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是戏精[综]》 正文 1.误会 《兄长是戏精[综]》 奚染/文 20184 太原今年的倒春寒来得猛。已然三月了,头天还是艳阳高照,令人恨不得换上轻薄夏装来,今日就冻得人一出门便止不住哆嗦。 原芙月披着青底绣梅的披风一溜烟便从守门人的眼底下溜出了门去。 门外无争山庄种着的第十二颗杨树后,等着她最喜欢的小白马,是东边山庄主人家送给她十岁生辰的礼物。 如今过去两年,原芙月长到了可以骑马驰骋的年纪,那匹小白马也长得颇为威风且通灵气,不需要原芙月过多的吩咐,就知道该在哪儿等她。 原芙月上了马,摸着白马的鬃毛,道:“小白,家里那个又演上啦,咱们惹不起还不能躲远点嘛。” “走,咱们去吃点心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双腿微微一夹马腹,胯下的这匹白马便矫健地奔跑起来。寻常马匹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白马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万梅山庄的门房远远的瞧见了她的白马与披风,连忙出来恭迎。 待她勒住缰绳下马,更是动作小心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缰绳,关切道:“今日这样冷,大小姐怎么还出门呢?” 原芙月心想,要不是家里那个戏精又作了,她也不至于气得这大冷天出门。 但这话总不好和关心自己的人说,免得对方告诉了主人家,又惹得主人家为她心忧。 如此想着,原芙月便笑嘻嘻道:“我上次听阿雪哥哥说有新的点心嘛,今日得空就想着要过来尝一尝。” “对啦,西门叔叔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门房笑道:“好多啦,这会儿应该和少庄主一起在西阁,大小姐往西阁去。” 原芙月“嗳”了声,紧了紧披风便熟门熟路地往庄里走。 她才刚至西阁门口,西阁的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芙月哇了一声,对开门的人道:“你耳朵这么好的吗?我还以为我轻功练得很不错了。” 正开门的西门吹雪显然也没想到门外有人,他抬眼瞧了原芙月一眼,却并未解释,只是瞧着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皱了皱眉,而后侧开身去,给她让出道来。 原芙月显然已经很习惯他的寡言,见他让道,忙从他的身旁钻了进去,一进屋便弯了眼同屋里的男人打着招呼:“叔叔,你今日身体可好?” 手里还抱着手炉的男人见了原芙月,笑意几乎是瞬间自他的眉间溢满了整张清隽的面孔。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露出的手腕也有些伶仃,但身上的气息却沉稳可靠,半点也不像个身患痼疾的病人。 他对原芙月道:“阿月来了,外面冷不冷?” 原芙月走了过去,和对方说:“还好还好,我身体好嘛,不觉得冷的。” 见她面色红润健康,西门庄主便也放心,但还是对西门吹雪吩咐道:“吩咐他们准备一杯红枣茶来。” 西门吹雪点了头,原芙月瞧着,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感叹。 亲哥天天演戏气自己,隔不知道多少壁的邻居西门家反倒和蔼可亲——原芙月已经不知道这是命运对自己的奖赏还是玩笑了。 自从穿成武林世家无争山庄的大小姐,原芙月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被全家捧在掌心,成为武林第一大小姐的好日子。然而在她刚刚学会走路,经历了“向哥哥求抱抱对方却无视并走开让她跌倒”后,就敏锐地察觉到命运似乎有哪里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原芙月,无争山庄大小姐!长得可爱嘴又甜,更重要的是武学天赋是百年难得一见!这样的人设本不管放到哪个故事里,都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提是她没有一个瞎了的c热衷于演戏的哥哥。 有一个戏精哥哥是什么样的体验? 从原芙月小时候摔倒,她爹娘第一反应是安慰她那个无视了自己的哥哥,原芙月就隐隐就有不祥的预感。 她爹娘说:“随云你莫往心里去,你妹妹爱闹,杂音太多,你听不真切也是正常,大可不必在意。” 原芙月:“???”不是,他听清了,我哥哥叫的那么大声,他就是听清了才走的! 这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在意识到哥哥可能不喜欢自己后,原芙月幼时便算是避着他走了。但两人是兄妹,又怎么可能避一辈子。 当原芙月稍微长大一些,便少不得与原随云接触更多。 接触的更多,原芙月也终于从“我哥哥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独生子女变二胎”的梦里醒了。 原随云就是不喜欢她。 她越努力,他便越不喜欢她。 原芙月当然也和爹娘去撒娇了,可她爹娘每每到了这时候,除了叹气外,便也做不了别的。她娘更是对她说:“娘怀你的时候,和你哥哥一起中了毒。因着娘怀了你,所以西门大夫来救人的时候,便先救了娘。这前后功夫一差,纵然西门大夫医术无双——也只得保你哥哥性命无忧,让他落下了眼疾。” “阿月,你出生不易,你哥哥更不易。他心里有坎过不去,你且谅解他一些,让着他一些吧?” 原芙月:“”等一等,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爹娘总是会站在弱势的孩子一边,而不是长幼顺序。 原芙月身体康健,天赋高超,明明比原随云迟了四年方才学武,却已经可以和他战成平手了。 原随云坚持认为这是因为他看不见,于是脾气越发古怪。原芙月有时忍着气,有时不忍了,便同他大吵一场离家出走。 她最喜欢的离家出走的方向,便是东边的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的主人便是昔年替她母亲和哥哥诊治的西门大夫。说是西门大夫身体欠佳,再勉力为无争山庄的夫人少主诊治后,便落下了病根,不宜继续长途跋涉。 所以他便在太原城东建了一座万梅山庄,和他的幼子一道生活在这里。 原芙月万分感谢他们父子俩最终没走。 要是他们也走了,原芙月觉得自己肯定没现在这种涵养,不是早就被原随云气死,就是大逆不道地拿剑把这个戏精哥哥狠揍一顿出走了! 西门吹雪拿回来的不止是红枣茶,还有一盘新点心。 西门大夫笑眯眯道:“尝尝,如果喜欢,就让阿雪给你打包一些带回去。” 原芙月从里面挑了一颗颜色粉白c形状可爱的兰花细饼,高高兴兴地咬了一小口,而后才眯着眼睛道:“好吃,不过带回去就不用啦!” 西门大夫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口都张到一半了,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那差些出口的音节吞了回去,同时话锋一转,道:“也行,那你就多吃一些。” 原芙月一边点头一边咬那块兰花细饼,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半块下去,便觉因原随云作妖带来的坏心情去了大半。 是的,原芙月其实个非常想得开的人。 不过要她自己说的话,这大约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好品质,毕竟有那样一个看似温良谦恭,实际完全以气她为乐的兄长,不想开一些,那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一点西门父子怕是也都清楚得很,因为原芙月这个一被气就跑到万梅山庄来的习惯并非一开始就有。 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五年前,她七岁的时候。那会儿她刚开始习武,正是最需要下苦功打基础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不说,练完还臂酸腿疼,简直叫苦不迭。 换了一般人家,妹妹练得这么辛苦,习武更早的哥哥就算不帮忙传授几句经验,也起码会安慰鼓励一番。 原随云呢?原随云他只会在她累到满头大汗的时候,假作无意地拂翻侍女为她准备的凉茶! 七岁的原芙月还没有现在这么想得开,她气得当场扔了木剑,上去和他扭打了一番。 至于扭打的结果,自然是原芙月被父母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体谅兄长的难处。 当时原夫人是这么说的:“你哥哥他看不见,肯定不是故意打翻凉茶的,一时不慎而已,你为何就不能体谅他一些?” 原芙月本来就委屈,还无法从家长那得到公正的待遇,一气之下便趁守卫不注意跑出了无争山庄大门。 无争山庄位于太原西郊,因建庄时名声太盛,之后更有百年积威,以至于方圆十里内根本不见其余人家。原芙月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只觉每条路都空空旷旷的,便胡乱选了一条。 她跑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座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林边,因为跑不动了。 她挥了一整天的木剑,本就浑身酸痛,先前犟着一口气要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好,现在那口气过去了,便再提不起力气来。 所幸太原城郊没有什么猛兽,她也不怕黑,就这么坐在那打起了盹。 后来西门吹雪寻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去。 她累得完全没法自个儿爬起来,就没有动。 西门吹雪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原芙月好歹认识了他七年,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知他这是不高兴了。 她扁了扁嘴,心想怎么连你也给我甩脸色,更不肯起来了。 两人在林边对峙了好一会儿,最终是他先败下阵来,蹲至视线与她平齐的位置再转过身,表示愿意背她。 原芙月就这么趴到了他背上,被他带回了城东。 往万梅山庄过去的路上,她义愤填膺地对她以为是哑巴的西门吹雪控诉了原随云的恶劣行径,末了恨恨道:“为什么我哥不是你是他啊,气死我了!” 西门吹雪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而后诚恳地回答她道:“胎未投好。” 原芙月:“???” 一个剧烈的挣扎,她差点从他背上摔下去。 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后,她听到自己略带颤抖的声音:“你你不是哑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贵客 西门吹雪当然不是哑巴,但那的确是他第一次在原芙月面前开口说话。 在此之前,他二人的交流只有一种模式,那就是原芙月像炮仗一样跟他抱怨原随云神经病,整日作天作地不说,还特别爱在旁人面前演戏! 而原芙月抱怨到最后,往往还要加上一句:“唉,但是我也只能跟你说说,因为你说不了话,不会告诉他。” 西门吹雪:“”行吧。 其实以西门吹雪的性格,愿意听她叨叨便不错了。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开口,纯粹是因为他懒得对这对兄妹的争端发表什么意见。他觉得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塞两块万梅山庄厨房新做的糕点给她。 后来有一次,他父亲不小心听到了原芙月冲他倒的苦水,还有些惊讶。 父亲道:“阿月同你倒是亲近,什么都愿意与你说。” 西门吹雪想了想,诚实道:“因为她以为我不会说话。” 可能是因为原随云幼时便盲了眼,无争山庄上下,从庄主夫妇到门房小厮,无一例外都特别偏向他。 哪怕是在原芙月院中当值的丫鬟,也被原随云演出来的温柔可亲骗得不轻,总见缝插针地劝原芙月,替原随云卖惨。 原芙月哪还愿意同这些人撒娇抱怨,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诉苦对象,便是西门吹雪这个“保险”的“哑巴”。 西门大夫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也明白了这玉雪可爱小姑娘的难处。 他心疼不已,又不好直接去管原家的家务事,只能吩咐自己的儿子尽可能多看顾她一些。 西门吹雪本来就不讨厌原芙月,加上父亲这句情真意切的嘱咐,便继续由着她对自己倒苦水了。 他也顺便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两句,奈何词穷,最后还是继续用糕点大法对付。 可这回他们离万梅山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老办法用不了,原芙月的语气更是委屈得前所未有。 他想了想,便开口同她说了话。 原芙月说为什么我哥哥是原随云不是你呢? 他说因为你没投好胎。 但这其实只是前半句,西门吹雪真正想说的是,虽然没投好胎,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当原家女儿了,来当西门家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可惜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她就先被他不是哑巴的事实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 回万梅山庄的后半程路,原芙月一直没缓过来,她趴在他背上直呼完了完了。 “我居然同你说了这么多我哥的坏话!” “嗯。”真的很多。 “你不会告诉他的吧?”她开始慌张。 西门吹雪闻言一时语塞,他若真想告诉原随云,何须听这么多遍? 但他也知道这丫头被原随云折腾得很容易杯弓蛇影,所以最终他还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会。”他说。 原芙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西门吹雪将她带回城东的时候,她已经在他背上睡得万分香甜了。 西门大夫见状,不忍再闹醒她,便派了下人去城西告诉还在寻女儿的无争山庄,原芙月没事,就是累坏了,不宜再折腾一遭。 怎么说他也是原夫人和原随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要留原芙月在万梅山庄住下,无争山庄那边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从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人还有些懵。 翻身下床之后,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桌上那盘新点心。 那香味于原芙月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闻到味道的那一刹那,她便放松了身体,露出了笑容。 留宿这种事,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如今五年过去,万梅山庄上下早已习惯她的到来,西门大夫更是特地吩咐下人专门为她收拾了一间种满了绿萼白梅的清雅小院。 这间小院当然比不上已经积累百年声名的无争山庄富贵宽敞佣人齐全,可原芙月却格外喜欢待在这里。 此回原随云惯常作妖,她没心情欣赏更没义务配合,便决定过来住个四五日再回去。 至于理由也好说得很,她学剑,西门吹雪这个邻居家的哥哥也学剑,她过来虚心请教哇! 西门父子对此乐见其成,西门大夫更是直接唤了府中的老管家,让他赶紧安排人去她的院子帮她铺床。 老管家也是看着原芙月长大的,对这个生得美还嘴甜的小姑娘格外喜欢,忙躬身应了好,又道:“那今晚也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吧?” 西门大夫身体不好,平日里吃得清淡,西门吹雪虽然与原芙月一样喜欢甜食,但在其余口腹之欲上倒是毫无追求,故而万梅山庄的厨房也不会特地给他们父子翻什么菜式花样。 但原芙月就不一样了,尽管她自己不会对底下的人说,但阖庄上下又有谁不知道她每回住过来都是因为在家里待得不舒心了呢? 哪怕是为了哄阿月小姐高兴,厨房也是得好好花一些心思下一些功夫的。 原芙月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立刻甜甜一笑,谢过了这位老管家。 对方出去后,她才将目光放回西门大夫身上,道:“叔叔你好好休息呀,我去阁外练会儿剑。” 西门大夫:“你先把茶喝了,暖暖身子再出去,好不好?” 原芙月刚吃完那块兰花细饼,正口干着呢,哪会拒绝,执起那杯还泛着热气的红枣茶一饮而尽,只觉一路暖到了胃里。 至此,来时路上憋闷的坏心情也彻底一扫而空。 同西门吹雪一起去到阁外练剑的时候,她还顺着石板缝蹦了两下。 西门吹雪:“” 行吧,高兴了就好。 两人在阁外练了半日剑,期间还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不过没刻意去分胜负。 到了用饭的时辰,又一同进了西阁。 厨房依着她的喜好为她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晚餐,可谓花尽了心思。 再看西门大夫面前摆的那几样,几乎连清汤寡水都不足以形容。 原芙月一时又担心起了他的身体,连带着望过去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忧虑。 西门大夫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朝她扯开唇角,勾出一抹再温和不过的笑容道:“你们练了一下午剑,赶快吃吧。” 原芙月:“叔叔也吃。” 她话音刚落,阁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又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是万梅山庄的侍从。 那侍从没有进门,只在门外恭声道:“庄主,原庄主派了人来。” 西门大夫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问:“可是有事寻我?” 侍从说不是,原东园是派人来寻原芙月回去的,说是无争山庄来了贵客。 此话一出,皱眉的可就不止西门大夫一人了,原芙月也蹙起了眉心。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来去开了门,向门外的侍从询问:“可有说是何贵客?” 侍从摇了摇头。 原芙月更奇怪了,照理说按无争山庄和万梅山庄的关系,无争山庄来了客人,是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还有就是,无争山庄自她爷爷那一辈起,便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也很少再同其余门派势力来往,到她父亲原东园这一辈,更是彻底不理江湖事,完全关上门来过自家日子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其他大门派大势力的人想上门来拜访,然而原东园一概拒之门外,根本不作理会。 所以能让原东园破例放进门的贵客究竟会是谁呢? 原芙月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答案,便继续问那侍从:“我爹派来的人呢?” 侍从说就候在正院那。 原芙月立刻:“我去问一声。” 傍晚时分,风较白天又猖狂些许,吹得她衣衫翻飞,发出哗哗的声响。 西门吹雪也清楚无争山庄的情况,心知她今日怕是留不下来了,便取了她挂在西阁里的披风走了出去。 原芙月从他手里接过披风,用缀着珍珠的缎带胡乱打了个结,一边动作一边气呼呼道:“我看我是没法陪叔叔吃饭啦,等我之后再找时间溜出来罢。”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也没说要送她,却在她迈步的时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回廊去到正院,原芙月才发现来人是她爹最信任的无争山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见了她,倒是非常主动地行了一礼,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原芙月:“我爹究竟是怎么说的啊?” 侍卫统领把她之前听过的两句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表示他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何贵客。 “但庄主很重视这位贵客,所以才派小人来寻大小姐,说是不好在贵客那失了礼数。” 能得原东园这般尊重和款待的人,找遍全武林可能都没几个。 怀着这样的好奇,原芙月坐上了回无争山庄的马车。上车前她回头叫住了准备回去继续吃饭的西门吹雪,道:“我方才走得急,都忘了同叔叔道别了,你帮我说一声。” “还有最近天气反常,你和叔叔都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这些,她又亲眼看着西门吹雪点头应下,才放心地钻进车厢。 夕阳西下,马车顺着小道一路下山,驶入夜色里。 原芙月窝在里头,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披风缎带。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回到无争山庄,外头的天也彻底黑了。 原芙月一掀车帘,便率先看到了自己那位戏精兄长。 她瞬间翻了个白眼,却是没开口说话,只默默地跳下了车。 听到她下车的动静,原随云抿着唇上前一步,精准地扶住了她的手臂,语气温柔道:“阿月可算回来了。” 原芙月早就已经不吃他这一套,忍着没嘲讽他装模作样,直切正题道:“到底是什么贵客啊?” 原随云淡淡一笑,道:“阿月可知道大理段氏?” 原芙月:“” 那还真是个贵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郡主 倘若无争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是不可撼动的话,那大理段氏便还要再高一层。 大理段氏是无人敢撼,因为他们是大理国的皇族,有名正言顺治理一方土地的权力不说,更有世代相传,非皇族不能学的无上武功心法。 原芙月还没有正式习武练剑的时候,为了躲开原随云,便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时常钻进无争山庄的藏书阁,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争山庄作为一个威名远播的武林世家,不管是藏书类别还是藏书量都不容小觑。 原芙月对正经的典籍兴趣不大,但待在藏书阁内不出去总要看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于是她就专门去找那些写武林秘闻的书看。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全因两百年前,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尚未进门,原芙月便率先听到了父亲原东园的声音。 原东园道:“几位的来意我知晓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同平时区别不大,但原随云和原芙月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他略显复杂的语气。 兄妹俩俱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同迈进正堂,在原东园的目光下,见过了那三个大理来使。 对方的态度比原芙月想象中要客气和恭敬许多,见他们一进门就弯腰行礼,忙站起来表示不必如此。 这神态这语气这架势令原芙月愣了一愣。 在原芙月看来,大理段氏怎么说也是皇族,就算是几十年前同无争山庄有过交情,也不至于这么这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所以大理皇帝的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怀着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原芙月跟着原随云一道入了座,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表情微妙的自己父亲。 待兄妹俩入座完毕,为首的那位使者也重新开了口。 使者道:“我等初至太原时,便听说了原庄主的一双锦绣儿女,今晚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原随云闻言,微笑着和声道:“家妹的确锦绣无双,我便算了,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瞎子而已。” 原芙月:“”你神经病啊!在客人面前都要即兴演一演! 然而整间正堂里,也只有她知道原随云在演。 大理国的使者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话不能这样讲,而后万般真情实感地将他夸了一通。 平心而论,以原随云的武学天资和造诣,的确当得起那些溢美之词,但原芙月听在耳里,还是很想翻白眼。 好在那三位使者各自夸了几句后就将话题切到了刚过世没多久的大理皇帝身上。 大理皇帝,不,应该说大理先皇驾鹤西去之前,的确留下了一道亲笔书写的密旨。 登基的新皇是他唯一的儿子,向来和善孝顺,打开密旨看完后,便立刻遵循了先皇遗愿,派了使者北上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仍旧一脸懵逼:“那密旨上写了什么?” 使者低叹一声道:“先皇在遗旨中提到了原庄主的身世。” 事情还要从原芙月爷爷与大理先皇的交情说起。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大理先皇段誉尚是个少年,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那时的大理国君是他的伯父,而他则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镇南王段正淳一生风流,欠下情债无数。 有这么多情债,他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后来段誉离开云南来到中原武林行走江湖,不仅结识了几位好兄弟,也认识了段正淳在外头生的那些孩子。 当时的段誉还曾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深深困扰过,后来几经辗转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才算揭过这一茬。 其间经历之复杂,实非简单的几句话所能表。 后来一切结束,段誉回到云南当了皇帝。为了弄清楚养父段正淳到底有多少子女流落在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彻查了段正淳年轻时的荒唐经历。 最后他发现,除了他从前便认识和知道的那些,段正淳还另外有一个女儿。 他本想把这个姑娘接回大理,结果再派人过去的时候,传回来的却是对方嫁给太原无争山庄少主的消息。 无争山庄的少主,段誉是认识的。 所以这么一算,双方倒是都同他扯得上关系。 于是他准备了贺礼,亲自来了一趟太原。 他知道无争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担心这个妹妹用原本父母双亡的孤女身份嫁入这样的人家会受欺负,便向她说清了上一代的恩怨纠缠及她的身世,并打算封她为大理郡主,算是为她撑腰。 然而这位才嫁入无争山庄的原少夫人,也就是原芙月的奶奶却直言拒绝了他的敕封。 原少夫人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便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她同段正淳不过见了一面,却爱了他一辈子,最后还为他郁郁而终。” “我原先替她不值,后来听说段正淳也死了,便放下了这件事,但放下归放下,要我同你们大理国扯上什么关系,我仍是万万不愿的,你明白吗?” 段誉听完她的话,便知她心意已决,遂不再作什么勉强,诚心诚意地祝福了她。 不过离开太原回大理之前,他又寻了个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 段誉道:“我知你不愿同段家扯上关系,但不论如何,你总归是我的妹妹,将来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可以与我说的。” 这回原少夫人应了,她说她知道。 之后段誉就回了云南。 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帝,不可能再像年少轻狂时那样任性,一离家便直接以年计了。 此后几十年里,他兢兢业业地治理着大理国,半点不曾懈怠。 等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大理国之外的亲人友人,于是他写了一道遗旨,要自己的儿子勿要忘记他们,该帮的时候一定要帮。 大理新君对着这道遗旨琢磨了好几日,最后决定先派几个使者来太原走一趟,问一问当年那位原少夫人的后代如今愿不愿意接受大理国的敕封。 倘若愿意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原芙月听完其中原委,可算明白了她爹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忙忙地把她从万梅山庄叫回来。 因为如果要接受大理国敕封的话,原家人就都得在。 这样看来,她爹的意愿也很明显了嘛。 只是她没有想到,大理新君的敕封对象,并不只是她爹,还有她和原随云。 而且给他们兄妹的封号规格还很高,是郡王和郡主。 原芙月:“”怎么肥四!都隔了三代了,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对此,大理国使者的说法是,这是他们那个堪称孝顺模范的国君的意思。 原芙月顿时默然。 行了,这下她的身份更牛逼了,不仅是中原第一武林世家的大小姐,还是大理国的郡主。 然而不管她身份再怎么牛逼,她也没法立刻摆脱那个让她心累无比的戏精哥哥!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练剑,争取早日吊打这个戏精,让他对自己有所顾忌,最好没胆量再惹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反常 敕封结束后,原东园又专门在庄内设了宴接待这三位远道而来的大理国使者。 原随云和原芙月兄妹也一道出席了。 大概是已经完成了大理皇帝交给他们的最大任务,吃饭期间,这三位使者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其中有一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与原东园聊起了诗词歌赋。 原东园是个大才子,虽然出生在无争山庄这样的武林世家,资质也万里挑一,但对武学的兴趣反而不是很大。 他生平最好舞文弄墨,如今遇上一个愿意与他交流这些的客人,自然高兴得很,就差没直接将其引为知己了。 原芙月在边上听得昏昏欲睡,再看看面前这桌让她毫无食欲的菜,不禁扁了扁嘴。 无争山庄的厨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晋地人,擅长拿手的全是重油重色的大菜。这些菜倒也不能说味道不好,但原芙月却吃不太惯。 这也是她喜欢往万梅山庄跑的原因之一,因为万梅山庄的厨子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特别合她的口味不说,还会依照她的喜好专门为她钻研新菜式逗她高兴。 今日她看过了那边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再回到自己家吃酒席,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骗人的。 这厢她兴致恹恹地拨弄着碗里那块肉,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边上的原随云便又演上了。 只见原随云挽着衣袖,面带关切地给她夹了一块她从小到大便不喜欢吃的红烧驴肉,道:“阿月太瘦了,多吃一些。” 原芙月穿越十二载,当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这般做派。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好声气地解释她不喜欢这个,不用给她夹。岂料原随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每每听她这么说,便立刻装出一副愧疚自责又局促的模样开始卖惨。 这把戏在原芙月看来无聊至极,奈何他们的母亲就吃这一套。 于是原芙月就又被教育了——“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才给你夹菜的呀,你别怪他好不好?” 原芙月:“???”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原随云,妈的。 然而原随云之所以是戏精,就是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找机会气一气她。 原芙月不再抗议他故意夹错菜之后,他也没消停。尤其是这几年,他就像是演慈爱兄长演上了瘾,只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必定要见缝插针地给她添一些堵。 此刻也是一样。 不过原芙月已经懒得同他掰扯了,爱夹不夹,反正她不吃,有本事动手逼她吃啊? 兄妹俩这番表面和谐落在大理国使者们眼中,原随云又得了几句爱护幼妹的称赞。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自贬,而是轻笑着开口道:“我无兄无弟,就这一个妹妹,理当好好爱护她。” 原芙月:“”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最终这顿饭原芙月也没吃多少。 走在回自己平日起居的绣水阁路上时,她还在盘算等这几位大理使者走了后她得再找个机会去万梅山庄多住几天。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那三位使者便向原东园辞行了。 原东园亦很惊讶:“几位远道而来,总该给原某一个做东的机会,何故如此着急回去?” 使者:“非我等不愿久留,实是另有要务在身。” 原东园不解:“另有要务?” 为首的使者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把他们接下来要办的事简单讲了一讲。 原来段誉的遗诏上不止提到了无争山庄,还提到了一个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多年的门派——灵鹫宫。 段誉与灵鹫宫当年的主人虚竹乃是关系极好的结拜兄弟,后来两人一个当了大理国君,另一个执掌了位于天山缥缈峰的灵鹫宫。 虚竹出身少林,就算后来离开山门,也依旧慈悲为怀,执掌灵鹫宫后,他一直勉力约束门人,同时也渐渐断了灵鹫宫与中原武林的联系。 联系断到最后,灵鹫宫的存在也就成了一个江湖传说。 至少近二十年里,武林中是没有再出现过灵鹫宫传人了。 “但不论如何,灵鹫宫与我们大理都有旧,而且先皇遗诏里也提到了灵鹫宫。”使者说。 至于到底是怎么提的,他却没有细讲。 原东园也没问下去,只恍然道:“原来如此。” 使者继续:“所以我等还得去天山走一趟。”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原芙月还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昨晚没吃饱,夜里还梦到了她最喜欢的江南叫花鸡,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等人走了就开溜。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原随云忽然开了口。 原随云叫住了那三个准备离开的使者,表情温和语气随意,道:“原来灵鹫宫还在天山么?” “江湖上都说他们早已不在天山了。” 使者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还在的,只是不在缥缈峰罢了。” 原随云一脸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年都无人能寻到灵鹫宫去。” 虽然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原芙月到底亲眼见证了他这些年演技的进步,所以还是瞧出了一些反常。 原芙月觉得很奇怪,他问灵鹫宫做什么?他不是向来都对这些武林传说嗤之以鼻的么? 她在一旁费解的同时,原随云又彬彬有礼地同大理国使者攀谈了下去。 使者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如今的灵鹫宫究竟在天山哪座峰上,好在他们也不用必须见到灵鹫宫门人才算完成任务。 他们只需要把先皇要他们带到天山去的东西放到缥缈峰上便可以离开了,之后自会有灵鹫宫门人来将其取走。 原芙月:“”这门派避世避得比他们无争山庄还厉害,也是很拼。 这样想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瞥原随云听到使者回答后的反应。 这一瞥,倒叫她真发现了些不对劲。 原随云面上的笑意虽然未减,但一双手却不知何时背到了身后,有一只甚至还紧握成了拳。 原芙月:“!” 凭她经验,这家伙肯定又在谋划什么事了。 但到底会是什么事呢?跟他方才旁敲侧击着打听的灵鹫宫又有什么关系? 原芙月对灵鹫宫一知半解,思来想去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于是送走了大理国使者后,她干脆没急着溜去万梅山庄,而是先进了自家藏书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无争山庄的藏书阁里,也是有几本书提到过这个神秘门派的。 循着记忆找了约一盏茶后,她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翻出了两本皱得仿佛被水泡过的书。 其实这是两部流传很广的市井话本,话本里讲的正是大理先皇段誉同他那两位结拜兄弟的故事,其中便提到了灵鹫宫的主人虚竹。 既是写出来供人消遣的话本,那就少不了夸张的成分,这两本尤其。 也正是因为里面的遣词造句过于夸张肉麻,原芙月当初才没有认真看完,只是草草阅过,勉强有个印象。 这回为了弄明白原随云这个戏精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倒是仔细翻了一遍。 可惜里面关于灵鹫宫的具体描述非常模糊,令她依旧摸不着头脑。 至于藏书阁里其他记载过灵鹫宫这个门派的书就更不用说了,几乎都是用一句位于天山缥缈峰直接带过,神秘得不像话。 午时将至,原芙月出了藏书阁,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中伺候的侍女见她皱着眉头,还以为她是又挨原夫人训了,忙迎上去告诉她,今天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蒸鲈鱼。 她们不提蒸鲈鱼还好,一提蒸鲈鱼,原芙月便想起了自己昨晚错过的万梅山庄那顿饭。 她想了想,决定把灵鹫宫的事先放一放,反正也没有头绪,不如先去万梅山庄。 侍女们看她连坐都没坐便重新跑出了院子,顿时一阵面面相觑。 原芙月跑得太快,她们拦不住也追不上,只能任她跑了。 “小姐这是要去哪呀,这么着急” “估计是城东了。” “也是。” 主人不在,侍女们稍微说了两句便各自散去了。 另一边原芙月轻车熟路地从侧门跑了出去,骑上马一溜烟去了城东。 同昨日比起来,今日的天气称得上一句怡人。 原芙月迎着午间的太阳一路策马,抵达万梅山庄时,背上甚至还起了一层薄汗。 她来的巧,西门父子正好在西阁吃饭。 一进去,她便在西门吹雪身旁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地问对面的西门大夫:“叔叔介意添一双碗筷吗?” 西门大夫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吩咐厨房给她加菜。 原芙月本想拒绝,结果被他堵了回去。 “你还在长身体呢。”他说,“跟着我吃这些像什么话?” “阿雪哥哥不也吃的这些?”原芙月哭笑不得,“他也才十四呀。” 尽管她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但在西门大夫的坚持下,厨房还是另外为她做了菜,且做得相当用心。 吃到一半的时候,西门大夫顺口问了她一句,昨晚你们家来了什么客人? 对原芙月来说,他就是自己最亲近的长辈。 既是最亲近的长辈,那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她一边吃一边把昨晚回去后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讲到最后,她又说:“不过那三位使者今日一早就走啦,说是还得去天山一趟。” 西门大夫听到这里,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微妙:“天山?他们要去灵鹫宫?” “咦?您也知道灵鹫宫啊。”原芙月略吃惊地眨了眨眼。 “听过一些传闻。”他说完又咳了一声。 原芙月顿时来了兴趣:“那您给我讲讲吧!我翻了家里的书,几乎都没怎么仔细提过灵鹫宫。” 西门大夫对此毫不意外,道:“很正常,灵鹫宫本就神秘,最近几十年里又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 “欸,那叔叔是从哪听到的传闻啊?”原芙月忍不住问。 “我年少时,曾有一段时间在关外四处走动。”西门大夫说,“那会儿灵鹫宫才避世没多久,在关外也时常有人提起。” 原芙月一听,连手里的碗都暂时放下了,只等他缓声讲下去。 西门大夫看她这般好奇,也没催她先吃饭,反而还问她道:“你想听哪方面的传闻?” 原芙月想了想,说她知道灵鹫宫是在那少林虚竹的执掌下渐渐避世的,也知道虚竹是为了约束门人。 “那在虚竹执掌灵鹫宫之前,灵鹫宫难道干了许多恶事么?” “那倒没有。”西门大夫摇头否认,“凭灵鹫宫的名声,就算什么都不干,也无人敢惹了。” “这么厉害?!” “嗯,据传灵鹫宫内藏了无数令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无上武功心法,所以灵鹫宫的人个个武功卓然,只要他们想,便是一统江湖也不算什么难事。” 这说法令原芙月惊讶的同时,也让她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了原随云是不是看上了灵鹫宫的武功心法。 不过下一刻,她又立即推翻了这个猜测,因为西门大夫告诉她,除了武功心法,灵鹫宫内还藏了许多各有厉害的典籍。 “不论是八卦阵法,还是机关暗器,甚至歧黄之术,灵鹫宫内都有。”西门大夫说,“按关外那时的说法,如果灵鹫宫想要一个人死,那这个人绝对活不下来,同样的,倘若灵鹫宫想救一个人,那这个人哪怕伤得再厉害病得再重,也定能好好活下来。” “不过这些都是传言。”他又补充,“我不曾亲眼见识过,如今讲与你听,也不过图个乐。” 原芙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大概知道原随云为什么要打听灵鹫宫了。 他想去灵鹫宫治他的眼睛。 平心而论,原芙月还是能够理解这种好不容易抓住一根可能可以救命的稻草的心情的。 那么问题来了,像原随云这种因毒盲眼的情况,灵鹫宫到底能不能治啊? 别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把他刺激得更疯了啊! 怀着对未来的担忧,原芙月试探着问西门大夫:“灵鹫宫这么厉害啊,那若是由灵鹫宫出手,我哥的眼睛是不是有希望了?” 西门大夫表情一顿,望着她满是疑问的小脸,几度张口都欲言又止。 末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灵鹫宫的事,最好别让你哥哥知晓。” 原芙月:“???” 她顿时有点慌:“我觉得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话音刚落,这对父子的目光便一同落到了她面上。 他们都在等着她说下去。 原芙月信任他们,干脆无所保留地把原随云向大理国使者打听灵鹫宫的事说了。 最后她问西门大夫:“叔叔说最好别让我哥知道,是因为就算灵鹫宫出手,也治不了他的眼睛吗?” 西门大夫神色复杂地摇头,道:“不,是因为灵鹫宫治得了。” “但灵鹫宫的办法太残忍了,要生取活人眼睛,再换给要治眼睛的人。” 原芙月:“” 西门大夫继续:“而且不是随便一个活人的眼睛就能用的,但摘下来换之前,又没人会知道到底能不能用。” 原芙月再度:“” 完了,那要是让原随云真的找到灵鹫宫为他治眼睛,得瞎多少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保证 从西门大夫这得知了灵鹫宫的手段究竟有多可怕后,原芙月就更不想回无争山庄去了。 不是她被害妄想,而是这十多年的斗智斗勇经验已经让她充分地认识到了原随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倘若真叫他找到了灵鹫宫,知道了那个残忍的治眼睛办法,原芙月丝毫不怀疑他会首先拿她下手。 这让她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危机感,想了想后,她干脆以要和西门吹雪切磋剑法为由,在万梅山庄住了下来。 消息传回去后,无争山庄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管是原东园夫妇还是原随云,甚至绣水阁里的侍女,都习惯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万梅山庄住几日,所以他们的想法也差不多,都觉得她肯定和之前一样住个四五天就回去了。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不愿回去,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道:“他们这般亲近,年纪也正好合适,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生原芙月的时候,因为中毒和难产,原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法真正和这个女儿亲近。 人的感情倾向是藏不住的,她不亲近原芙月,原芙月自然也不会多亲近她。 她看得出来,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奈何就是过不了当年那个坎,只能在别的方面做补偿,比如为原芙月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西门吹雪同原芙月一起长大,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总归可靠,更不要说他还同原芙月处得这般好。 如今原芙月已经十二,西门吹雪也十四了,尽管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定个婚约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她已考虑了一段时日,正巧今日又听到了原芙月托侍从带回来的话,便顺嘴同原东园说了。 她想以原东园对西门吹雪的认可程度,他应当会欣然应允罢? 结果并没有。 原东园非常坚决地摇了头,还让她别操这个心乱点鸳鸯谱了。 原夫人很不解:“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阿月和西门家的公子处得多好你难道看不到?” “处得好是一回事,成亲是另一回事。”原东园道,“何况阿月才十二,你着急什么?” “我也没说要他们立即成亲呀!”原夫人实在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反对,“我不过是想请西门大夫过来,两家人商量一下而已。” 原东园仍是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原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直接扭过了脸。 堂内一时陷入尴尬。 原东园垂着眼摸了摸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阿月做打算,但她如今不过十二,也许等她年纪大了一些后,便遇上她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许是他这回将语气放柔了,叫原夫人听得舒心了不少。 就在此时,堂外又恰好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夫妻俩一听是儿子过来了,忙抬头朝门口方向瞧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还是向来最疼原随云的原夫人。 原夫人柔声道:“随云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随云道:“我听下人说没接着阿月,有些疑惑,便来问一声。” “没什么要紧的。”原夫人说,“她说练剑练到了要紧关头,还得多请教西门公子几日。” “原来是这样。”原随云作恍然状,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瞬不到便变成了低落,“都怪我学艺不精,否则她在家问我便是,何必去麻烦旁人。” 倘若原芙月在场的话,听到他这句话,恐怕要在心里翻十万个白眼。 可惜她不在,而他们的爹娘又根本不会多想,只会觉得原随云是个好兄长。 另一边在万梅山庄住下的原芙月也没只顾着吃喝玩乐。 只要想到原随云在找灵鹫宫这件事,她就半点懒都不敢犯了。是以这一个月来,她每日都起得跟西门吹雪一样早,勤勉得令人咋舌。 西门吹雪对此毫无意见,或者说他乐得她跟他一起练剑,因为她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两人的武学天赋不相上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剑客,早就没法从剑谱上那些招式里学到更多了。 比起一个人琢磨,互相切磋再各自找各的不足,反而能进步得更快。 他为此高兴的同时,原芙月也斗志满满,嚷着迟早要赢过他。 “等我把你也打赢了,我哥就完全不足为虑了!”她说。 西门吹雪:“” 他思忖片刻,忽然认真道:“赢不过也无妨。” “诶?”原芙月没懂。 “我在,他动不了你。”他说得很简练也很坚决。 原芙月十分感动,然后第不知道多少次真情感叹:“唉,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呢。” 西门吹雪偏头瞥她一眼,正巧看见半朵桃花迎风坠至她发顶。 天光正好,他抬起手拈起花瓣,末了在她温软的发丝上轻轻一拍。 “干什么?”原芙月龇着牙眯起眼,自觉已经歇够,干脆站起来重新拔了剑,“再来一场?” “好。”他抿唇扔掉那半朵花,站到了她对面。 两人切磋得越多,要分出胜负便越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原芙月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步了。 可惜这种共同进步的日子到底没能持续太久,半个月后,无争山庄又来了人。 这回是原东园亲自带了人来,说是要当面谢一下西门父子这段日子对她的照顾。 原芙月听到这个说法,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得回去了,当即扁了扁嘴。 原东园见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接她的原因。 “年初那会儿你不是说想换一把顺手些的剑么?”他说,“前些日子爹碰巧得了一块千年寒铁,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来为你们兄妹各铸一柄剑,你看如何?” “千年寒铁?”原芙月惊了,“那可难铸得很呀。” 原东园闻言,朗笑一声道:“对一般铸剑师是难,所以我特地修书去江南,请了一位曾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大师来太原。” 江湖上出名的铸剑师本就不多,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就更少了。 原芙月稍微一想,便猜到了是谁。 “可是昔年为拥翠山庄那位李庄主铸出凌风剑的大师?”她问。 “正是他。”原东园颔首,停顿片刻后又道,“倘若不出意外,他明日便能抵达太原了。” 原芙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把哪哪都不合心意的剑,终究还是难掩心动。 她学了五年剑,前三年打基础时用木剑,倒是无所谓得很。打完基础后,原东园带她去了无争山庄的兵器库,让她自己挑一柄剑。 当时的她挑了半天,都没能挑到一柄真正心仪的,最后就随手取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柄。 然后她就吃到了“随手”的苦头。 这柄剑倒也不是说有多不好,但对她来说宽了两分又长了三寸,用是能用,但用起来到底别扭。 于是今年过年原东园问他们兄妹想要什么礼物时,她便说她想换一柄顺手的剑。 原随云则一如既往的戏精,表示自己不需要礼物,只求父母康健,家宅安宁。 原芙月:“”你他妈少作几次,家宅能安宁很多! 最终这个关于礼物的话题结束在原夫人抹着泪的感叹中。 感叹什么呢?感叹原随云实在太懂事,太叫人心疼了。 如此,原芙月也就没继续提换剑的事。 爱咋咋吧,她想,反正就算继续用这柄不顺手的剑,她也一样能同大她四岁的原随云打成平手。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她不知道原随云想找灵鹫宫治眼睛的打算,自然觉得能和他打个平手就够了,现在—— 原芙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道:“我明白了,那我今日便跟您回去。” 等有了合适顺手的剑,再来找阿雪哥哥继续切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比较 原东园从江南请过来的这位大师在江湖上极负盛名。 据传他脾气十分古怪,还喜欢对不同的剑客要不同的价,有时一文钱便能换他铸的剑,有时黄金万两都远远不够。 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传闻再多,也无法阻挡天下剑客奉他为神向他求剑。 说实话,原东园能把他请到太原来,原芙月是很惊讶的,因为自从为拥翠山庄的李观鱼铸出那柄配合凌风剑法的凌风剑后,他便很少再开炉了。 用他本人的话说就是他已经见识了天下最好的剑法,很难再被其他人使出的剑法打动了。 而一个剑客若是无法用自己的剑法打动他,那这个剑客也根本不配他开炉为其铸剑。 思及此处,原芙月便不由得好奇起了原东园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位狂妄至极的大师请过来的。 这样想着,她干脆就在回去的马车上问出了口。 原东园笑着表示其实不需要什么办法。 “报上无争山庄的名号便够了。” 原芙月:“” 好吧,原来是因为祖上太牛逼。 此时离他们上车动身不过半盏茶时间,以这辆马车的速度,要回到无争山庄,起码还要再一盏茶。 原芙月百无聊赖地挑开车帘,望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听到原东园又开了口。 原东园问她是不是很喜欢万梅山庄。 原芙月:“???”这难道不是整个无争山庄都知道的事? 她非常不解:“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原东园望着她,目光有些复杂,末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原芙月:“” 讲道理,这目光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随口问问啊? 难道她不在家的这一个半月里,原随云又戏瘾大发在父母面前说了什么挑拨的话? 原芙月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就没少干。 换了从前,原芙月指不定还会为此憋气,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左右无争山庄上下也只把他捧在手心里,那她又何必把无争山庄当一回事? 与其浪费时间讨好亲近心偏得没边儿的父母,还不如多陪陪真正关心她的长辈。 回了无争山庄后,她用累当借口,早早溜回了绣水阁,避开了可能会同原随云打照面的所有场合。 她当然知道就算避开了今晚明早她还是得见这个戏精,但怎么说呢,能少见一次是一次啊。 因为在万梅山庄勤勤恳恳地早起了一个半月,第二日清晨,外面的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原芙月就睁开了眼。 这个时辰,她院子里的丫鬟都还没醒,她却翻来覆去都蓄不出睡意来了。 她抱着被子放空了片刻,最后还是翻身下了床。 五月底的太原已经彻底入夏,大概也只有这种晨光熹微的时刻能有几丝凉意。 原芙月洗漱完毕推开房门,抱着剑行到阁中那座绣水桥边的空地上。 等院中伺候的侍女们从耳房里出来时,她已练完了一整套剑法。 侍女们顿觉失职,结巴着问她怎么起这般早。 原芙月:“醒了便起了,你们不用不管我,忙自己的事去,我再练会儿。” 一阵面面相觑过后,这群比她这个大小姐更注重打扮的如花少女全部散去了。 至于原芙月,她根本懒得分出心神注意这群丫鬟。 尽管原东园已经靠祖宗名气把那位铸剑大师请到了太原来,但可以的话,原芙月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欣赏她的剑法,真心为她开炉。 因为她真的非常需要一把适合她,也适合她所学剑法的剑。 她这一练便又是半日。 大约巳时三刻的时候,正堂那边来了人,说庄主请大小姐过去,客人到了。 原芙月这才收剑往正堂过去。 路上她随口问过来请她的那两个侍卫:“客人是何时到的?” 侍卫恭声答道:“辰时便到了。” 原芙月:“???”那为什么现在才来喊她?! 见她皱起了眉,侍卫忙解释道:“大师说开炉之前,他得确认求剑之人用的究竟是怎样的剑法,所以之前他正与大公子论剑,大公子说估计要论上一段时间,便令我们别急着来唤大小姐,让大小姐多睡会儿。” 原芙月一听,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他不就是怕如果他俩同时与大师谈剑,有了比较之后,大师会看不上他么? 还说得这么好听,呸。 想到这里,原芙月不由得继续问道:“那现在我哥已经同大师论完剑了?” 侍卫:“是。” “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大公子天纵奇才,假以时日能超过拥翠山庄那位也说不定。” 说到最后那半句时,这侍卫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自豪,仿佛被夸的不是原随云而是他,叫原芙月听得十分语塞。 不过语塞之余,她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是单纯的武学天赋还是对剑的理解,原随云都不如她。 一个天资不如她的人尚且能得到这样的评价,那她的剑法又如何会打动不了那位铸出了凌风剑的大师呢? 思及此处,原芙月干脆加快脚步穿过正堂后面的这片花园。 尚未进门,她便先听到了原随云温润的声音。 原随云道:“阿月来了。” 原芙月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此刻正坐在这戏精边上的青衣中年人。 这中年人十分敏锐,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几乎是瞬间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是由上而下打量的她,眼神锐利如鹰,最终停在她手里的剑上。 原芙月见状,不卑不亢地进门上前,朝他行了一礼。 这位大师姓徐,据说是五百年前曾铸出天下第一名刀割鹿刀的徐鲁子大师后人。所以原芙月恭恭敬敬地唤了其一声徐大师。 徐大师却是没应,转而将目光落到了她虎口处。 好一会儿后,他才抬眼道:“原姑娘来之前是在练剑?” 原芙月点头:“是。” 他笑了笑,直接站起来,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芙月知道这是要看她剑法的意思,便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拔了剑。 她如今用的这柄剑虽然不太顺手,但毕竟是从无争山庄兵器库里拿出来的,放到江湖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剑。 此刻好剑出鞘,寒芒骤起。 仅一瞬间的功夫,便夺走了正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芙月眯了眯眼,也不管他们究竟是何反应,起手就是她这些年练得最多也最熟的那一式。 这一式极简单也极好练,只要是稍微有点武功底子的人都能使出来,但使出来的效果却相差甚大。 可能是受西门吹雪影响,原芙月自五年前第一天学剑开始,就格外喜欢这种简单又直接的招式。 在她看来,剑本就是生而为杀凶器,既是为杀,那便没有刻意繁复的必要,实用即可。 原随云曾嘲讽她将剑想得过于简单粗暴,配不上她手里那把轻灵秀美的长剑。 原芙月没理他。 她其实比谁都更清楚这柄剑不适合自己,但也就是不适合而已,剑客与剑之间,谈不上配不配。一定要谈的话,也是这柄剑配不上她。 就像她之前与原东园说的那样,它宽了一些,也长了一些。 这样的剑不能说不好,但于她而言终究有点“累赘”。 当然,就算用着这样略显“累赘”的剑,她这手简单却实用剑法的风采也丝毫不减。 十招过去,剑影越来越快,剑光也越来越盛,几乎将她这个人都彻底笼罩了进去。 徐大师看到这里,目光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原芙月听不到他的意见,便心无旁骛地继续使自己的剑。 如果说前十招时她还有半颗心挂在铸剑这件大事上的话,那十招过后,她便如之前在万梅山庄时那般,将自己彻底沉入了剑法之中。 自那一刻起,周围的各种细小声音也好像在她耳边放大了似的,变得再清晰不过。 比如徐大师不加掩饰的抽气声,再比如原随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轻哼声。 当然,所有这些声音里,最有存在感的还是剑招带出的风声。 那风声愈演愈烈的同时,徐大师也终于出了声:“原姑娘好剑法!” 原芙月闻言,缓下速度挽了一个剑花,迎上他的目光道:“谢大师夸奖。” 话音落下,她这最后一招也正好收势。 徐大师的脸上已写满了赞叹,连带着望她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变到最后,他又非常惋惜地表示:“原姑娘不太适合用这柄剑。” 原芙月说我也觉得,所以能不能用上真正适合我的剑,就要看大师您啦。 徐大师哈哈大笑,笑毕认真道:“原姑娘放心便是。” 原芙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就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有信心,这回一定能为原姑娘铸出一柄不输凌风剑的剑来。” 原芙月:“!” 原谅她肚量小吧,在这一瞬间,她本能地用余光瞥了瞥原随云,想看他的反应。 原随云演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失态。 可是徐大师对原芙月的赞美和保证到底还是让他嫉妒了。此时他虽勉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不变,但藏在袖中的手却已彻底握紧。 下一刻,他抬起头,柔柔地笑了起来。 他说:“那我便提前恭喜阿月了。” 看着他这副明明很不甘心却一定要装云淡风轻的模样,原芙月差点啧出声。 想到他以前都是怎么恶心自己的,她不由得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下。 于是她也勾起唇角,甜声道:“谢谢哥哥呀!” 说罢又转向徐大师,一派天真地问:“对了,我哥哥的剑法大师见过了吗?他可厉害啦。” 徐大师是个耿直人,也不知道这对兄妹的关系其实很糟糕,听他们之前的对话,还当他们感情很好呢,便实话实说道:“原公子的剑法我也见过了,虽略逊原姑娘两分,但亦是好剑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出走 看过了他们兄妹二人的剑法后,徐大师便亲自为开炉做起了准备。 原东园本想派人代劳,因为那些准备工作实在繁琐极了,结果被他一口回绝。 “我铸剑向来亲力亲为,如果有别人加入,反而碍事。”他说得很坚定。 “那好吧。”原东园表示理解,“但您这回开炉,毕竟是为了原某人这双儿女,倘若有无争山庄可以效劳的地方,您但说无妨。” 徐大师本来是要摇头的,但最后关头又想起来,他还是需要无争山庄替他办一件事的。 “我有个习惯。”他说,“我没法在人多的地方铸剑。” “您的意思是?”原东园一时没懂。 “就是我不能在无争山庄开炉,这里人太多了。” 原东园闻言,还以为他追求的是一个足够清净的环境,忙表示他会约束好庄内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到大师铸剑。 徐大师摇摇头,道:“那也不行。” 在他看来,无争山庄避世百年,丫鬟仆从换过好几代,其间“人味”到底还是太重,光是不打扰他没有什么意义。 原东园:“” 原东园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您是想我替您另外寻一座宅院吗?” 徐大师:“倒也不用宅院这么大,在太原城郊常年无人的地方随便盖个草庐便够了。” 对于家财万贯的无争山庄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原东园当然应了。 商议完毕,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这期间原芙月在练剑之余拜访过徐大师几次,每次都聊得很愉快。 作为徐鲁子的后人,徐大师不仅懂剑,也懂刀,懂枪,但他本人最喜欢的还是剑。 他告诉原芙月,剑是兵中君子,所以真正能在剑之一道走到极致的人,也必定是君子。 “你的天赋很好,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番天赋。”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始终非常柔和,和传闻中的眼高于顶脾气古怪完全是两回事。 原芙月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期待之意,便也认真地点了头。 “我记下了。”她说。 之后又过了大约五日,徐大师便离开了无争山庄,独自一人住进了原东园为其准备的那间草庐。 离开前他告诉原东园,四十九日之内,勿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草庐。 “至于那两柄剑,四十九日后,原庄主再派人来取便是了。” 前后折腾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只差最后这关键一步,原东园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以无争山庄的名义向其作下了保证,并道:“那原某便静候大师佳音了,等大师铸完剑,原某再另外设宴答谢。” 徐大师仍旧摆手拒绝:“不用,我铸完就走。” 原东园:“”行吧。 原芙月得知徐大师要闭关整整四十九日,顿时又不想再无争山庄住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用老借口去跟父亲申请开溜。 过去几年里,原东园对她这种行径十分放纵,往往都不用她发挥什么演技就毫不犹豫地应了。 然而这一回他却皱起了眉头,道:“你在家中与你哥哥切磋也是一样的,何必总去打扰人家?” 原芙月:“???”这他妈能一样? 就算抛开原随云是个热衷于气她的戏精这一点不谈,他和西门吹雪的剑术水平也根本不一样啊! 见她一脸惊诧,原东园又继续道:“何况你才回家几天?” 原芙月小声道:“好多天了啊” 原东园:“”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平视这个女儿,神情复杂道:“乖,听爹的,好不好?” 她不明白:“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我去万梅山庄了吗?” 原东园旋即否认:“当然不是。” “爹只是希望你能多待在家中,陪陪爹和娘,何况——” “何况?”直觉告诉原芙月,这何况后面的内容恐怕才是重头戏。 果然,再开口之前,原东园的表情又变了好几番。 最终他叹了一声,道:“何况男女有别,你也十二了。” 原芙月:“???” 什么玩意儿?男女有别? 她睁大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幽幽道:“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原东园:“?” 原芙月继续:“我同阿雪哥哥根本谈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真的。” “他在我眼里就是剑,我在他眼里怕是也差不多。”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特别爱万梅山庄糕点的剑。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芙月自认足以让原东园打消某些莫名其妙的担忧了。 可惜原东园还是没同意。 原芙月差点气死,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绣水阁。 不让她出门,她就自己练呗,至于把练剑对象换成原随云,那就别多想了。 唯一令她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段日子原随云没主动寻过来烦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也相对消停。 如此,原芙月也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心神都放到了剑上。 四十九日的时间眨眼而过。 无争山庄的人马依照约定去草庐取剑的那天上午,徐大师连面都没露,似是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收拾好了包袱离开。 原芙月听说后,顿觉可惜。 她是真的很尊敬这位对剑怀有敬畏的大师,希望再同他多聊几次的。但既然对方不愿在太原久留,那也强求不了。 算了,好歹大师亲口承认了有被她的剑法打动,还开炉为她铸了剑。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抬起眼,将目光放到了侍卫们捧着的那个沉香木盒上。 下一刻,她抬手掀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配了青色剑鞘的宝剑。此刻这宝剑安安静静地躺在盒中,尚未出鞘,便有一股森然剑气。 原芙月只看了一眼便拿起了它。 她在侍卫们屏息凝神的目光里拔|出了这柄剑,还未好好端详,便一眼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她是见过无争山庄兵器库里珍藏的诸多神兵利器的,对一柄剑的好坏,自有一番常人无法企及的评判标准。 而此时握在她手中的这柄剑,毋庸置疑是一柄再好不过的剑。 可它却比原芙月之前的佩剑更宽了一分。 凭徐大师的铸剑水平和对剑的敬畏程度,绝不会在见过了她的剑法之后,还为她铸这样一柄其实不适合她的剑。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柄剑不是徐大师为她铸的那一把。 思及此处,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收起了剑,目光如电,直射向面前的这帮侍卫。 原芙月问:“你们取了剑回来后,先去呈给我哥了?” 侍卫们被她严肃又冰冷的语气搞得一怔,竟是没立刻反应过来回话。 她皱了皱眉,又问一遍:“你们过来之前,是不是先去找我哥了?” 这一回他们终于点头。 “是。”为首那个捧着沉香木盒的侍卫如此道。 “他现在在哪?”原芙月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在c在夕雾阁。”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话音刚落,她就带上手里这柄剑,毫不犹豫地跨出了绣水阁的大门,往原随云平日起居的夕雾阁方向过去了。 这两座院子其实隔得不远,穿过门前那道十二曲回廊便到了,否则原芙月也不会这么不想住在家中。 过去这些年里,她只要能不去,就不会踏足夕雾阁哪怕一步。 可这一次她实在是太愤怒,一路穿过回廊后,竟是越走越快,叫庄中那些来来往往的侍从纷纷侧目。 原芙月其实听到了他们正窃声议论,但她没有理会。 走到夕雾阁大门口时,她恰好撞上了一个满面春风从里头出来的小丫头。 小丫头见到她惊讶极了:“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原芙月斜睨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 底下的人哪见过她这样啊,当即吓得不敢作声。 而她在一片寂然中轻哼一声,抬脚迈入大门。 原随云就站在院内最大的那棵梨树下。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里拿着一把剑,听到了她寻过来的动静也没回头,反而吩咐一旁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先下去。 侍女们看看他,又看看刚闯进来的原芙月,几度张口,但最终还是一齐退下了。 她们退下后,这院中便只剩下了原随云和原芙月兄妹两人。 原芙月没有上前,只盯着他的背影道:“把我的剑还我。” 至此,原随云才转身回头。 尽管他看不见,无法直迎她的目光,但他还是显得很气定神闲。 他说:“阿月说什么呢,高侍卫不是已经把你的剑送到绣水阁中了吗?” 原芙月本就出离愤怒,再看他抢了自己的剑还要继续装模作样的态度,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别以为我不敢同你动手!”她说。 原随云不仅完全没躲,还始终维持着笑意,道:“阿月的武功这么好,怎么会不敢同我动手?” “我看你不仅敢同我动手,还敢抢我的剑罢?” “那是我的剑!”原芙月高声道,“本来就是我的。” “是吗?”他仍是不敛笑意,但语气却带上了些嘲讽,“上面可不曾写你的名字。” 原芙月真的不懂:“你明知道徐大师是按照我们用剑的习惯分别为我们铸的剑,也明知道另一把更适合你,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原随云当然不会承认:“我怎么会与你作对?我只是拿了我的剑而已,是你想多了,阿月。” 饶是原芙月已经被他气了十多年,在此情此景之下,仍是止不住地气血上涌,胸口翻腾。 她松开他的衣领,连道了三声好,再最后一次确认:“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强占我的剑了是吧?” 原随云浅笑着道:“是我的剑。” 见他这般有恃无恐,原芙月也多半猜到了他的打算。 无非是期待着她像儿时那样闹到父母面前,然后等她被父母数落。 倘若这件事发生得再早几年,原芙月恐怕真会忍不住这么做。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在无争山庄的地位。她知道,就算真的闹到了父母面前,他们也不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别的事她可以当看猴戏一样看过就算,但剑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他满是嘲弄的嘴角,忽然笑了一声,道:“行啊,既然你这么想要,你就留着吧,我不稀罕了。” 话音未落之时,原随云就已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破罐破摔意味。 他终于有点紧张了:“你——” 第一个音节尚未彻底冲破喉咙,他便听到了原芙月拔剑的声音。 原随云:“!” 原芙月的确拔了剑,拔了徐大师给他铸的那把剑,将其横到了他面前。 剑气扑面而来之际,原随云也回过神,本能地回击应战了。 “你疯了?!”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她。 “我清醒得很。”原芙月根本不给他反客为主的机会,瞬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每一下都往他面上招呼。 她本就天赋好,此时又是凭着一腔怒气出的手,气势骇人不说,招式也行云流水得叫原随云根本找不到破绽。 他找不到破绽,应对起来自然格外吃力。 原芙月可不管他吃不吃力,此刻她只想不管不顾地狠抽他一顿。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百招过去,原随云的外袍已被她划破了大半,人更是被她逼至了梨树后的水塘边。 “你到底要干什么?!”原随云怒声道。 “揍你啊,还能干什么?”她冷笑一声,同时翻转手腕,迎着他手里那把本该属于她的剑,送出了最后一招。 剑锋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带来一阵冰凉。 除了身后的水塘,他已退无可退。 扑通一声过后,原先候在门外的侍卫们也按捺不住冲了进来。 原芙月趁侍卫们集体傻眼之际将手中那把剑往水塘里一扔,道:“这把也是你的了,高兴吗?” 说罢这句,她便拂袖转身离开了夕雾阁,完全没管这一院的惊慌失措。 大概是因为她临走前的那个眼神太过冰冷,出去的这一路,竟愣是没一个侍卫敢上前拦她。 就在她即将回到绣水阁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间那把已陪了她两年多的剑。 这地方真没意思,她想。 事实上决定出手揍原随云的时候,她就已经这么想了。 现在揍完人,这想法更加强烈。 思忖片刻后,她调转方向,直接往离绣水阁最近的那个山庄侧门走去。 谁爱呆谁呆吧,反正她是不想呆了。 侧门的守卫见她出来,还愣了一下:“大小姐?您这是要去万梅山庄吗?” 原芙月摆了摆手没有回答。 她走到杨树林里,骑上西门大夫送她的那匹白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身后的无争山庄,迎着太原八月的艳阳绝尘而去。 事实上她并没有想好自己该去哪里,但她知道这种时候她不能去万梅山庄,因为去那里实在是太容易被找到了。 这样想着,她干脆让白马往同万梅山庄相反的方向走。 万梅山庄在太原城东,而无争山庄在城西,所以上了官道后,她便一路往西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爷爷 原芙月走这条路是出关必经之路,常年鱼龙混杂,人来人往不计其数,其中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也不在少数。 不过她毕竟生了一张哪怕还未彻底长开也足够漂亮的脸,所以一路上还是收获了不少有意无意的打量目光。 这些目光算不上有多讨厌,但还是令她微妙地有些烦。 所幸随着这一路西行,能有空瞧路上行人相貌的闲人也越来越少。 原芙月原本以为自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会有诸多不习惯,但事实上离开无争山庄后的这些天,她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此时的她看着眼前古道上的苍茫景色,只觉自己走得一点都不亏。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是遗憾走之前那顿揍下手不够狠,只让他吃了皮肉上的苦头。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脑袋。 敲过两下后,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她循声抬眼望去,只见约十丈远的古道岔路口竖了个“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气尚未彻底消散,尤其是这种艳阳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坐下喝一碗茶。 虽然她这趟完全是一人一剑一马就离家出走了,但随身的锦囊里却藏了不少足以让她出门在外也过得舒心的好东西。 这锦囊是年初的时候西门大夫给她的,一共分三层。第一层里放了他自己研制的避毒丸;第二层则是解毒丸,据说能解这江湖上绝大部分毒;至于第三层,则是装了小面额的银票。 当然,西门大夫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来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在家待着,常常会一个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额很小的银票,便是为她逛集市地摊时准备的。如今拿出来用,却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马,选了个茶棚边角位置坐下,给自己要了一碗凉茶。 为免遇到黑店,在喝茶之前,她还特意从锦囊里挑了一颗避毒丸出来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黄沙古道上,来往行人的速度随着日头减缓,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气无力的模样。 原芙月喝过半碗凉茶,算是解了渴。她撑着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潼关,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马蹄声。 下一刻,茶棚内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赶紧坐边上些” “瞧他们这样,怕是又在关外劫了别人的货罢?” 原芙月稍微听了两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头朝马蹄声来源处望了一眼,只见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满脸写着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下马进棚。 而此时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动让出了最中间那六张桌给他们,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没有听到那什么拔虎寨的人发出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茶棚内其他人的议论。 拔虎寨的人进来后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是立刻骂出了声:“没看见你爷爷们来了?!” 说罢还抬脚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张本来就有些摇晃的桌子。 眼看那桌子就要翻到地上,那人的脚也即将碰到老人的胸口,原芙月当即抓着剑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鞘抵住了那人的靴子。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了。”她说。 那拔虎寨的人原本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听到她开口发现是个小姑娘,又立刻有了底气。 “哟。”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原芙月被晒得略微发红的脸上,再开口时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惊喜,“这丫头可真水灵。” 原芙月:“” 行吧,她果然不该和这种干杀人越货买卖的人废话。 迅速地翻了个白眼后,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剑。 虽然在此之前她根本没真正意义上出来行走过江湖,但出手的时候她非常清楚,这不是在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切磋。 对方有浩浩荡荡十余人,虽然武功都不算好,但若是一齐冲进来,也麻烦得很。 原芙月不担心自己,但她担心身后的灰衣老人。 于是刺出第一剑的时候,她还顺便回头交待了一句:“老人家您躲好,我不会让这群强盗伤您的!” 对面人听她这么说,只当是大放厥词,不仅半点不收敛,态度还更加凶狠了。 原芙月看着他们那副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的表情,嗤笑一声,直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割断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脚筋,再轻巧地翻身将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剑锋迎上第二第三个人的刀。 可惜那样的刀在她的剑面前完全不够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打至脱手。 两个半呼吸过去,这拔虎寨的气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来了。 整座茶棚鸦雀无声。 而她收了剑,冲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尝你同伴的滋味,便赶紧带着他们滚。” 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么抬着下巴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娇憨气。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赏这份娇憨了,他们看着她手里那把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一大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蹄声渐远后,原芙月才回头转向那灰衣老人。 “没吓着您吧?”她眨了眨眼睛如此问。 老人摇摇头,抬头对上她明亮似星辰的双眼,道了一声谢。 原芙月:“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尽管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老人还是坚持要再请她喝一碗凉茶。 原芙月:“好吧,那您跟我坐那边那桌去?”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茶棚主人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立刻有眼色地为他们盛了两碗新凉茶端过去。 原芙月接了一碗抿了一口,舌尖尝到甘甜后,又本能地眯了眯眼。 老人见状,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她身上的衣服料子皆价值不菲,也认出了她方才用的那把剑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再看她坐下喝茶时较一般少女更优美的姿态,便大概知道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想了想,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 原芙月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同家里吵架了。” “哦?”他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不由得好奇道,“你家中有人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吧。”原芙月还是很诚恳的,“就是格外针对我,看不得我好过。” 老人闻言,顿时不解:“谁会舍得这般待你?” 这么漂亮可人,还侠义心肠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该是被捧在掌心里才是。 可能是很久没找西门吹雪倒苦水了,也可能是面对陌生人时根本没有平时的诸多顾忌,又或者是眼前的灰衣老人实在和蔼又慈祥,在这一瞬间,原芙月竟真生出了一番倾诉欲。 她鼓着脸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哥哥。” “他从小就不喜欢我,长大后发现我比他更适合学武练剑,便更不喜欢我。” “其实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说到这里,原芙月又开始往外冒气了,“可是他居然抢本该属于我的剑!” 灰衣老人知道她这会儿大约不会想回答旁人的问题,干脆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原芙月气呼呼地继续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幼稚,所以不跟他计较,可是他抢我的剑,我再不计较,我也不用继续学剑了。” 至此,灰衣老人才开口问她:“你没跟你爹娘说?” 原芙月说没有,因为爹娘肯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老人顿时更加费解:“怎会如此?” 她扁着嘴道:“因为我哥看不见,所以他们觉得我得让着他。” 此话一出口,这老人的表情忽然微妙地变了一变。 下一刻,他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姓原?” 原芙月:“” 她立刻张望起四周,确认没人在听他们的对话,确认完毕后又压低声音道:“别声张啊!我可不想回去!” 这反应等于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笑了笑,也低声道:“好,我不声张。” 看他生得慈眉善目,表情也真诚得完全不像在骗自己,原芙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一口气后,她又抚着胸口感叹:“原来我哥看不见的事已经传遍全江湖了吗” “没有。”老人摇头,“只是前些日子恰好有去过你家的客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而已。” “诶?”原芙月惊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在无争山庄见过什么客人,而听这老人的语气,似乎就是前不久的事。 她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c难道您是灵——” 话说一半,他就伸出手来,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原芙月:“”卧槽?! 见她惊得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和善道:“你是原家的女儿,大理的小郡主,那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爷爷。” 原芙月还没绕明白,他又继续道:“我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那种。 原芙月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不稳摔到桌子下面去。 虽然她之前就猜他可能是灵鹫宫的人,但打死她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灵鹫宫的主人,大理先皇段誉的义兄虚竹! 可是虚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如果她的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天山离此地可还远着呢。 知她心中万般疑惑不知从何问起,虚竹干脆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这趟入关,原是打算南下去大理国的。 他同段誉是结义兄弟,两人多年不见,感情却未减,结果这回他从天山深处出关,却被告知这个三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大理国走一趟,亲自为这个三弟上一炷香。 至于遇到同样与大理段氏有渊源的原芙月,那真是纯属意外。 原芙月听完他一席话,忽然又想起了他们会坐在一张桌边喝茶的原因,顿时整个人都囧了。 所以她之前是挡在了灵鹫宫的主人面前让他躲好,还说会护住他? 天哪!这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她恨不得捂住脸:“我我真的没想到是您” 虚竹被小姑娘的反应逗乐,和声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出手帮我。”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当真不愿意喊我一声爷爷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赠剑 原芙月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厚着脸皮对活在江湖传说中的灵鹫宫宫主虚竹喊出一声爷爷后,对方竟会问她还缺不缺剑。 “我猜是缺的罢。”虚竹说,“你如今用的这把对你来说长了些。” “是。” “我知道有一柄剑,你一定会很喜欢。”他又道。 原芙月被他这几句话说得脑袋发懵:“前c前辈的意思是?” 虚竹立刻板起脸来,故作严肃道:“前辈?” 原芙月:“爷爷!” 他这才高兴地应了一声,应完又伸手去拍她脑袋,道:“你不是说你哥哥抢了你的剑么?那爷爷便送你一柄更好的,如何?” 原芙月抬手抓了抓额头,竟不好意思起来。 她当然相信虚竹能拿得出比她被抢那柄更好的剑来,而她也的确很心动,可她自问与虚竹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虚竹却不这么认为:“你方才出手帮了我。”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原芙月就又想捂脸了。 原芙月说就凭拔虎寨那群人的三脚猫功夫,本来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这是两回事。”虚竹说,“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不知我是谁,更不知我有何本事,但你还是出了手。” 当时的虚竹其实并不比拔虎寨那群人少惊讶多少,以至于她拔剑迎敌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什么都没做。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看着她一剑击退一人,同时还非常小心注意着不让剑风波及到身后的他。 这感觉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新奇,所以拔虎寨的人落荒而逃后,他叫住了她,说要请她喝一碗凉茶。 之后小姑娘鼓着脸跟他这个陌生人诉苦,语气和模样都委屈。 可就是这样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在离家出走的路上,竟还能毫不犹豫地拔剑替素昧平生的老人家驱赶强盗。 虚竹无法不心软。 就像他初听她讲述她兄长的过分行径时怀疑的那样,他觉得这样好的小姑娘就该被好好爱护。 既然她的父母兄长都这般失职,那他不介意把她哄高兴一些。 不就是柄剑么?他灵鹫宫的武库里多的是,而且的确有一柄非常适合她。 然而原芙月却没有为此欣喜若狂,她甚至隐隐有拒绝之意。 这反应令虚竹更确定自己并未看错人,他想了想,又道:“你是大理郡主,还喊了我爷爷,怎么说我也该送一份见面礼给你的。”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拼命推拒就显得矫情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迎着虚竹柔和的目光点了头。 虚竹:“走,爷爷带你出关。” 原芙月本来想说好,但张口前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咬了咬唇,问:“可爷爷不是要去大理吗?” 虚竹说不妨事,先把她带到天山赠完剑,再出发南下也不迟。 原芙月:“好c好吧。” “祖孙”俩就这么结伴往西,出了潼关,一路往天山方向过去了。 整个路程里,原芙月都在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 原随云费尽心思要寻灵鹫宫的踪迹想治眼睛,却一无所获,而她跟原随云大吵一架撕破脸离家出走,就遇上了灵鹫宫的主人。 这要是让原随云知道了,怕是要意难平到下下辈子才得了罢? 可是再意难平也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她在虚竹的带领下,轻轻松松地寻到了天山群山深处的灵鹫宫入口,亲自走进了这个曾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神秘门派。 上山的时候,虚竹告诉她,其实如今的灵鹫宫掌门已经不是他了。 他把灵鹫宫传给了他的小孙子,也就是西夏最小的那位皇子。 “他同你一样,是个武学奇才。”谈到这个小孙子,虚竹的神情慈祥了好几分,“从小就跟着我长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哇,那他一定很厉害。”原芙月真心实意地感慨,语气里有若有似无的羡慕。 虚竹闻言,偏头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他比你大四岁呢,等你十六岁的时候,难保不会比他更厉害。” 原芙月就当他是在表扬自己了,弯着眼睛回了一个笑过去。 有虚竹这个前灵鹫宫主人亲自引路,上山过程自然十分顺利。 如今的灵鹫宫从南麓缥缈峰搬入了整座天山山脉最陡峭险峻的一座峰上,而且不是在峰顶,而是藏在接近峰腰位置的一处冰谷之中。 这地方太过隐蔽,如果仅从外面看,根本不会发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还藏了一个神秘无比的门派。 亲眼见到后,原芙月终于确信,原随云应该是找不到灵鹫宫的。 她松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幸好。 与此同时,虚竹也带着她从一条隐秘通道进到了冰谷内部。 至此,原芙月才得以一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几十年的灵鹫宫真容。 说实话,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原先她从西门大夫那听了灵鹫宫生取活人双眼替人治眼睛的办法后,便下意识觉得灵鹫宫一定是个阴森恐怖又吊诡的地方。 后来西行路上认识了虚竹,她才慢慢转变想法。 可不管她的想法再怎么转变,她也万万没想到,这藏于群山深处的灵鹫宫,竟是个处处透着美丽的世外桃源。 明明身处冰谷之中,却温暖如春,令人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而且谷中亭台屋舍或稀或疏,错落有致,布局精妙丝毫不输无争山庄,甚至更胜一筹,叫原芙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她愣神之际,虚竹口中那位灵鹫宫新主人已一阵风似的掠到了他二人面前。 原芙月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身法,一双眼睛再度瞪大,直到面前那人开口说话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人先是朝虚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爷爷,而后才把目光移到她面上。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好奇,却不带半点恶意,甚至还暗存了一分与他爷爷如出一辙的温柔。 “你就是阿月?”他忽然冲她笑了笑,如此问道。 “是。”原芙月并不怕他,也没有因为来到一个凶名赫赫的武林绝地就失了方寸,只不卑不亢地点头应了。 “爷爷在信上说要送你的剑,我已派人从武库中取出来了。”他又道,“我带你过去亲自瞧瞧,如何?” “哎。”原芙月在称呼上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选一个听上去亲近一些的,这样虚竹听了应该也会高兴,“多谢宫主哥哥。” 果然,虚竹听到她这么喊自己的孙子,几乎是立刻笑弯了眼。 “去吧。”他说,“你会喜欢那柄剑的。” 原芙月知道,凭他的地位身份,绝不会那这种事随便唬自己。 所以跟着灵鹫宫主人往冰谷深处过去时,她也颇期待。 路上灵鹫宫主人问她是怎么碰上虚竹的,因为虚竹信中没细写。 原芙月:“” 要她讲述这个相遇始末,还真的有点尴尬,但对方都直接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讲。 讲完,她又立刻补充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多想,我就是觉得这群强盗太欺负人了” 灵鹫宫主人听到这句,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毕,他指着面前那间比别处宽敞的宫室道:“就是这了。” 原芙月噢了一声,跳上门前的台阶,随他走了进去。 宫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桌子和几个蒲团,看着像是打坐练功的地方。 离门口更近的那张桌上摆了一个雕了梅花的长白玉盒,摆得端端正正,似乎只待人上前打开了。 原芙月尚未仔细看清,便已被灵鹫宫主人带着走到了它面前站定。 “你打开瞧瞧吧。”他说。 原芙月点点头,抿唇抬手,推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墨绿色短剑,看上去有些黯淡,同原芙月认知里的那些神兵利器大相径庭。 可她却没能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柄剑上移开,片刻后,她骤然握上其剑柄,用自己的皮肉亲自感受了一番这柄剑上的森然剑气,并惊呼道:“好剑!” 灵鹫宫主人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只淡淡道:“此剑名为碧血照丹青,是当今天下最锋利的剑,寻常宝剑吹毛断发,碧血照丹青却是是斩金断玉,无可摧折,实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作为一个练了五年剑的人,原芙月当然知道碧血照丹青的大名。 普天之下的剑谱,恐怕还没有一本敢不收录它的。 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柄剑就是一个传说,说不定都不曾真实存在过,完全没想到它其实被收藏在了灵鹫宫,现在更是到了她手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原芙月想。 见她拿了剑后一直愣着没缓过来,灵鹫宫主人干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在这慢慢看。 “若是看累了,就往北来寻我和爷爷。”他说,“就是我们方才走的那条路,你记得吧?” “记得。”原芙月点头。 如此,灵鹫宫主人也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宫室,好让她能和这柄碧血照丹青好好打上一番招呼。 原芙月对其爱不释手的同时,他也回到谷北,同虚竹聊起了原芙月这个破例被带上灵鹫宫的大理郡主。 他其实很好奇:“虽然我知道爷爷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但我记得几个月前大理使者寻去缥缈峰,问能否将大理太子送来天山习武时,您都拒绝了。” 要说关系亲近,现今的大理太子段智兴才是更亲近的那一个。结果虚竹却带了事实上与段誉血缘极远的段正淳那一脉后人上天山。 这如何能叫灵鹫宫主人不在意? 虚竹闻言,对着远山勾出一个淡到几乎没有痕迹的笑容,道:“我不让你收三弟的孙子是因为我知道那孩子不适合学逍遥派和灵鹫宫的功夫。至于阿月,我带她上来,同她是不是大理郡主关系不大。” “我不过觉得这小姑娘人很好,也有趣,而且她还帮了我,那我知道了她在家中受很大委屈,自然也得帮她。” “原家家事旁人不方便插手,那送她一柄剑,让她开心一下,总归还是可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绝学 将原芙月带回灵鹫宫,又赠了她碧血照丹青后,虚竹就重新下了山南下去大理了。 临走前他对原芙月说:“你若暂时不想回家,就在天山小住一段日子,权当散心,如何?” 原芙月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便应了下来。 虚竹见她答应,又额外嘱咐了自己的孙子,务必要好好照顾她。 他孙子已经从他那听说了原芙月在无争山庄的境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作下保证:“您放心吧,有我看着,至少在灵鹫宫内,她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虚竹这才放心离去。 原芙月本想送他到天山脚下,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他说山路难行,这一来一回,等她再回到峰腰,怕是都该入夜了。 “不是爷爷小看你,而是天山实在太过奇崛。”他说,“你若真送我到山下,那我上路后都得记挂着你可有安全回去。” “那好吧。”原芙月乖乖听话,“爷爷你一路小心。” 虚竹笑吟吟地哎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后他便顺着他们来时的路下了山。 原芙月站在山腰看了片刻,发现他此时的速度比上山时要快数倍,颇有仙人腾云驾雾之感,顿觉赧然。 “原来爷爷之前是为了配合我啊”她抱着那柄碧血照丹青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灵鹫宫主人闻言,又勾起唇角,道:“因为爷爷他真的很喜欢你。” 原芙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随后目光忽然一顿,指着他们斜前方一处格外云烟缭绕的地方问:“那是什么地方,宫主哥哥?” 灵鹫宫主人顺着她的手扫了一眼,柔声道:“是天池。” 原芙月:“天池!” “怎么?阿月对它很感兴趣?” “也不是。”她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想起来,先前我爹便是得了一块产自天池的寒铁,才把徐大师请至太原为我和我哥铸剑的。” 灵鹫宫主人闻言笑了一声,道:“天池寒铁啊,那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要也罢。” 原芙月:“” 看她听得一派云里雾里,他又多解释了几句:“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天池寒铁,其实并非真正产自天池,而是来自一块由天外降落至天池的巨大陨铁。” 据灵鹫宫内的典籍记载,那块陨铁大约是两百年前砸落在天池的。那时的天山主人还是逍遥派的祖师逍遥子。 逍遥子最先发现了这块陨铁,本想直接带回去,不料它砸下来时的力道太大,竟直接嵌入了天池底部,与天池连到了一块儿。 凭逍遥子当时已然超凡脱俗的武功,若是真要强行取走这块陨铁,倒也不算太难。 可这样一来,天池的根基势必要受到影响。 逍遥子不愿为一块陨铁而毁了天山上最好的风景,便暂时作罢,继续闭关修炼武功去了。 之后又过了十多年,他再路过天池时,发现这块陨铁的颜色似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为了确认这番变化,逍遥子直接跳入天池,潜进水底,亲自查看了这块陨铁。 这一查看他才发现,经过天池之水十多年的渗浸,这块陨铁竟已从内至外彻底染上了天池的寒气,质地变得极为神妙。 此时的逍遥子经十多年的修炼,武功又精进了数倍,所以顺利地取了一小块下来,带回自己的居所慢慢钻研。 钻研的结果自然就是这染上了天池寒气的陨铁是极佳的锻造材料,只要铸炼技术够好,以它为胚铸出的兵刃,绝对可以胜过这江湖上大部分所谓的神兵。 原芙月听到这里,不由得奇怪道:“那宫主哥哥为何还说天池寒铁不值得稀罕?” 灵鹫宫主人一边引着她往冰谷内走,一边缓声继续道:“因为早在两百年前,我派祖师逍遥子便已取走了这块陨铁最适合铸炼的部分。” 而在逍遥子之后发现天池陨铁秘密的人,得到的也全是逍遥子看不上的边角料。 当然,就算是边角料,也足够他们为之欣喜若狂,并将天池寒铁推崇至天上有地下无了。 原芙月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这样算来,同灵鹫宫相比,无争山庄那点家底还真是不够看啊。 “嗯。”灵鹫宫主人点了点头,“而你的这柄碧血照丹青,却是连用最好的天池寒铁铸炼的兵刃都比不上的。” “!”原芙月又睁大了眼,“这c这么厉害的吗?” “若是不厉害,我和爷爷也拿不出手呀。”他眯起眼,笑意清浅,宛若画中仙。 被他这么一说,原芙月就更加珍惜这柄碧血照丹青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便将整副心神都投到了剑道之中,意图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新剑,发挥其应有的威力。 原芙月本就天赋好又努力,这回离家出走后,不仅得了无可挑剔的神剑,同时因见不到原随云,整个人都气顺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苦心钻研半个月,她的进步自然也相当之大。 就连灵鹫宫主人见了,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她,说她果然是个天生的剑客。 原芙月很喜欢这位和善温柔c几欲出尘的宫主哥哥,被他这么夸了一通后,当即高兴得笑弯了眼,道:“其实我能坚持练到今日,还要多亏了我邻居家的哥哥。” 说到西门吹雪,原芙月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了西门大夫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模样。 她知道,凭他们父子对自己的关心,这回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们必定会为她担忧。 西门吹雪还好,西门大夫 原芙月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获赠神剑的喜悦里回过神,意识到了自己一声不吭就离开太原的不妥之处。 见她表情骤然由晴转阴,灵鹫宫主人也颇在意:“阿月怎么了?” 她咬咬唇,道:“我想回一趟太原。” 无争山庄上下究竟怎么看待她离家出走的事她不在乎,但西门父子不行。 尤其是西门大夫还病着,最不宜忧思过度。 “我太任性啦。”她说,“叔叔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怕他因此病得更重,我得回去一趟,好让他放心。” 小姑娘这般懂事,只叫人更心疼。 至少受了虚竹嘱托而关照了她半个月的灵鹫宫主人是真的有些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没有理由阻拦她回去宽慰关心她的长辈;可想到她曾在无争山庄受过的委屈,他又很难放心让她就这么回太原去。 思忖片刻后,他有了个主意:“回去之前,先跟我学一套功夫如何?” 原芙月:“欸?什么功夫?” 灵鹫宫主人:“它叫小无相功。” 知道原芙月八成没听说过这门由逍遥子创立的内功绝学,回答完毕,他又接着为她解释了起来。 原芙月听罢,又一次没出息地瞪大了眼:“能模仿其他门派的绝学且不被识破?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功夫?” 灵鹫宫主人:“那是练至精通之后才能做到的,如今你急着回去看望长辈,学不了几日,境界不够,只能把它当保命法门用。” 原芙月:“” 那也很牛逼了哇! 他继续道:“不过凭你的天赋,之后好好练上几年,定能熟练掌握了。” “到那时,你那位盲眼兄长再惹你,你便用这门功夫对付他。” 原芙月一时没懂:“他本来就打不过我的呀,何必用上这等绝学。” 灵鹫宫主人勾唇一笑,道:“你不是说他在人前惯会装模作样么?所以我的意思是倘若他再欺负你,你可以用小无相功栽赃嫁祸,让他尝尝被冤枉被指责,又百口莫辩的滋味。” 原芙月:“?????” 栽c栽赃嫁祸?!宫主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意外 小无相功乃逍遥派祖师逍遥子一生最得意的绝学。 因其威力实在太大,对所学者天赋资质的要求又相对略高,所以灵鹫宫上下有资格学它的人并不多。 按灵鹫宫主人的说法,要学小无相功,天资c勤勉以及心性,三者缺一不可。原芙月的天资自然是足够的,而她在灵鹫宫住下的半个月里,也的确勤勉得令人咋舌。 至于心性,那就更不用怀疑了。 他想就算是他爷爷虚竹在,也绝不会反对他把小无相功教给这小姑娘让她护身保命用。 “我答应了爷爷,一定会好好看顾你。”他说,“但我是不能轻易下天山的,如今你身怀神剑回太原去,总得有个避祸的法门,我才能放心。”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最难的就是开头,但只要进了入门境,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还有他亲自教授,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在习武这方面,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睡了个饱觉,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 那批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论穿戴还是行动,皆整齐划一。 除此之外,原芙月还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配剑也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也没特别当回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绕过他们,去村子另一头取自己的马时,她忽然听到了其中有一个人惊呼道:“城主回来了。” 下一刻,这群相同打扮的白衣剑客同时朝来人方向行了一礼。 原芙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们口中的城主也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剑客。 只一眼,原芙月便可以确定,这青年的武功应该相当之高。再看他腰间那柄同他那群手下根本不一样的长剑,也是剑气森然。 他站在那,目光扫过人群,似是在清点人数。 片刻后,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奇崛陡峭的山峰,下了命令:“分头上山。” 原芙月:“!” 等等,这人刚刚指的是灵鹫宫在的那座山吧?! 难道他是来找灵鹫宫的?! 思及此处,原芙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咬了咬牙,决定先跟过去看一看,假如以这个青年剑客为首的这群人真是来找灵鹫宫的,那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灵鹫宫那边小心一些。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想着,她干脆蹲在村口的草垛后没有动。 待这群人鱼贯而出后,她才悄声跟上。 在遇到虚竹之前,原芙月一直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练得相当之好,然而这趟灵鹫宫之行却叫她深深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此时此刻,为免走在最前面那个青年剑客发现自己的跟踪行径,她特地离得远了些。 大约两刻钟后,这行人赶到了她之前与灵鹫宫主人告别的山脚处,开始准备上山了。 原芙月见状,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她打算继续跟上,然后找机会去通风报信的时候,那个让她不敢跟紧的剑客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原芙月:“?!”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发现,他是有千里眼吗?!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暂时屏住,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从而亲自过来查看。 幸好下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带着他的手下上山去了。 有了这个插曲后,原芙月自是更加小心。 她蹲在原地,目测了片刻这群人爬山的速度,确认他们已经全部上山才重新起身动作,准备抄近路去灵鹫宫。 是的,原芙月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 当初跟虚竹回来的时候,他们祖孙二人走的便是那条近路。 但那条近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最前面那段与普通的上山路是一样的。 原芙月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将自己和那群人的距离拉远再拉远,力求平安顺利地到达两条路的交岔口。 整个过程里她都保持着警觉,哪怕知道他们离自己远得很,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不寻常的声响动静来。 抵达交岔口的时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 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问她:“你跟了我这么久,究竟有何目的?” 原芙月闻声回头,果然见到了那个让她忌惮的青年剑客。 仅一瞬间的慌神过后,她便捏着碧血照丹青的剑柄,恢复了镇定,道:“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我不过要上山罢了。” 说罢不等青年开口,她又继续道:“怎么?难道你还能不准我上山不成?” 青年皱了皱眉,显然是不信她这番说辞。 原芙月知道他武功比自己好,说不定剑术也比自己高,但却并不如何怕他,反而还在他持续打量自己的时候瞪了他。 两人就这么站在山路上对峙了起来。 原芙月转着眼珠,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人。 而这时,他也再度开了口。 他问她:“你为何上山?” 原芙月立刻拿出自己从原随云那个戏精那里学来的演技惊声道:“我为什么上山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瞧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会诱拐无知少女的恶徒啊。” 话音刚落,前方又传来一道十分焦灼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山间呼啸的风里,喊了一声城主。 “城主小心!” 饶是原芙月与他的手下素不相识,也听出了其语气有多恐慌。 她不由得醒了神,对上青年同样严肃的眼神。 下一刻,耳畔的风声骤然加大! 她本能地回头,却只看见了大块大块的积雪正往下砸来。山石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仿佛在提醒她,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 “是雪崩。”她听到身后的青年如是说。 “废话!”原芙月骂了一声,只觉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当然知道天山每年都会有几场雪崩,可正常情况下,雪崩都是在持续下雪的冬天才会发生。 现在才九月,怎么就莫名其妙雪崩了?! 在这样可怕的雪崩面前,武功剑法都抵不了用,只能凭运气说话。 原芙月扶着山壁,暗自祈祷这场雪崩的规模别太大。 可惜天不从人愿,接下来的半个呼吸里,从山顶冲下来的积雪越来越多,他们脚下的山道也震得越来越厉害。 愈来愈烈的风声掩盖了周围大部分声音,以至于原芙月没听清身旁的白衣青年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再下一刻,最顶上的积雪也气势万钧地跃了下来,而她被对方一把拉入怀中,撞向了他们斜后方一处岩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寻人 身体撞上岩壁的那一瞬间,原芙月并没有感受到太多疼痛。 相反的,在他二人这番冲撞下,这道本该很稳固的岩壁竟颤抖着落下了几块碎石,露出了其原貌。 原来这是一个入口被几块巨石覆盖的山洞。 此时外面的雪崩已势不可挡,一派狂风乱雪之下,他们唯一的退路就是这个山洞。 原芙月来不及思考太多,便紧随那白衣青年闪入其中。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积雪又和着风发出了一阵足以撼动山道的轰鸣。 原芙月倚着洞内石壁,望着眼前声势浩大,几欲冲进洞内的积雪,惊魂未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随着雪崩的进行,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原芙月:“” 这算什么事啦! 片刻后,她稳下心神,摸向自己腰间。 还好,她的剑没丢。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身旁的青年忽然开了口。 青年道:“此洞约有七丈深。” 原芙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后退时的速度,确认他说得没错,但开口时语气却城不得好:“所以呢?” 他平静道:“所以我们暂时出不去。” 呸,谁跟你我们! 她龇了龇牙,却没有反驳他那句出不去。 因为七丈深的积雪,只凭他们两个的力量,肯定是破不开的,更不要说这座山才刚发生过一次雪崩,若是真靠蛮力突破,说不定还没出去,他们就又要被埋一回。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原芙月用剑拨开了些冰雪,挪出一个可供她坐下的小角落,盘算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没多久,饿意便匆匆来袭。 她想了想,从身后的包袱里摸出一块酥饼。 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动作,偏头问边上的人:“你要不要啊?”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主动掰了半块递了过去,在黑暗中转着眼珠道:“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关外人士啊,怎么大老远跑天山来了?” 刚要伸手去接的叶孤城:“” 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果然跟了我一路。” 原芙月当然不会承认:“你想多了。” 此时他二人同处这般山穷水尽之地,叶孤城纵是想跟她计较也计较不起来。 算了,他想,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真有什么阴谋,他也不至于就怕了她。 至于她问的那个问题—— 叶孤城思忖片刻,坦诚道:“我来寻陨铁。” 原芙月:“啊?!”不是寻灵鹫宫?! 默然片刻后,她更加疑惑:“可是这座山上应该没有陨铁罢?陨铁不是落在了天池里么” 叶孤城闻言,几乎是瞬间抓住了她这话的关键。 他皱眉道:“你怎知陨铁落在了天池里?” 虽然天池寒铁的名声已经在江湖上响了一百多年,但纵观整个武林,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所谓的天池寒铁,其实根本不是产自天池,而是一块落在了天池里的天外陨铁。 原芙月听他如此反问自己,顿觉失言。 但她也迅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释理由,她说:“我从我家中藏书里翻到的。” “你家中?” “哦,我家是太原无争山庄。” 此话一出,叶孤城的呼吸骤然一顿,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如果是无争山庄的话,知道这等秘闻,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那可是无争山庄。 他的疑惑解了,原芙月的可还没有。 原芙月依旧不解:“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还要上这座山寻陨铁?” 叶孤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的口,他说得很简练,仅寥寥数语就把原因解释清楚了。 原来百年前天降陨铁时,落到天池的那块只是其中最大的那块,而除了那块,当时还有近几十块相对偏小的陨铁落到了天山其余地方。 叶孤城生在南海长在南海,本不该知道这等隐秘的过往。 但一年前,南海诸剑派举行论剑会时,他有幸与一位隐居南海多年的老剑客交了手。 那是论剑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赢者便是当之无愧的南海魁首,所以双方都很认真。 比试结束,胜负分出,两人也成了朋友。 对方看着叶孤城用的剑,说这剑虽然不差,但却配不上他那出尘如仙的剑法。 叶孤城一时无言以对,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挺满意自己这口家传宝剑的。 老剑客道:“你如今觉得它好,不过是用惯了它罢了,可实际上凭你剑术,不论用什么剑,都不会差。” “而你若是想更进一步,那势必要换一口剑。” 两人说到最后,老剑客又告诉他,倘若他有心换剑的话,可以去天山碰碰运气。 叶孤城听他这么说,本能地以为他是让自己去寻驰名江湖的天池寒铁,结果并不是。 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折后,叶孤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听这位前辈一言。 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来了天山,准备上整座天山山脉中最奇崛陡峭的那座峰一探究竟。 原芙月听罢其中原委,终于确认这是一场误会。 她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疯狂后悔:妈的,早知如此,她跟上来干什么啊!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愤愤地加大了下口咬酥饼的力道。 咬完半个后,她听到叶孤城忽然嘘了一声。 原芙月:“?” 他声音很沉,道:“你听下面。” 原芙月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片刻后,她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有滴水声?” 叶孤城嗯了一声,旋即起身开始检查这个山洞是否还有别的出口,或者连通了别的什么山洞。 南麓山脚下的村子里,收了原芙月钱替她养马的那户人家,在这天傍晚迎来了十几位客人。 最开始他们以为对方是来寄养马匹的,还兴奋了一小会儿,结果为首那个冷着脸的白衣少年竟一进门便走向了马棚里那匹白马。 一家人被他周身气势所慑,俱不敢开口。 就在他们最紧张的时候,他收回目光回了头,冷声问起了马主人的事。 少年自然就是西门吹雪。 得知原芙月离家出走后,他便带着剑出来寻她了。 至于无争山庄那边,原东园夫妇也头一回训斥了原随云,并命他务必要将妹妹找回来。 原随云应是应了,却毫无头绪,干脆一路跟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往西,他就带着无争山庄的人马往西;西门吹雪出关,他就带着人出关;西门吹雪来天山,他也一道跟来了天山。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二人这一路上还是半句话都没说过。 此时西门吹雪找到了原芙月的马,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阿月来了天山?”原随云问。 西门吹雪没有理他,只继续问帮忙养马的人家:“她是何时将马交与你们的?” “大约二十日前。” 西门吹雪听到这个答案,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倘若原随云能看得见的话,一定会发现那一丝变化里,皆是如释重负的味道。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北边那座浑身银白的山峰走去。 原随云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得皱眉道:“天已经黑了,你要去哪?” “是啊,太阳都下山了。”养马人见他欲往北去,也忍不住提醒道,“而且那天今日才雪崩过一次,路也难走。” 无争山庄众人闻言,不由得借着夕阳余晖朝那边望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他们有点忐忑,对原随云道:“确是雪崩之迹。” 原随云:“”西门吹雪疯了! 随从们见他捏着那柄要还给原芙月的剑沉默不语,一时吃不准他的打算,便试探道:“西门公子已经去了,咱们去不去?” 原随云心想,作为原芙月邻家兄长的西门吹雪都上去了,他若是不上去,随从们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立刻摆出了忧心无比的神色,郑重点头道:“当然要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幸会 山洞内,在遍寻出路而不得后,两人只能重新坐下,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叶孤城道:“既然能听到滴水声,那这附近必定有别的山洞,只是两座山洞的衔接之处不在我们身后这一侧而已。” 原芙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又道:“滴水声是下边传来的,那另一座洞应该就在下方,不若我们试试能否击穿身下的山石?” 叶孤城说不行,他方才用剑试探过了,以他们身下这块山石的坚硬程度,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极有可能会震动整个山洞,引得那些冰雪继续往里推进。 到那时,他们极有可能直接被冻死在洞里,再出不去。 原芙月:“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在这吧,那结果也是被冻死啊。” 此时离那场骇人的雪崩过去已有好几个时辰,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冰雪封堵了好几个时辰。 饶是原芙月有刚学的小无相功心法护体,也不免被冻得有点难受。 叶孤城听她尾音不自觉颤抖,再联想到她的年纪,顿时了然。 他想了想,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小姑娘。 “再撑片刻。”他说,“会有办法的。” 原芙月被他递衣服的动作吓了一跳,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算了,我记得你穿得比我还少,还是自己披着吧。” 叶孤城:“无妨,我不畏寒。” 原芙月:“” 叶孤城继续:“且起码比你多习了十年内功。” 原芙月再度:“”年纪大了不起啊! 等不到她开口也等不到她伸手,叶孤城干脆不再多话,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准确无误地搭到了她肩上。 原芙月顿时震惊:“这么黑你都看得见吗?” 叶孤城说不用看得见,他靠气息就能判断她此刻坐的位置。 原芙月无话可说,这内功是够深厚的。 如此,她也就不再跟他继续推拒,而是认真道了一声谢。 他不仅没应声,反而还刻意放轻了呼吸,像是在仔细辨别着什么。 原芙月现在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还承了他的情,听他如此,自然也本能地配合着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耳边又只剩下了从下方传来的滴水声。 同之前相比,似乎响了一些,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叶孤城道:“应该是这洞里的冰雪渗下去发出的声音。” 说罢直接贴地刺出一剑,将剑锋埋进了这片厚重的冰雪之下。 既然雪能往下渗,就证明他们脚下的山石并不是彻彻底底完整的一块,肯定有某处是断裂并连通下边那个山洞的。 而且这一处一定离他们不太远,否则这种程度的滴水声,根本不可能穿过冰雪和岩层抵达他们耳边。 所以如果能找到这处断裂,再想办法将其扩大,说不定他们就能把这些雪引到下面的洞里去。 原芙月听到他出剑的声音,忙问:“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剑又沿着地面推进了几分,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此时他的半条手臂已随剑彻底埋入雪中,彻骨的寒意激得他下意识皱眉,却没能阻挡他用剑继续探寻。 剑锋从山石上划过,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声响。 原芙月听了片刻,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惊呼道:“你这样会冻坏手的。” “暂时不碍事。”他说得很平淡。 “那我也来帮忙。”她非常自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点。” “不用。”叶孤城摇头,“你的剑短。” “”原芙月竟无法反驳。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她手短,但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似乎有点失礼,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忽然晃了一晃,似是戳进了什么缝隙。 这发现令他顿时一振,旋即运气闭眼,凭从剑尖传至剑柄的细微变化判断出了这缝隙的具体方位。 原芙月听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忙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渗水的地方。 他嗯一声,道:“记得低头。” 原芙月:“?” 下一刻,她听到了他用长剑重新划破积雪的动听声音,与这声音共同到来的还有被他的剑气激得四处乱舞的点点碎雪。 原芙月只觉面上一凉,呼吸间也盈满了寒气,以至于本能地往他那件宽大的外袍里缩了缩。 与此同时,叶孤城的剑锋也斩向了那道缝隙。 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所以一剑下去只是开大了缝隙,并未晃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紧接着,积在缝隙之上的雪便一块接一块地掉了下去,最开始只是小块,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多大,但随着最底下那些雪的缓缓流失,下落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原芙月顿时喜出望外:“我们能出去了?” 叶孤城说早着呢,这洞有七丈深,等缝隙边上的雪掉干净了,他们还得把想办法把更外面那些挪过去。 原芙月:“” 算了,好歹看到了点希望不是么? 他二人在洞中费力挪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沿着被大雪封堵的山路毅然决然地上了山,根本没有等身后无争山庄众人的意思。 原随云本就比他慢了一步上山,又看不见,自然无法轻易追上。 此时太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殆尽,夜色笼罩了整座天山山脉,令这座本就奇崛无比的山峰看上去更加神秘也更加骇人。 原随云反正看不见,倒是还好,但他从无争山庄带出来的那群随从却越走越心惊,以至于越是往上就越是忍不住抽气咋舌。 相比他们,西门吹雪对这一路艰险的反应却淡泊得几近于无。 他每一步都跨得果决无比,既不怕奇峰也不怕积雪,只怕不能及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上山的速度也远远称不上快。 惨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让山路变得比平时难辨认数倍,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踏错便可能跌入边上的万丈深渊。 西门吹雪只能在每一次抬脚之前小心再小心。 另一边洞内,原芙月和叶孤城挪了快两个时辰才勉强挪到接近洞口的地方。 前后近八个时辰的光景里,他们都在和冰雪亲密接触,加上入了夜的天山本就比白天冷太多,以至于快挪完时,原芙月已经被冻得开始哆嗦了。 叶孤城听到她呼吸变重,怕她支撑不住,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先休息片刻。 原芙月也不死撑,只道:“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就快好了。” 可能因为过去的八个时辰里,他二人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所以此刻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原芙月竟恍惚有种这个人其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冷的感觉。 没多久,她听到从洞口处传来的簌簌声响。 是最外沿的雪被拨开了。月光随之照进洞中,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原芙月顺着影子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青年那尚在往下淌水的湿润衣袖。 她张了张口,刚想再对他道一声谢,却听他忽然沉声道:“小心,外面有人。” 原芙月:“??” 叶孤城:“他们似乎要上山,就快走到此处了。” 原芙月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谁会在这种刚雪崩完半天的时候上山啊? 这样想着,她干脆勉力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 探出头去看之前,她还在做不切实际的猜想:“难道是你的手下?” 叶孤城:“” 叶孤城道:“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的手下。” 怀着对来人的好奇,原芙月又往前半步,抓着洞口那块光滑的山岩,朝叶孤城说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就直接张大眼睛松了手。 下一刻,她踩着夜风跑出了山洞,像一只风筝一般扑到了来人怀中:“阿雪哥哥!”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哪怕已经实实在在地被对方接住,原芙月也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切感。 同样觉得不真切的还有西门吹雪,但不真切归不真切,人往他怀中撞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了,而后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来找你。” 话音未落,他又发现原芙月身上披了一件很明显不属于她的外袍。 西门吹雪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朝她方才跑来的方向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刹,叶孤城也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听到了原芙月喊西门吹雪的那声哥哥,再联想原芙月告诉过自己她来自太原无争山庄,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让原芙月激动地喊着哥哥跑过去的少年就是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主。 于是站定后,他主动向其打了个招呼道:“原公子,幸会。” 西门吹雪:“” 恰好刚追来的原随云:“”什么玩意儿?这人喊谁原公子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邀请 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原芙月已经足够惊讶。 但她惊讶的是西门吹雪恰在此时出现在了风雪之中,对于西门吹雪出门来找她这件事本身,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看到了带着无争山庄侍卫的原随云。 原芙月:“?!” 这戏精怎么也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注意听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直到西门吹雪开口否认:“我不姓原。”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一定要找到原芙月,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失望至极道:“随云,凭你天资,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哪柄是你妹妹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气跑了你妹妹,就得负责把她寻回来。” 原随云从小到大,因盲眼之故,从未听父母对自己说什么重话,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显然不太一样,他听得出原东园是真的生气和失望,也听得出原东园是在认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寻回来。 所以他只能应下:“好。” 原东园见他应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妹妹的剑,你得还给她。” 原随云:“好。” 最后出发去寻人的时候,他带上了徐大师为原芙月铸的那柄剑。 现在人寻到了,哪怕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劝上两句。 原随云上前一步,一派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 说罢不等原芙月回应,又继续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对,开玩笑开过了,但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 原芙月听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偏头对西门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们下山去。”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问:“能走吗?” 不能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点头,“你放心吧。” 一旁的叶孤城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原随云和他身后的人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门吹雪和原芙月。 几乎被彻底无视的原随云:“” 他听着这三人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样,他也一样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说了一通类似道歉的话,末了递上他从太原带到关外的短剑,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当我傻么,根本没接,只冷着语气道:“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这剑我不要了。” 这态度叫无争山庄的人俱是一愣,愣过之后,又立刻有侍卫劝她,说没必要这样。 “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同自己过不去呀。” “是啊,而且这剑好歹是徐大师专门为您铸的。” 原芙月冷笑一声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说罢还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她比这里所有人都要更熟悉这段路,现在不想理会无争山庄的人,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甩到了后头去。 甩过之后,她还小声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边的叶孤城听到这一声,忽然有些想笑。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庄里。 为免原随云再凑上来惹自己不悦心烦,原芙月干脆一到那边就钻进了房间里说要睡觉。 她知道无争山庄既然都让原随云出来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觉得无聊。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个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对其毫无眷恋。 就算要她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万梅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过说到万梅山庄,也不知道西门叔叔的身体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记着明日一早起来后一定要问西门吹雪一声。 可能是因为在山洞里折腾了将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违地睡过了头。 她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西门吹雪就站在院子里,边上是叶孤城。两个人大约在聊剑,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 他们听到她推门而出的声音,同时回了头,却一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原芙月主动走过去,问他们先前在聊什么。 “剑。”西门吹雪答得很简练,语毕目光落到她腰间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见状,忙取下来给他看。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拍门声。 是无争山庄的侍卫来问他们,准备何时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们自便。” 外面的人尴尬了一瞬,而后又不死心地继续唤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把我当大小姐,难道不该乖乖听我的命令?” 此话一出,便是西门吹雪都有些惊讶。 至于从昨晚围观到现在的叶孤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晓了她离家出走还不愿回去的前因后果,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关系,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对剑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因为作为一个剑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让步,都不可能在剑上让步。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还要继续在天山找陨铁吗?” 他摇头:“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几日。”他说。 昨日雪崩之时,他从南海带来的侍卫都在山上,作为他们的城主,他不可能连找都不找就直接认定他们已经尽数身亡。 所以昨夜抵达这座村庄后,他没有像她和西门吹雪那样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胆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继续雇人,正好撞见西门吹雪在练剑,便与其聊了几句。 结果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听他如此解释,顿觉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 叶孤城点点头:“好。” 之后两人简单地告了个别,临别时原芙月对他说,假如他将来有机会来太原,而她也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请他吃饭。 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叶孤城当然也要礼尚往来。 叶孤城浅笑着道:“你也可以来南海。” “南海不会下雪,我想你会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夜访 同叶孤城告过别之后,原芙月就跟西门吹雪一起回太原了。 因为西门吹雪告诉她,在她失踪的这些天里,西门大夫一直非常担心她。 原芙月听得很羞愧:“是我不好,我应当同你和叔叔说一声。” 西门吹雪见她耷拉着脑袋,也有点心软:“无妨。” 原芙月:“?”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顶,道:“你没事,他便能放心了。”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一路入了关。 路上,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让c让您担心了,呜呜” 西门大夫见状,忙像以前那样细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庄中新做的点心。 虽然原芙月摇了头表示自己不饿,但最终西门大夫还是让西门吹雪先带她去洗脸吃饭了。 阔别三月,再吃到万梅山庄味道依旧的饭菜,原芙月却没有从前那样高兴,因为她一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便会想到之前在西阁内看到的场景。 她问西门吹雪:“叔叔是不是越吃越少了?” 西门吹雪点头说是。 其实从医理上看,这毫无疑问是身体越来越差的表现。 原芙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实在不愿接受。 于是吃过回来的第一顿饭后,她就钻进了万梅山庄的厨房,说要学做菜炖汤。 厨房上下都吓得不轻,但看她架势摆得无比认真,几乎拿出了同西门吹雪一起练剑时的那股劲,便也没拦。 不过做菜炖汤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尤其是原芙月现在的目标还是让一个一身沉疴痼疾的人能尽量有胃口。 所以她这一钻研,就直接钻研了半个月。 期间原东园亲自来过几次,表示想接她回家,但她每次都拒绝得很干脆。 最后一次大概是西门大夫和他说了什么,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芙月并不关心个中原因,她现在只想在天气变冷之前做出一碗能拿给西门大夫喝的汤。 好在她天赋不差,又有厨房里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师傅帮忙,最后还真在短短二十多天里捣鼓出了一种煲汤法子。 汤煲完后,西门大夫看着她这些天忙下来手上起的泡,心疼地说她傻。 原芙月自觉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便笑嘻嘻道:“您要是心疼我,就多喝点嘛。” 当天晚上,他的确多用了一些饭。 而原芙月也终于稍松了一口气,睡了一个好觉。 子时将至之时,山庄内万籁俱寂。 西门大夫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干脆披了衣服去窗边坐着。 大约坐了一刻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道:“若是让无争山庄那丫头看见你这样,怕是又要说你了。” 他没说话,只抬手推开了窗户。 声音主人不在窗台边,而是在西阁外的一棵柳树下站着。 从西门大夫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面上那张栩栩如生的獠牙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骇人的光。 下一刻,这光就像一阵风似的掠到了窗口。 两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目光撞到一处。 “你怎么忽然来了?”西门大夫问。 “你病成这般,我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他反问道。 西门大夫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大约觉得无趣,啧了一声,语调一转道:“我这不是看你好像给我儿子找了个媳妇,想见上一见么?”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西门大夫:“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打算。” 窗外人闻言,又啧一声:“反正我瞧着挺满意。” 在这一瞬间,西门大夫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微妙。 不过他脸色太差,放在今夜暗淡的月光下,倒是没叫窗外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求医 这一年的晋北尤为冷。 冬月方至,就下了一场大雪。雪花簌簌扬扬,一连飘了五日才停。 原芙月还是没有回城西去。 她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钻研炖汤,好不容易钻研到能够让西门大夫多喝几口的程度后,天气又这么骤然冷了下来,登时令她更加心忧。 见她整日愁眉不展,身为病人的西门大夫竟还反过来安慰她,让她放宽心。 原芙月应是应了,转头又继续去捣鼓自己的厨艺。 她几乎是拿出了练剑时的不罢休劲,以至于厨房的那些师傅都看傻了。 其中年龄最大,也是摸原芙月口味最准的那位大师傅甚至还偷偷去找了西门吹雪,说希望他能劝劝原芙月,别累病了。 西门吹雪想了想,摇头道:“不会,她有分寸。” 西门吹雪和她一起练了五年剑,对她最是了解。在他看来,原芙月如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他父亲在这世上多留一段时日。 她知道她先前离家出走不告而别对他父亲造成的影响,所以她一定不会再让其担心一回。 何况她本就还在自责,他若再去劝她别再为自己的父亲忙活,那才要坏事。 大师傅听他说得笃定,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而后回去继续陪原芙月一道钻研了。 冬雪下下停停,转眼又是一个月。 腊月来临的时候,整个太原都已裹上了银装,冷得不论阴晴。 原随云就是在这时候来的,说是想劝她回家。 “不管怎样,你总归是原家的女儿。”他说,“总不能彻底不回去了。” “我不回去,你难道不该高兴么?”原芙月反问。 原随云当即否认:“怎么会?” 他说得十分情真意切:“我若不希望你回去,又何必来找你?” 原芙月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道:“你当我傻啊?”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做给旁人看,然后让人觉得你纯善谦和,顺便衬得我小气任性么?” 话说到这里,原芙月也懒得继续搭理他了。 她哼了一声,就要转身回厨房。原随云本来想跟上,结果刚一迈步,就被廊下的西门吹雪用剑鞘拦住了去路。 原随云活到十六岁,最擅长的事可能就是在人前装样。 但这个技能在自家幼妹及西门吹雪面前却好像从来不管用,偏偏这两个人的关系还格外好。 这大概也是他不喜欢这两个人的原因之一,而且他知道,他们也一样不喜欢他。 然而西门吹雪可以非常明确又直接地表现出对他的不喜,他却不能反过来如此。 所以此时此刻,西门吹雪上前拦他,还颇有寸步不让的意思,他只能暂且告辞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万梅山庄,西门吹雪后脚便吩咐了庄上门房别再放他进来,绝了他再来原芙月面前晃悠的可能性。 原芙月是第二天才知道的这吩咐,说实话,她有点惊讶:“这c这么直接的吗?”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有什么不好?” 原芙月:“” 西门吹雪又道:“你与万梅山庄都不欠他。” “我是怕他为此记恨你。”原芙月说出了真正的理由,“你知道他有多记仇的。” “他本就恨我。”西门吹雪不以为意道。 虽然从小到大原随云都不曾说过半句挤兑西门吹雪的话,但西门吹雪其实一直都知道对方恨极了他。 原随云出生在无争山庄这样的百年世家,武学天赋又是一流中的一流,这样的人,本该是天之骄子才对,可惜因幼时那场中毒盲了眼,然后又有了一个家世不如他,天赋却比他更好的邻居。 倘若原随云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和善谦恭,那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是个连自己的妹妹都会嫉妒的人,又如何会不嫉恨西门吹雪这个邻居家的孩子。 不过作为被嫉恨的对象,西门吹雪对此倒是很无谓。 原随云恨就恨罢,反正这恨意影响不到他,更影响不到他的剑。 原芙月:“” 阿雪哥哥真的心志坚定!难怪她得了碧血照丹青这样的神兵也无法赢过他。 那之后,原随云又来过几次,但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去。 偶尔门房拦不住他,西门吹雪也会拦住他,不让他出现在原芙月面前惹她心烦。 毕竟他父亲的病就已经让她足够难受了。 随着年关的接近,原芙月费尽心思练好的厨艺甚至都没了用武之地。 因为他父亲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一天十二个时辰,大概有十一个半都在昏睡的状态里,剩下的半个时辰,也说不了几句话。 不管是药汤还是稀粥,他都咽不下去。 原芙月见状,也是越发焦灼。 纠结了几日后,她决定再去一趟天山,她想也许灵鹫宫会有办法。 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没再不告而别。 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西门吹雪,但具体去哪求谁却是没提。 “倘若叔叔醒着的时候问起我,你就告诉他我暂时回家去了罢。”她说,“不管我去求的人答应与否,我都会尽快回来。” 西门吹雪听罢,静静地望了她片刻,最终点头同意道:“好。” 得了这一句好,原芙月便没了后顾之忧。 这一次她用上了比当初回来时更快的速度,日夜兼程地出了关,甚至连除夕之夜都是在万籁俱寂的冰天雪地间孤身度过的。 但这也没什么,倘若灵鹫宫能救回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一位长辈,那么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考虑到灵鹫宫已经避世多年,阖宫上下都有不能轻易离开天山地界的规矩,她甚至还做好了把碧血照丹青还回去,换一个学灵鹫宫医术的弟子跟她去太原的准备。 一路快马加鞭过后,原芙月最终在正月初七那日抵达了那座熟悉的陡峭山峰下。 寒冬时节上山的滋味并不好,尚未行到灵鹫宫入口处,山上的风雪就已经肆虐得令人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 最后成功进入那条隐秘的通道时,她的衣服和发丝都沾满了雪,狼狈得前所未有。 守在通道口的灵鹫宫弟子差点没认出她,直到她抬起那双墨玉一般的眼眸才怔怔道:“月姑娘?” 原芙月咬着唇点点头,问:“宫主哥哥在吗?我有点事寻他。” 如今的灵鹫宫上下,无一不知她是他们老宫主亲自带回来并赠以神兵的,所以根本不敢怠慢,忙为她引路。 “这个时辰,宫主应当还在棋室里,月姑娘随我来便是。” 去棋室的路上,原芙月忍不住先打听了一下灵鹫宫那些浩如烟海的医典是否还有人学。 引路弟子抿唇道:“当然有。” 不论如何,避世隐居的日子总归是有点无聊的,倘若不学点什么,那只会更无聊。 所以除了虚竹当年曾严令禁止的那几门功夫,灵鹫宫的大部分弟子,都能学很多东西。 “不过要说医术的话,学得最好的还是我们宫主。”引路弟子如是补充道。 “原来是这样”原芙月一边喃喃,一边解下了自己腰间的剑。 说话间两人已行到棋室门口,引路弟子不方便进去,只能由她自己去叩响门。 原芙月点点头,上前一步,刚要抬起手,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是阿月来了?快进来罢。” 话音一落,她面前那扇门便自个儿开了一道缝。 原芙月抖了抖身上的碎雪,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棋室内,她那位仙风道骨的宫主哥哥手正对着一局残棋思索,听到她进来的声音也没立刻抬头。 好一会儿后,他将手中那枚通透圆润的白玉棋子放到了棋盘某一处,随之展颜一笑,道:“这残局我想了半个月了,结果你一来我就破了,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虽然原芙月的确有事求他,但还不至于真的把他这句话当成倚仗来要求“谢礼”。 她抿了抿唇,先奉上了虚竹送她的剑,而后才低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知道爷爷曾经立下过规矩,凡天山灵鹫宫门人,必要遵守,所以这必然是个不情之请,可是”她声音越说越低,最后脑袋也垂了下去,但捧着短剑的一双手臂却仍旧笔直。 片刻后,她听到对面人叹了一口气。 他说:“你可真是个傻姑娘。” “既然是对你最好的长辈,我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还愿意把剑还回来,你当谁都能让爷爷拿出这柄剑相赠么?” “还愣着做什么?把剑收好。”他语气严肃得很刻意,“下次再说什么还剑,我可就要生气了。” 原芙月闻言,再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但从未哭过,此刻听他答应自己的请求,眼泪竟怎么也止不住了。 见她越哭越凶,灵鹫宫主人不禁检讨了一下自己方才是不是太凶了些。 他站起来,轻拍小姑娘的背给她顺气,又柔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宫主哥哥没生气,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请求 这是原芙月第二次和灵鹫宫主人一起下山。 但这一回出发前,他特地唤了几个弟子交待了几句,大意是要他们守好冰谷,并记得定期去缥缈峰查看,有没有同灵鹫宫有旧的人马递了消息过来。 几个弟子毫不犹豫地领了命,而后又提醒他:“宫主此次离宫,不若还是带上宫中的管哨吧?” 原芙月听得很好奇:“管哨是什么?” 为首的弟子忙给她解释:“是用来通知灵鹫宫旧部的,倘若宫主和月姑娘在外面需要人手了,将管哨放出,自会有人赶来。” “这么神奇?”她发现灵鹫宫真的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去替人看病而已,应当用不上。”灵鹫宫主人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取下了手下递上来的那个黑色管哨。 他直接把这东西给了原芙月,道:“你收着吧,以后出门在外,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原芙月原本不想拿,因为这管哨显然很贵重,但余光瞥到边上人认真的表情,立刻乖乖收了。 之后两人便一道下了山。走到山门前的时候,原芙月忽然想起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冰谷内时可以直接喊宫主哥哥,但下了山入了江湖,再这么喊,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在意。 “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换个称呼。”原芙月道。 他抿唇点头:“是,阿月说得有理。” 原芙月:“所以之后我该喊怎么喊呀?” “我姓李,单名一个翕字。”他说,“名字告诉你了,具体怎么喊看你自己。” “那就李大哥吧。”原芙月迅速道。 李翕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道:“好像还是宫主哥哥更好听。” 原芙月:“”那c那她也没有办法! 后面一路往太原赶去的时候,原芙月便这么改了口。 尚未出元月,沿路风霜依旧,行人却比她来时更少,往往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成片的白。 在如此苍茫辽阔的景象下赶路,原芙月原先的焦灼心情也好似被抚平了一些。 见她情绪稍缓,李翕才第一次正式问及西门大夫的病情症状。 原芙月对照他的问题一一认真作答,末了叹气道:“我知道叔叔病得重,我也知道就算是灵鹫宫也不一定有办法,但既然还有一线希望,我就得试一试。” 李翕拍拍她的脑袋表示理解,又跟她保证自己定会全力以赴。 当然,全力以赴并不意味着他有把人治好的把握。 从原芙月的描述上来看,这位西门大夫应当是痼疾难愈,而且他本身就是晋地最出名的大夫,还能让自己病成那般,足见他的病到底有多难治。 李翕只盼自己过去的时候还能尽上几分力,好让她晚难过一些。 最终两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抵达了太原,一进城便直奔万梅山庄的方向。 在原芙月的日夜兼程之下,她这一趟来回一共就只花了一个多月,所以带着李翕进门后,她难得看到西门吹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原芙月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西门吹雪介绍:“阿雪哥哥,这位大夫姓李,是我上回出关时偶然结识的,他医术很好。” 西门吹雪对李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父亲在里面。”他在西阁大门前停住脚步,放轻动作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原芙月和李翕便率先闻到了那股浓重得叫人无法忽略的药味。 床上的人尚在昏睡,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也只皱了皱眉。一个月过去,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苍白了。 李翕看了片刻,在原芙月期待的目光下上前坐下,为其号起了脉。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安静,原芙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目光锁在李翕面上,一刻都不曾移开。 片刻后,李翕忽然皱了皱眉。 他转向西门吹雪,问:“西门庄主平时喝的药,可有写具体的药方给下边的人?”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有。 李翕:“那还请西门公子去问一声,最好能将这药方取来。”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出去后,原芙月才忍不住问李翕:“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吗?” 李翕摇头:“不是问题。” 原芙月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道:“我想确认一件事,等确认完了再告诉你,如何?” 话音刚落,西阁的门又被推开,是西门吹雪取了药方回来了。 他其实也懂医,方才过来的路上,还仔细看了一遍这张药方,但没看出什么不对,所以把药方交给李翕的时候,他的好奇并不比原芙月少。 而李翕认真看过之后,神情又是一变。 原芙月见他如此,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一次她因为太着急而忘记要压低声音,正好惊动了床上昏睡的人。 三人目光齐齐望去,只见西门大夫正勉力睁开眼。 他睁得极吃力,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来抬眼皮,那模样比原芙月离开时还令人揪心。 好不容易睁开后,他大概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女,竟还扯了扯唇角:“阿月来啦。” 原芙月点头,用之前跟西门吹雪商量的那个原因回答:“年都过完了,我便来看您了。” 说罢还拉着李翕的衣袖给他介绍:“对了,叔叔,这是我之前在关外认识的一位大夫,他姓李,近日恰好路过太原,我就把他请了过来。” 李翕闻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对上床上人的目光,喊了一声西门庄主。 片刻后,他捏紧了手中那张药方,轻声道:“庄主这病,怕是二十年前就落下病根了,不过这方子开得很好,若是让我来开,恐怕也是这么开。” “李大夫好眼力。”西门大夫一边说一边偏过了头,将目光落到他手中药方上。 片刻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垂了垂眼。 “阿雪。”他忽然喊了自己儿子一声,“你去去给李大夫沏一杯茶来。” 西门吹雪看看他,又看看此刻坐在床边的李翕,到底还是没问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随着少年脚步声的渐渐远去,屋内的气氛似乎又微妙了一些。 西门大夫望着李翕,默声喃喃了两句不知什么,最后恍然道:“李关外还有小无相功是了,不会错。” 听到小无相功四个字从自己的西门叔叔嘴里说出来,原芙月几乎是瞬间瞪大了眼:“您——您知道小无相功?” 李翕笑了:“他当然知道小无相功。” 原芙月:“???” 李翕叹了一声,给她解释了起来:“方才我为西门庄主把脉时,仔细辨认了这屋中的药味,发现这方子可能同我在宫内看过的一部医书上记载的一样,所以我才问西门公子要了庄主的药方来确认。” “所以这药方出自——”原芙月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她不说,躺在床上的西门大夫却说了,西门大夫说是,这药方便是出自灵鹫宫。 李翕也点点头,旋即继续道:“我记得那部医书是当年在函谷八友中名列第五,人称‘阎王敌’的神医薛慕华前辈所著。” “函谷八友皆师承逍遥派,分别学了许多本事,后来逍遥派内恩怨尽消,我爷爷当了灵鹫宫掌门,便准他们重新回到天山。” “再后来爷爷决定把灵鹫宫迁出缥缈峰,下令让不愿隐居避世的灵鹫宫弟子自行离开,薛慕华便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将他撰写的医典尽数留在了灵鹫宫。” 李翕学医的时候,便是从薛慕华留下那些医典慢慢看起来的。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薛慕华治病救人的法子和一般医者不一样,后来有一次,他翻到了宫中更久远的那些医书,两相对比之下,才知道这位薛神医对药理的研究究竟透彻到了什么程度。 “当年他不愿跟着灵鹫宫其他门人一道避世,是因为重回关外后,他一直在苦心研究天山和昆仑山诸多奇花异草的药效,爷爷决定要迁宫的时候,他只研究了其中一小部分,作为一个医者,他不愿放弃这份追求,于是他便走了。” “我自学医起便在好奇,后来他究竟研究完了没有。结果此来太原,倒叫我见到了他的传人。” 原芙月:“!!” 难怪她当初问起灵鹫宫的时候,西门大夫会回答得那么详细,原来他同灵鹫宫有这么深的渊源。 而西门大夫听完李翕这番基于猜测的解释,也叹了一声点头道:“我的确是薛慕华的徒弟。” 不过刚拜师那会儿,他是不知道自己师父的真名和来历的,只知道要喊师父。 带着他教了几年后,他师父忽然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他。 这位往来于天山和昆仑山之间的神医察觉到了自己大限将至,又确认了自己徒弟的心性值得信任,犹豫再三,最终决定把离开灵鹫宫后重新撰写的那部药典交给徒弟,并对徒弟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薛慕华说:“将来你若是有机会遇上灵鹫宫逍遥派的人,记得重新誊写一本,让他们带回灵鹫宫去。” 当时还是个小少年的西门大夫答应了下来,可惜一直到他离开关外,他都没有遇上过灵鹫宫的传人。 不过上回原芙月离家出走被西门吹雪找回来后,曾在和西门吹雪比试时,尝试着用过小无相功,正好被坐在廊下晒太阳的他看见了。 那会儿他就猜过,原芙月是不是遇上了灵鹫宫的人,但却没急着问。因为一方面他对小无相功的了解仅限于薛慕华从前的几句描述,另一方面他也答应过薛慕华,倘若要交药典,那就要交给确定是灵鹫宫传人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找到一个机会仔细向原芙月确认她之前在关外的经历,西门吹雪便告诉他,原芙月回无争山庄过年去了。 他只能撑着一口气继续等,结果这一等,居然给他真正等来了能看出他药方与众不同之处的灵鹫宫传人。 李翕听完他的话,也很感慨:“薛前辈真是有心了。” 西门大夫长舒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一个背负多年的包袱。 但舒完这口气后,他的脸色又灰败了几分,因为他已经很久不曾说过这么多话。 李翕见状,忙按住他的肩膀,取出自己金针。 三针下去,西门大夫的状态似乎稍微稳定了一些,叫原芙月惊喜不已。 “宫主哥哥!你能救叔叔的,是不是?”她这么问李翕。 李翕还没回答,西门大夫就先开了口:“阿月你帮叔叔一个忙,好不好?” 原芙月以为是自己太激动了会影响李翕施针,一边点头一边还捂了捂嘴,仿佛在跟他保证自己会安静。 见她如此,西门大夫的面上也浮现出了几丝笑意。 他对原芙月说:“你去趟东阁,把我书架上架上那个上了锁的盒子拿来,交给李宫主。” 原芙月噢了一声便小跑着往东阁方向去了。 她一走,西阁内顿时只剩下了西门大夫和李翕两人。 李翕的动作始终没停,但每多施一针,他的表情就越凝重。 施到最后他闭了闭眼,道:“您撑不了多久了,阿月她总会知道的。” 西门大夫苦笑着摇头,说他不是想瞒这个,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是瞒不住的。 而且以原芙月的聪慧敏锐,未必就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太过不舍,所以仍在拼命挽留罢了。 李翕想了想,问:“那您是还有别的事想告诉我?” 西门大夫说是,他有个请求。 “我的状况,李宫主都看到了。”他说,“我随时都可能撑不住这口气。” “死其实没什么,人生在世难免一死,但我我放不下阿月这孩子。” 李翕大概能理解:“她同我说过,她在家中常受委屈,而您是世上对她最好的人,虽不是父女,却亲似父女。” 西门大夫:“那她肯定也提过,她有一个盲了眼的兄长。” 提到原随云,李翕便皱了眉:“对,她提过,那人抢过她的剑。” 西门大夫又道:“这位原公子不知从哪里得知了灵鹫宫有换眼治盲的法子,最近这一年一直在四处派人打听灵鹫宫的下落。” “他性偏执又善伪装,人也聪明,我总担心哪天真被他找到了灵鹫宫,知道了具体的法子后,会使手段谋算阿月的眼睛换给他自己。” 至此,他其实还没有真正把他的请求说出口,但李翕却已直接打断了他。 李翕道:“您放心吧,他办不到的。” “哪怕他有朝一日真能潜入灵鹫宫,他也只能继续瞎着。因为生取活人双眼来换眼的法子,早就被我爷爷烧毁了。” 所以当今世上,还知道并会这法子的,就只有虚竹一人。 原随云哪怕本事通天,也要挟不了虚竹替他换眼,更不要说替他换原芙月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忧虑 有了李翕这个现任宫主的保证,西门大夫才算真正放了心。 其实他原先想的是和原东园说这件事,因为自原芙月上回离家出走后,原东园就意识到了原随云对原芙月的敌意绝不止兄妹之间的玩笑打闹那般简单。 但纵是如此,凭原东园的性格,恐怕也很难相信他那个人人都夸纯善谦恭的儿子其实可能在谋算自己妹妹的眼睛。 西门大夫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顾虑才迟迟没跟原东园提。 不过现在得知这法子早已被虚竹毁掉,那他也没有再跟原东园提的必要了。 至此,西门大夫也算是放下了他近一年来最重要的一桩心事。 如果是普通人,忽然轻松下来,大约只会吃得更香睡得更好。但像他这样旧疾缠身二十年的人却正好相反,松掉的那口气于他而言,比起负担更像是一种支撑。 现在这个支撑没了,他的身体自然衰败得更快。 李翕不是不想救他,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他们两个的医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同出一源,所以哪怕他身为灵鹫宫的宫主,也想不出更多办法。 他能做到的极致,就是用自己的金针替对方稍微减轻一些卧病在床的痛苦,好让其能在清醒时多和原芙月西门吹雪说几句话。 李翕原本以为原芙月知道这事实后会很失望很难过,可结果她只是揉了揉眼细声表示她知道了。 “抱歉。”李翕低声道。 “不用的。”她摇头,眼底终究泛起了泪花,“这又不是宫主哥哥的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是挂着笑去西阁内看西门大夫的。 没多久,二月就到了,李翕也要离开了。他毕竟是灵鹫宫的主人,不能离开天山太久。 不过离开之前,他把自己的独门金针教给了医理基础很不错的西门吹雪。 天气并未转暖,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也没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原芙月穿上自己最厚的披风,一路送他出了城。 临别的时候,李翕又跟她提了一次灵鹫宫管哨的事,要她好生保存,日后该用时就用,不必犹豫。 她点头应下:“我记住了。” “行了,那你就回去吧,外头风这么大,别冻坏了。”李翕道。 原芙月再度点头,点完轻声补了一句一路小心。 双方互相叮嘱结束,这别也算是道完了。 于是各自上马,各自归家。 西门大夫是在李翕离开半个月后去的。 这半个月里,因有西门吹雪日日为他施针镇痛,他的精神倒是始终不错。 阴沉了一冬的天终于放晴那日,他更是醒得格外早,还主动表示要去阁外坐会儿晒晒太阳。 有那么一瞬间,原芙月差点以为有奇迹出现,但下一刻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这同奇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彻底油尽灯枯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不过最终她和西门吹雪还是遵循了他的愿望,扶着他出了房门,让他晒到了太阳。 他倚在软椅上,目光很远。 就这么望了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指了指堂前那棵梅树道:“我记得你们从前最喜欢在那比试。” “每回阿月过来,总要拉着阿雪比上大半日,喊你们吃饭都不愿意停。” 原芙月抿了抿唇,说那是因为阿雪哥哥实在是太厉害啦。 西门吹雪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目光也同他们一样投向了那棵树。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他父亲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很长很长,像是足足叹过了他们父子在太原定居后的所有岁月。 叹完之后,西门大夫又低声道:“我真舍不得你们。” “可舍不得也没有用,我真的要走啦。”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尾音轻快,仿佛自己谈论的根本不是离别。 于是西门吹雪和原芙月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他伤心,可生老病死皆不可控,所以他还是希望这伤心不要持续得太久。 原芙月自己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这半个月来,她也不会每天都挂着笑容去看他。 然而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发现她依然很难接受。 她咬着唇不开口,声音是忍住了,但眼泪却还是砸了下来。 看着她这样无声地哭泣,倚在一旁的西门大夫也不好受。 他勉力抬起手,按上了她的脑袋,同时另一手又拉住了自己的儿子。 仅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动作,就让他用完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所以再张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较刚才弱了数倍。 他没有劝原芙月别哭了,也没有叮嘱西门吹雪什么话,他只阖了阖眼,说今天的太阳很舒服。 说完这一句,他就平静地闭上了眼。 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手骤然落了下去,原芙月再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想西门叔叔一定说错了,今天的太阳明明一点都不舒服,甚至冷过风雪漫天的时候。 大约是因为在这一刻已经彻彻底底地宣泄过,后面真正陪同西门吹雪一道操办丧事时,原芙月反而很平静。 西门大夫生前虽是晋地有名的神医,但真正与其有来往的人其实不多,所以他的丧事自然也办得很简单。 不过当天夜里,原东园就带着妻子和儿子从城西赶到了万梅山庄。 他看起来是真的有几分悲切,给逝者上香时表情虔诚,目光遗憾。 上完香,作为长辈,他还顺便宽慰了一旁的西门吹雪几句。 与此同时,原夫人也试探性地对原芙月道:“阿月,你也别太难过。” 她劝这句是出于好心,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来都感情淡淡,以至于真到了要表露真心的时刻,语气也显得极干巴。 原芙月其实听出了她的忐忑和纠结,但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无心去做更多回应。 所以最后她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丧事的流程彻底结束后,原东园跟西门吹雪表示想接原芙月回家,问他愿不愿意。 西门吹雪:“这得看她愿不愿意。” 原东园:“” 原芙月若是愿意,那他也不用绕个弯来问西门吹雪了啊。 然而西门吹雪的态度始终很明确,他不会干涉原芙月的选择,并且不介意她在万梅山庄一直住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东园也没辙了。 他看着刚满十五的西门吹雪,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场景。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希望阿月继续住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此话一出,西门吹雪终于挑了挑眉,那表情大概是在问为什么。 原东园望了这个比冰雪更冷的少年好一会儿,而后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张口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西门吹雪一直不太喜欢原东园,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没什么交流。 但这一回事关原芙月,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听听其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绕开灵堂又穿过回廊,往万梅山庄后山走去。 行了约有一刻钟后,原东园率先站定,侧过了身。 原东园道:“我知阿月同你们父子感情好,也知她从前的确在家中受了委屈,但若是让她一直住在万梅山庄,我实在无法放心。”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虽然才十五岁,但武功和剑法放到江湖上,已算一流,何况我也知道,你定会好好护着她。” 西门吹雪:“那是为何?” 原东园:“她今年已经十三了,正是快慕艾的年纪,我怕她在这住久了会喜欢上你。” 饶是西门吹雪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原东园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他觉得奇怪极了,虽然他其实不认为原芙月会喜欢他,因为她显然是彻底把他当兄长看的,但退一步来讲,就算原芙月哪天真的喜欢他,那也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事罢? 见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原东园抬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后才继续解释道:“她喜欢谁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你,因为你们是兄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关系 原东园话音刚落,西门吹雪就愣了。 “兄妹?”他将信将疑道。 “是,兄妹。”原东园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笃定。 说罢不等西门吹雪再开口,他便又继续道:“十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很少。 原东园并不惊讶:“那时你才两岁,不记得也正常。” “但我想你总该记得,那年你父母带着你来了太原后,是先在无争山庄住下的。” “所以呢?”西门吹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年上元,有贼人混进了无争山庄之中,给我夫人和儿子下了毒。”原东园道,“当时我花重金找了从晋北到豫南所有的大夫,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他揭下了我派人贴在太原城中的告示,说愿意一试。” 其实在那之前,原东园已经见过了不少揭过告示的大夫,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这毒解不了。 西门大夫带着自己的妻儿上门时,原东园几乎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这位一看就身体孱弱的大夫看过症状之后,竟表示可以一试。 原东园当即把这家人留了下来。 见对方的妻子和自己的夫人一样也怀着孩子,原东园还特别安排了他们住在正院边上,方便照应。 当时他们俩的妻子一个怀胎八月,另一个七月,都是需要特别小心的时候。 原夫人怀了八月,又中了毒,连床都下不了。 西门大夫一开始是准备配解药出来的,但他们一家住下的当晚,那毒又发作了一次,直接影响到了原夫人的胎气。 原东园见自家夫人痛苦成那般,连解药都等不了了,问他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而他问完脉,脸色却是彻底变了。 他告诉原东园,原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会保不住。 在自己的夫人和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之间,原东园当然本能地选择前者,于是他对西门大夫道:“只要我夫人无事便可!” 西门大夫说行,那他便试试为原夫人施针,看能不能把她体内的毒先逼出些许。 凭他的医术,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太难。然而就在他施针施到一半的时候,隔壁院里也喧哗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一路舟车劳顿,也可能是因为方才正院里闹起来时受到了惊吓,才怀胎七个月的西门夫人居然也动了胎气。 时隔十三年,原东园依然记得那个乱作一团的夜晚。 西门大夫费尽力气为原夫人施完针后,原夫人才总算有力气生孩子。 而与此同时,隔壁院里的侍女着急万分地过来通报,说西门夫人看着就快撑不住了,八成也要生了。 原东园一听,忙吩咐下人,让她们把西门夫人抬过来,方便大夫和产婆一起照看。 西门吹雪听到这里,终于重新挑眉:“后来呢?” 原东园叹了一口气道:“你爹的医术有多好你肯定清楚,他既说了我夫人的孩子可能保不住,那就意味着是真的保不住。” “我夫人千辛万苦生出了一个死婴。”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而你母亲同样难产,最后诞下一个女婴,撑不住去了。” “所以阿月就是那个女婴?”西门吹雪问。 “是。”原东园点头。 “那她为何会被留在无争山庄,成了原家的女儿?”西门吹雪又问。 “这就牵扯到你的身世了。”原东园道。 这回西门吹雪没再问什么,他只静静地望着对面的原东园,等着其说下去。 原东园也没犹豫,迎上他的目光继续道:“你本不是你父母的儿子。” 十三年前,西门夫人生孩子生到一半的时候,气息就已经很微弱了。 在那种情况下,不管她最终生不生得下来,她都难逃死劫。 而她本人可能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尽管已经疼得快用不上力气,但还是撑住了那口气,把自己的孩子生了下来。 原东园当时因为担心自己的夫人,全程都在房间里待着。 听到那孩子响亮的哭声时,他心中还有几分羡慕,毕竟他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婴。 然而就在这孩子哭到第三声的时候,西门大夫却忽然转身朝他跪了下来,说有事相求。 原东园把他当自己的恩人,自然立刻上前将他扶起,让他但说无妨。 结果西门大夫说他想把这个女儿留在无争山庄,对外宣称是原夫人生的女儿。 原东园不太明白,因为看西门大夫的样子,显然是爱极了他那位夫人的。 更何况就算是感情平平的夫妻,也断没有把妻子耗命生下来的孩子送给别人家的道理。 于是原东园便问他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 西门大夫垂着眼说的确有。 “我夫人身体不好,极难怀孕。”他说,“当初我娶她时,便做好了一世没有子女的准备。” 对他来说,这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完全可以接受,因为他真的很爱他的夫人。 而且说实话,两个人的日子没什么不好。 然而就在他们成亲的第五年,他的弟弟却抱着一个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找到了他们夫妻,说要把孩子交给他们养。 交给他们养的意思是直接认他们当父母。 西门大夫很疑惑:“为什么?” 他弟弟说:“我树敌太多,无法带他,何况我也不想他在魔教里长大,交给你们比较放心。” 西门大夫想了想,觉得他弟弟说得有道理,便答应了下来,并向其保证,他们夫妻一定会视这个孩子如己出。 事实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 然而一年后,西门夫人却忽然怀上了孩子。 好不容易怀上孩子本该是一件喜事,但放在他们俩身上就有些微妙了。 虽然西门大夫自认不会去分这个孩子和他弟弟那个孩子的亲疏,但他知道,凭他弟弟那肆意乖戾又极其多疑的性格,倘若得知他夫人怀孕,怕是会立刻认定他们夫妻从此不会再对他儿子那样上心。 到那时,他弟弟这个即将统一沙漠的魔教教主会干出什么事来他还真不敢想象。 所以确认了他夫人的确怀了孕后,他便为搬家入关做起了准备。 后来他们入了关到了太原,看到了无争山庄贴在城中广求名医的告示。 他夫人说不然去瞧瞧吧,毕竟中毒的是孩子和孕妇啊,倘若一直解不了,那就是三条人命。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走上前去,揭下了那张告示。 再后面的事,就是原东园之前给西门吹雪讲的那样了。 “总而言之,你父亲是怕你生父会对阿月不利,所以才把阿月放在了无争山庄。”说到这里,原东园不由得停顿了一下,“但无论如何,你们都是有血缘的堂兄妹,现在你懂我的担忧了吗?” 西门吹雪安静地听完了这段十三年前的往事,忽然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下一刻,他轻启薄唇道:“你说的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原东园:“???!” 原东园惊声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知道我的身世。” “但据我所知,我父亲与我生父并非兄弟关系。” 此话一出,原东园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他语气里有困惑也有着急,“不,不可能,上回我来见他时,他还说让我等你及冠时再告诉你。” 话音未落,他又瞬间明白了过来:“是玉罗刹告诉你的?你见过他了?” 西门吹雪没有否认,只道:“他说我父亲是他的妻兄。” 所以原芙月和他不是堂兄妹关系,是表兄妹。 原东园:“” 西门吹雪本来就觉得玉罗刹没必要骗自己,再看原东园此刻的反应,便更加确定自己之前知道的才是对的。 所以原东园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希望原芙月和他亲近? 想着反正他们今日已经彻底说开了当年往事,西门吹雪干脆单刀直入地问出了口。 原东园再度:“” 眼看瞒是瞒不下去了,他只能实话实说:“你应当知道,你父亲是很不认同你生父的行事作风的。” “不论是我还是他,都不希望阿月日后和西方魔教扯上什么关系。” 西门吹雪:“她不会,我也不会。” 原东园:“?” “我只有一个父亲,他姓西门。”西门吹雪斩钉截铁道,“至于魔教,同我更没有关系,你大可放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战帖 了解了原东园到底在作什么杞人之忧后,西门吹雪就更没有把原芙月放回无争山庄的道理了。 事实上,在原芙月出关去找大夫的那一个月里,他就答应过他父亲,将来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一定会护好她。 现在她尚未从他父亲去世的悲痛里缓过来,他若就这么任原东园带她回她不喜欢的地方,那只会把悲痛延续得更久。 西门吹雪绝不希望如此。 他想如果原东园真是为了原芙月好的话,也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原东园被他三言两语说得低下了头,他十分羞愧。 他当然知道原芙月在无争山庄因和原随云争执不断过得不开心,但在原芙月离家出走之前,他根本没意识到他们的矛盾有这么大。 或者说他隐隐意识到了,但总是本能地骗自己,没那么严重,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 现在他下定决心试图补救,又被西门吹雪挡了回去。 他自觉无颜再说更多,最后只能朝这清醒又坚定的少年憋出一句那你好好照顾她。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平静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一直将她照顾得不错,没照顾好她的是你们原家。 原东园:“” 这场谈话的最终以原东园带着妻儿回家,不再干涉原芙月住哪为结束。 原夫人还很不解:“你不是说要把阿月接回来么?” 他想了想,道:“她现在正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怕是不会想离开万梅山庄,算了罢。” 原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原随云忽然道:“可万梅山庄于她而言也是个伤心地啊。” 原东园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若这么想,不妨亲自去问一问,她是想跟你回家,还是想留在万梅山庄。” 此话一出,原随云也无法再反驳了。 于是一家人上了马车,带着随行的仆从浩浩荡荡地回了城西。 另一边,西门吹雪干脆连原东园和他那场谈话都没有跟原芙月提起。 至于她的身世,他打算等她的情绪稍缓过来些后再告诉她。 丧葬仪式已经结束,后面就是守七了。 按《中阴得度法》所说,人死后第七日,魂魄会回家探视一次亲人,确认亲人们无恙,方会放心离去。 虽然西门吹雪不信这些东西,但他知道,对原芙月来说,这好歹也是一份念想。 于是头七那日,原芙月钻进厨房炖汤做菜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阻拦。 原芙月在厨房里待了一整天,期间手上的动作几乎一刻都没停,也拒绝了其他所有人的帮忙。 傍晚时分,她把自己忙了一天的结果一道道搬进西阁。 西门吹雪想了想,陪她一起在桌边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原芙月垂着头沉默片刻,然后在他收手的时候抬头道:“我们吃饭吧。”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像从前那样最先执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 吃饭期间两人没有再说话,唯有碗筷偶尔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原芙月做了太多菜,但沉默着吃到最后,居然也没剩下太多。 眼看她吃了平时几倍的量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西门吹雪终于放下碗筷开了口。 “够了。”他说,“去休息吧。” 说罢也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就站起来要扶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一点都没有反抗挣扎,反而顺从地站了起来,乖乖回了房。 西门吹雪把她送到她住的小院,嘱咐她早些休息。 她点点头,又在关门前抬眼道:“你也是呀,否则叔叔回来看到我们还在为他难过,会不放心的。” 饶是西门吹雪不信鬼神,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点头说了好。 之后他在院中站了片刻,看她吹熄了屋子里的灯才离开。 等他回到自己院内的时候,月已至中天。 甫一推门,他便看见了站在树下的那道青色身影。 他顿住脚步,平静又冷淡地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玉罗刹却没有立刻回答,也没回头。 他站在那,目光落在树顶的月牙上,始终不曾移开。 良久,西门吹雪终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你舅舅去世,我总得来一趟。” 西门吹雪纠正了他的说法:“是我父亲。” 这回玉罗刹总算回过了头,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认我了?” 何止不想认他,西门吹雪甚至不想理他。 所以最后他只扫了玉罗刹一眼就径直进了屋。 所幸玉罗刹也只来过这么一次而已。 之后一直到尾七结束,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此时的太原已经彻底入春,万梅山庄内的梅花也开败了好两轮。 除了原芙月,山庄上下其他人,差不多都从西门大夫的死中缓了过来。 西门吹雪虽然可以理解她的难过,但实在不想看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就在他琢磨该如何让她干点别的换一换心情时,他收到了一封战帖。 战帖送到万梅山庄的时候,他正好在练剑。 据门房说,送帖的是个小孩,把帖子放到门房手里就一溜烟跑了。 西门吹雪:“” 他从门房手中接过那张战帖,打开一看,愣了一愣。 门房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这战帖是谁给您下的啊?” 西门吹雪合上战帖,稍一思忖,道:“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语毕,他直接收剑转身去了原芙月的院子。 知他一贯有自己的主意,底下的人便也没有多嘴,各自散去了。 西门吹雪带着战帖推门时,原芙月正抱着剑坐在树下发呆。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摩挲着手里的碧血照丹青,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而他走过去站定,道:“我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这才回神,她仰头对上他的目光,问:“出门做什么?” 西门吹雪未作犹豫,把战帖递了过去。 她微微皱眉着接过打开,随即好奇道:“这个约你比剑的人是谁啊?” 西门吹雪道:“当初出关路上遇到的。” 原芙月:“诶?找我的时候吗?” 他点点头,接着解释道:“他当时便欲与我比试,但被我拒绝了。” 至于拒绝的原因,那当然是他忙着找人,没空同人约战。 那是个武当弟子,被他拒绝后,也没立刻放弃,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他:“那等你找到了人,我们再来比过如何?” 西门吹雪:“可以。” 之后这武当弟子又跟了他和原随云几天,一派要跟至他们找到人的架势。 不过就在他们离天山只剩三日路程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有点事要先走。 临走前,他问了西门吹雪的名字,并表示等他解决了手里的事,一定会找机会与他好好打一场。 这回西门吹雪没有再拒绝:“好。” 再之后,西门吹雪就上了天山,找到了原芙月,并带她回了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那也隔了好久了啊。”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他忘了,但他既没有忘,我自然得赴约。” 帖子上写的时间是两个月后,地点是金陵。 金陵在江南,离太原不说有十万八千里,也决不能说近。 所以西门吹雪才会过来跟她说,自己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知道他的个性,所以对他这个出门的决定倒是不算很惊讶。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个给西门吹雪下战帖的人来自剑术大宗武当,而且语气还这般狂傲,莫非是有赢西门吹雪的把握?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问西门吹雪道:“此人剑法,与你相比如何?” 西门吹雪看她仰着脸一派担忧,实话实说道:“我没见过他出剑。” 原芙月更担心了:“那” 他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我若死了,万梅山庄便留给你。” 原芙月:“???” 她急得直接抓着他的袖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比剑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 “可比剑定要有胜负。”他说,“我接了帖,就要去分胜负。” “不行。”她咬着唇纠结了半天,都无法反驳他这两句话,最后只能换一个法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西门吹雪其实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他没说谎,他的确没见过那个武当弟子出剑,但他却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之所以说输了就如何,是因为他想让她主动愿意跟他一道出门。 如此,她不说能从他父亲的死中走出来,也起码能换一换心情,不再整日闷在此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再会 西门吹雪是个行动力格外高的人。 他接了那张战帖,又确认原芙月会跟着自己一道出门后,便立刻吩咐庄中仆从为他们准备车马行李了。 仆从们对此俱不惊讶,但本来就隐隐担心着这场比试的原芙月却很担心。 原芙月想,离帖子上约定的时间还剩两个月,他却就要出发下江南了,那那位姓叶的武当弟子怕是真不太好对付。 因此待庄中仆从将一切打点完毕,只等他们动身时,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西门吹雪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 隔天两人对一庄下人稍作交待,便一齐上了马车,往江南过去了。 从太原到金陵,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其中最方便的便是沿晋豫两州的官道一路南下,再过庐州,最后渡江抵达这座江南名城。 而西门吹雪选的也正是这条路。 时近初夏,越是往南,气候便越是湿润闷热。 原芙月生在晋北长在晋北,虽不至于受不住这种气候,但也多少有点不适应。 所幸进入庐州地界后,南方的梅雨季也正好来临,一日之中往往只有那么小半个时辰是不在下雨的,还算清凉。 他们这一路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但也没有在晋中和豫州作太多停留,是以抵达庐州时,离战帖上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月。 正巧原芙月也还在为这场约战担忧,于是她便向西门吹雪提议道:“时间还早着呢,咱们不妨在庐州多住半个月再渡江去金陵吧?” 西门吹雪答应了:“好。” 见他应得爽快,她又试探着继续道:“那这样,我们在庐州城中找个方便练剑的地方住下。正好我也好久没同你比过剑了。” 原芙月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赢过西门吹雪,但也勉强算是一个能让他进步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碧血照丹青在手,拉着他比上半个月,怎么说也会有点成效才是。 她自认将这隐秘的算盘打得再好不过,完全没想到其实西门吹雪对她的意图一清二楚。 不过西门吹雪也没去拆穿,只淡淡地又应一句好。 因为要住半个月,他想了想,干脆在庐州城中买了一座半大不小的清幽宅院。 原芙月对此目瞪口呆:“是c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西门吹雪说不浪费,他不缺钱,也不喜欢住客栈。 看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原芙月也觉得如果住半个月客栈好像有点委屈他,于是乖乖住进了他买下的宅院。 可能是因为才经历过一场死别,再度认真提剑与西门吹雪比试的时候,原芙月发现自己的剑招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并不体现在剑招本身的威力上,更像是对手中的剑多出了一份新的理解,叫她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在每回比试结束后花更多时间细细琢磨。 彻底沉入剑中之后,时间便变得飞快,转眼半月之期便到了。 离开庐州前,原芙月随口问西门吹雪要怎么处理那座宅院。 西门吹雪略一思忖,道:“放着,总有再用之时。” 原芙月:“” 她不由得好奇道:“那等我们到了金陵,你是不是还要在金陵也买座院子啊?” 西门吹雪:“不然呢?” 原芙月再度:“”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她说:“你就不怕这么花钱把万梅山庄败完吗?” 西门吹雪闻言沉默了片刻,又偏头瞧了她一眼,最后似笑非笑道:“这你可以放心。” 原芙月:“???” 不是,你这个花法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啊! 于是渡江去金陵的路上,原芙月对他又多了一层担忧,就差没摇着他的袖子让他省着点花了。 西门吹雪见她如此,一时哭笑不得。 下了船后,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原芙月:“什么地方?” 他难得卖了个关子:“你去了便知道。” 两人从北边的城门口入城,沿着城中最宽阔齐整的那条街道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间门庭若市的糕点铺前。 原芙月从小就喜欢各式糕点,长到十三岁也没戒掉这个爱好,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排队,顿时意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轻声念道:“合芳斋”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已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 “哎!”她忙叫住他,“要排队的吧?” “不用。”他侧身解释,“是家里的铺子。” 原芙月目瞪口呆:“什c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而后大步流星地朝铺内走去。 至此,原芙月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在白担心了,因为这铺子根本就是金陵城内生意最好的糕点铺。 只要它不倒,西门吹雪这个主人便绝不可能缺钱花。 然而关于钱的担心可以简单打消,关于那场约战的担心却不能。 尤其是在合芳斋内住下后,她又仔细同人打听了一下那个狂傲的武当弟子。 这武当弟子姓叶,名孤鸿。 原芙月第一次看见战帖落款时,便觉得这名字和曾与她一道被困天山的白云城主有些像。现在仔细打听下来,才知道对方竟真和叶孤城有关系,是叶孤城的远房堂弟。 作为一个曾亲眼见过叶孤城出剑的人,原芙月很清楚,叶孤城的武功和剑法,皆在如今的西门吹雪之上。 只是不知他这个远房堂弟究竟有他几成水平? 这问题的答案她却打听不到,因为叶孤城住在南海,金陵的江湖人并没有见过他的剑法,也就无从将他和叶孤鸿作比。 原芙月只能像在庐州时那样,每日都找西门吹雪比上几场。 此时已是六月初,离叶孤鸿战帖上定下的六月初十之期只剩十日不到。 江南的雨季还没有彻底过去,但也彻底入了夏。 再大的雨泼下来,天气也照旧闷热得恼人。 六月初十这日也是如此,雨从天尚未明时便开始下了,还越下越大,等西门吹雪和原芙月出门赶往江边时,甚至已成倾盆之势。 原芙月打了一把青底描花的油纸伞跟在西门吹雪边上,为了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积水坑,她几乎每走几步就要跳一下。 而西门吹雪只消一偏头就能把她此刻的模样收入眼底,他抿了抿唇,觉得带她出门的决定做对了。 两人到江边时,叶孤鸿已经在了。 原芙月远远地看见了对方身上的道袍,向西门吹雪确认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叶孤鸿手中的剑上。 那显然是一柄好剑。 这其实算是一场半公开的约战。 虽然双方都还是少年,但叶孤鸿毕竟出身武当,还有一个被誉为南海第一剑的远房堂兄,所以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冒着雨来凑这个热闹。 他们都在好奇,能让武当这一辈最受器重的弟子如此郑重其事下战帖的西门吹雪,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以西门吹雪一出现,便吸引了江边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只见他收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少女,而后毫不犹豫地朝叶孤鸿走去。 没有了伞的遮蔽,他的发丝和衣衫几乎是瞬间被大雨打至湿透。可他却半点狼狈都不显,甚至隐隐有让人群彻底静默的气势。 原芙月拿着他的伞站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中央,生怕错过什么。 下一刻,她听到叶孤鸿主动开口和西门吹雪打了个招呼。 叶孤鸿道:“你来了。” 西门吹雪颔首:“我来了。” 哪怕是对两个即将进行比试的对手来说,这样的招呼都似乎太简短了些。 不过原芙月知道西门吹雪一直都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并不惊讶。 眼看那两人都开始拔剑,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头顶响起了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 那声音咦了一声,道:“你也来了。” 原芙月觉得耳熟,便稍移开了些伞面,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雨下得太大,将伞外的世界冲洗得几近模糊。 隔着满是湿润水汽的厚重雨帘,原芙月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叶城主。” 叶孤城大概是笑了一下,也大概没有,道:“很意外?” “也没有,我听说了,约阿雪哥哥来金陵的那位叶公子是叶城主的堂弟。”她说。 “嗯。”他点头。 此时的西门吹雪和叶孤鸿已经都出了剑,但一看就还都没用上全力。 原芙月本来很紧张,伸着脖子瞧了片刻后,又开始费解。 这个叶孤鸿比叶孤城差远了啊?! 叶孤城:“同西门公子比起来,他确是学艺不精。” 原芙月:“诶?!”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在这一瞬间,原芙月本能地想捂嘴,可惜她一手拿着自己的伞,另一手又抓着西门吹雪那把,根本完成不了这个动作。 她只能迅速垂下头不去看正望着她的叶孤城。 叶孤城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道:“你不看他们比剑了?” 原芙月:“” 没等她抬起眼,他又补了一句:“再不看就结束了。” 原芙月:“?!” 这也太快了?! 所以就叶孤鸿这个水平,到底是怎么让西门吹雪说出他若死了就如何如何的啊? 原芙月一头雾水,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西门吹雪对剑太认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北丐 西门吹雪和叶孤鸿这场声势浩大的约战, 最终以西门吹雪轻松取胜为结束。 他胜得太快太快,快到哪怕是不怎么懂剑的人看了,也不会对他二人剑术高下产生任何怀疑。 就像是隔了一个境界的差距。 原芙月因为之前低着头, 只看到了西门吹雪最后那一剑。 那一剑划破雨帘, 在这样阴沉昏暗的天空下依旧闪着令人下意识屏息的寒芒,足以叫所有聚在江边观战的人静默。 刹那间,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伞外哗哗作响的雨声。 原芙月定睛瞧向被西门吹雪的剑锋抵住喉咙的叶孤鸿,只见这身穿道袍的少年面上仍是一派惊骇之状, 一看就还没从西门吹雪的剑势里缓过来。 雨水从他的头顶冲刷而下,微长的额发贴在颊上, 略显狼狈的同时, 也令他彻底折掉了那份作为剑术正宗传人的傲气。 下一刻, 西门吹雪平静地收了剑。 至此,前来观战的诸多江湖人才回神,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西门吹雪却没有理会这些议论。他收了剑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原芙月走了过去。 原芙月见状, 忙迎上去踮起脚, 先用自己手里那把伞为他挡住了雨,而后才递上他那把。 年仅十三的少女身量尚未发育完全,加上西门吹雪又高, 所以踮脚之余,她还得尽量努力把手伸长了才行。 这模样落在一旁的叶孤城眼里, 实是有趣极了, 以至于他一时间都没有把目光从这两人身上移开。 西门吹雪可以忽略江边其他人的打量, 但看到曾与他聊过快两个时辰剑的白云城主, 便不好也不想再忽略过去了。 撑开伞后,他侧身转向叶孤城,向其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另一边被西门吹雪赢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叶孤鸿也终于从大雨中回神,朝他们三人的方向望了过来。 前来凑热闹的江湖人正慢慢散去,没过多久,江边就只剩下了他们四人。 原芙月听到叶孤鸿唤了叶孤城一声堂兄,但语气十分生疏,显然关系并不亲近。 而叶孤城的反应也很平淡,他应了一声后,便问叶孤鸿道:“你打算何时回武当去?” 叶孤鸿说明日便回,语毕又望向西门吹雪,深吸一口气道:“今日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说得诚恳十分,全然一副被西门吹雪打服的模样。 再看他此刻望着西门吹雪的眼神,似乎也带上了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崇敬。 西门吹雪却反应淡淡,只扫了叶孤鸿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在这一瞬间,原芙月清楚地看到了叶孤鸿瞬间垂下的脑袋。 他们三个各自有伞,叶孤鸿却没有。 他垂着脑袋轻叹了一声,末了语气坚定地再度开口道:“终有一日,我会令你认可我的剑!” 说罢这句,他就要转身离开。 “哎!”原芙月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可怜,便上前半步,将自己藏到西门吹雪伞下,而后朝叶孤鸿递出了手里那把,“雨这么大,你还是撑上一撑吧。” 叶孤鸿闻言一愣,正欲张口说不用,却被他的远房堂兄截了话。 叶孤城道:“我的船在那,你二人不妨先去换一身干衣服。” 说话的时候,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江上那艘乌黑的船。 原芙月顺着他的手望过去,觉得这提议十分不错,便扭头去问西门吹雪的意见。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了一声好。 至于叶孤鸿,他大约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所以最终还是接过了原芙月的伞,并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大雨滂沱,一遍遍冲刷过江岸泥沙,令这短短的几十步路变得尤其不好走。 原芙月怕泥水弄脏自己的裙子,便用手提着裙摆。不过纵是如此,最后上船时,她的衣服还是脏了一片。 上去后,叶孤城吩咐自己的侍卫带西门吹雪和叶孤鸿去换干净的衣服,而后又亲自煮起了茶。 原芙月在边上看着,忍不住提醒他:“阿雪哥哥不喝茶,他只喝白水。” 叶孤城却没有停下动作,只淡声问:“那你呢?” 她噢了一声,说她是喝的。 叶孤城:“所以还是得煮上。” 说话间他已行云流水地拈过茶叶放入壶中,并开始动手烫面前那套简单又不失精巧的茶具。 等他烫完第一遍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正好换完衣服出来。 没见着叶孤鸿,原芙月只当是他动作慢,并未多想。 之后她的注意力便完全放在了叶孤城煮的茶上。 她盯着杯中那格外清透澄澈的碧色好奇道:“这是什么茶啊?感觉没见过。” 叶孤城说是他从南海带出来的,中原的确没有这种茶,因为这种茶的茶树受不住冻,只能生在岭南以南。 原芙月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因为觉得茶水的颜色特别好看,在喝之前她还捧着看了好一会儿。 与此同时,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也重新聊起了剑。 上回他们聊剑的时候,原芙月在睡觉没有听到,这回她就坐在边上听着,却是直接给听愣了。 因为这么多年,她从未听西门吹雪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不过作为一个同样用剑的人,听这样两个剑中高手一句接一句地谈剑,终究还是十分享受的。 于是她就这么一边喝茶一边听,不知不觉间灌了半壶水下肚。 在她第五次伸手为自己添茶的时候,西门吹雪总算拦住了她,说怕她再喝下去夜里睡不着。 原芙月:“好吧。” 她放下杯子,扭头瞥了一眼外边的天空,发现不知何时那场大雨已经停了,便站起来表示要去甲板上透个气。 刚下过雨的江面并不平静,江上又恰有风,吹得她额发全糊到了脸上。 她龇着牙顺了片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发现是换下了武当黑白道袍的叶孤鸿。 叶孤鸿一手拿着剑,另一手则是捏着她那把伞,见她转身,干脆又上前一步,将这把青底描花的油纸伞递到她面前,道:“这个还给你。” 原芙月没有犹豫就接了过来,还顺便抖了抖上面的水。 她还挺喜欢这把伞的,能继续留着当然最好了。 而叶孤鸿又开了口:“你同西门吹雪都认识我堂兄?” 原芙月点头:“之前在天山见过叶城主。” 听到天山二字,叶孤鸿瞬间反应过来:“难道那时西门吹雪就是去找你的?” 原芙月:“对啊,怎么了?” 叶孤鸿:“没什么,只是想起了当时未能说服他与我一战而已。” 那个时候,他尚且是不太甘心的状态,甚至隐隐觉得西门吹雪是不是看不起他。然而今日他二人真正比过之后,他才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低声感叹,希望自己将来能成为西门吹雪这样的剑客。 原芙月其实完全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西门吹雪的剑有多好。 所以此时此刻,哪怕她知道叶孤鸿的天赋差了西门吹雪多少,她也没有去泼对方冷水,而是认真道:“那你回了武当之后,可得更勤奋练剑了,阿雪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刻苦的剑客。” 这么说的时候,她完全没料到叶孤鸿听过之后的反应居然是向她打听更多关于西门吹雪的事。 原芙月:“???” 她觉得西门吹雪可能一不小心收获了一枚非常真情实感的迷弟 原芙月倒是不介意说西门吹雪的事,可问题是西门吹雪本来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 他不过是天赋卓绝又真心爱剑罢了。 是以同叶孤鸿说到最后,她忍不住道:“其实你若真想成为他那样的剑客,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专注于剑。” 话音刚落,先前还在船舱里论剑的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人也出来了。 叶孤城扫了自己的堂弟一眼,率先开口道:“是,原姑娘说得对。” 至于西门吹雪,他根本没看叶孤鸿,只伸手拨了拨原芙月方才被风吹乱的头发。 片刻后,叶孤鸿就开口向叶孤城辞了行,说要回武当去了。 叶孤城:“希望再离山门那日,你能学会真正的两仪剑法。” 他这话说得不太好听,甚至有点像在嘲讽叶孤鸿如今只学到了武当两仪剑法的皮毛。但不论西门吹雪还是原芙月都听得出来,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希望叶孤鸿能专注于剑罢了。 原芙月不知道叶孤鸿有没有听明白,但反正该说的她之前就说过了,接下来他是继续钻牛角尖还是专注于剑,都不是她管得了的事。 而叶孤城大概是和西门吹雪两次聊下来,将其引为了知己。 当天中午,他主动留西门吹雪和原芙月在他的船上用饭。 三个人重新坐到一起的时候,原芙月才想起来问他:“对了,你后来寻到你的侍卫了吗?” 叶孤城说只寻到了几个,且都受了不轻的伤。 “毕竟是雪崩。”她叹了一口气,“而且你肯定也已经尽力了。” “嗯。”他点头,继而话锋一转,“除了那几个侍卫,我还寻到了一块陨铁。” 原芙月:“!” “那你这趟就不算是白跑了。”她说。 事实上,如果当时叶孤城管也不管他的手下,出了山洞后为保安全就直接离开天山,那他也就不会有寻到陨铁的机会。 这么一想,原芙月还是有点感慨的。 感慨过后,她又问他用这块陨铁铸剑了没。 叶孤城:“已经拜托了一位大师,正在铸。”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江南停留这么久都不回南海去。 他说到大师,叫西门吹雪和原芙月都有些好奇究竟是哪一位。 结果问了一下,发现正是当初被原东园请到无争山庄去的那位徐大师。 原芙月:“如果是徐大师,那便不用担心了,他一定会用那陨铁为你铸一柄最适合你的剑。” 听她一副过来人口气,叶孤城不由得挑了挑眉:“所以你也找他铸过剑?” 自跟着西门吹雪南下后,原芙月其实已经很久没想起过无争山庄的人和事了。 然而此刻聊到请徐大师铸剑,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当初令她气到离家出走的种种。 说实话,她不后悔舍了那柄剑离开无争山庄,也不后悔后来不回去的决定。 但那柄剑不适合旁人来用,她不要,怕是就得在无争山庄的兵器库里吃灰了。 想到这里,她还是觉得有点对不住徐大师,毕竟那柄剑凝结了他的心血和期望。 原芙月想了想,抬头对上叶孤城略有疑惑的目光,道:“叶城主,你之后去徐大师那里取剑时,能不能带我一道去?” 叶孤城点头说好。 “我与他约的时间就是五日后。”他说,“到时你可以来船上寻我。” “嗯。”她郑重地应下。 许是她此刻的表情实在算不上轻松,以至于她应完后,船舱内的气氛都凝固了一小会儿,直到叶孤城再度开口。 这回叶孤城是在跟西门吹雪说话,他问西门吹雪去不去。 西门吹雪摇头:“五日后,我当已离开金陵。” 此话一出,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抬起了眼惊愕道:“你你不等我一起回去了?” 西门吹雪望着她震惊中带着些委屈的眼神,心底一软,连带着语气也好像柔了下来。 他说:“你当真要随我回太原?” 原芙月张了张口,本想说当然,然话到嘴边却卡了壳。 她的确不太想回太原,待在万梅山庄里,她总会想起前不久的那场离别,而若是让她回无争山庄去,她觉得自己大约只会更不开心。 可不想回去的同时,她也不想被西门吹雪抛下。 他可是她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啊。 像过往无数次一样,有些话她不用说出来,西门吹雪就能懂。 所以此时此刻看她张完口又重新垂下脑袋,西门吹雪便懂了她在纠结什么。 他抿了抿唇,笑意极淡道:“不论何时,只要你愿意回来了,便可放心回来。” 他不是要抛下她,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一点。至于万梅山庄,那本来就是她的家。 原芙月被他说得鼻子一酸,连这会儿他们还在别人船上都忘了,直接趴到了他肩膀上,把脸埋在他衣服里闷声道:“呜,阿雪哥哥,你真好。” 西门吹雪抬手揉了一下她发顶,没说什么。 就在这时,厨房那边正好将招待客人的菜准备完毕端了过来。 他们倒是有在进来之前问叶孤城一声,但也就是因为他们在外面开了口,才叫原芙月立刻想起来这里不是只有她和西门吹雪两个人。 刚才她忍住了没哭,现在却是真的要哭了。 因为觉得过于尴尬和丢人,整个吃饭过程里,她都没有敢去看叶孤城的表情。 而事实上叶孤城真的没有嘲笑她,他只是觉得这小姑娘真的很有意思也很可爱。 他想倘若他是西门吹雪的话,大约也会愿意去宠着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离开金陵前,西门吹雪难得对原芙月多交待了几句。 他让她不用客气节省,缺钱就直接去合芳斋拿,反正合芳斋的掌柜和账房都已经认识她的脸了。 除此之外,他还另外又给了她一些他父亲当年制的解毒丸和避毒丸,方便她出门在外行走江湖。 至于她的武功剑法,西门吹雪反而不太担心。 他将她这段日子以来的进步看在眼里,确认了她有保护好自己的本领。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放心回去。 两人在金陵城门口简单地道了一个别,而后西门吹雪就沿着他们的来时路回了太原。 他走后第三日便是原芙月与叶孤城约定一起去见徐大师的时间。 未免让叶孤城等自己,原芙月起了个大早,再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就往江边过去了。 所幸江南的黄梅季已经过去,她不用再时时刻刻带着伞出门。 她以为自己起得够早了,结果还没到江边,她就远远地瞧见了站在船尾甲板上练剑的叶孤城。 此刻太阳尚未彻底升起,江上的雾气自然也没有散,几乎盖住了他的身形和动作。 但身形和动作可以被遮挡,剑光却不能。 原芙月看了那道令人下意识屏息凝神的剑光好一会儿,决定暂时不上去打扰他,等他练完再说。 这样想着,她干脆沿着江边的浅滩走了一段。 大约半盏茶过后,她看见了一个正冒烟的火堆,而火堆边蹲了个大约七c八岁的小孩。 这小孩穿得有些破烂,脸也脏脏的,但并不如何狼狈,反而很有精神。 他看到原芙月朝这边走过来,第一反应就是跳起来护住了那个只剩下烟的炭火堆,仿佛里头藏了什么宝贝。 原芙月见状,不由得好奇道:“小朋友你这是做什么呢?” 他转着眼珠没有答,顺便把身后的炭火堆护得更紧,像是生怕她会上来跟他抢。 原芙月看他戒心这么重,干脆停住了脚步没有再上前。 就在此时,她闻到了一股肉被烧焦的味道。 作为一个才刚拼命学习过厨艺的人,原芙月的鼻子其实相当灵,此刻闻到焦味,她也立刻辨认出了那味道来自他身后的炭火堆。 于是她提醒他:“东西焦了。” 小孩一听,整个脸色都变了,旋即转身从炭火堆里扒出了一块东西。 此刻他不刻意挡着,原芙月便也看清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原来是一块被烧干的泥。 原芙月认出这是叫花鸡的做法,一时了然。 不过话说回来,这块泥就这么点大,里头的鸡到底得多小啊? 她实在好奇,便问出了口。 小孩抱着那滚烫的泥块一边嘶一边道:“反正很小!” 说完又补了一句:“所以只够我一个人吃。” 原芙月:“” 她看上去是要跟他抢食物的样子吗? 原芙月道:“那你赶紧把泥给掰了吧,还有你这泥包得不好,下边裂了个口,估计下半只是吃不了了。” 小孩闻言,一脸狐疑地翻过泥块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她说的那个口,登时整张脸都垮了下去,嘴里还嘀咕着完了完了。 嘀咕了几句后,他大约是认命了,把泥块往地上一摔再一点点掰开。 原芙月也因此看清了里面那只鸡到底有多小。 她比了一下,发现也就比她手掌稍微大一点,顿时惊奇不已:“你用这么小的鸡做叫花鸡?” 焦了半只鸡的小孩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有些困惑:“不行吗?” 原芙月:“当然不行啊,这鸡这么小,毛肯定还完全是软的,拔了放火上烤还行,裹在泥里扔炭火堆,就全都糊一块儿了,你没法吃。” 小孩:“” 他不信邪地拨开碎泥块和最里头那张荷叶,发现果然像她说的那样,根本没有可以下嘴的地方,沮丧地垂下了脑袋。 原芙月看他一副天都快塌了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便把自己从合芳斋带出来的最后一块糕点扔了过去,道:“拿这个垫垫肚子罢。” 这小孩反应很快,立刻接住了不说,还迅速塞到了嘴里,而后瞬间瞪大了眼。 他的表情太过生动,叫原芙月瞧了一眼就懂。 “好吃是吧?”她笑了笑,“这可是全金陵生意最好的糕点铺做的。”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他也吞完了半块,可以囫囵着说话了。 “合芳斋?!”他吃惊道。 “对啊,就是合芳斋。”原芙月笑眯眯地点头。 后半块他开始细嚼慢咽,同时一脸惋惜道:“我不该吃这么快的” 这下原芙月是真的被他逗笑了,笑过之后,她问他到底多久没吃饭了。 他说两天。 原芙月琢磨了一下,指着身后的江水问他会不会抓鱼。 “会。”他点头,“可是鱼不好吃,腥。” “你还挺挑?”她哭笑不得,“不过腥肯定是你不会做,你看你叫花鸡都做成这样。” 那只叫花鸡的确做得非常失败,让他完全无法反驳,只能问她:“那鱼要怎么做才好吃?” 原芙月说你现在去抓一条来,一会儿就知道了。 小孩一听,几乎是瞬间从沙滩上爬了起来,挽起袖子就往水里摸。 一般人像他这样摸,就算边上鱼再多,怕是也要摸空,但他却比鱼还灵活,不消片刻,就抓住了一条活蹦乱跳的白鱼,跑回来捧给原芙月看。 “姐姐!我抓到了!”他说。 “哟,现在知道喊姐姐了。”原芙月再度被他逗笑,接过那条白鱼,一边掂量一边问他:“你那叫花鸡里,应该有放盐的吧?” “嗯。”他点头,“我还放了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香油,结果不能吃。” 原芙月放心了,也没问他香油和盐到底是哪里找到的,拿着那条白鱼就迅速动作了起来。 她用自己的发簪作刀,一刀割破鱼肚,再轻巧熟练地地拨掉内脏。 不过发簪到底不是真刀,到了刮鱼鳞的时候,就不太方便了。 小孩见状,忙从身后的炭火堆边摸出一块碎瓷片,问:“这个行不行,我用来杀鸡的。” 原芙月立刻接过,“行。” 没一会儿,她就把鱼鳞刮干净,然后把一条鱼分成了六小段,用他之前用来裹叫花鸡的荷叶裹好其中一块,丢进那个没在烧却还在冒烟的炭火堆。 大约五个呼吸过去后,她用发簪把这个小荷叶包拨出来,说里面那块已经熟了,让他赶紧吃,不过记得别扯碎荷叶。 他打开一看,发现果然熟了。 之后放进嘴里,一口下去就叫出了声:“好吃!” 原芙月:“你仔细尝尝,是不是还有鸡肉味。” 他嚼了会儿,点点头:“是有点儿。” 学会了办法后,剩下的五块他没再让她动手,而是自己弄了吃。 不过吃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表示:“我自己包的好像没有第一块那么好吃。” 原芙月弯起眼睛,说这个没办法,不是他包得不好,而是包第一块时,那张荷叶才刚从叫花鸡上取下来,味道最明显。 他恍然:“原来是这样。” 就在此时,江上的太阳也彻底升了起来。 雾气散去,原芙月回头朝叶孤城那艘船望了一眼,发现对方已经不在船尾,便站起身洗过手,打算过去了。 令她没想到的是,那个吃了她一顿鱼的小孩也跟了上来。 她很惊讶:“怎么?你还没吃饱?”那条白鱼可不小啊,否则她何至于去头去尾后还要分成六段。 他摸摸肚皮,道:“好像饱了,也好像没有。” “那没办法啦。”她摊手,“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呢。” “噢”他有点沮丧。 原芙月猜他应该是个孤儿,再看他那身破破烂烂尽是补丁的衣服,也有些怜爱。 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办完事应该还会回江边,到时候再借个厨房给你做顿饭,如何?” “厨房?哪里的厨房啊?” “那边那艘黑色的船。”她说。 “那条船!”他表情一变,“完了,我那只小鸡,就是那条船上一个很凶的大娘的” 原芙月:“???” 她非常佩服:“那可是南海白云城主的船啊,你居然敢拿那上面人的东西?” 他摸摸鼻子,道:“我不知道嘛,而且我也没上去。” “那你是怎么偷到的小鸡?”原芙月问。 “那个很凶的大娘每隔几天就要进城买菜,昨天她买了好几只鸡在江边杀,我看里面有一只很小,我就趁她不注意偷偷拿了。” 原芙月:“” 像那种大小的鸡,怎么看都是用来养的而不是吃的啊! 她叹了一口气,教育他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 结果他却没有应,只扁着嘴道:“可是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听我说饿就愿意给我东西吃。” 如果他的年纪再大上五岁,原芙月八成会劝他自食其力,可他连八岁都不到,要做到这一点委实是有些难。 “算了。”她啧了一声,问他还有没有家里人。 他说没有,他们全家从女真人那边逃出来后,一路南下,最后到江南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之前为了能在金陵城中乞讨,他跑去加入了丐帮,结果因为年纪太小,还是被其他叫花子轮番排挤,最后只能出城来江边讨生活。 原芙月听得直皱眉:“丐帮这样的大帮会,竟也会有一群弟子合伙欺负一个的事么?” 他点头:“嗯。” 原芙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在无争山庄藏书阁里看过的各种江湖门派的介绍和记载,道:“我记得丐帮总坛在洛阳,在各地都设有分坛。” “像金陵这样的地方,照理说应该起码有两名长老镇守分坛才是,你被帮中其他弟子欺负,应该去和长老们说,让他们为你做主。” “没用。”他语气有些郁闷,“长老们都在忙着选新帮主呢,哪有空管我呀。” “新帮主是怎么回事?”原芙月对江湖上近年来发生的事着实不太了解。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叶孤城那条船边,而叶孤城也刚好提着剑下船。 他看到她身旁的小孩,挑了挑眉:“这是?” 原芙月:“” 这是一个偷过你家厨娘一只鸡的丐帮弟子。 很显然话不能这么说,所以最终原芙月只对叶孤城道:“是个丐帮弟子,正巧碰上,便聊了几句。” 语毕,她又顺便问了下去:“对了,我方才听这孩子说,丐帮在选新帮主,是怎么回事啊?” 叶孤城道:“半年前,丐帮帮主南宫灵中毒身亡,后来有江湖传言说,他当初为了登上帮主之位,下毒害了丐帮的老帮主任慈。” “不论如何,群龙无首的状态对丐帮总归不好,所以他们得尽快选出一位新帮主统领丐帮。” 原芙月:“难怪” 叶孤城:“难怪?” “难怪这孩子被同门欺负也无人为他做主。”原芙月叹了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并问他打算何时去找徐大师。 “何时都可。”他说。 “那不然还是早些去吧。”她迅速有了主意,“等见过了徐大师,我再回来处理这孩子的事。” 叶孤城听她语气,还以为她要为这孩子出头,便建议她直接去丐帮的江南分坛找负责的长老说话。 “不过现在丐帮大部分长老应该都在洛阳商议新帮主人选,怕是去了也无人帮忙处理。”他说。 原芙月听他一本正经给自己分析这些,不由得弯了弯眼睛,说她知道。 “所以我没打算找丐帮长老。”她说,“我只是想问叶城主借一下厨房,给这孩子做顿饭,这是我方才答应他的。” 叶孤城知道自己这么问会有些失礼,但他的确好奇:“你会下厨?” 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的大小姐,居然会下厨?而且还要亲自给一个只是碰巧遇上的丐帮弟子下厨? 听上去就不可思议极了。 可原芙月却点了头,她说是啊,她会下厨,而且手艺不错。 说后半句的时候,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自己最开始钻进厨房学这些是为了什么,顿时眼眶一酸。 叶孤城见状,也知道这个问题大约戳中了小姑娘的伤心事。 他有点后悔,又无法回到之前收回那句话,只能绕回那句话之前她问的问题,颔首表示船上的厨房她可以随便用。 原芙月轻声道了谢,又缓了片刻,才低头看向那个来自丐帮的小孩,让他在江边等她回来。 小孩将头点得飞快,点完仰着脑袋道:“对了,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原芙月,芙蓉的芙,明月的月。”她说,“你呢?” “我没有名字,不过以前家里人都喊我小七,因为我在家里排行老七。” 原芙月说那你总该有姓吧? 他唔了声,说我姓洪。 “那就叫洪七嘛。”她觉得这名字既简单又好记。 “洪七”他自己念了一遍,感觉挺喜欢,便应下了,“好,我以后就叫洪七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好人 嘱咐完洪七就待在江边不要乱跑后,原芙月就跟叶孤城去见徐大师了。 徐大师家住金陵城郊一座山上, 但离此处不算太远, 走过去就行。 去的路上,原芙月回忆了一下他当初被请至太原铸剑时, 提的那一系列要求,而后不由得好奇起了他会怎样评价叶孤城的剑。 这样想着, 她忍不住扭头多打量了叶孤城几眼。 她是见过叶孤城出剑的, 但那时他为了他二人的安全, 始终在控制着不用全力。 那个时候,原芙月就忍不住想, 倘若他全力出剑, 那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现在两人因机缘巧合于江南再度会面,叶孤城还即将拿到他托人新铸的剑,她便更想见识那番场面了。 她想得太入神,就忘了注意脚下的路, 一脚踩进了个积水坑。 雨已经停了好几日,这坑里却还有水, 足以证明它并不浅。 原芙月一脚踩进去, 几乎是瞬间弄脏了自己的薄靴。 她低头一看, 发现不仅自己的靴子脏了,就连叶孤城的长衫下摆也因此被溅到了泥水, 顿时垮了脸。 “我方才没注意!”她忙解释。 “无妨。”他摇头, 目光落到她那只几乎被水浸透的鞋上, 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还能走么?” 原芙月当然说能。不过是湿了一只靴子而已,碍不了什么事。 叶孤城听她应得爽快,也就没有再多问。 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赶到了徐大师住的那座山。 这山不算高,但却十分荒僻,正是徐大师最中意的那种铸剑之地。 一路爬至山巅后,原芙月终于看见了一间修得很简单的青瓦小院,便是徐大师的住处。 说实话,看着叶孤城抬手叩门的时候,她是有些紧张的。 她怕徐大师知道了她最终没要那柄剑后会生气。 就在她最忐忑的时候,徐大师开了门。 他看到门外的叶孤城和原芙月,表情一愣:“原姑娘?你怎么会来?” 原芙月像当初那样向他行了一礼,道:“是我,我听叶城主说,他寻到了一块天山陨铁托您为他铸一柄剑,便央他带我一道来见您。” 徐大师听她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好奇自己给叶孤城铸的剑如何,便朗笑一声,将他二人请进了门内。 他平生无所好,居所也布置得极简单。 原芙月跟着他进去后,发现他屋子里连椅子都只有一把,显然是从不留人在家中久坐。 而他为叶孤城铸的剑,此刻就静静地摆在椅边那张青竹桌上。 “鞘是我随便配的,叶城主若不喜,回头换了就是。”徐大师指着剑对叶孤城如此道。 叶孤城先是谢过了他,然后才上前一步,拿起了那柄剑,将它从鞘中抽出。 这柄剑比他如今用的那柄长了两寸,剑身光滑雪亮,甫一出鞘,便有堪比冰雪的寒意扑面而来,令观者无法不为之侧目。 只消一眼,他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柄再好也再适合他不过的剑。 对得起那块来之不易的天山陨铁,也对得起他在金陵的多日等待。 同样为之惊叹的还有原芙月。 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碧血照丹青,但身为一个剑客,看到这样一柄美而锋利的好剑,她还是无法不动容。 “好剑。”她轻声赞道。 “确是好剑。” 在铸剑一道上,徐大师从来不惧任何人的夸赞。 或者说在他看来,这样的夸赞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 叶孤城听完这两句对话,又端详片刻,方才收剑入鞘,而后再度郑重谢过徐大师。 徐大师却摆手表示不必客气,因为如果拿着陨铁上门求剑的人不是他的话,这柄剑大概也不会这么好了。 “说到底,是你的剑法打动了我。”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就像去年的原姑娘。” 原芙月听他说到去年,顿时有些羞愧。 她垂下眼,摩挲着腰间的碧血照丹青,终于说明了自己的真正来意。 她说对不起,她最后没有要他铸的那柄短剑,辜负了他的一番心血。 徐大师其实早在她进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她现在的剑,所以听她这么说也并不惊讶,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原芙月这趟过来,为的就是把事情说说清楚,好求得他的谅解,故而没在这个问题上犹豫,将她弃剑离家的始末讲了一遍。 当然,后面遇上虚竹,又去到灵鹫宫的事,自然又和之前一样被直接隐去不提了。 时隔一年,再提起原随云换剑一事,原芙月已经不会像当初那样气愤了。 然而她说得越是平静,听她说的人就越是震惊。 听到最后,徐大师更是深深皱起了眉。 他问原芙月:“这样大的事,你为何不与原庄主说?” “凭他眼力,定能分辨那两柄剑究竟分别为谁而铸。” 原芙月:“我当时太生气,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没意思,而且告诉我父亲,结果也未必会有所改变,便直接走了,后来便再也没回去过。” “其实不回去没什么,就是可惜了那柄剑。” 徐大师亲自去过无争山庄,也亲自和原东园接触过。 就当时那几次短暂的交谈来说,他对原东园的印象其实还算不错。所以现在听原芙月这么说,难免有些惊讶。 可原芙月并没有特地上门来对他说假话的必要。 她若是那种满口谎话还刻意抹黑父母的人,她也用不出那样大气又君子的剑法。 在人和剑之间,徐大师更愿意相信的还是剑。 他相信原芙月的剑,也相信原芙月。 至于原芙月诚意十足的道歉,他反而觉得没什么必要,权当她和那柄剑没有缘分便是了。 而且他看得出来,她现在用的剑比他铸的那柄更好c也更适合她。 顶尖的铸剑师为剑客铸剑,都是希望剑客能凭借自己铸的剑在剑道上走得更远。 原芙月虽然错过了他为她铸的剑,但却有了与她更相得益彰的,那这就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放宽心好好练剑就是。 “记住我当初跟你说的,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赋就够了。”他说。 “我一直记着呢。”她紧抿着唇点头。 至此,她和叶孤城上山来办的事算是都办完了。 正巧徐大师喜静,从不留客,是以又简单地聊了几句后,他们便向其告辞下了山。 原芙月放下心中一块大石,下山时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她甚至开始琢磨一会儿回去了要给洪七做什么菜了。 琢磨了片刻,她忍不住问叶孤城:“你船上的厨房都有什么呀?” 叶孤城:“” 作为一个从不进厨房的人,他还真被问住了。 他只能回问她:“你想给那丐帮弟子做什么?” 原芙月:“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刚做砸了一只叫花鸡,我在想不然我就给他做这个,再随便炒几个小菜算了。” “不过做叫花鸡的话,我得先去城里买只活鸡才是。”她有些纠结,“有点麻烦。” “去买吧。”叶孤城忽然道,“正巧我也要进城买点东西。” “欸?”原芙月睁大了眼睛道,“你要买什么?” 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抬手指了指面前的岔路,说如果要进城的话,就得从这边走。 原芙月噢了一声,侧身跟上他的脚步。 两人就这么一路进了金陵城。 穿过城门的时候,叶孤城问她知不知道要去哪里买活鸡。 她说这几天她天天在街上晃,清楚得很。 “好。”叶孤城放心了,“那你去买鸡,我去买我的东西,一会儿城门口见,如何?” “没问题。”她眯着眼睛应下,语调轻快,“一会儿见!” 说罢她又冲他挥了挥手,而后就小跑着钻入人群,去集市上买鸡了。 叶孤城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儿,发现她是真的很熟悉这几条街,才收回目光,朝自己要去的地方过去。 两人皆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人,又都目标明确,差不多一刻钟后,就各自提着东西回到了城门口。 原芙月拎着一只毛色发亮的鸡,一张脸写的都是满意。 她看到叶孤城提着一个天青色的布包,有些好奇地多瞥了一眼,却是没问里面装了什么,只表示自己已经买好了。 “我也买好了。”他和声道,“走吧。” 时近正午,太阳晒得厉害,所幸江边还有一点风,能稍微驱散一些热意。 在叶孤城的船边等了一上午的洪七看见他们回来,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 待看到原芙月手里那只鸡时,他更是眉飞色舞,问她是不是要做真正的叫花鸡给他长见识了。 原芙月点头又挑眉:“你就这么喜欢叫花鸡?” 他嘿嘿一声,说自己本来就喜欢吃鸡,而且又是个叫花子。 后半句话成功把她逗笑,于是她放下鸡,让他先拿过去把脖子扭了,再顺便去可以生火的地方挖个坑,其余的等她一会儿来了再弄。 洪七高高兴兴地接过,并拍着胸脯表示包在他身上。 原芙月:“去吧,我先去船上的厨房借些东西。” 她是想去借油盐酱醋和香料的,毕竟什么味都不调的话,哪怕方法对了,做出来的叫花鸡也不会好吃。 然而一上船,她就先被叶孤城叫住了。 叶孤城站在船舱边,把那个天青色的布包递给她。 原芙月:“?” 她迟疑了片刻才伸手接过,“给我的吗?” 他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已经开始兴奋挖坑的洪七身上,道:“换双鞋再去。” 早上去找徐大师的路上,她曾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水坑里,整只靴子都被里面的积水浸透,定不好受,看她当时的表情就知道。 所以之前她去买鸡的时候,叶孤城就找了一间店,替她买了一双差不多样式的新靴子。 原芙月打开布包,看到里面那双绣了荷花纹样的白靴,呀了一声道:“这荷花真好看。” 看她捧着鞋迟迟不动,还在看上面的花,叶孤城不由得提醒她道:“不去换?” 她抬起脸,迎上青年清冷中带着柔和的目光,弯着眼睛道了一声多谢。 大概是觉得只谢这一声不太够,钻进船舱换鞋之前,她又转身回头补充了一句:“叶城主,你真的是个好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变态 换完鞋, 再去厨房借了做叫花鸡需要的其余东西, 原芙月就下了船。 令她惊喜的是,叶孤城这条船的厨房里,竟还有好几张新鲜的荷叶, 省了她寻别的东西来包鸡的功夫。 那几张荷叶有大有小, 最大的甚至抵得上一把伞。正巧外面太阳大,原芙月干脆就把它盖在了脑袋上, 再踩着江边松软的泥沙去到洪七挖坑的地方。 洪七看到她头上的荷叶,也哇了一声:“这么大, 可以包住一整只鸡了!” 他说着就要跳起来拿这张荷叶, 结果却被原芙月按住了肩膀。 原芙月说你等等,鸡还没弄好呢, 别着急。 “啊?”他眨眨眼, “我已经扭断它脖子了呀?” “光扭断脖子有什么用。”她哭笑不得, “内脏还没去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福至心灵:“等等,难道你不知道要把内脏去干净?” 洪七:“我现在知道了!” 原芙月明白了:“难怪你早上会说鱼味道腥不好吃。” 洪七:“”是的,他以前都是直接刮了鱼鳞就放火上烤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鸡鸭鱼肚子里的东西要处理, 因为当初从女真人部落里逃出来的时候,他们一家都曾饿到要啃树皮。 而且还得一边拼命往南逃一边啃。 那个时候, 只要是吃不死人的东西,他几乎都吃过。 后来家里人一个接一个地撑不住, 只有他一路撑到了江南, 加入了丐帮。 像鱼和鸡这样的东西, 就从来没人教过他究竟怎么吃才是对的。 原芙月本就同情他背井离乡又逃亡的际遇,现在听他讲起个中细节,顿时更加心软。 她想了想,把那张大荷叶拿下来盖到他脑袋上,再一合掌,道:“那你现在可看好了,叫花鸡究竟要怎么做。” 语毕,她便弯腰蹲下,拿起了坑边那只已经被扭断脖子的鸡。 这回她借了专门杀鸡的刀,不用再拿发簪凑数,动作便更加迅速。 洪七举着大荷叶在边上站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原芙月手里的鸡。 她没有去管鸡身上的毛,而是用刀在鸡腹下方开了一个洞,而后旋转刀柄,三两下就取出了鸡内脏扔至一边。 此时她的手上已经沾了不少血,但她却没有在意,只取了她方才从船上拿下来的一把香茅塞进鸡腹,最后再用几片小荷叶堵上那个用刀开出的口。 日头太晒,做完这些时,她额上便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其中有几颗更是顺着她的鼻梁一路滚了下来。 洪七见状,忙挪了挪手,用那片大荷叶为她遮挡阳光,并问她之前放进鸡肚子里的是什么草。 原芙月:“香茅,可以去土腥味,不过这东西长在岭南,在这一带平时根本找不着,以后你自己做的时候,多塞一些荷叶进去就是。” 说罢她又检查了一遍刀口,确认无误后,才开始往鸡身上涂洪七之前调的黄泥浆。 他这泥浆调得不错,刚好能直接抹在鸡毛上。 为了到时候能更顺利地把毛拔干净,原芙月特地前后抹了三遍。 待三遍抹完,她才抬头问洪七要那张大荷叶将其裹上,再小心地放到面前的土坑里。 “行了,可以准备生火了!”她说。 “我去找柴。”他高兴极了,说完这句就一溜烟往东边跑了。 原芙月在正午的太阳下忙活了这么久,已是满头大汗,但她手上还沾着泥,根本没法直接擦,只能先去洗手。 等她好不容易洗掉手上的黄泥浆再回来时,洪七已经抱着柴回来了。 他人虽小,力气却不小,抱了一大捧柴跑回来都不带喘的,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期待。 这模样叫原芙月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她问他可还有什么别的想吃的,她可以趁火堆还在烧的时候上船去给他做。 洪七挠着脑袋嘿嘿地笑:“不用啦,我吃叫花鸡就行了。” 如此,原芙月也就没再上船去,同他一起蹲在柴火堆边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了起来。 她问洪七之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一直蹲在城外江边靠碰运气来讨生活吧? 洪七说当然不是,但他得先等钱长老从洛阳回来。 “钱长老?” “他之前说要教我武功的。”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但是他只教了我两天就去洛阳选新帮主了。” 原芙月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一惊。 因为看他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一个只学了两天武功的小孩。 所以这根本是个武学奇才啊?! 见她一直望着自己,洪七不禁疑惑道:“姐姐你怎么了?” 原芙月抿了抿唇,说我在观察你的根骨。 “根骨?”他不太懂这个,“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看你适不适合学武,以及适合学怎样的武功。”她简单总结概括了一下。 洪七一听,立刻兴奋起来了。 他大约也是知道他是很适合学武的,所以他只问她:“我适合学怎样的?” 原芙月:“你身体远比一般人灵活柔韧,习武时最好发挥这个长处,而不是去特别依赖什么兵刃,对你来说,那样反而落了下乘。” “姐姐你好厉害啊!”他睁大了眼道,“之前钱长老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教了你什么?”原芙月有点好奇。 “他教我练了一套拳。”洪七道,“说是丐帮弟子必须会这个,让我慢慢练。” “那你练得如何了?” “我早就练会了啊,这个太简单了。”他一边说还一边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给她看,“就是这样的。” 原芙月定神看了片刻,发现其实不是这套拳法太简单,而是他的武学天赋实在是太好了。 像这种难度的拳法,让一个资质一般的人学,起码得学个一两年才能把所有招式融会贯通,而他只跟着那个钱长老学了两天,就自个儿抓到了这套拳法的关键,给她演示起来更是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这样的武学天资,足以当任何一个大门派最核心的弟子,结果他却在被丐帮的普通帮众排挤。 原芙月算是领略到一连死了两个帮主的天下第一帮现在到底有多乱了。 她无言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那颗惜才的心。 于是她偏头问洪七:“那个钱长老,有没有说过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啊?” 洪七摇头:“没说过。” “那在他回来之前,你就先跟着我吧,我管你饭。”她拨弄着火堆如此道。 “真的吗?!”他直接蹦了起来,“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好吃的了!” “嗯,而且一定能吃饱。”她补充。 “姐姐你太好了!”他本欲抱她的手臂卖个乖,但一伸手看到自己乌漆嘛黑的掌心,又瞬间顿住噤声。 原芙月见状,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还是赶紧去洗个手吧,一会儿火灭了,叫花鸡就可以吃啦。” 洪七忙不迭应了,小跑着去洗了手。 可能是因为太重视这只来之不易的叫花鸡了,这回他洗得格外认真仔细,一连搓了五六遍才算完。 等他重新回到火堆边的时候,火已经灭了,原芙月正在拨开上面的灰渣。 她动作很快,拨开后便迅速提起了荷叶包的泥块放到了空地上。 解开荷叶,再用菜刀刀柄用力一敲,泥壳应声而碎,香味和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洪七还没来得及感慨和赞叹,便率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五分粗犷五分爽朗,道:“好香的叫花鸡!” 洪七能听到,原芙月自然也能。 她循声偏头,又抬手拂开了些遮在眼前的热气,定睛一看,发现不知何时,他们的右后方竟来了一个一脸胡碴的青年。 他从头到脚都十分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地扎在脑后,既没梳髻也没束冠,衣服上溅了不少泥水,靴子更是脏得叫人不忍直视。 这模样便是同身为丐帮弟子的洪七相比,都有些落拓了。 但这般落拓的同时,他偏偏又生了一双格外有神的眼睛,像悬挂在天山之巅最明亮的那两颗星星。 光凭这双眼睛,原芙月就很难对他生出什么特别的恶感来。 更何况对方只是夸了一句好香的叫花鸡。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这人又一阵风似的掠到了他们中间,笑嘻嘻地问他俩能不能把这只鸡卖给他。 原芙月:“” 洪七:“当然不卖!” 说着还立刻把鸡护到了身后。 胡子拉碴的青年见状,摸着肚皮啧了一声,说自己真的很饿。 洪七立刻瞪起眼:“我也饿着呢。” 大概是这张牙舞爪护食的模样逗到他,再开口的时候,他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他说:“可我看见这只鸡是这位姑娘做的啊。” 这一回因为离得太近,以至于原芙月清楚地闻到了他身上厚重的酒气,在他说话时尤其。 她皱了皱眉,本能地不喜道:“这鸡我就是给他做的,他说不卖,那就不卖。” 青年见状,竟啧了一声道:“哎,你别板脸呀,板脸了就没那么漂亮了。” 原芙月:“????” 亏她刚才还觉得他看着不像坏人呢,结果竟是个喝多了酒就随便调戏未成年少女的变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芙蕖 那个被原芙月认定是变态的青年最终还是没吃上叫花鸡。 他倒是有嬉皮笑脸地又商量了几句, 奈何洪七和原芙月都不依,原芙月更是鼓着脸瞪了他一眼让他赶紧走开,不然她就拿剑伺候了。 青年闻言,低头扫了她腰畔的剑一眼, 表情旋即有些微妙, 但却没说什么,只将目光又移到了她面上, 似是在好奇她的身份。 原芙月想到他之前那句话, 就本能地抵触这样被他盯着。 “你怎么还不走!”她捏着剑柄皱眉道。 青年哎了一声,正欲张口解释之际, 身后便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道:“我这朋友每次喝多了酒, 说话便不过脑,但他绝对没有恶意, 还望原姑娘见谅。” “原姑娘?”青年惊讶回头,迎上来人的目光,“莫非这小丫头又是你老臭虫认识的人?” 原芙月其实也注意到了这声原姑娘, 所以那醉酒青年回头的时候, 她也一道望了过去。 来人是个同那醉鬼差不多年纪的青年, 身着一袭月白长衫,周身上下仅一顶青玉冠作为装饰,却自有一番疏风朗月般的气度风华。 此刻他正微笑着望向原芙月,那目光里有很明显的歉意, 正应他之前出现时说的话。 原芙月:“” 她还是没松开握着剑柄的手, 只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姓原?” 青年侧身指了指不远处的船, 道:“一位朋友告诉我的。” 原芙月:“你认识叶城主?” 他颔首:“是。” “我路过金陵,看见了有白云城标记的船,便想着上去打个招呼。”他开始解释,“没想到招呼还没打完,便先看到了同行的朋友与原姑娘起了冲突。” 相比那个喝多了酒的家伙,这人的态度和语气的确叫人舒服许多。 再加上他说自己认识叶孤城,刚才还去船上打招呼,原芙月觉得他应该不至于诓自己。 而且她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从船上过来的,足以证明他的武功在她之上。 这样的人若是想对她不利,根本没必要先费这番口舌。 想到这里,原芙月才缓了脸色道:“算了,他也没得罪我什么。” 话音刚落,身后抱着叫花鸡的洪七就跳了起来,道:“但这鸡还是不会卖的,让他死心吧!” “鸡?”青年有点疑惑。 “你这朋友方才要问我们买这只叫花鸡。”原芙月道。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 双方把话说开之后,那个醉酒青年也挠着脑袋表示自己之前只是开个玩笑。 原芙月唔了一声,没搭理他,而是转身嘱咐洪七赶紧吃,叫花鸡若是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这回洪七挠了挠脑袋,试探着道:“姐姐,我们是不是该分叶城主一点?他吃不吃鸡啊?” 原芙月还真不知道叶孤城吃不吃,但她觉得洪七说得有道理,没有叶孤城,这只鸡也做不出来,所以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去问一声。 这样想着,她干脆弹了一下洪七的额头道:“走,咱们上船去问他。” 洪七立刻点头说好。 他们上船,另外那两人也一样。 不过走到船下时,先前来道歉的那个青年很有风度地对原芙月做了个让她先请的手势。 原芙月也没跟他客气,直接提着裙子就上了船。 待四个人一起被请到船舱里坐下后,原芙月才知道,原来自己碰上的这两人,竟然就是近几年来在江湖上声名极盛的盗帅楚留香和‘花蝴蝶’胡铁花。 原芙月出身无争山庄,还去过灵鹫宫,对这两个名字的反应倒是还好,洪七则比较激动。 “盗帅楚留香!”他叫起来,“钱长老说过,就是你拆穿了南宫灵那个贼子的真面目,还了任老帮主一个公道!” 楚留香闻言,也有些惊讶:“这位小兄弟认识钱长老?” 洪七点头。 原芙月帮他补充:“他是丐帮弟子。” 楚留香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一旁的胡铁花听到这里,忽然插了一句:“怎么还喊钱长老,现在已经是钱帮主了,不是么?” 此话一出,原芙月和洪七都愣了。 洪七更是停下了自己啃鸡腿的动作,道:“钱长老当上帮主了?” 楚留香点头:“就是不久前的事,据我所知是这样。” “不过丐帮现在这么乱,当上帮主未必是一件好事。” 这话得到了船主人叶孤城的认同:“帮主之位,的确不好坐。” 胡铁花也啧一声道:“是啊,不然戴独行也不用传信给老臭虫,拜托老臭虫帮他们这位新帮主去充充场面了。” “充场面?”叶孤城反应很快,“新帮主继位的丐帮大会吗?” “对。”楚留香再度点了点头,“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丐帮戴独行老前辈的飞鸽传书,他告诉我,丐帮选出了一位新帮主,姓钱,原是江南分坛的一位长老。” “但丐帮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相信你们几位都有所耳闻。”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钱长老能够当上帮主,纯粹是因为帮内斗争最激烈的两派势力都不想让帮主大权落到对方手里罢了。” “也就是说,钱长老等于是被赶鸭子上架。”胡铁花把他的解释缩减了一下,“被迫当了帮主,成了众矢之的。” 洪七听到这里,立刻着急起来:“那他会不会有危险?!” 胡铁花:“南宫灵那件事才过去没多久,所以现在八成不会有,但日后可就难说了。” 这话说得并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至少楚留香和叶孤城都是同意的。 原芙月刚才听楚留香说了钱长老当上帮主的原因,想法亦差不多。 说实话,丐帮如何其实不关她的事,但她看得出来,洪七是个很重情义的孩子。他虽然在丐帮受了欺负和排挤,但始终记着钱长老教过他武功,所以哪怕重新沦落到吃不上饭的境地,他也记着那个要等钱长老回来的承诺,留在了金陵没有离开。 现在他从楚留香胡铁花这儿得知钱长老的状况,不为之焦灼揪心才是怪事。 这不,连手里的鸡都放下了。 原芙月见他如此,便问他是不是也想去丐帮大会走一趟。 “洪小兄弟若是想去,倒是可以同我二人一道上路。”楚留香忽然道。 “我”他有些犹豫,先是看了楚留香一眼,再扭头去瞧原芙月,语气里有纠结有试探,“姐姐,你去不去啊?” 原芙月被他问得一愣,却是没立刻说去还是不去。 她来金陵是为了西门吹雪和叶孤鸿的约战,后来比试结束,西门吹雪回了太原,让她随自己高兴在外面继续散心。 若不是想着要随叶孤城一道去拜访徐大师,她可能和西门吹雪告完别就离开金陵去江南其他名城游玩了。 而现在她已亲自去给徐大师道过歉,的确没有一定要留在金陵的道理,那跟着一起去丐帮大会凑个热闹好像也不是不行? 所以思忖片刻后,她点了点头:“行,那我也去瞧瞧好了。” 楚留香并不惊讶,只微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四个不妨一起去洛阳。” 原芙月原本对他印象就不错,现在确认了他的身份,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需要防范的坏人,于是应了下来。 她问楚留香打算何时继续出发,楚留香说明日罢。 “今晚有些太急了,何况既然遇上了叶城主,那我总得先问他讨一杯南海佳酿才是。” 叶孤城:“我没带酒。” 楚留香叹了一声:“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他二人皆是气质出众又别具风华的人物,此刻坐在一起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场面十分赏心悦目。 至少原芙月看得很高兴。 高兴之余,她又想起叶孤城今早已拿到了他的剑,应当也不用继续留在金陵了,便问他要不要也跟他们一起去丐帮大会。 叶孤城说不了,他此次离开南海,少说也有大半年光景了,是时候回去了。 原芙月听到这个答案,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失望,但也觉得可以理解。他毕竟是一城之主嘛。 叶孤城看见了小姑娘面上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日之约依旧算数。 原芙月:“欸?” 他抿唇:“你日后得了闲,可来南海做客。” 原芙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洪七就先抬起头道:“我能不能来啊,我听说南海有很多中原长不了的奇珍异果!都很好吃!”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里还叼着一根鸡骨头,看上去既好笑又可爱,让一舱的人都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因为已经说定第二日就出发去洛阳,而叶孤城也要回南海,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几人便一起在叶孤城的船上吃了一顿饭。 原芙月去厨房贡献了三个菜,不仅令洪七惊为天人,也叫胡铁花差点想改口随洪七一起喊她姐姐。 虽然叶孤城没有带楚留香心心念念的南海佳酿,但还是让手下赶在天黑前进城买了两坛酒招待这位朋友。 是夜,胡铁花又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抱着桌脚不肯起来。 楚留香说不用理他,等他醒了就好了。 洪七吃饱喝足,也睡了过去。 原芙月看他睡得香,就没有喊他。 她钻出船舱,站到船头吹了会儿风。 是个晴朗的月夜,空中无星,江上却漂着星星点点闪着灯火的渔船,喧嚣而平静,躁动且温柔。 如此站了片刻后,她忽然摸向腰间,深吸一口气握住剑柄,练起了剑。 墨绿的短剑在月光下美得出奇,刃光划破夜空,像自九天而下的流星。 因为是在可以信任的地方,所以练到第四招的时候,原芙月便放心闭上了眼,好让自己凝神入剑,体会这段日子以来积累下的变化。 越到后面,她便越认真,以至于练完结束,看见不知何时已站到她身旁不远处的白衣青年时,她还吓了一跳。 “叶城主,你还没睡呀。”她说。 “你不也没睡?”他仰首望了一眼悬挂在天际的月亮,又赞了一句她的剑法。 对任何一个剑客来说,能得到比自己厉害的剑客肯定,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原芙月现在就很高兴,她抿唇收了剑,道了一声谢谢,又祝他之后启程回南海一路顺风。 之后两人又吹了会儿风,叶孤城便说夜里风大,该去休息了。 原芙月噢了一声,随他一起回到舱内。 他这船很大,留他们几人睡一晚丝毫不成问题。 若非如此,原芙月也不会任洪七睡在这里。 此刻重新进去,时间也的确不早了,她便直接往叶孤城让人给她安排的那一间房走了过去。 可才走两步,叶孤城就叫住了她。 原芙月有些疑惑地闻声回头:“有事吗?” 他摇摇头,又伸手递了个木盒给她,道:“这个给你。” 那是个雕刻得极精致的木盒,大约有她手掌大小,她接过打开,发现里头装满了茶叶,正是她之前觉得很特别而特意问过的那个茶。 叶孤城道:“应该够你喝到洛阳。” 她合上盖,面上有止不住的笑意,“谢谢。” 道完谢,又摩挲了一下盒盖后,她才发现上面雕刻的纹样似乎是一枝荷花。 她有点好奇,因为中午他送她的鞋上也有荷花。 “叶城主是很喜欢荷花吗?”原芙月问。 “我对花并无偏爱。”他否认了这个猜测。 “欸?”她不解,“那为什么这个盒子上也是荷花” “是芙蕖。”他和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绝学2.0 第二日一早, 原芙月四人和叶孤城正式道了个别。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相逢聚散都是家常便饭, 所以简单说上两句便够了。 道完别后, 原芙月回了一趟合芳斋,简单收拾了一下这趟去洛阳的行李。 可能是受西门吹雪影响,如今她出门也懒得带太多东西, 剑在钱在便好。 不过考虑到同行的还有洪七,在拿着包袱出门去城北找楚留香他们会合之前, 她还是特地让合芳斋的伙计帮她打包了几盒糕点。 待一切打点完毕,四个人便坐上了渡江去庐州的船。 洛阳在豫中, 离金陵不算近,但好歹比太原好一些。按楚留香估计, 大约二十日就能抵达。 而丐帮的新帮主继任大会, 便正是在二十五日后举行。 原芙月从前在无争山庄的藏书阁里泡着的时候,几乎翻完了里面所有的江湖异闻录。 按那些异闻录所说,丐帮每一任新帮主继位, 都得经历一个于一般人而言很难接受的过程,那就是被参加继任大会的所有帮众依次吐口水。 原芙月当初看到这里,便觉得丐帮的规矩着实别具一格。现在行在去凑这热闹的路上,便顺口向与丐帮极有渊源的楚留香打听了一下, 问是不是真的。 楚留香颔首:“的确如此。” 洪七哇了一声, 道:“那我现在赶去参加, 岂不是也要朝钱长老吐口水!” “对啊, 在你们丐帮, 这个仪式可是必不可少的。”胡铁花凑过来如此道,“除非你不希望他当上帮主。” “我就是不希望他当上帮主啊。”洪七一脸诚恳,“当帮主那么危险。” 楚留香听他这么说,低叹了一声,又安慰他道:“洪小兄弟倒也不必如此忧虑。” “虽然丐帮如今乱成一团,但好在还有几位德高望重亦无私心的老前辈在,我相信他们会尽力护钱帮主周全。” 原芙月也道:“是啊,你看戴独行前辈不是还特地写信给香帅让他来一起撑场面了嘛。” 其实说到撑场面,她的身份也是丝毫不虚楚留香的,但她想,既然她都不打算再回无争山庄了,那就得有点骨气,不用无争山庄的名头行走江湖。 楚留香和胡铁花并不知道她和原家的微妙关系,一开始上路的时候,还向她打听过江湖上关于无争山庄的种种传言究竟是真是假。 后来楚留香大概是察觉到了她不想提及这个地方,不仅自己再没问过,还会在胡铁花又提起的时候帮忙岔开话题。 如此一路相处下来,原芙月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盗帅能有那么多红颜知己真的是有道理的。 他不仅生得英俊,还极体贴极有风度,而且这种风度也并不单单针对女孩子。 在原芙月看来,这才配得上一句温和谦恭c端方君子。 相比之下,同样被人如此吹捧赞誉的原随云,不过是演技好罢了。 八月底,他们四人终于抵达豫中洛阳。 作为邀请人,戴独行亲自来城门口接了他们,并引他们去丐帮洛阳总坛住下。 他认识楚留香,认识胡铁花,对洪七也勉强有印象,但不认识原芙月,所以见面时多打量了她一眼。 楚留香见状,主动开口道:“这位姑娘是我在金陵遇上的,她是陪洪小兄弟一道来的。” 他向戴独行介绍了原芙月,却没提原芙月的名字和来历。 而戴独行立刻会意,之后一句多余的打听都不再有。 此时离帮主继任大会举行还有三日,洛阳城内已是人满为患。 原芙月他们住在丐帮总坛里,又是由钱长老和戴独行亲自招待的,倒是还好。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楚留香问戴独行知不知道那两个仍在斗得你死我活的帮内势力有什么打算。 戴独行和钱长老对视一眼又长叹一声,道:“先前我在信里没有说,他们让自己的手下选钱长老,其实是看中了钱长老身体不好,占不了帮主之位太久。” “而且现在他们还拿钱长老的身体为借口,要求在钱长老继位后,由帮众们再分别选出几个可以作少帮主培养的弟子,以备不时之需。” “两大势力斗争之下,选出来的弟子肯定不止一个。”楚留香道,“但不管最后哪方赢了,对丐帮都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如此。”戴独行又叹一声,“所以我和钱长老商量之下,决定整合剩余不愿站队的弟子,另外选出一个弟子来牵制他们。” “这倒是个好主意。”胡铁花拍手称赞。 “可是近半年来,帮中稍出彩一些的弟子,都已被那两方拉了过去,如今要在剩余弟子中找出一个可以作为少帮主培养c还能顺便牵制他们的实在是太难了。”钱长老道,“我同戴前辈已经物色了好一段时间,始终寻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原芙月听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指着洪七道:“我看他就不错啊。” 戴独行:“啊?他?”年纪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原芙月却不这么认为。 她自穿越以来,也算是见识过许多在武学天赋上惊才艳绝的人了。其中有原随云,有西门吹雪,有叶孤城,还有灵鹫宫宫主李翕和楚留香。 这些人各有各的厉害,但若是抛开他们如今的武功水平,只看天赋和悟性,洪七绝对不输。 “他只跟钱长老学过两日武功而已,就抵得上寻常孩童学两年了。”原芙月道,“这样的人才,不好好培养岂不可惜?” “什么?他只学过两日?”胡铁花惊了。 楚留香没他这么激动,但听到原芙月的说法后,也露出了微微讶异的神色。 至于戴独行,短暂地惊讶了一瞬便向钱长老求证道:“他真的只学过两日?” 钱长老点了点头:“是。” “当日我见他根骨奇绝,便生了将他好生培养的心,没想到才两日就接到了要选新帮主的消息,只好先来洛阳。” 有了当事人的亲口承认,戴独行倒是能够理解原芙月为何如此提议了。 但他看着洪七,依旧犹疑,因为洪七的年纪着实太小太小。 一个八岁的少帮主候选,真的能牵制那两方势力推出来的人么? 戴独行担心他可能都不一定来得及长大。 他问钱长老怎么看。 钱长老沉默良久,而后像是下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那般深吸一口气道:“倘若我们始终找不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那有总比没有好,不是么?” 这便是同意原芙月提议的意思了。 如此,戴独行也不再反对,表示会在接下来两日内将此事安排妥当。 整个过程里,洪七都没有发表过什么意见。 他只顾着埋头苦吃了。 钱长老见状,忍不住问他自己对这件事怎么看。 他这才放下碗筷,打了一个嗝道:“我要是当上少帮主了,应该就不用再饿肚子了吧?” 其余人尚未反应过来他究竟说了句什么话,原芙月已经率先大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只要钱帮主能够为洪七撑上五年,等洪七把武功学得差不多了,绝对能力压与他同辈的丐帮弟子。 三日后,丐帮大会如期举行。 帮主继任仪式的流程走完后,底下果然有人如戴独行之前说的那样,提出了要另外选几位弟子当少帮主培养的要求。 钱长老,不,现在应该已经是钱帮主扫了前来参加大会的丐帮帮众们一眼,点头同意了这个要求。 选人结果出来的时候,那些人纷纷傻眼,俱不知道这“洪七”究竟是何方神圣。 钱帮主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让洪七站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一群人发现他还是个小孩,当即窃声议论起来。这些议论里有费解的,也有嘲笑的,就是没有肯定的。 原芙月随楚留香站在客人的位置上,听了片刻后,忍不住去瞥洪七的反应。 结果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始终挺直着脊背笑嘻嘻地站在那,发觉她朝自己看过来,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楚留香将他俩的互动收入眼底,也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他问原芙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不是还要继续带着洪七? 原芙月想了想,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他四处转转没什么不好。” 楚留香莞尔:“看来原姑娘是真的很喜欢他。” 原芙月并不否认:“是啊,他很可爱嘛,同他一起到处玩也很开心。” 其实真正要说的话,应该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洪七对待她做的食物特别认真。 他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吃的时候也是真心实意地在高兴。 原芙月当初学下厨,正是为了让一个人高兴。 现在那个人已经不在了,那能够让其他人高兴也很好。 她想这样的话,她的西门叔叔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才是。 而且就丐帮目前的形势而言,洪七若是想安安稳稳地学好武功将来成功压下另外两人当上少帮主,就不能一直待在洛阳。 就像戴独行说的那样,他太小了,偏偏天赋又太好,绝对会成为对帮主之位有觊觎之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芙月思来想去,都觉得还是暂时把他带在自己身边比较安稳。 只用剑护不住的话,她还有灵鹫宫的管哨嘛。 当然,在确定要这么做之前,她还是征询了洪七本人的意见。 洪七一听,当即点头表示愿意继续跟着她。 钱帮主知道他本来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个性,也看得出来原芙月有护着他的本领,便同意了让他跟原芙月离开。 不过在放人离开之前,他还是特地从丐帮总坛里找出了几本在他看来适合洪七学的武功心法秘笈,让其照着好好练。 原芙月粗略地瞄了一眼,皱了皱眉道:“我觉得这些都不适合他学。” 钱帮主:“姑娘何出此言?” 他既诚心问出了口,原芙月便诚实说了自己的看法。 原芙月道:“阿七他性格直接,之前练拳时,出手便习惯大开大阖,照我看,他最适合练的是没有弯绕,但至阳至刚c随心所欲的功夫。” 钱帮主听到这个形容,倒是表示了认同。 但下一刻,他又犯了难,因为如今的丐帮之中,实在找不出这样的功夫来给洪七学。 注意到他说的是如今,原芙月不禁有些好奇:“听您的意思是,从前的丐帮是有的?” 钱帮主点头道:“是,从前我帮帮主历代传承的武功里,有一门名为降龙十八掌的绝学,正如姑娘所说,至阳至刚又随心所欲,可惜近几十年里,已无人再会了。” “倘若他能学得降龙十八掌,那莫说少帮主之位了,便是直接登上帮主之位,怕是也无一人敢有不服。” 钱帮主说到这里可惜不已,长吁短叹了好一阵。 最后还是洪七反过来安慰他:“没事,我学别的一样能赢他们!” 钱帮主听完,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好,我相信你。” 之后这对两日师徒便正式拜了别。 离开了丐帮总坛后,洪七一边蹦一边问原芙月,接下来他们要去哪? 原芙月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儿,却是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他:“你想不想学降龙十八掌?” 洪七:“不是学不了了吗?” “假如你真的很想学,那我可以试着替你去求一求降龙十八掌的心法。”原芙月道,“我认识一个人,他家里有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选婿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这样想着, 她干脆就在回去的马车上问出了口。 原东园笑着表示其实不需要什么办法。 “报上无争山庄的名号便够了。” 原芙月:“” 好吧,原来是因为祖上太牛逼。 此时离他们上车动身不过半盏茶时间, 以这辆马车的速度, 要回到无争山庄,起码还要再一盏茶。 原芙月百无聊赖地挑开车帘, 望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听到原东园又开了口。 原东园问她是不是很喜欢万梅山庄。 原芙月:“???”这难道不是整个无争山庄都知道的事? 她非常不解:“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原东园望着她,目光有些复杂, 末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原芙月:“” 讲道理, 这目光这语气, 怎么也不像是随口问问啊? 难道她不在家的这一个半月里, 原随云又戏瘾大发在父母面前说了什么挑拨的话? 原芙月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就没少干。 换了从前,原芙月指不定还会为此憋气, 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左右无争山庄上下也只把他捧在手心里,那她又何必把无争山庄当一回事? 与其浪费时间讨好亲近心偏得没边儿的父母,还不如多陪陪真正关心她的长辈。 回了无争山庄后,她用累当借口, 早早溜回了绣水阁, 避开了可能会同原随云打照面的所有场合。 她当然知道就算避开了今晚明早她还是得见这个戏精, 但怎么说呢,能少见一次是一次啊。 因为在万梅山庄勤勤恳恳地早起了一个半月,第二日清晨,外面的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原芙月就睁开了眼。 这个时辰,她院子里的丫鬟都还没醒,她却翻来覆去都蓄不出睡意来了。 她抱着被子放空了片刻,最后还是翻身下了床。 五月底的太原已经彻底入夏,大概也只有这种晨光熹微的时刻能有几丝凉意。 原芙月洗漱完毕推开房门,抱着剑行到阁中那座绣水桥边的空地上。 等院中伺候的侍女们从耳房里出来时,她已练完了一整套剑法。 侍女们顿觉失职,结巴着问她怎么起这般早。 原芙月:“醒了便起了,你们不用不管我,忙自己的事去,我再练会儿。” 一阵面面相觑过后,这群比她这个大小姐更注重打扮的如花少女全部散去了。 至于原芙月,她根本懒得分出心神注意这群丫鬟。 尽管原东园已经靠祖宗名气把那位铸剑大师请到了太原来,但可以的话,原芙月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欣赏她的剑法,真心为她开炉。 因为她真的非常需要一把适合她,也适合她所学剑法的剑。 她这一练便又是半日。 大约巳时三刻的时候,正堂那边来了人,说庄主请大小姐过去,客人到了。 原芙月这才收剑往正堂过去。 路上她随口问过来请她的那两个侍卫:“客人是何时到的?” 侍卫恭声答道:“辰时便到了。” 原芙月:“???”那为什么现在才来喊她?! 见她皱起了眉,侍卫忙解释道:“大师说开炉之前,他得确认求剑之人用的究竟是怎样的剑法,所以之前他正与大公子论剑,大公子说估计要论上一段时间,便令我们别急着来唤大小姐,让大小姐多睡会儿。” 原芙月一听,差点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 他不就是怕如果他俩同时与大师谈剑,有了比较之后,大师会看不上他么? 还说得这么好听,呸。 想到这里,原芙月不由得继续问道:“那现在我哥已经同大师论完剑了?” 侍卫:“是。” “大师怎么说?” “大师说大公子天纵奇才,假以时日能超过拥翠山庄那位也说不定。” 说到最后那半句时,这侍卫的语气都带上了一丝自豪,仿佛被夸的不是原随云而是他,叫原芙月听得十分语塞。 不过语塞之余,她也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很清楚,不管是单纯的武学天赋还是对剑的理解,原随云都不如她。 一个天资不如她的人尚且能得到这样的评价,那她的剑法又如何会打动不了那位铸出了凌风剑的大师呢? 思及此处,原芙月干脆加快脚步穿过正堂后面的这片花园。 尚未进门,她便先听到了原随云温润的声音。 原随云道:“阿月来了。” 原芙月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此刻正坐在这戏精边上的青衣中年人。 这中年人十分敏锐,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几乎是瞬间偏头朝她看了过来。 他是由上而下打量的她,眼神锐利如鹰,最终停在她手里的剑上。 原芙月见状,不卑不亢地进门上前,朝他行了一礼。 这位大师姓徐,据说是五百年前曾铸出天下第一名刀割鹿刀的徐鲁子大师后人。所以原芙月恭恭敬敬地唤了其一声徐大师。 徐大师却是没应,转而将目光落到了她虎口处。 好一会儿后,他才抬眼道:“原姑娘来之前是在练剑?” 原芙月点头:“是。” 他笑了笑,直接站起来,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原芙月知道这是要看她剑法的意思,便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拔了剑。 她如今用的这柄剑虽然不太顺手,但毕竟是从无争山庄兵器库里拿出来的,放到江湖上绝对是一等一的好剑。 此刻好剑出鞘,寒芒骤起。 仅一瞬间的功夫,便夺走了正堂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芙月眯了眯眼,也不管他们究竟是何反应,起手就是她这些年练得最多也最熟的那一式。 这一式极简单也极好练,只要是稍微有点武功底子的人都能使出来,但使出来的效果却相差甚大。 可能是受西门吹雪影响,原芙月自五年前第一天学剑开始,就格外喜欢这种简单又直接的招式。 在她看来,剑本就是生而为杀凶器,既是为杀,那便没有刻意繁复的必要,实用即可。 原随云曾嘲讽她将剑想得过于简单粗暴,配不上她手里那把轻灵秀美的长剑。 原芙月没理他。 她其实比谁都更清楚这柄剑不适合自己,但也就是不适合而已,剑客与剑之间,谈不上配不配。一定要谈的话,也是这柄剑配不上她。 就像她之前与原东园说的那样,它宽了一些,也长了一些。 这样的剑不能说不好,但于她而言终究有点“累赘”。 当然,就算用着这样略显“累赘”的剑,她这手简单却实用剑法的风采也丝毫不减。 十招过去,剑影越来越快,剑光也越来越盛,几乎将她这个人都彻底笼罩了进去。 徐大师看到这里,目光已然发生了变化。 他张了张口,却没出声。 原芙月听不到他的意见,便心无旁骛地继续使自己的剑。 如果说前十招时她还有半颗心挂在铸剑这件大事上的话,那十招过后,她便如之前在万梅山庄时那般,将自己彻底沉入了剑法之中。 自那一刻起,周围的各种细小声音也好像在她耳边放大了似的,变得再清晰不过。 比如徐大师不加掩饰的抽气声,再比如原随云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轻哼声。 当然,所有这些声音里,最有存在感的还是剑招带出的风声。 那风声愈演愈烈的同时,徐大师也终于出了声:“原姑娘好剑法!” 原芙月闻言,缓下速度挽了一个剑花,迎上他的目光道:“谢大师夸奖。” 话音落下,她这最后一招也正好收势。 徐大师的脸上已写满了赞叹,连带着望她的眼神都变了又变。 变到最后,他又非常惋惜地表示:“原姑娘不太适合用这柄剑。” 原芙月说我也觉得,所以能不能用上真正适合我的剑,就要看大师您啦。 徐大师哈哈大笑,笑毕认真道:“原姑娘放心便是。” 原芙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感谢的话,他就又补了一句:“而且我有信心,这回一定能为原姑娘铸出一柄不输凌风剑的剑来。” 原芙月:“!” 原谅她肚量小吧,在这一瞬间,她本能地用余光瞥了瞥原随云,想看他的反应。 原随云演了这么多年,自然不会轻易失态。 可是徐大师对原芙月的赞美和保证到底还是让他嫉妒了。此时他虽勉力维持着面上的表情不变,但藏在袖中的手却已彻底握紧。 下一刻,他抬起头,柔柔地笑了起来。 他说:“那我便提前恭喜阿月了。” 看着他这副明明很不甘心却一定要装云淡风轻的模样,原芙月差点啧出声。 想到他以前都是怎么恶心自己的,她不由得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下。 于是她也勾起唇角,甜声道:“谢谢哥哥呀!” 说罢又转向徐大师,一派天真地问:“对了,我哥哥的剑法大师见过了吗?他可厉害啦。” 徐大师是个耿直人,也不知道这对兄妹的关系其实很糟糕,听他们之前的对话,还当他们感情很好呢,便实话实说道:“原公子的剑法我也见过了,虽略逊原姑娘两分,但亦是好剑法。” “那好吧。”原东园表示理解,“但您这回开炉,毕竟是为了原某人这双儿女,倘若有无争山庄可以效劳的地方,您但说无妨。” 徐大师本来是要摇头的,但最后关头又想起来,他还是需要无争山庄替他办一件事的。 “我有个习惯。”他说,“我没法在人多的地方铸剑。” “您的意思是?”原东园一时没懂。 “就是我不能在无争山庄开炉,这里人太多了。” 原东园闻言,还以为他追求的是一个足够清净的环境,忙表示他会约束好庄内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到大师铸剑。 徐大师摇摇头,道:“那也不行。” 在他看来,无争山庄避世百年,丫鬟仆从换过好几代,其间“人味”到底还是太重,光是不打扰他没有什么意义。 原东园:“” 原东园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您是想我替您另外寻一座宅院吗?” 徐大师:“倒也不用宅院这么大,在太原城郊常年无人的地方随便盖个草庐便够了。” 对于家财万贯的无争山庄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原东园当然应了。 商议完毕,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这期间原芙月在练剑之余拜访过徐大师几次,每次都聊得很愉快。 作为徐鲁子的后人,徐大师不仅懂剑,也懂刀,懂枪,但他本人最喜欢的还是剑。 他告诉原芙月,剑是兵中君子,所以真正能在剑之一道走到极致的人,也必定是君子。 “你的天赋很好,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番天赋。”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始终非常柔和,和传闻中的眼高于顶脾气古怪完全是两回事。 原芙月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期待之意,便也认真地点了头。 “我记下了。”她说。 之后又过了大约五日,徐大师便离开了无争山庄,独自一人住进了原东园为其准备的那间草庐。 离开前他告诉原东园,四十九日之内,勿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草庐。 “至于那两柄剑,四十九日后,原庄主再派人来取便是了。” 前后折腾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只差最后这关键一步,原东园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以无争山庄的名义向其作下了保证,并道:“那原某便静候大师佳音了,等大师铸完剑,原某再另外设宴答谢。” 徐大师仍旧摆手拒绝:“不用,我铸完就走。” 原东园:“”行吧。 原芙月得知徐大师要闭关整整四十九日,顿时又不想再无争山庄住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用老借口去跟父亲申请开溜。 过去几年里,原东园对她这种行径十分放纵,往往都不用她发挥什么演技就毫不犹豫地应了。 然而这一回他却皱起了眉头,道:“你在家中与你哥哥切磋也是一样的,何必总去打扰人家?” 原芙月:“???”这他妈能一样? 就算抛开原随云是个热衷于气她的戏精这一点不谈,他和西门吹雪的剑术水平也根本不一样啊! 见她一脸惊诧,原东园又继续道:“何况你才回家几天?” 原芙月小声道:“好多天了啊” 原东园:“”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平视这个女儿,神情复杂道:“乖,听爹的,好不好?” 她不明白:“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我去万梅山庄了吗?” 原东园旋即否认:“当然不是。” “爹只是希望你能多待在家中,陪陪爹和娘,何况——” “何况?”直觉告诉原芙月,这何况后面的内容恐怕才是重头戏。 果然,再开口之前,原东园的表情又变了好几番。 最终他叹了一声,道:“何况男女有别,你也十二了。” 原芙月:“???” 什么玩意儿?男女有别? 她睁大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幽幽道:“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原东园:“?” 原芙月继续:“我同阿雪哥哥根本谈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真的。” “他在我眼里就是剑,我在他眼里怕是也差不多。”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特别爱万梅山庄糕点的剑。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芙月自认足以让原东园打消某些莫名其妙的担忧了。 可惜原东园还是没同意。 原芙月差点气死,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绣水阁。 不让她出门,她就自己练呗,至于把练剑对象换成原随云,那就别多想了。 唯一令她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段日子原随云没主动寻过来烦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也相对消停。 如此,原芙月也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心神都放到了剑上。 四十九日的时间眨眼而过。 无争山庄的人马依照约定去草庐取剑的那天上午,徐大师连面都没露,似是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收拾好了包袱离开。 原芙月听说后,顿觉可惜。 她是真的很尊敬这位对剑怀有敬畏的大师,希望再同他多聊几次的。但既然对方不愿在太原久留,那也强求不了。 算了,好歹大师亲口承认了有被她的剑法打动,还开炉为她铸了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西毒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20184 太原今年的倒春寒来得猛。已然三月了,头天还是艳阳高照, 令人恨不得换上轻薄夏装来,今日就冻得人一出门便止不住哆嗦。 原芙月披着青底绣梅的披风一溜烟便从守门人的眼底下溜出了门去。 门外无争山庄种着的第十二颗杨树后, 等着她最喜欢的小白马,是东边山庄主人家送给她十岁生辰的礼物。 如今过去两年, 原芙月长到了可以骑马驰骋的年纪,那匹小白马也长得颇为威风且通灵气,不需要原芙月过多的吩咐, 就知道该在哪儿等她。 原芙月上了马,摸着白马的鬃毛,道:“小白,家里那个又演上啦, 咱们惹不起还不能躲远点嘛。” “走, 咱们去吃点心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 双腿微微一夹马腹, 胯下的这匹白马便矫健地奔跑起来。寻常马匹需要半个时辰的脚程,白马只消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万梅山庄的门房远远的瞧见了她的白马与披风, 连忙出来恭迎。 待她勒住缰绳下马, 更是动作小心地接过了她手里的缰绳, 关切道:“今日这样冷,大小姐怎么还出门呢?” 原芙月心想, 要不是家里那个戏精又作了, 她也不至于气得这大冷天出门。 但这话总不好和关心自己的人说, 免得对方告诉了主人家,又惹得主人家为她心忧。 如此想着,原芙月便笑嘻嘻道:“我上次听阿雪哥哥说有新的点心嘛,今日得空就想着要过来尝一尝。” “对啦,西门叔叔的身体最近好些了吗?” 门房笑道:“好多啦,这会儿应该和少庄主一起在西阁,大小姐往西阁去。” 原芙月“嗳”了声,紧了紧披风便熟门熟路地往庄里走。 她才刚至西阁门口,西阁的房门便从里面被打开了。 原芙月哇了一声,对开门的人道:“你耳朵这么好的吗?我还以为我轻功练得很不错了。” 正开门的西门吹雪显然也没想到门外有人,他抬眼瞧了原芙月一眼,却并未解释,只是瞧着她被冷风吹红的鼻尖皱了皱眉,而后侧开身去,给她让出道来。 原芙月显然已经很习惯他的寡言,见他让道,忙从他的身旁钻了进去,一进屋便弯了眼同屋里的男人打着招呼:“叔叔,你今日身体可好?” 手里还抱着手炉的男人见了原芙月,笑意几乎是瞬间自他的眉间溢满了整张清隽的面孔。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露出的手腕也有些伶仃,但身上的气息却沉稳可靠,半点也不像个身患痼疾的病人。 他对原芙月道:“阿月来了,外面冷不冷?” 原芙月走了过去,和对方说:“还好还好,我身体好嘛,不觉得冷的。” 见她面色红润健康,西门庄主便也放心,但还是对西门吹雪吩咐道:“吩咐他们准备一杯红枣茶来。” 西门吹雪点了头,原芙月瞧着,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感叹。 亲哥天天演戏气自己,隔不知道多少壁的邻居西门家反倒和蔼可亲——原芙月已经不知道这是命运对自己的奖赏还是玩笑了。 自从穿成武林世家无争山庄的大小姐,原芙月原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被全家捧在掌心,成为武林第一大小姐的好日子。然而在她刚刚学会走路,经历了“向哥哥求抱抱对方却无视并走开让她跌倒”后,就敏锐地察觉到命运似乎有哪里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原芙月,无争山庄大小姐!长得可爱嘴又甜,更重要的是武学天赋是百年难得一见!这样的人设本不管放到哪个故事里,都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前提是她没有一个瞎了的c热衷于演戏的哥哥。 有一个戏精哥哥是什么样的体验? 从原芙月小时候摔倒,她爹娘第一反应是安慰她那个无视了自己的哥哥,原芙月就隐隐就有不祥的预感。 她爹娘说:“随云你莫往心里去,你妹妹爱闹,杂音太多,你听不真切也是正常,大可不必在意。” 原芙月:“???”不是,他听清了,我哥哥叫的那么大声,他就是听清了才走的! 这不过只是个开始罢了。在意识到哥哥可能不喜欢自己后,原芙月幼时便算是避着他走了。但两人是兄妹,又怎么可能避一辈子。 当原芙月稍微长大一些,便少不得与原随云接触更多。 接触的更多,原芙月也终于从“我哥哥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独生子女变二胎”的梦里醒了。 原随云就是不喜欢她。 她越努力,他便越不喜欢她。 原芙月当然也和爹娘去撒娇了,可她爹娘每每到了这时候,除了叹气外,便也做不了别的。她娘更是对她说:“娘怀你的时候,和你哥哥一起中了毒。因着娘怀了你,所以西门大夫来救人的时候,便先救了娘。这前后功夫一差,纵然西门大夫医术无双——也只得保你哥哥性命无忧,让他落下了眼疾。” “阿月,你出生不易,你哥哥更不易。他心里有坎过不去,你且谅解他一些,让着他一些吧?” 原芙月:“”等一等,到底谁是哥哥,谁是妹妹? 爹娘总是会站在弱势的孩子一边,而不是长幼顺序。 原芙月身体康健,天赋高超,明明比原随云迟了四年方才学武,却已经可以和他战成平手了。 原随云坚持认为这是因为他看不见,于是脾气越发古怪。原芙月有时忍着气,有时不忍了,便同他大吵一场离家出走。 她最喜欢的离家出走的方向,便是东边的万梅山庄。 万梅山庄的主人便是昔年替她母亲和哥哥诊治的西门大夫。说是西门大夫身体欠佳,再勉力为无争山庄的夫人少主诊治后,便落下了病根,不宜继续长途跋涉。 所以他便在太原城东建了一座万梅山庄,和他的幼子一道生活在这里。 原芙月万分感谢他们父子俩最终没走。 要是他们也走了,原芙月觉得自己肯定没现在这种涵养,不是早就被原随云气死,就是大逆不道地拿剑把这个戏精哥哥狠揍一顿出走了! 西门吹雪拿回来的不止是红枣茶,还有一盘新点心。 西门大夫笑眯眯道:“尝尝,如果喜欢,就让阿雪给你打包一些带回去。” 原芙月从里面挑了一颗颜色粉白c形状可爱的兰花细饼,高高兴兴地咬了一小口,而后才眯着眼睛道:“好吃,不过带回去就不用啦!” 西门大夫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口都张到一半了,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把那差些出口的音节吞了回去,同时话锋一转,道:“也行,那你就多吃一些。” 原芙月一边点头一边咬那块兰花细饼,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半块下去,便觉因原随云作妖带来的坏心情去了大半。 是的,原芙月其实个非常想得开的人。 不过要她自己说的话,这大约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的好品质,毕竟有那样一个看似温良谦恭,实际完全以气她为乐的兄长,不想开一些,那苦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一点西门父子怕是也都清楚得很,因为原芙月这个一被气就跑到万梅山庄来的习惯并非一开始就有。 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是五年前,她七岁的时候。那会儿她刚开始习武,正是最需要下苦功打基础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就得起来不说,练完还臂酸腿疼,简直叫苦不迭。 换了一般人家,妹妹练得这么辛苦,习武更早的哥哥就算不帮忙传授几句经验,也起码会安慰鼓励一番。 原随云呢?原随云他只会在她累到满头大汗的时候,假作无意地拂翻侍女为她准备的凉茶! 七岁的原芙月还没有现在这么想得开,她气得当场扔了木剑,上去和他扭打了一番。 至于扭打的结果,自然是原芙月被父母训斥了一顿,说她不懂体谅兄长的难处。 当时原夫人是这么说的:“你哥哥他看不见,肯定不是故意打翻凉茶的,一时不慎而已,你为何就不能体谅他一些?” 原芙月本来就委屈,还无法从家长那得到公正的待遇,一气之下便趁守卫不注意跑出了无争山庄大门。 无争山庄位于太原西郊,因建庄时名声太盛,之后更有百年积威,以至于方圆十里内根本不见其余人家。原芙月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出去,只觉每条路都空空旷旷的,便胡乱选了一条。 她跑了很久,最后停在一座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林边,因为跑不动了。 她挥了一整天的木剑,本就浑身酸痛,先前犟着一口气要离家出走的时候还好,现在那口气过去了,便再提不起力气来。 所幸太原城郊没有什么猛兽,她也不怕黑,就这么坐在那打起了盹。 后来西门吹雪寻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回去。 她累得完全没法自个儿爬起来,就没有动。 西门吹雪见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原芙月好歹认识了他七年,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知他这是不高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宿敌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对正经的典籍兴趣不大,但待在藏书阁内不出去总要看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于是她就专门去找那些写武林秘闻的书看。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 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 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 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 全因两百年前,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 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 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 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 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 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 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 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 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 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 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 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 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尚未进门,原芙月便率先听到了父亲原东园的声音。 原东园道:“几位的来意我知晓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同平时区别不大,但原随云和原芙月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他略显复杂的语气。 兄妹俩俱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同迈进正堂,在原东园的目光下,见过了那三个大理来使。 对方的态度比原芙月想象中要客气和恭敬许多,见他们一进门就弯腰行礼,忙站起来表示不必如此。 这神态这语气这架势令原芙月愣了一愣。 在原芙月看来,大理段氏怎么说也是皇族,就算是几十年前同无争山庄有过交情,也不至于这么这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所以大理皇帝的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怀着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原芙月跟着原随云一道入了座,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表情微妙的自己父亲。 待兄妹俩入座完毕,为首的那位使者也重新开了口。 使者道:“我等初至太原时,便听说了原庄主的一双锦绣儿女,今晚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原随云闻言,微笑着和声道:“家妹的确锦绣无双,我便算了,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瞎子而已。” 原芙月:“”你神经病啊!在客人面前都要即兴演一演! 然而整间正堂里,也只有她知道原随云在演。 大理国的使者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话不能这样讲,而后万般真情实感地将他夸了一通。 平心而论,以原随云的武学天资和造诣,的确当得起那些溢美之词,但原芙月听在耳里,还是很想翻白眼。 好在那三位使者各自夸了几句后就将话题切到了刚过世没多久的大理皇帝身上。 大理皇帝,不,应该说大理先皇驾鹤西去之前,的确留下了一道亲笔书写的密旨。 登基的新皇是他唯一的儿子,向来和善孝顺,打开密旨看完后,便立刻遵循了先皇遗愿,派了使者北上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仍旧一脸懵逼:“那密旨上写了什么?” 使者低叹一声道:“先皇在遗旨中提到了原庄主的身世。” 事情还要从原芙月爷爷与大理先皇的交情说起。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大理先皇段誉尚是个少年,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那时的大理国君是他的伯父,而他则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镇南王段正淳一生风流,欠下情债无数。 有这么多情债,他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后来段誉离开云南来到中原武林行走江湖,不仅结识了几位好兄弟,也认识了段正淳在外头生的那些孩子。 当时的段誉还曾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深深困扰过,后来几经辗转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才算揭过这一茬。 其间经历之复杂,实非简单的几句话所能表。 后来一切结束,段誉回到云南当了皇帝。为了弄清楚养父段正淳到底有多少子女流落在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彻查了段正淳年轻时的荒唐经历。 最后他发现,除了他从前便认识和知道的那些,段正淳还另外有一个女儿。 他本想把这个姑娘接回大理,结果再派人过去的时候,传回来的却是对方嫁给太原无争山庄少主的消息。 无争山庄的少主,段誉是认识的。 所以这么一算,双方倒是都同他扯得上关系。 于是他准备了贺礼,亲自来了一趟太原。 他知道无争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担心这个妹妹用原本父母双亡的孤女身份嫁入这样的人家会受欺负,便向她说清了上一代的恩怨纠缠及她的身世,并打算封她为大理郡主,算是为她撑腰。 然而这位才嫁入无争山庄的原少夫人,也就是原芙月的奶奶却直言拒绝了他的敕封。 原少夫人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便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她同段正淳不过见了一面,却爱了他一辈子,最后还为他郁郁而终。” “我原先替她不值,后来听说段正淳也死了,便放下了这件事,但放下归放下,要我同你们大理国扯上什么关系,我仍是万万不愿的,你明白吗?” 段誉听完她的话,便知她心意已决,遂不再作什么勉强,诚心诚意地祝福了她。 不过离开太原回大理之前,他又寻了个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 段誉道:“我知你不愿同段家扯上关系,但不论如何,你总归是我的妹妹,将来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可以与我说的。” 这回原少夫人应了,她说她知道。 之后段誉就回了云南。 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帝,不可能再像年少轻狂时那样任性,一离家便直接以年计了。 此后几十年里,他兢兢业业地治理着大理国,半点不曾懈怠。 等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大理国之外的亲人友人,于是他写了一道遗旨,要自己的儿子勿要忘记他们,该帮的时候一定要帮。 大理新君对着这道遗旨琢磨了好几日,最后决定先派几个使者来太原走一趟,问一问当年那位原少夫人的后代如今愿不愿意接受大理国的敕封。 倘若愿意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原芙月听完其中原委,可算明白了她爹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忙忙地把她从万梅山庄叫回来。 因为如果要接受大理国敕封的话,原家人就都得在。 这样看来,她爹的意愿也很明显了嘛。 只是她没有想到,大理新君的敕封对象,并不只是她爹,还有她和原随云。 而且给他们兄妹的封号规格还很高,是郡王和郡主。 原芙月:“”怎么肥四!都隔了三代了,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对此,大理国使者的说法是,这是他们那个堪称孝顺模范的国君的意思。 原芙月顿时默然。 行了,这下她的身份更牛逼了,不仅是中原第一武林世家的大小姐,还是大理国的郡主。 然而不管她身份再怎么牛逼,她也没法立刻摆脱那个让她心累无比的戏精哥哥!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练剑,争取早日吊打这个戏精,让他对自己有所顾忌,最好没胆量再惹她。 消息传回去后,无争山庄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管是原东园夫妇还是原随云,甚至绣水阁里的侍女,都习惯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万梅山庄住几日,所以他们的想法也差不多,都觉得她肯定和之前一样住个四五天就回去了。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不愿回去,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道:“他们这般亲近,年纪也正好合适,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生原芙月的时候,因为中毒和难产,原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法真正和这个女儿亲近。 人的感情倾向是藏不住的,她不亲近原芙月,原芙月自然也不会多亲近她。 她看得出来,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奈何就是过不了当年那个坎,只能在别的方面做补偿,比如为原芙月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西门吹雪同原芙月一起长大,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总归可靠,更不要说他还同原芙月处得这般好。 如今原芙月已经十二,西门吹雪也十四了,尽管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定个婚约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她已考虑了一段时日,正巧今日又听到了原芙月托侍从带回来的话,便顺嘴同原东园说了。 她想以原东园对西门吹雪的认可程度,他应当会欣然应允罢? 结果并没有。 原东园非常坚决地摇了头,还让她别操这个心乱点鸳鸯谱了。 原夫人很不解:“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阿月和西门家的公子处得多好你难道看不到?” “处得好是一回事,成亲是另一回事。”原东园道,“何况阿月才十二,你着急什么?” “我也没说要他们立即成亲呀!”原夫人实在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反对,“我不过是想请西门大夫过来,两家人商量一下而已。” 原东园仍是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原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直接扭过了脸。 堂内一时陷入尴尬。 原东园垂着眼摸了摸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阿月做打算,但她如今不过十二,也许等她年纪大了一些后,便遇上她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许是他这回将语气放柔了,叫原夫人听得舒心了不少。 就在此时,堂外又恰好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夫妻俩一听是儿子过来了,忙抬头朝门口方向瞧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还是向来最疼原随云的原夫人。 原夫人柔声道:“随云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随云道:“我听下人说没接着阿月,有些疑惑,便来问一声。” “没什么要紧的。”原夫人说,“她说练剑练到了要紧关头,还得多请教西门公子几日。” “原来是这样。”原随云作恍然状,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瞬不到便变成了低落,“都怪我学艺不精,否则她在家问我便是,何必去麻烦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偶遇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积雪又和着风发出了一阵足以撼动山道的轰鸣。 原芙月倚着洞内石壁, 望着眼前声势浩大, 几欲冲进洞内的积雪, 惊魂未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 随着雪崩的进行, 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 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 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原芙月:“” 这算什么事啦! 片刻后,她稳下心神, 摸向自己腰间。 还好, 她的剑没丢。 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身旁的青年忽然开了口。 青年道:“此洞约有七丈深。” 原芙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后退时的速度,确认他说得没错,但开口时语气却城不得好:“所以呢?” 他平静道:“所以我们暂时出不去。” 呸,谁跟你我们! 她龇了龇牙, 却没有反驳他那句出不去。 因为七丈深的积雪,只凭他们两个的力量, 肯定是破不开的, 更不要说这座山才刚发生过一次雪崩, 若是真靠蛮力突破,说不定还没出去,他们就又要被埋一回。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原芙月用剑拨开了些冰雪,挪出一个可供她坐下的小角落,盘算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没多久,饿意便匆匆来袭。 她想了想,从身后的包袱里摸出一块酥饼。 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动作,偏头问边上的人:“你要不要啊?”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主动掰了半块递了过去,在黑暗中转着眼珠道:“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关外人士啊,怎么大老远跑天山来了?” 刚要伸手去接的叶孤城:“” 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果然跟了我一路。” 原芙月当然不会承认:“你想多了。” 此时他二人同处这般山穷水尽之地,叶孤城纵是想跟她计较也计较不起来。 算了,他想,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真有什么阴谋,他也不至于就怕了她。 至于她问的那个问题—— 叶孤城思忖片刻,坦诚道:“我来寻陨铁。” 原芙月:“啊?!”不是寻灵鹫宫?! 默然片刻后,她更加疑惑:“可是这座山上应该没有陨铁罢?陨铁不是落在了天池里么” 叶孤城闻言,几乎是瞬间抓住了她这话的关键。 他皱眉道:“你怎知陨铁落在了天池里?” 虽然天池寒铁的名声已经在江湖上响了一百多年,但纵观整个武林,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所谓的天池寒铁,其实根本不是产自天池,而是一块落在了天池里的天外陨铁。 原芙月听他如此反问自己,顿觉失言。 但她也迅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释理由,她说:“我从我家中藏书里翻到的。” “你家中?” “哦,我家是太原无争山庄。” 此话一出,叶孤城的呼吸骤然一顿,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如果是无争山庄的话,知道这等秘闻,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那可是无争山庄。 他的疑惑解了,原芙月的可还没有。 原芙月依旧不解:“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还要上这座山寻陨铁?” 叶孤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的口,他说得很简练,仅寥寥数语就把原因解释清楚了。 原来百年前天降陨铁时,落到天池的那块只是其中最大的那块,而除了那块,当时还有近几十块相对偏小的陨铁落到了天山其余地方。 叶孤城生在南海长在南海,本不该知道这等隐秘的过往。 但一年前,南海诸剑派举行论剑会时,他有幸与一位隐居南海多年的老剑客交了手。 那是论剑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赢者便是当之无愧的南海魁首,所以双方都很认真。 比试结束,胜负分出,两人也成了朋友。 对方看着叶孤城用的剑,说这剑虽然不差,但却配不上他那出尘如仙的剑法。 叶孤城一时无言以对,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挺满意自己这口家传宝剑的。 老剑客道:“你如今觉得它好,不过是用惯了它罢了,可实际上凭你剑术,不论用什么剑,都不会差。” “而你若是想更进一步,那势必要换一口剑。” 两人说到最后,老剑客又告诉他,倘若他有心换剑的话,可以去天山碰碰运气。 叶孤城听他这么说,本能地以为他是让自己去寻驰名江湖的天池寒铁,结果并不是。 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折后,叶孤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听这位前辈一言。 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来了天山,准备上整座天山山脉中最奇崛陡峭的那座峰一探究竟。 原芙月听罢其中原委,终于确认这是一场误会。 她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疯狂后悔:妈的,早知如此,她跟上来干什么啊!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愤愤地加大了下口咬酥饼的力道。 咬完半个后,她听到叶孤城忽然嘘了一声。 原芙月:“?” 他声音很沉,道:“你听下面。” 原芙月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片刻后,她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有滴水声?” 叶孤城嗯了一声,旋即起身开始检查这个山洞是否还有别的出口,或者连通了别的什么山洞。 南麓山脚下的村子里,收了原芙月钱替她养马的那户人家,在这天傍晚迎来了十几位客人。 最开始他们以为对方是来寄养马匹的,还兴奋了一小会儿,结果为首那个冷着脸的白衣少年竟一进门便走向了马棚里那匹白马。 一家人被他周身气势所慑,俱不敢开口。 就在他们最紧张的时候,他收回目光回了头,冷声问起了马主人的事。 少年自然就是西门吹雪。 得知原芙月离家出走后,他便带着剑出来寻她了。 至于无争山庄那边,原东园夫妇也头一回训斥了原随云,并命他务必要将妹妹找回来。 原随云应是应了,却毫无头绪,干脆一路跟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往西,他就带着无争山庄的人马往西;西门吹雪出关,他就带着人出关;西门吹雪来天山,他也一道跟来了天山。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二人这一路上还是半句话都没说过。 此时西门吹雪找到了原芙月的马,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阿月来了天山?”原随云问。 西门吹雪没有理他,只继续问帮忙养马的人家:“她是何时将马交与你们的?” “大约二十日前。” 西门吹雪听到这个答案,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倘若原随云能看得见的话,一定会发现那一丝变化里,皆是如释重负的味道。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北边那座浑身银白的山峰走去。 原随云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得皱眉道:“天已经黑了,你要去哪?” “是啊,太阳都下山了。”养马人见他欲往北去,也忍不住提醒道,“而且那边今日才雪崩过一次,路也难走。” 无争山庄众人闻言,不由得借着夕阳余晖朝那边望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他们有点忐忑,对原随云道:“确是雪崩之迹。” 原随云:“”西门吹雪疯了! 随从们见他捏着那柄要还给原芙月的剑沉默不语,一时吃不准他的打算,便试探道:“西门公子已经去了,咱们去不去?” 原随云心想,作为原芙月邻家兄长的西门吹雪都上去了,他若是不上去,随从们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立刻摆出了忧心无比的神色,郑重点头道:“当然要去。” 这些目光算不上有多讨厌,但还是令她微妙地有些烦。 所幸随着这一路西行,能有空瞧路上行人相貌的闲人也越来越少。 原芙月原本以为自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会有诸多不习惯,但事实上离开无争山庄后的这些天,她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此时的她看着眼前古道上的苍茫景色,只觉自己走得一点都不亏。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是遗憾走之前那顿揍下手不够狠,只让他吃了皮肉上的苦头。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脑袋。 敲过两下后,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她循声抬眼望去,只见约十丈远的古道岔路口竖了个“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气尚未彻底消散,尤其是这种艳阳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坐下喝一碗茶。 虽然她这趟完全是一人一剑一马就离家出走了,但随身的锦囊里却藏了不少足以让她出门在外也过得舒心的好东西。 这锦囊是年初的时候西门大夫给她的,一共分三层。第一层里放了他自己研制的避毒丸;第二层则是解毒丸,据说能解这江湖上绝大部分毒;至于第三层,则是装了小面额的银票。 当然,西门大夫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来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在家待着,常常会一个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额很小的银票,便是为她逛集市地摊时准备的。如今拿出来用,却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马,选了个茶棚边角位置坐下,给自己要了一碗凉茶。 为免遇到黑店,在喝茶之前,她还特意从锦囊里挑了一颗避毒丸出来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黄沙古道上,来往行人的速度随着日头减缓,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气无力的模样。 原芙月喝过半碗凉茶,算是解了渴。她撑着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潼关,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马蹄声。 下一刻,茶棚内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赶紧坐边上些” “瞧他们这样,怕是又在关外劫了别人的货罢?” 原芙月稍微听了两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头朝马蹄声来源处望了一眼,只见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满脸写着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下马进棚。 而此时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动让出了最中间那六张桌给他们,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没有听到那什么拔虎寨的人发出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茶棚内其他人的议论。 拔虎寨的人进来后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是立刻骂出了声:“没看见你爷爷们来了?!” 说罢还抬脚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张本来就有些摇晃的桌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小凤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他孙子已经从他那听说了原芙月在无争山庄的境遇, 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作下保证:“您放心吧,有我看着, 至少在灵鹫宫内,她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虚竹这才放心离去。 原芙月本想送他到天山脚下, 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他说山路难行,这一来一回,等她再回到峰腰, 怕是都该入夜了。 “不是爷爷小看你,而是天山实在太过奇崛。”他说, “你若真送我到山下, 那我上路后都得记挂着你可有安全回去。” “那好吧。”原芙月乖乖听话, “爷爷你一路小心。” 虚竹笑吟吟地哎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后他便顺着他们来时的路下了山。 原芙月站在山腰看了片刻,发现他此时的速度比上山时要快数倍,颇有仙人腾云驾雾之感,顿觉赧然。 “原来爷爷之前是为了配合我啊”她抱着那柄碧血照丹青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灵鹫宫主人闻言, 又勾起唇角, 道:“因为爷爷他真的很喜欢你。” 原芙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随后目光忽然一顿,指着他们斜前方一处格外云烟缭绕的地方问:“那是什么地方, 宫主哥哥?” 灵鹫宫主人顺着她的手扫了一眼, 柔声道:“是天池。” 原芙月:“天池!” “怎么?阿月对它很感兴趣?” “也不是。”她解释了一下, “我只是想起来,先前我爹便是得了一块产自天池的寒铁,才把徐大师请至太原为我和我哥铸剑的。” 灵鹫宫主人闻言笑了一声,道:“天池寒铁啊,那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要也罢。” 原芙月:“” 看她听得一派云里雾里,他又多解释了几句:“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天池寒铁,其实并非真正产自天池,而是来自一块由天外降落至天池的巨大陨铁。” 据灵鹫宫内的典籍记载,那块陨铁大约是两百年前砸落在天池的。那时的天山主人还是逍遥派的祖师逍遥子。 逍遥子最先发现了这块陨铁,本想直接带回去,不料它砸下来时的力道太大,竟直接嵌入了天池底部,与天池连到了一块儿。 凭逍遥子当时已然超凡脱俗的武功,若是真要强行取走这块陨铁,倒也不算太难。 可这样一来,天池的根基势必要受到影响。 逍遥子不愿为一块陨铁而毁了天山上最好的风景,便暂时作罢,继续闭关修炼武功去了。 之后又过了十多年,他再路过天池时,发现这块陨铁的颜色似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为了确认这番变化,逍遥子直接跳入天池,潜进水底,亲自查看了这块陨铁。 这一查看他才发现,经过天池之水十多年的渗浸,这块陨铁竟已从内至外彻底染上了天池的寒气,质地变得极为神妙。 此时的逍遥子经十多年的修炼,武功又精进了数倍,所以顺利地取了一小块下来,带回自己的居所慢慢钻研。 钻研的结果自然就是这染上了天池寒气的陨铁是极佳的锻造材料,只要铸炼技术够好,以它为胚铸出的兵刃,绝对可以胜过这江湖上大部分所谓的神兵。 原芙月听到这里,不由得奇怪道:“那宫主哥哥为何还说天池寒铁不值得稀罕?” 灵鹫宫主人一边引着她往冰谷内走,一边缓声继续道:“因为早在两百年前,我派祖师逍遥子便已取走了这块陨铁最适合铸炼的部分。” 而在逍遥子之后发现天池陨铁秘密的人,得到的也全是逍遥子看不上的边角料。 当然,就算是边角料,也足够他们为之欣喜若狂,并将天池寒铁推崇至天上有地下无了。 原芙月这才恍然:“原来是这样。” 这样算来,同灵鹫宫相比,无争山庄那点家底还真是不够看啊。 “嗯。”灵鹫宫主人点了点头,“而你的这柄碧血照丹青,却是连用最好的天池寒铁铸炼的兵刃都比不上的。” “!”原芙月又睁大了眼,“这c这么厉害的吗?” “若是不厉害,我和爷爷也拿不出手呀。”他眯起眼,笑意清浅,宛若画中仙。 被他这么一说,原芙月就更加珍惜这柄碧血照丹青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便将整副心神都投到了剑道之中,意图用最快的速度适应新剑,发挥其应有的威力。 原芙月本就天赋好又努力,这回离家出走后,不仅得了无可挑剔的神剑,同时因见不到原随云,整个人都气顺了。 在这样的状态下苦心钻研半个月,她的进步自然也相当之大。 就连灵鹫宫主人见了,都忍不住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她,说她果然是个天生的剑客。 原芙月很喜欢这位和善温柔c几欲出尘的宫主哥哥,被他这么夸了一通后,当即高兴得笑弯了眼,道:“其实我能坚持练到今日,还要多亏了我邻居家的哥哥。” 说到西门吹雪,原芙月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了西门大夫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模样。 她知道,凭他们父子对自己的关心,这回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他们必定会为她担忧。 西门吹雪还好,西门大夫 原芙月叹了一口气,终于从获赠神剑的喜悦里回过神,意识到了自己一声不吭就离开太原的不妥之处。 见她表情骤然由晴转阴,灵鹫宫主人也颇在意:“阿月怎么了?” 她咬咬唇,道:“我想回一趟太原。” 无争山庄上下究竟怎么看待她离家出走的事她不在乎,但西门父子不行。 尤其是西门大夫还病着,最不宜忧思过度。 “我太任性啦。”她说,“叔叔现在一定很担心我,我怕他因此病得更重,我得回去一趟,好让他放心。” 小姑娘这般懂事,只叫人更心疼。 至少受了虚竹嘱托而关照了她半个月的灵鹫宫主人是真的有些怜爱。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没有理由阻拦她回去宽慰关心她的长辈;可想到她曾在无争山庄受过的委屈,他又很难放心让她就这么回太原去。 思忖片刻后,他有了个主意:“回去之前,先跟我学一套功夫如何?” 原芙月:“欸?什么功夫?” 灵鹫宫主人:“它叫小无相功。” 知道原芙月八成没听说过这门由逍遥子创立的内功绝学,回答完毕,他又接着为她解释了起来。 原芙月听罢,又一次没出息地瞪大了眼:“能模仿其他门派的绝学且不被识破?世上竟有如此玄妙的功夫?” 灵鹫宫主人:“那是练至精通之后才能做到的,如今你急着回去看望长辈,学不了几日,境界不够,只能把它当保命法门用。” 原芙月:“” 那也很牛逼了哇! 他继续道:“不过凭你的天赋,之后好好练上几年,定能熟练掌握了。” “到那时,你那位盲眼兄长再惹你,你便用这门功夫对付他。” 原芙月一时没懂:“他本来就打不过我的呀,何必用上这等绝学。” 灵鹫宫主人勾唇一笑,道:“你不是说他在人前惯会装模作样么?所以我的意思是倘若他再欺负你,你可以用小无相功栽赃嫁祸,让他尝尝被冤枉被指责,又百口莫辩的滋味。” 原芙月:“?????” 栽c栽赃嫁祸?!宫主哥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嘛! 他孙子已经从他那听说了原芙月在无争山庄的境遇,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作下保证:“您放心吧,有我看着,至少在灵鹫宫内,她绝不会受半点委屈。” 虚竹这才放心离去。 原芙月本想送他到天山脚下,结果被他一口拒绝。 他说山路难行,这一来一回,等她再回到峰腰,怕是都该入夜了。 “不是爷爷小看你,而是天山实在太过奇崛。”他说,“你若真送我到山下,那我上路后都得记挂着你可有安全回去。” “那好吧。”原芙月乖乖听话,“爷爷你一路小心。” 虚竹笑吟吟地哎了一声,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之后他便顺着他们来时的路下了山。 原芙月站在山腰看了片刻,发现他此时的速度比上山时要快数倍,颇有仙人腾云驾雾之感,顿觉赧然。 “原来爷爷之前是为了配合我啊”她抱着那柄碧血照丹青喃喃道。 站在她身旁的灵鹫宫主人闻言,又勾起唇角,道:“因为爷爷他真的很喜欢你。” 原芙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随后目光忽然一顿,指着他们斜前方一处格外云烟缭绕的地方问:“那是什么地方,宫主哥哥?” 灵鹫宫主人顺着她的手扫了一眼,柔声道:“是天池。” 原芙月:“天池!” “怎么?阿月对它很感兴趣?” “也不是。”她解释了一下,“我只是想起来,先前我爹便是得了一块产自天池的寒铁,才把徐大师请至太原为我和我哥铸剑的。” 灵鹫宫主人闻言笑了一声,道:“天池寒铁啊,那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要也罢。” 原芙月:“” 看她听得一派云里雾里,他又多解释了几句:“江湖上流传的那些天池寒铁,其实并非真正产自天池,而是来自一块由天外降落至天池的巨大陨铁。” 据灵鹫宫内的典籍记载,那块陨铁大约是两百年前砸落在天池的。那时的天山主人还是逍遥派的祖师逍遥子。 逍遥子最先发现了这块陨铁,本想直接带回去,不料它砸下来时的力道太大,竟直接嵌入了天池底部,与天池连到了一块儿。 凭逍遥子当时已然超凡脱俗的武功,若是真要强行取走这块陨铁,倒也不算太难。 可这样一来,天池的根基势必要受到影响。 逍遥子不愿为一块陨铁而毁了天山上最好的风景,便暂时作罢,继续闭关修炼武功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2.青眼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对正经的典籍兴趣不大,但待在藏书阁内不出去总要看点什么来打发时间, 于是她就专门去找那些写武林秘闻的书看。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 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 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全因两百年前, 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 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 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 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 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 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 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 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 道:“段家的人, 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 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 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尚未进门,原芙月便率先听到了父亲原东园的声音。 原东园道:“几位的来意我知晓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同平时区别不大,但原随云和原芙月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他略显复杂的语气。 兄妹俩俱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同迈进正堂,在原东园的目光下,见过了那三个大理来使。 对方的态度比原芙月想象中要客气和恭敬许多,见他们一进门就弯腰行礼,忙站起来表示不必如此。 这神态这语气这架势令原芙月愣了一愣。 在原芙月看来,大理段氏怎么说也是皇族,就算是几十年前同无争山庄有过交情,也不至于这么……这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所以大理皇帝的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怀着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原芙月跟着原随云一道入了座,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表情微妙的自己父亲。 待兄妹俩入座完毕,为首的那位使者也重新开了口。 使者道:“我等初至太原时,便听说了原庄主的一双锦绣儿女,今晚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原随云闻言,微笑着和声道:“家妹的确锦绣无双,我便算了,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瞎子而已。” 原芙月:“……”你神经病啊!在客人面前都要即兴演一演! 然而整间正堂里,也只有她知道原随云在演。 大理国的使者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话不能这样讲,而后万般真情实感地将他夸了一通。 平心而论,以原随云的武学天资和造诣,的确当得起那些溢美之词,但原芙月听在耳里,还是很想翻白眼。 好在那三位使者各自夸了几句后就将话题切到了刚过世没多久的大理皇帝身上。 大理皇帝,不,应该说大理先皇驾鹤西去之前,的确留下了一道亲笔书写的密旨。 登基的新皇是他唯一的儿子,向来和善孝顺,打开密旨看完后,便立刻遵循了先皇遗愿,派了使者北上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仍旧一脸懵逼:“那密旨上写了什么?” 使者低叹一声道:“先皇在遗旨中提到了原庄主的身世。” 事情还要从原芙月爷爷与大理先皇的交情说起。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大理先皇段誉尚是个少年,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那时的大理国君是他的伯父,而他则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镇南王段正淳一生风流,欠下情债无数。 有这么多情债,他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后来段誉离开云南来到中原武林行走江湖,不仅结识了几位好兄弟,也认识了段正淳在外头生的那些孩子。 当时的段誉还曾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深深困扰过,后来几经辗转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才算揭过这一茬。 其间经历之复杂,实非简单的几句话所能表。 后来一切结束,段誉回到云南当了皇帝。为了弄清楚养父段正淳到底有多少子女流落在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彻查了段正淳年轻时的荒唐经历。 最后他发现,除了他从前便认识和知道的那些,段正淳还另外有一个女儿。 他本想把这个姑娘接回大理,结果再派人过去的时候,传回来的却是对方嫁给太原无争山庄少主的消息。 无争山庄的少主,段誉是认识的。 所以这么一算,双方倒是都同他扯得上关系。 于是他准备了贺礼,亲自来了一趟太原。 他知道无争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担心这个妹妹用原本父母双亡的孤女身份嫁入这样的人家会受欺负,便向她说清了上一代的恩怨纠缠及她的身世,并打算封她为大理郡主,算是为她撑腰。 然而这位才嫁入无争山庄的原少夫人,也就是原芙月的奶奶却直言拒绝了他的敕封。 原少夫人说:“我很小的时候,我娘便把我的身世告诉了我,她同段正淳不过见了一面,却爱了他一辈子,最后还为他郁郁而终。” “我原先替她不值,后来听说段正淳也死了,便放下了这件事,但放下归放下,要我同你们大理国扯上什么关系,我仍是万万不愿的,你明白吗?” 段誉听完她的话,便知她心意已决,遂不再作什么勉强,诚心诚意地祝福了她。 不过离开太原回大理之前,他又寻了个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 段誉道:“我知你不愿同段家扯上关系,但不论如何,你总归是我的妹妹,将来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还是可以与我说的。” 这回原少夫人应了,她说她知道。 之后段誉就回了云南。 怎么说他也是个皇帝,不可能再像年少轻狂时那样任性,一离家便直接以年计了。 此后几十年里,他兢兢业业地治理着大理国,半点不曾懈怠。 等他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在大理国之外的亲人友人,于是他写了一道遗旨,要自己的儿子勿要忘记他们,该帮的时候一定要帮。 大理新君对着这道遗旨琢磨了好几日,最后决定先派几个使者来太原走一趟,问一问当年那位原少夫人的后代如今愿不愿意接受大理国的敕封。 倘若愿意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原芙月听完其中原委,可算明白了她爹为什么要这么急急忙忙地把她从万梅山庄叫回来。 因为如果要接受大理国敕封的话,原家人就都得在。 这样看来,她爹的意愿也很明显了嘛。 只是她没有想到,大理新君的敕封对象,并不只是她爹,还有她和原随云。 而且给他们兄妹的封号规格还很高,是郡王和郡主。 原芙月:“……”怎么肥四!都隔了三代了,不用这么大手笔吧?! 对此,大理国使者的说法是,这是他们那个堪称孝顺模范的国君的意思。 原芙月顿时默然。 行了,这下她的身份更牛逼了,不仅是中原第一武林世家的大小姐,还是大理国的郡主。 然而不管她身份再怎么牛逼,她也没法立刻摆脱那个让她心累无比的戏精哥哥!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练剑,争取早日吊打这个戏精,让他对自己有所顾忌,最好没胆量再惹她。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最难的就是开头,但只要进了入门境,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还有他亲自教授,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在习武这方面,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睡了个饱觉,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3.葡萄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所幸随着这一路西行, 能有空瞧路上行人相貌的闲人也越来越少。 原芙月原本以为自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会有诸多不习惯,但事实上离开无争山庄后的这些天,她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此时的她看着眼前古道上的苍茫景色,只觉自己走得一点都不亏。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 那也是遗憾走之前那顿揍下手不够狠,只让他吃了皮肉上的苦头。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脑袋。 敲过两下后,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她循声抬眼望去,只见约十丈远的古道岔路口竖了个“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气尚未彻底消散, 尤其是这种艳阳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坐下喝一碗茶。 虽然她这趟完全是一人一剑一马就离家出走了,但随身的锦囊里却藏了不少足以让她出门在外也过得舒心的好东西。 这锦囊是年初的时候西门大夫给她的,一共分三层。第一层里放了他自己研制的避毒丸;第二层则是解毒丸,据说能解这江湖上绝大部分毒;至于第三层, 则是装了小面额的银票。 当然, 西门大夫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来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在家待着,常常会一个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额很小的银票,便是为她逛集市地摊时准备的。如今拿出来用, 却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马,选了个茶棚边角位置坐下, 给自己要了一碗凉茶。 为免遇到黑店, 在喝茶之前, 她还特意从锦囊里挑了一颗避毒丸出来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黄沙古道上,来往行人的速度随着日头减缓,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气无力的模样。 原芙月喝过半碗凉茶,算是解了渴。她撑着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潼关,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马蹄声。 下一刻,茶棚内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赶紧坐边上些……” “瞧他们这样,怕是又在关外劫了别人的货罢?” 原芙月稍微听了两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头朝马蹄声来源处望了一眼,只见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满脸写着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下马进棚。 而此时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动让出了最中间那六张桌给他们,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没有听到那什么拔虎寨的人发出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茶棚内其他人的议论。 拔虎寨的人进来后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是立刻骂出了声:“没看见你爷爷们来了?!” 说罢还抬脚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张本来就有些摇晃的桌子。 眼看那桌子就要翻到地上,那人的脚也即将碰到老人的胸口,原芙月当即抓着剑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鞘抵住了那人的靴子。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了。”她说。 那拔虎寨的人原本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听到她开口发现是个小姑娘,又立刻有了底气。 “哟。”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原芙月被晒得略微发红的脸上,再开口时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惊喜,“这丫头可真水灵。” 原芙月:“……” 行吧,她果然不该和这种干杀人越货买卖的人废话。 迅速地翻了个白眼后,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剑。 虽然在此之前她根本没真正意义上出来行走过江湖,但出手的时候她非常清楚,这不是在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切磋。 对方有浩浩荡荡十余人,虽然武功都不算好,但若是一齐冲进来,也麻烦得很。 原芙月不担心自己,但她担心身后的灰衣老人。 于是刺出第一剑的时候,她还顺便回头交待了一句:“老人家您躲好,我不会让这群强盗伤您的!” 对面人听她这么说,只当是大放厥词,不仅半点不收敛,态度还更加凶狠了。 原芙月看着他们那副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的表情,嗤笑一声,直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割断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脚筋,再轻巧地翻身将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剑锋迎上第二第三个人的刀。 可惜那样的刀在她的剑面前完全不够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打至脱手。 两个半呼吸过去,这拔虎寨的气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来了。 整座茶棚鸦雀无声。 而她收了剑,冲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尝你同伴的滋味,便赶紧带着他们滚。” 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么抬着下巴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娇憨气。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赏这份娇憨了,他们看着她手里那把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一大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蹄声渐远后,原芙月才回头转向那灰衣老人。 “没吓着您吧?”她眨了眨眼睛如此问。 老人摇摇头,抬头对上她明亮似星辰的双眼,道了一声谢。 原芙月:“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尽管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老人还是坚持要再请她喝一碗凉茶。 原芙月:“……好吧,那您跟我坐那边那桌去?”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茶棚主人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立刻有眼色地为他们盛了两碗新凉茶端过去。 原芙月接了一碗抿了一口,舌尖尝到甘甜后,又本能地眯了眯眼。 老人见状,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她身上的衣服料子皆价值不菲,也认出了她方才用的那把剑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再看她坐下喝茶时较一般少女更优美的姿态,便大概知道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想了想,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 原芙月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同家里吵架了。” “哦?”他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不由得好奇道,“你家中有人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吧。”原芙月还是很诚恳的,“就是格外针对我,看不得我好过。” 老人闻言,顿时不解:“谁会舍得这般待你?” 这么漂亮可人,还侠义心肠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该是被捧在掌心里才是。 可能是很久没找西门吹雪倒苦水了,也可能是面对陌生人时根本没有平时的诸多顾忌,又或者是眼前的灰衣老人实在和蔼又慈祥,在这一瞬间,原芙月竟真生出了一番倾诉欲。 她鼓着脸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哥哥。” “他从小就不喜欢我,长大后发现我比他更适合学武练剑,便更不喜欢我。” “其实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说到这里,原芙月又开始往外冒气了,“可是他居然抢本该属于我的剑!” 灰衣老人知道她这会儿大约不会想回答旁人的问题,干脆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原芙月气呼呼地继续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幼稚,所以不跟他计较,可是他抢我的剑,我再不计较,我也不用继续学剑了。” 至此,灰衣老人才开口问她:“你没跟你爹娘说?” 原芙月说没有,因为爹娘肯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老人顿时更加费解:“怎会如此?” 她扁着嘴道:“因为我哥看不见,所以他们觉得我得让着他。” 此话一出口,这老人的表情忽然微妙地变了一变。 下一刻,他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姓原?” 原芙月:“……” 她立刻张望起四周,确认没人在听他们的对话,确认完毕后又压低声音道:“别声张啊!我可不想回去!” 这反应等于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笑了笑,也低声道:“好,我不声张。” 看他生得慈眉善目,表情也真诚得完全不像在骗自己,原芙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一口气后,她又抚着胸口感叹:“原来我哥看不见的事已经传遍全江湖了吗……” “没有。”老人摇头,“只是前些日子恰好有去过你家的客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而已。” “诶?”原芙月惊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在无争山庄见过什么客人,而听这老人的语气,似乎就是前不久的事。 她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难道您是灵——” 话说一半,他就伸出手来,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原芙月:“……”卧槽?! 见她惊得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和善道:“你是原家的女儿,大理的小郡主,那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爷爷。” 原芙月还没绕明白,他又继续道:“我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那种。 原芙月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不稳摔到桌子下面去。 虽然她之前就猜他可能是灵鹫宫的人,但打死她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灵鹫宫的主人,大理先皇段誉的义兄虚竹! 可是虚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如果她的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天山离此地可还远着呢。 知她心中万般疑惑不知从何问起,虚竹干脆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这趟入关,原是打算南下去大理国的。 他同段誉是结义兄弟,两人多年不见,感情却未减,结果这回他从天山深处出关,却被告知这个三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大理国走一趟,亲自为这个三弟上一炷香。 至于遇到同样与大理段氏有渊源的原芙月,那真是纯属意外。 原芙月听完他一席话,忽然又想起了他们会坐在一张桌边喝茶的原因,顿时整个人都囧了。 所以她之前是挡在了灵鹫宫的主人面前让他躲好,还说会护住他? ……天哪!这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她恨不得捂住脸:“我……我真的没想到是您……” 虚竹被小姑娘的反应逗乐,和声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出手帮我。”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当真不愿意喊我一声爷爷么?”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很少。 原东园并不惊讶:“那时你才两岁,不记得也正常。” “但我想你总该记得,那年你父母带着你来了太原后,是先在无争山庄住下的。” “所以呢?”西门吹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年上元,有贼人混进了无争山庄之中,给我夫人和儿子下了毒。”原东园道,“当时我花重金找了从晋北到豫南所有的大夫,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他揭下了我派人贴在太原城中的告示,说愿意一试。” 其实在那之前,原东园已经见过了不少揭过告示的大夫,但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这毒解不了。 西门大夫带着自己的妻儿上门时,原东园几乎没抱什么希望,却不想这位一看就身体孱弱的大夫看过症状之后,竟表示可以一试。 原东园当即把这家人留了下来。 见对方的妻子和自己的夫人一样也怀着孩子,原东园还特别安排了他们住在正院边上,方便照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4.身世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随云和原芙月兄妹也一道出席了。 大概是已经完成了大理皇帝交给他们的最大任务, 吃饭期间,这三位使者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其中有一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与原东园聊起了诗词歌赋。 原东园是个大才子,虽然出生在无争山庄这样的武林世家,资质也万里挑一, 但对武学的兴趣反而不是很大。 他生平最好舞文弄墨,如今遇上一个愿意与他交流这些的客人,自然高兴得很, 就差没直接将其引为知己了。 原芙月在边上听得昏昏欲睡, 再看看面前这桌让她毫无食欲的菜, 不禁扁了扁嘴。 无争山庄的厨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晋地人, 擅长拿手的全是重油重色的大菜。这些菜倒也不能说味道不好, 但原芙月却吃不太惯。 这也是她喜欢往万梅山庄跑的原因之一, 因为万梅山庄的厨子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特别合她的口味不说,还会依照她的喜好专门为她钻研新菜式逗她高兴。 今日她看过了那边为自己准备的饭菜, 再回到自己家吃酒席,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骗人的。 这厢她兴致恹恹地拨弄着碗里那块肉,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边上的原随云便又演上了。 只见原随云挽着衣袖,面带关切地给她夹了一块她从小到大便不喜欢吃的红烧驴肉, 道:“阿月太瘦了, 多吃一些。” 原芙月穿越十二载, 当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这般做派。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好声气地解释她不喜欢这个,不用给她夹。岂料原随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每每听她这么说,便立刻装出一副愧疚自责又局促的模样开始卖惨。 这把戏在原芙月看来无聊至极,奈何他们的母亲就吃这一套。 于是原芙月就又被教育了——“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才给你夹菜的呀,你别怪他好不好?” 原芙月:“???”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原随云,妈的。 然而原随云之所以是戏精,就是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找机会气一气她。 原芙月不再抗议他故意夹错菜之后,他也没消停。尤其是这几年,他就像是演慈爱兄长演上了瘾,只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必定要见缝插针地给她添一些堵。 此刻也是一样。 不过原芙月已经懒得同他掰扯了,爱夹不夹,反正她不吃,有本事动手逼她吃啊? 兄妹俩这番表面和谐落在大理国使者们眼中,原随云又得了几句爱护幼妹的称赞。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自贬,而是轻笑着开口道:“我无兄无弟,就这一个妹妹,理当好好爱护她。” 原芙月:“……”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最终这顿饭原芙月也没吃多少。 走在回自己平日起居的绣水阁路上时,她还在盘算等这几位大理使者走了后她得再找个机会去万梅山庄多住几天。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那三位使者便向原东园辞行了。 原东园亦很惊讶:“几位远道而来,总该给原某一个做东的机会,何故如此着急回去?” 使者:“非我等不愿久留,实是另有要务在身。” 原东园不解:“另有要务?” 为首的使者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把他们接下来要办的事简单讲了一讲。 原来段誉的遗诏上不止提到了无争山庄,还提到了一个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多年的门派——灵鹫宫。 段誉与灵鹫宫当年的主人虚竹乃是关系极好的结拜兄弟,后来两人一个当了大理国君,另一个执掌了位于天山缥缈峰的灵鹫宫。 虚竹出身少林,就算后来离开山门,也依旧慈悲为怀,执掌灵鹫宫后,他一直勉力约束门人,同时也渐渐断了灵鹫宫与中原武林的联系。 联系断到最后,灵鹫宫的存在也就成了一个江湖传说。 至少近二十年里,武林中是没有再出现过灵鹫宫传人了。 “但不论如何,灵鹫宫与我们大理都有旧,而且先皇遗诏里也提到了灵鹫宫。”使者说。 至于到底是怎么提的,他却没有细讲。 原东园也没问下去,只恍然道:“原来如此。” 使者继续:“所以我等还得去天山走一趟。” 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原芙月还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她昨晚没吃饱,夜里还梦到了她最喜欢的江南叫花鸡,这会儿满心想的都是等人走了就开溜。 然而下一刻,她听到原随云忽然开了口。 原随云叫住了那三个准备离开的使者,表情温和语气随意,道:“原来灵鹫宫还在天山么?” “江湖上都说他们早已不在天山了。” 使者闻言微微一笑,解释道:“还在的,只是不在缥缈峰罢了。” 原随云一脸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些年都无人能寻到灵鹫宫去。” 虽然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原芙月到底亲眼见证了他这些年演技的进步,所以还是瞧出了一些反常。 原芙月觉得很奇怪,他问灵鹫宫做什么?他不是向来都对这些武林传说嗤之以鼻的么? 她在一旁费解的同时,原随云又彬彬有礼地同大理国使者攀谈了下去。 使者说,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如今的灵鹫宫究竟在天山哪座峰上,好在他们也不用必须见到灵鹫宫门人才算完成任务。 他们只需要把先皇要他们带到天山去的东西放到缥缈峰上便可以离开了,之后自会有灵鹫宫门人来将其取走。 原芙月:“……”这门派避世避得比他们无争山庄还厉害,也是很拼。 这样想着,她又用余光瞥了瞥原随云听到使者回答后的反应。 这一瞥,倒叫她真发现了些不对劲。 原随云面上的笑意虽然未减,但一双手却不知何时背到了身后,有一只甚至还紧握成了拳。 原芙月:“!” 凭她经验,这家伙肯定又在谋划什么事了。 但到底会是什么事呢?跟他方才旁敲侧击着打听的灵鹫宫又有什么关系? 原芙月对灵鹫宫一知半解,思来想去也没想通这个问题。 于是送走了大理国使者后,她干脆没急着溜去万梅山庄,而是先进了自家藏书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无争山庄的藏书阁里,也是有几本书提到过这个神秘门派的。 循着记忆找了约一盏茶后,她终于在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翻出了两本皱得仿佛被水泡过的书。 其实这是两部流传很广的市井话本,话本里讲的正是大理先皇段誉同他那两位结拜兄弟的故事,其中便提到了灵鹫宫的主人虚竹。 既是写出来供人消遣的话本,那就少不了夸张的成分,这两本尤其。 也正是因为里面的遣词造句过于夸张肉麻,原芙月当初才没有认真看完,只是草草阅过,勉强有个印象。 这回为了弄明白原随云这个戏精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倒是仔细翻了一遍。 可惜里面关于灵鹫宫的具体描述非常模糊,令她依旧摸不着头脑。 至于藏书阁里其他记载过灵鹫宫这个门派的书就更不用说了,几乎都是用一句位于天山缥缈峰直接带过,神秘得不像话。 午时将至,原芙月出了藏书阁,回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中伺候的侍女见她皱着眉头,还以为她是又挨原夫人训了,忙迎上去告诉她,今天厨房做了她爱吃的蒸鲈鱼。 她们不提蒸鲈鱼还好,一提蒸鲈鱼,原芙月便想起了自己昨晚错过的万梅山庄那顿饭。 她想了想,决定把灵鹫宫的事先放一放,反正也没有头绪,不如先去万梅山庄。 侍女们看她连坐都没坐便重新跑出了院子,顿时一阵面面相觑。 原芙月跑得太快,她们拦不住也追不上,只能任她跑了。 “小姐这是要去哪呀,这么着急……” “估计是城东了。” “也是。” 主人不在,侍女们稍微说了两句便各自散去了。 另一边原芙月轻车熟路地从侧门跑了出去,骑上马一溜烟去了城东。 同昨日比起来,今日的天气称得上一句怡人。 原芙月迎着午间的太阳一路策马,抵达万梅山庄时,背上甚至还起了一层薄汗。 她来的巧,西门父子正好在西阁吃饭。 一进去,她便在西门吹雪身旁坐了下来,笑意盈盈地问对面的西门大夫:“叔叔介意添一双碗筷吗?” 西门大夫不仅不介意,甚至还吩咐厨房给她加菜。 原芙月本想拒绝,结果被他堵了回去。 “你还在长身体呢。”他说,“跟着我吃这些像什么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5.戏精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西门吹雪是个行动力格外高的人。 他接了那张战帖, 又确认原芙月会跟着自己一道出门后,便立刻吩咐庄中仆从为他们准备车马行李了。 仆从们对此俱不惊讶,但本来就隐隐担心着这场比试的原芙月却很担心。 原芙月想,离帖子上约定的时间还剩两个月,他却就要出发下江南了,那那位姓叶的武当弟子怕是真不太好对付。 因此待庄中仆从将一切打点完毕,只等他们动身时, 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西门吹雪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却没有说破。 隔天两人对一庄下人稍作交待, 便一齐上了马车, 往江南过去了。 从太原到金陵,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其中最方便的便是沿晋豫两州的官道一路南下, 再过庐州, 最后渡江抵达这座江南名城。 而西门吹雪选的也正是这条路。 时近初夏,越是往南,气候便越是湿润闷热。 原芙月生在晋北长在晋北, 虽不至于受不住这种气候,但也多少有点不适应。 所幸进入庐州地界后, 南方的梅雨季也正好来临, 一日之中往往只有那么小半个时辰是不在下雨的, 还算清凉。 他们这一路没有刻意加快速度, 但也没有在晋中和豫州作太多停留, 是以抵达庐州时,离战帖上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月。 正巧原芙月也还在为这场约战担忧,于是她便向西门吹雪提议道:“时间还早着呢,咱们不妨在庐州多住半个月再渡江去金陵吧?” 西门吹雪答应了:“好。” 见他应得爽快,她又试探着继续道:“那这样,我们在庐州城中找个方便练剑的地方住下。正好我也好久没同你比过剑了。” 原芙月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赢过西门吹雪,但也勉强算是一个能让他进步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碧血照丹青在手,拉着他比上半个月,怎么说也会有点成效才是。 她自认将这隐秘的算盘打得再好不过,完全没想到其实西门吹雪对她的意图一清二楚。 不过西门吹雪也没去拆穿,只淡淡地又应一句好。 因为要住半个月,他想了想,干脆在庐州城中买了一座半大不小的清幽宅院。 原芙月对此目瞪口呆:“是c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西门吹雪说不浪费,他不缺钱,也不喜欢住客栈。 看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原芙月也觉得如果住半个月客栈好像有点委屈他,于是乖乖住进了他买下的宅院。 可能是因为才经历过一场死别,再度认真提剑与西门吹雪比试的时候,原芙月发现自己的剑招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并不体现在剑招本身的威力上,更像是对手中的剑多出了一份新的理解,叫她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在每回比试结束后花更多时间细细琢磨。 彻底沉入剑中之后,时间便变得飞快,转眼半月之期便到了。 离开庐州前,原芙月随口问西门吹雪要怎么处理那座宅院。 西门吹雪略一思忖,道:“放着,总有再用之时。” 原芙月:“” 她不由得好奇道:“那等我们到了金陵,你是不是还要在金陵也买座院子啊?” 西门吹雪:“不然呢?” 原芙月再度:“”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她说:“你就不怕这么花钱把万梅山庄败完吗?” 西门吹雪闻言沉默了片刻,又偏头瞧了她一眼,最后似笑非笑道:“这你可以放心。” 原芙月:“???” 不是,你这个花法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啊! 于是渡江去金陵的路上,原芙月对他又多了一层担忧,就差没摇着他的袖子让他省着点花了。 西门吹雪见她如此,一时哭笑不得。 下了船后,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原芙月:“什么地方?” 他难得卖了个关子:“你去了便知道。” 两人从北边的城门口入城,沿着城中最宽阔齐整的那条街道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间门庭若市的糕点铺前。 原芙月从小就喜欢各式糕点,长到十三岁也没戒掉这个爱好,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排队,顿时意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轻声念道:“合芳斋”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已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 “哎!”她忙叫住他,“要排队的吧?” “不用。”他侧身解释,“是家里的铺子。” 原芙月目瞪口呆:“什c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而后大步流星地朝铺内走去。 至此,原芙月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在白担心了,因为这铺子根本就是金陵城内生意最好的糕点铺。 只要它不倒,西门吹雪这个主人便绝不可能缺钱花。 然而关于钱的担心可以简单打消,关于那场约战的担心却不能。 尤其是在合芳斋内住下后,她又仔细同人打听了一下那个狂傲的武当弟子。 这武当弟子姓叶,名孤鸿。 原芙月第一次看见战帖落款时,便觉得这名字和曾与她一道被困天山的白云城主有些像。现在仔细打听下来,才知道对方竟真和叶孤城有关系,是叶孤城的远房堂弟。 作为一个曾亲眼见过叶孤城出剑的人,原芙月很清楚,叶孤城的武功和剑法,皆在如今的西门吹雪之上。 只是不知他这个远房堂弟究竟有他几成水平? 这问题的答案她却打听不到,因为叶孤城住在南海,金陵的江湖人并没有见过他的剑法,也就无从将他和叶孤鸿作比。 原芙月只能像在庐州时那样,每日都找西门吹雪比上几场。 此时已是六月初,离叶孤鸿战帖上定下的六月初十之期只剩十日不到。 江南的雨季还没有彻底过去,但也彻底入了夏。 再大的雨泼下来,天气也照旧闷热得恼人。 六月初十这日也是如此,雨从天尚未明时便开始下了,还越下越大,等西门吹雪和原芙月出门赶往江边时,甚至已成倾盆之势。 原芙月打了一把青底描花的油纸伞跟在西门吹雪边上,为了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积水坑,她几乎每走几步就要跳一下。 而西门吹雪只消一偏头就能把她此刻的模样收入眼底,他抿了抿唇,觉得带她出门的决定做对了。 两人到江边时,叶孤鸿已经在了。 原芙月远远地看见了对方身上的道袍,向西门吹雪确认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叶孤鸿手中的剑上。 那显然是一柄好剑。 这其实算是一场半公开的约战。 虽然双方都还是少年,但叶孤鸿毕竟出身武当,还有一个被誉为南海第一剑的远房堂兄,所以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冒着雨来凑这个热闹。 他们都在好奇,能让武当这一辈最受器重的弟子如此郑重其事下战帖的西门吹雪,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以西门吹雪一出现,便吸引了江边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只见他收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少女,而后毫不犹豫地朝叶孤鸿走去。 没有了伞的遮蔽,他的发丝和衣衫几乎是瞬间被大雨打至湿透。可他却半点狼狈都不显,甚至隐隐有让人群彻底静默的气势。 原芙月拿着他的伞站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中央,生怕错过什么。 下一刻,她听到叶孤鸿主动开口和西门吹雪打了个招呼。 叶孤鸿道:“你来了。” 西门吹雪颔首:“我来了。” 哪怕是对两个即将进行比试的对手来说,这样的招呼都似乎太简短了些。 不过原芙月知道西门吹雪一直都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并不惊讶。 眼看那两人都开始拔剑,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头顶响起了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 那声音咦了一声,道:“你也来了。” 原芙月觉得耳熟,便稍移开了些伞面,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雨下得太大,将伞外的世界冲洗得几近模糊。 隔着满是湿润水汽的厚重雨帘,原芙月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叶城主。” 叶孤城大概是笑了一下,也大概没有,道:“很意外?” “也没有,我听说了,约阿雪哥哥来金陵的那位叶公子是叶城主的堂弟。”她说。 “嗯。”他点头。 此时的西门吹雪和叶孤鸿已经都出了剑,但一看就还都没用上全力。 原芙月本来很紧张,伸着脖子瞧了片刻后,又开始费解。 这个叶孤鸿比叶孤城差远了啊?! 叶孤城:“同西门公子比起来,他确是学艺不精。” 原芙月:“诶?!”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在这一瞬间,原芙月本能地想捂嘴,可惜她一手拿着自己的伞,另一手又抓着西门吹雪那把,根本完成不了这个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6.摊牌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来不及思考太多, 便紧随那白衣青年闪入其中。 电光石火之间, 外面的积雪又和着风发出了一阵足以撼动山道的轰鸣。 原芙月倚着洞内石壁,望着眼前声势浩大, 几欲冲进洞内的积雪,惊魂未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随着雪崩的进行, 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 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 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原芙月:“” 这算什么事啦! 片刻后, 她稳下心神,摸向自己腰间。 还好,她的剑没丢。 与此同时, 她也听到了身旁的青年忽然开了口。 青年道:“此洞约有七丈深。” 原芙月回忆了一下自己后退时的速度, 确认他说得没错,但开口时语气却城不得好:“所以呢?” 他平静道:“所以我们暂时出不去。” 呸, 谁跟你我们! 她龇了龇牙, 却没有反驳他那句出不去。 因为七丈深的积雪, 只凭他们两个的力量, 肯定是破不开的, 更不要说这座山才刚发生过一次雪崩,若是真靠蛮力突破,说不定还没出去,他们就又要被埋一回。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便陷入了沉默。 原芙月用剑拨开了些冰雪,挪出一个可供她坐下的小角落,盘算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没多久,饿意便匆匆来袭。 她想了想,从身后的包袱里摸出一块酥饼。 准备咬下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动作,偏头问边上的人:“你要不要啊?” 没等对方回答,她就主动掰了半块递了过去,在黑暗中转着眼珠道:“对了,我听你口音,不像关外人士啊,怎么大老远跑天山来了?” 刚要伸手去接的叶孤城:“” 他深吸一口气,以一种笃定的语气道:“你果然跟了我一路。” 原芙月当然不会承认:“你想多了。” 此时他二人同处这般山穷水尽之地,叶孤城纵是想跟她计较也计较不起来。 算了,他想,不过是个小姑娘,就算真有什么阴谋,他也不至于就怕了她。 至于她问的那个问题—— 叶孤城思忖片刻,坦诚道:“我来寻陨铁。” 原芙月:“啊?!”不是寻灵鹫宫?! 默然片刻后,她更加疑惑:“可是这座山上应该没有陨铁罢?陨铁不是落在了天池里么” 叶孤城闻言,几乎是瞬间抓住了她这话的关键。 他皱眉道:“你怎知陨铁落在了天池里?” 虽然天池寒铁的名声已经在江湖上响了一百多年,但纵观整个武林,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所谓的天池寒铁,其实根本不是产自天池,而是一块落在了天池里的天外陨铁。 原芙月听他如此反问自己,顿觉失言。 但她也迅速想到了一个绝佳的解释理由,她说:“我从我家中藏书里翻到的。” “你家中?” “哦,我家是太原无争山庄。” 此话一出,叶孤城的呼吸骤然一顿,旋即恍然道:“原来如此。” 如果是无争山庄的话,知道这等秘闻,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那可是无争山庄。 他的疑惑解了,原芙月的可还没有。 原芙月依旧不解:“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何还要上这座山寻陨铁?” 叶孤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的口,他说得很简练,仅寥寥数语就把原因解释清楚了。 原来百年前天降陨铁时,落到天池的那块只是其中最大的那块,而除了那块,当时还有近几十块相对偏小的陨铁落到了天山其余地方。 叶孤城生在南海长在南海,本不该知道这等隐秘的过往。 但一年前,南海诸剑派举行论剑会时,他有幸与一位隐居南海多年的老剑客交了手。 那是论剑会的最后一场比试,赢者便是当之无愧的南海魁首,所以双方都很认真。 比试结束,胜负分出,两人也成了朋友。 对方看着叶孤城用的剑,说这剑虽然不差,但却配不上他那出尘如仙的剑法。 叶孤城一时无言以对,因为长久以来,他都挺满意自己这口家传宝剑的。 老剑客道:“你如今觉得它好,不过是用惯了它罢了,可实际上凭你剑术,不论用什么剑,都不会差。” “而你若是想更进一步,那势必要换一口剑。” 两人说到最后,老剑客又告诉他,倘若他有心换剑的话,可以去天山碰碰运气。 叶孤城听他这么说,本能地以为他是让自己去寻驰名江湖的天池寒铁,结果并不是。 明白了这里面的曲折后,叶孤城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听这位前辈一言。 于是他就带着自己的手下来了天山,准备上整座天山山脉中最奇崛陡峭的那座峰一探究竟。 原芙月听罢其中原委,终于确认这是一场误会。 她先是暗自松了一口气,而后又开始疯狂后悔:妈的,早知如此,她跟上来干什么啊!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愤愤地加大了下口咬酥饼的力道。 咬完半个后,她听到叶孤城忽然嘘了一声。 原芙月:“?” 他声音很沉,道:“你听下面。” 原芙月忙屏住呼吸竖起耳朵,片刻后,她试探着问他:“是不是有滴水声?” 叶孤城嗯了一声,旋即起身开始检查这个山洞是否还有别的出口,或者连通了别的什么山洞。 南麓山脚下的村子里,收了原芙月钱替她养马的那户人家,在这天傍晚迎来了十几位客人。 最开始他们以为对方是来寄养马匹的,还兴奋了一小会儿,结果为首那个冷着脸的白衣少年竟一进门便走向了马棚里那匹白马。 一家人被他周身气势所慑,俱不敢开口。 就在他们最紧张的时候,他收回目光回了头,冷声问起了马主人的事。 少年自然就是西门吹雪。 得知原芙月离家出走后,他便带着剑出来寻她了。 至于无争山庄那边,原东园夫妇也头一回训斥了原随云,并命他务必要将妹妹找回来。 原随云应是应了,却毫无头绪,干脆一路跟着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往西,他就带着无争山庄的人马往西;西门吹雪出关,他就带着人出关;西门吹雪来天山,他也一道跟来了天山。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二人这一路上还是半句话都没说过。 此时西门吹雪找到了原芙月的马,他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好像早就知道阿月来了天山?”原随云问。 西门吹雪没有理他,只继续问帮忙养马的人家:“她是何时将马交与你们的?” “大约二十日前。” 西门吹雪听到这个答案,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倘若原随云能看得见的话,一定会发现那一丝变化里,皆是如释重负的味道。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北边那座浑身银白的山峰走去。 原随云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得皱眉道:“天已经黑了,你要去哪?” “是啊,太阳都下山了。”养马人见他欲往北去,也忍不住提醒道,“而且那边今日才雪崩过一次,路也难走。” 无争山庄众人闻言,不由得借着夕阳余晖朝那边望去,果然发现了异常。 他们有点忐忑,对原随云道:“确是雪崩之迹。” 原随云:“”西门吹雪疯了! 随从们见他捏着那柄要还给原芙月的剑沉默不语,一时吃不准他的打算,便试探道:“西门公子已经去了,咱们去不去?” 原随云心想,作为原芙月邻家兄长的西门吹雪都上去了,他若是不上去,随从们肯定会觉得很奇怪。 于是他立刻摆出了忧心无比的神色,郑重点头道:“当然要去。” 大概是已经完成了大理皇帝交给他们的最大任务,吃饭期间,这三位使者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其中有一位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与原东园聊起了诗词歌赋。 原东园是个大才子,虽然出生在无争山庄这样的武林世家,资质也万里挑一,但对武学的兴趣反而不是很大。 他生平最好舞文弄墨,如今遇上一个愿意与他交流这些的客人,自然高兴得很,就差没直接将其引为知己了。 原芙月在边上听得昏昏欲睡,再看看面前这桌让她毫无食欲的菜,不禁扁了扁嘴。 无争山庄的厨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晋地人,擅长拿手的全是重油重色的大菜。这些菜倒也不能说味道不好,但原芙月却吃不太惯。 这也是她喜欢往万梅山庄跑的原因之一,因为万梅山庄的厨子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特别合她的口味不说,还会依照她的喜好专门为她钻研新菜式逗她高兴。 今日她看过了那边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再回到自己家吃酒席,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骗人的。 这厢她兴致恹恹地拨弄着碗里那块肉,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边上的原随云便又演上了。 只见原随云挽着衣袖,面带关切地给她夹了一块她从小到大便不喜欢吃的红烧驴肉,道:“阿月太瘦了,多吃一些。” 原芙月穿越十二载,当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这般做派。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好声气地解释她不喜欢这个,不用给她夹。岂料原随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每每听她这么说,便立刻装出一副愧疚自责又局促的模样开始卖惨。 这把戏在原芙月看来无聊至极,奈何他们的母亲就吃这一套。 于是原芙月就又被教育了——“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才给你夹菜的呀,你别怪他好不好?” 原芙月:“???”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原随云,妈的。 然而原随云之所以是戏精,就是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找机会气一气她。 原芙月不再抗议他故意夹错菜之后,他也没消停。尤其是这几年,他就像是演慈爱兄长演上了瘾,只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必定要见缝插针地给她添一些堵。 此刻也是一样。 不过原芙月已经懒得同他掰扯了,爱夹不夹,反正她不吃,有本事动手逼她吃啊? 兄妹俩这番表面和谐落在大理国使者们眼中,原随云又得了几句爱护幼妹的称赞。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自贬,而是轻笑着开口道:“我无兄无弟,就这一个妹妹,理当好好爱护她。” 原芙月:“”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7.及笄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但她惊讶的是西门吹雪恰在此时出现在了风雪之中,对于西门吹雪出门来找她这件事本身,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 她看到了带着无争山庄侍卫的原随云。 原芙月:“?!” 这戏精怎么也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注意听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直到西门吹雪开口否认:“我不姓原。”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 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 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一定要找到原芙月,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 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 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 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失望至极道:“随云, 凭你天资, 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 哪柄是你妹妹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气跑了你妹妹,就得负责把她寻回来。” 原随云从小到大,因盲眼之故,从未听父母对自己说什么重话,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显然不太一样,他听得出原东园是真的生气和失望,也听得出原东园是在认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寻回来。 所以他只能应下:“好。” 原东园见他应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妹妹的剑,你得还给她。” 原随云:“好。” 最后出发去寻人的时候,他带上了徐大师为原芙月铸的那柄剑。 现在人寻到了,哪怕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劝上两句。 原随云上前一步,一派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 说罢不等原芙月回应,又继续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对,开玩笑开过了,但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 原芙月听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偏头对西门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们下山去。”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问:“能走吗?” 不能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点头,“你放心吧。” 一旁的叶孤城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原随云和他身后的人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门吹雪和原芙月。 几乎被彻底无视的原随云:“” 他听着这三人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样,他也一样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说了一通类似道歉的话,末了递上他从太原带到关外的短剑,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当我傻么,根本没接,只冷着语气道:“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这剑我不要了。” 这态度叫无争山庄的人俱是一愣,愣过之后,又立刻有侍卫劝她,说没必要这样。 “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同自己过不去呀。” “是啊,而且这剑好歹是徐大师专门为您铸的。” 原芙月冷笑一声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说罢还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她比这里所有人都要更熟悉这段路,现在不想理会无争山庄的人,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甩到了后头去。 甩过之后,她还小声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边的叶孤城听到这一声,忽然有些想笑。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庄里。 为免原随云再凑上来惹自己不悦心烦,原芙月干脆一到那边就钻进了房间里说要睡觉。 她知道无争山庄既然都让原随云出来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觉得无聊。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个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对其毫无眷恋。 就算要她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万梅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过说到万梅山庄,也不知道西门叔叔的身体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记着明日一早起来后一定要问西门吹雪一声。 可能是因为在山洞里折腾了将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违地睡过了头。 她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西门吹雪就站在院子里,边上是叶孤城。两个人大约在聊剑,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 他们听到她推门而出的声音,同时回了头,却一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原芙月主动走过去,问他们先前在聊什么。 “剑。”西门吹雪答得很简练,语毕目光落到她腰间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见状,忙取下来给他看。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拍门声。 是无争山庄的侍卫来问他们,准备何时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们自便。” 外面的人尴尬了一瞬,而后又不死心地继续唤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把我当大小姐,难道不该乖乖听我的命令?” 此话一出,便是西门吹雪都有些惊讶。 至于从昨晚围观到现在的叶孤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晓了她离家出走还不愿回去的前因后果,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关系,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对剑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因为作为一个剑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让步,都不可能在剑上让步。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还要继续在天山找陨铁吗?” 他摇头:“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几日。”他说。 昨日雪崩之时,他从南海带来的侍卫都在山上,作为他们的城主,他不可能连找都不找就直接认定他们已经尽数身亡。 所以昨夜抵达这座村庄后,他没有像她和西门吹雪那样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胆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继续雇人,正好撞见西门吹雪在练剑,便与其聊了几句。 结果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听他如此解释,顿觉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呀。” 叶孤城点点头:“好。” 之后两人简单地告了个别,临别时原芙月对他说,假如他将来有机会来太原,而她也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请他吃饭。 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叶孤城当然也要礼尚往来。 叶孤城浅笑着道:“你也可以来南海。” “南海不会下雪,我想你会喜欢。” 西门吹雪:“”行吧。 其实以西门吹雪的性格,愿意听她叨叨便不错了。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开口,纯粹是因为他懒得对这对兄妹的争端发表什么意见。他觉得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塞两块万梅山庄厨房新做的糕点给她。 后来有一次,他父亲不小心听到了原芙月冲他倒的苦水,还有些惊讶。 父亲道:“阿月同你倒是亲近,什么都愿意与你说。” 西门吹雪想了想,诚实道:“因为她以为我不会说话。” 可能是因为原随云幼时便盲了眼,无争山庄上下,从庄主夫妇到门房小厮,无一例外都特别偏向他。 哪怕是在原芙月院中当值的丫鬟,也被原随云演出来的温柔可亲骗得不轻,总见缝插针地劝原芙月,替原随云卖惨。 原芙月哪还愿意同这些人撒娇抱怨,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诉苦对象,便是西门吹雪这个“保险”的“哑巴”。 西门大夫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也明白了这玉雪可爱小姑娘的难处。 他心疼不已,又不好直接去管原家的家务事,只能吩咐自己的儿子尽可能多看顾她一些。 西门吹雪本来就不讨厌原芙月,加上父亲这句情真意切的嘱咐,便继续由着她对自己倒苦水了。 他也顺便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两句,奈何词穷,最后还是继续用糕点大法对付。 可这回他们离万梅山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老办法用不了,原芙月的语气更是委屈得前所未有。 他想了想,便开口同她说了话。 原芙月说为什么我哥哥是原随云不是你呢? 他说因为你没投好胎。 但这其实只是前半句,西门吹雪真正想说的是,虽然没投好胎,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当原家女儿了,来当西门家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可惜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她就先被他不是哑巴的事实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 回万梅山庄的后半程路,原芙月一直没缓过来,她趴在他背上直呼完了完了。 “我居然同你说了这么多我哥的坏话!” “嗯。”真的很多。 “你不会告诉他的吧?”她开始慌张。 西门吹雪闻言一时语塞,他若真想告诉原随云,何须听这么多遍? 但他也知道这丫头被原随云折腾得很容易杯弓蛇影,所以最终他还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会。”他说。 原芙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西门吹雪将她带回城东的时候,她已经在他背上睡得万分香甜了。 西门大夫见状,不忍再闹醒她,便派了下人去城西告诉还在寻女儿的无争山庄,原芙月没事,就是累坏了,不宜再折腾一遭。 怎么说他也是原夫人和原随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要留原芙月在万梅山庄住下,无争山庄那边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从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人还有些懵。 翻身下床之后,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桌上那盘新点心。 那香味于原芙月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闻到味道的那一刹那,她便放松了身体,露出了笑容。 留宿这种事,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如今五年过去,万梅山庄上下早已习惯她的到来,西门大夫更是特地吩咐下人专门为她收拾了一间种满了绿萼白梅的清雅小院。 这间小院当然比不上已经积累百年声名的无争山庄富贵宽敞佣人齐全,可原芙月却格外喜欢待在这里。 此回原随云惯常作妖,她没心情欣赏更没义务配合,便决定过来住个四五日再回去。 至于理由也好说得很,她学剑,西门吹雪这个邻居家的哥哥也学剑,她过来虚心请教哇! 西门父子对此乐见其成,西门大夫更是直接唤了府中的老管家,让他赶紧安排人去她的院子帮她铺床。 老管家也是看着原芙月长大的,对这个生得美还嘴甜的小姑娘格外喜欢,忙躬身应了好,又道:“那今晚也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吧?” 西门大夫身体不好,平日里吃得清淡,西门吹雪虽然与原芙月一样喜欢甜食,但在其余口腹之欲上倒是毫无追求,故而万梅山庄的厨房也不会特地给他们父子翻什么菜式花样。 但原芙月就不一样了,尽管她自己不会对底下的人说,但阖庄上下又有谁不知道她每回住过来都是因为在家里待得不舒心了呢? 哪怕是为了哄阿月小姐高兴,厨房也是得好好花一些心思下一些功夫的。 原芙月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立刻甜甜一笑,谢过了这位老管家。 对方出去后,她才将目光放回西门大夫身上,道:“叔叔你好好休息呀,我去阁外练会儿剑。” 西门大夫:“你先把茶喝了,暖暖身子再出去,好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8.姓名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因其威力实在太大,对所学者天赋资质的要求又相对略高, 所以灵鹫宫上下有资格学它的人并不多。 按灵鹫宫主人的说法, 要学小无相功,天资c勤勉以及心性, 三者缺一不可。原芙月的天资自然是足够的,而她在灵鹫宫住下的半个月里,也的确勤勉得令人咋舌。 至于心性,那就更不用怀疑了。 他想就算是他爷爷虚竹在, 也绝不会反对他把小无相功教给这小姑娘让她护身保命用。 “我答应了爷爷, 一定会好好看顾你。”他说, “但我是不能轻易下天山的, 如今你身怀神剑回太原去,总得有个避祸的法门,我才能放心。”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 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 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 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 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 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 最难的就是开头, 但只要进了入门境, 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 还有他亲自教授,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在习武这方面,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睡了个饱觉,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 那批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论穿戴还是行动,皆整齐划一。 除此之外,原芙月还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配剑也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也没特别当回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绕过他们,去村子另一头取自己的马时,她忽然听到了其中有一个人惊呼道:“城主回来了。” 下一刻,这群相同打扮的白衣剑客同时朝来人方向行了一礼。 原芙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们口中的城主也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剑客。 只一眼,原芙月便可以确定,这青年的武功应该相当之高。再看他腰间那柄同他那群手下根本不一样的长剑,也是剑气森然。 他站在那,目光扫过人群,似是在清点人数。 片刻后,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奇崛陡峭的山峰,下了命令:“分头上山。” 原芙月:“!” 等等,这人刚刚指的是灵鹫宫在的那座山吧?! 难道他是来找灵鹫宫的?! 思及此处,原芙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咬了咬牙,决定先跟过去看一看,假如以这个青年剑客为首的这群人真是来找灵鹫宫的,那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灵鹫宫那边小心一些。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想着,她干脆蹲在村口的草垛后没有动。 待这群人鱼贯而出后,她才悄声跟上。 在遇到虚竹之前,原芙月一直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练得相当之好,然而这趟灵鹫宫之行却叫她深深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此时此刻,为免走在最前面那个青年剑客发现自己的跟踪行径,她特地离得远了些。 大约两刻钟后,这行人赶到了她之前与灵鹫宫主人告别的山脚处,开始准备上山了。 原芙月见状,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她打算继续跟上,然后找机会去通风报信的时候,那个让她不敢跟紧的剑客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原芙月:“?!”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发现,他是有千里眼吗?!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暂时屏住,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从而亲自过来查看。 幸好下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带着他的手下上山去了。 有了这个插曲后,原芙月自是更加小心。 她蹲在原地,目测了片刻这群人爬山的速度,确认他们已经全部上山才重新起身动作,准备抄近路去灵鹫宫。 是的,原芙月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 当初跟虚竹回来的时候,他们祖孙二人走的便是那条近路。 但那条近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最前面那段与普通的上山路是一样的。 原芙月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将自己和那群人的距离拉远再拉远,力求平安顺利地到达两条路的交岔口。 整个过程里她都保持着警觉,哪怕知道他们离自己远得很,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不寻常的声响动静来。 抵达交岔口的时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 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问她:“你跟了我这么久,究竟有何目的?” 原芙月闻声回头,果然见到了那个让她忌惮的青年剑客。 仅一瞬间的慌神过后,她便捏着碧血照丹青的剑柄,恢复了镇定,道:“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我不过要上山罢了。” 说罢不等青年开口,她又继续道:“怎么?难道你还能不准我上山不成?” 青年皱了皱眉,显然是不信她这番说辞。 原芙月知道他武功比自己好,说不定剑术也比自己高,但却并不如何怕他,反而还在他持续打量自己的时候瞪了他。 两人就这么站在山路上对峙了起来。 原芙月转着眼珠,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人。 而这时,他也再度开了口。 他问她:“你为何上山?” 原芙月立刻拿出自己从原随云那个戏精那里学来的演技惊声道:“我为什么上山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瞧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会诱拐无知少女的恶徒啊。” 话音刚落,前方又传来一道十分焦灼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山间呼啸的风里,喊了一声城主。 “城主小心!” 饶是原芙月与他的手下素不相识,也听出了其语气有多恐慌。 她不由得醒了神,对上青年同样严肃的眼神。 下一刻,耳畔的风声骤然加大! 她本能地回头,却只看见了大块大块的积雪正往下砸来。山石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仿佛在提醒她,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 “是雪崩。”她听到身后的青年如是说。 “废话!”原芙月骂了一声,只觉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当然知道天山每年都会有几场雪崩,可正常情况下,雪崩都是在持续下雪的冬天才会发生。 现在才九月,怎么就莫名其妙雪崩了?! 在这样可怕的雪崩面前,武功剑法都抵不了用,只能凭运气说话。 原芙月扶着山壁,暗自祈祷这场雪崩的规模别太大。 可惜天不从人愿,接下来的半个呼吸里,从山顶冲下来的积雪越来越多,他们脚下的山道也震得越来越厉害。 愈来愈烈的风声掩盖了周围大部分声音,以至于原芙月没听清身旁的白衣青年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再下一刻,最顶上的积雪也气势万钧地跃了下来,而她被对方一把拉入怀中,撞向了他们斜后方一处岩壁。 “兄妹?”他将信将疑道。 “是,兄妹。”原东园的表情和语气都很笃定。 说罢不等西门吹雪再开口,他便又继续道:“十三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很少。 原东园并不惊讶:“那时你才两岁,不记得也正常。” “但我想你总该记得,那年你父母带着你来了太原后,是先在无争山庄住下的。” “所以呢?”西门吹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年上元,有贼人混进了无争山庄之中,给我夫人和儿子下了毒。”原东园道,“当时我花重金找了从晋北到豫南所有的大夫,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他揭下了我派人贴在太原城中的告示,说愿意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39.喜欢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此时离那场骇人的雪崩过去已有好几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冰雪封堵了好几个时辰。 饶是原芙月有刚学的小无相功心法护体,也不免被冻得有点难受。 叶孤城听她尾音不自觉颤抖, 再联想到她的年纪, 顿时了然。 他想了想, 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小姑娘。 “再撑片刻。”他说,“会有办法的。” 原芙月被他递衣服的动作吓了一跳,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算了, 我记得你穿得比我还少, 还是自己披着吧。” 叶孤城:“无妨,我不畏寒。” 原芙月:“” 叶孤城继续:“且起码比你多习了十年内功。” 原芙月再度:“”年纪大了不起啊! 等不到她开口也等不到她伸手, 叶孤城干脆不再多话, 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准确无误地搭到了她肩上。 原芙月顿时震惊:“这么黑你都看得见吗?” 叶孤城说不用看得见, 他靠气息就能判断她此刻坐的位置。 原芙月无话可说, 这内功是够深厚的。 如此,她也就不再跟他继续推拒,而是认真道了一声谢。 他不仅没应声,反而还刻意放轻了呼吸,像是在仔细辨别着什么。 原芙月现在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 还承了他的情, 听他如此, 自然也本能地配合着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 耳边又只剩下了从下方传来的滴水声。 同之前相比, 似乎响了一些, 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叶孤城道:“应该是这洞里的冰雪渗下去发出的声音。” 说罢直接贴地刺出一剑,将剑锋埋进了这片厚重的冰雪之下。 既然雪能往下渗,就证明他们脚下的山石并不是彻彻底底完整的一块,肯定有某处是断裂并连通下边那个山洞的。 而且这一处一定离他们不太远,否则这种程度的滴水声,根本不可能穿过冰雪和岩层抵达他们耳边。 所以如果能找到这处断裂,再想办法将其扩大,说不定他们就能把这些雪引到下面的洞里去。 原芙月听到他出剑的声音,忙问:“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剑又沿着地面推进了几分,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此时他的半条手臂已随剑彻底埋入雪中,彻骨的寒意激得他下意识皱眉,却没能阻挡他用剑继续探寻。 剑锋从山石上划过,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声响。 原芙月听了片刻,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惊呼道:“你这样会冻坏手的。” “暂时不碍事。”他说得很平淡。 “那我也来帮忙。”她非常自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点。” “不用。”叶孤城摇头,“你的剑短。” “”原芙月竟无法反驳。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她手短,但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似乎有点失礼,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忽然晃了一晃,似是戳进了什么缝隙。 这发现令他顿时一振,旋即运气闭眼,凭从剑尖传至剑柄的细微变化判断出了这缝隙的具体方位。 原芙月听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忙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渗水的地方。 他嗯一声,道:“记得低头。” 原芙月:“?” 下一刻,她听到了他用长剑重新划破积雪的动听声音,与这声音共同到来的还有被他的剑气激得四处乱舞的点点碎雪。 原芙月只觉面上一凉,呼吸间也盈满了寒气,以至于本能地往他那件宽大的外袍里缩了缩。 与此同时,叶孤城的剑锋也斩向了那道缝隙。 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所以一剑下去只是开大了缝隙,并未晃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紧接着,积在缝隙之上的雪便一块接一块地掉了下去,最开始只是小块,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多大,但随着最底下那些雪的缓缓流失,下落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原芙月顿时喜出望外:“我们能出去了?” 叶孤城说早着呢,这洞有七丈深,等缝隙边上的雪掉干净了,他们还得把想办法把更外面那些挪过去。 原芙月:“” 算了,好歹看到了点希望不是么? 他二人在洞中费力挪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沿着被大雪封堵的山路毅然决然地上了山,根本没有等身后无争山庄众人的意思。 原随云本就比他慢了一步上山,又看不见,自然无法轻易追上。 此时太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殆尽,夜色笼罩了整座天山山脉,令这座本就奇崛无比的山峰看上去更加神秘也更加骇人。 原随云反正看不见,倒是还好,但他从无争山庄带出来的那群随从却越走越心惊,以至于越是往上就越是忍不住抽气咋舌。 相比他们,西门吹雪对这一路艰险的反应却淡泊得几近于无。 他每一步都跨得果决无比,既不怕奇峰也不怕积雪,只怕不能及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上山的速度也远远称不上快。 惨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让山路变得比平时难辨认数倍,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踏错便可能跌入边上的万丈深渊。 西门吹雪只能在每一次抬脚之前小心再小心。 另一边洞内,原芙月和叶孤城挪了快两个时辰才勉强挪到接近洞口的地方。 前后近八个时辰的光景里,他们都在和冰雪亲密接触,加上入了夜的天山本就比白天冷太多,以至于快挪完时,原芙月已经被冻得开始哆嗦了。 叶孤城听到她呼吸变重,怕她支撑不住,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先休息片刻。 原芙月也不死撑,只道:“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就快好了。” 可能因为过去的八个时辰里,他二人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所以此刻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原芙月竟恍惚有种这个人其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冷的感觉。 没多久,她听到从洞口处传来的簌簌声响。 是最外沿的雪被拨开了。月光随之照进洞中,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原芙月顺着影子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青年那尚在往下淌水的湿润衣袖。 她张了张口,刚想再对他道一声谢,却听他忽然沉声道:“小心,外面有人。” 原芙月:“??” 叶孤城:“他们似乎要上山,就快走到此处了。” 原芙月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谁会在这种刚雪崩完半天的时候上山啊? 这样想着,她干脆勉力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 探出头去看之前,她还在做不切实际的猜想:“难道是你的手下?” 叶孤城:“” 叶孤城道:“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的手下。” 怀着对来人的好奇,原芙月又往前半步,抓着洞口那块光滑的山岩,朝叶孤城说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就直接张大眼睛松了手。 下一刻,她踩着夜风跑出了山洞,像一只风筝一般扑到了来人怀中:“阿雪哥哥!”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哪怕已经实实在在地被对方接住,原芙月也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切感。 同样觉得不真切的还有西门吹雪,但不真切归不真切,人往他怀中撞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了,而后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来找你。” 话音未落,他又发现原芙月身上披了一件很明显不属于她的外袍。 西门吹雪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朝她方才跑来的方向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刹,叶孤城也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听到了原芙月喊西门吹雪的那声哥哥,再联想原芙月告诉过自己她来自太原无争山庄,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让原芙月激动地喊着哥哥跑过去的少年就是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主。 于是站定后,他主动向其打了个招呼道:“原公子,幸会。” 西门吹雪:“” 恰好刚追来的原随云:“”什么玩意儿?这人喊谁原公子呢?!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全因两百年前,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0.道歉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 这戏精怎么也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 她甚至没注意听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直到西门吹雪开口否认:“我不姓原。”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 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 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 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 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 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 一定要找到原芙月,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 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 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 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 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 失望至极道:“随云,凭你天资,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哪柄是你妹妹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 “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 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气跑了你妹妹,就得负责把她寻回来。” 原随云从小到大,因盲眼之故,从未听父母对自己说什么重话,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显然不太一样,他听得出原东园是真的生气和失望,也听得出原东园是在认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寻回来。 所以他只能应下:“好。” 原东园见他应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妹妹的剑,你得还给她。” 原随云:“好。” 最后出发去寻人的时候,他带上了徐大师为原芙月铸的那柄剑。 现在人寻到了,哪怕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劝上两句。 原随云上前一步,一派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 说罢不等原芙月回应,又继续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对,开玩笑开过了,但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 原芙月听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偏头对西门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们下山去。”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问:“能走吗?” 不能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点头,“你放心吧。” 一旁的叶孤城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原随云和他身后的人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门吹雪和原芙月。 几乎被彻底无视的原随云:“” 他听着这三人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样,他也一样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说了一通类似道歉的话,末了递上他从太原带到关外的短剑,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当我傻么,根本没接,只冷着语气道:“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这剑我不要了。” 这态度叫无争山庄的人俱是一愣,愣过之后,又立刻有侍卫劝她,说没必要这样。 “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同自己过不去呀。” “是啊,而且这剑好歹是徐大师专门为您铸的。” 原芙月冷笑一声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说罢还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她比这里所有人都要更熟悉这段路,现在不想理会无争山庄的人,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甩到了后头去。 甩过之后,她还小声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边的叶孤城听到这一声,忽然有些想笑。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庄里。 为免原随云再凑上来惹自己不悦心烦,原芙月干脆一到那边就钻进了房间里说要睡觉。 她知道无争山庄既然都让原随云出来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觉得无聊。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个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对其毫无眷恋。 就算要她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万梅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过说到万梅山庄,也不知道西门叔叔的身体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记着明日一早起来后一定要问西门吹雪一声。 可能是因为在山洞里折腾了将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违地睡过了头。 她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西门吹雪就站在院子里,边上是叶孤城。两个人大约在聊剑,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 他们听到她推门而出的声音,同时回了头,却一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原芙月主动走过去,问他们先前在聊什么。 “剑。”西门吹雪答得很简练,语毕目光落到她腰间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见状,忙取下来给他看。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拍门声。 是无争山庄的侍卫来问他们,准备何时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们自便。” 外面的人尴尬了一瞬,而后又不死心地继续唤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把我当大小姐,难道不该乖乖听我的命令?” 此话一出,便是西门吹雪都有些惊讶。 至于从昨晚围观到现在的叶孤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晓了她离家出走还不愿回去的前因后果,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关系,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对剑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因为作为一个剑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让步,都不可能在剑上让步。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还要继续在天山找陨铁吗?” 他摇头:“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几日。”他说。 昨日雪崩之时,他从南海带来的侍卫都在山上,作为他们的城主,他不可能连找都不找就直接认定他们已经尽数身亡。 所以昨夜抵达这座村庄后,他没有像她和西门吹雪那样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胆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继续雇人,正好撞见西门吹雪在练剑,便与其聊了几句。 结果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听他如此解释,顿觉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呀。” 叶孤城点点头:“好。” 之后两人简单地告了个别,临别时原芙月对他说,假如他将来有机会来太原,而她也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请他吃饭。 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叶孤城当然也要礼尚往来。 叶孤城浅笑着道:“你也可以来南海。” “南海不会下雪,我想你会喜欢。” 这也是她喜欢往万梅山庄跑的原因之一,因为万梅山庄的厨子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特别合她的口味不说,还会依照她的喜好专门为她钻研新菜式逗她高兴。 今日她看过了那边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再回到自己家吃酒席,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骗人的。 这厢她兴致恹恹地拨弄着碗里那块肉,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边上的原随云便又演上了。 只见原随云挽着衣袖,面带关切地给她夹了一块她从小到大便不喜欢吃的红烧驴肉,道:“阿月太瘦了,多吃一些。” 原芙月穿越十二载,当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这般做派。 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好声气地解释她不喜欢这个,不用给她夹。岂料原随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每每听她这么说,便立刻装出一副愧疚自责又局促的模样开始卖惨。 这把戏在原芙月看来无聊至极,奈何他们的母亲就吃这一套。 于是原芙月就又被教育了——“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才给你夹菜的呀,你别怪他好不好?” 原芙月:“???”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原随云,妈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1.再逢 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一路入了关。 路上,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让c让您担心了,呜呜” 西门大夫见状,忙像以前那样细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庄中新做的点心。 虽然原芙月摇了头表示自己不饿,但最终西门大夫还是让西门吹雪先带她去洗脸吃饭了。 阔别三月,再吃到万梅山庄味道依旧的饭菜,原芙月却没有从前那样高兴,因为她一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便会想到之前在西阁内看到的场景。 她问西门吹雪:“叔叔是不是越吃越少了?” 西门吹雪点头说是。 其实从医理上看,这毫无疑问是身体越来越差的表现。 原芙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实在不愿接受。 于是吃过回来的第一顿饭后,她就钻进了万梅山庄的厨房,说要学做菜炖汤。 厨房上下都吓得不轻,但看她架势摆得无比认真,几乎拿出了同西门吹雪一起练剑时的那股劲,便也没拦。 不过做菜炖汤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尤其是原芙月现在的目标还是让一个一身沉疴痼疾的人能尽量有胃口。 所以她这一钻研,就直接钻研了半个月。 期间原东园亲自来过几次,表示想接她回家,但她每次都拒绝得很干脆。 最后一次大概是西门大夫和他说了什么,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芙月并不关心个中原因,她现在只想在天气变冷之前做出一碗能拿给西门大夫喝的汤。 好在她天赋不差,又有厨房里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师傅帮忙,最后还真在短短二十多天里捣鼓出了一种煲汤法子。 汤煲完后,西门大夫看着她这些天忙下来手上起的泡,心疼地说她傻。 原芙月自觉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便笑嘻嘻道:“您要是心疼我,就多喝点嘛。” 当天晚上,他的确多用了一些饭。 而原芙月也终于稍松了一口气,睡了一个好觉。 子时将至之时,山庄内万籁俱寂。 西门大夫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干脆披了衣服去窗边坐着。 大约坐了一刻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道:“若是让无争山庄那丫头看见你这样,怕是又要说你了。” 他没说话,只抬手推开了窗户。 声音主人不在窗台边,而是在西阁外的一棵柳树下站着。 从西门大夫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面上那张栩栩如生的獠牙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骇人的光。 下一刻,这光就像一阵风似的掠到了窗口。 两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目光撞到一处。 “你怎么忽然来了?”西门大夫问。 “你病成这般,我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他反问道。 西门大夫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大约觉得无趣,啧了一声,语调一转道:“我这不是看你好像给我儿子找了个媳妇,想见上一见么?”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西门大夫:“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打算。” 窗外人闻言,又啧一声:“反正我瞧着挺满意。” 在这一瞬间,西门大夫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微妙。 不过他脸色太差,放在今夜暗淡的月光下,倒是没叫窗外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西门吹雪绝不希望如此。 他想如果原东园真是为了原芙月好的话,也该明白这一点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2.拒绝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而原芙月抱怨到最后,往往还要加上一句:“唉,但是我也只能跟你说说, 因为你说不了话,不会告诉他。” 西门吹雪:“”行吧。 其实以西门吹雪的性格,愿意听她叨叨便不错了。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他不开口, 纯粹是因为他懒得对这对兄妹的争端发表什么意见。他觉得与其浪费口舌, 还不如塞两块万梅山庄厨房新做的糕点给她。 后来有一次, 他父亲不小心听到了原芙月冲他倒的苦水, 还有些惊讶。 父亲道:“阿月同你倒是亲近, 什么都愿意与你说。” 西门吹雪想了想, 诚实道:“因为她以为我不会说话。” 可能是因为原随云幼时便盲了眼, 无争山庄上下, 从庄主夫妇到门房小厮,无一例外都特别偏向他。 哪怕是在原芙月院中当值的丫鬟,也被原随云演出来的温柔可亲骗得不轻, 总见缝插针地劝原芙月,替原随云卖惨。 原芙月哪还愿意同这些人撒娇抱怨, 她能够想到的唯一诉苦对象, 便是西门吹雪这个“保险”的“哑巴”。 西门大夫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窍,也明白了这玉雪可爱小姑娘的难处。 他心疼不已, 又不好直接去管原家的家务事, 只能吩咐自己的儿子尽可能多看顾她一些。 西门吹雪本来就不讨厌原芙月, 加上父亲这句情真意切的嘱咐,便继续由着她对自己倒苦水了。 他也顺便琢磨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该安慰两句,奈何词穷,最后还是继续用糕点大法对付。 可这回他们离万梅山庄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老办法用不了,原芙月的语气更是委屈得前所未有。 他想了想,便开口同她说了话。 原芙月说为什么我哥哥是原随云不是你呢? 他说因为你没投好胎。 但这其实只是前半句,西门吹雪真正想说的是,虽然没投好胎,但如果她真的不想当原家女儿了,来当西门家的女儿也不是不行。 可惜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她就先被他不是哑巴的事实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西门吹雪:“” 回万梅山庄的后半程路,原芙月一直没缓过来,她趴在他背上直呼完了完了。 “我居然同你说了这么多我哥的坏话!” “嗯。”真的很多。 “你不会告诉他的吧?”她开始慌张。 西门吹雪闻言一时语塞,他若真想告诉原随云,何须听这么多遍? 但他也知道这丫头被原随云折腾得很容易杯弓蛇影,所以最终他还是给了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不会。”他说。 原芙月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西门吹雪将她带回城东的时候,她已经在他背上睡得万分香甜了。 西门大夫见状,不忍再闹醒她,便派了下人去城西告诉还在寻女儿的无争山庄,原芙月没事,就是累坏了,不宜再折腾一遭。 怎么说他也是原夫人和原随云的救命恩人,所以他要留原芙月在万梅山庄住下,无争山庄那边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从陌生的房间里醒来,人还有些懵。 翻身下床之后,她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桌上那盘新点心。 那香味于原芙月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闻到味道的那一刹那,她便放松了身体,露出了笑容。 留宿这种事,有了第一回便会有第二回。 如今五年过去,万梅山庄上下早已习惯她的到来,西门大夫更是特地吩咐下人专门为她收拾了一间种满了绿萼白梅的清雅小院。 这间小院当然比不上已经积累百年声名的无争山庄富贵宽敞佣人齐全,可原芙月却格外喜欢待在这里。 此回原随云惯常作妖,她没心情欣赏更没义务配合,便决定过来住个四五日再回去。 至于理由也好说得很,她学剑,西门吹雪这个邻居家的哥哥也学剑,她过来虚心请教哇! 西门父子对此乐见其成,西门大夫更是直接唤了府中的老管家,让他赶紧安排人去她的院子帮她铺床。 老管家也是看着原芙月长大的,对这个生得美还嘴甜的小姑娘格外喜欢,忙躬身应了好,又道:“那今晚也让厨房多做几个菜吧?” 西门大夫身体不好,平日里吃得清淡,西门吹雪虽然与原芙月一样喜欢甜食,但在其余口腹之欲上倒是毫无追求,故而万梅山庄的厨房也不会特地给他们父子翻什么菜式花样。 但原芙月就不一样了,尽管她自己不会对底下的人说,但阖庄上下又有谁不知道她每回住过来都是因为在家里待得不舒心了呢? 哪怕是为了哄阿月小姐高兴,厨房也是得好好花一些心思下一些功夫的。 原芙月知道他们是关心自己,立刻甜甜一笑,谢过了这位老管家。 对方出去后,她才将目光放回西门大夫身上,道:“叔叔你好好休息呀,我去阁外练会儿剑。” 西门大夫:“你先把茶喝了,暖暖身子再出去,好不好?” 原芙月刚吃完那块兰花细饼,正口干着呢,哪会拒绝,执起那杯还泛着热气的红枣茶一饮而尽,只觉一路暖到了胃里。 至此,来时路上憋闷的坏心情也彻底一扫而空。 同西门吹雪一起去到阁外练剑的时候,她还顺着石板缝蹦了两下。 西门吹雪:“” 行吧,高兴了就好。 两人在阁外练了半日剑,期间还你来我往地过了几招,不过没刻意去分胜负。 到了用饭的时辰,又一同进了西阁。 厨房依着她的喜好为她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晚餐,可谓花尽了心思。 再看西门大夫面前摆的那几样,几乎连清汤寡水都不足以形容。 原芙月一时又担心起了他的身体,连带着望过去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忧虑。 西门大夫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朝她扯开唇角,勾出一抹再温和不过的笑容道:“你们练了一下午剑,赶快吃吧。” 原芙月:“叔叔也吃。” 她话音刚落,阁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又响起了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是万梅山庄的侍从。 那侍从没有进门,只在门外恭声道:“庄主,原庄主派了人来。” 西门大夫闻言,下意识皱了皱眉,问:“可是有事寻我?” 侍从说不是,原东园是派人来寻原芙月回去的,说是无争山庄来了贵客。 此话一出,皱眉的可就不止西门大夫一人了,原芙月也蹙起了眉心。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站起来去开了门,向门外的侍从询问:“可有说是何贵客?” 侍从摇了摇头。 原芙月更奇怪了,照理说按无争山庄和万梅山庄的关系,无争山庄来了客人,是不必这么遮遮掩掩的。 还有就是,无争山庄自她爷爷那一辈起,便几乎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也很少再同其余门派势力来往,到她父亲原东园这一辈,更是彻底不理江湖事,完全关上门来过自家日子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其他大门派大势力的人想上门来拜访,然而原东园一概拒之门外,根本不作理会。 所以能让原东园破例放进门的贵客究竟会是谁呢? 原芙月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一个答案,便继续问那侍从:“我爹派来的人呢?” 侍从说就候在正院那。 原芙月立刻:“我去问一声。” 傍晚时分,风较白天又猖狂些许,吹得她衣衫翻飞,发出哗哗的声响。 西门吹雪也清楚无争山庄的情况,心知她今日怕是留不下来了,便取了她挂在西阁里的披风走了出去。 原芙月从他手里接过披风,用缀着珍珠的缎带胡乱打了个结,一边动作一边气呼呼道:“我看我是没法陪叔叔吃饭啦,等我之后再找时间溜出来罢。”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也没说要送她,却在她迈步的时候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回廊去到正院,原芙月才发现来人是她爹最信任的无争山庄侍卫统领。 侍卫统领见了她,倒是非常主动地行了一礼,唤了她一声大小姐。 原芙月:“我爹究竟是怎么说的啊?” 侍卫统领把她之前听过的两句话又说了一遍,末了表示他也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何贵客。 “但庄主很重视这位贵客,所以才派小人来寻大小姐,说是不好在贵客那失了礼数。” 能得原东园这般尊重和款待的人,找遍全武林可能都没几个。 怀着这样的好奇,原芙月坐上了回无争山庄的马车。上车前她回头叫住了准备回去继续吃饭的西门吹雪,道:“我方才走得急,都忘了同叔叔道别了,你帮我说一声。” “还有最近天气反常,你和叔叔都要注意身体啊。” 说完这些,她又亲眼看着西门吹雪点头应下,才放心地钻进车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3.出门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 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 一路入了关。 路上, 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 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 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 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 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 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 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 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 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 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 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让c让您担心了,呜呜” 西门大夫见状,忙像以前那样细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庄中新做的点心。 虽然原芙月摇了头表示自己不饿,但最终西门大夫还是让西门吹雪先带她去洗脸吃饭了。 阔别三月,再吃到万梅山庄味道依旧的饭菜,原芙月却没有从前那样高兴,因为她一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便会想到之前在西阁内看到的场景。 她问西门吹雪:“叔叔是不是越吃越少了?” 西门吹雪点头说是。 其实从医理上看,这毫无疑问是身体越来越差的表现。 原芙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实在不愿接受。 于是吃过回来的第一顿饭后,她就钻进了万梅山庄的厨房,说要学做菜炖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4.南海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他这才高兴地应了一声, 应完又伸手去拍她脑袋, 道:“你不是说你哥哥抢了你的剑么?那爷爷便送你一柄更好的,如何?” 原芙月抬手抓了抓额头,竟不好意思起来。 她当然相信虚竹能拿得出比她被抢那柄更好的剑来,而她也的确很心动,可她自问与虚竹不过萍水相逢而已。 虚竹却不这么认为:“你方才出手帮了我。” 他不提这茬还好, 一提原芙月就又想捂脸了。 原芙月说就凭拔虎寨那群人的三脚猫功夫,本来也不可能伤得了他。 “这是两回事。”虚竹说, “在当时的情况下, 你不知我是谁,更不知我有何本事,但你还是出了手。” 当时的虚竹其实并不比拔虎寨那群人少惊讶多少,以至于她拔剑迎敌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地什么都没做。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 看着她一剑击退一人,同时还非常小心注意着不让剑风波及到身后的他。 这感觉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新奇,所以拔虎寨的人落荒而逃后, 他叫住了她, 说要请她喝一碗凉茶。 之后小姑娘鼓着脸跟他这个陌生人诉苦,语气和模样都委屈。 可就是这样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在离家出走的路上, 竟还能毫不犹豫地拔剑替素昧平生的老人家驱赶强盗。 虚竹无法不心软。 就像他初听她讲述她兄长的过分行径时怀疑的那样, 他觉得这样好的小姑娘就该被好好爱护。 既然她的父母兄长都这般失职, 那他不介意把她哄高兴一些。 不就是柄剑么?他灵鹫宫的武库里多的是,而且的确有一柄非常适合她。 然而原芙月却没有为此欣喜若狂,她甚至隐隐有拒绝之意。 这反应令虚竹更确定自己并未看错人,他想了想,又道:“你是大理郡主,还喊了我爷爷,怎么说我也该送一份见面礼给你的。” 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拼命推拒就显得矫情了。 所以最后她还是迎着虚竹柔和的目光点了头。 虚竹:“走,爷爷带你出关。” 原芙月本来想说好,但张口前又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咬了咬唇,问:“可爷爷不是要去大理吗?” 虚竹说不妨事,先把她带到天山赠完剑,再出发南下也不迟。 原芙月:“好c好吧。” “祖孙”俩就这么结伴往西,出了潼关,一路往天山方向过去了。 整个路程里,原芙月都在感叹人生际遇的奇妙。 原随云费尽心思要寻灵鹫宫的踪迹想治眼睛,却一无所获,而她跟原随云大吵一架撕破脸离家出走,就遇上了灵鹫宫的主人。 这要是让原随云知道了,怕是要意难平到下下辈子才得了罢? 可是再意难平也没有办法,现实就是她在虚竹的带领下,轻轻松松地寻到了天山群山深处的灵鹫宫入口,亲自走进了这个曾令无数江湖人闻风丧胆的神秘门派。 上山的时候,虚竹告诉她,其实如今的灵鹫宫掌门已经不是他了。 他把灵鹫宫传给了他的小孙子,也就是西夏最小的那位皇子。 “他同你一样,是个武学奇才。”谈到这个小孙子,虚竹的神情慈祥了好几分,“从小就跟着我长大,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哇,那他一定很厉害。”原芙月真心实意地感慨,语气里有若有似无的羡慕。 虚竹闻言,偏头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他比你大四岁呢,等你十六岁的时候,难保不会比他更厉害。” 原芙月就当他是在表扬自己了,弯着眼睛回了一个笑过去。 有虚竹这个前灵鹫宫主人亲自引路,上山过程自然十分顺利。 如今的灵鹫宫从南麓缥缈峰搬入了整座天山山脉最陡峭险峻的一座峰上,而且不是在峰顶,而是藏在接近峰腰位置的一处冰谷之中。 这地方太过隐蔽,如果仅从外面看,根本不会发现里面其实别有洞天,还藏了一个神秘无比的门派。 亲眼见到后,原芙月终于确信,原随云应该是找不到灵鹫宫的。 她松了一口气,暗叹了一声幸好。 与此同时,虚竹也带着她从一条隐秘通道进到了冰谷内部。 至此,原芙月才得以一窥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几十年的灵鹫宫真容。 说实话,和她想象中很不一样。 原先她从西门大夫那听了灵鹫宫生取活人双眼替人治眼睛的办法后,便下意识觉得灵鹫宫一定是个阴森恐怖又吊诡的地方。 后来西行路上认识了虚竹,她才慢慢转变想法。 可不管她的想法再怎么转变,她也万万没想到,这藏于群山深处的灵鹫宫,竟是个处处透着美丽的世外桃源。 明明身处冰谷之中,却温暖如春,令人丝毫感受不到寒冷。 而且谷中亭台屋舍或稀或疏,错落有致,布局精妙丝毫不输无争山庄,甚至更胜一筹,叫原芙月看得一愣一愣的。 就在她愣神之际,虚竹口中那位灵鹫宫新主人已一阵风似的掠到了他二人面前。 原芙月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身法,一双眼睛再度瞪大,直到面前那人开口说话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人先是朝虚竹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爷爷,而后才把目光移到她面上。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好奇,却不带半点恶意,甚至还暗存了一分与他爷爷如出一辙的温柔。 “你就是阿月?”他忽然冲她笑了笑,如此问道。 “是。”原芙月并不怕他,也没有因为来到一个凶名赫赫的武林绝地就失了方寸,只不卑不亢地点头应了。 “爷爷在信上说要送你的剑,我已派人从武库中取出来了。”他又道,“我带你过去亲自瞧瞧,如何?” “哎。”原芙月在称呼上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选一个听上去亲近一些的,这样虚竹听了应该也会高兴,“多谢宫主哥哥。” 果然,虚竹听到她这么喊自己的孙子,几乎是立刻笑弯了眼。 “去吧。”他说,“你会喜欢那柄剑的。” 原芙月知道,凭他的地位身份,绝不会那这种事随便唬自己。 所以跟着灵鹫宫主人往冰谷深处过去时,她也颇期待。 路上灵鹫宫主人问她是怎么碰上虚竹的,因为虚竹信中没细写。 原芙月:“” 要她讲述这个相遇始末,还真的有点尴尬,但对方都直接问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讲。 讲完,她又立刻补充道:“我当时真的没有多想,我就是觉得这群强盗太欺负人了” 灵鹫宫主人听到这句,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毕,他指着面前那间比别处宽敞的宫室道:“就是这了。” 原芙月噢了一声,跳上门前的台阶,随他走了进去。 宫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桌子和几个蒲团,看着像是打坐练功的地方。 离门口更近的那张桌上摆了一个雕了梅花的长白玉盒,摆得端端正正,似乎只待人上前打开了。 原芙月尚未仔细看清,便已被灵鹫宫主人带着走到了它面前站定。 “你打开瞧瞧吧。”他说。 原芙月点点头,抿唇抬手,推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墨绿色短剑,看上去有些黯淡,同原芙月认知里的那些神兵利器大相径庭。 可她却没能将自己的目光从这柄剑上移开,片刻后,她骤然握上其剑柄,用自己的皮肉亲自感受了一番这柄剑上的森然剑气,并惊呼道:“好剑!” 灵鹫宫主人并不意外她的反应,只淡淡道:“此剑名为碧血照丹青,是当今天下最锋利的剑,寻常宝剑吹毛断发,碧血照丹青却是是斩金断玉,无可摧折,实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作为一个练了五年剑的人,原芙月当然知道碧血照丹青的大名。 普天之下的剑谱,恐怕还没有一本敢不收录它的。 但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柄剑就是一个传说,说不定都不曾真实存在过,完全没想到它其实被收藏在了灵鹫宫,现在更是到了她手上。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原芙月想。 见她拿了剑后一直愣着没缓过来,灵鹫宫主人干脆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在这慢慢看。 “若是看累了,就往北来寻我和爷爷。”他说,“就是我们方才走的那条路,你记得吧?” “记得。”原芙月点头。 如此,灵鹫宫主人也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宫室,好让她能和这柄碧血照丹青好好打上一番招呼。 原芙月对其爱不释手的同时,他也回到谷北,同虚竹聊起了原芙月这个破例被带上灵鹫宫的大理郡主。 他其实很好奇:“虽然我知道爷爷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但我记得几个月前大理使者寻去缥缈峰,问能否将大理太子送来天山习武时,您都拒绝了。” 要说关系亲近,现今的大理太子段智兴才是更亲近的那一个。结果虚竹却带了事实上与段誉血缘极远的段正淳那一脉后人上天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5.打架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 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 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 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 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最难的就是开头, 但只要进了入门境,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还有他亲自教授,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在习武这方面, 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 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 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 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 睡了个饱觉, 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 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 那批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论穿戴还是行动,皆整齐划一。 除此之外,原芙月还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配剑也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也没特别当回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绕过他们,去村子另一头取自己的马时,她忽然听到了其中有一个人惊呼道:“城主回来了。” 下一刻,这群相同打扮的白衣剑客同时朝来人方向行了一礼。 原芙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们口中的城主也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剑客。 只一眼,原芙月便可以确定,这青年的武功应该相当之高。再看他腰间那柄同他那群手下根本不一样的长剑,也是剑气森然。 他站在那,目光扫过人群,似是在清点人数。 片刻后,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奇崛陡峭的山峰,下了命令:“分头上山。” 原芙月:“!” 等等,这人刚刚指的是灵鹫宫在的那座山吧?! 难道他是来找灵鹫宫的?! 思及此处,原芙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咬了咬牙,决定先跟过去看一看,假如以这个青年剑客为首的这群人真是来找灵鹫宫的,那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灵鹫宫那边小心一些。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想着,她干脆蹲在村口的草垛后没有动。 待这群人鱼贯而出后,她才悄声跟上。 在遇到虚竹之前,原芙月一直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练得相当之好,然而这趟灵鹫宫之行却叫她深深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此时此刻,为免走在最前面那个青年剑客发现自己的跟踪行径,她特地离得远了些。 大约两刻钟后,这行人赶到了她之前与灵鹫宫主人告别的山脚处,开始准备上山了。 原芙月见状,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她打算继续跟上,然后找机会去通风报信的时候,那个让她不敢跟紧的剑客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原芙月:“?!”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发现,他是有千里眼吗?!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暂时屏住,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从而亲自过来查看。 幸好下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带着他的手下上山去了。 有了这个插曲后,原芙月自是更加小心。 她蹲在原地,目测了片刻这群人爬山的速度,确认他们已经全部上山才重新起身动作,准备抄近路去灵鹫宫。 是的,原芙月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 当初跟虚竹回来的时候,他们祖孙二人走的便是那条近路。 但那条近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最前面那段与普通的上山路是一样的。 原芙月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将自己和那群人的距离拉远再拉远,力求平安顺利地到达两条路的交岔口。 整个过程里她都保持着警觉,哪怕知道他们离自己远得很,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不寻常的声响动静来。 抵达交岔口的时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 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问她:“你跟了我这么久,究竟有何目的?” 原芙月闻声回头,果然见到了那个让她忌惮的青年剑客。 仅一瞬间的慌神过后,她便捏着碧血照丹青的剑柄,恢复了镇定,道:“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我不过要上山罢了。” 说罢不等青年开口,她又继续道:“怎么?难道你还能不准我上山不成?” 青年皱了皱眉,显然是不信她这番说辞。 原芙月知道他武功比自己好,说不定剑术也比自己高,但却并不如何怕他,反而还在他持续打量自己的时候瞪了他。 两人就这么站在山路上对峙了起来。 原芙月转着眼珠,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人。 而这时,他也再度开了口。 他问她:“你为何上山?” 原芙月立刻拿出自己从原随云那个戏精那里学来的演技惊声道:“我为什么上山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瞧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会诱拐无知少女的恶徒啊。” 话音刚落,前方又传来一道十分焦灼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山间呼啸的风里,喊了一声城主。 “城主小心!” 饶是原芙月与他的手下素不相识,也听出了其语气有多恐慌。 她不由得醒了神,对上青年同样严肃的眼神。 下一刻,耳畔的风声骤然加大! 她本能地回头,却只看见了大块大块的积雪正往下砸来。山石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仿佛在提醒她,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 “是雪崩。”她听到身后的青年如是说。 “废话!”原芙月骂了一声,只觉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当然知道天山每年都会有几场雪崩,可正常情况下,雪崩都是在持续下雪的冬天才会发生。 现在才九月,怎么就莫名其妙雪崩了?! 在这样可怕的雪崩面前,武功剑法都抵不了用,只能凭运气说话。 原芙月扶着山壁,暗自祈祷这场雪崩的规模别太大。 可惜天不从人愿,接下来的半个呼吸里,从山顶冲下来的积雪越来越多,他们脚下的山道也震得越来越厉害。 愈来愈烈的风声掩盖了周围大部分声音,以至于原芙月没听清身旁的白衣青年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再下一刻,最顶上的积雪也气势万钧地跃了下来,而她被对方一把拉入怀中,撞向了他们斜后方一处岩壁。 用他本人的话说就是他已经见识了天下最好的剑法,很难再被其他人使出的剑法打动了。 而一个剑客若是无法用自己的剑法打动他,那这个剑客也根本不配他开炉为其铸剑。 思及此处,原芙月便不由得好奇起了原东园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位狂妄至极的大师请过来的。 这样想着,她干脆就在回去的马车上问出了口。 原东园笑着表示其实不需要什么办法。 “报上无争山庄的名号便够了。” 原芙月:“” 好吧,原来是因为祖上太牛逼。 此时离他们上车动身不过半盏茶时间,以这辆马车的速度,要回到无争山庄,起码还要再一盏茶。 原芙月百无聊赖地挑开车帘,望了会儿窗外的风景。正当她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她听到原东园又开了口。 原东园问她是不是很喜欢万梅山庄。 原芙月:“???”这难道不是整个无争山庄都知道的事? 她非常不解:“爹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原东园望着她,目光有些复杂,末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原芙月:“” 讲道理,这目光这语气,怎么也不像是随口问问啊? 难道她不在家的这一个半月里,原随云又戏瘾大发在父母面前说了什么挑拨的话? 原芙月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毕竟这种事他以前就没少干。 换了从前,原芙月指不定还会为此憋气,但现在她已经想通了,左右无争山庄上下也只把他捧在手心里,那她又何必把无争山庄当一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6.棺材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或者说他隐隐意识到了, 但总是本能地骗自己, 没那么严重,那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 现在他下定决心试图补救, 又被西门吹雪挡了回去。 他自觉无颜再说更多, 最后只能朝这清醒又坚定的少年憋出一句那你好好照顾她。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平静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一直将她照顾得不错,没照顾好她的是你们原家。 原东园:“” 这场谈话的最终以原东园带着妻儿回家, 不再干涉原芙月住哪为结束。 原夫人还很不解:“你不是说要把阿月接回来么?” 他想了想, 道:“她现在正是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怕是不会想离开万梅山庄, 算了罢。” 原夫人还没来得及开口, 一旁的原随云忽然道:“可万梅山庄于她而言也是个伤心地啊。” 原东园望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若这么想,不妨亲自去问一问,她是想跟你回家,还是想留在万梅山庄。” 此话一出,原随云也无法再反驳了。 于是一家人上了马车,带着随行的仆从浩浩荡荡地回了城西。 另一边,西门吹雪干脆连原东园和他那场谈话都没有跟原芙月提起。 至于她的身世,他打算等她的情绪稍缓过来些后再告诉她。 丧葬仪式已经结束, 后面就是守七了。 按《中阴得度法》所说, 人死后第七日, 魂魄会回家探视一次亲人,确认亲人们无恙,方会放心离去。 虽然西门吹雪不信这些东西,但他知道,对原芙月来说,这好歹也是一份念想。 于是头七那日,原芙月钻进厨房炖汤做菜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阻拦。 原芙月在厨房里待了一整天,期间手上的动作几乎一刻都没停,也拒绝了其他所有人的帮忙。 傍晚时分,她把自己忙了一天的结果一道道搬进西阁。 西门吹雪想了想,陪她一起在桌边坐下,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原芙月垂着头沉默片刻,然后在他收手的时候抬头道:“我们吃饭吧。”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像从前那样最先执起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 吃饭期间两人没有再说话,唯有碗筷偶尔碰撞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原芙月做了太多菜,但沉默着吃到最后,居然也没剩下太多。 眼看她吃了平时几倍的量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西门吹雪终于放下碗筷开了口。 “够了。”他说,“去休息吧。” 说罢也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就站起来要扶她。 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一点都没有反抗挣扎,反而顺从地站了起来,乖乖回了房。 西门吹雪把她送到她住的小院,嘱咐她早些休息。 她点点头,又在关门前抬眼道:“你也是呀,否则叔叔回来看到我们还在为他难过,会不放心的。” 饶是西门吹雪不信鬼神,在听到她这么说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点头说了好。 之后他在院中站了片刻,看她吹熄了屋子里的灯才离开。 等他回到自己院内的时候,月已至中天。 甫一推门,他便看见了站在树下的那道青色身影。 他顿住脚步,平静又冷淡地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玉罗刹却没有立刻回答,也没回头。 他站在那,目光落在树顶的月牙上,始终不曾移开。 良久,西门吹雪终于听到他轻叹了一声:“你舅舅去世,我总得来一趟。” 西门吹雪纠正了他的说法:“是我父亲。” 这回玉罗刹总算回过了头,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道:“听你这意思,是不打算认我了?” 何止不想认他,西门吹雪甚至不想理他。 所以最后他只扫了玉罗刹一眼就径直进了屋。 所幸玉罗刹也只来过这么一次而已。 之后一直到尾七结束,他都没有再出现过。 此时的太原已经彻底入春,万梅山庄内的梅花也开败了好两轮。 除了原芙月,山庄上下其他人,差不多都从西门大夫的死中缓了过来。 西门吹雪虽然可以理解她的难过,但实在不想看她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就在他琢磨该如何让她干点别的换一换心情时,他收到了一封战帖。 战帖送到万梅山庄的时候,他正好在练剑。 据门房说,送帖的是个小孩,把帖子放到门房手里就一溜烟跑了。 西门吹雪:“” 他从门房手中接过那张战帖,打开一看,愣了一愣。 门房见状,不由得有些紧张:“这战帖是谁给您下的啊?” 西门吹雪合上战帖,稍一思忖,道:“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语毕,他直接收剑转身去了原芙月的院子。 知他一贯有自己的主意,底下的人便也没有多嘴,各自散去了。 西门吹雪带着战帖推门时,原芙月正抱着剑坐在树下发呆。 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摩挲着手里的碧血照丹青,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而他走过去站定,道:“我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这才回神,她仰头对上他的目光,问:“出门做什么?” 西门吹雪未作犹豫,把战帖递了过去。 她微微皱眉着接过打开,随即好奇道:“这个约你比剑的人是谁啊?” 西门吹雪道:“当初出关路上遇到的。” 原芙月:“诶?找我的时候吗?” 他点点头,接着解释道:“他当时便欲与我比试,但被我拒绝了。” 至于拒绝的原因,那当然是他忙着找人,没空同人约战。 那是个武当弟子,被他拒绝后,也没立刻放弃,而是一本正经地问他:“那等你找到了人,我们再来比过如何?” 西门吹雪:“可以。” 之后这武当弟子又跟了他和原随云几天,一派要跟至他们找到人的架势。 不过就在他们离天山只剩三日路程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飞鸽传书,说有点事要先走。 临走前,他问了西门吹雪的名字,并表示等他解决了手里的事,一定会找机会与他好好打一场。 这回西门吹雪没有再拒绝:“好。” 再之后,西门吹雪就上了天山,找到了原芙月,并带她回了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那也隔了好久了啊。”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又道:“我原以为他忘了,但他既没有忘,我自然得赴约。” 帖子上写的时间是两个月后,地点是金陵。 金陵在江南,离太原不说有十万八千里,也决不能说近。 所以西门吹雪才会过来跟她说,自己要出一趟门。 原芙月知道他的个性,所以对他这个出门的决定倒是不算很惊讶。 她唯一在意的是,这个给西门吹雪下战帖的人来自剑术大宗武当,而且语气还这般狂傲,莫非是有赢西门吹雪的把握? 思及此处,她不由得问西门吹雪道:“此人剑法,与你相比如何?” 西门吹雪看她仰着脸一派担忧,实话实说道:“我没见过他出剑。” 原芙月更担心了:“那” 他直接截断了她的话:“我若死了,万梅山庄便留给你。” 原芙月:“???” 她急得直接抓着他的袖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比剑又不是非要你死我活的。” “可比剑定要有胜负。”他说,“我接了帖,就要去分胜负。” “不行。”她咬着唇纠结了半天,都无法反驳他这两句话,最后只能换一个法子,“我跟你一起去吧。” 西门吹雪其实就是在等她这句话。 他没说谎,他的确没见过那个武当弟子出剑,但他却知道,自己一定会赢。 之所以说输了就如何,是因为他想让她主动愿意跟他一道出门。 如此,她不说能从他父亲的死中走出来,也起码能换一换心情,不再整日闷在此处了。 电光石火之间,外面的积雪又和着风发出了一阵足以撼动山道的轰鸣。 原芙月倚着洞内石壁,望着眼前声势浩大,几欲冲进洞内的积雪,惊魂未定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事实上,随着雪崩的进行,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原芙月:“” 这算什么事啦! 片刻后,她稳下心神,摸向自己腰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7.管哨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听得很羞愧:“是我不好, 我应当同你和叔叔说一声。” 西门吹雪见她耷拉着脑袋, 也有点心软:“无妨。” 原芙月:“?”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顶,道:“你没事, 他便能放心了。”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 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 一路入了关。 路上,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 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 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 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 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 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 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 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让c让您担心了,呜呜” 西门大夫见状,忙像以前那样细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庄中新做的点心。 虽然原芙月摇了头表示自己不饿,但最终西门大夫还是让西门吹雪先带她去洗脸吃饭了。 阔别三月,再吃到万梅山庄味道依旧的饭菜,原芙月却没有从前那样高兴,因为她一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便会想到之前在西阁内看到的场景。 她问西门吹雪:“叔叔是不是越吃越少了?” 西门吹雪点头说是。 其实从医理上看,这毫无疑问是身体越来越差的表现。 原芙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实在不愿接受。 于是吃过回来的第一顿饭后,她就钻进了万梅山庄的厨房,说要学做菜炖汤。 厨房上下都吓得不轻,但看她架势摆得无比认真,几乎拿出了同西门吹雪一起练剑时的那股劲,便也没拦。 不过做菜炖汤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尤其是原芙月现在的目标还是让一个一身沉疴痼疾的人能尽量有胃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8.冒牌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同叶孤城告过别之后,原芙月就跟西门吹雪一起回太原了。 因为西门吹雪告诉她,在她失踪的这些天里,西门大夫一直非常担心她。 原芙月听得很羞愧:“是我不好,我应当同你和叔叔说一声。” 西门吹雪见她耷拉着脑袋, 也有点心软:“无妨。” 原芙月:“?”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顶, 道:“你没事, 他便能放心了。”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 她心里才不好受,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 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一路入了关。 路上, 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 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 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 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 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 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49.消息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不管是原东园夫妇还是原随云, 甚至绣水阁里的侍女, 都习惯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万梅山庄住几日,所以他们的想法也差不多, 都觉得她肯定和之前一样住个四五天就回去了。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 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她不愿回去, 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 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 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 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 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道:“他们这般亲近, 年纪也正好合适, 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 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生原芙月的时候,因为中毒和难产,原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法真正和这个女儿亲近。 人的感情倾向是藏不住的,她不亲近原芙月,原芙月自然也不会多亲近她。 她看得出来,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奈何就是过不了当年那个坎,只能在别的方面做补偿,比如为原芙月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西门吹雪同原芙月一起长大,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总归可靠,更不要说他还同原芙月处得这般好。 如今原芙月已经十二,西门吹雪也十四了,尽管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定个婚约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她已考虑了一段时日,正巧今日又听到了原芙月托侍从带回来的话,便顺嘴同原东园说了。 她想以原东园对西门吹雪的认可程度,他应当会欣然应允罢? 结果并没有。 原东园非常坚决地摇了头,还让她别操这个心乱点鸳鸯谱了。 原夫人很不解:“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阿月和西门家的公子处得多好你难道看不到?” “处得好是一回事,成亲是另一回事。”原东园道,“何况阿月才十二,你着急什么?” “我也没说要他们立即成亲呀!”原夫人实在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反对,“我不过是想请西门大夫过来,两家人商量一下而已。” 原东园仍是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原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直接扭过了脸。 堂内一时陷入尴尬。 原东园垂着眼摸了摸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阿月做打算,但她如今不过十二,也许等她年纪大了一些后,便遇上她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许是他这回将语气放柔了,叫原夫人听得舒心了不少。 就在此时,堂外又恰好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夫妻俩一听是儿子过来了,忙抬头朝门口方向瞧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还是向来最疼原随云的原夫人。 原夫人柔声道:“随云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随云道:“我听下人说没接着阿月,有些疑惑,便来问一声。” “没什么要紧的。”原夫人说,“她说练剑练到了要紧关头,还得多请教西门公子几日。” “原来是这样。”原随云作恍然状,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瞬不到便变成了低落,“都怪我学艺不精,否则她在家问我便是,何必去麻烦旁人。” 倘若原芙月在场的话,听到他这句话,恐怕要在心里翻十万个白眼。 可惜她不在,而他们的爹娘又根本不会多想,只会觉得原随云是个好兄长。 另一边在万梅山庄住下的原芙月也没只顾着吃喝玩乐。 只要想到原随云在找灵鹫宫这件事,她就半点懒都不敢犯了。是以这一个月来,她每日都起得跟西门吹雪一样早,勤勉得令人咋舌。 西门吹雪对此毫无意见,或者说他乐得她跟他一起练剑,因为她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两人的武学天赋不相上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剑客,早就没法从剑谱上那些招式里学到更多了。 比起一个人琢磨,互相切磋再各自找各的不足,反而能进步得更快。 他为此高兴的同时,原芙月也斗志满满,嚷着迟早要赢过他。 “等我把你也打赢了,我哥就完全不足为虑了!”她说。 西门吹雪:“” 他思忖片刻,忽然认真道:“赢不过也无妨。” “诶?”原芙月没懂。 “我在,他动不了你。”他说得很简练也很坚决。 原芙月十分感动,然后第不知道多少次真情感叹:“唉,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呢。” 西门吹雪偏头瞥她一眼,正巧看见半朵桃花迎风坠至她发顶。 天光正好,他抬起手拈起花瓣,末了在她温软的发丝上轻轻一拍。 “干什么?”原芙月龇着牙眯起眼,自觉已经歇够,干脆站起来重新拔了剑,“再来一场?” “好。”他抿唇扔掉那半朵花,站到了她对面。 两人切磋得越多,要分出胜负便越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原芙月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步了。 可惜这种共同进步的日子到底没能持续太久,半个月后,无争山庄又来了人。 这回是原东园亲自带了人来,说是要当面谢一下西门父子这段日子对她的照顾。 原芙月听到这个说法,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得回去了,当即扁了扁嘴。 原东园见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接她的原因。 “年初那会儿你不是说想换一把顺手些的剑么?”他说,“前些日子爹碰巧得了一块千年寒铁,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来为你们兄妹各铸一柄剑,你看如何?” “千年寒铁?”原芙月惊了,“那可难铸得很呀。” 原东园闻言,朗笑一声道:“对一般铸剑师是难,所以我特地修书去江南,请了一位曾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大师来太原。” 江湖上出名的铸剑师本就不多,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就更少了。 原芙月稍微一想,便猜到了是谁。 “可是昔年为拥翠山庄那位李庄主铸出凌风剑的大师?”她问。 “正是他。”原东园颔首,停顿片刻后又道,“倘若不出意外,他明日便能抵达太原了。” 原芙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把哪哪都不合心意的剑,终究还是难掩心动。 她学了五年剑,前三年打基础时用木剑,倒是无所谓得很。打完基础后,原东园带她去了无争山庄的兵器库,让她自己挑一柄剑。 当时的她挑了半天,都没能挑到一柄真正心仪的,最后就随手取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柄。 然后她就吃到了“随手”的苦头。 这柄剑倒也不是说有多不好,但对她来说宽了两分又长了三寸,用是能用,但用起来到底别扭。 于是今年过年原东园问他们兄妹想要什么礼物时,她便说她想换一柄顺手的剑。 原随云则一如既往的戏精,表示自己不需要礼物,只求父母康健,家宅安宁。 原芙月:“”你他妈少作几次,家宅能安宁很多! 最终这个关于礼物的话题结束在原夫人抹着泪的感叹中。 感叹什么呢?感叹原随云实在太懂事,太叫人心疼了。 如此,原芙月也就没继续提换剑的事。 爱咋咋吧,她想,反正就算继续用这柄不顺手的剑,她也一样能同大她四岁的原随云打成平手。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她不知道原随云想找灵鹫宫治眼睛的打算,自然觉得能和他打个平手就够了,现在—— 原芙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道:“我明白了,那我今日便跟您回去。” 等有了合适顺手的剑,再来找阿雪哥哥继续切磋! 从西门大夫这得知了灵鹫宫的手段究竟有多可怕后,原芙月就更不想回无争山庄去了。 不是她被害妄想,而是这十多年的斗智斗勇经验已经让她充分地认识到了原随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倘若真叫他找到了灵鹫宫,知道了那个残忍的治眼睛办法,原芙月丝毫不怀疑他会首先拿她下手。 这让她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危机感,想了想后,她干脆以要和西门吹雪切磋剑法为由,在万梅山庄住了下来。 消息传回去后,无争山庄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管是原东园夫妇还是原随云,甚至绣水阁里的侍女,都习惯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万梅山庄住几日,所以他们的想法也差不多,都觉得她肯定和之前一样住个四五天就回去了。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不愿回去,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0.南帝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不是她被害妄想, 而是这十多年的斗智斗勇经验已经让她充分地认识到了原随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倘若真叫他找到了灵鹫宫,知道了那个残忍的治眼睛办法, 原芙月丝毫不怀疑他会首先拿她下手。 这让她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危机感, 想了想后,她干脆以要和西门吹雪切磋剑法为由,在万梅山庄住了下来。 消息传回去后, 无争山庄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不管是原东园夫妇还是原随云, 甚至绣水阁里的侍女,都习惯了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万梅山庄住几日,所以他们的想法也差不多,都觉得她肯定和之前一样住个四五天就回去了。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 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不愿回去, 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 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 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 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 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道:“他们这般亲近,年纪也正好合适,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生原芙月的时候,因为中毒和难产,原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些年来,她一直无法真正和这个女儿亲近。 人的感情倾向是藏不住的,她不亲近原芙月,原芙月自然也不会多亲近她。 她看得出来,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奈何就是过不了当年那个坎,只能在别的方面做补偿,比如为原芙月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西门吹雪同原芙月一起长大,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总归可靠,更不要说他还同原芙月处得这般好。 如今原芙月已经十二,西门吹雪也十四了,尽管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定个婚约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她已考虑了一段时日,正巧今日又听到了原芙月托侍从带回来的话,便顺嘴同原东园说了。 她想以原东园对西门吹雪的认可程度,他应当会欣然应允罢? 结果并没有。 原东园非常坚决地摇了头,还让她别操这个心乱点鸳鸯谱了。 原夫人很不解:“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阿月和西门家的公子处得多好你难道看不到?” “处得好是一回事,成亲是另一回事。”原东园道,“何况阿月才十二,你着急什么?” “我也没说要他们立即成亲呀!”原夫人实在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反对,“我不过是想请西门大夫过来,两家人商量一下而已。” 原东园仍是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原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直接扭过了脸。 堂内一时陷入尴尬。 原东园垂着眼摸了摸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阿月做打算,但她如今不过十二,也许等她年纪大了一些后,便遇上她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许是他这回将语气放柔了,叫原夫人听得舒心了不少。 就在此时,堂外又恰好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夫妻俩一听是儿子过来了,忙抬头朝门口方向瞧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还是向来最疼原随云的原夫人。 原夫人柔声道:“随云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随云道:“我听下人说没接着阿月,有些疑惑,便来问一声。” “没什么要紧的。”原夫人说,“她说练剑练到了要紧关头,还得多请教西门公子几日。” “原来是这样。”原随云作恍然状,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瞬不到便变成了低落,“都怪我学艺不精,否则她在家问我便是,何必去麻烦旁人。” 倘若原芙月在场的话,听到他这句话,恐怕要在心里翻十万个白眼。 可惜她不在,而他们的爹娘又根本不会多想,只会觉得原随云是个好兄长。 另一边在万梅山庄住下的原芙月也没只顾着吃喝玩乐。 只要想到原随云在找灵鹫宫这件事,她就半点懒都不敢犯了。是以这一个月来,她每日都起得跟西门吹雪一样早,勤勉得令人咋舌。 西门吹雪对此毫无意见,或者说他乐得她跟他一起练剑,因为她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两人的武学天赋不相上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剑客,早就没法从剑谱上那些招式里学到更多了。 比起一个人琢磨,互相切磋再各自找各的不足,反而能进步得更快。 他为此高兴的同时,原芙月也斗志满满,嚷着迟早要赢过他。 “等我把你也打赢了,我哥就完全不足为虑了!”她说。 西门吹雪:“” 他思忖片刻,忽然认真道:“赢不过也无妨。” “诶?”原芙月没懂。 “我在,他动不了你。”他说得很简练也很坚决。 原芙月十分感动,然后第不知道多少次真情感叹:“唉,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呢。” 西门吹雪偏头瞥她一眼,正巧看见半朵桃花迎风坠至她发顶。 天光正好,他抬起手拈起花瓣,末了在她温软的发丝上轻轻一拍。 “干什么?”原芙月龇着牙眯起眼,自觉已经歇够,干脆站起来重新拔了剑,“再来一场?” “好。”他抿唇扔掉那半朵花,站到了她对面。 两人切磋得越多,要分出胜负便越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原芙月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步了。 可惜这种共同进步的日子到底没能持续太久,半个月后,无争山庄又来了人。 这回是原东园亲自带了人来,说是要当面谢一下西门父子这段日子对她的照顾。 原芙月听到这个说法,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得回去了,当即扁了扁嘴。 原东园见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接她的原因。 “年初那会儿你不是说想换一把顺手些的剑么?”他说,“前些日子爹碰巧得了一块千年寒铁,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来为你们兄妹各铸一柄剑,你看如何?” “千年寒铁?”原芙月惊了,“那可难铸得很呀。” 原东园闻言,朗笑一声道:“对一般铸剑师是难,所以我特地修书去江南,请了一位曾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大师来太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1.东海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 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她不愿回去,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 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 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 道:“他们这般亲近, 年纪也正好合适,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生原芙月的时候, 因为中毒和难产, 原夫人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直接导致了这些年来, 她一直无法真正和这个女儿亲近。 人的感情倾向是藏不住的, 她不亲近原芙月,原芙月自然也不会多亲近她。 她看得出来,也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这儿,奈何就是过不了当年那个坎,只能在别的方面做补偿,比如为原芙月挑一户合适的人家。 西门吹雪同原芙月一起长大,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总归可靠,更不要说他还同原芙月处得这般好。 如今原芙月已经十二,西门吹雪也十四了,尽管还没到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定个婚约总归是没问题的。 这件事她已考虑了一段时日,正巧今日又听到了原芙月托侍从带回来的话,便顺嘴同原东园说了。 她想以原东园对西门吹雪的认可程度,他应当会欣然应允罢? 结果并没有。 原东园非常坚决地摇了头,还让她别操这个心乱点鸳鸯谱了。 原夫人很不解:“我怎么就乱点鸳鸯谱了?阿月和西门家的公子处得多好你难道看不到?” “处得好是一回事,成亲是另一回事。”原东园道,“何况阿月才十二,你着急什么?” “我也没说要他们立即成亲呀!”原夫人实在不明白丈夫为何如此反对,“我不过是想请西门大夫过来,两家人商量一下而已。” 原东园仍是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原夫人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直接扭过了脸。 堂内一时陷入尴尬。 原东园垂着眼摸了摸下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是在为阿月做打算,但她如今不过十二,也许等她年纪大了一些后,便遇上她真正喜欢的人了呢?” 许是他这回将语气放柔了,叫原夫人听得舒心了不少。 就在此时,堂外又恰好响起了侍卫的声音。 侍卫恭敬地唤了一声公子。 夫妻俩一听是儿子过来了,忙抬头朝门口方向瞧了过去。 率先开口的还是向来最疼原随云的原夫人。 原夫人柔声道:“随云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原随云道:“我听下人说没接着阿月,有些疑惑,便来问一声。” “没什么要紧的。”原夫人说,“她说练剑练到了要紧关头,还得多请教西门公子几日。” “原来是这样。”原随云作恍然状,不过这表情只维持了半瞬不到便变成了低落,“都怪我学艺不精,否则她在家问我便是,何必去麻烦旁人。” 倘若原芙月在场的话,听到他这句话,恐怕要在心里翻十万个白眼。 可惜她不在,而他们的爹娘又根本不会多想,只会觉得原随云是个好兄长。 另一边在万梅山庄住下的原芙月也没只顾着吃喝玩乐。 只要想到原随云在找灵鹫宫这件事,她就半点懒都不敢犯了。是以这一个月来,她每日都起得跟西门吹雪一样早,勤勉得令人咋舌。 西门吹雪对此毫无意见,或者说他乐得她跟他一起练剑,因为她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两人的武学天赋不相上下,都是万里挑一的天生剑客,早就没法从剑谱上那些招式里学到更多了。 比起一个人琢磨,互相切磋再各自找各的不足,反而能进步得更快。 他为此高兴的同时,原芙月也斗志满满,嚷着迟早要赢过他。 “等我把你也打赢了,我哥就完全不足为虑了!”她说。 西门吹雪:“” 他思忖片刻,忽然认真道:“赢不过也无妨。” “诶?”原芙月没懂。 “我在,他动不了你。”他说得很简练也很坚决。 原芙月十分感动,然后第不知道多少次真情感叹:“唉,为什么你不是我哥呢。” 西门吹雪偏头瞥她一眼,正巧看见半朵桃花迎风坠至她发顶。 天光正好,他抬起手拈起花瓣,末了在她温软的发丝上轻轻一拍。 “干什么?”原芙月龇着牙眯起眼,自觉已经歇够,干脆站起来重新拔了剑,“再来一场?” “好。”他抿唇扔掉那半朵花,站到了她对面。 两人切磋得越多,要分出胜负便越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原芙月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步了。 可惜这种共同进步的日子到底没能持续太久,半个月后,无争山庄又来了人。 这回是原东园亲自带了人来,说是要当面谢一下西门父子这段日子对她的照顾。 原芙月听到这个说法,就知道自己今天肯定是得回去了,当即扁了扁嘴。 原东园见状,忙解释了一下自己过来接她的原因。 “年初那会儿你不是说想换一把顺手些的剑么?”他说,“前些日子爹碰巧得了一块千年寒铁,同你娘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来为你们兄妹各铸一柄剑,你看如何?” “千年寒铁?”原芙月惊了,“那可难铸得很呀。” 原东园闻言,朗笑一声道:“对一般铸剑师是难,所以我特地修书去江南,请了一位曾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大师来太原。” 江湖上出名的铸剑师本就不多,用千年寒铁铸过剑的就更少了。 原芙月稍微一想,便猜到了是谁。 “可是昔年为拥翠山庄那位李庄主铸出凌风剑的大师?”她问。 “正是他。”原东园颔首,停顿片刻后又道,“倘若不出意外,他明日便能抵达太原了。” 原芙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那把哪哪都不合心意的剑,终究还是难掩心动。 她学了五年剑,前三年打基础时用木剑,倒是无所谓得很。打完基础后,原东园带她去了无争山庄的兵器库,让她自己挑一柄剑。 当时的她挑了半天,都没能挑到一柄真正心仪的,最后就随手取走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一柄。 然后她就吃到了“随手”的苦头。 这柄剑倒也不是说有多不好,但对她来说宽了两分又长了三寸,用是能用,但用起来到底别扭。 于是今年过年原东园问他们兄妹想要什么礼物时,她便说她想换一柄顺手的剑。 原随云则一如既往的戏精,表示自己不需要礼物,只求父母康健,家宅安宁。 原芙月:“”你他妈少作几次,家宅能安宁很多! 最终这个关于礼物的话题结束在原夫人抹着泪的感叹中。 感叹什么呢?感叹原随云实在太懂事,太叫人心疼了。 如此,原芙月也就没继续提换剑的事。 爱咋咋吧,她想,反正就算继续用这柄不顺手的剑,她也一样能同大她四岁的原随云打成平手。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她不知道原随云想找灵鹫宫治眼睛的打算,自然觉得能和他打个平手就够了,现在—— 原芙月深吸一口气,抬头对上父亲的目光道:“我明白了,那我今日便跟您回去。” 等有了合适顺手的剑,再来找阿雪哥哥继续切磋! 事实上,随着雪崩的进行,这个山洞也在变得越来越小。 她只能一步步后退,最后整个人贴着洞底那一小块地方,再无法动弹。 她知道同她一起进来的白衣青年也一样。 此时的山洞因积雪封堵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原芙月只能凭对方的呼吸声来判断其方位。 所幸在她勉力判断清楚的时候,外面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也渐渐熄了下去。 雪崩结束了。 但原芙月却没有遭遇这等天灾都没死的劫后余生感,因为她只要一偏头,鼻尖就能触上那些冲入山洞的冰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2.愤怒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不过她毕竟生了一张哪怕还未彻底长开也足够漂亮的脸,所以一路上还是收获了不少有意无意的打量目光。 这些目光算不上有多讨厌,但还是令她微妙地有些烦。 所幸随着这一路西行,能有空瞧路上行人相貌的闲人也越来越少。 原芙月原本以为自己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会有诸多不习惯,但事实上离开无争山庄后的这些天,她的心情反而好了许多。 此时的她看着眼前古道上的苍茫景色,只觉自己走得一点都不亏。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是遗憾走之前那顿揍下手不够狠, 只让他吃了皮肉上的苦头。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脑袋。 敲过两下后, 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她循声抬眼望去,只见约十丈远的古道岔路口竖了个“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气尚未彻底消散,尤其是这种艳阳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坐下喝一碗茶。 虽然她这趟完全是一人一剑一马就离家出走了,但随身的锦囊里却藏了不少足以让她出门在外也过得舒心的好东西。 这锦囊是年初的时候西门大夫给她的, 一共分三层。第一层里放了他自己研制的避毒丸;第二层则是解毒丸, 据说能解这江湖上绝大部分毒;至于第三层,则是装了小面额的银票。 当然,西门大夫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来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在家待着,常常会一个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额很小的银票,便是为她逛集市地摊时准备的。如今拿出来用, 却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马, 选了个茶棚边角位置坐下, 给自己要了一碗凉茶。 为免遇到黑店,在喝茶之前,她还特意从锦囊里挑了一颗避毒丸出来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黄沙古道上,来往行人的速度随着日头减缓,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气无力的模样。 原芙月喝过半碗凉茶,算是解了渴。她撑着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潼关,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马蹄声。 下一刻,茶棚内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赶紧坐边上些” “瞧他们这样,怕是又在关外劫了别人的货罢?” 原芙月稍微听了两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头朝马蹄声来源处望了一眼,只见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满脸写着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下马进棚。 而此时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动让出了最中间那六张桌给他们,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没有听到那什么拔虎寨的人发出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茶棚内其他人的议论。 拔虎寨的人进来后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是立刻骂出了声:“没看见你爷爷们来了?!” 说罢还抬脚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张本来就有些摇晃的桌子。 眼看那桌子就要翻到地上,那人的脚也即将碰到老人的胸口,原芙月当即抓着剑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鞘抵住了那人的靴子。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了。”她说。 那拔虎寨的人原本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听到她开口发现是个小姑娘,又立刻有了底气。 “哟。”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原芙月被晒得略微发红的脸上,再开口时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惊喜,“这丫头可真水灵。” 原芙月:“” 行吧,她果然不该和这种干杀人越货买卖的人废话。 迅速地翻了个白眼后,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剑。 虽然在此之前她根本没真正意义上出来行走过江湖,但出手的时候她非常清楚,这不是在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切磋。 对方有浩浩荡荡十余人,虽然武功都不算好,但若是一齐冲进来,也麻烦得很。 原芙月不担心自己,但她担心身后的灰衣老人。 于是刺出第一剑的时候,她还顺便回头交待了一句:“老人家您躲好,我不会让这群强盗伤您的!” 对面人听她这么说,只当是大放厥词,不仅半点不收敛,态度还更加凶狠了。 原芙月看着他们那副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的表情,嗤笑一声,直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割断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脚筋,再轻巧地翻身将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剑锋迎上第二第三个人的刀。 可惜那样的刀在她的剑面前完全不够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打至脱手。 两个半呼吸过去,这拔虎寨的气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来了。 整座茶棚鸦雀无声。 而她收了剑,冲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尝你同伴的滋味,便赶紧带着他们滚。” 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么抬着下巴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娇憨气。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赏这份娇憨了,他们看着她手里那把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一大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 马蹄声渐远后,原芙月才回头转向那灰衣老人。 “没吓着您吧?”她眨了眨眼睛如此问。 老人摇摇头,抬头对上她明亮似星辰的双眼,道了一声谢。 原芙月:“不用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尽管她说得很轻松,但这老人还是坚持要再请她喝一碗凉茶。 原芙月:“好吧,那您跟我坐那边那桌去?” 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的位置。 茶棚主人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立刻有眼色地为他们盛了两碗新凉茶端过去。 原芙月接了一碗抿了一口,舌尖尝到甘甜后,又本能地眯了眯眼。 老人见状,也眯着眼笑了起来。 他认出了她身上的衣服料子皆价值不菲,也认出了她方才用的那把剑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好剑。 再看她坐下喝茶时较一般少女更优美的姿态,便大概知道她身份一定不简单。 他想了想,问她怎么一个人来这荒郊野外。 原芙月唔了一声,实话实说道:“同家里吵架了。” “哦?”他从这短短一句话里听出了委屈的意味,不由得好奇道,“你家中有人欺负你?” “也不算欺负吧。”原芙月还是很诚恳的,“就是格外针对我,看不得我好过。” 老人闻言,顿时不解:“谁会舍得这般待你?” 这么漂亮可人,还侠义心肠的小姑娘,怎么看都该是被捧在掌心里才是。 可能是很久没找西门吹雪倒苦水了,也可能是面对陌生人时根本没有平时的诸多顾忌,又或者是眼前的灰衣老人实在和蔼又慈祥,在这一瞬间,原芙月竟真生出了一番倾诉欲。 她鼓着脸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哥哥。” “他从小就不喜欢我,长大后发现我比他更适合学武练剑,便更不喜欢我。” “其实他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反正我也不喜欢他。”说到这里,原芙月又开始往外冒气了,“可是他居然抢本该属于我的剑!” 灰衣老人知道她这会儿大约不会想回答旁人的问题,干脆没有开口,只静静地听她说下去。 原芙月气呼呼地继续道:“我以前只是觉得他幼稚,所以不跟他计较,可是他抢我的剑,我再不计较,我也不用继续学剑了。” 至此,灰衣老人才开口问她:“你没跟你爹娘说?” 原芙月说没有,因为爹娘肯定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老人顿时更加费解:“怎会如此?” 她扁着嘴道:“因为我哥看不见,所以他们觉得我得让着他。” 此话一出口,这老人的表情忽然微妙地变了一变。 下一刻,他试探着道:“你是不是姓原?” 原芙月:“” 她立刻张望起四周,确认没人在听他们的对话,确认完毕后又压低声音道:“别声张啊!我可不想回去!” 这反应等于坐实了他的猜测。 他笑了笑,也低声道:“好,我不声张。” 看他生得慈眉善目,表情也真诚得完全不像在骗自己,原芙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松完这一口气后,她又抚着胸口感叹:“原来我哥看不见的事已经传遍全江湖了吗” “没有。”老人摇头,“只是前些日子恰好有去过你家的客人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而已。” “诶?”原芙月惊了。 从小到大,她就没在无争山庄见过什么客人,而听这老人的语气,似乎就是前不久的事。 她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难c难道您是灵——” 话说一半,他就伸出手来,朝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原芙月:“”卧槽?! 见她惊得一双眼睛都瞪大了,他又忍不住笑起来,和善道:“你是原家的女儿,大理的小郡主,那按辈分,你该喊我一声爷爷。” 原芙月还没绕明白,他又继续道:“我同大理先皇是结义兄弟。” 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那种。 原芙月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不稳摔到桌子下面去。 虽然她之前就猜他可能是灵鹫宫的人,但打死她也想不到,他竟然就是灵鹫宫的主人,大理先皇段誉的义兄虚竹! 可是虚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如果她的印象没有出错的话,天山离此地可还远着呢。 知她心中万般疑惑不知从何问起,虚竹干脆主动向她解释了起来。 原来他这趟入关,原是打算南下去大理国的。 他同段誉是结义兄弟,两人多年不见,感情却未减,结果这回他从天山深处出关,却被告知这个三弟已不在人世的消息。 思来想去之后,他还是决定去大理国走一趟,亲自为这个三弟上一炷香。 至于遇到同样与大理段氏有渊源的原芙月,那真是纯属意外。 原芙月听完他一席话,忽然又想起了他们会坐在一张桌边喝茶的原因,顿时整个人都囧了。 所以她之前是挡在了灵鹫宫的主人面前让他躲好,还说会护住他? 天哪!这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她恨不得捂住脸:“我我真的没想到是您” 虚竹被小姑娘的反应逗乐,和声道:“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一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出手帮我。”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你当真不愿意喊我一声爷爷么?” 结果原芙月居然一住就是一个月。 期间原东园倒是差人来问过,不过被她三两句就堵了回去。 原芙月说自己练剑遭遇了瓶颈,此刻正处在最需要同西门吹雪切磋请教的紧要关头,不好回去。 怎么说她也是无争山庄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不愿回去,原家的侍从也不能勉强于她。 他们只能把她的原话带回给无争山庄,禀告他们的庄主。 原东园对此意见不大,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道:“那就过一段日子再去接阿月罢。” 原夫人见丈夫同意,自然也无意见,不过侍从们退下后,她又忽生感慨:“我瞧阿月是真亲近西门大夫家的公子。” 原东园听到这个语气,便知道妻子一定还没说完,于是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下去。 此时的无争山庄正堂内只剩他们夫妻二人,并无闲杂人等,原夫人也就没了顾忌,道:“他们这般亲近,年纪也正好合适,我看不如寻个机会与西门大夫商量一下,为这两个孩子订一门亲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3.改名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西门吹雪是个行动力格外高的人。 他接了那张战帖, 又确认原芙月会跟着自己一道出门后, 便立刻吩咐庄中仆从为他们准备车马行李了。 仆从们对此俱不惊讶, 但本来就隐隐担心着这场比试的原芙月却很担心。 原芙月想, 离帖子上约定的时间还剩两个月,他却就要出发下江南了,那那位姓叶的武当弟子怕是真不太好对付。 因此待庄中仆从将一切打点完毕,只等他们动身时,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西门吹雪将她的紧张看在眼里, 却没有说破。 隔天两人对一庄下人稍作交待,便一齐上了马车,往江南过去了。 从太原到金陵,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其中最方便的便是沿晋豫两州的官道一路南下, 再过庐州,最后渡江抵达这座江南名城。 而西门吹雪选的也正是这条路。 时近初夏, 越是往南,气候便越是湿润闷热。 原芙月生在晋北长在晋北,虽不至于受不住这种气候, 但也多少有点不适应。 所幸进入庐州地界后, 南方的梅雨季也正好来临, 一日之中往往只有那么小半个时辰是不在下雨的, 还算清凉。 他们这一路没有刻意加快速度, 但也没有在晋中和豫州作太多停留, 是以抵达庐州时,离战帖上约定的时间尚有一月。 正巧原芙月也还在为这场约战担忧,于是她便向西门吹雪提议道:“时间还早着呢,咱们不妨在庐州多住半个月再渡江去金陵吧?” 西门吹雪答应了:“好。” 见他应得爽快,她又试探着继续道:“那这样,我们在庐州城中找个方便练剑的地方住下。正好我也好久没同你比过剑了。” 原芙月是这么想的,虽然她现在还不能赢过西门吹雪,但也勉强算是一个能让他进步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还有碧血照丹青在手,拉着他比上半个月,怎么说也会有点成效才是。 她自认将这隐秘的算盘打得再好不过,完全没想到其实西门吹雪对她的意图一清二楚。 不过西门吹雪也没去拆穿,只淡淡地又应一句好。 因为要住半个月,他想了想,干脆在庐州城中买了一座半大不小的清幽宅院。 原芙月对此目瞪口呆:“是c是不是有点浪费啊?” 西门吹雪说不浪费,他不缺钱,也不喜欢住客栈。 看着他那身一尘不染的白衣,原芙月也觉得如果住半个月客栈好像有点委屈他,于是乖乖住进了他买下的宅院。 可能是因为才经历过一场死别,再度认真提剑与西门吹雪比试的时候,原芙月发现自己的剑招似乎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这变化并不体现在剑招本身的威力上,更像是对手中的剑多出了一份新的理解,叫她一时间说不上来究竟是好是坏,只能在每回比试结束后花更多时间细细琢磨。 彻底沉入剑中之后,时间便变得飞快,转眼半月之期便到了。 离开庐州前,原芙月随口问西门吹雪要怎么处理那座宅院。 西门吹雪略一思忖,道:“放着,总有再用之时。” 原芙月:“” 她不由得好奇道:“那等我们到了金陵,你是不是还要在金陵也买座院子啊?” 西门吹雪:“不然呢?” 原芙月再度:“” 犹豫再三后,她还是把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她说:“你就不怕这么花钱把万梅山庄败完吗?” 西门吹雪闻言沉默了片刻,又偏头瞧了她一眼,最后似笑非笑道:“这你可以放心。” 原芙月:“???” 不是,你这个花法真的很难让人放心啊! 于是渡江去金陵的路上,原芙月对他又多了一层担忧,就差没摇着他的袖子让他省着点花了。 西门吹雪见她如此,一时哭笑不得。 下了船后,他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原芙月:“什么地方?” 他难得卖了个关子:“你去了便知道。” 两人从北边的城门口入城,沿着城中最宽阔齐整的那条街道一路前行,最终停在一间门庭若市的糕点铺前。 原芙月从小就喜欢各式糕点,长到十三岁也没戒掉这个爱好,现在看到这么多人排队,顿时意动。 她抬头看了一眼招牌,轻声念道:“合芳斋”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已直接拉着她走了进去。 “哎!”她忙叫住他,“要排队的吧?” “不用。”他侧身解释,“是家里的铺子。” 原芙月目瞪口呆:“什c什么?”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而后大步流星地朝铺内走去。 至此,原芙月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是在白担心了,因为这铺子根本就是金陵城内生意最好的糕点铺。 只要它不倒,西门吹雪这个主人便绝不可能缺钱花。 然而关于钱的担心可以简单打消,关于那场约战的担心却不能。 尤其是在合芳斋内住下后,她又仔细同人打听了一下那个狂傲的武当弟子。 这武当弟子姓叶,名孤鸿。 原芙月第一次看见战帖落款时,便觉得这名字和曾与她一道被困天山的白云城主有些像。现在仔细打听下来,才知道对方竟真和叶孤城有关系,是叶孤城的远房堂弟。 作为一个曾亲眼见过叶孤城出剑的人,原芙月很清楚,叶孤城的武功和剑法,皆在如今的西门吹雪之上。 只是不知他这个远房堂弟究竟有他几成水平? 这问题的答案她却打听不到,因为叶孤城住在南海,金陵的江湖人并没有见过他的剑法,也就无从将他和叶孤鸿作比。 原芙月只能像在庐州时那样,每日都找西门吹雪比上几场。 此时已是六月初,离叶孤鸿战帖上定下的六月初十之期只剩十日不到。 江南的雨季还没有彻底过去,但也彻底入了夏。 再大的雨泼下来,天气也照旧闷热得恼人。 六月初十这日也是如此,雨从天尚未明时便开始下了,还越下越大,等西门吹雪和原芙月出门赶往江边时,甚至已成倾盆之势。 原芙月打了一把青底描花的油纸伞跟在西门吹雪边上,为了避开路上大大小小的积水坑,她几乎每走几步就要跳一下。 而西门吹雪只消一偏头就能把她此刻的模样收入眼底,他抿了抿唇,觉得带她出门的决定做对了。 两人到江边时,叶孤鸿已经在了。 原芙月远远地看见了对方身上的道袍,向西门吹雪确认了一下,随即便将目光落到了叶孤鸿手中的剑上。 那显然是一柄好剑。 这其实算是一场半公开的约战。 虽然双方都还是少年,但叶孤鸿毕竟出身武当,还有一个被誉为南海第一剑的远房堂兄,所以还是有不少江湖人冒着雨来凑这个热闹。 他们都在好奇,能让武当这一辈最受器重的弟子如此郑重其事下战帖的西门吹雪,究竟是何方神圣? 所以西门吹雪一出现,便吸引了江边绝大多数人的注意。 只见他收了手中的伞递给一旁的少女,而后毫不犹豫地朝叶孤鸿走去。 没有了伞的遮蔽,他的发丝和衣衫几乎是瞬间被大雨打至湿透。可他却半点狼狈都不显,甚至隐隐有让人群彻底静默的气势。 原芙月拿着他的伞站在边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群中央,生怕错过什么。 下一刻,她听到叶孤鸿主动开口和西门吹雪打了个招呼。 叶孤鸿道:“你来了。” 西门吹雪颔首:“我来了。” 哪怕是对两个即将进行比试的对手来说,这样的招呼都似乎太简短了些。 不过原芙月知道西门吹雪一直都是这么干脆利落的人,所以并不惊讶。 眼看那两人都开始拔剑,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头顶响起了一个温和动听的声音。 那声音咦了一声,道:“你也来了。” 原芙月觉得耳熟,便稍移开了些伞面,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雨下得太大,将伞外的世界冲洗得几近模糊。 隔着满是湿润水汽的厚重雨帘,原芙月看见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她眨了眨眼,有些惊讶:“叶城主。” 叶孤城大概是笑了一下,也大概没有,道:“很意外?” “也没有,我听说了,约阿雪哥哥来金陵的那位叶公子是叶城主的堂弟。”她说。 “嗯。”他点头。 此时的西门吹雪和叶孤鸿已经都出了剑,但一看就还都没用上全力。 原芙月本来很紧张,伸着脖子瞧了片刻后,又开始费解。 这个叶孤鸿比叶孤城差远了啊?! 叶孤城:“同西门公子比起来,他确是学艺不精。” 原芙月:“诶?!”我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吗? 在这一瞬间,原芙月本能地想捂嘴,可惜她一手拿着自己的伞,另一手又抓着西门吹雪那把,根本完成不了这个动作。 她只能迅速垂下头不去看正望着她的叶孤城。 叶孤城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道:“你不看他们比剑了?” 原芙月:“” 没等她抬起眼,他又补了一句:“再不看就结束了。” 原芙月:“?!” 这也太快了?! 所以就叶孤鸿这个水平,到底是怎么让西门吹雪说出他若死了就如何如何的啊? 原芙月一头雾水,最后只能把原因归结于西门吹雪对剑太认真上。 原东园并不惊讶:“那时你才两岁,不记得也正常。” “但我想你总该记得,那年你父母带着你来了太原后,是先在无争山庄住下的。” “所以呢?”西门吹雪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全太原城的人都知道,那年上元,有贼人混进了无争山庄之中,给我夫人和儿子下了毒。”原东园道,“当时我花重金找了从晋北到豫南所有的大夫,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之际,你父亲他揭下了我派人贴在太原城中的告示,说愿意一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4.处理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芙月听得很羞愧:“是我不好,我应当同你和叔叔说一声。” 西门吹雪见她耷拉着脑袋, 也有点心软:“无妨。” 原芙月:“?”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顶,道:“你没事, 他便能放心了。”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 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 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 一路入了关。 路上, 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 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 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 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 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 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 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出关的时候,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5.取名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我答应了爷爷,一定会好好看顾你。”他说, “但我是不能轻易下天山的,如今你身怀神剑回太原去, 总得有个避祸的法门, 我才能放心。” 原芙月仔细想了想, 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按原随云那个就是看不得她好过的性格,若是知道了她现在的剑是传说中的碧血照丹青, 不动什么歪心思才怪了。 不过她还是有点担心:“小无相功这般玄妙,我是不是得学好久啊?” 灵鹫宫主人知她这是心念那位关心她又身体不好的长辈,便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凭我们阿月的聪明,估计三天就能入门了。” 而像这样的功夫, 最难的就是开头, 但只要进了入门境, 后面自己照着心法练下去便可。 原芙月的武学天赋这般卓绝,还有他亲自教授, 根本没有入不了门的道理,说不定三天还估长了呢。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一点没错, 在习武这方面,原芙月的确是一点就透,根本不用他多费口舌。 最后她只用了两日便摸到了门道, 还顺便记熟了小无相功的心法口诀, 聪明得不像话。 如此, 灵鹫宫主人便也放了心。 “明日一早, 我便送你下山。”他说。 “谢谢宫主哥哥。”原芙月高兴道。 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旋即又吩咐自己的手下为她好好整理行囊。毕竟从天山回太原的路可不短。 看着身为一派之主的他为自己忙上忙下,原芙月不可谓不感动。 当天晚上她早早回了房,睡了个饱觉,养足了赶路的精神。 两人在冰谷入口处碰头,而后一道穿过那条隐蔽的通道,沿奇诡陡峭的山路下了天山。 快到山脚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便偏头问她道:“你离家出走时,应当有骑马罢?” 原芙月点头解释:“有的,不过上山之前,爷爷让我将马暂时寄养在南边山脚下的村子里了。爷爷说那些村子便是靠为每年想上天池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保管车马讨生活的,定会为我好好养着,丢不了。” “那便好。”他放心了。 话音落下时,山脚也近在眼前了。他止住步,嘱咐她接下来一路小心。 两人道完别,原芙月便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往为她保管小白马的那个村子过去了。 而他站在上山路入口处,望着小姑娘动作轻盈地跑向南边,待那背影渐渐同远山融为一色,才拂袖转身,重新上了山。 就像虚竹说的那样,南边那几个村子,多是靠替人看顾车马混饭吃的。 原芙月当初去寄放自己的小白马时,就曾遇到过好几个已经探完天山的江湖人过去取马。这回她赶过去取马,自是又碰上了一批。 那批人应该是一伙的,不论穿戴还是行动,皆整齐划一。 除此之外,原芙月还注意到了他们腰间的配剑也一模一样。 她皱了皱眉,也没特别当回事。 然而就在她准备绕过他们,去村子另一头取自己的马时,她忽然听到了其中有一个人惊呼道:“城主回来了。” 下一刻,这群相同打扮的白衣剑客同时朝来人方向行了一礼。 原芙月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发现他们口中的城主也是一个一身白衣的青年剑客。 只一眼,原芙月便可以确定,这青年的武功应该相当之高。再看他腰间那柄同他那群手下根本不一样的长剑,也是剑气森然。 他站在那,目光扫过人群,似是在清点人数。 片刻后,他指了指远处那座奇崛陡峭的山峰,下了命令:“分头上山。” 原芙月:“!” 等等,这人刚刚指的是灵鹫宫在的那座山吧?! 难道他是来找灵鹫宫的?! 思及此处,原芙月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咬了咬牙,决定先跟过去看一看,假如以这个青年剑客为首的这群人真是来找灵鹫宫的,那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通知灵鹫宫那边小心一些。 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样想着,她干脆蹲在村口的草垛后没有动。 待这群人鱼贯而出后,她才悄声跟上。 在遇到虚竹之前,原芙月一直觉得自己的轻功已经练得相当之好,然而这趟灵鹫宫之行却叫她深深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此时此刻,为免走在最前面那个青年剑客发现自己的跟踪行径,她特地离得远了些。 大约两刻钟后,这行人赶到了她之前与灵鹫宫主人告别的山脚处,开始准备上山了。 原芙月见状,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她打算继续跟上,然后找机会去通风报信的时候,那个让她不敢跟紧的剑客却好像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回头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 原芙月:“?!” 不是吧,这么远也能发现,他是有千里眼吗?!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暂时屏住,生怕他察觉到不对劲从而亲自过来查看。 幸好下一瞬,他就收回了目光,带着他的手下上山去了。 有了这个插曲后,原芙月自是更加小心。 她蹲在原地,目测了片刻这群人爬山的速度,确认他们已经全部上山才重新起身动作,准备抄近路去灵鹫宫。 是的,原芙月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 当初跟虚竹回来的时候,他们祖孙二人走的便是那条近路。 但那条近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最前面那段与普通的上山路是一样的。 原芙月为了不被发现,只能将自己和那群人的距离拉远再拉远,力求平安顺利地到达两条路的交岔口。 整个过程里她都保持着警觉,哪怕知道他们离自己远得很,也几乎没有发出任何不寻常的声响动静来。 抵达交岔口的时候,她暗自松了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胸口。 就在此时,她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淡漠无比的声音。 那声音问她:“你跟了我这么久,究竟有何目的?” 原芙月闻声回头,果然见到了那个让她忌惮的青年剑客。 仅一瞬间的慌神过后,她便捏着碧血照丹青的剑柄,恢复了镇定,道:“我什么时候跟着你了,我不过要上山罢了。” 说罢不等青年开口,她又继续道:“怎么?难道你还能不准我上山不成?” 青年皱了皱眉,显然是不信她这番说辞。 原芙月知道他武功比自己好,说不定剑术也比自己高,但却并不如何怕他,反而还在他持续打量自己的时候瞪了他。 两人就这么站在山路上对峙了起来。 原芙月转着眼珠,思索着接下来到底该怎么摆脱这个人。 而这时,他也再度开了口。 他问她:“你为何上山?” 原芙月立刻拿出自己从原随云那个戏精那里学来的演技惊声道:“我为什么上山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告诉你?” “我瞧你长得一表人才,也不像是会诱拐无知少女的恶徒啊。” 话音刚落,前方又传来一道十分焦灼的声音。 那声音混在山间呼啸的风里,喊了一声城主。 “城主小心!” 饶是原芙月与他的手下素不相识,也听出了其语气有多恐慌。 她不由得醒了神,对上青年同样严肃的眼神。 下一刻,耳畔的风声骤然加大! 她本能地回头,却只看见了大块大块的积雪正往下砸来。山石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仿佛在提醒她,眼前的景象不是幻觉。 “是雪崩。”她听到身后的青年如是说。 “废话!”原芙月骂了一声,只觉自己真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 她当然知道天山每年都会有几场雪崩,可正常情况下,雪崩都是在持续下雪的冬天才会发生。 现在才九月,怎么就莫名其妙雪崩了?! 在这样可怕的雪崩面前,武功剑法都抵不了用,只能凭运气说话。 原芙月扶着山壁,暗自祈祷这场雪崩的规模别太大。 可惜天不从人愿,接下来的半个呼吸里,从山顶冲下来的积雪越来越多,他们脚下的山道也震得越来越厉害。 愈来愈烈的风声掩盖了周围大部分声音,以至于原芙月没听清身旁的白衣青年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再下一刻,最顶上的积雪也气势万钧地跃了下来,而她被对方一把拉入怀中,撞向了他们斜后方一处岩壁。 徐大师本来是要摇头的,但最后关头又想起来,他还是需要无争山庄替他办一件事的。 “我有个习惯。”他说,“我没法在人多的地方铸剑。” “您的意思是?”原东园一时没懂。 “就是我不能在无争山庄开炉,这里人太多了。” 原东园闻言,还以为他追求的是一个足够清净的环境,忙表示他会约束好庄内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到大师铸剑。 徐大师摇摇头,道:“那也不行。” 在他看来,无争山庄避世百年,丫鬟仆从换过好几代,其间“人味”到底还是太重,光是不打扰他没有什么意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6.送别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其实他原先想的是和原东园说这件事, 因为自原芙月上回离家出走后,原东园就意识到了原随云对原芙月的敌意绝不止兄妹之间的玩笑打闹那般简单。 但纵是如此,凭原东园的性格, 恐怕也很难相信他那个人人都夸纯善谦恭的儿子其实可能在谋算自己妹妹的眼睛。 西门大夫也正是因为有这个顾虑才迟迟没跟原东园提。 不过现在得知这法子早已被虚竹毁掉, 那他也没有再跟原东园提的必要了。 至此,西门大夫也算是放下了他近一年来最重要的一桩心事。 如果是普通人, 忽然轻松下来,大约只会吃得更香睡得更好。但像他这样旧疾缠身二十年的人却正好相反,松掉的那口气于他而言,比起负担更像是一种支撑。 现在这个支撑没了, 他的身体自然衰败得更快。 李翕不是不想救他, 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他们两个的医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同出一源, 所以哪怕他身为灵鹫宫的宫主, 也想不出更多办法。 他能做到的极致, 就是用自己的金针替对方稍微减轻一些卧病在床的痛苦, 好让其能在清醒时多和原芙月西门吹雪说几句话。 李翕原本以为原芙月知道这事实后会很失望很难过,可结果她只是揉了揉眼细声表示她知道了。 “抱歉。”李翕低声道。 “不用的。”她摇头, 眼底终究泛起了泪花,“这又不是宫主哥哥的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是挂着笑去西阁内看西门大夫的。 没多久, 二月就到了, 李翕也要离开了。他毕竟是灵鹫宫的主人, 不能离开天山太久。 不过离开之前, 他把自己的独门金针教给了医理基础很不错的西门吹雪。 天气并未转暖,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也没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原芙月穿上自己最厚的披风,一路送他出了城。 临别的时候,李翕又跟她提了一次灵鹫宫管哨的事,要她好生保存,日后该用时就用,不必犹豫。 她点头应下:“我记住了。” “行了,那你就回去吧,外头风这么大,别冻坏了。”李翕道。 原芙月再度点头,点完轻声补了一句一路小心。 双方互相叮嘱结束,这别也算是道完了。 于是各自上马,各自归家。 西门大夫是在李翕离开半个月后去的。 这半个月里,因有西门吹雪日日为他施针镇痛,他的精神倒是始终不错。 阴沉了一冬的天终于放晴那日,他更是醒得格外早,还主动表示要去阁外坐会儿晒晒太阳。 有那么一瞬间,原芙月差点以为有奇迹出现,但下一刻她就清醒了过来。 她知道,这同奇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彻底油尽灯枯之前的回光返照罢了。 不过最终她和西门吹雪还是遵循了他的愿望,扶着他出了房门,让他晒到了太阳。 他倚在软椅上,目光很远。 就这么望了片刻后,他忽然抬手指了指堂前那棵梅树道:“我记得你们从前最喜欢在那比试。” “每回阿月过来,总要拉着阿雪比上大半日,喊你们吃饭都不愿意停。” 原芙月抿了抿唇,说那是因为阿雪哥哥实在是太厉害啦。 西门吹雪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但目光也同他们一样投向了那棵树。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他父亲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很长很长,像是足足叹过了他们父子在太原定居后的所有岁月。 叹完之后,西门大夫又低声道:“我真舍不得你们。” “可舍不得也没有用,我真的要走啦。”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尾音轻快,仿佛自己谈论的根本不是离别。 于是西门吹雪和原芙月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知道他们一定会为他伤心,可生老病死皆不可控,所以他还是希望这伤心不要持续得太久。 原芙月自己未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否则这半个月来,她也不会每天都挂着笑容去看他。 然而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发现她依然很难接受。 她咬着唇不开口,声音是忍住了,但眼泪却还是砸了下来。 看着她这样无声地哭泣,倚在一旁的西门大夫也不好受。 他勉力抬起手,按上了她的脑袋,同时另一手又拉住了自己的儿子。 仅是这样简单的两个动作,就让他用完了几乎全身的力气,所以再张口的时候,他的声音较刚才弱了数倍。 他没有劝原芙月别哭了,也没有叮嘱西门吹雪什么话,他只阖了阖眼,说今天的太阳很舒服。 说完这一句,他就平静地闭上了眼。 察觉到自己脑袋上的手骤然落了下去,原芙月再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想西门叔叔一定说错了,今天的太阳明明一点都不舒服,甚至冷过风雪漫天的时候。 大约是因为在这一刻已经彻彻底底地宣泄过,后面真正陪同西门吹雪一道操办丧事时,原芙月反而很平静。 西门大夫生前虽是晋地有名的神医,但真正与其有来往的人其实不多,所以他的丧事自然也办得很简单。 不过当天夜里,原东园就带着妻子和儿子从城西赶到了万梅山庄。 他看起来是真的有几分悲切,给逝者上香时表情虔诚,目光遗憾。 上完香,作为长辈,他还顺便宽慰了一旁的西门吹雪几句。 与此同时,原夫人也试探性地对原芙月道:“阿月,你也别太难过。” 她劝这句是出于好心,但她们母女这么多年来都感情淡淡,以至于真到了要表露真心的时刻,语气也显得极干巴。 原芙月其实听出了她的忐忑和纠结,但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无心去做更多回应。 所以最后她只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丧事的流程彻底结束后,原东园跟西门吹雪表示想接原芙月回家,问他愿不愿意。 西门吹雪:“这得看她愿不愿意。” 原东园:“” 原芙月若是愿意,那他也不用绕个弯来问西门吹雪了啊。 然而西门吹雪的态度始终很明确,他不会干涉原芙月的选择,并且不介意她在万梅山庄一直住下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东园也没辙了。 他看着刚满十五的西门吹雪,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起了十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的场景。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希望阿月继续住在这里是有原因的。” 此话一出,西门吹雪终于挑了挑眉,那表情大概是在问为什么。 原东园望了这个比冰雪更冷的少年好一会儿,而后才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张口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西门吹雪一直不太喜欢原东园,所以从小到大,他们都没什么交流。 但这一回事关原芙月,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听听其到底想说什么。 两人绕开灵堂又穿过回廊,往万梅山庄后山走去。 行了约有一刻钟后,原东园率先站定,侧过了身。 原东园道:“我知阿月同你们父子感情好,也知她从前的确在家中受了委屈,但若是让她一直住在万梅山庄,我实在无法放心。”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虽然才十五岁,但武功和剑法放到江湖上,已算一流,何况我也知道,你定会好好护着她。” 西门吹雪:“那是为何?” 原东园:“她今年已经十三了,正是快慕艾的年纪,我怕她在这住久了会喜欢上你。” 饶是西门吹雪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万万没想到,原东园的理由竟然是这个。 他觉得奇怪极了,虽然他其实不认为原芙月会喜欢他,因为她显然是彻底把他当兄长看的,但退一步来讲,就算原芙月哪天真的喜欢他,那也不算什么特别严重的事罢? 见他露出不解的表情,原东园抬手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后才继续解释道:“她喜欢谁都可以,但绝不能是你,因为你们是兄妹。”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一定要找到原芙月,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失望至极道:“随云,凭你天资,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哪柄是你妹妹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7.东邪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原东园闻言,还以为他追求的是一个足够清净的环境, 忙表示他会约束好庄内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到大师铸剑。 徐大师摇摇头, 道:“那也不行。” 在他看来,无争山庄避世百年, 丫鬟仆从换过好几代, 其间“人味”到底还是太重,光是不打扰他没有什么意义。 原东园:“” 原东园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您是想我替您另外寻一座宅院吗?” 徐大师:“倒也不用宅院这么大, 在太原城郊常年无人的地方随便盖个草庐便够了。” 对于家财万贯的无争山庄来说, 要做到这一点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所以原东园当然应了。 商议完毕,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着。 这期间原芙月在练剑之余拜访过徐大师几次,每次都聊得很愉快。 作为徐鲁子的后人, 徐大师不仅懂剑, 也懂刀,懂枪,但他本人最喜欢的还是剑。 他告诉原芙月, 剑是兵中君子, 所以真正能在剑之一道走到极致的人, 也必定是君子。 “你的天赋很好,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这番天赋。” 说这话时, 他的语气始终非常柔和, 和传闻中的眼高于顶脾气古怪完全是两回事。 原芙月听得出他言语里的期待之意, 便也认真地点了头。 “我记下了。”她说。 之后又过了大约五日, 徐大师便离开了无争山庄,独自一人住进了原东园为其准备的那间草庐。 离开前他告诉原东园,四十九日之内,勿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间草庐。 “至于那两柄剑,四十九日后,原庄主再派人来取便是了。” 前后折腾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只差最后这关键一步,原东园更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以无争山庄的名义向其作下了保证,并道:“那原某便静候大师佳音了,等大师铸完剑,原某再另外设宴答谢。” 徐大师仍旧摆手拒绝:“不用,我铸完就走。” 原东园:“”行吧。 原芙月得知徐大师要闭关整整四十九日,顿时又不想再无争山庄住下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用老借口去跟父亲申请开溜。 过去几年里,原东园对她这种行径十分放纵,往往都不用她发挥什么演技就毫不犹豫地应了。 然而这一回他却皱起了眉头,道:“你在家中与你哥哥切磋也是一样的,何必总去打扰人家?” 原芙月:“???”这他妈能一样? 就算抛开原随云是个热衷于气她的戏精这一点不谈,他和西门吹雪的剑术水平也根本不一样啊! 见她一脸惊诧,原东园又继续道:“何况你才回家几天?” 原芙月小声道:“好多天了啊” 原东园:“”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平视这个女儿,神情复杂道:“乖,听爹的,好不好?” 她不明白:“爹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我去万梅山庄了吗?” 原东园旋即否认:“当然不是。” “爹只是希望你能多待在家中,陪陪爹和娘,何况——” “何况?”直觉告诉原芙月,这何况后面的内容恐怕才是重头戏。 果然,再开口之前,原东园的表情又变了好几番。 最终他叹了一声,道:“何况男女有别,你也十二了。” 原芙月:“???” 什么玩意儿?男女有别? 她睁大着眼睛,好一会儿才幽幽道:“爹,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原东园:“?” 原芙月继续:“我同阿雪哥哥根本谈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真的。” “他在我眼里就是剑,我在他眼里怕是也差不多。” 如果一定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特别爱万梅山庄糕点的剑。 话说到这个份上,原芙月自认足以让原东园打消某些莫名其妙的担忧了。 可惜原东园还是没同意。 原芙月差点气死,之后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绣水阁。 不让她出门,她就自己练呗,至于把练剑对象换成原随云,那就别多想了。 唯一令她庆幸的大概就是这段日子原随云没主动寻过来烦她,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时也相对消停。 如此,原芙月也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将心神都放到了剑上。 四十九日的时间眨眼而过。 无争山庄的人马依照约定去草庐取剑的那天上午,徐大师连面都没露,似是在他们到来之前便已收拾好了包袱离开。 原芙月听说后,顿觉可惜。 她是真的很尊敬这位对剑怀有敬畏的大师,希望再同他多聊几次的。但既然对方不愿在太原久留,那也强求不了。 算了,好歹大师亲口承认了有被她的剑法打动,还开炉为她铸了剑。 这样想着,她不由得抬起眼,将目光放到了侍卫们捧着的那个沉香木盒上。 下一刻,她抬手掀开了盒盖。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配了青色剑鞘的宝剑。此刻这宝剑安安静静地躺在盒中,尚未出鞘,便有一股森然剑气。 原芙月只看了一眼便拿起了它。 她在侍卫们屏息凝神的目光里拔|出了这柄剑,还未好好端详,便一眼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她是见过无争山庄兵器库里珍藏的诸多神兵利器的,对一柄剑的好坏,自有一番常人无法企及的评判标准。 而此时握在她手中的这柄剑,毋庸置疑是一柄再好不过的剑。 可它却比原芙月之前的佩剑更宽了一分。 凭徐大师的铸剑水平和对剑的敬畏程度,绝不会在见过了她的剑法之后,还为她铸这样一柄其实不适合她的剑。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柄剑不是徐大师为她铸的那一把。 思及此处,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收起了剑,目光如电,直射向面前的这帮侍卫。 原芙月问:“你们取了剑回来后,先去呈给我哥了?” 侍卫们被她严肃又冰冷的语气搞得一怔,竟是没立刻反应过来回话。 她皱了皱眉,又问一遍:“你们过来之前,是不是先去找我哥了?” 这一回他们终于点头。 “是。”为首那个捧着沉香木盒的侍卫如此道。 “他现在在哪?”原芙月的语气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在c在夕雾阁。”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 话音刚落,她就带上手里这柄剑,毫不犹豫地跨出了绣水阁的大门,往原随云平日起居的夕雾阁方向过去了。 这两座院子其实隔得不远,穿过门前那道十二曲回廊便到了,否则原芙月也不会这么不想住在家中。 过去这些年里,她只要能不去,就不会踏足夕雾阁哪怕一步。 可这一次她实在是太愤怒,一路穿过回廊后,竟是越走越快,叫庄中那些来来往往的侍从纷纷侧目。 原芙月其实听到了他们正窃声议论,但她没有理会。 走到夕雾阁大门口时,她恰好撞上了一个满面春风从里头出来的小丫头。 小丫头见到她惊讶极了:“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原芙月斜睨了她一眼,反问道:“怎么?听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来?” 底下的人哪见过她这样啊,当即吓得不敢作声。 而她在一片寂然中轻哼一声,抬脚迈入大门。 原随云就站在院内最大的那棵梨树下。 他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手里拿着一把剑,听到了她寻过来的动静也没回头,反而吩咐一旁的两个侍女,让她们先下去。 侍女们看看他,又看看刚闯进来的原芙月,几度张口,但最终还是一齐退下了。 她们退下后,这院中便只剩下了原随云和原芙月兄妹两人。 原芙月没有上前,只盯着他的背影道:“把我的剑还我。” 至此,原随云才转身回头。 尽管他看不见,无法直迎她的目光,但他还是显得很气定神闲。 他说:“阿月说什么呢,高侍卫不是已经把你的剑送到绣水阁中了吗?” 原芙月本就出离愤怒,再看他抢了自己的剑还要继续装模作样的态度,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别以为我不敢同你动手!”她说。 原随云不仅完全没躲,还始终维持着笑意,道:“阿月的武功这么好,怎么会不敢同我动手?” “我看你不仅敢同我动手,还敢抢我的剑罢?” “那是我的剑!”原芙月高声道,“本来就是我的。” “是吗?”他仍是不敛笑意,但语气却带上了些嘲讽,“上面可不曾写你的名字。” 原芙月真的不懂:“你明知道徐大师是按照我们用剑的习惯分别为我们铸的剑,也明知道另一把更适合你,为何非要与我作对?” 原随云当然不会承认:“我怎么会与你作对?我只是拿了我的剑而已,是你想多了,阿月。” 饶是原芙月已经被他气了十多年,在此情此景之下,仍是止不住地气血上涌,胸口翻腾。 她松开他的衣领,连道了三声好,再最后一次确认:“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强占我的剑了是吧?” 原随云浅笑着道:“是我的剑。” 见他这般有恃无恐,原芙月也多半猜到了他的打算。 无非是期待着她像儿时那样闹到父母面前,然后等她被父母数落。 倘若这件事发生得再早几年,原芙月恐怕真会忍不住这么做。 可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认清了自己在无争山庄的地位。她知道,就算真的闹到了父母面前,他们也不会公正地处理这件事。 别的事她可以当看猴戏一样看过就算,但剑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他满是嘲弄的嘴角,忽然笑了一声,道:“行啊,既然你这么想要,你就留着吧,我不稀罕了。” 话音未落之时,原随云就已察觉到了她语气里的破罐破摔意味。 他终于有点紧张了:“你——” 第一个音节尚未彻底冲破喉咙,他便听到了原芙月拔剑的声音。 原随云:“!” 原芙月的确拔了剑,拔了徐大师给他铸的那把剑,将其横到了他面前。 剑气扑面而来之际,原随云也回过神,本能地回击应战了。 “你疯了?!”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她。 “我清醒得很。”原芙月根本不给他反客为主的机会,瞬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每一下都往他面上招呼。 她本就天赋好,此时又是凭着一腔怒气出的手,气势骇人不说,招式也行云流水得叫原随云根本找不到破绽。 他找不到破绽,应对起来自然格外吃力。 原芙月可不管他吃不吃力,此刻她只想不管不顾地狠抽他一顿。 而她也的确这么做了,百招过去,原随云的外袍已被她划破了大半,人更是被她逼至了梨树后的水塘边。 “你到底要干什么?!”原随云怒声道。 “揍你啊,还能干什么?”她冷笑一声,同时翻转手腕,迎着他手里那把本该属于她的剑,送出了最后一招。 剑锋贴着他的脖颈擦过,带来一阵冰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8.全才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见到西门吹雪的时候, 原芙月已经足够惊讶。 但她惊讶的是西门吹雪恰在此时出现在了风雪之中,对于西门吹雪出门来找她这件事本身,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看到了带着无争山庄侍卫的原随云。 原芙月:“?!” 这戏精怎么也来了?! 因为太过震惊, 她甚至没注意听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直到西门吹雪开口否认:“我不姓原。”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 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 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 一定要找到原芙月, 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 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 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 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 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 失望至极道:“随云, 凭你天资, 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哪柄是你妹妹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气跑了你妹妹,就得负责把她寻回来。” 原随云从小到大,因盲眼之故,从未听父母对自己说什么重话,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显然不太一样,他听得出原东园是真的生气和失望,也听得出原东园是在认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寻回来。 所以他只能应下:“好。” 原东园见他应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妹妹的剑,你得还给她。” 原随云:“好。” 最后出发去寻人的时候,他带上了徐大师为原芙月铸的那柄剑。 现在人寻到了,哪怕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劝上两句。 原随云上前一步,一派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 说罢不等原芙月回应,又继续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对,开玩笑开过了,但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 原芙月听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偏头对西门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们下山去。”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问:“能走吗?” 不能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点头,“你放心吧。” 一旁的叶孤城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原随云和他身后的人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门吹雪和原芙月。 几乎被彻底无视的原随云:“” 他听着这三人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样,他也一样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说了一通类似道歉的话,末了递上他从太原带到关外的短剑,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当我傻么,根本没接,只冷着语气道:“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这剑我不要了。” 这态度叫无争山庄的人俱是一愣,愣过之后,又立刻有侍卫劝她,说没必要这样。 “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同自己过不去呀。” “是啊,而且这剑好歹是徐大师专门为您铸的。” 原芙月冷笑一声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说罢还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她比这里所有人都要更熟悉这段路,现在不想理会无争山庄的人,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甩到了后头去。 甩过之后,她还小声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边的叶孤城听到这一声,忽然有些想笑。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庄里。 为免原随云再凑上来惹自己不悦心烦,原芙月干脆一到那边就钻进了房间里说要睡觉。 她知道无争山庄既然都让原随云出来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觉得无聊。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个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对其毫无眷恋。 就算要她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万梅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过说到万梅山庄,也不知道西门叔叔的身体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记着明日一早起来后一定要问西门吹雪一声。 可能是因为在山洞里折腾了将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违地睡过了头。 她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西门吹雪就站在院子里,边上是叶孤城。两个人大约在聊剑,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 他们听到她推门而出的声音,同时回了头,却一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原芙月主动走过去,问他们先前在聊什么。 “剑。”西门吹雪答得很简练,语毕目光落到她腰间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见状,忙取下来给他看。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拍门声。 是无争山庄的侍卫来问他们,准备何时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们自便。” 外面的人尴尬了一瞬,而后又不死心地继续唤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把我当大小姐,难道不该乖乖听我的命令?” 此话一出,便是西门吹雪都有些惊讶。 至于从昨晚围观到现在的叶孤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晓了她离家出走还不愿回去的前因后果,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关系,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对剑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因为作为一个剑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让步,都不可能在剑上让步。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还要继续在天山找陨铁吗?” 他摇头:“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几日。”他说。 昨日雪崩之时,他从南海带来的侍卫都在山上,作为他们的城主,他不可能连找都不找就直接认定他们已经尽数身亡。 所以昨夜抵达这座村庄后,他没有像她和西门吹雪那样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胆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继续雇人,正好撞见西门吹雪在练剑,便与其聊了几句。 结果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听他如此解释,顿觉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呀。” 叶孤城点点头:“好。” 之后两人简单地告了个别,临别时原芙月对他说,假如他将来有机会来太原,而她也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请他吃饭。 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叶孤城当然也要礼尚往来。 叶孤城浅笑着道:“你也可以来南海。” “南海不会下雪,我想你会喜欢。” 不过现在得知这法子早已被虚竹毁掉,那他也没有再跟原东园提的必要了。 至此,西门大夫也算是放下了他近一年来最重要的一桩心事。 如果是普通人,忽然轻松下来,大约只会吃得更香睡得更好。但像他这样旧疾缠身二十年的人却正好相反,松掉的那口气于他而言,比起负担更像是一种支撑。 现在这个支撑没了,他的身体自然衰败得更快。 李翕不是不想救他,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他们两个的医术从根本上来说就是同出一源,所以哪怕他身为灵鹫宫的宫主,也想不出更多办法。 他能做到的极致,就是用自己的金针替对方稍微减轻一些卧病在床的痛苦,好让其能在清醒时多和原芙月西门吹雪说几句话。 李翕原本以为原芙月知道这事实后会很失望很难过,可结果她只是揉了揉眼细声表示她知道了。 “抱歉。”李翕低声道。 “不用的。”她摇头,眼底终究泛起了泪花,“这又不是宫主哥哥的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几乎每天都是挂着笑去西阁内看西门大夫的。 没多久,二月就到了,李翕也要离开了。他毕竟是灵鹫宫的主人,不能离开天山太久。 不过离开之前,他把自己的独门金针教给了医理基础很不错的西门吹雪。 天气并未转暖,下了一整个冬天的雪也没有开始融化的迹象。 原芙月穿上自己最厚的披风,一路送他出了城。 临别的时候,李翕又跟她提了一次灵鹫宫管哨的事,要她好生保存,日后该用时就用,不必犹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59.少主 听到黄药师说想见识她厨艺的时候,芙月不可谓不惊讶。 虽然之前在茶馆中偶遇那会儿, 她主动出来给小公主打了个圆场, 但说实话,对于小公主那句“眼高于顶”的评价, 她也不无认同。 黄药师的神态, 语气,乃至目光,都透着一股不屑与凡夫俗子为伍的骄傲。 而这么骄傲的一个人, 现在站在她面前朝她来了这么一句,她当然不可思议。 她好奇极了,忍不住问他:“黄小公子的意思是?” 黄药师盯着洪七手里的鸡腿又瞧了片刻,而后才开口道:“我想学一下。” 芙月:“”等等,你说你想什么? 许是看懂了她此刻的表情, 黄药师竟重复了一遍:“我想学。” 芙月是见过他之前怎么嘲讽小公主的,所以清楚他这会儿已经是很谦恭的状态了。 但即将当上丐帮少主的洪七却没见过,洪七闻言, 只觉得这人十分有毛病。他扔开被自己啃至干干净净的鸡骨头, 张口便道:“你想学我姐姐就得教你了吗?你是不是有点想得太美了!” 黄药师:“” 他扫了洪七一眼,道:“我并未同你说话。” 洪七:“???” 说实话,他也从未见过脾气这么奇怪的同龄人, 当即站起来挡到了芙月身前,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哼完扭头对芙月道:“姐姐我吃饱了, 咱们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考虑到明日便是丐帮大会, 他还要起早与人比武,而现在时间也的确不早了,芙月也觉得先回去比较要紧。 至于黄药师的请求,比起抵触,她其实更好奇原因。 于是想了想后,她还是忍不住问了这骄傲的青衫少年一句:“你为什么会想学这个?” “像你这样在武学上天资卓绝的人,很少会把时间花在别的东西上才是,尤其是在很多人看来,厨艺更是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本事。” 黄药师神容平静:“想学还需要原因吗?” “至于旁人如何看待,那与我有甚干系?我又不是为他们活的。” 芙月听得一怔,旋即摸摸下巴,道:“你这话倒是有点意思 。” 语毕,不等黄药师再开口,她又继续道:“你若当真想学,明日丐帮大会结束后,可来丐帮总坛寻我。” 两人就这么定下了约。 之后回丐帮总坛的路上,洪七还在不解:“姐姐你居然答应他了?” 她笑起来:“他挺有意思的啊。” “我不喜欢他。”洪七鼓着脸道。 “是吗?”芙月大概能理解,“因为他看上去武功同你差不多好?” 洪七:“当然不只这个!” 见他说着说着就跳了起来,芙月面上的笑意又深了些许。 她啧了一声道:“他的个性是有点怪,但好歹喜怒好恶都表现在外,相处起来不累。” “阿七你日后接手了丐帮,就会知道,这世上最令人头疼c最令人不想接触深交的,并不是黄药师这样的人。”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么令她不太愉快的往事,“你真正该保持距离并心怀警惕的,是那些表面对你万般和善,实际又恨不得你立刻从帮主之位上下来的人。” 洪七听她说得严肃,总算乖乖噢了一声。 “我明白的。”他说。 “明白就好。”她伸手拍拍他的脑袋,“早些回房休息吧。” 第二日一早,天尚未彻底亮起时,丐帮总坛便热闹了起来。 除了从各地赶来的丐帮弟子,此次大会,更有数不清的江湖豪杰前往洛阳,试图见证这场决定丐帮未来主人的盛会。 芙月一行人是贵宾,有专门的观战席位,不用操心。 因为公主赖床,最终入席时,第一场比试差不多已经开始。 台上的两个人影动作飞快,招式变幻之间,几乎叫人目不暇接。 但若是瞧得仔细些,眼力再好些,便又会发现,其中一方其实已露败势。 那一方自然不会是已经把降龙十八掌彻底学会的洪七,至于到底是谁,对他们这一行人来说也没有什么要紧的。 公主更是直接发出了嗤笑声:“这小子武功根本没法跟洪七比嘛。” 话音刚落,对面便有几道不善的目光望过来。 可惜公主左手边坐的是楚留香和胡铁花,右手边坐的是芙月和西门吹雪。 如此四尊大佛,哪怕根本不开口,也足以叫人噤声不敢反驳。 更何况眼下这番场面,反驳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洪七终于发力了。 他在连退了两步后,总算皱眉扬手,使出了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 他的动作并不快,只要稍微有一些武功底子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看得一清二楚并不意味他们了解这门功夫,至少在这一掌打出去之前,在场这么多人,几乎没几个能料到,这套掌法竟有如此威力。 刹那间,台上尘土飞扬,站在他对面的少年生生受这一掌,肩膀颤动,气息不稳,手上的动作随之变乱。 招式一旦没了章法,他的空门也自然而然露出! 而就在此时,洪七的第二掌也随风而至。 底下的人开始惊呼。 芙月听到了夹杂在惊呼声里的那几句不要,她抿了抿唇,朝声音来源处望过去,果然见到了戴独行口中那几个仗着辈分在丐帮胡作非为的长老。 片刻后,她收回目光,将心神放回台上的比试。 比洪七高了一个头的少年根本抵不住他第二掌,此刻发髻散乱,人也半跪到了台上。 “认c认输!我认输!”他高声喊道。 第一个输得这么快,难免叫后面的人心里紧张。 所以第二个上来的时候,腿都有些抖,最后十招过去,竟败得更无扭转之地了。 再看洪七,除了衣服不如之前齐整,竟是一点汗都没出。 他站在台子中央,回头朝他们几个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不过比完的那一瞬间,芙月注意到他的目光顿了顿,像是在惊讶。 这惊讶叫她忍不住仔细看了看周围,然后她便发现,他们正下方,一群打扮各异的江湖人里,有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他怎么也来了”她低声感叹了一句。 “谁?”小公主和西门吹雪同时问。 “从前在关外有过两面之缘的一个人。”芙月语气复杂道,“阿七也见过。” “关外?”这次开口的是虚竹。 芙月点头:“嗯,就是在天山脚下那座下不起雪的峡谷里认识的。” “不过他不是天山人士,他家住白驼山。” “白驼山?”虚竹有印象,“欧阳家的?” “对。”她并不惊讶,“上回我在太原又见了他一面后,才从林姐姐那知道他是白驼山主的弟弟。” 当着西门吹雪的面,她到底没说自己为什么会同欧阳锋于太原再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想。 然而她这么想不代表欧阳锋也这么想。 台上的比试结束,洪七也顺利拿到了丐帮少主之位后,欧阳锋还是顺着洪七找了过来,同她打了个招呼。 时隔一年,他又长高不少,现在已经快追上西门吹雪了。 他走到她面前站定,目光柔和,语气更柔:“丐帮要选少主,我猜你会来便来了。” 芙月:“” 她有点尴尬,最后只能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道:“这么大的事,不凑个热闹岂不可惜,何况阿七还是我的弟弟。” 洪七见到这个曾经一起吃过蛇羹的伙伴,也很是兴奋:“我刚刚在台上看到你,还以为我看错了呢!结果真是你啊!” 说完,他还对着欧阳锋的脊背重重一拍,道:“咱们好歹也是一起吃过饭的关系,你来了洛阳,我肯定得好好招待你。” 欧阳锋:“”等等,这个招待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果不其然,洪七下一句就是——晚上我请你吃蛇羹! 此话一出,欧阳锋脸都绿了。 芙月见状,忙拉了拉洪七的衣服令其闭嘴。 “阿七他不知道那些蛇是欧阳公子你练的。”她解释,“不知者无罪,还请欧阳公子见谅。” 倘若今天只是单纯和洪七再见,欧阳锋多半要就蛇羹一事同洪七好好论上一番,但佳人在前,他便是想计较,也计较不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垂下眼摇了摇头,道:“无妨。” “我不会与他计较,你放心罢。” 芙月:“那就多谢欧阳公子大量了。” 欧阳锋心想我可不大量,我不过是不想你不高兴而已。 当日惊鸿一瞥,他始终无法忘怀。 否则他也不会因为丐帮要选少帮主就来了洛阳。 再见之前,他其实颇不甘。 但真正与人说上话后,那种不甘又陡然被喜悦压了过去。 当初她拒绝他的玉钗时,虽然态度坚定,但理由却苍白得很,只说自己真的不能收。 如今阔别一年再见,他难免又生出了些再尝试一次的心思。 这样想着,他又一次握紧了袖中那个布包,上前半步唤了一声西门姑娘,而后将其递了上去。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等到她开口说什么,就先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那声音冰冷极了,道:“你做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0.不喜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大理段氏是无人敢撼, 因为他们是大理国的皇族, 有名正言顺治理一方土地的权力不说,更有世代相传, 非皇族不能学的无上武功心法。 原芙月还没有正式习武练剑的时候, 为了躲开原随云,便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时常钻进无争山庄的藏书阁, 一待就是一整天。 无争山庄作为一个威名远播的武林世家,不管是藏书类别还是藏书量都不容小觑。 原芙月对正经的典籍兴趣不大,但待在藏书阁内不出去总要看点什么来打发时间,于是她就专门去找那些写武林秘闻的书看。 不得不说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四岁到七岁的三年里, 原芙月津津有味地翻完了她能够到的所有“武林异闻录”。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 全因两百年前, 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 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 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 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 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原芙月:“???”卧槽?这事有点大啊? 原随云继续:“大理皇帝当年与祖父交情不错,据大理来使说,他留下了一道遗旨,与原家有点关系。” 大理皇帝和他们的祖父有交情这件事原芙月是知道的,藏书阁里好几部书上都记着呢。 但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间,无争山庄对江湖事的参与越来越少,最后干脆彻底不作理会了,同大理国的联系也不曾再联系过。 在这种情况下,大理皇帝居然还会在遗旨里提到原家? 看来藏书阁里的八卦写得不够全啊。 这样想着,原芙月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原随云走到了无争山庄的正堂前,而大理段氏的来使此刻就在里面。 尚未进门,原芙月便率先听到了父亲原东园的声音。 原东园道:“几位的来意我知晓了。” 尽管他的声音听上去同平时区别不大,但原随云和原芙月还是敏锐地辨别出了他略显复杂的语气。 兄妹俩俱是皱了皱眉,而后又一同迈进正堂,在原东园的目光下,见过了那三个大理来使。 对方的态度比原芙月想象中要客气和恭敬许多,见他们一进门就弯腰行礼,忙站起来表示不必如此。 这神态这语气这架势令原芙月愣了一愣。 在原芙月看来,大理段氏怎么说也是皇族,就算是几十年前同无争山庄有过交情,也不至于这么这么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 所以大理皇帝的遗旨里到底写了什么? 怀着对这个问题的好奇,原芙月跟着原随云一道入了座,顺便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表情微妙的自己父亲。 待兄妹俩入座完毕,为首的那位使者也重新开了口。 使者道:“我等初至太原时,便听说了原庄主的一双锦绣儿女,今晚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原随云闻言,微笑着和声道:“家妹的确锦绣无双,我便算了,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瞎子而已。” 原芙月:“”你神经病啊!在客人面前都要即兴演一演! 然而整间正堂里,也只有她知道原随云在演。 大理国的使者听他这么说,当即表示话不能这样讲,而后万般真情实感地将他夸了一通。 平心而论,以原随云的武学天资和造诣,的确当得起那些溢美之词,但原芙月听在耳里,还是很想翻白眼。 好在那三位使者各自夸了几句后就将话题切到了刚过世没多久的大理皇帝身上。 大理皇帝,不,应该说大理先皇驾鹤西去之前,的确留下了一道亲笔书写的密旨。 登基的新皇是他唯一的儿子,向来和善孝顺,打开密旨看完后,便立刻遵循了先皇遗愿,派了使者北上太原。 原芙月听到这里,仍旧一脸懵逼:“那密旨上写了什么?” 使者低叹一声道:“先皇在遗旨中提到了原庄主的身世。” 事情还要从原芙月爷爷与大理先皇的交情说起。 当初两人认识的时候,大理先皇段誉尚是个少年,不仅没当上皇帝,甚至连太子都不是。那时的大理国君是他的伯父,而他则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镇南王段正淳一生风流,欠下情债无数。 有这么多情债,他流落在外的孩子自然也少不了。 后来段誉离开云南来到中原武林行走江湖,不仅结识了几位好兄弟,也认识了段正淳在外头生的那些孩子。 当时的段誉还曾为自己喜欢的姑娘可能是父亲的私生女而深深困扰过,后来几经辗转得知自己原来不是段正淳的亲儿子,才算揭过这一茬。 其间经历之复杂,实非简单的几句话所能表。 后来一切结束,段誉回到云南当了皇帝。为了弄清楚养父段正淳到底有多少子女流落在外,他还特地派人去彻查了段正淳年轻时的荒唐经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1.好处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无争山庄的厨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晋地人, 擅长拿手的全是重油重色的大菜。这些菜倒也不能说味道不好, 但原芙月却吃不太惯。 这也是她喜欢往万梅山庄跑的原因之一,因为万梅山庄的厨子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特别合她的口味不说,还会依照她的喜好专门为她钻研新菜式逗她高兴。 今日她看过了那边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再回到自己家吃酒席,说没有落差那肯定是骗人的。 这厢她兴致恹恹地拨弄着碗里那块肉, 一个不注意的功夫,边上的原随云便又演上了。 只见原随云挽着衣袖,面带关切地给她夹了一块她从小到大便不喜欢吃的红烧驴肉,道:“阿月太瘦了,多吃一些。” 原芙月穿越十二载,当然不是第一次遭遇他这般做派。 最开始的时候, 她还会好声气地解释她不喜欢这个,不用给她夹。岂料原随云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每每听她这么说,便立刻装出一副愧疚自责又局促的模样开始卖惨。 这把戏在原芙月看来无聊至极, 奈何他们的母亲就吃这一套。 于是原芙月就又被教育了——“你哥哥也是关心你才给你夹菜的呀,你别怪他好不好?” 原芙月:“???” 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搭理原随云,妈的。 然而原随云之所以是戏精, 就是因为他随时随地都能找机会气一气她。 原芙月不再抗议他故意夹错菜之后, 他也没消停。尤其是这几年, 他就像是演慈爱兄长演上了瘾, 只要他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必定要见缝插针地给她添一些堵。 此刻也是一样。 不过原芙月已经懒得同他掰扯了,爱夹不夹,反正她不吃,有本事动手逼她吃啊? 兄妹俩这番表面和谐落在大理国使者们眼中,原随云又得了几句爱护幼妹的称赞。 这回他没有像之前那样自贬,而是轻笑着开口道:“我无兄无弟,就这一个妹妹,理当好好爱护她。” 原芙月:“”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最终这顿饭原芙月也没吃多少。 走在回自己平日起居的绣水阁路上时,她还在盘算等这几位大理使者走了后她得再找个机会去万梅山庄多住几天。 令她没想到的是,第二日一早,那三位使者便向原东园辞行了。 原东园亦很惊讶:“几位远道而来,总该给原某一个做东的机会,何故如此着急回去?” 使者:“非我等不愿久留,实是另有要务在身。” 原东园不解:“另有要务?” 为首的使者点了点头,也没藏着掖着,把他们接下来要办的事简单讲了一讲。 原来段誉的遗诏上不止提到了无争山庄,还提到了一个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很多年的门派——灵鹫宫。 段誉与灵鹫宫当年的主人虚竹乃是关系极好的结拜兄弟,后来两人一个当了大理国君,另一个执掌了位于天山缥缈峰的灵鹫宫。 虚竹出身少林,就算后来离开山门,也依旧慈悲为怀,执掌灵鹫宫后,他一直勉力约束门人,同时也渐渐断了灵鹫宫与中原武林的联系。 联系断到最后,灵鹫宫的存在也就成了一个江湖传说。 至少近二十年里,武林中是没有再出现过灵鹫宫传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2.后悔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几个弟子毫不犹豫地领了命,而后又提醒他:“宫主此次离宫, 不若还是带上宫中的管哨吧?” 原芙月听得很好奇:“管哨是什么?” 为首的弟子忙给她解释:“是用来通知灵鹫宫旧部的,倘若宫主和月姑娘在外面需要人手了,将管哨放出,自会有人赶来。” “这么神奇?”她发现灵鹫宫真的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去替人看病而已, 应当用不上。”灵鹫宫主人说是这么说,但还是伸手取下了手下递上来的那个黑色管哨。 他直接把这东西给了原芙月,道:“你收着吧, 以后出门在外,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原芙月原本不想拿,因为这管哨显然很贵重, 但余光瞥到边上人认真的表情, 立刻乖乖收了。 之后两人便一道下了山。走到山门前的时候, 原芙月忽然想起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在冰谷内时可以直接喊宫主哥哥,但下了山入了江湖,再这么喊,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在意。 “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换个称呼。”原芙月道。 他抿唇点头:“是, 阿月说得有理。” 原芙月:“所以之后我该喊怎么喊呀?” “我姓李, 单名一个翕字。”他说,“名字告诉你了, 具体怎么喊看你自己。” “那就李大哥吧。”原芙月迅速道。 李翕沉吟片刻, 忽然笑了一声道:“好像还是宫主哥哥更好听。” 原芙月:“”那c那她也没有办法! 后面一路往太原赶去的时候, 原芙月便这么改了口。 尚未出元月,沿路风霜依旧,行人却比她来时更少,往往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成片的白。 在如此苍茫辽阔的景象下赶路,原芙月原先的焦灼心情也好似被抚平了一些。 见她情绪稍缓,李翕才第一次正式问及西门大夫的病情症状。 原芙月对照他的问题一一认真作答,末了叹气道:“我知道叔叔病得重,我也知道就算是灵鹫宫也不一定有办法,但既然还有一线希望,我就得试一试。” 李翕拍拍她的脑袋表示理解,又跟她保证自己定会全力以赴。 当然,全力以赴并不意味着他有把人治好的把握。 从原芙月的描述上来看,这位西门大夫应当是痼疾难愈,而且他本身就是晋地最出名的大夫,还能让自己病成那般,足见他的病到底有多难治。 李翕只盼自己过去的时候还能尽上几分力,好让她晚难过一些。 最终两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抵达了太原,一进城便直奔万梅山庄的方向。 在原芙月的日夜兼程之下,她这一趟来回一共就只花了一个多月,所以带着李翕进门后,她难得看到西门吹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原芙月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西门吹雪介绍:“阿雪哥哥,这位大夫姓李,是我上回出关时偶然结识的,他医术很好。” 西门吹雪对李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父亲在里面。”他在西阁大门前停住脚步,放轻动作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原芙月和李翕便率先闻到了那股浓重得叫人无法忽略的药味。 床上的人尚在昏睡,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也只皱了皱眉。一个月过去,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苍白了。 李翕看了片刻,在原芙月期待的目光下上前坐下,为其号起了脉。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安静,原芙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目光锁在李翕面上,一刻都不曾移开。 片刻后,李翕忽然皱了皱眉。 他转向西门吹雪,问:“西门庄主平时喝的药,可有写具体的药方给下边的人?”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有。 李翕:“那还请西门公子去问一声,最好能将这药方取来。”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出去后,原芙月才忍不住问李翕:“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吗?” 李翕摇头:“不是问题。” 原芙月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道:“我想确认一件事,等确认完了再告诉你,如何?” 话音刚落,西阁的门又被推开,是西门吹雪取了药方回来了。 他其实也懂医,方才过来的路上,还仔细看了一遍这张药方,但没看出什么不对,所以把药方交给李翕的时候,他的好奇并不比原芙月少。 而李翕认真看过之后,神情又是一变。 原芙月见他如此,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一次她因为太着急而忘记要压低声音,正好惊动了床上昏睡的人。 三人目光齐齐望去,只见西门大夫正勉力睁开眼。 他睁得极吃力,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来抬眼皮,那模样比原芙月离开时还令人揪心。 好不容易睁开后,他大概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女,竟还扯了扯唇角:“阿月来啦。” 原芙月点头,用之前跟西门吹雪商量的那个原因回答:“年都过完了,我便来看您了。” 说罢还拉着李翕的衣袖给他介绍:“对了,叔叔,这是我之前在关外认识的一位大夫,他姓李,近日恰好路过太原,我就把他请了过来。” 李翕闻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对上床上人的目光,喊了一声西门庄主。 片刻后,他捏紧了手中那张药方,轻声道:“庄主这病,怕是二十年前就落下病根了,不过这方子开得很好,若是让我来开,恐怕也是这么开。” “李大夫好眼力。”西门大夫一边说一边偏过了头,将目光落到他手中药方上。 片刻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般垂了垂眼。 “阿雪。”他忽然喊了自己儿子一声,“你去去给李大夫沏一杯茶来。” 西门吹雪看看他,又看看此刻坐在床边的李翕,到底还是没问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随着少年脚步声的渐渐远去,屋内的气氛似乎又微妙了一些。 西门大夫望着李翕,默声喃喃了两句不知什么,最后恍然道:“李关外还有小无相功是了,不会错。” 听到小无相功四个字从自己的西门叔叔嘴里说出来,原芙月几乎是瞬间瞪大了眼:“您——您知道小无相功?” 李翕笑了:“他当然知道小无相功。” 原芙月:“???” 李翕叹了一声,给她解释了起来:“方才我为西门庄主把脉时,仔细辨认了这屋中的药味,发现这方子可能同我在宫内看过的一部医书上记载的一样,所以我才问西门公子要了庄主的药方来确认。” “所以这药方出自——”原芙月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把那三个字说出口。 她不说,躺在床上的西门大夫却说了,西门大夫说是,这药方便是出自灵鹫宫。 李翕也点点头,旋即继续道:“我记得那部医书是当年在函谷八友中名列第五,人称‘阎王敌’的神医薛慕华前辈所著。” “函谷八友皆师承逍遥派,分别学了许多本事,后来逍遥派内恩怨尽消,我爷爷当了灵鹫宫掌门,便准他们重新回到天山。” “再后来爷爷决定把灵鹫宫迁出缥缈峰,下令让不愿隐居避世的灵鹫宫弟子自行离开,薛慕华便离开了,不过离开之前,他还是将他撰写的医典尽数留在了灵鹫宫。” 李翕学医的时候,便是从薛慕华留下那些医典慢慢看起来的。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薛慕华治病救人的法子和一般医者不一样,后来有一次,他翻到了宫中更久远的那些医书,两相对比之下,才知道这位薛神医对药理的研究究竟透彻到了什么程度。 “当年他不愿跟着灵鹫宫其他门人一道避世,是因为重回关外后,他一直在苦心研究天山和昆仑山诸多奇花异草的药效,爷爷决定要迁宫的时候,他只研究了其中一小部分,作为一个医者,他不愿放弃这份追求,于是他便走了。” “我自学医起便在好奇,后来他究竟研究完了没有。结果此来太原,倒叫我见到了他的传人。” 原芙月:“!!” 难怪她当初问起灵鹫宫的时候,西门大夫会回答得那么详细,原来他同灵鹫宫有这么深的渊源。 而西门大夫听完李翕这番基于猜测的解释,也叹了一声点头道:“我的确是薛慕华的徒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3.夜半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因为太过震惊,她甚至没注意听叶孤城对西门吹雪说了什么。 直到西门吹雪开口否认:“我不姓原。” 叶孤城:“?” 原芙月:“” 她总算从西门吹雪怀里钻了出来,然后扫都没扫原随云一眼, 就转身为叶孤城介绍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兄长,姓西门。” 叶孤城这才恍然:“西门公子。” 他们这一连三句结束,原芙月和西门吹雪都没有理原随云的意思,自是把原随云气得不轻。 但就算心中憋的气再多,原随云都不可能表现出来,毕竟他这回是得了父母的命令, 一定要找到原芙月, 再好好把她带回家的。 当初原芙月盛怒之下离家出走时,他并没有很当回事。一方面是觉得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就算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顶多过几天再派人去城东接她回来;另一方面, 原随云也是根本没想到, 这件事居然让原东园对他动了火。 原东园直接没听他说,而是在当天傍晚确认原芙月没去万梅山庄之后,直接把当时在绣水阁和夕雾阁附近的所有侍从都叫到了山庄正堂,一个一个盘问。 最后他得知是他们兄妹的矛盾是因为原随云先拿了原芙月的剑, 失望至极道:“随云,凭你天资,没道理会不知道这两柄剑里哪柄是你的, 哪柄是你妹妹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 原随云只能以“同妹妹开个玩笑”来解释。 “我没料到阿月的反应会这么大。”他一边说一边摆出自责的神色, “我本欲好好与她解释, 可那会儿她在气头上,根本不听我说便”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同时语气也低落了下去:“算了,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我的错。” 原夫人闻言,大约是想到了他被原芙月打入水塘中的事,一时也软下了表情。 可是原东园的语气依旧严肃:“既然知道是你的错,那接下来该如何做,想必你也清楚了。” “你气跑了你妹妹,就得负责把她寻回来。” 原随云从小到大,因盲眼之故,从未听父母对自己说什么重话,而他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但这一次显然不太一样,他听得出原东园是真的生气和失望,也听得出原东园是在认真要求他把原芙月寻回来。 所以他只能应下:“好。” 原东园见他应下,又补充道:“还有你妹妹的剑,你得还给她。” 原随云:“好。” 最后出发去寻人的时候,他带上了徐大师为原芙月铸的那柄剑。 现在人寻到了,哪怕完全没理会自己的意思,他也得耐着性子劝上两句。 原随云上前一步,一派担忧道:“阿月,你没事吧?” 说罢不等原芙月回应,又继续道:“之前的事,是哥哥不对,开玩笑开过了,但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跑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啊。” 原芙月听得直翻白眼,也不想跟他废话,只偏头对西门吹雪道:“走,阿雪哥哥,我们下山去。” 西门吹雪嗯了一声,问:“能走吗?” 不能的话,他可以像小时候那样背她下去。 “能的!”原芙月立刻点头,“你放心吧。” 一旁的叶孤城听到这里,不由得将目光落到原随云和他身后的人马身上。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跟上了西门吹雪和原芙月。 几乎被彻底无视的原随云:“” 他听着这三人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旁走过去,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但不管怎样,他也一样是要下山的。 下山路上,他又“情真意切”地跟原芙月说了一通类似道歉的话,末了递上他从太原带到关外的短剑,说以后再也不会同她开这种玩笑了。 原芙月心想你当我傻么,根本没接,只冷着语气道:“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这剑我不要了。” 这态度叫无争山庄的人俱是一愣,愣过之后,又立刻有侍卫劝她,说没必要这样。 “大小姐生气归生气,千万别同自己过不去呀。” “是啊,而且这剑好歹是徐大师专门为您铸的。” 原芙月冷笑一声道:“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 说罢还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她比这里所有人都要更熟悉这段路,现在不想理会无争山庄的人,自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甩到了后头去。 甩过之后,她还小声地呸了一句。 走在她左手边的叶孤城听到这一声,忽然有些想笑。 当天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借宿在在南麓的村庄里。 为免原随云再凑上来惹自己不悦心烦,原芙月干脆一到那边就钻进了房间里说要睡觉。 她知道无争山庄既然都让原随云出来找她了,那八成是真心希望她能回家去。 可她只觉得无聊。 事到如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在那个家得到公平待遇的期望,也对其毫无眷恋。 就算要她一辈子不回去,她也没什么不愿意的。 反正比起原家,万梅山庄才更像是她的家。 不过说到万梅山庄,也不知道西门叔叔的身体如何了。 原芙月躺在床上闭上眼,记着明日一早起来后一定要问西门吹雪一声。 可能是因为在山洞里折腾了将近一日,第二日一早原芙月久违地睡过了头。 她起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西门吹雪就站在院子里,边上是叶孤城。两个人大约在聊剑,面上的表情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 他们听到她推门而出的声音,同时回了头,却一个都没开口。 最后还是原芙月主动走过去,问他们先前在聊什么。 “剑。”西门吹雪答得很简练,语毕目光落到她腰间的碧血照丹青上。 原芙月见状,忙取下来给他看。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一阵拍门声。 是无争山庄的侍卫来问他们,准备何时回去。 原芙月:“我跟阿雪哥哥回去,你们自便。” 外面的人尴尬了一瞬,而后又不死心地继续唤她:“大小姐” 原芙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要真把我当大小姐,难道不该乖乖听我的命令?” 此话一出,便是西门吹雪都有些惊讶。 至于从昨晚围观到现在的叶孤城,听她这么说,也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此刻他大概知晓了她离家出走还不愿回去的前因后果,难免有些感慨。 但他感慨的不是原家兄妹这完全不似兄妹的仇人关系,他感慨的是小姑娘对剑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很欣赏这样的态度,因为作为一个剑客,不管在什么事情上让步,都不可能在剑上让步。 察觉到他的目光,原芙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他:“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呀?还要继续在天山找陨铁吗?” 他摇头:“不找了。” “但得在天山多留几日。”他说。 昨日雪崩之时,他从南海带来的侍卫都在山上,作为他们的城主,他不可能连找都不找就直接认定他们已经尽数身亡。 所以昨夜抵达这座村庄后,他没有像她和西门吹雪那样直接回房去休息,而是花重金雇了一批胆大又熟悉山路的村民,又上了山。 天亮后,他下山继续雇人,正好撞见西门吹雪在练剑,便与其聊了几句。 结果这一聊,就聊到了原芙月起床。 原芙月听他如此解释,顿觉十分理解:“那你一切小心呀。” 叶孤城点点头:“好。” 之后两人简单地告了个别,临别时原芙月对他说,假如他将来有机会来太原,而她也还在的话,她一定会请他吃饭。 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小姑娘都这么说了,叶孤城当然也要礼尚往来。 叶孤城浅笑着道:“你也可以来南海。” “南海不会下雪,我想你会喜欢。” 一定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也是遗憾走之前那顿揍下手不够狠,只让他吃了皮肉上的苦头。 想到这里,原芙月就忍不住抬手狠敲自己的脑袋。 敲过两下后,她听到前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吆喝。 她循声抬眼望去,只见约十丈远的古道岔路口竖了个“茶”的旗子。 八月里暑气尚未彻底消散,尤其是这种艳阳高照的正午。原芙月想了想,还是决定过去坐下喝一碗茶。 虽然她这趟完全是一人一剑一马就离家出走了,但随身的锦囊里却藏了不少足以让她出门在外也过得舒心的好东西。 这锦囊是年初的时候西门大夫给她的,一共分三层。第一层里放了他自己研制的避毒丸;第二层则是解毒丸,据说能解这江湖上绝大部分毒;至于第三层,则是装了小面额的银票。 当然,西门大夫给她的时候并没有料到她居然会离家出走。 他只是知道她不来万梅山庄的时候也不太喜欢在家待着,常常会一个人溜到太原城的集市上。 那些面额很小的银票,便是为她逛集市地摊时准备的。如今拿出来用,却也正好。 原芙月下了马,选了个茶棚边角位置坐下,给自己要了一碗凉茶。 为免遇到黑店,在喝茶之前,她还特意从锦囊里挑了一颗避毒丸出来吃了。 烈日炎炎,面前的黄沙古道上,来往行人的速度随着日头减缓,所有人看上去都是一派有气无力的模样。 原芙月喝过半碗凉茶,算是解了渴。她撑着脸望了望远处依稀可见轮廓的潼关,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到底要往哪走。 就在她思考得最入神时,她听到了一阵急促且整齐的马蹄声。 下一刻,茶棚内立刻有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响起。 “糟糕,拔虎寨的人!” “完了完了,赶紧坐边上些” “瞧他们这样,怕是又在关外劫了别人的货罢?” 原芙月稍微听了两句,便大概猜到了眼下的情形。 她偏头朝马蹄声来源处望了一眼,只见到一群光着膀子又满脸写着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正下马进棚。 而此时的茶棚里,大部分人都已自动让出了最中间那六张桌给他们,唯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灰衣老人例外。 老人正捧着茶碗垂眼喝茶,仿似没有听到那什么拔虎寨的人发出的动静,也没有听到茶棚内其他人的议论。 拔虎寨的人进来后见到这番场景,几乎是立刻骂出了声:“没看见你爷爷们来了?!” 说罢还抬脚踢向了灰衣老人面前那张本来就有些摇晃的桌子。 眼看那桌子就要翻到地上,那人的脚也即将碰到老人的胸口,原芙月当即抓着剑飞身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剑鞘抵住了那人的靴子。 “阁下莫要欺人太甚了。”她说。 那拔虎寨的人原本被她的速度吓了一跳,但听到她开口发现是个小姑娘,又立刻有了底气。 “哟。”他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原芙月被晒得略微发红的脸上,再开口时语气竟带上了几分惊喜,“这丫头可真水灵。” 原芙月:“” 行吧,她果然不该和这种干杀人越货买卖的人废话。 迅速地翻了个白眼后,原芙月几乎是瞬间拔出了自己的剑。 虽然在此之前她根本没真正意义上出来行走过江湖,但出手的时候她非常清楚,这不是在万梅山庄和西门吹雪切磋。 对方有浩浩荡荡十余人,虽然武功都不算好,但若是一齐冲进来,也麻烦得很。 原芙月不担心自己,但她担心身后的灰衣老人。 于是刺出第一剑的时候,她还顺便回头交待了一句:“老人家您躲好,我不会让这群强盗伤您的!” 对面人听她这么说,只当是大放厥词,不仅半点不收敛,态度还更加凶狠了。 原芙月看着他们那副完全不把她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的表情,嗤笑一声,直接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剑割断了离她最近那人的脚筋,再轻巧地翻身将其踢出茶棚,反手以剑锋迎上第二第三个人的刀。 可惜那样的刀在她的剑面前完全不够看,她甚至不用出全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打至脱手。 两个半呼吸过去,这拔虎寨的气焰便被她打得再起不来了。 整座茶棚鸦雀无声。 而她收了剑,冲最后一个冲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道:“你若不想尝你同伴的滋味,便赶紧带着他们滚。” 她年纪小,身量也小,这么抬着下巴同人说话时,总有一股令人心喜的娇憨气。 可惜拔虎寨的人是不敢再欣赏这份娇憨了,他们看着她手里那把剑,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4.礼物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这是原芙月第二次和灵鹫宫主人一起下山。 但这一回出发前,他特地唤了几个弟子交待了几句,大意是要他们守好冰谷, 并记得定期去缥缈峰查看, 有没有同灵鹫宫有旧的人马递了消息过来。 几个弟子毫不犹豫地领了命, 而后又提醒他:“宫主此次离宫,不若还是带上宫中的管哨吧?” 原芙月听得很好奇:“管哨是什么?” 为首的弟子忙给她解释:“是用来通知灵鹫宫旧部的, 倘若宫主和月姑娘在外面需要人手了, 将管哨放出,自会有人赶来。” “这么神奇?”她发现灵鹫宫真的比她想象中更厉害。 “去替人看病而已, 应当用不上。”灵鹫宫主人说是这么说, 但还是伸手取下了手下递上来的那个黑色管哨。 他直接把这东西给了原芙月,道:“你收着吧,以后出门在外, 总有能用上的时候。” 原芙月原本不想拿,因为这管哨显然很贵重, 但余光瞥到边上人认真的表情,立刻乖乖收了。 之后两人便一道下了山。走到山门前的时候, 原芙月忽然想起来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说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在冰谷内时可以直接喊宫主哥哥,但下了山入了江湖,再这么喊, 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在意。 “所以我觉得最好还是换个称呼。”原芙月道。 他抿唇点头:“是, 阿月说得有理。” 原芙月:“所以之后我该喊怎么喊呀?” “我姓李, 单名一个翕字。”他说,“名字告诉你了,具体怎么喊看你自己。” “那就李大哥吧。”原芙月迅速道。 李翕沉吟片刻,忽然笑了一声道:“好像还是宫主哥哥更好听。” 原芙月:“”那c那她也没有办法! 后面一路往太原赶去的时候,原芙月便这么改了口。 尚未出元月,沿路风霜依旧,行人却比她来时更少,往往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成片的白。 在如此苍茫辽阔的景象下赶路,原芙月原先的焦灼心情也好似被抚平了一些。 见她情绪稍缓,李翕才第一次正式问及西门大夫的病情症状。 原芙月对照他的问题一一认真作答,末了叹气道:“我知道叔叔病得重,我也知道就算是灵鹫宫也不一定有办法,但既然还有一线希望,我就得试一试。” 李翕拍拍她的脑袋表示理解,又跟她保证自己定会全力以赴。 当然,全力以赴并不意味着他有把人治好的把握。 从原芙月的描述上来看,这位西门大夫应当是痼疾难愈,而且他本身就是晋地最出名的大夫,还能让自己病成那般,足见他的病到底有多难治。 李翕只盼自己过去的时候还能尽上几分力,好让她晚难过一些。 最终两人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傍晚抵达了太原,一进城便直奔万梅山庄的方向。 在原芙月的日夜兼程之下,她这一趟来回一共就只花了一个多月,所以带着李翕进门后,她难得看到西门吹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原芙月路上就想好了说辞,一边往里走一边给西门吹雪介绍:“阿雪哥哥,这位大夫姓李,是我上回出关时偶然结识的,他医术很好。” 西门吹雪对李翕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父亲在里面。”他在西阁大门前停住脚步,放轻动作推开了门。 门一打开,原芙月和李翕便率先闻到了那股浓重得叫人无法忽略的药味。 床上的人尚在昏睡,听到他们进来的动静也只皱了皱眉。一个月过去,他看上去更加憔悴苍白了。 李翕看了片刻,在原芙月期待的目光下上前坐下,为其号起了脉。 一时间整间屋子都陷入了安静,原芙月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目光锁在李翕面上,一刻都不曾移开。 片刻后,李翕忽然皱了皱眉。 他转向西门吹雪,问:“西门庄主平时喝的药,可有写具体的药方给下边的人?” 西门吹雪想了想,说有。 李翕:“那还请西门公子去问一声,最好能将这药方取来。” 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他出去后,原芙月才忍不住问李翕:“难道是药方有问题吗?” 李翕摇头:“不是问题。” 原芙月不太明白:“那是什么?” 他眯了眯眼,表情有些难以捉摸,道:“我想确认一件事,等确认完了再告诉你,如何?” 话音刚落,西阁的门又被推开,是西门吹雪取了药方回来了。 他其实也懂医,方才过来的路上,还仔细看了一遍这张药方,但没看出什么不对,所以把药方交给李翕的时候,他的好奇并不比原芙月少。 而李翕认真看过之后,神情又是一变。 原芙月见他如此,只觉一颗心都被吊到了嗓子眼:“怎么了?” 这一次她因为太着急而忘记要压低声音,正好惊动了床上昏睡的人。 三人目光齐齐望去,只见西门大夫正勉力睁开眼。 他睁得极吃力,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来抬眼皮,那模样比原芙月离开时还令人揪心。 好不容易睁开后,他大概是看清了眼前的少女,竟还扯了扯唇角:“阿月来啦。” 原芙月点头,用之前跟西门吹雪商量的那个原因回答:“年都过完了,我便来看您了。” 说罢还拉着李翕的衣袖给他介绍:“对了,叔叔,这是我之前在关外认识的一位大夫,他姓李,近日恰好路过太原,我就把他请了过来。” 李翕闻言,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再对上床上人的目光,喊了一声西门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5.主意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叶孤城道:“既然能听到滴水声, 那这附近必定有别的山洞,只是两座山洞的衔接之处不在我们身后这一侧而已。” 原芙月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又道:“滴水声是下边传来的,那另一座洞应该就在下方, 不若我们试试能否击穿身下的山石?” 叶孤城说不行, 他方才用剑试探过了, 以他们身下这块山石的坚硬程度,如果他们真的动手,极有可能会震动整个山洞,引得那些冰雪继续往里推进。 到那时, 他们极有可能直接被冻死在洞里, 再出不去。 原芙月:“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等在这吧, 那结果也是被冻死啊。” 此时离那场骇人的雪崩过去已有好几个时辰,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冰雪封堵了好几个时辰。 饶是原芙月有刚学的小无相功心法护体, 也不免被冻得有点难受。 叶孤城听她尾音不自觉颤抖, 再联想到她的年纪, 顿时了然。 他想了想,将外袍脱了下来递给小姑娘。 “再撑片刻。”他说,“会有办法的。” 原芙月被他递衣服的动作吓了一跳, 犹豫片刻还是拒绝道:“算了, 我记得你穿得比我还少, 还是自己披着吧。” 叶孤城:“无妨, 我不畏寒。” 原芙月:“” 叶孤城继续:“且起码比你多习了十年内功。” 原芙月再度:“”年纪大了不起啊! 等不到她开口也等不到她伸手, 叶孤城干脆不再多话,直接将手中的衣服准确无误地搭到了她肩上。 原芙月顿时震惊:“这么黑你都看得见吗?” 叶孤城说不用看得见,他靠气息就能判断她此刻坐的位置。 原芙月无话可说,这内功是够深厚的。 如此,她也就不再跟他继续推拒,而是认真道了一声谢。 他不仅没应声,反而还刻意放轻了呼吸,像是在仔细辨别着什么。 原芙月现在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还承了他的情,听他如此,自然也本能地配合着屏住了呼吸。 一时间,耳边又只剩下了从下方传来的滴水声。 同之前相比,似乎响了一些,速度也更快了一些。 叶孤城道:“应该是这洞里的冰雪渗下去发出的声音。” 说罢直接贴地刺出一剑,将剑锋埋进了这片厚重的冰雪之下。 既然雪能往下渗,就证明他们脚下的山石并不是彻彻底底完整的一块,肯定有某处是断裂并连通下边那个山洞的。 而且这一处一定离他们不太远,否则这种程度的滴水声,根本不可能穿过冰雪和岩层抵达他们耳边。 所以如果能找到这处断裂,再想办法将其扩大,说不定他们就能把这些雪引到下面的洞里去。 原芙月听到他出剑的声音,忙问:“是不是有办法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柄剑又沿着地面推进了几分,道:“还不知道能不能行。” 此时他的半条手臂已随剑彻底埋入雪中,彻骨的寒意激得他下意识皱眉,却没能阻挡他用剑继续探寻。 剑锋从山石上划过,发出持续不断的刺耳声响。 原芙月听了片刻,大概猜到了他在做什么,顿时惊呼道:“你这样会冻坏手的。” “暂时不碍事。”他说得很平淡。 “那我也来帮忙。”她非常自觉,“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快一点。” “不用。”叶孤城摇头,“你的剑短。” “”原芙月竟无法反驳。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她手短,但又觉得这样说一个小姑娘似乎有点失礼,所以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 就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手中的剑忽然晃了一晃,似是戳进了什么缝隙。 这发现令他顿时一振,旋即运气闭眼,凭从剑尖传至剑柄的细微变化判断出了这缝隙的具体方位。 原芙月听他忽然停下了动作,忙问他是不是找到了渗水的地方。 他嗯一声,道:“记得低头。” 原芙月:“?” 下一刻,她听到了他用长剑重新划破积雪的动听声音,与这声音共同到来的还有被他的剑气激得四处乱舞的点点碎雪。 原芙月只觉面上一凉,呼吸间也盈满了寒气,以至于本能地往他那件宽大的外袍里缩了缩。 与此同时,叶孤城的剑锋也斩向了那道缝隙。 他将力道控制得很好,所以一剑下去只是开大了缝隙,并未晃得整个山洞为之动摇。 紧接着,积在缝隙之上的雪便一块接一块地掉了下去,最开始只是小块,发出的声音也不算多大,但随着最底下那些雪的缓缓流失,下落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原芙月顿时喜出望外:“我们能出去了?” 叶孤城说早着呢,这洞有七丈深,等缝隙边上的雪掉干净了,他们还得把想办法把更外面那些挪过去。 原芙月:“” 算了,好歹看到了点希望不是么? 他二人在洞中费力挪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沿着被大雪封堵的山路毅然决然地上了山,根本没有等身后无争山庄众人的意思。 原随云本就比他慢了一步上山,又看不见,自然无法轻易追上。 此时太阳的最后一点余光也消失殆尽,夜色笼罩了整座天山山脉,令这座本就奇崛无比的山峰看上去更加神秘也更加骇人。 原随云反正看不见,倒是还好,但他从无争山庄带出来的那群随从却越走越心惊,以至于越是往上就越是忍不住抽气咋舌。 相比他们,西门吹雪对这一路艰险的反应却淡泊得几近于无。 他每一步都跨得果决无比,既不怕奇峰也不怕积雪,只怕不能及时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上山的速度也远远称不上快。 惨淡的月光照在白雪上,让山路变得比平时难辨认数倍,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踏错便可能跌入边上的万丈深渊。 西门吹雪只能在每一次抬脚之前小心再小心。 另一边洞内,原芙月和叶孤城挪了快两个时辰才勉强挪到接近洞口的地方。 前后近八个时辰的光景里,他们都在和冰雪亲密接触,加上入了夜的天山本就比白天冷太多,以至于快挪完时,原芙月已经被冻得开始哆嗦了。 叶孤城听到她呼吸变重,怕她支撑不住,忙按住了她的肩膀让她先休息片刻。 原芙月也不死撑,只道:“那我一会儿再来。” “不用。”他声音里有很淡的笑意,“就快好了。” 可能因为过去的八个时辰里,他二人是真真切切地经历了一场同生共死,所以此刻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原芙月竟恍惚有种这个人其实不像看上去那样冷的感觉。 没多久,她听到从洞口处传来的簌簌声响。 是最外沿的雪被拨开了。月光随之照进洞中,在她面前投下一道颀长的影子。 原芙月顺着影子望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青年那尚在往下淌水的湿润衣袖。 她张了张口,刚想再对他道一声谢,却听他忽然沉声道:“小心,外面有人。” 原芙月:“??” 叶孤城:“他们似乎要上山,就快走到此处了。” 原芙月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谁会在这种刚雪崩完半天的时候上山啊? 这样想着,她干脆勉力站了起来,朝洞口走去。 探出头去看之前,她还在做不切实际的猜想:“难道是你的手下?” 叶孤城:“” 叶孤城道:“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我的手下。” 怀着对来人的好奇,原芙月又往前半步,抓着洞口那块光滑的山岩,朝叶孤城说的方向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就直接张大眼睛松了手。 下一刻,她踩着夜风跑出了山洞,像一只风筝一般扑到了来人怀中:“阿雪哥哥!”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哪怕已经实实在在地被对方接住,原芙月也还是有种在做梦的不真切感。 同样觉得不真切的还有西门吹雪,但不真切归不真切,人往他怀中撞来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了,而后长舒一口气轻声道:“来找你。” 话音未落,他又发现原芙月身上披了一件很明显不属于她的外袍。 西门吹雪不由得皱了皱眉,抬眼朝她方才跑来的方向望去。 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的那一刹,叶孤城也大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他听到了原芙月喊西门吹雪的那声哥哥,再联想原芙月告诉过自己她来自太原无争山庄,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眼前这个让原芙月激动地喊着哥哥跑过去的少年就是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少主。 于是站定后,他主动向其打了个招呼道:“原公子,幸会。” 西门吹雪:“” 恰好刚追来的原随云:“”什么玩意儿?这人喊谁原公子呢?! 徐大师本来是要摇头的,但最后关头又想起来,他还是需要无争山庄替他办一件事的。 “我有个习惯。”他说,“我没法在人多的地方铸剑。” “您的意思是?”原东园一时没懂。 “就是我不能在无争山庄开炉,这里人太多了。” 原东园闻言,还以为他追求的是一个足够清净的环境,忙表示他会约束好庄内的下人,不让他们打扰到大师铸剑。 徐大师摇摇头,道:“那也不行。” 在他看来,无争山庄避世百年,丫鬟仆从换过好几代,其间“人味”到底还是太重,光是不打扰他没有什么意义。 原东园:“” 原东园耐着性子继续问:“那您是想我替您另外寻一座宅院吗?” 徐大师:“倒也不用宅院这么大,在太原城郊常年无人的地方随便盖个草庐便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兄长是戏精[综]》正文 66.倾慕 v章购买比例不足者看不到更新, 补齐或等几天即可~  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顶,道:“你没事, 他便能放心了。” 其实原芙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像西门大夫那样温柔的人,肯定不会因为她这趟离家怪她。 但也就是因为对方不会怪她,她心里才不好受, 尤其是她还很清楚西门大夫的身体有多不好。 这样想着,她干脆表示要再加快一点速度,争取能早点回到太原。 西门吹雪同意了。他也想父亲能放下担忧安心养病。 两人就这么策马而行, 完全没配合无争山庄那群人的速度,一路入了关。 路上,原芙月问西门吹雪是如何知道她在天山的。 西门吹雪:“父亲托人查的。” 她很惊讶:“诶?叔叔的朋友吗?” 西门吹雪说他不清楚, 因为整个西行寻人的过程里, 他都没见过那个帮忙查探她下落的人。 那个人只在他和原随云把整座太原城都翻了一遍,准备去更远的地方寻的时候, 把原芙月一路往西出关去的消息送到了万梅山庄。 当时他是这么问他父亲的:“消息可属实?” 他父亲说应当不会出错, 于是他就也往西来了。 “诶?那后来呢?”原芙月又问。 “刚到关外那夜, 我又收到了一封信。”他说。 那封信与其说是信, 还不如说是一张简化的天山地图。 其中相对画得详细一些的山峰有三座,而最中间那座又用朱砂特地圈了出来, 峰顶更是悬了一道弯月, 意味不言自明。 西门吹雪一路往西这么多日, 途中也稍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出关的时候, 他几乎可以确定,原芙月的确是出关去了。 所以收到那封神秘的信时,他选择了相信。 事实证明他没有信错,原芙月的确在那座山上。 而原芙月听完他的解释,只觉西门大夫这个朋友真是太厉害了,能这么精准地查到她下落不说,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西门吹雪送信却丝毫不露面。 她咋舌不已:“这个人武功得有多高啊?” 西门吹雪想了想,道:“天下顶尖。” 两人说到此处,西门吹雪又想起来之前和叶孤城聊剑的时候,叶孤城提过,他和原芙月是在白天上山的时候遭遇雪崩的。 可事实上,按照他收到的消息,她之前应该就在那座山上才是。 他心有疑惑,便趁此机会问她,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原芙月一早答应了灵鹫宫两代主人不会往外透露,当然不能把自己的经历尽数告诉他,但她也不想编什么谎话骗西门吹雪,于是想了想后,她只能说:“我刚下山没多久,就看见了叶城主他带着一大群人上山,有点好奇,便跟过去瞧了一瞧,结果被他发现了。” 西门吹雪挑了挑眉,目光落到她那柄碧血照丹青上,却是没有问下去。 他看出了她不想说遇到叶孤城之前的事,那他就不勉强她说,反正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确认她并无危险。 因为出发入关时,西门吹雪和原随云就各自给家中递了信,最后他们一行人前后回到太原时,还在城外遇到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的原东园。 原芙月见到这个父亲,心情出奇平静,告诉他原随云在他们后面十里远,再过会儿就该到了。 原东园:“” 他试图解释:“爹是来接你的,阿月。” 原芙月噢了一声,说那您也看到啦,我没事。 她越是云淡风轻,原东园心里就越愧疚,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时只能叹气。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是原随云和无争山庄的侍卫。 他又叹一声,道:“爹知道你受了委屈,是爹不好,爹跟你道歉,好不好?” 同原随云那几近虚情假意的道歉来比,原东园这两句其实还挺真挚的。 至少原芙月愿意相信他是真的有在觉得对不住她。 但这样掰扯来掰扯去,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原芙月不想回到无争山庄,过回那种时时刻刻要和原随云斗智斗勇的日子。她觉得有那个时间,还不如用在钻研剑道上。 所以此时此刻,看着原东园那恳切无比的神色,她只垂着眼表示不用。 原东园大概以为她还在为那柄剑怄气,还想解释点什么,不过一开口就看到了她腰间那柄墨绿色的短剑。 他虽几十年不曾出过太原,但好歹是武林第一世家的家主,只消一眼,他便可以断定,找遍无争山庄的兵器库,恐怕也找不到一件能与这墨绿短剑相提并论的神兵。 有了这样的神兵,原芙月还会在乎之前那柄剑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原东园顿时束手无策。 他在这几度张口无言的同时,马蹄声也越来越近了。 本着尽量少和原随云打照面的心,原芙月干脆直接打破沉默道:“我先跟阿雪哥哥去万梅山庄了,我有点担心叔叔。” 说罢也不等原东园有什么表示,就转身重新上了马。 晋地刚褪去暑气入秋没多久,天高云淡,正是气候最怡人的时候。 算上之前为了等徐大师而回无争山庄去的那些日子,原芙月已经有三个月不曾去过万梅山庄。 尚未进门,门房就先惊喜地跑了出来。 “您没事,没事就好。”老人家抚着胸口如此道。 原芙月像从前那样把手里的缰绳递给他,再点点头,道:“对,我没事。” 门房知道主人有多疼这位原家小姐,接过缰绳后便给他们让开了道,念叨着这下庄主该放心啦。 原芙月一听,当即加快脚步踩着稀疏的落叶往里跑去。 她穿过中庭又绕过回廊,行到西门大夫平日起居的西阁前。 这一路跑得急,发出的动静自然也大,所以甫一站定,她便听到了阁内传来西门大夫虚弱的声音:“谁?” 下一刻,他又苦笑着道:“这些撤了吧,我暂时吃不下。” 在阁内伺候的侍女十分为难:“可您只吃了多少呀” 原芙月听到这里,心中顿时一紧。 她再不犹豫,抬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几乎没动过几筷的清淡菜肴,而倚在菜肴后面的男人神容憔悴,面色苍白,肩上披着冬衣,模样比声音更虚弱。 可就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在看到她推门而入的时候,双眼还是发出了夜星一样的光。 原芙月见他似乎想翻身下床,忙上前拦住他:“您别动,我坐过来就行。” 西门大夫看着她,满脸都是庆幸。 良久,他才张口唤了她一声阿月。 这一声分明再简单不过,却叫原芙月听得心头一酸。 西门吹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坐在床边一边揉眼睛一边向床上的人保证自己真的没事的场面。 不过揉眼睛显然并不抵用,因为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哭腔。 “对不起,让c让您担心了,呜呜” 西门大夫见状,忙像以前那样细声哄她,问她要不要吃庄中新做的点心。 虽然原芙月摇了头表示自己不饿,但最终西门大夫还是让西门吹雪先带她去洗脸吃饭了。 阔别三月,再吃到万梅山庄味道依旧的饭菜,原芙月却没有从前那样高兴,因为她一看到这些丰盛的饭菜,便会想到之前在西阁内看到的场景。 她问西门吹雪:“叔叔是不是越吃越少了?” 西门吹雪点头说是。 其实从医理上看,这毫无疑问是身体越来越差的表现。 原芙月心里清楚得很,但实在不愿接受。 于是吃过回来的第一顿饭后,她就钻进了万梅山庄的厨房,说要学做菜炖汤。 厨房上下都吓得不轻,但看她架势摆得无比认真,几乎拿出了同西门吹雪一起练剑时的那股劲,便也没拦。 不过做菜炖汤毕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尤其是原芙月现在的目标还是让一个一身沉疴痼疾的人能尽量有胃口。 所以她这一钻研,就直接钻研了半个月。 期间原东园亲自来过几次,表示想接她回家,但她每次都拒绝得很干脆。 最后一次大概是西门大夫和他说了什么,才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芙月并不关心个中原因,她现在只想在天气变冷之前做出一碗能拿给西门大夫喝的汤。 好在她天赋不差,又有厨房里那么多经验丰富的师傅帮忙,最后还真在短短二十多天里捣鼓出了一种煲汤法子。 汤煲完后,西门大夫看着她这些天忙下来手上起的泡,心疼地说她傻。 原芙月自觉找到了对付他的法子,便笑嘻嘻道:“您要是心疼我,就多喝点嘛。” 当天晚上,他的确多用了一些饭。 而原芙月也终于稍松了一口气,睡了一个好觉。 子时将至之时,山庄内万籁俱寂。 西门大夫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干脆披了衣服去窗边坐着。 大约坐了一刻钟后,他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 那声音道:“若是让无争山庄那丫头看见你这样,怕是又要说你了。” 他没说话,只抬手推开了窗户。 声音主人不在窗台边,而是在西阁外的一棵柳树下站着。 从西门大夫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面上那张栩栩如生的獠牙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冰冷骇人的光。 下一刻,这光就像一阵风似的掠到了窗口。 两人一个俯视一个仰视,目光撞到一处。 “你怎么忽然来了?”西门大夫问。 “你病成这般,我难道还不能来看看你?”他反问道。 西门大夫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他大约觉得无趣,啧了一声,语调一转道:“我这不是看你好像给我儿子找了个媳妇,想见上一见么?”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西门大夫:“你想多了,我没这个打算。” 窗外人闻言,又啧一声:“反正我瞧着挺满意。” 在这一瞬间,西门大夫的表情忽然闪过一丝微妙。 不过他脸色太差,放在今夜暗淡的月光下,倒是没叫窗外的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原芙月对这个江湖的大概了解,也正是从那些书里开始的。 而这些书里提到的诸多奇人异事,讲得最详细的大概就是大理段氏,全因两百年前,原家一位先祖曾去大理国游历过,与当时的大理皇帝一见如故,成了朋友。 后来这位先祖游历结束回到太原,同大理皇帝也依然保持着来往。 之后的两百年里,前一百年段家和原家的关系始终不错,后一百年原家自觉在武林中风头太盛,主动远离了许多江湖事,才同大理国稍有疏远。 但稍有疏远并不意味着断绝往来,比如今日段家来了人,原东园还是得敞开大门迎接,并派人把溜出门的女儿接了回来,以免失了礼数。 思及此处,原芙月又忍不住问还搭在她手臂上装得一派温柔慈爱的兄长,道:“段家的人,为何忽然千里迢迢来了太原?” 原随云闻言表情未变,语气也依旧柔和不已。 “大理皇帝薨了。”他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