哥你救下的,两情相悦之下,结为双好。若是阮仁雄能老实去擒杀那妖兽,功成之后就与他结为至亲又如何?反正到时候生米已经做成熟饭,难道他还要与老哥理论不成?如果阮仁雄真的不忿,就让小娘皮自己去跟她哥哥说吧!” “哈哈哈哈!”两人一同大笑起来。 尤庶乾等笑声稍歇,继续得意的说道:“到得那时,先是以夺爱之恨羞辱那青衣小子,然后等妖兽的事一了结,阮家肯定要归顺庞叔的,彼时那青衣小子还算个什么东西?想要如何炮制他,就是老哥你的一句话罢了。” 庞寅虎大笑一声:“好!老弟你这主意很是不错,但如何绑得出阮家的那小娘皮?若大肆纠集人手,只怕隐瞒不住,若要单枪匹马就能做到此事,府中的高手不是没有,却不是能听调遣的。” 阮家的背景牵涉到匪徒一类,要夜入其府中掳夺阮芩鹿,那可不是容易之事。能单独做到这件事的不会是地位低下的人,尤庶乾也知道庞寅虎是指挥不动他们的,就说道:“老哥不用担心此事,小弟身边有一人可以做得,这样的话,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决计牵扯不到老哥你的身上。” 庞寅虎先是惊讶的看了一眼尤庶乾,然后高兴的走过来,拍着尤庶乾的肩膀笑道:“好兄弟!那这事就靠你了,得成之后,老哥不会忘了你的人情!” “老哥你这话说的,难道就不是为我自己出气了么?”“哈哈哈哈!”两人又是齐笑。事情议定,尤庶乾就借口天色已晚,告辞了。 没能留下尤庶乾共进晚餐,庞寅虎也不会送他,等人走了之后。庞寅虎思索一番,确定这样做自己的确不会牵扯太深,就将之丢到脑后了。再度唤来几名婢女伺候自己用饭,入夜之后他还要耍乐一番才会歇息呢。 尤庶乾这边出来汇合了徐达等人,就打道回府。 他们两人这次坐进同一顶轿中,刚坐定起轿,徐达就问:“如何?”尤庶乾脸没什么表情,只说着:“成了,庞寅虎答应为我们背书善后了。”徐达还有些疑虑,说道:“此话不能尽信吧?” 尤庶乾半闭着眼睛说道:“自然做不得准,可我等要的也不是一个准数。只要他曾答应过此事,到时候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也必会担些儿责任。既然大家担责,那有什么后果也都能承受了。”说到这里,尤庶乾睁开眼睛看着徐达说道:“达叔你不是说有八成把握得手,十成把握不会暴露吗?” 徐达点头应到:“不错。” 尤庶乾闭上了眼睛,说道:“就这样吧,阮仁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一定要先让庞寅虎和阮家之间生下嫌隙才行。未免夜长梦多,要尽快动手。”“知道了。”徐达低眉顺眼的说道。 轿子不紧不慢的回了尤府。 尤庶乾和徐达该商议的事情已经在路上说完,回到府中之后,徐达就先告辞回自己居所去了。尤庶乾也觉得满身疲惫,准备回房就寝。却有一个他房中的丫鬟在半道上等着,迎面接住了自家少爷后,那丫鬟试探着说道:“公子今天乏了。” 尤庶乾把罩衣脱了给她,随意地嗯了一声,问道:“那几个废物怎样了?” 原来这丫鬟自小跟着他,是他的房内人,向来为主子整顿内务的,自然知道尤庶乾在问什么,语气委婉的回到:“几个奴才都自承愧对您的厚恩,王青更是叩首谢罪,说办砸了差事,还把您赐下的清光匕给弄丢了。” 尤庶乾听到最后一句时住了脚,转头眉头紧皱的看着那丫鬟,她吃不住这瞪视,只得屈膝低首。 一直没等到主子说话,丫鬟保持着这个姿势,不久就感觉腰酸腿麻。半晌,尤庶乾终于冷哼一声,说道:“那匕首是老祖传下,比他的脑袋如何?要他无论如何也去找了回来,否则我留他不住!” 这丫鬟却是收了人情,想要帮忙顶过这件事的,可听尤庶乾的口气,看来是无望了,只得轻声回到:“奴婢知道了,就吩咐下去。”尤庶乾不耐烦的点了头,挥手让丫鬟先下去了。 站在卧房门前,尤庶乾抬头仰望,月上中天时将过戌,尤府中已大多是漆黑一片。这片深深宅院与尚在灯火通明的庞府有着截然不同的气息,似乎陷入了某种神秘的沉睡之中。 但在尤府中有一处寻常难见的隐秘之地,建着一座矮塔,其中一层的房间内正散发出昏黄的灯光,似乎有人正在秉烛通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传宗 这房间四周的架子上点着数盏油灯,地上正中的地方摆着一个精致的铜鼎,也不知里面燃的是什么香料,一股若有如无的淡淡紫气在房间内弥漫着。 房中的陈设是一水的栎木所造,四面都是书柜,放满了各种古籍。任何求知之人见了都会欣喜若狂,因这些藏书颇多孤本残卷,内容更是包罗万象。此时却多数蒙上了厚厚的灰尘,还有散落的书页遗在边角地方,显是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眷顾过它们了。 桌后主位上坐着一个老人。他面容苍老可怖,身体似乎还有些异样的浮肿,导致身影显得庞大无比,加上两只灯泡般的眼睛,就算是闭着都一副凸出鼓起的样子,咋一看像极了盘踞在椅子上的巨型蛤蟆。 这人不知是睡是醒,坐在那里悠长的呼吸着。他的气息如此之深厚,似乎每一次吞吐都扯动了整个房间内弥漫着的淡紫氤氲。 尽管这人的呼吸一直发出响动,房间内的情形却莫名形成了一种别样的静谧,直到‘吱’的一声有人推门而入,才将这静谧打破了。 这人的眼睛猛然开阖,竟似闪过了一道精光,让这昏黄的房间都跟着一亮,随即又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宗乾啊。”这人用苍老干枯的声音呓语道。 来人正是尤庶乾的哥哥,尤府的嫡宗嗣子,尤宗乾。 只见他身材欣长,眉目清秀,竟与尤庶乾有八分相像,只是少了阴鸷之感,面色也苍白一些,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英睿之气,显出世家子弟的内蕴来。 尤宗乾进来之后反手合上门扉,听到桌后那人说话,赶忙恭谨的上前答道:“是孙儿来了,老祖。” 原来那如巨型蛤蟆一般的老者,竟是尤家的祖辈人物,也是尤家隐在背后的真正家主。就算在尤家里,也不是谁都知道他,谁都能见到他的。尤宗乾c尤庶乾都是从小到大尊称他为‘老祖’,甚至他们的父亲到死都没有告知他的儿子们,自家老祖的名讳。 只需要知道他是老祖便行了,尊敬他,听从他,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尤家老祖几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毕竟他连脖子也看不到了,点头的动作实在难以分辨。然后伸手指了指桌子前的一张藤椅,让尤宗乾坐下,开口问道:“今日有什么进展吗?” 尤宗乾躬了躬身子才坐下来,双手拘谨的搭在膝盖上,答道:“回老祖的话,庶乾他已经在设法离间阮家和庞佶儿子之间的关系了。” “嗯,你们把庞佶这个唯一的儿子引到壁游山中,让他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然后趁着他脱离庞佶眼线的机会,用‘血印傀魂咒法’将其制住。”尤老祖说到这里停了,拿起手边一根圆筒样的东西放在嘴里深深地嘬了一口,吐出一股青黑之色的烟雾来,“是时候让庞家换一个掌舵的主人了。” 尤宗乾身子动了动,似乎是忍不住了说道:“老祖,这事何必让我暂停修炼来做?让庶乾他随意找一个旁支子弟不就。” 尤家老祖斗大的眼珠眼珠猛地一转,瞪视了尤宗乾一眼,生生将他的话给打断了,说道:“当年你爹看错了庞佶,以为简拔其于尘泥之中,就能得此人永久的忠诚。可你爹一死,庞佶就显出了本性来。背信弃义不说,还贪婪c自私c目空一切。疯狂的聚敛金银,四处采纳女子,食用贪图精美,铺陈喜好奢华。”说罢又吸了一口小筒,接着说道:“还大肆收罗灵物,操控市集,甚至允许匪徒来镇上参合商贸,何其愚蠢!这样下去迟早会招来其他修真的耳目,到时候祸端一起,岂不坏了我尤家在此潜藏百年的筹谋?!” 尤宗乾眉头紧皱的说道:“老祖说的我都懂,但何至于要我?” 尤家老祖似乎有些不耐,淡淡地说着:“碧游山中咱家的密地盛产‘兴天草’,提炼出的灵膏用在修炼上颇有奇效,其中十分罕见的兴天花更是品相上佳的灵物。这些都是当年先祖选中此地,绵延家族的重要原因。”老祖叹了口气,“可惜天不从人愿,将近三个甲子的时间,尤家都没能再出现一位像开祖那样突破真人境界的修真。” 尤宗乾觉得手心里沁出汗来,低声应到:“是。” “哼!”老祖见尤宗乾面上还有不甘之色,眉头一皱说道:“你的资质不可谓不好,并不亚于你父亲,我也从不吝啬灵物用在你的身上,却眼见如此年纪,还是不能达到灵醒境界,真是让我失望!” 尤宗乾只觉得心如擂鼓,急不可耐的说道:“老祖,还请你再给孙儿一些时间,孙儿近日有所感悟,或许加以时日就能。” 老祖的口气突然变得严厉,斥道:“够了!你忘了当日我与你说的话么?” 尤宗乾低头不语,老祖的口气便缓和了下来:“我们需要一个庞佶这样的人来担着城里的外务,要不是你爹当年过于放任他,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么麻烦!这人总算还有个儿子,也的确曾为尤家立下过一些功劳,我们就尽尽主家最后的仁慈,让庞家子承父业吧!” 尤宗乾见老祖始终不肯再提让他继续修炼的事,心中冰凉一片,惶然说道:“孙儿无能,让老祖失望了。” 尤家老祖见这个嫡孙不顾自己一再暗示,始终冥顽不灵,心里着恼,就不说话了。 见老祖不肯回答自己,尤宗乾如同百抓扰心一般,忍不住说道:“请老祖让孙儿去西妙山焦雷崖一试。” “放屁!”尤老祖似乎被触动了真怒,本来就肿胀不堪的身躯随着喘息一涨一缩起来,连椅子都发出嘎嘎的不支声音,“你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了?!” 尤老祖狠狠的喘了几口气,说道:“你爹当年的修为比你只高不低,竟敢瞒着我去了焦雷崖,然后呢?!身死道消,一切成空!我尤家失了支柱,这才被庞佶狂奴吠主!” “孙儿可以先除掉庞佶。”尤宗乾下意识地抓住了藤椅的扶手。 “什么狗屁话!没了庞佶难道就不会有赵佶了吗?而我尤家却会彻底断送!孙儿啊,我怎不知你还想再试一试?但老祖的年纪大了啊!”尤老祖这几句话说得分外痛心疾首,“我没时间了!” “是,孙儿知道了。”尤宗乾觉得好像失了什么支撑自己的东西一样,本来挺直的背脊颓然靠在了椅背上,声音都变得沙哑了。 “孙儿啊,我怎会不知,修真想要一往无前不受滞碍,不仅要自身天分,性情坚毅,还需外物相助?”尤老祖的语气中带了感叹,“我怎会不知,兴天草是下下的灵物,兴天花也是下中品罢了,就算是用祖传的秘方炼出的兴生膏,也只不过是下上品。我怎会不知,一直用兴生膏来练气,会渐渐走入了死路?但若不能趁着年轻的时候突破灵醒境界,这一生也就到头了,那真人境界终究是一场镜花水月。” 尤老祖一口气说了不少,咳了两声:“这就是仙道艰难啊!孙儿你是没见过修真之间的倾轧,开祖为咱家瞒下这片能长久生出灵物的密地是何等不易啊。那儿的土里埋着咱家历代的先祖和来犯的修真,你以为是为了什么?!你不能任性,你要忍住啊!” 尤宗乾低下了头。 “你丧气什么?!做给谁看?我是这么养大你的吗?!”尤老祖声色俱厉的说道。 尤宗乾挣扎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说道:“老祖教孙儿,追索仙道,需代代相继,勤力c天运缺一不可,强求不来。若己身难承大运,则应为子孙做桥,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尤家将再登仙道,重入紫金之地。” “不错!”尤老祖的语气又恢复了最初时的气势,“这次解决了庞佶之后,你就沉下心来,与我学习兴生膏的炼制之术和其他秘法。我看鑫儿c砳儿他们都已经到了可以习练道法的时候了。你身为尤家的下一任家主,目光要长远一些!” 尤宗乾赶忙说道:“孙儿不敢!” 尤老祖不答,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尤宗乾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了,正沮丧的起身准备退下,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说道:“老祖,今日还有一事。” 老祖没出声,尤宗乾却知道老祖在听,就接着说:“庶弟他们上午在阮家的一个小厮手底吃了个闷亏,下人来报那青衣小厮只有十岁上下,举动却非常奇怪,也不知是否有异,咱们需要摸一摸吗?” 尤家老祖闭着眼睛,貌似随意地说道:“这个你看着办就是了,”随后又透出一点戾气来,“记住,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尤宗乾应到,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那‘血印傀魂咒法’,真的要用二弟?就不能随意找一个血脉远些的表亲。” 尤家老祖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压得实木大椅又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轻轻的说道:“以往让你专心修炼,外头的经历就少了,一点家主的气魄都没有,庶乾他也是尤家的血脉,该为家里尽些力了。” 尤宗乾一愣,终于没再说话,躬一下身,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授受 这日东边天际才刚蒙蒙亮,僮仆忠来就敲响了魏争的房门。 魏争彻夜都在假寐练气,倒是没有被搅扰清梦这一说,听到声音就起来应门。 开了门,忠来却是满脸不耐:“天都光了,怎么还睡呢?小姐说了,等下她要过来探你,你要准备一下吧。喏,这是你的早饭,”说着就把一个食盒往魏争手中一塞,“我过会来收,你赶紧的。”魏争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小僮仆巴拉巴拉一筒子说完就转身走了。 魏争有些莫名其妙,这忠来前阵子对他都是态度极好的,今天这是演的哪一出?莫非自己有哪里得罪了他吗? 算了,魏争也不关心这个,坐到桌边打开食盒,又是美食几味,开心的摆放之后,不一会儿魏争就吃了个饱满。 没多久,阮芩鹿就带着丫鬟红儿一起过来了。见魏争懒散的坐在一旁消食,桌上还散着碗碟,红儿就动手收了,先送到厨子那里去。 阮芩鹿进来之后就正襟危坐在靠墙的排椅上,也不说话。魏争见了,不禁想起当年自己初入道门时的样子,肯定也如她一般的心怀忐忑和敬畏。 但是这气氛却不合魏争的性格,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不做老师的材料,也压根没想过要把阮芩鹿当作弟子来看待。 于是魏争走到阮芩鹿旁边,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的椅子上。阮芩鹿见状动了动,却还是不说话,依然一副很拘谨的样子。 魏争无奈,只得打岔到:“唉,也不知怎地,忠来今天很不待见我啊。” 见话头不是学艺上的,阮芩鹿终于放松一些,转头看着魏争眨了眨眼,露出一丝浅笑:“哼,昨天红儿一个劲在那说你威风凛凛来着,看来有人听到了不是很开心呀,你要小心哦!”魏争白眼一翻,故意装模作样地把左脚踩到另一只椅子面上,右手顺势搭在阮芩鹿的椅背,说道:“我武功这么高,才不怕忠来呢!” 见了魏争这惫懒样子,阮芩鹿忍不住皱着鼻子说:“哟,真是不得了呢!”她似乎觉得自己态度有点不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呢,还是要谢谢你昨天帮我。” “哎呀,阮姐姐太客气啦!”魏争高兴的说道,顺便就把脚收了回来。他本是道门子弟,其实很注意自己言行的,只是今次也不知怎么了,就这样浮夸起来。 “下次出去我也可以陪你呀,不用担心那群混帐。尽是些无知的东西,管不住自己的手。要不是不想太过惹祸,我当场剁了那只猪蹄。”魏争仰着脖子说道。 阮芩鹿听了扑哧一笑,随即又正色的说道:“嗯,我很谢谢你啦。但那些人都是城中显贵家的子弟,吓退他们就很好了,真要弄出点什么事来,反会哥哥难做的,特别是现在,更加不能给哥哥添麻烦。”说到后来,阮芩鹿的语气有些沮丧。 “哦?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魏争好奇的问道。 阮芩鹿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这事几乎人人知道,我告诉你也没什么了。是因为城中的诛妖令。” “诛妖令?”魏争满脸疑问。 “嗯,”阮芩鹿的神情有些郑重其事,“说来话长了,我们信海城不是个大城,没有神官府坐镇,百姓的日常安全都是由城中押司来管的。”见魏争认真的听着,阮芩鹿换了个姿势继续说道,“这押司不算天庭正属,实质上是当地的豪族之首。他们维护附近乡里的治安,隔很久才与最近的神官府报备一次。那个胖子就是城中押司庞佶的亲儿子,庞寅虎。他身边的那些人也都是城中的显贵人家的子弟。” 阮芩鹿见魏争凝神细听,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突然有种奇怪的别扭感觉。平日里她也自诩是大方直爽的女孩,有这种局促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但是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讲了也不好,只得端起桌上茶来喝,借机掩饰心情。她再度换了个坐姿,离魏争稍远一点,这才好些。 阮芩鹿继续说道:“咱们信海城傍着壁游山,百姓这么多年来都是靠山吃山,向来平安无事。但两年前,那壁游山中不知为何竟出了一只凶横的妖兽。它狮虎之身,钢鞭铁尾,力大无穷,好生厉害。开始时还只袭击落单的人,后来连成队的车马也受了害,被吞食了不计其数的百姓,还包括不少行商的过客。这下小小的信海城就有些受不了了。百姓不能再随意进山,客商也难以穿行,弄得城中百业都萧条了不少,渐渐从疥癣之疾变成了心腹之患。” 阮芩鹿边说边觉得好生闷热,就又端茶喝水。 少女脸上红霞如飞,魏争心中只觉好看,眼睛瞬也不瞬。小姑娘有些恼了,想着怎么作弄一下这小子才好,但一时没有好主意,只得接着说道:“这妖兽如此凶残,又厉害无比,百姓只好请城中押司来解决了,就是那庞寅虎的爹爹庞佶。” “那庞佶是城中押司,他很厉害么?”魏争见小姑娘脸色潮红,细汗满额,就知趣的往后靠了靠,漫不经心的问道。 果然,魏争这么一退,阮芩鹿就松了口气,接下来说话轻快多了。 “还好吧,没听说过庞佶的武功,但是他手下的家兵,都是些精勇的士卒,多年配合,十分厉害,这是我听哥哥说的。”阮芩鹿想了想,回答道,“这剿灭为害的妖兽,本是押司的职责所在。不管他平时是否鱼肉百姓,若是这问题不能解决,就算他手中家兵再增一倍,只怕也要威信丧尽。所以,庞佶就整顿人手,入山剿灭妖兽。” 魏争点点头,这庞佶还是尽了他的本份。 阮芩鹿撩了下发梢,不着痕迹的擦去一些汗珠,说道:“结果这妖兽竟然凶残厉害超乎想像,庞佶派了一甲之数的家兵入山,也未能成功,反被它吃了十来家兵,这下就城中震怖。” 听到这里,魏争的神情才严肃起来,能战败数十训练有素的壮勇,还吞吃十数,这妖兽至少也有灵通圆满的道行了,难怪这城中百姓惊诧害怕。 阮芩鹿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忐忑,但还是继续:“庞佶无奈之下,发出‘诛妖令’,征求能够剿灭妖兽的能人,还给出了不菲的赏格。”魏争插嘴问道:“既有赏格,那延请一个修真前来,必能制住这妖兽了。”阮芩鹿摇了摇头,说道:“你当修真之士是那么容易请来的?他们都是高来高去的仙人,由天庭统一调配供养,并看不上凡俗的金银。庞佶开出的赏格,也许能让一个凡俗勇士或者势力垂涎三尺,却在修真眼中是一文不值的。” “哦。”魏争心下暗道,这世间修真的日子看来十分好过,想自己在大周的时候,修真为了满足一己之欲,也有甘愿为凡俗权贵走狗的,哪像这儿,修真会完全看不起金银。 可魏争还是忍不住要问:“我就不信真没有一个闲散修真来做这件善事。”阮芩鹿笑道:“看来你真是什么都不懂的来,天庭要求一切修真都必须在神官府报备听从调遣。如果有谁修道有成,又没有得到天庭的文牒,就会被天庭搜捕,后果十分严重的,所以几乎都没有什么所谓的闲散修真。而且,天庭明令禁止修真私自干涉凡俗百姓之事,不管是为恶还是行善,都要通禀神官府,再由神官府安排修真行事。” 魏争也是无语,看来这世间天庭比人间朝廷还要不讲道理得多。 “那庞佶通知神官府就是了。”魏争下意识的说道。 “离这里最近的神官府以那妖兽并不出山林以外为由,不肯遣人相助。”阮芩鹿摇头答道。 “。。。。。。”魏争这下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阮芩鹿接着说:“后来连着几次,有人接这诛妖令入山,却失败了。所以庞佶去岁秋冬之际,终于找到哥哥这里,希望哥哥能接令,入山灭妖。” 魏争奇皱眉道:“这样的话,那胖子知道是你,还不放尊重一些?敢上来罗噪。”说到这里,阮芩鹿突然扭扭捏捏不肯好好讲了,只是低声喃呢道:“那家伙,那家伙一直觉得哥哥勇武非凡,若是,若是,唉!反正他就是讨厌!” 虽然阮芩鹿讲的支支吾吾,但是魏争还是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马上就接口说道:“他想得美!下次见了这家伙,我先废掉他一只手再说!” 阮芩鹿对着魏争皱了皱鼻子,那神情好似在说,吹什么牛皮? 魏争见了,正要挺胸抬头表个态,阮芩鹿就慌忙打断了他,说:“好了好了,这位高手,你准备教我什么武功啊?” 魏争被她一打岔,也就不再说这个了。但不知怎么总忍不住要戏弄她,就故作思考的说道:“嗯,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姐,咱爷们儿的武功肯定是不能教了。”接着就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絮叨,这个不能学,那个学不会,直说个没完。 只见分分钟又要把阮芩鹿说恼了,就在小姑娘好像马上就要忍不住的时候,魏争终于及时打住,说道:“但是我毕竟武功高强,就教你一手飞刀绝技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乘兴 阮芩鹿这才没有发作,转而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正好红儿也回来了,魏争就将阮芩鹿带到院中,让她现在一旁看着。然后自己走到院墙边,在墙角拾起一块石头一捏,只听啪的一声,石头就裂成了两半。阮芩鹿见他有如此手劲,倒是期待起能学到一两手来。 魏争丢掉半块石头,用另一半裂开的侧面,在院墙上随手描出一个人形来。 将半块石头一扔,魏争拍了拍手,走回阮芩鹿身边,略微抬头看着她,心下叹了口气。虽然两人年岁相当,但男的矮了一线总是不爽的,说道:“习武之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见阮芩鹿黛眉轻皱,就知道小姑娘不乐意吃这个苦头,笑了笑,“但是为师另有蹊径,我先传你点功力,鹿儿,来。” 阮芩鹿听他唤自己鹿儿,半片俏脸抽搐了一下,拼命忍住才没说什么。 魏争平伸双手,竖而为掌,说道:“来把手与我双掌相合,然后闭目凝神,我将功力度与你,但你千万不要分心,只需想着脐下三寸处虚若空谷,引导真元纳于彼处即可。” 阮芩鹿本是闺中小姐,又不曾认真习武,哪里会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听得是一头雾水,魏争一看她脸色就清楚了,补充道:“我说的话你记住就行,不用太过在意如何理解,以后自然会懂的。谨记我发功之后,要心平静气,不能胡思乱想。” 阮芩鹿听到这样说,开始有些紧张,敷衍的应到:“哦。” 然后两人双掌相合,魏争只觉触手之间软嫩滑腻,还带了几分温凉。暗道还好,自己这身体只得十岁,元阳未变,有臆想之心却无旖旎之念。 于是专心分出一丝灵力,缓缓度入阮芩鹿体内。 阮芩鹿突然觉两道灼热感从掌上传来,一惊之下想要撒手,但眯眼看到魏争已经闭目凝神,就不好乱动,只得有样学样,闭上眼睛,尽量不要胡思乱想。 其实这灵力灌洗之法,与受者并无多大关系,全在灵力发出者的掌控之中,唯一会影响施术的只有受者心绪不稳而已。魏争控运这一丝灵力缓缓的遍游阮芩鹿体内,比起凡人习练武功打通经脉的效率来说,何止是天壤之别,只是灵力毕竟太弱,刚够贯通阮芩鹿周身,再归于丹田气海时已然湮灭。 阮芩鹿开始还只是感觉手臂灼热,到了后来,浑身上下如同有两条火蛇在游走一般,明明惊诧难忍,却不知为何连动都不能动了。 这是因为灵力由魏争发出,进入阮芩鹿身体之后,压倒性的抑制住了她此时体内存在的灵气。所谓上位者行军,下位者只能跪迎,身体自然就不听主人的控制了。 这正是修真几乎能够玩弄凡人如同婴儿的原因。 虽然只是度了一丝灵力,魏争也明显感觉到了疲劳。毕竟他才重头修炼不久,自身灵力十分有限,还要分出灵力,耗神控运灌洗,自然倍感辛苦。 行功完毕之后,阮芩鹿浑身汗出如浆,连衣裳都浸湿了,但是却感觉到自己从未有过的轻泰,似乎浑身上下脱胎换骨了一样。 “真是太神奇啦!这就是修真道术?”阮芩鹿惊叹道。 魏争双手叉腰,翻了个眼白,说道:“我要是修真,早就让你恭迎叩拜了,才不会被你勒索传功呢。”阮芩鹿听了笑得一脸得灿烂:“那我要厨下给你做好吃的。”“这还差不多。” “那今天还学吗?”阮芩鹿灌洗之后神清气爽,但浑身湿汗让她很不舒服,犹豫是否要继续‘学习’。 恰巧丫鬟红儿见两人终于分开,赶忙跑上来说道:“小姐,你们可站得真久,都足有一个时辰啦!啊呀,小姐,你看你,背后衣裳都湿透啦。” “啊?!”阮芩鹿只知道自己出汗了,却没感觉到已经汗湿了衣裳。 只有魏争才明白,这灌洗之术虽然没什么道行上的门槛,却是一门精细活儿,若不是自己多年苦修,经历颇多,又修炼了神变之术,对肉身经脉十分了解,还真不敢对阮芩鹿施展此术,可就算这样,受道行所限,自己还是足足耗了一个时辰,才行功完毕,也将灵力耗尽了。 感觉到了疲惫,魏争就说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教你飞刀之术,可要送几个好菜过来呀!”阮芩鹿点点头,嫌弃身上汗水,就匆忙嗯了一声,就拉着红儿回房梳洗去了。 到了中午时分,魏争的餐饭就得了几味佳肴,尽情一饱之后,开始坐忘练气。阮芩鹿则跟红儿烹茶逗鸟,把上午得事聊了个不亦乐乎。 下晌仍然烈日当空,兴边城中静谧一片,只有虫儿嘶鸣不止。 两顶轿子从尤府的后门中行了出来,顶着骄阳一路来到庞府的后门外,静静的停了下来。 尤庶乾和徐达两人下了轿子,由小厮领着进了旁厅奉茶,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来请尤庶乾进去,徐达则留在厅中坐等。 庞寅虎还是在小楼中招呼尤庶乾。 似乎是注意到了上回尤庶乾对这里的‘婢女’有所不适,这次庞寅虎安排伺候的人就全部换成了‘僮仆’。这些仆从一个个虽然都是男童,却或者娇俏白嫩,或者俊美纤弱,比小丫鬟也差不了多少,整一个雌雄难辨。 头一次知道庞寅虎还有余桃之好,尤庶乾只觉得恶心,但是哪能嘴里说出来?还好庞寅虎也知他今日来不是消遣的,待两人坐定之后,僮仆们端茶送水的伺候,便挥手让他们都退下了。 庞寅虎穿着家中的轻服,敞着个衣襟,露出一只大肚皮,显得十分松散闲适,问道:“如何了?”尤庶乾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回道:“我这边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今夜就能动手。”庞寅虎眼皮一抬,说道:“好!事成之后,愚兄必定不会亏待老弟。”尤庶乾露出一丝皮笑,说道:“老哥的事也是我的事,哪里分得内外呢?!”庞寅虎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两人又谈说了一阵细节之后,尤庶乾说道:“今晚之事若是将来掰扯,就说那小娘皮是被老哥救下的。我看老哥也需安排人手,过去走一趟装装样子,万事做全套,方显得咱们‘理直气壮’啊。” 庞寅虎一脸淫笑的答应了。约了今夜动手的时辰,提前碰头的地方之后,尤庶乾就告辞先行一步,去做些安排了。 庞寅虎坐着思索了一阵,唤来几个仆从,吩咐今夜的行动。 尽管很久之前,庞家曾以尤家马首是瞻,但现下时运易变,已经换作了庞家压着尤家一头。虽然母亲曾经提醒过不要轻信尤家,可今次尤庶乾的举动,毫无疑问是讨好自己,跟去看看又何妨呢?若是尤庶乾真的巴结他,那就给他根骨头尝尝好了,若是想暗算他,嘿嘿,他庞寅虎难道是离了老子就不行的人?谁敢算计我,我就让谁好看! 两人合谋算计阮家,这事还有一人知道,那就是尤庶乾的哥哥,尤府名义上的主人,尤宗乾。 此时尤府,尤宗乾的书房中,一名黑衣仆从正站在主子身边说道:“少爷,庞寅虎身边的人送来了密信,已经跟咱们的消息对上了,没有变动之处。”尤宗乾无动于衷,只随意地嗯了一声。 那仆从试探着问道:“少爷,那我们要不要?”尤宗乾摇了摇头,说:“你让人今晚远远的监视就行,他们要去动阮家,我们正好坐观。你记着,不准插手,把眼睛看着,把耳朵听着便可,知道了吗?”“是。” 是夜,城中一处酒楼里是灯火霓虹,歌舞笙箫。 这楼名唤乘兴楼,是信海城里最大的销金窟,也是除开庞c尤两家宅邸之外,城中最高的地方。尤庶乾下晌就过来这里,将向来彻夜不休的乘兴楼通宵包下,端的是一掷千金,好大的牌面。 尤庶乾挥霍金银,大宴诸人,庞寅虎就名正言顺的带着家奴来吃酒。 庞寅虎虽然无法调动庞家的私兵,但是平日里手下的混混打手并不少,这次都带了过来。酒楼的酒里放了好物,等到了子夜时分,众客就皆醉欲眠了。只有庞c尤两家的人刻意收敛,才能保持着清醒。等清退了旁人之后,两家人手都聚在顶层的‘问天厅’中。 这问天厅其实就是最顶上的楼层,不过三丈见方,只有门柱却无板墙,仅有一道围栏,圈得如同空中亭台式样,是平日里有钱人‘嬉戏’的好地方。 庞寅虎和尤庶乾两人站着正对阮府,居高临下能将阮府中的动静看个大概。徐达就在尤庶乾身后,其他奴仆只能一边伺候。 庞寅虎向来无酒不欢,无肉不乐,他每来这乘兴楼一次,就要喝最好的陈酿,用最上等的姑娘至少三人相陪。这次是为了有事,招来的姑娘都让在房中等候,酒也喝的不多,仅脸上微红罢了。 “何时动手?”庞寅虎问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月夜 尤庶乾回头看了一眼徐达,见他像个木桩一样闭目凝神,只有一双眼珠在眼皮底下不停地滚动,就心里有数了,回答说:“看来已经动手了,可惜阮府远了些,不知道能否看得到。” 庞寅虎好像知道尤庶乾话里指的是什么,就屏息去望阮府的动静。 阮仁雄跟马匪勾连,收留了几个受伤退下来的年迈者充作护院。主人不在府中,余伯老成持重,一入夜阮府就闭了门户,由护院轮流值夜以策安全。 匪徒的生涯都是刀口舔血,夜战也算是家常便饭,本来由这种人巡夜,任你什么凡人高手,也别想完全隐藏行踪而不惊动他们,谁知今夜竟有一道黑影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了阮府。 这黑色人影看上去极其削瘦,特别是脖子很细,一颗头颅摇晃起来,就像通过细枝连在主干上的硕大果实般,十分骇人。 这黑影经过的地方,发生着可怖的一幕。但凡有人在他三丈之内,就会突然晕迷一样缓缓地瘫倒在地,人事不知了。加上这黑影轻功似乎很高,行走之间无声无息,导致人都没看到影子就晕过去了,都没谁能报警出声的。 这黑影游荡了一番之后,阮府大部分地方几乎没人还醒着了!终于这黑影认准一个方向直直的去了,正是阮芩鹿的闺房那边! 时近春末,夏至未至,月光清清,映在微微蜷睡的阮芩鹿身上,真如玉人一般。 阮芩鹿不是那等纤纤弱质的闺秀,有些儿惧热贪凉。闺中酣睡的她,只穿了一件淡红的薄丝肚兜和轻纱膝裤,也不肯盖被,侧身枕睡着。雪腻而透着红润的背臂和小腿都露在外面,脖颈往下一些的地方,红绳系着的肚兜堪堪围住那挤在一起的柔嫩,仿佛山峦般随着呼吸慢慢起伏,又有一线瓷白的腰肢,曲出隐现的健康线条来,十足一副让人沉迷的少女春睡图。 突然,一道黑影横掩到门扉的格棱上,就像一道粗糙的墨块突兀的插入,破坏了这静谧的画卷。 正在房中假寐练气的魏争心中猛地一跳,然后砰砰砰的好几声都停不下来,把他从坐忘之境惊醒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魏争推开窗棱,探头望去,外面只得明月清冷,使人若有所失。 那黑影此时已经将阮芩鹿迷倒,而后竟然悄无声息地进入了闺房之中。 两只用黑色粗布紧紧裹住的手臂在黑影身侧伸了出来,上面还隐隐约约有一些红色的浅痕。他双手插入阮芩鹿腋下将其抱起,往肩上一扛,直如轻若无物一般,就转身出门直奔边墙而去! 时值子夜,万籁无声! 这黑影抱着阮芩鹿,嗖的一声就窜到了墙上,然后又是双腿一弯,如飞般腾起,落到了近处的一个房顶。然后就这样奔跑于房檐之上,跳跃在屋舍之间,直奔乘兴楼而去! 尤庶乾和庞寅虎在问天亭中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正在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从阮府中闪出的黑影。庞寅虎还在诧异,尤庶乾已经快速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达,见其眼皮下的双眼急速滚动不止,人却丝毫没有生息,就对着庞寅虎低声说道:“成了!那人托着的应该就是阮芩鹿!” 黑影托着阮芩鹿跳跃腾挪,早已将她的肚兜扯掉,连纱裤也褪下了多半。被黑影托在肩上的晕迷少女,老远的看去,跟赤身裸体也没什么两样。 庞寅虎模糊的看见了那一片白腻,眉头一皱说道:“怎么像是一丝不挂的?哼!”尤庶乾一听就知道了,庞寅虎以己度人,怕那黑影按捺不住动了手脚,赶忙解释道:“老哥放心,那人练得功夫有些特殊,已经失了人道之能。只要那小娘皮本身不是个外表清白内里人尽可骑的东西,那就送到老哥手里的就肯定是个白璧之物。” 庞寅虎脸上这才松下来,刚想说什么,却异变陡生!阮府中突然射出一道青影,在月光之下,与背着阮芩鹿的黑影比起来小了些须,但是速度极快。 那青影直追黑影而来。 乘兴楼问天厅中的人先后都看到了这青影,但还没等到有谁反应过来惊疑出声,就已经看到青影一下一截,一下一截飞快地拉近了与黑影之间的距离。 问天厅中几乎无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庞寅虎惊呆了一样,口中喃喃道:“什么,这,这?” 尤庶乾猛地转头去看身边的徐达,眼见他仍然没有反应,心里焦急万分,横下心对庞寅虎说道:“那青影十有八九就是那小厮,老哥,咱们不能坐看啊!” 庞寅虎很想骂一声你这个废物,但是尤庶乾的人已经把阮芩鹿掳出了阮府,其实是算完成了任务,自己实在没有立场责怪他。庞寅虎不由得心中憋火,但他自小就横霸惯了的人,事到临头怎肯认栽? “给我上!去把那小杂种杀了!”庞寅虎低声吩咐道。 “是!” “等等!”仆从正要下楼发令,庞寅虎又喊住了他,转头对尤庶乾说道:“要你的人把小娘皮直接送到我房里去。要是谁敢在我之前碰了她,我就剁掉他的手!”最后一句话是对着仆从说的,尤庶乾却知道庞寅虎暗有所指,但他只能忍在心里,那仆从这才匆匆下去传令了。 “少爷!不好了!”命令刚发下去,庞寅虎边上的一个手下就出声惊喝。庞寅虎和尤庶乾等一众人连忙往下细看。 却是这边乘兴楼中的人马才刚出门,那边青影已经快追上了黑影! 这青影正是魏争。 那黑影掳着阮芩鹿翻出阮府的时候,魏争正在坐忘练气。突然间一股淡淡的熟悉气息惊醒了他,这气息正是魏争修炼无名邪术时,曾经接触过很久的尸气! 这尸气被一股戾气掩住,若不是他当年修炼无名邪术有成,浸淫尸气经年,否则也会感应不到了。还好这身体虽然是转生而来,他的感应却没有随之丧失殆尽。 魏争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股尸气出现在府中不是好事,加上阮府家主不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情况会十分不妙。急忙披衣而起,破窗跃到房顶,游目四顾。一下就看到了那到黑影,还有他肩上托着的阮芩鹿。 魏争瞬间脸上怒气横生! 好大的狗胆,就敢来我眼皮底下掳人! 魏争正是神完气满的时候,当下就掐决运使神变之术,飞身追影,快若奔雷!只在数息之间就追到了黑影身侧! “活人披着尸体,你想去哪?!” 黑影悚然一惊,吊着的头颅摇晃着一转,竟看到一人与自己并驾齐驱,在空中飞掠! 不是魏争是谁? 这黑影竟是一具实打实的僵尸傀儡! 它受惊之下张开口,没有发出声音,脚下步伐却有了三分散乱。 魏争在靠近的刹那就认出这僵尸傀儡是被人操纵,并不是天生的阴物。魏争清楚自己在这城里如无根之草一般,四处都潜伏着狂风暴雨,若是手下留情,那是自掘坟墓。所以魏争暗中握着日前争执时顺手牵羊得来的匕首,出言恫吓那僵尸傀儡,就是要等它分心的瞬间。 趁这僵尸傀儡脚步散乱,魏争猛地出手,用匕首直插尸傀左胸,险之又险的避过了阮芩鹿! 这僵尸傀儡哪会料到被一眼看出命门,加之手上还托着阮芩鹿,真是眼睁睁的看着魏争将匕首插入了它的心窝里。 这尸傀吃这一剑,放佛不可思议一般张开嘴巴,又像在发出一声无声的大喊,失控之下如一堆脱了骨骼的烂肉般,就要往下瘫去。 魏争抽出匕首一收,双手伸出将阮芩鹿接了过来,然后一脚将那僵尸傀儡踹飞。 看在他人眼中,直如两人在接力一般,配合的‘天衣无缝’。 阮芩鹿此时只半挂着一条轻纱膝裤,其实跟身无寸缕也没什么区别了,魏争将她抱了个满怀,还伸手用力帮她将膝裤往上搂了搂,不然自己就这么直接托住的话,手中的柔腻也太能让人分心了。 可那温暖的体香与身上的丰软,哪一处是不能让人分心的? 晕迷的阮芩鹿似乎觉得舒服了一些,靠在魏争右肩上的螓首还往魏争的脖子上蹭了蹭。 双手只隔着一层薄纱托着少女,怀里满是软玉香滑,魏争只得暗自庆幸自己身体还元阳未变,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多出一只手来反而更有帮助。 可别人哪里会放他傻站在那儿,把便宜吃干抹净再走?乘兴楼那边庞家的打手们已经冲了过来,眼见着就能和他互相看清人影了。 魏争出来的急忙,除了那把匕首之外什么都没带,连给阮芩鹿遮一下的东西都没,他可不想让其他人把阮芩鹿的身体看个干净。幸好他只是微微失神,反应过来之后托住阮芩鹿就转身飞掠,要先回府里再说。 那些打手只不过是些凡人混混,连豪家私兵的素质都比不上,虽是一路狂奔,却哪里追得上飞檐走壁的魏争?尽管他身上还托着一个少女。 却说这边僵尸傀儡被破的一瞬间,站在尤庶乾身后一直无声无息的徐达猛一声大叫!口中喷血,捂住心窝就倒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凶心 见徐达突然吐血,仰面摔倒,尤庶乾急忙扶住,然后安排手下先将其送回房中安置。“老哥,怎么办?”尤庶乾眼见着功败垂成,还折了徐达,心有不甘的向庞寅虎问道。 “还能怎么办?要不是你话说得太满,我们半道儿就安排人接应,哪会变成现在这样?”庞寅虎也是烦躁不已,下意识就要怪到旁人身上,“这下偷袭不成,反而打草惊蛇,再要动手就不那么容易了!哼!” 庞寅虎身边那个黑衣又上前一步,低声建议道:“不如趁势冲进去劫了人就走,区区一个阮家,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这话戳中了庞寅虎的痛处,但偏偏又不能明说,不然不是认怂了吗? 于是庞寅虎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把那人打了个趔趄,声色俱厉地喝到:“放里娘徳狗屁,这里轮到你说话了吗?”唾沫星子喷了黑衣一脸,那黑衣只好低头不语了。庞寅虎闷哼一声后,咬牙说道:“去派人追上他们,今晚到此为止了。”然后又冷冷看了一眼尤庶乾,就拂袖而去。 尤庶乾暗恨庞寅虎外厉内荏,事到临头又下不了狠心。却终究无可奈何,还要做出恭敬的样子来奉承他,送他下楼上轿。 魏争托抱着阮芩鹿,直接飞身翻墙入府。 阮府众人被那僵尸傀儡身上的尸气所冲,陷入昏睡后一时解不开,算是帮魏争省了些麻烦。不然别人没看到僵尸傀儡劫人,却看到魏争抱着身有‘寸缕’尚在晕迷的阮芩鹿走来走去,这成了什么了? 担忧被人看到,魏争就无心享受软玉在怀,直奔阮芩鹿的闺房而去。正走到廊中,突然脚步一顿。 天上这时圆月为轻云所掩,房舍间一片漆黑,魏争抱着人停在半道,两个身影合作一团,却又模糊异常,显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来。 魏争停住不走,半晌,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才从侧旁的过道中传来,“小姐无事吗?”魏争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转头去看,只是应到:“嗯。” “多谢公子。” 魏争没有出声。 “还请公子将小姐送回房中,在床上安置好,余的事情就交给在下了。” 魏争也不回答,托抱着阮芩鹿动身,继续往她的闺房去了。 这时,云层移开,明月再度洒下清辉,余伯苍老的面庞从过道中显了出来。老人走出两步,似乎身子还有些不稳,但终是站住了。停了半刻,又拼力转身去了。 魏争快走到闺房的时候,见到地上一物,想了想,就蹲下去拾。可又不愿惊动怀中少女,只能直腰单手托抱,屈膝下身。阮芩鹿本就瘫软着,月光下,少女的身子随着少年的动作,一时紧紧贴到了他身上。奇异的幽香阵阵,弄得魏争只觉手中湿滑,头晕眼花,连口鼻处都有几分憋闷了。 好容易捡起了东西,魏争赶紧起身,用脚踢开半掩着的房门,走进了阮芩鹿的闺房。 抱着人勉强换了个姿势,魏争双手一上一下,分别托住阮芩鹿的脖颈和腿弯,将她轻轻的仰面放在床上。魏争本不想偷看少女模样,但阮芩鹿的右手无意识打到他的身上,弄得他尴尬躬身,眼角余光还是将少女看了个通透。 她躺着后在睡梦中蜷缩了一下,曲折蜿蜒的画面让魏争几乎看得愣住了,口鼻处又是一阵闷气。 魏争强行偏过头,不再贪看昏睡的少女,从身下掏出一件事务来。 竟是阮芩鹿被扯掉的淡红肚兜,跌在地上的时候惹了些灰尘,魏争将灰尘拍掉,然后闭着眼睛摸摸索索的帮她系好,总算掩住了一室春光。 魏争吁了口气,又浮皮潦草的看了一眼满脸酡红春睡正酣的阮芩鹿,皱皱鼻子俯身过去,拉出床当头叠着的薄毯,帮她稍微盖了盖,然后无声的退了出去。 闺房中再度恢复了静谧,月光轻柔。阮芩鹿沉醉着梦乡,向里翻了个身,双腿微曲,露出光滑的背脊,似乎浑身上下都透出红晕之色来,真是如梦如幻。 走到院中空地,魏争深呼吸几下才平复了心情。可突然又隐约听到前门方向传来不少响动,他心中迷惑,莫非刚才那群混账竟然上了头,想直接冲入阮府? 魏争皱了皱眉头,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等他走到前门附近的时候,看到余伯已经唤醒了数个府中护院,几人虽然都面容有些苍白,但总算眼神没有散乱,神志应该还是清楚了。他们也看到了走过来的魏争,但一时却没人说话。 终于,其中一个护院惊讶的问道:“小公子幸好无事么?”魏争点点头,说道:“怎么了?似乎门外有些嘈杂。”提也不提昏迷之事。余伯这才说道:“不知是哪来的混账,竟敢深夜来阮府门前罗噪,公子不必担心,我等这就去打发了他们。”说完有些气喘。 魏争看这几人平时也是有些手脚的,但现在都是勉强从尸气的影响中挣脱出来,哪里有什么余力可以去跟门外的那些混混打的?若是一不小心折损了他们的性命,只怕阮府过得了今夜,也跑不了明天了。 魏争想到这里不由得眼神锋锐起来,就在这群人身上一扫。 几个护院心中都暗暗吃惊,心中皆道这小公子起先一副病弱模样,前日里挫折了街头纨绔已是让人吃惊不小,今夜这眼神中竟然直透出一股杀伐之气来,真是叫人惊得下巴也掉到地上去了。 “不如我去会会他们。”魏争缓缓说道。几个护院先是愣了下,接着忙七嘴八舌的说道:“不可!”“公子可不能出去。”“公子还是回房等着,外面交给咱们解决。”余伯见状一抬手,众人都停了口。 余伯看着魏争,魏争也看着他。 魏争盯着余伯目不转瞬,余伯最后皱眉低下了目光。魏争又说道:“各位叔伯若是不放心,就帮我掠掠阵,如何?”其他人还待再说,余伯却把手一放,对着魏争打了个躬,说道:“有劳公子,我等无能,就帮公子掠阵好了。” 魏争点点头就要往前走,却一顿偏头说道:“要是弄出尸体来怎么办?”一个年纪显得有些大的护院低笑了一声说道:“不瞒公子,老夫自己种菜自己吃,但不怎么爱施粪肥,一样长得挺好。” 魏争听了先是跟这护院相视而笑,突然脸色又一挂,喝道:“开门!”几个护院都面面相觑,余伯却毫不犹豫把手一挥!就有两个护院上前,将大府正门给下了门闩,一起用力推开了。 外面那群打手此时将将冲到阮府门前阶下,虽然个个有些喘息,却都是一副凶横的模样,手持棍棒器械,叫嚣一番之后,见四邻无人敢于出声,就想要上来冲门了。谁知人还没上前,大门已经吱嘎一声,自己开了。 魏争还没走出去,门外的混混们正自诧异,就听得马蹄声急响,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人竟深夜驰马城中,在不远处勒缰急停,厉声喊道:“撤!都给我撤!” 数十个黑衣打手全部愣在当场。 咋滴?俺们呼三喝六的一条马路冲了过来,眼看就到了门槛上,竟然叫人打住,这不跟憋大条到一半的时候叫人夹断一样,搞事呢么?! 但是这马上的黑衣人似乎身份非同一般,真就喝住了众人,在这不尴不尬的关头,魏争走了出来。 明月映照之下,青衣少年目似点漆,身如岳峙! 魏争说话了,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四下寂静,人人得以闻声入耳,正是:“撤往那里去?来了就不要走罢!” 一众黑衣打手顿时被激怒了! 庞寅虎交代前来截人时,众人心中都有些忐忑的,因为见那青影与黑影在半空飞掠交手,都是高来高去的强人,自己这边虽然平日里欺男霸女是把好手,但要去跟那等强人交手,岂不是肉包子打狗? 这冲过来也是看到那青影匆忙退走,准备就做做样子好交差罢了。 可这青衣小厮是哪里来的混账?只怕屁股上的毛都没长齐吧?初生牛犊也敢出来当英雄,跟他们一众大汉嚣张?不知他们正是欺凌弱小的魔头吗?!今天就教他个乖好了! 马上就有几个愣头青冲了过来,似乎拿下这小毛孩就足够向少爷邀功了一样,个个脸露凶光,眼中兴奋难挡! 魏争见此心中一声苦笑。本来别人已经传令撒手了,自己才出来装个大,谁知不但没吓住人,反而引得几个傻子像打了鸡血一样对着自己冲过来,真是失败!转生之后变作十岁小童,扮猪吃虎太过容易,关键时候别人想高看你一眼都不行,真是心累啊! 既然你们要死,我就成全你们! 魏争本来血气难平,此情此景,更激出他几分凶性来。老子当年一声吼,玉清三宗的狗道也要抖三抖,你们这些一个铜板灵力都没的蠢货竟然还敢蹬鼻子上脸的? 魏争佯装不理他们,张开双手仰头望天,只觉月朗星稀,真是开斋放血的良辰吉日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戾气 一众打手里有个冲在最前头的那家伙。这人生得小眼c肥腮c大嘴c黑皮,姓甘,早先小名唤做狗剩,这人脑子不是特别好使,乃是个一无是处的二流子。后来受人诱骗进了赌档,很快便欠了庞府巨额的驴打滚。庞府打手来催债的时候,他哪是能还得起钱的?受逼不过,干脆一言不合就卖身进了庞府,作了条真狗。这下直接把老母给气死不说,还无耻的改掉了名字,从此叫做虎儿,意思是甘愿做庞寅虎的儿子。 甘虎儿一开始因为投身时间不长,只能在底层打混。为了可以早日出头,他在鱼肉乡里c耍横卖狠的时候就冲在第一线。也曾踢过寡妇门,也曾殴过卖货郎。前阵子跟几个要好的哥们一起捉了个农户家小丫头,弄死在了山上的老林里,是他觉得有生以来最爽的事情了。 甘虎儿心想,要是今天自己能一马当先拿下这个脸嫩的小厮,必然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少爷也赏他一个小头目当当,那样的话,下次再弄来好东西,自己就不用吃二道了。 不,这小厮生得细皮白肉,在交上去之前,说不定可以拿来好好乐一乐。他甘虎儿也算是做过‘刀口舔血’营生的人了,眼界跟以前的土包子早就不同,别说生冷不忌,雌雄那也是不忌的。 虎儿盘算已定,就脚下加力,死命冲到了最头前,劈手就对着那正张开双臂装大的呆头鹅抓了过去。嗯,必须抓活的,还不能破了脸,不然耍起来就少了乐子了。 眼见着就要得手了,甘虎儿心中不由一阵快意,只觉得敞着衣襟的胸口肚子一片凉爽。恰在此时,兴头上的甘虎儿莫名其妙闻到了一股血腥和屎臭味。 嗯?难道是太过兴奋,自己放了几个臭屁?还是那小东西吓得屎尿齐流了?二犬还来不及细想,就觉得眼睛一花,自己已经从那青衣小厮身上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那小厮竟不是人?!我怎么从他身上穿过去了?甘虎儿正在纳闷,又猛的听到身后发出了一片惊呼声,想回头去看时,却移不动腿了。 他不自觉的低头看去,骤然间看到自己肚子上出现了老大一条口子,突然被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击中,就像是一根棍子将自己从下到上捅了个对穿一样,眼前一暗,往地上就倒。 甘虎儿倒地的时候,噗的一声洒了满地的鲜血和心肝肚肠,没人听清他闭眼前说过什么了,也许是:“跟我干的那小丫头真像啊。” 一时间鸦雀无声。 却是魏争在甘虎儿扑上来的一瞬间,脚下错步伏身一闪,手中的匕首直接将对方当作牛羊一般开了膛。刃利手快,甘虎儿一时不死,冲到了魏争的背后,魏争就又站回了原先的地方。看在别人眼里,就像甘虎儿莫名穿过了他一样。 看到甘虎儿带着一地的鲜血和下水扑倒在地,一众混混猛地清醒过来!这孩童真就是那青影!自己猪油蒙了心,竟想拿下他求赏! 众人顿时发一声喊,就要转身逃散。 当初除了甘虎儿之外,还有两人也冲在最前面。只见魏争身形连闪,这两人不及转身,脖子就突然凭空裂开了一指头粗细的口子。他们痛苦的抓住自己喉咙,却挡不住鲜血飞溅如洒赤泉,眼见着就仰面翻倒了! 离得近的混混见此更是惊慌狂奔! 又是咔嚓一声骨头撇折的响声,魏争突然现身站在了第三人的肩膀上,竟一脚将那汉子半个头颅都踩进了腔子里。那人都来不及惨叫,脑袋就变了形,飙出几道血柱来,整个身子被魏争当作木桩一样踩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样一来,魏争算是‘居高临下’了,他右手一动将匕首上的几滴残血甩出,顺势对着骑马的头目一指,喝道:“敢动一下,就先杀了你!” 魏争虽然模样孩稚,童音清脆,但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如阎魔嘶吼一般,闻者无不颤栗! 那小头目正准备夹马而逃,听了这话如中雷击一般僵在马上,心中生出无尽恐惧,丝毫不敢妄动了。 下一刻,魏争就在惨白月光下化作一道青影,于一众黑衣之间如怪风般席卷,数十个混混惊声尖叫,有的慌张四散,有的跪地求饶,可最终都无一人能生离阮府这道街口! 随着最后一个庞家打手像孩童一般痛哭失声,对着不及他脖颈高的魏争缓缓跪下,这场一面倒的杀戮宣告了落幕。 只落得满地尸骸,鲜血横流!所有的尸体上,伤口只有两种,割喉c剖心! 这已经是魏争现在的极限了,神变之术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灵力,最后还弄得浑身染血,直如嗜血凶魔一般! 看着这个伏地痛哭的汉子,魏争喘息着,勉力蹲了下来,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没杀过人吗?” 原来但凡杀生者,身上便会产生一丝难以察觉的戾气,如果杀得多了,这股戾气就会积累壮大,最后造成伤己伤人的影响。 这戾气在壮大之前,凡人只会隐约地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却不能确定什么,就是俗话说的,这人身上有凶气c杀气。 可在以沟通灵气为本能的修真眼中,这戾气就像人脸上的伤疤一样醒目,而控制和隐藏戾气在一些修真看来,也是有道法可循的。 在军中混迹八年之久,在抛弃了所谓的‘道德’之后,拥有了自我信念的魏争,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操控戾气的方法,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杀人。 任何事情只要方法得宜,便可以进退裕如,就连杀生也是如此,这算是一种悲哀吧。 魏争杀戮之后故意不将戾气收敛,弄得自己满身威煞。这汉子本是惊弓之鸟,这时伏在地上受魏争的戾气所摄,听到发问,竟嘤嘤的哭了起来:“小的我怕c怕血,鸡都不敢c不敢杀,呜呜呜。” 魏争鄙视的歪了下嘴,站起来走开两步,转身对着似乎要僵毙在马上的小头目说道:“过来。”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在小头目身上扎了一刀似的,吓得他几乎是掉下了马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跪在魏争面前,低头双手撑地,如丧考妣。 “抬头。”魏争命令道,那小头目立即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魏争,本想挤出一个谄笑来,却实在怕得狠了,脸上太过僵硬,最后变成了一副诡异的神情。 魏争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放你一条狗命,你回去怎么跟你主子禀报?”这小头目竟然见到了生机,赶忙强自镇定想要好好回答:“就c就说。”却是脑中一片空白,毛都说不出一根了。 魏争皱了下眉头,左手掐个法决,慢慢的眼中泛起一点蓝色的幽光来。 那小头目看着魏争的眼睛,不久便口中流出涎水来,话也不会说了,只不停的啊c嗯c啊个不停。 魏争的眼睛眨也不眨,轻声说道:“就说阮府冲出来十余个硬手,拳脚都太过厉害,最后扑杀了所有的弟兄,只你没有下马,见势不妙才逃了出来。” 那小头目此时已经眼神呆滞,像个傀儡一般,顺从地重复着魏争的话,连续两遍之后,魏争眼睛一闭,嘴里吐出一个字:“滚!”那小头目先是愣了一忽儿,然后就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跑回马边,上马上了三次才坐稳,惊慌的策马逃了。 魏争转向一旁还跪着的汉子。那家伙现在浑身汗出如浆,伏在那里,祈求上天让魏争把他当个屁一样的放了。 半晌,他才听到魏争冷冷的说道:“刚才我说的话,你没聋吧?”那混混知道生死就在这一瞬间了,把头摁在地上,直希望裂开一条可以让自己钻进去的地缝,颤抖着回道:“听c听清楚了。”然后魏争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就说你在半道上跌了一跤,摔得晕了,再起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没看到众弟兄,只好一个人回来,记住了吗?” 那汉子点头变成了磕头,在地上砸的砰砰有声,应到:“记住了,记住了,打死我也不敢忘了,更不敢乱说!” “站起来。” 那汉子赶紧双手用力撑地,耐着腿脚的酸麻,总算站了起来,正想谢一句魏争的大恩大德,就觉得眼前一花,嘭的一声后不醒人事了。 原来是魏争不由分说,飞起一脚踢在那汉子面门上,直接将他踹到了旁边的巷子里去了。这一脚用尽了魏争的最后一点力气,却也不是那汉子受得住的,这下别说晕到天亮了,如果没人弄醒他的话,只怕要晕到第二天下午去了。 魏争实在没力气打理剩下的一摊子烂事了,用了神变之术,甚至连摄神之术也用了,体内这几日炼出来的灵力已经一干二净,十岁孩童的身体撑到现在更是疲累欲死,再耗下去就要有损身体根基了。 勉强收起匕首,魏争就这么血人一般的回转阮府。事情发生得太快,阮府护院尚还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内,余伯更是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虞姬 魏争累得不行,没心情再应付他们,经过老仆身边的时候轻声说道:“余伯,我累了,想换掉衣服,用些食物,再好好休息一下,能帮我安排吗?”分毫没提门外尸山血海的狼藉一片,就好像那是无关紧要的屁事一样。 余伯一个激灵,马上侧身让开,说道:“是,我这就去安排,公子你先回房稍等。”老仆说的无比干脆,就好像府里的下人没有遭过尸气晕迷,马上就能过来服侍一般。 魏争无力再说,就这么踢踢踏踏地往青瓦房方向去了。 等他走远,这边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刚才说自己‘善于种菜’的那个老护院,一脸茫然的说道:“这是从何说起?本以为少爷捡回来一个棺材瓢子,后来却还养活了。那也没什么,看样子不过是个吃白饭的病秧子罢了,就算前天听说有了点本事,也没多大离谱,顶天是有些胆色而已。但是今夜这,这也太吓人了吧,少爷勇武过人,真要弄死那一票混混也不是难事,可要做成这样如割草一般,只c只怕不能!” 一众护院都点头认同,余伯不由叹气道:“本以为少爷是捡回来了小鱼小虾,哪知竟摸了条龙种回来。反倒是咱们府中池小,可能养他不住。” 一个面色阴鸷的护院插口说道:“老余你此言何意?要不要以防万一?”余伯按住那护院举起的手,斥道:“你疯了,莫说他三番四次维护小姐,就这一身罕见本事,也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一切还要等少爷回来再说。他现在既然站在我们这边,那我们好好伺候他就行了!” 几个护院都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老仆的说法。余伯又叹了口气:“此刻已近天光了,不能再拖。你们先去把外头的尸首都处理了,我去把府里的人都弄醒,魏公子要梳洗用饭,这不能耽误了。” 众人应是,就分头动手去做了。 余伯先去丫鬟的排房中,把红儿等人还有一众粗使丫头,统统摇醒,然后厉声吩咐道:“马上去烧水烹菜,伺候魏公子梳洗用饭,要是我从魏公子那儿听说了一句不满,我就剥了你们的皮!” 别看老仆平日里和和气气的样子,可若管家之人一味仁慈,就会生出乱子来,所以在阮府呆久了的下人,都知道余伯管家罚人是下痛手的。他这么声色俱厉的说话,一票丫鬟哪敢怠慢?连红儿也紧走两步,先去小姐那边听差了。 众人一齐动手,魏争很快就得了热水洗刷,又换了干净的衣裤鞋袜,随后吃上了精心烹制的美食。酒足饭饱之后,魏争打发掉伺候的丫鬟们,也不打坐练气了,爬上床就钻进被子里睡了。 这一晚实在太累,总算能回被子里来一场无梦的好眠了。本来魏争是这么想的,只可惜某个少女的倩影总是在梦境里不停的进进出出,弄得他醒来的时候,还是有些头痛体乏。 魏争正纳闷自己怎么就醒了,却闻到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再看到桌后坐着的小娇娘,便立马精神一振,笑着起床了。 这一日天气有些阴沉,某些人房中有红袖佳肴,另一些人脸上却是雷霆酝酿。 昨夜里苟且偷生的那个庞家小头目,深夜回到府中之后,本想硬着头皮回禀庞寅虎的,谁知庞寅虎已经左右拥抱的睡了,无奈只能退下,却在半路被庞府总管碰上。 像他这种人,在庞府里比一条狗强不了多少,这庞府总管虽然同为奴仆,但是地位比他高出何止一筹?被他抓着一盘问,小头目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的把事情全抖了出来。庞府总管一听,这还了得?不但折了二十几名人手,还把阮府给得罪了。 这总管是知道一些庞佶谋划之事的,这阮府的家主阮仁雄算是下一步的重要棋子。这件事影响之恶劣,已经不是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了,需要上报老爷。 若是只到总管这一层的话,那小头目自衬还能舍掉多年积蓄,谋一条活路。要是捅了庞佶那里,惹恼了老爷,又出卖了少爷,只怕他就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庞府总管哪管他的死活呢?不顾这小头目苦苦哀求c各种许诺,还是把他带到庞佶那里去了。 庞佶听了顿时大怒! 倒不是因为此举开罪了阮府。 虽然壁游山妖兽一直是他的心头刺,但阮仁雄也只不过是他看中棋子的其中一个罢了,没有阮仁雄还有薛仁雄,他让阮仁雄在城中立足也是从大局上考虑的。 他是生气儿子竟敢违背他的意愿行事。 庞佶上了年岁,这庞寅虎算是老来子,一开始他也是疼爱万分的。 但不知为何,老了老了,反而越发看不上这个唯一的儿子。是因为儿子从小养出了桀骜不驯的脾性吗?不是,就算有,那也是被他这个当爹的惯出来的。说到底,还是庞寅虎青春正茂的样子刺了他的老眼。 为什么儿子年轻体壮,自己就要垂垂老矣? 他不甘心! 所以庞佶才会大肆采买室女。是强取豪夺还是坑蒙拐骗来的,他都不在乎。他现在是城中押司,只手遮天之人。女子在他眼中不过是些人畜罢了,坐胎产子的肉丕而已,自己宠幸她们,是她们的福气才对!他要用她们来证明自己还不老,只要自己能再让她们生出子嗣来,不管是男是女都行! 可天不遂人愿,庞佶年近花甲也未能再得一子了。 所以他又开始聚敛金银,想操弄权势,只可惜这世上的权柄尽在修真之手,他只能像一个缩头乌龟似的憋在这山边小城中,当个乡下皇帝,假装威风。 于是他又开始试图染指灵物。说不定自己吞服下什么神奇仙宝,能一步登仙呢?可在这之前,他在城中的权威,就是自己最后的堡垒了,谁也不能违逆他的意思,就算是他唯一的儿子也不可以!否则就要承受他的愤怒! 庞寅虎听到老爹派总管来传唤自己的时候,心中也打了个咯噔,感觉是昨夜的事发了。那些个混账东西!自己当时失望生气又有几分困倦,就回府睡了,交给他们一点善后的事情也做不干净,竟然还捅到老爹那里去了,真是一群该死的废物! 庞寅虎打算等下应付过老爹之后就亲自去收拾他们。浸水的牛皮蛮鞭很久也没用过了,把哪个敢多嘴的家伙抽死拉倒!正好给自己泄泄火气。 庞寅虎一边闷闷的想着待会儿怎么惩罚手下,一边往老爹的书房走去。就在即将拐过最后一道走廊的时候,他突然心有所感,脚下一顿,招手唤过边上侍候的一个丫鬟,低声吩咐道:“去告诉母亲,就说爹唤我过来,可能要生气。” 这两年庞佶的脾气越来越大,偶尔发过庞寅虎的脾气,也只有庞夫人能劝下来,上次庞寅虎还吃了鞭笞,在床头躺了个把月。吃一堑长一智,他要预先告知一下母亲,免得又被父亲重罚。这丫鬟见过这种情形了,并不奇怪,就转身去后宅中找庞夫人传话了。 这庞夫人姓虞,没有名字,并不是庞佶的结发妻子。 多年前,自从庞家夺了尤家的势,兴边城中就变成了庞佶的一言堂。那时庞府里哪天不运几个‘大粽子’丢到城外的小河里去?庞佶因为迟迟没有得子,变得更加偏执,丝毫不信因果之类的屁话,只是一意疯狂的四处收罗好生养的室女进府伺候,总想着至少能得一个广种薄收。 庞夫人就是那时候被采买进来的一个农家女儿。她先天很足,才豆蔻年纪就生得前凸后翘,白皮嫩肉的。用老人的话来说,就是“饱满的很,是个好生养的瓤子。” 庞佶的手下投其所好,打听到尚是室女的庞夫人。就暗中下套,破了她的家门,把当时还是懵懂少女的庞夫人买了过来,送进府中。庞佶一见还真是个‘好瓤’,就日夜在庞夫人身上辛勤的耕种起来,果真得了个老来子,就是庞寅虎了。此时庞佶的第一任妻子正好莫名暴毙,庞夫人也随之被扶正,当上了庞府的正牌夫人。 等庞夫人得讯,急急赶到书房的时候,里面庞佶正大发雷霆。 “无知的混账!老子没跟你说过现在不要去动阮府吗?你把你老子的话当作耳旁风吗?啊?!”庞佶呼哧带喘的喝骂道,“偷鸡不成蚀把米,做起事来光有胆子,没有脑子,二十六个人折了个干净,我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废物吗?!啊?!” 庞寅虎跪在地上,低着个脑袋一声不吭,心中百般不服,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得。 因为上次他不伏气顶了嘴,被当场扒下裤子,按在条凳上,狠狠挞了数十鞭子。 庞佶亲自盯着下的手,丝毫没有容情,把他的大肥屁股打成了梅菜扣肉一般,最后在床上伏了月余。这次心里有了怕,就不敢回嘴,只希望母亲速速前来劝住父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嫡庶 此时的庞夫人已经不复青春年少时的‘饱满’,而是在多年的养尊处优之下‘膨胀’起来。但这膨胀是养出来的,不是那种生活压抑带来的病态。所以庞夫人看上去依然皮肤瓷白带着红润,只是那肥胖把她本来端正的五官都挤得凑在一起,影响了她追求的‘端庄’姿态。 庞夫人就算年纪不轻了,还‘坚守’着庞府女子的‘传统’,衣着紧身且胸前半露着一抹旖旎,那现在可真算是凶器了。她连走带奔,波浪起伏,就往书房里闯,四周伺候的下人都不敢直视。 庞夫人敢这么冲进庞佶书房,也有她的底气。她当初不仅为庞佶生下唯一的嗣子,扶正之后又尽心伺候庞佶的起居安顿内宅,使庞佶可以一心外务。庞家这才在取代尤家的地位之后,终于站住了脚跟,所以庞佶对她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庞夫人心疼唯一的儿子,也不管庞佶正发雷霆震怒,直接就破门而入,护在儿子身前喊道:“老爷,可使不得啊!” 庞佶骂在兴头上,准备叫人拿鞭子进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混账儿子,就被庞夫人这么给打断了。庞佶吼道:“你跑过来做什么?!我不教训教训这个逆子,都要反了天了!” 庞夫人挡在庞寅虎前面,一手护着儿子,一手捂住嘴巴,泪光盈盈的说道:“寅儿做错了什么,值得老爷发这么大的脾气,又要像上次那样,打得他下不了床吗?”庞寅虎藏在母亲身后,低着个头也不支声。 庞佶伸手在桌上猛的一拍,啪的一声惊得庞寅虎母子两人都动了一下。 “你问问他做了什么好事!” 庞夫人赶紧蹲下一把抱住庞寅虎,说道:“寅儿你到底做了什么,把你爹气成这样?快些老实给你爹认个错啊!” 庞寅虎从小就这么被庞夫人宠大的,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被母亲捂在胸口有什么不对。二十几条人命是多了些,可死的都是咱们的手下啊!老爹不去怪阮家目中无人,一个下人也竟敢向他动手,反倒生亲儿子的气干嘛? 庞寅虎真是搞不懂自己老爹是怎么想的,但他知道,老爹现在是不跟人讲道理的。上次的鞭笞让他屁股现在都有几分隐隐作痛,母亲进来搅局,已经是他最好的机会了。 “爹,是孩儿错了,不该私下指使他们去找阮府的麻烦,求爹爹原谅我这次。”庞寅虎终于决定趁势认错。 他自小顽劣,只给自己亲爹一人认错,不过次数多了,已是非常熟练,声情并茂,诚惶诚恐。 庞佶哪里会因为折了二十几个混混而生气?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儿子背着他指使这么多人手罢了,见庞寅虎服软,庞佶的火气立马降了三分。 “你要是以后还敢私自搞出这种事来,我打断你的腿!谁拦着也没用!”庞佶往椅子上一坐,“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顽劣的性子!” 庞寅虎见庞佶语气变软,就知道老爹气消了不少。但这一闹,他的面子已是丢了干净,必须要找回点里子来,不然以后下人怎么看他?连忙委屈的说道:“是,爹,孩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声音又带上了三分哭腔,“实是那阮家看不起我,什么阿物也敢向我动手,儿子真是气不过才想教训教训他们的。本应该来求爹做主,但是又怕爹你觉得我没用,这点小事都不能自己找回场子。” 庞夫人听了,又是心疼地将儿子往自家胸脯里一埋,装模作样的说道:“哎哟我的儿,他们怎么欺负你了?你说出来,我与你爹给你做主!” “哼!还不是他张狂跋扈,见到人家闺女就上前拉扯,这才迫得别人还手!”庞佶坐在椅子上,不屑地说道。 庞夫人若是傻,就不可能这么多年帮庞佶主持内务。她知道女人这件事上,庞佶是说不得碰不得的。庞寅虎若看上哪个自己去掳了来,那是他的本事,若要庞佶经了手,便没个干净的了。所以儿子装这可怜样,想要窜腾他爹帮他,那是打错了算盘。 “好了,好了,老爷你就原谅寅儿一次吧,他也说了再不敢了。”庞夫人知道事不可为,只想帮儿子脱身就行了。 可庞寅虎没达到目的,有些不甘心,挣开母亲的缚抱,还要再说:“爹,我。” “闭嘴!”庞佶见他还不服气又要发火,“我说过了,现在不许去动阮府。这次看在你娘的份上饶你一次,在阮仁雄回来之前,你必须待在府里,不准出去一步!不然就二处并罚!你听好了,你要是敢违逆我的吩咐,下次便不是你娘护得住的了!”庞佶又在桌上猛拍了一掌,另一只手一挥,“都出去,滚,听到没有!” 这逆子要是再敢明目张胆的违逆自己,庞佶就真要狠下心来重罚他了。 庞夫人眼见又要闹僵,赶忙捂住庞寅虎的嘴巴,拉着他往外就走,拖拉抱扯的总算将儿子弄了出去,没有让庞佶再发无明业火。 到了走廊上,庞寅虎甩开母亲的手,负气而走。庞夫人赶紧两步,拉住了自家儿子,让他慢慢的走着。 “寅儿!你爹最近不痛快,脾气暴躁了些,你不要往心里去。”庞夫人劝道。“我知道了,娘。”庞寅虎敷衍的说道。儿子心有不甘,庞夫人怎么听不出来?只好再劝道:“寅儿,你先忍着些,若你真想要那阮家的闺女,等你爹使唤完了他们,娘再去帮你收来就是了。” 庞寅虎见母亲觉得自己与爹一样,在女人的事上纠缠不清,心里就不痛快。阮家的小娘皮的确是块好肉,但自己也不至于没吃过东西一样,他气的是那青衣小厮当众折辱自己,结果还能行若无事一般,自己若不拿他做个教训,以后还怎么见人?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庞寅虎实在不想给自己母亲解释这些,便不耐烦的说着:“我知道了,娘,你别老管着我了!”说罢,甩手就走。 庞夫人体态肿胖,是赶不上儿子的了,只好跟在后面喊着:“寅儿,你可要听你爹的话呀,最近不要出去胡闹了!”庞寅虎听着这话更烦,赶紧快步疾走,一下就绕过了回廊,听不到母亲的唠叨了。 不说庞寅虎怒气冲冲的去拿手下泄愤,只说尤府这边,尤庶乾行走在回廊之中,心里也是十分憋闷。徐达身为府奉,行事颇有自由,但是这他次受伤自己也担了几分干系,若被有心人探问是瞒不住的。今天一早管家就来传话,同父异母的哥哥尤宗乾要他前去一唔,是为了这个事吗? 对于这个哥哥,尤庶乾是有些抵触的,就因为两人嫡庶有别,哥哥名为宗乾,自己的名字却被生生插入了一个庶字。这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其实一辈子都是个仆从吗? 尤庶乾抬头看着主屋房檐上的飞禽走兽,它们就像尤家的忠诚护卫一般,所有的风雨都要先挡着,却不会得到房中人多看一眼。 跟自己真是像啊。 尤庶乾不再多想,走了进去。 尤宗乾在书房等着庶弟。仆从通禀之后,尤庶乾就走了进来,叫了声哥哥,尤宗乾请他坐下了。丫鬟端上香茶伺候,芬芳沁人。 两人各端起啜饮了一口后,尤宗乾说道:“我听说你昨晚出去了。”尤庶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不答话。 尤宗乾看了一眼他,双目微闭,说道:“能告诉哥哥是做什么去了吗?”尤庶乾听了这话不知为何,一股无名心火就蹿了上来,但终究不敢发作,只闷声回到:“我去做了什么,哥哥难道不知么?” ‘喀拉’,尤宗乾将茶盅放在了一旁的几上,靠着椅背,双手合抱放在小腹,说道:“我想听你亲口说说。” 尤宗乾一咬牙,真想直接了当把事情一摆就拉倒,却突然想起自己在大房后宅中的母亲来。那个冷血的父亲直到死前也没能给母亲一个名分,母亲住在后宅完全没有地位,依然过着如同丫鬟一般的苦日子!只有自己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才有资本向嫡宗要求接出母亲团聚! 想到这里尤庶乾的身子像是突然僵住了,终于慢慢的将茶盏放在一旁,连手上都有几分颤抖。接着就是他声音木然地讲完了昨夜发生的一切,说完之后,尤庶乾只觉得口干舌燥,又拿起茶盅啜饮不止。 安静了一忽儿,尤宗乾说道:“庶弟,你还记得老祖的吩咐吗?”尤庶乾端着茶盅的手就是一抖,应到:“嗯。”“庞佶想等阮仁雄回来之后,就组织人手进山剿杀妖兽。老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到时候由咱们两个负责山里的行动。”尤宗乾不紧不慢的说道,仿佛在谈论去山中游玩一般,完全不像是在说一场曾经屡战屡败,留下无数人命的狩猎厮杀! “你知道自己的任务吗?” 尤庶乾明白这事对他何等关键。如果他在尤家策划已久c暗中推动的庞家势力交接之事上立功,说不定有可能会被派到庞寅虎身边去充当尤家的眼线,那样便可以把母亲接出后宅,住到自己身边来奉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亲兄 事关重大,尤庶乾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得慎重地问道:“请大哥教我。” 尤宗乾点了点头,说:“你这些年放低姿态结纳庞寅虎,这很好。现在终于到了发动的时候。届时你设法,我随你用什么方法,让庞寅虎加入到狩猎的队伍中去。到了山上之后,你再听我的吩咐相机行事即可。” 尤庶乾问清楚了自己下一步该做的事情后,略感颓丧就不想久留,见尤宗乾话已说完,便起身告辞。当他准备踏出房门的时候,尤宗乾轻轻说道:“庶乾,你要做好准备啊。” 尤庶乾神色木然,就像没听到尤宗乾说话一般,走了出去。 过了一忽儿,尤宗乾也站起来踱到门口,在半掩门扉后看到尚在院中驻足的尤庶乾。这个庶弟痴痴地望着石壁后的内院深宅好一会儿,终是转身走了。 尤宗乾心中叹了口气,将门关上了。 阮府这边魏争却是乐不思蜀的好,阮芩鹿又让红儿提了早餐来与他一同享用。 昨晚他救阮芩鹿那一幕应该只有余伯看到,想来这老奴应该不会把这种尴尬的事告诉自家小姐才对。但奇怪的是,今天阮芩鹿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乖乖巧巧的完全没有前阵子的那种小姐娇气。 魏争不禁猜想阮芩鹿知道了什么,又怕她藏住心结不说,以后对他都这样如临大宾也似,便十分没有意思了。忍不住想要试探一下,说道:“鹿儿。” 昨日里传功与阮芩鹿灌洗的时候,魏争就喊她鹿儿,当时小姑娘还百般抵抗,死活不愿呢。今天竟然就应了,只是声音有些小,“嗯?” “现在算是晚春,还未入夏,有些半热不热的。你这两天晚上睡得好不好呀?”魏争眼睛盯着阮芩鹿的脸蛋,挑起一勺蛋羹就往嘴里送,嗯,真是下饭,真是好吃。 魏争转生来了这世间之后,吃了不知多少大周没有的美食,已经觉得自己前世真是白活了。 阮芩鹿被魏争问了这话不知怎的脸上飞霞,只是玩弄身上的红裳衣带,低头诺诺无言。魏争拿她娇羞的样子下饭,边吃边看,一点也不浪费。 阮芩鹿不说话,魏争也不说话,一个劲就是吃。 这样不久,阮芩鹿便恼了,斥道:“看什么呐?吃饭也不看盘子的么?”魏争眉眼也笑得弯了,应到:“我厉害着呢,不用看盘子。” 阮芩鹿听了秀眉微竖,劈手就去端魏争的羹碗。她哪里及得魏争手快?不用神变之术也不能让她得手了呀。“咦?你也想吃这道么?我喂你呀。”魏争拿住饭碗一挪躲开阮芩鹿的手,这话就脱口而出。他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还有如此无耻的一面,看来转生之后也许不是本人了。 阮芩鹿东西没捞着还被调侃,果真就恼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魏争一口蛋羹拌饭卡在喉咙里,见她站了起来,正要硬梗下去,好开口挽回的时候,阮芩鹿却不继续了。 “哼,你再这样口无遮拦的,我今天就不跟你学武功了。” 魏争心里翻了个白眼,敢情是我求你学的。但自个已是踩在了伊人的底线上,魏争的生存本能发出指示,这时应该认怂,就说道:“啊呀,别生气,我逗你顽呢,等我吃完,就教你武功啊。” 小姑娘这才撅着个嘴巴坐下来了。 魏争见状心里松了口气,暗道只要她待我还是本性,那便没事。如果总是方才那副扭扭捏捏的模样,就不说她愿不愿意,魏争自己都没了兴致了。 魏争这回不再无皮无脸的说话,转而开始逗小姑娘说些自己不知道的世情。阮芩鹿虽然是个闺中小姐,但是她哥哥阮仁雄乃是颇有见识的枭雄人物,自然会听到一些人间百态的。 两人就这样吃吃谈谈,不觉天色已经大亮。魏争将碗一推,表示已经饱了。阮芩鹿食量比他小,更早就不吃了。 “今天教我些什么?”“还是跟昨日一样,你不要心急,武功并不能一蹴而就,要日积月累,才能渐渐深湛。”两人起身说着话往院中走去,桌上的食盘自有候在门外的丫鬟进来收拾。 来到庭院之中后,魏争又与阮芩鹿面对面的站着,双掌相接,凝神度一丝灵力与她灌洗身体。 虽然这在房中也可以做得,但魏争不是那等猴急之人,要是两人在房中独处且无所事事太久,被人说了闲话反为不美了,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灌洗,既不虞有人打扰,也能避免别人说嘴。经过了前日夜里那一次,魏争感觉自己运使灵力变得顺畅了不少,这个进步可能是因为自己虽有经验,但这副身体却尚需锻炼适应吧。 今次灵力灌洗较上回就要快一些,才堪堪一个时辰便行功完毕。 阮芩鹿这次虽然没有如上次那般汗出如浆,却也有些薄润,加之今日比上次又热,穿的就薄,她身上有几处还是湿的透了。小姑娘心中有感,功完气收之后,她也不跟魏争废话什么,直接拉着丫鬟红儿便跑了。 魏争只得白眼一个,自回房中练气去了。 日月如飞,这段时间里,魏争还是每次为阮芩鹿灌洗一丝灵力,耗用的时间越来越短,阮芩鹿身上的反应也渐渐消失了,魏争开始教她一点飞刀之术。 说来简单,就是双脚左前右后的站桩,背向墙上画着的白色人形,右手握住一柄从余伯那里要来的小刀,反身一旋对着人形掷出去即可。 这招简单无脑,在方家眼中直如儿戏一般。可是不同的是,魏争已经给阮芩鹿灌洗灵力多日,虽然看上去灌洗的一点灵力如杯水车薪,但反哺肉身终究会产生效果的。毫无功底的阮芩鹿习练这一招不久就能熟练姿势便是明证,到了后来命中也开始变得精准,连力道都非同小可起来。 有一次余伯碰巧经过,正好看到阮芩鹿旋身射出一记飞刀,顿时被惊了个目瞪口呆!平日里闲散慵懒,有些儿四体不勤的小姐,转身掷刀的动作干净利落,飞刀轻轻嚓的一声,半个刀刃都没入了墙上人形的头脑位置,端的是精准有力。余伯当时就惊得忍不往后退了一步,下巴也要掉了。 阮芩鹿心中得意,上前求余伯不要告诉阮仁雄,说自己想给哥哥一个惊喜。等两人说毕再去看时,魏争已经不见,只有红儿凑上来禀报说魏公子已经回房看书去了。 却是魏争在练气c传功之余,还请余伯和阮芩鹿帮他采买一些市面上的书卷,他想读来消遣。这实在小事,又恰好在阮芩鹿的能力范围之内,就被她一口应承下来,不停的帮魏争找来各种书籍,供他阅览。 只可惜边地小城,所得还是有限,只是比没有强一点罢了。 魏争与阮芩鹿玩儿似的修炼c读书,尤家暗地里筹谋密事,庞寅虎在家里蹲着。城中更是只有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这样忽忽过了一段时间,阮仁雄终于回来了。 这日,阮家正厅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笑声:“哈哈哈哈!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事!” 一个身高八尺有余的大汉,正坐在主位上用力拍打站在一旁的魏争。啪啪两下拍在魏争的肩膀上,差点把他给弄趴下了。魏争虽然恢复得不错了,但依旧觉得这两下疼得不行,一面暗自惊诧这阮仁雄的天生膂力竟如此之大,另一面则是打定主意,以后还是不要再轻易离这人太近。 阮仁熊真是好一条大汉! 不仅身高比庞寅虎都高出一头,还生的虎背熊腰,浓眉大眼,国字脸,正是一副天生的武人坯子。此时才刚立夏,阮仁雄已经耐不住热,脱了罩衣,只剩了一件粗布短褂,赤着胳臂与魏争搭话,拿起大碗就咕咚咕咚的喝着凉茶。 阮芩鹿则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听二人说话,但这次与她上回在魏争房中装模作样又不同,魏争看得出,哥哥回来,她是真的十分开心。 魏争极力不去看阮芩鹿,集中精神在阮仁雄身上。先是郑重的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说着就要给他行个大礼,阮仁雄连忙一把托住,不肯受魏争这个。然后阮仁雄拉着魏争坐下天南地北的吹了一气,魏争要的正是这个,再想要引得阮仁雄多聊一些世情的时候,却被阮芩鹿打断了。 “哥哥才进家门呢,你跟他一个劲说谈什么呢?也让人先歇歇气呀。” 魏争尴尬的笑了下,说道:“是极是极,这我的不是,该让阮大哥先休息一阵才对。”“就是!”阮芩鹿不依不饶的跟了一句。“哦。”阮仁雄看着两人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转对魏争说道,“不用理她,咱们等下去喝酒。”阮芩鹿见哥哥不领自己的情却去跟魏争说话,心里便不高兴了,却又不想就走,撅着个嘴在一旁憋气,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魏争吃不住这个,赶紧出来圆场,说道:“阮大哥,鹿儿说得对,你才刚回来,是得先休息一下,这是亲妹子疼你呢,小弟才是无礼了,一味烦扰大哥。” 阮仁雄眉毛上扬,似乎对眼前情形更加惊讶,随后又大笑几声:“哈哈哈哈!好,那就听亲妹子的,咱先去收拾一番,晚饭时,咱哥俩儿酒桌上再聊便是。” 魏争率先站起来,拱手说道:“小弟晚上一定好好敬大哥几杯!” “哈哈,使得!” 阮芩鹿看两人就坡下驴如演戏一般,她憋的气眼见就没地方可撒了,干巴巴插嘴道:“他才多大?只怕不能喝酒!” “。。。。。。”“。。。。。。”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紫车河 阮仁雄回来之前没有遣人向家中报信,可说是毫无征兆地到了。现在他下去沐浴更衣,阮芩鹿就赶忙去安排收拾他的卧房等内务。 何况还有阮仁雄带回来的几个女子要额外安排。 有件事一直让魏争感到十分奇怪。就是在这里如此久了,他一次也没看到过正经的后宅女人。这个后宅女人指的是女主人一类的存在,而不是阮芩鹿那样的闺中小姐,更不是红儿等一众丫鬟。这个女人,应该是主持阮仁雄后宅生活的人,至少也略微有些体面的。 刚才外门迎接的时候,魏争终于在旁看到车马中同阮仁雄一起下来的还有几个女子,这才稍释心中疑惑。不然阮仁雄一个年轻力壮的爷们,不近女色岂不是怪哉? 阮仁雄在此经年了,身后有兄弟,手上有银钱,自家更是勇武过人。本来这样的少壮,可称一声豪雄,怎会无妻?也不知多少媒人踏破了阮家的门槛,只是阮仁雄上无父母在堂,一切都是自家做主,故而对这些媒说都是一概婉拒,只道自己心性未定,不宜成家立室。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近女色。 婉拒了媒婆说合,没娶正室夫人,阮仁雄却没少了伺候起居的婢女。一个那么大的宅子,尽住着爷们怎么成话?阮家兄妹也不是那等会自己收拾的土人,都要婢女伺候的。阮仁雄不在家的时候,余伯管着就行了,现在阮仁雄回来了,就需要有个后宅女人管一些男仆不能管的事。 阮仁雄收的女子都是从哪来的?也不尽是货卖和‘来路不明’的女子。这还要说到他与尤家c庞家等豪族的交往上去。若是不得这些城中土豪承认,阮仁雄在城中终究是站不稳脚的。借了外头一票为匪兄弟的势,却因为不会打理城中关系而遭到排挤,变成一副‘长短足’的情形,那他阮仁雄就会被认为成不了事,会有众叛亲离之虞。 所以阮仁雄跟尤家c庞家等之间往来是早有的,其中就包括互赠奴婢。 各方势力之间,建立起的这种信任,虽然脆弱,却是十分重要的。若是没有这层互信,庞佶也不会放心让阮仁雄带队进山狩猎妖兽。 可不要小看了一次山中进剿的耗费,民夫c兵械c抚恤,这些杂七杂八的银钱一加,不是小数目的了。这是要人卖命的事情,即便是庞家,也不会在这里面克扣银钱。不然弄得失了威信,下次再做什么,就要被老百姓们阴奉阳违,消极怠工了。 也正是这种微妙的关系,决定了阮仁雄要继续在城中立足,就迟早会接受庞佶的诛妖令进山尝试剿灭那妖兽。 今天男主人突然回府,阮家上下一阵忙乱。魏争反倒突然成了闲人,要他去搭手干活是不可能的,干活是不会干活的,只能偷偷溜回青瓦房中去练气看书了。 阮仁雄回来的行程,很多势力比阮府都要更早知道。倒不是他自己主动把行踪透露给谁,而是架不住那些豪门氏族的眼线布得太广,这一大队人马的行藏,根本就瞒不住。 尤家和庞家都是最早知道阮仁雄回城消息的。只不过其中的区别是,尤家掌握消息的是尤宗乾,而庞家知道此事的是庞佶。尤宗乾立刻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尤庶乾,而庞佶根本没想过让下属将此事告诉庞寅虎。 得了阮仁雄回城的消息,庞佶第一时间就下了帖子,请他过府一叙。 妖兽盘踞壁游山,吞噬过客百姓,长期影响兴边城的营生,庞佶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损失大量的利益,不想再继续等下去了。他身为一城押司在城中地位特殊,发出了宴请帖子,阮仁雄是不能说今天刚回家就摆谱不去的。所以先前说好晚上自家摆宴,接风洗尘的事就黄了。 阮芩鹿知道后非常扫兴,晚饭也没吃就去睡了,各色菜品都便宜了魏争,把他吃了个肚儿溜圆。这世间的美食胜于大周十倍,魏争很感兴趣,只恨没有一本《天下美食宝鉴》能让他读来了解一下。 只有一天在跟阮芩鹿闲聊的时候,说起美食这个事。 当时先是丫鬟红儿在旁插嘴道:“听我家姆妈讲故事,说古时有个食神周星,是天生神童,造锅铲c制调料,烹煎煮炒无所不通,连神仙们也追捧他。后来这人周游天下,足迹遍及数州,广为传授技艺,从此世间美味佳肴才层出不穷了。最后他被天庭看中,请入天宫圣境中去了。想来,现在天宫中的仙人才有福享受世上最美味的饭食呢。” 阮芩鹿笑话红儿尽是爷爷奶奶那听来的故老传说,多是骗孩子用的,魏争听了一乐,便丢在脑后去了。 阮仁雄去庞府赴宴,说是为他接风洗尘,结果只是在高阁之上,设两个单席。庞佶与他两人共酌,什么歌舞宴席,统统没有。席间两人也不虚套,就喝酒吃肉,详谈壁游山之事。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商议此事了,说定一些细节之后,阮仁雄即便告辞,庞佶起身亲自送客。 别看起先庞佶招待有些无礼的意思,但是事情商定之后,庞佶也不小气,直接就送了阮仁雄三个室女,七个丫鬟,金一匣,银十匣,兵刃一箱,当做壁游山狩猎的订金,让下人先一步送到阮府中去了。 阮仁雄并未婉拒,而是笑纳了。 庞佶送到府门外,等阮仁雄上马之后,正要打拱告辞,庞佶却背着手站在一旁,突然说道:“阮老弟手下藏龙卧虎啊,听说就连留在宅中的青衣小厮也悍勇难当,此事就全靠老弟你了。” 阮仁雄骑在马上,听庞佶说得莫名其妙,心中好生奇怪,但他是个粗人,不愿多想,也不好在马上居高临下的与庞佶再说谈,只得一抱拳,说道:“定当戮力,为庞公效劳。”这才带着几个兄弟,策马走了。 本来事情谈妥,临了最后阮仁雄反倒带了一丝疑惑回去了。 看着阮仁雄带酒上马而去,庞佶面无表情地打道回房,一个管家样子的下人匆匆走来,摒开周围的奴仆,凑到庞佶身边,低声说道:“尤家今日什么动作也没有,只不过那个尤家庶子又来后宅探望少爷,送来一个南风娈子,跟少爷聊了一阵,才刚走。” 这段时间庞寅虎被圈禁在家,尤庶乾借口朋友前来探望,只恨不能一日来三遭。百般花样给庞寅虎带来了各种礼物,美食c珍玩c室女等等不一而足,为的就是阮仁雄回城之后,他前往庞府的时候不会显得另有目的。 庞佶倒也不管这个儿子干什么,见什么人,只要他不去试图培养自己的势力,庞佶就让他肆意妄为。 听了下属禀报,庞佶点点头不置可否,只干巴巴地说道:“等阮家准备好之后,入山之前办个壮行酒,场面弄大一些,让城中百姓都知道,只要妖兽还在肆虐,我作为城中押司,就会一直派人进山,誓将之剿灭!”顿了一顿,“还告诉陶克亥,安排下二十个人手,由他统领,准备随着一起进山。这次虽然以阮仁雄的人为主,但我们却不能一个人都不去。” 庞佶说道这里停了几个呼吸,说道:“尤家也要继续盯着,有什么牵扯一定要详细禀报与我。”那管家躬身应到:“是,老奴知道了,这就下去办。”“你去吧。”庞佶挥了挥手,管家就后退着走了。 庞佶一个人站在门廊这头,看着府门缓缓关闭。主子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四周的奴仆都觉得气氛压抑,只敢远远的站着。除了庞佶本人外,没谁发现他身侧的一处阴暗中,模糊的显出一个低矮人影来。 这人丝毫没有走到光亮下的意思,就这么在阴暗中站着,庞佶似乎也觉得没事。 那人突然开口说话,声音嘶哑,又尖细,十足像极了一条蛇:“你竟然忍住没要我出手,莫非这‘鬼尾狮象’在你看来并不重要吗?它身上可能有十分珍贵的灵材啊。而且它吃得人越多,道行越增,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 庞佶带有几分疲惫的语气打断了那人,声音比起方才来要苍老多了:“你要是有想法可以自己去做,但我暂时不会提出要求的。” 那人阴恻恻的笑了一下,接口说道:“你不用激我,我还欠你两次。老友,你想斟酌着用这些机会我能理解,但撇开这些不谈,咱们说好的紫河车呢?”话到此处,这人的声音中突然带了三分凌厉。 庞佶斜视了一眼阴暗中的人影,说道:“快好了,会按时交到你手上。”那人听了不再说话,满意的哼哼起来。 沉默了一忽儿之后,轮到庞佶发问了:“你真能再做出那种灵丹来吗?”那阴影中的人停止了哼声,冷淡的说道:“你除了相信我,还有的选吗?或者你要再去投靠尤家那个老不死的癞蛤蟆,看看他能不能帮你?” 庞佶不做声了,天色彻底黑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说虎 就在庞佶宴请阮仁雄的当儿,尤庶乾的软轿也像往常一样停在了庞府的后门。 自从庞老爷对着儿子大发雷霆的消息不知被谁传了出去之后,庞寅虎的那一干狐朋狗友就没人敢来登门找他了。不管庞寅虎是不是庞家的唯一子嗣,城中家族还是要先看庞佶的脸色,像这种情况,暂时冷一冷也好,大不了事后再去奉承挽回。 只有尤庶乾,似乎仗着自己是尤家子的背景,不在乎庞押司的态度,依然不断来探访自己的‘好哥们’。庞夫人知道了之后,就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尤庶乾从后门进出庞府都无人阻拦了,可以直入庞寅虎的小楼。 但是尤庶乾却没有太过使用这个便利,因为不久之前撞到庞寅虎在房中‘忙活’之后,尤庶乾就不愿意再发生第二次了,每次来之前都要小厮先去看看庞寅虎是否得空。这反倒更得了庞夫人的赏识,觉得这个尤家庶子虽然出身低了些,但十分懂事守矩,可以笼络到儿子身边使用。 庞寅虎被圈禁在家中,自然是十分烦躁的了。 就算尤庶乾是来探望他,若是空手的话,他也爱理不理。弄了一次这样的尴尬之后,尤庶乾再来,就带上一些庞寅虎喜欢的东西了。 曾经有次,庞寅虎使唤了一群稚年的僮仆当作丫鬟一般招呼尤庶乾。尤庶乾虽然知道庞寅虎食色皆精,却不知道他口味这么多,着实被恶心了一下。 但尤庶乾身为大家子,最是清楚自己恶心的东西,与结纳他人的东西,完全是两码事,如果要混为一谈的话,那就是成不了事的傻子。 所以这回,尤庶乾特意要手下从老远的地方买来一个调教好的小相公,当作礼物送给庞寅虎。 庞寅虎见了果然十分喜欢,毕竟男童不比女童,不但面相好的少见,年岁限制也摆在那里,过了一定的年纪,就不能用了。这次尤庶乾送的是精挑细选出来调弄好的总角童子,正是玉雪清洁的时候,庞寅虎心下十分喜爱。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庞寅虎卧房内谈笑风生。能得庞寅虎在这里接待的人可不多,尤庶乾也算是入了他的眼了。得了尤庶乾送来的礼物,庞寅虎就照顾他不喜仆从环绕的习惯,把人都遣出去了,留下斟茶倒水的婢女,也只在门外等着伺候。 尤庶乾先跟庞寅虎说了些外头的新鲜事,不外乎谁又抢了个什么美人,谁又烧掉了哪家铺子,几个朋友前日又去哪里攸猎了。氏族大家后宅内的那些个醃臜事就不谈了,说到底这些纨绔子弟的圈子里,八卦之事跟那些大家小姐之间的闺中私语比,也高级不到哪里去。 谈得正浓的时候,尤庶乾似乎不经意间提到:“听说阮仁雄回城里来了,伯父正给他接风洗尘呢。”说着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 庞寅虎听了顿时眉头一皱,心中暗恼竟然没人告诉他这消息。 尤庶乾见了对方脸色就知道庞寅虎被圈禁在家,对这阮家的仇不仅没淡,反而又深了三分。 就看似奉承的说道:“正好,赶紧进山把妖兽给捕了,待得那时,伯父也就不会那么看重阮仁雄了,他对老哥你还不就是予取予求?不论是阮家的小娘皮,还是那青衣小厮,都要落在老哥的手上,是烹是煮,只在老哥你的一念之间啊。” 庞寅虎勉强笑了一下,脸色耷拉下来,喝了一口酒。 尤庶乾哪不知道庞寅虎如果是这样得逞的话,就完全是仗着他爹,跟他自己一丝关系也没,那群狗肉朋友表面上肯定是奉承他这个庞府大公子了,但是背后会说什么,那谁也不是傻子不是?庞寅虎哪能忍得了? 尤庶乾要的正是庞寅虎这个表情,说明他心有不甘。就又缓缓说道:“不过嘛。”庞寅虎“嗯?”一声。 “阮小娘皮到时候肯定跑不了老哥你的手心了,阮仁雄送出个妹子能跟老哥你结亲,说不定正中下怀,巴不得呢!”尤庶郑重其事的说着,“但那他也算个人物,却有可能不会交出那青衣小厮来啊!道上有说,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那青衣小厮能耐不小,必然是阮仁雄的手足兄弟了。这些个马匪,跟别人不讲道理,对自家人还是挺讲义气的。” “亲妹子还比不过一个把兄弟?”庞寅虎把手上的杯子抓得生硬。 尤庶乾暗道一声侥幸,悠然的说着:“马匪么,看重的东西跟咱们哪能一样呢?他们更在乎拳头的大小和过命的交情。至于妹子嘛,女人迟早是泼出去的水,能送进老哥家里,那是他占了便宜呀。” 庞寅虎把酒盅对桌上一掷,沉默不言。 尤庶乾见状面无表情的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只觉得如饮琼浆。他不再说话,只是吃菜喝酒,庞寅虎则是半晌也不动筷子。 “不行,不能放过那个小杂种!”庞寅虎右掌在桌上猛的一拍,发出老大一声响,门口伺候的婢女以为是要添酒加菜,就推门进来,登时被庞寅虎骂了个臭死:“滚!没长眼睛的东西,进来干嘛?!” 那婢女好像不是粗使丫鬟,穿着庞府的那一套薄丝织衣,走动时候妖妖娆娆的。被庞寅虎呵斥之后慌慌张张的退出关门,似乎将什么碰倒了,发出两声死命忍住的呜咽声。 尤庶乾又夹了一筷子牛肉,说道:“老哥这是生什么气?”庞寅虎瞋目说道:“你不用糊弄我,说罢,有什么方法肯定可以弄死那个小杂种的?”尤庶乾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庞寅虎不耐烦的说道:“有何可顾虑的?什么法子你说出来就是了!” “跟伯父挑明这小子的事,命他加入狩猎队伍,然后由咱们亲自跟随监督,逼这小子上阵。若是他死在妖兽口中也罢,若是他苟且活下来了,也必定筋疲力尽,到时候咱们人多势众,要设计他易如反掌!”尤庶乾低声说道。 “好!”庞寅虎又是一拍桌子,这次门外的婢女学乖了,没有再闯进来,庞寅虎俄而又有些担忧,“老爹若是不肯怎么办?” 尤庶乾捏住一个杯盏摩挲着,说道:“伯父的态度这段时间的确有些难以捉摸。” “唉!”庞寅虎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已经被圈禁快一个月了,心里就是一阵不痛快。 “不如这样,老哥你先不要提起这事,待得出发的时候,临场请命,说要加入狩猎,以壮声势,此举能显庞家父子英雄,伯父定会同意的。”尤庶乾斟酌了一番缓缓说着。 “嗯!”庞寅虎这次在自己大腿上一拍,“这个主意不错,大庭广众之下,我摆出要为老爹撑场的意思,他肯定不能拒绝!”又举杯说道,“老弟你这个主意出的不错,来,喝!”尤庶乾一笑,也是举杯尽饮。 两人只是讨论如何才能算计魏争,却丝毫不觉得这次狩猎有什么危险,毕竟阮仁雄才是主力,他们两家最多也是一旁看戏罢了。 又笑谈了一阵,庞寅虎心里舒服许多。 喝到最后,那个婢女进来添酒,被庞寅虎一把拉过,按在腿上,兹啦一声扯掉她身上近半的轻薄纱衣,抓着人就开始搓弄起来。 这些大家纨绔们,大多整日里无所事事,酒肉丝竹和骄奢淫逸就是他们的‘事业’了。庞寅虎幼时被自家老爹压着读书学规矩,长大些后,庞佶心思变化,不再管他,他就把自己书房封了,从此不再进去。另起了一栋阁楼,把二层扩成一间大房,制了可供数人并卧的大床,平日就在房中骄奢淫逸,好不逍遥。 像这种喝得兴起,拉过陪酒的女子厮混,本就是他们聚会时的常态。只是尤庶乾每次都是做做样子,然后提前走人罢了。 现在庞寅虎又开始胡天胡地,尤庶乾就有几分不想奉陪,总不能看着他在这里肆无顾忌的爽起来吧?这家伙是做得出的! 庞寅虎身高体胖,虽然肚子肥大,但是四肢上筋肉虬结,相比之下那婢女虽然显得娇小许多,却是被调弄惯了的坯子,该细的细,该腴的腴,又兼妖娆放浪。虽然庞寅虎叫来的婢女不止一个,但都这样如出一辙的气息,真不是他尤庶乾的菜。 一想到这大小差距的两人在这里癫狂起来,尤庶乾就算不是雏儿,也觉得不能忍受在一旁观看春宫活戏,就赶忙借口更衣要出去。 才刚反手带上房门,里面就传来一阵激烈的撞击声和嘶吟声。尤庶乾知道庞寅虎别的本领勉强,在房中可算一个英雄,哪里是一时就能结束的?反正要说的都已说完,干脆也懒得再进去,直接下楼走人。 尤庶乾到了楼下,看到旁边侍立着一个日常相熟的庞府奴仆,就对他招了招手。 那奴仆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低声下气的奉承道:“尤少爷唤小的何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暗探 尤庶乾头都懒得点,直接扔出一块碎银。那奴仆麻利地接了,脸上笑得加倍灿烂,低身只等吩咐,十足的狗腿样儿。 “听到了吗?”尤庶乾指了指楼上。庞寅虎在房中的肆无顾忌,那些婢女更是倾力奉承,弄得连楼下也听到‘唱戏’的声音。那奴仆又没聋,自然听着了,只是不好说什么,便不言语,仅是躬身点头了事。 “等上面消停了,你就进去禀报,说我家中有些急事忘了要办,须得先走一步,隔日再来探望庞少爷,会说吗?”尤庶乾面无表情的说着。 “会的,会的,小的一定传到。”那奴仆只怕没有躬到地上去,连声答应着。尤庶乾也没再多嘱咐什么,自顾自就走了。 等阮仁雄回到宅中的时候,时已过亥。 阮芩鹿虽说是执意要等哥哥回来,但小姑娘家家的毕竟熬不住,天才擦黑的时候就伏在桌上睡着了。阮仁雄回来之后看了,便亲自将妹子抱起送到房中,阮芩鹿迷迷糊糊的知道是哥哥抱自己到床上,也就安心睡了。 之后阮仁雄并没就寝,而是回到书房之中,招来了一直等着他的余伯,细细询问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 余伯忠于职守,是不会对阮仁雄隐瞒任何事情的,将阮仁雄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无分巨细的都说了,自然也包括了不久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听到魏争那夜里仿佛鬼神一般的所作所为之后,阮仁雄心中的震惊不下于当时的余伯,一忽儿都没有说话,只是皱眉沉思。 魏争两次维护阮芩鹿,余伯心里还是觉得他不错的,见阮仁雄一直不置可否,就有心帮衬魏争说两句话:“魏小公子虽然来历匪夷所思,但是武功高绝是没错的了。这段时间他安稳地待在青瓦房中,一切行动都在府里人的眼皮底下,又实实在在救助了小姐,老奴认为他似乎是个懂得感恩的。” 阮仁雄看了一眼余伯,说道:“老余,我懂你的意思,他是我救回来的,我自然心中有数,而且他武功既高,能为我所用的话,当然是一大臂助。你放心,我是不会摈弃他的。”“是,是,老奴多嘴。”余伯躬身说道。 “这也不是多嘴,你一心为家里考虑,我十分放心,没有责怪你的意思。”阮仁雄见余伯略有惶恐之意,就安慰了他两句。 余伯躬身道谢,只说自己应该做的。 阮仁雄摆摆手,沉吟了一下,说道:“不久之后,我就要接庞家的诛妖令。”余伯慌忙说道:“少爷,不可啊!这是庞家的计啊!少爷您在城中从当初的立足到现在的蒸蒸日上,庞家这是见不得你好。” 阮仁雄抬手打断老仆的话,说道:“这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余伯低声喃呢道:“可是,可是,少爷你不是将那‘兽齿’货出高价么?这足够支撑一阵子了罢。只要买通那些城中豪门就能周旋此事了,为何还要干冒奇险呢?” “住嘴!”阮仁雄猛地打断了他。 “是。”余伯低下头。 阮仁雄叹了口气,说道:“兽牙的事不准再提!老余你不用操心外面,鹿儿不到年岁,宅子里的事还要你多来把握。至于那孩子。”阮仁雄犹豫了一下,“等这事一过,我就找机会把他送到老秦那里去。”阮仁雄见老仆似乎要说什么,举手示意道:“他虽说年岁不大,但毕竟是个男子,哪能像你们这些老人一般,留在后宅之中?就算他底子不错,若没有到过实处,也成不了气候,总是要出去的。” 余伯听到这话有些无语,魏争哪像是没见过血的啊?那天夜里这小子简直是拿血涂了家门口一地。但余伯也清楚阮仁雄决心已定了,只好说:“老奴知道了,以后会多看着点。”阮仁雄不再说话,面上显出一丝疲色来,余伯就知趣的告退了。 次日一早,阮芩鹿没有如往常一般再来找魏争习练‘武功’,而是粘着阮仁雄一同用饭等等。魏争觉得既然阮仁雄没有召自己相见的意思,那就这么凑上去也不好,便留在房中坐忘练气,仿佛自我囚禁了也似。 这倒不是魏争自矜自傲,要等别人来请,而是自从阮仁雄回来之后,魏争就感觉宅中的气氛不太一样了,仆从c丫鬟们的行为约束了很多。 阮仁雄不但带回了财货女子,随行的还有为数不少的壮汉随从。这些人都安顿在了马厩一侧的排房中,还占了马厩和前面的空场,不许人闲散人等靠近。魏争偶尔能听到那方向传来阵阵的呼喝声,还有兵器的交击声。 就是感觉到了这股风雨欲来之势,魏争这才沉下心来,一意坐忘练气,争取尽快提升一些修为。他在‘转生’之后,修为一扫而空,虽然天时地利人和都很适合修炼,但就是时间不够。别看那天夜里魏争似乎大发神威,如风卷残云一般扫灭了那些混混,他却也由此探知了自己的实力极限。最后魏争几乎是瘫倒在床上,正说明了现在的他,对付十几二十个没有章法的混混就顶天了。 重新开始修炼的这一个月,魏争的修为进境惊人,是前世的数倍之上,却也还未到灵通圆满的一半,想要突破到灵真境界更是还需三个月之久。就他现在这种状态而言,一旦碰上修真之人,或者训练有素的队伍,便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唉!”魏争叹了口气。 灵通境界是修真的奠基,纯粹的积累阶段,所能运使的道术非常少。魏争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神变之术,这门模仿神练者的术法使用起来几乎没有门槛,只有实力和经验上的差别。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现在要是出现修真之人,我自己都很危险,更不要说护住别人了。本不想重走修真之路,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啊!果然在世上生存,你不强,就要被强人所制,分毫不讲道理的。”魏争自言自语了一番,叹息着自己做个富贵闲人的梦想有点不切实际了。 魏争向窗外看了看,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便心下暗道:“不知不觉练气了这么久吗?”想要继续坐忘,又觉得自己心思不定,难以安静下来了。 魏争只好下床,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自己到底在担忧什么?难道修为降低到基础境界会这么心态不稳吗?魏争走来走去半天也没有头绪。现在时间紧张,自己却一直浪费时间,真是越来越恼,越来越心浮气躁了。 突然魏争脚步一停,恍然说道:“不可能!原来如此!”说着他啪的一声击了个掌,“这壁游山中的妖兽如果真的已成气候,其肉身便价值匪浅,别说凡人了,修真也会觊觎的。虽然余伯和鹿儿都说过天庭不允许修真私涉凡间,但我怎能轻信这话?自来就是富贵险中求啊!既然凡人朝廷禁止不了贼匪在外肆意横行,那仙人朝廷也别想禁止修真私下里为非作歹!” 想通了关窍,魏争觉得既兴奋又担忧,兴奋的是找到了让自己心思意乱的关键,担忧的是一旦自己开始与修真接触,以后就休想有安宁之日了。 “哼。”魏争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该来的迟早会来,我落在这世间本就无依无靠,想要如那些天生贵胄一般混吃等死是不切实际的了,一切还是要靠自己从头做起。”想到这里魏争终于能够冷静下来,他上一世不就这样挣扎下来的么? 既然决定了不再自障己目,魏争就觉得要先探一探自己到底身处一个什么环境里了。首先要知道的,就是对自己威胁最大的存在,这世间的修真之人,到底附近有没有?如果有,那为数几何呢? 可惜,若是魏争还有真人修为,只要施展法术引导灵感就能探知个大概,但现在别说施法了,连灵感都若有若无的,到底要怎么办呢? 魏争心里其实很快了有个念头,只是他万分不愿意使用罢了。魏争当年偶遇师门仇敌太乙观的清念道人,只是当时他还没有自信能够拾掇得下对方,所以一直潜踪尾随其人,却无意间窥见了清念道人施展一门追踪秘术。 说来可笑,当清念道人施展完这秘术的时候,魏争才反应过来这术是作何使用的。因为清念道人正是用这术,当场发现了已经跟踪自己多时的魏争。 两人当下一场激战,魏争仗着邪术加身,最后险胜一筹,将清念道人斩杀当场,算是为师门报了几分血仇。也是从那一刻开始,魏争确信自己一尝多年夙愿的时候到了。 当年清念道人施展这秘术的时候,魏争看了个清清楚楚,最让他觉得奇特的是,这秘术并不需要施法者自身的灵力驱动,而是依仗地气来施展的,非常适合魏争现在的状态。 “哼,虽然是那贼道的术法,但是我用了又有何妨?莫非转世之后,自己还矫情了不成?”魏争自嘲了两句之后,就决定要尝试一下,看能否模仿出清念道人当时施展的侦查秘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异土 在凡人的眼中,道术是神仙之流才能做到的奇迹,让人匪夷所思,让人瞠目结舌。而在同为修真的人看来,道术是一个引导灵力来创造不可能的过程,这种过程也许可以被重复,也许不可以,但任何修真也会忍不住去尝试。或者在心里尝试,或者付诸行动,都是为了试探自己能否重现所见之术。 这种自我尝试的欲望几乎存在于所有修真的潜意识当中,所以当年魏争偷窥清念道人施法的时候,就已经在心里默默算计过自己是否能模仿这道术了。虽然是如此多年之前的事了,但那天夜里清念道士在屋中诵咒施法的样子,在魏争脑海里依然历历在目。 魏争想到就做,先把房内的桌椅全部移到靠墙的位置,将中间空出来,然后把鞋脱掉,赤脚在地上走着。 魏争运使神变之术,灌灵力于双脚,在地上踩出了深浅不一的印记,这些印记通过一道拇指宽的长线连到一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图纹。 做完这圆形图纹之后,魏争凝视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深呼吸了两次,又在圆形之外的几处地方再印出几个凹痕。等魏争终于满意停止的时候,地上的图纹已经颇为繁复了,若是凡人来看,只怕还会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这正是当年清念道人施法所用的阵图,不同的是当年清念道人的阵图是命人提前刻画好的,而魏争现在是凭记忆来复制,如果存在细微的偏差导致施法失败,那魏争就毫无办法了。 清念道人当时施法用的‘通法介’是血,这也是魏争看不起这些阐教宗门的原因,满口的道门法统,还不是照样使用生血来作法。魏争觉得自己现在是‘脱胎换骨’了,有些不太想主动去沾惹血腥因果,但生血的确是最好的通法介了,怎么办呢? 魏争左思右想也不知有什么通法介比较好入手的,决定干脆先用清水试一试,这种最古老的方式,偶尔也能有不错的效果。于是魏争倒了三杯清水放置在墙边的桌子上,然后自己站到阵法的中间,凝神静气,将当时从清念道人处听来的咒文在心中默念了一次。 觉得八九不离十之后,魏争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脚微分而站,左手平伸,手掌虚握,正对着桌上放的水杯,右手直伸,手掌摊开向下,闭目垂首,轻声念诵道:“古府坤灵闻万物之长,生息精元如星辰附地。。。”他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 随着魏争的念诵,那杯中清水突然一阵翻腾,竟有一条水线逆反常理的从杯中逸出,直奔魏争左手手掌而去,但这水线还没接触到魏争手掌的时候,就忽的转而向下,如水银泻地一般,滴到了法阵的凹痕上。 就在水线接触法阵的一瞬间,似乎法阵有闪过一丝丝亮光,魏争顿时耳尖一动,姿势保持不变,身子却像被什么托举着一般,竟然向空中一起,然后飘然挪到了法阵之外。 这一幕若是被凡人看到了,会以为魏争有如神怪,竟然可以轻举挪移,其实并非如此,而是魏争在那瞬间,双脚几乎没有动作,却微微发力,整个人往后弹跳,才形成了这诡异的样子。 只见落在法阵之外的魏争一反刚才安静闲适的模样,微微气喘,额头上显出一层密密的薄汗来。他双手放了下来,口中的念诵却丝毫不停,那浮在半空的水线也绵延不绝,渐渐将地上的阵法图纹填满了。 就在地上的凹痕被填满的那一瞬间,异变陡生。 到了旁晚时分,僮仆忠来到敲了魏争的房门,传话说少爷请他一起用饭,魏青舟当然欣然同意。到了阮仁雄房中,阮婷鹿也在。桌上卤味数碟,爽口小菜几样,精酿一坛,煮的喷香白米饭,三人围坐桌前,边吃边聊。 “阮大哥,你对小弟的救命之恩,小弟真是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小弟今日借花献佛,先敬大哥几杯!”魏争在军中厮混过,酒桌上的一二三还是清楚,而且阮仁雄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几句话倒也语出至诚,“大哥请,小弟先干为敬!” “哈哈,好小子!咱们干了!”阮仁熊一开始还以为魏争是个小少爷,谁知这一开口,竟合了自己的脾性。两人言语投机,客套了两句,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阮婷鹿自小与哥哥一起长大,也见过几次哥哥跟豪客畅饮,是见怪不怪的了。真心不想理这两个浑人,自己在一旁吃得开心就好。 来回数巡,两人酒酣耳热起来,魏争把能说的都说了,阮仁熊也不疑有他,全盘接受了魏争的说辞。 阮仁熊已经从余伯那里知道了魏争的本事,就存了收纳之心,劝他既然一时难以找到回家的方法,不如先跟着自己闯荡一番。魏争也正有此意,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了。 是夜两人尽情畅饮,都喝得酒酣目迷。阮婷鹿早便不耐烦了,而且觉得哥哥还算了,魏争与自己一般大,竟也喝了个半斤八两的陈酿,心里觉得不妥,就开口要他们差不多行了,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回到自己房中之后,魏争取过净桶,长长的解了个小便。随着连绵的哗啦声,魏争脸上的红晕眼见着就慢慢褪去了。 酒有发散之效,一般情况下修行中人是忌酒的。但难免偶尔要应付一下,又或者本身有些嗜酒,于是就有各种方法,将酒力化去。魏争的办法简单直接,就是将酒气逼住,小便一个就完事了。 “做盗匪么?”魏争坐回床边,自言自语道。 刚才酒桌上,阮仁熊言下之意让他不久之后,去跟自己外头闯荡的兄弟们见一见,至于他那票兄弟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则含糊其辞,魏争一听就心中有数了。既然不可说,便是不怎么能见光的买卖了。加上阮仁熊动作和语气,魏争登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类行当不但非是正途,而且消息也不太灵通,并不合我现在的需要啊。”想到这里,魏争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阮仁熊虽然活脱脱一副土匪样,但还有点别的不同在内,是什么呢?”一番苦思也不得其果后,魏争决定暂且把这事放在一边。 只要再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修为恢复到灵通圆满境界,自己就能开始尝试修炼道法突破,到那时就能使用的术法便多了,神变之术也能运用自如,有什么事再说不迟。 魏争可以感觉到,随着阮仁熊的归来,这座小城中的气氛诡异了许多。自己曾经希翼的平静生活,很可能终究是梦幻一场了。 叹了口气,魏争无奈地盘腿坐好,开始坐忘练气了。 果不其然,才隔了一天,就有人清早的大张旗鼓来拜访阮府了。 魏争住的青瓦房其实离正门还有点远,跟阮婷鹿的闺房分在阮府的两侧。这日天刚蒙蒙亮,阮府大门口就有人吹打起来,锣鼓唢呐的一通子响了,把阮府连带四面邻里的人全都闹起来了。 阮仁雄喜欢穿清白二色,下仆则衣多皂灰,只有阮婷鹿和有头面的女子c丫鬟,才衣饰色彩缤纷。自打那天月夜人屠之后,魏争就换掉了青色的衣服,捡了白色的衫裤来穿。听到门口嘈杂,魏争也不打坐练气了,起身穿衣,想绕到门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阮婷鹿带着丫鬟红儿,鬼鬼祟祟的在门廊处探头探脑的张望。魏争站在她们后面不远的地方,不禁心中莞尔。咳咳,假装咳嗽了两声,提醒她二人。 果然,两人听到有人在身后咳嗽,如同被蝎子扎了一般,打了个颤儿,惊慌的转头来看,见是魏争嬉皮笑脸的吓唬她们,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阮婷鹿娇气的对他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死了你?可吓到我了!”红儿赶忙拉了下小姐,说道:“小姐,少爷他们往门口去了,前庭是个空地,咱们没地方藏儿。” 阮婷鹿看了看魏争,又转头望了望门廊那头,小脸紧巴了一下,说道:“小阁二楼那里的窗户里大门很近,应该能看到哥哥他们,兴许还能听到一点声音。”红儿看了看魏争,还是觉得看热闹重要,说道:“那咱们去吗,小姐?” 阮婷鹿拍板决定:“走!” 两个小姑娘不理魏争,就找地方听墙角去了。魏争本想直接去门口的,但是现在改了主意,跟着阮婷鹿她们走了。 待得两人进小阁的时候,阮婷鹿发现魏争跟了过来,转身对他说:“你干嘛?!”魏争笑嘻嘻装出无害模样,说道:“想听听门口的动静呀,阮大哥没喊我,我怕这样蹭过去他不高兴呢。”这话正是阮婷鹿自己的情形,倒被魏争先说了,弄得她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好了。 丫鬟红儿可没多想,只一心要看个热闹,不停的拉着自家小姐,说道:“小姐,还看不看了?等下少爷他们都说完了。”阮婷鹿这才懒得再管魏争,一跺脚先上楼去了。 魏争脚步轻盈,也跟着她们上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邀请 眼看着天色已晚,应该要到酉时了,想起要去跟阮家兄妹一起用晚饭,魏争只得满腹心事的离开了后院菜地。等他到了阮仁雄房中,阮婷鹿也在。桌上卤味数碟,爽口小菜几样,精酿一坛,煮的喷香白米饭,三人围坐桌前,边吃边聊。 “阮大哥,你对小弟的救命之恩,小弟真是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小弟今日借花献佛,先敬大哥几杯!”魏争在军中厮混过,酒桌上的一二三还是清楚,而且阮仁雄对他有救命之恩,这几句话倒也语出至诚,“大哥请,小弟先干为敬!” “哈哈,好小子!咱们干了!”阮仁熊一开始还以为魏争是个小少爷,谁知这一开口,竟合了自己的脾性。两人言语投机,客套了两句,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阮婷鹿自小与哥哥一起长大,也见过几次哥哥跟豪客畅饮,是见怪不怪的了。真心不想理这两个浑人,自己在一旁吃得开心就好。 来回数巡,两人酒酣耳热起来,魏争把能说的都说了,阮仁熊也不疑有他,全盘接受了魏争的说辞。 阮仁熊已经从余伯那里知道了魏争的本事,就存了收纳之心,劝他既然一时难以找到回家的方法,不如先跟着自己闯荡一番。魏争也正有此意,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了。 是夜两人尽情畅饮,都喝得酒酣目迷。阮婷鹿早便不耐烦了,而且觉得哥哥还算了,魏争与自己一般大,竟也喝了个半斤八两的陈酿,心里觉得不妥,就开口要他们差不多行了,两人这才意犹未尽的散了。 回到自己房中之后,魏争取过净桶,长长的解了个小便。随着连绵的哗啦声,魏争脸上的红晕眼见着就慢慢褪去了。 酒有发散之效,一般情况下修行中人是忌酒的。但难免偶尔要应付一下,又或者本身有些嗜酒,于是就有各种方法,将酒力化去。魏争的办法简单直接,就是将酒气逼住,小便一个就完事了。 “做盗匪么?”魏争坐回床边,自言自语道。 刚才酒桌上,阮仁熊言下之意让他不久之后,去跟自己外头闯荡的兄弟们见一见,至于他那票兄弟们是做什么营生的则含糊其辞,魏争一听就心中有数了。既然不可说,便是不怎么能见光的买卖了。加上阮仁熊动作和语气,魏争登时猜了个不离十。 “这类行当不但非是正途,而且消息也不太灵通,并不合我现在的需要啊。”想到这里,魏争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阮仁熊虽然活脱脱一副土匪样,但还有点别的不同在内,是什么呢?”一番苦思也不得其果后,魏争决定暂且把这事放在一边。 只要再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修为恢复到灵通圆满境界,自己就能开始尝试修炼道法突破,到那时就能使用的术法便多了,神变之术也能运用自如,有什么事再说不迟。 魏争可以感觉到,随着阮仁熊的归来,这座小城中的气氛诡异了许多。自己曾经希翼的平静生活,很可能终究是梦幻一场了。 叹了口气,魏争无奈地盘腿坐好,开始坐忘练气了。 果不其然,才隔了一天,就有人清早的大张旗鼓来拜访阮府了。 魏争住的青瓦房其实离正门还有点远,跟阮婷鹿的闺房分在阮府的两侧。这日天刚蒙蒙亮,阮府大门口就有人吹打起来,锣鼓唢呐的一通子响了,把阮府连带四面邻里的人全都闹起来了。 阮仁雄喜欢穿清白二色,下仆则衣多皂灰,只有阮婷鹿和有头面的女子c丫鬟,才衣饰色彩缤纷。自打那天月夜人屠之后,魏争就换掉了青色的衣服,捡了白色的衫裤来穿。听到门口嘈杂,魏争也不打坐练气了,起身穿衣,想绕到门口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刚走过拐角,就看到阮婷鹿带着丫鬟红儿,鬼鬼祟祟的在门廊处探头探脑的张望。魏争站在她们后面不远的地方,不禁心中莞尔。咳咳,假装咳嗽了两声,提醒她二人。 果然,两人听到有人在身后咳嗽,如同被蝎子扎了一般,打了个颤儿,惊慌的转头来看,见是魏争嬉皮笑脸的吓唬她们,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阮婷鹿娇气的对他一指,压低了声音说道:“要死了你?可吓到我了!”红儿赶忙拉了下小姐,说道:“小姐,少爷他们往门口去了,前庭是个空地,咱们没地方藏儿。” 阮婷鹿看了看魏争,又转头望了望门廊那头,小脸紧巴了一下,说道:“小阁二楼那里的窗户里大门很近,应该能看到哥哥他们,兴许还能听到一点声音。”红儿看了看魏争,还是觉得看热闹重要,说道:“那咱们去吗,小姐?” 阮婷鹿拍板决定:“走!” 两个小姑娘不理魏争,就找地方听墙角去了。魏争本想直接去门口的,但是现在改了主意,跟着阮婷鹿她们走了。 待得两人进小阁的时候,阮婷鹿发现魏争跟了过来,转身对他说:“你干嘛?!”魏争笑嘻嘻装出无害模样,说道:“想听听门口的动静呀,阮大哥没喊我,我怕这样蹭过去他不高兴呢。”这话正是阮婷鹿自己的情形,倒被魏争先说了,弄得她一时不知怎么接话好了。 丫鬟红儿可没多想,只一心要看个热闹,不停的拉着自家小姐,说道:“小姐,还看不看了?等下少爷他们都说完了。”阮婷鹿这才懒得再管魏争,一跺脚先上楼去了。 魏争脚步轻盈,也跟着她们上去了。 阁楼虽然叫做小阁,但并不小,这面墙上开了两扇窗户,其中一扇就能直接看到大门处的景象。阮婷鹿和红儿两人,正挤在那窗的沿台上,低声耳语着看热闹。 魏争也不好凑过去跟她们挤在一起,便来到远一些的那扇窗户旁,凝神看去。 好大一圈人马围在阮府大门前。靠外一面的人多衣皂,八成是来访者的跟班。靠里边这头的人多衣白,看样子应该是阮仁雄带回的弟兄了,虽然这些人大多低眉敛声,但是偶尔有睁眼打望的,就显出眼中内蕴精光,非是庸手。 为首一男子正跟阮仁雄寒暄客套,那人一张肥脸,高胖体壮,衣着华丽,不是庞家大少庞寅虎,还能是谁? 那天夜袭阮府的人马,魏争虽然没问背后主使,但基本猜得差不多,肯定跟这个庞寅虎是脱不了干系的。那时阮仁雄不在,但事后想必余伯定会告诉自家主子,现在看阮仁雄还跟庞寅虎谈笑风生的样子,真不知道阮仁雄到底是怎么想的? 突然之间,魏争觉得阮仁雄这人,并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样,是个简单粗犷的一莽之夫了。 这窗口虽然能看到门前情形,但是毕竟离得远了,声音就有些听不清,不过这指的是阮婷鹿和红儿她们。魏争尽管现在修为低浅,但是运使灵力集中在耳目之间,便能看出许远,听清不少东西。 只听庞寅虎托着阮仁雄的双臂,操着公鸭嗓子嘎嘎笑道:“雄哥总算是回来了,可想死小弟我了啊!” 阮仁雄也抓住对方的手臂,大笑着回答:“哈哈哈哈!不敢不敢,虎大少惦记的可不是哥们我吧?!哈哈,俺还真带回来几个好物儿,到时候让虎大少帮我把握把握,如何?!” 阮仁雄言下之意,似乎是指有人趁他不在,暗中觊觎阮府之事。魏争听了撇嘴一笑,这阮仁雄说的是话里有话啊,真不能把他当做个一匹之夫来看的。 但庞寅虎却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一般,笑眯眯的说着:“好说好说,雄哥的眼光,向来是错不了的。”突然一拉阮仁雄,对他附耳说道,“上次你送给爹爹的那几个小娘,爹爹就爱如珍宝咧!”说到这里,两人又分开身子,齐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两人不再互相托着双臂,而是改为握住双手。庞寅虎继续说道:“哈哈,听说昨日是爹爹请你,我竟没蹭上桌!今日说什么雄哥也得给我个面子,咱们去我那里好好喝一盅,我给雄哥接风洗尘呐!” 阮仁雄笑着应了。这时,一张蜡黄脸,皮笑肉不笑的尤庶乾从庞寅虎身后踱了出来,大声插话道:“两个碰友喝酒,竟不带上小弟么?!” 庞寅虎闻言笑着斥道:“放你妈的屁!哈哈哈哈!”阮仁雄也松开庞寅虎的手,笑着锤了尤庶乾一下,说道:“好!大家一起去喝酒快活!” 原来尽管尤庶乾是庶非嫡,但是尤家嫡子尤宗乾一般潜修不出,很多事由他这个庶子出面料理,是以阮仁雄也认识他。 三人笑谈了两句,走上来一个庞府管家模样的老头,低声说道:“少爷,老爷他们可还等着呐。” 庞寅虎这才敛了笑,无奈的说道:“唉,差点忘记了,我爹叫我来请雄哥,先过去跟城里那帮大老爷们吃个茶,咱们喝酒可能要晚点了。”原来,庞寅虎上门其实是受了庞佶的差遣,并不真是过来问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双嫡 阮仁雄也不恼,还是春风拂面的样子,说道:“可以!先去跟庞老爷打个闻讯,再去虎大少那里喝酒也是一样的。” “好!,雄哥痛快!那咱们话不多说,请!”庞寅虎手一摆,做出恭请的样子,然后阮仁雄就笑着跟二人携手上马,带着一大帮子仆从c手下,闹闹哄哄的往庞府去了。 阮仁雄等人一走,余伯带着几个护院就关门了,阮府前院再度冷清下来。见没了热闹可瞧,阮婷鹿和红儿就准备走了。 三人一起下楼,魏争见阮婷鹿脸色不渝,就知道阮仁雄跟庞寅虎谈笑风生让她不开心了,便凑上前去,喊道:“鹿儿。” 阮婷鹿闻言转头嫌弃地横了一眼,也不理他,拉着红儿就准备跑走。魏争连忙说道:“好几天也没教你武功了,今日学吗?”阮婷鹿这才停了脚,踌躇了一下,点点头答应:“好。”魏争笑着陪两个小姑娘往后院去了。 再说阮仁雄带着一帮兄弟,跟庞寅虎等人前往庞府赴会。阮仁雄骑了一匹高大白马,隐隐比并排而行的庞寅虎还高出一些。 两人自马上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庞寅虎突然说道:“雄哥手下弟兄的本领都硬得很啊,一个五尺孩童也吓到我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阮仁雄却隐约猜到了庞寅虎所指,就随意的笑道:“虎大少说笑了,我手底下的几个兄弟,哪里比得上庞家的骠骑?” 庞寅虎没接这话。尤庶乾原本比两人落后一个马头来着,现在踢了踢马肚,赶上一脚,插话道:“上次咱们在街上闲逛,碰到阮小姐也出府采买来着,虎哥刚想上来打个招呼,结果被府上的一个青衣小厮误会了,那兄弟护主心切,差点没弄伤虎哥。雄哥,你说这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啊?哈哈” 尤庶乾这话说得好不要脸,调戏良家妇女被他一吹,变成了阮家的不是了。谁跟你是自家人了?但是现在两家有要事联手,阮仁雄为了长远打算,阮婷鹿实际上又没被占到什么便宜,就只好忍了,随意打了两个哈哈,想应付过去 谁知庞寅虎忌恨魏争打了他的脸,又数次坏他的好事,死活不想放过魏争,就又说道:“唉,雄哥这么说是看不起咱们了,这么厉害的兄弟,都不带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这话说得很是无赖,阮仁雄自己都来了,你却盯着一个青衣小厮说来说去,把他这个正主放在哪里了? 阮仁雄就有些不想答他了。结果这下反倒更让庞寅虎觉得这姓阮的看不起自己,脸上就带出了三分颜色。 尤庶乾看到场面要僵,心里就责怪庞寅虎。 这当口摆什么少爷脾气?你一个无权无势的衙内,仗着老子的势,平日里鱼肉百姓也就算了。像阮仁雄这种人,要手下有手下,要本事有本事,现在连你爹庞佶都要暂且让着他三分,你在他眼里就是一腔会走路的猪罢了。你敢蹬鼻子上脸,他就敢暗地里把你做了,再去跟你老子把酒言欢,你看你老子能耐他何吧? 这些话,尤庶乾也只好心里腹诽一番得了,不但不能说出来,还要想办法和稀泥,不然现在闹僵了,再往后的计划就要告吹。 “哈哈,雄哥的弟兄们,想来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尤庶乾打了个哈哈,竖起大拇哥夸道,“虎哥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虎哥向来仰慕豪杰之辈,见到雄哥的那个兄弟功夫绝伦,特别想大家做个朋友。虎哥当雄哥是自己人,说话就直来直去了些儿,这一片心意,雄哥不要误会了呀!” 阮仁雄比起庞寅虎来,毕竟还有些城府的,尤庶乾递了梯子,阮仁雄便就坡下驴了,说道:“这哪能呢?我跟虎大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些都是小事,等忙过了这一阵,我摆酒,大家一起喝个痛快不是?” 庞寅虎见阮仁雄表了态,也不好逼迫太过,就晏了脸色,你哈哈我哈哈的说笑起来。本来要僵的气氛又转了回来,旁听的众人只得暗道一声尤二少好本领了。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的开到了庞府,早有管家候在大门口了。远远的看见阮仁雄和庞寅虎两马并骑过来了,赶紧带着下人上前牵马。众人在大门外下马之后,庞寅虎带着阮仁雄几人去正堂找庞佶,阮仁雄其他的兄弟们就由管家陪着,去旁厅吃喝玩乐了。 庞家客气有财,不止安排了美酒佳肴,还请了乘兴楼的上等姐儿们相陪,一时旁厅里的场面就有些嘈杂糜烂起来。 正堂那边就安静得多了,庞寅虎引着阮仁雄到了地方,只见庞佶带着一众城中权贵宿老们在门口相迎。这礼就颇重了,阮仁雄撇下庞寅虎等人,赶上两步,打个深躬,说道:“劳庞叔和各位叔伯们久等,是仁雄的罪过了。” 庞佶带头过来扶住了阮仁雄的胳臂,大笑道:“哈哈哈哈,仁雄贤侄是我兴边城的后起之秀,往后城里还要仰仗你的地方多呢,我们几个老家伙迎迎你,可不算什么了,哈哈!”众人都是笑,阮仁雄连声只道不敢。 旁边一个胖得出奇的老头,头发剃了干净,脖子都不见了,露着一颗油光油光的脑袋,竟似直接安在了滚球身子上一样,身上华服几乎要被他撑破,这时出来笑道:“你们啊,一个老台柱,一个小台柱,都是撑住咱们兴边城的人,却在这里客套个没完,害的我们几个老家伙站都站累了,这是欺负人呐!” 众人听了一齐笑将起来,庞佶哈哈了两声,说道:“就你这老东西,好话说尽,坏人都给我们当了。”那老胖子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一个劲直嘿嘿。 “好!那咱们进去坐了说话,别累着了薛财神的老腰,让他回家服侍不了新娶的十二姨太就大事了啊?哈哈!”庞佶伸手拉住阮仁雄的胳膊就往里走,一边还不忘调侃那胖老者。 众人其乐融融的往里就走,阮仁雄本想谦退一番,结果被庞佶一阵拉扯,还是走在了头里。 到了门外只剩最后一人的时候,这人没有进去,而是突然说道:“庞少爷不过来吗?就一起进去说说话如何?” 众人脚步都是一顿,纷纷看去,说话的竟是尤家大少爷,尤宗乾。 “他怎么会在这里?!”尤庶乾站得比庞寅虎还后面,这时才看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竟然在场,心中震惊万分! 自从庞家反压尤家一头之后,庞家主持的事尤家就没有派过家姓人出面了,而尤家的事庞家亦然。这种惯例已经持续了将近十年了,尤庶乾做梦也没想到,今天自己这个身为尤家嫡子的哥哥,竟然会破天荒地来参加庞佶主持的聚会。尤庶乾都忘了自己应该要促使庞寅虎进去旁听的事了,一时间愣在当场。 庞寅虎也懵了,看到众人的目光在尤宗乾和自己之间游离,一下张口结舌说不话来,只发出‘额?啊?’的两声。 兴边城是庞c尤两家独大,尤家嫡子尤宗乾潜修不出,尤庶乾只是个庶子,平日里庞寅虎就潜意识的把自己当作了城中下一代的佼佼者。不止他这么想的,十年来,连其他权贵家的孩子也都认可了这件事,觉得庞寅虎将是城中下一代中的头面人物。 直到今天看着尤宗乾气定神闲的站在那儿,身如劲松,体貌风流,语气里英蕴深藏,眼眸中精光湛然,真是好一个让人心折的世家宗子。 庞寅虎竟然产生了相形见绌之感,忙乱之中连话都答不上了,喉咙里还咕隆一声,吞了一口涎水。 “哼!”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将庞寅虎惊得打了个颤,好险差点腿软没站住。却是庞佶看不下去了,斥道:“没用的东西!” 庞佶就站在那里,团团打了个拱,脸上僵硬的笑道:“犬子无能,让诸位见笑了。”又是那胖老者反应了过来,赶忙接话道:“哎!庞公哪里的话?我寅虎侄儿这是憨厚稳重啊,我看就是极好的了。” 众人心中暗骂,傻子也被你说成极好的了,但是面上却纷纷附和道:“是极。”“不错,寅虎贤侄一看就是个稳重人啊。”“我看这孩子挺懂事的。” 尤宗乾这时站在一旁,微笑不语了。 庞佶神色不善的瞥了一眼尤宗乾,皱了下眉头,觉得的确不能输了阵仗,就开口道:“既然宗乾贤侄提起了,你也进来一起听吧,好好跟着叔伯们学学,别整日里废物点心一样,哼。”庞寅虎这口气才终于喘了过来,有些结巴的说道:“是,是。” “好了,大家请!”庞佶不再理他,转而邀请众人入内,即便如此,也从未松开握着阮仁雄的手。“请!”“请请请!” 一众兴边城中的权势人物,就这样纷乱的入内,却像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各自落座,次序简直一毫不乱。 尤宗乾虽然辈分不高,但他代表尤家,就直接在庞佶的下手坐了,像庞寅虎这种,本来都没安排他的位置,现在只能敬陪末座了。 尤宗乾在进来之前,已经看到了跟在庞寅虎后面的庶弟。尤庶乾本待有嫡兄在,自己就不打算进去了的,却被尤宗乾使了一个眼色,考虑再三下,还是跟在庞寅虎的身后进来了。 他进来之后,趁众人落座之前,犹豫了一下到底要站往哪,像他这个身份,估计是没得座位的。却瞥见尤宗乾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就明白了,站到了末座上庞寅虎的身后。 这一番做作下来,庞寅虎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也似的,但是他老爹坐在上头,各位也都是他的叔伯大佬,他这下真是羞愤欲死,又肝火直冒,真想挖个坑钻下去也好。看到尤庶乾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站到他身后,就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过来做什么?!”竟是一副责怪的口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自荐 尤宗乾在进来之前,已经看到了跟在庞寅虎后面的庶弟。尤庶乾本待有嫡兄在,自己就不打算进去了的,却被尤宗乾使了一个眼色,考虑再三下,还是跟在庞寅虎的身后进来了。 他进来之后,趁众人落座之前,犹豫了一下到底要站往哪,像他这个身份,估计是没得座位的。却瞥见尤宗乾不着痕迹的摆了摆手,就明白了,站到了末座上庞寅虎的身后。 这一番做作下来,庞寅虎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也似的,但是他老爹坐在上头,各位也都是他的叔伯大佬,他这下真是羞愤欲死,又肝火直冒,真想挖个坑钻下去也好。看到尤庶乾毫不犹豫的走了过来,站到他身后,就嘶哑着嗓子低声说道:“你过来做什么?!”竟是一副责怪的口气。 尤庶乾哪里不知庞寅虎吃了憋,场上的人他一个也不敢冒犯,就想着拿自己撒气?但尤庶乾在尤府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早已是铁打面皮,七窍的心肝了,这点算什么了?十分干脆的轻声说道:“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庞寅虎这才清醒了一点,脸上的涨红也退下去些,嗯了一声,心道自己将来掌了权,一定要废了尤家的这个杂种,到时候正好让尤庶乾去顶上,尤家就当作自己的傀儡好了。想到这里,庞寅虎忍不住压着声音说道:“好好跟我干!” 尤庶乾只觉得恶心,干点实事的本领没有,欺男霸女的事就做了无数,这时还跟他装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来,你老爹说得没错,真是个废物!但又不能不答,只得应到:“是。” 不谈庞寅虎这边,主位上的庞佶轻轻用手掏了一下耳朵之后,房内已经安静了下来。庞佶笑着说道:“今天大家聚在这里,那是给我庞某人一个面子,也是为了咱们兴边城的一件大事!” 见众人凝神聆听,庞佶只觉畅快,换了郑重的口气说道:“大家也知道,西面壁游山中的那只‘鬼尾狮象’为祸已久,咱们兴边城是深受其害啊。”众人参差不齐的纷纷应是。“不说百姓叫苦连天,我等也是感同身受啊。老夫不才,愧为城中押司,几次召集人马入山进剿,都没能竟功,真是无脸再见诸位,无脸再见城中百姓啊!” 薛胖子又接话说道:“庞公话不能这么说啊!庞公数次遣人入山灭妖,我等哪个不在一旁亲眼所见?端的是呕心沥血,只为百姓牟利啊。只是那头畜生已经成了气候,没有神仙出手,咱们真是拾掇它不下啊,可恨天庭的神官府竟对此置若罔闻,根本不管凡人的死活,将老百姓的呼声当作了放屁,真是混账!”说话间只差捶胸顿足了。 薛胖子这话颇有犯上之意,本来应该制止,但庞佶本来就不想被天庭插手,就沉默不语。倒是薛胖子旁边有个竹竿也似的老头伸手拍了拍薛胖子,说道:“薛老板慎言啊,慎言!” “嗨!我慎个他屁,咱们死活他都不管了,还管我说话不成?我不怕他!”薛胖子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引得对面一个猴精猴精的中年人笑道:“你不怕他,你家十二房姨太怕啊,要是没了你,她们还不得进窑子里接客去?”“哈哈哈哈!”顿时众人哄笑。 “放你妈的屁,侯世仁,老子跟你势不两立!”薛贵顿时站起来就要动手,被身旁的人拉住,众人笑得愈发狠了。 “好了好了。”庞佶见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就压了压手,说道:“以前发生的,咱们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要跟诸位说的事,大家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吧?” 下边就有人接口道:“庞公可是要借重这位阮贤侄,再度组织队伍,入山灭妖吗?” “不错!”庞佶双手啪的一击,“这山中妖兽只要一日不除,我兴边城就始终日夜难安!不管是否屡战屡败,我等也要有屡败屡战之信念!仁雄贤侄出身行伍之间,一票兄弟向来训练有素,练了一门阵法,用来克制妖兽能有奇效。以往是我老朽无知,不能用仁雄贤侄之力,若是能早日与仁雄贤侄携手料理此事,说不定壁游山早就恢复多年前的安宁景象了!” 说到这里,庞佶站了起来:“今日请诸位聚集于此,大家集思广益,这次定要将那山中妖兽剿灭,还兴边城一个太平!” “好!”“说的是!”诸人纷纷起立,“自当鼎力相助庞公!” 庞佶虽然料定那山中妖兽危害了所有在座人的利益,但到见诸人并没有因为前几次的折损而产生退缩之意,依然反响热烈,就知道此事成了大半了。他举手压了压,请众人坐下,清了清嗓子,开始商讨一些具体的东西。 阮仁雄的人马究竟能不能做成这件事,不是光靠庞佶保证一两句就能让人信服的,别看大家反响不错,但是落到具体的东西上,你还是要拿得出一点实际的东西来。 另外,也不能只靠阮仁雄一家行事,其他人家也要配合的出一些人手。虽然拼凑起来的队伍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的人也并不是去战斗的。搬运一些辎重,帮忙设置一些障碍之类,然后在剿灭妖兽的时候掠阵,摇旗呐喊还是可以的,也是必须的。 还有辎重,常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阮仁雄出人,难道兵器也要他出吗?自然是这些城中豪富来办理了,要想一举成功,尖矛利刃是不能少的了。而且入山之后也不知能否马上寻到妖兽的踪迹,这样一来还要准备些须口粮,安排侦查的猎人打头阵等等。 这些耗费咋一看不太起眼,但是一样加一样,最后也不是小数目了。这些钱也必须由大家来摊派,别看在座的这些人个个家中豪富,但是一说到要他们出钱的事上,那都是锱珠必较的性子,简直是一团乱麻。 于是这聚会谈了整整一个下午,众人的茶水也不知换了几波,终于千头万绪理出了个大概,都由一旁的听计师爷给誊写在案,到时候人手一份,大家回去再参详参详,等人手钱粮敲定,就好出兵壁游山了。 正当事情谈得差不多的时候,众人也开始乱七八糟的闲聊起来,庞佶专心跟阮仁雄在说些什么,突然传来啪啪啪的几下拍手声。众人的声音渐渐都停了,却是一直没怎么发表一件的尤宗乾在拍手示意。 见众人的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尤宗乾行若无事的说道:“诸位商议得差不多了,却还有一件事没说清啊。” “哦?宗乾贤侄指的是什么事呢?”庞佶其实一直很关注尤宗乾的行为,但是见他从始自终都多听少说,就觉得奇怪,现在到了最后尤宗乾才跳出来,庞佶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倒想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回世叔的话,这进山诛妖的事,诸位叔伯已经讨论得七七八八了。”尤宗乾端起茶盅,轻咀了一口,“但好像还没确定到时候由哪几位带队进山啊?” 他这话一问出来,诸人都不说话了。 阮仁雄笑道:“在下自然是一马当先了。” “好!”“果然胆勇!”“是要仰仗贤侄了。”众人都是交口称赞。 尤宗乾也不阴不阳的鼓掌道:“阮兄自然当仁不让,但是其他家里凑来的人手,一向不是阮兄统带,虽然不指望他们放屁添风,但若无人指挥一二话,乱了阵脚只怕反受其殃啊。所以说,咱们还是要有几个人过去领下头的。” 这下虽然无人大声叫好,但都在私下议论,多是赞同的意思。庞佶坐在主位上,也不能装作没有听到,只得缓缓点头道:“贤侄说得不错,是的有人一同进去当个头领,给仁雄打打下手。” 庞佶说完开始游目四顾,希望有人毛遂自荐,但这下却无人响应了。众人也不是傻子,虽然一个个都是财大气粗,但那也只能在城中作威作福,换到山里若是出点什么岔子,只怕不都够妖兽一口的,况且前几次进剿都是损兵折将,他们更不敢趟这浑水了。 场上是有几人没能入坐的,只好站着,这一站真是苦了,众人商谈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也干站了两个时辰。尤庶乾就一直站在庞寅虎身后,他和庞寅虎都是插不上话的,庞寅虎已经昏昏欲睡,忍不住打打起了呼噜,还好尤庶乾时不时拍拍他,才不至于丢脸出丑。 但尤庶乾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尤宗乾。他知道自己这个宗子哥哥今天来到这里必有什么目的,他把自己叫进来也不会是无的放矢的。 果然,就在场面上略有些僵硬的时候,尤庶乾看到尤宗乾对自己使了个眼色,尤庶乾几乎是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尤庶乾趁着这边角落无人关注的时候,躬身弄醒了庞寅虎,低声说道:“虎哥,机会到了。”庞寅虎犹豫不决,低声问道:“怎么讲?” 尤庶乾急急说道:“带队入山啊,不管在队伍里安排什么人去针对那青衣小厮,都不如老哥你直接坐镇其中。到时候不论是派他去找妖兽,还是派他去打头阵,或者干脆先让他去跟妖兽消耗一阵,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不会留下首尾,是最稳妥的!”说到这里,尤庶乾的声音再低三分,“而且也会让伯父对你刮目相看啊。” 庞寅虎前面还略感踌躇,尤庶乾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腰板一直,脑子一热就站了起来,粗着喉咙说道:“爹!孩儿愿代表庞家入山,相帮阮大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狮象 尤庶乾急急说道:“带队入山啊,不管在队伍里安排什么人去针对那青衣小厮,都不如老哥你直接坐镇其中。到时候不论是派他去找妖兽,还是派他去打头阵,或者干脆先让他去跟妖兽消耗一阵,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不会留下首尾,是最稳妥的!”说到这里,尤庶乾的声音再低三分,“而且也会让伯父对你刮目相看啊。” 庞寅虎前面还略感踌躇,尤庶乾这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腰板一直,脑子一热就站了起来,粗着喉咙说道:“爹!孩儿愿代表庞家入山,相帮阮大哥!” 厅中本来安静,庞寅虎这一表态,庞佶还没来得及说话,尤宗乾就大声鼓掌说道:“好!不愧是庞家子,自有一番气概!”这花花轿子人抬人,马屁晚了一步就少了一层意思,众人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头,就开始纷纷赞扬庞寅虎起来,什么年少英雄,敢于任事都来了,气氛之热烈,只差把屋顶给掀了。 等到总算有人发现庞佶脸色不渝,似乎做父亲的对儿子这个自荐不以为然,厅中的声音才慢慢息了。终于安静下来之后,庞佶缓缓的说道:“虎儿他年轻识浅,如此大事只怕是但不起。” 正说到一半,竟有人打断了庞佶说话,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做了,却是尤宗乾开口说道:“年轻人不担点责任,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呢?小子不才,今次已经在家祖那里请命,代表尤家主持入山的队伍。我年轻识浅,到时候还得诸位叔伯多多指点才是啊!” 自从十多年前被庞家反过来压在头上之后,尤家就一直比较沉寂。偶尔有几次出面涉事,也都不够强势。但它越是这样,城中的一干权贵,就越不敢贸然去动它。作为兴边城最古老的家族之一,任谁也不想被它的临死一击,弄得成了它的陪葬。 尤宗乾这个表态,把庞佶逼在了角落里。 ‘我作为尤家的嫡长子,愿意身先士卒,为民除害。你庞家既然说是总领其事,那好,你家派了谁去?’ 庞佶大怒!竖子斗胆竟然挑战他的权威! 可偏偏他还发作不得。说起来,尤宗乾这不是在响应他的号召吗?庞佶本来是不愿意让庞寅虎出头的,但是现在事到临头,相比在众人面前丢丑,让庞寅虎去一趟壁游山,又显得不是那么严重了。 庞佶死死的抓住楠木扶手,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变成了往常的样子,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也罢。庞家c尤家已经多年未有合作了,这次入山剿灭妖兽,我们两家能再度联手,也算是一个佳话。虎儿你到时候带着人手去吧,记住,一定要遇事多问,不要擅专独断!” “是,爹爹!”庞寅虎毛遂自荐之后,就一直站在那里,等不来父亲的首肯,已是出了一身白毛汗,这时得了允许,终于松了一口气,顺势就瘫坐在椅子上,呼哧喘气。 “叔父英明!”尤宗乾满面春风的对庞佶拱手说道。“哈哈哈哈!”庞佶抚须大笑起来,厅中气氛再度热烈起来。 等到将近正午时,事情终于议完,庞佶设宴,请诸人吃酒。顺便张榜告之城中百姓,将要再度入山剿灭妖兽,还兴边城一个安宁。 这才是庞佶最关心的东西,只要他本人在城中的声望与权势稳如泰山,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往后靠。 酒席上,庞佶等一干年纪大的,喝了几巡就各自散了,毕竟约定三日之后入山,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对其他的家族来说尤其如此。入山的人手c辎重,都要平摊到他们头上,还有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尤宗乾。难道尤家又要重出江湖了吗?这件事影响非同小可,也必须要回去跟家族里好好商量。 很快酒桌上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人,要么围着阮仁雄,要么就坐在尤宗乾那边,想套出点什么话来。 庞寅虎也是焦点之一,但他和阮仁雄坐在一起,两人觥筹交错,相谈正欢。 “阮大哥,你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兄弟们约出来好好喝一顿! 寅虎刚才憋了好久,最后又得了父亲委任,心情大起大落。现在一朝解放,庞佶走后,他就命取了海碗过来,鲸吸牛饮地喝酒,才没多久,已经涨红了脸,眼也斜了,嘴也歪了,但说出来的话,还是惦记着要算计魏争。 阮仁雄酒量比庞寅虎要好得多,饮酒多时,也不见有什么醉意。见庞寅虎不依不饶还要拉扯不清,就有些看不起这纨绔衙内。但现在实在不宜跟庞家人起什么争执,就随意的答应了他,心里打定主意是不理他的了。 不久宴散,有些人,包括庞寅虎都是醉倒在场,被仆人们抬下去了,其他人也就此告辞离开。 阮仁雄带着一众弟兄回到府中之后,就开始养精蓄锐,准备三日后的入山之事。就在入山的前一天的晚上,阮仁雄请了魏争,与阮婷鹿三人一起用饭。 这次就是家常便饭了,菜色在二阮看来只是普通,但是魏争依然觉得可算佳肴。酒当然也有,不过就没用大碗了,而是置了数个酒盅,阮仁雄与魏争小酌一二。 一开始还是魏争引着话题,向阮仁雄问些见闻常识,待得阮仁雄说起西面壁游山中妖兽的时候,阮婷鹿突然说道:“我吃好了,你们聊吧。”就起身要走。 “等下,鹿儿,这件事你也听听。”阮仁雄平日里是从来不管阮婷鹿的,纵容得很,今天却拉住了她。 魏争看阮婷鹿不情不愿的坐了回来,更加好奇阮仁雄说的妖兽之事了,莫非跟阮家有什么关联不成? 阮仁雄稍微斟酌了一下,说道:“不瞒贤弟,”他知魏争本领高强,也不将其当作孩童相看,“这妖兽肆虐壁游山已经有些年月了,城中人马入山进剿了数次,也未能成功。如今,城中的宿老求到了你哥哥我的头上,同为兴边城的百姓,我是难以拒绝的了。” “哥哥!”阮婷鹿似乎早有预料,阮仁雄一提起这个,她就差点跳了起来,“说了你不能接这个诛妖令!那妖兽在山中横行这么些年,填进去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命也无济于事,你,你也要去送死吗?” 阮仁雄做刀口上舔血的买卖,总有些而迷信口彩之类的,阮婷鹿大大咧咧地说生啊死啊的,他也是挠头,语气就重了点,斥道:“瞎说什么呢!有这么简单说去就去,说不去就不去的吗?这件事你插不上话,别管!” 阮婷鹿一听就急眼了,但向来崇敬哥哥,又不是那等蛮不讲理的性子,最后只得呜咽一声,推开椅子就跑走了,连门都几乎是撞开的,嘭的好大一声,等在外面的红儿吓了一跳,两边来回望了下,赶忙去追小姐去了。 “鹿儿!鹿儿!”阮仁雄起身喊了两下,自然是白瞎了,只好悻悻然的坐回来,端起酒杯就一口干了。 魏争从始自终也只有苦笑,见阮仁雄闷了一口,连忙帮他满上,劝道:“小姐脾气嘛,有些担心自己哥哥,这倒也没什么。” 阮仁雄嗯了一声,显得略微气闷。魏争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与他对饮,寥解一二。两杯酒下肚,倒是阮仁雄先开口了:“魏兄弟,你知道诛妖令的事么?”魏争觉得装傻也是白搭,只好实话实说:“听阮小姐提过一些,不知这妖兽厉害么?” 阮仁雄看着魏争一笑,说道:“厉害自然是厉害的。”举杯一饮而尽,“不然也不会在这几年间伤了这么多人性命,还能在壁游山中徘徊不走。”突然话风一转说道:“魏兄弟知道老哥我是什么出身么?” 魏争眉头一抬,笑着摇了摇头,又为两人添酒。 阮仁雄夹了一筷子卤牛肉,说道:“不瞒老弟你,我们兄弟曾经在行伍里混过一些日子,后来的事一言难尽,现在嘛,就在这小城中谋点生活了。” 又跟魏争对饮一杯。 “这山中妖兽,依我看来的确是一只‘鬼尾狮象’,这畜生已经有了道行,所以城中人马迟迟拿它不下。本来只要神官府一直不管,那用不了多少年,一旦这畜生吃够了人,突破了境界,自然就会远走高飞了。”阮仁雄淡淡的说道。 “但是也有可能走之前做点什么。”魏争一针见血的说。 “哈哈!老弟你果然有眼光,真不知你这小小年纪哪里来的这些见识?”阮仁雄先是一愣,然后大笑,再来就是用打量的眼光看着魏争。 魏争只怕被问心智言谈的问题,因为任你是哪里出身,也不可能心智与年龄太过不符。但是这神鬼之类的见识,魏争就有话说了:“余伯没跟阮大哥说么?我家里在一处道观中帮工,那紫真观中的道士爷爷们本领高强,都是神仙一流的人物,我在一旁也听了不少神鬼故事,还是晓得一些东西的。” 魏争故意装出一副少年人吹牛皮的样子,阮仁雄果然就信了三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老弟你怎么看?” 阮仁雄没说具体指的是什么,但魏争哪能听不明白?阮仁雄自承是行伍出身,那想必他对这妖兽的胜算,就不在于他个人多么厉害上面了。 因为,如果说正规军伍能胜过强大的个人,有七成的胜算就在于士卒之间娴熟的配合上,还有一成是单兵的悍不畏死,如果再有阵法之类独特的杀手锏在,那胜算就再增两成。 所以,任你是何等高手,正面交锋,九成九也要被磨死在军阵之中。 这应该就是阮仁雄与兴边城其他势力最大的不同,也是他的胜算所在。虽然魏争想到了这些,但要不要说出来? 魏争借着喝酒的当口,瞬间转过了很多念头,最后却只说道:“这妖兽如果有了道行,那除非神仙出手,否则终是难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不信 阮仁雄笑了笑,不说话了。两人接下来也没再多谈,等看吃的差不多了,魏争就告辞出来了。 离了阮仁雄的正房大屋,魏争满身酒气,却不想去净手,而是趁着酒兴,在府中随意走走。今天阮仁雄请他一起吃饭,还是没能见到他的一票兄弟,这说明阮仁雄终究对他有所保留。 可魏争在乎的不是这个,阮仁雄和他的兄弟是阮府的靠山,若是这次进山有所折损的话,只怕阮府要面临一些势力的觊觎了,自己修为太低,还有阮婷鹿在。 魏争猛然觉得,这小小的兴边城与远处的壁游山一样,在黄昏的余光中,有一些深沉的黑暗潜伏着。 凉风吹醒了酒意,魏争发现自己走到了阮婷鹿闺房外的院子里。 四下无人。看来为了准备入山,这几天整个阮府的仆从都十分辛苦,天才刚刚见黑,四下里就一片静谧了。 魏争就这样站在庭院中,看着阮婷鹿闺房的门扉,她房中没有点灯,似乎是因为生气就早早地歇息了。 沉默半晌,魏争转身准备回房继续练气,现在形势不明,多一点修为,就多一点安全。正当他要迈步离开的时候,背后“吱呀”一声响起,魏争急忙回头去看,却是阮婷鹿推门出来了。 看得出阮婷鹿本来已经准备睡下了的,乌黑浓密的长发放了下来,用头绳随意的系了一下,身上穿着一件松软的长裙,披着白日里的红衣,小小年纪,已经有了几分慵懒和妩媚的样子。 “啊。”魏争这下有些手足无措,真不知道自己跑过来,说什么能够圆过去。 “哼。”阮婷鹿竟然都没有理睬魏争,而是一副憋屈的样子,就在门前的台阶上蹲坐了下来。魏争脑中空白,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在伊人的身边坐了下来。 阮婷鹿似乎有些想让开,但是身子摇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动。 魏争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说话,这短暂的时光就要凭白飞逝了,只得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道:“嗯,你很不开心吗?” 阮婷鹿呆呆的坐着,双手托着腮,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魏争觉得这慢慢昏暗下来的片刻时光,放佛将自己浸泡得比刚才喝酒还要沉醉三分,直欲使人从头到脚都松懈下来。 “哥哥肯定会去的。”阮婷鹿轻轻的说道,似乎这句话放在心中酝酿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冒出来一样,不情不愿。 魏争似乎感觉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就坐在阮婷鹿身边,听着她的烦恼,而另一个还沉溺在方才那静谧的瞬间,只是渐渐飘远,消失在了不远处的黑暗角落中。 “嗯。”魏争身子后仰,双手撑在地上,看着慢慢转成青黑色的天空,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没得选的。” 魏争眼角的余光瞟到阮婷鹿双手托着的小脸撅起了嘴,不忍莞尔。 “那,”阮婷鹿直起了身子,双手放了下来,“你能陪哥哥一起去吗?”小姑娘眼中亮起了一种奇特的光芒,“我知道,你是很厉害的。”但这光芒不久又慢慢黯淡下去了,“不行,你还比不上哥哥,哥哥也不会同意的。” 伊人软语轻絮,魏争只觉心中柔软,刚才自己那些不好的预感似乎已经变得微不足道,能让身边之人安心变得比什么都更重要:“没事,我去阮大哥说一声就是了,我陪他去的话,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即便如此,却依然没能让她展颜。阮婷鹿露出若有所失的苦笑,站了起来:“哥哥他们的经历和本事,哪里轮得到我们呢?”魏争也跟着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阮婷鹿转身回房,将门扉带上了。 两人擦身而过,魏争似乎什么事也没想,满眼只有那隐入房中的倩影,但阮婷鹿转身掩门的那一下,却突然觉得,不知何时,门前伫立的那个少年已与自己一般高了。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魏争带着几分流连离开了阮婷鹿的小院,心中还有几分迷茫,向着自己的青瓦房走去。 突然间,魏争感到一丝警兆,一道掌风从一旁的黑暗中飕地向他冲来,直指魏争的脖颈要害! 魏争浑身一紧,正要反手,竟闻到了一些酒气,顿时心念电转,无视那手掌,不退反进,任由对方卡住了自己脖子,却趁隙伸出左手,精准地按在了对方胸前心口的位置! 这突如其来的比斗,只一招就结束了,对方没下死手,魏争的掌上也是蓄力不发,两人一时僵在了原地。 那人手上一松,嗨笑了一声,听声音果然是阮仁雄。魏争早就料到了,也将手收了回来,笑道:“阮大哥作弄小弟么?” 虽然有惊无险,但不知道为何魏争的心里还是砰砰跳了几下。 其时天色已黑,府中下仆在几处重要的拐角上挑起了灯笼照亮,但光影转折,有些地方亮着,大多数地方是黑的。所以两人尽管站得很近,却是一人在明,一人在暗。 阮仁雄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材整整高了魏争一个头颈。脸上虽然酒意红涌,但阮仁雄似乎还很清醒,看着魏争说道:“魏兄弟果然身手不凡,刚才那一下就看得出来了。” “阮大哥开什么玩笑呢,我虽然勉强还手,但总归脖颈上的位置要害得多,这是我输了。”魏争摇头的说着。 阮仁雄却不笑,说道:“魏兄弟何必自谦?围魏救赵并不稀奇,但在我出手之际,你浑身气机瞬间紧滑如鱼,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失手了!但后来你的气劲却又松懈了下来,我才抓住你的脖颈,老哥我开了这么个玩笑,魏兄弟不会生气吧?” 魏争苦笑一声:“阮大哥出手都没带着杀气,我才侥幸猜中了,小弟的命都是大哥你救下来的,哪会为这点小事生气呢?” 阮仁雄啪的右手按在魏争左肩上,说道:“好兄弟!”然后顺势拉起魏争的手就走,“别说你刚才气机转变得极快,就说你能应对我这一抓,我的那些兄弟里也没几个及得上你了。” 魏争刚想要谦退几句,阮仁雄就阻止了他:“你不用跟我客套,我看得出,你虽然年幼,却心思老练。也许我救你一命只是缘分,但我真没把你当作外人,魏老弟你能懂哥哥我的意思吗?” 自己转生此世之后,全仗阮家收留照顾,从这点上来说,阮仁雄的确是仁至义尽的。魏争连忙回到:“大哥你的恩情,魏争没齿难忘。”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魏争的青瓦房前,阮仁雄拉过魏争,双手搭在他两肩之上,郑重说道:“好!那哥哥就有一事要拜托你了。” 魏争双手抱拳,说道:“自当万死不辞!” “好!”阮仁雄抓着魏争的双肩摇了一下,说道:“我希望你能在我入山剿灭妖兽的这段时间里,护住府中的安全,特别是要看好鹿儿。” 魏争一愣,说道:“可我本想跟随大哥你一起入山。” 阮仁雄断然说道:“不用,我不久之前曾经入山,偷偷侦查过那只畜生的情形了,自信跟兄弟们一起,有把握可以对付得了那‘鬼尾狮象’。但是我不在的话,就必须要有人能坐镇宅邸,保护鹿儿的安全。” 魏争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好兄弟!这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阮仁雄说罢有走人的意思。“那好,明日我为大哥壮行!”魏争终于决定了,拱手相送。“好,就这么说定了。”阮仁雄拍了拍他的手,离开了。 魏争看着阮仁雄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沉吟了一下,回房练气去了。 阮仁雄回房的路上,经过一处漆黑过道的时候,本来完整的黑暗中突然分出一个人影来,阮仁雄却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那人影开口说道:“老大。” “嗯,怎么不去休息?明天要办事了。”阮仁雄脚步不停。 “老大,你真把府中的安全叫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吗?”那人影比阮仁雄稍矮一线,说话的语气应该是阮仁雄手下。 “小展,这事你不用担心。”阮仁雄在一众兄弟里威严极重,敢跟他这样说话的人不多。这个小展全名展玉泉,是一个前辈的独子,后来跟了阮仁雄,因为功夫好,人又精明,向来深得阮仁雄喜爱,才敢这样说话。 展玉泉似乎对阮仁雄回答并不甘心,喃喃说道:“府里倒没什么,小姐不会武功,难道不该留下人手保护?” 阮仁雄什么没见识过?不少年轻的兄弟心仪阮婷鹿,他自然早就心里有数,也不好太过斥责,假意凶道:“想什么呢?!府里有老哥们在,害怕翻了天去?你要关心的应该是明日里入山,如何尽早绞杀那妖兽!” “是!”小展低头应到。 吃了阮仁雄斥责之后,小展沮丧的准备转身回去睡觉,阮仁雄却在他背后说道:“没有跟兄弟们一起流过血的人,我也不会尽信的。” 展玉泉听了这话,脚下只是一顿却没转身,两人就这样无声地背对背离开,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次日一早,整个兴边城就锣鼓喧天的嘈杂起来。 城中押司府早就放出消息,今日将再次派出队伍,入山绞杀妖兽。兴边城百姓苦于壁游山中的妖兽已久,对此举真是一百个支持,大清早就敲锣打鼓的为出征队伍壮行。 此次入山,阮仁雄带着一众弟兄共有四十多人,庞府出私兵十五,尤家和其他城中富豪出人十几名,合计人马将近八十人,都是有些功夫在身的硬手,尤其阮仁雄队伍中有将近三十来个兄弟曾经有行伍之间的经验,最为精锐。再加上一些搬运辎重的民夫,这队伍有百人众了,人仰马嘶,煞是雄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不见 因为一直没有找到妖兽的巢穴之处,加上壁游山很是不小,需要额外的时间搜索妖兽的位置,所以队伍很早就集合了。 将近百人的队伍都换上了统一的短打紧身衣饰,以便在山中作战,只是分作四色来方便各自头领指挥。 庞佶要巩固城中押司的地位,是不会放过宣扬自己机会的,早就提前在城外搭起了高台。以他庞佶为主位,出了钱出了人的豪富都有机会登上这高台一同‘检阅’队伍,还允许城中百姓围观,六十多‘杂军’先在台下列队,然后阮仁雄带着自己的队伍开过来绕场一周,以示耀武扬威。 阮仁雄的队伍配合多年,纪律森然,步骑虽然才四十多人,却迈出了一往无前,威不可挡之势。引得围观的百姓山呼雀跃,高声喝彩! 庞佶高居台上,四周环绕这兴边城中的头脸人物,真是春风得意。 尤宗乾也在台上,只等检阅队伍一完,他就会加入队伍,代表尤家与队伍一起,进山剿杀妖兽。此时他正站在高台人群中靠后一些地方,正好能看到庞佶戴着高帽站在高台前面正中央的地方,众星拱月似的,真是一时声威无两。只是并非所有人都会乐意看到这一幕的,这些人都像尤宗乾一样,站在比较靠后的地方,默默的注视着前面风光无限的人,而尤宗乾则与他们一样,看着前面,默然不语,不知在思量什么。 很快,队伍已经齐整,在高呼了几声口号之后,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疯狂的百姓莫名其妙的载歌载舞起来,什么递水递鸡蛋的,送鞋送包袱的,乱哄哄的混乱极了,到了最后,还有直接扔东西进来的,什么都有,竟然还有一个桃红色儿的女子肚兜!引得一阵老大的哄笑,就不信那个狂狼的女人敢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来,赶忙就有维持次序的人冲过去制住了。 押司府已经不是第一次举办这事,早就安排了数十力壮的家丁,几步一人再加上粗糙的木栏,将场外围住,才没有人冲进来乱了队伍阵形。 诸事已毕,吉时已到,队伍就准备正是开拨了。 庞寅虎c尤宗乾c尤庶乾等代表权贵家族的子弟,也下了高台,加入到灭妖队伍中去,阮仁雄一骑当先,策马出发了! 围观百姓又是一阵疯狂的欢呼,期望这次远比以往雄壮的队伍,能够一举解决困扰了当地百姓数年之久的妖兽灾祸。 阮婷鹿清早主动找到哥哥,以发誓保证老老实实待在府中为条件,换来了可以来观看队伍出发的权利,不然阮仁雄是要借口她昨晚闹脾气,干脆禁足她的。毕竟阮仁雄多年宠溺这个妹妹,虽然因为经历诸多磨难,没有养出她娇蛮的性子,但有时候她的倔强,让阮仁雄这个做哥哥的也头疼不已,要是她能自己想通,乖乖的等在府中,那是最好不过了。 阮婷鹿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劲装,还戴了一顶帷帽,骑着红马,由几个家丁护着,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阮仁雄出发。帷帽遮住了她的脸,但她引颈而望的样子,依然显露出她深切的担忧与牵挂。 魏争答应了阮仁雄要在这段时间保护阮婷鹿,这种时候自然不会不跟来。只是自从知道庞寅虎对自己还念念不忘之后,他就换了一身装束,不在穿一身青衣,而是换了一套阮家下仆的皂色衣帽,低眉顺眼的混在阮家护院中间,紧紧地跟着阮婷鹿的马。 想到阮婷鹿得知自己不但不跟随阮仁雄入山,还受命负责看住她之后,阮婷鹿就冷着个脸不再理他了,魏争就有些满心无奈。 入山剿灭妖兽的队伍跟着阮仁雄出发了,庞寅虎坐镇中间,骑着一匹高大的牡马,回头扫视,一眼就看到了被人围住保护的阮婷鹿。尽管阮婷鹿特意打扮,但庞寅虎阅女已多,还是一下分辨出了她,心中冷哼一声后,转头去远了。 喧闹的仪式已经结束,不论是豪门还是百姓,都开始回转城中,阮婷鹿沉默一言不发的策马回府,魏争自然跟上,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队伍去往壁游山的方向,只觉得半山绿影,显得远比往日里要幽深静谧得多。 阮府一行人回到府中之后,主子出征在外,下仆们也多有些气氛压抑,阮婷鹿更是直接回自己闺房去了,只有红儿跟了进去,魏争光天化日之下,就不好再去她院子。但不知为何,也不想回自己的青瓦房中,跟余伯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坐到正堂上喝茶闲坐,打算今日里没有什么动静之后,再回房中练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魏争觉得就算练气也比坐在这里消磨时光要舒服得多了。但心里总有些不安,静不下心来。 府中仆从各安其职,十分安静,魏争坐在堂上闭目养神。突然有个轻盈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魏争睁眼扭头一看,却是红儿提着个篮子从旁走过,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红儿行走时眼神闪躲,面上还透出忐忑的神情,魏争顿时觉得有异,忍不住开口问道:“红儿姐姐,这是要出门吗?” 只是平白问了一句,红儿却好像被惊到了一样,身子往墙边靠了靠,吞吞吐吐的答道:“是,是。”魏争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就不好再问什么了,只好和气的说道:“啊,路上小心,早些回来。”红儿也不答话,就脚步匆匆的出门去了。 刚好余伯路过正堂往另一侧的厨下去问晌饭如何了,也在一旁看到了,等红儿走了,魏争喊住老仆问道:“余伯,红儿姐姐现在出去做什么?”余伯自然也不知道这些丫鬟有什么鬼,皱眉说道:“应该是出去买些水粉针线之类的东西吧,小姐也时常派她出去市集买些小顽意儿回来耍,打发时间用的。” 魏争点点头,说:“那她怎么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余伯笑了笑,说道:“也许是少爷他请公子你这段时间看护府邸的事吧,这些丫鬟平日里没个正形,现在你有了少爷安排执事,她们才知道要怕你了。”魏争听了苦笑一声,自己这年纪才多大,有什么好怕的。余伯见魏争并没有旁的事情,就拱手走开自己去忙了。 魏争看着红儿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总觉得她今天走路的样子有些奇怪,但总差那么一点,自己也想不出是在哪里。 整个白天都是安静无事的。红儿午后才回来,错过了饭点,只能吃些糕点等晚饭了。然后就是阮婷鹿下晌的时候不知发了什么疯,把那些有一把子力气的护院们都叫去陪她清理库房。阮家来这里也有几年了,存下了不少家私,特别是一些笨重的木质家具还有金银器皿,整整有五间大屋,全部要清一遍,只怕弄到饭时都别想清完。 魏争现在身份不尴不尬的,既不是阮府的下人,也不是主人,更像是个客人。阮婷鹿好像是打定主意不想理他,魏争也不好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正堂,真是闷得脑袋顶上都要冒烟了。 阮仁雄不在,阮婷鹿不肯消停,大家晚饭都没吃好,是丫鬟们用大碗盛了,一个个的送到手里,将就着吃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魏争算了算,还差少许时间,兴边城就要关城门了。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白天总算是平安无事的度过了。 魏争就起身准备回房打坐去,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似乎有人跟门房在激烈的争吵,好像还有摔东西的声音,魏争吩咐边上的丫鬟去通知余伯,然后自己先过去看看。 到了门口才知道,是府中一个护院欠了城中赌档鸡院的高利贷,赌档雇佣的青皮打手上门来要债了,为首一个鸨母样的中年妇女,叫嚷得最是大声。 这些个青皮老鸨似乎以为阮家不肯交出欠债的人,就不管不顾闹了起来。 魏争不该这时候跑过来看,那几个门房抵受不住,想推卸责任,竟隐隐有请他做主的意思。这下可好,那老妈子找到了吵闹的对象,扯住魏争七嘴八舌的撕骂起来,魏争前世今生都是个大老爷们,这等泼妇骂街的事哪里赢得了她? 正在七窍生烟的当口,突然大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半边,余伯带着几个人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魏争还未及说话,余伯就疾声厉色的喝到:“给我打!” 他身后几个护院虽然都有伤病才退到府中做杂役,但前半生都在马背刀头上讨生活的人,打几个青皮如同切菜一般,瞬间打散了那群要债的混混。余伯顾不得其他,颤抖着扯过魏争,拉住他就往里走,魏争不明所以,问道:“余伯何事如此惊慌?” 余伯脸色苍白,满脑门子的汗,跟他来到正堂里之后,还不等他说话,魏争就一眼看到了瘫坐在木椅旁哭泣的丫鬟红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果然,红儿见魏争进来,哭的更加厉害了,但余伯不管她,颤声说道:“小姐,小姐她不见了!” 就算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余伯这么说,魏争还是心头火起,自己整天只分心了一次,阮婷鹿就出事了。魏争也不管尊不尊敬,礼不礼貌了,劈手就抓住余伯的衣领,把他往自己跟前一拉,凶着脸说道:“什么时候的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余伯也不反抗,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是丫鬟刚才发现红儿一个人在小姐房中独坐哭泣,问她什么也不说,小姐更是不见踪影,这才慌忙找到了老奴,老奴已经安排下人在府内四处寻找。” 这时僮仆忠来慌里慌张的闯了进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余c余伯,小姐的红,红马不见了,爷们都在清理库房,后门开着,也没人,没人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尸气 魏争眉头一皱,这不像是被绑了啊,更像是离家出走了。他知道这些仆从是问不出东西来了,还得在红儿身上着手,但红儿平日里待他还不错的,总不能对一个小姑娘恶言相向,魏争只好耐住性子,蹲在红儿身边,拉开红儿捂住自己眼睛的手,扯出她袖中的手绢帮她擦了擦眼泪,温声问道:“小姐都跟你说什么了吗?” 红儿双眼通红,只是低头摇首。 魏争发作不得,只能好言相劝道:“红儿姐姐,你是知道我的,小姐她要做什么,我向来是不会为难的。但她现在只身一人,不管出了什么事,大家都不会好过。你不必担心告诉我以后会被小姐责怪,我只是找到小姐然后跟着保护她罢了,她肯定不会为此怪你的。” 见红儿还在犹豫彷徨,魏争不得不加重了语气说道:“小姐不告而别,只不过因为怕被我们阻拦罢了,你如果还不肯说,反倒会。”说到这里的时候,魏争突然醒悟过来,阮婷鹿很可能是要入山去追阮仁雄! 这个疯姑娘!她一个女儿家能跟去做什么?魏争没想到她小小的年纪竟会有如此胆量!真是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一着。 “小姐去追阮少爷了,是吗?”魏争猛地站了起来,俯视着红儿问道。红儿似乎被他吓到,哭声反而更大了,还抽泣了起来。忠来这时不顾余伯警告的眼神,插了过来挡住红儿,憋得满脸通红,瓮声说道:“不许你欺负她。”余伯恼火的伸手抓住忠来的衣领就要把他拉开,但魏争这时看到忠来背后的红儿望着自己,虚弱地点了点头,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 “余伯,不用了,”魏争按住余伯拉扯忠来的手,“给我一匹快马,我去追小姐,快点!小姐不一定有胆子入山,但是现在城中危机四伏,不能让她孤身一人的时间太久了!” 余伯闻言松开了拽着忠来的时候,往堂外就走,魏争跟了上去,不再理睬忠来和红儿两人。到了马厩,果然小红马已经不见踪影,剩下的马匹多已被阮仁雄带入山中,只剩了几匹瘦弱老病的,还有一匹口齿很小,魏争骑过两次。 那些护院终于知道是被小姐耍了,清了一天的家私都弄得筋疲力尽的,这时赶忙聚了过来,问余伯怎么办,余伯看着魏争,魏争毫不犹豫的说道:“府里面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小姐才真的重要。这些能骑的马都拉出来,请各位分出一半的人手,两人一组,往城中四处去寻,寻到之后,让一人报信,另一人跟随小姐保护。我直接去西城门,务要在天色彻底下黑之前,寻到小姐踪迹。去吧!” 这些护院都是各有经历的老人,不用过多吩咐,就各自组队出发。魏争翻身上马,直奔西城门而去。 时已黄昏,街上行人渐疏,但毕竟是内城之地,魏争还是不能策马狂奔,只希望阮婷鹿同样不能走远,否则她一旦出城,自己要追就更加没有方向了。 兴边城虽然不大,但等到魏争骑马赶到西城门的时候,天色已暗,城门竟然关了!魏争还是没找到阮婷鹿的踪迹,不由得心下着慌,策马奔到门守处去问。 城门守卫是一城要害,向来是由押司府的私兵把守。 魏争骑马而至,早就被他们看到,几个手持长矛的守卫冲过来将魏争连人带马围住,其中一个壮汉上前,拉住魏争的马缰,伸手去扯魏争,想拖他下来。 魏争一言不发任他扯了两下,结果只拉的马匹走动,而魏争坐在马上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那壮汉不知好歹,大声呼喝:“哪里来的小杂种,还不快给我滚下来!” 魏争本来就不想跟他们掰扯,结果这汉子骂的难听,魏争本来就不耐烦,这下更是火大,如闪电般飞起一脚,直接踢在那汉子胸口,嘭的一声将人凭空踢飞了!那汉子往后飞倒,还把两个自己人带得一起躺倒在地上,三个人都哀声喊叫,一时站不起来了。 魏争只是一脚,就有这等威势,顿时围着他的守卫如临大敌般,纷纷退后两步,举起了手中长矛指着魏争,场面僵持起来。 魏争是来找人,不是来找茬的,但是自己年纪太小,别人下意识的就要欺负你,真是毫无办法。 正在魏争感觉束手无策,又不好用强的时候,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带着几个守卫跑了过来。却是他在城楼上看到了这边的纷争,眼见魏争年纪幼小,却一脚将几个壮汉放倒,心知是个异人,不敢怠慢,就亲自下来分解一二。 魏争实在懒得跟他多说什么,直接就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带帷帽的女子,骑一匹红马,来过这里?” 那头目还准备跟魏争寒暄一下,谁知道魏争毫不客气,先盘问起他们来。平日里这些守卫也偶尔鱼肉百姓,加上魏争装束不像是贵族子弟,顿时有些人就不伏气了。但那头目是知道厉害的,挥手止住了手下说话,很干脆的答道:“从早上灭妖的队伍开拨之后,就没有骑红马的女子靠近过城门。” 魏争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四肢有些发冷,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心脏那里,心跳声一下一下冲击着他的耳膜,一时间无人说话,只有魏争粗重的呼吸声和守卫们不安的挪动声。终于魏争妥协了,说道:“我想出城。” 那头目眉头一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城门一关,直到明日太阳升起之前,都不会再打开了。要开城门,除非庞押司亲至,否则想都别想!” 这头目心里清楚,魏争是来者不善,既然敢单枪匹马就直闯城门,那就是丝毫不惧自己这边靠人多为胜的了。 魏争眼中杀气一闪而逝,头目见了心中一惊,对方竟然真杀人之意。忍不住右脚退了一步,把手放在了腰刀刀柄上。 以魏争现在的灵力水准,要杀尽城门守卫并非不能,但是这样一来,灵力就要被消耗近半,阮婷鹿还没有踪迹,若是随意就大动干戈,消耗灵力的话,再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就失去很多胜算了。 魏争驻马原地,略加思索之后,说道:“先让我过去,我再决定是否要出城。”那头目犹豫了一下说道:“好,但是你要先下马,而且我会马上通知城中巡兵,你不要怪我。” “随你,让开吧。”魏争冷哼一声之后,说完就翻身下马了,牵着马匹就走到了城门处,此时城门已经落闸,严丝合缝,用手一按,不是蛮力轻易可以撼动的了。 魏争松开马匹的缰绳,右手按在城门上,开始往左走,就这样一手摸着城墙,一言不发的走着。 那头目带着几个守卫就这样跟着魏争,几人在城墙边走动,显得十分诡异,但由于有守卫在,路人根本不敢多望这边,天色又更黑了,这边渐渐就看不到行人了。 魏争往左一直走,都快要走出数十丈远近了,再远城墙外就不是正路了。正在这时,魏争就是一停,然后手往后一背,又沉默着走回了城门处。 不止是那些守卫,连头目也看不懂这个少年到底在做什么,但是此人武功既高,就不能不盯着,只好一路跟着走了。 魏争走回城门处,这次伸出另一只手,按在城门上,开始往右边走了。守卫们一阵面面相觑,都是丈二大汉摸不着头脑,叹了口气,还是跟着走。头目心中奇怪,怎么去喊的巡兵还不赶过来。 恰在这时,魏争突然停住了。 魏争右手按住一块城墙墙砖,转头厉声喝问:“这里有东西爬过!你们不可能没看到!还不快说?!” 却是他在这块墙砖上,摸到了一丝熟悉的尸气! 守卫的头目眉头紧皱,觉得魏争是在无理取闹,只得沉默不语,希望巡兵赶到,最好可以擒下此人,要么可以震慑住他。 正在僵持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守卫浑身颤抖起来,退了一步,抓着身旁同伴的衣服才没有跌坐在地。魏争马上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喝问:“你是看到了什么?说!” 那头目暗道糟糕,只得上前拉住魏争,对那守卫喝到:“王三儿,你别他么在这里给我装象!”那守卫连声音都在抖,就算是顶头上司的话也没听进去,只颤声说道:“这人来不久之前,一个好大的黑色东西,从这里窜到了城墙顶上,一下就没了,我,我以为是个,是个比人还大的老,老鼠,我以,以为是我眼花了。” 竟然真的人看到什么东西从这里翻墙过去了。头目是不信的,城墙这么高,凭空翻了出去,除非是神仙!但这世上虽有神仙,却也从没来过这边山小城,莫非是鬼怪?想到这里,头目觉得自己背上有些出汗了,但职责所在,说什么城门也不能出错,否则自己就完了。 “反正要等巡兵到了再说。”这头目心中打定了主意。魏争确认了心中的判断,更加不能再等,眼睛逼视这守卫的头目,说道:“开门!” 这头目额头见汗,咬牙说道:“不行!”魏争不再多说,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意,旁边守卫也觉得气氛不对了,纷纷拿起长矛指着魏争,但这头目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见过一些阵仗的了,眼前这少年杀气之重,是他平生仅见,再加上初来时的那一脚,这头目有一种感觉,此人真想将他们尽数杀了,再去开门。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头目突然发现魏争的目光在马上一掠而过,下了个狠心,说道:“你要追的什么东西,能从这里翻过去,那你至少也要有同样的本事,不然追上去也没用。”魏争冷哼一声,也不答话。 这头目觉得成败在此一举了,再说到:“城外并不是就没人了,离开不远就有一处哨站,那里什么都有,还有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失踪 魏争一声冷笑,知道这人的意思了,就是说自己要是能翻出去,那他们也拦不住,不过要开城门却是休想,而且还帮他想到了怎么找来坐骑,这头目也算有些急智的了。 魏争心下盘算一番,的确这样能更快越过这个障碍,若自己猜了不错的话,那黑影九成是那天晚上想绑走阮婷鹿的人,那不是庞府的人吗?这下形势变得更加诡异起来了,庞府到底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一想到这里,魏争就觉得头大如斗。不再废话,双膝一曲飞身而起,一脚踏在旁边一个守卫的肩上,借力踩到城墙墙壁,然后逆行而上,如履平地一般,化作一道黑影,瞬间就登到了城墙顶上。 直把一众守卫看了个目瞪口呆。 魏争站在城墙上,凝神静气感应了一下,那尸气真的延到了城墙之外,但跟阮婷鹿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天色已黑,夜风冰凉,是出城还是回城? 魏争一时间站在城墙之上,进退维谷起来。 闭目思考了一会儿,魏争双眼一睁,已是下了决定。城内尚且还有阮府的其他人在寻找,但城外这时候就只有自己能出去寻人了。事反必妖,这道尸气在这关键时候出现在去壁游山必经的城门处,不可能是巧合! 想到这里,魏争纵身一跃,右手轻抚在城墙外侧墙壁上,身形飘逸,如壁虎漫步一般滑到了城墙之下。 看到不远处有一点灯火,魏争估计是那头目所说的哨岗了,就朝着那里飞身疾掠而去。 现在魏争的灵力修为,连灵通境界都未圆满,几乎是没有什么法术可以使用的,只能靠着神变之术来取得迅捷强大的体能了。 很快,到了那处哨岗,见里面有几个人影晃动,魏争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这里没被袭击过,那之前翻出城墙的黑影,应该就没有坐骑,只要用马代步,自己就能很快赶上。 可是魏争这么明目张胆的靠近,已经被木楼上瞭望的哨兵看到了,很快那哨岗中的人全部冲了出来,一下就发现了魏争。 魏争不想跟他们浪费时间,一下就朝着木楼跃了过去,攀在木楼半高的架子上,游目一望,就看到了栓在房子后面的几匹马。那些哨兵见魏争一跃竟有一丈多高,吓得不行,就有人高喊放箭。 魏争不等他们弯弓搭箭,就飞掠而下,直奔马匹而去。那些哨兵见了更是大呼小叫,要绕过木屋来截击他。 魏争理都懒得理他们,解下一匹看上去最壮实的青骢,翻身上马就走,后面的哨兵追赶不及,只能放几箭表示下愤怒,可凡俗哨兵能有多少箭术?却是一箭也没射中。魏争策马狂奔,还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尸气痕迹,正是向着壁游山的方向去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外的路完全是靠人走出来的,到了快进山的地方已经满是草丛,几乎没有明显的道路了。 魏争知道到此为止了,再往山里走,马匹就没多大用了。于是找了一颗大树,将这青骢系在树下,任其吃草,然后自己孤身往山中走去。 很快,魏争找到了白日里入山的大部队的痕迹,其实很好找,他们人多,不能取小道,遇到辎重难过的树丛还要伐出一条通道来,但在这里魏争却要做出一个抉择。 那尸气与大部队入山的方向并不相同,是从一个没有道路的方向往山里去了。 站在分岔口,魏争犹豫了一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任何阮婷鹿的线索,自己完全是追着那尸气过来的,要是追错了人,徒劳无功不说,阮婷鹿怎么办?魏争有灵力修为,夜中视物是没有妨碍的,他抬头看着黝黑静谧的森林,飞快的思索着。 不一会儿就有了决断。阮婷鹿如果追的是大部队,那顶多是有惊无险,若是再度被那操纵尸体的邪修掳走,就生死难料了。 想到这里,魏争就不在犹豫,‘嗖’的一声,飞身跃入连绵的巨树枝干之间,循着尸气追过去了。 如果魏争在追踪之前先找颗高些的树木登高远望一下,就会发现离他不到数里的地方,有一条由人打着火把组成的光龙正在疯狂的追逐着什么,直往深山处去了。 一入密林,顿时就无路可走了,魏争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直接攀树而行。但在密林间攀行比想象中要难多了,不说视野常常被遮蔽,就是树木上附着的青苔往往湿滑不稳,都足矣让常人却步。 魏争不得不手足并用,还要用灵力裹住着力之处,不然脱手摔下去,徒增麻烦。好在他上一世经历颇多,就算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也勉强应付得来。 唯一的好处就是那尸气不仅给魏争标明了去路,还驱散了这一线的几乎所有活物,任它是毒蛇活蝎还是吸血蚊虫,统统不能忍受那股有别一般尸腐之气的亡者炼息,全部远远的逃开了,不然魏争落脚之处还要提防蛇虫,就会更加寸步难行了。 “这人像是为了什么明确的目标来的,一路过来,它一点方向上的改变都没有,难道这是它的陷阱吗?”魏争走了这一阵,身上冒汗,心中颇为焦躁起来。正主还没见到,体力和灵力都有了消耗,让他越发感到今夜的危险深重。 突然,有一瞬间,魏争竟然仿佛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跟尸气截然相反,一种魏争永远也忘不了的馨香,那一夜,魏争伏身为伊人盖被,那幽幽体香让他差点意乱情迷。 这一闪即逝的感应让魏争心中一松,自己总算是追到了阮芩鹿的踪迹,随即又被一股愤怒占据了,此人三番两次对阮芩鹿下手,真是不知死活! 这次不扒了你的尸皮,小爷就算是白白转世一场! 上次交锋的时候,魏争就感觉到那尸气有异,并非天生的阴物所发,乃是有妖人祭炼出来的僵尸之属。活人操弄亡者,生死之间的差异根本就是鸿沟,自己就修炼过邪术的魏争再清楚不过了。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本来若有若无的尸气已经渐渐变得明显。魏争上次与它交手只是一瞬,但也要提防它由此生了警惕,设下陷阱。 这回魏争终于想到要先登高探望一番了,于是找了最近的一颗巨树,尽量压制自己攀爬的动静,只攀到巨树的一半,他就发现了一处异样。 就在从他这颗树往上不远的地方,半山腰处有一个黝黑的洞穴。那洞穴周围大的树丛已经被清理干净,只剩下矮矮的草丛,再加上大树掩映,本是十分难以发现的。 可这洞穴前有一个低矮的黑影,像极了一个人蹲伏在那里,在一片草丛中显得格外突兀。魏争第一眼就是看到了它,并且感觉到了从其身上传来毫无掩饰的浓烈尸气。 这炼尸像守卫一样护在洞穴外面,让魏争心中笃定它的主人进到洞穴之中去了。 阮芩鹿是不是被掳到里面去了?想到这里,魏争再也无法沉住气等待了,这炼尸如果跟上次自己碰到的实力相类,那就没什么可畏惧的,它最大的本事,尸气,对自己几乎毫无作用。 就在魏争按捺不住,准备出手先破了这炼尸,再冲进洞里寻人的时候,那洞穴中忽然显出一丝火光来。 星星点点的火光从灭妖队伍众人持着的火把上照射出来,将自来无人打扰的林中静谧打破,百人的队伍就像一根粗直的火棍,将黝黑的森林翻得皮开肉绽。 “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鬼尾狮象的踪迹。”一个劲装中年人跟在庞寅虎身后说道。 他们两人走在辎重队伍的前头,这时候已经无法骑马,所有人都是步行。阮仁雄带着自己的队伍当先开道,然后就是庞c尤等城中势力派来的首脑,再跟着是辎重和民夫的队伍,刚刚消息传来,先头队伍已经找到了妖兽的踪迹。 庞寅虎也是惊讶这么快就找到正主了,正哑口无言驻足原地的当儿,尤宗乾漫步从后面走了过来。径过庞寅虎的时候,目不斜视的说道:“应该跟咱们入山之后,碰上的一彪人马有关,那些人号称是阮仁雄的部下,很可能是他事先派人入山打探了。” 说完这话,尤宗乾也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的走开了。那中年汉子听了这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庞寅虎没脑子想到这个,却生气别人有,冷哼一声,大声说道:“自作聪明!说不定只是运气好呢?” 尤宗乾压根没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连头也不回一下。庞寅虎觉得受了漠视,落了脸面,正没法撒气,就看到部下在一旁神思不属的样子,就喝斥道:“别他妈发傻充愣的,尤庶乾人呢?!快找他回来!” 说罢也不理旁人,就跟着尤宗乾的方向猛走。 庞寅虎这次入山,带了不少从人。他是庞家的独苗,庞佶就算再不待见他,也不会让他冒太大的危险。这次跟他进山的从人里面,就不再是些青皮打手了,不但有庞家的一队私兵,还有一位府中的高人供奉,姓陶,名克亥。 这陶克亥就是方才与庞寅虎搭话的中年汉子,他久随庞佶,乃是庞佶身边的一名亲卫。这人的武功自然是极高的,但他是个粗人,不通文墨,一辈子也只是个亲卫。但好在他得庞佶亲信,搏了一世富贵,现在也算有家有室了,他能知足常乐,就希望图个平安长久。 这次入山,庞佶指派他来照看自己儿子,虽然他感庞佶恩遇,想要尽忠职事,但总感觉这次的事前途未卜,危机重重,让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惜庞寅虎不这么想,让尤庶乾带人去周围打探一下的是他,现在发火要找人回来的也是他。陶克亥刚才都没出声说什么,也吃了挂落,真是满心无奈,只得安排人下去寻找尤家二少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设伏 尤宗乾虽然跟庞寅虎错身而过的时候面无表情,但其实也注意到了尤庶乾不在。自己的这个庶弟在这次的行动里也算关键的一环,少他不得。本来尤庶乾一直紧跟着庞寅虎,但不知为何刚才突然带人离开了大部队。尤宗乾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就没有横加干涉,结果尤庶乾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不由得心中打鼓。 尤家跟庞家一样,都是家中大少爷出马,带了不在少数的家兵亲信,尤宗乾挥手招来一个亲兵,低声吩咐道:“安排两个人,去找找二少爷。”“是。”那亲兵拱手应了,自己下去安排人手不提。 尤宗乾这时已经走上一个高陂,可以远看到阮仁雄的人马在前方伐山开树,夜风轻疾,似乎还带着隐隐的腥味,就像海潮将涌的前夕,空气都有紧绷的感觉! 这时,庞寅虎赶了上来,往尤宗乾身边一站,却不知说些什么能找回场子,只好一起冷眼观看前方的队伍行动。 不多时,一个穿着阮仁雄人马衣饰的短打汉子逆行而至,来到高坡下,拱手对二人说道:“庞少爷,尤少爷,我家老大请二位把民夫聚拢,将辎重安置好,然后让我带着民夫去这里向北一些的地方设伏。我家老大已经踩到了妖兽的踪迹,正派人将之驱赶,只待时机成熟,就要圈住这畜生宰了它!” 这是原本就商议好的计策,二人当然无法质疑什么,就命令手下众人行事。 庞寅虎不想在这里干等,下坡要跟随民夫一起去设伏的地方找个好位置看戏,尤宗乾却一时不想走。这两人是面和心不合,平时尤宗乾还愿意放下身段跟庞寅虎好生搭话,现在已经情况不同,反而不想多费唇舌去理他了。 庞寅虎是素日里横气惯了的人,要他折节去跟尤宗乾说话怎么可能!庞寅虎下坡的时候本还等了一下尤宗乾,见他不动,心中一声冷哼,干脆自己带人走了。 尤宗乾站在高坡上,看着远处的火把长龙,听着隐隐传来的人声和若有若无的兽吼,不知在想什么。一个尤家的小头目见民夫已经全部与庞寅虎一起走了,场面上只剩下尤家的私兵,就走到自家公子身后,低声问道:“少爷,人马都肃清了,只等老孟的信号就可以出发了。” “二少爷找到了吗?”尤宗乾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干枯发涩。“属下无能,在附近找遍了,也没能找到二少爷。”那小头目垂首低声道。 尤宗乾没有再说话,夜风越来越大了。 “吼啊!”一声野兽的咆哮清晰地传了过来,阮仁雄眼神凝重的看着前方的密林,就好像他的目光能穿透这重重的植被障碍一样。 他身旁站着几个与他一般高大的汉子,有的与他一样身着劲装,还有的干脆披着着几件兽皮,赤着精壮的身子,丝毫不畏惧冷夜寒风。 突然一个黑影从前方的树丛中猛地窜了出来,像一只潜伏已久的猎豹般,躬身疾进,几步的功夫就快冲到了阮仁雄跟前。若是寻常猎户,骤然碰到这种情况早就拔出兵器动手了,但阮仁雄等人却胸有成竹一般,无人乱动,静等这黑影冲到了面前。 恰好此时天上云层稍移,月光从密林空隙中漏了下来,这黑影站直了身体,显出了他的样子。是一个很瘦的年轻男子,脸颊凹陷四肢颀长,细细看去却全身都是精壮的肌肉,爆发力和敏捷在他身上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阮老大,秦爷,兄弟们已经追到那畜生了,但那狗日的东西似乎很有点机灵,竟然跟兄弟们兜起了圈子,这样一来就没法驱赶它方向了,你说怎么办?”那精瘦男子压住自己的喘息,急急的像阮仁雄等人报告着。 原来阮仁雄身边站着的人中,有一人与他平齐而立。是个年纪比阮仁雄还长的汉子,但他比阮仁雄矮了一头,满脸横肉,留一把络腮大胡,头发跟乱草似的,穿着皮袄粗裤,登一双草鞋,浑身上下尽是匪气。 这人姓秦,名字他自己不肯提,众人只好叫他秦爷。 秦爷跟阮仁雄是老相识了,但两人却没有称兄道弟,这很奇怪。但两人向来合作无间,互相力挺,一众兄弟也就默认了。 阮仁雄一时没有说话,秦爷却开口了,他声音沙哑粗犷,直言道:“哼,若那畜生没点灵性,早就被城里的人生吃了,还轮得到咱们?”阮仁雄苦笑道:“秦哥,这可不是块软骨头啊。” “嗨!”秦爷笑道,“不是硬骨头还不好吃呢!它不肯被赶着走,那咱们让它来追不就好了!?” “秦哥你的意思是?”阮仁雄似乎猜到了秦爷的想法。“不错,上去给它一下狠的,把它打疼了,自然就会自己跟过来了。这样在它后面软不拉塌的大呼小叫,顶个屁事!”秦爷早就不耐烦这样干等了,伸手从旁人那里接过一把大斧,就打算往妖兽那头走。 “秦哥!那也不必自己去吧?”阮仁雄见他要走,急忙拦住。 “唉,你少废话,我看你是在城里待久了,也跟那些娘娘腔一样,墨迹起来。”秦爷绕开阮仁雄,语气不屑的说道。 “放屁,老子才跟你去做了躺买卖,你当我是死人吗?”阮仁雄笑骂道。 阮仁雄这一票人差不多就是土匪,言谈之际肆无顾忌惯了,若不是阮仁雄曾经读过几本兵书,认些字儿,他们还真没人能做信海城中代为销赃卸货的中人。 秦爷知道自己图了个嘴巴痛快,又胡吹了。他倒也干脆,挠了挠头,大手一挥:“得了,尼玛的,算老子说错了行吧?我去了。” 见阮仁雄不答话,秦爷就知道他还是不赞成自己过去,走到一半停了,转头说道:“你墨迹个几把,那畜生能在李二他们手里头闹腾到现在,果然像你说的,不是个小生意,必须我过去掂量掂量它,不然就算哄到了围子里,只怕也弄不下它。” 阮仁雄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秦爷算是他们这帮人,外面那头的首领,要是有个万一的话妨碍很大。平日里的‘生意’也只在凡人之间进行,这是第一次对付有了道行的妖兽,是不是他们太过自大了?阮仁雄心中突然没来由的多了些警醒。 但现在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 “好,我也不矫情了,秦哥你万事小心,切莫鲁莽了。”阮仁雄既然下了决定,就不再迷惘了,背着双手,挺胸直背的说道,“我在圈子里等你。” “嗨!”秦爷咧嘴一笑,回头带着几个兄弟向着妖兽那边去了。很快,他们的背影就消失在了密林彼处。 阮仁雄目送秦爷离开之后,一言不发,转身向着约定的伏击之处就走。见老大不作声,他身后的一个部下只得代为发号施令,大声呼喝道:“出发!都跟上!”顿时众人就自发整齐队伍纷纷跟上了。 庞寅虎带着几个家兵,站在一处高地上,附身看着阮仁雄派来的那个头目在山间的一处谷地中指挥民夫安设伏击的用具。陶克亥就站在庞寅虎身边,轻声说道:“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要用到这些辎重了。”另有一个亲兵头目奉承道:“自然是少爷洪福齐天,才能如此顺利。少爷剿灭了妖兽回去之后,必能得老爷的赞赏和城中百姓的敬仰了。” 两人见庞寅虎还是沉默不语,也不知这位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纨绔大少爷在想什么了。半晌,庞寅虎才闷声问道:“他们这是设的什么埋伏?” 陶克亥闻言转头仔细打量起下面的民夫来,然后回答庞寅虎道:“少爷,据我看,他们不像是要困住妖兽。”“哦?何解?”“这些按照阮仁雄要求制作的木架,虽然坚硬,但是既不能连成一片,单个的又不够大,想要阻拦那鬼尾狮象根本不成。” “那阮仁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庞寅虎追问道。“属下也猜不透,只知要靠这些东西困住那狮象太难了。”陶克亥虽然素有勇力,但要他谋划预测什么,实在非其所能了。 既然没人看得懂阮仁雄的打算,几人就只得沉默了下来,谁知庞寅虎突然猛地惊醒了一般,问道:“尤二少怎么还没回来?” 陶克亥对面庞寅虎的这一惊一乍也是无奈,认为这个少爷毕竟还是出来历练少了,碰上点什么事情也不能专心应对,而是这样左一棍子右一棒子的瞎想,但是又不能不回答,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属下无能,已经派了好几个人去四处搜索了,但是至今还未有人回报,我马上就再派人去找。” 庞寅虎不知怎地,突然间觉得有些胸闷气短,难道真是遇上点正事自己就乱了阵脚?不可能!平日里他整天没事,跟一干狐朋狗友吹嘘的多了,要是哪天自己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到时候统御家兵,清扫贼匪,护住一方安宁,方不愧为大丈夫。 难道今天不过捕杀区区一只妖兽,也会让自己惊怯不已吗? 庞寅虎正烦躁莫名,想找人撒火的时候,突然一名家兵从下面跑上来,拱手报信道:“少爷,陶头,阮仁雄的队伍往这边来了,派人传话要我们速速将物件安设好,但是那群泥腿子办事拖泥带水的,现在还有三成没弄好,您看怎么办?” 被这人打断了思路,庞寅虎就顾不得尤庶乾的事了,厉声呵斥道:“一群废物!安置些木头架子都弄不好!要尔等何用?那些泥腿子不会干事,你们连监工都不会吗?手上的鞭子是干什么吃的?!” 本来深夜凉寒了,但是庞寅虎却越说越是火大,呲喇一声扯开胸口搭扣,喘着粗气接着骂道:“给我去催!一定要赶在阮仁雄的人过来之前把东西弄好!要是妖兽来了,这边还没搞完我就唯你是问!”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各方 那头目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吃一挂落,但也无法顶撞这大少爷什么,只好应了,转身下去督工。 不说这头目怎样命令部下暴力监工,动鞭子也好,挥拳头也罢,一定要赶在阮仁雄到达之前把剩下的木架布置好。 就说庞寅虎呼哧带喘的喝骂了一番之后气顺多了。部下弄来一块平整些的大石放在高地上,让庞寅虎能坐下歇息。庞寅虎坐下之后,依然能居高临下的看着民夫工作,既然督工挥起了鞭子,效率就加快了很多。 不一时,下面先是响声大作,督工的喝骂声夹杂着民夫参差的痛呼声,场面变得嘈杂起来,连一个个火把的移动也快了不少。 这样持续了一些时间后,声音又渐渐平复了下去,火把集中在已经搭建好的木具旁边,围成了一个整齐的大圈。庞寅虎估计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就看到刚才那亲兵头目又跑了过来,向自己报告说:“启禀少爷,木具已经安置好了,接报阮仁雄已经到了左近,很快就会过来跟咱们汇合了。” 庞寅虎觉得心跳有些微微加速,追问道:“妖兽呢?妖兽怎样了?”那头目只是受命督工民夫罢了,妖兽的行踪他怎么知道,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若是直言不知,又怕莫名被庞寅虎呵斥,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眼瞅着庞寅虎又要拿人撒气,陶克亥看不下去了,在一旁说道:“少爷,这妖兽的行踪阮仁雄知道的最清楚,也该是他管的部分,咱们不用着急,等他遣人来报信就行了。” 庞寅虎冷哼一声,对那头目挥了挥手,那头目如蒙大赦一般退下去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阮仁雄过来接手,庞寅虎也知道灭杀妖兽成功与否就在眼前了,不由得多了几分忐忑,目光不停的扫视已经成型的埋伏圈,生怕哪处的火光下出了问题。 紧张等待的时间总是犹如白驹过隙,庞寅虎觉得自己还才刚刚扫视了周围几圈而已,就有一个私兵匆忙走到下方,高声报告道:“阮仁雄的人马到了。” 庞寅虎惊得差点起身,但总算是稳住了,没有显出来,嘶哑着声音问道:“他人呢?!”那私兵回到:“他没上来,直接带着人马去下面的围圈了,还传令要我们带着民夫撤到远一点的地方。” 庞寅虎点了点头,又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撤到远处?叫他们全部到这边来整队!”陶克亥在一旁闻言皱眉,说道:“民夫无胆,若是被妖兽所惊,反而会扰乱咱们的阵形,还是让他们走开些好。”庞寅虎偏头去看陶克亥,终于觉得他说的有理,脸色阴沉的随意哼了一声表示同意。 陶克亥见庞寅虎没有反对,就对那私兵挥手要他下去传令,那私兵低了下头就急忙转身去了。 那部下刚走,就突然呜的一声起风了。庞寅虎还敞着胸口,被冷了一个激灵,突然发现伏击圈上的火把开始纷纷往这头移动,另一面的方向渐渐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那些火把是怎么了?快派人去问问!”空中云朵遮蔽了月光,黑暗的地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庞寅虎从小锦衣玉食,自然没有夜盲之症,但还是适应不了这林中的黑夜,看到布好的陷阱突然一片漆黑,忍不住要遣人去问。 陶克亥见火把都向这边靠了过来,心知是阮仁雄的人马接手了伏击用的木架,连忙阻止庞寅虎再去多管,说道:“少爷,咱们已经完成了咱们的任务,剩下的事让阮仁雄去做就好了,否则两下指挥纷乱,坏了灭妖大计反为不美。” 庞寅虎还是不肯干休,一定要派人去问清楚的时候,一个汉子突然在下坡闪了出来,仰头禀报道:“少爷,尤庶乾尤二少爷找到了,请您过去看看。” “我去看他?看个屁!让他赶紧滚过来!”庞寅虎正有些烦躁,觉得这尤庶乾一点忙帮不上不说,还尽是添乱。“少爷,尤二少受了重伤,躺在那里请少爷过去看看。”那汉子抱拳躬身,却不肯去传话。 “探个路也伤了?真是废物!”庞寅虎虽然嘴里在骂,但听到尤庶乾已经重伤不起,还是打算去看一眼。陶克亥却觉得哪里不对,这传信的汉子,面目在明暗不定的火光照映下有些眼生,也不知是哪一个的部下? “等等,你是哪个的手下?”陶克亥突然查问起人来,但那汉子相当平静的回答道:“我是孟头那一队的李二桐。”记忆中似乎真有此人,陶克亥这下没话说了,知道庞寅虎跟尤庶乾素日里交好,这时候阻着少爷去看他,恐怕以后会落下麻烦,只好换个方式。 “吕富,赵寿!”陶克亥对着身旁一直侍立的两个部下招了招手,“等下他们人过来了就指挥整队,在这里待命。我和公子一起去看下就回来,到时候要是阵形混乱,我惟你们是问!”那两人连忙应是。 庞寅虎懒得管这些琐事,下坡之后问那汉子:“人在哪里?”那汉子转身抬手,指着身后一个方向,说道:“往那边不远的地方,有火把照着,二少爷就躺在那里等候公子过去。”庞寅虎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带路!” 但陶克亥再次阻止了他,附耳低声说道:“少爷,我陪你过去就是了,让他留在这里吧。”庞寅虎不懂,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陶克亥,陶克亥低眉垂首,但也不说为什么。总算庞寅虎还是相信自己亲爹的侍卫不会害自己,就一言不发的往那方向走了。 陶克亥立马跟上,那报信的汉子也要过来,却被陶克亥举手止住了:“不用你指路,离这里不远我自然找得到,你在这里等着。”那汉子还待说些什么,陶克亥却不由分说的眼睛一瞪:“怎么,你不听令吗?” 那汉子眉头紧皱,却还是站在原地不说话了。 陶克亥冷哼一声,动身去追庞寅虎了。很快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树林之后,而庞家的私兵打着火把驱赶这民夫都聚了过来。陶克亥留下的两人,又指派民夫去稍远的地方安顿,然后庞家私兵整队。忙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火光之外的密林里,本来还有一些虫蛇之属细索的声音,现在却突然间静谧了下来。 庞寅虎和陶克亥两人,往那汉子指的方向走出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看到所谓受伤不起的尤庶乾等人。庞寅虎越发烦躁,只是大声咒骂跟着自己的都是一群废物,无能。这话连陶克亥也骂在里面了,庞寅虎肆无顾忌惯了,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陶克亥身为属下,也只能忍了。 就在庞寅虎已经失去耐心,打算不管尤庶乾死活的时候,陶克亥终于看到了不远处有火光发出,赶忙指到:“少爷,是在那里了!”庞寅虎偏头一看,又瞪了他一眼,斥道:“我当然看到了,多话!”说罢也不理他,自己往那边走去,陶克亥无语,只得跟上。 两人穿过最后一丛灌木,那火光骤然大了起来,三个人站在一颗擎天大树之下。两个仆从模样打扮的,一左一右举着火把侍立,正中一个男子,面朝大树背对着庞寅虎这边,仰头负手站在那里不知望着什么,从背影看去像是尤庶乾。 庞寅虎看到这个场景马上就火了:“你发什么疯?回来了不到我跟前去说话,站在这里发呆,还诳我说伤得动不了了?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吧?!”也不等答话,就噌噌噌疾走几步,伸手要去拉人。 那三人动也不动,任着庞寅虎这么冲了过去。但陶克亥却看出了一些异样,那两个侍从看似低眉顺眼,但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背在身后,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腰背挺直,竟有些蓄势待发的样子! 陶克亥心知有异,慌忙赶上一把扯住庞寅虎,不顾庞寅虎转头怒目瞠视,大声喝问到:“你等到底是谁?先转过身来!” 到得这时,庞寅虎也觉得有些不对味了,那三人从始自终一言不发,若是尤庶乾的话根本不会这样。 想到此处,庞寅虎突然觉得尽管火把将四周照得通亮,也还有一股掩不住的阴寒诡异弥漫。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让陶克亥站到了前面。 陶克亥此时反倒镇定了下来,他久随庞佶,经历了不少阵仗了。知道自己和少爷一直未归,很快庞家私兵就会要寻过来的,他能发现这里的火光,他的部下自然也能。所以除非那三人可以一瞬间将自己擒下,否则自己只要拖延时间就够了,支援很快就有。 对面三人,站在中间背影很像尤庶乾的那个暂且不论,另外两个明显是侍立的汉子看上去十分精悍,明显都是硬手。但庞佶能放心让陶克亥一个人陪着庞寅虎过来,自是对他颇有信心的。 陶克亥家祖是行伍中人,只是苦于天下不平,连年征伐,所以陶家祖上卸甲归田之后,觅地隐居,没有让子孙再入军伍。只可惜家里在他父亲那一辈没落了,他为了生活只得投身庞家。总算他家传武艺没丢,而且经过几代人的磨练,到了他手中时已是自成一派了。 因为自己本领过硬,所以陶克亥此时也没多少畏惧,只是沉声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信海城庞家在此剿灭妖兽,还请阁下不要插手的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陶克亥 那人突然笑了一声,慢慢转了过来,庞寅虎像见了鬼一样大叫起来:“尤宗乾!你这个混账,你不带人来助阵就算了,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虽然话是谴责的话,但庞寅虎说到嘴里却很是有一些惊惧的意思。 陶克亥当然知道庞寅虎这样虚张声势是没用的,既然对方私下把他们引到这里,那就是来者不善了,这样一惊一乍来拖延时间只是聊胜于无。 本来尤宗乾比庶弟尤庶乾要白净俊朗得多,但是此时面容阴鸷与他庶弟一般无二,在火光明灭之间反倒多出了几分诡异。果然他现在已经不像在山外城里那样,带着谨慎的语气说话了,对着庞寅虎抬了抬下巴,声音颇为阴沉道:“你是庞佶派到他儿子身边的护卫吗?真不知道是庞佶觉得这躺入山毫无风险,还是有意为此,竟当作了儿戏一般。” 对方对自己家主言语不敬,本该驳斥,但陶克亥清楚现在形势不利,对方虽然打着火把,但谁知道有没有藏起来的人?我在明敌在暗,实在不适合正面对抗,让对方占点嘴巴上的便宜也好,能拖延一下时间,等支援过来。 深吸了一口气,陶克亥说道:“尤大少爷,你说得很是,少爷身边的护卫不够,是我的疏忽,我马上就叫人过来。”说着就把手往怀中探去,一边很谨慎得看着尤宗乾,浑身肌肉紧绷,生怕对方突然翻脸。 尤宗乾静静的看着,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他身边的两个手下更是像泥塑木雕一样,还是一手举着火把,一手背在身后,动也不动。 陶克亥本来已经将手摁在了怀中的响箭上,却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放出去了。对方只是按兵不动,自己还用响箭来召人的话,就是彻底的敌对行为了。庞c尤两家不至于因此而翻脸,但自己将来就可能没什么好果子吃了,庞家总会要做出一点姿态来的。 “怎么了?你不是要叫人吗?”尤宗乾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看着陶克亥进退两难的站在原地,再度出言嘲讽。 事关性命前程,陶克亥又不是孩童了,这种言语上的便宜根本扰乱不了他。反而被他找到了话头:“尤少爷,只要你没有恶意,叫人嘛倒也不必。” “哦?看不出你很谨慎啊。那好吧,你要怎么没有恶意?”尤宗乾上下打量了一番陶克亥,颇有兴致的说道。“尤少爷,你派人把我公子引到这里来,到底打得什么算盘,就明说了吧,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是可以商量的。” 陶克亥这下也觉得尤宗乾的行为有些奇怪了,他旁边的两个侍从从头到尾一动不动更是大非寻常。传说尤家的祖上家传有仙法,但这谣传已经年代久远而且无法查证,只是在民间一直流传罢了,陶克亥家里世代在附近隐居,也知道这个。 现在的情形诡异非常,陶克亥就猛然想起来了这事,顿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汗流浃背。但事到临头能拖一分是一分,陶克亥搜肠刮肚的说道:“尤少爷你就划下道来吧,只要能答应你的,在下绝对没有二话。” 尤宗乾冷笑一声:“你能答应我什么?不用担心,你要等时间,我也要等,大家说说谈谈岂不是好?”陶克亥听了这话悚然一惊。 恰在这时,左近突然猛地响起一声愤怒的野蛮咆哮:“吼啊!”众人几乎同时一惊抬头。应该是妖兽入伏了!“遭了!”陶克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就听到尤宗乾用冰冷的声音命令道:“拿下他!” “不!尤少爷,我们有话。”陶克亥惊骇之下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两个呆立的侍从同时猛地一晃!陶克亥顾不得主从身份了,左手猛地一推庞寅虎,大声道:“往来的方向走!”然后右手一把抽出腰间佩剑就要挡住尤家的人。 谁知那两个侍从竟丢了火把,来得好快!那两个火把无人持着,也不掉下来,就那么诡异的浮在空中,陶克亥见了心中一凉,果然是法术! “难道我今夜要葬送在这里了吗?”陶克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他独自逃跑的话,或许能有一条活路。 但他随即又是苦笑,娇妻弱子怎么办?正当他晃神的时候,杀气扑面而来,那两个尤家的侍从各持一把利刃,竟然痛下杀手! 陶克亥慌忙举刀相格,三人瞬间战作一团。 这两个侍从武功好高!也许单对单的情况下,陶克亥还能占到上风,但对方竟然行动配合无间,转眼就将陶克亥杀了个手忙脚乱。 庞寅虎先天很足,然后又锦衣玉食的长大,所以身体强壮也有蛮力,但他哪里是能吃苦习武的?完全是个花架子罢了,碰上这种真刀真枪的拼斗,已经腿都软了,总算生死关头还没瘫倒,连滚带爬的想要往来的方向逃跑。 陶克亥被两个尤家侍从缠住,已是捉襟见肘,连一句“公子快走!”都没空喊了。很快他右臂上就中了一剑,闷哼一声,在地上洒出一道血痕。 眼见着庞寅虎就要进入空地边缘的树丛之中,或许能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尤宗乾出手了。只听得他冷漠的轻声说道:“回来。”右手对着庞寅虎凭空一抓一扯。 “啊哟!”庞寅虎两百来斤的胖大身子竟然照着尤庶乾的动作就往后一倒,嘭的一声对地上一坐,把他痛了个龇牙咧嘴。 然后也不见尤宗乾作态,庞寅虎竟然身子不由自主的向着尤宗乾滑了过去。 “不!不!不!”庞寅虎也知道自己现在像毡板上的肉一样,落到尤宗乾的手里是没个好的了。但又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拉住一般,直接向着尤宗乾拖了过去,更准确的说是向着尤宗乾伸着的手掌拖了过去。 陶克亥也不是没有以一敌二的经验,却从没碰到过这种情形。两个尤家侍从一人持左手剑,一人持右手剑,进退之间形如一人,招式左右互补,将对手的上下左右封得一干二净。陶克亥左支右拙了几下,就被刺中一剑,慌忙中还看到尤宗乾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处,庞寅虎却像个不断挣扎的麻袋一样,倒在地上不由自主的滑向对方。 “是时候了!”陶克亥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独自逃生的念头,决心要拼死一战了。 他嗨的一声大喝,手中利剑猛然一挥,直取对方两人脖颈之间,完全不顾自己胸腹大开,竟使出了同归于尽的招数。尤家的两个侍从已经胜券在握,实不必用两条性命去换陶克亥一人,所以也没有趁机死拼,而是稍稍让出了一个空隙。 陶克亥抓住这个空隙,喉头咕隆一声,似乎咽下了老大一口涎水,突然纵身而起,从两个尤家侍从之间飞跃而过! 两个尤家侍从竟然无从阻挡。 本来这两人和陶克亥的反应速度都在同一水准上,只是一瞬间陶克亥骤然发力不止一筹,让两人措手不及,竟生生看着陶克亥在他们之间穿了过去。两人全力转身,却只看到陶克亥去势不止,直望着尤宗乾而去! “公子动手!”陶克亥此时不知运使了什么内劲,面目赤红,神色狰狞,竟在空中一跃数丈,持剑直取尤宗乾头颅! 陶克亥已经盘算清楚,自己跟这两个尤家侍卫比拼下去,迟早要被或擒或杀,庞寅虎又是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如此之久了,支援不知为何还是没到。看样子已是死局的情形,但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制住尤宗乾! 虽然这尤家大少爷竟然一副修有术法的样子,本不是他能抗衡,但庞家能在多年前反压尤家一头,也不是全靠运气!这次出发之前,庞佶似乎有所预料一般,赐下一丸奇药‘上元破障丹’给他,一直含在嘴中,咬碎咽下之后,能在一时三刻之间功力提升一倍不止,而且血气翻涌之下,有阻挡术法迷心之效。 修真毕竟不是天庭神将,不怕凡人多也不怕凡人厉害,但就怕手持利刃的凡人近身相挟。不过就算被近身了,修真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凡人太容易被术法控制了,这就是凡人和‘神仙’的根本区别。 但陶克亥现在这副样子,尤宗乾知道术法对他可能要效力大减,但终究不能束手任其冲到面前,于是本来在拉扯庞寅虎的右手一摆,就要用灵练推开陶克亥。 陶克亥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之前大声呼喝,就是提醒庞寅虎,只要他引开尤宗乾的注意,庞寅虎就得了自由,跟他配合之下若是能擒住尤宗乾,就能反败为胜! 尤宗乾果如陶克亥所预料的一般,将目标转向了他。尤宗乾虽然只是举手凭空一推,陶克亥却感到一股巨力隔空而至,丝毫不惧自己伸在前面的剑刃,将他从空中拦了下来。这世间虽然只有一瞬,也足够庞寅虎爬起来近到尤宗乾身边了。 谁知陶克亥余光一瞟,竟看到庞寅虎正连滚带爬的往树丛那边逃跑,心中只觉一凉。 所谓一鼓作气,那上元破障丹的效力如同激流一般,一旦逆水,就会脱力,那时陶克亥就要落得任人宰割了。眼见自己拼死一搏之下,庞寅虎还是一副废柴模样,陶克亥不甘就死,正想再挣扎一下,看能否就凭自己近到尤宗乾身边。 尤宗乾的灵练却并没有就此散去,将陶克亥的身形压得一顿,没等他起身,两个尤家侍卫已经从后赶到,两把利剑毫不犹豫的从陶克亥背上插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搏兽 “啊!”陶克亥被这两剑刺穿了胸肺,半跪在尤宗乾不远的地方,一手扶膝,一手持剑柱在地上,口中喷出老大一口鲜血,浑身冒出油汗来。 “庞家,不会,饶过你。”陶克亥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了声息。 心知此人已是必死,尤宗乾撤手散去了压制他的灵练,冷笑一声:“说了,庞家真是儿戏。”说罢不再看陶克亥,对两个侍卫说道:“去把庞少爷弄回来吧。” “是。”两个侍卫同声应到,他们一起将剑从陶克亥身上拔了出来,已变作一具尸体的陶克亥被被当作垃圾一般丢在一旁。 这两句话的时间庞寅虎能跑出多远?转眼就被两个侍卫寻声去抓了回来,绑作一团,丢在尤宗乾脚下,如同一只家畜般,低声哼哼不止。 尤宗乾不由一声冷笑。将部下当作弃子,身陷死局也不能以言辞动摇敌人,连开口求饶都不知道,这样的废物竟然是庞家唯一的嗣子。 庞佶忘恩负义,倒行逆施,该有此报! 这时不远处的人声和妖兽咆哮愈发急了,尤宗乾对两个侍从令道:“去看看那边情况如何,还有二少爷到底在哪?” “是。”两个侍从分出一人,前去打探情况了。 尤宗乾走到如一滩烂泥般躺在地上的的庞寅虎面前,蹲下来,一手将庞寅虎硕大的头颅按在地上,看到他出了一身湿汗,被自己这么一摁之后,从头到脚都开始颤抖起来。不由露出一丝蔑笑:“来吧,庞少爷,你帮我个忙吧。” 庞寅虎尚不及答话,尤宗乾就闭上双眼,伸出左手拇指,往庞寅虎额间一按。 “啊!”密林间的小空地上传出庞寅虎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随即便再无声息了,很快不远处的人兽嘶吼声就盖过了一切。 “老大,秦爷受伤了!”阮仁雄听了一惊:“什么?!” 阮仁雄跟秦爷分别之后,就带人赶到伏击圈,马上让人接手了四周木架的布置,民夫队伍能在他们来到之前将这片空地清出来,然后把架子安放到这个程度,已经让他满意了。他要庞府的私兵马上率领民夫离开,也是为了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不让他们搅乱自家的阵脚。 将四周布置好之后,阮仁雄就等着秦爷一干人将鬼尾狮象引到这里来了,虽然对秦爷很有信心,但说一点紧张都没有,那是假的,紧绷抖擞的感觉,反而能让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拥有更敏捷的应变。 但阮仁雄没想到秦爷会失手受伤! 伤到什么程度?妖兽怎样了?阮仁雄急于知道情况,也不想听部下回话了,直问道:“人在哪里?带我去看!” 那部下慌忙引路,阮仁雄命令手下稳住四周的布置,自己带着两个人随那部下去找到秦爷。秦爷右臂齐根而断,被部下抬着停在路边止血包扎。 “秦爷!”阮仁雄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甩开手下,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单膝跪在秦爷的担架边,抓住秦爷剩下的左手,尽量稳住声音,连声唤道:“秦爷,秦爷!” 秦爷紧闭的双眼睁了开来,看到阮仁雄,勉强出声说道:“老弟。” “秦爷,你放心,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我马上安排弟兄抬你回城中疗伤。”阮仁雄也说得上久经世事了,老哥们丢了只胳臂,他虽然心痛,但也知道不是矫情的时候,送人回去治伤重要,捕杀妖兽的事更不能耽误,只好轻重有别了。 谁知秦爷用力抓住阮仁雄的手,挣扎着说道:“老弟,那业畜好生厉害,老哥我知道你,你也是知道我的,竟然才走到一半就被它啃了。”咳了两声,“呼,现在是石飞在牵着它走,只怕撑不了多久要往这里来了,到底没能伤到那畜生什么,你后面是场硬仗啊!” 阮仁雄呼了口气,颌首说道:“秦爷我知道了,你先安心疗伤,我自有安排。”说罢站起来,吩咐手下送秦爷先回去。 临走之际,秦爷尽力大声地说道:“老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千万不要勉强啊!”阮仁雄对秦爷拱了拱手,然后转身回去了。 刚走到圈内指挥的高坡,就听得一声咆哮几乎在耳旁响起,“吼啊!” “妖兽来了!” 这伏击的地方选中的是一处低谷,阮仁雄站的地方说是高坡,其实只是一块突兀的高石罢了。这时他仰头望去,看到谷地边缘,在淡淡的月光照耀下,一个极细的人影就像是从树木的上方行走,向这边疾掠而来。 紧随那身影之后,一个巨大的阴影倏忽出现在崖顶,正是那鬼尾狮象! 晚风疾冷,将它的鬃毛吹得四散飞扬,两只前爪上反射出一种青红色的光芒,它摆了下老大的头颅,嘴里伸出来的两枚尖牙上甩出了不知是血还是涎水的的东西,背后的一轮圆月,将其映得十分威煞! 这畜生实在太大太快了! 它只在崖顶停了一下,就飞扑而下追那细细的人影。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它的身影越发显得硕大无朋,阮仁雄终于知道秦爷为什么在它手下没走过半程的路了。 一般的野兽哪能长到这么大的?它又不是什么天生的神兽血脉,不知得了什么机缘,开窍修炼了灵气,竟长大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两个影子一大一小,一追一逃,飞快得往伏击圈里来了。终于有人能看清那极细的人影是谁了。 “老大,那不是石飞吗?”阮仁雄身边的一个汉子惊讶的向他说道,阮仁雄没有回答,他自然也看到了。 这石飞正是当初探到鬼尾狮象踪迹的时候,向阮仁雄和秦爷报信的那个精瘦汉子。也只有他精于轻身之术,才能在秦爷受伤败退之后,继续引诱这鬼尾狮象往伏击之处来了。 在其他人眼里,石飞的样子在月光下模糊异常,但阮仁雄本领高超,眼力也异于常人许多,已经看到石飞脸色苍白满是油汗,人虽然还在不停跳跃于树木之间,但已经有些颤抖不稳了,如果胸中的这口气一泄,那就万事休矣。 阮仁雄听了秦爷的描述就知道,原本预计先消耗一些鬼尾狮象的体力,再引入伏击圈将之擒杀的计划怕是落空了。现在不但没有伤到这畜生,反而自己这边先折了几个好手,这样彼涨此消之下,今夜别说捕杀妖兽了,怕不是要被它逞凶伤人,反而成就了它的威名。 石飞已经快要窜入伏击圈,鬼尾狮象随后就到,没时间让阮仁雄再多想了。本来他打算先一步一步将这畜生弄得筋疲力尽之后,再由自己上场收拾它,现在估计已经成不了了。 这鬼尾狮象有了修为,勉强算是个灵兽。宰杀它之后,就能割取一些非常有价值的皮骨器脏,虽然跟庞佶有协议,要交出一些关键的部位,但所获仍然非常可观的。 阮仁雄牙关紧咬,事已至此,也不该再留后手了。不管怎样,一定要宰了它!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阮仁雄下了决心,对身边的人下令:“派人去维持和沟通好圈子的联络。”边说边脱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一身虬结的肌肉的来,“我下去跟这畜生搭手,让本来准备配合秦爷的人不要松懈了,等我号令接应于我。” “是。”阮仁雄的部下算得上是令行禁止,这时候不会质疑首领的命令,而是完全的执行。 阮仁雄点了下头,然后开始顺着斜坡往下方的空地慢慢跑过去,他越跑越快,每一次踏在土地上都是嘭的一声,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犹如擂鼓一样咚咚咚的声响。 正当阮仁雄将将跑到空地,瘫倒在空地边缘的石飞也刚好被人拖出去的时候。 “吼啊!”一声愤怒的咆哮伴着一阵腥风猛然充斥了整个低谷,妖兽也同时扑到了场中。鬼尾狮象巨大的身体耸立在阮仁雄面前,投下的黑影一时将他完全掩住了。 天上云层移动,月光忽明忽暗,阮仁雄的身影又再度显现了出来。这时他已经脱掉了衣服,披头散发赤着上身,露着的两手上臂布满了黑色的纹身,还蔓延到了肩膀甚至后背上,让人看了竟有一种野性之感。 似乎在场中对峙的不是一人一兽,而是两只蓄势待发的凶蛮怪物。 鬼尾狮象之前咬掉秦爷胳臂的时候已经尝了血,又追了精瘦的石飞好一阵子,这些都引发了它的凶性,本来它扑下来的时候,是准备直接一口吞掉任何入眼活物的,但阮仁雄身上的气势竟让它停在了原地。 它也感到了对面这个人类的与众不同,是它这些年来在山中捕食的时候,从未遇到过的强大人类。 阮仁雄的气势没有保持不变,更不是渐渐削弱,而是在不断的攀升,再这么等下去,就快要赶上这狮象了! 鬼尾狮象伏地了身子,四只利爪都深深扣入了泥土中,阮仁雄不断高涨的气势正是对它最大的挑衅! 本能告诉它,不能再等了! “吼啊!”“喝!”一人一兽同时爆发出一声发自灵魂的怒吼,瞬间扑向了对方! 阮仁雄竟然要徒手搏斗比他大了数倍不止的妖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再见 阮仁雄竟然要徒手搏斗比他大了数倍不止的妖兽! “呜!” 低谷四面的坡上,竟然同时响起了古朴的号角声,就像是在为这场人兽之斗吹奏激昂的呐喊般,一声接着一声,在谷中引发了无数回响! 但就算是如此震慑人心的号角,都压不住场中一人一兽的嘶吼,还有那拳拳到肉的碰撞声! 这动静如此之大,似乎将整座壁游山都从沉睡中惊醒了。山中无数的飞禽走兽蛇鸟鱼虫都纷纷四处逃窜,似乎连这些无知畜生,也感觉到了腥风中裹挟的杀意,一心要远离这未知的威胁。 低谷里四面都是事先布置好的机括,当然也有人马看守。这些人都目不转睛目的望着下方空场里放手一搏的一人一兽。 谁也没想到肌肉坟起的阮仁雄,拳脚砸到鬼尾狮象身上竟能将之击退,还敏捷的躲过了这畜生的扑击,与它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两者的体量实在相差太多了,阮仁雄就算能打得鬼尾狮象摇头晃脑,但并未见这畜生痛呼出声,反而是龇牙咧嘴,口中涎水四溅腥臭扑鼻,有越战越勇的趋势。 四面高坡上埋伏的人马没有得到阮仁雄的示意,是不能贸然出手的,不然坏了老大的谋划,只怕提头认错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只能一味的给阮仁雄摇旗呐喊,号角声一下响似一下,冲的人心脏怦怦直跳。 这时,无人注意到低谷边缘,一处密林掩映的斜坡上,站着一个奇怪的白衣秀士。 月光洒过,这人四周竟然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尸体!看这些死者的衣饰,八cd是庞家这次入山的私兵!还有几具是尤家的人马。正有人低身搬运这些尸体,似乎是清理这无声而惨烈的战场。 那白衣秀士正是尤家的大少爷尤宗乾,他冷漠的打量着下方谷地中的人兽之战,身后跟着一个头戴斗笠,默然不语的侍从。 尤宗乾面无表情的向下看着,身边只有那侍从一人,也不见庞寅虎的踪影。四周的声响越来越大,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一样。 尤宗乾说话的声音很轻,若不在他左近,是肯定听不到的:“二少爷找着了吗?” 这话明显是问身边人的,那侍从终于开口,声音却非常木楞:“没有。” 尤宗乾也不以为异,还是望着人兽相斗。 这场争斗持续的时间肯定不会太长。且不论狮象能撕咬多久,阮仁雄再怎么厉害依旧是个凡人,他的体能必然无法比肩这种有了道行的蛮兽。 尤宗乾还有很多事要做,这样等下去就要错失时机了。但尤庶乾的人还没有找到,是否要像自己想的那样,随意找一个旁支的子弟来做替代呢? 但尤家老祖在出发之前,才将‘血印傀魂咒法’全部相告,祭品的血脉越远,咒法的效果就成倍削弱。再说尤家的每一个血亲都十分珍贵,大多数也没有争斗的本领,自己这次带来的部下里,是没有人适合做替代的。 尤宗乾不耐烦改变着双手摆放的位置,时而背在身后,时而交叠在胸前,这回又忍不住按在腰带之上,却突然令他心中一动。 这腰带是父亲的一位姨娘赠给他的礼物,那姨娘作为父亲的侍妾,在家中没什么地位,为人处事十分谨小慎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积蓄。但是她煞费心机,尽出所有,亲手织造了这条腰带。且不论用料上乘,只说镶嵌了不少珍贵的配饰,就让这腰带价值非小。 这姨娘在尤宗乾生辰的时候,将腰带作为礼物奉上,只是低声恳求尤宗乾照顾她的儿子,那个名叫尤庶乾的尤府庶子。 尤宗乾幼年丧母,感这姨娘的一片爱子之心,就接受了这件礼物。所以尽管他这些年一意修行,少管家中事务,却也看似无意的将尤家部分权柄,交到了尤庶乾的手上,让这个儿时常跟在自己后面的庶弟,日子不至于太过困顿,将来也能够独当一面。 当尤家老祖明指要将尤庶乾作为祭品的时候,尤宗乾虽然无法抗拒,心中却也着实不忍。现在尤庶乾不见踪影,是这个庶弟心有所感,已经逃走了吗? 尤宗乾苦笑一声,仰头看天。自己数十年恨苦修行,到头来却连区区一个庶弟,也无力保住吗?又或者他根本就不懂自己苦心,已经无情地背叛了自己呢? 自己真是没用啊。 “走吧。”尤宗乾声音苦涩地说道,然后转身往密林中去了,那侍从依旧一言不发的跟着主人。 背后的山谷中,厮斗声,号角声,呼喝声,夜风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了,却也丝毫掩盖不了尤宗乾背影里的那一丝落寞。 明月当空,低谷周围火把遍布,却不是山中所有地方都能这般光亮的。 魏争身处的密林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静静的藏身在巨树枝桠间,正在琢磨要如何解决那洞口前的‘尸傀’,却突然看到洞中却传出一缕幽光。 魏争醒来后修为全失,重新开始修炼才将将一月不到,虽然这世间灵气充溢让修行的速度变快,但到现在他的修为也只勉强到了灵通境界的一半,对灵力的触觉当然不够灵敏。 这道幽光不管是什么发出来的,魏争都没能提前感应得到,这让他醒悟到自己已经没有当初的实力了,顿时心里就焦躁起来。 这意味着敌人的修为稳在自己之上,若是要设伏偷袭的话,魏争很难防范。 那幽光渐趋明亮,看来应该是有人持着光源在向外走来。魏争看了一眼尸傀,又去看那道光。 这具尸傀跟魏争上次夜里遇到的那一只气息类似,但是感觉要精炼很多了,气场也很强大。魏争掂量了一下,觉得在那人走出洞口之前,自己要解决这尸傀颇有难度,但要那人出来之后,再要动手就是以一对多,情形只会更加不利,到底要怎么办呢? 魏争一时间难下决断,只好选择藏身不动静观其变。只是担忧阮芩鹿现在的情况,心里愈发焦躁,连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正在魏争肌肉紧绷,几乎要忍不住要抢在幽光彻底露出洞口之前就动手的时候,那幽光突然停住了。 只一刹那,洞口的光线竟然开始减弱。魏争猛然意识到,那人很可能发现了自己!魏争知道自己修为不够,已经极力压抑自己的气息,蹲在树上一点灵力都不敢使用,完全是靠体力在维持,没想到这么远,还是被那人发觉了。 魏争第一时间就决定,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那手持光源的人返回洞中! 一念及此,魏争也不再掩饰身形了,全力运使神变之术,从树叶中如鹰隼般飞射而出,直往洞口跃去! 那幽光闪烁,竟也同时加速往洞中退却。魏争人还在半空,怒目圆睁,却一语不发,只绷紧了肌肉,任由身体如流星般往洞口跌落,正好经过了那尸傀头顶。 魏争肯定自己听到了‘咔’的一个细微声音,却没看到那尸傀骤然睁开了猩红的双眼。但这声音已经警醒,魏争人在半空抽出了一把清亮如水的匕首。 也不见那盘坐的尸傀作势,竟然从地上直接弹射而起,它手中握着的是一把长刀,就像是算准了魏争经过的时机一样,正截住魏争对着他胸腹间疾刺! 魏争人在半空,没到真羽境界之前,要滞空动作想也别想。但总算魏争起跳前算到了尸傀可能会半路截胡,匕首握到手里当即猛挥。双刃交击后,魏争终究被改变了下坠的方向,落在了洞口的左侧,离入口还有十来步的距离。 魏争仗着神变之术,落地就站稳了,正要冲进洞中,却发现那尸傀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洞口,血红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 魏争心中暗惊,这阴物的速度好快!他运使了神变之术还输了它一筹,不过也可能是他在空中,而这阴物是平地飞掠吧。但魏争还是再次感到自己修为跌落带来的无力,如果是自己全盛时期,这阴物他捏跟树枝也破掉了。 魏争一声苦笑,以前再怎样也是过去了,多想无异,现在最重要的是破掉这尸傀,然后到洞中救人。 一人一尸无声对峙,魏争是不能等的那个,必须率先出手,正当他浑身紧绷要伺机而发的时候,突然四周的昏暗微微一亮。竟是那幽光又转了回来,一个浑身衣黑的男子手持着精巧烛台从洞口的阴影中现了出来。 那人将烛台稍微举起一些,照出一张苍白枯老的面庞,唯有双眼中夹着的那点精光,才让人觉得有几分生气。他站在尸傀身后,脸上带着几分恨意说道:“果真是你!” 魏争愣了一下,自己醒来此世之后,从未见过这人。目光又在尸傀身上一转,魏争明白了什么,冷笑道:“那天夜里也是你对吧?” 这人举着烛台,面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是痛恨,一会儿又是激动,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知道你会来,我知道你会来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射杀 魏争眯了一下眼睛,虽然受修为所限,他已经不能分辨灵力源头和实体之间的脉络,但依然能断定这老家伙就是操纵尸傀的术者,现在只要将之杀掉就万事大吉。 正当魏争杀机聚敛准备出手的当儿,这老者开口说道:“你就这么肯定它是为我所驱使的?”魏争闭口不答,目光不离阴物和老者身上,缓缓的向右边走动。只要找到阴物和老者之间的空隙,他就要动手,根本没想和这老东西多费唇舌。 那老者见魏争一言不发,知道自己难以用语言动摇魏争的了,便又说道:“你姓甚名谁?为什么会到阮府栖身?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实力吧,以你的本事,别说阮家,就是庞家也会待你如待上宾。” 魏争走的很慢,是为了松懈老者的警惕,眼见还差一点就走到了两者的空隙处,那尸傀却突然一动,眨眼间就转身正对着魏争了。虽然因为距离问题,尸傀只用转身一步即可,但魏争还是从这瞬间的动作中,估量到了尸傀的速度,与他自己运使神变之术所能达至的极限几乎不相上下。 这可就非常麻烦了。魏争重修道法时间太短,连灵通境界都未圆满,虽然身怀数门道法,却一概不能使用,唯有这神变之术是他最大的依仗,现在却连这尸傀也跟他旗鼓相当,自己想要越过它击杀其主人,只怕不知要费多少手脚了。真是奇怪,上次他月夜房檐之上,易如反掌一般将那掳走阮芩鹿的尸傀击破,怎么今次的尸傀实力会截然不同了? “何必装聋作哑?”这老者不紧不慢的说道,“不如这样,为显诚意,老夫先自我介绍一下。鄙姓徐,单名一个达字,乃是信海城尤府里的一名供奉。想必你也猜到了,上次夜里便是我受尤家少爷之命,控使一具阴物将阮小姐掳了出来。当时为了让那阴物有迷人沉睡之能,就没有赋予它多少争斗的法力,最后为你半道所截。” 看来徐达这些话是不吐不快,这种时候还要与敌人攀谈,却被魏争干脆的打断了:“你既然能控使阴物,就说明你修有道术。我听说天庭可不会允许你这等人逍遥法外啊!”说罢,魏争手中匕首一举,直指向徐达,引得那阴物发出龇的一声威胁。 徐达不以为意,直言不讳地说道:“天庭自然是容不得我在此地逍遥的了,但他们数十年来在北边自顾不暇,坐镇神官府的法官是无力约束像我这样的人了。那你呢,你修的是什么道法?不要跟我说你是天生的武功高绝啊,那种诳人的话不必说了。” 魏争知道那天夜里为了救人,自己放手一搏,终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疑心。不过眼前这人,自己已经决定要杀人灭口,就算与他说了也没什么,便开口道:“我修了什么道法很重要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和我过不去,现在说这种话还有什么用?”说罢魏争向前走了两步,那阴物的口中立即发出阵阵的嘶吼声,似乎是在警告不要再接近了。 徐达沉默了一忽儿,说道:“看来你对我敌意很深。”他眯了眯眼睛,眼瞳中精光一闪而过,“你既然不愿意与我坦诚相见,那何妨告诉我你的师承,若是与我有旧,那就万事皆可商量。” 魏争上一世的师门是紫真门,总不能这一世里也有个紫真门吧,便是说出来只怕也没什么用,所以魏争犹豫了一下没说话。徐达等的就是魏争这瞬间的犹豫,他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就像是一个疯癫的狂人,说道:“原来你没有正经的师承!” 魏争知道自己这瞬间的犹豫暴露了徐达想要知道的东西,忍不住半边脸都抽搐了一下,似乎是想要掩饰这个失误,魏争用不屑的口气说道:“可笑,我的师承为什么要告诉你?”徐达马上针锋相对的说道:“那好,天庭赐予你师门的名位是什么?” 魏争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果断说道:“我不会告诉你什么的。”说罢再度凝聚自己的气机,似乎准备出手。谁知徐达毫不在意,大笑一声说道:“哈!你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么?天庭何曾给过哪个门派名位?”说罢脸色骤然变得冰冷,低声对阴物命令道:“杀了他,这算是今夜的血食了。” 那阴物起动得好快!魏争心中一惊,只觉得眼前一花,尸傀就已经到了眼前,举剑直刺魏争面门! 魏争一时差点呆了,还好情急之下反应过来,拼力将匕首往自己面前一格。只发出一下清脆的金铁交击之声,魏争将那尸傀的长剑挡了开去。惊险的挡开这下之后,魏争侧身闪开几步,与那尸傀拉出了一些距离。 徐达见此一言不发转身直往洞中去了,魏争刚想喝止,那尸傀已经又揉身扑了上来。它手中长剑刃上满是血锈,却一点也没有钝挫感,反而那些细细的碎痕透出一股撕裂般的杀意。魏争这下顾不上阻拦徐达了,那尸傀突然实力提升了一筹不止,已经与他不相上下,魏争拉开的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甩脱这阴物,瞬间又被它缠上了。 魏争陷入与尸傀的苦战,眼睁睁的看着徐达往洞中去了。 “嗨啊!”阮仁雄一声大喝,披头散发的他状若魔神一般,竟抵住狮象的一只足爪,将那畜生掀得翻了一个跟头!狮象摔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震天响,四面的山坡都能感到震动,甚至有人一个站不稳,脚下都滑到了。 这下把狮象激得发了狂!那畜生凭着一腔子的兽性死命的扑击阮仁雄,如同发了疯一般,动作快的人都看不清了。 阮仁雄满身大汗,却是没有什么疲态,非常敏捷的躲闪着鬼尾狮象的扑击,时不时还出拳狠狠打在狮象的关节和面门上,把狮象惹得一阵恼似一阵,口中连连狂吼,腥臭的大嘴不停甩出涎水,将谷地不多的树木扫了个干净,却依然没能击中阮仁雄。 阮仁雄惊心动魄地与鬼尾狮象搏斗,四面谷坡上的人几乎看的呆了。恰在这时,阮仁雄突然将右手两指含在口中,发出了一声尖锐的长啸! 留在山坡上指挥的人马上命令手下联络众人,这一圈埋伏终于开始骚动起来了。 原来那些木架乃是一种模仿弩箭的机括,只是比起可以手持发射的弩箭来,大了何止数倍?竟可以架上手臂粗细的特制长箭。 “听老大的哨声,就万箭齐发!”那头目对手下吩咐道,这是早就吩咐好的命令,但这时又忍不住要命人传令提醒一次,实在是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一点疏忽。 阮仁雄将这鬼尾狮象逗得发了狂,还不断与之兜兜绕绕,就是在等它换一口气的时候,也只有那瞬间才有把握能射伤它。 所以阮仁雄生怕还没等到这畜生缓下来,他自己就疲了。正当阮仁雄渐渐心焦的时候,他感到那鬼尾狮象的动作突然一慢! 阮仁雄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为了麻痹这畜生,主动将动作缓了下来,不顾危险的慢慢靠近了狮象头颅左近。 就在鬼尾狮象有些泄气,犹豫要不要继续跟这个人类继续纠缠下去的时候,阮仁雄终于等到了它松懈的机会! 阮仁雄本来舒缓下来的动作突然又猛地加速,抓住狮象脖子下面的一撮鬃毛用力一翻,竟然上了狮象的背后! 鬼尾狮象惊怒异常!开始不顾一切的奔跑腾挪,只想将阮仁雄给甩下来。这一下将本来狼藉一片的低谷弄得砂石横飞,坐在狮象后颈的阮仁雄如风中摆柳一般摇摇欲坠,四周的众人本来握紧手中的机括,却看呆了下面惊心动魄的场景。 阮仁雄一直隐忍不发,死命抓住狮象后颈上的鬃毛,就是不让狮象将他甩脱。一人一兽这样耗了一炷香的时间,阮仁雄苦苦挣扎,终于等到了鬼尾狮象第二次尽力松懈的时机! 阮仁雄再度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 “放!给我放!”高坡上传令声四面响起,一支支儿臂粗细的特制长箭如波波阵雨般往谷中射去!这鬼尾狮象开了灵智,已经不是那等蛮蠢的野兽,听风辨声之下也是心里着慌,知道中了这群人类的埋伏,马上就想寻路而逃。 这时阮仁雄不顾自己也在箭雨之中的危险,双腿卡住狮象脖颈,双手高举握拳向着狮象的后脑猛砸! 砰!砰!砰!连着三下,鬼尾狮象正是前力耗尽,后劲未生的时候,又被阮仁雄敲得头脑发晕,一时动作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箭雨带着撕裂空气的啸声向它射了过来。 “吼!”鬼尾狮象撕心裂肺的狂吼响彻了群山! 尤宗乾听到这声音猛地回头望去,虽然目光不能穿越那层层密林,他却似乎对谷中发生了什么心中有数一般,轻声自语道:“哼,鬼尾狮象终于到了劫数了吗?阮仁雄若是能活下来,不久之后就要四处找你了。”说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下被捆成一团的庞寅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双傀 这庞家大少爷自以为进山之后,一切都能尽在掌握,谁知屈居于庞家之下数十年的阮家竟会一朝反水,连家中武功数一数二的侍卫陶克亥也身死当场,那自己呢?“我会死在这里么?”这个念头出现之后就一直强烈地占据着庞寅虎的内心,尽管他被捆做肉粽一般瘫在地上一声不吭,但冷汗浸湿了衣裳,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的内心。 尤宗乾自然能看出来庞寅虎被唬破了胆,心中冷笑一声,不再去看这个浑人,转头对着身边那个冷漠的侍卫说道:“式图安排好了吗?”那侍卫点点头就算回答了,尤宗乾也不以为异,继续问道:“二少爷找到了吗?”这次的回答令他失望了,侍卫依然沉默,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尤宗乾所在的位置离开低谷还不是很远,那边的人声喧哗和狮象咆哮都能听个大概,现在是人声越来越大,兽吼却越来越弱,尤宗乾知道狮象终究是要不行了。如果不能尽快找到尤庶乾来施法的话,今夜阮家之所谋就要功亏一篑,这可如何是好?莫非自己真像老祖说的一样,历练太少,成事不足吗? 尤宗乾闭目皱眉,沉声下令道:“马上派出所有人手,务必要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找到二少爷。”那侍卫躬身领命,正转身要走,尤宗乾又说道:“把他带去式图那里,洗剥干净,绑牢弄晕,准备施法。”庞寅虎一停,顿时慌了神,死命挣扎起来,口中虽然被塞了污布,但依然啊啊有声,对着尤宗乾连连点头,大有恳求之意。但旁边那侍卫一愣,丝毫不顾庞寅虎的乞命,一言不发地拖着庞寅虎就走,将近两百来斤的庞寅虎扯在身后,他还走得如闲庭信步一般。 尤宗乾独自一人站在林中,四面都是茂密的植株,只有零零点点的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照射下来,让他的身影如浮光掠影一般虚幻而不真实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尤家侍卫再度出现在了这小小空地的时候,依然只是沉默不语,但尤宗乾知道人还是没有找到。尤宗乾不说话,那侍卫也不说话,空地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之中。 尤宗乾抬头向远处遥望,那侍卫在一旁看着,发现主子目光正对着星海城,对着尤府的方向。未久,尤宗乾长叹一声,低声自语道:“数十年逸世苦修,既不能完成父亲的夙愿,也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如今又要让老祖的期望落空,我真是个废物啊!”尤宗乾想到这里,只觉得一阵潮水般的痛疼突然席卷了自己的内心,曾几何时身为世家大族嫡宗的信心与野望,现在看来竟是一场空了:“” 尤宗乾说话的声音这么轻,谁会听得到呢?那侍卫只看到少爷站在那里,突然间浑身都颤抖起来,似乎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痛苦之中,他虽然面无表情,但还是缓缓地走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还没等那侍卫靠近,尤宗乾就冷静了下来,他转过身,侍卫看见尤宗乾本来阴沉的脸色变得苍白如雪,短短时间内如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搏杀也似,出了满头大汗。 侍卫虽然惜字如金,但脸上还是露出几分疑惑和关切的神色来,尤宗乾虚弱的摇了摇头,不愿意回应他的询问,只是生硬的命令道:“让撒出去人手慢慢收拢回来,留下几只巡哨继续寻找二少爷的行踪,然后山谷那边的动静也要关注,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再来禀报,否则一切事情都不允许打扰式图的进行。” 尤宗乾下完命令之后也不停留,直接往式图那边走了,侍卫躬身让他过去后也随之离开。很快这小小的空地就彻底重归寂静,只有远处人兽之声隐隐约约传来,就像不断迫近的钟点一般,宣告各个势力的行动的最后时限即将结束,这壁游山中无眠的一夜,很快要迎来相互的最终审判。 “呼,呼,呼。”魏争粗重的呼吸着,与这尸傀苦战了一炷香的时间,由于不知那徐达是否还有后手,甚或是躲在暗处观察自己,随时准备偷袭也有可能,所以魏争一直不敢全力以赴,始终留有一些余力。 但这样相持下去魏争会先被耗尽体力,同样是个死局,魏争觉得自己呼吸渐乱已经是个非常不好的征兆了,不论灵力如何提供强大的支撑,自己的身体依然要靠体力来行动,现在正主都没摸到,体力已经消耗了不少,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了! 魏争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个激灵,难道自己不知不觉还是被这尸傀所影响,才会心思迷惑一直与它硬拼吗?一念及此,魏争就不想再这样干耗下去,闪过尸傀一剑之后,一脚踹中尸傀胸腹,将之踢飞了好些距离。 这次魏争没有再赶上去追击,而是站在原地看那尸傀。果然,那尸傀在与魏争的交手中一直与魏争相差一线,但不管魏争怎样攻击它,都无法造成致命的伤害,这回它被击飞倒地,很快又吱吱呀呀的站起来了,眼中的猩红光芒丝毫没有减弱的样子,屈膝发力之后,又对着魏争冲了过来。 魏争之前一直留手,希望单纯靠着神变体术将这尸傀杀死,现在看来肯定是被什么迷惑了,凭白消耗了大量体力,有些得不偿失的意思。这次魏争不再犹豫了,右手握着匕首,将左手食指咬破一点,吸了些须鲜血到口中,然后左手食指在匕首上轻轻一抹,一道红线瞬间就凝固在匕首的刃上。 这时,刚好尸傀冲到了魏争面前,举剑就刺。魏争这次冷静很多,没有匆忙招架,而是站在原地,等那尸傀进招。眼见着这一剑就要刺中魏争的时候,他急速的侧身避过,迎着尸傀的面门挺出了身子,一生一死两张面孔直接对了个正着,那尸傀腐坏的口鼻喷出恶臭的气息,张开一嘴黑黄的烂牙,发出咔的一声响。 与这尸傀近身,魏争感觉尸气直冲面门,若是一般的修真,这时只怕已经晕阙过去了,就算能顶住这股尸气的,也必然实力大大折损了,此乃因为生死之间的鸿沟,即便是仙人也无法逾越。 可魏争不同! 他前世奇遇非常,以正宗道门弟子之身,兼修了无名邪术,以灵力为养,亦以煞气为用,又以螭龙吞灵术为枢纽,阴阳转化,神通成就。这是一条离奇之路,魏争本人深知修真之路万千大道,却不知道他走的这条路别是一番洞天,就算是天地群仙也鲜有人能达至次等境界的。 这尸气虽然让魏争厌恶,却根本伤不得他分毫,只见他无视这尸傀的卡卡作响腥臭扑鼻,‘噗!’地张口对着尸傀喷出一口和着鲜血的雾水。 尸傀吃这一喷,竟如寒冰遇火一般,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向后就倒,一路翻滚,最后停在了洞口前面,双手疯狂挠抓头颅,双脚都抽搐不止。 却是魏争这口口水,混合了灵力c鲜血c涎水而成,恰好他现在是童子之身,浑身上下乃是纯阳之体,这三大根本之力只要是活体,就全部是阴物的克星,这才一击奏效,将尸傀喷了个魂飞魄散。 就在魏争准备冲过去,给这尸傀最后一击的时候,那洞口幽光一闪,竟是徐达又转了出来,一步踏在了尸傀的身前,护住了它。 但魏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反而脚下加劲瞬间就冲到了徐达的面前,竟是一副要将两者一并斩杀的样子! 徐达也没想到魏争竟如此大胆,视他如无物一般,他一时分辨不出魏争是否虚张声势,但看其满脸凶光,终于显出三分惊慌之色! 魏争算准了徐达本人不善斗法,等的就是他这一刻变化的表情!要是徐达冷静自若,只怕魏争还会急停再谋后手,他既然惊得变了脸色,那魏争就不打算留手了! 召唤和驱使灵物的修真在魏争的上一世中虽说不上罕见,却也是为数不多的,毕竟灵物多生灵智,若非羁绊极深很难让其与主人心灵相通。要培养或者熟练的召唤某个灵物,需要耗费修真大量的时间,外加还要修炼道法,这样一来就再难以兼顾其他术法了,由此驱使灵物的修真一身本事全在灵物上,往往自身没有什么争斗之力的了。 魏争看到徐达表情变幻,心下笃定,步伐如乘风而下,丝毫不容对方反应,已经将匕首横挥送到了徐达的脖颈上。恰在这时,魏争突然闻到了一丝意料之外的杀气,顿时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手上的动作便慢了半拍。 在这生死瞬间,徐达终于换了一口气过来,慌张地举手往下一挥! 随着徐达的这个动作,魏争敏锐的感到一缕疾风,骤然从侧面激射过来。便顾不得去切徐达的喉咙,猛地将右手收了回来,好悬一支利箭带着淡淡黑光,‘嗖’的一声穿过了魏阵收手留下的残影,无声的插在了另一边的土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抉择 那箭插得极深,整个箭头都没入了土中,魏争匆忙间瞥了一眼,发现那竟是一支骨箭!通体是苍白坚硬的骨骼制成,还缠绕着丝丝黑气,是一支不折不扣的凶邪之箭。自己尽管不惧凶煞之气,但若是吃这一箭,只怕也不会好过了。 这家伙在林中果然还留有后招,若不是魏争一直防着,只怕现在已经吃亏了。林中潜伏的明显是个弓手,这骨箭上带着的同样是尸气,这徐达并不像看上去这么弱,能同时操控两名阴物的存在,肯定不会与魏争一样,还停留在灵通境界的。 这样一来敌人就同时在明在暗,魏争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而且那骨箭虽然没能射中魏争,但依然让他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力量,不是现在自己的肉体可以硬抗。魏争这下不敢再轻举妄动了,一个不慎别说救人了,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 魏争僵在当场,徐达也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确不善争斗,全部都依仗这一近一远两个阴物来行动。现在他已经没有后手,如果魏争能破掉两个阴物之中的任何一个,他可就危险了。还好他在动手之前已经算计过这一点,见魏争停住不再动手,徐达终于心中笃定起来。 徐达眼睛盯着魏争,都不敢转身,原地蹲了下来,反手去摸那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尸傀。徐达摸到他之后似乎低声念诵了什么,那尸傀慢慢安静了下来。 魏争见此鼻翼微张,有点想趁机动手,但考虑到隐藏在林中的那个阴物,便又不敢轻举妄动了,决定还是等等。果然徐达很快站起身来,那尸傀也随之重新立起,只是气势萎靡了不少。 徐达神色复杂,脸上微微抽搐,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在此拼个你死我活的好,你不会忘记了还有那么多人来到这山中吧,如果他们知道你我的本事,肯定会通报神官府的,到时候咱们谁也走不脱。”边说边开始缓缓往身后林中退去。 魏争此时已经渐渐占到了上风,因为如果他向徐达动手,而那弓兵未能射中他的话,仅凭那使刀的尸傀已经不能阻止魏争了,但洞中突然传出一股烟火气息让魏争心中一乱。 “你在洞中做了什么?!”魏争顾不得徐达一副想要退走的样子,惊慌的问道。徐达睁大了眼睛,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转身就跑,那尸傀也让开了洞口的位置,缓缓向徐达的方向后退,看样子是防止魏争不顾洞中变故要追主人,若是如此的话,这尸傀定会拼死阻止。 魏争对徐达根本毫无兴趣,那种操弄阴物的小术,在他看来直如小丑一般,根本不理徐达,直接就冲进了一旁的洞中,尸傀见状马上不在断后,也跟着徐达跑走了。 这洞并不是太深,但是遍布罕见的苔藓,魏争一进到洞中就闻到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还有黑烟不断的冲出来,心中顿时大慌,顾不得自己冲进去会有危险,憋住一口气,不管不顾就冲进去了。这洞的尽头顶上有个天然的空穴直通外界,难怪会有风息传出洞外。 徐达竟然在洞里放火! 熊熊的火焰充斥了整个洞穴,魏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阮芩鹿还活着吗?’这个念头在魏争心中一闪而过,就像是毒药一般蔓延开来。 “混!账!”魏争受心中所想一激,顾不得扑面而来的黑炎与烈火,灌灵力于双手,猛然向前方火海一推,鼓出一道‘挟灵风气’。这种挟灵风气或者在斗法的时候是个笑话,但这时却实在的将火海生生推开了一条狭路,而且在灵力散去之前,这通路会有几息的时间不被火海吞没。 魏争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进去。到了火海深处,火焰反而没有那么张牙舞爪了,但热力却有增无减,一息之间魏争就浑身汗出如浆。不出数步,魏争就看到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被火焰燎得黑了一半,石台下赤身裸体的躺着一男一女,魏争瞬间认出了阮芩鹿。 只见小姑娘手脚被绑成一个奇怪的姿势,身上被烧的不成样子,魏争一个箭步冲过去,闪电般将绳子划断撇开,然后将她扶在怀里,飞快的探了一下鼻息和脉搏,只觉得两者都已经弱不可及了。心里着慌,魏争也不顾身在火海之中了,眼睛忍住不去看阮芩鹿身上被烧得血肉模糊的惨状,右手直接按住她的百会穴将灵力灌入其身体之中。 这时挟灵风气已经散去大半,火焰又开始往中间合拢了。魏争却强行集中精神帮阮芩鹿灌灵,希望上苍垂怜,能挽回万一。 徐达蓄谋已久,在洞中布下了不知多少易燃久燃之物,火势越来越大,魏争只感觉汗水如注般的顺着脸面身体往下流淌,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中却一片冰凉,在这短短的数息时间内,魏争只觉得自己像度过了无数个冬夏一般。 终于,魏争感到自己的灵力游遍了阮芩鹿的经脉,护住了她体内的一线生机之后,忍着身体上巨大的疲劳和酸痛,托起严重烧伤的阮芩鹿,直接就向来路冲去,趁着火海合拢之前的最后一瞬,离开了这火窟之中。 尤宗乾走得很慢,穿过密林走到布置式图的空地中只不过很短的路程,尤宗乾却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他双手悬垂在身侧,握紧了拳头,满脸都是挣扎之色,这是平日里他的属下们绝对看不到的神情。 当尤宗乾终于踏入式图空场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稳重,只有那冰冷眼神中透出的几分决绝,清楚的显示着他最后的决心。 尤家的谋划非止一日了,已是誓要重夺星海城的权柄,尤宗乾不知老祖如何设计守在庞府的庞家家主庞佶等人,他只知道自己今夜的任务,就是要为庞家‘做出’一个马上可以上位的继承人来,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涉及血祭的‘血印傀魂咒法’。 尤家老祖自然没有让尤宗乾这个嫡子作为血祭的意思,本来指定的祭品是庶弟尤庶乾,但事到临头尤庶乾却突然不见踪影了,现在时间紧迫,已经不容尤宗乾再行设法了。 尤家多年传承部属的忠诚不是庞家能比拟的,尤家这次跟随尤宗乾入山执行任务的人手都知道了内情,于是庞寅虎就没捞着什么善待,被剥了个精光只用一块布条遮住耻部,然后用特制的符水涂满了全身,弄得如同抹油的全猪一样,捆在了斜十字粗木条上。 庞寅虎正面这边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副胖壮白皮的豪门少爷,但是看不到的背上,从后肩一直到大腿内里,全部用金针划出了密密的血纹,都是晦涩难明的图案。 尤宗乾深吸了两口气,开始向着庞寅虎走了过去,四周的护卫虽然知道大概内情,但真正关键的步骤又不知的了。但有个例外,就是一直在尤宗乾身侧的那个沉默侍卫是知道十之八九的,见尤宗乾不问庶弟何在,而是自己上前,他心中顿时有不好的预感,也不顾尊卑身份了,赶上一步拦在了尤宗乾的面前,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少主何意?” 尤宗乾看了他一眼,目光又转回庞寅虎身上,木然的问道:“找到了吗?”那侍卫低下头去,沮丧的说道:“尚未。”尤宗乾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清场,护卫,我要施法。” “不行!”这次侍卫豁出去了,尤宗乾明确的下令也不听了,躬身拱拳直言抗辩道:“请少爷再少待一炷香的时间,卑职若不能将二少爷找到,就提头来见!” 尤宗乾的目光在手下身上一掠而过,双眼微阖,说道:“不必了,他若有心潜藏,你们找他不到的。”那侍卫犹自不甘死心,想继续请求,却被尤宗乾悍然打断道:“住嘴!已经没有时间在等了,去清场护卫,去!” 这次尤宗乾说话是声色俱厉,脸上的怒气根本掩饰不住了,那侍卫毕竟不能一直抵抗自家少主,终于无奈屈服了,先是倒退着走了两步,然后转身疾行出去传令了。 不多时,本来四周还有悉悉索索声音的场地,现在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最多只能听到晕迷的庞寅虎粗重的呼吸声,而尤宗乾站在他的面前,若不是肉眼所见,几乎都感觉不到还有此人了。 尤宗乾深呼吸了几次,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当年他懂事没多久父亲便离家出走一去不返,母亲也很快就随之离世了。打那之后年幼的尤宗乾作为父亲留下的唯一嫡子,遵从老祖宗的指点潜修于家族秘地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关于人世间最后的记忆也仅止于儿时接触的一些人和事了。 现在,这些人终于都快死的差不多了。而自己数十年勤修苦练,却是一场空梦。尤宗乾念及此处,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庶弟尤庶乾。 当年母亲去世的时候尤宗乾尤庶乾两人都还很小,尤庶乾虽然对自己身份略有所知,但两个小小子的感情却更加单纯深厚。嫡母去世,嫡兄的悲伤庶弟也能感同身受,那些日子里两人形影不离,都由尤庶乾的生母照看,直到尤宗乾被老祖送入秘地为止。 等尤宗乾冲境无望退出秘地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一片虚无。多年的苦难生活让曾经照顾自己的庶母记忆衰退,已经不太认得他了,而庶弟尤庶乾承受了常年的歧视和对生母的无力相助,让其颇为忌恨自己这个嫡兄,老祖宗更是神秘莫测不可亲近。自己这么多年之后,在这世上竟如孤家寡人一般了! “哼,混蛋,走就走吧,也不告诉我一下。”尤宗乾苦涩着看向庞寅虎,心思却不在他身上。轻吁了一口气后,尤宗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面上的神情似哭似笑,直到四周的火光渐渐变暗,便再也看不清他的脸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奇术 尤宗乾双手微微张开,闭目摒思面对晕迷不行的庞寅虎开始吟诵一段长长的咒文,他声音低沉几不可闻,只是四周昏暗的火把余光开始莫名地闪灭起来,使得这片空场中似乎开始积蓄某种未知的力量,甚至有些须扩散开去,连外面的各种声音都听不到了。 很快,这式图空场外的人就无法用眼睛看到场内的情形了,只觉得一片淡红色的迷雾彻底将空场笼罩了起来,并且伴随着一阵让人闻之欲呕的腥味。 场中尤宗乾的念诵声渐渐从舒缓变得急短,被绑在木架上的庞寅虎依然晕迷不醒,身体却莫名其妙的被向上拉起,像是空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能将他这个数百斤重的肥壮汉子整个提起一般。 尤宗乾也不再是双手微张的闲适模样,他已经往后退开了两步,左手侧伸平举似乎在维持自己的体态,右手隔空抓向庞寅虎的头颅,双脚竟然只有脚尖还沾些土地,整个脚掌都抬了起来,嘴唇急速的开阖,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两人就这样奇诡的维持着不为人所见的情形,而场中的红雾已经愈发浓烈了。 庞寅虎双眼嘴唇紧闭,似乎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尤宗乾却开始额上见汗了,似乎保持这个姿态施法给他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就在尤宗乾浑身上下开始出现一丝颤抖的时候,他口中的念诵声突然清晰了起来:“魂取体骨之裂合,罪臣私取之野望,地坠沉迷,风息掩盖,双血融一,出百会而七窍洞开。。。” 正当尤宗乾说到‘开’这个字的时候,庞寅虎的双眼口鼻猛得一张,内里竟然闪出一道碧绿光华!这无名灵光直往尤宗乾面门射去,其势甚急吱吱有声,竟如无形活物一般! 尤宗乾口中的念诵戛然而止,施术者既停,术法立时消解,四周的红雾同时噗的一顿,马上开始有退散之势。那碧绿光华却不弱反强,庞寅虎四肢无力的往下一耷,只有头颅却向上抬起,似乎为那碧绿光华所控一般,直指尤宗乾,刹那间就射到了对方的眼前数寸之地! 事发突然,尤宗乾先没能看出庞寅虎身上藏有这术,此时待要设法已经迟了,情急之下,他用力咬破舌尖,含住一口鲜血,右手猛地抓住左边衣襟死命一扯,将外套拉起对着绿光一扬,然后一口舌血噗的喷在那衣袍之上。 那衣袍似乎非是凡俗织造,受主人这口鲜血之后,竟化作金铁一般,吃那碧绿光华一击,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直似两个神人双拳对垒一般,鼓出老大一股狂风! 这边庞寅虎应声后仰,咔嚓一下把木架压得垮了,而尤宗乾也不好受,这碰撞在他眼前发生,他只来得及用左手手臂护住头脸,就被轰飞了出去,在半空打了个旋儿跌倒在场地边缘,吃痛之下一时都没能爬得起来。 这碧绿光华看似雄烈无匹,却竟然只有一击之力,撞在那衣袍变作的临时法障上就消散掉了。尤宗乾好险没被震晕,在地上翻了个身之后,四肢着地撑住站了起来,立稳之后还行走不得,躬身双手按在膝盖上呼呼直喘,心中暗骂了一声:“混账!早该料到庞家暗中勾连了修真之士,这道灵光怨气极重,不知是哪个邪修所为?老祖安排的事会有变故吗?” 尤宗乾一瞬间就想到了许多牵扯的事情,但他现在自己手头上的事都没做完,哪里顾得上其他?突然尤宗乾心中一跳:“庞寅虎怎样了?” 那道碧绿光华用眼是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的,但尤宗乾接了这一招,清楚的感觉到了其灵力中蕴含的残忍和怨恨,这意味着施术者本人基本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那他施法会顾及受者的死活吗? 尤宗乾顿时等不及喘口气了,咬牙急奔到庞寅虎的身旁,发现这么老大肥壮的一个人,这时瘫倒在地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尤宗乾头上的汗一下就出来了,若是庞寅虎横死当场,自己就破坏了老祖的大计,而兴边城中势必要动乱四起了,庞家镇压城中数十年,一朝改易,难保那些平日里的缩头乌龟不会联合起来搅风搅雨了。 “混账!混账!”尤宗乾一边高声怒骂,一边左手托起庞寅虎的脖子,只觉得十分沉重,右手瞬间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打在他的脸上,啪啪啪的毫不留力,将庞寅虎一张大白肥脸扇了个通红,但是这也没起一点作用,庞寅虎的呼吸越发孱弱了。 尤宗乾咬牙切齿,额头上汗水如洗青筋直爆,眼睛用力一闭之后又睁了开来,只这一瞬他心中便下了个决定。只见他右膝跪地左腿曲立,用力将庞寅虎的头颅挪到左腿上,然后右手卡住庞寅虎的牙关让其张嘴,左手从怀中摸出一粒鸡子大小的丹丸来。 这丹丸内黄外青似有一团白精在皮内流转,一看就非是凡俗丹药,也不知是几品的仙丹,却是尤宗乾在出发之前被老祖赐下救命用的灵药。这本来不是为庞寅虎准备的东西,但事到临头尤宗乾已经顾不得那些了,牙根一咬就将丹丸送入了庞寅虎的口中,这人是庞佶的唯一嗣子,是施法当作傀儡的不二人选,绝不能让他就此死了! 这丹丸看上去不小,但是自有神奇之处,至少入口即化这点是没错的了,一进到庞寅虎口中,便忽的化作一条百液,咕隆一声下到喉咙里去了。尤宗乾把庞寅虎的嘴巴合上,然后右手按在他的肚腹上,运一丝灵力缓缓的摩挲着,不久便感觉到庞寅虎肚子里有一团异于常人的东西突突的蠕动起来,这团东西似乎被灵药所激,卡在庞寅虎肚子里左冲右撞,尤宗乾似有所觉,双手用力将庞寅虎整个人一掀,弄成他面朝土地背朝天空,然后拉住他的两只胳膊,一只脚抵在他的尾椎上只一用力,晕迷的庞寅虎竟然呱的一声吐出老大一团东西来! 这东西黑紫肉色,一个圆盘凸起的样子,被庞寅虎吐出来之后落在地上还鼓鼓而动,看上去非常骇人,尤宗乾虽然世家子弟博闻多识,却不知此乃何物,只是心中厌恶其怪异,便先是双手一松,将庞寅虎嘭的一声弃在地上,然后踏上一步,飞起一脚将那团东西踢出了场外。 场外的侍卫并未就此离去的,而是在巡查四周,这时场内莫名飞出一物,马上惊动到了他们,几个人围在这东西边上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为头的颇有决断,知道此时不宜容留隐患,而且这东西一看就很邪门,便力排众议决定将之烧掉。 场内的红雾已经愈发淡了,尤庶乾又摸出一根似须似草的植物来,也不作什么处理,直接就含入口中一抿,便有一股暖流从嘴里化入体内。本来这一番做作之后,尤宗乾的体力消耗很大,脸色都开始有些发白了,这时得这股暖流蓄力,面上又重新红润了起来。 尤宗乾知道,红雾一旦散尽,这次施法就彻底失败了,而且迷住庞寅虎的术法为了不至于杀死他,效力的限制很大,再拖下去庞寅虎也要醒了。事不宜迟,尤宗乾讲庞寅虎又翻了个边,让他仰面躺着,然后退开两步,默运灵力再诵咒文,双手抬举作势,重新将死猪一般昏睡的庞寅虎升起浮空。 这回尤宗乾心中急躁许多,又受生嚼灵力所激,运使灵力的时候就不在留手,场中的红雾登时又浓郁起来,浮在中心的庞寅虎更是浑身红殷,面上狰狞可怖。 很快,一道虚影就从庞寅虎的七窍中缓缓剥离了开来。这虚影重重叠叠得如烟似幻,尤宗乾看了却眼睛一亮,非常满意自己施法的效果。这虚影虽然已经出现,却不肯离开庞寅虎的面孔,尤宗乾口中诵念愈发急切,隔空将庞寅虎托起的双手又开始微微发颤。 终于凭空拉扯一番之后,那与庞寅虎面孔毫无二致的虚影终于剥离了本尊的面上,开始缓缓向尤宗乾这边飘了过来,尤宗乾脸上露出几分凝重之色,左手渐渐加力,肌肉青筋都虬结了起来,然后右手猛地往回一勾,竟在自己眉心划出一道血痕来。 这血痕泊泊地涌出鲜血,一点也没有凝合的意思,这鲜血也不见坠落,而是在空中悬浮,最后融合化作了一张面具样的东西,这鲜血面具虽然彻作通红之色,却依然能从轮廓上看出是尤宗乾本人的样貌! 尤宗乾现在左手撑住庞寅虎,右手伸向虚影血面之间,手指不断的屈伸变动,使得两者开始慢慢耦合在一起。这举动似乎同时消耗着巨大的灵力和体力,甚至还有尤宗乾本人的鲜血,让他整个人的皮肤都渐渐变成了一种病态的蜡黄色,而且头颅也开始不停的颤抖,简直就像在撕扯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似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急追 虚影和血面终于在空中相合了,那虚影似乎在极力抵抗,而血面则恰恰相反,非常主动的侵入着虚影。但毕竟血面才是施法者的假手,很快那虚影在没有身体的支持下就失去了抵抗之力,被那血面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就在两者融合的瞬间,庞寅虎整个身体似乎虚脱的往下一坠。尤宗乾一只手几乎要控制不住,拼命用力才维持住了他的姿势,好让那虚影和血面能够继续融合。虚影与庞寅虎之间由一道烟柱连接,而尤宗乾与血面之间是由他眉间溢出的鲜血来维持。这样持续的时间长了,尤宗乾同时消耗体力c灵力c真血,直如是在搏命一般的施法。 很快,尤宗乾整个人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起来,浑身上下更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是汗水。而空中的虚影和血面也终于融合到了最后时刻,以虚影为模具,以鲜血为灌注,慢慢形成了一个两人面孔的合体,正在最终稳固下来。 尤宗乾这时总算知道为什么老祖明指要用尤庶乾作为祭品来施法了,这术法以自身为祭几乎不可能施展完成,就算勉强施展,只怕施术者还会死在对方前头。随着大量的失血,尤宗乾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了。 “不可以!”在这紧要关头,尤宗乾心中猛地警醒,“半生苦修却一事无成,谁也不能守护,谁也不能拯救的自己,难道就不能舍命一搏做成这事吗?”一念及此,尤宗乾咬紧牙关再度运转灵力,开始将那融合的血影缓缓地推向如同被抽去脊骨一般的庞寅虎。 方才将那虚影从庞寅虎身上抽离的时候异常困难,谁知现在要将血影推入他的身体比方才更难十倍!尤宗乾眉间就像有一根鲜血纺成的丝线连在那血影上,而那血影则像虫豸一般附在庞寅虎的脸上,如同触角一般探入其七窍之中,极力想要与宿主合为一体。 尤宗乾脸色由蜡黄转为苍白,整个人像是突然瘦了一圈也似,起初是双手,现在也双腿也在发颤了,明显已是强弩之末。但那血影终究是与虚影合二为一所成,而虚影本是庞寅虎本命之物,所以在拉扯了一阵之后,那血影终于慢慢融进了庞寅虎的脸孔之中。这融合似乎会给宿主肉体带来极大的痛苦,本来已经了无生气的庞寅虎变得抽搐不止,虽然发不出声音,却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口中涎水都流了出来,脸上五官扭曲,看上去十分可怖。 这融合没有持续太久,在最后一点血影彻底消失在庞寅虎的脸上之后,尤宗乾发出一声虚弱的喘息,然后两人同时砰的一声直接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式图场中的红舞此时几乎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了,现在随着术者晕迷,开始缓缓消散了。 尤宗乾是累脱了力,不久便猛然惊醒了过来,他觉得自己是从一场无尽的梦魇中挣脱出来,自己醒来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呼吸发出了巨大得鼻音,醒来之后尤宗乾只觉得浑身上下酸麻不已,其中痛苦简直不如死了还好些。他拼命抬起头来却悚然一惊,竟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自己头上不动,尤宗乾定睛一看,才认出是庞寅虎。 这庞寅虎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尤宗乾,嘴里一言不发身子也一动不动,在这已经变淡的红雾场中如同一尊蹲伏猎物的野兽般静默,给人一种意外的震撼感。但尤宗乾只是吃了一惊,然后就反应过来,挣扎起身之后退开两步。庞寅虎的眼睛虽然无神,却一刻也不离开尤宗乾,尤宗乾这一动,他就猛地站了起来! 庞寅虎本来身材颇高,这一下挺胸直背竟站出了几分熊虎之势,一反他声厉色荏的性子,加上他不声不响却迅捷非常,更是显得诡异可怖。尤宗乾这下终于彻底清醒了,两人就这么对峙的站了几息时间,尤宗乾眉间一挑终于清楚了什么。 尤宗乾盯着庞寅虎的眼睛看了几瞬,心中笃定了下来,这样子并非异常,而是秘术得成了。尤宗乾虽然站了起来,但并不意味着就恢复了,依然是一副皮肤凹陷蜡黄的样子,嘴唇一丝血色也无,比死人强不了多少,十分骇人。 只见尤宗乾摇晃了一下身子,好歹又重新站稳了,从怀中摸出一块缕空的玉佩来,然后看了庞寅虎死寂诡异的模样,然后将玉佩轻轻往空中‘一放’。那玉佩竟然也不跌落,而是就此在空中悬浮住了,庞寅虎呆滞的目光瞬间就从尤宗乾身上转到了这玉佩上面。 尤宗乾见状只得狠心抽出一把匕首,割开了自己的左手小臂,奇怪的是伤口不浅,却没有鲜血流出来,尤宗乾觉得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候,但秘术到了这一步已经是收官,哪能功亏一篑?尤宗乾只得在这伤口上,再用匕首往深了划上一刀。本来已经麻木的身体终于迟钝的做出了反应,尤宗乾只觉得自己像是斩下了这只手臂一样钻心腕骨的疼痛。 终于那伤口中流出了稀薄的血液,尤宗乾抽出自己几乎是最后一点的灵力,将那血液引入了悬浮的玉佩之中。在尤宗乾以为自己就要流血而死的时候,那玉佩终于终于吃够了血祭发出一阵刺目红光之后,精华一敛嘭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尤宗乾在玉佩发出光华的瞬间感应到自己的意识渗入了庞寅虎的思想之中,而且庞寅虎的任何想法都受到自己的左右却不自知,唯一麻烦的是庞寅虎的想法也会不停的干扰自己的思考,等于一个头脑同时涉及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虽然一个想法会被另一个思想的强力影响,但也会产生微弱的反射,这种情况下,被支配者还更轻松一些,因为是不由自主的被控制了,施法者却要忍受一个陌生灵魂的絮絮低语,长此以往若是心智不坚的话,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从尤宗乾选择以自身做祭让庶弟能够逃过一劫开始,这些后果就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 法术终于成功了,好歹能以这无用之身替下一同长大的庶弟,尤宗乾虽然觉得不太对得起栽培自己的老祖宗,但也没有后悔的意思。尤宗乾扶着腰腿缓缓坐了下来,又拿出一个小瓶,从中倒出一掌心的馨香药丸,一口吞了。 这药丸以灵物淬炼精华,一年也得不到几十粒,尤宗乾这一口,至少吞了两年的份。这药丸入口即化,变作一股灵力的暖流输入他的体内,瞬间弥补了一部分他施法时的损失,但正当尤宗乾吐出一口浊气的时候,突然心有所感,猛地抬头往山中一侧望去。 就在尤宗乾抬头望去的方向,不知多少里许的地方,魏争将将抱着阮芩鹿从洞口中闪了出来,一股浓如漆墨还带着火星的黑烟从他身后紧随而出,但离开洞口之后这黑烟便四散升空了。 魏争感觉到怀中的阮芩鹿生机渺渺,心中一片惶恐,急忙找了一处大树旁柔软干燥的树叶堆将她放了下来。魏争到了这时候内体灵力已经消耗过半,阮芩鹿受伤如此之重,就算他吐血也是难以挽回了。 “不要慌,好好想想看。”魏争自言自语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牙关咔咔轻响,但别说让自己冷静下来了,反而是出了一身冷汗,双手更是微微颤抖。“混账!混账!”魏争越是想思考点什么,脑子里越是一片空白,不由得在阮芩鹿身体面前跪了下来,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稍微冷静一点。 就在魏争脑海中翻覆混乱的时候,突然有奇怪的一幕忽然闪过。魏争突然灵光一闪,想到刚才自己进洞找到阮芩鹿时候匆匆扫过的场景:“为什么中间反而烟火较小?”当时已经黑烟滚滚,这火烧了不止一会儿了,不可能四边火旺中间火息的,魏争闭着眼睛喃喃说道:“是了,是了,有个地方不对,有古怪。”他似乎抓住了什么,轻轻地握着阮芩鹿的手,却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喃呢着:“不对,是哪,为什么?”突然魏争一个激灵,脱口而出说道:“是那土堆!” 似乎想通了什么的魏争猛然站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气若游丝的阮芩鹿,咬牙瞬身从四周折下几根树枝,插在她躺卧之处四方的土地里,在每个树枝上都留下一丝自己的血迹和灵力,借此驱走靠近的虫豸走兽,然后便不再犹豫,转身向着刚才徐达逃走的方向急急追去了。 本来阮芩鹿伤成这样,魏争已经无心现在找徐达算账,但是既然发现了那洞中的异样,追到徐达又变成了必要之事了。 徐达想用阮芩鹿拖住魏争即可,所以在洞中作过手脚,那火势不会太过强烈,不然把阮芩鹿烧成死人,魏争还不马上找过来跟他拼命?但不论如何,只要魏争腾出手来,必然就要找他报复,所以徐达一刻不停,只想尽快出山,一旦上了官道就能乘马,不管魏争是人是仙还是妖怪,只要修为没有达至三仙圣境,就没机会追上自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血骨 徐达带着两个尸傀在山林中匆忙逃窜,他虽然探过路了,但那时还是白天,现在入夜之后,谁知山中夜路会如此难行?徐达修为不低,也达至了灵醒境界,现在却也只能拖泥带水的前进,甚至不如自己操纵的尸傀来的轻便。 徐达为了防止被人半路截杀,或者是潜意识里担心魏争追了上来,就并没有将尸傀收起,这反倒给魏争留下了追踪他的机会。 魏争循着尸气一路寻了过去,神变之术加身的他在这密林之中,几乎是同阶中数一数二的存在了,毕竟其他的修真若不持续施法,休想能在林中长时间行动自如的,但魏争身体的敏捷和力量在灵力的驱使下仿佛鬼神,自然优势巨大。 魏争仗着速度上的优势,从刚才徐达转身逃走,到他去洞中救出了阮芩鹿,这一来一去产生的时间差距很快就消弭了。魏争在追人之前也不是没经过一点思考的,那徐达身边至少有两个尸傀,分别是一个剑士和一个弓手,自己如果要追到他,必须要躲开用弓箭的那个尸傀的视线,毕竟善射之人,或者之物,多是目光敏锐的。 是以魏争追人的时候,尽量攀附高大的树木,以求占领高度上的优势,最后终于首先发现了那一直潜伏不出的尸傀弓手。可惜匆忙之中要在密林间隐藏形迹对于现在的魏争还是太难了,他虽然第一时间发现了那背弓的阴物,但是对方也同时发现了他。 虽然距离很远,但是魏争一直运使神变之术,目力就算在这黑夜之中也一场锐利,他几乎是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比第一个尸傀枯瘦很多的伛偻阴物,张着一口黑黄的烂牙,发出了一记警告的咔嗒声。 魏争很快发现在那尸傀前头不远的一处树丛猛地晃动几下,一个人影在其中转瞬即逝,魏争双目一睁,心知那必是徐达了。 见形迹已经败露,魏争就不再掩饰什么,居高临下对着那地方直冲过去!徐达哪会料到魏争抛下阮芩鹿追了过来?他是指望魏争照看女人,一时顾不上自己的。莫非自己在洞中的布置出了差错,竟然将那女人烧死了不成?若是已成死人,那魏争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 慌乱之中,徐达对着尸傀发出几声指令,然后埋头就跑。那持剑的尸傀本来被魏争一口灵血破了七成功力,这时候被主人法旨所摄,也不得不回头抵住魏争,给主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魏争一副不管不顾,定要将徐达拿下的神情,从高处猛冲下来,那持剑尸傀站在原地满脸都是狰狞之色,似乎也是一副拼命的样子。谁知魏争冲到一半,突然左脚对旁边的大树猛地一踏! 这下魏争的去势急转,骤然飞身射向了同样立在树上的持弓尸傀,却是他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了。若不先处理掉这善射的阴物,自己便会一直被冷箭所扰,魏争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先拿此物开刀,只是怕它受惊逃窜多费自己手脚,才假作怒发冲冠直奔徐达而去的。 那阴物虽然稍有灵智,但哪能与常人相比?何况魏争这下瞬息之间的变换就算是常人也所料不及的,两个阴物都呆滞了一下,但那持剑尸傀似乎更加精于争斗,转眼便反应了过来,只剩死皮烂肉的喉咙中发出了咔咔的警告声。被这声音所惊,那持弓尸傀才醒悟了过来,赶紧往别的树上跳跃。 持弓善射之人往往敏捷异于常态,但它毕竟是骨肉尸腐的东西,而且这里还是密林,那尸傀竟然也能蹦跳自如,真不知徐达哪里学得此等高超的尸傀之术?魏争眼见一时追不上那持弓阴物,心中不由的怪异非常。 刚才在洞前魏争离着徐达非常近,徐达在纵使尸傀的时候灵威也有所显露,魏争虽然修为不在,但是眼力未失,认出对方的修为只在灵显上下,并没有进入三灵顶境的灵真境界。可这同时纵使两个实力非弱的尸傀,就算是灵真修为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哼,这不可能是他本人施展的术法!”魏争到了这时,终于确定那两个阴物不是徐达自己炼制的了,“这人一直是尤家的供奉,是尤家给他的尸傀吗?”魏争一边拼力追赶那持弓阴物,一面心中怀疑它的来路。 那持弓尸傀尽管极力逃窜,但它终究不善体术,更何况这里乃是山林?十息之后,魏争已经追上了它。 这尸傀灵智已生,骇得口中咔咔直响,似乎在向徐达和持剑尸傀求救,但徐达一心只想逃出壁游山,而持剑尸傀元气大伤,徐达只能使用它们,也不能帮他们弥补元气,它的动作已经大大迟钝了,根本对魏争是望尘莫及。 魏争追上这瘦小尸傀之后,躲开它匆忙间拼死回身射出的几支骨剑,干净利落的一剑刺入了它的胸口。 方才魏争含血喷尸的时候还在短剑上也抹了一道血痕,现在已经凝固,带上了三分纯阳之气。这一剑下去登时将那尸气本就不如持剑尸傀的阴物直接破掉,那持弓尸傀双眼中的阴火瞬间就熄灭了,如一具散架的骸骨般,从树上哗啦往下跌落,摔到地上再无声息了。 魏争破掉一具尸傀之后毫不停留,马上转身去追徐达。这两具尸傀都是帮徐达断后的,那就意味着魏争不能再依靠尸气来定位定位徐达本人了,剩下的这具持剑尸傀元气不复就不是他的对手,魏争对它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那持剑尸傀见同类被魏争击破又惊又怒,虽然无法正真发声,却又蹦又跳,口中咔咔作响,持剑向着魏争狂奔过来,魏争却理也不理它,直接从树林间飞跳行进,一心要追那逃走的徐达。 徐达虽然修有灵显境界的道行,却完全不善斗法,这两具尸傀是他最大的依仗了,这时全部用作断后,他自己只是催生灵力护住身子,一路往山外狂奔。可惜这种方式哪里及得上魏争在神变之术下的身手敏捷?一炷香的时候未到,他就被魏争追了个正着。 徐达在逃走的时候,可说是心惊胆战,不停地回头张望,他这样神思不属的在山林中奔跑,已是摔了好几跌了,这时脚下又是树枝一挡,啪的一声狠狠摔倒在地。等他狼狈不堪的爬起来,魏争的身影从不远的一颗大树上闪了出来。 瞬间两人就互相看到了对方,魏争现在是猛虎搏兔尽出全力且毫不掩饰,徐达则是狐奔鼠窜惊慌失措。这下两人目光对上,恰如屠夫选中了待宰的生畜一般,一个眼中凶光暴绽,一个面目仓惶绝望。 魏争从高处毫不犹豫的猛冲下来,徐达见了心知是不能善罢干休的了,咬牙回身凝聚起体内灵力,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一物,然后双手合成道印,开始念诵什么。 两人之间已是目光可及,本来这点距离魏争瞬息即到,根本容不得那徐达释放很么术法,可这里山林深密,魏争又攀树跃行,现在由上至下速度便慢了些须。等得他近到徐达面前的时候,发现其右手握住一根苍白骨殖正发出淡淡绿光,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 莫非自己算错这人的道行,他还有其他后手不成?魏争离徐达已经只在十步之内,这时心中却浮出这个疑问,动作便慢了半拍。 这徐达本不善斗法,哪知却在这瞬间福至心灵,抓住魏争迟钝的时机猛然将手中骨殖一抛,大喊道:“绝岭兽真骨托身!”说罢他手中骨殖伴着一道火光激射而出,脚步踉跄的往后连退几下,双手突然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像是被什么冥冥中的力量攫取一般,从口中噗的喷出一道鲜血,凝而不散化作一股幽泉般直接融进了那半空的骨殖之中。 魏争一愣心知不妙,急忙纵身而起要抢先击破那骨殖,那曾想终究是慢了一步,那骨殖受生血而变化,轰然化作了一只狰狞的野兽,长鼻獠牙满身倒刺,活生生是一头数百斤上下的山野豪猪! 魏争这一下纵跃正就送到它口中,那豪猪现身即醒,丝毫没有迷惘之色,两只小眼精光一闪,对着魏争的脖子张口就咬!转眼就是生死关头,魏争逆运灵力,使了一个千斤坠,这才险险避开了丧生蛮吻之厄。 魏争落地之后,那豪猪也跟着坠到地上。它的声势可比魏争大得多了,轰隆一声巨响,砸起了大蓬的泥沙腐叶,魏争尽力向后连跃数次才没被它压在身下。 魏争本以为徐达已是技穷,哪知他还能召唤这等怪物?魏争前世也曾见过几只山门灵兽,大小都不下于这豪猪的,但那是源远流长的山中道门所有,奉养来匮镇山门之用的,平日若要与那等灵兽沟通,都是门中长老宗主一流的人物,哪里是徐达这等仓惶土狗般的东西能召使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符召 那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魏争不信,也容不得魏争再多想了,那长相狰狞体格庞大的豪猪已是盯上了魏争,二话不说的冲了过来。它鼻吻长大,硬比金铁之物,竟然直接对魏争拱了过来,魏争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再度攀附上树,躲开了这畜生的一击。 豪猪一口拱在魏争闪开之后露出的一颗树木上,那树并不算积年老树,尚未及一人粗细,被豪猪这一拱就轰然撇折了,那畜生好不得意,对于未击中魏争也没有沮丧的感觉,反而张开一张大口,呼噜呼噜的叫了几声,兴奋难挡的样子。 “好畜生,竟比真的蛮兽也一般无二了。”魏争追到这时身体已经感到疲倦了,但关键时刻靠的是一股气势,这时候是万万不能让敌人看出破绽来的,魏争这话说的中气十足,有些气定神闲的样子,看似是在自言自语挑衅那豪猪,其实也是讲给徐达听的。 只可惜他全神贯注都在豪猪身上,没能去看徐达现在的样子,否则也不必说这话了。徐达用来召唤豪猪的鲜血并不是他自愿献祭出来的,而是被这术法从体内直接抽出来的,这主从差异甚大,结果就是徐达现在五脏六腑搅作一团,已是浑身痉挛瘫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可拿豪猪竟然听懂了魏争的废话,似乎大受冒犯的样子,甩着口中涎水就对着魏争攀附的树木撞了上来。魏争为了避免跌落地面与它正面交锋的情形,一时只得不断在树木间跳跃躲闪,谁知这畜生皮糙肉厚简直惊人,一连撞断了数颗老树尚且嘶吼不止,一副毫发无损样子。 魏争一时间头痛不已,这豪猪的出现实是意料之外,凭他现在实力根本拾掇不下,而那边阮芩鹿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到底如何是好?魏争心中恼怒,但深知气恼于事无补,只得一边更换攀附的树木来躲避豪猪的冲撞,一边深吸两口气,随手抄过一捧干燥的树枝往那豪猪身上一洒。 这些树枝被魏争以暗器的方式射了出去,只想再试探一下这畜生的猪皮对灌注了些须灵力的锐器能抵挡多少。随着一片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魏争的希望基本落空了,召唤这豪猪的术法远超他的想象,就算是他前世真人境界的水准要杀这畜生也得费尽手脚,现在是肯定没辙的了。 就在魏争感觉连胃都开始疼的时候,他的目光越过那豪猪看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形。自己射出的一捧树枝中,有两支插在躺倒在地的徐达身边,其中一支离他的头颅只有分毫之差了,这豪猪一点也没有回顾主人的意思,盯着魏争的眼睛凶光闪闪,蹲身一纵又冲了过来。 魏争的目光在这两者之间一转,那豪猪已经扑到面前,只好暗骂一声‘混账!’再度闪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抱定一个大的树杈之后,魏争心下盘算了一番,开始有意识的向远离徐达的方向攀离,身下不远的那个畜生狂性大发般地追了过来,一颗又一颗的撞折魏争攀附的树木,而且嚎叫连连,似乎越来越兴致高昂的样子。魏争真是心中纳闷,这杀千刀的畜生是怎么了,完全不像是被迫召唤出来战斗的,反而像是被关了不知多久,终于放出闸来的困兽一般。 眼见一人一兽一高一低的离徐达越来越远,很快就到了魏争心中算定的距离,看到自己引着这豪猪离了这么远徐达都瘫在地上毫无反应之后,魏争心中笃定召唤这东西让徐达不堪重负了。 道术如果使施术者失去意识,那十之八九不是术者本身可以施展的,魏争猜测徐达借助了什么东西才召唤这野蛮的畜生,要消灭它也必须从徐达身上着手了。魏争的目光锐利地盯了一眼恰好撞到自己这颗树上的豪猪,在树倒的一刹那再度往空中一跃! 这次魏争没有攀上另一颗树木,竟是一跃而下落在了地上!他头也没回,根本不顾身后那畜生此时的动作,往着徐达那边就狂奔起来!豪猪体格庞大,奔冲起来快若奔马,但神变之术加身的魏争岂会比它差了? 正当那畜生左右探顾,丢了魏争所在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魏争肆意狂奔的脚步声,这东西灵智不弱,马上就四脚挪移,吭哧吭哧的原地转了个圈。等看到魏争不管不顾的跑向召唤自己出来的那人时,它一双小眼惊讶地瞪了个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随即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撒开四蹄就追了过来! 豪猪一旦冲刺起来就比骏马不遑多让!魏争和它一前一后如迅疾风雷般跑过了一段距离,但魏争毕竟启动更早,先一步嘭的踩在蜷成一团的徐达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一提就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眼见身后那畜生又是一声咆哮,已经到了离自己不足一丈的地方,魏争连忙双膝微曲,用尽力气往上一跃,总算是攀住了身旁的一颗巨树。 魏争右手拉住徐达这百来斤的家伙感觉分外沉重,仅靠着一手双脚往上攀爬。这棵树是魏争一早就看中的,树大十围是颗年深日久的老树了。低头看下去颇为盘根错节,甚至有有一部分露在地上,徐达当时就是没看清楚才被绊倒在地的。 就算那豪猪力比巨象,面对这一课‘大黑木’一时也无法掀倒,一会儿在下头拱两嘴树根,一会儿向上嚎叫几声,颇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样子。魏争看它虽然恼怒,嘴上却拱个没停,就知道这树不会撑得太久,自己要尽快从徐达身上想到办法将之灭杀才可。 坐到一处粗壮的树杈上,魏争将抓住的徐达往身边一挂,也不管这样会不会折了徐达的老腰,就在他身上掏摸起来。徐达的怀里还真有一些东西,什么瓶瓶罐罐,什么纸符木牌,铁片骨殖等等不一而足。魏争曾经涉猎无名邪术,但那是指这术法要吸纳凶煞死气尸气,却不像巫术一般还要血肉作祭,所以徐达身上藏的这些东西,魏争只认得十之三四罢了。 但有两样东西魏争却十分在意。一件是个方方正正的木匣,说是木匣却无底无盖,一个空架子中插住两片厚厚的木牌,紧紧卡在一起掰也掰不开,甚至都不能确定这否由木头制成,因为按上去坚硬异常,轻敲有金铁余音。另一件则是一道烧的半焦的符箓,这符箓不以纸张为承,用的是一张不知名兽类的皮革,这兽皮不说来历如何,光是被法力灵火灼过一次之后,四边只黑焦却不融化,就看得出品阶不低,魏争几乎是立刻就认定,这豪猪就是被这道符箓召唤出来的。 符箓一道幽玄艰深,是传自太清天尊的无上秘术,自古从姜尚手中流传出来,极少有道门中的宿老喑擅此道。但是道门千年演变,多有动荡更易之事,这秘术终究难以密藏不泄,是以到了近百年来,符箓已经广为人知了。可知之与制之乃天壤之别,能真正制得通灵符箓的人少之又少,依然是个别道门的核心之秘。流传于世的多是拙劣品阶,顶多能幻化一些五行灵力罢了,能召唤出灵智之物的符箓,都可当做镇派之宝了。 现在魏争从这个废物一般的修真手中看到这珍惜的符箓,心中震惊可想而知的了。“这人到底什么来头?难道是天庭安插在尤家的密谈不成?”魏争按下心中的惊疑,知道此时纠结这些毫无益处,那豪猪还在树下徘徊抵拱,阮芩鹿正是命悬一线的时候,自己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当务之急是灭杀或者甩脱这豪猪,再去救人。 想到救人的时候,魏争脑袋猛地一摆,惊呼自己几乎忘了大事。连忙再把徐达身上细细搜过,又将搜出来的东西摆开在自己另一边的树枝上,终于发现一支制作精美的狭长木盒。这木盒上刻出的槽痕繁复异常,魏争虽然不善此道,却触类旁通认得似乎是固锁灵气之用,这类符文一般都出现在保存灵物的地方。 魏争心中暗喜,连忙想打开这木盒一看究竟,双手用力这木盒竟发出嘎吱一声,魏争吃惊之下连忙停手,恼怒地啐了一口。这小小木盒竟有古怪,不能用蛮力开阖,不然只怕连同内里的东西一起毁了。正当魏争心头火起的时候,身下大树猛然晃动了一下,魏争连忙扶住主干才稳住身子,还好徐达挂的比他稳,只是一些从他身上搜出的瓶子掉了下去。 这大树根深干粗,本来豪猪拱了几下都稳若山峦的,现在却发出这么大的晃动,魏争知道是那豪猪锲而不舍,终于将树根给拱动了,这样用不了多久大树将倾,他不能再拖下去了。 这皮制符箓上的图纹把魏争变作了睁眼瞎,自己认得它,它却不认得魏争。而且符箓一旦变化就分两种,一类跟灵物勾连不断的符箓会有灵光闪烁,另一类跟灵物一笔勾销的会形若废纸,这道符箓焦黑破败明显就是后者,从这上面着手是没戏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木盒 魏争只好断了从根源上着手的念头,匆忙将身周散着的物件用一件徐达身上扯下的衣襟裹了缚在身后,抄手将徐达拉了一同站起,用匕首在横在他耷着的一侧脖颈上,对着下面那豪猪厉声喝道:“孽障,你再拱,我就宰了他!” 魏争知道这畜生颇有灵智,加上自己的动作,它不会不懂这个意思。谁知那豪猪只抬头望了一眼魏争,鼻子里喷了股气就继续去拱树根了,竟把他当作笑话一般。魏争何曾想会被一头无知畜生给小看了,顿时口中就是一句:“天杀的东西,看我不把你给剥皮敲骨!?” 话虽如此,但魏争才是束手无策的一方,只得憋火的拿剑刃在徐达身上一划,割出一蓬鲜血来泄泄愤了。本来魏争的这动作纯属无意,只是发火而已,哪知低下的畜生突然发出一声咆哮,冲着自己呼呼喷气,一副气恼非常的样子。 魏争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畜生不是不在乎徐达的生死吗?莫非竟有这等灵智,知道假装来蒙骗自己?魏争急忙又持剑去架徐达的脖颈,希望能威胁这业畜,哪知还是毫无用处。 魏争真是看不透这畜生是怎么回事了,突然割开徐达身上口中流出的鲜血溅了几滴到那豪猪身上,引得它抬头咆哮了两声,又换了个方向去拱树。魏争这才恍然大悟:“这业畜不在乎徐达是死是活,却害怕他身上的血!”想起它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徐达被攫取的那口真血,魏争一下就想通了前后。 这畜生被徐达用符箓召出来之后就已经脱了主人的控制,但却不是毫无关系了,徐达用来召唤它献出的鲜血成了唯一能直接克制它的东西。 本来原本目的已经达成,心下只盘算如何脱身的魏争,现在改了主意。这业畜太过厉害,速度又可以比肩自己,若是拖着它往回赶,就算到了阮芩鹿身边,也无法救人,还是要设法除了它才是正理。 魏争心中定计,将徐达伤口上流出的鲜血抹在了剑刃之上,然后又撕下一块衣襟将徐达一只手绑在一根粗细合适的枝桠上,趁着那豪猪拼命拱树的当儿,嗖的一声消失在了大树的繁枝密叶之中。 那豪猪一开始还兴奋难当,到了现在也有些倦怠了,虽然徐达召唤了它,却立时就被符箓反噬所晕厥了,它之所以攻击魏争只不过因为魏争是它最先看见有敌意的存在罢了,而魏争直到拿到那焦黑符箓的时候才想通这点,终究是为时已晚。 这业畜拱了半天大黑木的树根,但古树生机极强,始终摇而不倒,它就终于停了下来,又是抬头一望,却只看到了在半空摇摇晃晃的徐达。它虽然野性难驯,但却尚能认得人与人之间有不同,见魏争不见只剩徐达,它就愣了一下。 魏争在它蒙里蒙懂的这会儿已经潜行到了树下,他也算身经百战的人了,知道争斗要看气势的盛衰,不论人兽皆是如此,便伏在离这业畜不远的树丛中,等的就是它泄气放松的那一瞬间。 掐准了豪猪抬头看着徐达发呆的这瞬间,魏争无声无息的从灌木丛中飞身射了出来,在旁边的树上借力一踢,直取那豪猪硕大的头颅! 这下那业畜心有所感急忙回头来看,却是晚了半拍,魏争已经在它肩上一踩冲到了脸上!却是魏争几经思量,觉得就算剑刃浸染了徐达的血,也无法短时间内杀死这么大一只畜生,又触类旁推,既然徐达的血是召唤这业畜的关键,那还有一物应该也是这畜生的命门。 便是那徐达使用符箓时一同抛出来的骨殖了。 那骨殖残缺不全,本来寻常是认不出的,但魏争在战阵之间混迹颇久,人骨兽骨见了不知凡几,心中笃定那块骨殖应该就是半块头盖骨。这才干冒风险,直接冲到了这业畜的脸上。 魏争几乎可以看到这畜生的半边丑脸上与人无异的惊讶神情,然后一剑捅进了它的眼睛里! “呼啊!”那豪猪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痛呼,头颅猛地一甩,魏争人整个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一颗树上,翻翻滚滚的躺在了地上。 豪猪眼睛被刺瞎,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它顿时狂性大发,在原地左右冲撞,这下不止大黑木,还有其他数颗树木也被掀倒。然后它转过自己那张变作独眼的大脸,向着还未爬起来的魏争就冲了过来! 魏争被这一摔也是弄得眼冒金星了,觉得自己虽然灵力尚能支撑一会儿,但身体的体力却将将耗尽了。那畜生冲了过来,魏争也感觉无力起跳了,而且左近的树木早就被掀断一空,他已经无处攀附了。 那畜生也看出魏争无力在逃了,最后一只血红独眼中流露出几分即将得逞的兴奋,四只蹄子轰隆轰隆的奔到魏争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就咬了下来! 无力逃脱的魏争神色非常复杂。这业畜嘴中喷出的血腥臭气让他难掩厌恶之色,但却没有太多的恐惧之意。就在豪猪的那双獠牙要触及魏争身体的时候,这畜生突然顿住了,一只独眼中十分拟人地显出几分惊惧之色来。 魏争几乎是面对面地看着它那瞎掉的的眼窟中弥漫出一片虚弱的白光。只一刹那,这白光就像是顺着它身上的每一根血脉般扩散开来,然后它的血骨便开始寸寸剥离。 魏争没有算错,这一剑带着徐达的鲜血插在了这豪猪的命门骨殖之上,已是从内里破了这豪猪的召唤术法,它的灵体崩溃在即了! 似乎豪猪也明白自己马上就要溃散的事实了,张开它的粗长嘴吻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之后,便嘭的一声散出一道暗红的雷光,消失湮灭在了原地。 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关,魏争长出一口气,弯了弯紧绷的腰背,酸痛感让他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呻吟,忍不住用手去摁住后腰。喘息了两下之后,魏争抬头四顾战场,从徐达召出这豪猪开始,到魏争破法为止,其实只经过了两炷香左右的时间,魏争却觉得像是苦战了一个时辰也似。 现在危险暂时过去,魏争却顾不得休息,连忙从怀中摸出那个自徐达身上得来的狭长木盒,试图再次打开它。 方才骑在树上的时候,魏争匆忙之间想用蛮力将盒子掰开,结果差点连着里面的东西一起毁了。现在没了豪猪的威胁,终于可以再仔细想想如何打开它了。这木盒上面用篆刀精致的刻满了图纹形字,应该是符箓之类的东西,用来保护这木盒不被轻易打开。 就在魏争拿着木盒翻来覆去看的时候,倒塌的树林那边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魏争先是一惊,莫非刚才与豪猪搏斗弄的动静太大,引来了灭妖的队伍不成?连忙忍痛站起来之后,魏争才自失的一笑,却是把徐达给忘了,这家伙估计还没死透呢。 看了看手中的木盒,魏争面色一凝,将它收入怀中之后,缓步走向了那头横倒在地的‘大黑木’。刚才魏要争伏击豪猪,不可能还拖着徐达这个累赘,但也不愿意让他就此丧命,便将之草草地缚在大黑木的一个枝桠上。现在树已经折断倒地,但毕竟曾是参天巨木,即便折了也堆出小丘般的一片黑影,徐达想来就压在那树影之中了,既然还能开口呻吟,那便一时未死,魏争又不是要保他寿比南山,能苟住一条命就足够用了。 魏争循声找人,不会儿便在一处树杈下发现了被压断腿的徐达。 他现在的样子可是狼狈了。修为不够却强行使用符箓,结果反为其所噬,将一身灵力抽尽不说,还赔上了一口心头血,这等重伤对三灵境界的修真来说可谓极重了。之后徐达就算保住性命,只怕也维持不了现在的灵真修为,要跌落境界了。 但这些不是魏争要担心的,他鼓起余力将徐达从倒下的大树枝杈中拖了出来,嘭的一声扔在了空旷点的地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横倒的树干上喘息休憩。 很快徐达就龇牙咧嘴的醒了过来,只不过他失血加灵力失脱,导致浑身无力头晕恶心等症状不一而足。魏争却不管那么多,走过来单膝跪着,一把抓住徐达的衣领将其拽了起来,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扇在他脸上,厉声叱问道:“混账!醒醒!醒醒!” 那徐达真是眼冒金星视线模糊,但经魏争这么一折腾,总算清醒了一些,能看清人也能反应说话了:“你,我,求你,求你。”徐达虚弱的说了这几句话之后,就没得下文了。魏争知道现在不宜逼迫太过,不然这家伙一口气没顺过来,死在当场就得不偿失了。 魏争只好手上加劲,站起来拖着他挪了一挪,嘭的一声将其丢在旁边横倒的树干上。徐达吃痛闷哼了一声之后,就歪歪斜斜的靠着树干瘫那儿了。魏争走近一些,蹲下来拍了拍徐达的脸,让他保持清醒,问道:“看着我,看着我!” 徐达一时还没晕过去,睁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望着魏争。魏争一手拉住他的衣领,保持他头部的姿势,然后一手从怀里摸出了那木盒,压着嗓子问道:“这东西怎么打开?说!不然我宰了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生机 魏争说话的时候声色俱厉煞气十足,徐达却全当不见一般,眼睛只瞪瞪的看着魏争手中的那个木盒,张口结舌的说道:“这,这。”魏争心下好生不耐,抓住他的领口一勒,咬牙切齿道:“说!” 徐达终于回过神来了,目光在魏争脸上一转,苦着脸断断续续地说道:“这,这里面没什么,是,是我的错,请,请你饶恕。”魏争不屑的咧了咧嘴,嗤笑道:“饶恕?我看你是伤到了神志吧,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你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说,怎么打开这个?” 魏争目不转瞬的盯着徐达,不放过他神情的任何一点变化,但徐达根本不肯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味的闪烁其词,絮絮叨叨的恳求饶恕。此刻徐达身上内伤外伤交并,若不得救治就性命难保,魏争实不知他还在拖延什么,莫非这厮真不怕死么? 就在魏争准备痛下辣手折磨他的时候,徐达也看出了对方脸上神情的变化,特别是魏争在讯问的时候毫不掩饰自己的煞气,现在突然有浓烈之势,徐达就知道不能在继续推诿下去了。 修真积年苦修道法,往往不谙人情世故,但到了实际与人交涉的时候,又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凭的就是能看穿常人所不能见的‘气势’。人的气势若不知控制,便会彻底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与想法,这也是修真异于常人的一大优势。 按说魏争和徐达都是修真之士,到了这时气势之争更是关乎性命,徐达不该如此轻易就范才对。但在气势的微妙变化上面,徐达实不如魏争老练,而且就算魏争是假意放出凶煞之气又如何?徐达也没得选了,莫非还有什么比自己的命重要么? 但无论何时,人总是存了一丝侥幸心理,只听徐达沙哑着嗓子说道:“你为什么要在意那木盒,它只不过是我用来装一些私物罢了,并没有什么珍惜的东西在内。” 魏争见他还要遮掩,心知如此攀扯下去阮芩鹿的危险只会越来越大,干脆直接说了:“你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无知散数么?不管你在那洞中做了什么,都是依着那土堆而行的。你当我看不出异样吗?就算被你作法之后,还能有辟火之能的地方。哼,那里孕育了什么?让你抓来活人做祭品牟取它?”魏争将木盒稍微举远一些,以防徐达做什么小动作,然后抓着他领口的手一紧,喝到:“到底怎么打开这木盒?说!出!来!”最后几个字魏争几乎是从口中咆哮出来的。 徐达没想到魏争竟在救出阮芩鹿那么短的时间内,只通过一些蛛丝马迹便猜出了他的所作所为,这时被魏争一喝便惊得呆了一呆。 魏争知道像徐达这样的老油条只会不断的跟你纠缠,就算卸手卸腿也休想让他把实情全部说出来,所以根本没指望得他几句真话。但人的语气神情是轻易无法掩饰的,魏争之所以跟他不断的言语交锋,为的就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端倪来。 徐达脸上的呆滞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对魏争来说就已经足够了。魏争面上一松,正要将他甩手丢下,却突然感到一阵阴风从身后闪过,伸着握了木盒的左手就是一疼。 “啊!”这一下魏争猝不及防,还好反应很快,把手往回收了一收,这才避过了断掌之厄,可毕竟被擦中了手背,那木盒就握不住了,脱手甩在了一旁的地上。 魏争顾不上去拾木盒,急忙反身摆出姿势一看,竟是那被他几乎遗忘了的持剑尸傀这时赶到,潜行至一侧等候时机出手暗算了他。 就在魏争不明白为何这尸傀不攻击要害而去斩他手掌的时候,却听到躺在一旁的徐达口中发出吱的一声怪响。那尸傀马上回应似的口中咔嗒不止,对着魏争就冲了过来! “混账!”魏争一见此物即心中烦躁,没想到自己对付这个三灵至境都没到的修真也徒费了如此多的手脚,到了最后还要被恶心一下。这尸傀当初被魏争一口灵血喷住七窍,已是破了多半的尸气,实力只剩下一半不到,这时徐达还将之当作依仗么? 魏争一怒之下也不管自己手上没有兵器,就合身往那尸傀一扑,竟要与之徒手相搏。本来徐达见此心中一喜,谁知那尸傀身上的尸气已是不足,加之魏争的大阵冲行拳术甚具章法,一上一下那尸傀就落在了下风。魏争心中焦躁不已,但手脚却开阖有度,不出数息的功夫就突然卖个破绽,把尸傀右手缚住后一脚踢在它胸口,顿时一声骨裂脆响处,魏争竟将尸傀的右臂整个扯断了开来。 尸傀这下断了一臂,被魏争踹飞老远,摔在地上已是挣扎不起了。徐达趁着这当儿死命爬行了几步,将魏争掉落在地的木盒捞在手中,却再也没得力气起身逃跑了,只伏在地上虚弱的喘息,眼看着是不成了。 魏争踹飞尸傀之后连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也是感觉双腿与铁灌铜铸的一般,挪一下都要歇力才行。看那尸傀躺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却站不起来,魏争心中总算出了口恶气,回身一脚踩在伏地不起的徐达身上,让他身子侧开,一把将其手中的木盒抢了过来,然后往旁边的倒树树干上一坐。 徐达此时倒伏在地上连翻身的力气也无了,心下更是死灰一片,知道今日终究是大限已至无力回天了。魏争看着这个害得自己狼狈不堪的家伙,像一条待宰的活鱼般瘫在那里一动不动,心里只有冷笑。当初三番四次算计自己的时候,就没料到有这一天么?现在倒着像个畜生一样装死便想逃得性命了? 魏争不去管他,而是坐在树干上整理内息,他灵力几乎耗尽,还要赶回阮芩鹿身边,必须稍事休息一二才能出发,不然这身体太过疲惫,如果半路再发生什么,就要像徐达一般闭目待死了。 至于徐达,魏争没有马上将其杀死,就是要给他一丝希望之后再行动手,这混账数次谋算于自己,要得个痛快了断是想也别想的了! 阮芩鹿那边还等人去救,魏争仅仅休息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起身欲行了。他存心要先戏弄徐达再将之杀死,便假作忘了这人,向着林外走去。魏争的气机没有停驻在徐达身上,就是故意给他留点希翼。 徐达这时心中砰砰如同擂鼓一般,却极力将呼吸都放缓了,期望魏争无视自己,就此离开便好,至于他一人在这林中,重伤之下如何保全性命,那是以后的事了。徐达眯缝着眼看到魏争往一头直走过去,本来头也不回的样子,却突然蹲了下来摸索什么。 这动作让徐达紧张得新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里。魏争蹲身摸索的这数息时间里,徐达只觉得过了数日一般长久,自己的身体几乎就要僵毙了似的。终于,魏争似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缓缓地站了起来。 “走啊,快走吧,走!”徐达心中不断的默念着,似乎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魏争的身子微微一动。正当徐达暗自窃喜的时候,魏争突然猛地转身,眼光直接向他望来! 徐达见此情形心中顿时一寒,马上明白了魏争之前的装模作样全是在戏弄于他,对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想到这里,徐达才真正的心生绝望起来,发出了一声哀切的呜咽。 魏争手中握着从方才那溃散豪猪落下的骨殖上拔出来的短剑,满意的看到伏在地上的徐达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面带一丝冷笑的向着他走了过去。时间紧迫容不得久等,自己就大发慈悲给他一个了断好了。 魏争这次入山寻人,并没有携带什么别的兵器,只这一把短剑而已,实是着急匆忙之下的无奈之举。 但这剑浸染了修真的灵血,又连破尸气c灵兽,剑身上面已经产生了些微的异样,除开剑身主体还是清亮如雪之外,两侧的剑刃已变作了一红一黑,远远看去像短剑上有黑红二色虚光环绕一般非常显眼。 魏争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气力,他手持利刃走到徐达身前,一把抓住这厮的衣袍将其翻了过来,抬脚便踩在了他的胸口上。魏争这下没有留力,登时将徐达踩得是胸闷气短咳嗽连声,想装死是不成的了,只能双手勉强抱住魏争的腿脚,面色复杂的看着他。 魏争嗤笑一声,说道:“你看我作甚?想等着我问你开盒之法么?”徐达见对方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却一副不徐不疾的样子,这就是对此已经胸有成竹了。既然手中没有足够的条件用以交换,又与对方结下死仇,哪里还有生机?徐达终于放弃了求活的念头,双手一摊甩在身子两侧,任由魏争踩住自己胸口,再也懒得挣扎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梦境 眼见着对方脸上的希望一点一点破灭,魏争突然又觉得寂寥非常了,杀死一个连求生之意都丧失的家伙,与杀死一个不断挣扎抵抗的家伙,完全是两种感觉。但这都不会成为他放过此人的理由,这家伙数次加害阮芩鹿,还辱及她的清誉,在魏争眼中已是与死人无异了。 魏争弯下腰,将短剑逼在了徐达的脖颈上,冷漠的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当此之时,蝼蚁尚且向生恶死,徐达下意识的拼力抬头,双手虚弱无力的抓住魏争,似乎是在阻止对方什么一样,尽管只是徒劳罢了。 见徐达只是微微颤抖却一言不发,魏争知道对方已经决心将一切带入土中,眼里便不再流露出任何感情,右手握着短剑如铁铸的一般,缓缓将剑刃推入了徐达的喉头之中。 魏争的手先缓再疾,破开徐达喉咙之后便猛地一插,直接将他的脖颈捅穿了。徐达至死也没有再说什么,口鼻中鲜血泊泊涌了出来,噗通一声身子往地上一躺,就这么睁着双眼死去了。 但凡修真,有大化圣三台境界,三灵大境只不过初履灵气修业,在真正的道门眼中仅算是凡人极致而已。在这一台境界的修真若是死去,连兵解都称不得,就当回归大地,化作尘土罢了。 魏争见此间事情已了,也不想再多做逗留,将短剑从徐达的尸身上拔出来之后,也懒得替他收尸,掏出怀中木盒查看一番,便返身而走,要急忙回去阮芩鹿身边了。 在来此追人之前,魏争用一口灵气吊住阮芩鹿的性命,乃是应急之法,现在时间过去了这会儿,不知道情况怎样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畜生冲撞自己留下的禁锢吧,魏争拖着满身的疲惫,心急如焚的往回程上赶。 而在离山洞不远的地方,一行人正在缓缓的向这边摸索过来。其中有几个黑衣大汉将一位看上去非常虚弱的年轻人围在中间,或托或扶的走着。这年轻人面色蜡黄难看,只面庞上还能勉强看出几分以往的儒雅俊美,正是施法之后失血脱力的尤府嫡子尤宗乾。 他身旁的几个黑衣大汉都是位分较低的部署,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卫此时已经不见踪影,同样消失不见的还有庞府独子庞寅虎。 这时离尤宗乾对庞寅虎施法已经过去了一些时间,尤宗乾气色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却也不肯停下修养,反而要继续跋涉往这边的半山过来。 尤宗乾带来的部署们看自家公子施法之后如变了个人一般,都是十分担心,但又劝他不住,只闹得满头雾水。可尤宗乾自有苦衷,他的这些部下都不涉灵法,只有那个侍卫在家中已久还略懂一二,可是也所知有限,他刚才的体悟却是无人可以谈说的了。 原来刚才尤宗乾施法完毕就晕厥了过去,在那短短的数息时间内,他突然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在那一瞬间,尤宗乾感觉自己漂浮在无垠的黑暗虚空之中,有很多根粗细不一的猩红细线缠绕在他身上,这才让其没有显得孤立湮灭。最奇怪的就是,按常理来说,一般人在晕迷时陷入这种奇怪的梦境,会因为神志不清而产生莫大的恐惧,但尤宗乾却在这些猩红细线上感到了一股熟悉与安定的情绪。他依稀记得自己极力唤醒自己,这个情形根本难以形容,如果非要表述的话,就像他在梦中被鬼压床了一样。 尤宗乾一番挣扎之后,很快就在梦境中‘醒’了过来,这下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些猩红细线就是他的血脉,尤家的血脉。 这些血线粗细不一,应该是血脉上有所远近,尤宗乾竟一时忘了自己是梦非醒,开始摸索每一根血线连接的是自己哪一位亲人。这些血线还有疏密之分,最密集的一蓬血线往偏东的方向蔓延,尤宗乾确定那是兴海城或者说是尤家大宅的方向。除开这一大蓬血线之外,余者多细短不显,或者就在自己周围隐没,尤宗乾猜这应该是此次跟随自己入山的尤家旁支子弟。 但另有一根血线色泽不纯,却是所有血线中最粗的之一,也在自己不远处隐没。尤宗乾几乎瞬间便确定这血线连向的是庶弟尤庶乾。他心中微微一跳,正待再对其感应一二的时候却异变陡生。 突然之间那黑暗之中似乎有了变化,异色血线竟一点点的缩短起来,就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吞噬它一般。尤宗乾虽然感应有灵,身子却如同被捆缚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那异色血线缓缓消失,最后在自己的身旁溃散干净,再也不复存在了。 尤宗乾心中大急,又惊又气之下拼力挣扎起来,但他现在是幻非真,最后也没能在梦中挣脱束缚,而是猛然醒转了过来。尤宗乾一睁眼便大口喘息,随即就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大树上,周围都是满脸忧色的部下。尤宗乾一口气呼吸不畅,引得大声咳嗽了几下,又抬手唤那侍卫过来。 那侍卫也在围绕之列,这时踏上一步,他身后又有一个高大黑影紧跟着也踏上一步。尤宗乾勉力抬头一看,却是庞寅虎低眉顺眼的跟在那侍卫身后,面上表情木然,比木偶差不了多少。 尤宗乾见此情形便点了点头,知道秘术已是成了,刚才自己的梦境幻象很可能就是秘术带来的余波。但这幻境预示的东西实在不祥,尤宗乾念及此处不由焦急起来,自己舍命施法,就是希望能救庶弟一命,现在得了这噩兆示警可如何是好? 尤宗乾深吸了一口气,饮了几口部下递来的清水,便迫不及待的指着那侍卫下令道:“即刻带着他,”看了一眼庞寅虎,“往阮仁雄那边迎过去,不论他是否拿下了鬼尾狮象,都拖延住了,实在不行让他觅一处地方扎营也可,一切都等到我回来再说。这些话不必以我的名义,直接可让他来说。”尤宗乾最后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那侍卫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带着人转身去了。 “扶我起来。”尤宗乾对着身旁身下的部署伸手,就有一个为头的劝到:“少爷要办何事还请吩咐,我等誓死也要办成,但少爷你现在身子有恙,还要多加保重啊!”这粗直汉子本来不善言辞的,这几句话把他脸都憋红了,说完之后还忍不住轻呼了一口气。 尤宗乾感觉到周围尊敬与关心的目光,心中稍感温暖之意,自施法之后一直冰冷的身体都不那么僵硬了,只是血气大失之下依然十分虚弱。这部下期期艾艾说来的劝谏让尤宗乾忍不住嘴角微扬,但他们关心自己,自己却也有关心的人啊。 尤宗乾缓缓摇了摇头,坚持说道:“扶我起来。”这回部下们不能抗拒了,只好走出两人扶着尤宗乾站了起来。这一站起来,尤宗乾才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失了多少血,好一阵头晕眼花金星直冒,几乎要站立不住,身体完全依在部下身上才没有再倒下去。 一众部下见少爷虚弱如此,都大感不安。自尤家上一代家主横死之后,尤家老祖主事,尤宗乾就开始闭关修炼,少有露脸人前,但常在宅内巡行的侍卫兵卒偶尔还能看到这位家中的嫡子少爷。那时候的尤宗乾正是道行日深的时候,身上精气内敛,面上神光湛然,尤府中的凡俗兵卒都摄于其异象,几乎不敢仰视。谁曾想那个意气风发的少爷会有今日这般枯瘦焦黄的模样? 几个大胆些的部下正要冒死再劝,尤宗乾早有预料,就举手制止了他们开声说话。抬手往个方向一指,说道:“走,去那边看看。”少主的态度异常坚决,这些部下中也没有能主事的头目,只得听命而行了,这才有了尤家队伍向着山洞那面摸索过去的一幕。 魏争将阮芩鹿自洞中救出之后,当机立断去追徐达,洞中蔓延的火势他根本没管,好险那洞口处都没有草木等可燃之物,明火全部束在山洞之内,只有黑烟顺着洞口滚滚而出,火势没有再染到洞外山林上。 这黑烟如此之大,尤宗乾昏昏沉沉没能提前看到,但是尤家那些部下都是积年老手了,在夜中也有目力远锐之人,很快就发现那半山的浓烟,转身报给了尤宗乾。 “呼,呼。”尤宗乾一直被部下托抱住才能前进,即便如此还是呼吸粗重,眼睛半开不合的,这时听了属下来报,强打精神抬头去看,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这时候山中火起不可能是自然天象,必然有贼人作祟,会跟尤庶乾有关吗? 想到这里尤宗乾只觉得嘴里干苦难忍,勉力开声说道:“快!快!”他实在没力再多说话了,还好部下一听便明白了,队伍整肃聚散有序地往那山头赶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血亲 一众人手护住尤宗乾只能缓缓登行,但早就有探子往那山洞去看过了,这时距离徐达放火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火势没有蔓出山洞,却一直在洞内燃烧不止,也不知徐达在里面设置了何物。 等尤宗乾终于气喘吁吁的站在离洞口不远的空地时,四周已经被黑烟充斥,让人视线受制而且呼吸十分难受。手下看到尤宗乾扯住胸前的衣襟艰难喘息,便再劝他先退,等火灭之后再来。尤宗乾说不出话,却只是摇头,因为他往这里一站就感觉到了,那火中参杂了若有若无的灵气,很可能是修真所为,这样一来,要么等可燃之物烧尽,要么就需要施法以灵气对冲,不然别想马上灭得这火。 尤宗乾示意手下扶着他再往洞口靠过去,几个汉子都是踌躇,但耐不住尤宗乾的威严和坚持,只得扶着他谨慎的往前挪了几步。尤宗乾此刻体内的灵力几近枯竭,这火如果纯粹是施法生出的,那他就毫无办法了,只能等它燃烧殆尽。 尤宗乾感应一番之后,觉出火中的灵气不是出自修真施法,而是借助灵物发出的,心下暗道一声侥幸,示意众人后退。 等退到黑烟不那么熏人的地方之后,尤宗乾总算缓了一口气,说道:“去,背水之后在洞中岩壁的边缘上摸一摸,是否摆放有一块一块的东西。”竟是令人冒火入洞。 那洞中黑烟滚滚,还夹有火星不断飘出,一看就火势正盛,尤宗乾却命人冒火进去探摸,简直有些不近人情。但尤家数百年传承的家兵护卫,丝毫不觉得这命令苛刻,立刻就有人取出水囊淋湿之后,向洞中摸去。 尤宗乾只命令摸到就回,并不需要入洞太深,那探子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头发须眉毕竟被燎了一些,大体还是无恙,回禀道:“岩壁下的确有一些黑焦的土块摆着,看样子不是本来就有,是有人放的。” 尤宗乾的呼吸还是颇为虚弱,但相比刚才已是缓和了不少,说道:“很好,去周围取一些生土,盖住那些黑块,一段一段这么盖进去,速速去办吧。”手下听了有些莫名其妙,用土去盖土块是什么章程?但是好在从不质疑上头的命令,就马上去办了。 派人进去之后,发现那土块也不是连续不断的,只是隔那么远会有一些,用生土盖住之后,洞中黑烟火气大减,竟是洞中前面一段都无有明火,火势都在洞中深腹处燃烧,但照着尤宗乾吩咐的做了之后,那黑烟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个探路的都冲进了洞底也只是热气扑人,但火势已息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尤宗乾却心中有数,那些像土块一样的东西就是被人设置的引火之物,里面估计被注入了或者本来就天生有一些灵气,被火一过就被释出来,这些灵气灵气就像一层气壳一样,裹住洞中深处的火势,让其绵延不灭。尤宗乾命人用生土将其盖住,就将其淡淡的灵气给断了,洞中火势立灭。 尤宗乾都没等人出来通报,只看洞中出来的烟气一息,马上命人扶着自己进洞。几个手下对少主越发服气,马上就听命而行。尤宗乾一行人和几个探子在洞中半道相遇,那两个探子却没有一言汇报,只是单腿跪在道旁沉默无语。尤宗乾眼神在他们身上一晃而过,心中预感愈发不好,理都不理他们,挣开扶着他的人,深吸一口气,竟然凭着自己就往里走。 几个部下都是面面相觑,用眼神询问那两个同伴,却只换来摇头不语。尤宗乾踉踉跄跄的冲进洞中,看到了魏争离开之后的一片狼藉。 但凡两军相战,除非伏击或者遭遇,否则就会持续很久,少则半日,多则从早至晚。凡俗士兵为了在久战中生存,都要提早饱餐一顿,不然战至脱力就难逃一死。魏争曾经在战阵中修炼功法,对于持久争斗感触颇深,曾经尝试过一面游走一面聚气的方法。练气需静,游走乃是动,两者相悖,这方法自然非常困难。魏争多年来将其当做一件尝试来做,到了最后竟然真的被他试出了一些成果,通过约束行动的姿势和呼吸,魏争能在奔走的过程中以坐忘时一成的效率来聚敛天地灵气。 这效率自然是极低的了,但魏争现在灵力耗尽,能够像这样回复一些可算弥足珍惜,只可惜这下就只能凭借体力在林中奔走,顿时速度就缓慢了很多。急赶慢赶了好一阵之后,魏争终于翻过了山坡,能望到下方的山洞了。 魏争就算是匆忙赶回也行走得非常谨慎,毕竟这山林中不知潜伏着什么,他清楚自己现在实力太弱,必须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啊。魏争这时心思纷乱,没有想过再去看那山洞,直接往安置阮芩鹿的大树那边走。 结果还没等他走到大树附近,就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修真之人的感觉远比凡俗之人敏锐,魏争从不怀疑自己感应,既然觉得有异,那肯定是在自己走后发生了什么。 魏争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才慢慢向阮芩鹿那边摸过去,但眼中并非担忧,而是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为了救阮芩鹿,他是穷心竭力了,到了这最后关头,谁要再来与他为难,那他就要冷血无情了! 虽然念头是这么想的,但魏争在靠近那大树的过程中依然静谧无声。终于,他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那树下的叶堆旁边,光线昏暗也看不清那人是谁。 一时间,愤怒c烦躁c失望c忐忑等等各种情绪如同潮水一般将魏争淹没了,筋疲力尽的他现在又要面对一个未知之人,还十有八九是个修真之士,魏争一面心中暗恨,一面浑身杀气凝聚。 但魏争没有鲁莽的冲过去跟那人正面交锋,而是沉住气感应四周的状况。前世魏争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担忧阐教宗门搜捕自己,所以行事异常谨慎,才养成了这种不做无把握之事的习惯。 本来魏争匆忙赶到,第一眼只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那人,现在屏声静气就渐渐感应到了四周的埋伏。 修真的这种感应之法并不是万能,一旦对方修为在自己之上就很难感应得到,若是对方修为有大化圣三台境上的区分,那更是有眼如盲一般。可现在四周埋伏的都是些凡俗兵卒,魏争心浮气躁的时候可能会忽略他们,一旦冷静下来,便连这些人大概的位置也摸得清清楚楚。 魏争这一至即停再到沉气静观的时间仅仅数息而已,并且做到了几乎无声无息,但那树下之人似乎立有所感,脚下一错身形就往这边偏了一偏,像是正对着魏争看过来。 两人隔了如此之远的遥遥一对之下,魏争就觉得通体一个激灵,瞬间有一种被对方发现的预感,而且他心中笃定这预感已是事实了。 果然,那树下的人影上前一步,踩在了树林中偶有投下的一处月光中,显出一个面色蜡黄形销骨立的男子来。 这人发髻有几分散乱,双眼深陷嘴唇干瘪,就连双目中也有些浑浊之意,看上去已是病入膏肓一般。魏争看这人有些面善,却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但他转生此世之后所闻所见非常有限,这人总不能是自己前世见过的吧? 就在魏争愣神的当儿,那有几分像是骷髅一样的男子开口说道:“阁下果然修为高深。”魏争见对方开口的时候眼神不离自己左右,就知道他这不是诈言,而是真的已经清楚自己所在了。既然对方看出自己有灵力修为,那魏争也不再掩饰什么,同样踏出两步,让一隅月光照到自己,似乎漫无目的的回应道:“哦?你知道我修为如何高深了?” 那人愣了一愣,随即自失笑道:“是在下迂腐了,修为高深并不等同于实力上下。”随后咳了两声,接着问道:“阁下回来是为了那树边的伤重女子么?”魏争眉心一皱沉默不语了,只是眼神凌厉的盯着那人,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两人对谈几句,魏争已经感到那人气息衰弱,似乎与自己现在的情形很像,都是灵力耗尽的表象。可若仔细再分辨一二又有不同,这人似乎曾经短时间内血髓大失甚至伤及了根本,身体已是衰微之象,但竟然衰而不竭,又有生生之气在幽幽滋长,或许有机会恢复如初。 那人见魏争皱眉不语却气机渐渐凝重,似乎觉得还不是就此翻脸的时候,便又说道:“在下尤府长子尤宗乾,还想请教阁下名讳。” 魏争听了心中一跳,猛然想起那天在街上偶遇的一群纨绔,其中就有个脸黄的家伙试图使人暗算自己,手中短剑还是得自当时呢。现在看来,眼前之人面相与其有九分相似,若不是眉间存有一线中正之气,魏争几乎认错,但仍可猜测两人应该是同属一族,说不定还是较近的血亲。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退下 对方自承姓名,魏争自觉不答气势就会弱于他,但又不愿透露太多,只得冷哼一声说道:“在下姓魏。”名字便不肯再说,尤宗乾听了微微点头,也不以为杵。 原来,起初魏争将阮芩鹿自洞中救出之后,觉得她身上烧伤极重,不能太过挪动,所以度入灵气为她续命之后,只得将之暂时安放在左近的地方。魏争走后不久,尤宗乾一行人便找到了洞窟那处,还在尤宗乾指挥手下灭火入洞的时候,尤家的探哨已经巡查了四周,发现了阮芩鹿。 尤宗乾当时在洞中呆了许久也不出来,尤家的部众深感忧虑只得遣探哨进去禀报。也不知在那洞中发现了什么,尤家少主出来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 待他到树下看了看阮芩鹿后,便命令部下分作两拨,一拨守住洞窟入口,另一拨则以阮芩鹿身旁的那棵大树为中心四散蹲伏下来。而阮芩鹿身边由魏争设下用作隔绝虫豸的简陋阵势,尤宗乾根本碰也没碰,就像笃定了一定会有人来救这个重伤的女子一般,尤宗乾安排好人手之后,就疲惫的依在这颗大树上沉默的等待着。 所以当魏争赶回这里的时候,双方几乎是马上就相互发现了。尤宗乾心思莫测的想探问些什么,而魏争则是惊疑对方是敌是友,两人出言互相试探一番之后,就都有些沉默不语起来。 就在魏争担忧阮芩鹿的状况,沉不住气要出言相逼的时候,尤宗乾再度开口问道:“这里不久前隐隐有灵气激荡,是阁下在此与人斗法吗?”尤宗乾理顺了呼吸,这句话问的沉稳清晰。 魏争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讶道:“你是发现那山洞?”话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就闭口不言了。尤宗乾却恰恰相反,听到魏争提起山洞,就像抓到了什么关键一样,双目圆睁而且口气凌厉的质问道:“是你杀了他吗?” 尤宗乾说话的语气隐含威胁之意,魏争听了顿时反感异常,嘴边抽搐了下就想回一句与你何干?但话还在口中的时候,魏争却想起徐达在洞口与自己的对答,就反问尤宗乾道:“那人原来是你派来的?” 这问题不知为何尤宗乾回答不了,只是呼吸又粗重了两分。魏争见对方默认不答,面上就显出两分怒气来,踏上一步说道:“真是不错,派出个道行如此之高的修真,只为针对一个凡俗女子,也是尔等权豪之门做得出的事了。” 尤宗乾见魏争杀了人还咄咄逼人,心中的无名火冒得有三丈高,忍住咳嗽斥道:“她可曾死了吗?”想到洞中所见的一幕,又觉得阵痛彻骨,声音都暗哑了:“你却先割了,割伤了他之后,再活生生烧死,手段何其残忍,与邪修何异?”说到后来,尤宗乾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魏争却听得不明所以,暴躁地打断道:“烧死?然后我连自己人一起烧了是吗?”忍不住用手一指尤宗乾,“这火分明就是你府奉所放,如此血口喷人岂不可笑?!” 尤宗乾额上青筋鼓起,大声喘气才压下咳嗽,呲目欲裂地喝到:“什么府奉?那是我的弟弟!”四周蹲伏的尤家兵士这下不再掩藏自己的身影了,纷纷从林中树后走出,隐隐合成阵势将魏争围了起来。 魏争听了这话神情一顿,周围出现的十数个尤家侍卫却不在他眼内,只是游目四顾一番之后,便目视尤宗乾不徐不疾的说道:“你说他是弟弟,可笑!那人面色阴鸷,年纪在五十开外,自称姓徐。怎么,莫非我有眼如盲,你竟是个甲子年纪的得道之士不成?”说罢魏争一声冰冷的嗤笑,然后右手往身旁一放抽出了腰间的短剑,目光炯炯的看着尤宗乾。 尤宗乾被魏争的话弄得一愣,他尚未反应过来,却有一个部下疾步走了过来,附在少爷耳边轻声说道:“府中确有一姓徐的供奉,年纪样貌与他所说无二,向来是跟着二公子做事的。” 这番话一说,本来怒气冲冲的尤宗乾有些惊疑不定了,恼火的向部下问道:“这人也跟随入山了么?我怎么没见过此人?”那手下低首继续说道:“回禀少主,那人从进府中开始,您就是潜修不出了,他一直跟随二公子办差。在数年之前,他曾得到老祖宗的奖赏,随后就外出远游办事去了,直到年初才再度回府。”顿了一顿,然后继续说道:“月前二公子带了他出门喝酒,结果不知为何受了重伤,送回府中之后便一直休养至今。这次入山二公子也分明没有带上他的,但这。”手下说到这里自己也理不清头绪了,只得住口。 尤宗乾只觉得思绪混乱筋疲力尽,但这时他还不能倒下,只得强撑着举手制止部下们渐渐围拢过来,说道:“你空口无凭如何证实这话?”魏争冷笑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随意的掷在地上,举目看天,说道:“这东西上面的篆字是个‘尤’吧?你可以循着我身后的路径找去,不出数里便可以帮此人烧埋一番,也算你当主子的一点心意了。” 不等尤宗乾示意,便有手下上前拾起那木牌,摩挲一下之后便躬身交给自家少主,说道:“确乃府奉的腰牌。”尤宗乾接过一摁就清楚了,但他并不需要此物,便又递回给部下。然后转脸看着魏争说道:“你是说这一切都是此人所为?”魏争冷哼一声并不回答,反而问道:“我要救人,你到底让是不让?” 魏争先是言语中冷嘲热讽,现在又不答反问,尤宗乾还颇有城府能镇定一些,不会为了言语上的得失乱了分寸,但他的手下却容不得魏争继续冒犯自家主人了,当下就有人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到:“噤声,休得放肆!” 魏争前世乃真人位业的修真之士,别说凡俗士卒了,就连道行稍低一些的修真也要对他卑躬屈膝不已,虽然转世之后他修为丧尽,一切都要重起炉灶,但也不是一般道法之士可比的,哪里能忍区区一个凡胎对他大呼小叫?魏争眼中的杀气立时如凝实质一般,对着那大胆的尤家士卒望去。 那尤家兵卒也觉得敌人的目光锐利扎人,但身为一名卒子何曾怕死?他脑子顿时有些一根筋了,竟然向魏争瞪视回去。这下魏争握着短剑的右手就是一紧! 那尤家的士卒不知厉害,但尤宗乾哪能不知?而且一旦动手局势立刻崩坏,现在还没到翻脸掀桌的时候。“住嘴!”尤宗乾马上就接口喝道,同时左手对着那士卒一挥,示意其退下,然后望着魏争说道:“下人无知而已。” 魏争脸色还是十分不好,但他也知道如果现在翻脸的后果,自己或许无事,但阮芩鹿可是救不到的了。所以魏争只是冷哼一声,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杀意。 尤宗乾见局势依然紧绷,而且对方丝毫不惧己方人多势众,就猜测魏争还有后手,实在不宜久拖下去,便直接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姓徐的杀害了我弟弟?” 魏争面上的不耐愈发浓重,啧了一声说道:“这还不明显吗?那姓徐的使两个僵尸傀儡,根本就是个邪修,潜伏在你们尤家就是意图不轨的,还问怎地?”说罢语气转急,“你既然晓得我意在救人,那便不要再拖延于我,否则她有个三长两短,”话到此处魏争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你知道你留不住我的,是吧?” 魏争这话胁迫之意十足,让尤宗乾清楚了现在的状况。盯着魏争看了一息之后,尤宗乾举手大幅的向后一挥,他这是示意部下全部退开,可众人都知道少爷身体不渝,谁肯就此退下?马上有人上前想劝说一二,但尤宗乾咳了两声,明明白白的说道:“全部退下!”用眼神制止了部下的劝说之意后,“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这位魏公子说一下。” 尤家毕竟大门豪族,家中最讲究的便是令行禁止,若是那些胆敢无视上命的家伙,根本别想留在尤府之中。既然尤宗乾明确下了令,那便无人再敢多嘴,一时间悉悉索索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很快四周便再无一个人影,只剩下了尤宗乾和魏争两人。 “有什么想聊的可以以后再谈,我现在没时间与你分说什么。”等一众人影都消失之后,尤宗乾还没来得及开口,魏争便抢先把话撂在这了,并且就这么向着树下走了过来。 尤宗乾不久前施展的异术大伤其本源根基,现在的是一丝灵力都榨不出来的了。魏争却稍稍恢复了一些灵力,更何况他精擅神变之术,受此影响身体素质本就优于常人,这时候步步生风的走过来,颇有些威逼之意。 魏争现在明明只是少年之躯,却走出了龙行虎步之态,尤宗乾知道这是修为反哺肉身所致,愈发说明魏争的修为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心中天人交战一番之后,尤宗乾做出了一个决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灵花 “你救不了她的。”就在魏争与尤宗乾擦身而过的时候,尤宗乾冰冷的说道。魏争脚下一顿,但是随即便不再理睬尤宗乾,径直走到了树下。尤宗乾只是站在原地,慢慢转身看着魏争走到树边蹲了下来。 魏争看着急不久之前布下的所谓阵法,只是几根沾着自己鲜血的树枝倔强的插在泥土之中。尤宗乾行事谨慎,没有去触碰这几根树枝,这让魏争心中对他埋伏自己的不满减少了几分。 将这几根树枝拔出来丢在一旁,魏争在阮芩鹿身边跪了下来。 她伤的太重了,身上几乎没有一处肌肤还是好的,在走之前魏争匆忙用外衣为她盖住,现在竟然有些粘着她的伤处撕扯不开了。魏争已经不敢去掀扯盖着她的外衣,生怕疼痛将阮芩鹿弄醒,若是这时她醒来,那疼痛也会让她马上晕过去的。 魏争前世今生都未曾涉及丹道,若是拿些草药方剂来让他判断如何对症,他还可以用阴阳五行之类来凭空猜测,现在手边虽有一座深山,他却连一毫应急之物也找不出来。 魏争凝神聚气,轻轻吻上阮芩鹿干涩的双唇,度入了一气精纯灵力。万物皆可凝练灵力,灵力化入血肉之中自然也能调和万物。阮芩鹿受伤如此之重,全靠魏争先后两口灵力续命,才不惧干渴之苦,也维持住一线生机。而她身心则是被徐达设下的术法所困,一直晕迷不醒,巧合之下避过了烈火焚身之苦。 魏争一心在阮芩鹿身上无暇旁顾,连尤宗乾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他也没有发觉。将灵力度给阮芩鹿之后,魏争眼见着她身上没有一丝好转,就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法力,想要救人是不可能了,只得从怀中掏出自己最后寄托希望的东西了。 正是从徐达那里抢夺过来的木盒。 魏争当时入洞救人,阮芩鹿是和另一人赤身相对纠缠在一起,所以她的胸腹之间才没有被烧坏。魏争只将阮芩鹿托抱起来,另一人自然是无情地丢弃在旁了。现在想来,很可能那人便是尤宗乾的弟弟,听他刚才的描述,很可能徐达是在利用两人施展什么邪法,事成之后才急忙放火逃离的。 在魏争救人的短短数息时间,他匆匆一瞥注意到了两人倒伏之处一旁的土堆,当时只觉那土堆大非寻常。出洞之后,他慌张中苦思如何救治阮芩鹿的时候才猛然想起,那土堆的异样就在于灵气深蕴如含,十之八九是一处诞养了灵植的沃土。 这样一来魏争终于想通了徐达前后所谋之事。他既不是听命于尤家来挟持阮芩鹿去算计阮家,更不是纯粹的贪图阮芩鹿的皮相,而是以他自己的意志行事:徐达在试图挖取这洞中的灵物。但这灵物凭他一己之力无法取出,为了挖取它,徐达掳来了阮芩鹿和尤宗乾的弟弟,用两人为祭品施展了一门术法,而且在这之前他就想好了将人祭在洞中焚灭来掩人耳目的手段。 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便稳固了下来,魏争坚信自己的猜测是准确的,而他也瞬间将救治阮芩鹿的希望放在了这个灵物上面。 所以,魏争在为阮芩鹿度入一口灵息之后,只草草布置了一下阵势来照顾她,便立刻起身追赶徐达,他的目的并不是报复,而是徐达手中可能持有的灵物。 现在魏争手中正握着这狭长精致的木盒,它上面雕满了深浅不一的古篆图纹,魏争虽然认不得它们真意为何,但依稀能看出是固锁灵气之用。 之前魏争想用蛮力将之掰开,但害怕连同内中的灵物一同毁掉才没动手。他知道这木盒必然要用灵力才能打开的了,只希望不需要使用特殊的法决或者手法就好。 魏争还在拿着木盒犹豫的时候,静静走到一旁的尤宗乾双眉轻皱,开声说道:“这就是你从徐达身上得来的东西?” 此时两人是敌是友还未分明,可魏争似乎胸有成竹一般,丝毫不惧尤宗乾站在身旁看他,直接回答道:“不错。”尤宗乾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出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便干脆的说道:“若我所见不错的话,这木盒乃是一枚‘胞衣匣’。” “那此物何解?”魏争久历人事,已经磨去不少棱角,更没有所谓的少年意气,既然不懂就能虚心求问,但双方可说并未友善,魏争的语气便不甚客气。 尤宗乾世家宗子,度量比魏争只大不小,尽管魏争语气生硬,他还是答道:“胞衣匣是一种‘簖灵盒’,专门用来储存效力容易流失的灵物。但有别于其他的簖灵盒,这胞衣匣因为制艺不精c用料不精c术法不精,所以只能用一次,一旦打开,匣子就毁了。” 魏争虽然乐意听听这一世的修真事务,但并非现在,便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只说如何打开它,而不会破坏其中的灵物吧。”尤宗乾关心庶弟便没有发现那土堆的异样,更不知魏争从徐达处抢来的胞衣匣内储着何物,就冷声答道:“需以法决或者术法打开,毕竟这胞衣匣乃下品法器,用处不大却手法繁复。” 魏争听了大失所望,他本以为只凭灵力便可将之开启的,所以击杀徐达的时候都不想与其多费唇舌,现在没有开启之术还怎么救人?看着眼前重伤垂死的阮芩鹿,魏争心下一横,双手灌注灵力就要将木盒掰开。 但魏争尚未用力,就有一只手伸过来摁住了他的手臂。魏争疑惑的抬头去看,见是尤宗乾满脸犹豫之色地阻止了自己用强。 尤宗乾呼了口气,说道:“这胞衣匣的制匠乃是我尤府的熟识之人,而且并不是高明的手艺,那人曾与我说过一个旁道的法门可以开启此物。”魏争皱眉不语,尤宗乾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继续说道:“只要用鲜血浸泡,这胞衣匣就会自动分离。” 魏争一愣讶道:“鲜血?”尤宗乾撑到现在已经是十分疲惫了,但事情还没结束,他只能顶着浑身乏力硬撑,知道魏争无法寻得鲜血,便向后招了招手。 很快,一个尤家的手下摸了过来,也不言语只是躬身听令,尤宗乾实在有些虚弱了,退后了一步依在大树上,说道:“去,弄一盆鲜血过来。”那手下也不质疑什么,马上转身去办了。 魏争根本不管那尤家下人是怎么这么快从哪里弄来了鲜血,将信将疑的把胞衣匣放入了盛满鲜血的木盆中。但见那木盒一时浮在血水之上没有反应,便又去看尤宗乾。 尤家少爷靠在树上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说道:“还需以灵力使其相融。” 魏争闻言不禁腹诽,这灵力化入血水之中有诸多变化,能使异物相融的又是哪种?但尤宗乾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魏争也懒得再问,想必只是最简单的将灵力度入其中罢了,便凝出一丝灵力,右手食指轻轻沾入木盆之中。 灵力化入血水之中不久,那胞衣匣上的篆刻图纹竟渐渐变作了红色,直如在缓缓吸摄鲜血一般。终于,三息之后,整个木盒上的图纹尽数化作通红之色,而木盆中的鲜血此时已经变作了白浆一样。 随着“咔c咔。”两声轻响,这胞衣匣果真如尤宗乾所说的一样,在木盆中解散了开来,马上就有一股浓郁的灵气喷涌而出。 这灵气初现的时候几如实质一般,两人皆为修真之士,感受得愈发真切,只觉得呼吸之间都能让人精神一振。 很快那胞衣匣便四分五裂,露出了一颗紫红色的连茎花朵来,隐约还有几片狭长的绿叶附着其上。魏争见木盆中的白浆就要浸到花上,赶忙将其连着胞衣匣的木片一起捞了出来,而尤宗乾挥退手下之后,眼睛盯在匣中花朵上再也挪不开了,呓语道:“紫瓣信生花!” 魏争用木片托着那花,任由刚才浸入匣中的白浆从手指的缝隙间流下,目光也离不开手中这紫色灵花,只是问道:“什么花?” 尤宗乾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四周稍远一些地方传来不少响动,应该是尤家的兵卒想要靠过来,但是主人没有举手示意,谁也不敢太过妄动。 半晌,尤宗乾咳嗽才停了,气喘吁吁的说道:“紫瓣信生花,这是一种下上品的灵花,就算是直接拿去生卖,也可以换得玉钱的。” 魏争已经丢掉了胞衣匣的几块木片,剩下一片底板托着灵花。虽然沾上了一些白浆,但是这紫瓣信生花依然不减瑰丽之色,其花瓣上的纹路时隐时现,灵气沁人心脾,使观者有鼓力之感。 两人看着这灵花思绪各有不同。 尤宗乾刚才还有一句话卡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只在腹内狂呼道:“这信生花竟长在我尤家秘境之外,还长成了百年一见的紫瓣!我等一无所知,却被一个叛徒抢在头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摄灵 不说尤宗乾心中惊涛骇浪,魏争却想的是另一回事,如何才能用此灵花救治阮芩鹿?他向来也不涉丹道,于医药灵材上所知恨少,要他分辨使用一下灵丹灵药或者还行,拿着一朵刚刚摘下的灵花,他就只能闻闻灵气了。 任他转瞬之间脑中转过无数念头,真正可行的也只得一个了,那便是用螭龙吞灵术摄取这灵花蕴含的灵气,然后全部度入阮芩鹿的体内。 可魏争的境界还不够修炼道法,若是强行以法决摄取花中灵力,只怕自己尚未培元的经脉就要受伤不浅。可现在已经别无他法了,魏争心下一横便决定要动手,可行事之前他不能让尤宗乾还在一旁看着,或者半途被人打扰,不然功亏一篑的话,救人不成还得把自己搭了进去。 “尤少爷。”魏争目光还在灵花之上,却开口对尤宗乾说话,谁知才开头便被打断了。尤宗乾不顾可能会让魏争不快,干脆地截道:“魏道友,这灵花非同小可,与尤家可说是大有渊源之物,在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魏道友考虑一下。” 还不等魏争表态,尤宗乾又急急说道:“我知道友想用此物救治你的,朋友。但这生摘的灵物若不经炼制或者道术,任你是修为不输真仙也无法得用。”说到这里,尤宗乾的语气变得轻缓了不少,“若是道友愿意将此花让与在下,我可以马上安排人手送这位姑娘下山,尤府中自有灵丹妙药可以救治于她。如果,如果。” 魏争冷冷的接道:“如果怎样?” 尤宗乾听出对方语气不善,但还是咬牙开口道:“如果最终不谐,尤家愿意为道友奉上十名资质不输于她的室女,保证都是温顺贤淑的良家女子,从豆蔻之岁到碧玉年华尽可由君任选,而且这灵花尤家还会另外附上让道友满意的价格。”尤宗乾此时连走路都已无力了,为了说这话弄得满头是汗,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魏争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眼神阴冷了下来,嗤笑道:“你说这话是以为我在修炼房中之术吗?”尤宗乾闻言眉心一挑,他还真有此意。 因为在他看来,修真中人一切以修行为重,男女之事只是外道罢了,除非是修炼房中之术的修真,否则不会这么在乎一个女子的。而且女子在修真眼中也只是炉鼎之用,难道尤家拿不出比她更好的吗?如果一个不如,那出十个也可以比得过了吧。 总不能这女子是天生的上品炉鼎,具卓绝之相,采之可使人境界飞升?那也不对,这等异象炉鼎怎会落在偏远小城,还被徐达瞎了狗眼来用作祭品烧成这样。 尤宗乾一时被堵了口,魏争却懒得现在跟他多话,目光转回阮芩鹿身上:“我自有法可以救她。”说着将紫瓣信生花收入怀中,然后站了起来。 缺了胞衣匣的庇护,灵花的灵气开始逸散,但是魏争马上准备施法,就不在乎这点得失了。“请你回避一下,最好能让你的手下守住周围,我施展的法术既不想让人看,也不想被人打扰。”魏争看着尤宗乾说道。 临时想来的交易没能谈拢,尤宗乾脸上难掩失望之色,魏争又提出这等近乎无礼的要求来,尤宗乾一时不知是否应该拒绝了。 但魏争没让尤宗乾犹豫太久,他走过一步靠近了对方身边。尤宗乾不知魏争何意,但自己已经无力挪动了,便背靠大树,任由魏争一手撑在自己脑袋旁边。 魏争并未有什么下一步举动,而是低身附耳,似乎欲与其说话,谁知尤宗乾抢先说道:“这灵花虽好,但不经磨制,终究是救不了人的。” “住嘴!”魏争不想让他继续惦记这灵花了,“我说过我自有术法可用,任你提出何等条件也是不行!” “哼!”尤宗乾一声虚弱的冷哼,“那你凭什么觉得我要给你护法?”魏争嘴角一扯,眼中精光一闪,说道:“因为这事关你渐入死路的修行!”尤宗乾惊讶的看着魏争,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不一会儿,魏争与尤宗乾低语了几句之后,便后退几步让在了一旁。尤宗乾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看了会儿,招手唤来部下扶着自己离开了,四周陷入了一种完全的静谧中。 魏争双脚微分的站着,呼吸几次将体内的气息理顺,然后走到阮芩鹿身边盘坐了下来。看着浑身烧伤的少女,哪怕是魏争见过不知多少残酷的情景,也觉得心疼不已。 自己转生此世并未经年,当初朗诵诗歌将他唤醒的那个稚龄少女,现在已然不止几分含苞模样。可惜魏争轻轻地将她托起时,所触多是刺烂伤疤之感。 魏争忍住心痛将盖在她身上的外衣轻轻揭下,衣布已经粘住她烧坏的肌肤,每撕扯一次,似乎都让魏争感同身受。 但他知道,如果要治得阮芩鹿回复初时模样,也许就要揭开她身上所有的结疤伤口。如果阮芩鹿还醒着的话,这全身皮肤的揭疤之疼,只怕会让她疼得死去活来了。 还好徐达施下的不知是何法术,让阮芩鹿一直沉沉的晕迷着,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魏争将她托抱在怀中,看着她被烧坏的面庞,极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闭上眼睛想过一次术法的过程。 但此刻魏争又想起尤宗乾刚才耳语时所说的一件事。 尤宗乾方才言道:“信生花是尤家经年研制的秘药灵材,其药性c灵性都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制出的成品丹药也不在少数。这紫瓣信生花虽然百年难见,尤家却也不是从未得到过。若说你能从生摘的灵物中摄取灵力,我虽然不愿尽信,但既然你得了此物,我也不再多说。只有一点我好心相告,信生花乃是一味房中术最为得力的灵物,这也是我刚才以为你精擅此术的原因。” 尤宗乾只说了大概便不再开口,魏争也无暇多问,现在想来只怕从这信生花中摄取灵力,会受其药性所惑,有意乱神迷之厄。若是换了前世的修为,这点药性对魏争来说简直视如无物一般,可现在他道行尽丧重新修过,能否抵御这药性迷惑已是未知之数。 魏争吸了一口气,将那信生花就这么塞入口中,然后右手托住阮芩鹿的头颅左手掐个道决,开始默运螭龙吞灵术。 此乃魏争转世之后第一次使用这门天授神术,万幸他虽然转世重生,但一切记忆尚在,这螭龙吞灵术运使起来虽然比不了前世的得心应手,也只是因为身体还不适应罢了,加上经脉未固带来的疼痛,让他只能慢慢的来。 很快,这紫瓣信生花在魏争口中如同枯萎一般渐渐凝缩,其灵气则在魏争体内运转一周天之后,回到口中化作一颗肉眼不见只虚灵光耀的圆珠,这圆珠乃是纯粹灵力所化,须弥不得离开肉身之内,若是离了魏争口中,灵力就会慢慢逸散,最终化入天地之中。 这紫瓣信生花在尤宗乾看来是百年难见的灵物,但那是他修为决定的。尤家除了开祖之外,世代都困于三灵大境之内不能突破,日久年深之后,能获取的灵物就渐渐品位不高了。而家传的一些灵物则是一直被尤家老祖掌着,尤宗乾是见识不到的。 现在,这尤宗乾眼中罕见的下品上位灵物,没出得十息的时间,就在魏争口中化了个干干净净,最后通过螭龙吞灵术转成了一颗一截尾指大小的灵力晶珠,含在魏争口中流转不定。 魏争从未觉得运使此术摄取灵力会如厮艰难。在运转螭龙吞灵术一下一下将灵花舔诋磨化的过程中,魏争的经脉如同羊肠小道驶过四马并驾的战车一般挤涨痛苦,若不是他死命忍住,几乎要把口中的灵花咬个粉碎。 十息时间看似短暂,但对于魏争来说不啻苦熬了十个时辰也似,特别是他现在身体疲惫灵力匮乏的情况下。 但等到灵花消耗殆尽之后却又有不同,魏争仅存的灵力其实并不够支撑完磨化灵花,在将灵花中的灵力凝成珠玉的同时,就有一部分灵力灵力散入了魏争的体内。 魏争清楚在踏入灵显境界之前,无法修炼螭龙吞灵术的下半部,也就是受化灵力的那程道法,所以让经脉生受带有本性的灵力会影响以后的修行。 可刚才他灵力一时不济,那灵花的灵力就不自觉的渗透了进来,好在魏争心有所感,极力约束住了自己,这才所受不多。但只这一点点化入的灵力,就让魏争觉得内府充涨热血难消。 魏争知道这就是尤宗乾所说的,此灵花乃是房中术的上品助力之意了,连魏争的童子之身都能产生不适。好在他这身体与上一世相同,都是纯阳之体,而且本世还是精元未起的年纪,总算没有被药性所迷。而且既然这灵花本性对其无用,那化入体内的些微灵力应该不久便会退散,不至于影响将来的修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条件 感受了一下口中流转不定的‘螭灵玉’,魏争右手托着阮芩鹿的脖颈,将她的头微微抬起,左手在她樱唇上一抹,然后深深的吻了上去。 阮芩鹿身上烧伤严重,但好在她当时与人埋首缠颈,黑烟又走洞顶天窟散去,所以口鼻之内还算保住完好。 魏争亲吻阮芩鹿之前,用手轻轻压住其香腮,让她的嘴唇张开,然后探入口舌,把螭灵玉夹在两人舌尖上裹住。随后魏争右手伸出一指按住阮芩鹿头顶百会,腾出左手拂按其下极,以自身灵力为引,开始慢慢将灵珠的灵力化入阮芩鹿的体内。 灵力缓缓化入阮芩鹿体内未受阻滞,这多亏了魏争数月以来常为她灌洗灵力,非常显著地改变了其体质。 这本来是魏争想与她长相厮守才悄悄筑下根基的小心思,谁知灵力对凡俗之人的影响太过明显,阮芩鹿在宅中丽色照人也就算了,却竟然孤身一人偷跑出阮府,还刚好碰到徐达,就被他一眼相中抓了来当做祭品,真真是无妄之灾了。 但万事万物总有莫名的因果循环在其中,阮芩鹿受灵力所养而异于凡俗的姿容害她被邪修所算,但到了这时又成了救治她的基本条件。魏争不知其中来去,便只是庆幸自己先一步帮她贯通了经脉。 摄取灵花中的灵力会对经脉造成压迫,但是吸收灵力则温缓得多,只要魏争控制得当,阮芩鹿就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顶多也就是骨软筋麻比较长的一段时间罢了。而魏争控制灵力的本事得自上一世,不说举世无双,也可称得上是炉火纯青了,尽管这一世他的身体尚不熟稔,但总算按部就班无风无险的完成了。 没有想到的是,一截尾指大小的螭灵玉竟然全数化入了阮芩鹿体内,还好其内息运转顺畅无比,魏争这才放下心来。 在为阮芩鹿引导经脉内灵力运转的时候,魏争已经发现了徐达施法迷住她的关窍所在。所用术法并不十分高明,只是徐达狠心下了重手,想将人彻底操控晕迷,这才使得阮芩鹿无论如何疼痛,并且过去了许久也无法醒来。 本来魏争在输导之时只要指挥灵力向那关窍一冲,这术法立时便可解开。但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避过了那关窍,只是在其周围用灵力压制住了,保证阮芩鹿在一日夜后自然清醒而已。 度入灵力已毕,魏争便松开了阮芩鹿的嘴唇。两人口舌相衔如此多时,魏争都是一心救人,没产生任何旖旎之念,但到了互相松开的那一瞬间,阮芩鹿湿热的唇舌却让他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魏争愣好了一会儿才从那柔软和鲜美的感觉中挣脱出来,他晃了晃脑袋再低头细看,发现阮芩鹿身上焦黑的伤疤下隐约有细腻的肌肤光泽。抱着惊疑的心绪,魏争伸手去抚摸阮芩鹿身上,发现只要稍稍用力,那些已经干固的伤疤就会脱落下来,露出下面已经恢复如雪般的凝脂。 虽然早有预料这精纯灵力能够治愈阮芩鹿的烧伤,但直至此时魏争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一阵狂喜,抱着阮芩鹿轻轻将她身上的那些伤疤全部揭了下来。 这时候那些焦黑的疤痕已经是像附在阮芩鹿身上的一层薄膜,很快就被魏争全部撕抹掉了。魏争抱着的伊人重新又恢复成了一位瓷白健康含苞欲放的青春少女,只是她依然闭目蹙眉,似乎在一场奇怪的梦境中无法醒来。 魏争凝视着阮芩鹿重回靓丽的容颜,似乎觉得这张玉润精致的面庞又所有不同了,比她往昔的那种纯真甜美多出了一些难以言述的东西,就像胎骨中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灵秀一般,让阮芩鹿已经成长的身上焕发出让人迷醉的气息。 如果在此之前的阮芩鹿让人觉得是干净纯美的少女,现在的她则更像是一个魅惑诱人的精灵。眉目鼻头间既有邻家少女的天然亲和,唇齿脸颊上又有陌生奇异的迷人风情,这顿时让她有了一种倾城之美,能让任何男子失神的容颜。 更何况她此刻一丝无着的躺在魏争的怀中。 魏争前世乃道门弟子,对声色之流向来淡漠,可他后来寄居过洛阳一段时日,为了能得到朝廷的支持,便要应付一些权贵豪门。 既是权豪,便不会缺了红袖犬马。 世人皆以为世家闺秀只是泥塑木偶而已,唯有红楼楚馆中的女子能艳绝一世。谁知那些风尘女子出名前都受尽了龟奴老鸨的凌虐,意趣品味少了何止一筹? 只有那些权豪从幼时便圈养调弄出来的优伶瘦马,她们琴棋书画皆通,声色意趣不俗,外有大家闺秀之形貌,内有房术迎凑之乐味。 每到宴时,便着霓裳羽衣而无肚兜亵裤,缓缓队入私堂之上,显乖灵羞甜样貌;开阖舞于豪客之中,有戏虐放浪形态,是为权豪玩乐之宝具。 曾有王爵者称之为“爱器之极”。 魏争的目光在阮芩鹿沉睡的面庞上留恋不止,似乎那少女初绽的容颜已经胜过了他所见过不知凡几的妖艳‘爱器’。 渐渐的,阮芩鹿的容貌在魏争眼中似乎焕发特殊的柔光来,仿佛瓷肌似水红唇如蜜一般。突然,阮芩鹿的嘴唇微微一张,魏争再也忍不住那内里的一抹红白异色,再次深深地吻了上去。 第一次亲吻阮芩鹿是为了度让灵气,魏争一心控运灵力流转,无暇旁顾。这次却是喜爱之情,倾心一吻。 魏争只觉得一阵身心充溢,与前世修为境界突破时的感受略有仿佛,但其中有一份甜蜜的愉悦却是独一无二。 这一吻久久不止,魏争几乎已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而明明尚在沉眠的阮芩鹿竟然也在半梦半醒中颤动着。两人口齿交缠,魏争紧紧的拥抱着阮芩鹿,沉溺在伊人微弱的回应中,仿佛这一刻,双方的身心都感受到了永恒的欢乐。 恰当魏争迷醉失神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气息让他心中一动,这气息好似一道不可阻挡的洪流冲入了他的头脑,让魏争浑身上下就像突然拥有了难以遏制的巨大力量一般,托抱着阮芩鹿的双手都紧绷摩挲起来。 就在魏争几乎要失手错乱之际,阮芩鹿突然“嗯”的轻轻一哼,让他身躯一震,猛然从这异样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魏争极力挣扎着松开了阮芩鹿的嘴唇,似乎那柔软的樱红小口有莫大的吸力一般,让他一时都有些沮丧失落。但魏争清醒过来便发现自己还托抱着不着片缕的阮芩鹿,而腿上却隐隐有些湿热之感,这一刻他真是庆幸自己这身体还未能人事,不然真要乱了章法了。 总算回过神来,魏争觉得心跳砰砰直响如同擂鼓一般,过了好半晌才安静平息下来。又匆匆看了一眼还在怀中沉睡的阮芩鹿,魏争生怕那雪腻红晕的精致脸庞再度将自己心神扯走,便叹了口气,脱下身上不甚整洁的布衫,将她上身裹了起来。 还好此时魏争的身材已经稍长于她,衣衫可以盖到阮芩鹿的臀腿以下。可惜仅是露在外面的瓷实小腿和秀美小脚,也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迷人吸引来。 魏争闭目不再去看怀中佳人,想要抱着她原地站起来,本来这动作只要腰腿力量足够,便能轻而易举,但魏争这回盘坐得有些久了,半晌膝盖和腿脚都感觉酸麻不已,使不上力站不起来。 几个深呼吸之后,魏争拼力一挣,终于站了起来,摇晃了两下才站稳,魏争忍不住微笑地看着痊愈的阮芩鹿,轻声呓语道:“你变重了呀。” 阮芩鹿沉睡依然,却似乎听到了魏争戏谑的调侃,竟闭着双眼在他怀中蜷缩了一下,又似乎露出了舒适的浅笑。 魏争摇了摇头,确定她暂时还无法醒来,便远远地打了个呼哨。然后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几个人影悉悉索索的走了过来,当先一人被旁边的侍从搀扶着,脸色蜡黄难看,一副身体不渝的样子,正是尤宗乾。他之前不知与魏争达成了什么条件,竟然真的退在远处没有打扰魏争施法,甚至还安排手下在四周巡视,以防有意外的人和事务来进行干扰,可以说是保证了魏争能安心救治阮芩鹿。 现在魏争施救已毕,示意尤家的人可以回来了,尤宗乾便迫不及待的走在了前头。等到了近处,看到魏争双手横抱着恢复如初的少女,尤宗乾竟然激动的的微微颤抖起来。 魏争自然心中有数,嘴角只是一弯,任尤宗乾自己想清楚再说。 半晌,尤宗乾才冷静了下来,脸上再也没有起初的那种桀骜和高高在上了,而是换成了一副恭谨礼貌的样子,温声说道:“魏道友果然道行惊人,那紫瓣信生花?” 阮芩鹿实际上年龄比现在的魏争稍大,女儿家食享丰厚便长得早长得快,魏争现在这样托抱着她已经有些吃力了,毕竟灵力耗尽,魏争只好光凭力气抱人了。 魏争不想这样谈事,呼了口气说道:“那灵花我用掉了,你考虑得怎样了?尤少爷。”尤宗乾闻言身子又是一颤,点着头说道:“好,好,魏道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见面 “不要称呼我为道友,尤少爷。”魏争目光一闪,截到:“我听说有天庭严禁通晓术法者私行在外,我既不想归入天庭治下,也不想被其缉拿。”眯眼在尤家众人身上一转,“似乎你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尤宗乾一愣,随即冷静的笑道:“是了,是我的错了,难得见到道行高深的道友,我才一时不查的。”又沉吟了一会儿,目光在阮芩鹿脸上停留了下,说道:“魏公子的手段我已见识了。”然后目光转过来,盯着魏争的双眼说道:“我愿意相信魏公子的话,也非常愿意交魏公子这个朋友。” 魏争听了心中一凛,想到这人果然身负十足傲气,哪怕可说现在是有求于自己,也不愿意放下身段俯就,而是摆出一副朋友相交的样子来。若本着魏争尚在紫真门时的脾气,他是不会答应的,但魏争在洛阳年许,早就见识过了权门豪贵的各种嘴脸,知道与其争执这等细枝末节,根本不如牟取利益来的实在。 “好说。”尽管默许了尤宗乾的态度,魏争毕竟还是心中不快,只淡淡的答应了。尤宗乾就怕魏争虚言诓他,只要魏争真的道术惊人,他是不吝与其好处的。 尤宗乾点了点头,低声与旁边的侍从说了句什么,很快两架藤椅和一架粗制的竹轿抬了过来。尤宗乾对魏争说道:“既然此地事毕,那还请魏公子与在下一同回城吧。”看了看阮芩鹿,“这位姑娘就在这轿中屈就一下,回到尤府之后就由在下延请医师诊看,不过想来魏公子已用灵花救治过了,大体是无妨的了。” 魏争也是十分疲累了,便随口答道:“有劳。” 两架藤椅是极为常见的,有钱人家登山游春的时候,往往以此代步,是颇为实用的载具。但那竹轿却明显是临时拼制的了,都是些颜色不同式样不一的竹木,用绳索捆绑在一起,再覆上一块皂布而成。 魏争知道尤家此次入山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来的,不管他们所谋为何,总不会携带这些代步载具,这是给阮芩鹿临时制的轿子,也算是讨好自己的意思了。便托抱这阮芩鹿走到轿子旁边,等侍从掀开幕帘再讲阮芩鹿安置了进去。 那轿子里面不大,却铺了些柔软的事物,再覆以一块白布,也算有心了。魏争将阮芩鹿放好之后,不禁微笑着抚摸了一下她柔滑的脸颊,然后将幕帘放了下来,遮住了尚在沉睡的少女。 魏争转身,尤宗乾便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率先坐上了一架藤椅。魏争累了,自然不会矫情,也走到剩下的一架藤椅旁坐了上去。 一阵无言,尤家的队伍便护着两人和竹轿往林中去了。既然有藤椅竹轿,那便不适行走狭窄山路了,谁知队伍一路行来,都是两人宽的坦途,就在魏争疑惑的当儿,打头的尤宗乾回头说道:“似乎妖兽那边已经被阮仁雄所灭,庞家的人去与他们汇合了,现在大事已定,我们过去碰个头便能一同回转城中了。” 魏争刚好在考虑这件事,便说道:“不瞒你说,轿中的姑娘正是阮仁雄的亲妹子,她为何在此也是一言难尽,但不论如何我还是要先将她送回阮府的好,如果能够不与大队伍相见,那更是再好不过。” “这可如何是好?我是十分想与魏公子在府中把酒相谈的。”尤宗乾右手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 魏争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急于一时,看你现在的样子,不止是灵力空虚,只怕身体也出了问题,先要把体力恢复才行,不然只怕吃不住那道术。” “原来如此。”尤宗乾恍然说道,“那此事容后再议,但在下方才一时心急,已经让手下报知阮仁雄,跟他说魏公子你身在此处了,这可如何是好?就算现在派人去追信使,只怕特是不及了。” 魏争听了这话心中暗骂混账,阮芩鹿发了癫症竟想来山中追自己哥哥,还被人捉去当作祭品施了邪术,这种事要传了出去,她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自己救了她的人,可救不了她的名声。 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两人偷偷下山,在灭妖队伍回城之前,悄无声息的回到阮府中,假装从来没发生过这事。但现在尤宗乾这么一多嘴,魏争自己肯定是瞒不住的了。那也没事,他是男子,出现在此地就算有人怀疑,也拿不住什么话柄,到时候私下与阮仁雄解释一番就结了。 可阮芩鹿在这却一定不能让人知道。魏争顿时怀疑尤宗乾赶造了这样一架能够遮掩形迹的竹轿,其中的心思并不是讨好自己那么简单了。 若是尤宗乾先把自己送到阮仁雄面前,然后再自承己过,那魏争是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了。可现在他抢先一步就说自己失察了,事情卡在半途,魏争就有些进退维谷了。 “那我去见他便了,但这竹轿和人还是先不过去。”魏争按下心中怒意,斟酌着说道:“等见过一面,我就找个借口先走一步,这竹轿到时随我即刻回城,要赶在大队伍之前。”魏争最后一句话的语气颇重,意思是这点不容商量。 尤宗乾这回没有二话,马上就答应了魏争的要求。两人坐着藤椅一前一后,并不适合说话,而其余侍从都是下人,他们不能随意打扰尤宗乾,魏争也不打算理睬他们,整个队伍一时沉默,只管赶路起来。到现在尤宗乾也没说为何会在山中找到这样一条宽敞的路来。 走了没多久,不远处就有隐约的人声嘈杂传来,魏争心知已经离大部队不远,便假作咳嗽了几声,提醒尤宗乾按说好的行事。 这回当着魏争的面,尤宗乾没有再做多余的事了,示意几个安排好的手下,护着轿子先停到一旁。他和魏争的藤椅却没停,继续往人声那边行去。 魏争安坐在椅上,丝毫没有担心阮芩鹿孤身一人在轿中的意思。只要尤宗乾还需要自己,他就暂时不会去动轿中的少女。 两架藤椅转过一个弯道之后,顿时眼前光芒大亮,星星点点不知多少火把打着,将一处林间空地照的几近通明。除开四周持着火把站守的的人之外,关键的首领人物都站在中心地带在互相高声谈笑着。 特别是阮仁雄和庞寅虎两人,额外高大一些,站在人群正中谈说着什么,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二人身上,只要两人一笑,诸人皆是附和。 但还有一角上站着几人不苟言笑,只是默然看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这几人是最早发现尤宗乾和魏争两人队伍出现的,两架藤椅刚转过弯,就有其中一人高声喝到:“看,是少爷回来了!” 这一声高喊嗓音尖锐,在场的人全都听到了,阮仁雄和庞寅虎两人也转头往这边看来。尤宗乾坐在头一张藤椅上,见诸人目光焦聚,也十分沉得住气。等藤椅一停,便靠着侍从的搀扶从椅上下来,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抬手抱拳对阮c庞二人说道:“恭喜阮兄!恭喜庞兄!入山仅只一日便诛灭了为害日久的鬼尾狮象,真真是天大的功德,造福了一方百姓啊!”说完还扯动了肺气,忍不住咳嗽起来。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啊!”阮仁雄还是一副雄豪阔达的模样,说起话来嗓门粗大声音高亢。但他这时身上好几处都绑着绷带,还隐隐带出血迹来,显然是在与鬼尾狮象搏斗的时候九死一生,甚至额头上都老大一块白巾裹了,弄得有些滑稽,少了几分威严。 话说到一半,阮仁雄突然看出尤宗乾脸色蜡黄,而且整个人斜靠在侍从身上,竟是一副内里受创比他还重的样子,顿时换了讶然口气说道:“尤兄,你这模样是怎么弄了?”尤宗乾松口一笑:“啊,不瞒阮兄,是在下府中出了个叛徒,想要趁着我等行事图谋不轨,竟然一直尾随在我等身后无人发觉,半途事发,我不得不先行处理了他,这才错过了帮阮兄摇旗呐喊啊!这是我的不是了!” “诶!”阮仁雄将手一摆,大方的说道:“这不算什么了,鬼尾狮象已然伏诛,只要尤兄没事那便足矣!”尤宗乾也是一笑,然后又紧跟着说道:“唉!说来还是我得了阮兄的助力,这才成功将叛逆剿灭呢。” 阮仁雄再度讶然,说道:“我的助力,这是从何说起?” 这时恰好魏争从藤椅上下来,尤宗乾连忙牵着魏争的手,将他一把拉倒身旁,兴致颇高地说道:“多亏了魏小友拔刀相助,我才得以制服了叛逆,否则的话,说不定都见不到阮兄了!” 魏争来得晚了一步,没听到他们前面的对话,被尤宗乾拉过来的时候听得他信口胡说,只能暗道一声混账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功过 但他仓促之间也没想好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山中而不牵扯到阮芩鹿,只得默认了尤宗乾的说法,略带尴尬的向阮仁雄拱手道:“恭喜雄哥马到成功,为城中百姓除此大恶!” 魏争和尤宗乾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站在一起,阮仁雄一时看傻了眼,完全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啊,啊”了两声。 魏争见阮仁雄脸上神色复杂难明,也不知说什么好,但尤宗乾不同,他一张蜡黄的干脸上硬是挤出了真诚的笑容,赶着说道:“怎么,不是阮兄早有预料,这才安排魏兄弟为我等后援的吗?” 阮仁雄一时没有接话。他本意是不想让魏争与其他势力接触的,更何况后来他出门在外的时候,魏争出头帮阮家挡了两次麻烦,跟尤c庞两家都结下了梁子,他就干脆都没让魏争跟着进山了。所以现在这情形大违阮仁雄的本意,也是他怎样都没料到的。 魏争和阮仁雄都不开口,尤宗乾闹了个没趣,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右手缩在袖中拿捏了一下。 突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庞寅虎站近了两步,瓮声说道:“尤兄,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叛逆在背地里动手,坑害了我们两家断后的人马?” 几人听了这话同时惊醒。 魏争不知道徐达在进洞之前还大肆杀戮了一番;而阮仁雄只知尤c庞两家的人手都莫名失踪了不少;庞寅虎则是被抓之后,尤家的人才动手暗算了庞家。唯有尤宗乾知道这部分事情的全部真相。 但庞寅虎这话一问出来,似乎人人都认定了这是徐达所为,但人人都别有一丝疑虑。 “尤兄?!”庞寅虎见众人一时沉默,便再度发问。 “啊?!”尤宗乾一愣,随即痛心疾首的说道:“庞兄所料不错啊!正是那贼人暗中痛下杀手,将我等两家的人马算计了不少,都是些忠于职守的好儿郎啊,真是可惜了了!”尤宗乾这时的表情配上他焦黄的面皮,简直是哀恸感人,全不似作伪。 庞寅虎第一个就信了,瓮声瓮气地说道:“此人是谁!已经伏诛了吗?”说着右拳狠狠砸在左手掌心,发出啪的一声闷响,“我非要把他挫骨扬灰了不可!”说罢脸上五官凶戾扭曲起来,加上他体格壮大,让人觉得分外震慑! 阮仁雄的目光在庞寅虎脸上停留了一下,然后转向众人说道:“庞兄说得有理!”可他心中有些奇怪,与庞寅虎相交如此多年,这家伙耍横卖狠也不是没见过,却从未有这等杀气外露的时候。但这疑惑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便觉得也许是其经过这事之后有所改变吧,就丢在脑后去了。 而魏争只见过庞寅虎一次,可产生的惊讶却丝毫不少于阮仁雄,因为在他看来,庞寅虎此时身上戾气大非寻常。不是说这戾气有多么深重,而是里面包含了一种生死之间的怨恨,连魏争也是平生仅见。 唯有尤宗乾对此视而不见,干脆的回应道:“自然是杀了!”还拍了拍魏争的肩膀,“多亏了魏兄弟在一旁伺机而动,发现此人行踪之后便截住了他,我等才能赶上一步,终于将那人擒杀当场,没让其走脱。” 魏争暗自腹诽尤宗乾拍他肩膀的这番做作,便往旁边走开了半步。 尤宗乾似有所觉,但面不改色继续说道:“那人的尸首我本不想带回来,便弃在山中了,既然诸位如此痛恨其所作所为,要不我命人去将之取来,造铁棺镇压了?” 铁棺镇尸,乃是囚人亡魂之举,不说其效力若何,其意就非常残忍的了。但这主意说出来,连阮仁雄都不以为意的样子,让魏争着实长了见识。看来这世上道法显圣远胜于前世,一些在前世看来大涉因果的举动,这里已经变作了寻常之事。 “不错!这人既然敢对我们的人下手,就不能便宜了他!”庞寅虎右手猛然一挥,煞有气势的说道。 “那好,我这就令人去做。”尤宗乾二话不说,抬手招来一名部下,低声吩咐了两句,便让其去办了。 这件事说起来是庞c尤两家为保证剿灭鬼尾狮象而做出了牺牲,但实际上还是尤家自己出了问题。这叛逆总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吧?阮仁雄觉得这事有些诡异,像是两家合起伙来在谋算什么一样。 莫非是因为自己这边立下的功劳太大,这两家想借口来分薄不成?这念头一起便遏制不住了,阮仁雄的脸色眼见着就阴沉了下来。 “那人到底是谁?”这回阮仁雄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了。 魏争与尤宗乾对视了一眼,然后尤宗乾说道:“那人姓徐名达,一直潜伏在我府中充作供奉,本来也是个忠直之辈,但是出外游历办事了数年,谁知竟然就怀了二心,做下这等背主无耻的恶行!” 见尤宗乾将徐达卖了个干净,魏争也不置可否,反正在他看来徐达此人多次与自己为难,还每每拿阮芩鹿动手,杀掉简直是便宜了他,铁棺镇尸也无不可啊。 阮仁雄还未说话,庞寅虎已经点头应声道:“我有见过这人,的确贼眉鼠眼不似忠良,尤家存了这等人是祸非福啊,尤兄回府之后若不整顿家中,只怕还有是非生出。” “是了,我等这次凯旋之后,在下就要一整家中侍从,再也容不得此辈混杂期间了。”尤宗乾深以为然的说道。 见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起劲,阮仁雄心中惊疑更甚。 但他也知道,这次尤c庞两家非要跟入山中,其实在襄助他灭妖之外,来分薄功劳本也是应有之义。不然就他阮仁雄一人独得此功劳,而城中的权豪仅是坐看,那彼等威严何在?信用何存? “道理虽然都懂,可事到临头真是不能甘愿啊!”阮仁雄心中暗叹。但不甘愿也得认!他阮仁雄若是直肠子的憨人,就坐不到今天的位子了。 见阮仁雄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又不说话,几人都一时无语沉默。 这下魏争有些沉不住气了,他的出现最是莫名其妙,若不说个清楚的话,在阮仁雄心中留下芥蒂,以后如何在阮府自处?他可从没想过要就此投身进入尤家的,那些凡俗权豪都位分太低看不进他的眼中,他所重视的也只有阮芩鹿一人而已。 就在魏争要开口搅合一下的时候,阮仁雄说话了。只见他犹疑着开口道:“两位兄弟带人在后方护持,阮某真是感激不尽,只要对灭杀妖有利的事情,那自然都算是功劳了。”眼睛这时突然在魏争身上一转,“至于损失了人手嘛,魏兄弟他截住恶首,想来也算我阮家在这件事上出了一份力吧。” 阮仁雄的这些话一说,庞寅虎倒还没有想法,尤宗乾却是一呆,心中顿时现出一个念头来:“这憨货竟然以为我要分他的功?!” 原来尤宗乾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尽管这擒杀鬼尾狮象的功劳的确不小了,但不论是谁将之擒获击杀的,哪怕城中权门一毫不做,功劳也少不了他们。因为若是他们不出人c不出力c不出赏格,谁会毛遂自荐来做事?!所以这功劳从一开始,就有一半已经记在他们自己的功劳簿上了,何必到这时候才来跟你阮仁雄这打手斤斤计较? 尤宗乾现在只一心要离间魏争与阮仁雄的关系。 自从认定魏争身负异术之后,尤宗乾就想过要如何将之掌控在自己手中。但此时的他灵力干涸,又施展了逆天诡术大损根基,再加上修行前途也是一片渺茫,完全无法控制看上去深不可测的魏争。 于是尤宗乾换了个想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自己既然不能控制住魏争,那将其笼络到身边,也是暂时可以接受的了。 这样一来,首先要做的就是隔离魏争与阮家的关系。 魏争摆明了对阮芩鹿视为禁脔,这一点是尤宗乾最头疼的地方,因为男女之事从来说不清楚也不讲道理。即便是他许下了十名室女的条件,魏争也是眉头都不动一下,尤宗乾就知道没得商量了。 无妨,虽然这女子的事上看似没得商量,但万事万物总是有隙可乘的,先将魏争从阮府中弄出来,就能在两者之间打开一道口子,以后再慢慢谋算便了。 尤宗乾是这样想的,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不然心急没吃到热豆腐,反倒把魏争惹恼了的话,那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谁知他旁敲侧击之下,竟然媚眼抛给瞎子看,这阮仁雄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在分薄他的功劳,顿时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差点把自己腰给折了。 魏争却是心下一喜,其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只要阮仁雄这个‘大舅哥’认为自己好,那便是好了。 他随即说道:“雄哥你命我在城中待命,我也是恰好发觉这徐达鬼鬼祟祟地出城,便想起要跟着监视一下,谁知一晃神的功夫,这家伙竟然痛下辣手谋害了庞c尤两家这么多好手。”说着摇了摇头,“我人小力微阻止不及,只能紧紧跟着他,拖住他逃跑的速度,最后还是尤少爷出手,这才留下他的狗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内讧 “做得好!”阮仁雄展颜走了过来,将魏争拉到身旁,搂住他的肩膀说道:“真是我的好兄弟!”这回魏争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了,左手还伸到自己够得着的地方,往阮仁雄的背上拍了拍,显得两人亲密无间似的。 见此情形尤宗乾面皮上还是笑,但眼神中却冷漠了许多,看着魏争和阮仁雄两人说道:“既然大事已定,那我们便整顿队伍,准备起身回城吧。”说罢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而且寅时将尽了,天光已然微明,正好出山。” 尤宗乾双手背在身后,除开自家私兵之外,谁也看不到他做了什么,但他话音未落,庞寅虎突然接口说道:“那叛逆的事暂且不提,出山之前还有一事要做,不能就走。” 还能有什么事?见情况再起波折,魏争的心又悬了起来,生怕牵扯到自己身上,便偷眼去看阮仁雄的脸色。 却见阮仁雄的神色凝重起来,架在魏争肩膀上的大手也松开了。一时间,尤c庞c阮三家年轻一代的话事人纷纷上前几步,站成了一个小圈。这下魏争变作了站在阮仁雄的侧后方,想要凑上去听他们说些什么。 但三人谈话并未开始,魏争就感觉有人从后面突然伸手,向自己的肩膀上搭了过来,而且其势颇急却毫无善意。 修真之士练就道法和术法此类,多对内息运转要求极高。久而久之修炼者便会对自己周围的气息感应灵敏许多,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后,甚至有秋风未动蝉先觉的讲法。传说中的仙人更有目光不及,而感应千里之能。 人但凡动作,气息随之。收息敛气之能,非长久修炼不可得。 这人背后伸手要来扳魏争的肩膀,也没有出声示意,其意可谓不善。但魏争何人?非常自然的一个侧身,便让过了此人的伸手,还诱得他身子往前一倾。 魏争既然回身侧脸,便将此人看了个正着。 这伸手之人年纪比魏争略大,看上去十三四岁上下,生的浓眉圆眼乌发蓬乱,还有隐约有几分稚嫩。但他似乎衣裳撕破了,便脱下来搭在肩上,露出一副精壮的体魄来,满是虬结的肌肉,显是外门功夫有成的样子。 这少年本想将魏争往后拉扯,却被他如滑鱼般躲了个空,还自己身子不稳往前倾了一下。虽然就那么一晃的事,但这少年心中却似乎大为着恼,看向魏争的眼神便十分不善,仿佛都怪对方的有错,不像是他自己动手在先一般。 魏争从未见过此人,对方还如此无礼,心中真是莫名其妙。他自然不会知道,这少年曾在阮府中对阮仁雄谏言,请他不要太过相信魏争。 但不管怎样,对方动手在前甩脸在后,魏争是完全不打算理睬此人的了。横了他一眼之后,魏争便想转回去,听听中间三人在谈说些什么。 那少年见魏争拿他当了空气,顿时面上的怒气再盛三分,开口低声喝道:“混账!当家的谈事,你算什么,也要凑过去听?!” 这话说得好不客气,魏争便是个泥人也要有气了。我算什么,刚才阮仁雄跟我勾肩搭背的时候你在哪里?有这么不长眼色的东西吗?只是不好在这种场合跟阮仁雄的人闹起来,魏争便只是当那少年说话是放屁了。 魏争还不动声色,却连旁人也觉这少年过分了,有人低声劝道:“小展,算了,还是看雄哥的意思。” 谁知那少年根本无视同伴的阻拦,口中说道:“叫你呢,装什么聋子?”说罢再次伸手来拉扯魏争。 那少年的武功不低,似乎也知道魏争不是易于之辈,这一抓竟然冲其手臂上的穴位而来,若是常人这样被他拿到,只怕一时要受制于人了。 这下魏争便不能再假作不知了,他侧脸用眼角余光瞟到对方出手,见这一拉用心颇为阴险,就有些忍不住胸中薄怒,在那少年手掌及身的瞬间往旁边一趔。 两人的动作有先有后,说来简单可速度极快,周围的人竟然都没看得太清。但见那姓展的少年再次先发制人,却又被魏争给躲了。这回魏争没有再一味的避让了,躲开这一抓之后,回身就对着少年还没收回的手掌握去! 魏争这下转身好快!众人看在眼里都是齐吃一惊,只因魏争这下是暗运神变之术,其速自然远非寻常武者可比。 刚才那少年动手抓人,周遭的多是抱着看戏心态,所以哪怕有人可以阻止,也没谁真的出手了。但现在魏争还手,以周遭人的亲疏来说,几乎都是向着那少年的,却还是没人出手拦阻,这便是魏争用术,凡俗之人终难企及了。 周遭没人可以跟上魏争之快,那这少年当然也反应不及了。虽然以他的年龄来说,是个出类拔萃的武功种子,但道法异术之下,凡俗之力与儿戏何异?便眼瞅着被魏争一把拿住了他手腕上的筋穴,也不见魏争如何用力,这少年便瞬时麻了半边身子。 “呜!”少年不知魏争样子比自个儿还小些,武功却如此之高,被他拿住穴道之后一摁,便浑身上下都脱了力,连站也站不住了。但这少年性格颇为倔强,哪怕失手被制也输人不输阵,只发出一下呜咽便再也不吱一声了 “住手!”“快放开了他!”周遭的人马全属阮仁雄麾下,这少年乃是他们年纪最小的兄弟,平日里聪明伶俐却相貌憨厚,十分得众人爱护。这时见他被魏争所制,立刻都围了上来,要魏争松手放人。 可惜魏争前世在军中厮混的时候,就已经深知兵卒之间最喜拉帮结派,向来是一致对外的习气。只有他这种异类,本意并不是委身军旅,也丝毫没有想过要在军中留下什么因果。所以他从来没有结下什么友人兄弟,反而时常要面对一帮子军汉的胁迫或者欺凌。 但那是魏争要躲避阐教中人的追索,所以不愿在人前显露术法的原因。他身为修真之士,也不会太过容忍被凡俗军汉欺辱的,于是久而久之,魏争找到了一些窍门套路,专门对付这种情况。 现在的情形与前世军中很有几分类似,所以魏争一点也不意外,而是非常冷静的手上加力,死死摁住了这少年腕上的要穴。 这一回少年所受的苦楚可不是酸麻那么简单了,一股如被雷击般的钻心之痛从他被魏争抓住的手腕上发出,瞬间贯通了他的半边身子。这少年终是耐受不住,再发一声呜咽之后,单膝跪了下来。 这下子,周遭围上来本是气势汹汹想要逼迫魏争放手的众人都是愣住了。这个被阮仁雄称作‘魏兄弟’的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一言不合就把小展给拿住了。 小展是他们不少人眼见着长大的孩子,从小根基扎得很牢,说来惭愧,现如今他们中间能胜得小展的人,已经只剩几位积年的老手了。 这姓魏的把小展拿下不说,见他们围上来威逼于他还不慌不忙,反而手上加力,把小展这么个倔强的孩子也弄得屈服了。 一时间阮仁雄属下的众人都是惊讶不已,又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魏争有恃无恐,把小展弄伤弄残了可悔之不及。 魏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类以多欺少的场子,最忌讳人少的一方弱了气势,如果你怂,对方便会变本加厉的凶残,若是你勇,对方就要掂量掂量你有什么底气了。这给弱的一方再行设法创造了机会和时间。 魏争这么一弄,场面便僵住了,只有小展还吃他摁住了穴位,半跪在地上憋得是满头大汗。就在众人不忍,一个样貌年长的人踏出一步,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阮仁雄转过身来,对着这边扬声说道:“魏兄弟,你过来一下!” 魏争闻声耳根一动,发觉自己被这少年触动,竟然忘了那边才是正事,心中腹诽道:“唉,修为尽丧之后,连精神集中之力也降低了不少,事情一多便首尾难顾了,看来修真与凡人之间的差距,真是不可以道里计啊!” 但这话只在肚子里说说罢了,魏争面上还是对阮仁雄应声答道:“是了,雄哥。”话音未落,魏争手上便是一松,放了小展的手腕之后,连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往阮仁雄那边走过去了。 魏争一松手,那姓展的少年便如脱了囚牢一般,口中的大声喘息起来,马上有人走上前将之扶住,低声询问他怎样了。谁知这少年心中好生不服,抬头一看魏争要走,扶了同伴的手挣扎着起身说道:“你,你,你给我站住!” “小展,别说了!”“以后再说,现在不要耽误雄哥的正事。”众人见他还要跟魏争拉扯,都是出言制止,的确是魏争刚才一瞬间的表现略有些震慑人心,这才让他们不想当场内讧,让阮仁雄难做的。 只是大家的距离太近,就算前面的低声细语阮仁雄他们听不到,但这回小展声音大了些,又一副狼狈模样,阮仁雄终是起了疑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尾巴 众人一时不答,小展可以对魏争无理取闹,但对阮仁雄却是既敬且佩,就没那么放肆了,也是没能开口,倒是魏争洒然一笑,说道:“没什么事了,跟一位弟兄搭个手而已。” 阮仁雄闻言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伸出手握住魏争将他扯进了三人的小圈子中。 尤宗乾和庞寅虎都看着魏争,阮仁雄将他拉过来站定之后,又是一手搭在魏争肩上将他搂住,笑着说道:“尤少爷感谢你帮着截住那叛贼,要给你一桩天大的好处呢!哈哈。” 阮仁雄说了这话之后,庞寅虎一副不言不语的冷漠模样,倒是尤宗乾一张蜡黄干瘦的脸上挂出淡淡笑意,说道:“不错,阮兄也不必买什么关子,在下感谢魏兄弟拔刀相助,决定在这次剿灭鬼尾狮象的收获中,从尤家该得的那份里,划出一件事物赠与魏兄弟。” 魏争假作谦虚的笑了笑,说道:“尤少爷真是太客气啦,小子无能并没出多少力气,不敢受此馈赠。” “哈哈。”“哼哼。”这话说得几人都笑了起来,魏争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还是尤宗乾开口道:“魏兄弟也不听听在下要赠你的是什么,就拒绝得此干脆呀!” 魏争马上‘腼腆’地笑了一下,顺势就问道:“哦,是什么?”三人见他人畜无害的样子,心中各有腹诽,但谁也不会说出来。尤宗乾脸上更是一丝变化也没有,淡淡的说道:“便是一节鬼尾狮象身上的脊骨了。” 魏争顿时心中一凛,惊觉自己前世今生都太过于纠缠人事之间的爱恨纷争了,几乎忘了自己修真炼道之士的本质。这鬼尾狮象既然是成了气候的妖兽,那它身上的皮肉骨骼便是一类灵材了,而利齿爪牙更是不可多得的打造兵器之原料。 可惜魏争上一世幼时一心修炼道法,刚长成便师门覆灭,都没来得及花时间钻研门中库藏的书卷,很多道门旧史和神怪秘辛自己都一知半解,真是愧为道门弟子了。 现在听得他们几人谈论如何分配这妖兽的尸体,魏争产生了一种错位的感觉,似乎比起他来,这些人更有修真本性的作风。 魏争摇了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从脑中驱走,盯着尤宗乾看了会儿,从这家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又望了一眼阮仁雄,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便面露羞怯的说道:“不,不用了,我也不知拿来何用,不如给雄哥收着吧。” “哈哈哈哈!”尤宗乾夸张的大笑起来,似乎牵动內腹还咳嗽了两下,说道:“阮兄果然长兄如父啊,魏兄弟在你手下,可谓福气啊!” 阮仁雄哈哈两声,手上大力把魏争往自己身上搂了搂,笑道:“我们都是自家兄弟,那当然是没得二话了。” “好!”尤宗乾截然说道:“既然分配已定,那咱们就速速出山回城吧。”阮仁雄未置可否,庞寅虎却插话说道:“这里就不清理一下了?阵亡的兄弟们怎么办?那叛贼的尸首什么时候拿回来?” 这三个问题一拿出来,魏争就知道不好收拾。 果然,阮仁雄表示这里山林太密无法行车,阵亡兄弟们的尸首要么靠人力背负出去,要么只能就地焚化,作了骨灰带出去。清理战场和徐达尸首的事,他提也没提。 庞寅虎的看法则是不同,庞c尤两家损失的人手都是家中私兵,虽然几乎都不是死在妖兽爪下,但回去了却不必实话实说。好歹是跟进山里来的兄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们安上一个为灭妖牺牲的名牌,也算得上是生后哀荣了。 而且与曾经有过匪徒经历的阮家人马不同,本地的习俗十分看重入土为安,焚尸则被视为不吉,所以兄弟们的尸体是一定要带回去的,哪怕靠人力背也行。 还有就是关于徐达,庞寅虎坚持要见到这屠戮了十数个庞家私兵的贼人尸首才能动身回转,不把徐达这贼子的尸首铁棺镇压,他庞寅虎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如此一来阮c庞两家都只同意把牺牲兄弟的尸身背运回去,等不等徐达,则是一个不太想等,一个一定要等。 魏争听他两人各执一词,心中只是冷笑,这哪里是为了什么丧葬习俗,叛徒贼子?完全是阮仁雄觉得尤庞两家的私兵死得不明不白,不想多加理睬,而庞寅虎则是不想传出一个入山灭妖,自己人手却被叛徒所杀的不好名声罢了。 关键是在于庞尤两家阵亡的私兵最后以什么名义来定性,两人看似绕来绕去,其实都是围着这件事来说的。 现在只有尤宗乾没有表态了,两人便都把眼来望他,至于魏争,在这事上是没什么话语权的了。 尤宗乾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道,一笑说道:“兄弟们的尸身肯定还是背运回去的好,也不费多少气力,毕竟现在入山未远,回程路短。”他这意思明显是站在庞寅虎一边了,阮仁雄面上僵硬却没再说什么,自然是只能默认了。 然后尤宗乾又摩挲着下巴想了一会儿,说道:“徐达那贼子的尸首我早便命人去取了。”他的目光在魏争身上一晃又移开了,“想来等一会儿就能带回。” 尤宗乾不等两人说话,就把手一背,继续说道:“正好用此时间,兄弟们煮点干粮吃了,填填肚子,休息一忽儿。毕竟连夜鏖战了这么久,还要背运这么多事务出山,给兄弟们养养精神也是好的。”停了一下,声音冷淡了一些,“鬼尾狮象的尸身还是在这里处理分割的好,带回城中只需一个头颅即可。” 阮仁雄知道两家面上有分有合,但在某些事上只会穿一条裤子,便不想再纠缠于此,立刻答应道:“好。”庞寅虎也是默然点头应允。 既然暂时达成一致,阮仁雄便想尽快去安排办事,说道:“那好,我这就去。”却被尤宗乾举手打断了,他不管阮仁雄疑惑的看着自己,说道:“阮兄,在下还有一不情之请想拜托你啊。” “何事?”阮仁雄眉头一皱答道。 “虽然这狮象其他的皮骨还需要细细分解,但是那根尾巴,我想先整根切下,先一步送回城中。”尤宗乾不紧不慢的说道。 阮仁雄脸上疑惑更甚,只是哦一声便没了下文。尤宗乾却是面上轻描淡写,问道:“怎么?阮兄有什么疑问吗?” 方才分割这鬼尾狮象尸身的时候,三人是细细商议了一番的。本来按理来说,这狮象几乎是由阮仁雄一方带人拿下的,尤c庞两家不过是提供一些器械罢了。所以分不分这狮象的尸身,应该是阮仁雄说了算的,他分一些给两家是情分,不分也是本分。 但阮仁雄知道,自己跟这些在信海城中盘踞百年的家族比起来,还是差了几分跟脚,要在城中立足,就不能与这些世家撕破脸皮。他要独吞这鬼尾狮象的尸身,终究还是不现实的事。 既然要分这鬼尾狮象的尸身,那么哪些部分有什么价值,就颇为关键了。本来阮仁雄也不是修真之士,这狮象大部分的骨肉他是拿来无用的,他看重的就是鬼尾狮象身上四只利爪和口中的尖牙,那是磨制一些奇门兵器的上好灵材。 而尤宗乾此时又恰到好处的抛出了以财货相易的条件,要求的是阮仁雄拿来也只能货卖的皮骨肉身,阮仁雄便痛快的答应了。至于这些皮骨脏肉庞尤两家要怎么分,那是他们的事了。 分给庞尤两家的部分中,就包括了狮象的尾巴。 既然这畜生号为‘鬼尾狮象’,那其尾巴自然有些名堂吧,阮仁雄当然是这么想的。当尤宗乾提也不提这尾巴,就直接将之划入自己那一份中的时候,阮仁雄还是颇为不满的提出了疑问。 可当时尤宗乾一句话便将他问倒了:“你与这鬼尾狮象近身相搏,还最终杀死了它,请问看出它的尾巴上有什么异处了吗?” 阮仁雄愣住答不上来,尤宗乾又挂着一脸微笑地说道:“阮兄,其实这鬼尾狮象的尾巴,只是因为其上有黑色的圆圈花纹,甩动之际让人觉得像是鬼眼骷髅,这才得了名号而已,根本没什么特异之处。我家族老要这尾巴,也是为了制作一些仪仗器具罢了,摆出来吓唬人的东西,当不得什么大事。” 阮仁雄虽然对尤宗乾的这番说辞不怎么相信,但是庞尤两家给出的财货的确让他十分满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算了。 这时候尤宗乾突然提出要将鬼尾狮象的尾巴先一步送回城中,又重新将阮仁雄心中的疑惑给提了起来。 但是答应的话已经说出了口,现在变卦就是得罪人了。 阮仁雄尚在沉吟的时候,尤宗乾又说话了:“现在大家都在休整,我们损失了这么多好手,我想着不如就借借阮兄的光,麻烦魏兄弟替我们跑一趟吧,将这鬼尾狮象的尾巴交到尤府即可。当然了,也不让魏兄弟用脚走回去,在下安排一顶轿子送送魏兄弟,如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换衣 魏争听了这话暗道不好,因为阮仁雄貌似忠厚阔达,其实疑心颇重,他之所以愿意跟尤宗乾他们勾连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庞尤这些世家大族能给与他地位c财货。 现在尤宗乾三番四次对魏争展现出莫名其妙的信任,魏争又的确不告而至跟来了山中,而且还因为阮芩鹿的原因而不能当场分说详情,导致他的立场就变得怪异起来。 魏争用鼻子也猜到阮仁雄必是起了疑心了。 果然,阮仁雄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魏争,一时都忘记了要回答尤宗乾。 而尤宗乾早就在算计这一幕了。他丝毫也不急切,就看着阮仁雄和魏争两人互不说话,乐意等这他们二人之间无形的缝隙一点点出现。 魏争忍不住心中把尤宗乾骂了个狗血淋头,但不知为何他似乎也觉得阮仁雄同样可恨。 也许在经历了洛阳一年的尔虞我诈之后,魏争自己都没有发觉,他下意识里更加欣赏尤宗乾这种善视人心之人,而阮仁雄这种动不动就疑心他人的性子,魏争反倒是看不上眼。 只可惜魏争现在的立场,他对任一方也不能表达不满。阮仁雄是‘大舅子’,怎么也不好得罪的人。尤宗乾那头还‘寄存着’阮芩鹿,也是不能马上翻脸的。 一番纠结之下,魏争只剩一腔苦笑挂在脸上了。 半晌,阮仁雄才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道:“嗯,我倒是不介意,就怕魏兄弟也是奔波一夜,有些疲劳了啊。” 听了这话魏争顿时心中腹诽:“欲据还迎,首鼠两端,这不是把决定权交在别人手上了吗?”但阮芩鹿还在轿子里呢,魏争是非去不可的,所以他只好有话不说,应了一句:“我倒是无妨。” 啪!尤宗乾突然双手击了个掌,一张蜡黄脱形的脸上竟露出几分真诚的笑容来,说道:“既然魏兄弟愿意不辞辛劳,那便拜托魏兄弟走一趟了,尤家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尤宗乾说得客气漂亮,阮仁雄却是麻着一张脸,不置可否了。 魏争牙齿在自己下嘴唇上一勒而过,发出轻轻啧的一声,然后强笑着对阮仁雄抱手说道:“雄哥,如果你同意的话,那我就跑一趟。” 阮仁雄半边脸挤出了个笑来,说道:“你也累了,我倒觉得这事不用你又跑一趟,其实让下面弟兄走走腿便行了。” 魏争一听脸上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也不知阮仁雄注意到没有。但这时阮仁雄又把脸转了开去,对尤宗乾笑道:“不过承蒙尤兄看得起咱们,能这么相信你,那只好你辛苦一下,先去城里报个信了。”说罢还在魏争的肩上拍了拍。 不过魏争觉得阮仁雄这次拍自己的气力小了很多,心知他终究还是有所芥蒂了,但现在自己无法解释什么,只希望以后有机会能澄清一切吧。 想到这里魏争面上露出一些百无聊赖的神情来,跟阮仁雄告别一声之后,便跟着尤宗乾招来的手下一起走了。 魏争慢慢走远,而身后阮尤庞三家的人马已经在熙熙攘攘的埋锅造饭了,还有个别整夜辛苦的汉子们,饿得过了身,连饭也懒怠吃了,和衣往树下一躺,随便捞过什么便盖着呼呼地睡了起来。 一夜的奔波搏杀,谁也不好过,谁都疲惫不已了。 不过,结果还是能够接受的吧,魏争心想,等到悄没生息的把阮芩鹿送回府中,尤宗乾那边便可以随意应付了。以后只要阮仁雄的疑心病不要弄得太过,看在自己还欠他一次救命之恩的份上,就多忍忍好了。 渐渐的魏争随着那领路人走得远了,已经看不见到灭妖队伍的营地。心里默算了一下距离,魏争觉得再走不到里许的地方就是当时阮芩鹿的停轿之处,如果没有挪动过的话应该无事了,这么短的时间,尤宗乾不太可能暗中动什么手脚。 正当两人沉默无语的走路,马上就到一处拐弯的时候,突然迎面转出一个穿着尤家服饰的男子,这人估计是一路奔跑过来,弄得满头满脸的大汗,看也不看魏争二人,直接就跟他们擦身而过了。 给魏争带路的似乎认得此人,惊呼了一声:“诶!?”都没来得及喊那人的名字,就被他甩也不甩的抛在身后了。 讲道理,不管是这带路的,还是那路过的,魏争一概不认识,他一心只在阮芩鹿身上,但带路的人停下回头张望,他便也跟着瞄了一眼罢了。 这带路的尤家部下见魏争拿眼看他,不去看那过路之人,就知道对方并不关心,便只得面色不渝的继续领路了。 魏争算到路程已经不远,果然转过弯后,就看到阮芩鹿的轿子停在不远的大树旁。此时已经不需要那尤家人带路了,魏争一个箭步从他身边走过,很快就来到轿子边上。 这轿子并不是孤零零的停在那里,而是有四名轿夫和一个向导样的侍从站在一旁等候的。那四名轿夫穿的都是普通下人的白色麻布土衫,脚上也是方便山间行走的草鞋。倒是那个向导让魏争略感奇怪,只因她是个女的。 入山剿灭妖兽的队伍里怎会带上女人?这个疑惑在魏争心中一闪而过,很快便被他抛诸脑后了,那穿着略微将就的女子迎住魏争,道了个万福:“魏少爷。” “我不是少爷。”魏争的声音满是疏离,毕竟不知道这女的是谁,尤宗乾安排她在此照看阮芩鹿的吗? “是,是小婢无礼了。我家少爷赐名小婢‘思梳’,请问公子要如何称呼呢?”这女子并不因魏争的冷淡语气而着恼,反而非常温顺的回答着。 魏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对方轻声细语,他就不好再冷若冰霜了,便随口答道:“叫魏公子就好。”“是。” “尤少爷安排你在这里吗?”魏争本想马上去掀开幕帘,看看阮芩鹿的情况,但这女子挡在他面前,只得先打发她。 “是,公子容禀。”那自称思梳的婢女又矮身施了个万福,说道:“小婢本是留在山边营地里的,今晨时分功我家少爷命人急召小婢过来,说是轿中的这位小姐需要人服侍,小婢这才即刻入山,受命在公子到来之前,给这位小姐梳洗一番。” 魏争闻言眉头一皱。 那婢女目光低垂,所以并没有看到魏争的表情,但许是她身为婢女,善于体悟气氛,似乎对魏争的态度有所察觉,马上又紧跟着说道:“我帮小姐梳洗的时候,四周以幔布遮掩,并未有人可以窥视,只我一人服侍伺候的。” 魏争这才明白尤宗乾为何会让她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她亲自给自己解释安顿阮芩鹿的过程,毕竟当时魏争将阮芩鹿放入轿中的时候衣衫不整,尤宗乾还是看到了一些的。 说完这话,那婢女思梳便躬身退步,示意让魏争自去查看轿中情形。魏争也不矫情,越过她走到这简陋竹轿边上,见魏争靠近,四个轿夫立刻齐齐后退,都背转身子,不敢看魏争动作。 魏争点点头,挥手掀开幕帘,见阮芩鹿安静的躺在轿中熟睡着,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螓颈雪瓷可爱,侧身微微蜷缩着。她身上的衣裳已经换过,变作了一件轻丝织就的雪白长裙,胸前浅浅的开襟,可以看到内里是织锦桃红的肚兜,而当初魏争从自己身上扯下的布衫则是被叠好了放在一旁。 魏争大致检视了一番,也不好动手仔细翻看什么,但总体上还是满意。虽然明知尤宗乾这是在向自己示好,但魏争还是觉得有些疙瘩,不过现在不是纠缠这些小事的时候,必须赶在大队伍回城之前,将她送回府中才是最为重要的。 念及此处,魏争便不想拖延什么,直接命令道:“既然如此,那尔等便即起轿,随我出山吧!” 幕帘放下,四个轿夫已经得了婢女示意,回转身来在轿子四边站好,听了魏争这话就打算动手起轿了。 可这时那婢女突然上前一步,对魏争柔声道:“还请公子稍等,我家少爷曾有吩咐,在出发之前会送来两件事务,还望公子捎带回城。” 魏争眉头一皱,这才想起尤宗乾还要自己带东西回去。欲待拒绝呢,却又是用了这个借口才脱身出来的,没法子,只好等尤家将东西送来了。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婢女乘空取出一包精制的干粮请魏争充饥。 从昨天傍晚至此,魏争粒米未进,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只是体内还存有几分灵力,这才勉强压住了福中的饥馑之感。 既然与尤宗乾有了首尾,那这点小意思魏争也老实不客气的受了,就和着清水匆匆吃了一些干粮。尤家世家大族,又特意要在细处讨好于他,这干粮竟然也准备得极尽心思,再加上魏争的确饿了,吃着便感觉十分美味。 才吃了几口,就有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疾步走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回城 这人生得眉目俊朗方口大耳,面貌颇有几分英气,行走的时候身姿挺拔,脚步似缓实疾,看上去很有几分独特的韵味。 婢女思梳认得此人,乃是少爷尤宗乾身边得用的一位侍卫,姓余名海山,很多重要的事情尤宗乾都是交由他来做的。而且思梳在尤府久了,也得了几分眼力,看得出这余海山行走时的姿态似逸实稳,实是武功上乘的表现。 但魏争还看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黑衣的尤家侍从走路疾稳的确是武功扎实的原因,但那一分让其韵味独特的飘逸感觉,却不是凡俗武人修行功夫所能练就的。 “这人竟然修有灵力!”魏争瞬间就认了出来,“但为何如此薄弱?”心中又是一动,忍不住转首向后面的轿子瞄了一眼,“哼,只怕也是灌洗而来的吧。” 这些话魏争都是腹中私语而已,面上是不会带出来的,只是淡淡的看着那人飞快的走了过来。身旁的小婢这时却突然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这是余侍卫。” 魏争听了不置可否,但这小婢说话的时候,黑衣侍卫已经走到了近前,竟然听到了思梳说的话,立时双目一瞪横了她一眼。 小婢女被他的目光所慑,身子一个激灵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魏争见状眉头微不可查的一皱,但瞬间便平复了,只对那侍卫点点头。 那黑衣侍卫连招呼都不打,只是对魏争打量了一番,然后便从背后摘下一个包袱,一开始似乎想就这么递给魏争,但犹豫了一下之后,又变成双掌平托,送到了魏争面前。 这就是尤宗乾想要他托带回城的东西了,魏争知道接下此物之后不免会要亲自去一趟尤府,这本来是他最不想做的事,但现在却不得不接受了。 魏争心下不爽,便故意不伸手,而是转头对那小婢使了个眼色。身为婢女,思梳自然善于察言观色的了,虽然有几分惧怕那侍卫,但总不至于不敢与自家府中的人面对面。只犹豫了一忽儿,思梳便上前两步,接下了黑衣侍卫手中的包裹。 “啊!”思梳一声惊呼,那包裹好重!虽然看上去只是用一块漆布裹起来的长方条,但入手之后一时大意的思梳根本拿它不住,而那黑衣侍卫看似无意的转交之后马上撒手,眼见着包裹就要跌落在地上。 就在其从思梳手中滑脱的瞬间,隔了一臂距离的魏争突然脚下斜擦一步,劈手抓住了它!思梳觉得这一下心跳的好快,呼吸急促地弓着身子,用力将包裹从魏争手上抱了过来,口中贝齿紧咬着下唇,一副万分小心的样子。 这事物魏争大概知道是自那鬼尾狮象身上切割下来的珍惜的灵材,但忘了它既然来自那庞然大物,就不会是什么轻飘飘的东西。虽然跌在地上不会有什么大事,但却会让那黑衣侍从得意了。 可即便魏争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包裹,也还是让那黑衣侍从扳回了一点,就连其僵硬面皮上的嘴角也忍不住扯动了一下。 两个男人都不打算开口,一个小婢委委屈屈的抱着沉重包裹在一旁站着,场面一时比茅厕里的石头还要臭硬。 终于,那黑衣侍从生硬地对着魏争动了一下脑袋,算是打过了招呼,也不等他有所表示便转身扬长而去了。 魏争嗤了口气,看到身旁思梳抱着那包裹已经摇摇欲坠的样子,也不管那走远的黑衣侍从了,开口吩咐道:“放到轿子里去吧,压在那布衫上面好了。”“诶。”小婢急忙答应了一声,连走带跑的冲到轿子旁,掀开幕帘的一角,将这包裹又推又挤的挪了进去。 “走吧。”魏争早已等得不耐烦了,现在东西到手,就片刻不愿再留,命令立刻起轿回城。 入山路难走,出山势更难。魏争身后跟着小婢思梳,再后面是四个健壮轿夫抬着简陋的竹轿,一行六人加上躺在轿中昏睡的阮芩鹿,就这么在出山的路上艰难的前进着。 说到艰难,还不是因为山路狭窄,为了让竹轿通过,时不时需要斩开一些灌木树丛,甚至有些断坡实在难过,魏争不得不施展神变之术,帮那些轿夫助力,才不至于翻倒轿子影响里面躺着的娇小姐。 到了后来,小婢思梳也走路不像样子了。 她天尚未亮的时候被喊起来入山,好不容易赶到了地方,然后又即刻帮阮芩鹿梳洗换装,等魏争来的时候才刚刚停下。别说早食了,连水也没喝的几口,现在又马不停蹄地往山外赶,而且不是回山边营地,是直接回城。 俗语云望山跑死马,前路遥遥无期,自己又累又饿,思梳终于有些儿抗不住了,行走的时候腰也歪了腿也斜了,一开始还能紧跟着魏争,现在已经落到轿子后面去了。还好天光大亮,猛兽也多是蛰伏了,不然这一会儿只怕已经被不知什么叼了去了。 魏争又帮轿子过了一道深沟,认出了前面是一条自己入山时走过比较宽敞的山路,心下松了一口气。总算能赶在晌午之前回到城中,在大部队回来之前争取更多的时间,才好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等四个轿夫互相帮扶着爬过那深沟,思梳才摇摇晃晃的出现在那头的来路上,魏争心思一直在回城之后如何好瞒下阮芩鹿的事,再将东西对尤府一交等等,几乎忘记了这尤府派来的小婢。 现在看到她走路歪七八扭的,心知是累得走不动了,忍不住暗道一声:“真是麻烦,其实不用跟过来的啊。” 可叹思梳身材娇小,长得如梨花般俏丽粉嫩,又不似一般的闺中小姐那般孱弱,有一股自然天成的健康气息,实在也算得上是个美婢了。但魏争却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也没有,只是嫌弃她跟不上行程,拖着后腿十分麻烦。 但总不能真的将她抛下,魏争自问对一个小姑娘还做不到如此冷清的,便叹了口气,一跃过到沟壑那面。 思梳站在离沟壑不远的地方,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喘息,连魏争走到她面前,她也没站直了说话的气力了。 魏争摇了摇头,一把搂过她的纤腰,然后一个旋身就往沟壑那头一跃!思梳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接着就感觉自己如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 魏争因为托了个人,便不小心使大了力,这一跃竟有三四丈高下,不仅看傻了四个等在那边的轿夫,还把思梳给吓得啊啊尖叫起来。 等到魏争轻描淡写的落在地上,思梳都死死抓着他的衣袍不肯松手。魏争只好等她稍稍冷静下来,才拍了拍她的手,让她自己站起来。 魏争这一跳非顶尖凡俗武者不能做到,这些轿夫婢女之前哪有眼缘能够得见?都是吃惊不小。魏争却不想张扬,又没话跟他们好说的,别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低声喝到:“傻站着干甚?继续出山吧!” 经他这一喝,几个轿夫才反应过来,过去准备起轿了,谁知魏争皱着眉头转脸对思梳说道:“你也去坐在横栏上。”思梳一听摇头,刚想分辨两句就被魏争打断了:“不得多话,照着做了,才好尽快回城!” 思梳这才不敢抗辩,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去贴着幕帘的横档上坐了,于是轿子上又加了个不到百斤的婢女,四个轿夫也只好咬牙抬了。还好离出山不远,这条山路已经颇为平坦宽敞了,一行人终于不再磕磕碰碰,能够不受滞碍的往城中赶去。 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的距离,信海城终于出现在视野的尽头处。这时四个轿夫早已在半路打尖啃了些干粮,思梳和魏争当然也随意用了一些,小婢女已经缓过了气来,跟着魏争后面慢悠悠的走着,不好再坐在轿上了,免得四个轿夫累得唉声叹气。 眼见着城门在望,魏争耷拉了整整一上午的脸色终于云开雾散。心情好转的他不知为何顽心大起,竟然突发奇想的向着思梳伸出一只手来,正待问她可否带有钱币的时候,又倏然觉得有些无礼,便卡在嘴里没能说出来。 谁知这尴尬的当儿,反倒是小婢思梳先反应了过来,急忙从袖中摸出一只绣花荷包,自里头倒出数颗白亮的银豆子来,还非常开心的全部放入了魏争的掌心里。 魏争转生此世之后一直居留阮府,也从未谋过买卖之事,压根不知这一世的钱币怎样计算。但好歹晓得金银之物,向来是较钱币更加受人欢迎的‘硬钱’。 魏争本来接了这几颗银豆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自己若要帮尤宗乾施法,那他欠自己的何止金银?这些银豆儿只怕连零头都够不上呢,便心中释然了。 魏争转身站着等了等,待带四个轿夫抬着竹轿跟上来的时候,便挥手让他们停了,然后将这几颗银豆尽数与了四人中年纪最长为头的那个轿夫,说道:“这不是工钱,只是赏你们一路不停,也无怨怼之气的赏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岔路 四个轿夫一听,顿时脸上就露出了笑,一扫先前的麻木阴沉,那个为头的轿夫还躬身点首的打着哈哈:“多谢公子,公子真乃善人!” 魏争借花献佛之后马上又觉得是自己无聊,做这种事浪费时间,就打断了那轿夫的恭维,说道:“好了,不必多说,尽快回到城中。”瞄了一眼思梳,“到时候再给你们多加赏钱,快走吧!” 见魏争语气先软后硬,老轿夫便不好再啰噪什么,再加上得了额外的银钱,四人也不趁机歇气了,各就各位抬起竹轿就走,一起劲竟比魏争还更快些,奔到了他的前头,弄得魏争在后面微微摇首,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不过一时三刻,一行人终于赶在晌午之前来到了信海城的城门之外。 一路山路加土路,此时几人都已是面带疲色满身尘土了,但魏争不欲惹人注目,便只好排队等着入城。 可凡是运具要入城,都要经过门卫的搜捡,阮芩鹿睡在轿中,魏争当然不想让别人撩开幕帘来看了,便自己先去与那守城的兵头交涉。 哪知这门兵地位不高,却是只认华服不认人的家伙,魏争在山中匆匆换上的粗布衣饰去了尤家的徽记,竟被那兵头当作了落魄的书生之类,想要敲诈他一些银钱。 魏争前世见过这类混账无数,向来都是一个路数处理,便是先给了他银钱办事,然后于无人察觉的地方弄晕把银钱再搜走。这种庸俗贪财的蠢货,杀了脏手,放过又对不起自己,搜光他身上的银钱,便足矣让其痛彻心扉了。 但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便是魏争身上一钱也无。他先前已经问思梳要过一次银豆,此时再要就有些过分了。魏争顿时心里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一次把银豆全部给了轿夫的,弄得现在自己不尴不尬。 谁知又是思梳帮他解了围。 这小婢见魏争让他们稍等,自己去与兵头交谈,本是不敢凑上来的。但看到两人僵在那里,魏争脸色越来越黑,那兵头却是一副嘲讽的神情,她就心知不妙了。 小心翼翼的蹭过来两步之后,思梳几乎是立刻想到了办法,她虽然不能通晓此中原委,但在尤家久了,养成了一个习惯性的思维,那就是:“财可通神。” 本来思梳就想再拿出银豆直接递给那兵头,因为她作为丫鬟,平日里也是出头负责递钱的。但不知为何,今次她灵机一动,没有将银豆拿出给那兵头,而是悄悄的从后面把银豆塞到了魏争背着的手中。 魏争察觉手中被塞了东西便回头去看,却只瞧到思梳怪模怪样的退回轿子边上,不由得轻轻笑了一下摇摇头。 在掌中摩挲了一下然后魏争重新转过了身来,那兵头已是不耐烦了,问道:“怎么讲?”魏争不动声色的向他靠近了一步,那兵头皱了下眉,等他的下文。 魏争伸出思梳塞给他银豆的右手,这时掌心已经只剩下了一颗银豆,但这银豆值得不少铜钱了,那兵头眼中亮光一闪,急忙就拿手去抓。 谁知魏争手掌极快的一番,那兵头还没反应过来,银豆儿就不见了踪影,而且魏争又一晃之下退回了跟他一臂远的地方,然后微笑地看着他,对后面轻轻折了折手掌。 思梳马上懂了他的意思,喊轿夫起轿进城。那兵头身后还有几个跟班,这时没得到头儿放行的示意,就要上前把轿子拦住,因为他们知道钱没到手之前,头儿是怎么也不会允许他们先过去的。 谁知那兵头一把抓住了要上前拦人的手下,眼睛只在魏争身上盯着,就这么让轿子悠悠的抬了过去。 等轿子一走,魏争便跟了上去,经过那兵头的时候,便准备伸手递出银豆,然后使些手段将这兵头身上的银钱给摸个干净,他可没空再来找这守门儿的啦! 谁知魏争手伸到一半,那兵头竟然退开半步,还把手下也扯得让出一条路来,说道:“您过吧,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也是混口饭吃,您别怪罪啊。” 这一来倒让魏争有些奇怪,那兵头此时已经换了一副谄媚的面皮,还微微躬着身子让在一旁请魏争过去。 但魏争并不就走,而是目光炯炯的盯着那兵头看,兵头低眉顺目地看到魏争双脚挪都不挪一步,便知魏争要听他解释,只好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守门已经很久了,你这样的身手却是第一次见到,比您不如的人尚且踩死我如蚂蚁一般,何况您这样的呢?刚才的确是小的无礼,还请您高抬贵手。”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去。 但兵头膝盖才刚曲了一曲,就觉得一股劲风扑面压来,他身子竟一时控制不住便要往后面坐倒,亏得左右连忙扶住了,等他站稳再抬头来看的时候,魏争却是已经跟上轿子去得远了。 小婢思梳领着轿子过了城门之后,便故意缓了缓脚步,等魏争三下两下就赶上来的时候,她就乖巧地跟在魏争后面了,还轻声说道:“可惜我们当丫鬟的没得府中腰牌,却是便宜那门子了,不然教他好看,哼!” 魏争听她装模作样的与自己搭话,心下不禁莞尔。这小婢一路跟来十分顺着魏争,他便觉得与其说话也不那么僵硬了,笑道:“门子并未得了便宜。”说罢将银豆在手中抛了抛,引得最近的一个轿夫不停回首来看。 “啊?”思梳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他怎肯放我们过来?”魏争嘴角咧了咧,轻描淡写地说道:“门子的眼色不输给丫鬟啊。”说罢目光在思梳脸上一转,便不再看她踢踢踏踏得跟着轿子走了,只留下小婢撅着个嘴,嘟囔着什么‘瞧不起人’。 信海城不大,起初只是一个坡地上建起的屋宇,后来慢慢扩张变成了市镇,靠着货卖壁游山中的特产,才渐渐发展起了小城的模样。 而这最古的屋宇,便是现在的尤家老宅了。 尤家府邸在信海城正北,就靠着城门不远,当初魏争也是在这里察觉了徐达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到了山中才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现在重回城内,他却又带回了更多的麻烦。 在一处三岔路口,魏争示意轿夫往前直走,那正是通往南边阮府的道路,却被思梳给拦住了。这小婢有些忐忑的对魏争说道:“少爷他之前有过吩咐,要婢子请公子您先往尤府一坐,少爷他回转之后望与您共饮深谈一番。” 魏争闻言眉头一皱,他入城的时候看似无人注意,但真这么以为就大错特错了。这顶竹轿先到哪里再到哪里,其中形迹根本难以掩饰,到时候不管是谁在外面多嘴一下,自己在阮仁雄面前都要撇不清楚。 但这四个轿夫甚至轿子都是尤宗乾置办的,现在思梳一副娇弱胆怯的样子恳求自己,魏争就有点不好用蛮了。 但先去尤府肯定不行! 就在魏争驻足无言,六个人一顶轿子挡在路中央把人流都卡住了的时候,思梳又犹犹豫豫地说道:“那,那少爷还说了,如果公子实在不愿的话,可以稍稍折个路,经过庞府的时候,将包裹留在庞府也行,轿子进不进去都由公子决定。” 不说阮家这种近几年才到信海城谋生的势力,其实就连后来居上的庞家,也没能占得信海城最好的地段。当年为了表示谦卑和对尤家的尊崇,庞佶选择了尤府的西边建宅,谁知后来竟能反压尤家一头,庞佶便没有想过要更换风水了。 渐渐地信海城人口增长,商货有了声色,东面就被一些商贾大族占据了。而晚来一步的阮家,只好在庞府的东头城中的南边,花重金收了一些民户,移平了之后建起的宅邸。 所以去阮府的道路,只要稍稍折一下便会途径庞家。 魏争知道尤宗乾教思梳这样让步是以退为进了,但他也清楚,这包裹中的东西是鬼尾狮象身上切下来的重要灵材,虽然在他眼里还算不得什么,对尤家这种连三真台境都摸不到的家族来说,却是足矣传家的东西了。 可笑阮仁雄有眼不识金镶玉,就这么凭白让给了尤宗乾,而他则是当时不爽阮仁雄疑心自己便假作不知,现在想来又有些后悔了。 不过算了!自己又不善炼制什么,那灵材在他达到灵显境界可以修炼道法之前,并无太大用处了,日后再行谋算也是不迟。 既然只是途径庞府,那庶几无事吧,魏争想到这里便点头答应了。 四个轿夫本是城中的土民,自然是认得路了,见思梳示意便起轿先折往庞府,魏争面无表情的跟在后面,还听到了路人不满的嘀咕:“可算是不挡着道儿了。” 轿夫们累了好几个时辰了,只盼着早一些办完差事领钱走人,这最后一段路走得甚是快捷,不一会儿便到了庞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晕迷 魏争一点也不想上去喊门,更不想喊开了门之后带着轿子进去,正在纠结要怎么办的时候,又是思梳凑了过来,轻声说道:“公子勿恼,既然已到庞府门前,那就由小婢携着包裹进去便可了。公子何不领着轿子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呢?至于工钱,”思梳狡黠的一笑,“小婢早已结清,还给了双倍呢。” 魏争闻言眉头一抬,什么叫自己想去的地方?别人把他都当作懵懂少年来看,怎么这小婢还有轿夫看他都似成年的公子哥儿一样? 小婢思梳根本不等魏争答话,便自去轿子边上,掀开幕帘一角,吭哧吭哧地将包裹挪了出来,吃力的抱在怀中,对魏争躬身点首之后,便径直走到了角门边上。也不见她敲门,那从里面关着的门扇便吱呀一声开了,婢女思梳的身影只是一晃,就没入门中不见了。 魏争见状只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异样在内,但是这会儿实在不宜停在庞府大门前思索这个,便对轿夫招了招手,往阮府走去了。 从入城到现在,磨蹭了半个时辰之久,终于回到阮府,就连魏争也是感觉松了一口气。亲自敲开府门,看到余伯那张老脸的时候,魏争竟然有了一丝亲切之感。 “啊!魏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余伯竟然一直守在前门后面的大屋正堂里,这时几个老仆尚未将门完全拉开,他就快步冲了过来,推开别人一把抱住魏争的手臂,连声问道:“人呢?人呢?人还好吗?” 魏争都没来得及答他,他就看到了门外轿夫抬着的竹轿。也不用魏争来说了,余伯马上反应了过来,就将魏争甩在一边,对那几个轿夫招手说道:“快进来,快进来!” 轿夫们得了魏争的眼色,便抬着轿子停到了门后的前庭中,放下轿子之后,轿夫们来到魏争面前告辞。因为思梳之前已经跟他说过给了双倍的工钱,魏争便不打算再与这些轿夫们多说什么,道了声辛苦之后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虽然里面有个年轻后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那为头的老轿夫却知道为人不可太贪,告了辞之后便拉着几人走了。 魏争打发了轿夫走人,余伯却不管这边,一个箭步窜到竹轿面前,掀开幕帘的一角向里张望了一下,应该是看到了阮芩鹿在里面安然熟睡的样子,余伯放下幕帘,长出了一口气,转身靠着竹轿差点没坐到地上去。 几个老仆这时候已经又把打开的大门给关上了,都围到了余伯的身边来将他扶住。余伯定了定神,喘息着说道:“多亏了魏公子啊,真是对亏你了。” 魏争洒然一笑道:“幸不辱命吧。”几个老仆还不知道轿子里载的是何人,但里面的不出来,外面的就不好去掀幕帘。 余伯深吸了一口气,命令道:“来,老兄弟们动动手,给抬到,”想了想,“给抬到四院廊去。” 四院廊是阮府后院沟通三处要地的岔口,分别可通阮仁雄的主屋,阮芩鹿的小院,还有就是可通马厩和后门。那天晚上,阮芩鹿就是强命红儿观风,胆大包天地从马厩骑走枣红马自后门奔出的。 现在魏争吃尽苦头,总算把这妮儿给囫囵弄了回来,余伯担了一整夜的心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四个阮家老仆抬着竹轿四平八稳的走到四院廊,将轿子放在岔口中间,余伯才开口了:“哥几个先各回执事吧,魏公子跟我在这里就好了。” 几个老仆顺从的离开了,余伯才又掀开幕帘看了看,才转身握着魏争的手说道:“真是多亏了魏公子啊!” 魏争‘腼腆’地笑了笑,说道:“也是老天保佑,鹿儿庶几无事。” 余伯满脸褶子都挤在一起,用力点了点头,说道:“万幸!万幸!” 魏争其实不明白为何余伯要在这里与他说话,而且转生此世之后,他与余伯两人可谓有些牵连,心里也愿意相信这个老人,便直接开口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鹿儿一直这样躺在轿子里。” 余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那天晚上其实知道小姐离开的人很少,我在魏公子走后便要他们封口将此事瞒了下来。”魏争闻言点点头,老管家这么做是很妥的,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深夜偷偷骑马外出,这风言风语只要传出去一点,哪怕阮芩鹿和阮仁雄都不在乎,别人的口水也要淹死阮家了。 魏争点首不语,等老管家继续说,余伯便讲道:“后来我要红儿在小姐房内点灯,站在窗口显出影子,对外便假称小姐不适卧床休养了,然后就准备这样对付一阵日子。红儿嘛,我就说放了她回家探亲去了。” “红儿还有亲属吗?”魏争突然打岔问道。余伯摇了摇头,没回答这个,而是接着说道:“谁知公子只一夜便将小姐寻了回来,免了这个麻烦。” 魏争稍有不耐了,问道:“现在怎么办?”余伯答道:“我去房中唤出红儿,让她就地伺候小姐换了衣裳,然后扶到床上去。” “非要在这里换衣为何?”魏争不明所以的问道。余伯低头答道:“公子看来完全不知内宅之事,这外面的衣服,向来是不准进小姐闺房的,现在将就穿了,也还是换掉的好。” 魏争觉得真是多此一举,但也不好跟老管家在这里拉扯这种事,便随意地答道:“那好,你去办吧,如果不需要我了,那我先回房休息,也很累了。”整夜奔波,又疲于应付各路人马,魏争是真的身心俱劳了。 “也好,”余伯说道,“但还请公子走之前,先在廊上驻足一二,等红儿给小姐梳洗的时候,还是别让人靠近的好。老奴站马厩那头,公子站另一头吧。”魏争答应了。 余伯进到阮芩鹿闺房里,把红儿给喊了出来,小丫鬟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听到小姐无事给找了回来的时候,红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所以魏争看到的便是这小丫头哭哭啼啼c跌跌撞撞的冲到轿子边上,几乎是瘫倒在了幕帘面前。 余伯虽然体谅她受了许多委屈,但丫鬟毕竟是丫鬟,这种时候还眼泪鼻涕的,让老管家觉得真是不顶用啊。余伯既是安慰又是训斥地说了红儿了几句之后,小丫鬟终于镇静了下来,弱弱地对魏争道了歉又道了谢之后,黏着衣角站在原地不知嘴里嘟囔着什么,低着脑袋不肯抬头。 魏争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就往走道的那头去了。余伯吩咐了一下红儿之后,也走向另一头,让红儿一个人帮阮芩鹿收拾一番。 魏争自觉的背过身去,看着眼前静谧一如往昔的阮府内院,心中竟有一种时过境迁的奇异感觉。短短的十几个时辰,似乎又长久地改变了许多事情,当初自己刚刚醒来时的那种安宁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就在魏争还感慨万千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哐当的老大一声钝响,魏争却没有感到任何气机的变化,十足是吃了一惊,忍不住回头去看,就发现丫鬟红儿向里躺倒了在轿子中,只剩了半个身在露在幕帘外。 余伯也听到声音走回来看了,但这轿子的口儿向着魏争,不向着老管家,所以余伯只看到魏争快步向轿子走来,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伯赶上一步,对魏争说道:“公子止步!这不好看的啊!”魏争知道老管家误会了,解释道:“不是,是红儿。” 余伯紧走几步转过来一看,就见魏争不掀幕帘,直接伸手探进去把红儿扶了出来。两人一看红儿面色,发觉这丫头如同吃了香药也似的,满脸酡红的昏迷不醒。 两人同时抬头对望,余伯率先开口说道:“是迷香。”魏争不置可否,但是也觉得有些意外,余伯随即又继续说道:“为什么我没闻到?” 魏争比老管家还要更加诧异,因为他已经重修灵力,凡俗的迷香在他看来就像雾霾一样无所遁形。别说中招了,隔着数丈远近魏争就能嗅到气味,离得近了还能看出其中的药性如何。 他下意识的的以为自己还是前世那个真人道行的修真,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没看出是迷香之类。” 红儿躺在魏争的臂弯里怎么晃也不醒,脸色简直开始红得发烫了,如果不是额头的热度不高,两人几乎以为她是熬夜发起烧来。 余伯不想再去喊其他粗使丫鬟来伺候阮芩鹿换洗,但红儿这样子终究是不成的了,只得叹了口气,说道:“罢了,咱们家也不是那些世家豪门,这些繁琐的规矩让一让就让一让吧。”转而对魏争说,“一事不烦二主,只好再麻烦公子一下,将小姐抱进房去,安顿好之后,我再把红儿带到她的房里去,这轿子等会我拖到旁变,容后一些处理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吊坠 魏争吸了口气,也不想再多事了,便按照老管家的吩咐,把红儿交到他手里,掀开幕帘之后双手抱起阮芩鹿,蹬蹬蹬直接走去她的闺房了。 第二次进阮芩鹿的闺房,魏争可说是轻车熟路了,抬脚将半掩的门扉踢开,闭着眼睛都摸到了秀床。 这回魏争也是抱着阮芩鹿,却没有上次进来时候那种旖旎的感觉了,虽然他还是能感到一些微微的兴奋,但身体上的疲劳让他有些意兴阑珊。就连将女孩轻轻放在被褥上,魏争都觉得有些腰背无力。 缓缓帮阮芩鹿将头在楠枕上摆正,魏争才直起身子,又突然看到了她脖颈上滑落出来的一件吊坠。 魏争轻轻捻起这吊坠伏身细看,竟然识不出这坠儿的材质。 它很像一块琥珀,却不是常见的橙黄之色,而是碧绿清澈可比美玉,可其中心之处一个小小的花骨朵栩栩如生纤微可见,根本不是虚影或者什么别的,的的确确就是包裹在内的实物。 这坠儿一无香馨之气,二无异样触感,摸上去只觉得精美贵质又温润可玩。 阮芩鹿被魏争救出洞中的时候已经不着片缕,这坠儿而更是没有踪影的东西,再加上其雕刻精巧又别有一股凝练内蕴之华美,不消说是来自尤宗乾那里了。 一念及此,魏争便想将之扯下丢掉,但他将之整个握住准备用力的时候,又突然冒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坠儿便配不上她么?只因是别的男人馈赠?” 只是一刹那的失神,魏争也不知为何就会改了念头,竟轻轻松手将那坠儿顺着阮芩鹿的脖颈落入了她的领襟之内。 等到坠儿脱手,魏争又觉得做错了什么,想将之再拿出来的时候,它却已经滑到伊人的肚兜之内去了。 魏争的手在阮芩鹿的衣襟上方停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直起身子放弃了。 他看了看熟睡女孩如春日桃花般的脸庞,估计她再过一夜的时间就会醒来,便轻轻后退两步,转身推开了房门准备离开了。 谁知魏争一出阮芩鹿闺房,就差点迎面撞上一人,他心中一跳,惊讶自己为何门外有人竟也一无所觉的时候,才看清是老管家余伯。 魏争摆了下脑袋,呼了口气,低语道:“余伯你这是?” 老管家嘴角扯出一个笑,解释道:“老奴不敢进去,只好在门口观望了一会儿,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这老家伙。”魏争吃了惊吓,不禁腹诽了一下老管家,然后才淡淡笑道:“嗯,那如果无事,我便先回青瓦房了。”一顿又问,“青瓦房我还能住吗?” 老管家闻言赶紧躬身回答:“今晨还命人为公子洒扫房间呢,请公子安心休息吧?我稍后马上安排梳洗饭食过来。” 魏争微微地点了个头表示感谢,然后就径直回青瓦房去了。 吱嘎一声推开青瓦房的门扉,魏争竟然会有一种浑身放松的感觉,趁着饭食梳洗还没送来便往床上一倒,也不勉强修炼了,先闭目养神一会儿再说。 才合上眼睛数息的时间,魏争已经轻轻的打起了呼噜。也许他自己都忘记了转世之后还只是个少年之身吧。 可惜这片刻的惬意没能持续太久,才半个时辰不到就有人敲响了魏争的房门。等他迷迷糊糊起来应门的时候,就看到余伯端着一大碗汤饼站在外面了。 魏争请余伯进来落座之后,就不跟老管家客气了,直接喝一口清水再吃汤饼。按理说阮芩鹿找了回来,魏争也告诉他阮仁雄灭妖成功了,这老头应该喜上眉梢才对,但是直到魏争把老大一碗汤饼吃完,余伯脸上也是僵硬木然的样子。 魏争虽然填饱了肚子,但是身上还有些尘土,不是很开心。看到余伯苦着一张老瓜脸,就更不顺眼了,问道:“余伯还有什么事吗?” 老管家脸上的褶子挤了挤,似乎在犹豫什么,但最终还是说道:“已经有人回报,少爷的队伍将至城门了,但是为了隆重其事,尤家主持明日清晨,在市中的广场为灭妖队伍举行凯旋仪式,要城中百姓都去观礼。” 魏争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他对此没有兴趣,莫非这老头想要自己去站阮府捧场不成?不好意思,你就算开口,我也要婉拒的了,魏争心中暗道。 但突然心中一动,魏争讶然问道:“尤家?!”余伯见他终于想到关键,面上动了一动,就像在说“还好你小子不是太傻。”然后开口应到:“不错,尤家。” “我以为庞家才是城中押司,主管一切事务的头头。”魏争总算觉得这事值得一听了,就向老管家问道。 余伯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庞家出事了。”“什么事?”魏争追问。 “庞佶死了。”余伯面无表情的回答。 “死了?”魏争眉头一皱,问道:“这个庞佶是庞家的家主,庞寅虎的父亲,对吗?”余伯点点头表示没错。 魏争往椅背上一靠,觉得有点麻烦。 他身为修真,向来不太喜欢这种凡俗势力之间的尔虞我诈,哪怕当年在洛阳的权贵中厮混了一年,他也是多听多看少多嘴。反正金泉真人一直莫名其妙的罩着他,他正好磨练道术静待时机,顺便调教一下 想到这里魏争心中一疼,不愿再回忆了,晃了晃脑袋说道:“余伯你觉得这事有什么影响?庞家一时没了家主,而庞寅虎这个大少爷又不在城中,会不会暗地里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化?” 余伯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看来只是手段犀利,但不善这些家族势力之间的蝇营狗苟。阮家在城中立足的时候投靠的是庞家,这庞佶突然一死,庞寅虎又赶不回接位,庞府势力必要衰弱的了。 群龙失首之下,这小小的信海城即将面临一场翻覆。这短短的半日时光,已经有不少家族又转回去抱尤家的大腿,更有一些心怀叵测的势力在蠢蠢欲动。 可以说明天的凯旋仪式,就是这些家族势力正式表态的时候。可余伯派给阮仁雄的信使不知到了没有,少爷会不会给出指令呢? 余伯这也是一时没了对策,才来找看上去神秘犀利的魏争说话,谁知两人半斤对八两,都是没有头绪。 但魏争与余伯不同,老管家是阮家忠仆,又是凡俗之人,才要考虑这么多关系厉害。魏争是个修真,他的思维就是,谁动我我就动谁,赢的人带走一切,输的直接凉凉。 所以两人对望了片刻,魏争就首先不耐烦了。他才不关心阮家将来怎样呢,一旦自己修为恢复到一定程度,这小小山城也不会留了,拐了阮芩鹿跑路也不是不能。他在前世经历不少,就没见过凡俗之人能抗拒修真诱惑的。 “余伯你说怎么办?”魏争再问一次。余伯倒是腹诽魏争不善此道,问到他自己还不是双手一摊?只能含糊说道:“老奴且等少爷传信吧。” “那就等吧。”魏争一点也不客气。 吃了几日你家的粮食,却拼死拼活救了你家的小姐两次,二者尽够相抵了。若说‘图谋’你家小姐的事情,那以后再说。魏争从没想过自己配不配得上阮芩鹿的问题,他可是个修真之士呀。 余伯也没想到魏争的态度这么僵硬,但对方更像是食客一样的身份,而他只不过是个府中的管家,的确没资格要求什么。只好站起身来,告诉魏争伺候梳洗的丫鬟一会儿便至,请他安心休养云云。 魏争点头送客后坐回原处,只觉得有些儿头疼,他清梦被扰也不想继续睡了,只能先等丫鬟过来伺候了梳洗一番,再看看是否修炼一会儿。身上的灵力几乎见底,魏争总是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闲逸的时间总过得飞快,魏争只不过睡了一会儿,吃个汤饼梳洗一番,就已经黄昏将近了。余伯在晚饭的点儿又来了一次,除开告知魏争阮芩鹿还睡着未醒,阮仁雄也要明晨才能入城之外,就是带来了阮仁雄的一句话。 “请魏公子今晚子夜时分,代我往庞府与贵人一晤。” “庞府?庞府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贵人?为什么要我去?”魏争一连问了两个问题,分明就是不太想去的态度。 余伯也许对魏争很有好感,但执行阮仁雄的命令却是不惨水分,直接回答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和原因,少爷只让他传了这句话而已,看来还要麻烦魏公子一趟云云。 魏争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阮仁雄还使唤自己上瘾了。 结果见他没有马上开口答应,余伯这个老头就开始絮絮叨叨起来,什么有劳,烦请,感谢的说了一大堆,听上去不伦不类十分做作,魏争终于是受不了了,只得敷衍的答道:“好好,就去一趟吧,但我还想先休息一下。” 老管家见任务达成,便知机告退了。魏争一面叹息自己实力不够,竟然还要被人如牛马一般的驱使,一面爬到床上去决定再回笼一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夜赴 也许是觉得魏争对阮仁雄派给他的任务感到颇为不满,余伯这次就一直没来搅扰魏争睡觉了,甚至还错过了饭时。等到魏争心满意足的醒来,天色已然黑了。 魏争还没下床就听到有人侍立在门外,故意咳嗽了两下,果然就传来敲门声。“进来。”魏争懒洋洋地答了一句,然后翻身下床。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黄毛丫鬟,看上去弱弱小小的,喏喏说道:“公子醒了,奴婢马上去端水过来。”魏争随意点了点头,那丫头便转身跑了。 魏争都怀疑余伯是不是等在附近哪里了,这小丫头刚出去半柱香的时间不到,老管家就带着好几个丫鬟仆从过来了,端的端水,提的提食盒,还有手臂上搭着几件叠好衣饰的。 其中就有伺候阮芩鹿的红儿。她这时面色好了很多,不再是一副脆弱崩溃的样子,见魏争望她,知道是问阮芩鹿如何了,还与他摇首示意,意思阮芩鹿还在睡着未醒。 人这么多,一下把房间都挤满了,弄得阵仗很大的样子。 见魏争皱眉不解,余伯老腿快走几步,托着他的手就领着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皱着满脸的褶子笑道:“公子可休息好了?” 魏争刚想回答没有,老管家又接着说道:“老奴安排了换洗的新衣,公子再用几个小菜垫吧垫吧肚子,待会儿要麻烦公子走一遭,老奴真是心里过意不去啊。” 你过意不去个蛋,魏争心中腹诽。看到这老儿为了完成阮仁雄派下的差事,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魏争也是重新认识他了。难怪阮仁雄对这老儿如此信任,把家私和亲妹子都交给他照管。 尽管心中百般不愿,但魏争还是决定要去走一趟。如果睡觉之前还觉得信海城中势力更替与自己无关的话,醒来之后魏争便改了念头,因为突然想起有个尤宗乾知道了自己修有灵力的事,要是尤家参和到争权夺势的旋涡里,说不定会把自己卖出来。与其到时候实力不够就骤然暴露,还不如现在费点事去了解一下深浅,也好预做打算。 虽然已经决定要去,魏争也不打算便宜了这群凑上来的家伙,余伯跟他嬉皮笑脸,他却摆着一副王八面皮让一众丫鬟仆从忙的团团转,直弄了好久才用了点美食,梳洗之后换上了新衣。 魏争上一世里虽然出身道门,但他位分不高,穿着打扮便不讲究,只有最后一年里当了权宦的西席,才穿过几身锦绣衣裳。 这一世他醒来未久,也身份尴尬,同样没穿什么好东西。今晚余伯不知发了什么疯,弄来了一套为他量身裁制的新衣。 这新衣上身是一件陷金描边的藕合色长衫,下身是深色布裤和皂色鞋子,都是手工精致用料上乘的好物,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魏争穿上崭新的衣饰之后端的是一表人才,加上他形貌少年却有成人的稳重气质,两者相叠更是让人看了心折不已,就是对比施法脱形之前的翩翩公子尤宗乾也丝毫不落下风,甚至犹有过之。 这一世的人间有魏争前所未见的精美铜镜,十倍清澈明晰于他前世所知。余伯这时就命人抬来了一部等人高低的巨面铜镜,可以照得人全身所见,让魏争大开眼界。 不说魏争穿了新衣在镜中打量自己,周围的那些小丫鬟看了他这样貌也是窝在一起窃窃私语,直到余伯咳了两声才纷纷束手安静了下来。 魏争也十分满意自己的样子,抻了抻长衫衣袖,终于挂了个礼貌的微笑对余伯说道:“行了,走吧。” 老管家笑得眯缝了眼,称赞道:“公子真是仪表非凡啊,比得上天庭的仙童神子了!”这话一说引得几个丫鬟发出一阵低低的乱笑,反而让魏争尴尬的不行,便不理这老儿,直接甩手出门了。 因为阮仁雄常年不在家中,所以变成了阮芩鹿一人拿大,导致阮家的丫鬟也颇为胆大,而僮仆则是受到余伯的严厉管束,反而顺从胆怯一些。 魏争走到门口,一个半大的僮仆为他拉开了房门。匆匆一瞥之间,魏争认出这少年正是前阵子伺候自己饭食的忠来。当时这小子还怀疑魏争觊觎他心仪的丫鬟红儿,送饭的时候还给了魏争脸色看呢,现在却是一副恭顺的样子,连直视魏争也不敢了。 可惜魏争的目光在他身上只是一掠而过,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次不用过后门了,魏争不紧不慢的往阮府正门踱去。 魏争出身的紫真门是传承正统的道教宗门,虽然因为日久年深之故,门中道法异术失落颇多,到了他师尊那一代甚至真人境界也难以企及了。 但紫真门中的一切礼仪c规矩都流传完整,魏争也是自幼被师傅带入山门的弟子,打小时起就被教导循规蹈矩,坐有坐姿c站有站相。 所以现在哪怕他只是缓缓踱步,也有一股道门弟子特有的自然飘逸之感在。 魏争当先而走,余伯自然跟了上来。 虽然老管家出门的时候挥退了几个下人,但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僮仆跟着来了,正巧是红儿与忠来。 他们三人并作一排走在魏争后面,两个小的发现余伯只是跟着魏争,并不赶上与他一起,便有些奇怪。都仔细去看老管家的眼神,发现他的目光全在魏争行走的背影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两个小的身份类似,关系自然是很要好的,这时候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又都转头去看魏争,终于发觉其走路的时候气韵不同,但具体是什么不同就说不上来了。 只有余伯活得久了人老成精,隐约知道魏争身上的这股气质已是脱了凡俗,哪怕少爷阮仁雄都是有所不及的了。 随着老管家这一失神,众人就这么走到阮府大门口了。魏争闲适的一个旋停转身,衣袂轻扬开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后面跟着的三人惊得张开了嘴。 魏争是想问余伯乘什么去庞府的,总不能用脚走过去吧。 虽然道门要求道人不可乘坐载具,但魏争在凡俗中混迹多年,这规矩早丢了一多半了,该偷懒时也就随心偷懒。 结果他转身看到三人面目呆滞的跟在后面,有些不明所以。特别是余伯这个老儿,竟然跟红儿与忠来这等小的一样目光涣散,真是莫名其妙。 “怎么了?”魏争不知是自己下意识的行走身姿在月光清照之下让三人看的有些发呆,还暗暗腹诽余伯人太老了,反应有些迟钝。 余伯听到魏争发问终于醒过神来,先是张口啊啊了两声,才清了清嗓子答道:“为公子准备好了马匹。” 魏争微不可查的耸了耸肩,就着敞开的角门走了出去。果然,外面驻马桩上拴着一匹不是特别高大的棕马,因为年齿的原因还看不出神骏之色,但也是中上的好马了。 魏争没想到的是,另外还有两个年长些的阮家老仆,也是一身装束的骑了马立在那里等着。 魏争回头看着跟出来的余伯,说道:“安排了两人跟我一起去吗?”余伯上前一步,点头说道:“不错,这两人就跟公子走一趟,有什么事情吩咐他们去办也方便一些。” 哈,魏争心中一声暗笑,看来自己又重新回了有跟班的日子。不再跟老管家他们多说什么,魏争几步走到马前,一勒马缰翻身而上,轻喝一声“架!”便出发去庞府了。 信海城行宵禁之法,子时开禁,寅时乃解,城门开而一日复始。这时夜色已深,将近子时了,路上不但行人绝迹,连灯光都不见几个了。 三人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骑马走在街道上,却不见巡兵上来盘问。魏争是不知道这里的规矩,所以浑然不觉。但那两个阮府老仆明明知道宵禁却对没有巡兵并不奇怪,反是身子一直紧绷,有些如临大敌的模样。 魏争感觉到两人气机隐含杀意,心下有点奇怪。这两人他依稀记得一些,应该是看到过他在阮府门口月夜杀人的情形。 如果他们两人气机中的杀意是针对自己的,那未免太不明智了,双方差距何在,这两人理应清楚才是。 这时魏争突然想起,信海城的押司庞佶刚刚横死,城中不少势力蠢蠢欲动,这两个退下来养老的匪棍估摸着是在提防有人偷袭呢。 念及此处魏争不禁心中好笑,这小小信海城中只要没有其他修真人物,谁来偷袭他不是白送?如果真有修真之士前来生事,那他们两个老家伙只怕也不够看啊。 不过既然别人忠于执事,魏争也不会说什么就是了,三人便这么不紧不慢的骑行到了庞府门口。 这次魏争异样的感觉就明显多了,这上午来时还白墙如洗红门如血的庞府正门已经弄成了一片乌七八糟。墙上的印子有黑有红,门上的划痕分明有刀有剑,如果非要准确描述的话,就像是在一场大战之后,又被人草草清洗了一遍的模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大厅 魏争在庞府门前驻马四顾,两个阮府老仆也在马上警戒。魏争心道还好,余伯这老货应该叮嘱了两人只是护卫,而不要干涉自己行事,不然让他有被监看的感觉只怕两下反而会翻脸坏事。 既然到了地头那就进去吧,犹疑不定并不是好事。魏争想到这里便翻身下马,也不去门前驻马桩拴马,这自有两个随从帮他,径直往庞府大门走去。 站到大门前才真切的感觉到不久发生的短兵相接有多么激烈,魏争几乎还能嗅到松木红漆大门上擦洗未尽的血腥味道,是谁的人马在攻打信海城押司府?这场战斗是哪一方赢了?直到这时魏争才觉得奇怪:尤家的丫鬟思梳,为什么直接进入了庞家的府邸? 两个阮家随从将马匹系好,留下一人看守坐骑之后,另一人跟了过来。这人便是魏争杀人那夜里自称种菜的阮家老仆,平日里众人都叫他老白。见魏争站在大门前凝神沉思颇久,老白便忍不住上前提醒:“公子,公子?” “嗯?”魏争从思考中惊醒过来,随口答道:“啊。”转头看着这老仆,问道:“你是。”“老奴白服,公子叫我老白便了。” 魏争点点头不再说话,老白便问道:“老奴去喊门?”魏争却摇摇头,伸手在大门上轻轻一推,只听嘎吱一声响,半扇庞府大门就向里推开了一道口子。 老白从匪帮里退出来到阮府养老挺久了,在余伯的提点下也知道了一些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不告而入算是强人一类的行为了,碰上较真的主家,只怕要冷脸相对甚至惹上官司的,更何况这府邸正是本城的‘官府’。 “还是老奴去叫一声的好。”老白见魏争抬腿就要往里走,也不敢明着阻拦,只好低声劝谏。魏争却不理这些,不仅自顾自的进了门,还似乎认得路一般,径直就往里头走去。 老白对门外台阶下看马的伴当做了个手势,赶忙进门去追魏争了。 一路走来,魏争可说行的极快,老白一路小跑才追在他后面,渐渐的越走越深,最后连两人现在哪里老白都不知道了。 这庞府可比阮府来得大多了,两人一通转悠,老白已是迷了方向,但魏争却似熟门熟路一般,丝毫也不停步的一直走在头里。 两人就这么如追似赶的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老白都走的额头见汗了,突然魏争的身影在前面不远停了。老白才舒了口气,赶了上去还不及说话便抬头一看,眼前赫然是一栋殿堂模样的大屋,正面竟然用了八根大柱四扇巨门,造的比庞府正门都要气派三分。 老白年纪大了眼神不是很好,但鼻子没啥毛病,他还在吃惊魏争怎么找到这里的时候,就猛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中暗暗不禁吃惊,这味道如此浓烈,莫非这里竟是一个屠场不成? 还在老白惊诧莫名不能言声的时候,魏争已经神色凝重的往这宫殿一般的大屋中走了,等他都要推门而进了,老白才回过神来。立刻想要喊住魏争却又不敢高声说话,老白只好小跑两步想去拉扯他。 老白已经尽力去跑了,但终究晚了一步,又是一声刺耳的嘎吱声响起,魏争已经一手将这大屋的门给推开了。 这高大的门扉真是不输庞府正门多少,魏争这一推依然只是让门扇半开而已。老白生怕魏争推门发出的响动引来主家或者敌人,紧张的在魏争身后四面打望,就好像两人已经身在重围一般。 是夜弦月当空,月色有些昏暗不明,偌大的一个庞家宅邸中竟如悄无人烟一般,却又四处暗含血腥杀气。 受这气氛所摄,阮家的老仆已如惊弓之鸟一般战战兢兢,但魏争却镇定自若地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大屋中。 见魏争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老白心道怎么自己光棍一世,反而比不上这小小少年的胆量了,深吸一口气之后便硬是抬腿跟了进去。 阮家虽然才进入信海城不过数年,但身后有个匪帮的支撑,自然不不会在金银上有所欠缺,就连家下的仆从也能顿顿有肉荤素搭配。 吃过了猪肝之类的肉食等物,便鲜少有夜盲之症。老白陡然步入彻底的黑暗之中,难免眼前黑了那么一瞬,但只稍稍站了一会儿便渐渐能看清一些模糊的东西了。 这屋子的大堂简直不像是大堂了,其中广大直如殿堂一般。眼前数丈的地方老白还可以隐约看个大概,但更远的地方就完全只是黑暗了,虽然能感觉到其中的广大,却丝毫看不到全貌。 魏争已经不见踪影,老仆虽然手持兵器,心下却一片着慌,想喊又不敢出声,想跑又看不太清路,真是进退两难的时候。 突然,不远处的漆黑中传来一声魏争模糊的低吟,像是在说什么“炎上形”。老白心中一喜,正要像那声音摸过去。 谁知随着魏争话音一落,黑暗中突然砰的爆出一团巨大火花,就像把烈日骄阳破空召唤至此一般,老白瞬间觉得双目如刺,惊得一声大叫:“啊!” 那火花几乎是一闪而逝,只剩下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斜插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凹槽上,魏争站在火把边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阮家的老仆,心道这等杀人种菜的匪棍也受不得灵力显像的变化,难怪凡俗与修真有天地之别。 老白被魏争弄出火光猛然一照,只觉的自己像是瞎了,眼前全是白影在晃,什么也看不到了,忍不住痛苦的捂着眼睛蹲了下来,发出几声哀切的呜咽。 魏争知道老白没多大事,只是眼睛被闪到而已,过会儿就好了,所以也不去碰他,等他自己慢慢恢复。 魏争进来之前就将灵力灌注在双目之上,虽然他现在境界低下,哪怕灌注了灵力也看不破任何术法,但至少能使目力强悍远过常人。所以他进来看到的东西比老白要多,游目四顾一番之后也是暗暗心惊,后来瞥到有火把插在立柱上,便觉得点亮一支或许看的更清楚。 一支火把的光亮有限,但对魏争来说却是足够了,他站在原地继续细看周围,过了会儿老白终于缓下来了。 阮家老仆猛擦不停流出的眼泪,终于渐渐又能看清东西了,只不过片刻的失明,这老儿竟然有死里逃生的感觉,但刚能看清东西,又被火把照亮的四周惊了一跳,好歹这次没有失声尖叫了,但也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才爬起来。 老白几步凑到魏争边上,沙哑着声音结结巴巴说道:“怎,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首!”这厅中竟然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死尸,粗一看数目竟达上百具之多! 老白当过贼匪,这杀人的事的确做下不少,但向来都是以多欺少,杀一些无辜的客商路人罢了。像上次魏争月夜行凶,就让他深感吃惊。 现在这里横呈尸身百具,四处都是尚未干透的暗红血迹和破碎的四肢残躯。直如战场炼狱一般的情形,让老白这个自认杀人如麻的家伙也不禁有些慌张起来。 “正堂里死了这么多人,庞家,庞家完了吗?”老白嘴唇有些哆嗦,靠近魏争问道。后者心中鄙笑,连庞家家主的死讯都传了满城,这庞家的侍卫随从不陪葬一批怎么对得起人? 但老白慌了神,眼中只有茫茫多的尸首,都看不清自己在哪了。魏争不去理他,干巴巴的说道:“这不是庞家的正堂。” “啊?”老白终于把眼睛从满地的尸首身上拔开来,脑袋一转看了看四周,讶道:“这,这里是?”“这里像是一个演练场。”魏争不带感情的声音说着。 似乎是没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魏争转身开始往厅堂的深处走去,老白见状只得跟上。但他犹豫了一下,到底是舍不得这光亮,便将火把从凹槽中硬扯了出来,拿在手上去追魏争了。 不知为何,老白总觉得今天夜里魏争走的好快,自己跟的十分辛苦,还要吃这庞府中阴森血腥的气氛惊吓,到现在手都没动一下,却已经累得精疲力尽了。 这厅堂非小,但也禁不起两人快步横穿,不一会儿便到了尽头,一扇单开的巨大门扉关得严严实实,阻住了两人的去路。 老白举着火把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站在魏争后面举起火光一照,发现这门扉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文图案。“这是什么邪术吗?”老白实在忍不住了,一定要跟魏争说话才能稍微安心,已经把不要惊动别人的事抛在了脑后。 听他提问,魏争心中不是很耐烦。 凡人无知,只要看到不能理解的东西,往往就会归结于邪术巫法之类。这其实无可厚非,因为凡俗之人畏惧术法之力,多怀恐惧之心,难免会先怕后敬。 但魏争身为修真,立场不同想法便不同,鄙视凡人的这种态度几乎渗入他的脾性之内,很难改变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黑衣 这门扉上的图纹在老白这个凡俗看来全是妖异诡变之物,但魏争却隐约认出一点,知道大概是构成锁禁灵气的一种阵法,其效果有限但胜在不需要任何支持,时间久了便会有鲜明的变化。 但这种阵法还要求空间封闭,估计连土地和房顶都刻满了这种图纹,而且会同时禁锢除开灵气之外的其他气息。 魏争心道,难怪这里的血腥之气那么重,刚进庞府大门就隐隐感觉到了。如果自己现在如前世一般身怀无名邪术的话,瞬间就能吸纳老大一股煞气,再用螭龙吞灵术转为灵力之后,只怕瞬间就能突破灵显境界。 但那无名邪术暗伤五脏经脉,到了最后几乎都能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所以这一世能摆脱那邪术真是如蒙大赦一般,要他再回去修炼,除非是死到临头了。 将飞走的思绪拉了回来,魏争将注意力重新放到面前刻满图纹的大门上,默默想到:“这阵法好生粗糙,一点也不适合用来坐忘修炼,四门一关之后,呆在里面反而会让人心烦意乱,庞家设下这栋屋宇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厅堂的正门开了一扇,阵法已经不全,所以效果并不明显了。可魏争还没有什么桎梏之感,但老白却渐渐受不住这浓郁的血腥之气了。 阮府老仆虽然不说话,但呼吸却越来越沉重,魏争听着都替他担心了。总不能眼看着他闹出什么毛病来,魏争心知:“这里不好久留了。” 便想开门走人,但伸手一推便暗道不好,这门不知从哪个方向锁上了。老白举着火把照亮,魏争却没看到有把手门销之类的东西。 这大门摸上去非金非木,却光滑异常,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既然推不开,又没有开门的地方,莫非这是条死路不成? 魏争眉头一皱,手上暗运神变之术,对着门的边缘飞快的连摁数下,就想用蛮力将其中暗藏的门闩推断,哪曾想这门只发出嘭的一声闷响,便再无动静了,魏争用上灵力竟然也无功而返。 这下魏争有些诧异了。 他用神变之术后,有一力降十会之威,而且无需像凡俗武者一般借力蓄势,动辄就起风雷之劲。别看他只是站立不动的推了几下,其中每次的斤两都足有百数了,莫说是易折的硬木门闩,便是粗细不够的凡间铁闩也要弯曲折断了。 但这门只发出一声响便没了动静,那别说门闩插销了,便是这门本身的材质都不是俗物才对,看来庞家造此屋宇的用意必然非小啊。 既然前进不得,又无法久留,魏争便没兴致再呆在这儿了,阮仁雄传话要他来这里与人见面,却只找到了满地的尸首,真是可笑! 既然他已经来过庞府了,没见到人就不是他的责任,想到这里魏争便冷着脸转身,开口说道:“走了。” 见魏争自顾自地往回走,老白有些不知所措,他自然也不想呆在这里,但余伯出发之前叮嘱过他,要‘委婉’地促使魏争赴约,现在庞府一个‘活人’都没见着,这还赴什么约?黄泉见面吗? 魏争走出几步了,老白还愣在原地。这时两人身后的大门突然发出一声金铁抽插的响动。两人闻声都是转头去看,然后就见那大门压着地面发出一阵摩擦的声音,缓缓的打开了。 这门磨着地面沙沙声响,可见是极其沉重的了,魏争顿时猜到它是什么制成,不禁开口讶道:“石头?!”但让魏争没想到的是,一旁呆站的老白竟然低声说道:“不对。” 魏争皱眉看着老白,问道:“什么?”阮家老仆看着打开极其缓慢的巨大门扇,目光呆滞的说道:“不是普通石头,是云白石做的。” “云白石,有什么说法吗?”魏争追问。 “云白石是南边那头才产的东西,运到这里可是极贵了。向来,”老白结巴了一下,“向来是巨富人家修建陵寝的东西。” 魏争心中恍然,原来庞家也知晓了阵法不足,便想着在质料上弥补一二。既然老白说这石材是用在陵寝上的物料,那自然有封闭隔绝之效,再配上阵法,就能多锁住几分灵气。 “只是毕竟走的邪路,”魏争心道,“得不到正果的了。”但也不可否认世间广大,奇思妙想多有,只看这屋宇中一点一滴的细节,便知凡人智慧也是不容小觑的。 两人也不在乎是谁人在推开这扇大门,都在想些其他的东西。魏争是自信不论来者何人,他都能从容脱身,而老白则是笃信阮仁雄的命令,既然少爷要自己跟来,那就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魏争和老白就这么站着,等那大门开到一半,终于从门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老白将手中的火把稍稍高举让光亮照下,却见是一个全身黑衣面带脸罩的人。 “你是尤家的侍卫!”老白双眼猛地睁大,似乎不相信深夜会在庞家的宅邸中看到尤家的侍卫出现。 “莫要大惊小怪!”魏争在一旁轻声喝道,老白一听马上便低头不语了。 那黑衣侍卫的脸罩蒙住了口鼻,只露了双眼在外面,他见魏争如此镇静也是稍感讶异,双眉轻皱了一下后说道:“魏公子。” 魏争在山中与尤宗乾交涉一番之后,已经知道尤家中有术法传承,但他出身正宗道门,颇为有些看不起尤家那种鬼鬼祟祟的作派。 现在这人不管是尤家还是庞家的,不出来迎接他们还阴森森的躲在这里,魏争心里便有些不舒服,只是站着打量他,也不回他的话。 那人似乎面上有怒气一闪而逝,但随即冰冷的说道:“二位随我来吧。”说罢转身想要领路。谁知魏争脚下动也不动,同样语气不善的说道:“去哪?” 那人对魏争的态度有些意外,但还是强忍着停下了想走的意思,呼了口气,回答道:“去见一个人。” 魏争有些奇怪,灭妖的队伍还在城外,庞佶据说已经死了,现在还有谁知道他,还有谁想见他?是尤家哪个躲着没露脸的人物吗?还是说干脆是庞佶诈死? 那人见魏争又不说话,越发不耐烦了,明知故问道:“难道魏公子不是约好来与人相见的吗?” 这人不过是个传话领路的信使,却弄得自己态度像是主人一般。魏争心知这等样人,你跟他说得越多他越得意,你真要摆他一道,他就不得不服软,便冷笑一声说道:“不见了,告辞。” 说罢魏争转脸就走,顺便甩了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给老白,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老白只犹豫了一瞬,就顺从的跟着魏争转身走人,余伯来之前已经暗示过了,他此行只能顺着魏争,最多在一旁旁敲侧击两句,任何违逆魏争的事都不能做,不然后果是大非小。而且魏争自打上次月夜杀人之后,在这几个亲眼所见的老仆心中留下巨大阴影,老白下意识都不会违抗他的决定。 眼见着两人真的要走,那黑衣侍从面露惊怒之色,突然猛地纵身而起,竟然想从背后对魏争动手! 这黑衣人不是庸手,武功要高出阮家老仆许多,扑出来的时候声音极轻。老白与魏争隔着四五步的距离,这黑衣竟然从他身边一掠而过,直补魏争后背。 老白见状只来及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手中火把一甩,就要拔剑上前。但老白速度跟这黑衣差了一截,又失了先手,眼睁睁的看着黑衣扑到魏争身后,右手直抓魏争的脖颈后面,要是被他得手,老白也要投鼠忌器了。 谁知电光火石之间,貌似一无所觉的魏争身影突然一阵模糊,十分妖异地于眨眼之间前后易置了! 那黑衣本来笃定自己能一把制住魏争的后脖颈,却只差半臂距离的时候,魏争竟然诡异的转了个身! 这下两人瞬间就是面面相对,那黑衣的去势已极无法收手了,只能咬牙继续向前,如果能卡到魏争的喉咙,依然可以将其制住。 但在他手将将要触及魏争喉咙的时候,这黑衣却心中一冷,因为魏争做出了稍稍后仰的姿势,飞起一脚正中他的小腹! 这黑衣在魏争姿势微变的时候已经料到会要这样了,却终究无法改变结果,被魏争踢得丹田一阵刺痛,身子噗的往地上一倒,疼得当场冷汗就流了满头满脑。 这攻守易变如此突然,阮家老仆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只见老白大喝一声“住手!”就拔剑赶上,等他到了近前时,那黑衣却已扑倒在地。他收势不及,手中长剑对着那黑衣的背心便刺,若是真一剑下去,那黑衣死定了。 魏争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一步跨出,劈手拉住了老白。 阮家老仆这时也知道自己差点坏事了,连腿脚都有些麻软,被魏争拉偏了方向之后,顺势就往地上一滚,噗通一声直接躺在地上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壮士 魏争踢黑衣人的那一脚只用了五分真力,但武功一道向来有‘手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的说法。他道行不够,神变之术只能增幅体力,而不能产生变化,更近乎武功之道。所以魏争这一脚哪怕只用了五分真力,也还担心踢在对方丹田之上,会不会对其重创太过了。 见这黑衣侍卫伏地不起,魏争便冷冷地说道:“起不来了还是装死?真是废物。”说罢也不管老白还四脚朝天的倒在一边了,竟然转身又要离开。 那黑衣人果然还有一口气在,听到魏争脚步声响,便顾不得小腹如中利刃一般,咬牙忍痛道:“你,你不能走。” 魏争听了嗤笑一声:“我想走就走。”说着又迈出两步。 老白这时候气喘吁吁的爬起身来,踉跄两步赶到魏争身旁,低声说道:“公子,少爷他说。”话到一半,就被魏争一个锐利的眼神给阻住了。 在地上挣扎了两息的时间,那黑衣侍卫总算缓过了一些,他脸的一侧贴在地上,眼睛的余光看到魏争一副似笑非笑,爱走不走的样子。 这才想起上头曾经吩咐过,对方不是寻常人物,让自己不得太过放肆。再加上他刚才背后出手,反被对方瞬间拿住,几乎废在了当场。这说明对方名不虚传,用强是肯定不行了。 现在对方戏弄的态度非常明显,这黑衣侍卫终于明白是自己言行张狂,惹恼了一个睚眦必报又实力恐怖的人。而且对方说得上来者是客,终究是自己无礼在先的。 “公子,是我,是在下不对,还请公子原宥一二。”黑衣侍卫终于服软,伏在地上低声求饶了。 魏争心中一声冷笑,“对付你这种狐假虎威的东西,不用点手段显不出我的厉害,真当我会跟你耍嘴皮子功夫呢。”但这话却不必说出来了,魏争只是淡淡说道:“行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黑衣人见魏争终于不说走人,心下松了口气,但他小腹处的疼痛虽然缓了,却化作一片酸麻,蔓延到腿上有些站不起来。 老白见气氛缓合下来,也轻松了一点,不再浑身紧绷颤栗,只是这厅中血腥之气依然浓重让人感觉不适,是以他主动说道:“公子,那咱们还进去么?” 魏争面上没什么表情,瞟了一眼还在地上挣扎的黑衣侍卫,回答:“去啊,为什么不去,”又转脸对那黑衣人说,“喂,带路。” 那黑衣侍卫忍辱负重,只得耐着双腿酸麻双手撑地站了起来,勉强对魏争躬身示意之后,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带路了。 三人穿过那道白云石制成的后厅大门,进到一处回廊之中。那黑衣侍卫扶着墙壁走在前面,魏争和老白两人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回廊四面都用了实木,顶上隔几步距离便有一盏挂灯,众人终于不用再黑灯瞎火的前进了。两边墙壁上或雕或画着一些精美的人兽器物,有凡俗之人的市井故事,也有仙魔妖兽一流的奇景。 魏争走过的时候,用手轻轻敲了两下回廊的墙壁,发现面上的木板之后很可能也是砖木砌成的。看来这庞家数十年间积累起来的财富不在小数啊,如此雕梁画栋,魏争前世只在洛阳的皇城中见过。 这回廊奇长无比,竟有四通八达数个岔口,一行人绕来绕去,走了几炷香的时间还未停步。就在魏争耐心渐失的时候,前面数级台阶,回廊尽头一道拱门,走出去是一座廊桥,红木为柱青瓦为盖,通到一处屋宇之中。 到了这时,那黑衣侍卫行走的姿态才算恢复正常了,将二人引到一间普通大小的客厅里,请二人稍等之后便自己下去了。 客厅中并非无人,而是有两个丫鬟在等着伺候,见黑衣侍卫退下之后,丫鬟请魏争和老白随意坐了,并端来茶点让二人享用。 经过前面一场做戏,老白已经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有了疑虑,只敢沾了两口茶水,并不敢去用那些点心。魏争就不同了,凡俗的药物他一闻就知,根本不怕下毒,这些茶点又的确精美少见,魏争便就着茶水尽情取用了几个。 等了几炷香的时间,也只有两个丫鬟在一旁呆站,主人却丝毫没有露面的意思。眼见着子时将尽,老白都开始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了,魏争便有些不耐烦久等,用眼睛横了旁边侍立的丫鬟一眼。 两个丫鬟装束一样,年纪相仿,都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同样精致的面庞,妖娆的身段,几乎如双生子一般。 本来两人眼观鼻鼻观心,俱是一言不发的侍立在旁,但魏争这一眼将身上的戾气放了三分出来,离他近的那个丫鬟受不住这一下,身子往后摇了摇。 这下两人就无法假作不知了,近的那个小丫头已经忍不住浑身发颤,倒是远的那一个还勉强镇定一些,唯唯诺诺的开口道:“小婢也不知主人何时到来,求公子息怒。” 魏争先被那黑衣侍从弄的已是烦躁,现在又被晾在这里,所以听了丫鬟的恳求非但没有消气,反而发出一声充满怒意冷哼,把旁边打瞌睡的阮家老仆都吓得打了个激灵。 两个丫鬟顿时感受到魏争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凌厉的气势,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却如针扎一般让人难以忍受。 魏争已经恢复了一些灵力,这下含怒而作,两个凡俗丫头怎么受得住?胆小的那个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胆大的那个也花容失色,身子摇摇晃晃起来。 正在此时,突然客厅一侧的帘子一动,转出一个女子来。这人也做丫鬟打扮,只是身上青色的缎衫外面罩了一件橙黄坎肩,穿着不是旁边两个丫头能比。 只见她莲步轻动走到中间,蹲身道了个万福,柔声说着:“公子万安,公子息怒。” 魏争见了这人眉头一松,讶道:“是你!”随即脸色平复了下去,“我早便料到与你们脱不了干系。” “公子敏锐通达,自然料事如神。”这女子站直了身子,一面笑靥如花,一面轻声恭维,竟赫然是与魏争一同入城,半路下车的尤家婢女思梳! 回到阮府之后,一听说庞佶死讯,魏争就惊觉那半路入了庞府的尤家婢女有些问题,现在她现身此地,还一副自家模样,更是印证了魏争心中所想。 “现在尤宗乾是这里的主人了吗?”魏争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没了怒意,转成了一股淡淡的疲乏味道,显得对这场对话有些漠不关心。 思梳却一脸笑容,说话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的,笑道:“自然不是了。” 魏争眼皮子一抬,哼了一声,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思梳也不恼,撅了个嘴,又笑着说:“真的不是,但魏公子所料不错,今夜的确是少爷他请你来相见的。” 魏争听着往椅背上一靠,翘了个二郎腿,显得轻松闲适不少,说道:“那他人呢?”不等思梳回话,便又接了一句:“让我气都没喘就连夜赶来,还弄些个虚头巴脑的人应付我,他到底是想怎样?” 思梳一开始不明所以,但随即反应过来,又蹲身施了个万福,说道:“却是人手缺乏,想必下人有让公子不满的地方,思梳代我家少爷致歉了。稍后少爷到来,我立即禀报于他,为公子补偿一二。”说罢脸上笑容更盛了,竟流露出几分妩媚之色。 可惜魏争曾在权豪家中做客年许,对这一套虚与委蛇的东西根本司空见惯了,嗤笑一声,目光有些轻薄的在思梳身上打量一番,说:“怎么补偿?” 谁知思梳只是面色微微一红,便恢复如初了,笑道:“任公子予取予求而已。” 这回轮到魏争不说话了。 思梳不知魏争来历奇特,还以为他真是个与自己一般大小的稚龄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知慕少艾是常有的事,至不济也能博得些须好感。 可魏争不但不接她的话,还面色一冷,用审视的目光看了过来。思梳顿时有些进退失据了,双手前面握一下,后面背一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只不过是个被世家调教出来的小丫头,不知跟谁学了一两手察言观色的伎俩,就来自己面前卖弄,魏争心里这么一想,最开始对她的好感便淡了不少。 不想再跟这个小婢女空耗精神,魏争的目光转向别处,状似随意的问道:“他还有多久过来。” 思梳知道自己刚才不该作态,失了魏争的好感,所以心情有些沮丧,声音略带委屈的答道:“少爷子时三刻入城,应该马上就到了。” 本来魏争还有些问题想问她,但见其有些哀怨的样子就没那个心情了,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去迎一迎你家公子吧,”又伸手指了指其他三人,“让她们带着他下去休息,我自在这里等着便可。” 思梳听到过也见到过魏争的本事,自家少爷又对他那么重视,她知道自己是不能违抗的了,只得略带忧郁的应道:“谨遵公子吩咐。”说罢对那两个丫鬟招了招手,然后对老白说道:“壮士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七成 阮家老仆都年过半百了,还得这妙龄婢女称呼一声‘壮士’,真是颇有些得色了,咧开嘴笑着应了。但他起身之前望了一眼魏争,见其虐笑着随性摆了下脑袋,便不再犹豫,腾得一声站起来随思梳她们下去了。 没了闲人在旁,魏争反而没那么焦急了,既然是尤宗乾要见他,那便不会爽约的了,毕竟对方还有求于自己呢。 庞家宅邸中不知还有多少活人,这一刻竟诡异到静得落针可闻。魏争生死战场也经过了的人,自然不会对身处寂静的陌生之地产生恐惧。既然尤宗乾还在路上,又没了其他干扰,魏争干脆坐忘修炼起来。 时间如清溪流水一般缓缓而逝,不知不觉子时已尽,魏争炼气半个时辰不到,正是灵气贯通一周,五内如饮琼浆的时候,却突然心中一动,从坐忘之境中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年少人小,坐在正位椅上有些嫌大,为了炼气姿势端正便盘腿而坐,这时把脚放下来,换了个闲适的姿势,似乎在等着什么。 果然魏争才端起茶啜了一口,思梳等人出去时带关上的门扉就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当先进来两个浑身黑衣的侍卫,打扮一如方才领魏争二人进来的那人。 这两人推门而进时速度极快,似乎都带出一道风来,进来之后动作整齐的分立两侧,各自伸手将半开的两扇门全部推开了。 等这两人推开门站好,一个身披兜帽大氅的高瘦人影才从走廊上缓缓踱了过来,这人行走之时身正体直,脚步不方不八,既有一股凌厉之气,又不失儒雅风度。 他进门之后还没将兜帽掀开,就大声笑道:“劳魏公子久候,尤某不慎惶恐啊!”说着把头上兜帽一取,露出尤宗乾那略带微黄的削瘦面庞来。 只见他脸上带笑,双手在颈下摸索一阵解开了系绳,然后把脱下的大氅对旁边侍立的黑衣手中一塞,轻轻摆了摆手让人都退出去。 尤宗乾乃是城中尤家的嫡长孙,数十年来跟庞家的庞寅虎并称,在民间有信海小王侯的外号。当时庞家权势盖过尤家,所以庞寅虎是小王爷,而小侯爷则说的是尤宗乾。可见这么多年来,尤宗乾潜修不出,也没谁就真的忘了他,尤家再如何低调,也没有哪家敢在庞家之后,撇开它自称信海城第二。 这些事情没人跟魏争提过,但是魏争自有一番判断,他隐隐分得出信海城中的这些势力高下,但却也没想过要起身迎一下这位极可能是尤家下一任家主的大少爷。 魏争见他进来,还是一副稳坐端茶的样子,那两个黑衣侍从下去之前,眼神中似乎对魏争没有起身迎接自家少爷薄有怒意,但尤宗乾却是无所谓得很。 此时距山中之事还没有过去一日夜的时间,尤宗乾脸上的那种焦黄之色却已是缓和了许多,虽说他脸上瘦的几如骷髅,但有了两分血色就没那么可怖了。 尤宗乾摆出一副与魏争十分熟稔的模样,蹬蹬蹬几步走到魏争一侧的另一个主位上,潇洒随意的转身就坐了下来。 两人还没开口说话,房门又轻轻的吱了一声,一手推门一手端着一个茶盘的婢女思梳缓缓走了进来。她进来之后告了声罪,似乎是为了端稳手上的物件,只是低头垂目的行走。来到两人中间的茶几面前,将手中茶盘上的两品香茗端放到桌上,顺手又收走了被魏争吃得一片狼藉的点心之类。 在下人面前尤宗乾的脸色要严肃许多,等思梳端着杂物轻轻退了出去,他才又笑着说道:“魏公子,真是几个时辰不见,都教我心急如焚啊!” 魏争脸上似笑非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尤宗乾让他来讲。 尤宗乾见魏争这般态度,便知道对方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只得卸了满脸假笑,淡淡的说道:“今天求着魏公子秉夜而来,是尤某强人所难了。” “好说。”见他左右兜圈,魏争十分心烦。暗道此人传闻自幼潜修,怎么还是一副客套虚伪的做派。莫非世家大族的子孙,生来就有些这种天性不成? 魏争怕他还要绕着说话,便干脆开口道:“我跑着一趟倒没什么,反是尤公子你,放出消息说明日进城,却掩人耳目赶在今夜出现在这儿,到底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言罢端起茶饮了一小口,感觉不错点了点头。 自从在阮家好吃好喝,每日里有茗茶相待,魏争也喜欢上了这种饮品,总是入口回甘,余味无穷啊。 “魏公子既然喜欢,那迟些我命人送几斤到你那儿,算是公子赏脸了。”见魏争喜爱这茶,尤宗乾又忍不住出言卖弄,顾左右而言其他了。 魏争听了这话皱起眉头,把茶盅对桌上啪的一放。尤宗乾顿时落了个没趣,只得端着笑掩饰过去,然后正色说道:“既然魏公子如此爽快,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把茶盅拿在手中摩挲着,“不知昨天夜里,魏兄对我说的那事可真?” 魏争目光放在屋顶一盏挂灯上,悠悠说道:“我这年纪也当得称一声兄了?”“难道我二人竟以年齿序长幼吗?”尤宗乾不以为意的答道。 “有七分真吧。”魏争把目光从灯上移开,摸着下巴微微垂首思索了一下说道。 “好!”尤宗乾双手一击,发出啪的一声鼓掌,脸上再度笑起来,这次却真诚多了,说道:“七分足矣!” 魏争倒是有些讶异了,说道:“七分足矣?事关修为前程,七分也可,那尤兄可谓阔达了啊。” 这回轮到尤宗乾悠悠答道:“魏兄何必打趣在下?一个本来就修行之路堵死的人,听到还有七分希望挽回,那有什么可犹疑的?”拿眼睛瞟了魏争一下,“魏兄当时不是也自分可以以此打动在下吗?” 魏争咧嘴一笑,随即面上又淡了下来,说道:“话虽如此,但也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啊。”尤宗乾似乎早知他要说这话了,马上应到:“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的,魏兄尽管提便是,即便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另行设法。” 魏争凝视了尤宗乾一会儿,又移开了目光。 当时在壁游山的山洞之外,魏争藏下晕迷的阮芩鹿去追索那妖邪徐达,谁知回来的时候被这人抢先一步占住了地方,投鼠忌器之下魏争只好与他交涉。 当时魏争虽然筋疲力尽,但却机缘巧合之下看出了一件事:这位尤府大少爷不知为何修行出了偏差,已经将自己的仙道前路断死了。 在广大无垠的修真之世中,要凭空判断他人的修为境界是异常困难的,如果不是对方主动告之,那或许只有双方动手,才能在斗法中窥探一二了。 然而有一些东西却是可以靠经验与见识来猜测的,当时尤宗乾施法之后灵力干涸,大量失血,这些皮面上的东西魏争也看出来了,但引起他关注的是另外一件事:尤宗乾眉间的一点真元凝聚之象已经溃散了,这是修行不对,灵力逆褪的表象。 这个表象并不是对所有修真都成立的,有些修真会故意掩饰此处,比如点上一枚朱砂之类,有些修真修炼道法就是将灵力散入经脉凝而不聚的,但更多的则是自己眼力不够,看不出别人面上的一些端倪。 但魏争可不认为尤宗乾属于这些例外,也毫不怀疑自己的眼力,这年纪轻轻的尤家大少爷已是修行之路到了尽头了! 于是当时情急之下,魏争毫不犹豫就将这点给说了出来,并明言自己可以助他逆转此象!这个承诺对一名前途无望的修真来说,不啻于山穷水复疑绝境,柳暗花明见通途啊! 惊闻此言,尤宗乾瞬间就忘了魏争手中的紫瓣信生花,对于尤家来说是何等百年一见之物,是不容他人染指的家族禁脔,一个激灵之后就答应了魏争的一切要求。 本来尤宗乾出山又入山,为的是遵从老祖的吩咐:既然在修真一途上再难寸进,那就改为掌管家中俗务,为后代子孙搭桥铺路,至于尤宗乾自己,就断了那份心思吧。 可现在他还有一线生机,还有一线修真了道的独木孤桥,他尤宗乾是绝对不会放过这最后机会的!之后山中剿灭妖兽的事,甚至信海城中势力翻覆的事,已经全部不在尤宗乾的心中了,就连庶弟尤庶乾的事也可以先放一放,只要他能重拾修真之路,那其他的事情一切好说啊! 现在摆平了城里城外的杂事之后,两人终于可以单独坐在这里,尤宗乾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从未如此快过,可能当他第一次被老祖传授仙道的时候,也曾有过现下的心境吧! 魏争好一会儿都沉默不语,尤宗乾也忍住不开口打扰他。 半晌,终于熬过了一段令人揪心的寂静之后,魏争缓缓说道:“我还是不能骗你,我虽然曾经与闻此术,但却未得过正经的传授,很大一部分要凭自己的推测,所以我只肯说有七分成算。” 哪知尤宗乾并未面露失望之色,而是郑重其事的问道:“敢请魏兄为我详细言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辅术 魏争左手四指弯曲,食指内侧抵在下颚,大拇指在下巴上摩挲了一阵,缓缓说道:“在说此术之前,我想问问你家的传承。” 其实这要求颇为过分,魏争尚未透露术法分毫,反而开始探问尤家的传承道法,等于是让尤宗乾在不明内情的状况下,连家族秘辛也一并和盘托出了。 果然,尤宗乾听了这个要求顿时犹豫起来。可这犹豫却转瞬即逝,只见他目光一闪,干脆的答道:“好!魏兄要听道法还是术法。” 魏争闻言顿时也有些佩服,能当机立断答应自己这么无礼的要求,可见尤宗乾是颇为果决之人。 魏争却是不知,尤宗乾乃世族嫡脉,自幼起就要抽出时间来学习家传的宗法学识,哪怕后来被老祖强令修行道术,也没有断了读书。加上他哀痛父亲之死,一直十分勤奋,这么多年来几乎日夜少休,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这种人清明世事通古博今,不会为陈腐规矩所禁锢,一切的东西在他心中自有轻重衡量。现在他一心要挽回自己修行道路上的死障,家族秘辛之类的东西,就算说出来了又如何?他断定魏争高深莫测,根本不会觊觎他家的那些道法。反而若是魏争开口探问他家有什么秘宝库藏,那他翻脸就会走人了。 可魏争不知这点,还讶然开口问道:“你倒是答应得这么干脆?”尤宗乾闻言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了,两人互相不知底细,他这么轻易便答应说出自己的道法,的确有些惹人嫌疑。 但这种事向来越抹越黑,要是尤宗乾再解释几句,只怕魏争更加奇怪了。他只好坦白说道:“魏兄不必多想,我现在的状况你也清楚,若不能挽回修行之道,其他东西于我都是身外之物而已。” 魏争轻哼一声,算是同意他这个说法了,凡俗之人一旦踏上修行之徒,便只会一往无前永不回头。 灵力与秘术能带来的可不止是长生不死,其他如永葆青春易尔,身心满足易尔,万物清明易尔,凡人种种的渴望c好奇c存在都能通过它实现与满足,这是一种纯粹的力量,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光明。 为了修行而放弃一切的大有人在。 “那好,”魏争点点头说道:“先不说术法,跟我谈谈你修炼的道法如何吧。” 尤宗乾低声应道:“好,”突然端坐了身子,“我所习练的道法名为‘白蟾百神术’,以吞吐水木灵犀为要,三神贯府而出七窍,百纳阴阳而褪本性”尤宗乾的语速飞快,也足足说了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后来的话里尽是口诀密钥,也没有拆析明解的意思。 魏争前世时,但凡道法多是谨慎传承,为了严守机密,往往使用旁人不解的图纹语句。甚至有些一脉单传的异术,为了不使第二人闻,只让师徒口口相传,连书卷文字也不留了。这种情况也不知持续了多少日月,直到千载之前,阐截封神,立道门正宗,斥天下妖邪,修真之士大多师出同源,才终于渐渐有了道门中一些约定俗成的密钥口诀。 可魏争现在转生此世,也不知这些口诀密钥是否有了变化?直到听着尤宗乾把自家的口诀娓娓道来,魏争发现能听懂十之八九,一时间竟然如痛饮美酒般,听出了酣畅淋漓的快感。 尤宗乾如此做,既是显示了自己的坦荡,也是在验证魏争的道行,只不过这手段十分堂皇,魏争便是有所感觉,也无法说他什么。 等尤宗乾一气念完,魏争已经换了个姿势,还微微摇头晃脑,简直如同一个穷酸书生在听别人唱道美妙文章也似。 停嘴之后尤宗乾端起茶盅啜了一口,魏争也挪了下屁股,脸上还带出了三分笑意,说道:“有意思,你这家传道法根基正大夯实,看来并非邪门野道啊。” 尤宗乾闻言脸上只是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他将家传道法说给了外人听,哪怕是他以为魏争道行高深,得了这赞扬也并没有多少自豪之情,只因世上道法都是传承隐秘,如此私泄家族隐秘几乎就是叛逆之徒了。 魏争见对方兴致缺缺,也是心中有数,便不再言笑,而是淡淡说道:“道法似乎并未说完吧。”尤宗乾笑着回答:“然,魏兄明鉴,小弟已是说了家传道法的七成了,想听听魏兄怎么讲。如果魏兄一定要听全的话,那么也罢,容小弟我继续。” 尤宗乾正要接着开口,魏争便举手将其打断了,说道:“无妨,你能说出家传道法的七成之多,也算有心了,你先等等,容我回想一二。”尤宗乾点头不语,静等魏争自行思索。 其实魏争没能从这道法中看出什么端倪,他刚才说的是实话,尤宗乾家传之法咋一看的确正大光明,乃是一门修真正道。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为什么这所谓的偏远山城,竟然传承着这么一门放在自己前世都颇为珍惜的道法? 但这疑问对尤宗乾现在的情形毫无益处,如果说出来还会涉及别人家族更深层隐秘的东西,不如不说了。 这道法在魏争看来是还有缺陷,但那缺陷是在灵真境界之上,尤宗乾明显未能突破到灵真境界,所以这缺陷不是他灵力逆散的关键。 其中关窍到底在哪里呢?魏争一时苦思不解了,这才是他要尤宗乾等等,让自己好好想想的原因。 魏争不知是不是自己修为变得低下,还是转生之后年纪太幼的原因,精神总是不如以前集中。在壁游山中那一夜,估计是他醒来之后最为紧绷的一个晚上了,所以他回来之后连坐忘休憩也不干了,直接躺倒睡觉。 这会儿坐的久了,魏争想着想着思绪就有些纷乱,突然之间又看到尤宗乾那蜡黄削瘦的面庞,正在充满渴盼的看着自己,魏争就有些厌烦,然后瞄到尤宗乾眉心正中那让自己看出异样的一点淤青。 魏争身子猛然一颤,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尤宗乾见状忍不住说道:“如何?” 呼吸急促了一下之后,魏争好像又回复了平静,淡然问道:“你再说说你家中的秘法。”尤宗乾本来眼中都闪出一些亮光了,现在又黯淡了一点,略带沮丧的说道:“我家中秘法颇多,我所知的也只有十之三四罢了。” 魏争见他一副浮皮潦草的样子,知他有些丧气,便有些不耐的说道:“无需那么多,我只问你修炼的时候可曾用过什么术法辅助吗?” 修炼道法之时用术法辅助之事自古有之,但魏争前世的师门和其他比较强势的宗门都已经摈弃此法。 究其根本是正宗道门崇尚师法天道,又有三清正教的妙法传承,只需在无邪灵地清修,便能循序渐进的境界攀升,若无外道相侵,则一切滞碍只会出在修真自身。 可那些没有正经传承的仙门道派就没有这种好处了,往往需要另辟蹊径才能艰难的一步一进,到了最后仙凡天堑之时,还是功败垂成的多。 所以,这修炼的辅助术法,在阐截传承的宗门里面已经渐渐绝迹,只在那些没有背景的教派中层出不穷。 不过魏争前世的师门紫真门情形有些特殊,它的确是截教的一个旁支,也曾有正法秒术传承,但后来经历波折遗失了太多,导致最后连真人境界的修真也难以为继了。 魏争的师傅就是紫真门掌教,当然对这类旁门小术不屑一顾的了。但他有一位师叔年轻时曾游历天下,可谓博学多识的一名‘道士’,在旅途中就偶然获得过一些此类术法的模本残卷。 魏争的这位师叔就是因为修行之路艰难,才见猎心喜之下使用了此类术法,后来不幸弄得真元灵力逆散。当时魏争的师傅百般挽救不得,绝望的眼睁睁看着师弟身死道消。 自此,魏争的师傅才一心一意要为门中补全一件正宗的阐截道法,最后选择了举门中之力,迁入姬周的国都洛阳。 那师叔入门在魏争之前,是看着魏争长大的长辈,他这一死,师傅的锥心之痛魏争也是感同身受,所以他对‘真元逆散’这个修真才有的‘疾病’是有些见识的。 但他转世之后事情纷乱,似乎人变小了,能考虑的事都变少了,一时竟然忘了此事,只认出了表象,忘记了原因。 现在猛然想起,心下顿时笃定了许多,直接就问尤宗乾是否有使用了这类术法。 谁知尤宗乾面现迷惘之色,竟然低声否认:“辅助修炼的术法?魏兄是指房中术之类吗?这个在下却是不曾修炼。”房中术向来没有什么好名声,尤宗乾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上了三分鄙夷的神色。 魏争脸上一僵,急忙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不满的说道:“我不是说过不懂此术吗?辅助修炼的术法虽然多为阴阳摄取,但那也只是一部分呐。” 尤宗乾急忙笑着回道:“是了,是了,是在下一时糊涂,忘了此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灵膏 既然对方直承没有使用任何术法来辅助修炼,那魏争的思路就断了。只认出了尤宗乾的表象,却没能找准他的结症,魏争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也许只好以灵力贯穿其经脉来探查一番?但尤宗乾与阮芩鹿是不同的。 魏争能给阮芩鹿灌洗,是因为其出身凡俗,又体质优越可以慢慢得授灵力。但尤宗乾本身就是个修真,他很可能已经修炼到了灵显境界,比魏争自己现在的境界还高一层,这样一来魏争的修为就不足以控制在对方体内贯通无阻了。 万事万物皆有相类相通,却又不尽相同。 哪怕是修炼同一道法的修真,或者本性同类的灵源,所拥有的灵力都会有些微的差别。而道法恰可以说是‘大道融会贯通之法’,正是取彼之不同化为己用的方法。 有了这个大前提在,灌洗或者沟通灵力就要面对双方相容不能相化的困境。如果主导者境界为高还好,灵力会有精纯上下之别,越是精纯的灵力就能轻易融化不够精粹的一方。 可现在魏争要以灵力探查修为较他更高的尤宗乾,这条差别的影响就形如天堑了。一旦魏争灵力输入尤宗乾体内不能通融的话,尤宗乾或许无事,修为较低的魏争却会有灵力对冲的危险。 魏争转生此世之后,尽管有些贪慕前阵子在阮府宁静闲适的生活,但经历了数次危险,已经决定要重修仙道。 他前世曾是真人境界的大修士,而且修真之路历经坎坷,对如何修行算是有了珍惜的心得。所以哪怕面上有些不情不愿,可下意识的对将来修行之路做到了心中有数。虽然也预料到了会受意外情况的影响,但魏争并不愿意因此让自己重蹈如前世一般不可弥补的覆辙。 现在自己夸下的海口有些收不住了,魏争一时间只得沉默难言。正当他无奈想要说出尝试一下以灵力探查的时候,尤宗乾却突然抢先开口说道:“嘶,难道正是老祖说过的那件事?” 魏争不明所以,但敏锐地感觉这可能会是关键,便追问道:“是什么?”这回尤宗乾不知不觉间学了他的模样,也拿左手慢慢地摩挲下巴,缓缓说道:“魏兄!虽然在下从未修炼过辅助之用的术法,但却一直服用家中秘传的灵药来提升修为,而且。”话到此处却不说了。 “而且什么?”魏争见着有了些微转机,哪肯轻易放过?自然是盘根究底的问了。“家祖曾经明言,长期服食灵药会渐渐失效,也许会对修行有妨。”尤宗乾说话的样子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是很确定。 魏争不善丹道,所以他也不知道服食灵药来增进修为的方式,与用术法来提升道行有何不同。 但其实因为灵药经过炼制之后,灵力精纯许多,并且炼制的过程也会针对灵力融化而行,如果非要两者相比的话,那可以说术法辅助修行是对灵药提升灵力的一种拙劣模仿,自然弊端百出了。 既然不知其详,魏争就只能靠猜,说道:“哦?”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不知可否将那灵药取一枚与我看看?” 尤宗乾这次只是略一停顿就答应了:“好。”说罢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枚长短方扁的小巧木盒来,其上附满了青棕二色篆刻的阴阳纹路,在厅中灯光的照耀下竟发出一层薄薄的氤氲浅芒来,看上去明显非是凡物。 “胞衣匣?”魏争眉头微微一翘,开声说道。尤宗乾闻言一晒:“魏兄笑言了,这并不是咱们山中曾见的胞衣匣之流,而是一枚较之更为精工的‘寿筋匣’。” “寿筋匣?”魏争前世所见收容灵物的器皿十分有限,紫真门中唯有一口紫铜大鼎乃是众所周知的储存仙丹之宝,他师傅另有一枚青玉葫芦常常挂在腰间,那也是一件用来装容灵物的宝器。 当年师傅还曾打趣魏争,说他时常盯看自己的宝贝,说不得将来要被磨了去,可惜。挥去一丝不愿再想起的回忆,饶有兴趣的看着尤宗乾手中托着的那枚木匣。 “不错,正是寿筋匣。”尤宗乾见魏争对收储灵物的法器不甚了解的样子,便满脸盈笑地解说道:“上次魏兄从那叛贼身上搜出的胞衣匣,不但只开合一次便会毁坏,内里还不能沟通天地,东西放得久了,反会受匣子的材质所秽,是为最下等的法器。” 魏争听了微微点头,他所知的储物法器不外鼎c瓶c葫芦之类,这种以奇门材料制作出来的匣盒是真真少见。 见魏争还想再听,尤宗乾只得又说:“这寿筋匣同样出自匠人之手,不过匣子的材质已然变了。”将木匣轻轻放在了两人之间的高几上,“制作此物的匠人隶属一家背景深厚的百年店家,他们自有珍惜的材料收购,但那种他们亲自挑选材料然后制成的簖灵盒太过珍贵,其价值甚至远过于这内里的灵药了,即便是我尤家也无法负担这类宝物。” 说着尤宗乾又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继续道:“而这寿筋匣乃是我尤家提供的材料,请那店中的匠人手制之物。”往椅背上一靠,“这比那粗制滥造的胞衣匣昂贵多了,既可以开阖百次,又无惧灵物有污秽之虞。” 说完尤宗乾还意态轻松的将长衫下摆一抻,换了个舒适的坐姿,等魏争自行取看那几上的寿筋匣。 魏争轻轻将木匣拿起,放在掌中细细端详着,但他的心思却不完全在这精巧的寿筋匣上。刚才尤宗乾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件令他非常惊奇的东西:竟然有出售法器和接受定制法器的店家。 这在魏争前世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一件法器宝物的出现何其艰难,既要天生灵物,又要机缘巧合,最后还需人妙手磨造,简直不输百年树人之计了。这个世间竟有专门为人打造法器宝物的店家,谁能神通法力至此?难不成是三清祖师开店? 魏争一面仔细打量这寿筋匣,一面心中如惊涛骇浪般讶然难止。半晌才慢慢将木匣重新放在几上,忍住心中的惊疑轻声说道:“此物如何打开?” 尤宗乾也不说话,将木匣拿起在手中摩挲了一番,口中无声地念念有词,只见那寿筋匣上浅浅的光色突然一敛,仿佛人的眼瞳失去光芒化作死物一般,接着就是一下轻轻的咔嗒声,原本密合无间的木匣边缘裂开了一道缝隙。 木匣本就不大,尤宗乾一手也尽拿住了,只用拇指在那缝隙上轻轻一拨,便将木匣的盖子整个翻了开来。 一股仿佛麝香的气味随着木匣盖子被掀开而扩散出来,但与寻常的麝香不同,这匣中之物发出的味道里含有一种清润冰凉的感觉。 这种冰润之感简直又不是单纯可闻的味道,连魏争手背的皮肤上都有了清晰的感觉,似乎那匣中之物在散发什么无形之气一般,向四周缓缓的蔓延着。 魏争凝神往匣中看去,却发出一声惊疑:“这是?” 原来那匣中并不是什么丹丸圆粒,而是薄薄一层膏油样的东西。魏争前世也有幸见过数枚灵效各异的金丹,个个都是圆溜溜金坨坨之物,有的灵光湛然,有的状若石泥,但从未有过这等如水似胶的东西。 尤宗乾见他脸上有惊异之色,便指着那浅浅一层清淳若水,却沁出一种碧蓝湖玉的膏油,说道:“此物名为‘双生碧红膏’,是我尤家秘传的不二灵药。” 魏争的目光只在灵膏上瞬也不瞬,口中问道:“何谓双生,何谓碧红?”尤宗乾既要魏争为他逆转真元溃散之症,就要尽量让对方清楚自己的问题何在,自然知无不言了,说道:“这灵膏有阴阳之分,制成之后化作湖碧c潮红二色。” “那这只是灵膏的一种了。”魏争捏着木匣轻轻晃了晃,看着里面那一抹微微起伏的玉色,轻声问道。 “不错。”尤宗乾点头回答。魏争闻言把目光转向他,眉头一抬意似询问。尤宗乾见状又说道:“怎么?”随即恍然,“哦,魏兄是问另一种灵膏吗?” 见魏争点首,尤宗乾却笑着摇头说道:“不瞒魏兄,这灵膏既分阴阳,那自然有男女之用,在下男子之身,只适用这玉色灵膏的了。” “原来如此。”魏争其实听到阴阳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了,但不问个清楚,就怕会遗漏什么,现在对方已是坦诚相告,那就全凭他自己判断了。 魏争右手将木匣拿起,放在鼻下不远的地方,左手在木匣与鼻子之间轻轻挥动,那股类似麝香的味道愈发浓烈起来。 一边闻嗅气味,魏争一边还嘴巴轻轻蠕动,似乎在咀嚼什么东西一样。弄了数息时间之后,才重新又将木匣放回几上,接着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就像是做了什么辛苦事似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报酬 尤宗乾见他这般作态,有些不明所以,只得笑着问道:“魏兄可是发现了什么?”魏争进来之后就老实不客气,直接坐了左首的主位,这时右手搭在几上,手指轻轻敲着几面,开口说道:“这灵膏哪怕有男女分用之别,也必有缘由吧,你的意思应该是灵膏最后成丹时才变化阴阳的。” 尤宗乾嘴唇抿了两下,深吸一口气,叹道:“不错,”面上显出几分疲色,“这灵膏制成之后,要生效力的话,还需两味引子,搅混之后才变作这个样子。” 见他还是说一半藏一半,魏争心中一声冷笑,淡淡开口道:“哦?”尤宗乾见无法回避,只得说了:“分别加入阴阳真元以合,灵膏可成。” 魏争听了眼中精光一瞬,终于心如明镜了,脑袋往椅背的横木上一靠,说道:“你这‘白蟾百神术’分明是以纯阳为用,不到元阳额溢连子嗣都不能有。服用这么多参杂了元阴药引的灵膏,你还想修到什么境界去不成?” 尤宗乾压住心中的震惊,声音微颤的说道:“不,不可能吧。”本就蜡黄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这灵膏混合了元阳元阴之后乃是平性,已经被各种药师尝过了的。” 魏争一声嗤笑:“你让谁尝过?”右手在几上啪的一拍,将尤宗乾惊了一跳,“那些凡人也是配得上拿来做药种的?灵膏放在他们身上,不管是阴阳还是平性,都只会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罢了!也许有些人偶尔出了异样,那是因为他们本就身体根基不固,才承受不住灵膏之力也!” 不说尤宗乾听得气短心悸,魏争这个胡吹大气的人也是满心疑惑,尤家既然能在此地传承百年之久,就不会是浪得虚名之辈!家族中虽然没能出现灵真境界的修士,但也不至于犯下这等一戳就破的大讹误! 其中的古怪意味难明,可魏争并不急着将之掀出来,而是看着身边的尤宗乾满头冷汗,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两人都是无言。终于,尤宗乾垂头丧气的说道:“我也曾有过疑惑,却并未深思至此。只以为用了那么多资质优越的人种试药,又是祖传的丹方。”叹了口气,“唉!谁知竟然栽在如此粗浅的过错上!真天亡我也啊!” 不用魏争说,尤宗乾也知道现在自己真元逆散,经脉之中已是僵化阻滞,修行之路难再进一步了。 但这番感叹只换来魏争的一声冷笑:“是天亡你吗?”尤宗乾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道:“本来老天亡我,但现在有魏兄出手,谁知是塞翁失马呢?” 这俗语魏争前世所未闻,转生之后虽然读了不少阮芩鹿买来的书卷,但也没有这典故,只听了个不明不白。 尤宗乾是饱览群书的人,说话时吊个书袋,捻个典故只当寻常,但哪怕是城中的权贵子弟中,如他这般的人才也是不多,所以魏争这副迷惘的表情他可见得多了,立时就知道对方没听懂他说话,赶忙转口掩饰过去,说道:“就是请魏兄救我。” 但凡对方有求于自己,能者便会有居高临下之感,所以魏争也懒得追究尤宗乾吊书袋让自己尴尬了,说道:“如此沮丧也倒不必了,既然找到了结症所在,想必你自己也能找到办法根治?” 见魏争想甩脱此事,尤宗乾不由心中一急,慌忙笑道:“小弟家中虽然也有些药方丹卷,可鲜少如魏兄这般深明道法灵术之人。家祖虽然修为深过在下,但毕竟年事已高,我实不敢将此事说与他听,恐其经受不住啊,而且。” “而且什么?”魏争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 “而且在下觉得,就算是家祖,只怕道行也比不得魏兄,见识上更是各有千秋呢。”尤宗乾一个自幼尊贵的世家嫡子,这时候也说话谦卑谄媚起来了。 可这话要真是一个少年听了,指不定就得意忘形起来。但魏争不同,他身心不一,实际上乃是一名历经世事的青年英杰,甚至还在宫廷权贵之间混迹了一年之久,鬼蜮伎俩也知道很多。 他听得尤宗乾这么‘耿直’的奉承,只不过一笑便罢了,然后看着那寿筋匣说道:“你要我出手也可,先不谈报酬,只这双生碧红膏,你就阴阳双份各拿一盒过来,让我揣摩几日再谈此事。” 尤宗乾虽然心急自己的修行,就连与魏争见面都等不得第二天入城了,但也知道有些事急是急不来的。 既然魏争明着说要验看一下导致自己真元逆散的灵膏,尤宗乾只好答应了,表示明日诸事一完,就设法将灵膏送到魏争手上。 “那好,一切也等我拿了灵膏后再说。”魏争言毕起身,语气里已经带出了三分告辞之意,只是眼睛还看在寿筋匣上,等尤宗乾的反应。 尤宗乾微微叹气,也跟着起身说道:“一切有劳魏兄了,这个恩情尤某日后必有重谢。”左手却将几上木匣轻轻一带,啪的一声合上了寿筋匣,拿在手中之后踌躇了片刻,然后对着魏争一递,说道:“如果魏兄不嫌弃的话,可以先拿这半盒灵膏回去看看,虽然被我用的所剩无几了,但其中药性并未失去什么。” 魏争等的就是这话。其实他对灵膏的兴趣不大,尤宗乾用了它这么多年,弄了个真元逆散出来,说明其中弊端不小。但那个比胞衣匣还要精致实用的寿筋匣,却让魏争甚感兴趣,毕竟就是他前世,也没能拥有一件可以储存灵物的法器。 “好。”魏争抬手就将合上的寿筋匣接了过来,他才不会与这等财大气粗的世家子弟客气呢!尤家能出钱出物请人造一枚寿筋匣,就能以同样的方式请人造十枚,永远也不要低估一个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 但光有匣子还不行,魏争开口问道:“开启这寿筋匣的口诀是?”尤宗乾略带神秘的一笑,往魏争身旁挪了一步,与他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却是尤宗乾口述了一篇字诀给他,大约有六十字上下。魏争年少聪颖,又兼有灵力修为,只听一次便全部记住了,但还是开口惑道:“怎么这么多?” 尤宗乾干笑了一声说道:“魏兄见笑了,这寿筋匣的开阖之密也藏在匣身遍布的篆纹中,是由家祖口述,请制匠特意刻入其内的。” “那意思除开你们尤家人之外,制匠也能开启此匣了?”魏争马上反应过来,问道:“这样不是失了隐秘之效吗?” 尤宗乾双手一背,面带笑容说着:“这个倒是无妨,那制匠所属的店家来历甚大,不虞他们觊觎我们的这点儿东西。” 魏争闻言不好再问,只是心中腹诽:“如此一来这寿筋匣任谁得了去,只要往那店家一找,数以金钱,何愁密钥口诀不得。你与商人约以盟誓岂不儿戏?” 看来这木匣用来存贮灵物或许可以,想要守住什么秘密就难了。想到这里,魏争顿时对其兴趣大减了不少,拿着木匣只是随意对怀里一塞,便想抬腿走人了:“那就这样吧,我先回阮府,尤少爷天亮的时候,不是还要在城外凯旋吗?” 魏争这话里有三分调侃之意,但尤宗乾也一笑置之,左手平举示意魏争先走,等两人一同漫步出厅的时候,才说道:“不过是做给下面百姓看看罢了,好歹剿灭了壁游山中的那头鬼尾狮象,也是不小的业迹了。” 魏争对此毫无兴趣,何况壁游山中还被徐达那厮弄了个灰头土脸,就更加不想提起了,随意嗯嗯两声就表示回应了。 尤宗乾本来以为自己修真之路到头,这才安心筹划壁游山之事,也有想过借此整顿尤家上下,立以威严方便将来统御的意思。但现在修行上出的问题有了转机,他马上就把尤家的俗务丢到脑后去了。只要能在修真之路上更进一步,这些凡俗之间的争权夺利,于自己而言便是尘泥了! 所以现在尤宗乾一定要抓住魏争这个机会,见其对壁游山之事兴致缺缺,他便换了个话茬,说道:“待魏兄治好了在下的隐疾,尤某必酬重谢。也许其他东西魏兄还看不上眼,但是一些灵物法器,或者古卷残本之类,想必能到魏兄的亲睐。” 两人一转便出了厅门,重新拐到了当初魏争进来的行廊中。婢女思梳带着一众丫鬟都等在外头,见两人出来,马上分在两侧蹲身万福。 尤宗乾其实还想多问魏争一些事情,但魏争表示要先研看灵膏,尤宗乾便不好用强了,而且两人对谈良久,现在已经时近寅半,他还要赶去城外应付庆典,实是耽搁不得了。 不过借着送魏争出府的路上,或许还能说点什么,所以尤宗乾见思梳带人来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一挥手,让她们到后面远远的跟着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醒来 尤宗乾说要用灵物法器和古卷残来作酬谢本并不是无的放矢的,他当然发现魏争对法器感兴趣,在学识上好像也有所欠缺,如果对方有进取之心的话,那这些东西就不会不爱。 果然,听到这两样,魏争脸上顿时有了颜色,微笑说道:“哦?”尤宗乾见所言奏效,更加殷勤的说道:“不错,尤某家中不才,也藏有一些精工细作的物件,如法衣c符箓c兵器之类,只要魏兄出手治愈了在下,到时候必然延请魏兄来家中做客,将这些东西一一献上,任魏兄挑选如何?” 魏争心中暗道一声有钱真好,想当年自己师门为了维持门中弟子修行,百般聚敛灵材灵物,但缺了重灵宝地,修行供养始终是捉襟见肘的。 想到这里魏争心中猛然一跳!这尤家既然能培养出数代修真,靠这些法器灵膏怎么可能足够?他家中是否密藏了一块重灵地?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魏争只觉得浑身发麻,心脏怦怦直跳。他转生此世之后,发现天地灵气浓郁非常,光是坐忘炼气就足以让他修道灵通境界圆满,但这之后的修行就需要大量的灵气了,这等灵气质量,非重灵地不可。 前世魏争修炼,纯靠在师门用灵材灵物生造出来的灵地打坐,后来师门覆灭,他迷惘了好久修为难以寸进,直到狠下决心在战阵之间c立尸之所修炼邪术,在以邪术之力转养真元灵力,这才一举突破真人境障,成就了大修士。 这一世魏争是死活不肯再涉及无名邪术了,那就避不开谋一处重灵地用以修行,尤家会有这等秘境吗? 魏争心事重重,一时没有说话,尤宗乾以为自己说的酬谢未能打动他,正在颇为尴尬,又苦思用何物作饵的时候,两人迎面已经走到了行廊的尽头,一扇高大的门扉半开在眼前,正是通往魏争来时的那个诡异殿堂。 那厅堂本是一片漆黑,当初若非魏争目力尖锐,找到了石柱上的火把点着,连这后门的边都摸不到。现在两人一进去,却已是灯座高悬,巨烛明亮,四周墙上c柱子上的火把全部点着了,发出噼里啪啦不间断的火烛燃爆声,将一座广大的厅堂照得如白昼般雪亮。 魏争一进来就把眼往四处扫了扫,看到阮家老仆和两个黑衣侍卫站在厅堂正门口那儿候着,本来尸骨横陈的地上已是干干净净,连血迹都洗刷没了。 “好快的动作。”魏争不由笑道。尤宗乾也是赔笑,但没说什么。反是魏争想起了一些琐事,就站在门口发问:“尤家现在是城中的主事了吗?” 这时候阮家老仆和两个黑衣侍卫已经上前见过礼,被二人打发出去准备马匹了。尤宗乾听魏争发问,便微微点头,说道:“这些俗事本不欲搅扰魏兄,但是魏兄不肯屈就我家,那是还准备暂居阮府了?” 魏争的目光变得意味难明起来,点首道:“然也。”尤宗乾长叹一声,说着:“真是可惜了了,家祖必定愿意与魏兄一晤的。”话锋又转了回来,“差不多吧,以后尤家说话也能顶点用处了。” “哼。”魏争鼻孔里出气,说道:“那庞家呢?” 尤宗乾对魏争与庞寅虎两人间的龃龉不太清楚,但肯定不能说出自己对庞寅虎施法之事,只好略带踌躇的说道:“我与庞大少一同入山灭妖,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已约下生死之盟。对了,庞大少还曾与我提起,跟魏兄你的误会让他十分心痛,希望杯酒泯恩仇啊。” 魏争心下暗骂放屁,谁跟你杯酒?而且这庞寅虎刚死了父亲,却不回来奔丧,还在城外等着凯旋之事,其中蹊跷便是瞎子也看出来了。但尤宗乾一副欲言还止的样子,魏争就知道别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实话,便懒洋洋地说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说。” 尤宗乾松了口气,他只要魏争不纠缠此事便可,等城中大局一定,才好专心治愈自己的真元逆散之症。 庞府宅院深深,出了这高屋巨殿,前头还有弯弯绕绕的长路才到大门。之前魏争循着血气,闭着眼睛找到了这里,现在要出去就不知道怎么走了。他下意识地对尤宗乾一望,可尤宗乾同样不识路,两人双眼就恰好对上了。 双方一愣,尤宗乾马上反应过来了,只见他轻轻击掌,两人身后的大殿中,不知哪个柱子背里,突然转出一个碧绿衣裳的少女来。 这姑娘满面笑靥,脚步轻盈的跑到了近前,柔声应到:“少爷有何吩咐?”魏争看都懒得去看,听声音也知道就是思梳了。 说话声音特别柔美的婢女思梳见魏争不打算转身看她,面上的笑容便落下去不少,还带上了一丝委屈的目光,只认真看着尤宗乾有什么吩咐。 尤宗乾见这两男女一怨一厌的样子,也是稍感疑惑。 但这位尤家少爷博古通今,却向来只会潜修和读书,从未关心男女之事,是看不懂这落花流水的,便干巴巴的命令道:“领路,恭送魏兄回府。” 听到是来带路送人的,思梳更加不愿了,但少爷的命令不能不听,却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来了干劲,一下窜到两人前面,笑着说道:“是,且随小婢来吧。” 说罢,思梳体态盈盈的当先就走。她走路的时候腰肢摇曳,罗裳轻摆,却又不是那等慵懒做作之态,而是带了几分顽皮娇俏的味道,十分可爱。 尤宗乾修道出了偏差,导致多年来心境都四平八稳,如今看了思梳这样子只觉奇怪,这丫头今日怎么不大一样了?但那边魏争倒是隐隐嗅着了一点点异样的味道,可他只做未见,在心里轻轻翻了个白眼就完了。 思梳用自以为最‘美丽’的姿势,走完了从大屋到正门间这么长的一段距离,还要一直保持身正体直,可是累着她了。 谁知从头至尾魏争都只顾和尤宗乾窃窃私语,一点也有与她搭话的意思。等到三人踏上正门前的几级台阶时,思梳就不好还走在头里了,只能慢一步伺候。一双眼儿望着魏争的背影,很是不开心的样子。 “那好,就不劳远送了。”魏争抬手抱拳与尤宗乾告辞。尤家大少爷一副依依惜别的样子,竟然双手一把抓住魏争抱着的拳头说道:“恨不能与魏兄彻夜长谈,虽然我有求于魏兄是真,但对魏兄的仰慕之情也是真啊,望魏兄知我!” 魏争顿时有些反感,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世家子弟做起戏来真是个顶个的强,明明是无利不早起的人,偏偏挂出一副真性情的样子。若不是他前世也曾屈身权宦门下,见多了两面三刀之事,说不定真信了他的邪。 “好说,好说。”魏争脸上摆出一副假笑,把手从尤宗乾那里抽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的出门,下了台阶三步两步走到马匹边上,潇洒的翻身上马。然后手握缰绳对立在门边拱手相别的尤宗乾说道:“告辞。”便一夹马腹一震缰绳策马走了。 尤宗乾见魏争当先而走,阮家两个老仆手忙脚乱的驱马跟上,不一时便去得远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透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说道:“备马,出城。” “是!”这时婢女思梳和丫鬟们已经不见,跟过来的是几名黑衣侍从,马匹是早就准备好了,那侍从前脚应了白,后脚就把马牵过来了,有令必答乃是规矩而已。 平日里信海城子时宵禁,寅末城门大开,除开巡兵之外,别说跑马了,就是逛街也要被盘问一番,若是没得城中押司府发给的腰牌文书,还要被抓到府监里去‘喝茶’。 这一夜城中却是马蹄声疾,几乎条条路上皆有,互不干扰也互不相识,只等天明便要定下城中未来百年的大计。 就像尤宗乾只关心如何治愈自己‘隐疾’一样,魏争也对城中凡俗势力之间的倾轧没有兴趣。虽然这番变动无可避免的会牵连到阮家,但是有阮仁雄剿灭妖兽在前,又有自己与尤家勾连在后,现在怎么看阮家都能在这番暗流涌动中安定下来。 以至于魏争驰马城中的时候,丝毫不在乎那些一路暗中尾随,似乎想要试探于他,却又不敢真正动手的那些家伙。 等到魏争一行三匹快马拐入阮府正门那条街口的时候,一些鬼鬼祟祟的影子就终于消失不见了。 虽然驰马的时间不长,但魏争却也骑出了归心似箭之感,他算计阮芩鹿会在黎明左右的时候醒来,不知准也不准? “吁!”到了阮府大门口,魏争猛的一勒缰绳,也不等坐骑停住便翻身下马。府中仆从早已有人打望到魏争他们,此时一窝蜂得涌出来,或者赶去牵马,或者迎住魏争。 余伯也得讯赶来,正走到魏争面前,接着他之后开口就是:“小姐醒了!”“是吗?!”魏争闻言又惊又喜,这比他预计的时间早了许多,但难道不是越早越好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眼眸 余伯深服魏争之能,又见他脸上的笑容真诚不似作伪,便心中暗道或许是小姐的良缘也说不定呢?就笑盈盈的侧身抬手,先请魏争入府再说。 阮府比起庞家和尤家之流的府邸小了不知多少,任是哪一处魏争也轻车熟路了。无须余伯来引路,他自己径直就对着阮芩鹿的小院走去,竟也无人来对他说一句‘小姐的住所不可擅闯’。 阮仁雄手下年少力壮的兄弟可不少,阮芩鹿又是他嫡亲的妹子。除开曾经有过很短的一段时光流离之外,她也没吃过多少苦楚。是以既得了闺中少女难有的阔达开朗性情之外,还没有世家小姐那种蛮横娇气,算得上一位身材窈窕,容貌美丽的阳光少女。结果就是几乎是个阮仁雄手下的适龄少年,就对阮芩鹿很有点‘意思’。 本来阮府宅内的这些个老仆也觉得,将来如果阮仁雄心疼妹子,不让她嫁入豪门的话,那迟早会选一个手下的儿郎当妹夫,就让妹子成婚后也能在近处照看,岂不美哉? 可现在横空出世了一个魏争,渐渐的势头就不同了。 阮家的下人内外并不同属,虽然那些老仆都曾是外头匪帮的兄弟,但退入阮府后宅为仆已久,跟外面的那些小伙子们已是有了沟隔。而魏争当初被阮仁雄抱回来的时候,弱弱小小的一个少年,短短半年不到,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又屡出惊人之举。所以现今比起外头的小伙来,阮府内的这些老家伙们更喜欢魏争多一些了。 结果就是,魏争回来之后直奔阮芩鹿的小院,这些老东西一个个都知趣的溜了,只剩魏争光棍一人,大大咧咧地往人家闺女的地盘上闯。 魏争也是奇怪,本来一众老仆丫鬟都对自己十分热情,可到了半路却走得一个不剩,仿佛这墙边房后都是地洞似的,人往里一钻就不见了。不过也好,魏争心中暗道,免得自己去探望人家小姑娘还跟一屁股的尾巴,弄得大家尴尬。 魏争边想边走,本来纷乱杂糅的思绪在踏入阮芩鹿的小院之后便统统消失了,魏争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醒来之后还好吗?应该不记得那一夜发生的事情了吧。 “最好是不记得了。”魏争口中碎碎念叨,不知不觉间脚步也放得很轻,往阮芩鹿的闺房外走去。 阮芩鹿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昏睡,当时众人都颇为焦急。魏争记得出门之前,这小院方向灯火通明人来人往,似乎所有的仆从丫鬟都在担心小姐的情况。 现在虽然天光已是微明,但小院中的灯火早便熄了,只让缕缕晨光将红砖青瓦映得格外棱角分明,像是镀上了一层赤红鎏金般红晕可喜。 魏争悄无声息的踱到阮芩鹿窗前,背上正好晒到了一道格外暖热的阳光。倾身附耳之下,竟听到房中传出哗啦哗啦的水声,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在叽叽喳喳的嬉笑,就猜到房内有人正在梳洗沐浴。 能在阮芩鹿房中洗澡的总不能是个丫鬟,这下可不好出声问询的了。不过能在几个声音里听出阮芩鹿那清脆甜美的嗓音,魏争已是觉得可以了,能这么中气十足的谈笑耍乐,看来她应该是无碍的了。 魏争正要退走,房里却突然传出啪的一声脆响,还有几个少女的尖叫声,和哐啷哐啷的木盆翻倒声。魏争一个激灵,伸手就撑在了门扉上,发出低低嘭的一下,却是里面已经插上了门闩的。 这下里面从喧闹瞬间变作静的落针可闻!魏争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乱七八糟的动静并不是出了啥事,而是几个姑娘家在打闹而已。肯定是谁打了别人身上哪里一下,尖叫几声不过是顽闹罢了,他这一推门才是真正惊到别人了。 魏争马上暗道一声不好,人家里面在洗澡,你不声不响跑来,也不知道听了多久墙角。这一暴露可就全完了,闲话唾沫不把你淹死才怪。 魏争情急之下转身就跑,情急之下还用上了神变之术,溜得比奔马还快,嗖嗖两下就从院门那儿窜走了。 房里的安静只是一下,立时就有人来拔门闩。如果是寻常人这时要跑,只怕逃不了被看到的。但魏争施术而奔,等她们拔开门闩只怕就连影子也瞅不到了。 正在双方都手忙脚乱的时候,闺房的一个窗格悄然被人轻轻抬起了一点儿,露出半边芙蓉俏脸来。那红润的面庞上一只清澈灵动的眼眸向外探望了一圈,正看到魏争最后一点背影消失在院门口的墙边。然后那窗格便慢慢放了下来,掩住了一片雪腻的晨光。 魏争身负灵力修为,本来怎样也不会犯下这等错误的,但他一夜未睡,这少年之躯真是有些疲了,才会被声响惊动,一下就暴露了自己。 “谁曾想数十年修行,还是用来逃跑的时候最为心惊胆战。”魏争长出了几口粗气,也没心思去回味刚才窗外听水的趣味了,慢悠悠的往青瓦房走了。魏争所居的青瓦房是阮府比较僻静的一隅,所以他回去的路上一人也没碰到。 谁知推门进去之后,桌上已是摆了佳肴数道,米饭一钵,另有一只大碗盛着鲜汤,里面是一片一片墨绿色的长方条儿,魏争也不认识。虽然不知道为何只见饭菜不见人,但他实是有些累了,就着汤菜把满满一钵喷香米饭用了个干净后,也懒得收拾场面,匆匆擦了几把脸就往床上一倒,准备梦中修仙去了。 但还没等魏争摆个舒服姿势,就听到几下敲门声,外头一个女子弱弱的说道:“魏公子,婢子可以进来吗?” 魏争本不想理她的,但听出是阮芩鹿的贴身丫鬟红儿,人还没反应,口里却答话了:“啊?嗯。”他脸埋在被褥上,也不知这两声红儿听清楚没,但随即便传来推门的声音,然后红儿就看到魏争劈腿摊手伏在床上,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红儿伸手捂嘴,似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便把手放了下来,正色说道:“公子,小姐她要去城门看少爷凯旋呢,问你要不要同去?” 魏争实是累得很了,但阮芩鹿要去观礼,他又有些不太放心。信海城昨夜如同大海一般,面上风息浪静,内低下却暗流汹涌,首当其冲的就是押司府庞家。 一想到那庞府大厅中横陈的上百具尸首,魏争就觉得还是跟去看看的好,只是心正体直一时起不了身,闷在褥子里答应道:“嗯嗯。” 红儿不明白这小公子趴在被子上嗯呀啊呀的是啥意思,都怀疑他是否有些身体不适了,便悄咪咪的走近床边,伏身想仔细看看。 谁知魏争恰好将脑袋一摆,正就对着红儿脖颈那块儿,将她唬了一跳,按着胸口说道:“啊呀,公子你没事么?”魏争闹了个莫名其妙,我怎么就有事了?说道:“嗯,小姐她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红儿喘息了两下,才答着:“小姐已经去门口啦。” “啊?”魏争双手撑着床抬起身子,讶道:“那不是已经出门了?” “嗯,”红儿点点头,“走之前想起要不要问问你。”这话说到后来声音便小了,几如蚊蚋一般的动静。 也不知魏争听没听清,就翻身坐起,急忙对红儿说道:“帮我弄点梳洗,还是换个衣服去吧,想来她骑马走得也不快。”又看了眼红儿,补充着:“你要跟着她去,就随意唤个人进来帮我好了。” 红儿摇了摇头,略带羞赧的说道:“不用,我伺候公子梳洗便了。”说罢就转身跑去外房拿水,魏争见她去了,也起身方便一下。 片刻之后,红儿就托着一叠衣物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忠来,端了老大一个面盆,里面似乎盛的是热汤,忠来端着它恨不得跑起来。 两人进来之前魏争已经坐在椅子上等了,忠来将热汤放在架子上,红儿将衣服放在床上,然后从不知哪里提出一个水桶,里面是干净的清水,和盆中的热汤调和之后,便请魏争过来擦洗。 魏争将外衣脱下洗漱一番之后,再换上红儿拿来的衣裤鞋袜。这回就不是昨夜那么华美的服饰了,跟魏争原来穿的青色衣服颇为相似,虽然不及阮家兄妹的那么精致,也比仆从之类要好得多了。 这一番捯饬下来,已是过去了几炷香的时间,也不知余伯护着阮芩鹿到了哪里?魏争坤一抻衣领,看着两人说道:“走吧,去赶你家小姐。” “啊!我也去吗?”僮仆忠来听了一脸惊讶的问道。魏争刚醒来的时候还比忠来还矮,当时忠来还为了红儿恼过魏争呢,现在只不过数月时光,魏争已是长得比他高了一线,可见灵气养人如春雨润物,悄无声息却又无时无刻。 自从知道魏争与小姐两人的事之后,忠来已是不再暗恼他了,只觉得魏争人如玉树,自己毕竟是不如的。他却不知魏争从一开始就没这放在心上,只是来往多了,也算熟稔一些,说道:“自然是一起去了,速些备马吧。”忠来赶紧答应一声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直闯 魏争又看了一眼侍立在旁的红儿,说道:“你不便乘马吧,让余伯他们弄个轿子?”红儿赶忙摇手拒绝:“不,不用了啊。公子你骑马先去,我和忠来后面跟来好了,我自小便在信海城长大,不怕认不得路呢。” 魏争知道平日也是阮芩鹿骑马,其他仆从丫鬟都是步行跟着的,只有几个老仆职在护卫,才时而骑马相随。 当下便点了点头,跟红儿一起走到大门外,忠来已是牵了一匹外相尚可的马匹在等了,他也知道自己和红儿要跟去只能用走的。 魏争见此便不再多说,跟守门的一个阮家老仆说过之后,便让红儿和忠来自己过去,他则是策马扬鞭往城门急赶。 本来街上这么寂静他还觉得奇怪,结果刚走出不远就发现突然人声鼎沸起来,越靠近城门的地方越是人多,几乎全城的人口都挤到通往壁游山的这一侧城门来了。魏争本以为骑马就能很快追上阮芩鹿一行人,谁知这时已是水泄不通,他骑个高头大马反是累赘,既不好策马赶人,又行动不开,被人群裹挟着一步一行的往前晃。 就在魏争闹得七窍生烟的时候,突然在牵着道路一旁看到两个牵着马匹的阮家健仆,顿时心中一喜,“驾驾!”口中作声,驱马靠了过去。 等到近前魏争下马,那两个健仆也看见了。他们识得魏争,魏争却识不得他们,只是从衣饰上分辨,再加上略有印象罢了。 “你们在此何干?”四周人声嘈杂,魏争只好大声说话。那两个健仆有个木讷一些的牵住马匹,另一个大脑门的高个子上前回话道:“公子,是余伯安排我二人在这儿牵马等着,怕少爷要用。” 原来是半途备马的,魏争心道那敢情好,自己这马也不想要了,不然那边结束了都赶不到地方。 便将手中马缰对这高个仆从手中一塞,说道:“那再看好我这匹,我先过去。”说完也不等他答应,飞身在马背上一踩,借力跃到一旁的墙面上,腾腾腾几脚就飞檐走壁般从墙面上冲了过去,绕掉了老大一处拥挤的人群,然后落在一个巷口,一转两转人就不见了。 魏争这一下子虽然迅捷无伦,但他在墙面上那几下还是被挤着动弹不得的人看到了,这世间道法显圣,可偏远小城的百姓见识还是不多,就有人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弄得场面更加混乱拥挤了。 在墙上‘借道’的事做一次是捷径,做几次就要招来麻烦,这个道理魏争还是懂的。既然听说这世间的修真拘束很大,那还是低调一些的好,总不能因为被堵了路,就公然大喝一声:“老子是神仙,给我让开!”这样。 所以尽管摆脱了马匹步行,魏争还是弄出一身老汗才挤出了‘重围’,等到了城墙左近,就次序井然多了。 前面的街道每隔百十步,才见一个私兵侍卫模样的人维持秩序,还总被一群人围住,闹得路上挤了一巴交。 这附近却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私兵侍卫尽皆手持棍棒兵器之类的东西用以震慑百姓,保证了这一块无人敢搅扰生事,都安安静静的占了位置等着。只待典礼开始,就能观看难得一见的妖兽尸身,说不定押司府为了庆祝,还会洒下铜钱银锞之类。 所以这周遭的百姓都是满面笑容,也没谁为了拥挤而抱怨,吵闹的那些只是因为挤不到一个好位置罢了。 魏争身怀绝艺,哪是这些生掰硬挤的百姓可比?只见他不慌不忙整了整衣襟,状似闲庭信步一般兜兜转转,便从人群里闪了出来,把周围的几个人看得满脸不可置信:我们都要挤成咸鱼干了,这小子是怎么窜出来的? 这边的队伍排的十分齐整,魏争从里面窜出来就很打眼了,而且他没有停步的意思,竟然还要往头前走,马上就有几个忠于职守的巡兵冲了过来,喝到:“混账!哪来的臭小子,这里也是你可以乱走的吗?” 魏争岂会理睬他们?只当半路吹风,空气作响罢了,还是自顾自的往前走。那几个巡兵顿时怒不可遏,一前一后夹住他就要动手。 谁知魏争突然又往前一步,一脚踩到那面前那个巡兵的鞋面上。“啊哟!”那巡兵登时老大一声痛呼,手中兵器也丢了,直接蹲下身子就去捂脚。 魏争面无表情地一顿一绕,从这巡兵身边风淡云清的走了过去,还让后面赶上的那个巡兵扑了个空,一下撞到前面蹲着的那人身上,两个家伙都是站立不住,往地上滚作一团。 四周的百姓或许畏惧押司府的威严,但也久受这些兵大爷们的欺压了,现在见他们出丑,都是齐声哄笑起来,一时间倒将违法乱禁的魏争衬得如同行侠仗义一般。 这边又叫又笑,闹得是格外大声,很快便吸引了城门下临时搭起看台上那一众大佬的目光。 这群人权豪城内,却是高矮胖瘦丑美各异,既有肥肉暴绽异于常人的老头,也有浓妆艳抹媚态妖娆的妇人。他们被身着各色服饰的侍卫随从层层围住,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高居看台之上。 这群人魏争一个也不认得,而这群人一个也不认得魏争,但见他从平头百姓中冒了出来,身上又不是什么华贵的服饰,也没有缀着哪个权豪的家徽,就往看台这边走了过来。 顿时就有个猴精猴瘦的麻杆家伙,也是看台上的一个座客,对手下说道:“去看看怎么回事,速速打发了,不要碍着这边的正事。”其他权贵见有人出头,便都默许了。 “是。”这权贵手下的一个侍卫回道。能贴身护卫权豪之人的都不会是庸手,这个应声得令的汉子姓裴名彪,生了一副五短身材,却偏偏有一双特长的大手,尽管身材矮小,却也称得上虎背熊腰,体格健壮惊人。 他本来站在看台的台阶上,接令之后唰的转身下台,竟鼓起了一道微风,便是眼拙之人见了,也晓得这必然是不好惹的家伙。这时见裴彪接令下台,就不知是谁在一旁笑道:“裴老虎捕山雀儿,吃相可不要太难看呀。” 哈哈,嘿嘿,呵呵,四周顿时一片低笑声。但裴彪面上一点表情也没,只是疾步快走,那便是谁都不理的意思了。 众人皆是护卫侍从之流,虽然说不上互相有多了解,而且各自也统属不同,但差不多都能互相认个脸儿,甚至有些熟识的,还称兄道弟来着。 如此这般,比较冒尖的一些人,他们的脾性就多为人所知了。就拿裴彪来讲,他面似憨直却手硬心冷,办起主家安排的差事更是毫不留情。虽然以他的地位一般不会跟平头百姓动手,但这脾气却在侍卫圈子里是颇为有名的。 裴彪走下看台之后,马上有两个跟班随了过来,一同对着魏争那边走去。本来魏争这么大大咧咧的闯入,还有几个巡兵想上来拦他的。 但现在看台那边裴彪一动,不是眼瞎的侍卫都有看到了,便是没注意的也被同伴提醒。马上就没人想要上前与魏争啰噪了,都在等着看看裴彪会怎么处理这个狗胆包天的怪异小子。 这日清晨是骄阳普照暖而不燥,碧天高远还时有凉风拂过,城门边上拥挤的百姓只是略感闷热还不至于难受,这时看到有‘霸气’的长官要过来亲自教训这个不知规矩的小鬼,都是满脸兴奋窃窃私语。 魏争虽然面嫩,但也看得出不是个孩子了,又是他乱冲乱撞在前,现在要被大老爷们教训教训,也是给他长长记性,却是没谁会出来抱不平,说什么以大欺小的了。 反而有些偏爱架秧起事的村妇,还有意高声道:“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孩童了,还这么不知轻重的到处乱跑,看来也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教的混账小子。” 四周微风声c私语声c碰撞声揉作一团,魏争和裴彪等人却置若罔闻一般,都是面无表情的相向着直走。 一时间围观的人们竟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两人并非一官一民,而是两把寒锋出鞘的利刃一般,互相直取对方心腹,只等相撞的一瞬! 平头百姓是看了个外行热闹,就连一般的巡兵也觉得云里雾里,只有寥寥几个在看台上充作供奉一般侍卫的高手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相向而去的两人气势都在节节高涨,直如武道巅峰之人高下决于一瞬般,一旦相撞立时要分生死。 裴彪是在信海城有名有姓的宗匠高手,自然有这个本事的了,但对方只是一名稚气未脱的少年啊! 随着两人越走越近,渐渐四周的人声也息小了许多,核心地带的巡兵侍从们更是屏息凝神都在注目两人,就连看台上站得满满当当的权贵们,靠这一侧的也全部在看。 终于两人只差数步就要撞在一起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三个壮汉要缉拿一个弱质少年,却看上去像是两军对阵一般让人窒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同年 只有身在其间的裴彪才能体会个中滋味了。对面那毛头小子不知什么来头,竟然透出一股百斩人屠般的血腥之气。 裴彪自认做到今天这个位子,手下的冤魂没有数十也有十数了,更不要提那些自己一碰就尿了裤子的胆小百姓,但要如魏争一般让对方觉得自己随时人头不保,却是做梦也梦不到境界了。 现在裴彪看上去气势不输魏争分毫,那是他身材形貌的缘故,两人一大一小差别太大,众人还都以为他才是强势的一方呢。谁会晓得他现在浑身冷汗,要不是还有一点自尊撑着,早就扭头退走了呢? 魏争的气势的确并不是谁都体会得到的,裴彪能感觉到魏争身上的凶神恶煞,他身后的两个年轻跟班却一无所觉。只以为对面这混账小鬼初生牛犊不怕虎,竟敢跟自家大爷尥蹶子,可不是反了他的了?! 裴彪一时摄于魏争气势无暇他顾,却被他身后右边的一个小弟忍不住了,竟抢在他前面拿起手中短棍,对着魏争的面门就挥了过去! 裴彪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却还没来得及张嘴,那短棍就眼见着要打在魏争的脸上了。裴彪瞬间产生了一丝疑惑:莫非自己看走了眼,这小子并不是什么扮猪吃虎的主儿,只是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畜生?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都觉得眼前突然一花,那短棍就像是在魏争脸上穿了过去一般,明明应该是打中了,但魏争毫发无损的样子,却又像没打中一样。 反倒是出手的那个小弟一把抡空,自己失了重心,就要向裴彪面前横着摔倒。裴彪正在犹豫接还是不接,就听得那小弟发出“啊哟!”一声痛呼,捂着右手手就倒在了地上。 而他手中的短棍,这时却像流星飞镖一样,打着旋儿横飞了出去,正砸在那一侧的百姓人群中! 接着就是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大叫:“啊呀,我滴个娘也!”一个模样泼辣的妇人捂着大脑门往后便倒,看样子正像刚才出言讥讽魏争没有教养的娘们。 不说远一些的人没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就连近在咫尺的裴彪也是瞪大了一双虎眼,却啥都没瞧着。 这小子到底怎么躲过了那短棍,又如何把自己小弟弄倒的,裴彪全然没看出门道来。“莫非是自己眼拙?”他一时不解,只觉得脑子都有些乱了。 而且就在刚才,裴彪惊讶的发现,魏争身上的气势骤然消失了。 这百来步的路上,裴彪能感觉到对方气势上始终压着自己一线,他被迫把身家本事全拿了出来,都走到快贴脸了还是感觉不如对方,所以才心中有些惶惑,连小弟越过他出手也不及阻止。 现在魏争不动声色的露了一手,又突然将身上的气势收敛得一干二净,更加让裴彪看不透摸不着了。但裴彪总算还没老糊涂,有一个界限是清楚明白的:既然他看不出魏争是怎么出手治人的,那他就不可能接得住魏争的招式。 所以裴彪当机立断蹲下来装作照看小弟的样子,还顺势把人往旁边一拖,那就是给魏争让路了。 魏争见了他的果断,也是眉角一抬。谁知老的安分让道了,小的却还是不愿。裴彪身后还有另一个跟随的伴当,见同伴受伤倒地,竟心中不服,还要作势再对魏争出手。 见此人如此傻帽憨直,魏争不禁心生感叹:如生之为人,若不能从习于贤者,便只能靠岁月来积累见识了。 这老壮武师能在片刻之间抉择,放下面子尊严,不作蚍蜉撼树之举,大抵是因为他年纪不小,已近知天命了,见多识广之下认定魏争招惹不得。不像他身后的另一个莽撞小弟似的,竟然还想着再来行凶耍横。 裴彪也是吃了一惊,他都已经伏身低首的的装傻了,身后这个混账小子,平时也一副来得事的样儿,现在却脑子里面一根筋,要当面给他添堵了! 裴彪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假戏真戏了,魏争此人将气机操控得这般收放自如,就必然是性格果决之人。刚才自己的第一个跟班栽了跟头,魏争自认是胜了一筹,所以将气势全部收了。现在自己的人要不知好歹继续生事,对方可要痛下辣手了!不然这边的侍卫一茬接一茬,不杀鸡给猴看,想要走到看台如何能够? 一把拽住身后那个混账小子的裤腿不让他动,裴彪还是蹲在地上假作查看的样子,心中急想:若是下面还有谁能挡住此人,那是我裴某人学艺不精,活该卷铺盖走人。若是此子无人能挡,那我这时装个怂,事后谁也奈何我不得! 想通了这点,裴彪就拉着两个跟班蹲在一旁,坐看魏争走人了。 魏争见这老油条行事毫不拖泥带水,也是脸上露了个笑,然后不再看他,直往看台那边走去。 等魏争走过裴彪三人身边的时候,看台上顿时一片大哗!侍卫们互相知道名号脾气手段,难道主子们反而一无所闻不成? 裴彪做这一行足够久了,众人咸知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现在他气势汹汹冲下看台,走到跟前却往地上一蹲。那些看台上的贵妇大佬们惊得下巴也掉了,不少人都诧异出声。 魏争连走十来步都无人去拦,眼见着就要到了台下,便有个不长眼色的豪家纨绔忍不住了,急声高喊道:“来人!来人!把他弄走!” 几个服色不同的侍卫队伍正在犹豫是否动手,突然看台上人群中挤出一个小姑娘来。 这小娘穿一身嫩黄缀红的儒装,满头乌青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未施粉黛的俏脸上一双好看的杏眼忽闪忽闪。向这边打望一番后,她瞧见了魏争,便立刻喜笑颜开的摇手呼道:“争哥儿!争哥儿!这边!快上来!”一边呼喊还轻轻跃起一些,真如顽皮小鹿一般灵动秀美,却正是早到一步的阮芩鹿了。 见到了想见之人,魏争也是会心一笑,脚下更快三分,直奔看台而去。等到了台下的时候,周遭的侍卫看台上有人识得此人,就不好拦他了。 但唯独刚才大叫把魏争赶走的那个公子哥儿,见无人把自己说话当回事儿,心里好气,便对自家侍卫头领丢了个凶狠的眼色。 那侍卫头领无法,只得上前一步,想要装模作样的拦魏争一下,应付过自家少爷再说。谁知他还没迈出几步,看台上就突然冲出一名浑身黑衣脸戴面罩之人,那人同样是侍卫装束,却毫不留情的一把抓住这个侍卫头领,往后就是一扯。 这个侍卫头领行走之时脚步沉稳,似乎也不是武艺低微之人,却被那戴着面具的家伙一把扯住,连退三步才停下来,他转头一看,竟有些惊惧的说道:“尤c尤统领!” 这下不止再无侍卫敢上前跟魏争啰噪,就连看台上的客人也没谁做声了。 魏争不用别人说,也认出这戴着面罩的侍卫应该是尤府中人了。信海城小,但靠着壁游山中的产出颇为富庶,大一点的势力也许有十指之数。他们家中侍卫的服色各异,但只是偶有几家杂以黑色,唯独尤家的侍卫,浑身衣黑绝无他色。 魏争这几日见了不少尤家的人,所以对这一点也是略有印象。但他雅不欲公然与尤家扯上关系,而且那尤家侍卫只是阻止了别人与他为难,并没有上前见礼的意思。魏争便选择了无视此人,三步两步踏上看台,走到阮芩鹿身边,熟稔的说道:“偏你来得早了。”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却引得阮芩鹿腼腆一笑,说道:“你来这边看。”言罢扯起魏争的手就拉他往看台的另一侧走。 等两人站到看台更加方便观礼的一侧,魏争才发现阮芩鹿身旁还围了几个服装华美的少男少女,个个气质优雅c长相俊美,看样子是这信海城中的世家子女了。 这一批男女与当初魏争他们遇到,聚在庞寅虎身边的大不相同了。跟庞寅虎混在一起的那些权门纨绔都年纪偏大,估摸着与现在看台上的这些少年已不是同一代人。 看台下百姓拥挤嘈杂,看台上的世家权贵却次序井然,互相之间的距离也足够让人舒适自在。阮芩鹿站的这一块似乎是专门让年轻人相聚的地方,老大人都在别处,这里只有他们年纪小的人。 这些少年男女们年纪与魏争和阮芩鹿相仿,站姿和动作都非常规矩,面上若不是没甚表情,便是挂着微笑,谈吐也十分尔雅,简直称得上良朋益友的榜样了。 即便阮芩鹿突然将魏争拉过来,几个少女还罢了,连几个少年也不以为异,反而纷纷与他搭话,竟都是一副亲和待人的样子。 也不知阮芩鹿是否认得这些人,但她看到大家对魏争都恨热情的样子,脸上笑盈盈的十分开心,魏争见了自然不能坏她兴致,只好与这些人应付。 但若要魏争就把他们当做朋友,那是想也别想的了。这些人嘴上尽是空话,拿来哄哄阮芩鹿可能绰绰有余,但要得魏争也信,却不是笑话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欢呼 遇上这等事情,关键还在识人之明。生而为人,除非修那野孤仙道,否则总要与人相涉的,这就逃不开一个人如何识人了。 而识人之道讲究一个‘见微知著’,魏争靠着前世十数年奇险的经历和修炼灵力带来的反哺开化,在此类辨微通幽之事上远胜凡俗之人。这看台上或许还有几个老家伙也能近似做到这点,可都及不上魏争的优越之处。 即便对这些世家子虚与委蛇的态度心如明镜,魏争也只会笑嘻嘻的跟他们打哈哈。因为阮芩鹿尚在懵懂年纪,她不能分辨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所以魏争一言不慎,就容易被人趁机离间两人的关系。 可惜魏争能沉住气,这些少年却不尽然。 在看了魏争方才的一往无前之后,几个少年本来都对魏争略有敬畏的。但现在聊了一阵之后,或许是家长就在不远可壮胆色,又或许是毕竟年少气盛,终于有个体态略显肥硕的少年忍不住自己气势矮人一头,试探着问道:“魏兄似乎身怀绝艺啊,不知家里是什么出身,师承何方呢?” 这话一说魏争脸上就挂了下来,因为他最大的毛病不是别的,就是一个‘来历不明’。 恰似那些失孤儿童一般,哪怕这孩子已经无需父母照应也能自立,但若是有人提及他的双亲何在,他还是会浑身不适一样,魏争最怕别人问他‘从哪来的’。 偏偏这话问得冠冕堂皇,魏争若是不答,则是无礼了。 就在他不知如何开口的时候,阮芩鹿突然在一旁微笑着说道:“他是我表哥啊。姨夫姨母都不住在这里,他远道来顽的。”四周的少男少女都是恍然的表情,就连那胖子也不好质疑什么了。 魏争却不说话了,不止是默认了这种说法,心里还有一种莫名溢满的感觉,一双眼眸黏在旁边这杏眼少女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阮芩鹿说完就不去看魏争了,转脸望向看台正对的大路尽头,似乎是渴盼灭妖队伍快快进城,只有腮边一抹可爱的羞红,却是掩也掩不了的。 他俩周围的少男少女都不知魏争底细,也不晓得他跟阮芩鹿到底关系如何。一时间都是脸上神情各异,而那出言试探魏争的胖子尤其涨了个满脸通红,跟阮芩鹿一左一右变了相映成趣。 本来少年们这一块儿是聊得最欢的,现在被魏争和阮芩鹿秀了一把之后谁也不乐意说话了。 就在看台上变得安静下来的时候,道路那头突然烟尘大起,一阵人声马嘶的响动如同浪潮般朝城门这边扑了过来,正好天上骄阳火力喷发,所有人都觉得气氛骤然火热起来。 “来了!来了!”“灭妖队伍凯旋了!”“救苦救难啊!”“造福万民啊!”“山神福佑,庞老爷活人无数啊!”瞬间围观百姓呼声四起,简直如滚油浇冰一般,人气热浪轰然喷薄而出,似乎连巨石城门也要融化了。 魏争听着这些话多不像出自老百姓口中的俗语,很怀疑是否有人夹在人群里起哄带头,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释然了。平头百姓向来没什么立场,让人带一带也是应有之义,换了是他主持,也要派人拱一拱的。 倒是他身旁的阮芩鹿也被氛围感染的十分兴奋,倚在看台木栏上,探出半个身子,伸出手握着一巾红绢不停挥舞,口中还高声呼喊:“哥哥!哥哥!” 魏争一边腹诽你哥哥影子还没呢,现在喊嘶了嗓子待会儿咋办,一边想怎么往她后面站一站,好遮住小娘此刻前曲后折的旖旎风光。 不得不说这些掌权的势力鼓噪功底真是不错,这热烈的气氛连看台上本来矜持的贵人们也感染到了,众人都是挥舞手中的东西,放声呼喊起来。 阮芩鹿也不顾魏争贴在她边上挨挨擦擦,一把抓住魏争的衣襟喊得更起劲了,魏争只得脸上挂着假笑,一面左支右拙,不让旁人跟阮芩鹿挤在一起。 只是这一闹,灭妖队伍已经到了近前,烟尘掩映中,一个血腥狰狞獠牙横生的巨大兽首当先露了出来,正是那鬼尾狮象的头颅! 随后大车周围渐渐显出两伍整齐的马队来,上面的骑者都是阮c庞c尤三家为主的私兵士卒。左边的一队以阮仁雄为首,尽是白衣白甲,右边一队则是庞寅虎那肥壮的身躯异常显眼,衣甲有黑红二色,是庞尤二府的兵卒。 这狮象头颅不知是斩下来之后便是如此,还是被有心人动过手脚,竟然双目不合,含怒而睁!它黑色的瞳孔几乎充满了整个眼珠,在日光映射之下反出一道狭小的白影,让人不管从任何方位看去,都像是在回望自己。 这情形怪异非常,好似那畜生随时可以死而复生一般。不止是观礼的百姓纷纷惊恐害怕,就连看台上的权贵们也有不少人愕然失声。 等那运送狮象尸身的大车在路上震动两下之后,巨兽头颅也随之有些摇晃,众人这才确认那畜生真是个死物了。 恰在此时,两边队伍几乎同时齐声怒吼道:“妖氛扫荡,朗朗乾坤,邪怪授首,万世太平!” 这下就像将方才人群所受的惊愕当作干柴一般,浇油点火,烹燃而作! 观礼的百姓们受这阵吼一激,都狂热的响应起来,厉声尖叫者有之,怪啸狂呼者有之,还有那因妖兽痛失亲眷的男女,竟然失态嚎哭起来! 但更多的是一众看戏之人,似乎自己突然就与那些士卒感同身受一般,跟着他们一通大呼小叫,其中朗朗乾坤万世太平两句,尤其喊得抑扬顿挫,荡气回肠! 就连看台上的那些权豪贵人,也有一些被这氛围所惑,目光呆滞的看着灭妖队伍,口中喃呢作声,似乎说的亦是那妖氛扫荡四句。 虽然四周人众一片癫狂,但魏争的感觉倒是还好,他前世曾在军伍中游荡数年之久,千军万马的死斗也见了几阵,这寥寥百人之数的齐呼,还撼动不了他的心智。 但他身傍的阮芩鹿却还只是个稚龄少女罢了,或许她见识比那些深闺女子要多,却也被这等激昂热烈裹挟得神色摇曳了。她大半身子倾在木栏之外,挥手大声呼喊道:“哥哥!哥哥!”若不是魏争悄悄下手扯住她衣服后襟,只怕连人都要跌出去了。 忍住心中的那一点嫌恶,魏争一面护住阮芩鹿,一面穷极无聊的向四周打望了下,发现与地上那些狂乱的百姓不同,看台上被这气氛所摄之人数目并不很多,只占了五成不到,而且包括了十之八九的年轻人。 魏争对这情形毫不意外,知道那些老家伙是对这场做戏早有心理准备,而且他们更关注庞寅虎回城之后如何进行势力分配,所以才表现得那么冷漠淡定。 就在城中百姓这一片狂热的欢呼声中,灭妖队伍护着鬼尾狮象的尸身开到了城门下,停在了权贵的看台前。代表着城中威严的长者们,一个个身着最为华丽的服冕,从看台正面当中的一道台阶上缓缓走下来。 见此情形,阮仁雄第一个勒缰下马,队伍也随之停住。庞寅虎为了表示对阮仁雄主力剿杀妖兽的尊重,就晚了他一步下马。现在两人携手迎上了城中贵人的队伍,双方互相握手言欢,本已安静的灭妖队伍和看台四周的巡兵侍卫们又开始同声高呼起来,城中百姓更是感觉自己在见证一件青史留名之事似的,跟着一起欢呼叫喊,过了好久才慢慢安静一些。 四周的人群欲癫欲狂,阮芩鹿也开心的呼叫自己哥哥。只不过阮仁雄一心与那些贵人攀上交情,实在没能注意到她。阮芩鹿见状心中焦急,便也想走下看台去到近前,魏争下意识就拦住了她,劝道:“现在下去雄哥会不高兴的,他忙呢,等会儿回府咱们再好好庆祝呀,不差这一忽儿的。” 阮芩鹿一开始根本不听,只想往下冲,还把魏争拉她的手给甩开,但突然看到阮仁雄身后转出一个庞寅虎来,她顿时心中一凛,身子就停了。 魏争拉不住阮芩鹿,正在无法的时候,见她又不走了,也是松了口气,然后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就明白这妮子怎么突然不动了。她上次在大街上被这庞寅虎啰噪,知道那是个不好惹的纨绔,虽然她管不了自己哥哥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但却也不会自己凑上去惹事。 魏争见她一副好生失望的样子,心中着实有些不忍,便再次劝道:“不如这样,等雄哥回去之后,我拉他喝酒,让他说说怎么在山中灭妖的事来听,可好?” 这话总算是让阮芩鹿听进去了,她略一犹豫便答应道:“嗯,那好吧。” 却是阮仁雄虽然疼爱这个妹妹,但是生性豪爽,不太喜欢跟女儿家家多话,所以阮芩鹿等闲也听不到他说多少自己的事,现在有魏争拉着喝酒,那气氛便不尽相同了,阮芩鹿也能跟在边上凑个热闹之类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又是 既然两人说定,那阮芩鹿就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了,反正等观礼一完,阮仁雄迟早也要回府休息的,而魏争则是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往下凑。 那些个贵人权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实际上全部唯利是图,魏争既不想从他们身上获取什么,也不想成为他人争夺的棋子,能低调的继续呆在阮府,是他最希望的了。 但还有一件事魏争颇为在意,数个时辰之前找自己谈话的尤宗乾在哪?当时看他的意思是要出城再入城来走这个过场的,但现在阮仁雄和庞寅虎都已经出现了,剩下的这位尤府少当家在哪里? 魏争稍稍偏头扫视,发现刚才上台前帮他拉人让道的那个尤府黑衣侍卫就站在不远,脸上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目光阴沉的眼睛在到处打望,见到魏争看他,他也毫不客气地回看过来。 魏争稍感不悦,便不去看那侍卫了。猜不透尤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安排,魏争便懒得多想,决定只等这仪式结束,就护着阮芩鹿速速返家。这信海城的形势越来越诡异,必须让自己的修为尽可能地提升,才可以有备无患。 “哇!”“好!”突然百姓又爆发出一阵欢呼,把魏争从失神中扯了回来,往下一看,却是阮仁雄和庞寅虎两人走到一个木质的踏板上,合力握住一把等人高的大刀,似乎作势要将那鬼尾狮象尸身的头颅给斩下来! 那鬼尾狮象是成了气候的妖兽,光是一颗头颅就有寻常男子半身高下了,血盆大口一张足可以生吞半大孩童。 被阮仁雄设伏击杀之后,就匍匐着放在特制的板车上,头颅却不是闭目僵死的模样,而是一副瞠目张牙的神情。刚才甫一露面就惊住了观礼的百姓,现在阮庞二人要当众斩下它的头颅,却是一种耀武扬威之举了。 寻常百姓平日里只能老老实实的生活度日,但凡做了点什么出格的事便要触犯律法,所以对这种杀生放血的事情最喜围观了,更何况要斩掉这么大一只凶恶妖兽的头颅,哪怕它已经是个死物了,也让同样他们觉得激动不已。 魏争还真有些佩服谋划这仪式过程的人了,一步一步引动观礼百姓的情绪,高潮起落有致,花样百出的彰显权贵威势,这一趟下来,信海城中的那些豪强地位愈发巩固了。 但至少有一点好处,自此之后阮仁雄也是信海城中一位新的权豪了。他的队伍作为主力剿杀了鬼尾狮象,所求不但是这妖兽身上的部分灵材,更是能在信海城中自主立足的资格。如果之前还有家族质疑阮家入住信海城的动机,那现在这些故老的家族已经大多承认了阮仁雄在城中的地位。 只要阮府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段时间。等魏争的修为恢复到一定程度,那时便万事好说了。不论是提携一把阮家,还是干脆带人远走高飞,他都可以进退裕如的了。 这时阮仁雄和庞寅虎已经在踏板上摆好了姿势,两人四手同握一把大刀,对着鬼尾狮象的脖颈就斫了下去! 这两人一个膂力过人,一个天生壮大,二者合力一斩,直有开岩裂石之威!那鬼尾狮象的头颅被咔嚓一声剁了下来,骨碌碌的滚在地上,引得百姓又是一阵疯狂的呼喊! 阮庞二人挥刀用力太过,刀刃砍断了狮象的脖颈之后还卡在了车子的木板上,他们也不去管了,就让那大刀斜插在那儿像个旗杆也似,只顾走下踏板来接受百姓的欢呼和权贵的追捧。 阮芩鹿虽然不能下去祝贺哥哥,但是在看台上也是津津有味,趁着周围的呼喊声小了些,大喊了两声“哥哥!哥哥!”终于让阮仁雄注意到了她,马上对她挥手大笑,意似欢喜非常。阮芩鹿见哥哥看到自己,也是格外开心嬉笑。 看台上年轻人这一块几乎都没有下去。因为若是一窝蜂的堵上去,会影响那些大佬们和阮仁雄他们站立的空间,要是变成一锅粥似的混乱,那便不是什么光伟形象了,与挤在一处的平头百姓们何异? 等到凯旋礼成,阮仁雄和庞寅虎带头,一众贵人大佬们都往城中去了,连载着鬼尾狮象尸首的大车也缓缓驶入了城内,这时候看台上剩下的那部分人才缓缓下来跟在后面入城。不过好歹蹭到了两边夹道欢迎的百姓们的欢呼和崇拜,这些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女也算是心满意足了。 魏争护着阮芩鹿,也混在这群年少的世家子中间步入了城中,刚一入城就发现有人引导民众去一旁的街巷中用餐。 却是城中权豪们设了大宴,请来观礼的民众饱食一顿,这下更是让百姓赞不绝口,竟然对那些平日里欺压自己的权贵们歌功颂德起来。 既然连平头百姓都能设席相待,那权豪们自己岂能没有歌舞盛宴?早已在庞府中摆下庆功酒,只等客人到齐就能不醉无归了。 不止所有城中大佬贵妇得了邀请,便是那些年纪尚幼的世家子女也能与席庞府,甚至连魏争都被下了请帖,还是一个熟人半道靠了过来,直言请他往庞府赏脸。 这人声音柔软,穿一身水绿衣裙,不是思梳是谁?魏争真怀疑这丫头是不是也修了术法,怎么总能拐弯抹角的冒出来,连自己都猝不及防。 这小婢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了那个脸戴面罩的尤家侍卫。所以她横插入队伍的时候,不但无人敢于说她,甚至那些平日里性子高傲的世家子们还井然有序的绕开这块儿,仿佛魏争几人没有栏道中央似的。 魏争根本不听她说话,开口就是:“怎么又是你?”思梳听了一副好生委屈的样子,回道:“怎么就不能是婢子了呢?” 没能见上哥哥,阮芩鹿兴致有些泱泱的,本来二人都默不作声的四处观望,看一看百姓欢庆的热闹就打算先行回府了的,他俩也不可能去跟那些百姓一起吃席。谁知这尤府的婢女思梳突然跑来告知庞府设有庆功宴,也请魏争去坐一席,顿时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阮芩鹿打量了一番思梳,饶有兴趣的问道:“争哥儿,这个小姐姐是谁呀?”然后转脸瞪大了眼睛看着魏争,“你们何时认识的呀?”魏争听了这问心中一跳,有些慌张起来。 本来他以为阮芩鹿会因为对方请自己却没请她而不悦,谁知这丫头满不在乎那个,倒是突然问起思梳是谁,自己是怎么认识的。这下不但把魏争闹了个莫名其妙,而且还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 “她,她,”魏争也不知自己竟会结巴,“她是,一个朋友的,家里的婢女。”魏争说话的时候,右手不自觉的半举在空中,手掌摊开微微摆动。他主要的目光还是在阮芩鹿脸上,但眼角余光也瞄到了思梳,见其脸色随着自己说话越来越有泫然欲泣的意思,魏争便不好再继续甩脱了,右手从空中一耷,轻叹口气说道:“以前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了。” “几时?”阮芩鹿小脸微仰,满面春风的追问。魏争继续‘结巴’:“前,前,前阵子吧。”说罢又摸了摸鼻子,似乎一只手就是不能安分,非得到处掏摸不成。 魏争实在害怕阮芩鹿再问下去了,他在阮府几乎足不出户,而阮芩鹿也是亦然。既然她不出门就见不到外人,那魏争是怎么出去跟别人有一面之缘的? 就在魏争眉头一皱,决定不看思梳样子,要狠心丢车保帅的时候,阮芩鹿又骤然把脸一转,再去看四周还在庆祝的百姓了,口中似乎随意的说道:“嗯嗯,那你去赴宴吧。” 魏争修炼仙道,也算敏锐远超凡人的了,这时候下意识就觉得不能答应,几乎是接着阮芩鹿的话就说道:“不去!” 魏争说话的声音挺大,把两个小娘都惊了一跳,但这并非多大事儿,两人都不以为意,只是思梳有些犹豫的说道:“魏公子,你若不去,少爷责罚下来,婢子可担当不起啊!” 魏争心下暗骂,担当你个鞋儿,他能把你煮了还是烹了?派个谁过来递信不好?支了你过来,害的我这里不明不白吃了个憋。 既然心中不满,魏争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不是不想去,是真没空儿,让他下次再说吧。”言罢将脸一挂,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还不快滚’。 思梳听了又有些可怜兮兮的,但这次魏争就不大想让着她了,再让下去就要不能收场了。谁知他硬下了脸面,阮芩鹿却在一旁骤然问道:“你有何事?”把魏争弄了个目瞪口呆。 ‘我不就是想陪你一起回家么?’魏争被阮芩鹿这一插嘴闹得好不开心,但不知为何就是生不出气来,只得沮丧说道:“也没什么事了。” 阮芩鹿一双美目忽闪忽闪的看着魏争,魏争突然觉得这丫头是有意为之的,不禁心中又气又笑,干脆也直接把话挑明了,对着思梳说道:“我就是不想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赴宴 思梳见两人一进一退的绕圈子,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回不去看魏争了,反而对阮芩鹿笑盈盈的柔声说道:“你就是阮大爷的妹妹,鹿儿姑娘吧?真是如传闻中的一样,淑美可爱呢!” 魏争暗道不好,还未及开口,果然就见阮芩鹿面上微红,也笑着回应道:“你好呀,过奖了呢,也不知姐姐芳名?” 思梳见她没有抗拒自己,便非常亲热的走上两步,拉了阮芩鹿的手过到路旁说话。他们几人站在路中拦道已经挺久,思梳这样做就十分自然,还显得很有礼貌。 那黑衣面罩的侍卫不知是得了思梳的暗示,还是本身就懂得配合她,竟然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凑上去。这下魏争也不好腆着脸靠近了,只得尴尬的跟那黑衣侍卫一南一北站在两个丫头前后,看她们聊得欢喜。 还好两个小娘并没有聊得很久,很快便一起往魏争这边走了来,魏争强颜欢笑的问道:“怎么了?”阮芩鹿横了他一样,呛道:“什么怎么?”魏争无言以对。 思梳见了捂嘴笑道:“魏公子,宴席随到随开,还请公子赏脸呀?”魏争听她还在纠缠这个,马上面皮一挂便要拒绝。 哪知阮芩鹿突然越俎代庖,替他回道:“好呀,争哥儿就去好了。”她这一开口,魏争是真猜不着何意了,到底是暗恼虚言,还是真心坦言,一时间竟比术法还难以分辨。 见魏争脸上神情变幻颇为沮丧,阮芩鹿心内暗笑,也就不再作弄他了,直言说道:“这宴席我是不想去的。”思梳在一旁夸张又失望的啊了一声,“争哥儿你替我去看看哥哥,要他早些回来呀?” 这总算是个理由了,魏争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疑心自己有它就行。他实在是应付不了这两个小娘,要尽快破了这局面,便忍住心中不耐答应了:“也好,那我就走一趟。但你怎么回家呢?” “不用你管。”阮芩鹿美目一翻,当先就走,但魏争哪里会让?现在城中局势看上去一片喜庆,实则比他入山之前还要险恶。就紧走两步跟在她身边说道:“那我先送你回家再去也不迟。” 见魏争如此黏人,这回轮到阮芩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了。她不回答,只对街边墙角招了招手,便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竟然冒出三四个阮家仆从来,赫然是以余伯为首的几人,还有不久前魏争寄马的那两个汉子也在,都走了过来给阮芩鹿见礼。 阮芩鹿甩给魏争一个嫌弃的眼色,说道:“这下安心了吧?”魏争丝毫没恼,笑道:“还是你有算计。” “哼。”阮芩鹿不想理他,就踩着仆人手合的上马凳翻身坐骑,对余伯低语了两句,然后扬缰催马,自顾自回家了。 余伯向来是一双眼睛只看在阮家兄妹身上的,若是两个小主子无事,才会跟魏争有话说。现在要跟着小姐的马匹回府,他就顾不得来跟魏争打招呼了,几个人没马,须得用跑才能跟上阮芩鹿了。 魏争只要他们看好阮芩鹿就行,跟不跟自己客气倒是无所谓了,可阮家一行人都走出半条街了,却还有一人牵马立在旁边没走,魏争奇道:“你是怎么回事?” 那阮家健仆就是方才魏争寄马的时候,跟他应话的汉子,这会儿躬身笑道:“小姐命小的给公子牵马。”魏争一笑,点点头,但他把脸转向思梳的时候,面皮又冷了下来,说道:“怎么走?带路吧。” 思梳见魏争神色淡淡,知道自己或许又得罪他了,可她一个小小婢女,要完成少爷安排的差事,又能怎样呢?只好莞颜应到:“是,为公子准备了软轿,公子请。” “不用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思梳虽然可恶,但是一直言谈得体,魏争也犯不着拿她一个丫头撒气,“我骑马便了。” 魏争却是下意识的不想顺着她,总觉得这小婢的一言一行有许多弯弯绕绕在里面,暗道这些权豪门下出来的人,真是一个也不能小看。 思梳见魏争不肯乘轿也就算了,毕竟男子偏爱骑马的居多,也不以为怪。但魏争骑马,她便只能跟着步行了,还好此处距离庞府甚近,只转了几个街角便到。 等到了庞府门前,才发觉这里热闹程度丝毫不减城门处的百姓群宴。那些豪门权贵都拿出了自己的最好排场,什么金漆绿呢大轿,赤色汗血宝马,连各种仆人都是穿着一新,简直把这庆典过得比年节还要热闹了。 魏争身为修道中人,反而最是不喜热闹的了。人多嘈杂就气机混淆,让对此特别敏感的修真十分烦闷。便是想躲过这场合,魏争才会那么干脆的不想赴宴。 现在人也来了,回头什么的不大可能,魏争指着府门口成行成对进入的人流说道:“莫非要去排队不成?” 思梳紧走慢走才跟了上来,这时候微微有些气喘,但还是应声笑道:“公子勿虑,自然不能让公子与他们一样干等,公子还请这边走。” 魏争看到思梳指向旁边巷子里的一个小道,便翻身下马,把缰绳对跟来的阮府健仆手中一塞,一同递过去的还有一颗银豆,说道:“随意找个地方歇马,你也吃喝一些吧。” 那仆人没见过几次魏争,但看过余伯的眼色也知道这位小爷在府里是个贵客一般的存在,更何况还被打赏了银钱,便笑得脸也花了,应到:“小的省的,便在这府门口不远等了,保管公子要用的时候就在。” 魏争点点头,转身往巷子里走了,思梳跟在他身后,看了这一幕只是微笑。 原来这巷子却是通往庞府后门的一条小路。后门是不待客的,这宴席又不是吃请行贿的时候,便无人会往这边来。魏争和思梳两人不声不响的拐了进来,只走到巷子尽头,便是庞府的后门。 早有一人一仆等在那里,前面站着的那人明显为主,他身着墨绿长衫,腰悬翡色玉佩,体态削瘦而面色淡黄,不是尤宗乾是谁?这位尤府少当家隔了才不到数个时辰,就又把魏争请来相见了。 他急着想见魏争,魏争却不太想见他,这人身上的‘病症’是修行出了偏差所致,魏争当初忽悠他自己能治愈此症,其实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的路数。这会儿‘现世债还得快’,对方一旦纠缠上来,魏争便觉得有些疲于应付。 可尤宗乾毕竟是信海城中比较关键的人物,魏争修为还恢复得不够,需要在这里等待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只好硬着头皮帮他看‘看病’了。 “魏公子!可算是把你等来了!”尤宗乾一看到魏争的身影出现,立马就走过来迎接。对方热情洋溢,魏争却是干干巴巴,说道:“尤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尤宗乾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但他深有城府,不仅面上丝毫异色不显,还继续一副亲热的态度,说道:“昨夜之事才过去多久,我便又把魏公子请来,害的魏公子都没能休息睡个好觉,实是在下的不是了。”说完还摆出拱手逊谢的姿势。 这下魏争就不好甩脸子给他看了,伸出右手摇了摇,说道:“罢了。邀我过来有何要事?尤少爷不会真请我吃席吧?” 尤宗乾见他口气松了下来,愈发热情了,大声笑道:“哈哈哈哈!自然是要吃席的!尤某设宴,少了谁也不能少了魏公子呀!”魏争咋一听这言语,似乎话中有话,但未及深思,尤宗乾又换了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物要交与公子。” 言罢,这位尤府大少爷将手伸入袖中内袋,再掏出来的时候,指间已经夹了两个精美小巧的木匣,正与躺在魏争怀内的那枚寿筋匣一模一样。 这两枚木匣泛着淡淡绿影,哪怕是在这天光正亮的晌午时分,也淡而不黯,使人一眼就看出了神异之处。 魏争心知这就是他要尤宗乾先拿来验看的阴阳两份‘双生碧红膏’了,尤宗乾将木匣夹在手中把玩了几下,然后托在掌上对魏争递了过来,笑道:“魏公子请看。” 魏争的目光在他面上转了一下,然后抬手将两枚木匣接了过来,从始至终尤宗乾都没有什么异样的举动,一直笑盈盈的看着。 魏争将木匣拿在手里,脑中别的念头还没出现,却当先想到,‘思梳必是这厮的丫鬟无疑了’。直到尤宗乾将手放下,魏争才掌心一翻,将两枚木匣收入了怀中,说道:“既然有了东西,那我便回府参详了。” 谁知尤宗乾并没有让他就走的意思,却是上前一步,挽住魏争右手说道:“唉!不是说好了吃席吗?魏公子可不能不赏在下一个薄面呀!” 其实上次两人在山中,机缘巧合之下走在一处,让阮仁雄碰到已是非常尴尬了。而且魏争还看出阮仁雄此人疑心颇重,自己这样没来由的出现在宴席上,会让他做何感想? 但尤宗乾手上加力连拖带抱的架势,还有阮芩鹿要他帮忙去看看阮仁雄的请求,魏争也不知道怎么就被生拉硬扯进了庞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旁桌 既然来了里面,那魏争就‘则安之’了,尤宗乾也没有再‘亲热’的拉扯他,而是两人并肩同行。 这庞府虽大,但设宴的位置乃是正中的大屋,自然不论从哪里过去都不会太远,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一路上都是尤宗乾在问,魏争偶尔答他两句,说的全是真元逆散的原因和表象。魏争对自己师叔当年误入歧途的记忆非常清楚,与尤宗乾稍微提了几处,就让他深信不疑了。却是压根没与他提起,自己师叔最后身死道消的结局。 前面嘈杂声传来,已经有丫鬟仆人服饰的男女不断进进出出,手上要么端的是食盘,要么拿的是餐具之类。 魏争知道马上要进正厅,有些话就不好说了,却有一事不能不提,便拉住尤宗乾在道旁与他低声言道:“尤少爷,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尤宗乾见魏争说得郑重,便也收起笑脸,谨慎的应到:“哦,不知何事?”魏争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说道:“看来尤府灵药多贵,你这么短的时间内已是恢复了不少。” 尤宗乾露出一丝笑,说道:“哪里哪里,不过用了点补血养生的汤剂罢了。”魏争目光一凝,说道:“我不是说的身体。” 尤宗乾瞬间愕然,而后又恍然说道:“哦,这。”魏争却不与他拖拉,直言说道:“我觉得你最好把体内灵力控制在灵通境界之内,若是你灵力完全恢复,只怕有碍医治。” 魏争这话没头没尾,但是言之凿凿,尤宗乾一时也不知如何分辨了。再加上尤宗乾现在是个‘病人’的身份,而魏争才是‘医师’,并且独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他说什么,尤宗乾也只得听了。 “在下知道了。”灵力修为对任何修真来说都是如同性命一般的东西,现在魏争要他压抑自己灵力的回复,等于是要他只吊住半口气一样痛苦,尤宗乾虽然答应了,但是说话时候的语气便有些泱泱的。 交代完此事,魏争便不想在道旁干站了,把眼去看尤宗乾。尤宗乾见了对方眼色才明白过来,重新换上了热情洋溢的态度,请魏争往里面去坐。 魏争走了两步,踩在门槛上又问:“坐在哪里?”他这话里的意思有很多,总的来说就是‘我不想跟你坐一起’,‘大人物那一桌我也不想坐’,‘我就坐远一点看看便行’。但这些话魏争又不好直说,不然变成骄横凌人了。 但尤宗乾似乎对他的态度早就有所预料,放佛听懂了话一样,笑道:“魏公子且放心,就请你坐在最右一盏挂灯下的那桌,如何?”说着举手往厅中一指,示意魏争去看。 这花厅是庞府正屋的一座偏厅,但也非常大了,里面摆有十张八仙桌,分别坐着一些衣饰普通的散客。 而花厅正门的十二扇门扉已经全数打开,外面的院子搭着戏台,另有十六张大圆桌,都摆着佳肴满席,坐着的都是衣着华贵,家族亲眷之人。 正中戏台下的三桌,更是集中了信海城中最具权势的庞c尤c陈c吴等几家,还有就是‘新进’的贵人阮仁雄。 庞寅虎阮仁雄二人当中而坐,旁边尽是信海城的大佬贵妇,菜有鸡鸭鱼肉,酒用杜康欢伯,碟盘青瓷金漆,杯箸乌木生香。 豪富新贵们已是去了外衣,只着了便衫推杯换盏。这些人外形各异,光看外表也是与凡俗百姓不同。 倒不是他们身上比百姓多长出了什么东西,而是平日里精装重服之下的本来样子颇为惊人。 比如那胖到连脖子也不见的肥佬,比他身旁的庞寅虎还要大出一圈,这时他脱了外面的罩衣,只穿一件无袖的褂子,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的白肉来。 本来像魏争这样的人,都以为他那身肉全是肥膘,谁知那人的确顶了个装满猪油的肚皮,但双臂上却全是虬结的肌块,随着他举杯豪饮,光滑的白皮下筋肉如波浪一般隐现不止。 又比如那涂了满脸白粉的贵妇,看她方才隆重的打扮,理应是家族中最为年长权重的老人了。谁知她脱了那身沉重的行头,换上了修短的绸丝袍子,竟然显出不输二八佳人的窈窕身段来。她轻挥团扇举杯沾饮的样子,又引了四周的目光不停在她身上来回扫视。 如此这般,正当头几桌上形色各异的人物,让旁桌的座客都看个不够,便是魏争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坐到最边的席上也无人关注。 这庆功宴庞家是下了血本了,不但酒席精美奢华,就连传菜伺候的婢女僮仆也是个个挑选出来的,不说长相秀美,至少也不会让人看了心生厌烦。 还有庭院对头起的那座高大戏台,竟然不是临时拼搭,而是一砖一木实实在在砌出来的,这可不得了,以后这院子算是多了一栋台楼吧。 恰在魏争四处打望的时候,一位侍女过来给他添酒。 魏争现在急着提升自己灵力境界,酒便是禁忌之物了。虽然可以通过‘小解’来将酒气泄掉,但是他又不想为了这一口而跑去茅厕,所以右手轻轻覆在杯上,意思不用倒了。 那婢女见状便不勉强,只是蹲身示意就转去其他桌了。 魏争经她这么一闹才发现,这席间伺候的侍女全是稚龄少女,而且身上有淡淡的处子馨香,却穿着十分轻薄。不止双肩臂膀赤在外面,甚至胸前也有一抹春光微露,那衣服真要说起来,实在没比肚兜多用几分布料了。 但更让魏争不适的是,不止侍女婢子如此,便是那些个僮仆也穿得如女子一般妖娆,还个个面相秀色可餐。 这些丫鬟僮仆如蝴蝶一般在席间穿梭来去,让宴会参入了一种穷奢极欲的味道,就像那种稀有而刺鼻的异香,一闻之下沁人心脾,二闻之下气堵闷胀,三闻之下额间生痛,浑身难受了。 魏争虽然有这种感觉,但不代表其他人亦如是。等他心中厌腻,再转去看席间座客的时候,却发现彼等对这宴分外满意的居多,一个个都在觥筹交错,大快朵颐。更有甚者,对那些传酒布菜的丫鬟僮仆开始动手动脚,或者摸胸抚臀,或者拉住厮磨的也比比皆是了。 就在客人们开始酒酣耳热,渐渐有些摇曳醉态的时候,戏台上又新换了一折曲子。一个女旦当先开场,吱吱呀呀的就唱了起来。她声音清甜爽脆,有一些闺阁小姐的味道,又多了几分浑然天成的自然风韵,颇为类似阮芩鹿的那种感觉。 这女旦一开口便把魏争吸引了,但他前世今生也没在戏曲上有一丁点儿兴趣,看那女旦亦唱亦舞,只觉得眼花缭乱有些摸不着头脑。等到台上又新加入了几个角色之后,魏争就兴趣大失了。 魏争真是觉得自己转生之后专注之力下降了不少,才刚一觉得台上纷乱,自己耳边就听起了旁人之间的说话,本来他都是充耳不闻的。 却听身旁一人说道:“噫,这不是‘草桥店梦’那一折么?也不知是谁的本子?”他另一边的同伴回道:“确是厢梦的那一出了,可何来谁本之说?还不就是邱君所作?” 前一人笑道:“这便是你的不知了,邱君原作的厢梦流传至今,已是有多人改笔,四处都有别版它样了。”后来那人追问:“哦?愿闻其详。”前一人又答:“我也没听过太多它版,只这附近都是有着一个改变:那曲中张生自书里悟了一道房术,嘿嘿,将崔家一屋子莺莺燕燕都拿来收用了。”说罢大声邪笑起来,桌上其他人也是同笑。 果然,魏争再去看台上的时候,场面就开始有些俗不可耐了,戏子们拉拉扯扯互相撩拨,最后就天旋地转的不可言说了。 但这些权豪们却看了个乐不可支,还不停有些纨绔模样的世家子让家仆拿了备好的银钱上去打赏。魏争眼尖,发现不少上去打赏的仆从都会扯住那戏子低语两句,还伸手指一指下面坐着的主子。 见了这般作态,魏争不禁心中冷笑,真是前世今世,恰如一世啊,这些钟鸣鼎食的世家中,其他事情可以放一放,唯独这腿间的活计是排在前头的。 虽然其他的桌上已经有些肆无忌惮,但魏争注意到阮仁雄那边,最头前的三桌还是没有乱来。尽管那些大佬贵妇们或者豪饮如牛,或者下筷如雨,但全没有失态之举,细看之下都是循规蹈矩c姿势俨然的。 魏争点点头,心下也是了然,这就是一流世家和二流世家的区别了,传承百年的家教哪里是一夜暴富可比的?若要后来居上,非得极为自律才行,没有上下三代齐心协力的严规约束,休想能富贵传家。 这席间的酒是好酒,但魏争弃之不饮,幸是茶也是好茶,清香扑鼻叶如巧尖,亏得魏争在这一片酒气中还能饮茶自若了。 闹了半晌,魏争渐渐觉得不耐烦。阮仁雄周围不但坐满了豪客,还有一些别桌的士人不断凑上去把酒言欢,魏争既然不想在人前露脸,便好不过去搭话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一步 看来阮芩鹿要自己催他哥哥早些回府是想多了,魏争暗叹一口气便欲起身离席。正当他将坐着的椅子往后挪的时候,身旁一人一阵风似的走了过来,伸手搭在了他的椅背上,说道:“魏公子用得还好?”却是进屋之后就不知去了哪儿的尤宗乾。 他这一来魏争就不好拍屁股走人了,只得坐了不动,拿着茶杯看他什么意思。谁知尤宗乾笑而不语,他身后一个侍卫上前来对魏争身旁坐着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一言不发的起身,对着尤宗乾躬身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尤宗乾满不在乎的坐了下来,一个侍女瞬间出现,帮他清理了面前的杯盘,然后抬眼看了一下。 这位尤府大少爷没对侍女说话,而是举了举一根手指,那丫鬟一见,就默不作声的给他端上了一品香茗和擦手的绢帕,然后便后走了,一同离去的还有那名黑衣侍卫。 尤宗乾闲适的坐了,拿起茶杯慢饮了一口,笑道:“如何?”魏争没机会跟阮仁雄搭话,心里不是很痛快,只回了一句:“还好了。” 尤宗乾笑了笑,说道:“哈哈,看来还是我们做的不好,没让魏公子宾至如归啊。”魏争不想跟他客套,便没回话。尤宗乾见此却突然说道:“魏兄你一直看着那边,是有什么话想跟阮兄说一声的吗?” 魏争一惊,下意识的要把目光移开,但已是欲盖弥彰了,尤宗乾的善意递到,便没提第二遭,只是不紧不慢的饮茶了。两人沉默了一忽儿,魏争干脆说了:“不错,想问问他今夜是否回府而已。” “这话不是魏兄要问的吧?”尤宗乾在一旁笑眯眯的说着。魏争听了眉间一皱,却没出言反对。尤宗乾便接着说道:“无妨,魏兄不想凑过去,就由在下代劳吧。” 这次魏争是还没来得及回答,尤宗乾便推桌而起,直接往前头正中的那一桌去了,他的黑衣侍卫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跟了上去。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过程,尤宗乾一到,手扶在阮仁雄和庞寅虎两人的椅背上笑着说了句话,然后马上那一桌人齐声大笑起来,又不露痕迹的给他腾了一个位置。之前围在那里却只能站着的士人也没谁神情有异的,似乎这一切顺理成章,都是应该的。 给尤宗乾让出的位置没靠着阮仁雄,而是贴着庞寅虎,见他们举杯谈笑不止,魏争心下更是不耐,但没得了阮仁雄一个准信,回去如何应付阮芩鹿?他只好浑身燥热的坐在那里,感觉哪哪都不对付。 魏争只觉口中干渴,又要婢女添茶,然后也不端着架子慢品啜饮了,直接举杯一口吞了,还觉得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直到这时魏争才觉得有些不对,除开最前头三桌上还有些贵妇之外,四周桌上的客人多是男子。现在酒宴过半,这些人已经一改之前的偷偷摸摸毛手毛脚,变成了公然扯过伺酒的丫鬟僮仆,开始胡天胡地起来。 戏台上的草桥店梦早已演完,又换上了一曲更加直接干脆的戏文,一位扮作皇帝的小冠与嫔妃在宫中嬉戏,而一旁还有几个阉人在与小待偷腥吃脚。且不论禁宫之中怎会有如此醃臜的一幕,便是那等宦官又怎能行得了人事? 这一曲下来,戏台上莺啼燕吟,戏台下衣襟遍地,场面已是有些控制不住,变得不堪入目起来。 魏争见了这一幕深感异样,然后就觉得眼前有些摇晃,但他并未饮酒呀?若是中毒的话更不必提起,凡俗秘药对他修真根本无用,灵药仙丹这些凡人早就倒地不起了。 魏争暗运灵气在体内一转,便将那股若有若无的浊意驱散了,然后取过茶盅看了看,又闻了闻,实是没分辨出什么异物在内,便将之放回桌上,他是打定主意不会动这里的一酒一菜了。 四周的人群已经欲颠欲狂,头前三桌上的宾客却形若未见一般,还在开怀畅饮,言谈无忌。魏争怕是尤宗乾已经把对自己的允诺丢在九霄云外去了吧! 正要离席走人的时候,庞寅虎突然举杯站起!他身材比在场诸人格外高大一头,除了阮仁雄,谁与他说话都要仰视一二。现在这猛的站了起来,一拍桌面,啪的一响,把全场人的注意又拉了一点到他身上。 尽管还有些人在下面不管不顾的做些羞耻之事,但总算大多数人看着自己了,庞寅虎满意的点点头,拉开一副大嗓门,声若钟鸣的说道:“今天咱们欢聚在此,庆祝灭杀了壁游山中的那头鬼尾狮象,为咱们城中除了一个百年之害!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哦!”“好!”下面一片响应如潮,庞寅虎大手一挥,拉着阮仁雄就站了起来,继续说道:“其中就是咱们这位阮仁雄,阮兄弟!带着自己的弟兄们,立下了头功!” “好!”“干得不错!”“有功啊!”下面又是一片鼓舞之词。但是这种场合,你要说些文绉绉的话,那是连身旁的人都听不清的,只有这些一个两字的词语,扬声大喝,旁人响应,才让人能听到一二。 阮仁雄被庞寅虎拉着站了起来,也是抱拳一周对众人说道:“小弟卖个力气,侥幸得了点功劳,主要还是要靠着庞兄!”说着紧紧握了庞寅虎的手,“以后还要庞兄和诸位多多关照啊!”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下面也是很给阮仁雄面子,纷纷回应道。 这时候庞c阮两人都是出了风头,尤宗乾坐在那里却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这就是低调做人了。庞寅虎也没有要提起这位尤府大公子的意思,继续说道:“今天为大家摆的的全席宴,这菜还只上了一半,大家慢慢的享用,咱们今晚是不醉不归了!” “好!”“庞少爷大气!”下面听说还有好吃好喝的在后面,欢呼得更加大声了。阮仁雄和庞寅虎这才停了话头,转而跟四周围上来的士人交杯换盏。 本来已经渐渐糜烂的氛围被庞寅虎这么一打岔,众人便稍稍收敛了一点,现在听说宴席继续,又不断有丫鬟僮仆端菜上酒,场面马上回复了方才的混乱之色。 魏争听到这里已是够了,阮仁雄明显今夜别想回去,他到府中也可以跟阮芩鹿有个交代了。再者看阮仁雄一副来者不拒,人到杯干的样子,就算回府,只怕没得两天卧床不起,也休想清醒得了了。 想到这里,魏争便不再犹豫,推桌而起,转身走人了。看这群人肆意忘形的样子,果然宴无好宴,酒非好酒,还是速速离去方为正理。 谁知就在魏争踏出宴厅之后,庞寅虎满饮一杯好酒,然后脸上却露出一点迷惘之色来,再度大声说道:“另外还有一位不具姓名的少年英杰,在灭妖时候解决了城中的一名叛逆,保证了灭妖的顺利进行,也是我信海城的一员功臣了!” 庞寅虎这话说的有些没头没尾,也不明言是谁,说完之后便往下一坐,跟旁人劝酒去了,放佛忘了这事一般。 众人虽然听在耳中,但多半不明所以,便只好呼喝两声算是答应了,然后继续拉着丫鬟僮仆荒唐起来。 只有一旁的阮仁雄,听了这话之后,面上本来洋溢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一些,然后缓缓坐了下来,再与人应酬的时候,兴致便没那么高了。 而另一边坐着不动声色的尤宗乾,却是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来,端起茶盅慢里条斯的啜了一口,仿佛如饮佳酿一般。 可惜魏争早走一步,这微妙的一幕并未见着。 他出得设宴的厅堂,往外一转就到了来时的路上。但庞府太大,他是跟尤宗乾一同进来的,现在要他自己出去,又有些麻烦了。而且现在宾客们正在厅中肆意,完全是有人进无人出,来来回回的都是丫鬟僮仆,一个个穿着轻薄意态妖娆,魏争也不想跟他们搭话。 正在烦恼的时候,魏争突然看到前面站了一人,正笑意盈盈的向这边望过来,摆明就是在等他的。这人魏争认识,必是能带他出府的了,但魏争见了这人却一点好心情也无,就是尤家的婢女思梳了。 思梳见魏争左看右看的走走停停,不禁心内暗笑,但自己跟他眼神对上之后,对方又面现不耐之色,让她稍感沮丧,就那么不待见自己吗? 可个人喜好是个人喜好,差事总要办的,思梳脸上还是保持着柔和的微笑,向着魏争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魏公子,少爷命我在此等候,代他送送你呢。”魏争眼皮一耷,淡淡的说道:“也好。” 于是思梳在前引路,魏争跟着漫步而行,也不知是第几次为他引路了,思梳心下暗叹,似乎自己从遇到这个少年郎君以来,就一直在做他的向导呢。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着,不久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庭院中,前方八扇大门齐开,人群熙熙攘攘的进入不止,魏争明白这是被带到庞府正门来了。不过也无所谓了,现在重要的贵人们都在厅内饮宴,这里大门剩下的都是些虾兵蟹将之类,谁看到自己也无妨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迷梦 思梳将魏争送到门外,魏争开始四处打望说好等在这里的阮家健仆,谁知思梳并不知趣的就此告辞,而是轻声与魏争说道:“魏公子在看什么?少爷要我将你送至阮府呢。” 魏争听了眉头一皱,说道:“不用了,我自己与仆从回去即可。”思梳苦笑一下,说道:“少爷吩咐呢,说你身边也没个丫鬟伺候,要小婢随去阮府服侍公子呢。” 这话简直吓了魏争一跳,刚才这小娘不知跟阮芩鹿低语谈了些什么,已经让魏争感到焦灼难堪了,还要带她回去?找霉头不是么?连忙就拒绝了:“不行!我不用人伺候!” 思梳闻言面现失落之色,喃喃说道:“小婢不知何处得罪了公子,让公子如此厌憎,若是这样回去,必会让少爷责罚的。”语气还带了三分哭腔。 魏争顿时拿她有些无法,但带回去是万万不行的,便换了个委婉的口气说道:“我的确不惯被人伺候,送我婢女还不如其他东西来得实在,你就把这话原样说给你家少爷,他自然会懂的。”心中本是好意,谁知话到口里却是越说越瞎,一番话让小婢思梳更加郁郁不乐了。魏争见状也有些火气,怎么一个小小婢女也要他来哄着? 正准备生气翻脸的时候,思梳却又开口说道:“唉,公子毕竟恼了我了,小婢也是无法。那公子既然不肯收留小婢,还请示下一个法门,让小婢可以为公子递送消息。不然便是少爷,也不好日日到府上打搅啊?” 魏争被她说得一滞,心下暗呼厉害。这小婢估计本来就是要他给个互通消息之法,却生怕他不乐意之下一气拒绝,便先抛出一个‘自认为奴’的伎俩来。这是吃定了自己必然不会答应,就变成了以退为进之道,然后她再提出要传递消息之事的话,自己也不好一而再地拒绝了。 思梳也知道自己这么明摆着算计魏争,可说是很行险的事了。对方若是个憨蠢之人,那就不知不觉入了套儿。但魏争何人?思梳高看他一眼可不是因为其‘武功’极强,而是魏争与尤少爷你来我往对付了这么久还不落下风,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她来之前就想了好久,要怎样才能让魏争答应自己传递消息的请求,最后只有这个方法才行得通。现在用也用了,思梳只好站在那儿等魏争反应,心下其实真是忐忑得不行。 魏争几个呼吸的功夫才回过味来,心中暗道:这尤府的人是真不能碰啊,个个都是九曲的七窍c玲珑的心肠,要跟他们对付久了,真是劳神费力。 见思梳还在小心翼翼的等着,魏争想了想说道:“我看时常联络也不必了,”哼了一声,“你家少爷想要什么我自是清楚。这样把,三日后的子时,我出来一趟,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行分说。”又皱了皱眉,“就不知哪里碰面比较好?” 思梳跟魏争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已经知道这位小爷有些儿说一不二,他一旦开口,那就是决意如此了。 故而尤府的小婢女思索了一下之后,才说道:“既然公子发了话,那小婢只得应承,三日后的傍晚,尤家派一顶软轿,来接公子过府一叙吧?” 魏争闻言心中一凛,他很不希望阮仁雄知道自己还跟尤宗乾有牵扯,更何况明目张胆来阮府找他? 于是答道:“不用!”犹豫了一下之后,“也罢,不要傍晚来,就在子时前后来。不要派什么软轿,但使那向导多备一匹快马,等在离阮府稍远的地方,我自会找来的了。” 思梳印象里魏争不喜赘言,这样一气说了许多,看来是非常不想把他与少爷的关系摆到台面上来了,也不知少爷是作何打算的?明明想要拉拢此人,却又下不得狠手。 话到这里已是说完,魏争眼角一扫,看到了给自己牵马的那个阮府仆从,正站在街角那头等他,便不再与思梳多待,干巴巴丢下一句‘告辞’,便扬长而去了。思梳见状赶忙蹲身应到:“恭送公子。”看到他上马驰远,这才转身回去了。 不分日夜的连轴转了两天,又是回府的路上,魏争已经感到有些疲乏难挡。等到了阮府大门,下马之后都有些想直接回房睡觉了。 谁知除开殷勤迎接他的门房之外,还有一人也在等他,却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便是阮芩鹿的贴身丫鬟红儿了。 红儿自打前天夜里那场惊吓之后,整个人都战战兢兢的,后来阮芩鹿被救了回来,反倒是小姐劝慰了一番丫鬟,红儿这才恢复了不少。 但也许是经历使人成长吧,受了那天夜里众人责难的态度,这丫头现在已经没了先前那种天真无邪之感,而是多出了几分端庄稳重的意思,更像是个大姑娘了。 红儿知道是魏争出手把阮芩鹿救回来的,可说是替她弥补了一二过失,所以她的态度便十分亲和了,见了面蹲身说道:“魏公子回来了。” 魏争也不知这丫头平日跟阮芩鹿一样颇为大大咧咧的,怎么现在就转了性儿,应到:“嗯,”突然眉间一动,“你家小姐呢?”红儿笑了笑,说道:“便是小姐让我在此等候公子的了,请公子回房稍事休息之后,晚边儿一同来大房用饭。” “好。”魏争也是一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红儿又蹲了下身子,然后便款款退走了,魏争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但马上又丢到脑后去了。晚上的饭时还有个把时辰,自己可以先回房睡觉,就独自个儿踢踢踏踏的走了。 清净的日子一旦打破就难以回复了,自那天晚上魏争月夜杀人之后,奇诡怪诞的事情便接踵而至,他已是连日都作息失常,更遑论坐忘修炼了。现在体内的一些灵力,还是身体自发勾连天地而蓄下的少少一些罢了。 回到房中之后,无暇多想什么,魏争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这一次再也无人来打扰他了,一场无梦的酣眠之后,魏争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阵半梦半醒之间。 他与阮芩鹿两人单独在山中漫步,山间景色与他印象中的壁游山那种稠密阴暗完全不同,树木虽然也是高大繁茂,但却鳞次栉比隐隐有着规律,阳光在枝桠间不断的洒了下来,将两人行着的小路照得如同粼粼天河一般。周围的树丛中总有一些蝴蝶或者不知名的美丽虫鸟飞进飞出,悦耳的啼鸣声在每一颗大树顶冠上缠绕不止。 身处奇景,伴有伊人,魏争一时觉得自己体内产生了莫名的充溢之感。仿佛似乎所触碰的所拥抱的东西尽是真实,旖旎而毓灵,直欲让人永驻于此,不再他往。 但这种满足的感觉并未持续太久,他和阮芩鹿便倏忽来到了一处颇为阴暗的秘境中。阳光不再眷顾这里,只有无数星星点点的流萤为这片土地蒙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晕。 两人牵手走着走着,阮芩鹿却突然绊在了微润的地上,将他也一同拉倒,正是翻滚到一处的时候,一股迷人的幽香渐渐浓郁起来,让魏争陡然从梦境中分离出来了。 “咳咳!嗯。”魏争艰难的呼吸了两下,才勉强从被子上爬了起来,回房之后竟是衣也没脱,就匍匐在床上睡着了。 感觉着喉咙中割裂般的干渴,魏争翻身坐起,揉了下眼睛,这才发现将自己唤醒的香气到底是什么。 身着一黄一红不同服色的两名少女,一坐一站在房中圆桌的边上,正笑意盈盈的望了过来。淡红衣裳的丫鬟红儿还好,站在那里掩口而笑,嫩黄衣裙的阮芩鹿却是看着魏争初醒的狼狈模样,笑了个满面花开。 看见到两个小娘,魏争美梦被扰的颓丧顿时挥之一空,这才发现那奇怪的幽香或许因为是桌上摆满了美味的佳肴吧。应该是阮芩鹿知道他苦睡,才干脆把晚饭挪到他房中来吃了。 “咳嗯!”又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魏争笑了笑,说道:“真是贵客呀!”阮芩鹿终于慢慢止了笑,说道:“哟,贵客也来了,看来不知跟谁学了一些漂亮话呀。” “哪有啊。”魏争看阮芩鹿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她话中何意,便只好干笑两声掩饰一下。他从床上下来,就感觉身上不太爽快,匆忙对阮芩鹿说了声等下,就溜到内室里洗漱去了。 等魏争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脱掉从外面回来的衣服,换了一身闲适的行头,非常家怀的往阮芩鹿边上一坐,假模假样的对着桌上菜肴一嗅,叹道:“真香呀!” 阮芩鹿看他喵一眼饭菜又瞟一眼自己的样子太过顽皮,只好贝齿咬住下唇忍了笑,率先拿了筷子说道:“看什么,吃呀。”就先下箸为强了。 魏争隔了这么久才真心露了一些笑容,喜滋滋的大快朵颐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9章 篆纹 两人动了几筷子,魏争才收了笑,略带忐忑的告诉了她阮仁雄今夜难归的事,又婉转的表达了她哥哥现在要在那些世家大族间争取一个位置,可能无暇顾及家中的意思。 本以为阮芩鹿听了之后会要情绪低落的,谁知她面上并没有显出多少难受的神情,而是非常淡然的嗯了两声,然后专心吃菜的样子。 魏争生怕阮芩鹿面上不显,但是闷在心里难受,便绞尽脑汁地说些顽话逗她,总算到了后来,小姑娘脸上又有了一些笑意。 这样吃吃谈谈之下,时间过得飞快,两人用了晚膳后,坐到一旁的排椅上饮茶歇息,红儿便手脚麻利的将桌面收拾了。 阮芩鹿一直到这时都情绪颇佳的样子,也完全不提阮仁雄的事,只是说天色已经不早,就借口疲累,告辞回房了。 魏争本想送她一段的,但阮芩鹿嘲笑魏争都在一个府里还说送,他就不好意思跟出去了。目送两个小娘消失在走廊尽头,魏争只好意犹未尽的独自回转。 进房之后将门关好,魏争站在房间正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感受到淡淡的幽香,又像是品味难得的静谧,只觉得整个身心都满足松弛了下来。 立了一忽儿之后,魏争便净了个手爬到床上,将一旁的窗子打开架起,看了一眼初上枝头的明月,再退回来盘腿坐了。然后自怀里掏出两浓一淡三枚浮着荧绿光芒的精巧木匣来,将其并排放在身前的被褥上,端详沉思着。 这自然就是从尤宗乾处得来的三枚寿筋匣了,其中荧色略淡的那枚应该是被尤宗乾使用过多次,不仅灵光黯淡而且内中的灵药也只剩薄薄一层了。 魏争沉吟了一会儿后不去看木匣中光色黯淡的那个,而是拿起当中绿光晶莹的一枚细细打量起来。 这木匣看上去轻巧精致,实际上有些分量,魏争双指捏着的这一枚,摸约未及三寸长短,上下有一寸宽扁。若是寻常木料里盛着清水,这样的一枚木匣应该是一两左右的轻重。但魏争拿着它掂量了一下,感觉十倍于寻常之物,竟有十两上下的样子,若不是自己修有道行,只怕还不好随意用手指拿捏它。 这木匣上的遍布的阴阳篆刻魏争十之八九都看不懂,上下反复瞧了半天,也只模糊的认出数个似是而非的文字来,分别是:‘霄殿’c‘颢’和‘簖灵’三处。 霄殿的含义太过广博,魏争不去管他。颢有西天之意,有苍天之意,放在这里何解魏争也想不出。簖灵应该是指此物的本质乃是一枚簖灵盒吧,曾经听到尤宗乾提起过一次。 但总的来说,这几个字都是不带‘术法’意义的刻纹,魏争猜测应该是匠人填补留白,带有个人风格注释一类的图纹。 荧绿灵光一直在木匣面上如烟气一般的包裹生灭,魏争触手的地方尽是冰凉之感,哪怕握了数息时间也没能让它染上一点温热,看来此物灵异还在魏争的意料之外,的确是一件储存东西的好宝贝。 魏争前世一意修炼道法,只为提升道行精擅术法,好为师门复仇,以至于在符箓c丹药c制器等仙道旁门上的学识十分贫乏。若将宝物递在魏争手里,他还是会用,但要他将这宝物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便哑巴了。可以说,随便换一个正统道门的真传弟子来,都不会像他这么两眼一抹黑。 魏争其实也十分遗憾这点,但前世师门深仇大恨,他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去摸索道门的大千隐秘呢? 即便眼睛看花也没能从木匣的篆刻上看出点啥来,魏争只好叹了口气,默念尤宗乾传与他的口诀,将木匣打开了。 一如上次在庞府厅中的那样,这寿筋匣应声微微一响,一侧的边缘露出一条缝隙来。魏争一手托着它,一手沿着缝隙轻轻一掀,就打开了木匣。 顿时一股比上回浓烈得多的冰凉感从匣中一涌而出,魏争非常惊讶这小小的木匣竟能锁聚如此强烈的寒气而一丝不露的。 伴随着冰寒之气的还有那股熟悉的麝香味道,可不知为何,魏争总觉得这香味比前次反要淡了许多。匣开之后,入眼处是满满的碧稠灵膏,虽然只得寸许深浅,却让人觉得有溪湖一般的深邃感。 尤宗乾并未告知魏争如何服用此物,他也不打算在自己修为起步的时候,使用灵药来自毁根基。所以魏争端详了这灵膏一阵之后便将之放下了,转而用同样的手法打开了荧光黯淡的那枚寿筋匣。 将一新一旧两位木匣并排放在一处,魏争开始细细体味两者的区别。抛开两枚寿筋匣上蕴含的灵光浓淡不说,这一满一欠的两匣灵膏,还有许多不同处。 满者味性偏淡,色度却颇为饱和,碧绿的灵膏中能看到一些极细的白须若隐若现,而且散发出的寒冰之气数倍于欠者。 反观欠者,色度已然寡淡,而麝香性味却愈发浓烈,淡绿的灵膏中若是细看,就能发现几道须毫白丝一动不动的杂在其间。 魏争本来就不擅丹道,现在看c闻c摸已经穷尽其能,但所得还是太少。若不能在这灵膏上找到一些尤宗乾误入歧途的线索,那自己帮尤宗乾治病的承诺就只是一句空话了。 修真之士视自己的修行前程比性命还更重三分,自己在这种事上欺骗了尤府的大少爷,怎么看也会惹下不小的麻烦,这可如何是好呢? 轻叹一口气,魏争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最后一盒没有打开的寿筋匣上了。 按照前两盒的味性c色相c灵感等等表象来看,应该同是‘双生碧红膏’中的‘碧阳膏’。其中参入了女子元阴为药引来平衡药性,魏争觉得过多使用此物就是导致尤宗乾经脉僵化,真元逆散的主要原因。 但光凭感觉不足以证明此物对修真之士带来的影响,魏争才会要来阴阳各不相同的灵膏验看对比。再以相同手法打开剩下的一枚寿筋匣后,魏争总算见到了两者差异的地方。 最后一匣‘红阴膏’名副其实,通体呈赤红之色,与魏争见过的熔炼铁水有几分相似,但其中的纯净又哪是熔浆可以比得上的?几乎与红玉之水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这红膏的味道极其难闻,可以说是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之类,魏争不得不忍了鼻腔中的刺痛,将木匣托在手中细看。 直到此时魏争才发现,这一枚寿筋匣通体也无冰寒之感,而是与掌中余温相差无几的微热,所以他之前才都没察觉。 凝神细看之下,这红色膏油与前者一样,内里有微不可查的些须白丝隐隐显现,拿在鼻翼不远的地方,用手掌轻轻煽动,除开那腥味之外,还能感到一股淡淡的温热在缓缓的散发出来。 魏争拿着这红膏左右端详了一忽儿,然后将三枚打开的寿筋匣都小心地放在被褥上,排成了一个品字的模样,自己则是盘腿坐在一旁,目光凝视着这三枚小小的木匣,陷入了沉思当中。 魏争对真元逆散这件事所有的认识,全部来自于自己前世那位特立独行的小师叔。当年师傅为了救治这位小师叔,可谓苦心积虑,尝试了无数的法门,最后也没能奏效。而且那小师叔是用了术法辅助修行落下的病根,与尤宗乾这种服食灵药过量而产生的原因又不尽相同了。 魏争极力回忆那段愁云笼罩的岁月,但师傅究竟是用了哪些法门来帮小师叔‘疗伤’的,他还是只想起了一些旁枝末节。 唯有最后一次,师傅动用了整个山门的人手c资源,不惜一切代价设下大阵,要为小师叔彻换灵力,最后却功败垂成,小师叔当场兵解的一幕,还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自己哪怕是前世最后真人巅峰的修为,也不敢设想自己能如师傅一般驱使大阵,为他人彻换灵力。 现在尤宗乾的事,难道真的只剩下跟他翻脸一条路了吗?魏争想到此处,心中烦恶非常,右手一挥间,将三枚寿筋匣统统合上。然后端正了坐姿,强令自己进入坐忘之境,要以炼气修真来让自己冷静一下了。 忽忽一夜而过,雄鸡一唱天下白。短短数个时辰的修炼对魏争来说如喝水一般自然,而且这种坐忘不动的修行,比无梦之眠的休息也差不太多了。 魏争被鸡鸣声惊醒,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回复了数成之多,也是稍感心情平复了一些。将还摆在被褥上的三枚寿筋匣收起,魏争心想,是不是要让尤宗乾把自己回忆起来的一些方法统统试一下的好?毕竟真元逆散虽然意味着修行之路到此为止,但尤宗乾五气未衰,应该程度不是很严重的样子,不想当年自己的小师叔一样,正当壮年就被病痛弄得连须发也苍白了。 正当他思绪又开始纷乱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女子急急喊道:“魏公子,魏公子,你醒了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0章 烦闷 “啊?起了!”魏争和衣而坐,炼气通宵,连梳洗也不必了,听见声音就去穿鞋开门。刚一拉掉门闩,就看到红儿满脸兴奋的样子,口中连珠般说道:“魏公子,我家少爷回来了,小姐已经先过去正堂了,要我来问问你呢。好了,我话已传到,你来的话,便请自己过来吧,我先到小姐那边去了。” 丫鬟红儿这一串炮仗似的说话,把魏争弄得愣头愣脑,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红儿就转身一气跑了。 魏争看看天时,又摸摸脑袋,自言自语道:“就回来了?”正打算就这么过去见上一见,又觉得太不够重视了,便转身回房换了衣柜中没穿过的新衣,再往正房去了。 一到正厅顿时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说话声,阮仁雄手下的一帮弟兄几乎尽数在此,地上的排椅都不够坐了,便挪了耳房中下人们的条椅过来凑数。 这些个汉子们也不介意,就随意的坐了,然后人手一只大碗,或者倒酒,或者添粥,还有米面馒头等物由下人们端上来,都在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张口大嚼着,看似是一起在吃早饭之类。 大堂正位还是阮仁雄坐了,在跟几个打头的哥们喝粥吃菜,不停聊谈着,时而轰然笑成一片。 魏争身穿青色衣裳,漫步走了进来,他本就是正宗道门弟子,行走时候自有一股修真之人的潇洒意态,但与这满厅的匪帮汉子一比,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魏争进来之后目光一直在阮仁雄身上,但不知为何,对方似乎太过专注与身边的同伴聊谈,根本也没注意到他走了过来。 直到魏争走到阮仁雄近前,才有个壮汉起身,伸手拦住了魏争,喝到:“嗨,哪来的小子,就往前冲来。” 那人本意是用手去按魏争肩膀的,谁知魏争随风而动,竟在这人伸手之前就停住了,使得这汉子起身喝骂都做完了,却发现手上按了个空,连身子也歪了歪,差点都没站住。 阮仁雄这时才一副突然看到魏争的样子,瞪大了一双眼睛,夸张的说道:“是魏兄弟啊!哈哈,老哥我刚回来,还说要叫你一起吃酒呢!” 魏争见他光是说嘴,却屁股也不挪一下的样子,就知道他心中已是有了芥蒂。但自己毕竟受过他的救命之恩,便是如此又能怎样呢?只得笑着应到:“唉!不敢,小弟这不是来跟雄哥道喜了吗?恭喜雄哥一举剿灭山中妖兽,为信海城立下不世之功啊!” “哈哈哈哈!”阮仁雄听了这话倒是由衷而笑的,毕竟魏争是个‘文化人’,跟他身边的一帮子马匪可是不同,说起话来中听许多。 得了魏争两句奉承,阮仁雄终于不再坐着不动了。他先是挥了挥手,让站起来拦着魏争的那个汉子坐回去,然后起身拉着魏争到身旁来。本来阮仁雄不动声色,这满厅的人都装作没看到魏争一样,现在老大起身拉人,马上身边就有人让了个位置出来。 魏争也不去看那让位之人,就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倒不是他刻意如此,而是道门子弟本来便有些傲气,再加上他前世乃是大真人位业的高人,现在耐着性子跟阮仁雄应酬,实是有感恩之心,又或是正在‘贪图’人家嫡亲妹妹罢了。 等两人坐下之后,阮仁雄的态度就亲热多了,魏争吹捧了他两句,他也笑着说了说自己在山中搏斗时的威风。然后阮仁雄便转头与其他几人聊起一些旁的事情来,比如要在城中再多买些地盘,开始扩建府邸之类。 这些话魏争插不上嘴,也完全不想理睬。而阮仁雄下面的弟兄们过惯了山野中的酒肉生活,现在还才一清早便开始拿着大碗豪饮,倒是阮仁雄和几个管事的老哥们还在喝粥吃茶的谈说。 魏争虽然坐在阮仁雄身边显眼的位置上,慢慢的却无人可以搭话了。转眼扫了一圈厅内,发现平日里不管什么热闹场面都不拉下的阮芩鹿不见踪影。 阮家小娘子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现在人也不见,便觉心中奇怪。找了机会喊住不停在人群中走动添酒倒水的一个面熟丫鬟问道:“小姐没来吗?” 阮芩鹿和魏争几次一起用饭的时候,这丫鬟在旁边伺候过,是以认得他,偷瞧了一眼在与别人说话的阮仁雄之后,这丫鬟还是压低了声音跟魏争说道:“少爷不让小姐到前头来。”魏争眉头一抬,讶道:“那小姐也不闹吗?”这丫鬟浅浅的笑了下:“小姐没闹呢,乖乖地就听了,都说小姐是长大了,懂事了。” 魏争闻言鼻孔里出了个气,满是不信的神色。这丫鬟不明所以,还以为这话魏争不爱听呢,赶忙就低着头往别处去了。 既然阮芩鹿不会到前头来了,自己又跟阮仁雄攀过话,魏争便想着要开溜了。找了个阮仁雄喝茶的空档,魏争提了一句出去更衣,便起身想往后堂那边走。 本来他在阮府中自由行走惯了,而阮仁雄之前也一直纵着他如此,但这时突然却横着站出一人,把他给拦住了。 这人也是个少年,生得倒是浓眉大眼,面上很有锋锐之气的样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身上肌肉虬结,看得出是个经历了不少阵仗的练家子。他拦下了魏争的去路,沉声说道:“往哪里走呢,后堂也是随便能进的吗?” 魏争是借口更衣起身的,往后堂去的确不对,这少年在这当儿冒出来,发问又切中要害,让他一时进退不得了。 两人对视了一忽儿,魏争才猛然想起,这少年似乎在壁游山中曾与自己碰到过。当时也是这般莫名其妙的对自己横加阻拦,自己莫非与他有仇不成? 但凡换一个情形,魏争就要徒手生撕了他,区区俗世匪棍,竟也屡屡与自己为难,真当任何俗人也可以跟修真平等理论的吗? 可此情此景若是对他动手,魏争知道终究是讨不了好的。突然心下一动,魏争看着这人轻声说道:“怎么,又想搭手了吗?” 少年一听这话就火了!口中喝到:“你!”右手一动就要去抓魏争的领子,但手伸到一半,就突然被旁边走来一人扯住了。 却是余伯看到两人对面堵在那里,暗暗觉得不妙,便走过来看着一点。谁知这少年拦住魏争去路,还反被魏争给激怒了,幸好自己先一步料到,才将将阻止了两人。 余伯是偏着魏争一些的,但这少年也是阮仁雄的兄弟手下,他只好和稀泥般的说道:“干啥呢,动气作甚么,不怕少爷看了发火吗?” 事到如今魏争已经丝毫不想停留了,对余伯微微点头之后,便冷笑一声,与这少年擦身而过,直接出去了。等魏争走出一些,余伯才松了握着少年的手,劝道:“小展,魏公子也是少爷看重的人,何必如此混闹呢?” 这少年便是展玉泉了,他自小跟随阮仁雄,与阮芩鹿乃是同龄之人,儿时还曾一起玩耍过几次。后来练功骑马,他就发誓要像父亲和雄哥一样志在天下,这才慢慢地疏远了儿时玩伴。但他并不是就此忘了这个娇美的女孩,而是心心念念等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再来求娶佳人。 或许阮仁雄的弟兄们中,还有如展玉泉一般想法的人,但任谁也及不上他天资聪颖c武艺进境奇速。渐渐的就连其他人也觉得,小展将来也许能成了雄哥的妹夫,也是匪帮中的一把交椅了。 但后来阮仁雄想要立足城中,便在信海城里买地建府,而小展一直随着匪帮在外‘办事’,直到这次灭妖,才跟了阮仁雄进到这里。而且一入府中,便听说了来路不明的魏争与阮芩鹿相熟之事。 要说小展不生恼恨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他是雄哥一手带大的,心里也早把阮芩鹿视为青梅竹马一般的人了。现在突然冒出个魏争横插一脚,少年人正愁满身精力无处发泄,展玉泉不三番四次找魏争麻烦才怪? 魏争不知此中缘由,只是觉得阮仁雄那帮兄弟十分不待见自己,两看相厌之下,将来必是各种麻烦不断了。 到得大厅外面后,魏争顺着青石路就往回走,他是没心情再绕个大圈去后院之类的地方找阮芩鹿了。 出来一趟心仪的小娘没能见着,还惹了一鼻子灰,魏争现在突然觉得尽快恢复修为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等自己坐拥真人境界的道行,像刚才那种出来找茬的混账,瞬间就要他生死不能! 一边闷气一边走着,魏争又想起自己还跟尤宗乾有个三日之约这么一档子事,心情是愈发烦恶了。那三昧寿筋匣中的‘双生碧红膏’自己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莫非也要学尤家的样子,找些人种来试药? 估计是没什么用的,魏争心中不禁想到,尤家拿人试药试了这么多年了,始终得出的结论是灵膏为平性。自己虽然猜测那作为药引的男女真元毒害了尤宗乾,却没能找到对症下药的方法也是空谈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1章 赴约 魏争差点撞到门上才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青瓦房前,推门进屋之后将门闩上好,把外衣往椅背上一撇,魏争就去后屋净手。 哗啦之声大起,看着自己撒出的那条‘白龙’,魏争一时失神,脑海中在想,那红色和绿色的膏油如果混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呢?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魏争心中一惊手上一颤,把尿都弄到裤子上了,却是急忙甩了甩,然后奔回房内。 从外衣中摸出三昧寿筋匣,魏争将它们一气全部打开,然后并排放在桌上。眼睛凝视着红红绿绿的膏油,嘴中不停的喃喃自语,还时不时在额头上敲击两下。 半晌之后,终于言语有声的说道:“是了,是了,还有一种我没见到,还有一种膏油!尤宗乾这个混账,做什么事都要留一手,下次再这么虚头巴脑,我就看着你死好了!” 尤宗乾那头的事虽然不能说已经解决了,但至少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头绪,魏争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 将寿筋匣全部合上的时候,魏争捏着那枚盛满红色膏油的木匣,不禁想到:“尤宗乾过度服食此物才会陷入真元逆散的困境,但若是只用一匣的话,应该有益无害才对。” 这两匣满满的膏油,魏争是不打算还给尤宗乾了,自己境界不够之前也不打算用它。而且就算要用,也明显不会用这枚尤宗乾说过只能女子服食的红色膏油,那何不将它送给阮芩鹿呢? 魏争希望阮芩鹿能在将来的漫长岁月中陪伴自己,但她如果只是一介凡人,明显是很难做到的。可要她要同样修行仙道的话,又为时已晚了,再说看她平日懒怠的模样,也不是个勤修苦练的人。修炼一途最需要日夜如一持之以恒了,若不是从小就有了这份心志的话,实在难以有所成就的。 如此一来,唯有魏争以自身灵力,慢慢灌洗将养阮芩鹿,可以让她在百年之内都有身体健康青春常驻之效。 这样百般皆好,只是灌洗之法越到后来,会极大的消耗施法者的灵力修为,最后导致魏争陪着她一同归尽,这却是魏争想极力避免的境况了。 而让阮芩鹿服食一定量的灵丹妙药,则是魏争所能想到的一个最为妥当而且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心中权衡再三,魏争决定就利用这次救治尤宗乾的机会,深入研究一下这种‘双生碧红膏’。若是能在尤家的基础上,更加清晰这灵药的功效与弊端,就可以让阮芩鹿尝试着服食一些了。这既能让自己顺利提升境界,又不会让阮芩鹿的灌洗进度落下太多,是一举两得之事呢。 考虑既定,魏争就不再多想此事,一切都要等到后日跟尤宗乾见面再行斟酌了。等从沉思中醒来,魏争发现自己已经在桌边站了不知多久了。 收好寿筋匣,爬到床上将窗棱搭起,看一眼天色,魏争发现已是将近子时了。窗外万物息声,只剩虫儿偶尔发出低低的嗡鸣。 尽管魏争感到了些须疲劳之意,但还是习惯的盘坐床上,开始坐忘炼气,仿佛这样端正身姿,勾连天地灵气的样子,更能让他安心休憩一般。 一连三日,魏争都没能再见到阮芩鹿了。阮仁雄坐镇宅中,指派众人行事,准备扩大阮府的府邸宅院,还要接手一些城中的产业商铺,外加一些尤家和庞家的管家之类人物来来往往,甚至还有一些家族遣人来与阮家兄妹二人说亲的。 这纷纷攘攘之下阮府比平日里何止热闹了十倍?只因一朝立功立德,阮家便洗清了自己的前尘往事,开始受百姓敬仰,坐上城内豪门的位子了。 只是这一切都与魏争关系不大,他依然只算个阮府中的食客罢了。这世间据说有个天庭日日缉拿不服归化的修真之士,魏争就没想过在修为恢复之前显露自己的道行。 虽然知道阮仁雄一时不会答应任何权阀上门求娶阮芩鹿的请求,但魏争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太愉快的。 就这样,在略显沉闷的坐忘炼气中,到了与尤宗乾约定的第三日夜晚,也不知尤家到底准备如何联络自己见面,魏争惟愿不要再度惹出麻烦便好。 虽说心中有事,精神略有分散,但魏争前世的‘坐功’可不是盖的,依然能够稳住炼气的状态。 这一坐就坐到了子夜时分,几乎万籁息声的时候,魏争突然从坐忘中惊醒,睁开了眼睛向窗外看去。 青瓦房在阮府的一侧边缘之地,魏争窗外的小块土地上栽了些花草树木,再远一些便是院墙了,将府内府外隔绝开来。 现在那丈许高下的院墙上,莫名立着一个浑身黑色的人影,魏争只一看就认出他是尤府的侍卫,因为其脸上那个面罩,几乎在信海城中独一无二了。 虽然外貌衣着就是尤家侍卫的样子,但魏争只是用手支在窗格上看他,并不打算先开口说话。 这却是魏争突然决定如此了,只因对方无声无息,不能判断是敌是友,还是不要多话暴露自己的好。 那人的目光与魏争对上了数息时间,见魏争始终只看不说,终于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轻声耳语地说道:“魏公子,可否与在下外出一行?” 这人用这样的低声说话,似乎是不想惊动他人,却也是对魏争的一种挑衅,魏争心下一记冷笑,也用同样大小的声音说道:“谁人请我?” 那人本以为魏争必然听不清这言语,至少也要翻出窗外来交涉,哪知魏争一入临敌之机,神变之术便会暗暗运转备用,无论是耳聪还是目明,都非凡俗之人可比的。 这下魏争以彼之计还施彼身,那黑衣人顿时有些棘手,两下说话的声音实在太轻,魏争听清了他,反倒是他没能听清魏争。 但那黑衣人总算有些急智,呆愣了一下之后,稍稍提高了声音,应到:“尤宗乾少爷有请。”这句回答可谓以不变应万变了,无论刚才魏争问的是什么,说这句也不会失着。 双方从互相发现,到这里也不过数息时间,却用声音较量了一下,对方提声开言,就是自认下风了。 魏争这才从窗中翻身而出,在地上轻轻一点就跃到院府墙头,先不看那咫尺之外的黑衣人,而是转头四顾看了看府邸内外的情形。 黑衣人不知魏争唯恐自己私交尤家会被阮仁雄发现,看他转头转脑的样子,还以为魏争是害怕被人埋伏呢,便淡淡的说道:“我是来请公子的,并无恶意。” 魏争没发现周围有什么活人,也懒得跟这家伙解释,撇了他一眼后说道:“无事,先走再说。”言罢率先往下一跃,跳到了阮府之外。 那黑衣人见他先是小心谨慎,然后又这么粗直莽撞,心中暗道这小子莫不是个浑人?却是以貌取人,只觉魏争面上看去年纪幼小,便有些看不起对方,已经将自己刚才输对方一筹的事丢在脑后去了。 但尤家可说信海城中传家最久,家规最为森严的一族了,这黑衣不论心中怎样看不懂魏争,都没有在言行上表达出来。他跟在魏争后面跃下院墙,然后带其走到一处街角,在那里栓了两匹骏马,便请魏争一同上马,自己前头引路了。 两人并骑而行,很快便来到一处小巷,刚往里一拐魏争就认了出来,轻声说道:“这不是庞府吗?” 那黑衣人点头不语,只是一气的往前策马。魏争眉头一皱,用不满的语气说道:“我以为是尤少爷请我?”言罢双腿一夹马腹,让马儿缓了下来。 这下那黑衣人不能无动于衷了,只好也停了下来,勒马回头到魏争身侧,无奈的说道:“魏公子无须疑心,若是见不到我家少爷,在下人头便送给公子,如何?”见魏争还是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又补充说道:“我家尤宗乾尤少爷。” “哼。”魏争鼻孔里出气,说道:“那便先寄在你脖颈上。”然后一震缰绳,继续向那巷子里行去了。 这小巷数日前魏争来过一次了,不用那黑衣人领路,也无视几个岔口,就直接驰行到一扇门扉前,然后勒缰下马,故意脚步锵然的走了过去。 果然,人还没上门前的石阶,那木门后便有人听到动静,自内里将门拉了开来。一名熟悉的绿衣侍女提一盏精巧淡色的剔墨纱灯,对魏争盈盈笑道:“恭迎公子。” 一见这绿衣小娘,魏争便觉脑仁一疼,强笑一声说道:“你家少爷这日夜支使你,忒也过分了吧。” 魏争这话有调笑之意,尤家的婢女思梳闻言笑迷了眼,也柔声说道:“不过分呢,小婢很乐意伺候公子的。”这话算是回敬魏争了,他又不是真的小子,自然听出其中模棱两可的意思。只可惜魏争十分厌烦女子心机太过,所以对这小娘一点好感也无,这话里有话只当空气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2章 原液 “嗯。”魏争敷衍的说了一句,问道:“你家少爷呢?”思梳见他说话时候目光游移,也不得寸进尺,仍旧笑盈盈的说着:“请公子随小婢来。”说罢将手中纱灯轻轻一摆,转身领路了。魏争跨一步进门,跟着思梳走了一段,然后就听到门扉在后面合上的声音,似乎是那黑衣人关门便没再跟来了。 自打上次赴宴见过一面之后,这小娘在魏争面前走路就换了个姿势,如随风拂柳一般轻轻摇曳。她生的本就好看,又兼身材窈窕有致,这样漫步轻摇的走路,让人看了觉得十分的纯美尤味,就连魏争这等对她无意的人,也目光有些拉扯不开了。 对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满,魏争便干脆仰头看天的走路了,反正庞府中连道路也是砖石铺砌,说是一马平川也不为过的。 静夜清凉,红袖提灯,走着走着魏争竟有了几分诗书墨画的味道,美中不足的是前面的少女不是阮芩鹿而已。 “也不知这几天她都在做什么呢?”魏争走路不看路,思绪也云游天外,却是突然迎面撞住了什么,两股柔软之物顶在自己胸口,还有一声少女的惊呼:“啊呀!” “嗯嗯?”魏争慌张之下立起脚尖,扎了个歪七劣八的马步,好险没将面前的小娘扑倒,只是双手无着之下抱住了她,两人迎面贴了个脸,弄得好不尴尬。 原来思梳已经带到了地方,就想转身回头跟魏争说一声的。哪知魏争抬头瞎走,不仅撞上了她,最后还手搂腿夹的,样子非常难看。 之前魏争不太爱搭理思梳,这小婢便对他有些暧昧意思,现在真的抱了个满怀,她却又是一副羞恼委屈的神情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魏争的不是,现在思梳可怜楚楚的样子,他只好没口子的道歉,说道:“啊哟,是我的错了,刚才想岔了就没看着路。”说罢连忙后退一步,离开了思梳的身子,只一手还扶着她肩膀,怕她站不稳摔了。 思梳也蹲身后退一步,让开了魏争的手,然后红着脸低头整理身上的衣服,喃喃说道:“嗯,没事,没事。” 魏争不知如何是好,就背着手站在原地等她摆弄衣襟。还好思梳没整理太久,俄而便站直了对他说道:“少爷在房内等呢,请公子进去吧。”只是目光不敢再看魏争的脸,而是低眉顺目地说话了。 魏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推门进去了。尤宗乾正在主位上沏茶,见到魏争进来,长笑起身,拱手说道:“魏公子可让在下等得好生心焦啊!” 魏争嘴巴咧了咧,似信不信的样子,就走了过来,在尤宗乾身旁的位子坐了下。看到茶几上两枚青翠可爱的瓷盏,盛着碧绿沁黄的茶汤,也不客气,端起一盏便饮了。 “好茶!”魏争喉头一股,唇齿之间有甘尽之味回返,就知道这茶颇为珍惜了。转生这世久了,阮家一直好吃好喝供着,便是这茶道,魏争也窥到一二皮毛了。 尤宗乾脸上笑得很是真诚,说道:“离壁游山东面不远的有条老眉涧,水傍有一处小峰,山腰上出得几亩茶田,清明之前摘了,制得此茶,称为‘老眉须’。便是信海城中,也少有几家人吃得上呢,若是魏公子喜欢,在下命人匀一斤与你。”没等魏争说话,又提壶为他注满,“可不是兄弟小器,这茶我府中也藏的不多了,来日方长啊。明年制了新茶,再多公子送一些,哈哈。” 尤宗乾不提修行治疾的事,却说些茶汤的鸡毛蒜皮,魏争也不以为意。他前世所在的紫真门可不是什么苦修穷活的旁门小道,而是传承了无数岁月的道门正脉。或许当年魏争年纪还小,道门秘辛读的不够,但师傅师叔们精舍美食的事儿可是寻常了。 道家一门,讲究师法自然,却也不是那等耕织过活的境况。不说山门左近的信众如何奉养,便是那等不远千里求道问寻的豪客,也往往散尽金银,只为道爷们的一些指点。后来紫真门举派入了京都洛阳,得天子重用,愈发受信徒崇敬,锦衣玉食的日子简直丝毫不输王侯世家。只不过修真虽然食用优渥,却一意勤修道法,才显得超然物外,不吝凡俗罢了。 现在尤宗乾跟魏争说些精美饮食的东西,他也觉得理所应当一样。两人聊谈了几句,喝了些昂贵难得的茶汤,尤宗乾终于缓缓说道:“今夜又是如此晚了才麻烦公子过来,在下真是惭愧。只是三日之约已至,在下急欲得公子救治,这才冒昧了。” 魏争眉头一皱,淡淡说道:“无妨。”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可惜那两匣灵膏中,我并未看出什么眉目来。”尤宗乾哑然。 魏争又慢悠悠的说:“不过,我倒是想通了另外一件事。”尤宗乾急忙倾身询问:“何事?请公子赐教。”“明明还有一种膏油,你为何匿了不拿出来我看?”魏争斜眼瞄了尤宗乾一下,然后低垂了双目,静等他的回答。 尤宗乾听了这句脸上顿时僵住了,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轻声问道:“不知魏公子此言何意?双生碧红膏我已经全部拿出给公子看过了。并未隐瞒什么。” 魏争闻言面上抽搐了一下,暗道真是遮遮掩掩的好不麻烦,便直言说道:“这灵膏在混入阴阳真元之前是什么样子的?你拿来我看看!” 这话像如同用针扎了尤宗乾一下似的,惊得他忍不住身上微微一颤,尽管他马上就抑住了神情上的些微异样,但魏争已经明白自己猜的没错了。这灵膏在加入男女的阴阳真元之前,还有一种‘原液’的状态,并不是缺了药引就不成膏油的。 魏争说完之后就不再作声,任由尤宗乾在那儿天人交战着。这救治之举到了现在,魏争已经不感兴趣了,当初是拿来交易尤家在山中协助自己,后来是对寿筋匣颇感兴趣,这会儿事情办完,东西到手,又隐约找到了问题的根源,魏争开始想甩手不管了。 尤宗乾权衡利弊过了好久,终于向往天道之心超过了家族中的条条框框,叹了口气说道:“如魏兄所言,灵膏在制成之前,已是有了形状。” “哼,”魏争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之前为何不拿了出来?使我对着无用的膏油苦思了许久!”尤宗乾苦笑回道:“那灵膏未曾加入真元之前,如毒物一般,在下实在想不到能有何用?便没对魏兄提起了。” 魏争明知不是这个缘故,也懒得去纠缠此事了,就说着:“行了,不论如何,先拿来看看再说,如果今夜没有,那也先不用谈了。”说罢竟有告辞走人的意思。 尤宗乾连忙拦住了,忍下心中不快,说道:“魏兄不必心急,其实。”“其实什么?”魏争立刻反口把尤宗乾给呛了,一副非常烦躁的样子。 他的确有些不耐烦的,这几日他在阮府中先是见不到阮芩鹿,然后还被阮仁雄手下的人找了碴,尽管当时便拿回了场子,但被一介凡俗如此无礼,他心中已是有些负气了。 尤宗乾见势不妙,又是有求于人,只好低声说道:“魏兄不必如此恼火,并不是在下有意推诿,实是这未经处置的膏油含有剧毒,不好携带罢了。” 魏争还是皱眉不语,尤宗乾便接着说道:“可算我觉得这东西终究要让魏兄看一看的,好歹今夜还是带了一些过来。请魏兄稍安勿躁,我这就取来你看。”说罢双手轻轻击掌,便有一个脚步声响起,自后房转出一个青衣小婢来。 “总算不是思梳那小娘了”魏争看这婢女出来,不知为何心中想的不是灵膏,而是这么个奇怪的念头。 那小婢双手托着一个颇大的白瓷青花盘儿,上面是一只细长的羊脂玉净瓶和一卷厚实的白巾,但魏争凝神细看,发现瓶儿的本体色泽不纯,底下还是白璧无瑕,上面半边却已是有些橙黄泛色了。 那婢女低眉顺眼,‘哒’地一声将盘子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便盈盈退了下去。尤宗乾看着魏争不说话,意似让其自取瓶儿查看。 魏争略一犹豫,便从盘中取过瓶儿来。这瓶儿入手之后,魏争就发觉有异,瓶下白璧之处还触手冰凉,到了瓶儿嘴边那块泛黄的一段,却有点烫手的意思。 “这瓶儿有甚么出奇的地方?”魏争拿着左右转了两圈看了。尤宗乾笑道:“并无出奇之处,乃是普通的青瓷所制。” 见魏争面现讶异之色,尤宗乾猜到他是奇怪之前用寿筋匣那种‘法器’来装双生碧红膏的成品,轮到‘原液’时却换成了普通瓷瓶,就解释道:“这‘原液’能腐蚀灵物,普通的法器抵受不住,现在我用瓷瓶装它,就是不打算再要这瓶中之物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3章 匮解 尤宗乾说完,魏争心中的疑惑才释然了。原来不是这水液不珍贵,而是尤家也无法存储它,若不能制成成品,就只有眼看着它灵气丧尽,变成一滩凡水了。 魏争的注意力转回瓶上,发现它有个塞儿,也是用白瓷制的,现在已经几乎作了焦黄之色,魏争伸手将之拔掉,里头便冲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来。 这冲出来的不止是难闻的气味,还有一点烫手的热度在内。但瓶塞一去,这热很快就消了,味道也淡了三分,似乎是瓶中积累的什么东西散去了一样。 “这要如何看?”魏争境界不到灵真,就无法将瓶中的水液悬空取出,这是自身灵力与五行感应的变化所在,境界不到便无法运用自如。 尤宗乾也不到灵真境界,同样做不到以灵力凭空控运五行本物,所以相当理解的说道:“将之倾在这盘中可也。”魏争心中暗道:“这等废话何不早说,总不能倒在手里来看吧?”便将瓶儿对着盘中一斜。 “且慢!”尤宗乾见魏争手上好快,便慌忙喊住。魏争眉头一皱,不明所以,但还是及时收劲,没让瓶中的东西倾到盘中。 尤宗乾见魏争面现不悦之色,赶快解释道:“魏兄,这原液所存不多了。瓶中只是一点,魏兄先倒出少许来看吧。”魏争啧了一声,嫌弃这尤大少真是麻烦,手中瓶儿再倒的时候,便仔细了许多。 只见魏争将瓶儿嘴子叮的一声磕在盘中,但瓶底也高出盘面不过一点点,便只有一指头的原液流在瓷盘上。 这似水非水的油膏原液流出来之后,并不像魏争原来预想的那样是无色无味之物,反而呈黄白之相,作焦腥之味。既有些类似红膏的气息,又有些类似碧膏的外貌,但其中那一点微微滋响的热感,却是双生碧红膏都不具备的了。 魏争不擅丹药之用,光靠望闻还是判断不了这原液的性相,但其微微滋响的样子,又不似可以空手触摸的。正在犹疑的时候,这原液渐渐没了动静,连气味也慢慢消失了。 见魏争面露疑惑之色,尤宗乾在旁说道:“魏兄,还请将瓶儿塞上。”魏争看了他一眼,照做了。 “魏兄,这原液一出瓶儿药力便慢慢消散,不要数息时间,就会化作无用了。”尤宗乾又继续解释道。 “哦,”魏争恍然,再看了一下,这才用手沾了沾盘中微黄的水液。似乎感觉这水液中有什么异样,魏争连忙取过盘中放在一边的白巾将手指擦了。 之后魏争检查了一下沾过原液的手指,发现没受什么损伤,又对尤宗乾说道:“这原液你们尤家是怎么看的?” 尤宗乾等魏争亲自验过,才点头说道:“我们试了,这原液在效力未失之前,如热油之滚,能吸纳诸多药液。但唯有男女元真,能让它凝而不失药力,平而毒性褪尽。” 魏争的目光一直停在盘中渐渐化作无色的水液上,听了尤宗乾解说也没挪开,淡淡地问道:“灵物或者灵力试过了吗?” 尤宗乾闻言面现难色,但还是说道:“也试过了,滴于灵物之上,有腐蚀之效,但最后也化作白水。而以灵力裹之含于口中,则会吸摄人身灵力,但并无任何变化。” “好!”魏争把瓶儿对几上一顿,发出啪的一声响,将尤宗乾惊了一跳,生怕他就将瓷瓶给弄碎了。见瓶儿完好无损,才露出两分尴尬的神色,然后又询问的看着魏争,说道:“好在何处?” 具体好在哪儿魏争也说不上来,他只是隐约有了个想法而已,能不能实现还得试过才知,便说道:“好在总算有了一条路。”然后双肘搭在椅子扶手上,十指交叉虚握,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起来。 尤宗乾见魏争装模作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只轻轻端茶细品,等他想清楚了再说话。 魏争十指相扣,两只大拇哥来回打绕,心中极力回忆当年师傅为救治师叔而设下的阵法。但那时他是‘真的’还小,尽管场面新奇和对师叔的关心让他看的比较认真,但终究年纪和道行上的限制摆在那里,他注意的地方缺失了许多关键。现在魏争再默想一次,已是无法贯通阵法运转的轮回关窍了。 既然事已至此,魏争觉得与其这样首鼠两端下去,还不如干脆与尤宗乾明说了。自己尽力一试,若是失手功败,庶几能让其怨气减少一些。 魏争双眼睁开,看着略显紧张的尤宗乾说道:“我想好了。”尤宗乾面上的笑容有点虚弱,应到:“怎样?” “首先,需要一个器量三倍于我高下的灵地来为术法提供助力。”魏争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在下巴上捏来捏去,尽管那里现在一根须儿也未长出来。“其次,你要极尽可能的让自己接近‘匮解’之境。” 所谓‘匮解’,又称‘尸解前兆’,是修真因为灵力匮竭而兵解前的一种状态。一旦这种状态不能挽回,修真就会如同凡人阳寿终尽一般死去。 但曾有这种状态下险死还生的修真描述,当自己‘匮解’之时,神思空阔天地,能通人神仙鬼之想,能历过去未来之象,得救之后竟破台境壁障,一举成就仙道。 于是这境况虽然极其危险,但却有那些久久不能晋升的修炼之士,甘冒奇险将自己灵力散尽,在这‘匮解’之境下徘徊,以求死中得活之道。 但这‘匮解’之境也不是随便谁人就可以轻易尝试的。因为灵力入体之后,就与血髓合c与骨肉合c与神魂合,与人不可再分,所以灵力越弱者,就越发难以控制‘匮解’的程度。一个不小心,还没能体会到‘天地之妙’,就要先身死道消了。 可如果‘尸解’之说对任何修真来讲都不太陌生的话,‘匮解’则只算尸解背后的生僻隐秘了,并不是旁门小派的修真可以了解的事情。 这尤宗乾就全不知这个,尽管一听就是道门术话,却让其满脸的不解。魏争看他张口结舌的样子,还以为他心存疑虑呢,便解释两句道:“我现在境界不够,若你不将自己的灵力压在‘匮解’之境,我来施法就两人都有危险了。”又在下巴上摸了两下,“或者我告诉你如何施法,你自己寻个高人出手,亦可。” 尤宗乾修炼的岁月也已经不短,知道什么时候该老实,什么时候该藏拙,便赶紧开口道:“并不是在下不肯,只是从未听过‘匮解’一境,还望魏兄明示。” 魏争好一阵无语,他本来见尤宗乾口述的道法正大堂皇,以为他家学渊源,会对这类道门境界有所了解呢,现在完全不知‘匮解’之境,那自己解释起来就麻烦许多。 也罢,这个境界的说法本就出自截教源流,尤宗乾全然不知,魏争也怪不得他。只好先将其描述了一番,然后又指点了一下身处此境可能面临的一些隐害,才终于歇了口气,端起杯盏饮了些茶汤。 魏争骤然说了这么一些东西,是尤宗乾前所未闻,虽然听得紧张忐忑,但要他真的做到,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最少将自己的灵力退至‘匮解’境界就不是那么容易的,魏争说他能想到最可行的方法,是施展一门超过自己灵力界限的术法,不论术法是否失败,十之八九会让人脱力退至‘匮解’之境,这也是谣传中许多修真采用的方式了。 两人一边饮茶一边交换看法,就像这不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讨论,而是时辰不对,气氛又略显凝重的午后茶会一般。 一番解说之后,魏争饮茶不语了,他要等尤宗乾自己判断这方法是否可行,至少如何将灵力压制到那种境界,还需其自行设法,他只不过提供建议而已。 尤宗乾双手握着茶盏摩挲许久,似乎在考虑魏争所说之事,其实不然。刚才魏争一解释完‘匮解’之境的形状,他心中就悚然一惊地怦怦直跳了,因为这与他刚刚经历过的事情异常的相似! 壁游山中,他对庞寅虎施展‘血印傀魂咒法’,当场灵力见底,真血大失,连人都几乎脱形,这情形与‘匮解’的状态有何不同?一想到要再度让自己处于那种状态,尤宗乾就觉得胃里翻滚不止。但这点和修真之路断绝来比,又算不得什么了,他一生披荆斩棘至此,吃的苦头还少吗? 但魏争在解说‘匮解’之前,还提到了一件事,那才是让尤宗乾头疼的地方,魏争要求一处重灵之地来施展术法,这要他如何是好? 终于,尤宗乾打定主意,开口说道:“魏兄,这‘匮解’之境我已是了解了,能不能做到我也会试一试。但是?” “什么?”魏争面无表情的回道。“但是灵地这种东西,我也无处可觅啊。”尤宗乾似乎非常遗憾的说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4章 送礼 魏争上次与他见面的时候,曾经心中猜测尤家是否藏有一块重灵秘境,不然怎能源源不断的养出修真之士?现在这样说,既是施法的必要,也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试探,若是能找到一块重灵秘境,他可以动的手脚就多了。 现在尤宗乾失口否认,魏争也没有太多办法,总不能动手逼他。对方会不会死咬着不说倒是其次,重要的是魏争自己道行不够,拿捏不住这些人手充足的世家大族。 但没有重灵之地,施法就成了空谈,魏争干脆的说道:“如此便不行了,我将施术的手法告诉你,算是补偿,具体怎么做,你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竟有起身走人的意思。 尤宗乾连忙拦下了,说道:“魏兄莫急,据我所知,重灵之地虽然是施法的最好所在,但这等天地灵域实在罕有,我等修士为了弥补这事,还可以用些其他手段的。” 魏争心道果然如此,视灵地为寻常的做法,在他前世也是那些阐教宗门所独有的一份,越是小些的门派,就要想方设法来补上这缺。 尤宗乾一气继续说道:“我家中传有一门阵法,以灵物组合而成,可做下暂时的灵地,庶几可以满足魏兄施法的需求。” 这与魏争所想的一样了,毕竟灵源不外乎地域与器物,其他东西自身长存尚是未知,哪能储住灵气随时可以供人拿用?以灵物、灵器布下阵法来替代灵地,是除开阐教之外许多宗门必备的一门术法。 魏争觉得现在反对尤宗乾的这个提议也没什么用,一定要求对方提供灵地是不现实的,且不说对方是否真的拥有,便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诘问对方隐秘,就很容易适得其反。当下点点头答应了:“可以,要先看看阵法灵力如何。” 尤宗乾松了口气,他捉摸不透魏争到底是什么人,但他心里隐约有一个不成形的猜测:魏争到底跟天庭有没有牵连? 最开始时候魏争的言行中都显出他不是天庭的人,尤宗乾本来也笃信不疑的,现在却又慢慢觉得不太对了。 魏争张口就要重灵之地,境界没看出多高,却一副实力深不可测的样子,这些都预示着他的出身非同小可。 但如果他跟天庭有关系的话,为什么不亮出身份,缉拿尤家呢?尤家并不是天庭辖下的修真,若被发现也要受制于神官府的。 现在想这么多实在无用,尤宗乾暗道,一切都在摆脱真元逆散的困境之后才说吧。但这会儿还有一个难题横在他面前。 魏争从未向尤宗乾展示过自己的道行。 他在壁游山中让尤宗乾带人护法,以‘螭龙吞灵术’化掉‘紫瓣信生花’,将得来的灵力全数度入阮芩鹿体内,一举将她从濒死边缘拉了回来,甚至还恢复了其身上所有的烧伤,的确是神异非常。 可这都是抱着阮芩鹿,唇齿相接施的法,尤宗乾在旁也偷瞧了一些,却全然没看出魏争使用灵力的样子。只是结果太过震慑,他才认定魏争是道行高深之人。 后来魏争的种种言行,也证明了其难以捉摸却不可小觑的实力。现在他不提自己境界为何,只说什么‘需要一个器量三倍于其高下的灵地来为术法提供助力’,这让尤宗乾可如何是好? 正在尤宗乾准备开口试探着问问的时候,魏争淡淡说道:“一个相当于三重灵真境界的法阵灵地,就足矣使用了。” 灵真!尤宗乾一时无语了,尤家数代当家都没能突破灵真境界,现在要他准备一个三重的灵地,这真是。 谁知魏争喝了口茶,又说着:“但这不急,先设一三重灵醒之地,来试试方法是否可行好了。”尤宗乾松了口气,三重灵醒的要求低了很多,自己勉强可以办了。 “好!”尤宗乾赶紧应了:“一切就依魏兄所言。”魏争眉角轻轻一抬,似乎讶异他答应得如此干脆,看来尤家的底子还真不浅啊。 “那我等你消息。”魏争料想他准备这阵法也需要时间,觉得今夜应该是到此为止了。哪知尤宗乾笑了笑,说道:“这倒不必,还请魏兄稍等。”说完伸手拍了拍巴掌。 那青衣小婢又从后房转了出来,尤宗乾与她附耳说了两句之后,那小婢就对二人蹲身施礼,然后去了外头。 尤宗乾请魏争喝茶,又说了些修真上的传闻。俄而那小婢回转,端了一叠新软的点心过来,放在几上之后便退下了。 魏争不知道尤宗乾是要他等什么,只得耐着烦再坐坐,等点心吃的差不多,他可要走了,现在修炼才是第一要务,谁有心情陪你在这儿闲谈吃茶? 不多时,就有个黑色人影在门扉上映了出来,隔着门说道:“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尤宗乾闻言一喜,笑道:“总算好了。”对魏争说道:“请魏兄移步一观。” 魏争笑一下,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点点头,起身打算跟他去看看。但在出门的时候,魏争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学着尤宗乾的样子,双手啪啪拍了几下巴掌。 尤宗乾见状颇为讶异,却是后方那个青衣小婢以为少爷在唤她,又转了出来。这丫鬟一看两位公子正要出去,少爷也不像有什么吩咐的样子,正在愣神的时候,魏争说道:“你把那瓶儿拿了,过来一起。” 尤宗乾看了一眼魏争,然后对那小婢点点头,她也不多话,就上前将盘子擦净,把瓶儿放上去,然后端着跟了过来。 一名尤家的黑衣侍卫在前提灯领路,魏争和尤宗乾在后,再跟了个婢女尾巴,一行人就在庞府弯弯绕绕的路径上走着。 “去哪里?”走了一会儿魏争问道。尤宗乾卖了个关子,说道:“哈,却是魏兄去过的一处地方。”这回魏争心中有数,立时便闭口不言了。尤宗乾见他不问明白,就有些尴尬,笑了一声遮过。 但马上魏争又问了另一件事:“庞家现在是谁当家?你们两家的关系这样好了吗?”这话问得非常尖锐了,若是城中除魏争之外的任一人与尤宗乾问这个,也要落不了好。 但魏争毕竟不同,尤宗乾可不会把他当作凡俗来看,便平静的回答说:“庞家的事,自有庞家人来做,我也管不上。”缓了一口气,“但经过了壁游山灭妖一役之后,两家已是放下了旧怨,重修于好,将来的信海城必然会再度兴盛起来。”说着眼中精光一闪,“只要魏兄帮在下挽回了修道的前途,在下必有厚报!” 尤宗乾说话的时候脸转也不转地望着魏争,面上真诚全不似作伪,但魏争的反应却十分冷淡,还咧嘴笑道:“那多谢了。” 见魏争敷衍了事的样子,尤宗乾似乎十分沮丧,说道:“魏兄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便是尤家小姐的事,在下也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啊。” 魏争眼角一跳,连忙截道:“不劳费心!” 他才来这世间多久?便是这小小的一个信海城,似乎也内里十分波诡云谲。他觉得阮家还好,只一双兄妹相依为命,没有太多繁杂的血脉牵扯。若是让尤家这种世族掺和进来,只怕是下注太重,会得不偿失了。 见魏争拒绝得如此干脆,尤宗乾也不恼,他身为世族嫡宗,太了解万事不可使之太急的道理了,只要他诚意仍在,早晚都能得到魏争情谊的。 但如果像那山间猎户那样,不见兔子不撒鹰也是不行的。若要积累他人对你有好感,只一个手段最是百试不爽了,那便是送礼。 上次尤宗乾就想把思梳‘送’给魏争,像她那样自小被‘养’出来的室女,向来最受方家喜爱了,不论是修真羽士还是凡俗豪富,对这样的女子都是爱不释手。谁知魏争格外不同,竟是拒绝了。尤宗乾后来思量,许是魏争年纪不到,还不是色慕少艾的时候? 这回他便换了个方儿继续送,只听尤宗乾不理魏争的婉拒,转口说:“那不知魏兄喜爱何物?只要我尤某人拿得出的,魏兄尽管开口好了?” 魏争修行有术,心有所属,根本不太贪图他什么东西,想要一块重灵之地,你不是又说没有么?便还是说不用。 谁知尤宗乾还不死心,继续说着:“魏兄实是太见外了,不如这样,我听说阮兄正在谋划扩建府邸。正好,挨着阮府有一块地是我尤家所有,就送与魏兄。到时候魏兄是拿去转送阮兄也好,还是自己想用也行。”说着还拍了下手,“对了,若是魏兄想自个儿建个屋宇,那就便宜了我。让在下也尽尽心,来替魏兄打建好了,保管不比城中的任何府邸差啊!” 这话却是让魏争心中一动了,他虽然实际里跟阮家兄妹有‘仙凡之别’,可表面上却是‘一穷二白’的食客身份。若是能向阮仁雄献上一处‘宅院’,在阮府中立足便有了一些底气,也不至于一连三日连阮芩鹿的面也见不着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5章 三件 可这地契来自尤宗乾,他如何解释,又该不该接手呢?就在魏争犹豫不能开口的时候,尤宗乾已经十分干脆的说道:“好,我看魏兄是答应了,地契马上办好,很快就送到魏兄手中。” 魏争一时说不出拒绝的话,两人就走入一处高大屋宇的阴影中,还真是魏争曾经来过的地方。上次他带着阮家老仆刚入庞府就顺着血腥味寻到了这里,还见到了厅中尸骸横呈的一幕。 “原来如此。”魏争喃喃说道:“你想利用这屋中锁禁灵气的阵法吗?”尤宗乾率先向这屋宇的大门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哦?魏兄当时就发现这阵法了吗?也是,这‘演武堂’本就是庞家用来训养武士的地方,只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庞家竟有人懂得刻下这锁灵阵法,来潜移默化的增强士卒力量。”说罢,尤宗乾已经走到门前,那黑衣侍卫早已等着,就双手猛地使力,将巨大的门扉轰然推开了。 魏争这时才得空细细打量那投下巨影的屋宇,竟光是大门就有丈许上下,阔有半丈之巨,实乃一座可比皇宫大殿的建筑了。 门已推开,内里既不像魏争第一次来的那样黑灯瞎火,也不像他最后离开时的那样灯火通明,而是中间点了几根火把,将空旷的大厅内映得光影虚幻不止。 魏争看了一眼笑脸相引的尤宗乾,然后走上了门前的石阶,借着厅中透出的微光,魏争猛然觉得顶上有什么东西,便抬头去看,却是一块大书‘演武堂’三字的匾额。 魏争上次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匾额,现在内有微光相照才察觉了。等他抬头细看,更是觉得有些怪异。 这匾额不是寻常那样垂直挂了,而是只比屋上横梁微微斜了一点,弄得就像一张人脸在俯看来者一般。而且‘演武堂’三字张牙舞爪,猩红写就,似有一股戾气盘踞其上,让人看了十分不适。 魏争鼻子嗅了嗅,然后对尤宗乾说道:“修炼施法重在心意四平八稳,方能坐忘入定,你选了这么个地方布阵,难道不怕忌讳吗?”却是嫌弃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肆杀戮,门扉四墙上又刻下偏颇不全的阵法,现在连个匾额都是凶戾之象,实乃不祥之兆。 尤宗乾自然清楚这厅里发生过什么,但他选庞府来跟魏争见面,也是有他的打算。两人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尤宗乾说道:“魏兄,你刚才只说要先尝试一下,如果真要施法祛病的话,这里的确不太合适。” 见他表态,魏争便点点头,不再多言,就跨入了厅中。 这厅内原有内四外八两重十二根房柱,可说是打建的时候,就预想了要圈出比武修炼之所的样子。只不过修的是武功,炼的是兵卒,所以那刻纹阵法才隐含向死而生之意,带了几分凶戾之气。 现在厅里点亮了内四柱上的火把,照着正中间三丈方圆的一块地儿,却互成犄角的放着三件器物。魏争一进来就看到了这三样东西,尤宗乾也不理了,就走过去想仔细看看。 尤宗乾见他心无旁顾的往里就走,也觉得很是寻常,然后对外面伺候的一男一女摆了摆手。那青衣婢女蹲了蹲,而黑衣侍从则一言不发的将门扉掩上了。 走到近前,魏争细细打量这三样东西,却是一件色泽暗哑的青铜大鼎,一块石锁模样,马上就要裂开的绯色顽石和一截焦枯难看的黝黑朽木。 三件事物相隔丈许远近摆放着,相互之间有一道赤红的痕印相连,圈出一个圆形来,然后又在奇步方位上画了不少意味难明的刻纹,最后将整个中间场地变作了一块玄门阵法。 这阵法魏争并不陌生,正是一道‘灵物洞蕴法阵’,他前世的师门也曾用此阵法来布下修行之所,供道行高深的弟子使用。但那时魏争年岁太小,道行不深,只在师门遭难前的两年才有幸用得这阵法。 眼前的这道阵法与魏争当年所用自然有所不同了,但魏争注目感应,暗暗体会这阵法可能产生的灵力流向,还是可以分辨出它的主要功用来。 “如何活阵?”魏争头也不回就知道尤宗乾走了过来,压住心中的一丝激动,冷静的问着。他转生此世之后,再一次重新见到正大光明的修真术法,心中的竟有了些莫名的感触。 尤宗乾一笑,说道:“以口诀控运灵力在铜鼎中一放一收,灵气贯通而法阵活矣。”魏争听了点头,自己当年用的法阵也是如此活阵的。旋即又轻声问道:“这三件灵物有什么说法吗?” 尤宗乾再笑,反问:“有什么关系吗?”还不等魏争皱眉,就又接着说道:“魏兄容禀,这石块是五十年前,一个农夫从壁游山中的一处野泉发现的。据其所言,泉水源头极清,从石上而过,却尽化作赤红,下有无数红蟹蛰伏水中,绵延里许,而后泉水复清,其妙非常。那农夫上山担水却骤见异物,大感惊愕,就绕过蟹群,将那石头从水里取出,顿时下游群蟹震动,齐往他身边聚来。” 尤宗乾咳了一下,继续说着:“农夫大惊,却还是舍不得怀中异石,便连担水的桶儿也不顾了,双手抱了石头连滚带爬的下山,身后万蟹铺天盖地,几乎将他吞没。最后返家时,他家人见他浑身都是钳夹伤口,很是诧异不止。” 说着走到了魏争的身边,“我家闻此传言,便寻到那农夫,出金银将异石买下,却是遗憾,那农人搬石下山的时候不慎跌倒,石头已经有了裂痕,再用水去淋,已经见不着清泉赤化的奇景了。” “那还有用吗?”魏争随口问了一句。 尤宗乾笑道:“魏兄,那清泉赤化的奇景你猜是如何?”魏争凝神思索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清泉奇石五行不类,而赤乃真火之色,螃蟹之属水生,却聚噬阳气,这石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哈哈哈哈!”尤宗乾大笑道:“毕竟遮掩难逃方家之眼,这石中藏了一块天生的‘赤鎏金’,乃是锻炼兵器的不二灵材,可惜!” “可惜什么?”魏争疑道。 “可惜我家寻到的时候,这石裂开已久。那农人又不知道好歹,生怕旁人将石头摸了去,便将之藏在菜坛中当作压石。呜呼哀哉,赤鎏金受酸腐之气所染,已经不纯了,我就干脆将它当作布阵的法器用了一次。如今效力尚在,应该能够再提供一些灵力的了。” 魏争也觉可惜,他前世之时灵异之物已少,便是整个师门也数年难得碰上一件好东西,这赤鎏金虽然闻所未闻,但既然能打造神兵利器,那就是价值不菲了。 “的确可惜了了。”魏争点头说着。尤宗乾一笑而罢,说道:“无妨,天地灵物多有,机缘却是难逢,哪能碰一件灵物就毫发无损的收入囊中?便是这般用来布阵,也不算枉费它天生一场了。” “你倒是洒脱。”魏争前世修炼精打细算,对尤宗乾这种挥霍态度有些不以为然,也微微惊异这世间灵物如此之多吗?一处偏远小城的土豪,也能搜罗到这么多神异之物,还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魏兄差矣,”尤宗乾背手站着,又有些恢复了昔日公子哥儿的模样,“却不是在下洒脱,而是世事往往难以如意,还是看开些好。”这话说得很是颓丧,魏争心下不喜,便转了话题说道:“那还有两件都是什么?” 尤宗乾先是目光有些低垂,随即又抬眼看那焦黑木块,对魏争说道:“魏兄见多识广,可知此乃何物?”魏争听了好不烦躁,我刚不是问了你么,你却来说这话,当下回道:“不知!” 尤宗乾右脸抽搐了一下,说道:“是一截受‘崖顶神雷’’劈击的灵木。”魏争自然看出这截木头受过天雷之类的电火劈击,但这‘崖顶神雷’又是什么?便用疑惑的目光相询。 尤宗乾却突然好一会儿沉默不语,才缓缓说道:“壁游山其实是长生山脉的东垂一隅,经此往西,崇山峻岭多有,奇峰凌云的也不少,最近有一处绝顶,常年天雷缭绕人畜难及,便是天庭神官府,也明令禁止仙凡人众靠近此峰。” 他说道这里停住,魏争忍不住接话说道:“这截木头便是那绝顶上受了天雷的巨树残余吗?”尤宗乾愣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说道:“这截木头,只在半峰被天雷击中罢了。但那天雷何等威势?受其一击,这残木已然蕴含了不少灵气,足可一用了。” 一击之下的残余灵力就能比肩灵醒?魏争心下一算,觉得此雷的威势可是不小了,这还是半峰末雷,若是绝顶天雷,只怕都能用来洗髓破境了。但思量一下又觉得不对,尤家这么多年也没出个灵真境界的修真了,谁敢去那奇峰下晃悠?要知道,不是灵真圆满境界的修士,吃这天雷一击,马上就要尸解当场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6章 试法 魏争突然觉得这信海城又不是那么偏远贫瘠之地了,附近的壁游山能产出各种神异灵物,还诞生了鬼尾狮象那种成气候的妖兽,现在连能助人破境的绝顶天雷都有迹可循了,这里若是再有一块重灵之地,那便是绝佳的修炼之所。 这个念头只在魏争脑海中一闪而逝,他现在的道行还太低了,即便是前世他这个年岁,也已经入门修炼多年,境界在灵真圆满上下了。而这一世,他醒来时便是十岁之外,虽然短短数月已经恢复到了灵通境界,比前世快了数倍之多,但也还不够与这里的土著豪门争夺贵重的东西。 想到这里,魏争又觉得时间紧迫,不想徒费功夫了,问道:“那大鼎呢?”尤宗乾见他转眼便对枯木失了兴趣,也是微感诧异。 因为能助力破境的天雷对修真非常重要,一旦修为到了三台境圆满处,就要速速寻到天雷渡劫,不然在一个境界停留过久,轻则失了进阶的时机,渐渐断了修炼的前途,重则真元反噬,沦落到如真元逆散一般的境地。 所以无论什么境界的修真,都对出现天雷的地方兴趣盎然,如魏争这般冷淡的其实非常少有。尤宗乾啊啊了两声,才答道:“这鼎却是来历不明了。” “哦。”魏争以为他不肯明说,便淡淡的应了句。“魏兄不必疑惑,因为这鼎不是我家寻来的,而是买的。” “如那红石一般买的么?”魏争其实最在意这鼎,目光一直放在鼎上,相等尤宗乾解释一二。尤宗乾摇头道:“非也,却是巧了,与魏兄感兴趣的寿筋匣一般,这鼎是我尤家从那商铺中买来的。” “又是店铺?”魏争心中暗道,然后开口说:“敢问那商家是什么字号?竟能买卖灵物法器,想必背景不小吧。” 尤宗乾抄手撩起腰间悬挂的玉佩把玩了一下,说道:“也罢,这并非隐秘之事,那寿筋匣和青铜鼎,都是买自‘三霄殿’的法器。寿筋匣用来储放灵药灵材的,青铜鼎则是活阵用的阵眼。” 三霄殿!魏争猛然想起从寿筋匣上看来的篆文,他所认识的那寥寥几个中便有‘霄殿’二字,原来那字边上的三道斜扭刻纹,不是装饰的描笔,而是一个‘三’字。 既然两下都能说得通,魏争便对这三霄殿越发有兴趣了。只是他现在道行低微,贸然探问此事也没多大用处,只等自己境界恢复,或许迟早能遇上的吧。想到此处,魏争去了一个心头疑惑,也不打算问那青铜鼎如何启用了,直说道:“活阵与我看看吧。” 尤宗乾本来以为魏争会事无巨细问个清楚明白,谁知这样就罢手了,也不矫情,就点头道:“好,魏兄稍等。”说完对身后门扉处挥了挥手,然后向青铜鼎走去。 两人身后的大门一直半掩着,婢女和侍卫都在那里等候,这时见了少主手势,就要闭门观风了。谁知魏争突然打断道:“等等,那丫头,先把瓶儿拿来与我。” 门外的青衣婢女闻言一愣,但是没多少犹豫就走进来,将盘子递在魏争面前。魏争伸手将上面的长颈瓷瓶取过,那婢女便款款退了出去,黑衣侍从则是一言不发的将大门缓缓合上了。 拿了瓷瓶,魏争对尤宗乾点了点头。他也不问魏争此举何意,就慢慢走到青铜大鼎的边上,伸手按上了一处,低眉闭目开始默念一道法决。 尤宗乾现在的灵力恢复到了灵通境界圆满左右,比魏争还要略强一线,但那是他的境界,不是他的道行。而且他本是灵醒修士,这么快从上次灵力枯竭的状态恢复过来,也是尤家藏的灵药助力了。 但以魏争前世大真人境界的见识和争斗经验来说,哪怕他修为只是仙道最低的灵通境界,也不太惧怕灵真圆满之下的寻常修真了,不然也不会有底气与尤宗乾行交易之事。 四支柱石上插着的火把烈烈燃烧,场中是尤宗乾手按在铜鼎上低声吟诵咒文,这一幕在魏争看来颇有些阴邪之气,少了道门施法布阵的那一股正大光明之意,他心中暗道,或许是知道这厅中出过血腥屠戮,才会让人产生这种错觉吧。 青铜鼎作为活阵的阵眼,激发的咒文却异样的冗长,尤宗乾念诵了好半晌,那铜鼎终于开始发出微不可查的淡淡青光来。 这铜鼎的灵光虽弱,魏争还是看的非常清楚,他微微点头,却是青紫之色为道门所崇,乃是意味幽玄高远的堂皇之道。看来这‘三霄殿’中出来的东西,很有点道门正宗的意思。 但这又让魏争有些无法理解,道门静修天道,若是受人祈求,接一些退魔祛病的营生还有可能,却怎么会行起商贾货卖之事了? 且不说魏争心中疑惑,只那阵法在青铜鼎灵光的充溢之下已然活阵了。淡淡的青色灵光从鼎上发出,如水银泻地一般,以四路的刻纹为槽,将另外两件灵物裹入阵中,一呼一吸之间,三道不同的灵气渐渐合而为一,整个丈许方圆的地方,已经流转着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了。 灵气尚质而灵光有形,在修真眼中,寻常的重灵之地,往往内中灵气会带上一些灵源的光色。只有那等数一数二的洞天神域,灵源阴阳五行俱全,反而生出内里天光来,直如大千世界一般万象臻尽,让人恍然有隔世之感。 现在尤宗乾布阵施法,生生造出的‘重灵之地’与真正的洞天相距何止千万里计?不但灵气旋涡夹杂三色灵光,而且灵源之前还互有隔阂,只是被法阵之力强行拘束,这才没有立刻溃散开来。 不过只是用来助力施法勉强也够了,魏争心中暗道。然后伸出一手,用灵力覆住,缓缓的探入法阵灵气中。这法阵并未抵抗,就任由魏争进入了其中。 感受灵气在掌心拂过,魏争估摸了一下法阵形成灵地的器量,然后点点头,确定可以使用了。再看尤宗乾,他在青铜鼎边活阵,现在身在阵中被这灵气一裹,已是有些陶然欲醉的意思了。 魏争知道尤宗乾现在灵力未半,留在这阵法中如同老饕浸入酒坛一般,只怕再过得数息时间,他就要站着进入坐忘之境,不知不觉的开始修炼了。 魏争凝神深吸一口气,闭住七窍通灵,才抬腿迈入了阵中。他自然是要阻止尤宗乾沉浸在灵气之中,至于闭反七窍,其实是嫌弃这灵气来之不纯,想在施法之前,都尽量少吸纳这灵气而已。 魏争入阵一把抓住了尤宗乾的手臂,将他从陶醉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尤宗乾醒过神,便离开了青铜鼎,退出了法阵之外。 魏争也跟着他一起退了出来,打量了一下脸色有些泛白的尤家大少爷,说道:“这法阵的确可用了。”转头又看了一眼,“何时会灵气耗尽?” 尤宗乾声音听上去有些微微颤抖,说道:“这演武堂内刻有锁灵咒文,光是这样活阵运转,无人入内吸纳灵气的话,可以撑上数个时辰之久。”魏争说道:“何以见得?”尤宗乾答道:“这截枯木是从半颗残树上伐下来的,已不是第一次用作阵眼了。而那石头虽然独此一枚,但家中前辈估量过其中蕴含的灵力,摸约与这截枯木不相上下。” 魏争点点头,看来尤宗乾这人做事算得上小心谨慎,问什么细节都能毫不犹豫的回答上来,但他思量一下,又说道:“但你要知道我说的阵法够用,是指试一试的够用,而真正要施法彻底拔除你的真元逆散,就不足远甚了。” 尤宗乾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半晌才勉强晃了下脑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魏争不想一再的逼他,便转了口,说道:“那我们现在试一试,我想到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尤宗乾终于又能开口了,问道:“请教?”魏争不去看他苍白又满是冷汗的脸,说道:“你站入法阵中央稍偏的地方。”尤宗乾依严走了进去站住。然后魏争也随后进入阵中,站在尤宗乾身后,抬手将一物从他肩上递了过去,说道:“喝了,含在口中。” 魏争伸手过来的时候,尤宗乾觉得脸颊一侧骤然生风,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见到魏争递过来的东西,更是吃了一惊,讶然说道:“魏兄,这?” 却是魏争将那玉净瓷瓶递了过来。尤宗乾虽然接过了长颈瓶儿,但耐不住心中惊疑,向魏争问道:“含在口中,这原液?” 魏争递出瓶子就把手收了回去,对尤宗乾的发问也不想解释,就是直接干脆的回答:“不错,喝下去,含在口中,闭住七窍,坐忘任形,但要记住,放开颈后的天柱二穴,也不要抵挡从中渗入的灵力,若是做不到这点,那施法之事就此作罢,你的毛病另请高明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7章 可行 尤宗乾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半晌才勉强晃了下脑袋,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魏争不想一再的逼他,便转了口,说道:“那我们现在试一试,我想到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尤宗乾终于又能开口了,问道:“请教?”魏争不去看他苍白又满是冷汗的脸,说道:“你站入法阵中央稍偏的地方。”尤宗乾依严走了进去站住。然后魏争也随后进入阵中,站在尤宗乾身后,抬手将一物从他肩上递了过去,说道:“喝了,含在口中。” 魏争伸手过来的时候,尤宗乾觉得脸颊一侧骤然生风,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见到魏争递过来的东西,更是吃了一惊,讶然说道:“魏兄,这?” 却是魏争将那玉净瓷瓶递了过来。尤宗乾虽然接过了长颈瓶儿,但耐不住心中惊疑,向魏争问道:“含在口中,这原液?” 魏争递出瓶子就把手收了回去,对尤宗乾的发问也不想解释,就是直接干脆的回答:“不错,喝下去,含在口中,闭住七窍,坐忘任形,但要记住,放开颈后的天柱二穴,也不要抵挡从中渗入的灵力,若是做不到这点,那施法之事就此作罢,你的毛病另请高明吧。” 魏争一气说了个干净,语气里丝毫没有给尤宗乾留下反对的余地。尤宗乾却知道这不是魏争使气,而是施术的关窍所在,所以也不介意魏争语气不善,沉声应了:“是。”说罢他将手中瓷瓶的盖儿去掉,吸气凝神之后把瓶中所剩不多的原液一饮而尽。 这原液能腐蚀灵物,何况人之口舌?尤宗乾将它含在唇齿之间,急忙用灵力裹住,一时要全力应付它的吸腐药性,已经顾不上贪图阵中充溢的灵气了。 魏争从尤宗乾脸上看出了端倪,也是心中有数。修真练气讲究心意如一,最忌左方右圆,尤宗乾既然在运转灵力抵抗原液的腐蚀之性,就无暇再行吸纳灵力之事。 不仅修炼是如此,修真在施法争斗的时候,也很难攻守兼顾,更别提一面运转灵力一面又吸纳灵力了。 但万事万物难有绝对,魏争自己就曾在壁游山中施展过一招自认为的独门绝技。他在杀了徐达之后,灵力几近枯竭,可为了尽快赶回阮芩鹿身边,不得不在施展神变之术的同时,又吸纳天地灵气炼化一些灵力来使用。 这种边炼边用的能力,是魏争磨练了将近十年才成功的,还得益于他手中的“螭龙吞灵术”。这螭龙吞灵术前半段的噬灵之术强悍异常,魏争十年浸淫之下,才琢磨出施法之时兼顾炼气的神技。 不过即便像魏争这样开悟了施炼双修之法的人,也只好在运转一成不变的术法和动作时,才能略行炼气之事,一旦争斗激烈或者形势变幻,他就也不能分心双顾了。 现在尤宗乾精神集中,魏争只看他能否余力放开颈后一双天柱穴的抵制了。不再犹豫,魏争嗖的伸出右手按住了尤宗乾颈后穴道,延出灵力直入其中。 魏争暗道一声‘很好!’,他的灵力只是遇了些微的阻止便破入了尤宗乾体内,然后混进了尤宗乾裹住原液的部分中。 魏争深吸一口气,然后默运螭龙吞灵术的前半部法决,开始促使那原液极限地抽取尤宗乾体内的灵力。 方一施法,魏争就感到尤宗乾身子猛地一抖,似乎要运劲反抗。但这颤抖转瞬即停,尤宗乾之后便放弃了举动,任由魏争控制原液在他体内疯狂吸纳灵气。 一息之后魏争就熟知了这个过程,开始依靠法阵的助力来控运灵力。顿时那法阵完全被激活,不止地上的刻纹灵光大放,连灵气充溢的空中都发出旋涡般的阵阵低呜声。 而那原液得了魏争的生力,马上便压制了尤宗乾的阻挡,开始疯狂吸纳他体内的灵气。尤宗乾感觉口中的一团原液,像是冰火同源的石磨一般,将他的修为硬生生磨了下去!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笼罩了尤宗乾,在短暂的刹那间,他甚至分神想到了自己当场尸解的样子!运功分神可说是修真最大也最常见的忌讳,很可能会引发走火入魔,若是自身不能及时醒悟,当场尸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身后主控这一切的魏争却冷漠异常,丝毫没有让术法停止的意思,反而顺着自己的节奏,一轮又一轮的抽取阵中灵气,让那团原液彻底炙热无比,更加凶狠地攫取尤宗乾体内的灵力来。 尤宗乾有一刹那几乎以为魏争是不是要杀了他!但这转瞬间发生的万千思绪中,尤宗乾出人意料的决定将自己的生死置于他手,完全放弃了对体内灵力的控制,彻底任由魏争来操纵一切。 不断发生的灵力蚕食让尤宗乾觉得五内如焚、刺痛如绞,但疼痛对于修真来说,向来不是最大的折磨。随着灵力的流逝,尤宗乾清晰地感到自己修为层层下跌,才不到而立之年岁数他,竟然会产生身体腐朽的错觉。 这一切让尤宗乾在短短数息的时间内情绪波折不断,恐惧反抗和绝望放弃的想番控制着他。魏争的灵力混在尤宗乾体内,对他的这种挣扎是一清二楚,但此时魏争生杀之权在手,根本无惧其软弱无力的反复罢了。 就在这短短的数息之后,正在尤宗乾觉得生不如死,但求一个痛快的时候,突地觉得颈后的灵力一空。如同插入他体内的铁棍又抽了出来一样,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发出“啊!”的一声大叫,便浑身脱力扑倒了在了地上。 门外一男一女两个仆婢本来觉得厅中静谧无声,这时听到少主痛呼,就忍不住了,顾不得‘未经互换,不许擅入’的禁令,推门大喊道:“少爷!” 谁知两人入内之后所见,厅中四支火把灭了三支,尤宗乾大失姿态的倒在地下。而精心布置的法阵早已离破碎,三件灵物中的‘奇石’和‘枯木’更是或碎或灰,如齑粉一般散在地上,看了便知灵气全失,都已经是废物了。 青衣婢女惊得是手脚酸麻,根本言不出声行难挪步了。倒是那黑衣侍卫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就要扑上。 他才飞身奔了两步,都未进入厅中内圈,尤宗乾就猛然抽动了两下,似乎使尽全力的样子,在地上撑起了半个身子。 哪知那黑衣侍从正要自攻击魏争的架势改为上前搀扶少爷,却被人出声阻止了,只听尤宗乾说道:“出去。” 他声音可说虚弱无力,但依旧拦得对方身形一顿。那黑衣侍卫本还犹豫,但尤宗乾反是不再多说了,只一股莫名的气势从他用力抬起的眼中发了出来。 黑衣侍从久随尤宗乾了,见此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退出‘演武堂’,还用力关上了高巨的大门。 这事发生的极快,从尤宗乾痛呼摔下到他起身赶人出去,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魏争大局在握,根本是气定神闲的坐看。他既知道尤宗乾只是疼痛和灵力抽取导致的脱力,根本不是昏死,也无惧那个门外听差的侍卫。对方只要敢靠近内圈,他就斩了这人何妨?他笃定尤宗乾根本提也不会与他提这侍卫的生死。 果然,尤宗乾双手撑在地上,也不站起来,就这么喘息了好一阵。等身上的酸麻疼痛终于减轻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他急忙运转体内残存的些须灵力,检查自己真元逆散的痼疾。 当尤宗乾发现经脉中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的淤塞终于出现了丝丝松动之后,忍不住激动地浑身颤抖起来! 好半晌才冷静下来的尤宗乾,咬牙切齿地双手借力膝盖,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转身对魏争语无伦次的说道:“魏兄!这术法简直,我又能沟通灵气,魏兄啊!”他忍住脚上的酸麻,勉强走了两步抓着魏争的手臂,都不知要说什么好了。 魏争施术时,除开最初的一息是以自身灵力运转之外,其余全是在借力阵法中的灵气,所以消耗极小。但他不想这灵物布阵拘出的混杂灵气干扰自己奠基的修行,就小心的没有让那些灵气留在自己的体内,全数用在了术法之上。 现在魏争简直是气完神足,却不想这样跟尤宗乾对付,就托着他的手臂,把他架到了椅子上。放他几乎是瘫倒似的坐下之后,魏争也在一旁坐了,说道:“你不要高兴得太早,难道你以为这点程度就算治愈了?” 尤宗乾经过短时间的兴奋之后,已是缓缓冷静了下来,听到魏争说话,也清楚刚才的施法,只是拔去了自己体内‘病灶’的一成不到,距离真正祛除‘真元逆散’之症,还早得很呢! 但曙光已显,容不得尤宗乾没有激动之情,他语气急促的说道:“魏兄说的是,但魏兄的术法可行,也是尤某感激涕零的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8章 夜客 可魏争转念一想,如果就这样维持下去,自己将来难道一直依附阮仁雄吗?又或者修为尽复之后,用道术慑服他?那时仙凡有别,自己还怎么与阮芩鹿相处? 魏争一时间思绪纷乱如麻,不知怎样回答尤宗乾才好了。而尤宗乾见魏争沉吟不语,眼角跳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待魏兄愿以性命相交,魏兄今夜至此何尝也不是相信在下呢?” 魏争忽而一笑,不错,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与尤宗乾见面,难道真是因为其在山中助了一臂之力吗。也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是生出了分离之心。 “好,”魏争主意已定,便不再犹豫,第一次开口答应了尤宗乾的‘邀请’:“既然尤公子盛情难却,那我也懒得矫情,以后各方面还要费心了。”说罢还举手抱拳示意。 尤宗乾则是喜形于色,大笑说道:“魏兄太客气了,都是尤某应该做的!”魏争有些受不了他这种巴结的热情,挥了挥手让他冷静一些,说道:“我有什么需要也是以后的事,现在还不要声张的好。” 尤宗乾见对方领情,便见好就收了,舒了口气,往椅背上靠了靠,说着:“这个自然,在下不敢坏了魏兄的好事。” 魏争随意地点点头,说着:“你也看到了,用法器布阵造出的灵地施法,连一时三刻也撑不住。你体内的‘疾病’只脱去了十之一二,而且越到后面越是艰难。接下去的关键就是重灵之地,如果为了疗伤,你长期处于现在的状态只怕不妥。具体要怎么办,你还得速速想好了。” 魏争的意思十分清楚,他出手的酬劳以后再说,或者所需甚大,料你也不敢不给。但施法要求的重灵地你必须尽快找到,不然拖得久了,生出变化我可不管。 “这重灵之地真是难为,”尤宗乾的兴奋已经渐渐退去,现在离真正的‘治愈’还中道未半,却又要伤神费力了,“魏兄还容我细细想个办法。” 魏争不置可否,长身而起说道:“这术对身体的负担很重,你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撑不到施法结束,好好想想如何在补益自己的同时,将灵力尽可能的压制在‘匮解’之境吧。”说完也不再提别的事情,就准备动身离开了。 尤宗乾身上酸麻未去,便露出几分祈求的样子,说道:“魏兄!魏兄少待,在下还有一些疑问,万望魏兄能解说一二。” 魏争刚刚与他‘交好’,总不能转脸就走,听他这么一说,只好又坐了下来,略带不耐的说着:“想问什么呢?” 尤宗乾脸色不是太好,声音虚弱的问道:“敢问魏兄,那原液如何治得在下之疾的?”魏争面色不动,回道:“尤少爷觉得在下术法治标不治本吗?” 尤宗乾连忙摇首否道:“我性命尚且交与魏兄,何况这微末之处?只是心中疑惑,欲聆听魏兄妙解而已。” 魏争想了想,觉得告诉他也无妨,就说了:“我想了很久,这‘双生碧红膏’的制法中,需要加入‘男女元真’始终是个非常忌讳的事情。”魏争对丹道一门所知不多,但一些基本的道理却曾经在师门尊长的言谈中听到过一点。 他继续解释道:“在大道修行中,己身的元真是基石之物,灵力养之,体命养之,终为仙道桥梁。但这一点却被旁门左道所误,以为摄入别人的元真一样可以夯实自己的基石。岂不知元真可比灵力至高,也是有人人之分物物不同的。” 这等于是在为尤宗乾解释一些修行上的道理了,魏争尽量把能说的说出来,一些涉及道法的东西又要巧妙隐藏,不然一气说了给他,还不如将之收作弟子了。 魏争斟酌了一下,说道:“大理如此,所以我一直觉得此处应该就是造成你真元逆散的主因。然后就想着要如何从你体内拔除那些吸纳来的元真。”把手搭在几上轻轻敲着,“可这与为人替换灵力的灌洗之法类同,除非二人的修为有三台境之差,否则难比登天啊。我前几日都一筹莫展,直到想回了这‘双生碧红膏’身上。” 尤宗乾隐约猜到了什么,但又不愿自作聪明打断魏争,便只说道:“愿闻其详。”魏争撇了他一眼,说着:“尤少爷想必猜到了吧,这制作‘双生碧红膏’的原料既然需要以‘男女元真’为引,那必然对其有吸摄之力。我一看到原液颇为稀薄,就知道此路可行了。” 尤宗乾还在缓缓地喘息,却竖起拇指夸赞魏争道:“魏兄义理精深,非在下可比,便是我家中前辈,只怕也看不到这一层。” 魏争不吃他这一套,说道:“看是看得到的。”又举手阻止了尤宗乾继续奉承,“只不过如何利用这点,拔除你体内的病障,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尤宗乾不明所以,只得点头应是。 他哪里知道,魏争使的‘螭龙吞灵术’,乃是前世的一枚天生至宝‘遁龙柱’上的显像道法,其中神妙本来非金仙之位无缘体悟。现在被魏争用来寻隙指力,引导那原液专一将尤宗乾体内的它者元真吸了出来,直是以屠龙之技宰杀猪牛了。 但这话魏争便是脑子坏了也不会告诉尤宗乾的,说话点到即止,魏争不等他过多思量,又说道:“还有什么要问?” 尤宗乾暗恨自己为何没有想到这处,还在那咀嚼魏争的言下之意,却不得不打断了思绪,回答魏争问话,说道:“疑惑已解,我无虑了。只是余下的功夫,还望魏兄再度出手。” 别看在常人面前是威严冷峻的尤府大少爷,但到了真事面前,他也是可以舍下脸面说些软话的。毕竟形势比人强,而且说句话能损失什么呢?聪明人的高傲自负只是做给那些不如自己的人看罢了。 魏争语气淡淡,说道:“好了,你要先寻到可以支持施术的灵地或者法阵。经过一次施法,你也应该知道何等程度的灵域才足以使用。” 尤宗乾郑重点首,然后总算觉得身上松快了些须,跟着魏争站了起来,知道他要走了,抬手相送,说道:“请。” 两人出到演武堂外,让两个仆婢在前引路,慢慢出府。 “我稍后便回家找寻内库,看是否有适合布阵的的法器。”尤宗乾与魏争边走边说,“但阮府那边的地契我会命人尽快送到魏兄手中,到时候魏兄如果想要修建房舍,还请知会尤某一声,必然不敢让魏兄失望就是。” 这次魏争没有再婉拒什么,点头默认了。 出府之后尤宗乾并未远送,还是那沉默寡言的黑衣侍卫骑马陪着魏争走了一程,就到阮府不远的街角处,两人下马。 这次黑衣侍卫不再任性使气了,毕恭毕敬地对魏争施了个礼,才牵着两匹马,回身消失在深沉的夜幕之中。 魏争对他并无兴趣,就准备‘原路’返回,再从青瓦房那边的围墙上翻过去,偷偷溜到床上继续炼气将息了。 谁知他正要转到一侧拐角后面的时候,突然发现阮府前院有灯火喧哗之声。这会儿子时已过夜半将尽了,平常的话阮府中都是一片漆黑人畜息声了的。 魏争略感诧异,便悄悄绕到了前院府门那边,在一处墙角下安静听了片刻。确定左近无人之后,只是双脚微微用力,便唰的一声拔地而起,顺势捏住墙顶一块尖锐的碎石,双指摁住一扭,整个身子就前后一旋,翻了个面落入了阮府内院。 着地之后,魏争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多大改变,仿佛这翻墙而入对他来说比哈口气还要简单似的。这时魏争才看清楚,发出灯光人声的地方,正是阮仁雄所居的正房大屋。 抬头看了看月色,魏争觉得自己若是直接过去偷看的确不妥,但在附近晃悠一下,说不定能窥全豹于一斑呢?就算有人发现自己,借口出来看月亮就行。 想好了前后,魏争便装出一副闲适模样,慢慢悠悠的往正房那边走去了,只不过没有直冲大屋,而是选了个擦身而过的道儿。 等魏争走到左近,就听到门扉大开的正房厅内有人在呼酒喝菜,一个陌生的粗哑嗓音叫得尤其大声。门口处不断有婢女进进出出,手上端的提的,都是佳肴陈酿。 就在魏争忍不住停步窥伺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轻轻唤道:“魏公子?”把他惊了一跳!但魏争好歹见的阵仗不少,只是耳根动了动,身子还保持了镇静,转头看去却是阮府的老管家余伯。 魏争暗地里呼了一口气,貌似轻松的对老仆说道:“余伯。”“魏公子这时辰了,怎么到这儿来了?”老仆不论如何偏爱魏争,也是以阮家的位置来想事的,他深夜不睡跑来这里,总是有些嫌疑的。“啊,下晌睡了会儿,刚才突然就醒了,看月色喜人,便出来转转。”魏争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家里这是来客了吗?”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9章 异人 老管家站在这里也没有执事,似乎是在指挥仆从服侍的,就对魏争点点头说着:“来了几位少爷的旧识,都是些江湖上的豪客,所以哪怕这个时辰了,少爷也只好披衣起身接待他们。” 魏争听他语气中有几分不耐,知道老人家睡得浅,这时候被叫起来要缓很久才能恢复,便淡淡的笑了下。如果是别人看到还好,也没谁会管他,但余伯认得魏争,就不能继续在这里赖着不走了。 他跟余伯才搭了两句话,已经有几拨婢女来跟老管家禀事了,不过是些江湖豪客,魏争也没了兴趣,跟余伯知会一声,就准备回房去了。 哪知他刚刚转身,就听到背后有个女子压低了声音喊道:“争哥儿!”这一娇憨的呼唤堪比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将魏争拉得转了个圈。 “鹿儿?”魏争觉得自己在听到这声音之前就有点冥冥之中的预感,这会儿更是看也不看就对那绰绰倩影说话了。可惜这声‘鹿儿’人家没理,余伯见状也躬身说道:“小姐。” “嗯。”这时天云分散月华洒下,路边的树影微微倾移,果然是阮芩鹿绕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睡意惺忪的婢女红儿。 看到余伯和魏争两人,红儿无声的蹲了一下行礼,但阮芩鹿不管那些,只对老管家客气一点,喊了一声:“余伯。”然后转向魏争,浑圆的大眼睛瞬了瞬,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魏争眉目间笑意难掩,突然想起不知在哪个话本上看来的一幕,就回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出来走走,偶遇婵娟。” 听他酸里酸气的说话,红儿的困也醒了,在后面捂嘴暗笑不已。阮芩鹿却是面上殷红一闪,贝齿咬了咬唇儿,跺脚斥道:“发什么傻儿呢!” 余伯看两人几日不见,一见就笑闹起来,也是心领神会,不欲打扰二人,对红儿说道:“跟我来。”红儿应是,就随着老管家走开了去。 阮芩鹿见两人走远,还侧身望了望,魏争却是眼睛一直在阮芩鹿面上,根本挪不动。阮芩鹿片刻之后回头,见魏争还在看着她笑,便有些恼火,说道:“傻子,不理你了。”说罢竟作势要走,但迈了两步,又在原地磨磨蹭蹭的转头四顾。 魏争一开始见她真的抬腿要走,还有些心中一惊,后来又看她徘徊磨蹭的样子,便知道其中有什么蹊跷了,赶忙上前几步与她并身站了,笑道:“急着走作甚么,一起看看月亮也好呀。” 阮芩鹿闻言抬首看了看天,发现明月的确皎白可爱,但她心思不在此处,目光便又移回魏争脸上,樱唇微微撅起,说道:“有什么好看了?” 魏争前世是个道士,十数载漂泊也不沾惹风尘,而今生则是年未弱冠,虽然读了些书说得几句酸话,但真碰上与心爱之人独处的机会,却又只会面红耳赤心如擂鼓,往日里的一点机灵劲儿,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阮芩鹿见自己堵了一句之后,这呆子就嬉皮笑脸说不出话来了,也是心中无奈,气道:“笑个甚么?说话呀。” 魏争见她发恼,赶忙接口道:“说话?哦,嗯,那你这几天在做什么呢,我都见不到你人了。”情急之下,魏争顺口就把这几日里心中所想之事问出来了。 阮芩鹿听了脸上显出一些失落之情,但马上又恢复了淡淡的笑意,说道:“没什么了。”突然转身面对魏争,“你上次教我的半吊子飞刀。” 魏争本来还一副呆傻模样,听到‘半吊子’三字,马上面现不悦之色,瘪嘴说道:“哪里是半吊子了?很厉害的好不好?”阮芩鹿闻言假作不屑的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 话虽如此,但魏争还有一句忍在心里。就是这飞刀的动作虽然简单粗直,但自己度了那么多灵气与你,再加上那‘紫瓣信生花’,说不定你现在灵力非同小可了呢!有灵力为基,别说是简单的飞刀之技,就是你随手甩出一个石头,也要把别人砸的发懵。 想到此处,魏争又去看阮芩鹿的纤手,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内视一下她的经脉便好。‘紫瓣信生花’乃是百年灵物,尽管瞬间治好那么严重的烧伤已是神异非常,可也不会就此将灵力耗尽,总有一些会留存在阮芩鹿体内的。 阮芩鹿还不知魏争思绪纷乱如此,看他眼睛不在自己面上,就伸手去他鼻子前面摇晃,说道:“在看什么呐?” 魏争一愣,回过神来,说道:“怎么了?是想要我再教你几招吗?”阮芩鹿这次没有回口堵他了,反是目光有些闪烁的说道:“嗯,那倒不用。” 正在魏争有些失望的时候,阮芩鹿又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我那飞刀能射到高处吗?”魏争闻言眉角一扬,毫不犹豫的回到:“自然可以!” “能有多高呢?”阮芩鹿得了肯定,眼睛瞪的大大地看着魏争,再次追问。魏争有些奇怪,但觉得也许是她想精益求精的意思,就眼轱辘一转,说道:“非常高吧。” 阮芩鹿对这个回答略有不满,双手背着,右脚在地上来回蹭了两下,低头问道:“可以射到三丈高吗?” 这次魏争听了却眉头一皱了,暗道小丫头是想作甚?三丈上下都可以比肩前世洛阳的皇城高墙了,就信海城中也没有这等地方啊? 但阮芩鹿这时抬起头来,一脸期盼的望着魏争,顿时让他没了选择,只好应道:“也不是不可以。”阮芩鹿都等不及他回答了,连声追问:“哦?”。 魏争只好骚了下脑后,说道:“有个小技巧,就是射出飞刀的时候,不可只是肘上用劲,而是力道贯于手腕,如此一来,飞刀可至数倍之远。” 阮芩鹿听了满脸兴奋的说道:“好呀,好呀!那你教我!”说着还轻轻蹦跳了两下,显得十分迫切一样。 魏争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道‘我不是已经全说了么,还要怎么教?’但面上好歹先应了她,说着:“好罢,那几时教呢?” 阮芩鹿原地转了个圈,身上的罗裙舞出一道浑圆的衣边,似乎这样有助于她思考一样,才回答魏争说:“明日我来找你罢。” “好!”魏争自那日阮仁雄回来之后,就不愿意再摸去阮芩鹿的小院了,虽然他十分想与伊人相见,但阮仁雄当时的冷漠实在让魏争无法忍受,这也是他接受尤宗乾好意的原因。 阮芩鹿闻言莞尔一笑,芙蓉小脸映着清华月色,偏偏显出几分玉润红殷来,把魏争看得眼睛有些儿发直。小姑娘可能是察觉了他神色有异,又咬了咬嘴唇,跺了下脚,说着:“不跟你说了,我回去歇了,咦?红儿呢,跑哪去了,人都不见!” 魏争还没来得及再搭话,阮芩鹿就转身一溜儿跑了,看方向正是大屋那边。她住的小院与魏争的青瓦房是阮府两头,阮仁雄所居的大屋在正中,所以应该是绕路回去了。 虽然不可能跟着去她的小院,但魏争还是顺着伊人跑走的路径走了一段。月色正好一路香风,闭目漫行又何妨呢? 只是没走出多远,突然前面哗声大作,好像有四五个人同时从大屋中走出,直接往这边来了。 魏争听到声音就从适意中清醒了过来,他身负灵力修为,自然与凡人不同,已经听出来人中除开阮仁雄之外,都是不认识的声音。 自觉现在身份尴尬,魏争并不想让对方看到他在这里晃悠,但那些人来的实在太快,不得已,魏争只能疾走两步,飞身跃上了旁边的一颗参天老树。 若是白日,他这样藏在树上只怕瞒不过阮仁雄的。但现在月影西移,又为天中层云所遮,魏争敛息屏气之下,也不惧那些凡俗武人察觉自己了。 果然,魏争才将将找了个大的枝桠贴身藏好,树下就路过两点明黄的光色,却是婢女提灯在前引路,已经走到他的藏身之处下面了。 两个婢女才过去几步,就有数人跟着走来。魏争居高临下把这几人看了个真切,共是三男一女,阮仁雄就在其中。 魏争前世身为道门弟子,见过不少奇人异士,便是修真中人,也多有诡谲怪诞之辈,但低下这几位实在怪形鲜明,让他也稍感惊疑。 阮仁雄算是魏争所见最为高大的之人了,谁知下面跟他并肩行走的家伙,身材与其竟不遑多让。若是细看,那家伙还是与阮仁雄有些不同的。 以阮仁雄来说,魏争觉得其体魄锻炼到非常‘精炼’了。不但天生的四肢躯体都很匀称,而且肌肉虬结没有偏颇之处,是有希望做到武者极致的典型。 但那与他并肩之人,虽然肌肉体魄不逊于阮仁雄,却头手有异,使其整个人都有轻重失态之感,看上去大非寻常。还有剩下两个,跟在二人身后,也是形貌有奇异之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0章 地契 他们慢慢走到魏争藏身的树下,就听阮仁雄说道:“老吴,怎么每次你来找我,都是碰上了硬点子,就没个软骨头啃啃吗?”这时,魏争才真正看清了阮仁雄身边那人的样貌。 这被称作老吴的男子年纪不小了,头大、腿粗、胳膊细。头大大如斗,腿粗比半腰,反而胳膊细得与魏争不相上下,又没有什么大腹便便之感,所以凑在一起就显得不太平衡,外加此人剃了个光脑门,更是给人一种冲击上的错觉。 这人穿了一身短打紧身的黑布衣裳,走路的时候迈腿而不倾身,就像每一步都在探路似的,大是怪异。只听他声音沙哑,回答阮仁雄道:“熊子,点子不硬哪来的好货,没有好货,我来找你作甚么?自己吃还不够呢!” 阮仁雄一时还没说话,他背后的一男一女中那个妇人模样的女子上前一步,大笑着说道:“吴哥,熊子这是当上了城里人,不爱跟我们这些外头混饭吃的乡佬厮混在一处了啊!”又往阮仁雄腰上一掏,“或者是变怂包了?” 魏争又去看那妇人,却是生得牛高马大一样,她本来跟在后面还不见得,现在贴到前面两人附近,魏争才发觉,这个娘们竟然个子只比阮仁雄矮了一个眉毛! 这可不得了,阮仁雄在男子中也是身高不俗的人种了,这女子到了如此年岁还能与他并肩,可算大非寻常了。 她身上是一套半新不旧的绸缎衣裳,本是权宦家贵妇的那种,便是阮芩鹿来穿,都有点过于不伦不类。可穿在她身上,却是别有一番古怪,就像是个大手大脚的村妇,不知哪里窃来了别人衣裳硬套在身上似的,偏偏还穿的那么自信洒然,大是古怪的样子。 阮仁雄听了这话可不愿了,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费二姐,你这算怎么说的,我姓阮的难道是那种人吗?而且大家一起宰猪吃肉这么多年,你看我哪里犯过怂呢?” 吴费二人尚未及答话,最后一个精瘦男子,看上去年龄比他们都要小得多,从后面撺了上来,他个子不高,才到阮仁雄胸口左右,就抬手搭在阮仁雄肩上,笑道:“雄大哥哪里都不怂,就是熊二哥有点怂!” “哈哈哈哈!”众人闻言皆笑,连阮仁雄也没忍住架子,反手就捞过这小子的胳膊跟他扭作一处:“好你个盛老三,老子屮你吗?” 姓吴的似乎自重身份没有动手,只是阮、费、盛三人笑闹了一阵,那姓吴的就说了:“好了,夜深人静耍些个酒疯,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事情,再抱个‘人子’去睡不是好?” 几人这才停了手,说说笑笑的往一边路上去了,魏争在树上冷眼旁观,谁也没能发现他。看四人走的方向,似乎是正屋大房与自己青瓦房之间的一块地方,魏争就想起那里隐约是几间客舍书房,阮仁雄应该安排他们在那里歇了。 虽然没能听到几人谋划的具体是什么事情,但魏争听他们那黑话暗口,估摸着不外乎是些没本的买卖,顿时就没了兴趣。见他们走远,悄悄送树上溜下来,魏争另取一条远路,绕道回房去了。 等魏争随意收拾一下,坐回床上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浮白了。想起夜间阮芩鹿说今日来找他,也不知何时过来,魏争就不打算再睡什么,而是盘膝褥上坐忘炼气了。 谁知这一坐就坐到了日上中天的时候,之前有婢女送来了早食,之后就再无人来扰他了。可魏争惦念教阮芩鹿飞刀之事,一直有些心绪不宁,坐忘炼气只剩了个假把式,些须成效也没,变作干坐了好几个时辰。 午时过后亦是如此,魏争便有些失落郁闷了,暗地责怪自己历经世事,还这么沉不住气,被人爽约而已,有这么介怀的吗?连修炼也静不下心了。 一下觉得自己浮躁难安,一下又想阮芩鹿到底会不会来?就这么心情纷乱的坐着坐着,魏争反而渐渐进入了坐忘之境,开始放空修行了。 到了下晌时分,天色都开始转弱的时候,魏争已是忘记了此事,一意修行了。这世间天地灵气充盈,魏争上次在尤宗乾布下的法阵中又得了一些‘好处’,他现在的修为已经渐渐接近灵通圆满之境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下次再帮尤宗乾施法,他还能从中汲取一些灵力,就有望突破到灵醒境界了。 尤宗乾花了将近二十年时间才修到灵醒境界,却死活也难以寸进一步了。要是知道魏争转生此世不足一年,就迫近了灵通圆满之境,只怕没有心思也要生出心思来了。可惜他现在必须借助魏争,在没有‘治愈’真元逆转之前,是不会撕破脸的了。 虽然成效不高,但是一日打坐下来,也许是此身年纪太小,魏争也觉得有些静极思动了。恰在此时,魏争突然耳根一动,察觉有人向这青瓦房走了过来,随即就有了敲门声。 “魏公子?!”门外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魏争心中一跳,听出是阮芩鹿的丫鬟红儿,便连忙起身了。 打开门,魏争不等红儿说话便问道:“现在去吗?晚了些儿吧。”红儿被他问得一笑,回道:“魏公子,小姐让我来与你道个歉。昨夜弄得太晚,小姐直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想起身呢,便与公子商量一下,挪到明日再可否?” 不知为何,魏争本来空落的心情突然又慢慢填满了,对红儿点点头说道:“好,到时你来唤我便了。”红儿蹲了蹲,笑着应到:“是。” 这时一个声音在红儿后面响起,说道:“魏公子,我也有事说!”魏争这才想起还有一人,目光一抬见是忠来,便问道:“哦,忠来啊,是什么?” 他本来以为二人是为同一件事,现下才发现红儿神态俨然,忠来却似路跑来的,沁了一脑门子细汗,说道:“魏公子,你有客人!” “客人?”魏争一愣。忠来继续说着:“嗯,有个先生模样的老头,说是尤府的管家来找你,现在少爷的书房坐呢,少爷请你速去哇。” 忠来一气说完,似乎是跑得太快嗓子都干了,咳了两声,引得红儿看着他,目光中有几分温柔关切。 魏争却没注意到两人眼神,只是觉得这‘尤家’两字甚是刺耳。他跟尤宗乾的交易并非所愿,又有点背着阮仁雄行事的意思,所以只觉得麻烦,但不应付是不行的,就说道:“那好吧,我过去一趟。”言罢便想抬腿出门。 谁知红儿拦道:“魏公子,你还是换身衣裳去?”魏争才发现自己错乱之下,穿着内衫就准备去见客了。 等魏争换了一身青色外衫跟忠来走到阮仁雄书房外时,已经过去了许久,还没进门,就听到阮仁雄大笑着说道:“尤少爷太给在下脸上贴金了,阮某可没这个本事,哈哈哈哈!”另有一个的声音意带谄媚地说着:“阮爷总是这么客气!” 等忠来上前扣门通禀,然后魏争就走了进去,阮仁雄还端坐不动,他身旁却有一个老者起身对魏争抱拳说道:“尤府尤旭,见过魏公子!”魏争也赶忙笑着抱拳一笑:“不敢!” 阮仁雄举手压了压,笑道:“好了,好了,坐!”两人才坐下,阮仁雄又说道:“争哥儿,这是尤府的大管家,咱们在山里见过的。” 魏争听了眉角一抬,这才知道为何对方一见自己就认出来了,可惜他却真不认识这老头,但话不能这么说:“难怪在下有些眼熟呢,原来与尤老在山中有一面之缘。” 那老头须发半白,但一张老脸上却油光水滑的,笑眯眯的说道:“唉!不敢当魏公子一声称呼,只叫老朽尤旭就行了。” 魏争却笑笑不说话,阮仁雄在旁开口道:“行了,不用这么客套,老旭今天跑来什么事啊,还一定要当着争哥儿才说?” 这老儿不管魏争面色僵硬,就说道:“老朽奉我家少爷之命,给魏公子送来一张地契,感谢魏公子在壁游山中帮尤家擒杀了一名险恶的叛贼。”说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双指大小的木盒,打开之后翻出一张卷起的黄纸来。 这老儿看了看阮仁雄,又看了看魏争,然后才起身将之递到了后者面前。魏争一面心中痛骂尤宗乾,自己就算答应了,还要被他使这等下作的伎俩,一面眼睛在阮仁雄脸上飞快的一瞟,见其脸上笑意已无,心中更是烦恶。只得浮皮潦草的将黄纸接了过来,看也不看就往身旁的几上一放。 这老头丝毫不介意魏争这作态,依然笑眯眯的退了回去,然后对阮仁雄拱手说道:“这就算老朽幸不辱命了,哈哈!”阮仁雄随意笑了笑,应了声:“好说。” 那老头也不往位子上坐了,就站着对两人拱手说:“既然如此,那老朽就不多打扰了,告辞。”阮仁雄脸上又收了笑,准备起身送客。 谁知魏争突然也站了起来,看都不看老头,直接将黄纸拿了双手递给阮仁雄,说道:“雄哥你收着吧,就当小弟祝贺雄哥斩除妖兽,扬名立万!”尤旭脸上顿时一挂,阮仁雄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1章 攸猎 谁知魏争突然也站了起来,看都不看老头,直接将黄纸拿了双手递给阮仁雄,说道:“雄哥你收着吧,就当小弟祝贺雄哥斩除妖兽,扬名立万!”尤旭脸上顿时一挂,阮仁雄则哈哈大笑起来。 阮仁雄笑了一阵,才不着痕迹的将黄纸接了过来,口中说道:“争哥儿自家人不要弄得这么客套了。”也不顾那老儿脸色僵硬,就推着他说道:“老旭,我送送你。” 魏争心里不是很痛快,便不想再应付他们,说道:“那就劳动雄哥送客,我还是回房去了。” 阮仁雄拉着那老儿脚也不停,头也不回的对魏争说:“那好,你先回去吧。”两人走了半道,魏争也出门准备拐弯的时候,阮仁雄突然站住对魏争喊道:“等等。” 魏争讶异的应声望来,阮仁雄就说:“明日府上几个朋友准备去山中攸猎一番,争哥儿有兴趣的话不妨早起同来。 “好。”魏争没及多想便顺口答应了,却发现那尤家的老头在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心中顿觉有些不对,但此时没有停下来试探对方的道理,就转头离开了。 这天夜里,魏争在房中坐忘炼气,但总是不能入定,时不时就会心绪不宁的惊醒过来。四周寂静无声,而他现在灵力充盈感觉机敏,又不可能被人偷入府中而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修真之人最重感应,如魏争这样的,可说是心血来潮了。他不得不停了修行,在房中慢慢踱步,将转世之后的事情细细思量了一遍。 心潮起伏不定,十成要发生什么不测之事,若不能提前有个预手,以魏争现下的道行,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魏争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道,始终只觉得有少少几处地方难以说通。 一是自己已经表示愿意将术法相告。以尤家的底子,哪怕没有‘螭龙吞灵术’,也能慢慢拔除尤宗乾体内的‘毒素’,为什么他却一定要托自己来做? 二是自山中归来之后,尤宗乾数次请自己相见,都设在庞府之中。听余伯说,是夜庞家家主被刺,自己头一次进入庞府中,也的确在那里演武堂中看到了无数尸首。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信海城中的权豪们就像一同默认了庞寅虎继承家业似的,再也没人提起上代庞家家主的死活了。而尤宗乾还把庞家当作自己后花园一般来去自如,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能做到这点,不信尤家没有借重修真之力!” 魏争转世以来,几乎碰到的几波人,都与他说这世间有个天庭所在,捕拿一切未入辑录的修真之士。但这些人里,有几个没有涉及道术灵物的呢?连阮仁雄也知道要分割那妖兽的尸首来货卖,可见他也清楚知道修真灵材之事的! 想到这里魏争一声冷笑。果然,无论是哪个世间,但凡生灵都会渴求力量,不然人强我弱,岂不是彼为刀俎,我为鱼肉? “看来没有灵地,只依靠天地灵气来修炼,还是我太天真了。如果能有尤家法阵之类的灵地相助,说不定现在修为能翻一倍还多。”魏争心中默想,随后又从腰间摸出那把当初缴来的短剑,拿在手中转了个刀花。 看着在桌上油灯照映下寒光闪烁的利刃,魏争还真有点庆幸当初顺手牵羊摸了这把短剑过来,不然自己在壁游山中连一把趁手的兵器也没,对付那耍弄僵尸的老混账,也不知要费多少手脚了。 这把短剑不过是一名恶仆所持之物,却已经有点魏争前世成名刀剑的模样了。后来先在山中受了他的灵血,又斩杀了两具僵尸傀儡,现在剑身上带着淡淡的血纹,仿佛有了几分灵兵的气色。 魏争端详了一阵,将短剑插回腰间的缠带中,轻声自语道:“既然非要我‘治病’,那也不能白白出手吧。像这种兵器、灵药之类,不论何时都能当用的,下次见面就开口问尤宗乾弄一些来防身好了。” 这样想过一遍之后,魏争觉得虽然这城中还有许多隐情,但阮府应该不会轻易涉及其中了。只要事不关己,他心情就放松许多,当务之急还是速速将修为恢复,哪怕忍着吃一些憋屈,也不能贸然卷到什么纷争中去,自己还是太弱了啊。 等他坐回床上,终于能够凝神入定了,一夜坐忘炼气,魏争也再没有心思浮动之感。月落星移,直到天边泛白,才有一个敲门声打破了这青瓦房的宁静。 “魏公子,起床了吗?”一个轻轻的女子声音在门外喊道。在她来之前,魏争已经有所察觉,这时赶忙起身开门,果然是红儿在外面等着。 “魏公子早。”红儿见他开门,马上蹲身施礼。魏争不知这小娘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以前还老跟阮芩鹿一样嘻嘻哈哈呢,只好手上扬了扬,说道:“啊啊,起了起了,你这么早过来,是有何事吗?” 红儿嫣然一笑,说道:“魏公子昨日还见我就问,今天怎么就装作不知了呢?自然是小姐让我来唤公子过去呀,想来是要跟公子学艺之类?” 魏争听她言语中有调笑之意,也是无奈。自己昨天太过心急露馅被她笑了,今天便想装个傻,结果又被她笑了一次,只得干咳两声掩饰一下,说道:“咳咳,自然是记得了。那我现在就过去吗?” 红儿以前说不定还会不依不饶的呲哒他两句,现在却非常含蓄的低眉垂目应到:“是,请公子随我去吧?” 魏争松了口气,然后返身回去把外衣披上,就跟红儿一起走了。一路上魏争脚步轻快,意态潇洒,难得有了几分轻快的心情,红儿在后面跟着,看他也是笑意盈盈的样子。 谁知魏争刚要转到阮芩鹿小院的时候,红儿却出声拦住了:“哎,公子,不是那边。”魏争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她,红儿一笑,说道:“小姐在马厩那边等你。” “马厩?”魏争知道阮芩鹿小院外的廊道三通四处地方,其中就有一处是后门马厩那边。但不是说好教她飞刀之技吗,跑去马厩干嘛呢? 红儿不容分说,拉着魏争往马厩那边就走,口中说道:“唉,公子你先别问了,小姐且等着呢。”魏争只得任她拉走了,还好阮府不大,很快就到了马厩那边。 阮芩鹿果然在等了。小姑娘今天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衣裳,也不知用了什么布料缝制的,居然颇为类似纸甲,十分有棱有角,不但护住了双肩和臀腿,连胸前也撑起一些,将阮芩鹿衬出了一股巾帼英气,外加她脸上装出严肃的模样,直把魏争看了个目瞪口呆。 可惜小姑娘摆了半晌架子,只让魏争瞠目了一瞬,自己就破功了。但见阮芩鹿望着魏争呆傻的样子扑哧一乐,随即就变作了捧腹大笑:“哈哈哈哈!看你那鹅样儿!” 前世好歹也是大真人修士,若是别人这样笑他,魏争早就怒火中烧了。但现在伊人一颦一笑,他却只觉得让人如沐春风细雨,身心俱爽。 阮芩鹿见他又呆又笑,好不气恼,自己把一匹赤红马拉了出来,也不管魏争了,就翻身上马,往前驱了几步,才回头说道:“你来不来啊?” 魏争这下反应过来了,赶上几步,也选了匹马儿往外带,说着:“不是学飞刀吗?要往哪里去呀?”阮芩鹿还没回话,红儿却也跑过来说着:“小姐,你怎么不骑小马,这大红马你管不住啊?!” 魏争哪里会扫佳人兴致?立刻唯恐天下不乱的接口道:“无妨啊,我看着点就行,不怕的。”阮芩鹿轻轻翻了个白,说道:“谁要你看了?”言罢缰绳一振,就要乘马出门了。 魏争还有些奇怪,为何阮芩鹿要外出的时候,那些下仆总是一个都不见了。便听得红儿焦急的喊道:“小姐!难怪你又匡我把余伯他们支走了,你是想跟着少爷他们后面,去山中攸猎是吧?” 阮芩鹿一听这话脸就红了,支支吾吾回不了口,只好把眼去望魏争。但魏争知道这丫头几次自作主张往外跑就没讨过好,不是把自己陷了就是把别人陷了,但她眼中的那一点祈求之色魏争又如何拒绝得了呢?只好对不住红儿了,说道:“那我跟着,想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大事了。” 红儿本来还要再说,但似乎又知道阮芩鹿劝不住的脾气,只能叹了口气:“哎,小姐你想要跟去顽,好歹也跟少爷说呀,总是这样偷偷跟在后面,不是,”看了一眼魏争,“不是有人帮你,迟早要出事的。” 阮芩鹿听了这话脸上更红了,旋即有些气恼的说道:“哎呀!你现在怎么了嘛,说话跟余伯一个口气了。”说完眼睛又去看魏争。 魏争心里不能同意红儿更多了,但话到口中却变了个味道,说着:“山中妖兽已除,又有雄哥大队人马在前,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话说到这里,红儿知道是挡不住阮芩鹿跟去了,便拜托魏争仔细看顾小姐一些,莫要出事。阮芩鹿才不想听红儿嘱咐呢,就抢先策马往外走了。 可惜她骑术不精,样子做得虽足,却劲力空空,马儿哪知她的心思?便如散步一般踢踢踏踏的走着,让魏争看了忍不住暗笑不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2章 山路 阮芩鹿也知道自己使不动这大马,有些稚子舞大锤的意思。但她不肯在魏争面前露怯,尽管面上飞红,还是一个劲儿用腿去夹马腹,想让马儿跑起来。 魏争看阮芩鹿吃奶的力气也用了,但方法不对,马儿反被弄得不知所措前后乱走了,就轻轻一踢,策马上前拉住她一边的缰绳,然后扯了两下,那马儿终于肯老实走路了。 阮芩鹿一点也不想领他的情,就不看他,一双大眼睛直望着前面,也不说话。魏争心中好笑,便先开口说话:“鹿儿,不是说练飞刀吗?怎么又想起跟雄哥他们一起去攸猎了?” 阮仁雄他们进山的队伍早已出发,两人磨到现在才并马离城跟去。朝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和煦而馨香,让人不由自主的心情愉悦起来。 阮芩鹿终于没有那么尴尬了,只剩下满心能够跟去攸猎的兴奋,就撇撇嘴回答魏争说:“山里也可以练飞刀呀,城里也没那么高的地方了。” 魏争一直搞不懂她要射那么高的地方作甚,估计问她也不会说的,便换个话茬说道:“雄哥很少带你去打猎这种事吧,是想去见识一下吗?” 魏争提也不提自己从不打猎的事,就好像自己是个老手似的。其实他哪里会去山野之地捕杀什么活物呀,修真不管出世或者入世,都从不愁吃喝的,自来都有信众拱手送上。 阮芩鹿不知他在装蒜,就老实答道:“以前哥哥也会带我的,哪怕和我共乘一骑,哥哥也能甩下别人一截,还能射中各种飞禽走兽,很厉害的呢!” 魏争从未听人提起过阮家兄妹的父母,但看阮芩鹿年岁还小,就猜测两人可能失孤已久了。哥哥照顾妹妹长大自有诸多辛苦,妹妹如此仰慕哥哥便也属寻常了。 可魏争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些淡淡的不是滋味,说道:“那他这次怎么不带你一起了呢?”阮芩鹿听到这话就焉了,但随即又有些憋气的说道:“还不是那些怪人!” 魏争闻言心中一动,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问着:“什么怪人?”阮芩鹿看了他一眼,然后抬头吸了一口气,才说到:“便是前日晚上,我看到你偷偷摸摸在哥哥屋子外面晃荡的时候。” 魏争听她一本正经地编排自己,实在忍不住乐,就咧嘴笑道:“傻丫头说啥呢!我怎么就偷偷摸摸了?” 阮芩鹿略带狡黠的笑了笑,也不理他,只继续说:“我本来都要歇了,但那些人在哥哥屋里闹出老大动静。”魏争记得前夜里,阮仁雄招待那几个怪客排出不小的阵仗,他都没见过阮府中原来藏了那么多仆从女婢,又是灯火通明,又是吃喝笑骂,自然会惊动到阮芩鹿那边了。 “我就过去,”往这边瞄了一眼,“过去听听他们说什么。”阮芩鹿说到这儿,看到魏争脸上全是坏笑,就有些恼了,手上缰绳很是甩了两下,想让马儿走快点,怎奈马儿不听她的,只好嘟了个嘴憋气,不肯再说了。 魏争知她恼在哪里,便主动问道:“他们说了什么?”阮芩鹿见他不争口舌之快,心下吁了一口气,但想起哥哥和那些人的谈话,又有些踌躇,不知要如何说,想了一忽儿才讲道:“他们在说今天进山攸猎的事。” 魏争哦了一声,感觉这丫头有什么瞒着没说,但也不勉强她,就顺着话说道:“所以你忍不住跟来了?” 魏争明显感到阮芩鹿松了口气,更加确认了心中所想,就听她说道:“嗯,后来我问哥哥能不能带我一起,结果他竟然骗我说是去做什么正事,要我不得顽皮,这可不恼么?”说着手上又甩了几下缰绳,颇为不服的样子。 果然小孩子最不喜欢别人把她当作小孩子了,魏争不禁心中好笑,不论换了哪个,他都不会陪着瞎闹的,可现在对这个小丫头,却是百依百顺的感觉,就说道:“所以你就拉我给你垫背了?” 阮芩鹿不吃他这套,反是说道:“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姐姐我带你出去见见世面,你好意思充大辈?” “哈哈哈哈!”魏争仰天大笑,然后扬鞭策马直奔城门而去了,阮芩鹿见状大急,娇声叫到:“哎!你干嘛?你等等我!”但她总是赶着马儿跑得不快,在后面都有点气急败坏了。 魏争逗逗她而已,还没驰出两步,就把马儿拉住了,等阮芩鹿赶上之后,便有些抱怨的念叨,魏争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跟她插科打挥,两人笑闹着就到了城门之内。 经过上次庆典时的一幕,信海城中的兵卒很是对魏争有了些印象,见他伴着一位小娇娘并马出游,立刻痛快的放行了。 出城之后人烟大减,阮芩鹿百无聊赖之下,就缠着魏争讲些传谣神话来听。魏争前世道门弟子,又稚龄入山,小时候师傅师兄们没少用道家故事来哄他,所以搜肠刮肚之下倒也应付了这小娘一路。 等两人终于慢腾腾的晃到壁游山下之后,魏争就有些不知怎么走了。这通往壁游山的大路虽然只得一条,但是入山之后岔道颇多,他哪里晓得阮仁雄的队伍去了哪里? 谁知魏争踌躇难进,阮芩鹿却好生得意了,策马不停的说道:“瞎了吧?跟我走吧,我知道哥哥他们往哪去了。”魏争不由好笑:“你怎么会认得这些的山道?” 阮芩鹿面上的得色减了两分,语气淡淡的说道:“以前我和哥哥还有余伯他们刚刚来到城里,家里还没现在那么大的地方,哥哥不放心留我在城里。”突然笑了一下,“又或许是我吵着不肯哥哥留我在城里。”转头望着魏争,“反正我还小,他们怎么说怎么是咯。”又转头去看路,“哥哥就常常骑马带着我,在这条山路上来回跑。” 阮芩鹿扬手指了指偏东的一条路,开心的说道:“从这里可以越过壁游山的,通到外面好远的地方,有很多小镇和群山,还有平原山丘等等,哥哥和他的,”犹豫了一下,“他的朋友们就在这些地方来回做点生意,后来哥哥的队伍壮大了,才想着在城里多买些地方,把宅子修大一点,希望能有个像样的家。” “所以我认得这路,前日夜里哥哥他们谈起的也肯定就是这里!”说完阮芩鹿不等魏争作答,就狠狠的一振马缰,马儿终于听从她的指使,往这山路上扬踢跑了起来。 魏争看着这明媚的少女在骄阳下策马扬鞭,突然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说不定自己的一生,更想来到的是这个世间呢?’然后‘驾!’地喝了一声就赶了上去。 上一次魏争追入壁游山是往西的,这回阮芩鹿走的是东面的一条山路。这条道可比一般的山路要宽阔多了,容他们两人并马同行都绰绰有余。 走了一段之后,魏争觉得这路不但夯实舒适,而且地势也非常平缓,在爬了半刻的上坡之后便一直往下,而且没有什么斜陡的地方,难怪一直是信海城与东面的出入要道。 但魏争也不否认这还是一条山路,原因就是道路两旁的高坡密林。这里隔那么远就有个数人高下的断坡,而且处处都是大树密林,只是看道旁的树桩,才晓得有人时时砍伐,又有马匹踩踏,这路方能保持得这么良好。 两人骑马赶到现在,已是日头高扬了,可还没看到阮仁雄他们队伍的影子。本来阮芩鹿入山之后情绪颇高,到了现在也有些意兴阑珊了。魏争跟她讲了一路的‘神仙’故事,拖到这会儿也有些词穷哑口了,还好他身负修为耳目灵敏,恰在这时听到了一旁山中有点动静。 魏争刚要喊住阮芩鹿的时候,谁知小姑娘也是突然双眼一亮,伸手抓着他胳膊激动的说道:“你听,是不是那边林子里有人?”魏争不及细想,就回答说:“嗯,我也听到了,在那边小坡的后面。” “走!”阮芩鹿拉着缰绳一扯,就把马儿带离了山路。她并非不会骑术,只是人小力气不到,这马儿不太听她指使罢了。 魏争见那小坡虽然有些儿陡峭,但是有一条明显的斜路可以上去,应该就是被人骑马走出来的,便没有反对,小心翼翼的驱马跟在阮芩鹿后面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坡后抬眼一看,都是诧异得互相望了个对脸。本以为这里老林乱树,谁知不但是一块老大的坪地,上面还错落有致的种着排排大树。 “怎么会有这种地方?”魏争前世也从未到过这里,就四顾一番之后盯着阮芩鹿看,这话仿佛是在自问,又像是在问她一样。 哪知阮芩鹿面露茫然之色,干脆对着魏争摇了摇头,说道:“哥哥他从没带我来过这里。”魏争见她亦不晓得,但人马声音又的确来自这林中深处,就说:“也罢,若是密林还走不得马了,现在好歹不用徒步。”阮芩鹿点头同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3章 少年 等两人勒住马儿慢慢走进去一段,又发现有些不同了,这片明显是被人栽种出来的坪地,前面还有参差不齐的树木,到了里面已经是树木之间距离两两相当。足见当初栽树之人是算准了如棋盘一样纵横下种的,到了今天已不知过去了多久,几乎株株都有数丈高下了。 阮芩鹿本来还有些心怀忐忑,现在看到纵横交错的参天大树,竟兴奋的拉住魏争,满脸开心的说道:“争哥儿,这不就是数丈高下的靶子吗?刚好给你教我飞刀呀。” 魏争一直在四处打望,希望要么找到阮仁雄的队伍,要么发现一些关于这里怪异的痕迹,突然被这小娘拉着摇了两下,问了一句,脸色便有些僵硬,心中腹诽道:“你不是来找哥哥的么,怎么又变成学飞刀了?小姑娘就是瞎捣鼓。”但这话从他嘴里出来就全变了:“有道理,的确很适合练习,简直像是,”停顿了一下,“有人故意安排下的一样。” 阮芩鹿没闹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魏争不想让她感到担忧,就笑了说道:“不管谁栽的,总之是便宜了我们。” 阮芩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道:“那怎么开始练?快些教我啦!”看她一副十分热切的眼神,魏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其实从最开始魏争说要教她‘几招’的时候,就能感觉到阮芩鹿是兴致缺缺的。或许她只是把这些当成了一个游戏,因为如果真要学的话,也不会放着一个武功‘高强’的哥哥不问,来找他这个被救回来的陌生小子。 但这疑虑被阮芩鹿不讲理的几下拉扯就给弄没了。两人也不下马,魏争就拿出马鞍一侧囊中配着的数柄飞刀,让阮芩鹿照着自己原来教她的手法射几枚看看。 本以为许久没用,小丫头的‘技艺’必然要生疏了,谁知阮芩鹿听他说要看,便安坐马上挺胸直背的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腰肢一扭,就向身后射出了一枚飞刀! 魏争一直骑马在阮芩鹿左边的,看她一扭而回的用右手连连射出几枚飞刀都无一落空,全部打在了身后的同一颗树上,简直惊掉了下巴! 一段日子没看到她,谁曾想这妮子不但手上没生,还能保有那么精准的手感,而且不止如此,魏争在一旁看的分明,阮芩鹿的力道比壁游山之事前要轻快稳重,可说是‘武艺’不退反进了。 魏争马上就想到了可能是‘紫瓣信生花’的灵力残余,但现在突然说要为她摸一下经脉会不会唐突佳人呢?魏争的犹豫还没酝酿多久,就被阮芩鹿打断了。 本来阮芩鹿都是照着魏争教她的那样,正身凝气,右握飞刀,旋身疾射,默想目标的。哪知小姑娘连射几枚,耍得性儿发了,突然飞刀换手,往左面射了一枚! 这下可好,她左右失据,那飞刀半道就脱手了,直直往魏争脸上射去,吓得小姑娘“啊!”的一声尖叫,慌得用双手去捂眼睛,身子摇摇晃晃,连马儿都要坐不稳了。 刚好魏争在分神想事,竟然听到阮芩鹿叫声才反应过来。还好他非是凡俗,面上色也不改,抬手就用双指将刀刃夹了个正着! 接住了飞刀,魏争心里才有点鼓鼓而跳起来。这一刀任是换了哪个同龄的少年来,怕是命都丢掉了。 现在他还镇定一点,阮芩鹿倒是惊得花容失色,脸面苍白了。魏争自衬这一辈子也不需阮芩鹿担心误伤自己,赶忙安慰她说道:“没事没事,瞧你都慌成什么样了?”言罢将飞刀在指间旋了个花招,再插到鞍囊之中,然后就非常自然的伸手握住了阮芩鹿一只洁白的玉腕,说道:“你呀,这换手来射,只怕啥也不中,哪里伤得到人?” 阮芩鹿半晌才从惊慌中平静下来,任由魏争抓着她左手,右手则是按在自己微微起伏的胸口,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等魏争说她射不中人,阮芩鹿才挣脱了手,眼睛总算不再是慌乱神色,有了些憋气的意思,只是又担心魏争说她,就只好嘟着个嘴闷气。 魏争见这小娘骂又骂不得,呲哒也不行,就驱着马儿嬉皮笑脸的绕着她走了一圈,总算阮芩鹿受不了他这无赖样子,斥道:“你作甚么啊?!” 魏争见她开口,就知道这事儿算是揭过去了,懂得羞愧自己的行差踏错,就还是好姑娘嘛,说道:“教你啊,好好听着,别下次又射到不该射的人了。” 阮芩鹿好生不服,嘟囔道:“才不射别人,就专门射你!”“哈哈,随你。”魏争不知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儿不大正经。 阮芩鹿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他无赖的眼神也知道不是好事,便没接口了。魏争这才停了嬉笑,跟她解说一番上次讲过的话:要如何使用手腕,手肘的劲道如何尽量传至手腕再发力等等。 阮仁雄虽然自己武艺高超,但从来也没想过要教妹妹学这些东西,所以阮芩鹿耳濡目染了一些凡俗武者的东西,全是似懂非懂的半吊子,害的魏争费尽口舌才给她说清楚了。 魏争把手一拍,舒了口气:“好!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有百来个字,“你先照着试试看,如果不对,我再告诉你怎么改正。”阮芩鹿非常顺从地点点头,很有一点乖徒儿的意思,那模样让魏争不禁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往事。 摇摇头收回突然纷乱的思绪,魏争策马退后两步,对阮芩鹿露出鼓励的微笑,这明朗的少女终于彻底甩脱了刚才的惊颤,直起小蛮腰,深吸了一口气,照着魏争说的将飞刀往前一甩! 飞刀‘嗖’的一声射入了阮芩鹿正前方的树干上,入内有半柄之多,魏争先是稍稍惊讶,随即马上喝了一声彩:“好!” 魏争之前教她转身飞刀是为了有出其不意之效,现在阮芩鹿坚持要在坐马上来射,就不宜回头转身了,骑马而动实在难以掌控方向和准头。 第一次就正中目标,小姑娘也非常高兴,终于又是面带微笑了,心急火燎的对魏争伸手说道:“快,快!给我飞刀!” 见她高兴魏争也是感同身受,所谓人之患好为人师,阮芩鹿学得这么快,魏争自然与有荣焉,便又指点她纠正一些细节。 渐渐的小姑娘手法越来越好,不但指哪打哪,而且高低都行,最顶能及三丈上下,平射也是准头十足。魏争知道她身体吃灵力反哺已是受益颇多,这些力劲上的小技用起来更是直追武功高手了。 长此以往下去,哪怕阮芩鹿不修道法,魏争也可以保她一个寿命长久青春永驻。若不能如此,魏争怎会心动? 要知道年寿不永,身体衰朽的凡俗之人,便是修真的一方不以为异,也难以成为长久伴侣的。人之爱恨虽然无法言喻,但大多终究离不开皮囊之锢的。 见自己很有一点‘百发百中’的意思,阮芩鹿兴致愈来愈高。魏争别的不会,凑趣总是可以的,在傍边放下身段吹捧她两句,两人边顽边闹,嬉笑声让这片静谧的树林多出了不少生机盎然的意趣。 连射了十来柄飞刀,阮芩鹿虽然自己号称‘例无虚发’,但也是有些累了,她只一使用右手,现在也觉得酸痛不已,举臂也难了。 恰在魏争准备打趣她两句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怒意十足的喝道:“混账!你又背着雄哥把小姐拐出来了吗?真是好大的狗胆!” 魏争和阮芩鹿一同吃惊转头,就看到几个骑马的汉子正往这边来。当头一人是个浓眉大眼的精壮少年,他年纪比魏争二人稍大,穿一件无袖的坎肩,露在外面的两条臂膀肌肉虬结,坐在马上四平八稳的驰骋,竟是一副武艺不低的模样。 这少年远远的看到二人就带头冲了过来,一双眼里满是怒意的盯着魏争,直似一头要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更为年长的汉子,也骑马跟了过来。这些家伙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看阮芩鹿的时候还好,轮到魏争则是很有些不善的样子。 对面那头气势汹汹,魏争却是不为所动。他们一共才四个人,这种场面跟魏争的见识比起来岂不是小巫见大巫? 魏争坐在马上摸了把飞刀出来,心中暗想:几个混账不管是什么来头,搅了自己好事还张牙舞爪,只要真敢冲过来,看我不将尔等大卸八块!? 结果魏争这边还在蓄势待发,哪料阮芩鹿突然开口低声道:“他,他们不是哥哥的部下么?” 魏争听了手上的动作一僵,就听得阮芩鹿扬声喊道:“你,你们想干嘛?他,”转脸看了一下魏争,“他是跟我一起的!”这话平平无奇,却引得魏争会心一笑。 对面几人骑马已然奔到近前,看到阮芩鹿说话,便都勒马住了脚。其他三人还好,只那当头的少年听了阮芩鹿最后一句,顿时面上作色,心中一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4章 异林 这少年便是展玉泉了,他自认是阮芩鹿儿时的玩伴,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念念不忘。只是他自幼失孤,当年与阮芩鹿相伴的时候就多有木讷,况且那时他年长一岁,还能记得往事,阮芩鹿却是已经记不太清他了。 后来两人分开,阮芩鹿被哥哥带到信海城长住,而展玉泉则是跟随大队人马横行外府。孩子们本就容易忘事,二人渐渐的互无音信,这段感情就淡了不少。 再后来,阮仁雄将队伍带入城中准备进山灭妖,展玉泉终于又见到了这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女。此时的阮芩鹿本就已是亭亭玉立,还受了魏争灵力灌洗,愈发的明媚动人了,立刻唤起了展玉泉的倾慕之情。 谁知他很快听说了一件事,不久前,一个来历莫名的小子被阮仁雄救入府中,不知怎的很快就与小姐交往甚密了。 展玉泉听闻此事之后,顿觉五内如焚心急火燎,却又苦于无处着手,只好在灭妖一事上处处当先,希望能得了阮仁雄赞赏,可以建立功业向阮芩鹿提亲。 可惜天不从人愿,虽然展玉泉在斩杀鬼尾狮象的时候出力不小,但比起自家大哥阮仁雄来说,还是差的太远,所以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就提此事了。再来几次偶然碰到魏争,他便忍不住处处与其为难。只是魏争实在非比寻常,他寻衅不成,反倒吃了两次小亏。 现在看到魏争又与阮芩鹿私行一处,还意态十分亲昵,展玉泉气得连嘴唇都抖了起来,颤声说道:“阮,阮小姐,这人来历不明,”缓缓的换了口气,“我们都是雄哥的人,还请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阮芩鹿未及答话,魏争就是一声冷笑:“哼,自以为是,不知所谓!”展玉泉见魏争一副骄傲自矜的样子,愈发心中不满,况且其这么说话,阮芩鹿也沉默不语,更是让他一下就怒意勃发了。 展玉泉也不再说,就手上一勒马缰,大喝道:“好一个张狂的小畜生!”双腿用力夹住马腹就冲了过来!双方相距也才数丈之远,他这一下来的好快,马蹄才踏出几步,就从背后‘仓啷’一声抽出一柄烂银长剑! 扬鞭拔剑之后的展玉泉似乎换了个人一般,不但策马之时姿态下沉上轻,很有点精悍骠骑的样子,而且目光锐利逼人,充满了蓄势待发之意! 阮芩鹿不是那种自幼养在深闺的富人小姐,也曾躲在哥哥身后,见识过汉子们手持利刃白进红出厮杀的。但越是见过,才越发知道其中的‘血溅五步’并非说笑之事。 眼看这少年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阮芩鹿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连手中飞刀也脱手跌到地上去了,只是下意识地去扯魏争的袖子,大有张皇的样子。 魏争见对方如此蛮不讲理,也是眉角一挑。他身负道行又兼修神变之术,还精擅一些凡俗军中的武道,可说从来就没怕过耍横斗狠之事。但对方为何这般凶相,出手就是刀兵利器,似乎要与自己一分生死的样子,他也是浑然不解。 可对方既然来了,就不容自己犹疑不定,魏争前世经历的拼斗可曾少了?自然不会事到临头乱了手脚。 魏争轻轻拍了拍阮芩鹿拉扯自己的纤手,让其不要慌张,等她纳纳松手之后,也是一夹马腹向前奔出。 展玉泉是先发制人,策马加速已疾,他吃过魏争两次暗亏了,知道对方并非易于之辈,便打起了全部精神要将对方击败。一面蓄势,展玉泉一面暗想:我势已成,若是这小子运气好,还能留一条狗命,若是老天冷情,那自己替他收尸好了。 数丈距离实在太短,眼看再有三四个身位,刀剑就要及身了!魏争却不慌不忙,忽然抬手,自掌中显出一点刺目寒光来。 展玉泉早便提防戒备了,但对方既没有刀枪剑戟在手,也没有弯弓搭箭远射,等他反应到对方手中是一柄暗器的时候,魏争已经双指压扣,‘叮’的一声将其弹了出来,正是一柄银白飞刀! 展玉泉自认也遇过不少暗子冷箭了,便是兄弟里面,也有一两人使这个的好手。但他哪曾见过来势如此之快的飞刀?! 魏争手中响声才起,一道白光已是射到了展玉泉的脸上!这飞刀上裹挟的锐气让人有吹毛断发之感,只怕擦中一下也要皮开肉绽,若是吃实了这一刀,还分什么胜负?便是要胜负已分了! 魏争虽然小怒,但远不及展玉泉那般杀心浮动,所以他听到对方说自己是阮仁雄的人之后,这一下出手就是暗暗留情了。若是展玉泉避之不开,也只会擦中皮面而已,是要不了命的。 哪知这少年岁数不大,却是身负奇功。魏争使上了灵力的一柄飞刀,竟然被他倒转自己手中长剑的刀柄,硬是‘当啷’一声格了一下! 但魏争的飞刀哪里是阮芩鹿那等花架子?就算他修为丧尽重修,但前阵子在山中射出的短剑,照样一击灭杀了一具邪法尸傀!更何况现在对手的只是一名凡俗的少年武人? 展玉泉好险挡这一击没把手腕撇折了!飞刀嵌在长剑剑柄上去势仍大,他现下已是身姿失态,无法借力马匹来泄劲了。要是被这力道掀翻马背,他来不及褪出马镫的话,还有可能被奔马拖死! 展玉泉含怒策马的时候,他身后三个年长些的汉子都是有些意外,毕竟对面可有个大小姐啊!那是他们头领的亲妹妹,这么冲上去也太过无礼。但帮中的兄弟哪有背后使绊子的道理?只望小展这一下仅仅击败那少年即可,千万不要伤及小姐就好。 哪知场面太过瞬息万变,他们谁也没料到武艺高超的展玉泉竟然都没能近身,就要吃对方暗器偷袭而坠马了!当下三人齐声惊呼道:“不好!”“小展!”“小心!” 展玉泉心如擂鼓,总算这几年出生入的经历帮到了他。但见其慌中不乱,右手抵住长剑剑柄用力高抬,使劲力不至于压在自己身上,然后左手按住马背,双脚麻利的从马镫中抽了出来,最后才无处抓手,从马上滚了下来。 展玉泉落马,却不是那等轰然倒地的样子,他在空中一脚踢在马臀上,借力翻了个身,才半蹲着稳住了身子。 可不论如何补救,总是魏争抬手一记飞刀将他打下马的,比较他起初的气势汹汹,这真是输得十分彻底了。 但还没等展玉泉起身,阮芩鹿就在后面惊呼道:“马,马儿!”却是他方才那一脚,让奔马再速三分,直接冲了过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魏争不慌不忙的拉了下马缰,让坐骑往旁边偏了一下。对面的马儿冲到跟前的时候,两下已经撞不到一起了。 可正当马儿要擦身而过的时候,魏争突然出手,轻舒猿臂抓着那惊马的缰绳一拉。那马儿顿时觉得一股大力勒在嚼子上寸步难行了,只好被去势激得人立而起大声嘶鸣! 等魏争松手,那马儿就踢踢踏踏的在原地踱步了,却是有惊无险的将展玉泉所有攻势化解了个一干二净。 众人见此都是表情各异,阮芩鹿惊魂初定,轻轻的舒了口气,展玉泉半晌站不起来,他先输一筹,已经一时不好再出声邀战了,后面三人都赶紧策马赶上,看似要一起来阻拦魏争的样子。 “哼。”魏争看那少年蹲在地上,还是一副盛怒难消的样子,就知道跟这些人已经没有道理可讲了,便不理他们,转而轻声对骑到身边的阮芩鹿说到:“我刚才厉害么?” 阮芩鹿之前还心跳加速,现在已经松快了不少,颇有点看了场好戏的意味。但她听了魏争的话先是开心的点点头,俄而又转念一想,有些不悦地说道:“哦!你厉害却不教我,那手里发刀的功夫怎么就瞒下了?” 魏争一愣,刚才他的手法全凭灵力支撑,不然寻常的指力,那得能让飞刀激射如此?听了阮芩鹿的抱怨,魏争不由惊笑道:“好你个丫头,走路尚且不稳,就想跟师傅学飞奔了呀?哪有你这样贪得的?” 阮芩鹿一听就急了:“我哪里不稳了?你这个骗子,妄称一声师傅!”魏争闻言不禁仰头哈哈大笑。 这边两个旁若无人的笑闹,简直是无视那边落马在地的少年了。展玉泉既输人又输阵,这下是怒火冲顶,再也不能保持一些冷静了。他本来还想在阮芩鹿面前留些颜面,但若是这般窝囊狼狈,就算将来可以与她结为两好,也不是他展玉泉可以忍受的! “混!账!”只听展玉泉站起来对着魏争一声大吼,转身就往几个兄弟的马边奔去,似乎是要拿取什么兵器再来一战。 魏争见其冥顽不灵,还要继续来惹事,心中也是火大,顿时生了个点子,故意对阮芩鹿说到:“我再来教你怎么射飞刀吧。”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5章 含怒 阮芩鹿还看在对面几人身上,目光里颇有点担忧的意思,但魏争既然问她,就随口答道:“哦?还有什么好私藏么?” 魏争理都不理那几人,笑道:“就怕你不敢。”阮芩鹿总算看回魏争身上了,先是笑了笑,然后又作出很不服气的样子的说道:“不敢什么?”魏争点点头说道:“我教你策马的时候射飞刀吧。” 阮芩鹿闻言本待叫好,但马上又微微摇头,低声说道:“我驭马就分不出功夫来了。”魏争一双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无妨,看我的。” 还不等阮芩鹿反应过来,他就左手在鞍座上一摁,双脚从镫中褪出,倏忽拔身而起,然后在马上借力,抬腿一夸就坐到了阮芩鹿身后,小姑娘‘呀!’的一声就不动了。 魏争伸手抢过伊人的缰绳,才轻声说道:“怎么,害怕吗?”阮芩鹿松了缰绳,缩手抓在马鞍上,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螓首低低,大有羞恼之意。 她年幼的时候,常常被哥哥带着往返各处,这条通往信海城的路也不知走了多少回了,正是像这样坐在哥哥马鞍前面的。 往昔的时光如一湾清水,仿佛历历在目,却又烟云雾拢。那些日子虽然充满奔波与疲惫,却是阮芩鹿跟哥哥相处最多的时候,到底是苦是乐她自己也说不清了。现在突然‘重温旧梦’,却莫名让她有一种喜悦安宁之感。 但魏争毕竟不是她哥哥那样的亲人,阮芩鹿即便年纪还小,也还是有些微微羞涩的。魏争知道这样有些孟浪了,就不敢多动,只是拉住缰绳让马儿站好,生怕阮芩鹿羞恼之下赶他下去。 慢慢的阮芩鹿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放松了一点,轻轻向后靠在魏争怀里,而双脚也悄悄从马镫中褪了出来。魏争心有所感,脸上真是喜形于色,就顺势踩住了马镫,柔声说道:“坐好了!”然后一夹马腹,再振马缰,策马飞奔起来! 这时展玉泉已经从同伴那里取了一柄长刀在手,正要冲过来将魏争拉于马下挣回面子,哪知魏争已是与阮芩鹿共乘一骑走了!他追出两步,才觉得气过了头,怎能以步赛马呢?立即回身拉住自己散在一边的马儿,翻身而上,大喝一声‘驾!’与几个同伴一同策马去追赶两人了。 魏争在奔马上坐得牢牢的,能感觉到怀中少女身体的些微僵硬和惴惴难安。但唐突佳人的愧疚只是转瞬即逝,很快阮芩鹿身上那淡淡的处子幽香就让魏争有些身心俱醉了。 他并非第一次与伊人亲昵相待了,可任是前几次肌肤相亲更甚,也不如这一回的感觉浓烈,魏争自己也不知为何,莫非是时辰未到? 可惜还没等魏争心怡多久,背后就传来几声怒吼:“嘟那混账,想拐了小姐往哪里去?!”本来这日里林间,乃是清风和煦,骄阳星照的去处,魏争携美扬鞭的好不惬意,却全被后面几人给坏了个干干净净。 此时魏争已经知道那几人是为阮芩鹿而来的了,至少那身着短褂的精壮少年就明显怀有觊觎之心。换了其他的事情,魏争也懒得与这等凡俗浑人计较,偏偏这件是可忍孰不可忍,其人虽然是阮仁雄手下,但魏争也是厌憎之心大起,非要给他一个好看才行! 心中计议已定,魏争就对阮芩鹿轻声开口说道:“如何?我来纵马,你来射飞刀可好?”小姑娘现在放松了不少,很有一点凉风拂面的微醺之感,迷迷糊糊地说道:“射什么?” 魏争假意试探地说道:“后面那些阿物好生呱噪,你射他们吧。”阮芩鹿听了身子一挺,就回道:“不行,他们好像真是哥哥的手下。”随即又软软的靠了回来,“还是你赶走他们吧,要不我们跑快点。” 见她不肯,魏争也不恼,笑道:“咱们的马儿也是寻常,只怕甩不脱他们。”阮芩鹿这话还提醒了一下魏争,这坪地不知宽广几何?若是这般疾驰,遇上林地尽头不能行马,便要迂回折返了,所以必须尽早打发了后面几人才行。 阮芩鹿扭捏了一下,正不知如何答话的时候,魏争又说道:“要么这样,你也不射他们的人,就往他们身旁的高树上射。”阮芩鹿闻言眼睛一亮,可惜魏争现在比她高不了多少,从后面看不到她的面容,“这样就不会伤人,又能把他们惊走,还可以练习如何射到高处,如何?” 为了让小姑娘入彀,魏争可是临机急智了,一气举出三个道理,果然阮芩鹿听了就不再扭来扭去,犹豫了一忽儿便脆生生的应到:“那好!” 魏争见计谋得售,便暗运内息,也不顾惜马儿,就将一丝灵力度入了它体内。这马虽然骏逸,但毕竟只是凡俗畜生,受灵力一补,顿时浑身如沸脚力大增,片刻间就将身后几骑甩脱了一些。但用这等法门强行逼出的潜力,事后马儿少不了要大病一场,能否康复如初都是两说了。 双方距离拉开了一些,魏争骑马又稳,阮芩鹿腰肢轻扭,将半个身子压在魏争胸前,探出头手去,感觉好像可以动手的样子。但她握着飞刀,犹豫半晌也没能真的射出去。 后面展玉泉几人不恤马力,穷追魏争不舍。虽然知道阮芩鹿坐在鞍前,让他心中恼怒难忍,但展玉泉也同时看出,魏争骑术精湛完全不在自己之下。这更加让其惊怒了,他可是在马上讨过生活的人啊! 这边魏争知道但凡投射之类,动与不动有天壤之别,更别提小姑娘还是第一次坐在奔马上射飞刀了,知道她忐忑紧张,魏争便轻声说道:“下稳上悬,心凝目物,”就感到阮芩鹿更加用力压在了自己身上,“出刀不悔,例无虚发!” 话音刚落,耳畔就‘嗖!’的一声响,怀中少女脱手一道银光,直奔正后上方而去! 本来双方你追我赶,魏争也从不回头的,展玉泉几人都没料到怎么突然前方就射来一个暗器!等看清是柄短小飞刀的时候,已是晚了一步。 猝不及防之下,四人身上都是汗毛一炸,正自暗叫不好,谁知这飞刀准头也实在太差,直接就‘噗!’的一声没入一旁树冠中去了。 等展玉泉等人再往前去望,就发现阮芩鹿一双妙目从魏争肩头露了出来。其他几人还好,唯独展玉泉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犹如被一只巨锤正击中面门也似,脑中‘嘭!’的一声巨响,眼前几乎有一瞬间金星直冒了。 坐在马鞍前段的阮芩鹿刚才自己也不知怎么就出手了,好像魏争的话语有着莫名的魔力一般,她本来慌乱的心跳随着他沉静的声音化为一股力量,几乎是水到渠成似的将那飞刀射了出去! 结果真的没有射到后面的人,阮芩鹿顿时轻松了很多,而且自己那柄飞刀成功没入了一旁两丈以上的树冠中,不管是否射到了树干上,都是她从没达到过的高度了。 这下阮芩鹿来了兴致,一手抓着魏争的肩膀,然后默想刚才他口述的诀窍,一柄又一柄的将马鞍囊中的飞刀射了出去。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的是,飞刀接二连三地击中了离她预想中高度越来越近的地方,三丈上下的树冠中。 阮芩鹿非常开心的射出飞刀,魏争则是感受着少女压在自己胸肩上的柔软触感,两人互相之间看也不看,却有一种淡淡的情愫在缓缓蔓延。 只有展玉泉感觉自己要气疯了。 阮芩鹿不仅仅是阮仁雄的掌上之珠,也是他手下年轻汉子们眼中的明月星辰。可惜,随着时光倾移,很多人已经晓得自己无望奢求了,只剩下一些年在韶华的儿郎,还怀揣着远未可知的希翼。 而展玉泉就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他武功越来越高,又岁在当打之年,渐渐的连叔伯长辈都鲜有人能与之抵敌了,他自然也就把阮芩鹿视为了自己当仁不让的伉俪之选。 现在阮芩鹿在那混账小子‘撺掇’下射来一柄柄飞刀,其他人看上去只是大失准头怪异非常的暗器,展玉泉却觉得刀刀都割裂了他的尊严!这是颜面丧尽,这是‘夺妻之恨’啊! 终于,狂怒战胜了理智,阮芩鹿射出第四柄飞刀的时候,正中树干发出‘咄!’的一声响,引来了展玉泉不顾一切的咆哮:“竖子贱婢!猖狂敢尔!” 他这一声含恨而作,声闻四野! 却是不说旁人,只他身边的三个同伴也是脸上齐齐变色,就有个大声斥道:“小展!怎么能这么跟小姐说话?!”展玉泉还未及答话,就听得另一人讶然喝到:“啊!” 却是前面马上,阮芩鹿突然觉得魏争浑身一紧,座下的马儿似乎静顿了一样。然后便是她依靠少年的右肩猛然一空,不等阮芩鹿失衡之下惊讶出声,就被魏争左手拦腰搂住,再度将她拉入了怀中。 看在后面几人眼里,是魏争头也不回,便反手倏然一扬,一道比阮芩鹿射出飞刀要灿然倍许的白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直奔展玉泉面门,其中杀意挡者立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6章 喝止 那飞刀之速可惊可怖,待得展玉泉身旁之人出声示警的时候已然晚了,展玉泉则是惊怒交迸下反应不及。 眼见着那飞刀如白虹划日一般破空而至,展玉泉的面目愈显狰狞狂暴,但生气又有何用?这一下他已经失却先机,挡之不住了。 正在这边众人心中冰凉之际,却又不知何处生出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住手!”随即便是‘嗖!’的一声锐响,一支乌羽如流星赶月般激射而来,后发先至之下恰恰撞到了半空的飞刀上。 那射出乌羽的弯弓也不知劲力在几石上下,箭羽发出才隐隐听到弓弦震颤的嗡嗡声。但哪怕是如此硬弓劲羽,竟也没能将那飞刀打下! 这白光只是被乌羽一挫,偏了三分准头,便擦着展玉泉的耳边,如白热刀兵一般划过,最后射进了一旁的树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竟是刀刃全数没入树中,只余刀柄在外才止住了去势。 这几下惊鸿起落,众人只觉一颗心也随之高低猛跳,直到此时腹中还有丝丝凉意,全都不自觉地勒停了坐骑。而差点被飞刀打爆面门的展玉泉更是脸色红白变换,惊怒不止! 其他人的面上还带了些苍白之意,只魏争将马兜了回来,也不看对面惊魂未定的四个,而偏头去看另一侧,赫然是阮仁雄带着带大队人马出现了! 阮仁雄带着手下横列开来,却不靠近。三拨人各站一处,目光交望,反倒是没人说话了。阮仁雄腰杆挺直的骑着一匹骊黄骏马,看向这边的眼神中隐含怒火,浑身都是凝重之意。 头领一言不发,部众都有僵栗之感,只阮仁雄旁边几人还是闲洒模样。为首一个立马横坐的胖秃老者,其人头大手细腿脚粗,却透着一股异样的精悍之气。 场上寂静一片,这老者也毫不在乎,就侧身与阮仁雄轻声语道:“老三的箭竟然没打下那飞刀,这一手暗器的功力,场子里没谁能对得上吧?”老头的声音嘶哑沧桑,有一股久经历练的自信在内,若是魏争注意看了,就会认出此人正是那天夜里的怪客之一。 两边隔着十丈远近的距离,他却似乎如反掌观纹一般把其中情形看了个通透,而且阮仁雄也毫不质疑,竟全盘接受了他的说法,虽然没有应声答话,但还是颌首认同了。 阮仁雄一双虎目在魏争和展玉泉之间来回梭视,眼神中的精光似乎有不可冒犯的威严。展玉泉不论方才如何张狂,这时也乖乖的垂首驭马,踢踢踏踏的向自家老大这边靠过来了,余下三人也自跟上。 从阮仁雄出现开始,魏争就感觉到怀里的阮芩鹿十分挣扎了,似乎这么多人面前被他抱着,少女还是羞涩不可自抑的样子。 魏争眼见伊人目带祈求的看着自己,心中难掩失落。现在他身份尴尬,要看人眼色行事,真是既憋屈又气闷啊。 但只犹豫了一下,魏争还是松开了阮芩鹿,让她坐好之后,翻身下马,就这么拢住马儿的辔头,也往阮仁雄那边走过去了。 双方来到首领面前,魏争还沉默不语,展玉泉却似乎激愤难平的样子,说道:“雄哥,你看这混账竟敢私自拐带小姐。” “住口!”阮仁雄目光一瞪,一声咆哮喝止了展玉泉。这身着短褂的精壮少年却没有多少服气的意思,满面通红的看着阮仁雄,一双浓眉如折似弯,腮帮子两边筋肉滚动不止,似乎在不停的咬牙切齿,才能将将克制住自己。 阮仁雄不去看他,目光往这边一转。魏争以为自己也要遭其咆哮,心中大是恼怒。倒不是惧怕于他,而是修真之士天生傲气,哪里受得了被凡人训斥?阮仁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错,但报恩可以,被其羞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魏争本来还皱眉以对,谁料阮仁雄并未对他说话,而是向阮芩鹿招了招手,沉声说道:“过来。” 小姑娘知道这场合不能抵逆哥哥,就非常乖巧顺从的滑了下来,然后跑到了阮仁雄的马边。阮仁雄伸手握住小姑娘的胳臂一拉,就帮她坐到了自己鞍前,然后才淡淡的说道:“上马,回家。”似乎是对魏争说的,又似乎是对所有人说的。 “可是雄哥!”眼见着阮仁雄好像不想明着处理此事,展玉泉心中如何能忍?自己虽然是雄哥一手带大的,但不足十岁就跟着帮中出阵,这几年更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难道在雄哥心里的分量,竟然压不过一个来历莫名的混账小子吗? 展玉泉这一声里面包含了怨望、祈求、不甘等等种种,其他人都听得出了,难道阮仁雄就听不出?但未知其心中到底作何想的,眼睛也不看展玉泉脸上,只是冷冷的说道:“不许多言,回去再说!” 阮仁雄这次语气严厉许多,已经是不容置疑的意思了。展玉泉自小就拿他亦兄亦父的看待,便是以往替他挡刀子,也没曾眨过眼睛。今次却因魏争之事,让他立在原地无论如何也无法挪动身子上马,直激得其浑身猎猎颤抖,双目有赤红之色。 阮仁雄的一帮子兄弟在一起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互相之间彼此的念想都有几分了解的,现在看到展玉泉恨苦难忍的样子,皆是生出几分敌忾之心来。 但阮仁雄自从入山灭妖大获城中声望之后,已经有些判若两人,短短时日就显得御下极严。兄弟们稍有忤逆,轻则遭到训斥,重则被罚鞭笞。现在众人正是噤若寒蝉的时候,虽然皆是为展玉泉不平,但终究没谁敢出来触阮仁雄的霉头。 展玉泉这样硬顶了一阵之后,也是血气下去了一些,而且阮仁雄已经目光炯炯的瞪着他,如果再不听令,只怕就在要在外人面前难看了。 几个与展玉泉交好的兄弟长辈都策马过来围住了他,或劝或扯的,好歹将其弄上了马背。阮仁雄严厉的目光一直盯着展玉泉到他拉住缰绳,低首沉默才算罢了。 “走!”首领一声令下,一众兄弟们齐声应到:“喝!”百来人都是练家子,这下气出丹田,同声共振之下,四周都有些枯叶唰唰落下。 然后阮仁雄一马当先,载了阮芩鹿就沿着来路疾驰而回了。 此时未及正午,不过短短的一晌时间,阮芩鹿就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波三折的好多事情。现在又能靠在哥哥坚实的胸膛上,她反倒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困乏了。 阮仁雄策马当先而走,身旁除了几个老兄弟紧紧相随之外,魏争终于看到,那天夜里突然造访的三名怪客也与他并驾在前。 其中那个貌似为首的秃顶老家伙与阮仁雄离得最近,这两人骑术都精湛异常,竟在奔马之上也能交谈自如。 魏争有些好奇他们在聊什么,因为阮仁雄此行号称攸猎,四周人马身上却哪有什么猎物?其中必有什么掩人耳目的东西了。但现在百人策骑,蹄声阵阵太过嘈杂,若是魏争前世的修为自然窃听无碍,这会儿却有些力所不及了。 前头阮仁雄看到妹子困倦了,便打起精神驭马,使其跑得又快又稳,好让阮芩鹿舒服一点。他以前也曾这样带着她出入信海城的,那时小孩子易困,虽然马上颠簸,也能沉沉睡着。现在看她的样子,应该只是迷迷糊糊罢了。 正在阮仁雄不知想些什么的时候,那秃头老者纵马往这边凑了凑,沉声说道:“熊子,我觉得那小子就不错!” 这话没头没脑,但阮仁雄明显听懂了,就说:“不行。”那老者本来一直也随意淡然的样子,谁知被阮仁雄拒绝之后面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颇为不耐的说道:“莫非你还想靠老三的箭。” 阮仁雄只管策马不答,那老者却不依不饶的说道:“若是老三射箭可行的话,我还来找你作甚?”见他依然沉默,老者忍不住再说:“从车辙的深浅和看护的人手上说,摆明了肥羊很是不小,但那盏莫名其妙的‘三丈天灯’不给除了,咱们就没法得手,你自己掂量吧!” 老者牢骚发完也不说话了,这时三个怪客中唯一的女子,那个怪装艳摸的村妇,也独乘一马,驰到两人近前,捏着一副怪异阴柔的嗓音,开声说道:“老吴,熊子,我看呐,不说那小子可不可用,就是小侄女的一手。” 恰在此时,阮仁雄突然一声大喝:“回去再说!”然后奋马加鞭,也不顾会不会惊醒阮芩鹿了,就一路狂飙的回转信海城去了。 被抛下的老者和妇人两个面面相觑,一忽儿,那老者阴恻恻的一笑,说道:“且看他如何决断吧。你我还不了解他?”妇人听了哈哈大笑,本来装出的忸怩声音已经全数变样,简直像夜枭一样嘎嘎渗人。 阮仁雄一行人早出午归,借口是山中攸猎去了。但人马上面弓不搭弦,枪不见血,但凡明眼人都会觉得其中有异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7章 禁足 可现在阮家于城里立足已稳,谁敢上来诘问其中异样?连看守城门的卫兵,都是老远看到队伍过来,便驱散了拥挤的人群,让骑队如旋风一般地冲入了信海城中,直接望着阮府去了。 阮府这些日子购地扩建,已是大了小半的规模。新买的一块地,还有尤宗乾送来给魏争,又被魏争转手交给阮仁雄的一块地,分别是连着魏争青瓦房和马厩后门的。这两处都在热火朝天的建屋筑舍,原本的院墙已是拆成了平地。 这时大队人马当然不可能还走阮府正门了,就由马厩后门那里进去,阮仁雄便当先策马停在了马厩的空场中。入城门的时候阮芩鹿已是醒了,现在阮仁雄翻身下马,再伸手把她接了下来,丫鬟仆从早就得了消息,都过来迎接。 阮仁雄心里有事,便挥挥手,让下人们拥着阮芩鹿先回去休息。他自己则是等在这里,看大队人马收入府中。等兄弟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展玉泉也在阮仁雄严厉的目光中回去排房后,他才望向一旁最后下马的魏争,意态肃然的说道:“以后不要随意带着小姐跑到外面去了。” 魏争自然听出了阮仁雄话中的疏离与警告之意,他耐住心中的厌恶,对阮仁雄抬手抱拳了一下,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 这整个阮府中,那三个怪客乃是外人不算之外,阮仁雄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平日里桀骜如展玉泉那般的年轻兄弟,方才在阮仁雄的一个眼色下,也只得愤然回房罢了。现在魏争这样明摆着一张面色不渝的脸,还不回答阮仁雄的话,看在周围人眼中,可真是没有尊卑上下的行为了。 阮仁雄救魏争一命,不顾他年纪幼小,往日也尊让他三分,现在得了魏争一个冷脸,岂会心中无气?不等魏争走出几步,他就沉声说道:“最近也呆在房中,好好想一想吧。” 魏争凭空受此拘禁,一时立在当场都动也动不了了。身为修真之士,他前世何曾受过如此屈辱的时候?天子与语也有三分客气,便是师门遭厄,那也是‘同类相杀’啊! 魏争双手握住拳头,原地定神了好久,才终于忍住没有发作什么,然后直直的往青瓦房走了。 阮仁雄见此也是冷哼一声,转了个方向要回大屋书房了。那三个‘客人’此时也没有就走,看了一场好戏都算不上的‘闹剧’之后,三人都是跟在阮仁雄后面,反正他们的客舍也在大屋那头。 等走了半道,仆从手下已是跟得较远了,秃头老者才赶上一步,与阮仁雄说道:“那小子不是你的人吗?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换了老夫,早就教一教他怎么做人了。” 阮仁雄没有回答他,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从始自终,阮仁雄也没有对人说起过是如何救了魏争回来的。他一直以来纵容和尊重魏争的行为与自由,也让手下仆从们颇为不解。 但首领、主子不乐意分说,下面的人就谁也不敢硬着去问。至少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阮仁雄对魏争的耐心已是渐渐消失了。 魏争回到青瓦房后,浑身还有些激动的微微颤栗。阮仁雄公开拘禁他走动,让他大失颜面还好说,但其中的深意到底是什么?表示让他不要对阮芩鹿抱有念想了吗? 魏争前世当过权贵西席,这种男女之事也并非一知半解的,晓得两人未能定下名分之前,外人的口舌之利实能‘杀人’于无形! 他被拘禁在房中不能出去,难道要阮芩鹿一个不喑世事的小姑娘去受那些压力吗?他也并无把握伊人能有之死靡它的坚定,毕竟两人相处这才多久?或许魏争的感受更深一些,但很多事情阮芩鹿是不知道的,她所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些懵懂的情愫罢了。 魏争坐在床上,只感觉心情烦闷难以安静,连日落夕阳都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忠来敲门送饭,他几乎要这么发呆到晚上去了。 要么说未成真仙之前皆是凡人,而凡人以食为天呢? 随意用过晚饭之后,魏争心情平复了许多。虽然碍于阮仁雄的面子,自己准备在房中安静的呆上几天,魏争也没有方才那种荒废时光的打算了。速速将修为恢复,说话做事才能有自己的底气啊! 一连数天魏争都没出到青瓦房外,除开忠来按时送来一日三餐之外,他都是独自在床上坐忘炼气。虽然窗外的院墙已经拆掉,正在叮叮当当的修筑屋舍,但这点吵闹对‘持咒盘坐数十年’的魏争来说,却是置若罔闻了。 魏争一直怀疑自己转世之后定力下降了许多,坐忘修行总是无法像前世那样凭心止水,只不过打坐了几天的时间,就心思浮动难以沉静了。 正当他又有些耐不住寂寞,便在房内一面踱步打转,一面想起自己前世年幼时候也是如此。就暗暗腹诽这转世重生也太过真实,竟然连年纪不到,精神躁动都原封不动的还给他了,却突然响起了砰砰砰的几下敲门声。 魏争从思索中惊醒,转头看了看窗外光色,才发现已到正午时分了,自己七想八想的神游天外,都没察觉有人过来。估摸着是忠来送饭食到此,就去抽了门闩。 谁知开门一看,提着食盒的竟是个萝衫小娘,正是阮芩鹿的贴身丫鬟红儿。魏争只觉得房外倏忽一亮,脸上不觉露出惊喜之色,问道:“你怎么来了?!” 红儿看他脸上五彩纷呈,也是暗暗好笑,但总是感怀他爱护自家小姐良多,就没有什么矫饰,直接说道:“是小姐让婢子来为公子送餐呢。” 魏争赶快接过她手上的食盒,然后侧身让道:“进来说话吧。”红儿稍稍犹豫了一下,才进了房间。这个魏公子自打醒来之后就有点高冷傲气,肯帮下人丫鬟提过食盒,还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虽然知道魏争是想打听小姐的消息,但红儿也知道府中忌讳,若是她在这里与魏争叙谈多时,那保准要被责骂的了。两人进来之后,红儿也不往里去坐,就在旁边将门轻轻掩住,然后轻声与魏争说道:“魏公子,小姐说那天很开心,谢谢你陪她去顽。” 魏争将食盒对桌上一置,听到这话便转身笑道:“小事小事。”红儿见他喜形于色,哪里是‘小事小事’了? 但随即又露出一点忧色,说道:“但小姐自己不能来看你。”魏争面上的笑容下去了不少,状似随意的说道:“那无妨的了。”正要以‘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来安慰一下自己的时候,红儿又继续说着:“因为小姐也被禁足了。” 红儿这句话让魏争两度难受,面上彻底僵了下来。先是那个‘也’字,他被阮仁雄禁足在青瓦房的事,看来是无人不知了,面子上终究损失不少了。然后是阮芩鹿也被禁足之事,莫非是因他而起吗?魏争略带忐忑的说道:“为什么?” 红儿又有些儿踌躇,但想起小姐失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道:“也不为什么,只是少爷让小姐不要再出府。”目光躲开了魏争的直视,“更不要再往这里来。”说到后来,红儿的声音低下去不少,但一字一字却如利刃一般捅在魏争的胸腹之间,让他有五内如焚之感。 见魏争颓然跌坐在桌边椅子上,目光也已经没有再看向自己,红儿亦是默默摇首。小丫鬟哪里知道要如何开导别人?只好施了个礼,轻声说道:“那小婢就告辞了。”然后退出外面,轻轻将门关上了。 等红儿走了之后,魏争既丧气又窝火,实在感到阮仁雄对自己不公。但无论是救命之恩,还是其乃阮芩鹿亲兄这一点上来说,自己都没理由得罪他。 魏争坐在椅上发呆,只觉得脑中空洞一片,神思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良久之后,魏争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回床上打坐。 恰在转身的时候,魏争的眼角余光在桌上瞟过,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呢。本来他听到红儿传来的消息,胃里如同堵了一块大石样的难受,但那食盒中不知放的什么佳肴,即便有些凉了,还是阵阵香浓之味传来。 茶不思饭不想那是什么境界?或许只有无能为之人才作此想吧。魏争起身是想继续坐忘炼气,他哪里是那种轻易便颓丧放弃的人?!现在看了食盒,魏争倒是笑了笑,既然一时无法,又何必得罪自己的五脏庙呢? 炼气也不急于一时,饭还是要吃的,修真有大化圣三台境之分,三灵大境之内是完全不能缺衣少食的。当然也有灵丹灵药可以助人辟谷,但魏争现在‘一穷二白’,哪里能够得到那些东西?幸好阮府没有克俭他日常用度的意思,这饭菜依然香甜可口。 等魏争将饭食一扫而光,准备撇下起身的时候,残局自然会有下仆前来收拾,却突然发现最下盛饭的碗底压了什么东西。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8章 回报 将瓷碗从垫板上轻轻挪开,魏争发现了一张叠住的纸条。 若是前世里见了这个,魏争只怕会以为有同道中人联络他了。因为那时的凡俗之世,书写刻画还多是在用尺牍竹片,唯有积蓄百年的修真道门,才会见到这种轻便好使的纸张。 但魏争转生此世之后,各处所见已经完全看不到竹篾刻刀了,统统都在使用这前世与黄金等价的白薄纸张。 魏争也曾玩笑着问过阮芩鹿,谁人造得如便宜此好用的纸张?当时阮芩鹿还笑他少见多怪,说是数百年前有一名姓蔡的修真向天庭献上此术,又再辗转百年之久,凡俗人士才用上此物,到得如今却已是寻常日用了。 所以魏争也一下子没想到是谁在给自己传递消息?拿起那纸条打开一看之后,上面只有寥寥几字:“今夜子时,登门拜访。” 魏争只是愣了少许,便将那纸条沾水之后,揉做一团撇掉了。他现在心情极差,一点也不想应付什么‘客人’,既然对方要来‘登门’,那自己坐等即可。 不多时忠来进屋将残汤剩饭和餐具收走,魏争先是在床上装作躺倒的样子,随后又盘腿坐好,摈除杂念,一意坐忘炼气。 等到深夜子时三刻,外面的筑屋工匠们早已歇了。而阮仁雄和一众部下们,则是白日里去城外闹了一场,现在也多是睡着。只有魏争,坐忘炼气之时,人在寐醒之间,身体松而不弛,气息缓而不怠。 正是半天层云掩月,万籁无声的时候,盘坐炼气的魏争闭目凝神。突然眼皮低下的双睛骨碌碌地滚动了几下,就听到窗外有一个极细的声音缓缓说道:“半建木楼,上层小舍,恭候。” 这声音只说了一遍就回归寂静了,好像根本不怕魏争没听到,或者他装作没听到一样。盘腿打坐的魏争本来还真的打算不予理睬,但忽的耳根微微蠕了两下,双眼才倏的张开,向着闭合的窗棱外望去,仿佛他目光所及,能穿墙透视一般。 既然心有所感,魏争也不再多加犹疑了,手中灵力一握,对着窗棱隔空一扯,就将其无声的掀了开来。随即他身形微微一晃,便是一阵模糊,等那窗棱再度轻轻搭回原处的时候,青瓦房内已经没了魏争的影子。 青瓦房外早就变作了砖木场,四处都是摊散在地的各种器械、砂石、原木。场地一侧,已有两处初具规模的平房了,又另有单独一栋三层的木楼,矗立在最远一角。这木楼才将将建了一半,三层之上全是架子,二层仅有一个房间竖上了木板。 魏争出得青瓦房之后,目光只是四处一扫,就察觉那半座木楼二层唯一的‘房间’内,有淡淡的昏黄光亮发出。轻轻发出嗤的一声冷笑,魏争便落脚无声的向那木楼走了过去。 距离不远,魏争片刻就走到了木楼脚下。人在近处,那昏黄灯光却又不见了,魏争料想应该是房中人已经看到自己过来,为了掩人耳目就将那灯光遮了。 若是寻常之人,只怕这场景要犹豫一下再决定是否上去,但魏争根本未及思考,就抬腿上楼了。这一路走来尽是砂石,魏争出来的时候也没穿鞋袜,竟然脚上都没怎么脏。 他抬脚踩在这木楼台阶上,第一下一记‘嘎吱’声还未发出,就骤然息了,然后姿态俨然的轻松登楼,再也没有弄出任何声响了。 这木楼的二层本就并未修好,一间偏房只是匆匆竖了几片木板当作墙面罢了,门扉更不用说,压根就没有的。 魏争上楼一转就看到房内一人,守着一盏孤灯,只是放在一处夹角之中,灯光已经传不到房间外面去了。 “魏公子,又是深夜来访,实在心有歉然啊。”那人抬手抱拳说话,只是声音极轻,仿若蝇闻。 魏争深吸了一口气,脚步一移,也站到了窄室之内。顿时楼外夜色沉沉,四周又再度陷入了静谧之中。 “尤少爷,这样子有点奇怪啊。”魏争说话声音与对方一样极轻,还上下打量这人,分明就是信海城尤家的嫡长孙尤宗乾了。 比之前几次的见面大是不同,这回尤宗乾身上已经不复那种贵家公子的闲适与潇洒,颇有点风尘疲惫的意思。倒不是说他因为‘真元逆散’之病而形貌憔悴,而是那种辛苦劳累且无暇休憩的样子。 尤宗乾听了魏争的话只有苦笑,说道:“无奈。别看公子你寄身阮府,避开了城中的‘惊涛骇浪’,但有些人,”对自己身上拂了拂,“是避不开一些东西的。” 魏争对尤宗乾的轻松自若熟视无睹,突然面无表情的说道:“家里的事吗?尤少爷。”这话好像一道惊雷,将尤宗乾击得当场呆住了! “你,你。”两人沉默半晌,尤宗乾才开口说了两个字。魏争却一点都不想对之做出回应。又是一阵无言之后,尤宗乾缓缓说道:“魏公子,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人现在就境界上来说,尤宗乾还更胜一筹,他已经接近灵醒圆满,只不过为了接受魏争施法,才将灵力压制在灵通境界。而魏争转世重修之后,炼气时间还是太短,现在也才将将接近灵通圆满罢了。 但修真一途,往往不能以常理度之。譬如魏争这种转世重生,又丝毫记忆未失的人,是否还有第二个?那是谁也说不清的。 尽管尤宗乾境界上有优势,也出身充满尔虞我诈的权豪之门,但他始终看不穿魏争的深浅城府。反倒是魏争仗着自己前世的经验和感觉上的敏锐,隐隐猜到了一些尤家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两人间又是几息的沉默,然后魏争突然就转了口风,说道:“尤公子今天来找我有什么消息吗?” 尤宗乾已经完全没有初时的那种镇静了,连呼吸的短促了起来,皱眉说道:“不瞒魏公子,在下。”停顿了一下,似乎还有些挣扎,但终于还是说道:“在下找到了一处符合你要求的灵域。” 魏争闻言眼中一亮,随即又垂下了眼睑,淡淡的问道:“然后呢?”尤宗乾的目光还在魏争脸上,说着:“但那里太过危险,不是随时可以去到的地方。” 自来灵域秘境都不是寻常所至之地,往往有异兽或者天险隔绝,一应仙凡生灵皆难靠近。所以尤宗乾说的不能随意进入,魏争也没有怀疑的道理,就说:“那可如何是好?我等的修为想要度过灵域天生的壁障,只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吧。” 虽说在魏争的前世,那等天生的重灵之地,或者说洞天宝地,都被阐教一脉独占。但其盛名与传说,还是会在其他门教中流传的。 比如海外五仙山之类就是其中翘楚,本来是仙灵之密,结果有凡人偶遇之,就作文传记传世,最后弄得人尽皆知了。 只不过那些流传毕竟比不上魏争身在修真道门的了解来得多。不说其他,只在五仙山周围各有一道五行纯属的天风环绕,上应星辰移动而变化方向,这一点就不是那些偶然登山的凡人所能知晓的。 或许百年一次,或许千年一回,这五仙山的天风转向之时,就有一刻风平浪静的间隙,凡人和实力不济的修真,若是驾舟放任自流,才有一线巧合之下登临仙山的可能。 那天风又是什么物件,威力几何?多说无益,只一点可证。在修真之士证位金丹,成就真仙之后,受世界所忌,为削灭不臣,夺还灵机,天降灾劫祸之,其中就有三灾八难。而三灾之中的风灾,出自幽冥,生于虚无,可使仙凡溃散,人神陨灭,乃不可捉摸之力也。如此天地色变之物,正是天风之属! 诸如此类,凡是天地所钟的重灵之地,就定会有与之相当的‘神力’镇守。所以说这大千世界的隐秘无穷无尽,神仙尚需敬畏,修真之士、凡俗之人又何德何能睥睨天下耶? 见魏争取信了自己的话,尤宗乾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魏争没这个见识,要亲自去探查那灵域,他也十分麻烦。 现在对方能接受自己的安排,那是最好不过了,就说道:“诚如魏公子所说,那地方是我从家传古卷中察觉出来的,费了千辛万苦才寻到地头。但它被不知什么灵机所掩,只有特定的时日才能靠近,其余时候过去,连山门都不见了。” “在壁游山中吗?”魏争闻言眉角一抬,说道。尤宗乾一愣,然后坦然说着:“不错,正在壁游山中。”魏争一笑,这尤少爷说漏以后,能马上开诚,也是果断之人了。 魏争经过今天的事后,已经决定要全力恢复修为,何况尤宗乾要自己‘治病’,还不至于就动手坑人,所以干脆就任由他安排了,说道:“那这件事就交在尤少爷手上,何时能进去,我就何时帮你。” 尤宗乾这才终于展颜一笑,说道:“劳烦魏公子。”魏争随意摇了摇头,直视对方双眼,说道:“尤少爷不要高兴太早,替你施法,我也是想要一些回报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9章 药丹 尤宗乾早就料到这个了,以他的性格来说,你不求回报的帮忙,他心里还疑神疑鬼呢,就说道:“本当如此,前几次劳烦魏公子,已经让在下过意不去了。” 魏争哪里会信他的套话?便说着:“那好,我现在需要两样东西,希望尤少爷能答应。”尤宗乾面色如常的说道:“请讲。” “首先,我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刃。”魏争现在修为太低,几乎不可能在争斗中使用什么术法,全靠神变之术撑着,以前那把短剑自然是好的,但有备无患,他想看看尤宗乾这里能否弄到什么更好的东西。 尤宗乾咧了咧嘴:“说来不怕魏公子笑话,”眼睛在魏争腰间瞄了一下,“你在山中手持的那把短剑,在下似曾相识。”这本就是魏争从他家奴仆身上得来的,哪里不知道尤宗乾意有所指?但短剑按理是他缴下来的,尤宗乾这么没有轻重吗,跟他来算这旧账?魏争脸上就带出了三分厌恶之色。 尤宗乾自然不会这么小器了,赶紧说道:“魏公子不要误会,在下没有多余的意思,就是这‘清光匕’并非一支,而是一对。” 魏争听到这里脸上的恼意才淡了下去,换了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说道:“哦?愿闻其详。”尤宗乾笑了笑,说道:“另有一把名唤‘浊念’的直刀,与‘清光’同出一位匠人之手,还是同炉所诞,同铁所炼,可谓一体双生的‘同孪刀剑’了。” 法器灵兵一道可谓博大精深。 有些修真之士,或者天生神灵,在修为难以寸进之后,就转而开始醉心其他的法门,炼器就是其中流传最广的一个。但这门学问的出现还在人种之前,拿‘永无止境’来形容它都嫌太过轻易了。 凡人中或有天生颖悟之人,修真中或有锲而不舍之人,又或两者皆是,才能机缘巧合之下锻出‘神兵利器’来。越是契合天道神韵的法器灵兵,越是稀世难逢。最为让人神嫉妒的传说,便是那三清分宝岩之事了。 但这些都是旁话,现在尤宗乾提到的这‘一刀一剑’,在魏争看来正是自己急需的东西,神变之术类比武道极致之上,若有兵刃趁手,则实力飞升不少。 “原来如此,不知尤少爷可肯割爱?”魏争拿捏了一下对方的态度,决定还是自己先开口讨要的好。 尤宗乾笑道:“在下将之和盘托出,自然是愿意送与公子的了。”魏争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哎,魏公子这么说可不对了,是在下感谢公子才对。”尤宗乾一个拱手,然后接着说道:“敢问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在下一定竭力奉承。” 话说道这个份上,魏争也懒得矫情了,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套了。不知尤少爷手上可有什么好用的灵丹灵药?当然了,我并不是指那辅助修行的‘双生碧红膏’。” 尤宗乾稍显沉吟了一下,其实他一开始也想到了这个,自然嘛,修真之士,外物难动其心,所在乎的只有增进修为和保全自身。同样,谋取灵物也是为了增进修为的。 那如何做到这两点呢?不过是一力降十会罢了。而兵刃可以强武力,灵药可以补气力,都是最基本不过的需求了。 既然早有预料,尤宗乾就不会心里没数,这沉吟只不过在临时决断要拿出多少诚意而已。“魏公子,实不相瞒,这阵子正是多事之秋,虽然城里的争斗用不上灵药等物,但我还是有些消耗。” 魏争其实已经猜到尤家没那么轻松平静,据说庞家雄霸信海城十数年,一朝将之吞并,使其家主都生死不知,这哪里是那么好摆平的? 而且尤宗乾一副疲劳辛苦的样子,就知道对头也不可能是什么凡夫俗子了。可见虽然号称有天庭压制不入名籍的修真,但这世间哪有不私下作祟的地方? 魏争突然就很想问一下尤宗乾,你们尤家到底有没有录入天庭名籍,还是跟自己一样属于‘来路不明的野修’?但他忍住了这个冲动,说道:“无妨,我还是希望尤少爷能多少能提供一些。” 尤宗乾点点头,慢慢说道:“不知魏公子所需灵药大体上有什么要求,就是品质啊,效力之类上面的。” 这话听着还挺客气周到,但其实也在试探魏争识不识货了,只是尤宗乾做得太过明显,魏争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可没有办法,若是魏争一问不知的话,对方要糊弄他的余地就大多了。 魏争眼神冷冽了一点,说道:“我知道,直接增进修为的灵丹妙药罕见难寻,倒是不求那个。敢问尤少爷,可有能够恢复补充灵力的灵药?品级之类的嘛,只要你自己也能使用的,那我就满意了。” 魏争这话虚虚实实,既没有明说自己的道行是什么程度,却也定下了一个门槛,那就是尤宗乾自己的修为当作界限。 果然尤宗乾又思考了一下,才说道:“好,既然魏公子开口,那在下无论如何也要先供给公子这边。不过有言在先,我这灵药非上品之属,就有些儿短处,服食之后虽然能补益灵气,但药力一过,人便会有骨软筋麻之感,若不能善加休养,落下什么疾症的话,在下也无能为力的。” 对方竟然就此答应了,让魏争一愣,心中忍不住惊叹,这世间果然道法大盛! 要知道前世魏争师门被毁之后,他寻觅一粒灵丹也是难比登天了。因为自封神以下,再也没有金仙或者天仙隐现于世了,而真仙也并非永生不死之类。只要未能履足长生大道,谁会去给人炼丹和药? 须知丹道一脉,不仅耗时良久,还往往要搭上自身的灵力修为。其中更有甚者,一些效力艰僻的灵丹,竟要以真元血液为引,这等炼法不啻于杀鸡取卵了,哪个正常点的修真会去干这种蠢事? 只有那些永生不死的混元金仙之上,才多有闲情逸致钻研丹道,而当中秒悟更加不是寻常修真能够体会得到的东西。 早于千年前的封神一战时,三教仙人还在布道凡世,这种灵丹妙药才会偶然出现在道门大派之中。后来封神台下众仙归位,俗世就被仙真所遗,而灵丹妙药更是渺然无踪了。 现在魏争试探着问一下尤宗乾是否存有这等奇物,竟然被他开口答应了,其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倒是那‘双生碧红膏’,在魏争看来却算不上‘灵药’的,简直像‘鸩药’还多一些。 说到这里,魏争身上不觉有些微微颤抖,叹道:“好,好!不知那灵药是什么名字,品相如何?”尤宗乾不知魏争现在很是兴奋,稍感讶异的说道:“不过是几枚‘济灵丹’罢了,我现在也只能拿出这种东西,真是让魏公子见笑了。” 魏争别说丹药吃得少,见得也不多呀。前世他师傅的那个葫芦里卖了什么药,魏争修为不够,连瞧一眼也不给,算是个遗憾了吧,就说道:“效力如何?” 尤宗乾眼神略带闪躲,说道:“济灵丹虽然名字里有个‘灵’字,实质上不过是下上品的药丹罢了,虽然能回复一些灵力,但是会给经脉造成很大的淤塞。”看了看魏争的脸色,“以在下的境界来说,可以回复大概十成中两成的灵力。” 魏争听了这话心里算了算,大约可用了! 灵力也分质与量的,灵力之质幽玄难测,就不用考虑了,灵力之量则大致是有个数的。一般来说,灵通为本,可储用类比十个成人的全部精力,而灵醒就在灵通十倍之上,可储用类比百人之全部精力。 照此来算,尤宗乾的实力其实胜过魏争将近十倍。但魏争修行,循的是玄门正法,三清遗宝显现的无上道决,其本质哪里是尤宗乾家传这种可以望其项背的?而且魏争运使灵力老练又精于争斗,这更是后者望尘莫及的。所以这些人才看不透他的深浅。 现在尤宗乾说这‘济灵丹’能回复自己两成的灵力,那就是能一气补满魏争的全部灵力了,可是这话只好姑且先听着,灵药到手才能作数,就说道:“可,那就生受尤少爷的了。” 见魏争满意,尤宗乾也是松了口气,他现在是焦头烂额,又苦于为了施法治愈‘真元逆散’,都不敢恢复自己的修为。以至于一应资源都有了捉襟见肘之感,魏争索求没有狮子大张口,他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那好,一言为定,这‘浊念刀’与‘济灵丹’在下都会尽快遣人送到魏公子手上。”尤宗乾换了个郑重的口气,说道:“待得时机合适了,在下再请魏公子移步那处灵域。”抬手抱拳,“届时还望公子费心了。” 魏争点头笑道:“这个自然,那我就静候佳音吧。”随即又想起一事,眼睛微眯地说道:“尤少爷,你这东西送来,不会又是大张旗鼓吧,在下敬谢不敏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0章 浊念 尤宗乾见他说得直接,也是有些尴尬之色,说道:“是了,是了,必然不会让魏公子难做就是。”但魏争不太放心此人,他玩弄伎俩可不是一次两次了,就说道:“那恕我多问一句,到底是想怎么送到我手上?” 尤宗乾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魏公子,没想过那传信的纸条是如何递到你手上的吗?下次送来东西,也会如此掩人耳目的。” 魏争眉间一皱,暗道对方这是话里有话啊,但他脑海中阮仁雄对自己的态度突然一闪而过,就垂下眼睑,说道:“如此最好了。” 两人话已说完,也都不是那等拖泥带水的性子,就相对无声的一个抱拳,然后魏争当先下楼回去了。他不知道尤宗乾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到阮府这等深处的,想必对方也不希望自己晓得吧。 魏争头也不回的走向青瓦房,半路上顿了一顿。他来时翻窗而出,这边自然不是正门了,随即脚下一转,就往房间正门那边绕去了。反正此处正在大兴修建,已经拆的到处是‘路’了。 见魏争下去,尤宗乾就将脚下昏黄的灯盏灭了,然后提在手上,立在半开的木楼上看他。等其身影最后在拐角消失不见之后,才无力的笑了笑,像幽灵一样从木楼上下来,隐没在了一片堆砌的砖石中。 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是无事,魏争不知阮芩鹿被禁足之后用什么打发时日的,反正自己憋气在房中打坐修炼。一面忍受屋外建房工匠们的喧嚷吆喝,一面心中焦躁却又百无聊赖,完全没有前世那种专心致志的感觉了。 不久后的一天,魏争恰在耐不住寂寞,于房内打转的时候。安静了一早上的四周,突然人声大沸,似乎聚了不下数十人到青瓦房外,正在高声笑闹的谈论着什么。 魏争本就心中不快,这时更是火冒三丈,就要出去跟人杠上一杠的时候,倏忽想起一事:难道是外面的房子已经建好,这些人是来庆祝一番的?要是他这时候冲出去喝骂,便显得好没道理了。 念及这处,魏争就耐着性子去掀开窗棱,先瞄一眼再说。谁料他往外一望,果然是阮仁雄带着一众手下过来看屋宇木楼了。 这些工匠进程好快,不知不觉才半月不到的时间,两处平房和一栋木楼已经建好了。但魏争不关心那些,他放眼一望,就被阮仁雄身边一个身着殷红襦裙,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明媚少女牵去了魂魄。 那相隔不过旬日,却仿佛离别经年的女孩啊!她知道自己坐困房中,会向这边望过来一眼吗?魏争只觉的自己身体又轻又热,已经完全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恰在此时,魏争身后那边的房门上突然出来几下急促的敲门声,还伴着低低的呼唤:“魏公子!魏公子!” 魏争不敢将窗棱全部支起,生怕阮芩鹿没有回头看这边,倒是其他人注意自己就麻烦了。但这敲门声没得他回应,不但不曾止歇,还愈发急躁了起来,一直响了没停。若是这么闹下去,也会引来别人关注的。 魏争心中又气又恼,但还是不能任他这样敲下去,就腾的翻身下床,踏踏踏三步并作两步,将门猛的拉开了:“是谁!” 门外之人反而被他惊了一跳,畏畏缩缩的说道:“魏,魏公子。”竟然是忠来在敲门,魏争不明所以,也不想跟他多耗,便直接问道:“何事?!” “魏公子,有人送东西给你。”初时与魏争一般身高,还跟他怄过气的忠来,这时已经显得比他略矮一些了,低头垂眼十分谦卑的样子。等他稍带颤抖地将身后包裹双手送上的时候,魏争才转而有些讶异了。 这包裹奇形怪状,不知内中是什么东西,整个像只蝴蝶一样,四处翅角,中间还鼓起一块。魏争枯住在这里,阮府中只认识阮氏兄妹和余伯等寥寥数人,哪个会给他送东西?便问道:“是谁送来的?” 这问本来寻常,但却似乎刺中了忠来什么懊恼之处一样,将这僮仆激得突然满面通红,就将包裹往魏争手中一塞,口中囫囵回了一句:“不知。”然后转身就跑走了。 这包裹入手很是有些分量,魏争托了它也不好去追人,就放忠来走了。心里还惦记阮芩鹿会否望青瓦房这边看一眼的事,魏争就顾不得这奇怪的包裹,将它随意放在房中桌上,便赶紧去掀窗棱再看。 可惜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个打岔,来观看新建房舍木楼的人群就已经走掉了,或许是沿着另外的路绕了回去也未可知,总之魏争这里是看不到了。 “啪!”的一声,魏争直接将手一松,任由窗棱自己落下,然后躺倒在床上,感觉就像什么煮熟的美食飞走了异样,异常的失望沮丧。 等他迷迷糊糊打了个盹,再次被敲门声惊醒的时候,天光都已经昏暗了。“谁啊?”魏争有点不想起床,就隔空应门道。 “是我!”门外响起忠来的声音,这次与白日里不同,他喊得非常大声,十分理直气壮的样子。魏争嘟囔了一声“毛病”,然后爬起来去开了门。 却是忠来送晚饭与他的,将食盒对魏争手里一送之后,忠来也不跟多说,蹬蹬蹬就转身走了。魏争还想问一问他白日里是怎么回事,都没来得及开口。 忠来前后神态判若两人,魏争倒是落了个莫名其妙,将门关好之后也不想着先填饱肚子了,就去看白日里送来的那个包裹。 将布结解开,包裹中当啷一声落出个狭长之物来,若不是魏争手快将之一把接住,差点就掉在地上去了。这物件一入手中,魏争就知道是一把刀剑之属。等掀掉裹着它的粗布,举到手上一看,果不其然,确是一把直刀! 既然是刀,魏争哪还不知是谁送来的么?但尤家怎么会让忠来跑腿,要是被阮仁雄知道了如何是好?魏争顿时觉得又被尤宗乾那混账给耍了,看来他不闹的自己跟阮仁雄翻脸成仇,是誓不甘休啊! 魏争还没来得及骂他几句,就发现这刀有些不对,竟是没有剑鞘的。只用一条长长的白布缠了,布上也不知涂画了什么文字,自己一个也不认识,但用布缠了一圈就裹住刃口的刀哪会有什么锋锐可言? 这下魏争更是不满了,欲待将刀弃之一旁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不对。尤宗乾曾明说这直刀名为‘浊念’,是与清光短剑双壁同生的兵刃。而魏争藏在背后腰间的这把短剑,助他擒杀了那姓徐的邪修不说,还受住了一次自己滴入的真血,已经诞出了一丝血煞灵意,不像是寻常的凡铁啊? 虽然心怀疑虑,但魏争还是决定先拆了看看再说。便握着刀柄,将这刀身上缠着的白布层层揭了开来。 先不说其他,只这直刀的刀柄,便与魏争身上的短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两者都是以木料为骨骼,以鞣制的兽皮为外衣,上有精细的纹路助握。虽然不是那种可以经久耐磨的路子,但这本就不是供士卒战斗用的兵刃,而是属于高明剑士私用的利器,所以也能接受了。 等魏争将白布全部揭下之后,心中疑惑顿时消解了不少。 这浊念刀的刀身与短剑截然相反,与刀剑的清亮完全沾不上边,而是透着一股浑黄的淡金之色。 当魏争握着短剑的时候,能感觉到剑器上那股纯粹的锐意,这种通感也是修真身负灵力,五感异于常人才能拥有。 而这柄直刀上,魏争感觉到了完全不同的东西。 是一种蠢蠢欲动的强烈杀意,破坏、砍杀的意念远大于一切本性。握住它之后,感到其不仅仅是直刀,还是棍棒、是长枪、是镋戟,是一切屠戮杀生之具,全部之所在,只为毁灭一切锋刃触及的生灵! 手握此刀,这种嗜血的感觉让魏争浑身微微发麻,他再熟悉不过了!前世最后的十年,他正是背负了这种滚沸的戾气,痛苦的挣扎而活,直到最终的那一天。 转世重生的魏争,自认已经洗去了那挥之不散的凶念。但现在手握此刀,却让他通体如针扎般的酸麻不止,直欲一阵狂舞,将心头气闷尽泄其中! 感觉到自己心脏的砰砰跳动,魏争一个刀交右手,然后用力横挥,“呜!”的一声,竟然有狂风之意在房中激荡,不由叹道:“好刀!”脸上已是放松了下来。 也许一开始魏争握刀的时候被这‘浊念’影响了一下,但他只是一挥,那点戾气就给逼散了。虽然魏争修为依然低下,但他见识经历还是真人大宗师级别的存在,调整心境简直是一种本能了。 这成双刀剑以清浊命名,果然有些道理。短剑刚直清澈,哪怕染了他的真血,也没有留下当时的戾气,只是平添了几分锋锐而已。直刀宽背澄黄,天生一股杀意难掩其上,取讨戮浊下之念为名甚是恰当。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1章 挽回 魏争得了这浊念刀有些满意。若是与人动手,对方数量不多的时候,他其实更喜欢用剑器割、刺、削等等。可人要太多,短剑就颇为无力了,换了前世自己的修为,以灵力御法,自然可以尽数毁杀,现在要一个一个去刺死也太难为人了。 但刀就不同,直刀单刃厚背,最合劈砍斩杀,乃是以一敌百的不二之选。魏争有了这把‘浊念直刀’在手,遇上那些不开眼的喽啰们,自然就容易打发多了。 欣赏完这柄直刀,魏争突然想起一个麻烦事。这刀的锋锐暂且不说,只其上面那股凶魇戾气,就不好让其他凡俗之人看到的。修真之人自然懂得它的厉害,可凡俗士人看了却会觉得冰寒反感,若是为此惹了麻烦,就很不值得了。 但尤宗乾送来这刀,竟然只用了写着咒文的白布缠住,连个刀鞘也没有,难道自己就这么将之悬在腰间吗?那也太引人注目了吧。 恰在魏争有些意中不足的时候,突然想起那包裹外型奇特,理应不止这一把直刀而已,就再去翻弄,发现里面的确还裹着另外的东西。将之从包裹里面取出,却正是一双两件连在一起的鞘囊! 这鞘囊再明显不过是匹配‘清浊刀剑’所用的了,魏争顺手就取过刚才放在桌上的浊念刀,对着连鞘中稍大的一枚送了进去。只听擦的一声响,直刀入鞘,浑然天成。 魏争轻轻笑了笑,又从腰间将短剑抽了出来,然后插入了那枚稍小一些的鞘囊中。刀剑入鞘,顿时锋芒尽敛,两枚乌沉沉的连鞘就像突然血肉充实的皮囊一般,去了那种空洞的窍壳之感,有了一种圆滚的静谧之美。 只是粗粗一看,魏争就知道这连鞘也是工艺精良的东西。待细细打量其上,便能看到与刀剑兵柄上相类的雕刻纹路,应该也是同一种兽皮制作的了。只是两鞘相连,要如何佩带在身上才好呢? 魏争拿着比划了一下,很快发现这连鞘的数根系带长短不一,隐约猜到了要如何穿配。便按在背上一比,果然是缚在身后的。几根系带是双肩各有一根,再有腰间一根,能稳稳的将连鞘背住,也不影响身体动作,很是精巧的样子。 这样一来,刀剑的鞘口就是向下了,反手很容易将之拔出、插入,而且不像鞘口向上那样,需要抬手拔出,会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 魏争穿戴好之后试了两下,左剑右刀拔插自如,很有些圆转如意的顺手感觉,而且连鞘的大小斜度都考虑得很精妙。魏争身体不大,也刚好能够将之完全藏住,让人从正面一看,都无从发觉什么。 魏争原地转了两圈,突然饶有兴致的想到一件事,这连鞘做得如此精致,短剑只不过小臂长短,直刀也仅仅较之多出一掌之长而已,这一套刀剑不太像是正人武备啊? 魏争前世风俗乃是君子佩剑为礼,将军挎刀扬威,都是置于身侧或者腰后的,从没见过这种缚在背上,反手抽拔的样式。现在看来,这套刀剑有着一点隐介藏形的意思,更像是那种暗里潜伏的刺客所用。 不过还有一种人会时常背剑行走,那恰好就是道士了。但与凡俗中的君子武将一样,道门中人也很讲究光明正大的。 魏争出身紫真门便属截教正朔,若是出门在外,背剑防身作法的话,也是鞘口朝上的,取其抽剑之后有正面劈击之意,在震慑,在降服,也是走煌煌之势,堂堂大道的。 而像这种鞘口朝下,反手插拔,又隐藏形迹的兵器,十之八九是阴鸷之人所用,不太愿意见光的了。 魏争心中思量了一番之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那些礼仪条规若是有用,自己也不会十年流离,苦寻报复师门之仇的事了。不论前生今世,活着唯有弱肉强食而已,要是别人吃你,你无力反抗,又谈什么光鲜堂皇呢?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尔! 想到这里,魏争心中本来一点些微的介意就去掉了,觉得这套刀剑正合自己使用。但也不必时时缚在身上,就从背后取了下来,随意的在床底放了,毕竟他可不是什么真正的邪门刺客。 想起刚才掏摸包裹的时候,除开这一刀两鞘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事物,魏争就干脆将包裹拿着,反倒了对着床上一倾,便叮了当啷的落下三个瓷瓶来。 魏争一晒,看来尤宗乾还是有点信誉的,答应的东西还是如数送来了,这几个瓷瓶估摸着是许诺他的‘济灵丹’。 拿起一个瓶儿细看,魏争发现这并不是‘胞衣匣’和‘寿筋匣’那样的法器了,只不过是寻常的瓷器而已。将木塞起掉,往掌中一倾,就骨碌碌倒出一枚指节大小的丹丸来。 在一个瓷瓶中只得一枚丹丸,那三个瓷瓶就是三枚丹丸了。魏争将桌上的灯盏挑亮,然后细细打量了一番捏在手中的‘济灵丹’。能看到其表面有极轻的螺旋凹纹,就像是有人用很细很小的刀一圈一圈划上去也似,但放到手中却又摩挲不出了。 整个丹丸显出一种完全的浅绿色来。 世人传言,但凡开炉炼丹,若是参入的铅汞之物未去,则丹作银色,是为‘毒丹’。若铅汞尽数退散,则药力圆融,丹为金色,就是‘金丹大成’了。 其实并非如此的。就魏争所知的一点粗浅丹道来说,也清楚丹分仙、灵、药三类。仙丹肯定前所未见了,只是儿时听师兄们谈天说地,摸约记得仙丹才有金银二色,银色也并非‘毒丹’。 其中药丹最下,作五行之色:金属药丹最为罕见,据说色泽类比黄铜;木属药丹最为常见,多为深浅不一的绿色;水属药丹陆地难见,都在海外绝岛的仙真手里;火属药丹同样稀少难寻,据说外化巫著才喑善此道。且药丹的效力低下,修真之人不是情非得已,都不乐意服食药丹的。 既然仙丹太过高仰,药丹又如同鸡肋,灵丹就成了魏争前世道门中最为盛行,也切实存在的炼丹之道了。 可惜等到魏争这一代,除开阐教三宗之外的其他门派,已经罕有精擅丹道的修真存在了。毕竟开炉炼丹,短则数月,长则年许,修真之士未至大真人境界,连寿享双甲都是未知之数,哪里能够分心旁顾?! 所以魏争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灵丹了,只晓得师傅身上挂着的那个葫芦,是个稀世罕有储物灵器,听师兄说里面是盛着灵丹的。 现在想来,往事如烟云笼罩,已经离自己渐去渐远了。 魏争回过神来,再去看那绿色的药丹,不由心中暗道:“果然成丹的灵药与‘双生碧红膏’那样的灵膏完全不同,灵气逸散方面的忧虑大大减少了,都不需要专门的锁灵法器来盛放才能保存。” 虽然魏争很想试一试这药丹的效力如何,是否像尤宗乾说的那样能一气补满自己的灵力,但这‘济灵丹’只得三枚,他就有点舍不得了。毕竟修真能用得上的丹药太过稀罕,魏争前世也没能奢侈过一回。 “也罢,先收着吧,还是希望用不上这东西。”魏争喃喃轻语了两句。 他转世重修,对自己的前路已经有个打算,旁人或许没得选择,或许无人指导,所以在灵通这个境界的修炼多是草草而过,尽早突破到灵醒境界才能施展法术之类。 但其实万法皆是一理,哪有奠基之处不重要的?应该说修行一途,每一步都是无法回头的直路,一旦行差踏错,就是遗憾终身的事了。 所以魏争才会手握‘双生碧红膏’、‘济灵丹’等等灵药,也从没想过要服食一二。只是专心致志的坐忘炼气,汲取天地间那些纯粹的灵气入体,就是要保证根基扎实,以后才能一往无前没有滞碍! 魏争本来白日里没能与阮芩鹿‘眉目相接’一下,心里很不舒服的,现在收了几件好物,总算是平衡了一些。 将三个瓷瓶塞好,魏争就直接把它们往床上枕下一搁就完事了,反正他从来也不躺着睡觉,那几枚同样得自尤宗乾的‘寿筋匣’也扔在那儿了。 魏争心里想着:“不论阮仁雄如何对自己将信将疑、态度恶劣,也总是阮芩鹿的亲哥哥。阮家至少从没在用度上苛刻自己,丢在房中的事物也从没人敢来掏摸。自己还是应该有所感激的。” “算了,下次卖他一个面子,将关系挽回一点吧。”魏争笑了笑,将桌上的灯盏熄灭,就爬回床上坐忘炼气去了。 魏争与尤宗乾暗地里在木楼见面,已经是菊月将尽的时候了。自那之后,阮府的‘买地括宅’之事基本完成了个大概。 为了庆祝府邸修葺完工,阮仁雄命下大摆筵席,邀请了不少城中的权豪人士前来。魏争在席间找个了空子与阮仁雄搭了几句话,表达了一些希望‘重修旧好’的意思。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2章 忠来 阮仁雄又不是厌恶魏争,只是疑心他与尤宗乾有什么牵连,再加上手下二郎们的纷争,才让他老实自觉一点的。现在魏争主动服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又是‘争哥儿、争哥儿’的说话了。 魏争又不是什么真正血气高旺的耿硬少年,奉承话也说得两句,小酒也干得两杯,看上去还非常体面英俊。不多时,阮仁雄又开始拉着他到处敬酒了。 虽然阮仁雄的手下儿郎里还有颇有几人看不惯他,比如展玉泉。但至少尤宗乾那头跟魏争一来二去,已经没有太多心思放在离间两人关系上了。魏争跟他敬酒的时候显得有些冷漠,尤宗乾也没说什么怪话。 自此之后,魏争又能随意的在阮府四处溜达了,还有几次在小院的附近遇上阮芩鹿。虽然小姑娘被哥哥训诫了一顿,不准再与旁人多话,但魏争与她眉眼相交,又偷偷通过红儿递些了玩意过去,却是别有一番情趣了。 夏日炎炎,时光仿佛在嘈杂的蝉鸣和婆娑的树影中悄然滑过一般,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又一月的月初了。 魏争虽然没能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传授’阮芩鹿一些‘武艺’,但与阮仁雄的关系重新缓和,这总归是有了个念想,所以他心思也沉定了不少,便是坐忘炼气也能没有旁骛了。 魏争这日一大清早就从打坐中醒了过来,又是忠来送上饭食将他惊动的。自从上次尤宗乾夜访之后,魏争就对这个僮仆大感兴趣了,但不论怎么试探,忠来都只会摇头不知。魏争也不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施展什么术法‘拷问’他,所以只得罢了。 可能是忠来也察觉到了魏争言语上的诘问,所以每次来他这里都少言寡语的,手忙脚乱将活儿一干,屁股冒烟似的就走了。 今次也不例外,忠来等魏争开门,就一阵风样的冲进来,将饭菜搁好,然后就打算转身溜走。结果被魏争开口给截了:“忠来?”“是,魏公子,啥事?”僮仆满不情愿的回头,低声应了。 魏争总觉得这对话像是老虎与兔子聊天一样,他雅不欲如此的,便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没事。”还没等忠来欢喜退走,却又接了一句:“等等,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忠来略略一愣,回答:“今天拾月初一了。”“哦。”魏争这几日专心修业,已经隐隐感到自己灵通境界即将圆满了。 短短数月时光,只是吸纳天地灵气就能步至灵通境圆满,这是魏争想也不敢想的事啊!他前世可是在师尊的多方照顾之下,还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勉强到了这个境界啊! 那时师傅虽然当着魏争的面没说什么,但师兄们却曾与他笑言道,师傅在外头逢人便夸自己的徒儿何等天资,修为进境何等神速云云。 到了这一世,与现在魏争的修为进境相较,简直有云泥之别了。 既然经历过一次,魏争就对三灵大境每一层之间的突破之法非常熟悉了。灵通境破入到灵醒境是最简单的一个‘分境障’了,只需要一处灵气充溢的重灵之地,以平日坐忘极致双倍的时间运转周天即可。 修真之人未成仙道之前,还是肉体凡胎的,那么坐忘炼气就必然有时间上的限制。哪怕有些人得天独厚,又或者家境本来发自仙道,能被赐下灵丹妙药来辅助修行,但总是有个界限在那里的。 这个界限就是经脉肉体的极致,坐忘炼气到了这个界限,再进一步就不是增进修为,而是在摧毁自己的根基了。 以灵通境界的人来说,这个界限其实就是破入下一个境界的‘分境障’。在灵气充溢的地方,坐忘炼气双倍己身界限的时间,就是决定修真能否超越这个界限,晋升到下一个灵醒境界,又或是进阶失败,大损元气的过程了。 在历代修真掌握了这个规律之后,就非常清楚,一意追求极致时间的坐忘炼气是得不偿失之举,真到了那一步不但修行成果低下,还会为自己突破‘分境障’平添许多变数。 魏争又不是第一次了,自然对这些都清清楚楚的,他没想到自己会在两个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内就有如此进境。现在想来,仿佛尤宗乾所说的重灵之地变成了对他更有用处的东西一样。 ‘莫非是自己下意识的就在谋划进阶之地了吗?’这个念头在魏争脑海中一闪而逝,然后又想了想,才对忠来问道:“雄哥还没回来吗?” 阮仁雄自家中酒宴之后,这段时间就不停往外跑,总是带上大队人马早出晚归的,有时还夜不归宿,已经闹得阮府上下无人不知了。城里其他势力是否关注这个,魏争不知道,但消息能传到他这个足不出户的人耳朵里,估计也不是什么隐秘了。 其实告诉魏争这些消息的全是忠来,所以魏争才会问他阮仁雄是否回来了。忠来面上有些犹豫,但很快还是答道:“少爷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 魏争摩挲着下巴点点头,拿起筷子说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忠来顺从的应了,说着:“那公子慢用,我过会儿再来收拾。”就后退两步,转身出去了。 魏争一面吃着精细的早点,一面心里盘算要如何借助尤宗乾的重灵之地来突破境界,倒有点庆幸自己当初答应了别人,‘助人助己’看来还是很有道理的。 不知道尤宗乾手上的那块重灵之地力量如何,如果只刚好够他疗伤的话,自己就占不到什么便宜了。魏争头一次吃着早点也没啥感觉,桌面上的碗碟就被他扫之一空了。 魏争从思考中醒过来,笑了笑,喃喃自语道:“看来年纪越小越能吃啊,当时最后那段日子,我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这会儿离忠来送进早餐已经过去了两刻时间,僮仆僵着个脸又进来收拾了。魏争盯着忠来一直看,僮仆更是觉得如针芒在背一样。 好容易等忠来收拾好东西,就要赶紧跑路的时候,魏争却不缓不急的说道:“你。”忠来顿时浑身一个激灵,好像被定身术定在了那里一样,结结巴巴的回道:“什,什么?” 魏争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然后神色肃穆了一点,说道:“是从什么时候决定给尤宗乾做事的?” 忠来听了这话如遭雷击。 丁零当啷一阵乱响,忠来手上叠放好的东西全部散了一桌。还好他拿着东西尚未转身,不然这一下就要满地开花了。 魏争觉得非常有意思,忠来脸上就像修真炼气施法一般,五色‘神光’轮番变幻。先是一白,然后黄了,接着憋到通红,最后又变作苍白之色,但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魏争开口:“我很好奇有什么条件会让你走上这路,要知道一旦被雄哥发现,很难善了的。”阮仁雄的势力说白了就是个匪帮,里头自然刑规森严的了,这种叛主之奴的事情,只怕全尸都很难剩下一具。 忠来浑身抖作一团,更加说不出话来了。 起初忠来比魏争大一点点,也高一点点。但这几个月的时间,魏争养得身强体壮,反而忠来一副心情忧郁,脾气暴躁的样子,吃不下睡不香的,反而显得比魏争弱小了一些。 这也是修真之人异于常人的一个地方。虽然从魏争表面还看不太出来,依旧是精致少年的模样,但他身体被灵力反哺,就算不去学那些凡人武道锻炼身体,亦照样肌肉扎实,筋骨强健了。 这时忠来在魏争面前束手束脚,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像是两人年岁有差一般,最开始两人还相差无几呢。 半晌之后,魏争还是沉心静气不说话,但忠来总是忍不住了,声音颤抖的说道:“请,请魏公子帮,帮我。” “帮你隐瞒?”魏争一副轻蔑的口气,说道:“虽然此事与我无妨,但任由你在这里传递消息,里通外人,我怎么对得起雄哥?” 忠来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声音微弱的说道:“公子你不是也?”魏争冷笑道:“那我更不会替你隐瞒了,你敢供出我的事吗?”说罢身上杀机稍稍外露,顿时将僮仆逼得满头大汗了。 忠来被魏争的杀意所摄,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魏争点破他为尤宗乾作间的事,也不是真的想要为难他,就将杀气又收敛掉了,问道:“说罢,尤宗乾到底给你了什么好处,你要不顾雄哥的恩情和府中的情谊,做下这等背叛阮家的事来。” 突然忠来像被针扎了一样猛烈抖了几下,往地上一跪,然后声音嘶哑的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以魏争如此修为,也完全没能听清,就问着:“你说什么?” 僮仆忠来像是被揭开了什么巨大的伤口一样,先猛烈挣扎了几下,才呼哧带喘地说道:“红儿,他们在打红儿的主意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3章 谋算 魏争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忠来却如同疯魔了一般接着说道:“那些家伙,那些雄哥带来的家伙,知道不能去动小姐。”抬眼看了一下魏争,又低下头去,“就开始打府中侍女丫鬟的主意了,他们直接跟雄哥说了,雄哥一时还没有答应,但是,但是迟早,迟早会的,迟早会的!” 忠来说到后面越发有点声嘶力竭的样子,若不是魏争知道他身上没什么毛病,都怕他这一下会背过气去。听到这会儿,魏争连忙举手压了压,要他小声一点,安静一下。 阮仁雄将这么多横行无忌的‘匪徒’引到城中,想要他们‘改邪归正’也是太欠考虑了。这些人在马背上驰骋惯了,在外头是杀人舔血,在据点是喝酒吃肉,消遣则喜欢嫖宿生事,哪里会安分得下来?! 而且阮仁雄的这些手下有一半以上是年轻力壮的汉子,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不然也拾掇不下山中那只鬼尾狮象。现在他想要稳住这些马背上的匪棍,配给他们妻室和家宅自然是不二的选择了。 “难怪他要扩建阮府宅邸了。”魏争一时想到的有点多,忘记了地上还有个萎靡不振的僮仆忠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忠来还在地上抽抽搭搭的。 比魏争不同,忠来只是一个家养的小小僮仆而已,没听到谁提起过他的父母,想到这一点,魏争心里的感觉又有些不同了,语气也温婉很多,说道:“所以你就答应了帮尤宗乾做事,希望他帮你?”忍不住又嗤笑了一下,“你觉得尤宗乾有办法插手红儿的事?” 忠来此时情绪已经宣泄了不少,声音委顿的说道:“尤少爷说他自有办法,实在不行,就将我二人买去,到他家中为仆,一样能成就好事的。” 魏争闻言冷笑一声,这口气还真是大家少爷说得出来的话了,但他不由得又想到了尤家另一个柔柔弱弱的婢女,心中顿时一凛,斥道:“蠢材!尤家的仆人是那么好做的吗?在阮家好歹还能安安稳稳过活,进了尤家那种深宅大院,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忠来不过是个小僮仆,字也不认一个的,哪有什么见识?被魏争这么一骂,越发懵了,忍不住哀哀的抽泣起来。 尽管这跟忠来闹过一点小别扭,但一直都是他服侍魏争多一些的,魏争自负甚高也不会太跟他一般见识。现在这小僮仆这么悲伤绝望,魏争倒是有些不忍了,就临时起意对他说道:“别哭了,哭能有用吗?” 忠来再怎么说也是男子,并不像女孩儿那样哀切个不停,留了几滴痛泪之后也就吭哧吭哧地息了动静。 魏争见他能听人说话了,才讲道:“那些人是雄哥成事的根基,也是他依仗的部下,像你我这样的,终究是却不过那些人的。” 忠来还是一副心丧若死的样子,魏争就又说着:“我也不会去说破你什么,你既然选了这条路,那便先走走看吧,尤宗乾能帮到你,我也乐见其成啊。”突然,魏争俯下身去,用手揪住忠来的衣襟,让他抬头看着自己,说道:“但如果因你的事,牵涉到小姐她们安全的话,你要知道,我的手段可比那些人要直接得多啊!” 魏争说罢眼中的精芒一瞬即收,依然将忠来惊得打了个冷颤,战战兢兢的低下头去,说道:“是,知,知道了。” 魏争手上一松,让他落回地上,声音平静的说道:“以后我要是能说上话了,自然满足你的心意。”忠来听了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他,可魏争言之未尽,接着又说道:“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留在府中了,阮家是要兴发的了,还会收入不少城外的田庄,到时候让你带着妻小去常驻外头,也是个善终了。” 忠来闻言沉默了许久,才爬起身子,端端正正的给魏争磕了个头,擦干脸上的泪水,起来准备收拾东西退下了。 正在他提着食盒要出门的时候,魏争又问道:“你是怎么与尤宗乾沟通消息的?”忠来一个激灵,说道:“小,小的每日去厨后洗刷餐盘,有,有个常年为府上供菜的老妇递了消息给,给小的。”半大少年刚刚哭过,说话还有点气息抽顿。 魏争点点头,忠来就转身推门去了。哪知魏争悠悠的声音再度轻轻响起:“你要记住,里外都有人给你撑腰的,说话的时候硬气一点,不要被人觑出了破绽!”忠来的背上又是一抖,这才不声不响的走了。 魏争之所以要把这‘小内间’给抓出来,为的其实就是最后这句话。阮府中出了尤家的间人可不是个小事,一旦被别人抢先发现,立时会将魏争牵连进去,而且只怕要羊肉没吃到,空惹一身骚了。 现在魏争揭破了忠来的事,就给他提了个醒,再安安他的心,就不会那么容易被人看出来了。魏争才刚刚与阮仁雄‘重修旧好’,也不想就此跟尤宗乾断了干系,是需要这么一个小顺风耳传递消息的。 结果忠来出去还没多久,魏争思前想后一番才准备回床上打坐的时候,这小僮又‘嘭!’的一声撞了进来,连门都没有敲,急急忙忙地说道:“雄、雄哥回来了!” 魏争嗖的转身,还不及与他说话,忠来就又不管不顾的往外疾走,口里只丢下了一句:“我要过去伺候。”便没了踪影。 魏争叹了口气,总感觉迟早一日要被这莽撞的家伙坑了,才走过去将门合上。魏争现在对阮仁雄做些什么不太关心,只要他没急着把亲妹子嫁出去,魏争就一切以修行为先。等魏争突破到灵醒境界,许多方便的术法可以使用,他底气便足了。 只是魏争晃晃悠悠往床上去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个疑问,是什么事情让阮仁雄一连跑出去三天不曾回来呢?别是掺和到让尤宗乾灰头土脸的事里去了吧,修真可不比妖兽,凡人武功再高,也抵不住修真术法一击的啊。 魏争还在房中心怀不安的时候,阮家正屋这里却是热闹非常起来。主家一连数日不在,走的时候还人马全副武装,宅中仆从都有些担忧的意思。现在所有人都平安回来,一番呼酒喝菜之下,气氛还是不错的。 手下们在外头吹了三日风,回来喝酒吃肉顿时有些不亦乐乎,但坐在上首的阮仁雄几个,面色却带了些凝重。 首领自然不会与手下同桌的了,若是以前阮仁雄还常常与儿郎们同甘共苦,但现在阮家一旦在城中立足站稳,他就想把规矩都立一立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么,难道还做一辈子马匪不成?! 下头的汉子坐在条凳上吃喝,上面则是数个矮几摆了酒菜,坐着几个头目了。阮仁雄正中主位,左手边是几个常年跟着他闯荡的兄弟,现在各自领着几十个儿郎,是阮仁雄的心腹之人。他右边几人则不是什么熟面孔了,正是那日夜里莫名来访的三个怪客。几人都闷头饮酒,面上颇有些不渝之色。 下面的汉子们吃喝得兴发了,对酒行令的吆喝声越来越大,场面都嘈杂了不少。这时候,上面的‘小圈子’里,那个姓吴的老头怪客才开口说道:“熊子,你也算是亲眼见过了,那玩意儿真不是盛老三能射下来的。” 阮仁雄也不说话,只‘咕’的吞了一大口酒,把见底的碗儿对身边几案上‘啪’的一顿,就有个婢女在旁,忙的上前给他倒满了。 阮仁雄左边的那票手下虽然都是他的‘爱将’,而且身为马匪也是有些见识的,但所关之事大非寻常,现在都呐呐无言,只是饮酒而已罢了。倒是右手边的三个怪客,见阮仁雄不肯言语,就互相对望了一下。 那个浓妆村妇模样的女人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像是同时夹带着葱蒜味和脂粉味一样十分呛人,讲道:“熊子,咱们花了这么多功夫,耗费了这么些时日,现在事到关头了,你可不能临阵缩手啊!” 阮仁雄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端碗长饮了一口,‘嘶!’的发出一下痛辣的声音,呼吸了两下,才说到:“临到最后才说起这个关窍,”语气里很是不满,“既然内里有神神道道的人在,那咱们还冲上去作甚么?!” 那村妇对姓吴的使了个眼色,老家伙只得硬了头皮说道:“熊子,从来富贵险中求,你也知道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值个什么价吧?” 阮仁雄面上不耐之色更甚了,嗤笑道:“我也知道自己的性命值个什么价!”这话一说,三个怪客的脸上都有些僵硬了,反是左边那几个老兄弟互相碰了下酒碗,狠狠干了几口。 静了半晌,姓吴的才又轻声开口道:“熊子,这天下是谁的,咱们心里都清楚,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咱们又何必躲到这穷乡僻壤来讨生活?”端起酒碗喝了一口,“说句掏心窝的话吧,哥儿几个能混了这么久都没送命,靠的还是一些他们的手段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4章 我去 这‘他们’到底指的是谁?在场也不知几人听懂了。可老家伙说完这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不吱声了,反是那村妇接过了话头,说道:“熊子,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吴是坦诚相见了。我们也知道你吃过这一片的生意。”听到这里阮仁雄皱了皱眉头,“所以咱们无论是谁,都有那么一点东西能用得上的。” 说到这里,一直喝酒不出声的盛老三突然开口道:“但咱们跟‘他们’不同的,这种玩意留在手上没用!”姓吴的老头接口道:“对!这类东西对咱们来说,只是一种手段罢了,要是不能‘兑现’,就等于是没用的。” 几人越说越是露骨,但阮仁雄还不打算把太多东西公之于众的,说道:“好了!”几人都不说话了,“即便如此,那车队也太过诡异了。”说完一副沉思的样子。 那村妇见他有几分松动,便赶紧说道:“你放心,咱们也摸过几次他们的哨子,不值一提的咧。只有前头那架闭着的马车,上面不知坐了什么鬼东西,有几个看上去很是精壮的汉子守着,倒是有点神神秘秘的样子。”他们生怕阮仁雄趁机打断,就由盛老三马上接住话头,说道:“也不妨事,只要老天作美,将那灯盏射灭,咱们占有地利,夺了后面几车的干货就走,他们根本拿咱们无法的。” 这些日子侦探车队的行踪和布置路线的时候,几人都在一起,三个家伙清楚的事情,阮仁雄又怎会不知道?但俗话说的好,未虑胜先虑败,阮仁雄盘算了很久,也觉得若是对方集中追索一部分人手,只怕自己这边要行壁虎断尾之策。 姓吴的自己也做过老大,对阮仁雄思量的东西最有体会,所以看到他不声不响的凝神考虑,心里就猜了个大概,说道:“熊子,咱们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买卖,现在的这一切,”对着下面一挥手,“哪一处不是拿人头换来的?是该搏命的时候了!” 阮仁雄再灌了一口酒,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声音都有些沙哑了,说道:“还是那盏灯不好办啊!” 姓吴的老家伙又马上接话了,说道:“兄弟!你这里明明有个暗器的高手,为什么藏着掖着不肯用呢?” 阮仁雄端酒的手倏忽一顿,便皱着眉头决绝的说道:“不行,他不能用!”右边的三人立刻都露出不满之色,那村妇阴阳怪气的说道:“熊子,不是姐姐说你,再好的兄弟,若是不能为自个分忧,那也是白搭。” 她这话说的太过尖锐,阮仁雄左面几人听了都是表情各异,还有冷哼出声的,但他们三人其实都属‘客人’,对阮仁雄手下的态度自然有点不屑一顾了。 阮仁雄长久以来对魏争的态度都有些模糊不清,既是对他待若宾客,不似手下那般颐指气使,又比其他人要猜忌许多。前几次尤宗乾从中作梗的时候,阮仁雄对魏争的态度几乎是翻转一般的恶劣。现在魏争服了软,阮仁雄就又变成不顾一切‘罩住’他了。 但那三人心中,魏争实在是解决眼前困境的不二之选,所以姓吴的老头又说话了:“熊子,又不是要那小子上去拼杀,只须灭了那盏天灯,你让他马上滚走都行!” 阮仁雄思量了一下,不知是何打算,依然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道:“不成,那小子只能呆在府里,不可以放他出去。” “这是为什么啊!”姓吴的老头是真心恼了,将酒碗对着地上就是一甩,‘啪!’的一声砸了个粉碎! 阮仁雄身后的婢女先是浑身一个寒噤,才想起自己应该上前收拾,欲待不去,可若是等到主子来喊她,那必是一顿训斥了。就浑身微抖着上前,将碎碗捡起,退了下去。 姓吴的怒形于色,颇有点不给阮仁雄面子的意思,但后者却没有发火,只是眉峰紧锁的摇了摇头,还是说道:“总之不成!” 右面三人是神情各异,姓吴的怒气勃发,盛老三椅子往后一仰,颇为丧气,只有那妇人,先是脸上作怒,随即双目一眯,说道:“那奴家还有一个人选。” 几人虽然都熟识彼此了,但这妇人时常作怪也是渗人,一句‘奴家’让人纷纷觉得气闷难忍。见阮仁雄不想接口,那姓吴的只好忍下怒火,说道:“是谁?” 这村妇捏了个兰花指,向上一翘,说道:“当日里与那小子同乘共骑的小娘,遮莫是熊子的亲妹儿来着?数年不见,已经是娉娉袅袅的美人了呀。” 阮仁雄心中一惊,尚未答话,盛老三便从旁接口道:“我也想起来了,当日里不止那小子反手一刀犀利异常,便是,”看了一眼阮仁雄,“便是雄哥的妹子,也能射入三丈高下的树冠中。” 他这哪里是突然想起,分明就是图穷匕见了!先前只是明摆着有个更好的人选,也不欲去攀扯阮仁雄的亲妹。谁都知道阮仁雄就这么一个亲人,哪里舍得放到那么凶险的地方去?但现在阮仁雄一再拒绝他们的提议,利字当头,有些事情就顾不得了。 “如何?”姓吴的见阮仁雄还是沉默不语,就盯着他的眼睛追问起来。阮仁雄不得不应,只好说道:“她才几岁,这么大的阵仗,一下失手便万事休矣!” 那妇人终于做不出淡定的样子了,鼻子里冷哼一下,用了本来粗哑聒噪的声音说道:“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样?难道就这么吃喝一番散了拉倒吗?!”她嗓门越说越大,到后来一句的时候,举手一挥,几乎是厉声怒喝了,使得内厅里数十名兄弟听到全部停了下来。 见事情就要闹得难看了,阮仁雄便对左边几人施了个眼色,他们马上起身下去跟兄弟们说,今日的饮宴就到此为止,几天里大家也辛苦了,各发赏银若干,随大家到城里哪家堂子里潇洒去吧! 匪无头不行,说得就是他们除开首领之外,多为无智之人。有酒有肉,有钱有女人,对匪棍来说便足以了,什么武功高深,神勇难挡,那些都是屁?不过是仗着一股子血性,在欺凌弱小,屠害百姓罢了。 这下酒肉吃足,又发下银钱,自然是一哄而散,各找地方逍遥去了。吃喝嫖赌抽,那样不是神仙作乐,难道留在这里看老大吵架的好戏么? 清场之后,正厅内很快安静了下来。阮仁雄左面的几个老兄弟也有走去了的,这帮中阮仁雄的威信这么大,就是因为有本事,又愿意动脑子想事的只有他。 倒是有个穿着短褂,一身精悍之气的桀骜少年凑了过来,在阮仁雄下首一些的地方做了,阮仁雄瞄了他一眼,也没赶他,就是默认了。 场上虽然静了,但反而没人说话,都只一个劲的端碗喝酒。阮仁雄已是喝了不少,面上带了点颜色,他身后的那个婢女时时上来添酒,也是低眉顺目的样子,阮仁雄偏头一瞥,才发现这丫鬟正是日常跟在妹子身边的那个。 阮仁雄那座下的少年正是展玉泉,他老早就看到红儿在给老大侍酒,一双眼睛只在红儿身上打转,他倒是知道阮仁雄没有寡人之疾,房内的女人都是有数的。阮仁雄自然不会去碰自己妹子的丫头,不然那成了什么? 展玉泉由是想着,将来要是能与阮芩鹿成就好事的话,这红儿也会陪嫁过来吧,看这一个也是窈窕柔媚的身段,到时候一体双身,岂不是神仙难比? 正当展玉泉看得起劲,突然有一个声音说道:“熊子,你给句话吧,做是不做?要是不行,那便一拍两散!”却是那姓吴的终于沉不住气了,把碗一撂,下了句狠话。 本来这场合,双方是一边不松口,一边则换着法儿磨人,只怕还得吵上一阵子的模样。但突然又有一个声音横插一道,打破了这僵局。 “我去!”这声音娇脆可人,仿佛黄鹂清啼一般,让在座的酒酣耳热之人脑中一醒。却是一个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在壁角听了许久了。 她这一说话,众人齐齐往后去望,那声音来自阮仁雄背后,他再熟悉不过的了,腾得就站起身来,讶道:“鹿儿你!”随即面上恼怒了起来,“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伸手就从隔墙后面拉出一个身穿鹅黄儒裙的少女来,正是阮芩鹿! 小姑娘平时虽然爱对哥哥撒个娇什么的,但她心里一直对他又敬又怕的,亦兄亦父即是如此了。但今天,阮芩鹿脸上透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凌然傲气,很有几分女中巾帼的意思,看着哥哥气恼的面孔也没有退缩,说道:“嗯,我想跟哥哥一起去,我能帮到哥哥的!” “哈哈哈哈!”一个夜枭般嘶哑聒噪的嗓音应声响起,却是那三人中的村妇接口说道:“好!好!好!女娃儿有些胆色啊!”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5章 黄昏 妇人鼓了几下掌,又说着:“熊子,你咋还不如你妹子能顶事了呢?”再转去看阮芩鹿,笑道:“女娃娃,你要是能做成这件好事,老身就满足你一个心意可好?哈哈哈哈!” 妇人的许诺让阮芩鹿眼睛一亮,吴、盛二人却面面相觑,也是有些意外。这妇人等闲不肯自称老身的,现在这么说估计是喜极而发了。 “住口!”谁料阮仁雄突然一声低喝,将阮芩鹿吓了一跳,“谁准你擅自做主了?”阮仁雄知道这三人貌似还算有礼,其实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要是答应了他们什么却反口悔诺的话,只怕瞬间就要翻脸作仇人了。 果然,阮仁雄这话一出口,那三个家伙脸上顿时勃然变色,姓吴的更是面皮厉色一闪,就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阮芩鹿抢先开口了:“哥哥,你何时把我当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了?” 只见小姑娘挺直了腰板,鼓起勇气说道:“我以前太小啦,很多事都不懂,但哥哥经历的千辛万苦,难道真当我一点也不知么?”似乎是不自觉地情况下,突然说出了长久以来的心情,阮芩鹿的脸上升起两朵绯色的红霞:“阿爹,”轻轻咬了一下嘴唇,“阿爹曾经说过,以后就只有我俩相依为命啦,要永远的互相看顾啊。难道鹿儿只是长不大的小姑娘,一辈子也帮不到哥哥一点忙吗?” 说着说着,这个妩媚而不失英气的少女眼角有一丝晶亮的光芒闪过,但很快又消失了,只剩下一脸坚定的执着。 阮仁雄看着这个自己珍爱的胞妹,心内不禁五味杂陈,她小小的秀美面庞上,仿佛有了几分母亲的影子,那也是个为了家人不惜一切的女子啊! “好吧。”阮仁雄终于同意了,如果这小丫头真与自己母亲一般的话,这倔强劲儿估计也改不了啦,“但你要听话,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都要听哥哥的安排,不然再也不会答应你这种胡闹的要求了!” “好哦!”阮芩鹿发出一声欢呼,娇憨地拉住了哥哥的手,脸上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了。阮仁雄十分的无奈,倒是右边三人里头,那妇人颇为感慨的说道:“是个好女娃,熊子放心好了,到时候老身自然会看顾她一些的。” 阮仁雄知道这些人虽然别的品德不咋样,但自视甚高,轻易不会失言的,说要看顾阮芩鹿,自然就真会担待她一些儿了,便说道:“如此劳烦二姐了。”那妇人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姓吴见终于敲定最关键的事情了,也是心情大好,开口说道:“熊子,这一趟只要满载而归,必然是赚个满钵的了,不说咱们几个老东西接下来混到哪儿去,你们阮家总是能在城里站住的了。”看着阮芩鹿一笑,“到时候也给咱们姑娘找个好归宿,岂不是大乐之事,啊?哈哈哈哈!” 皆大欢喜之下,几人聊着聊着就越是没边了,其他人还好,姓吴的这话却让底下一人听得心痒难耐。 这人正是展玉泉,他一个冲动,就站起来说道:“前辈说得是,到时候我可以骑马带着小姐,好让小姐行事之后尽快撤离!” 帮众之中,谁不知道这小子对阮芩鹿是‘倾慕’已久?两个还在旁听的汉子都是笑了起来。 阮仁雄虽然没告诫过帮中儿郎不要打自己妹子的主意,但也同样从未首肯或者许诺过什么,这其实很有几分模棱两可的意思。 这次仁雄也没啥表示,无可不可的。但突然阮芩鹿却面上一冷,就直接说道:“我才不用你呢,我自己可以骑马去!” 在场的几个都是熟知世事的人,若是阮芩鹿这话表达了欲据还迎的意思,谁会看不出来?但她面色不渝,这话说得冰切雪断一样,大家就不好说笑什么了。 而被断然拒绝的展玉泉,登时面色涨了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并没有人就此嗤笑与他,他却觉得自己面子被剥了干净一样,是又羞又愤。 说起来只是一会儿的事,上面阮仁雄已经让妹子赶紧下去,又回头跟几个人再商量一点细节。展玉泉这才双手握着拳,低头坐了下来。 他此刻只觉得心里如同起了一道邪火般,将五脏六腑都焚作一团,恨恨地想到:“女人都是些水性杨花的贱种,等老子有朝一日骑在你头上,便要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不能!” 不说展玉泉暗自发狠,几人商讨了几句之后,已经是大概抵定了安排,阮仁雄就站起来说道:“便这么定了,既然时候已经不早。”看了看堂外,已是正午时分,对远远伺候的余伯招了招手,让他过来,说道:“让出去耍子的兄弟们都把好时辰,晚饭再设一宴,痛快吃上一顿。” 余伯应声下去,盛老三却不解的说道:“事情这么紧急,还设什么宴?”那妇人嗤笑一声,说道:“老三你耿什么呐,熊子自有打算呢,万事小心,总要谨慎才是。要说熊子能做到今天这样,可不是什么全靠运气的呢!” 妇人下首那精瘦的汉子便是盛老三了,听了这妇人的解释,才点点头不说了。阮仁雄也懒得应付那妇人虚情假意的奉承,就说道:“好了,琢磨了三天,没啥可说的。各自回房准备一下,此事利大险也大,绝不容有失的!” 阮仁雄自己的手下不用说了,其他三人也都知道厉害,俗语云‘法无二门、令不两出’,说的就是越遇大事,统一指令越是重要。与他们三人比起来,阮仁雄自然当过的大阵仗要多一些,由他来筹划大局,自然更加稳妥。就没有再计较什么面子上的得失,都齐声答应了,下去各自准备不提。 只说魏争这边房中安静打坐,也没去正屋凑这个热闹。却是阮仁雄回来的突然,又有意不想喊他,所以根本没有让仆从过来邀请了。 虽然魏争隐约听到了那边有嘈杂之声,但他知道阮仁雄手底下根本是个‘匪帮’,不吵才奇怪呢,就干脆充耳不闻了。 于是阮府在主子带队回来之后,经过了片刻的喧闹,终于又渐渐恢复了平静。金秋十月的午后时分,骄阳悬照,树影婆娑,残蝉嘶鸣,人踪敛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在这炎炎之下憩息歇止了。 一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小小山城的气温骤然降低了不少,才又有一阵敲门声把魏争从坐忘中闹醒了。 本来这青瓦房的造访者只敲门不出声,但后来魏争在半醒之间应门很慢,他才开口唤了几下‘魏公子!’ 魏争听出这是僮仆忠来的声音,便起身开门了。这小子按例送来一日三餐,虽然现在生了点别的心思,但胜在一直勤劳肯干,魏争才没有将他出首。 本以为他又是来送晚餐的,魏争开门之后也没细看,就随意嗯了一声,伸手准备去接食盒。大多数时候还是忠来进房布菜的,但魏争习惯伸个手意思意思。 谁知忠来手上什么都没,却一把抓住魏争,靠近了低声说道:“魏公子,尤少爷派来人接你过去一趟。” 魏争好不惊讶,瞪大了眼睛说道:“他又闹什么幺蛾子?”竖起个大拇指,“不知道这个正在家里呢吗?” 忠来语气急促,连连摇头说道:“不,少爷他已经不在府里了。”“什么?”魏争只觉得怪事一件又一件,尤宗乾不顾刚刚缓和的关系,突然就上门直接找人,而中午还喧闹摆宴的阮仁雄一众人,下午就离开了? “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走的?”魏争接连发问,忠来却怎么知道主子的行踪?又是摇头不知,还一个劲催促道:“魏公子,尤少爷的人在大门等呢,你去是不去?” 魏争一阵无语,这小子除了传个话递个消息之外,一点也没有机灵劲儿,尤宗乾怎么会找他来作间? 魏争知道问他没用了,尤宗乾那边也不好久拖,便说道:“这样,我先去大门那里看看是怎么回事,你赶紧去找了余伯过来,我有话问他。”忠来只要把话送到即可,让他跑个腿儿倒是没什么,就点头答应,转身去了。 魏争匆匆换了外出的行头,正要出门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觉得阮、尤两方的动向倏忽骤变,大非寻常之理。就又转身回去,将刀剑双鞘插好背上,再把三枚‘济灵丹’揣在怀中。倒是那几个‘寿筋匣’里装的‘双生碧红膏’想来无用,便还是丢在瓷枕下面藏了,还不至于有谁来他房中作窃的。 准备停当之后,魏争旋即出房直往正门而去,一路上只觉得人畜息声,连仆从都看不到一个了,更别说阮仁雄手下的那些弟兄们。 见此情形,魏争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看来阮仁雄是把全部的人手都带了出去,若不是图谋什么大事,有何必如此?突然之间,魏争猛地想到阮府防备中空,自己又跟尤家人出去的话,阮芩鹿怎么办? 但他这时已经走到了前头的庭院中,阮府大门洞开,正站着几个牵马的黑衣侍从,就有一个借着昏黄的暮色看到了魏争,扬声喊道:“魏公子!”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6章 波及 魏争凝神一看,却认不得那人,不过这身装扮他倒是熟悉,明显就是尤家侍卫的模样了。可他现在还不能离开,便磨磨蹭蹭的继续走过去,一面问道:“尔等找我何事?” 现在阮家在城中的地位已经不同往日了,那些侍卫也不敢再就这么直接闯进来,都站在门槛外对魏争拱手道:“我家少爷命小的来请魏公子,说是约了吃酒,请魏公子务必赏光一聚。” 修真之间互相请酒,这不成了笑谈么,尤宗乾拿这个作借口,看来完全是仗着凡俗之人对修真的无知了。 魏争自然晓得尤宗乾来找自己要去哪里,但这时机有点太巧合了,阮仁雄带着人马前脚刚走,尤家的人后脚就来了。现在自己这么一去,阮府便几乎没有防备了,魏争不由暗道:“阮仁雄留下了什么后手吗?” 就在魏争思绪纷乱的时候,身后突然出来一声呼喊:“魏公子!”竟是忠来的声音。这小子本是到了变声的时候,嗓音不大好听,但魏争这时却觉得如闻经纶一般,马上转身应到:“在这里了!” 果然,个子稍矮的忠来,在前面连奔带跑,后面有个老者气喘吁吁的跟着,魏争眼中一亮,那正是余伯。 这下魏争也不管那几个尤家侍卫了,转身就朝着两人迎了过去。忠来跑得太快,站在一旁喘气说不出话来。余伯立定之后也是抓着衣襟,顾不上跟魏争打招呼,就说道:“魏、魏公子。” 魏争迫不及待地问道:“府里是怎么回事,雄哥又出去了?”余伯摇摇头又点点头,还是喘得说不上话。魏争只好轻叹了一下,让他匀两口气再说。 “魏公子。”老仆终于缓了过来,口干舌燥的说道:“老奴本来自己也想来找你的,但少爷他。”魏争听得不明所以,就问:“雄哥怎么说?” 余伯说道:“少爷让我不得惊动你。”魏争听着的眉头就是一松,既然阮仁雄不想让他插手,那自己又何必多事?便点头说道:“好吧,我要出门一趟,若是雄哥回来,请余伯帮我看着说一声,要是雄哥根本没有问起,那就算了。” 魏争说完又再次转身往门外去了,他还是感觉阮仁雄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心下便有些不痛快。本来阮府无人的时候魏争还打算坐镇一下,现在却改了主意,要去尤宗乾那里看看了。若是借着对方的重灵之地突破了境界,一切行事都方便好多,也不会让人这么当作无物了。 见魏争要走,余伯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一时犹豫就没有立刻跟上来。倒是魏争迈出大门,正要跟那些尤家的侍卫说个清楚的时候,突然发现他们其中一人大非寻常。 这人也是一身尤家侍卫的打扮,但包括刚才与魏争说话的那个侍卫在内,所有人都隐隐以其为首,而且只有这人负手而立,意态格外不同。 魏争只是略一晃神,马上反应了过来,轻声说道:“尤少爷?”那异样的侍卫将面罩稍稍拉去一些,露出多半的面目来,笑道:“魏公子真是敏锐之人。” 什么时候信海城的持牛耳者,尤家的长公子也要遮遮掩掩的出门了?魏争不由得疑惑地问道:“尤少爷这是何意?” 尤宗乾将面罩又拉了回去,声音含糊不清的说道:“唉,其中有些妨碍,也不足为外人道了。”话锋一转,“今天我来请魏公子一行,想必你清楚是什么事情吧?” 魏争低声应了:“是那处地方吗?”尤宗乾缓缓点了点头。魏争想起自己现在灵通境界即将圆满,顿时对这个重灵之地有些心头火热了,上次用那灵器布阵而成的三流灵域自己也得了一点好处,这次会有什么甜头等着自己呢? 魏争正要答应尤宗乾,准备就跟他走一趟的时候,突然余伯从府里赶了上来,一步跨出拉了魏争,示意他跟自己走到一边去。 魏争不知这老儿卖什么关子,但还是跟他去了。几个尤家的侍卫见余伯如此无礼,都有些怒目相视的意思,但尤宗乾不以为意,只举手轻轻挥了挥,让手下们都镇静一点。 余伯将魏争拉到一旁,手上还有些颤抖,胸口狠狠的起伏了几次,才喘息着说道:“少爷,少爷他,他把小姐也带走了!” 魏争只觉得‘嘭!’的一下,面上如同被打了一拳也似,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反手一把抓住余伯的胳膊,满脸怒色的说道:“什么?!” 老仆尚未答话,那边尤宗乾也看到魏争突然失态,就忍不住远远的开口问道:“魏公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魏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勉强对尤宗乾笑了一下,说道:“无事,我跟老管家说两句就好。”然后拉住余伯的手臂不放,面色肃然的问道:“雄哥说了是何事外出吗,还要带上鹿儿同去?” 余伯面带沮丧之色,聂聂说道:“这一阵子少爷跟那三个怪客言谈隐秘,从来不让下人们听到,出去的兄弟们也都一问不知的,具体做些什么,老奴我实在是不晓得啊。” 这下魏争陷入两难之局,但他细细思量了一下,就觉得自己对这情况简直无计可施啊。阮仁雄怎么说也是阮芩鹿的亲哥哥,一手将妹妹带大,难道还会去害她? 而且魏争现在连他们去向也不清楚,阮仁雄又是马队出行,这怎么追的上?这时魏争脑海中灵光一冒,突然想起了那天带着阮芩鹿与阮仁雄等人遇上的那片奇怪树林。 但猜到了阮氏兄妹的去向也无用的,因为追上了又要如何说?莫非直言‘我怕阮芩鹿出什么危险,所以跟过来看看?’这种话一说出来,把阮芩鹿当作谁了,又把阮仁雄当作了什么人? “呼。”魏争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安慰老仆,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说道:“余伯,既然是雄哥自己带着鹿儿出去,那想来不会是什么危险之事吧,你我到也不必这么担心。” 这话相当于是做裱糊匠了,余伯虽然心中不安,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来,只得点头认同道:“唉,想来也对,估摸着是老奴操心太过了。” 这时暮色已深,宿鸟各归几巢,偶尔发出几声稀稀落落的哀鸣,都是对光明的挽留和对黑夜的惧怕。 魏争的脸庞在老管家眼中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他安抚的笑了笑,然后松开了老管家手臂,在其肩膀上拍了拍,便再次走回了尤宗乾那边,低声说道:“没事了,那我们现在?”尤宗乾也不追问他是什么事情耽搁了这一下,总之能撒开手是最好,就应道:“嗯,我们这就出发,希望早去早回。” 魏争点点头,转首对余伯说道:“那我出去一趟,若是雄哥他们先回来,余伯帮我解释一下,如果我先回来,那就不必多言了。” 余伯满面忧心之色,却又无处可与人说,只好缓缓点头,算是应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恭送公子’的话,就隐隐觉得魏争的脸色猛然一变! 却是魏争和他身后那个黑衣侍卫,两人身上突然非常明显的抖了一抖!那黑衣侍卫面罩遮脸,还看不出什么表情,魏争脸上却依稀是非常惊恐的神色! 老管家虽然不知道两人是在作什么怪,但觉的自己呼吸也稍稍有些憋闷,然后‘轻声’问道:“魏公子?” 倒不是老管家在有意轻声地说话,而是这话从他口中出来以后,连他自己也觉得听不太清,然后众人也没谁理他,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他的耳目口鼻,将周围的人物统统隔开了一样。 这奇怪的感觉只是一息之间,随后老管家就感到身体四周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空了一样,耳畔全是嗡嗡的杂鸣声,自己腿脚突然酸软,站也站不住了,摇摇晃晃就要跌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魏争,他见旁边几人,包括尤宗乾在内都是有些震惊迷茫的样子,便也不及多说什么,就跨出一步,一把抓住老管家,不让他直直摔倒,然后对还留在门内的僮仆忠来招了招手。 忠来这时候也有些发晕,他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好在年少体健,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在魏争的示意下扶住了余伯。 这时候尤家的一众侍卫已经全部摆脱了不适,都在等尤宗乾的命令,隐隐有些戒备的神色。这些人魏争还是不敢拦的,就让他走到了尤宗乾的身边。 看着尤宗乾仍然带着震惊之色的双眼,魏争低声问道:“你感觉到了吗?!”他却不知道尤宗乾这时的反应一点也不比余伯要少,连双腿都有些颤抖不止,对魏争的这个问题,先是摇了摇头,又马上点点头。 魏争皱眉不语,尤宗乾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强作镇静地开口说道:“我感觉到了,但,但这是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他虽然尽量掩饰了,但语气里的惶急还是有些遮盖不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7章 真人 深吸了一口气后,魏争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与他说道:“这是有人在施法!”尤宗乾半边脸都跳了一下,也用同样细小的声音回到:“我也知道是有人在施法,但是谁人能,能,能做到这样?” 魏争眼睛微眯,精光一闪即逝,说道:“至少是一个大真人位业的修真所为!” 尤宗乾本就有点惊惶难安了,这下更是手足无措,声音里面满是忐忑,说道:“真、真人境界?” 尤家困守这山城百年之久,数代子孙中都无人能够突破灵真境界,进步到更高一层的大真人境。 魏争转生醒来之后,在寥寥几次与修真之士的接触之中,隐约猜到了于修真境界划分上,这一世与前世似乎相差无几,至少三灵大境都是一模一样的。 三灵大境是修真三台境界中最低的一阶,也再分为灵通、灵醒、灵真三大境界。以人为本物的话,就大约对应十人、百人、千人之精力。以灵力为准绳来说,则是对应‘内窥引气’、‘炼气分元’和‘灵气周天’三个阶段。 ‘内窥引气’就是魏争现在的修为了,完全是吞吸灵气补益自身的阶段,是让肉体凡胎返璞归真,转至先天纳元之态的过程,所以又称‘灵醒境界’。 在这个境界的修真,基本没有什么术法可以使用,但却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别小看了这个强身健体,在受过灵力反哺之后的肉身,可以达至凡人难以想象的强度。凡俗传说中那些以一敌百的斗神武将,除开少数乃是天生神力之外,其他都是在这个境界终其一生无法突破,只能积累力量而已的‘准修真’。 那些凡人军中的‘斗神武将’们,手持神兵利器,座下骏马龙驹,斩杀寻常士卒如砍瓜切菜一般,百十人围之,彼等也是毫无惧色! 其中更有甚者,灵气不但补益了身体,还会增进了触觉机敏,这时一些暗器冷箭都打不中这些人了。他们的一动一静之间,比机括还快,你哪里瞄得准、射得中这种人? 所以尽管处在灵醒境界的修真还不能施展多少有用的术法,但已经与凡人力量差距甚大,可以说是最初的仙凡之别了。 等到修真在灵通境界圆满,得灵力助益之下突破境障之后,就可以进入到‘灵醒境界’,也就是‘炼气分元’的阶段。 与魏争现在所谓的‘炼气’不同,灵醒境界才是真正的‘炼灵气化为己用’,其重心已经开始由‘纳’转而为‘用’了。 灵通境界的那种‘炼气’只是吸纳灵气、化入体内、灵肉相通而已。到了灵醒境界,‘炼化’的灵气就正式成为可以驱用的‘灵力’了,施展道术由此而始,也是修真布显‘奇迹’,彻底与凡人殊途的标志。 魏争当初给阮芩鹿‘灌洗灵力’,其实是一种越境而为的施法。他所依凭的是前一世卓绝的修为和见识,才能做出这等奇事来。 而在灵醒境界,修真还有一个得意之处,便是可以念诵道决的方式来激发‘符箓’,而‘符箓’包含万法,获得的方法也多,是修真道行低微时施术的不二法门。 在灵醒之后,则是灵真。灵通进入灵醒可算是‘一鼓作气’,而灵醒进入灵真却需要‘日积月累’了。 修真从灵醒境界起,就只有待到体内灵力充溢,质与量皆臻至境的时候,才会如顺水推舟一般,无声无息蜕至灵真境界。 灵真境界也是三灵大境中的最后一境,在这一境界,修真体内的灵气混元,就是号称‘灵气周天’了。而‘灵气周天’的第一件好处,便是可以‘驱用法器灵宝’! 虽然天下神物奇珍多有,也并非随意哪个修真得了一件‘宝贝’就能驱使自如的,但这好歹是迈入了‘驭使灵物’的门槛了,哪个修真不会欣喜若狂?自此以后,修行途上又多一利器,也是修为水涨船高的红利了。 至此,三灵大境已是走完,修真来到了一处生死攸关之地,就是要从三灵大境晋升至三真化境之间,才会遇上的‘台境障界’了。 对比之前的两处境界之障,‘台境障界’是一个遥远而且模糊不清的概念。旁门小派里能出一位突破灵真,成就大真人位业的修真,那便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了。自此有了‘真人师祖’留下的修行经验,后人们能突破‘台境障界’的机会大了何止数成之多?任你再是苦修多年,也抵不过人家大真人一语道破的。 以魏争的所知来说,他前世就是大真人位业的修真,凭借着正邪双修的道法,成功突破了三灵大境与三真化境之间的‘台境障界’,他自然对其中的险恶一清二楚了。 “莫不是天庭神官府的真人驾到了?!”魏争还不及再说什么,尤宗乾就颤颤巍巍的讲了这句话出来。 魏争眉头一皱,他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便问:“神官府?是来,作甚么的?”这语气中的一顿,也只有尤宗乾能体会得到了,便答道:“不,不可能的,我家百年来都静心打点神官府,他们不可能突然前来生事!” 尤宗乾才低语了几句,魏争都还没什么反应,他就突然将面罩一扯,直接扔在地上,语气急促的说道:“而且一处神官府仅会有一位大真人境界的天庭修真坐镇,也万无可能亲临此地的!” 魏争只觉得事情愈发脱出意料之外了,追问道:“如果天庭神官府只有一名大真人修士,请问要如何缉捕那些私下修炼的散人?”尤宗乾不耐烦的说道:“神官府的大真人不是用来缉捕散人的,他只需发现谁人私下修行,然后上报天庭。天庭自有一军人马,专擅捕拿一切触犯天条的人犯。” 魏争听了这话没说什么,而是目光炯炯的就看着尤宗乾,后者若有所觉,马上又说道:“也不会是他们,他们要是出手,我等现在都已经束手就缚了。” 魏争斥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不是天庭的人在作祟?”举手一挥,声音都高了不少,“这法术竟然波及到了这里,其中的威能哪里是我们。”一句话说到这里却倏忽戛然而止。 尤宗乾见他说话大喘气一般,也是不满,问道:“怎样?”魏争双目望天,喃喃说到:“是了,是了!”眼睛看回尤宗乾脸上,“这不是在施法的余波。” 刚才那股气息深远宏大,如光似电一般瞬间从众人身上划过,短短一息之内,几乎让人窒气目盲。其他人尚好,只有魏争和尤宗乾两人身负修为,感触尤其深刻,像余伯那样反应明显的,不过因他年老力衰罢了。 尤宗乾哪有魏争的见识,还干巴巴的看着,等他解释。从刚才那一瞬间起,魏争就觉得身上十分紧张,这时候想通了关窍,更是心中砰砰直跳,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了,说道:“是灵威,是灵威啊!” 所谓灵威,就是灵力强大的个体,在运转真元的同时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灵犀外溢之威力’,至少是大真人境界的修真才能拥有凭空具象之力。 因为修真在炼气化力之后,体内所运转的灵力会带有本尊独特的性相,这种特性是任你同胞共胎的兄弟,也总有不同的。而灵威又是修真灵力的‘外溢之力’,所以天下也没有一模一样的灵威。 既然灵威各不相同,自然就有了控运的余地。魏争曾听过师傅闲讲,据说千百年前,便有过一位成就长生不老的仙真,觉得灵威只是用来震慑敌人太过虚废,就以灵力意念相御,不断探索之下,终于生生造出一等专修灵威的术法。这仙人将此术传于门下弟子之后,一时横行世间罕逢敌手。但这一支仙真乃是旁门成就,不属三教之内,所以在封神之后便被阐教所压,最后渐渐销声匿迹了。 尤宗乾虽然从没接触过这种大修士才独有的灵外神威,但在家传古卷上读到过,但这反而更增加了他的惊惧之感,说道:“竟是这等威能,那必然是大修士无疑了,魏公子,今夜有此人出现在附近,只怕我们的事。” 话未说完就被魏争挥手打断了:“尤少爷,我有个不情之请。”尤宗乾怎知魏争如何想的?就应道:“哦?请说。” 魏争吟哦了一下,说道:“突然出现了这种大能之士,我等本应该暂且蛰伏一段的,但在下认为,”嘴唇抿了一下,“我实话实说吧,阮仁雄带着一彪人马出城了。” 尤宗乾没有立刻接话,呼吸了几下才说到:“这我知道。”魏争眼角一挑,随即说到:“凡是坐以待毙之人,是从来没有好下场的,尤少爷。” 魏争突然向后退了一步,继续说着:“对方来历不明,但这一下灵威涌现,绝对有示威的意思在,我等如果不做点什么的话,只怕难逃一劫。”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8章 狭路 尤宗乾这时却踌躇了起来,说道:“魏公子,我明白你的意思,”摇了摇头,“但我不会主动去招惹对方的,”换了一个低沉的语气,“我觉得你也不要去的好。”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以保证,就算阮仁雄不在了,魏公子你也可以取而代之。” 魏争面上不耐之色一闪而过,截道:“不用说了!无论如何,阮仁雄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更不会对他弃之不顾的。” 尤宗乾知道劝不住他了,只得点头说道:“那好,我明白魏公子的心意了。这件事说起来尤家也无法独善其身,我虽然不会主动寻过去,但手下的士卒却会去接应公子。” 尤宗乾眼中难得显出几分真诚之色,说道:“魏公子既然担心是阮仁雄他们遇上了这个大修士,那不论你打算怎么做,也请千万小心啊!” 魏争点点头,虽然知道这种无关痛痒的漂亮话谁都会说,但事到临头还是能让人稍感快慰的,就从怀中摸出一页叠好的纸张,说道:“尤公子,世事无常,我也不能保证什么,特别是现在又出现了这种人。”将纸递给了尤宗乾,“这里是我替你拔除余毒的法门,虽然非我亲自施法,耗时要冗长不少,但你可以自行修炼,希望能彻底化解‘真元逆散’之症。” 尤宗乾产生‘真元逆散’的原因与魏争前世的师叔不同,他常年只用一种药物来辅助修行,病灶太过专一明显,治愈的希望比魏争的师叔要大了许多。 尤宗乾稍稍犹豫了一下,便伸手将纸接了过来。本来尤氏在信海城可谓一家独大,他对城中的一切也掌控自如,所以可以慢慢谋划事情。但现在出了这么大个变数,尤宗乾已经不能再气定神闲的行事了。 “好,”尤宗乾叹了口气,“魏公子信人也,虽然在下不打算前去,但也不能如此亏欠魏子,就以一枚‘碧真丹’相赠吧。” 魏争眉角一挑,说道:“哦?”尤宗乾僵硬的笑了笑,解说道:“这‘碧真丹’上次在下并未提起,因其并非增长修为或者补益灵力的丹药。乃是一枚挖掘身体真元根本,使人临时返照的‘鸩丹’。” 尤宗乾翻手拿出一枚精致的瓷瓶来,这瓶儿胖胖小小的以木塞封口,从上次他给魏争的‘济灵丹’来看,内中必然也只存有一枚丹药的了。 魏争犹疑了一下,尤宗乾就接着说道:“在下知道这丹药大是不详,但凡事都有个万一。魏公子,这也是在下的肺腑之言了。” 魏争笑了笑,干脆的将瓶儿接了过来,揣入怀中,说道:“我在尤少爷眼中,是那么狭隘的人吗?” 尤宗乾从魏争刚才提起阮仁雄出城之事的时候起,就知道他要追过去了,城外出现大真人位业的修士,这种举动真是太过鲁莽,也不知道魏争与阮仁雄到底是什么关系,竟然为了他要冒上这种风险? 两人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打算,已经不需要再多说什么。魏争也不客气,直接就从尤家侍卫的手中牵过一匹骏马,翻身而上调转马头,正准备扬鞭而去的时候,却又回首说道:“尤少爷,若是有机会,我倒想见识一下与这碧真丹双生对应的‘红丸’是何等模样。” 尤宗乾勉强笑了笑,说道:“那红丸是与女子用的,别有一番‘脱胎换骨’的神效在内。”魏争一笑策马,尤宗乾突然赶上两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魏争听得,旁人却有些模糊,喊道:“魏公子,若是被他正面发现,再回城中就不是明智之举了,万事珍重!” 魏争的背影应声微微一僵,随即就倾伏在马背上,望着城门疾驰而去了。一阵马蹄声响之后,一人一骑眨眼便隐没在了无边的夜色之中。 尤宗乾的手下为他将面罩拾起,尤宗乾伸手接过之后,对尚在懵然阮府老管家两人说道:“祈祷他们无事吧,你们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也消失殆尽,阮府门前,尤家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倏忽而去,沉默的信海城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但城外的山中峡道,一场惊心动魄的攸猎却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时候! 话分两头,在尤宗乾一行人造访阮府,忠来去唤醒魏争之前,阮仁雄就突然将散入城中各处‘潇洒’的手下们追了回来。 也不能说是追了回来,而是在他们三日夜宿城外山中,入城憩息凯宴之前,阮仁雄就已经吩咐过部下了,不论有什么事情,在每日的酉时三刻,必须回到府中房舍待命。 虽说匪帮之中纪律比较涣散,但阮仁雄有些不同,他管治部下的手段颇有些军中风格,所以阮家的帮众尽管也如寻常匪徒那样桀骜难驯,却对阮仁雄都是敬若神明的。凡是他发出的明确指令,从来是没人敢去违反就是。 这一日也不例外,虽然晌午的时候,老大才发下赏银,帮众们自然去城中继续胡吃海喝寻花问柳了,但还没到下午酉时三刻的时候,众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各种回房休整了。 果然,酉时刚过,阮仁雄便突然命人发令,所有人立刻整队备马,要出城看海。土匪的黑话,看海就是打劫了。 这本就是土匪的营生,一伙人马又在外头白吃了三天的尘土,憋了不少闷气,现在听说出门看海,都很是兴奋起来。 不多时,阮仁雄就带头策马,又从后门悄然出府离城了,虽然大队出行难免暴露形迹,但这段时间以来,阮家的人马这样进出城中没有十回也有八回了,那些关注的人都已经疲于应付,只是向家主草草汇报了事了。 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次阮仁雄的马上还带了一人。这人身材较他瘦小许多,穿着素色的风衣遮掩,连头脸都用兜帽盖了,只余那一抹窈窕的姿态,让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阮仁雄领头,一行人都是钳马衔枚,沉默疾驰着。阮芩鹿坐在哥哥身前,虽然因为奔马的缘故有些颠簸难免,但这等重温往昔的经历,又让她有些快慰之感了。 阮仁雄自小便不让妹妹过多的涉及他帮中之事,希望能让其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但一个大老爷们哪里管得了许多?阮芩鹿还是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些事情,总算她隐隐懂得哥哥的苦心,一直都洁身自好,也肯学点儿琴棋书画,现在便出落得既有些巾帼之气,又不失少女的妩媚娇柔了。 但无论如何,阮芩鹿还是第一次跟着哥哥带领这么多人出行,大家都面色严肃一言不发,小姑娘却有些按耐不住了,就轻声与阮仁雄说道:“哥哥,还是那条路上么?” 阮仁雄人马出城之后,眼见就要到了山边分岔的路上,听得妹子询问之后,他便沉声说道:“你别多问,也不要多话,等下帮哥哥点了那盏天灯,就乖乖回去,不然下次可不带你出来了!” 阮芩鹿见哥哥说得太过严肃认真,心里便有些不满,但能见识一下这种阵仗又是特别难得的机会,她更加不想错过了,只得悄悄撅起嘴巴,乖乖闭嘴了。 即便阮仁雄不说,阮芩鹿也认出了众人的去向,的确是那日里她跟魏争同来的地方。只是阮仁雄突然策马一转,阮芩鹿才发现这里竟有一条被树丛掩住的小路,可以提前许多攀上她和魏争发现的那处诡异树林。 阮仁雄带头,很快所有人马都从这条小路上一个个的进入了那树林中。这片树林每株植物之间的距离都宽窄相当,十分易于策马行军。但是景色千篇一律,只走了不多的时间,其他人不说,反正阮芩鹿是迷了路了,根本不晓得到了哪里。 进入树林之后,阮仁雄就下令勒马慢行,再三告诫儿郎们不得出声,否则犯禁者严惩不贷!队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行进着,山中的树林这时已经格外幽暗,正当阮芩鹿也感觉到一丝紧张和忐忑的时候,突然坐下的马匹就是一停。 却是阮仁雄勒住了马儿,抬起头在打望什么。阮芩鹿忍不住也稍稍掀起兜帽,想看看哥哥在瞧什么。就见到两条模糊的人影,一前一后从不知哪颗大树的树冠中冒了出来,嗖嗖两下就落到了阮仁雄的马前。 这两人先是垂首示意,然后才一起抬头抱拳,同声说道:“老大。”“雄哥。”左首那个汉子还对阮芩鹿拱了拱手,低声了一句:“小姐。” 这个对自己唤了一声‘小姐’的人阮芩鹿是认识的,但只晓得他外号叫做老孟,具体什么名字却又不知了。不过阮芩鹿还知道此人向来能跟哥哥说得上话,有什么事情哥哥也都先派他去打探打探,是哥哥手下最得力的人之一。 阮芩鹿非常有礼的对那汉子应了一声‘嗯’,但阮仁雄不许她多话,她就真的什么都不多嘴了。 倒是右首那人没这些磨叽,就跟阮仁雄直说道:“雄哥,我和老孟过去两边都看下,他们已经开始进入‘山中峡道’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