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戏楼》 正文 1.捡猫一 ,皇城根,天子脚,如意街上有一家如意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京城霍家的如意楼,曾被康熙皇帝赐字“天下第一戏楼”。霍家的皮影手艺从南宋传到如今,已经是第三十九代。可惜,到霍平章这一代,老霍家没儿子了,只剩了个独苗苗的臭丫头片子。 据说,这老霍家的丫头从没生下来起就不是省油的灯。 关于这位主儿,有三件事鼎鼎大名。 第一件事,是霍夫人怀孕五个月那会儿,一次回娘家探亲,没成想走了千百遍安然无虞的山路,偏偏在那天遭了狼群袭击。饿狼凶悍,将陪同的车夫和丫鬟全都咬死,最后将大着肚子的霍夫人围起来,群狼却忽然毛发炸立,双股颤颤,竟像受到莫大惊吓,然后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霍夫人吓得不轻,被人发现送回来时,囫囵个的话都说不全了,只知道翻白眼儿。那时就有人悄悄议论,说霍夫人肚子里揣着的这个,恐怕将来不是个善茬。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霍家丫头出生之后。寻常的小孩,都喜欢个小奶猫啊小奶狗啊啥的,小动物们也愿意跟小孩子玩耍,毕竟都是幼崽嘛,有种娘胎里带出来的亲近。但这老霍家的闺女可就和人不一样了,她倒是也喜欢猫猫狗狗,可是人家猫狗不喜欢她啊!更准确点说,但凡是长毛的,能喘气儿的,见了她就转身玩儿命跑!比如卖豆腐脑老孙头他家的土狗阿黄,那是宁肯跑进狗肉馆里都不想被老霍家闺女摸一下。 第三件事,则是最为惊世骇俗,到如今说起来还让一众老妈子老婆子咂舌。女孩儿长到四五岁就该缠足,可是这霍家的丫头死活不肯,霍家夫妇心疼女儿,也就由她去了,谁知临街的秀才媳妇听说,竟是天天上门来游说霍夫人,让她不要放纵女儿任性,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结果那霍家丫头竟是当场骑到秀才媳妇身上,左右开弓扇了人家十几个大耳刮子。秀才媳妇觉得受辱,哭闹着要在霍家上吊,霍家丫头却说只要秀才媳妇敢吊死,她立马菜刀抹脖子跟着赔命,最后秀才媳妇也只能踩着她那双小脚晃悠悠从霍家后院的歪脖树上下来,从此再不登门。不过经此一役,霍家丫头恶名远播,算是彻底臭在家里了。 如意街上有一句话,得罪谁也别得罪霍家丫头,那是煞星转世,谁碰谁倒霉。 也是老天不长眼,如今这位惹不得的主儿长到十五岁,居然也出落成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坯子。 这天,如意楼的生意红火异常,因为霍家有了一件大喜事降到头上,霍班主放话,如意楼免费供应茶水三天。此时堂上已连演三出皮影戏《追韩信》《拾玉镯》《翠屏山》,号称霍家班“第一嗓”的吴老师傅唱的前声,不只是戏楼里人满为患,就连门口都蹲着不少蹭戏听的叫花子。 “哎,听说了没,老霍家这回可要飞黄腾达了!霍家班被宫里点了名,要去给老佛爷演皮影祝寿呢!” “我的天,给老佛爷唱大戏,那霍家班这京城第一戏班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一开始是定的徐家班入宫?” “快别提了,就前些日子,徐家班和霍家班在前门楼摆对台戏,徐家班输了,只怕是这消息传到了宫里。” “其实也没什么意外嘛,谁让霍家班的戏本子多,皮影人角色也全。人家老霍家三十几代的传承了,可不是寻常戏班能比的!只可惜老霍家到现在也没个能顶事儿的男丁,也不知道这一代还能不能再传下去了。” “你操心人家有没有儿子干什么!倒是那徐班主,脸上恐怕不好看吧?” “还用说?徐家班一直想在京城里开戏楼,有霍家班压着才一直没开成,这好不容易要进宫出把风头,却还是被霍家挤了下去,估计徐家这戏楼啊,是彻底没戏喽!” 戏楼里的人一边看戏一边八卦,谁知这时忽然自戏楼二层的看台上泼了一壶水下来,将一楼的看客们淋了一身。 “嘿!楼上干什么的!怎么还往下泼水!” 楼上的人却是蛮不讲理叫骂:“泼水而已,又没撒尿,你们嚎什么!” 楼下的人怒了,“姥姥的,这是找茬来了,有种下来!” 暴脾气的已经撸起袖子噔噔瞪爬上了木楼梯,“一帮孙子,上去干他娘的!” 顿时一阵掀桌子砸杯子,戏台上也停了吹拉弹唱,看戏的人作鸟兽散,戏楼里转眼便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霍家班的小学徒嗷嗷叫着跑到后院,霍平章此时正准备吃午饭,因为心情好,还特意让霍刘氏烫了一壶好酒。 “班主!班主不好了!戏楼里有人闹事!”小学徒一路跑得气喘吁吁,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霍老爷子唱了一辈子武生,双目炯炯不怒而威,此时眉毛一立,将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拍,喝道:“慌什么,好好说话!站没个站相!” 小学徒忙直溜起身子,一五一十将戏楼里发生的事学了。 霍平章听完,拍桌就要往外走,“肯定是徐家干的!斗戏斗不过,就来这种下作手段!” 霍家长幼一男女有别,男人们不动筷,女人别想吃一口,霍平章这一走,霍颜和她妈这饭就不能吃了,霍刘氏才端了一锅炖鸡汤出来,见霍平章要出门,自动自觉又端着汤回了厨房。 这鸡汤味儿都闻着了,肚里馋虫勾出半条,却又眼睁睁看着鸡汤被拿走,霍颜不爽,对霍平章道:“爹,徐家的人输给我们,这股闷气总是要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家的班子就要进宫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平章却怒道:“去他姥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是就这么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我霍平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霍老爷子也教训道:“就是,颜儿你是个闺女,不懂男人的事,别乱插嘴。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姓徐的还以为我们老霍家没人了?” 霍刘氏一向是以夫为天的性子,见公爹和丈夫动怒,捅了捅霍颜,示意她不要多嘴。 霍颜挑眉,识趣地不说话了。 霍平章跟着小学徒出了内院,又想起什么事折返回来,对霍颜道:“对了,颜儿你正好帮爹去井窝子那边看看,怎么今儿的水还没送来?” 京城里每隔条胡同才会有一口井,井外盖上房子,便是“井窝子”。每间井窝子都有专门的工人,从井里打出水装进水车,推着挨家挨户送水,按月收钱。按照往常,这时候应该已经送了水过来,可是今天连水车轮的影子都没见着。 秋老虎的太阳毒得很,于是霍颜撑着伞出门了。 如意街各家各户门前打瞌睡晒太阳的猫猫狗狗全都于美梦中惊坐起,远远瞄见霍颜的裙角,便夹着尾巴四散奔逃了。 霍颜刚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煎饼刘的媳妇和糖人陈的媳妇在她身后嚼舌根。 捏糖人媳妇嗑着瓜子:“哎呦,看老霍家的丫头,青天白日又撑把伞出门了嘿!” 摊煎饼媳妇撇撇嘴:“这大太阳的,也不下雨,撑得哪门子伞!要我说,霍家丫头就是个怪人,看她那一双大脚,啧啧,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 霍颜不是没有听到两人的议论,却连步子都没顿一下,拐过一个胡同口,远远看见前面一个留着猪尾巴辫的小男孩正在和另一个留着小盖头的男孩扭打。霍颜认出“小猪尾巴”正是捏糖人家的儿子陈小二,小盖头是摊煎饼家的儿子刘猴儿。 呦,这可就巧了。 霍颜两眼一弯,像两道好看的月牙。 “哎,这是怎么了?都别打了!”霍颜将伞收了,揪住俩小孩的后颈,左右各一个给掰扯开。 两个小崽子还在那儿蹬腿瞪眼的,好像恨不得要把对方吃了。 霍颜咂嘴道,“什么深仇大恨啊?怎么弄得你死我活的?” 陈小二昨天还编儿歌嘲笑霍颜大脚呢,这会儿却忘了个干净,扒开大嘴开嚎:“哇呜呜呜呜!!阿颜姐!我娘让我和刘猴儿分煎饼吃,说好了一人一半的,可是他偏要抢那大的一半!那本来是我一个人的煎饼来着” 刘猴儿见王小二告状,把脖子一梗,理直气壮道:“切,本来就是一人一半,也没说谁拿哪一半,谁有本事谁拿大的呗!再说了,这可是我爹摊的煎饼!” 陈小二声嘶力竭:“那煎饼是我娘花钱买的!” “啧,我还以为怎么了,闹半天就这么点屁大的事儿?这样,你们别闹,我来给你们断个公正!”霍颜将俩小屁孩往地上一放,捡起丢在地上的两个纸包,里面各有半块煎饼,摊了鸡蛋撒了芝麻,还热乎乎的冒着热气,闻着别提多香。 “你们就是觉得,两块煎饼一个大一个小,无论谁拿了大的都不公平,对吧?”霍颜慢条斯理打开两个纸包。 两个小孩像两只小奶狗,眼巴巴看着霍颜,齐齐点头。 霍颜:“这还不好解决?我把这大的咬一口,让两块煎饼变得一样大小不就行了?你们谁拿哪块都不亏。” 陈小二看看刘猴儿,刘猴儿也看看王小二,四只眼睛瞬间亮了,都觉得霍颜说得特别有道理! 于是霍颜拿起两块煎饼,眯着眼比量比量,然后在那较大的半块煎饼上咬了一大口。 喝!味儿真不错!刷得辣酱咸淡正好! 霍颜吃得香,俩小孩却忙不迭去看煎饼,然后傻眼了。 大的半块煎饼被霍颜这么一咬,反倒比那小的半块煎饼还小了。 霍颜一脸遗憾:“呦,瞧瞧这事儿弄得,怎么就咬多了呢!这样吧,我再把这块咬上一口。”说着霍颜又往那小的半块煎饼上咬了一口,这回剩下的煎饼又比另一块小了。 为了追求公平,霍颜便左一口啊右一口,右一口啊左一口,最后把两个半块煎饼吃得只剩下两个小小的煎饼角。 “成了!这回一样大了!”霍颜满意地将两个小煎饼角一人一个塞进俩小崽子嘴里,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 两个小孩:“” 哇—— 背后传来小孩大哭声,很快又是俩孩子妈的破口叫骂:“死丫头!小孩的煎饼也抢!还是人不是!活该说不到婆家!” 已经吃饱了煎饼的霍颜掏掏耳朵,撑着纸伞悠哉悠哉走远了。 井窝子离如意楼不算近,要穿过三条街再拐个胡同。霍颜远远看到井窝子门口堵了一群人,便找了个看热闹的问:“前面是怎么了?” 那人袖着手伸长了脖子,还在向前张望呢,“不知道呀,我也刚来,今儿没送水,我听着好像是出了事,都说昨晚有人死在这里了。” 霍颜凭着身形灵巧的优势从人群中挤过去,只听那管井窝子的张水工正在和人解释:“这里的井窝子封了,我们正从其他地方调水,大家放心,今天的水肯定能给各家各户送到!” “张大兄弟,为什么好好的井窝子给封了啊?”一个大婶问,顿时又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张水工不得不将今天重复了几百遍的话再说一遍:“听说昨天这里抓乱党,五成兵马司的人死了两个。你们说这晦气的,刚好有一个死在了咱们这口井里!” 果然,如此劲爆的消息一出,顿时引来一众倒吸气声。 张水工很满意于观众们的反应,这可是支撑他一遍又一遍重复讲述的动力呢。 “张大哥,那乱党抓住没有呀!”人们急着问。 张水工:“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好像受了重伤,这几天大家也都警醒着点,官兵可能很快就会挨家挨户搜查乱党。” “祖宗诶,这死人掉进了井里,以后咱这水还能喝了么!” “嗨,京城里这些水井口子,你当有几个没死过人?过两天让防疫站的人来撒点药粉也就得了!” “依我看啊,撒药粉没有请个大仙来烧两道符纸管用。” “你看你,都什么年代了,撒药粉那可是洋人告诉的方法!之前义和团闹事时,还说请高人画了刀枪不入的符纸呢,有什么用?不还是抵不过洋人的枪子儿!” 胡同里的居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开,霍颜也大致听得明白,她正准备打道回府,谁知就在这时,觉得脚边坠了个什么东西,温温软软的,她低头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哎呦,哪儿来的一团猫,居然没有见她就跑,还巴巴地自己贴上来。 真是稀奇。 霍颜将猫提起来,猫却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一样。她心中咯噔一下,只觉掌心温湿,将手从猫肚子下拿出来一看,全是血。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结仇一 ,给猫喂了药,霍颜心里惦记着霍平章,去前院的戏楼,发现大门已经关了,便抓来小学徒问:“班主呢?” 小学徒朱河忧心道:“徐家班的人来戏楼闹事,班主报了官,和那些人一起去了衙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皱眉,“怎么还闹到衙门去了?有人受伤了?” 朱河担心归担心,嘴皮子却利落得很,“打架嘛,总归要受点伤的,不过就是擦破皮那种程度,也不严重。如果不是班主坚持,哪至于去衙门解决?我当时没在戏楼里,听说这次闹事的人里有那个徐班主的儿子。班主就是拿了徐家少爷,说一定要让他进大牢里蹲两天知道教训,这才报官的。” 霍颜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妙,正琢磨着要不要往衙门口跑一趟,却听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霍平章领着霍家班一众人马回来了。 霍平章红光满面,心情似乎非常好,走路都带风。 “那姓徐的小子这回可要吃苦头了!”个子最高的朱江紧跟在霍平章后头,黑灿灿的脸上带了伤,嘴角也破了。 “嘿,好好吃两天牢饭吧他!徐家人忒坏,自己水平不行进不了宫,来砸我们的场子,进大狱才是活该!” “只可惜那小子没几天就能出来了,真不甘心!今天我们的生意多好呢!都让他给搅合了!” 几人还有点不满足,霍平章却摆手道:“这个处理结果已经很好了,徐家小子犯的事儿太轻,要不是衙门老爷和我有点交情,顶多就是打几下板子,根本够不上下狱。关他两天,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欺负,以后不敢再来闹事也就行了!” 霍平章这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多时辰,霍刘氏服侍公婆用过饭,自己还饿着,见霍平章进屋,忙去厨房张罗着热菜烫酒。 霍平章对刘氏道:“我让班里的兄弟们来一起吃饭,你再去多炒两个菜,然后和颜儿去娘屋里吃吧。” 若是放在霍颜上辈子,霍平章这行径足以发个家庭类吐槽贴冲上热门,霍颜连帖子的标题都想好了——《等我爸吃饭等了两小时,结果他居然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让我妈再去炒菜,还不让我和我妈上桌?》 然而这不是霍颜生活的年代,霍刘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让霍颜将她们娘俩要吃的饭菜端进霍老夫人的屋,便径自去厨房忙活了。 霍颜犹豫再三,还是对霍平章道:“爹,既然您已经将徐家公子送去吃了牢饭,咱就别再和徐家对着了吧,以后能忍就忍,何必动官司呢?” 霍平章这会儿正意气风发,也懒得骂霍颜,只将人往屋里轰,“怎么哪儿都有你?一个闺女家的,不说好好学绣花做针线,竟操些没用的心!” 霍颜笑嘻嘻,下了狠劲儿往霍平章痛脚上戳,“我能不操心么?咱家又没儿子,我不得拿自己当汉子用?” 霍平章给气个倒仰,好啊,别人说他没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这小祸害也来拿他找乐,反了天了!霍平章脱了鞋就要抽霍颜,霍颜做个鬼脸跑了。 “小兔崽子!”霍平章从怀里摸出一包糖炒栗子,当块板砖往败家闺女身上砸去。 霍颜却像身后长了眼似的,一回身接住栗子,“老霍,刀子嘴豆腐心啊!栗子我收下,这情我领了哈!” 霍平章气笑,他算是纳了闷了,心说他们老霍家养闺女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自小也是请了先生教习什么女德女戒的,怎么最后养出这么个东西? 果然当初不应该心软,没让阿颜缠足啊!瞧瞧,什么都不对了 “谁来啦?”霍老太太四十几岁那会儿眼睛就瞎了,坐在床上捻佛珠,听见门外有声响,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开口询问。 “你猜?”霍颜一手端了盘炒土豆丝,一手嗑着糖炒栗子走进来。 霍老太太嗔道:“都多大的闺女了,还没有正经!以后可怎么说婆家?” 霍颜不屑,“说什么婆家?等我以后把咱家的戏楼发扬光大,成为京城女首富,包养他一个两个三个小鲜肉给咱老霍家传宗接代!皮肤不白的不要,屁股不翘的也不要” 霍老太太一佛珠抽过来,霍颜早有防备,哈哈笑着躲开。 “作孽,作孽!老霍家这是出了个什么孽障!”霍老太太气得发抖。 霍颜剥了个糖炒栗子塞霍老太太嘴里,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容易才让老太太顺过气儿来。 “阿颜啊,你可得跟奶奶保证,刚刚那种话,可千万不能到外面说去啊!”霍老太太拉着霍颜的手,叹了口气,“咱家虽说是戏班子出身,总是让人看不起,但是奶奶啊,还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呢。” 霍颜被老人那伤感的神情戳到了心窝子,她虽然是穿越,却是传说中的胎穿,和霍家人那是实打实地血脉亲人。眼眶忽然有点酸,她忙道:“哎呀奶奶,我那些话就是逗着你玩的,谁让你老说我以后找不到婆家,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阿颜啊,你要乖一点。女孩儿嘛,哪个男人不喜欢娇柔乖顺的女人?奶奶知道你性子要强,脑子灵活想法也多,可是谁让你投错了胎,托生成女孩儿?如果你不是女孩儿,咱们老霍家那独门绝活的雕刻皮影手艺,也就不用传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了” 接下来霍老太太便又开始日常一次的“我们阿颜为什么就是个女娃娃”的长篇感慨。霍颜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放着瞎眼老太太一个人在那儿念叨,自己则蹲旮旯去啃栗子了。 也不怪老太太心里过不去这个坎,霍家的皮影之所以名头这么大,除了戏好影人多,还因为有两大秘宝——处理驴皮的配方和雕刻手艺。 做皮影一般北方用驴皮,南方用牛皮。霍家的皮影属于北派,自然用的是驴皮。 驴皮制作影人之前需要处理,但凡是做皮影的,都有各自的处理方法,大多是清理后用药水泡,再晾干磨皮。一般人家处理的驴皮,雕刻出的影人用个年也就烂了,但是霍家的药水配方泡出来的驴皮,影人竟然可以千年不坏,而且表面光滑,韧性极好,表演时非常灵活,还能雕刻大幅面花纹极其繁复精巧的工艺品类影人。 相传前朝皇帝酷爱影戏,他的陪葬品里就有幅一丈多高的释迦摩尼影人。那释迦摩尼影人是南宋末期的成品,皮影背后的刻章正是霍家世代相传的家印,是当年霍家祖上先人献给皇帝的。那会儿霍家可比现在风光多了。 所以说,可想而知这驴皮配方有多珍贵了,霍家的影人能有这么多,还能一辈辈传下来,和这个配方脱不开关系。 至于第二大秘宝雕刻手艺,那就和家传武功一样,需要下苦功夫练习了。偏偏霍家祖上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规定这手艺只能传男,不能传女,所以霍颜也就没捞着学。霍平章只能将这门绝活传授给他远房堂哥的儿子,偏偏那人是个好吃懒做的草包,学了这么多年,连只鸟都不会刻。 霍刘氏总算给霍平章他们伺候好了,匆匆赶来和霍颜一起吃上午饭。 “阿颜她妈啊,要不你就让平章纳个小吧?”霍老太太一双白内障眼泪汪汪地望过来,让人毫无防备。 霍刘氏差点没被一口馒头噎死,霍颜同情地给她妈递了杯水,霍刘氏好不容易才将馒头咽下去,也同样泪汪汪地看回去,委屈道:“娘,您以为我没劝过么?我劝了呀,可是平章他却把我骂了一顿,我也没办法呀。” 霍老太太望天凝噎:“那可怎么办,咱老霍家真的要绝后了么!” 霍刘氏用袖子蹭蹭眼角:“可不是,平章他这样做,旁人还以为我不明事理。老霍家绝了后,我这不成罪人了么我!” 霍颜:“” 亲妈,亲奶奶,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得,这饭也甭吃了,老霍家这俩女人哭起来,就像那春雨如酥,没个完的时候! 霍颜任凭俩女人在那儿哭天抹泪,自己咯吱窝夹了栗子,回房间去了。 霍平章在霍刘氏刚生下霍颜没多久,一次赶路掉进了冰窟窿里,霍刘氏平时一副小白兔样,关键时候那真是个敢下油锅的主儿,带着月子就跳进冰水里,拼死将霍平章救出来。两人有惊无险,但是霍刘氏却落下病,大夫说再也不能生育了。 霍刘氏得知自己不能生了,直接就要上吊寻死,却被霍平章拉到祖宗排位前。霍平章发誓要一辈子对霍刘氏好,永不休妻,永不娶小,直把霍刘氏感动得死去活来。 就凭这一点,尽管霍平章平时对妻儿独断了一些,霍颜还是觉得,他爹是个真男人! 霍颜被两个女人哭得闹心,转念想起,自己现在也是有猫的人了! 所以心情不好时该做什么? 当然是撸猫啊! 于是霍颜轻轻推开门,看到了那依然老老实实趴在自己床上的毛团子,不禁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么刚烈的猫,会趁她不在时偷偷跑了呢。瞧瞧,这不挺老实的嘛! 霍颜走到床边,刚伸出手,猫却忽地睁开眼,待看到霍颜后瞳孔一缩,猫尾巴下意识向下卷了起来,护住屁股。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结仇三 ,一早听到这个消息,霍家所有人都惊呆了,霍平章听朱河说这事儿时,还弯着腰在盆里洗脸呢,差点一口呛到水。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什么?死了?!”霍平章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千真万确!”朱河打包票道,“今儿早上我出去买包子,亲眼看见徐公子的尸体被人从衙门里抬出来!听说是昨晚在牢里害了病,一个晚上都没挺过,天亮之前就咽气了!” 霍平章下巴上滴着水珠子,半晌没回过神来。 霍刘氏脸色惨白,捂住胸口道:“完了完了,老徐家就那么一个儿子,这回咱算是和人家结了死仇了!” 霍老爷子这时从外面晨练遛弯回来,手里还捏着俩核桃,神情凝重,显然已经听说了徐家的事。 “平章啊,这件事不好办了。虽说那徐家小子是在牢里害急病死的,但毕竟是咱们把人弄进了大狱,徐家这笔账恐怕是要记在我们头上的。” 霍平章呼出一口浊气,“爹,我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啊。我就是要给徐家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别来闹事,我” 霍老爷子摆手道:“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去打听打听徐家什么时候发丧,你多带一些奠仪,去吊唁一下吧。” 霍刘氏却忍不住道:“老爷子!现在徐家人恐怕恨死我们了,怎么能让阿颜她爹一个人去呢!” “男人在这儿说话呢,你个妇道人家插什么嘴!”霍老爷子爆喝一声。 霍刘氏眼圈瞬间红了,委委屈屈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内院里有一瞬的安静,所以这时门外忽起的喧哗声便更加清晰地传进来。朱河腿脚快,立刻跑出去查看情况,然后又飞奔回来报信,“班主,是徐家班的人!徐班主亲自带二十几个人打上门来了!” 霍家父子脸色都是一变。 霍老爷子:“让人拦住了没?!” 朱河点头:“我哥已经带人把大门守住了!” 霍平章沉下脸,“我出去看看!” 霍老爷子:“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男人走了,霍刘氏憋了半天的哽咽总算哭出声,扶着闺女抹眼泪,“阿颜,这可怎么办呀!咱家这是要出事呀!” 霍颜拍拍她娘的手低声安慰,让春巧扶她回屋休息,自己则偷偷往前院去,怕被人发现,只能顺着围墙爬上房顶往外看。 此时霍家大门外已经围满了人,当先站了一排健壮男人,个个手里拿着棍棒铁锹,脸上都是仇恨的神色,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中年男人,他腰间系着白麻,眉间两道皱纹如刀刻,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满含悲怒,正是徐家班的班主徐金刀。 霍家班这边,朱江等人手里也都拿了家伙,虎视眈眈站在霍家父子身后。两方人马互相对峙,一触即发。 霍平章道:“徐班主,你家小子的事我刚听说了,虽然我们两家一向有龃龉,但出了这种事,我们心里谁也不好过。你这一大早的,不快点料理小子的后事,在我家门前动这么大阵仗又是做什么?” 徐金刀冷笑,“姓霍的,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儿子的命没了,都是拜你所赐!今天就让你赔我儿子的命!”说着,徐金刀便提起手中木椽砸向霍平章,徐家班的人一哄而上。 朱江大喝一声,铁锹打横挡在面前,一人挑翻俩,徐霍两家人马顿时斗作一团。 在这一片人仰马翻中,霍老爷子无疑成了最弱鸡的那一个,徐家班的人倒也没有真的有意为难一个老人家,只是棍棒不长眼,一群红了眼的人干仗谁还管得了那么多? 眼看着一闷棍就要砸在霍老爷子后脑勺,霍颜心里一急,正想从围墙上跳下来,谁料脚底一滑,一块瓦片飞脱。 “哎呦喂!” 一个尖细的声音自围墙下传来,霍颜暗道不妙,稳住身形悄悄探出脑袋,见外面有台软轿路过,上面坐着的人也是倒霉,好巧不巧被刚才她踩脱的那块瓦片砸中,头上立时见了血。 “啊!这是干什么呀!反天了呀!” 霍颜自知捅了篓子,三十六计走为上,溜之大吉。 软轿上的人捶胸顿足地喊了半天,可是霍家门口正乱着呢,谁能听见他说话啊,所以愣是没人搭理,最后那人急了,捂着红缨帽颤颤巍巍下了轿子,到霍家大门前扯开嗓子喊:“都给我住手!宫里来人了没看见吗!” 这一嗓子总算把众人震慑住,也间接挽救了霍老爷子的后脑勺。 霍平章回头看来人,立刻换上恭敬的表情,拱手作揖道:“王公公!” 霍老爷子见王公公头上受伤,面色大惊,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徐金刀哪里管什么宫里不宫里的人,此时满脑子都是要霍家人赔命,他抡起木椽还要往上冲,却被徐家班自己的人架住拦了下来。 “班主,不能再动手了,那位可是宫里的人啊!” “是啊班主!霍家现在是老佛爷钦点的贺寿班子,咱们不能再打了!” 徐家班的人虽然悲愤,却也知道轻重,纷纷劝说徐班主。 这年头但凡是和宫里的人沾边,总能鸡犬升天。 徐金刀眼睁睁看着霍家父子笑容满面将那位王公公迎进府门,两眼几乎能冒血,他面容扭曲,死盯着霍家大门,咬紧牙一字一句道:“我徐金刀在此发誓,一定要他老霍家给我儿子赔命!我要他老霍家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王公公刚登门就被砸了脑袋,霍家上下全都战战兢兢,请大夫处理了伤口,霍老爷子还让霍平章奉上丰厚的孝敬钱,霍颜更是忙前忙后地乖巧伺候着。 王公公以为瓦片只是碰巧从房上掉下来,哪里知道这里面还有猫腻?所以也没有如何对霍家发难,接过霍颜递过来的茶时,还多看了两眼。 霍颜一呲牙,露出个笑脸。 霍平章在旁边瞅见他闺女呲牙咧嘴笑成个狗样,都没眼看了。 王公公一瞥之间却愣了一下,“霍班主,这是你家千金?” 霍平章赶紧道:“是啊!小丫头片子上不得台面,污了公公的眼了。” 王公公仔细打量霍颜,半天不说话,霍平章和霍老爷子两人对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女娃儿生得好面相啊,以后虽说不上有多么身份高贵,一辈子的钱却是流水一样花不完的。”王公公终于出声,低头吹了吹茶末,慢悠悠呷了一口。 霍平章和霍老爷子一听,不管信还是不信,他们都要千恩万谢。 “王公公见多了大人物,您说的话自然是不假的,只盼小女能如您贵言,一辈子顺遂,我这当爹的也就知足了!” 霍颜向来不信这些,但也听得乐呵,只是看到王公公头上被自己一瓦片砸出来的红彩,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因此在王公公再次看过来时,投以更加乖巧甜美的笑容。 王公公越发满意地点头,心说这女娃子看着好面善呀,和他倒是挺投缘的。 此次王公公来霍家,是向霍平章确认最后的进宫人员名单,几天之后霍家班就要进宫,在此期间会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包括疫病检测,身份核查,焚香沐浴训练礼仪等。 好不容易将王公公送走了,已经是晌午,霍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霍刘氏在后院里脖子都要等长了,见了霍平章,忙上前问:“怎么了?徐家的人怎么说?” 霍平章疲惫道:“管不了徐家的人了,眼看着要进宫,先把这件大事应付过去再说。” 霍颜用过午饭回自己屋,原本趴在床上的猫立刻睁开眼睛,还稍稍抬起了头。 霍颜笑:“呦,看你这模样,应该是已经没事了?” 今天一早醒来,霍颜便将胡师傅给她的最后一颗药丸喂给猫,这次猫居然很配合,霍颜喂它,它就乖乖地吃,不知道是明白了霍颜为它好,还是害怕霍颜再使什么幺蛾子。 胡师傅说只要这猫能挺过十二个时辰,命就捡回来了,霍颜看猫现在的精神状态,心中大石落地,心想总归没有白忙一场。 猫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不再像昨天那样凌厉。 霍颜手痒痒的,想念那柔软皮毛的触感,准备过去撸猫,谁知就在这时,猫忽然向前伸出一只前爪。 霍颜:“???” 看着猫那睥睨而高傲的眼神,好像在施予某种恩赐,霍颜一阵无语。 猫主子果然还是猫主子啊! 霍颜哭笑不得地同样伸出手,捏住那只伸出来的猫爪,还很狗腿地说了一句:“主子,要小的扶着您出去遛弯儿嘛?” 猫瞥了霍颜一眼,又是那种仿佛看智障的表情,然后猫爪子一扒拉,将霍颜的手掌翻开。 霍颜惊讶地发现,手心里居然有一处擦伤,之前她没注意,此时才觉得火辣辣的疼,想必是翻墙时不小心弄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更让霍颜震惊了! 只见猫不耐烦地眯了下眼,然后垂下头,在霍颜的手心的伤口,轻轻舔了一下。 霍颜:“”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神猫二 ,霍颜抱着猫走进绣庄时,李大娘正随手指点两个新收来的小绣娘,一看到霍颜就笑开了花,“阿颜啊,呦,你居然也有猫啦?它没有见了你就跑?”李大娘看到霍颜怀里那一对老实的猫耳朵,只觉得稀奇。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大娘您找我什么事呀?” 李大娘笑得眉飞色舞,“是这么个事儿!上回啊你帮我画的那个花样子,绣出来别提多好看了!后来你猜怎么着?那位订货的主顾是个二品大员的夫人,和雍王府的大格格竟是手帕交!这不,今早雍王府来人传话,要订咱们十件绣品呢!” 霍颜慢吞吞撸了一把猫头,“哦,这可是个大买卖啊,恭喜李大娘了。” 李大娘看着霍颜长大,知道这臭丫头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于是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她,嗔道:“行啦,别拿乔了,再给大娘画几个新鲜花样子,以后大娘的生意好了,少不了你这小家伙的好处。”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显然是满意了,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也就这天的时间,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咱们投其所好,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赶紧道:“别啊大娘,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就在这时,有个和霍颜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女池入口出来,看见霍颜,差点感动到流泪:“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原来真是霍小姐来了!这半个月,您可是我们女池这边唯一的客人了!” 霍颜笑:“黄莺,今儿个不止我自己,还给你领了个人。” 黄莺这才将目光转向春巧,“她也洗澡?” 春巧正想把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精,却被霍颜一句话决定了命运,“对,她也洗。” 霍颜顿了顿,“它也洗。” 黄莺又将目光转向霍颜怀里的猫,错愕:“啊?啥?” “哦,对。”霍颜似乎想到什么,抱起猫,伸出手在猫身下飞快地摸了一遍。 猫的身体骤然僵硬,猫眼睛的竖瞳都好像缩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猫身下摸到了两只蛋蛋的霍颜,面不改色地看向黄莺:“嗯,放心吧,这是一只母猫。” 猫:“”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洗澡二 ,黄莺谨遵掌柜的嘱咐,准备好了果盘和茶点,亲自端进来,一进门便看到两条胳膊搭在浴池边沿,被热水泡得浑身泛红的霍家小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他们太清池的少东家是个妙人,不知从哪里听说洋人的公共澡堂里有女浴池,于是为了刷时髦值,不顾老东家反对,也在太清池里开设女池。可是从开门到现在,女池的客人一只巴掌都能数过来,除了霍颜这位常客,刚开张那会儿也有几个家境殷实的小姐来过,只是一次之后便再也不见人影。 黄莺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霍颜第一次来太清池洗澡的情形,不同于其他女客的拘谨害羞,这位小姐不仅进门就表现出女客少有的轻车熟路,甚至还询问有没有搓澡推油的服务,那老太爷一样怡然自得的做派,简直碾压一众男客。 春巧这会儿总算体会出泡热水澡的舒坦来,小脸红红的,黑顺的头发服帖在头上,更显乖巧。她见黄莺又送来食物,惊讶道:“哎呀,阿颜姐,这里还能吃东西呢?” 霍颜闭着眼,额上还顶着一块折叠起来的塘布,唇角微勾,“何止是吃东西,对面的男池还有搓澡修脚擦背的呢。” 春巧瞪圆了眼睛,“啊?那不是要别人碰自己的身体?!” “哦?”霍颜睁眼,在水中凑近了,抬胳膊环住春巧的脖子,色眯眯道:“就是碰了,又如何?” 春巧:“” 猫原本坐在浴池边霍颜的正后方,因为黄莺过来送茶点,不得不往旁边挪一下,就是这转身之际,余光里瞥见霍颜像个流氓一样调戏自家小丫头,猫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 真是不矜持的小姐! 黄莺将各色吃食摆好了,半跪在池边,一边帮霍颜按摩头皮一边笑道:“春巧姑娘,大多数女客都和您一个样,不愿别人碰自己身体,所以我们女池这边就没有安排搓澡工和修脚工,再说了,这些个行当里,也没有女人在做呀。在浴池里这些年,我还真没见过像霍小姐这样洒脱的人物呢。” 已经摆脱了霍颜魔爪的春巧暗暗吐槽,心说应该是没见过这么像登徒子的小姐才对吧,然后拖过水池上飘浮的木盘,开始吃上面摆设的瓜果点心。不得不说,通体舒畅地泡在热水里,再吃一口清冽酸甜,用深井水冰镇的果子,那滋味儿别提多美!此时还只是入秋,若三九的大雪天,能在这里泡上一汤,再美美地喝上一壶热花茶,恐怕要赛神仙了吧! 春巧越想越觉得不妙,由简入奢易啊,她甚至已经开始期盼第二次来这里洗澡了!跟着败家小姐变成败家丫鬟,她以后可怎么嫁人? 霍颜在一旁半眯着眼,看小丫头那满足的表情,不禁笑起来。世道艰难,女孩子来这人世间走一遭更加不易,该宠的时候,就是要宠的。 “对了黄莺,你们太清池是不是要将女池关闭了?”霍颜忽然问。 黄莺惊讶:“霍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霍颜笑:“这消息你应该也是刚听说,对吧?” 黄莺彻底震惊,“霍小姐,你可真是神了!” 霍颜:“其实这很好猜嘛,刚进来的时候你对我们盛情相迎,我们这边衣服都脱了,你却又来辞客,摆明了不怕开罪常客,是不想再做我们的生意了。而你若是早知道如此,一开始也就不会放我们进来。” 黄莺连连点头:“的确是这样!我刚才去叫人烧水,才听掌柜的说从今天开始女池不再接客,要关闭改成男池。不然也不会让霍小姐破费这么多呀!” 霍颜摆手道:“哎,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倒是你们这里关了,我日后该去哪里洗澡?真是可惜了。” 黄莺跟着叹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谁让来洗澡的女客那么少呢?刚开始还有些客人,渐渐地就只剩下霍小姐你了。” 霍颜道:“女客和男客不一样,大多脸皮薄,不愿让人看了身子。你们与其在这里放个大池子,不如用木板将这池子打出一些隔断,唔要是想省点钱,用木架子绷上油纸布也成。这一个池子隔成两排十列,一次能洗二十个人吧?在隔断外摆独立衣箱,争取让每一个女客从脱衣到洗澡,除了自己谁也看不见。” 春巧在旁边听得无比赞同,急忙插嘴:“这样好,这样好啊!” 霍颜又道:“而且改造之后一定要弄些免费洗澡的体验券,在附近的街坊中分发。不要给未出阁的小姐,直接送到已婚妇人手里,岁数越大越好。女池外也要增加些看守,只是你们几个小丫鬟可不行,最好雇两个壮点的男人守门,让女客们多些安全感。” 黄莺听得一愣一愣的,连给霍颜按头的手都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被霍颜提醒,才连忙继续,眼睛亮亮地问:“霍小姐这想法,我能不能和我们掌柜的说说呀?” 霍颜有点意外,回头认真看了一眼黄莺,只觉得这姑娘眼眸漆黑明澈,虽只是个丫鬟,却生得大气端庄,于是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当然,你说便是了。” 黄莺莫名被霍颜看得脸红,指间滑过那光顺如缎的黑发,目光落在那露出水面的半截香肩和锁骨上,竟是不由吞了吞口水,竭力控制自己想要摸摸那瓷白肌肤的冲动。果然,爱洗澡爱干净就是容易皮肤好啊!看来她以后也应该多蒸洗蒸洗了。 洗完了澡,顺便填饱了肚子,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街道两边纷纷挂起了灯笼。霍颜抱着猫,和春巧一起往家走,两人一猫都洗得香喷喷的,浑身的骨头都被热水泡酥了。 霍颜的钱袋子出门时还是满的,此时里面却完全瘪下去了,只剩下可怜兮兮的十几个铜板,随着她吊儿郎当地甩着钱袋,发出稀里哗啦的碰撞声。 然而很快,就连这十几个铜板也要保不住了。 “哎呦黄大叔,要收摊了?来来来,剩下的红枣糕就都给我装上吧!啥?七文钱一斤?不行不行,你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了,你看这里都糊了!给你五文钱,全给我包圆吧!” “啊,王爷爷,鸭脖子还剩多少?三根?正好正好,我全要了!二十文?还是留着自己回家吃吧您!哦?十四文?你看我这就剩下十二文了哈哈那就谢谢您了哈!” 春巧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一路锱铢必较地将最后一点钱败光,路过街头一个老乞丐身边时,还将从钱袋子里暗度陈仓的一文钱丢在老乞丐碗里,彻底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忍不住抬头望天,默默叹了口气。 有些事,习惯就好。 回家后,霍平章他们竟然还在戏楼里议事没出来,霍颜将卤鸭脖和红枣糕丢给霍刘氏,赶在收获一箩筐的唠叨之前撒丫子跑路,钻回自己的狗窝睡觉。 因为洗了澡,这一晚上霍颜睡得格外舒适惬意,而且因为把猫也洗了,她便没有那么嫌弃,开始肆无忌惮地睡猫。一会儿搂在怀里蹭,一会儿用脑袋蹭,再一会儿直接面朝下趴在猫身上睡,嘴里还不停地感叹:“好软,好软” 偷偷藏在窗边的兔子听见霍颜的话,差点笑岔气了。 哎呦喂不得了,堂堂上古四大凶兽之一,居然被人说软!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乐极生悲,兔子直接从窗台上摔下来,差点把老腰摔残了,接着整只兔子僵硬住,瞬间感受到来自床上的杀气!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家变二 ,霍颜看着在她面前快要哭倒的霍刘氏,嘴角都要抽搐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心说亲娘呐,爷爷生病晕过去了,您倒是快去找大夫呀,来找她哭有什么用? 但是霍颜不敢说母亲,她怕一说,再把霍刘氏给说化了,只能丢了手中的扇子,将鱼汤从火炉子上端下来,放到旁边的灶台上。 原本蹲在灶台上的猫飞快地让到一边,抬头严肃地看霍颜。 霍颜:“对不住了哈,你这鱼汤恐怕要等一等了。” 猫一脸冷漠。 霍颜将朱河从前院找来,吩咐他快点跑去请大夫,自己则和霍刘氏一起去霍家老两口住的正房。虎斑猫极其轻巧地跳下灶台,悄无声息地跟在霍颜身后。 此时霍老爷子正躺在床上,霍奶奶摸摸索索地在水盆里洗手帕,霍颜见了忙过去将手帕抢过来,“哎呦,奶奶您快去歇着吧,回头再磕碰了可怎么好!” 霍奶奶抓住霍颜的手,泪眼婆娑,“阿颜啊,你说你爷爷可怎么办啊?不会真的有事吧?” 霍颜将颤巍巍的霍老夫人扶回床上坐好,用手试了试霍老爷子的温度,再将手帕叠好放在他前额上,安慰霍老夫人:“奶奶您先别急啊,这不是去请大夫了么,等大夫来了看过再说。”说完又回头对傻站在那里的霍刘氏道:“娘,你准备好诊金。” 从霍平章离家后就一直有点六神无主的霍刘氏如梦初醒,忙回房间找银子去了。 朱河腿脚快,不多时便将距离最近的朱大夫请来。 朱大夫给霍老爷子把过脉,对霍颜道:“无妨,老爷子只是偶感风寒,外加操劳过度,我给他开个药方,照着喝上几副,再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霍老夫人这回大石落地,合掌连连说着阿弥陀佛,霍刘氏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张罗着去给霍老爷子抓药做饭。 霍颜亲自送朱大夫出门,除了霍刘氏事先准备好的诊金,她又特地让春巧给朱大夫包了许多新鲜橘子。 朱大夫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每回都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收你家的诊金。” 霍颜:“都是应该的!劳烦您奔走一趟。” 朱大夫脸上笑意更添几分,又嘱咐霍颜道:“刚才在屋里我怕霍老夫人听了担心,还有些话没说。你家老爷子这次虽然只是普通风寒,但他的年岁毕竟摆在那里,一定要小心,养病期间务必保证他心境平和,戒焦戒躁,否则急火攻心,恐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霍颜正色:“是,我记住了。” 送走了朱大夫,霍颜再回到正房时,霍老爷子已经醒了,正在那里数落霍老夫人。 “不就是前些日子操劳了些?你哭什么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霍老夫人嗔道:“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霍刘氏抹着眼泪道:“爹,您刚才可真把我和娘吓着了。阿颜他爸不在家,要是您有个闪失,咱家可怎么办呀!” “我能有什么闪失?你们女人家整天就知道大惊小怪!”霍老爷子嘴里虽然这样说,躺在床上,目光扫过家里的三个女人,心中却未免深深叹息一声。 家里没个男娃,等他死了,平章老了,这老霍家的天若是塌下来,该由谁来顶? 霍老爷子好转,家里总算回归平静。这一转眼就是中午,霍颜想起来她那猫还没喂呢,匆忙赶回厨房,却连根猫毛都没看见。 嗯?小脑斧呢? 霍颜找了半天,恨不能将院子从里到外翻一遍,也没见到猫影,再回到厨房,看到灶台上那锅才煮了一半,已经完全冷掉的鱼汤,霍颜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陈小二和刘猴儿也跑来霍家。如意街上的小崽子们向来都是不分谁家,满胡同乱窜的,所以这两个也不拘谨,就跟逛自己家后院似的,一进门便轻车熟路到厨房找霍颜,探头探脑地问:“阿颜姐,小脑斧呢?” 霍颜有点惆怅:“我也在找它啊。” 陈小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啊?难道小脑斧跑了吗?” 霍颜:“闭嘴!憋说话!” 刘猴儿雪上加霜:“果然是跑了吧,我就觉得奇怪嘛,猫见了阿颜姐怎么可能不跑呢?” 霍颜本该撸起袖子揍这俩小崽子一顿,却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其实早就该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她上辈子也救过不少流浪猫,冬天的时候居多,然而等天气暖和了,猫养好了伤,养肥了膘,自己就走了,留不住。那时的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工作非常忙,就算猫留下来,也很难有时间悉心照顾。 可是这只猫却不一样。她这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像特别不招小动物待见,这是唯一一只见了她不会跑的猫,她在它重伤的时候把它捡回来,缝肚子喂药,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一个池子里洗过澡,虽然养的时间不长吧,却也有了些感情。 铲屎官一场,它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真是一只渣猫! 负情!薄幸! 霍颜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天长吁短叹,直把陈小二和刘猴儿看得跟着心酸。 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有了猫呢,如今又没了。 俩小崽子在那儿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小二走到霍颜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霍颜回过头。 陈小二和刘猴儿各伸出一只手,手心里都躺着一颗红通通圆滚滚的鸡蛋。 霍颜一愣。 陈小二:“阿颜姐,别难过了,这红糖水煮鸡蛋本来是给小脑斧的,既然它已经走了,那这鸡蛋就送给你了。” 刘猴儿:“是呀阿颜姐,你以后肯定会有猫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俩臭小子平时没少招惹她,也同样没少被她祸害,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走心的啊!霍颜正想说话,然而余光中一瞥,看到自家房顶一抹银灰色影子,不禁从板凳上站起来。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灰瓦屋顶,将屋脊上正襟危坐的猫也镀了一层金色,配上虎斑花纹,打眼一看,更像一只小老虎了。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院子里的人,神情还是那般冷淡,像个骄傲的将军。 霍颜逆光看向房顶的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阳光刺痛,眼睛竟有点酸胀。 臭猫!居然还没走啊 霍颜心里在骂,唇角却情不自禁勾起来,伸出双臂,正琢磨着,这种时刻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小咪咪”或者“小宝贝”,然而—— “小脑斧!!” 身后传来俩崽子的欢呼声。 霍颜:“” 好好的柔情气氛,就这么崩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传承一 ,一场好好的接风宴就这么泡了汤,如意街的邻居们帮忙将霍老爷子和霍刘氏抬进屋,再请了大夫来看,最后将桌椅碗碟拾掇好。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然而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霍家到底怎么得罪了老佛爷,现在还没人知道,能不怕牵连地来帮忙便已经是天大的人情。 这场灾祸,终究只能由霍家人自己来扛。 “阿颜啊,今天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照顾好你爷爷和你娘,要是有什么事,你知会大家一声。”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先过了这一夜再说!” “阿颜你也别害怕,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说不定呢。” 霍颜能看出街坊们眼中的恐惧和回避,却只是敛衽行礼,拜谢大家,从始至终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平静,直到将所有人送出大门,她才默立在空荡的院子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春巧早就给吓得连哭都不会了,整个人呆呆的,“阿颜姐,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班主他真的要被问斩了吗?阿颜姐?阿颜姐?” 直到春巧的声音带了哭腔,霍颜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小丫头,二话不说直奔前院。 朱河的亲大哥朱江是跟着霍平章一起入宫的,此时同样身陷大狱,生死未卜。霍颜推开学徒房门时,小少年正独自躲在屋里,抱着自家大哥的衣服,哭得眼睛都肿了。 霍颜也不含糊,照准了朱河的屁股一脚踹过去。 朱河:“!!!” 朱河惊得跳起来,直接被踢蒙圈了,捂着屁股看向霍颜,像只迷茫的小兽。 霍颜:“哭丧什么,朱大哥还没死呢,你在这里流着猫尿是在咒他么?!去把脸洗干净,我有事吩咐你!” 一整晚都跟在霍颜身后寸步未离的虎斑猫无辜躺枪。 猫尿得罪谁了? 脸上还挂着两行“猫尿”的朱河傻眼了。 霍颜声音提高:“还不快去!找踹呢?! 朱河被霍颜吼得脑袋一缩,心说我的天老爷啊,自家这未出阁的小姐训起人来,咋比霍老爷子还凶呢! 小学徒屁滚尿流地跑出去洗脸了,很快就跑回来,人已经精神了不少,又恢复了几分平日的机灵劲儿。 霍颜捏住朱河的后颈,提溜小鸡崽一样把他提到自己跟前,压低声道:“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前些天来家里的王公公还记得吗?” 朱河忙不迭点头。 霍颜:“他那样级别的大太监在宫外肯定置办了外宅,你想办法打听出王公公平日办差从哪个宫门出入,然后去那里盯着,一旦看到了王公公,别声张,悄悄跟住了,看看他的外宅在什么地方,回来告诉我。” 朱河听着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充满希冀地看向自家小姐,“阿颜姐,王公公能救霍班主?能救我哥?!” 霍颜下狠劲捏了一把朱河的后脖子肉,凶狠地瞪眼:“小兔崽子问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做你就做!记住,千万不要声张出去!不然我废了你!” 朱河被捏得龇牙咧嘴,不过也是怪了事儿了,他被小姐这么一骂,一掐,再一瞪,浑身的筋骨瞬间舒坦了不少,好像一下找到了主心骨,呼吸都跟着顺畅了,甚至有点想让小姐再冲他后屁股狠狠踹两脚。 难道他天生就是一副贱骨头嘛!? “哎!阿颜姐你放心!我有个玩的好的兄弟,就是在宫城门当差的,这事儿交给我没问题!”朱河抽了抽鼻子,拍胸脯保证。 “嗯,知道你向来聪明。”霍颜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你先睡一会儿,养足了精神,等明早宵禁一过再出去。” 朱河:“是!明白!” “春巧,你给爷爷喂了药,就去看着夫人,别让她伤心过度。”给朱河安排了差事,霍颜又开始给春巧安排事,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大门外走。 春巧小跑着跟在她身边,“阿颜姐你这是要出门吗?外面的天都黑了啊!” “别慌张,我只是去李大娘的绣庄,很快就回来。”霍颜说着撸了一把春巧的狗头,“你乖乖的,回头再带你去好地方找乐子。” 霍颜脚下生风地出了门,只剩下春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霍家大院里。 春巧看着自家小姐渐渐融于夜色的纤瘦背影,蓦然觉得,那细皮嫩肉下包裹的脊梁骨,似乎在一夜之间挺直了,竟好像是将霍家岌岌可危的门楣硬生生顶了起来。 她不禁缓缓呼出一口气,如乱麻的心绪终于慢慢梳理开,一种使命感自心中油然而生! 小姐现在需要她!所以她不能害怕!不能怂! 嗯,就是这样!她家小姐是天下无双的小姐,那么身为小姐的丫鬟,她也要做天下无双的丫鬟!只要是小姐交代的事,就一定要尽心竭力地完成! 春巧给自己打足了鸡血,正准备撸胳膊挽袖子开始自己的宏图伟业,却忽然察觉身后两道凉飕飕的视线,回头一看,是小姐捡来的虎斑猫。 猫此时正目光幽幽地盯着春巧,确切地说,是盯着春巧的头顶。 春巧就好像被肉食猛兽盯住的食草动物,差一点吓尿,哆哆嗦嗦摸了一下发顶,这才反应过来,啊,好像小姐刚才是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呢,动作就跟平时撸猫头一个样。 所以就是因为这个,猫大王才不满意的么 大王饶命啊,她并不是有意想要小姐摸头啊! 春巧差点膝盖一软跪地上。 猫大概觉得已经达到了恐吓和警告的效果,最后瞥了春巧一眼,动作优雅地转身,迅捷无比地窜出霍家大门,追着霍颜跑出去了。 霍家和李氏绣庄离得不远,同在如意街上,但是也有一段路要走,有点偏僻。好在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很多人家还点着灯,街上不是漆黑一片。 霍颜步履匆匆,感觉到脚边有什么东西跟着,低头一看,愣了愣。 霍颜:“诶?你怎么跟来了?快回家去!” 猫一喵不发,对霍颜的命令充耳不闻,继续迈着优雅的猫步,与霍颜并行。 霍颜这时也没心思和猫较真了,无奈道:“行吧,你愿意跟着就跟着,但是一会儿到了别人家,可千万不要淘气。” 李大娘开门看到霍颜时,先是意外,紧接着神色有点古怪,似乎十分紧张。 “阿,阿颜来了?怎么,家里又出了什么事吗?” 霍颜:“多亏了街坊们的照应,我爷爷和我娘都很好,大娘放心。” 李大娘微微蹙眉,“那你这大晚上的,是” 霍颜:“下午的时候您不是说过,雍王府的大格格催着要绣品,让我晚上吃完饭过来和您商量一下描花样的事吗,刚才忙乱,我险些忘了。” 李大娘这回是彻底怔愣住了,一时有些无措:“这,你家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好” 霍颜却摇头,“我看得出,您心里对这件事很着急,想来是不能再拖下去了。咱们这些人给皇亲国戚做事,一定要万分小心,不然”说到这里,霍颜长长的睫毛低垂,神色悲切,“就像我家这样。” 李大娘听得鼻头一酸,心里最后一点私念也彻底放下了,她用袖子蹭了一下眼角,抓住霍颜的手把她让进屋,“来,孩子,你进来说。晚上还没怎么正经吃东西吧?大娘给你下碗面。” 世间并非没有圣人,然而如凤毛麟角,千载难遇。庸庸碌碌活在红尘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普通人。就像如意街上住着的这些邻里,他们看到霍家遭难,兔死狐悲,心有戚戚,能帮上一把肯定会帮上一把。 然而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霍家触怒的是老佛爷逆鳞,在如今的世道里,一柄“株连九族,满门抄斩”的大刀悬在那里,谁又能不怕?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义气,才能做到撇家舍业地拔刀相助,肝胆相照? 李大娘不否认,在霍颜登门那一瞬,她是想过装作听不见的,因为她怕啊,她怕霍颜真的向她伸出求救的手。帮她?她又能有多大能力,搞不好还会被牵连。不帮?良心上又过不去。 但李大娘最后还是开门了,而且在弄清楚霍颜的来意时,不禁觉得老脸羞臊。 一个小丫头都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她真是猪油蒙心,白比人家多吃了几十年米。 “阿颜,你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找我那干闺女,她婆婆以前就是在宫里当差的,岁数大了放出来,如今在宫里还有很多老相识,做了掌事嬷嬷。我去求她!让她无论如何也想办法打听出你爹是怎么获罪的!”李大娘将一碗热乎乎的面端上桌,主动请缨。 霍颜猛地抬头,眼圈一点点红了。 “大娘居然能联系上宫里的人吗?若是真的能让我爹死个明白,我也就知足了!我们霍家一定重重报答您!”霍颜说着就要给李大娘跪下去,却被李大娘扶住。 “哎呦,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霍班主这不是还没问斩么,只要人没死,一切就有转机!大娘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李大娘一辈子没结婚,没孩子,白手起家经营了这家绣坊,也算是个远近闻名人物了。然而此时,面对将受倾巢之难的小姑娘,李大娘也难得母爱泛滥起来,将霍颜拦在怀里好一通乱拍。 霍颜觉得,她再在李大娘怀里趴一会儿,就要被拍得内出血了,赶紧寻了个间隙起身,笑道:“瞧瞧,我本来是为了给大格格定花样才来,怎么又说到我家的事了。大娘,您打听出大格格的喜好吗?” 李大娘:“哎!这事儿说来也巧了!你猜猜那大格格喜欢什么?她居然最喜欢听皮影戏!” 霍颜一愣,“皮影?” 李大娘:“可不是么,我还打听出她最爱的戏名呢,叫陌上什么” 霍颜:“陌上桑?” 李大娘:“对!就是这个!听说啊,这位格格还让自己王府里的绣娘,用皮影人的样子做绣品,可是却一直不满意。阿颜,你说这不是赶巧了么,论起皮影,谁还能比得过你们霍家?” 李大娘说得高兴,却没留意霍颜的神色,此时才察觉她好像不太对劲,立刻反应过来,“哎,你说说我这心大的!你们家才因为皮影出事,我这又” 霍颜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挑眉,“大娘别多心,这是两回事。我们家虽然因为皮影获罪,但这手艺已经传了近四十代人,经历了几朝几代。说句大不敬的,就算是如今紫禁城里的贵人们骨头渣子都化成了灰,我们霍家的皮影也还会在!” 李大娘怔了怔,居然被面前这少女身上骤然爆发的气势所慑,甚至没有意识到,她刚刚说了一句怎样胆大包天掉脑袋的话。 霍颜又详细问了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便起身告辞:“大娘,您放心吧,明天一早我肯定将花样画好了送过来。” 李大娘连连摆手道:“不急,不急。” 霍颜却说:“就这么定了吧,我早点送过来,若是您觉得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时间还能宽裕些。” 从李大娘家回来,霍颜便将自己关在了霍平章的书房里,铺开纸张,研好了墨,依次摊开大小不一的各色毛笔,开始在纸上认真勾画。 猫安静地蹲在桌案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霍颜作画,生生把自己蹲成了一块猫形镇纸。 霍颜作画时极其专注,三两笔下去,便将皮影人的精髓勾勒出来,然后再细细地用小号狼毫笔画细节。那双长长的睫毛总是很长时间保持不动,直到某处细节画好,才松了口气般,随着霍颜眨眼而轻轻忽闪两下。 一豆油灯火光,将少女倩影映在墙上,雪白的肌肤染上晕黄暖色。 长夜漫漫,一人一猫,一动一静。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霍颜才完成了所有图稿,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猫镇纸”总算重新活泛过来,轻轻跳下桌,不一会儿便将霍平章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叼来,披在霍颜身上。 做完这些,猫重新跳回桌上,目不转睛盯着熟睡中的少女。 小骗子。 猫微微眯起眼。 当时李大娘站在霍家门口,和胡师傅提起那个干闺女时,她明明就在不远处,什么都听见了。回头到了李大娘家,又装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若不是当时她听人壁脚时,怀里还抱着他,他或许,也会被她骗过去吧? 坑蒙拐骗耍流氓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传承三 ,霍颜到了官衙之后,等了足足一下午也不得入门,快要黑天时,才盯上一个刚刚换岗回家的狱卒。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都在这一片住着,霍颜认得这人,知道他是个管事的牢头。 霍颜半路将他截住,“这位官爷,劳烦向您打听一件事。” 牢头回头,上下打量霍颜,“你要问什么?” 霍颜:“听说昨天进宫献艺的霍家班子触怒天威,获了罪被关在这里。” 牢头一挑眉:“哦?你是如意楼霍家的人?” 霍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霍班主是我父亲。” 牢头眼珠转了转:“哦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霍家的人关进来呢” 霍颜直接塞了一块碎银到牢头手里,笑道:“一大班子人呢,就是昨天的事儿,要不您再想想?” 牢头袖子一抹,将银子收起来,装模作样回忆了一阵,“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见过他们,领头的班主是判了斩监候对吧?约莫记得好像还被用刑来着哎呀,当时牢房里光线太暗,我也就是远远瞥了那么一眼” 霍颜心中一沉,赶紧又递了块银子,“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牢头笑眯眯将银子收好,“霍班主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和秋后问斩的犯人关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倒是挨了不少板子,不过小姐放心,还不至于累及性命。若是可能的话,赶紧让你们家里人活动活动,将那些人尽早弄出来,毕竟受了伤,在牢房那种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霍颜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银子全都给了牢头,“麻烦官爷,能不能带我进去一趟,我就想看看我爹,给他送点吃的东西。” 牢头被那一包白花花的碎银子晃了眼,可是干他们这行,讲究的就是个诚信,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办不了的事,这银子接了也是烫手,回头坏名声传出去,没人找他走动,不是自断财路? “哎呦,小姐您这可就为难小的了!若是换个人,兴许我还能带您进去瞧瞧,可是这是老佛爷金口玉言下大狱的囚犯,我就算见钱眼开,也要顾忌自己的小命不是?这银子我可不敢收!” 霍颜又再三恳求,甚至许诺了更多的好处,牢头脑袋摇得还跟拨浪鼓一样,霍颜只好不再坚持,却也不肯将银子收回来:“这么点钱,官爷尽管收下吧,回头请当差的兄弟们喝点酒。” 牢头推辞几番才收了银子,满脸堆的都是笑:“小姐请放心,虽然没办法带您进去探监,但是我敢打包票,霍家班的人在里面一天,就不会挨饿受冻,保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些受伤的兄弟,我也会让人给他们按时敷药。” 虽然没能如愿见到父亲,好歹此行目的算是达成一半, 霍颜坐上马车往家走,忽然觉得好像身边少了点什么。 诶?猫呢? 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小没良心看她家遭了难,难道就翘着尾巴跑了吗? 霍颜立刻从车上跳下,正准备去附近找猫,却见虎斑猫从一个胡同口窜出来,淡淡地看了霍颜一眼,便径自跳回马车,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霍颜愣了愣,看着那银灰色的一小团,心中忽然一暖,走过去将猫抱在怀里。 入秋了,天气开始冷了,霍颜出来时穿得有些单薄,此时被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 “有猫真好啊” 霍颜将冰凉的双手伸到猫肚子下,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不禁自言自语地感叹。 猫的身体稍微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竟是没有反抗。 霍颜将马鞭夹在胳膊下,抱着猫歪靠在车辕上,随着车轮颠簸,困意袭来,竟是这样睡过去了。好在老马识途,不需要她赶车也能找回家。 被霍颜抱在怀中的虎斑猫似乎感应到什么,仰起脑袋看她。女孩略显疲惫的睡颜映入猫瞳,猫安静地凝视了片刻,才又轻轻将头埋进霍颜的臂弯,闭上眼睛,将耳朵顺到脑后。 马车驶进如意街,霍颜忽然惊醒,发现街坊邻里们向她投来的目光很古怪,有担忧,也有害怕,更多的却是同情。 霍颜心中警铃大作,瞬间精神了。 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儿了? 但她面上却没有丝毫波澜,顶着一条街的注目礼进了霍家大院,一眼就看到如意楼大门上贴的封条。 春巧听见马蹄声,忙不迭从内院跑出来,“阿颜姐!不好了!您快去瞧瞧夫人吧!”春巧觉得自己都快成八戒了,天天就知道喊大师兄,看着小姐眼底挂着的那俩黑眼圈,心中无比内疚。可是这也没办法呀,现在全家上下就这么一个能拿主意的了。 霍颜觉得脑仁儿疼,“我娘她怎么了?” 春巧:“你刚走没多久就来了一队侍卫,把咱们的如意楼给查封了!夫人她看到侍卫被吓得不轻,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想不开,竟是挂了绳子要上吊,幸好李大娘过来串门,和我一起将人救下来了。” 内院刚好非常应景地传出霍刘氏一声哀啼—— “放开我吧,她爹没了,我也不活了啊——” 春巧:“看看,这还想着死呢。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夫人就没吃过一口饭,没喝过一口水。” 霍颜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春巧出于小动物本能,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总觉得小姐好像忽然变得很可怕呢。 东厢房里,霍刘氏正努力挣脱李大娘的束缚,想要用头去撞墙。 李大娘拦腰将霍刘氏抱住,苦口婆心劝道:“霍家妹子,你听我一句劝,不要想不开啊!你也不想想,平章兄弟走了,若是你也走,阿颜可怎么办啊!” 霍刘氏一听李大娘说“平章兄弟走了”,哭成核桃的眼睛再次噼里啪啦落下泪来,挣扎得更卖力了,“李大姐,你让我去死吧!男人没了,家里的戏楼也给封了,你叫我还怎么活啊?我活不下去了啊!!” 李大娘一脸黑线,心说我这辈子都没个男人呢,不也活得好好的? 李大娘:“大妹子你听我说啊,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你咬牙挺过去,这一劫也就过了!” 霍刘氏:“呜——让我死吧” 李大娘:“我都替你们打听过了,老佛爷大寿都会大赦天下,所以这次不会株连你们的!” 霍刘氏:“呜——让我死吧” 李大娘:“以后带着阿颜好好过日子,戏楼封了,你们还有这宅子,怎么就不能活了呢?” 霍刘氏:“呜——让我死吧” 霍颜:“李大娘,您还是让我娘死吧。” 霍刘氏:“” 李大娘:“” 霍颜走进屋,在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的注视下,温柔地牵起霍刘氏的手,还十分周到地示意春巧给忙活了一头汗的李大娘搬把椅子。 霍颜:“娘,您想怎么死?听人说撞墙不容易死透,多数只能把人撞昏过去,要不您还是吊死吧,更稳妥一些。” 脸上还挂着泪珠的霍刘氏:“” 好容易坐在椅子上歇口气的李大娘:“” 霍颜看向春巧:“还愣着干什么呀?快给娘把绳子挂到梁上。” 懵逼的春巧:“” 霍颜等春巧挂好了绳子,亲自摆好小板凳,扶着霍刘氏踩上去。 霍刘氏站在板凳上,眼泪汪汪回头看李大娘。 李大娘坐不住了,“那个什么,阿颜啊,你这是胡闹什么呢?快扶你娘下来!” 霍颜问霍刘氏:“娘,您是不是还想死?” 霍刘氏眼神迷茫了一下,很快变得坚定,“你爹活不了了,我也不能独活!” 霍颜看向李大娘,一副“你看我也没办法”的样子,“大娘,我娘执意如此,我这做女儿的不能违逆。您先出去坐坐,一会儿我再来陪您说话。”说着给春巧一个眼色。 李大娘干瞪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被春巧拉着走出东厢房,等回过神觉得大事不妙,想重新回来时,却发现房门已经被霍颜从里面插上了。 李大娘拍门;“阿颜!阿颜!你要干什么呀!你可不能让你娘做傻事!快开门!” 然而霍颜却对外面的一切充耳不闻,就那么看着霍刘氏。 霍刘氏将绳圈儿套在脖子上,低头看了看闺女,发现闺女没有拦她。然后她踩着一双小脚,试探性地在板凳上挪了挪,发现闺女还是没有拦她。 这一刻,霍刘氏忽然想到几年前,吴秀才家媳妇闹着上吊时的情景。她闺女当时好像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秀才媳妇吧?最后秀才媳妇没抗住,灰溜溜地下来,算是把脸给丢尽了。她能像秀才媳妇那样没出息吗?肯定不能啊!她霍平章的媳妇,说死就是真死! 于是霍刘氏眼睛一闭,把心一横,直接将脚下的板凳踢开了! 套在脖子上的绳套骤然缩紧! 然而,还是没有人来阻拦她。 绳套被霍刘氏的整个身体坠着,越收越紧,霍刘氏觉得喉咙都快要被勒断了,她脚下乱蹬,舌头不由控制地往外伸,眼睛也翻起来了,生息一点点从她体内流逝。缺氧症状越来越明显,她眼前发黑,随着脉搏跳动,后脑勺仿佛被人用重锤一下一下闷砸! 不,太难受了,这太难受了! 她就要死了吗?不啊,她不想死了不想死了真的不想死了!她后悔了! 忽然,脖颈的禁锢一松,绳子断了,霍刘氏整个人掉在地上。 霍颜解开霍刘氏缠在脖子上的绳套,霍刘氏一口气提上来,舌头缩回去了,黑眼珠翻回来了,就是被呛得不住咳嗽。 霍颜手里拿着一把剪刀,蹲在霍刘氏身边轻声慢语道:“娘,绳子断了,您这回没死成,要不再来一次?” 霍刘氏抬头对上那双平静幽深的眸子,不禁哇一声哭出来。 这哪是闺女啊!分明是活阎王!!! 霍刘氏一边抽噎一边连声道:“不!不死了,我不死了不死了!我不想死了!” “好,那就不死了。”霍颜站起身,将剪刀放回桌上,又一声不响地弯腰收拾好绳子板凳,缓缓走到门边,忽然又转过身来,定定看着霍刘氏。 霍刘氏吓得一哆嗦,连哭声都憋回去了。 她这是生了个什么东西啊!好可怕好吓人! 霍颜在霍刘氏惊惶未定的目光中,忽然跪下来,前额重重触地,给她娘磕了个头。 “娘,恕孩儿不孝!我知道您因为爹的事情伤心欲绝,可是您还有我,还有这个家啊!刚才您就权当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要再闹了吧!”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儿,倔强的声音,却难掩哽咽,霍刘氏怔住了。她第一次发现,女儿的身子骨居然如此纤弱,看那小细腰,几乎不盈一握。 是啊,爹走了,娘也死了,等老爷子也没了,这世上不就只剩下这么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了?她简直魔障了,怎么就这么狠心,这么不负责任呢! 霍刘氏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心里忽然一抽一抽地疼,赶忙将女儿扶起来,一把拽到怀里。 “是娘糊涂!是娘不对!我们阿颜不哭啊,就算你爹走了,娘也要让你过好日子,不愁吃不愁穿,将来风风光光嫁出去!”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为母则强! 她霍刘氏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以后,老霍家就全靠她来撑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传承五 ,霍氏的皮影传了三十九代人,祠堂里供奉的祖宗排位摆了足有七层,那一个个冰冷的木牌背后,是从南宋至今七百余年的皮影手艺人,是霍家一脉历经战火与盛世的传承。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走到高高的供台下,抬起头。 牌位黑底烫金的字迹,越往高处年代越久,字迹也越发陈旧模糊。 在看到那一排排先祖名字的瞬间,霍颜骤然僵住,满眼愕然。 “阿颜,给祖宗们上柱香,然后好好磕个头。”霍老爷子竭力压抑着咳嗽,颤巍巍给霍颜递上一炷点燃的香,然后将拐杖放到一边,艰难地跪下去。 霍颜依然怔怔地,直到霍老爷子第二遍叫她的名字,她才恍惚地接过香。 跪下,她拜了三拜。 霍老爷子在祖宗排位前重重叩首,高声道:“祖宗在上,霍家皮影第三十八代传人霍德山在此谢罪!子孙不孝,家中男丁单薄,以致今日霍家香火断绝!霍家组训,皮影手艺只能传男,不能传女,今日德山就要在此破了祖宗的规矩,将我霍家的驴皮泡制秘方与雕刻技艺传给霍家女儿!若祖宗神灵怪罪,就请报应在我一人身上吧,与我霍家以后世世代代的女儿无关!!” 说完,霍老爷子又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因情绪激动,咳嗽得更加剧烈。 “爷爷!”霍颜急忙将霍老爷子扶起来。 霍老爷子抓住霍颜的手,缓慢地起身,在她的搀扶下,带着她向供台西侧的小门走去。 打开小门,霍颜第一次知道,原来霍家祠堂这里面还有一间耳房。耳房大概只有七八平米,无窗,进去以后有一种空气长久不畅通的难闻味道。 霍老爷子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映亮了狭小的空间,只见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的桌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什么人用小刀一下下划上去的。尤其是在其中一个部位,那些划痕尤为集中,几乎看不到桌板本来的漆色,完全一裸一露出原木。 木桌旁有一张很大的架子,上面居然还搭着两块大张的驴皮。 霍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去,将那驴皮从架子上拿下来,眯着眼,枯瘦的老手在驴皮上缓缓摩挲,目光就像是画家在看自己最珍惜的作品。 “阿颜啊,爷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每一个字都要记住。”霍老爷子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似乎生怕霍颜听不清楚,特意放慢语速。 “制皮影的工艺一共分为八道工序:选皮,制皮,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缀结合成。我们老霍家的皮影之所以值钱,就在这制皮和镂刻两道工序上。别人家制皮,有的用清水浸泡,有的或许会加些防腐的药材,但只有用我霍家配方泡出的驴皮,才能光滑耐磨,明亮如镜,千年不坏!” 霍老爷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交到霍颜手里。 “这就是我霍家祖传的制皮配方,你看仔细了,背熟了,要能倒背如流,然后你便将这配方烧掉。” “阿颜,你要记住,这是我们霍家的立身之本,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山穷水尽,也绝对不可以将这配方传给外人!” 霍颜接过配方,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字字看去,神情越来越激动,捧着纸张的双手不禁微微发颤。 她将纸上内容扫了一遍,便将纸张凑到油灯旁点燃。 霍老爷子:“诶?你” 霍颜:“爷爷,我已经记住了。” 霍老爷子惊愕,“这,这怎么可能” 霍颜开始背诵配方里的内容:“取芥子c丁香各二钱,小火煮沸放凉,再加小豆蔻和众香子浸泡” 少女柔和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响起,愈发显得中正平静,她就这样娓娓道来一般,将配方中的内容重述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霍老爷子愣了好久才回过神,眼里就像燃起两团火。他没想到,自家的祸害孙女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又坐到木桌后,慢慢拖过摆在桌角的一个长木匣,无比郑重地将木匣打开。 只见木匣里整整齐齐放着三十多把刻刀,最大的一把有匕首那么大,最小的刀身比针别儿还小。 霍老爷子一把一把抚摸过去,叹息道:“只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机会再一点点传授你霍家皮影的镂刻绝活儿,也只能先传授你一套口诀,你先记住。至于最后到底能掌握几分哎,就看天意吧!” 霍颜被霍老爷子拉到桌子后面坐下,霍老爷子将那两块驴皮拖过来,截下来一小段,又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块平整的薄木片,垫在刻痕累累的桌子上,然后再仔仔细细将那一小段驴皮铺平在木片上。 “来,阿颜,你试一试,先练练手。”霍老爷子选了一把中等大小的刻刀交给霍颜,结果一看霍颜那握刀的姿势就乐了,“哈,不愧是我霍家的血脉!这刀把儿一拿,就像个行家样子!” “刻一个完整的皮影人,大概需要刻三千多刀。镂刻皮影的方法有很多种,每个人的习惯也不一样,我们霍家用的是‘推皮’法,阿颜你先记住口诀:右手持刀于形体线长,左手推皮走刀运转而刻,所谓‘皮走刀不走’” 然而霍老爷子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只见油灯下,霍颜左手推皮,右手持刀,刀下运转翻飞,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影人的头部轮廓,先是眼睛,然后鼻子,嘴巴,花纹繁复的头饰她的动作刚开始还有点生疏,然而等到雕刻至头饰部分,手法便越发娴熟流畅,下刀几乎到了不假思索的程度。 霍老爷子直勾勾看着霍颜,“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霍颜手下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刚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阿颜!你,你告诉爷爷,你这是和谁学的雕刻皮影!!” 霍颜对上霍老爷子那激动的眼神,半晌才摇摇头,“没学过,就是以前爹刻皮影的时候,看过两眼。” “这,这怎么可能”霍老爷子喃喃,然后竟是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啊!这是老天爷也不想让我们霍家的手艺绝后啊!好!好!” 只是笑着笑着,眼中便落下两行热泪。 接下来霍老爷子就好像一个顽童一样,兴致勃勃翻出一本画满了影人的样谱,让霍颜照着上面的图样刻,一会儿让她刻个孙猴儿,一会儿又让她刻个张飞,又或者让她刻一只小猫小狗。 “阿颜啊,影人的五官最重要啦!这个武将啊,要刻成立眉,看着英武!啊,这个书生就要刻成平眉啦,斯文又儒雅你看,如果把影人的脸刻成镂空,在影布后头这么用灯一照,就比那不镂空的看起来灵透!” 霍老爷子越说越精神,目光熠熠,竟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 霍颜听得出神,忽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霍老爷子。 “爷爷,为什么我们家一定要做皮影戏?如果有一天,这世间没什么人再喜欢看皮影,我们学这些还有什么用?” 霍老爷子虎起脸,“净会瞎说!怎么会没人喜欢看皮影戏呢!我们家的皮影都传了快四十代了,快八百年过去了,看皮影的人少了吗?而且在我们家之前,最早的皮影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了,怎么能说没有用呢?没有用的东西,能传承上千年吗?” 霍颜沉默,她没法反驳霍老爷子,因为她没办法告诉霍老爷子,就在不久之后,当西方的文化随着侵略大刀阔斧侵入到这片东方土地,当新的科技带给人们更刺激的感官体验,皮影戏,注定要成为博物馆陈列品般的存在。 祖孙二人就在祠堂里的这间小小工作室里,一个雕刻,一个指点,渐渐地,室内越发安静,除了刷刷的刻刀声再也听不见别的。 霍颜渐渐意识到,霍老爷子许久没有说话,抬起头看到霍老爷子歪靠在一边,闭着眼,心里猛地一跳。 “爷爷?”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试探霍老爷子的鼻息,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霍老爷子只是睡着了。 即便睡着,老头的唇角眼梢还带着淡淡笑意。 霍颜不愿意惊动别人,将霍老爷子从祠堂里背出来,正要回身锁门,却见一团灰色的影子在她将门关合之前窜出来。 霍颜:“嗯?你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 虎斑猫安静地抬头看霍颜。 霍颜觉得也是奇怪了,打从这猫被她捡回来,好像就从来没叫过。 一只不会喵的猫,那还能叫猫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老爷子病得厉害,霍颜觉得背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重。 虎斑猫一直跟在霍颜身后,看着霍颜将老爷子送回屋,又默默跟着她回到西厢房。 霍颜上床,它也跟着跳上床。 霍颜躺下,它也跟着趴下。 霍颜睡不着觉,它也睁着猫眼睛看霍颜。 在床上翻来覆去,天都快要亮了,霍颜却还是心绪起伏,难以入睡。最后她索性坐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过目不忘,看几眼就能学会一门手艺的天才? 三年练画稿,七年练刻皮,十年春夏秋冬,三千多个日夜,她的整个童年,她属于少女的青春,全都陪葬在这些渐渐被新时代所淘汰的东西上。 她哭过,闹过,反抗过! 她画过的影人图样,草稿纸叠起来比她自己还高。她上辈子的爷爷为了让她刻刀时手能更稳,在她右手的手腕上吊砖,在左手的手背上压砖。一块不行就两块!磨出水泡?那就把水泡也磨烂!磨烂了皮肉?那就再把烂肉磨成痂! 学校里别的女孩都有一双白净漂亮的手,只有她的双手不敢给人看。 同龄的孩子学得都是钢琴小提琴等洋气的乐器,只有她,学的是唢呐,敲梆子,打锣! 村里的皮影班子一个接一个解散,年轻人纷纷跑去城里打工,可是她的爷爷,竟然让她放弃考大学,回去继承霍家的皮影班子! 没错,霍颜上辈子也姓霍,也同样出生在皮影世家。 其实当初刚来到这里时,霍颜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穿到了本家,不过因为这里的霍家,皮影手艺传男不传女,而她家却没有这个限制,还有这里的霍家扎根京城,而她那边的霍家却只是在一个小城镇里。所以她一直以为,一切只是巧合,只是两家人都姓霍罢了,并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刚才进入霍家祠堂,看着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然是穿成了自己的祖辈! 但是有一点霍颜却很费解。 她上辈子的霍氏家族,除了供奉列祖列宗,还供奉一种非常奇怪的图腾。图腾的样子很像老虎,外形凶猛,背后有一双能够遮天蔽日的翅膀。据说是《山海经》里所记载的一种凶兽,叫穷奇,能吃人,吃人的时候还会专门从头吃起,和饕餮c混沌c梼杌一起并称上古四大凶兽。 沉浸在思绪里太久,霍颜顺手拖过猫,胡乱撸了两把,戳了戳猫鼻子,自言自语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家会供奉那么个凶残玩意儿?现在看来还没出现那奇怪图腾啊,莫非是后来加上去的?” 猫伸舌头舔了下自己被霍颜戳过的猫鼻子,显得很不满。 霍颜被逗笑,这还是她从霍平章出事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然而很快这笑容又淡了下去。她将猫搂在怀里,下巴抵着猫脑袋,又有点出神。 上辈子,她最后和相依为命的爷爷彻底决裂,一个人逃离了那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的皮影村。但她终究是错过了高考,当时她只有十七岁,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勇气,身上只揣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慢车站票,从此开始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为了生存,她给人当过保姆,做过网吧小妹,撑着一口气自考本科学习传媒。后来她开始接触网络,因为从小练出来的画工,经常把一些画稿传到网上,竟成了第一批网红大v。那个时候微博等自媒体刚刚兴起,第一批网红的号召力,不是后面那些商业资本运作出来的产物能比的。她便借着这股东风,抓住机遇拿到a轮投资,开创了国内第一家ip公司。 大概是从小在灯影与音画中熏染,她的眼光向来刁钻敏锐,看中的ip就没有赔钱的,每投资一部电影都会赚得盆满钵满。而她的公司,也一举成功上市。 然而,当功成名就的她,再次踏上故乡的土地,回到那几乎已成为空城的村子,当她想要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爷爷面前,向他证明当年他让她留在家乡固守沉珂的决定是多么错误时,她那濒死的爷爷,却拒绝见她。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个为皮影执着了一辈子的老人,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后来在爷爷的葬礼上,她从同村人手中接过爷爷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句话,只写了四个字:手艺已绝。 而就在爷爷去世的第二天,大大小小的报纸网媒上,都出现了一则并不起眼的新闻——陕西霍氏皮影最后一代传人病逝,其后人已从事其他行业,不再制作演绎皮影。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新闻爆炸的时代,几乎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像一根刺儿扎进她心里。 霍颜深深呼出一口气,不愿意想了,一脑袋扎进猫团子,用脸揉着猫毛。 “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呀。”半晌之后,霍颜的脸还埋在猫身上,声音闷闷道,“早晚是被人淘汰的东西” 对猫来说,这完全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猫居然没有因为霍颜的肆意蹂一躏而恼怒,它就那么安静地被霍颜抱在怀里,忽然,它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块毛湿了,带着点温热。 一个人,活了两辈子,却是第一次真的哭出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狡兔二 , 虽然这牢头表现得不太靠谱,但是等霍颜到了京畿衙门大狱,却发现他实际办事远比表现来得细致谨慎。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下马车之前,牢头递给霍颜一件兜帽斗篷,让她披在身上,然后下去和门口的狱卒打哈哈。 霍颜轻轻将马车门帘掀开一道缝,发现牢头在和那两名狱卒说话时,整个人的气质和状态与刚刚在她面前时完全不一样。那言语间的油滑市井,惫懒调侃,倒是和昨天霍颜第一次见到他时相吻合。 也不知道牢头和两个狱卒说了什么,很快招手示意霍颜过去。 霍颜提着包裹,小心谨慎地下了马车,经过大狱门口时,两个狱卒没有任何盘查,便直接放了她和牢头进去。 牢头径直带着霍颜穿过一间间牢房往里面走,一路碰到的狱卒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显然是已经打点好,又或者都是牢头的心腹。牢头走到一个拐弯处,忽然止步,“霍小姐,令尊就在里面,你们父女二人只怕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替霍小姐守着。” 霍颜简直受宠若惊,觉得这牢头对她的态度未免太客气了些。但她见父心切,也无心赘言,转身之际,余光里却瞥见一团虎斑纹。 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霍颜一把将猫捉住,递给牢头,抱歉道:“劳烦官爷您帮我照看它一下,别让它乱跑。” 牢头在接到猫的一瞬,表情几乎凝固了。 然而霍颜却没有注意到,只是行了一礼,便匆匆走进牢房,只留牢头一个人抱着猫僵在原地,像抱了一个窝心雷。 “爹!”隔着牢门,霍颜终于看到了霍平章,这个身为霍家顶梁柱的男人,此时瘫坐在肮脏晦暗的牢房中,目光空空,像个没了魂的木偶人。 在听见霍颜声音的一刻,那双呆滞的眼眸才终于恢复了点光亮,怔怔地看过来。 “阿颜!”霍平章不可置信,猛地站起来,但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这么一动之下竟差点跌倒,急忙扶住牢门木栅,才勉强站稳。 见霍平章如此情状,霍颜眼眶发酸,忙将两个包裹拆开,把里面的衣服毯子顺着栏杆空隙塞进去。 霍颜:“爹,您身上穿得太单薄了,快把这衣服披上。” 霍平章:“阿颜,你个女孩儿家,怎么来这里了!” 霍颜:“是这里的牢头带我进来的,他说您救了他的母亲,要报恩。” 霍平章一愣,他为人豪气仗义,平时看到路边饿昏病倒的孤寡老幼,能帮上的都会帮上一把,并且也不会留名深交,倒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牢头有什么渊源。 霍平章:“怪不得,从昨天晚上开始,给我送的饭食都很好,我还以为哎。” 霍颜:“爹,这会儿也没时间多说,您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老佛爷大寿日那天,演武媚杀皇后的戏啊?” 霍平章这回更加错愕了,“阿颜,你怎么知道” 霍颜声音提高:“爹!您只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霍平章竟是无端被女儿神情间的威严和凌厉震慑,不由怔然。 一个小妮子家的,几天未见,哪儿来的这么大气势! 霍平章有点恍惚道:“我们就是按照老佛爷的戏折子演的,哪能是我们自己想演。刚在后台接来公公传的戏折子,我还纳闷,老佛爷怎么会在自己寿宴上点这出戏,还特地求证了好几次。结果才开了三句唱腔,就来了一堆侍卫,把我们全都给围起来了。” 霍颜听得眉头紧锁,“您说是老佛爷点的这出戏?” 霍平章:“一个小公公亲口告诉我们的,那可是老佛爷的大寿宴,我们哪敢自作主张?” 霍颜忙问:“那传话的小公公,可是老佛爷身边的?是他亲自从老佛爷接来的戏折子?” 霍平章:“这怎么可能?老佛爷身边的公公,那可都是大人物了,又怎么会亲自跑我们这里来传话?都是差遣的小公公。” 霍颜眼神微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霍平章怀里抱着霍颜递过来的厚棉衣,手在那细密的针脚上缓缓抚过,声音有些沙哑:“阿颜,家里人都还好吧?” 霍颜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父亲,心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嗯,都好,爷爷奶奶都好,娘也好,大家都等着爹回家呢!” 霍平章苦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泪落下,打湿了棉衣,“好,都好就行,我也就放心了。若是爹以后回不去了,就让你娘把家里的宅子和戏楼卖了,回陕西老家去置一片田产吧。” 霍颜眼圈也红了:“爹,秋审还有十多天呢,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呢,您别说丧气话!” 霍平章:“阿颜,爹心里有数,知道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你回去告诉爷爷,不要白费心力捞爹出去,若是能活动关系,还不如把咱戏班的其他人救出去,他们是被咱家连累的。” 霍颜目光灼灼:“爹!您是不是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徐家陷害我们的!对不对!” 霍平章半晌未说话,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颜儿,是爹错了,当初爹不该不听你的。你告诉爹,进宫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是爹要面子,偏偏要和那徐家人斗得你死我活” 霍颜冷笑,“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徐家不过是死了个儿子,却使出这样的阴招,若不是老佛爷寿辰大赦天下,只怕我们最后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咱们走着瞧,霍家和徐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大狱离开,霍颜一张脸冷得能结冰,坐上马车的时候,竟是顺嘴吩咐了一句:“开车!” 牢头麻溜儿跳上车辕,挥鞭子赶车,特别训练有素!他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往后面瞟,心说天啊,这小姑娘才多大,怎么气场这么强?这冷着脸下指示的样子,简直比他们老大还恐怖啊! 不过“开车”又是什么新说法? 霍颜心不在焉地摸着猫,忽然听见牢头“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官爷,外面是怎么了?”霍颜掀开车帘问。 牢头目光从虎斑猫身上扫过:“应该是兵马司的人在搜查乱党,因为老佛爷的大寿日,前两天不敢大行搜捕之事,今儿估计又要严查了!” 霍颜:“听说两广的乱党军已经杀了知府宣布独立了?” 牢头高深莫测看了霍颜一眼,意有所指道:“可不只是两广,兴许啊,咱们这北京城,也很快就要变天了呢!” 眼看着前面一队兵马司的人越来越近,霍颜不由紧张,然而当那带队的头头靠近,却是向牢头一招手:“哎呦老黄!这干嘛去了?” 牢头嬉皮笑脸:“嘿,老刘!这不是家里那口子的小外甥女,天太晚了回家不放心,让我送送。” 带队的人笑骂:“你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挺舒心,老子他妈大半夜还要跟耗子似的满城跑!” 牢头:“前几天的乱党还没找着呢?” “可不是么,都这么多天了,估计早跑了!可是没办法啊,上头让搜捕,咱底下的就得搜不是?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晃,最近宵禁又严了,外头闹得越来越厉害!”带队的人一挥手,又带着人向前走了。 马车终于顺利抵达霍家大门口,霍颜向牢头拜谢,“黄爷帮了我们霍家这么大的忙,竟然今天才知道您的名号,真是惭愧。黄爷且容霍家缓过这一口气,来日我们一定重金答谢!” 牢头赶紧推辞,嘿嘿笑道:“哎,说什么谢不谢的!还有,其实我不姓黄,在下姓魏名小千,您直接叫我魏小千就成!” 霍颜愣住。 魏小千? 刚才那兵马司的人不是叫他老黄吗? 正当霍颜纳闷,魏小千却已经跳上马车,呦吼一声,驾着马车跑了,临别前还对霍颜喊道:“霍小姐,要是有事找我,就去烟袋胡同五十九号,门口堆着好多大白菜的那家就是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掌家二 ,马车停在一处民居,霍颜仔细核对过门牌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没错,就是这家了。 霍颜戳着猫鼻子:“在这里给我看车,知道吗?不许乱跑。” 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霍颜的指尖。 霍颜笑着缩回手:“小东西,越来越会讨人欢心。” 猫身姿轻盈地跳到马背上,稳稳坐下,回头看着霍颜,神情睥睨。 霍颜看得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的,一只猫而已,耍什么帅?要是让它一不小心成了精,化出人形,只怕也是个骚包吧。 跳下马车,霍颜整了整衣服,目光扫过面前这户人家的门楣排场。中规中矩,是个平实小户。 上前叩门,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传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个戴着眼镜和瓜皮小帽的白胖中年男人。 霍颜见了人,笑着见礼:“方先生。” 方先生一愣,“小姐?” 霍颜:“方先生是长辈,您叫我阿颜便是。” 方先生忙将霍颜让进去,霍颜目光一路扫过方家的庭院,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家的家当有多少。尤其是那些不显眼的盆栽摆设,挂灯梁饰,最能透露一个人的家底。 上辈子霍颜手下曾有一个销售经理,做事规规矩矩,开的车住的房,无一不和薪酬相符。然而就是有一次,霍颜无意间瞥见销售经理车子里挂的平安玉件,一眼认出那是香港白云观的开光法器,市价三百万起,这才挖出这个销售经理贪没公司钱财的黑料。 而霍颜又是如何处理这个销售经理的呢?未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暗中雇佣私家侦探摸清了这个经理的所有财产,等搜集好了证据,报警c起诉c申请诉前财产保全,三管齐下突然出击,打得那个销售经理措手不及。最后销售经理不仅吃了牢饭,还将吞进去的钱一口一口全都吐了出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霍颜觉得,其实霍老爷子以前对她的某句评价十分中肯——不是什么好鸟。 跟在方先生身后,看着他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霍颜暗自为这位账房祈祷。最好霍家亏空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不要和他有关,不然他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方先生将霍颜引到前厅,亲自为她泡茶。 霍颜也不绕弯子,拿出霍家印章,开门见山道:“方先生,如今爷爷已经将霍家的一切内外事务交给我打理,您想必是知道我们家这些天出了什么事,眼下正急着用钱,所以我想看看账本,也好知道现在霍家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挪动的银子。” 方先生听了霍颜的话,神色未变,沉吟不语,倒是将那印章拿到跟前,觑着眼睛仔仔细细透过瓶底一样厚的眼镜辨认。 霍颜微扬眉,因方先生此举,心里对他生出好感。 异变突生时,还依然能踏踏实实按流程规定办事的人,总是难能可贵。 方先生确认了印章没问题,推了推眼镜,这才对霍颜公事公办地一拱手,“小姐您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将戏楼和戏班的账本拿来给您过目。” 霍颜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古代记账法和现代不一样,通常会比较繁复,若是分项立账,通常一个项目就是几大本,然而当方先生拿出账本时,她却非常惊讶。因为账本居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册。 霍颜放下茶盏,“全在这里了吗?” 方先生:“全在这里了,一共是五年的账目。” 霍颜拿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账本用的居然是现代的表格记账法! 方先生观察霍颜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洋人那边的记账方式,我无意中看到,觉得这个比我们那种法子方便些,就学来用了。小姐若是看不懂,我可以先给您大致讲解一下。” 霍颜总算收起惊讶,笑道:“这个记账方式我以前也看到过,大概能看懂个七八分。想不到方先生还是如此新派的人,真是深藏不露。” 方先生面团一样的脸上总算显出笑容,忙笑呵呵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愿意瞎琢磨。” 霍颜接下来开始仔细看账本,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乍一看好像只是翻着玩,根本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珠在迅速移动。 方先生也不催促,就那般从容淡定地在一旁看着,白白胖胖的脸上坠着两撇小胡子,往那儿一坐,堆出圆圆的肚子,两只小眼眯成两道缝,像樽小号的弥陀。 霍颜将两册账本全都翻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竟是敛衽起身,郑重地向方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方先生惊了,“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 霍颜郑重:“方先生大才,却愿意屈尊给霍家理账多年,本来已经是我们的造化。而霍家此次遭难,众叛亲离,班子里的学徒戏楼里的伙计,不知道跑了多少,又卷走了霍家多少东西。唯有方先生依然在此不离不弃,尽责职守。五年流水,近两千日夜的账目,出入分明,竟是毫厘未差!霍颜在此,替霍家上下老小,拜谢先生!” “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姐你快起来呀!在下怎敢受您这么大的礼啊!”方先生有些不知所错。 霍颜:“从今以后,我愿将霍家如意楼一成的流水分红赠予先生,以报答您这份大恩!” 方先生这回彻底坐不住板凳了,“这怎么使得?我做账房的,把账目做好,本来就是我的本分啊!何来大恩之说?” 霍颜:“阿颜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世道艰难,监守自盗的人不在少数。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过分,大多数东家也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为如此,像先生这般品性高洁的人才更加难得,不说百年难遇,却也是真金难换。” 方先生被霍颜说得眼圈泛红,摘下眼镜用袖子角使劲蹭了蹭眼睛。 他从小在人家店里做学徒,学习记账理财,师父教导他要诚信不欺,要对得起东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今和他一起做学徒的人,早就通过做假账吃主家赚得不菲家当,只有他,还是个穷记账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能娶上媳妇。 有人嘲笑他傻,说他给霍家做账,而霍家做的还是戏楼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客流,比不得那种商铺饭馆有实物可考,最容易期瞒骗报。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居然也没能给自己弄点小财,也算是账房里的一支奇葩。 霍家出事后,更有相识的同行明里暗里示意他,说霍家马上就要倒了,霍平章被判了杀头,霍家老爷子病重,就算他再恪守忠义,记的账本以后也没人看,谁来领他的情呢?还不如趁机捞他一笔,然后卷铺盖回老家! 可是他,终究做不出这种事。 霍颜等方先生情绪稍微平复,话头一转:“实不相瞒,如今我霍家的如意楼被朝廷查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恢复生意。或许我给先生许诺的那一成分红也只是镜花水月,但先生若信我,还望先生不弃,继续在霍家帮忙。霍颜在此立誓,只要霍家能缓过来,以后定然厚待先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方先生多年的憋屈在此刻如洪水泄闸,一股脑全都冲了出去,简直飞流直下,畅快淋漓! 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再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完账本,并能说出分毫不差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庸才吧! 方先生定定看着霍颜,拱手正色:“小姐如此抬举方某,真是愧不敢当。只要小姐不嫌弃方某愚笨,以后方某定然愿意追随小姐,万死不辞!” 霍颜听方先生说出这句话,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 人才啊人才,发家赚钱什么最重要?人才! 有才的人本来已经很少了,品德好有良心的有才人,那就像大熊猫一样宝贝! 霍颜看着白白胖胖的方先生,忽然脑补出他戴上墨镜的模样,和一只胖达的重合度竟是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差点就没忍住喷笑出来。 她是真的高兴啊,要是按照她以往的霸总性子,只怕甩手就是一辆豪车送过去了!然而现在她穷啊,霸不起来了,也只能不要脸地给人家开空头支票。 霍颜:“对了,还有一事,阿颜想请教方先生。” 方先生:“小姐尽管问。” 霍颜:“我看这账本中有一项写着‘祭祖’,每年竟是要吃进霍家总收入近五成,五年下来有三千多两银子,这到底是什么款项?” 方先生微叹一声:“这个霍老爷子和霍班主难道从来没和小姐提过吗?” 霍颜摇头,“以前都是爹和爷爷在管家,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 方先生:“霍家祖籍在陕西,这个小姐知道吧?” 霍颜:“这个我也是才听说的,毕竟我们家从太一祖爷爷一辈就开始来京城安身立命,霍家在京郊买了坟地,太一祖爷爷和祖爷爷都安葬在那里,这几年也没人回过老家。” 方先生:“陕西奉县有个霍家村,霍家祖坟修建在那里,村里的人也都是霍家的族人。霍班主每年都会预留出一笔钱,用于族人修缮祖坟,据说这还是从你太一祖爷爷定下来的规矩。” 霍颜皱眉:“只是修祖坟,每年居然要这么多银子?” 方先生:“这小姐就有所不知了。修祖坟自然用不了那么多钱,可是每年祭祖需要钱,修祖坟要有人吧?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也需要钱,族人的孩子上学,还要办族学请先生,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尤其是最近这些年,戏楼生意越做越大,这‘祭祖’一项的银子每年也就越滚越多。” 霍颜:“这笔钱是怎么送回老家的?我父亲亲自办吗?” 毕竟这年代可没有电子转账,这么大的一笔钱,若是假他人之手,恐怕要出问题。 方先生:“都是老族长亲自带人来取钱的,也不是年年来,一般年一次。算算时间,距离族长上一次来,已经过了快五年,只怕今年差不多该来取钱了。” 霍颜心念一动:“也就是说,这笔钱现在还在我们家手上?” 方先生点头:“是啊,就存在钱庄上呢。”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抢钱一 ,霍颜现在总算知道, 为什么每年祭祖的银子那么多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族长好阔气啊,她现在为了银子急得火上房,人家倒好, 出手就是几十两银子送只鹰! 霍颜套了马车就往圣元钱庄跑,圣元钱庄的小伙计一见霍颜,笑道:“哎,这位小姐, 您怎么又回来了?”刚才霍颜来了一趟, 磨磨蹭蹭地拿着兑票不肯兑银子,他看得有趣, 印象很深刻。只是这一次, 他觉得这小姐好像心情不太好, 挺漂亮的一张脸,却板得跟樽阎王像似的。 “我要取银子!”霍颜将兑票和印章往柜台上一拍, 半句废话没有。 小伙计一愣,随即笑道:“好嘞!您要取多少!” “账上一共三千一百七十四两,全取了。”霍颜说完,蹲下身抱起脚边的虎斑猫。 这猫现在粘人的很, 走哪跟哪儿,霍颜也习惯了。 小伙计翻账本的手顿住, “啊?全取?” 霍颜:“对, 全取。” “这个小姐, 您这要取的银子数额实在是大, 我可没法做主。您先在这里坐着等等, 我去请教一下我们掌柜的。”说完这些话,小伙计心里还有点没底,生怕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以为他这是托词不让她取钱,再闹腾起来。 然而出乎小伙计意料,霍颜听了居然只是点点头,抱着猫往旁边椅子上大大方方一坐,挥手道:“去吧,我等着。” 小伙计掀开柜台后的门帘,进了内屋,片刻后,门帘再度掀起,小伙计去而复返,冲霍颜躬身一礼:“小姐,我们掌柜的请您进内堂雅间坐坐,他正和人谈事,稍后就来接待您。” 于是霍颜跟着小伙计走进圣元钱庄内堂,这内堂的布置可就比外堂精致多了,显然是专门用来接待大主顾的,相当于后世的贵宾厅。 小伙计请霍颜入座,很快又有人给霍颜端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和点心,霍颜也不着急,慢悠悠喝着茶撸着猫,没用多久,只见两人从窗外门廊那边走过来,一边走还在一边说话。 一个男人道:“陈掌柜!您再考虑考虑,就我那茶庄,连着地契房契加一块儿,拢共才四千两银子!要不是我急着用钱,怎能有这样的价格啊!” 霍颜一眼认出说话这人,正是聚合茶庄的邢老板。聚合茶庄也在如意街上,就在如意楼斜对面,平时如意楼招待客人用的茶叶都是从他家进的,两家也算是老合作伙伴了。 可这是怎么回事?聚合茶庄怎么要卖了? 另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皮肤有些黑,长得精瘦精瘦的男人,也就是圣元钱庄的陈掌柜了,他无奈道:“邢老板,这不是能不能考虑的问题,我们做的是钱庄生意,要个茶楼有什么用呢?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您要是自己能找到接手的人,也不至于找上我。可是我要了您的茶庄,找不到买主,不也是砸手里吗?您还是请回吧!” 邢老板还想说什么。 陈掌柜却道:“请回吧!” 邢老板一脸愁苦,最后也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甩了袖子往外走。 陈掌柜一直送邢老板出门,回来后对霍颜一拱手,“对不住让您久等了。小姐可是如意楼霍家的千金?” 霍颜点点头,问道:“刚才那位是聚合茶庄的东家吧,他要卖茶庄吗?” 陈掌柜:“是啊,听说是要举家迁到上海租界,急着用一笔钱。小姐今天是要来取钱的?” 霍颜见陈掌柜无意多透露,便也不追问了,手指尖轻轻挠着猫脑袋,“是啊,想要把账上的三千多两银子全都提出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陈掌柜忙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只是实不相瞒,今天柜上的确没有那么多银子,您这一下要全取出来,我们也有点措手不及。要不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先取两千两,等明日我们钱庄从别的号上挪来钱,您再来取剩下的一千多两银子。” 陈掌柜说完,便抬眼小心打量霍颜神色,却见对方唇角噙笑,垂着眼不紧不慢一下一下摸着怀里的猫。陈掌柜心中微讶,这是他第一次和霍家的小姐打交道,对方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却叫他这么个老江湖看不出深浅喜怒,着实让人意外。 霍颜沉默半晌,才慢悠悠道:“陈掌柜,按情理说呢,晚一天取银子也没什么,毕竟也是我来得突然,没有事先知会一声。” 陈掌柜:“是是是,您能理解我们” “但是,”霍颜话锋一转,打断了陈掌柜,“我也着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务必要将账上所有银子都提出来。圣元钱庄对外宣称‘见票即对’,我想应该不只是喊着玩的吧?” 陈掌柜听到这最后一句,面色微变,眉头深深蹙起来,显然是觉得碰上了个不通情理的人,尤其是对方竟然要拿圣元钱庄的声誉相威胁,实在让人不快。 陈掌柜冷下脸来:“霍小姐,大家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谁没有个银子不凑手的时候呢?有些事还是要相互体谅一下,您要是这么较真,可就没意思了。” 霍颜却噗嗤笑出声,“瞧瞧,急了不是?陈掌柜,您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我可不是来给您找不痛快的。我呀,是来给您找生意做了。” 陈掌柜一愣,看向霍颜的目光略有不解。 霍颜又道:“就如您所说,我今天就提两千两银子,可剩下的一千多两银子,您也不能给我放在账上,您得把它给我花了!” 陈掌柜这回彻底听不懂霍颜在说什么了。 霍颜:“刚才邢老板不是说,要卖他那个茶楼吗?您就替我做个中间人,告诉他,他那茶楼我买了!账上那一千多两银子就是定金,您直接给划走到邢老板账上就完事儿了。” 陈掌柜生怕自己听岔了,“等等,您刚才说什么?您要买聚合茶庄?” 霍颜:“对呀。” 陈掌柜:“可是聚合茶庄要四千两银子,您手里还有那么多钱吗?” 霍颜诚实地摇摇头:“没有了。” 陈掌柜黑线:“霍小姐和我说笑呢?没有银子,您还怎么买茶庄?” 霍颜:“剩下的钱,你们圣元钱庄替我拿啊。” 陈掌柜:“” 这是跑来个砸场子的吧?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陈掌柜修炼了十几年的好脾气,就要消耗殆尽,要不是想着霍家还有银子在钱庄,舔着自己后槽牙强忍,只怕“送客”两字早已从嘴里蹦出来了。 霍颜见陈老板板凳都要坐不住了,笑道:“您别急,慢慢听我说完。这个钱自然不是让你们白拿。您就当这笔钱是霍家向钱庄借的,我们每月还钱,约定三年,还付给您利息。” 陈掌柜:“想要借银子,可是您拿什么做保?” 霍颜:“就拿聚合茶庄啊!” 陈掌柜:“哦,您是说,让我们借你钱去买茶庄,回头您再把茶庄抵给我们?” 霍颜:“没错,就是这么回事。我若还的起钱,钱庄就可以每月吃利息,这可比存利高啊。而倘若我还不起钱,您只管把茶庄收回去,另外我这一千两银子的定金也当违约金赔给您。陈掌柜,您再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不论如何,您都不亏?” 陈掌柜是个聪明人,稍微思考一下,就明白霍颜说的意思。这想法虽然听起来天方夜谭,好像霍颜空手套白狼,可若是操作得好,对钱庄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营生。其实这就相当于贷款,在上海租界的洋行里很流行,只是国人还没有贷款习惯,宁愿攒一辈子积蓄,也不愿意付那么多利息给别人。 陈掌柜思量片刻,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再看向霍颜时,未免带了些郑重:“这么大的事,霍小姐能做得了这个主吗?” 霍颜拿出霍家印章,“如今爹爹出了事,爷爷又病重,已然将掌家之权交给我。陈掌柜和我爹爹相识,这个霍家的印章总该认得吧?” 陈掌柜看过印章,终于露出笑容,“好!我这就去叫人去请邢老板!这笔买卖,圣元钱庄接了!” 霍颜:“我就知道陈掌柜是个有眼光的人,做事痛快!” 陈掌柜好奇:“不过我倒是不明白,不知道霍小姐方便不方便透露,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将三千多两银子全都提走,毕竟就算再急着用钱,也不至于连一天都等不了啊。” “这个啊”霍颜忽然眉开眼笑,笑得陈掌柜后脊背好一阵发凉,“陈掌柜您今天应该就会知道了。” 霍颜揣着两千两银票和聚合茶庄的房契地契坐上马车时,总算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钱的日子实在是缩手缩脚。 霍颜再次将新到手的家当拿出来翻看,虎斑猫也凑过来和霍颜一起看,霍颜乐了,心说你一只猫难道认字么?像模像样,还挺会装的。 当霍颜再次回到霍家时,族长和霍平文正在霍家大门外套马车准备离开。 “哎呀,族长爷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阿颜给您见礼了!”霍颜嗓子像涂了蜜一样,特别殷勤地给族长上前行了一礼。 族长看着霍颜冷哼一声,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一个丫头天天在外面乱跑,成何体统!” 旁边有个跟来的霍家村人催促:“族长您先别理这丫头,咱先办要紧事。” 族长咳嗽一声,冷冷看了霍颜一眼,对车夫道:“去圣元钱庄。” 马车匆匆离去,霍颜回头看着,抓着猫爪子挥了挥,大声道:“族长慢走啊!晚上来我家吃饭!”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救父一 ,朱河睡了个特别香的觉, 早晨醒来将两团棉花从耳朵里拿出来,伸了个懒腰,顿时觉得心情舒畅, 整个人都满血复活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现在学徒房里就剩他自己,平日总嫌拥挤,如今真的变成一个人,又有点空荡荡的。朱河一个鲤鱼打挺地坐起来, 穿好衣服跑出门, 正好看见春巧在院子里一边哼歌一边扫地。 朱河不满道:“春巧妹妹,这家里都出了这么多事儿了, 你咋还能哼出来?” 春巧白了朱河一眼, “你懂什么?生瓜蛋子!” 朱河懵逼了, 心说不得了喂不得了,这才三天不见, 春巧之前还一口一个“朱河哥”呢,这咋一回来天都变了? 春巧懒得再和朱河废话,催促道:“快去吃饭!阿颜姐要带咱们两个出门,现在就等着你了, 本来我想去叫你,还是阿颜姐说你这些天辛苦, 让你多睡一会儿。” “啊?我们要和阿颜姐出门吗?干啥去呀?”朱河茫然, 他想不出他家那个猫嫌狗憎的小姐, 整天除了满胡同乱窜蹭吃骗喝还能做什么。 春巧高冷一笑, 表示你对咱家小姐的力量一无所知。 有了朱河这个小跟班, 霍颜终于不用再亲力亲为地赶车了,只抱着猫吩咐朱河:“去劈柴胡同十七号。” 朱河一愣,“阿颜姐,咱们这就去找王公公?” 霍颜:“嗯。” 朱河:“就,就我们去?” 霍颜一抬眼:“不然呢?你想说什么?” 朱河怂了怂,“没,没什么。”其实他就是想说,王公公可是大人物,就他们三个半大孩子过去,只怕人家不会见的。 从如意街到劈柴胡同,这路途不算近,他们途中要经过一处集市,因为这集市最初是围着八口连在一起的井窝子形成的,所以京城里的老百姓都称呼这里为“八井子”。 马车刚进入八井子集市,便听见外面有小报童沿街叫卖:“集文公报!最新一期的集文公报!河南宣告独立!谢家军驻军京郊!南方革命党人纷纷发文,废除皇室,建立共和!集文公报!集文公报!” “小姐,要集文公报吗?”一份报纸忽然顺着马车车窗塞进来。 霍颜下意识接过报纸,从前几年维新变法开始,市面上陆续就有各种报刊出现。变法失败之后,老佛爷就勒令让报社关门了,这集文报社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这《集文公报》怎么又出来了? 霍颜正准备打开报纸看呢,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官兵呼喝—— “站住!你发什么呢!站住!别跑!” 霍颜将窗帘掀开一条缝,正看见一个剪了辫子剃成秃瓢的少年,将手里剩下的报纸往天上一扬,飞快地窜进胡同里逃了。他身后追着一堆五成兵马司的官兵,喊打喊杀的一会儿也不见了踪影。 上百张报纸纷纷扬扬从天而落,百姓们却全都避如蛇蝎,好像那是什么有毒的东西,沾上身就能送命。 骚乱很快平息,集市上卖驴打滚的,摆馄饨摊的,耍猴戏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春巧却看得一阵唏嘘,小声对霍颜说:“阿颜姐,刚刚那小哥也是乱党吗?他可真是不要命了啊,竟敢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 霍颜小心车窗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才安心将报纸打开,随口道:“那些所谓的‘乱党’都是革命党人,革命革命,自然不怕丢了性命。” 春巧充满疑惑地自言自语:“真是奇怪,怎么朝廷天天抓乱党,咱北京城里的乱党好像不止没少,还越来越多了呢!” 霍颜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春巧。 她来自于后世,自然是知道历史的走向。就在一年之内,北京城里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将见证一段更加鲜活而具有变革意义的历史。 王朝覆灭,民国初立,这片沉寂了数百年的土地,终将迎来战火的洗礼,在颠沛流离中破碎重铸。而飞机大炮所带来的,不只是大地的满目疮痍,更会让在井底困顿了几个世纪的民族,迎来空前的解放思潮。旧与新,中与西,迷信与科技,不同意识与思想的碰撞,成就的是一场灿烂如星辰的文明盛宴。 只可惜,她的父亲霍平章却等不到那一天,如果不能在今年秋审之前脱罪,他也只能陨落在黎明前最黑暗的阴影里,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出。 霍颜低头看报,春巧也凑过来,好奇地问:“阿颜姐,这个谢家军是什么来头呀!好像特别厉害的样子!” 霍颜移动目光,见春巧说的是头版下面一则新闻。谢家军如今是一股很强的武装势力,已经陆续占领河南c山西以及河北南部大片区域。几个星期前出师北上,屯兵于京郊虎视眈眈,他们不进攻,朝廷军队也不敢出城,两相就这么耗着,现在全国都在看着,猜测会是哪一方势力率先共进紫禁城,逼迫皇帝退位。 大致扫了两眼新闻内容,霍颜不屑地哼了一声:“也没什么了不起,听说原本是一窝山里的胡子。” 春巧:“胡子?胡子是什么?” 霍颜:“就是土匪啊,趁着革命党人起义跟着钻空子占地盘,政治投机贩而已!” 原本一直趴在霍颜怀里的虎斑猫忽然站起来,猫爪子在霍颜腿上轻轻一抓,力道拿捏得很好,既能让霍颜疼,又不会受伤。 霍颜“嘶”了一声,在猫脑袋上锤了一下,“干什么呢你!疼死我了!” 猫眼睛往报纸上瞥了一眼,不知在想什么,忽然猫耳朵一动,两只前爪扒上车窗,猫头探出帘子往外看。 此时马车已经快驶出八井子集市,猫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后腿一蹬,竟是从车窗窜出去。 “哎!”霍颜惊呼,急忙叫朱河停车。 至于吗,不就是轻轻锤了一下头,就这么赌气跑了? 集市一角,热闹非常。 一个浑身打满了补丁的年轻人正对着街上叫:“拉洋片!拉洋片儿啦!看大姑娘洗澡,小媳妇睡觉!一文钱一位!包你看一次想两次,看两次想三次!哎哎哎,这位大兄弟,来看拉洋片呀!买一次送一次好不好?” 年轻人顺手拦住路边一个大叔,那大叔躲瘟神一样甩脱他跑了。年轻人却不气馁,随手又是一拦,“看大姑娘洗澡”话说了半句,定睛一看,只见这次拦的居然是个胖大婶。 大婶用看智障的表情看年轻人。 年轻人眼睛骨碌碌一转,改口道,“看小娇郎搓澡” “有病吧你!”大婶差点一巴掌糊年轻人脸上。 “不拉洋片,算命也行呀!两文钱一次!”年轻人不死心地扯着脖子喊,见大婶不为所动,走得决绝,不禁垮下脸来,跌坐在自己的洋片箱子下,垂头丧气。 就在这时,一只虎斑猫无声无息地走过来。 年轻人忽有所感地抬头,看到猫,不由一怔。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救父三 ,朱河出门去接霍家班的人, 霍颜正在霍老爷子屋里,看着朱大夫给霍老爷子诊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朱大夫,我爷爷他怎样了?”霍颜见朱大夫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忙问。 朱大夫叹气:“霍小姐,老爷子的病我上次就说过,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如今老爷子全凭一口气吊着, 是有心事放不下。以后您还是不要再请我来了, 不妨换个人瞧瞧。” 霍颜黯然,“要是凭朱大夫都没办法了, 只怕我爷爷他真的是没的救吧。” 朱大夫心里不是滋味, 老霍家太倒霉了, 看着面前这身量还没长开的小姑娘,即便一向见惯生死, 还是心生同情,“现在就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您一家还是看开些,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 送走了朱大夫, 霍颜独自坐在霍老爷子屋里,拉着老人的手, 仿佛看到了上辈子自己的那个爷爷, 心里越来越难受。 “爷爷, 您真的要离开我了?您就真的放心, 把这个家交给我了吗?” 霍老爷子半眯着眼, 目光空空地盯着房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听得懂话。霍颜很清楚朱大夫说老爷子全凭一口气吊着是什么意思,他是惦记着霍平章,所以霍老爷子的大限,只怕也就是秋审之后。 人究竟能不能出来,究竟是死是活,总要有个着落。 这块悬着的石头放下了,老爷子也就要撒手了。 这时房门推开,春巧探进头来,霍颜忙调整好情绪,撇过脸深吸两口气。除了抱着猫哭两鼻子,她可不愿让其他人看见她垮下去的模样。 春巧:“阿颜姐,朱河他们回来了!咱霍家班的人都回来了!” 已经躺在床上几天没什么反应的霍老爷子,手指忽然动了动,毫无神采的眼睛里迸射出几许光,身体也颤抖起来。 霍颜怕爷爷太激动,忙道:“爷爷,只是霍家班的人回来了,爹还没有回来。” 老爷子眼睛里的那点光又迅速灰暗下去。 春巧本来还挺高兴的,可是看到霍老爷子这样,眼泪又不争气地啪嗒啪嗒落下来。 霍颜给霍老爷子盖好被子,撸了一把春巧的狗头,“哭什么,今天应该是高兴的日子才对。走吧,去看看娘给大伙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春巧忙不迭点头,用袖子擦干眼泪屁颠屁颠跟在霍颜身后,对自己无比嫌弃。她可真是不争气,眼泪窝子这么浅!看看她家小姐才叫强大!女儿有泪不轻弹,不然怎么做大事! 虽然霍平章没有回来,但是家里能回来活人总是大喜事,而且霍刘氏现在对闺女蜜汁自信,觉得她闺女能把霍家班这么老些人捞出来,肯定也能想办法救出霍平章。所以霍刘氏兴致勃勃忙活了一桌菜,给霍家班的人接风。 朱河也烧了好多热水,让朱江等人洗澡,还用艾草叶子将他们在大牢里滚过的衣服洗了。 然而相比于霍刘氏等人,霍家班的人却并没有多么喜庆,一个个都心情沉重。 “夫人,班主他还没有消息吗?”有人问。 “是啊嫂子,班主他什么时候能出来?” 霍刘氏眨巴眨巴眼,去看旁边的霍颜。 霍家班的人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拿霍颜这么个小丫头当回事,不明白好端端和霍刘氏说话,她去看霍颜干什么。 朱河看不下去了,决定来一场科普。 “大家还不知道吧,自从班主出了事,老班主病倒,咱们霍家都是小姐在管。大家伙今天能顺顺当当从大牢里出来,也是我们小姐走动的关系!” 小姐? 霍家班众人全都一愣,后知后觉想起来,哦,原来霍家还有一个小姐呢!只不过对于这个所谓的“小姐”,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她被霍班主拎着鞋底子追着满胡同乱跑。 朱河见众人这态度,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不信我带你们去王公” 霍颜夹了个鸡翅膀塞进朱河嘴里,“好了朱河,别胡说八道了,咱班里的人这次能平安出来全靠老天爷保佑。你想往我脸上贴金,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啊?” 朱河叼着鸡翅看霍颜,有点懵逼。 从回来就一直闷声不吭的朱江忽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瓮声瓮气道:“什么老天爷保佑!还不是多亏了班主!要不是出事儿的时候班主将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口咬死我们不知情,是受他指使才演的那场戏,咱们能只是挨一顿板子吗!” 有人被朱江吓了一跳,“哎,朱江,说话归说话,你干什么这么大的火气?” 朱江愤然道:“我有火气?当初明明大家都听见了,那传话的小太监就是让我们演的武媚杀皇后,结果审问时你们怎么说的?都说不知道!这是兄弟吗?对得起班主吗!” 这时一个年岁稍大的人忽然冷笑一声,“江子,也不能这么说吧。我们大家这次遭难,本来就是受班主牵连的。要不是他把人家徐班主的儿子害死了,能这么往死里整咱们?” “吴师傅,你!”朱江眼睛都红了,要不是被人拉着,只怕拳头都要抡到对方脸上去了,“吴师傅,您可别忘了,您是前声啊!当时老佛爷动怒,是说过要让人毒哑您嗓子的!要不是后来班主站出来替你挡罪,您还能全须全尾地坐在这里吃饭?” 吴师傅就是专门负责唱腔的“霍家班第一嗓”,可以说是班子里的顶梁柱,平日连霍平章都要敬着他,何曾被这么顶撞过?于是当下沉下脸,冷哼一声,直接离席而去。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如意楼被查封,霍平章生死未决,霍家班的人回来了,却似乎并没有让霍家的境况转好,反而满院子死气沉沉。 霍颜冷眼看着,知道所有人其实都在等一个结果。 距离秋审的日子越来越近,牢里判了“斩监候”的人只怕都要开始睡不好觉了,然而霍平章一直没有消息。 霍颜终于坐不住,正准备让朱河再出去打听一下,看看王公公那外宅里有没有人,她要再亲自跑一趟,结果没想到,那伺候王公公的小丫头却一大早跑了来。 “霍小姐!我们老爷说让您今天过府一趟,他有急事儿和您说!” 霍颜二话不说,直接让朱河去套马车。 朱河憋屈道:“阿颜姐,马车不在家。吴师傅还有班里其他几个兄弟,一大早就驾着马车出去了。” 霍家班只有这一辆马车,以前霍平章和班里的人称兄道弟,这马车谁有事都能用,已成了习惯。 霍颜攥紧了拳头,强压下心头怒意,并没有多说什么,“那你去对面李氏绣庄,管李大娘借一下马车,就说咱有急用。” 朱河“哎”了一声,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将绣庄的马车驾回来。 霍颜吩咐春巧看家,拉上王公公家的小丫头就往劈柴胡同十七号赶,一路风驰电掣,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得厉害。等她终于见到王公公,看对方那凝重神色,这不祥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王公公,我爹他” 王公公抬手,“孩子,你先听我说。你爹他的秋审结果已经下来了,斩监候转斩立决。” 霍颜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公公急忙将她扶起来,叹气道:“哎,我真的是尽力了。本来我心里有数,你爹他这事儿并不是什么死案,只要找对了人多使点银子,能在老佛爷面前帮着说上两句话,也就没事儿了。但是你们那仇家实在是太狠了!” 霍颜愣愣地看王公公,“仇家?您是说徐家?” 王公公:“就是徐家!我估计你家也早就有数了吧,那传话的小太监就是徐家买通的。我以为只要把这小太监揪出来,让他说出实情也就行了。可是你知道那老徐家为了让你爹定死,做了什么?” 霍颜摇摇头。 王公公:“徐班主竟然把自己的亲闺女,送去给宫里的刘总管做老婆了!” 霍颜:“” 王公公:“刘总管近来深得老佛爷宠信,就连李大总管也要给他三分面子,他要置你爹于死地,你说你爹他还能活么?我如今能做的,也只是提前将这消息告诉你。” 霍颜听得从头到脚冰凉,连心也凉了。 但她不!甘!心! 她再清楚不过,这将他爹逼到绝路的王朝已走向末路,难道她能眼睁睁看着他爹在这王朝覆没的前夕无辜陪葬? 霍颜向王公公深深一拜,再开口时,声音已平静异常,“多谢公公为霍家奔走费心,事已至此,阿颜这便告辞了,以后就不再叨扰公公,还望公公保重。” 王公公在霍颜抬头时,看出她眼中闪过杀伐之色,不由心头一跳。 “孩子!” 霍颜被叫住,默默转过身看王公公。 两个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彼此便已经心知肚明。 王公公面露担忧:“事关重大,你可下定决心了?” 霍颜沉默不语,目光却坚定。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王公公向窗外看看,确定没有人,才走到霍颜近前,压低声:“老佛爷她凤体欠安,行事要趁乱,也就是这几日了。” 霍颜眼睛一亮,看了看王公公,又对着他行了个大礼,“王公公大恩,霍颜铭记于心。” “去吧,万事小心。” 离开王公公家,霍颜坐上马车,眼眸中锋芒毕露,凌厉迫人。 “启程,去烟袋胡同五十九号!”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纷争一 ,班子里的人全都走了, 安静的人群中这才开始出现低低的议论声,对着那穿孝服的少女指指点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有人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就这么出来抛头露面不成体统,让那么多的老少爷们看着,又是敬酒又是喊话的,以后只怕不好嫁出去了。也有人说, 这霍家的班主做事仗义, 他的女儿也不逊色,即使家门败落, 依然厚待这些跟着他们打拼的人, 倒是这些班子里的大男人, 霍班主尸骨未寒,他们就丢下这家子孤儿寡母, 做事不太地道。 “哎,没想到这霍家的小闺女长得倒是不错,只可惜没缠足,一双大脚未免倒胃口了一些。” “这有什么, 晚上灯一吹什么也看不见,不摸她的脚不就完了?” 两个泼皮无赖样的人在人群中推推搡搡地说笑, 他们的声音很大, 丝毫不怕被旁边的人听见, 旁边的人听见了, 有的面露猥琐之相跟着笑两声, 有的则是心生不满,却不敢出头。两个人越发肆无忌惮,说的话都是往下三路去的。 这时其中一个人忽然觉得脚下一阵温热,好像听见哪里有哗哗的流水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梳着小盖头的男童正掏出小鸡鸡,对着他的脚下撒尿。 “小兔崽子!你他妈往哪儿尿呢!没长眼睛吗!”那人气得直跳脚,一巴掌就要扇在小孩脸上。 然而就在那巴掌即将落下时,男人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煎饼刘家的媳妇拧着男人胳膊,嗓门老高地喊:“哎呀干嘛呢你!怎么能打小孩!” 男人被拧得半边身子歪过去,愤然道:“你没看见吗!他先往我身上尿的!” 刘嫂子唾沫横飞喷了男人一脸:“哦,往你身上尿怎么了!往你身上尿你就打小孩啊!” 糖人家的陈嫂子也帮腔:“就是,一个小孩他能懂什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计较,臊不臊得慌!” 男人气结:“你,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就是有你们这样的大人,才养出这样的熊孩子!” 刘嫂子撸胳膊挽袖子,一巴掌糊在那无赖的脸上,差点把人打得转圈儿,“日一你祖宗的!你他娘说谁熊孩子,啊?你说谁熊孩子啊!” 陈嫂子:“就是!怎么说话呢!” 男人的另一个同伴本来见刘嫂子和陈嫂子两个女人,还想要上前动手,结果发现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目光不善地向他们两人看过来,顿时怂了,只能一边骂一边灰溜溜地跑了。 “哼,臭娘们!老子记住你们了!敢欺负我们天犬会的人,走着瞧!” 刘嫂子插着腰,狠狠“呸”了一口,“还天犬会呢,一群狗崽子!” 陈嫂子也在旁边啐道:“癞蛤一蟆想吃天鹅肉!滚你丫的!” 他们如意街的人,就算混得再落魄,也轮不到别人来欺负!那老霍家的丫头以后能不能嫁出去,只有她们才能嚼舌根,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熊孩子”刘猴儿把裤子穿好,感觉自己像个大英雄,撒欢地跑到他娘跟前。骂完了人的刘嫂子顺手在儿子的小盖头上撸了一把,说回家给他买糖吃。旁边陈小二看得眼馋,不甘心地对刘猴儿撇撇嘴,“哼,要不是我没尿,才轮不到你!” 徐金刀此时也和几个徐家班的人在人群中,负手而立。 看到那两个地痞无赖被轰走,旁边有人道:“班主,听说老霍家在这一带人缘不错,如意街的人喜欢抱团。咱以后在这里讨营生,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徐金刀神色淡淡:“容不容易的又能如何?咱们一切都按规矩来,待人客气些,兴许一开始会触霉头,时间久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街坊邻里?说不好听的,都是非亲非故,谁又能给谁出头? 这时有人悄悄跑过来,在徐金刀耳边低语:“班主,您还是过去看看吧,咱们派去砌墙的伙计见了那霍家小姐,都被镇住了,现在僵在那里不敢动工呢!” “真没用,她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娃娃,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么?”徐金刀不屑,带着人走向霍家大门。 此时霍家大宅的外院里,霍颜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把椅子上,垂着眼不紧不慢地喝着茶,面前站着一群愁眉苦脸的汉子,手里拿着铁锹铲子等家伙事儿,却谁都不敢乱动。 倒不是他们真的怕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刚才她进来的时候,他们其实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拍砖的拍砖,抹水泥的抹水泥,都各自闷头干自己的活。 可是这小姑娘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话,就让他们全都停了工。 她说:“各位大叔大伯,你们可看仔细了些,到底哪里是霍家的地盘,哪里是徐家的地盘,这围墙要是砌得偏歪了,占了我霍家一寸土一寸地,回头我可要去鸣冤击鼓,把你们全都告上衙门的!” 众工人傻眼了,再回头看那横在院子当中,才砌了一半的墙,手都哆嗦了。 这上哪儿看仔细了啊?人家就说要把戏楼隔出来,可是这中间的地到底哪边姓霍,哪边姓徐,谁能说清楚? 这活儿没法干了! 工头:“霍小姐!您体谅体谅,我们也是拿钱办事,人家给了我们施工钱,我们就要干活呀!再说,这如意楼已经被朝廷盘给了徐家,不是你们霍家的了,这已经是没法儿更改的事实,您在这又是何必呢?” 霍颜用茶杯盖轻轻撇着浮沫,笑道:“知道你们是拿钱办事,所以我不是说了么,诸位先坐下,喝两杯茶歇歇脚。我们等拿钱的人来。” 工头:“可总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呀!” 这时徐金刀带着徐家班的人走进来,霍颜抬头看了一眼,勾起唇角,“看看,这不是来了么?” 徐金刀早就知道霍平章有个闺女,可是却从来没放在心上。 霍颜定定地看了一眼这个一手造成霍家今日局面的男人,走上前施了一礼,“徐伯伯好。” 徐金刀:“没想到你还能叫我一声伯伯。” 霍颜:“您是长辈,提起京城的皮影班子,唯徐霍两家,这声伯伯我是应该叫的。” 徐金刀呵呵一笑:“恐怕以后就只有徐家了。” 霍颜:“以后的事,谁又知道呢?” 徐金刀挑了挑眉,算是头回正眼打量霍颜,“你和你爹的性格不太一样。” 霍颜沉默。 徐金刀目光落在霍颜穿的孝服上,片刻后又开口:“听说你爹在斩立决的前一天晚上病死在了大牢里,怎么没见你家里人去收尸?” “我爹是在牢里染了瘟疫,衙门的人怕传染,当晚就把我爹火化,拉出城埋了。”说到这里,霍颜还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徐金刀冷眼看着,皮笑肉不笑,“这下倒好,连尸首都没有了,想要核查对证一下都不能了。” 霍颜面露不解,“哦?徐伯伯要对证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徐金刀也不再多说,只是将目光移到那些干活的伙计身上,“丫头,你们霍家的戏楼现在已经连同地契一起盘给我们了,这围墙如今是砌也得砌,不砌也得砌,你拦不住的,这叫规矩。再闹下去不但半点用处也没有,最后只能是你自己没脸。” 霍颜也不生气,心平气和道:“既然徐伯伯和我讲规矩,那咱们就来好好讲一下。这面墙可以砌,但是您把这墙砌在院子正当中,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们家只是戏楼盘出去了,连同戏楼下面的地皮盘出去了,可是这周边的地面,却还是姓霍,您也不能看着我们霍家好欺负,说占就占吧?” 徐家班有人听不下去了,“小丫头,你这就不讲理了,我们盘戏楼是为了做生意,总不能就紧贴着楼边儿围一道墙吧?” 霍颜:“这我也没有办法了呀。我是霍家的闺女,只能管霍家的事。徐家的事我管不了,再说我就算想管,徐伯伯也不乐意啊。” 那徐家班的人急了,正要再分辨,徐金刀却沉着脸抬手制止。 徐金刀:“好,我们就按她说的,在戏楼边上砌墙,绝对不占霍家一寸地!小丫头,这下你总不能再说什么了吧?” 霍颜摇摇头,后退一步,“徐伯伯请便吧。” 徐家的工人终于又开工了,霍颜冷冷看着,目光转向如意楼,盯着那“天下第一戏楼”的匾额看了半晌,对朱河道:“去给我搬个梯子来。”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新始一 ,霍颜刚得了只兔子, 还没过热乎劲儿呢,团在手里根本舍不得放下。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虎斑猫窜上房顶坐下来,就那么目光幽幽地盯着兔子看, 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春巧眼睛简直没法从兔子上挪开,蹲在霍颜身边,一下一下拨楞着兔耳朵,然后用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阿颜姐, 我看别人家养的兔子经常会有很大的味道,怎么这只兔子这么干净?闻起来还很香呢!” “应该是魏先生刚给它洗过澡吧, 怕麻烦我们。”霍颜一下一下轻抚着兔头, 觉得这手感真是太好了, 兔毛比猫毛细腻,薄薄的一层覆在柔软温暖的皮肉上, 像丝缎一样,感觉手心都要融化了,摸着上瘾。 春巧疑惑:“哎?可我怎么听说,给兔子洗澡它会死呢?” 霍颜:“那是指幼兔, 两个月大以上的兔子就没有问题了,不过也要注意保暖。其实兔子的自洁能力很强, 通常不需要洗澡, 只偶尔给他洗洗屁股和爪子就好。” 洗屁股 春巧脑补了一下她家小姐给兔子洗屁股的画面, 忽然有点期待。 而听到这里, 蹲守在屋顶的虎斑猫忽地站起。一直老老实实趴在霍颜怀里的兔子似乎感觉到生命的威胁, 浑身一个机灵,向上一蹦,竟然直接钻进霍颜的衣襟,前半身拱进她怀里,但是后半截身体卡在衣衫外面,露出一个短尾巴的圆圆屁股,两只后腿还一顿乱蹬,似乎想要努力让自己完全钻进霍颜衣服里。 虎斑猫这下浑身的毛都炸开了,闪电一样从房顶飞下来,直接窜到霍颜身上。霍颜被吓了一跳,春巧也惊呼出声。而虎斑猫却不理会,只管眯着猫眼睛一爪子拍过去,将兔子扒拉出来。 兔子被拍落在地,顺势滚了几滚,晕头转向。 虎斑猫紧接着扑向兔子,猫爪狂拍兔头。 兔子翻身而起,一蹦一蹦地满院子乱跑。虎斑猫就在兔子身后紧追不舍。 两只毛团子正闹腾得欢实,有个年轻男人从外院进来。这人面无表情,脸色白得不太健康,衣服穿得很邋遢,前襟的扣子都错位了,无声无息出现在霍颜和春巧身边时,差点将两人的魂吓出来。 “什么时候吃晚饭?”这人开口便问。 霍颜瞪圆了眼睛瞅着他,心说这位大兄弟你谁啊。 春巧忙道:“哦哦,快了快了,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这人点点头,又梦游一样地飘出去了。 霍颜:“这什么人?” 春巧:“嗯?阿颜姐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嘛?他是咱戏班子的人啊!” 霍颜:“戏班里的人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他?” 春巧:“他叫柳平,和朱江哥一样的年纪,是班子里专门负责打梆子敲锣的坐槽。但是他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自己玩自己的,敲出的节奏听起来倒是挺特别,但和其他人的乐器合不到一块儿,怎么练习都不行。后来班主就不让他上台了,但是以他那个性子脾气,班主怕他离开霍家班会饿死,就这么当个闲人一样养着了。” 霍颜:“那他吃饭的时候总该出来啊,我也没在饭桌上见过他。” 春巧:“他不怎么出门,吃饭也是谁想起来就给他带一口,想不起来就饿着。” 霍颜听得直新奇,“他也没离开霍家班?” 春巧撇撇嘴做了个鬼脸,“就他这样的,除了霍家班谁还愿意养着?”说到这里,春巧忽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看向霍颜,“阿颜姐,你要赶他走吗?他这人虽说没什么用,但好在吃得不多,你就全当再养一只猫,别赶他走了吧?他离开霍家怕是真的活不成。” 霍颜一挑眉,“赶他走干什么?好歹是个大活人呢。”不过心里却开始琢磨,这人当初既然能被她爹选中,总该是有点本事的,等她忙过这几日,倒是要好好找这人聊一聊,探探他底细。 “阿颜!” 就在这时,霍刘氏从霍老爷子的正房出来,满脸泪水。 “你爷爷他醒了说要见你。” 霍颜心里咯噔一下,失神了一瞬,然后冲进霍老爷子的房间。 “阿颜”相比于几日前,霍老爷子看上去似乎精神了许多,居然能辨认出人了,也能开口说话。 然而霍颜却半分欣喜都没有,反觉悲凉,知道这是爷爷回光返照,不由跪在床榻边,握住霍老爷子几乎瘦成鸡爪的手。 “爷爷,我在呢。” “阿颜啊”霍老爷子一遍一遍念着她的名字,似乎有千般惦念,难以诉说。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屋檐下那蒙着白布的灯笼,瞳孔蓦地一缩。 怔然片刻,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无声无息流出泪。 霍颜竭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反而强挤出一丝笑容,趴在霍老爷子耳边低声道:“爷爷,我跟你说个事儿,娘和奶奶我都没说,我就告诉你。我爹他,已经被我从大狱里救出来了!我买通了牢头,在牢里弄了一具无人认领的死囚顶替了他!” 霍老爷子蓦地瞪大眼睛,声音发颤,“你说的是真的?” 霍颜点点头:“嗯!现在我爹他已经出城了!” 霍老爷子恍惚了好半天,忽然笑起来,眉眼间的愁绪和哀绝也随着这释然的一笑而散开,“好,好,好啊我家阿颜真好啊霍家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霍颜:“爷爷说的什么话,您只要好好睡一觉,把病养好了,这个家还得您来管!” 霍老爷子却只是笑。 他觉得,他终于有颜面去见祖宗了。 “阿颜啊,霍家的皮影传承,不可断”霍老爷子留下这最后一句话,便再度陷入昏迷,呼吸心跳等生命体征变得越来越弱。 霍家上下全都聚在霍老爷子屋里,霍老夫人默默流着眼泪捻佛珠念经,霍刘氏小声哭泣,春巧c朱河,朱江和柳平也都站在旁边,想要最后送一送霍老爷子。 夜幕降临,月上树梢,安静得落针可闻的霍家大院里,忽然想起了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人将铜板装进袋子里,然后拎着袋子胡乱晃荡。 “鸡啊,鸭啊,送到哪里去呀~” 一人哼着小曲,溜溜达达向霍家内院走,正是那日在八井子集市上拉洋片的青年。 他走得悠闲,一路跟逛园子似的,跟在他身后的虎斑猫看不下去,跳起来在他屁股上挠了一爪子,青年哎呀一声,抱着屁股跳起来,怒气冲冲回过头瞪猫:“谢时!这就是你求人办事儿的态度嘛!” 虎斑猫呲牙,再次抬起前爪。 青年连忙摆手:“好啦好啦,知道啦,你放心嘛,我已夜观天象” 虎斑猫懒得听他啰嗦,又是跳起来,准备往青年屁股上挠。 青年这次长了经验,连忙向前快跑两步,保住了屁股,然后推开霍老爷子的门走进去,只见屋里人全都东倒西歪的睡熟了。青年啧了一声,回头看猫以及猫身后的兔子,“够可以的啊,居然把这么多普通人弄昏过去了,这要是让中书院那帮老头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猫直接跳到霍老爷子病床前,默默看了他一眼,然后抬眼看向青年,似有催促之意。 青年也不再磨蹭,伸手探了探霍老爷子脉象,然后拿出一包银针,开始在霍老爷子身上飞快施针,然后又拿出几片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跳大神一样在霍老爷子身边晃了两圈。 “好了,齐活!” 就这么比比划划地弄了一番,青年收针走人,跟玩笑似的。 猫和兔子紧跟在青年身后。 “放心,霍老爷子本来就是命不该绝,有我给他施法,自然会转危为安。”青年走到院子里,忽然抬起头,默默看着满天星图。 其实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青年五官生得极其漂亮,尤其是一双桃花眼,长得像带了钩子,只可惜他把自己弄成一副叫花子模样,多么美好的皮囊也给一身老泥遮住了。 正在此时,天边一颗拖着长尾的星子坠地,渐渐失去华光。 “可惜,霍家老爷子的命是救回来了,某个王朝的气数却已绝了。”青年唇角一弯,将视线收回,转而看向脚边的虎斑猫,“谢少帅,你还不走吗?” 霍颜朦胧间忽然听见一阵敲钟声,远远自寂夜里传来。她猛地惊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过去,而且不只是她,环顾一圈,只见屋子里其他人居然也都睡得沉了。霍颜皱了皱眉,看到躺在床上的霍老爷子,忙去试探老爷子的鼻息,却见爷爷的鼻息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好像比先前强劲了不少,不禁愣住。 外面有一阵阵嘈杂声,似乎有大队人马经过,她忙奔出门去,却见如意街上不少人家都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小心往外看。 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大家心里都有同样的疑问。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风声传过来—— 宫里的老佛爷驾崩了,在郊外驻扎了几月的谢家军就要打进北京城了。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新始三 ,老佛爷驾崩当晚, 谢家军攻破北京城,第二天就让刚刚继位年仅三岁的小娃娃皇帝宣布退位。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同日南京国民政府宣布成立,革命军首领文先生众望所归, 担任大总统,几千年的王朝更替,就这样在这片古老的土地画上了句号。 每逢改朝换代,老百姓的心里都是最不安生的。 哪管什么民国不民国, 平等不平等。不论顶头的那个换了谁, 日子都是照过,人们关心的还是自己家的柴米油盐, 尤其手里有些单薄资产的, 更是活得战战兢兢。 你和他谈民族, 民生,民权?还不如说说今早的鸡蛋多少钱一个。 不过是芸芸众生罢了。 谢家军进城一个月后, 南京政府为了稳定人心,颁布全新法令,承诺清政府时期产生的一切民间债权债务关系,包括人身契约, 婚姻契约等。除个别密谋复辟的满清权贵,普通国民的私有财产将给予全面保护。 于是, 沉寂了近一个月的北京城终于又活泛起来。先是如触角般探出头的小商小贩, 街上终于又有了叫卖声。然后是观望形势的商铺掌柜的, 下板子扫尘, 重新开门做生意。最后是那些做大买卖的巨贾, 这些人的眼光却长远很多,相比于尽快赚钱,他们更注重结交攀附新的权贵,开始奔走于各大军政长官宅邸。 而在如意街上,那最受瞩目与争议的如意楼,也开张迎客了。 如意楼就在霍家大宅前面,尽管现在已经用围墙围住了,但是那里的吹拉弹唱和宾客喧嚣却是围不住的。 朱江本来正在练功房里弹月琴,结果一个段子还没弹完,就听如意楼那边传出相同的旋律,气得直接把琴丢了,和一旁的柳平说:“这天天听着真是来气!吴师傅他们也太不地道了,班主对大家多好呢,他们走就走了,可是给谁唱不行,偏偏要给班主的仇家唱!亏他们也开得了口!帮着那姓徐的卑鄙小人赚钱,他们心里也能落忍!” 柳平一声不吭,只默默坐在桌前,桌上摆了一排十几个空碗,脚下放着一大桶水。也不知道他在忙活些什么,一会儿往这个碗里放点水,用筷子敲一敲,一会儿又往那个碗里放点水,再用筷子敲一敲,然后不满意了,再不断调整碗里水的多少。 朱江又絮絮叨叨了一阵,发现自己只是对牛弹琴,一气之下冲过去夺过柳平手里的筷子,“哎呀,你倒是说句话呀!在这儿瞎鼓捣什么呢!” 柳平仿佛才从梦游中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看着朱江,手还保持着握筷子的姿势。 柳平:“啊?” 朱江:“” 他还不如去对头牛弹琴呢! 柳平默默拿回自己的筷子,慢吞吞道:“你急什么,小姐都不急,还天天去戏楼里看戏呢。” 朱江垮下脸来,这才是最让他郁闷的。与他之前所设想的苦大仇深不一样,霍颜打如意楼开张第一天起,就天天带着春巧和朱河去戏楼里喝茶听戏,又是看报纸又是嗑瓜子儿的。 阿颜妹子是不是忘了,这如意楼已经不是他们霍家的了? 而此时,让朱江郁闷的霍家小姐,又带着她的左右护法来到如意楼。 门口的伙计还是原来如意楼里的伙计,虽然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但怎么说面对老东家,心里也有点不自在。 “小姐,您今儿又来看皮影戏了?”伙计小心陪着笑。 “是啊,生意很红火嘛!”霍颜乐呵呵的,丝毫看不出心里不平衡。 其实第一天她来时,如意楼上下所有人身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特别怕这位小姑奶奶再出什么幺蛾子搅合了他们的生意。霍平文唱完了红脸唱白脸,又是哄劝又是威吓,就想把她弄走。但姑奶奶说了,既然你们开了戏楼,我给了钱,进来了,那就是客,你们总不能把客人丢出去吧? 这话说得在理,而且徐金刀也放话,只要霍颜想来,随时都可以来如意楼听戏。所以霍平文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连巡捕房的人都请来镇场子了,花了不少钱。但是几天下来,霍颜却只是规规矩矩地在如意楼里看戏,包了个二层的雅间,看得高兴了,甚至还要往台上丢两个赏钱叫个好,真是又出钱又出吆喝,堪称一位模范观众。 于是人们就看不懂了,这位惹不起的霍家小姐,到底是来干什么来了? 霍颜刚走进如意楼,正要往二楼预定的雅间去,就碰上了正从楼上下来的徐金刀。徐金刀是陪着一位穿军皮的客人下来的,看那肩章标识,应该是个旅长。 这位旅长看着年纪和徐金刀差不多大,却远比他发福,头发也有些谢顶,看到霍颜时,一双小老鼠眼不停往霍颜身上打量。 霍颜上前行礼,“徐伯伯。” 徐金刀脸上堆的笑容淡了淡,回头对那旅长拱手:“肖旅长,以后就拜托您照看了。” 肖旅长笑得开怀,“好说好说,以后您可就是我的岳丈了,都是一家人,哪能不关照?不过这位小姐是您的侄女?” 徐金刀:“哪里,这只是我们如意楼的一位客人。” 肖旅长面露失望,“哦哦哦,这样啊” 徐金刀将这位肖旅长送出门,见霍颜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看他。 徐金刀:“霍家丫头,这是又来如意楼里重温旧梦了么?” 霍颜:“徐家伯伯,这是又成功卖出去一个女儿么?” 徐金刀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瞬间因为这句话破功,面色一沉,冷哼道:“小丫头,奉劝一句,人要向前看,你就算天天来如意楼,这如意楼也不会再姓霍了。你摘得走一块牌子,却拿不回这座楼。” 霍颜却笑:“可我天天来这里,就是为了以后戏楼重新姓回了霍,里面这些伙计不至于看着我眼生啊。” 徐金刀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忽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霍颜也不气恼,就那么面带微笑地看着徐金刀。 徐金刀懒得再和霍颜打嘴仗,只问道:“听说你爷爷的病好了?” 霍颜:“托您的福,爷爷前两日已经能下地了。” “呵呵,这我可不敢当。”徐金刀深深看了霍颜一眼,语重心长道:“丫头,看在你叫我一声伯伯的份上,有些话我可得提点你一些。既然霍老爷子已经见好,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让他老人家出来,你个未出阁的闺女,不要再趟这浑水了,对你没好处。” 霍颜冷下脸,嘲讽道:“是没什么好处,但也总比被亲爹卖了好些。” 徐金刀这回彻底恼了,甩袖子丢下一句“真不识抬举”,便直接走了。 坐进二层雅间时,霍颜明显一身低气压,吓得春巧都不敢说话了,等了好半天才小声道:“阿颜姐,徐班主不会真的把女儿嫁给那个长得像猪头一样的人吧?他看上去比徐班主还老呢!” 霍颜眉微微蹙起,虽然她家和徐家结了仇,可是只要想到某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即将掉进火坑,被人肆意糟蹋,毁掉本该美好的一生,她心里也不太好过。 “徐班主是个有野心的人,为了攀附权贵,卖个女儿又算什么?倒是我们,如果以后想要和他打擂台,背后也得有人撑腰才行。” 春巧听得瞪大眼,“啊?不会吧,难道阿颜姐你也要下嫁给某个秃顶老头子?” 霍颜锤了一下春巧的头,“想什么呢你?” 春巧委屈,见霍颜的心情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糟了,又笑嘻嘻地问:“不过阿颜姐,说真的,你是不是已经想出来夺回戏楼的方法了?” 霍颜:“没有。” 春巧一呆,“啊?那您天天在这里坐着,是干什么呢?” 霍颜瞥了春巧一眼:“这不是正想办法么。” 春巧失望:“那你能想出来么” 霍颜:“总会有办法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对了,我让朱河去搜罗今天的报纸,他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话音未落,就听旁边响起噔噔瞪的上楼声,朱河捧着一大摞报纸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哎呦,阿颜姐,现在的报纸真是越来越多了!几乎每天都有新报社出来呢,你要我把每天所有报纸都买回来,我今天可是跑了好半天,才确定把所有市面上的报纸都找到。” 春巧撇撇嘴,“你傻么,我看每家报社出的报纸都是大同小异,你只要把那些大报社的报纸买回来就行了,用得着都弄回来么?” 朱河却不服气,仰起脑袋道:“阿颜姐说让我全买回来,我就得全买回来!” 两个人正在拌嘴,霍颜却已经拿起桌上的报纸一份一份的看,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忽然一拍桌,唇角绽开笑容,拿起桌上的盖碗茶呷了一口。 “春巧啊。”霍颜温柔地叫了一声。 春巧后脊梁毛瞬间就立起来了,“哎,阿颜姐,什么事?” 霍颜目光落在皮影戏台上,此时台上演得正是霍平章亲自改写的一出“曹孟德三笑华容道”,那唱词诙谐幽默,皮影人活灵活现,吹拉弹唱一应俱全,逗得台下观众连连发笑,鼓掌,叫好。 “你在这戏楼里看了这么多天戏,能不能估算出他们一日的进项有多少?”霍颜问。 春巧为难,“这,这我上哪儿知道啊?” 霍颜唇角笑意越来越深:“他们每天上演十出皮影戏,碰到生意特别好的时候会额外加两场。大堂里平均每场的上座率是七成,坐着听的客有三十桌,站着听的散客至少五十人。楼上拢共十个雅间,算上我们的,平均每场包出去五到六个。雅间钱,桌位钱,入场钱,茶水瓜果钱这些加在一起,他老徐家凭着戏楼每天可进账十两银子。除去成本,伙计工人薪水,每日净收入至少有四到五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一百二十两到一百五十两银子。” 春巧彻底被霍颜这番流水报账镇住了,“阿颜姐,你,你算人家赚多少钱干嘛呀?这又不是我们的钱!” 霍颜站起身,将手中报纸折了折,往桌上重重一摔,“走着瞧,我让他徐金刀赚了多少,就给我吐出来多少!” 如意楼的伙计送霍颜出门时,心里还有点纳闷,怎么今天这位霍家小姐走得这么早?平时不是都要从早看到晚么,比他们这些当差的伙计还准时准点。 然而霍颜刚走出如意楼,还没等回家,就看见绣庄的李大娘满脸欢喜地跑过来,胖胖的身子都快抖起来了。 “阿颜啊!阿颜!你快来,我有个大喜事儿要和你说!” 霍颜几乎是小鸡崽一样,被李大娘一路拖回了绣庄,“李大娘,您这是干嘛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要拉皮条呢。” “呸!你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大娘啐了一口,不过很快又抑制不住笑意,“我跟你说,有个大买卖!” 霍颜揉着被掐疼的手腕子,苦哈哈地问:“啥大买卖啊?” 李大娘:“你还记不记得,你给雍王府的大格格做过一套皮影的绣花样子?” 霍颜有点印象,“啊,怎么啦?” 李大娘:“你猜那大格格现在怎么样了?” 霍颜:“这我哪儿知道?哎呀,大娘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李大娘神秘兮兮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大帅府最近要有喜事了!” 霍颜:“大帅府?谢家?” 李大娘:“可不就是谢家么!那谢大帅啊,要迎娶五姨太了,你猜猜这五姨太是谁?” 霍颜:“雍王府大格格?” 李大娘:“没错!” 霍颜挑了挑眉,心里琢磨起来。 李大娘戳了戳霍颜的鼻子,“怎么样,小人精猜到点什么没有?” 霍颜看着李大娘,弯起眼睛甜甜地笑了:“李大娘,还是你对我好。” “哎呦哎呦,现在知道嘴巴抹了蜜了,不说我像拉皮条的了?”李大娘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大帅府派人出来采购聘礼,那大格格喜欢我上次给她绣的东西,就让几个大兵陪着来我这里走了一圈,问起上次的皮影是谁绣的,我就说了你,顺便提了一下你们霍家的皮影。这不,那大格格当场就给了我这一百两,说是要和你定制皮影人呢。” 霍颜心里一乐,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她正愁着找不到通天的门路呢,这不,自己就找上来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少帅二 ,最怕空气突然凝固 五姨太咳嗽了一声, 没话找话道:“原来霍小姐家养了一只兔子么?” 然而还是无法挽救尴尬的场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一脸古怪地看少帅,“请问您怎么知道我家里养了兔子?” 这时刘猴儿和陈小二从屋里跑出来,嘴里哇哇乱叫着:“阿颜姐!阿颜姐不好啦!小去几它哆嗦啦!” 小去几?这是哪里的方言呀? 五姨太正纳闷, 怀里的胖橘猫忽然抬起脑袋,向着霍家大院里嗅了嗅,然后健硕的后腿猛地一蹬,竟是直接蹿到地上。 一声重重的钝响。 霍颜觉得脚下大地一震。 因为身体的惯性, 胖橘落地后整只猫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 四只爪子一顿狂抓才勉强站稳,然后连口气都没喘, 就以一种和笨重身体极度不相符的灵敏速度窜出去, 直接飞奔向霍家内院。 “哎!大帅猫!”五姨太惊呼一声, 充满歉意地看了霍颜一眼,在得到对方点头示意之后, 提着裙子跑进了霍家大宅。 于是门口就只剩下霍颜和谢少帅,在尴尬的气氛中继续尴尬着。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霍颜觉得,总这么把这位贵客晾在这里不好,但是面前这位看着实在是不太好相处, 于是也只能小心试探地问:“若是不嫌弃,少帅要不要进去小坐一会儿, 喝杯茶?刚好也可以等五姨太” 然而还没等霍颜把这句话说完, 谢少帅便迈开大长腿, 步履生风地走进了霍家大宅。 霍颜:“” 春巧望着那道笔挺的背影犯花痴。 啊!不爱说话的男人最帅了 霍颜却在心里嘀咕, 这位少帅只怕是尿急了吧, 又不好意思开口借厕所? 霍家内院的厨房里。 霍刘氏正站在灶前,用大勺子搅拌着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辣椒酱,神情极其紧张,时不时转动眼珠往右边瞟一瞟。 在霍刘氏的右边,并不宽敞的灶台上坐着一口蒸锅,上边摞着高高的蒸屉,正往外呼呼地冒着热气。灶台上大部分区域都被火烤得发烫,只有靠近边缘两根成年人手指宽的那么一点地方是没有被火烤热的。 一只肥胖的橘猫将四爪前后错开,排成一字型,就踩在灶台最边上没被烤热的位置,居然还能神奇地稳住身体,然后伸长了猫脖子,盯着霍刘氏正在搅拌的那锅辣椒酱,不停用舌头舔着猫嘴巴。 五姨太扶着额头站在胖橘身后,恨不能将自己塞进地缝里,已经没眼看了。 霍刘氏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提醒:“五姨太,猫好像不能吃辣的东西吧?” 五姨太抹了把脸,强笑道:“没事我这只猫,嗯,口味比较杂。您做好了辣椒酱就给它盛一碗吧,要是能拌点干粮最好。真是麻烦夫人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霍刘氏受宠若惊,她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又没见过什么世面,知道面前这位漂亮姑娘就是王府出来的大格格,马上又要嫁入大帅府,都不知道该把手脚放在哪里。 谢时走进霍家大院,经过前厅时,脚步微顿,往那兔笼里瞥了一眼。霍颜隐约猜出,这少帅好像不太喜欢兔子,生怕那魏小千的兔子碍了这樽大神的眼,忙跟过去,结果看到空空的兔笼,不禁一愣。 诶?兔子呢? 刘猴儿和陈小二也追着进来,一看到兔子没了,忍不住哇的哭出来。 小去几!!!小去几呢?!! 谢时转头看向两个泪奔的小屁孩,目光冷冽森然,手伸进大衣内。 霍颜心头一跳,走上前将刘猴儿和陈小二护在身后,脸色沉了下来。 早就听说一些军阀性情冷酷残暴,遇到不顺心的人抬手就是一枪。随手打死路边乞儿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霍颜很怕这位性情让人捉摸不透的少帅会对小孩不利。 尤其是对方还不喜欢兔子 然而当“冷酷残暴”的少帅将手从大衣里拿出来,霍颜却愣住了。 并没有什么想象中的凶一器,年轻男人的手中,只是多了一块折叠平整的白底蓝格手帕。 少帅拿着手帕,面无表情看着挡在小孩面前的霍颜。 霍颜:“” 这特么就尴尬了。 霍颜也是佩服自己的好定力,居然这种情况下还能救场,很自然地伸手接过少帅的手帕,点头表示感谢,然后蹲下身开始给两个小孩擦鼻涕擦眼泪。 然而对刘猴儿和陈小二来说,兔子没了,天塌了,说啥都不好使。 “它一会儿自己会出来。” 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因低沉而显得温柔。正在嚎啕大哭的两个小崽子忽然安静了,仰起脑袋看向说话的陌生人。然而对于两个豆丁来说,男人那么高那么高,逆光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真,真的吗?”刘猴儿和陈小二抽噎道。 谢时走到俩小崽面前,单膝蹲下,伸出右手尾指,表情严肃,“从不食言。” 刘猴儿和陈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同样伸出小小的指头,和谢少帅勾了勾。陈小二顶着小盖头,乌溜溜的眼睛望进男人黑漆漆的眼睛里,蓦地瞪圆。 小,小脑斧?!!! 打发了两个小家伙,谢时站起身,脸再次阴沉下来,大步往霍家内院走。 霍颜眼看着少帅往厨房的方向走,在后面善意地提醒:“少帅,想要行方便的话,前面左转就是。” 谢时:“” 谢时身体微僵,回过头看霍颜。 霍颜:“” 原来不是要借厕所么? 完蛋了,好像又特么陷入了尴尬 霍颜活了两辈子,也算是阅人无数,却第一次碰见这么让她崩溃的人。 好在这时厨房里忽然传出霍刘氏的一声惊呼,霍颜和谢时两人同时变色,一起冲进厨房,正看见五姨太那只大胖橘窜到霍刘氏肩膀上,企图往一口大锅里俯冲,要不是五姨太在后面拉住了猫尾巴,整只猫都要倒栽葱进那口大锅里了。 于是十分钟后。 谢时,五姨太,霍颜,霍刘氏一起围坐在桌子边,看着桌子正中央的大橘猫埋头吃辣椒酱拌饭。 霍刘氏偷偷瞄着少帅的脸色,被那一身煞气吓得都要坐不住板凳了。 哎呀,这位小军官长得挺好,咋看着这么凶呢。 霍颜为了打破僵硬的餐桌气氛,问五姨太:“已经是中午了,两位要不要也吃一点便饭再走?” 五姨太去看谢时,似乎在征求意见。 谢时看了一眼猫碗里那红通通的一片,脸颊也染上薄薄的晕色。 谢时:“不吃!” 五姨太:“” 其实辣椒酱看着还挺好吃的呢 在橘猫吃完了第三碗辣椒酱拌饭后,摇着尾巴看向霍刘氏还想要第四碗时,谢时直接一把揪住猫后颈,拎着它走出霍家大宅。 五姨太和霍颜母女告辞,也匆匆跟着谢时出门去了,临走前对霍颜道:“对了霍小姐,若是可以的话,我和大帅办喜事那天,你们霍家班可不可以来给我们演皮影戏庆贺呀?哎,回头我再让人过来和你商量细节啊,先走了!” 守在霍家门口等着看热闹的人,终于再次等到了正主。只见那谢少帅面上像冻了一层寒霜,居然粗暴地提着五姨太的心肝宝贝猫,从霍家大宅快步走出来。而五姨太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 呦呦呦,终于忍不了了么!堂堂少帅还是没办法对一个姨太太卑躬屈膝啊! 谢家这对父子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耐人寻味。 窃窃私语声难免钻进车里正主们的耳朵,谢时的脸色更不好看了,等五姨太上车,便吩咐司机开车。 胖橘似乎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心虚,在谢时的脚边蹭来蹭去,蹭来蹭去,一张胖脸满是享受。 啊,辣椒酱太好吃了!儿砸,好想娶霍刘氏做六姨太,天天给我做辣椒酱拌饭! 胖橘蹭了谢时一腿的猫毛。 谢时垂下眼,淡淡地看着胖橘。 五姨太扭过头,不忍心再看了。 如意街的人们目送着大帅府的小汽车离开,忽然发现中间那辆车蓦地停住了,车门一开,一团橘黄色的肥猫被人丢下车,然后车门一关,绝尘而去。 还是后面那一辆车上赶忙下来一个亲卫兵,匆匆将那团猫捡起来,抱上车离开。 果然啊,看来这谢家少帅和大帅之间的火一药,将会以五姨太为导一火索点燃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重组二 ,也不知道是做兔子做出了习惯, 还是害怕有人过来所以要抓紧时间,魏小千吃起东西来,总是嚼得飞快。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可油炸糕里面是糯米, 吃着粘牙,又哪像白菜之类的东西那么好嚼碎的。 越想快点吃越心急,越心急吃得越慢,就在这时, 忽有一人跳出来, “哇”了一声。 魏小千吓得手一抖,油炸糕直接掉在地上, 他赶紧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软垫里, 然后发现这么一来, 光溜溜的屁股就撅了起来,心里一惊, 赶忙又换了个姿势,折腾了半天,总是不能兼顾头尾,偏偏只忘记把自己变回兔子。 “魏小千, 你是傻子吗?谢时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也没惹人怀疑,你这是想直接玩个大的?那么想全一裸出镜, 还不如给我拍两张洋片儿呢。”此时抱臂站在兔笼边, 一脸嫌弃的年轻男人, 正是那天在街上拉洋片, 也是当晚施针救了霍老爷子命的人。 魏小千一听这声音, 当即怒了,“周可温你大爷的!不带这样的,我差点被你吓死喽!” 周可温不理会魏小千,吊儿郎当往兔笼旁边的椅子里一瘫,屁股出溜到椅子边沿,后脑勺枕住靠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魏小千继续捡起油炸糕,瞪着周可温,愤恨地一下一下咬着,好像把那炸糕当成周可温的肉,“我说,你还在那拉洋片儿要饭呢?之前不是做神棍做得好好的么?” 周可温感叹一声:“没意思呗。找我来算命的,不是太贪就是太苦,总是和这些人打交道,时间久了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魏小千一撇嘴,“呦,你一只九尾狐狸还有心呢?” 周可温不乐意了,“九尾狐怎么了,我们九尾狐早先还被当成祥兽呢!都是这些普通人编得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把我们形象带偏歪了。” 魏小千切了一声,飞快地将手上的油炸糕吃光,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 周可温在旁边看得一言难尽:“不过魏小千,你到底图什么啊?非得在这里装兔子,弄得自己吃块油炸糕还得偷偷摸摸。” “哎,反正也没别的事做。”魏小千四仰八叉躺在笼子里,早起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烤得他浑身暖洋洋的。“在哪儿待不是待着?我看我们这些人啊,九州是回不去的,也别再瞎折腾了。随便耗时间呗,等什么时候真的彻底变成了这里的动物,也就一了百了。” 魏小千这话语中有种难以言说的丧气,影响到周可温,两人一个躺在笼子里,一个瘫在椅子中。相对无言了片刻。 周可温:“随便找个地方待,为什么要找这里?谢时是这样,你也是这样,弄得我都跟着好奇。那霍家小姐有什么特别的?” 魏小千一咕噜翻起身,“你还别说,这霍小姐确实有意思。我啊,现在就想看个热闹。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把她家戏楼收回来!” 周可温:“那要是等她把戏楼收回来呢?你还在这里赖着不走?” 魏小千伸个懒腰:“谁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呗!” 如意街霍家门里总是不缺热闹看,此时在霍家大门口,霍家村的人全都来了,也不进去,也不走开,十几号人站在这里就像活靶子,很快把人群吸引过来。 霍颜看着霍家村的人,居然还能笑出来,“族长爷爷,各位族叔族伯,都站在这里做什么?进去坐啊。” 霍家族长一脸傲气凛然,负手昂头,似乎不屑和霍颜说话。只是旁边一个族人站出来道:“阿颜丫头,我们今日就要辞行了,你上回说的话没有反悔吧?” 霍颜:“哦?我说什么了?” 族人:“你说祭祖的钱你们家还是会给的。” 霍颜点点头:“哦,我是说过。” 族人:“那你拿来吧。” 霍颜;“拿什么?” 族人瞪眼:“当然是祭祖钱,我们就要走了,你把钱给我们吧。” “嗯,成。”霍颜点点头,转身冲院子里喊:“春巧?春巧?” 春巧正在内院里吊嗓子吊得生无可恋,一听外面霍颜喊她,如蒙大赦,冲霍老爷子做了个鬼脸,然后飞一般地跑了。结果在经过前厅时,余光里一瞥,吓得差点跳起来。 妈呀她怎么好像在笼子里看到了一个人?! 然而转过头去仔细看,却发现笼子里还是那只熊猫兔,只是旁边好像有个什么毛茸茸的活物从窗子窜出去。 不会是小脑斧回来了吧?可是看着毛色也不像呀? 春巧出了片刻神,又听见霍颜在外面喊她,也没空多想,赶紧跑了出去。 霍颜见春巧来了,凑到她耳边低语了两句。春巧抬头和霍颜对视,又看了霍家村人一眼,点点头又跑回了院子里,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张银票出来。 霍颜将银票递给霍家村人,霍家村人将银票交给老族长过目,族长低头看了一眼,脸色当即就变了。 族长:“丫头,你这是弄错了吧?这里是一百两银子?” 霍颜:“嗯?没错啊,一年是二十两银子,一共五年,正好一百两银子。” 族长冷声道:“你爹以前是给我们每年六百两银子的,到你这里是每年二十两,你当是打发要饭的吗?” 霍颜心平气和:“族长爷爷,现在我家可不比从前,能拿出这一百两银子,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况且修缮宗祠祭拜祖宗是霍家全族的义务,不该只是我们一家出力吧?” 族长这些天一直逗留在京,也冷眼看过霍颜行事,发现这丫头有个特点,就是特别会借势,会扯虎皮做大旗,也会煽动人群。族长看着看着就悟了,他发现以前未免小瞧了臭丫头,她还是有些本事的,于是便想要来一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不是能说会道,博得街坊邻里的同情么?他们也会啊! 反正现在大清朝也没了,京城里那些没了辫子的家伙天天在街上喊什么“平等”“民主”“共和”。即便霍平章获罪,也牵连不到他们头上!他们还怕什么? 族长听霍颜这么说,当即来了个变脸,悲切道:“阿颜啊,你上次问我,每年六百多两银子哪儿去了,是不是都用在了祭拜祖宗?我今天当着这么多街坊邻里的面,就实话和你说吧!不是,当真不是!那么钱都哪儿去了呢?现在我就一条一条和你说清楚,讲明白。”说完族长还仿若无力般晕了晕,被旁边人扶住才堪堪站稳。 霍颜一看霍老族长这摆开的架势,当即就明白他心里打得什么主意,心里乐了。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这老戏精是想要持众威胁她,逼她就范了?行啊,那就来吧,她今儿个还就奉陪到底了! 霍颜高声:“朱河,朱江哥。” 一直如门神般拄着棍子守在霍家大门口的两兄弟,气势汹汹:“嗯,都在这儿呢!” 霍颜:“快给大家搬几把椅子过来,没看族长爷爷都累得站不稳了吗?咱们快让老族长爷爷坐着,慢慢儿地说!” 朱河和朱江愣了愣,恨恨地瞪了霍家村诸人一眼,转身进院子里搬椅子,不多时门外的霍家村众人每人都坐在了椅子上,至于霍颜,那更是不会亏待自己,正儿八经的梨花木大靠椅往那儿一坐,端上一杯盖碗茶。 兔子不知何时趁乱跑出了笼子,兴致勃勃地一蹦一蹦跳出来,被霍颜瞧见,顺手一捞,乖乖放在了腿上。 此时看热闹的人在往那霍家大门口一瞧,不得了,霍家丫头喝着茶撸着兔子听下面的霍家族人说话,真是摆的好大的谱儿啊! 霍族长那也不是白给的,深吸两口气,似乎要平复一下悲伤的情绪,才缓缓开口。 “阿颜丫头,咱们现在就算一笔账吧。一年六百两银子,那也是最近两年才有的数,以前你爹他也只是给村里三四百两,再往前,二三百两的时候也是有的。这些钱每年有一百两用在了祭祖,剩下的钱,前些年村里陆续买了些祖田,总共花了几千两银子吧,这些可都是公产,是要供着全族花销的。另外族中有婚丧嫁娶,孤老病弱无人照看者,也都是从这笔银子里拿钱过活。” “我们霍家在陕西一带也算是望族,礼尚往来上下打点,这笔银子不容小觑。而一族兴旺与否在于子孙是否出息,族学开销更是花钱如流水。对了,说起来,这族学还是你太一祖爷爷当年亲手建立的。你太一祖爷爷身世苦啊,从小就没了爹娘,是村里吃百家饭长大的。你想必也清楚,一个皮影手艺人想要出师,没个七八年的功夫是成不了的,那么你太一祖爷爷这手艺是从什么地方学的?学成之前又是靠什么吃饭的?” “还不是从霍家村的老人们那里一点点学来的?还不是集全族之力供养出来的?!”霍族长说到这里,声音微颤,老眼含泪。“所以你太一祖爷爷才在宗祠里立誓,以后不论如何,他的子孙世世代代都不能忘本,每年都要留出专门款项,供奉祖先,救济落魄中的族人!在场的街坊邻里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就说我们来要钱,当真是无理取闹么?” 人群中有窃窃私语声,这时如意街上的人站出来为霍颜分辨:“霍家老族长,您说的话在理,可是阿颜他们一家也不容易啊,他们的戏楼没了,阿颜她爹走了,家里也没什么进项” 老族长无力地摆摆手,“诸位不用说了,那阿颜丫头有老霍家祖传的皮影手艺在,还能真的没有进项吗?前些天不是才卖给那大帅府五姨太几个皮影人,赚了小几百两呢。她们家要是真的没钱,我们也不会说什么的哎,世道人心,嫌贫爱富,也是我们这些穷亲戚让人瞧不起吧” 这一番声泪俱下,倒着实让人觉得霍颜不通情理了。 霍颜手里一下一下撸着兔耳朵,摸一下,兔子耳朵趴下去,等她松开手,兔子耳朵再支棱起来。 四周渐渐安静下去,霍颜见老族长不再说话了,才抬起头,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嗯?族长爷爷说完了吗?” 族长:“我该说的,已经都说完了。” 霍颜点点头,“哦,那就慢走,不送了哈。” 族长:“” 霍家村众人:“” 见霍颜抱着兔子,拍拍屁股转身就要走,族长急了,“霍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颜转过头看着族长:“哦?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族长:“所以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无动于衷?” 霍颜奇怪道:“您说的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族长:“你手里明明有钱,你家明明是有着大笔进项的,难道要枉顾你太一祖爷爷的意愿,弃全族于不顾么?!” 霍颜笑了:“族长爷爷,您也说了,这钱是我凭自己本事赚来的。那我当然是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了。我不愿意给你们,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 族长气结:“你,你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臭丫头!难道就不顾祖宗王法了么?” 霍颜乐得更开怀,好像在看个天大的笑话,“哎呦族长爷爷,您这话说得我不忠不义不忠不孝,您头一天知道啊?” 族长:“你,你没有王法了,没有天理了!” 霍颜看族长气得小胡子乱颤,看得过瘾了,将笑容一收,沉下脸道:“族长爷爷,我还就告诉您,现在我们老霍家一门都是靠我这么个臭丫头片子养着,所以我就是王法,我就是天理!我爷爷被我气得到现在还起不来床。我奶奶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我妈要上吊,我给她递绳子。我爹活着的时候天天骂我是祸害。那怎么着?那又能怎么着?谁就规定了,我一定要是个贤良淑德的好闺女呢?” 霍颜说了这么多话,觉得渴了,顺手拿起盖碗茶一饮而尽,还吧嗒吧嗒嘴。在霍家族人看来,那真是一脸猖狂,小人得志。 “要说以前么,我还收着点,装着点。现在民国了,女德女戒的那一套啊,也管不了我啦!这点钱呢,您要是愿意收下,就全都收下。您要是不稀罕要呢,那就给我拿回来。我虽然能赚钱,但我也能花钱呀!绫罗珠宝胭脂香水,泡澡搓背修脚按头,那银子不得流水一样,手里缺钱呢!” 族长快要让霍颜气得背过气去了,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最后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霍家大门里冲,“我不跟你这个丫头说,我找霍德山!我倒要看看,他生出来的这个孽障,他倒是管不管了!” 霍家村人一拥而上,直接一窝蜂冲进霍家大门,拦也拦不住。 霍老爷子正在屋里,躺床上吃炸糕呢,听见外面的动静,当即将炸糕扔到一旁,眼睛一翻,栽在床上。 于是霍家村的人进来以后,看到的就是一个羊癫疯般抽搐着的,嘴角还沾着油炸糕渣滓的霍德山。 霍家村人:“” 想问霍德山还管不管孙女了? 人家也得能正眼瞧一瞧你,也得能说话呀? 霍颜抱着兔子跟进来,探头看到这一幕,还特有默契地补充:“瞧瞧,我怎么说的来着,我爷爷他早就被我气得起不来床了。” 无赖!一家子臭无赖! 霍家村人算是领略到,这个世界上什么叫真正的不要脸,不知羞了! “阿颜姐,霍家老族长今儿个一早就带着人回陕西老家了。”春巧一大早兴冲冲来给霍颜汇报战果。 总算彻底摆脱这帮寄生虫,霍颜可算松了口气,却又有点心虚地问春巧:“你说太一祖爷爷要是泉下有知,看见我做的这些事儿,会不会棺材板压不住啊?” 春巧特别镇定地摇头:“不会!” 霍颜:“为什么不会?” 春巧:“太一祖爷爷当初立下规矩,只说让子孙后代尽孝,庇佑族人。可是也没说要把族人养成一窝寄生虫啊?再说了,太一祖爷爷的本意,也应该是让霍氏一族越来越好,人才遍地开花。阿颜姐如今断了他们好吃懒做的念想,逼迫族人们自力更生,才是真正的为族里好啊!那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指着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养,好意思么!” 霍颜听得眼睛都直了,最后猛地撸了一把春巧的狗头:“孩子,我看你根骨清奇,要不要和我学做菜?” 春巧:“” 春巧正懵逼中,朱河忽然嗷嗷叫着跑进来,“阿颜姐!你,你上报纸啦!” 霍颜一头雾水,接过朱河手中的报纸一看,傻眼了。 《燕京公报》头版头条,居然印着一幅她坐在霍家门口,抱着兔子喝茶的照片。标题写着:“时代新女性,反抗男权的中国娜拉!” 大标题下还有一个副标题,是引用霍颜的话——现在民国了,女德女戒的那一套啊,也管不了我啦! 而与此同时,北平驻军总司令部里,勤务兵将当天的报纸送进少帅的办公室里,过了一会儿,只见少帅拿着一份《燕京公报》冷着脸出来。 一众士兵瑟瑟发抖,心说今天报纸上难道又有了什么不利于少帅的新闻言论? 谢时一路走出指挥大楼,来到射击训练的靶场,不苟言笑的样子仿佛自带驱散效果,让人自动退避三舍。 “少帅,您今天这么早就来打枪啊?”靶场负责人赔笑道,“今天想要用什么枪?是练活靶还是死靶?” 谢时却只是举起一份报纸。 靶场负责人:“???” 谢时声音淡淡:“把这个,贴在靶上。” 射击场一连几十响,当阴云密布的谢时从靶场离开,士兵们纷纷围到靶前围观。 啧啧,不愧是少帅啊,一连几十枪,弹无虚发,而且全都打在了报纸上那少女怀里抱着的兔子身上。 好枪法,真是好枪法!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帅府二 ,猫躲在鸟窝里探头探脑, 好几次想要往外爬,可是它一动,那鸟窝就跟着动, 好像随时都会从树杈上掉出来,看着凶险至极。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一看到那熟悉的虎斑,心里咯噔一下,撸胳膊挽袖子, 就要上树去捉猫。 春巧急道:“阿颜姐, 你干嘛呀!” 霍颜:“没看见吗,它下不来, 再这么耗下去可能就直接摔下来了。” 春巧:“可是这树也太高了吧!不行, 阿颜姐这太危险了!” 春巧死死拦着霍颜不让她上树, 这时原本扎堆在树下瞧热闹的小丫头们,忽然集体退散到一边站好, 低眉顺眼齐声叫:“少帅!” 霍颜正一腿蹬着树干,双手扒在树上寻找借力点,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 瞧见那道修长的穿着一身军装的身影,浑身一僵, 讪讪地从树上下来。 谢时看到树下的霍颜, 扶了扶军帽的帽檐, 阔步走过来。 谢时:“这是怎么了?” 旁边有一个小丫头小声道:“树上有一只猫, 下不来了, 这位小姐正要上去救猫呢。” 霍颜在旁微微点头行礼,不卑不亢:“让少帅见笑了。” 谢时抬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那灰色的毛团子上,忽然道:“霍小姐是看到猫就会救吗?” 霍颜被问得一愣,实在是有点接不上这位少帅的脑回路。 霍颜:“若是举手之劳能挽救一条生命,自然能救便救。但是今日在帅府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实在是关心则乱。” 谢时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波动,深深看了霍颜一眼,“不知霍小姐为谁心乱?” 这话问的怎么有点怪怪的? 霍颜满头黑线,也只能如实道:“我养过一只猫,灰色虎斑纹的,前些日子跑丢了,好像就是树上这只。” 不知道为什么,霍颜刚说完这句话,就觉得身边气压一低,有点冷飕飕的。 “哦,是么。”谢时淡淡道。 霍颜莫名其妙,觉得面前这位少帅好像心情非常不好,脸板得像张麻将牌。 谢时面沉如水,又往树上看了一眼,然后开始解军大衣的扣子。旁边那些小丫头压抑不住激动地偷眼看,如果不是因为对这位帅府少主人心有畏惧,只怕此时都要花痴地跳起脚来了。 “劳烦。”谢时脱下军大衣和军帽,递给霍颜。 霍颜微怔了一下,忙伸手接过。 军大衣还带着残存的体温,有股肥皂洗过的淡香,夹杂一种干净清爽的好闻味道, 霍颜觉得这味道有点熟悉。 谢时身高腿长,身法敏捷矫健,三两下攀上大树,利落又干脆。他伸手将那鸟窝里的虎斑猫抓出来。虎斑猫居然也不怕人,就那么老老实实地任凭谢时提着后颈肉,四只爪子和尾巴自然下垂,睁着圆圆的眼睛,连挣扎都不曾挣扎一下。 霍颜和春巧在下面仰头看着。 春巧捧着脸小声感叹:“啊,少帅他真是太帅了” 霍颜也看得津津有味,“是啊屁股还挺翘的。” 春巧:“” 谢时抱着猫从树上下来,还是沉着脸。 “你的猫。”他将猫递给霍颜。 霍颜看了一眼,心中难免失望,摇头道:“哎,不是我的那只。” 谢时脸上神色稍缓,“哦?不是吗?” 霍颜很确定地摇头,“不是,我的猫没这么小。” 谢时:“除了大小,就没有什么别的不一样?” 霍颜:“嗯,花纹好像也不太一样。” 谢时:“哪里不一样?” 霍颜:“” 谢时似乎也觉得自己失态,轻咳了一声,撇开目光,“霍小姐可以形容一下那只猫的样子,或许我可以让人帮你留意。” 霍颜:“多谢少帅美意。不过我那只猫和大多数野猫长得差不多,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应该不那么好找。” 原本回暖的空气又蓦地降温。 谢时:“哦,既然没什么特别,霍小姐不如把这只猫带回去养吧。” 霍颜急忙推辞:“还是不要了,我看这只小虎斑身上很干净,毛色光亮柔顺,打理得很好,想必是只有主的猫。再说我那只猫很聪明,以前也跑走过,但是自己又回来了。不管怎么说也养了两个多月呢,已经有感情了,我还是想等它回来。” “如此那便告辞了,霍小姐保重。”谢时将猫放在地上,从霍颜手中接过军大衣和军帽重新穿戴好,然后转身走了。 转身之际,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那一直紧绷的唇角微微上扬。 “对了,霍小姐在帅府还是不要轻易靠近猫,它们都是有主的。”已经走出几步的少帅忽然转过头对霍颜道。 霍颜:“是,多谢少帅提点。” 目送这位性格古怪的少帅离开,霍颜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心里琢磨着以后再见到这樽煞神,一定要绕着走。 心思这么难以揣摩,打起交道来太杀脑细胞了。 谢时离开后,那只被他从树上救下来的小虎斑猫一路倒腾着四只小短腿儿跟在他后面,因为还是只奶猫,它那两只猫耳朵不是像小脑斧那样支棱起来的,而是软软地贴服着脑瓜,走起路来猫耳朵也随着一颠一颠。 谢时余光里一扫,察觉到小猫跟在身后,直接脱下大衣丢过去,将整只猫劈头盖脸地罩住。大衣铺在地上,下面忽然隆起,然后钻出一颗小脑袋,居然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男孩。 男孩看着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水汪汪的眼睛和刚才的小虎斑如出一辙,怯怯地看着谢时,软软叫一声:“哥——” 谢时:“爬树上干什么?” 谢昭:“我想吃鸟蛋” 谢时沉着脸,严厉地盯着小男孩。 谢昭怂了,“哥我错了。” 谢时:“回去穿衣服。” 谢昭:“哦” 谢昭站起身,披着大哥的衣服默默往回走,却又被谢时叫住。 谢时:“还有,有外人在府里时,不要变出原型。” 谢昭一呆,这回表情才是真的崩溃了。 为什么呀!!以前也没这个规定呀!府里天天都有外人来,要是都不能变出原型,还能不能让人活了!!他不就是上树偷个鸟蛋么,至于受到这么严厉的惩罚?!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婚礼一 ,从大帅府回家后, 霍颜心理基本有了谱,觉得可以按照她之前的想法尝试一下,于是和霍老爷子等人商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你说什么?不要前声?”霍老爷子一听霍颜说的方法, 眉头就拧在了一起,“可没有前声,还唱得哪门子戏?” “阿颜妹子,你说让我们上档和下档去配合坐槽, 这怎么可能呢?”朱江也坐不住了, “自古以来只有敲梆子敲鼓的配合弹琴拉二胡的,没听说还能反过来啊!这, 这不是胡闹么!” 霍颜耐心分析当前班子里的形势:“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现在我们缺一个合适的前声, 想要出去找人, 别说找不到,就算是能找到, 就这么天时间的磨合,对方的底细我们都摸不透呢,能放心用吗?” 朱江:“这不还有几天么,兴许班主就能从城外回来了。” 霍颜摇头:“现在北京城外也不太平, 之前听人说,谢家军把入城的通道都给封了, 进城的人逐一排查, 那魏先生联系不上, 我爹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咱不能赌啊。” 朱河:“阿颜姐,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霍颜:“你们那天也听了柳平哥敲的锣鼓了,那可不是什么人都敲得来的。我敢给他打包票,全北京城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他的拍子一直和你们合不上啊?那不是他合不上你们,是你们合不上他啊。” 朱江是个拗脾气,认死理,“甭管他敲得再好,那戏曲戏曲,听得是曲子!咱自己家里人看着新鲜,回头出去给那帅府的人演,人家不吃这套,咱怎么办?班主的事儿才过去多久!” 霍颜:“所以这法子我今天上午想出来也没直接说,为什么?就想摸摸帅府人的脾气,先探个路。况且咱这次也不是在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演,咱就给大帅的家人演戏,保不齐这是个机会呢?万一咱这求新求奇的一出,对上了大帅的脾气,以后在北京城,咱还怕没有生意?还怕没有名头么?” 朱江:“可要是人家大帅不喜欢怎么办?” 霍颜:“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咱闹个没脸,被撵出帅府。只要咱别触人家的逆鳞,也不会出什么大事,毕竟现在是共和了,他们帅府做事也要讲个规矩吧?不然说出去多不好听啊!现在报纸上骂他们这些军阀的已经不少了,他们不会乱来的。” 经过霍颜的一番劝说,霍老爷子算是同意了,朱河是从始至终奉行“只要阿颜姐说的就是对的”。 最后霍颜看向朱江,朱江一叹气,“阿颜妹子,那日我酒桌上对你说的话可不是白说的,以后你说做什么,我朱江就跟着你做什么,就算上刀山下油锅我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我,哎,我就是担心咱这个班子” 霍颜被朱江的憨劲儿逗笑了,“放心吧,朱江哥,我不会带你上刀山下油锅,咱的好日子这才要刚开始呢。” 第二天,霍家班的人齐聚练功房,柳平兴奋得不得了,好像整个人都从半生的梦游中醒了过来。身为坐槽,这辈子居然能让上档和下档的人给他做衬,就问问满北京城还有哪个班主敢这么安排! 柳平此时的心情,和那日霍家账房方先生的心情是一样的。 士为知己者死啊!世间千里马不难得,难得的事识得千里马的伯乐。如此知遇之恩,叫人怎敢不全力以赴? 于是柳平将一些平时常演的戏,按照他心中设想,用敲锣鼓梆子的形式敲了一遍,霍老爷子和朱江跟着琢磨了一会儿,等柳平敲第二遍时,便试着往里面插曲子做伴奏,结果效果竟然意想不到的好。 朱河在旁边听得摇头晃脑,连霍颜叫他都没听见。 “朱河?朱河!” 朱河:“哎!阿颜姐您叫我?” 霍颜将朱河拉到了一边,小声嘱咐道:“咱这次演的皮影戏不用前声,那么所有情节都需要影人的肢体语言表现。这可就都靠你了!” 朱河挺起胸脯,“阿颜姐,别的我不敢说,但这‘签手’我可是跟着班主练了五六年了,您打小儿就看着我练的,别说那些不懂皮影的外行了,就算是老班主来看我,那也是挑不出错处的!我所欠缺的就是上台的机会!” 霍颜本来还想给朱河打打气呢,一见朱河这自信的样子,不由笑了,“看看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小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回头要是真的让你成了名,你还不得变成个窜天猴?我告诉你啊,可别大意了,那王府的大格格眼界高着呢,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朱河被霍颜挤兑得不好意思,摸着自己新剃的小秃瓢脑袋嘿嘿笑,“我知道啦阿颜姐,您放心吧!肯定不会给您丢脸!” 就这样排练了几天,霍老爷子朱江柳平三人配合得越发默契,原来总是解决不了的拍子问题,也完美解决了,霍家上下终于不再被愁云笼罩。 因为不再需要前声,春巧这回算是彻底解放了。在霍家班四人紧锣密鼓的排练时,春巧最开心的事,就是每天挎个菜篮子去街上买菜。 只要见了她,如意街上的这些街坊邻里们保准像见了宝一样,把她拦下来,让她一遍遍讲帅府的见闻。为了能多听她说点新奇的东西,别说买菜的钱不要了,有的时候还要给她塞点瓜子红枣啥的。 反正现在也是快过年了,各家各户手里都屯了好些年货,连小孩子手里都宽裕了不少。 “春巧姑娘,你再给我们讲讲呗,那帅府的小洋楼啥样?” “还有那个院子里的大喷泉!怎么就能自己从地里冒水呢?是不是下面打了井窝子?” “房子居然还能盖到四层啊!那不会倒吗?” “大帅府的地砖是不是都用金子铺的呀?” 春巧每回出门都不会空手而归,至于别人问起她对大帅府的印象,春巧想了想,只是感叹道:“帅府里有好多猫啊” 于是,帅府里的人喜欢养猫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以致后来如意街上的人再提起大帅府,都会在前面加上个修饰语——那个猫特别多的大帅府。 终于,到了帅府大婚日的前一天。 这天一早,圣元钱庄的陈掌柜派人来找霍颜,让霍颜抽空去钱庄一趟。 霍颜当初向圣元钱庄抵押贷款,借了三千两银子买下聚合茶庄,约定还款期限三年,算上利息,每月要还一百多两银子。自从国民政府成立,最近一直在推行钱币改制,变白银为大洋,一百多两银子相当于两百现大洋。 两百大洋,对于大多数普通百姓来说,可能活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些钱,而霍颜却要每月拿出这笔钱还给钱庄,不要说是现在的霍家,就是如意楼还在霍家手里时,每月想要筹出这笔钱也非常困难。 霍颜看见圣元钱庄的伙计,心里纳闷,算了算日子,这个月也不到还钱的时候啊,怎么陈掌柜就派人来请了? 霍颜问伙计:“陈掌柜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伙计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掌柜的只管让我请您过去。” “行,我知道了,告诉陈掌柜,我一会儿就过去。” 反正早还钱晚还钱,也不差那几天了。 霍颜让春巧带上两百大洋,套了马车去圣元钱庄。 圣元钱庄的陈掌柜见了霍颜递过来的大洋,赶忙赔笑道:“霍小姐,今儿个我找您来,可不是为了让您还钱,咱约定还款的日子还没到呢。” 霍颜笑道:“不就这几天了么,反正都是过来一趟,一起还了省心。” 既然霍颜这么说,陈掌柜也不再推辞,笑呵呵地接过大洋,嘱咐账房入账,然后将霍颜请入内堂说话。 陈掌柜:“已经连续三月,霍小姐说的每月还款,连本带利从来没差过我们的,即便谢大帅入京那会儿全城封禁,您也将银子按时送来了,不得不说,霍小姐诚信,实在是让陈某佩服。” 霍颜叹气:“哎,不过是吃些老本罢了,还不是上回从您这里提的两千两银子,一直从这里头扣么!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还钱才还得痛快,陈掌柜也不必夸我。” 陈掌柜一张黑瘦的脸上满是笑:“霍小姐还跟我哭穷么?如意街现在谁不知道,那帅府即将入门的五姨太从您这里定了一套皮影人,您这一出手就是几百大洋进账啊,说您是摇钱树都不为过。” 霍颜低头喝了口茶,“账也不是这么算的,毕竟能出手这么大方买影人的主顾,不是天天月月都能碰上。陈掌柜直说吧,今天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掌柜一拍脑门,“瞧我,和霍小姐聊得高兴,都差点把正经事忘了。就是聚合茶庄的事儿!当初您和那邢掌柜签下契约时,不是说要邢掌柜先帮你保密,不叫人知道是您盘下的茶楼?” 霍颜点头:“是啊,邢掌柜他也的确是个有信誉的人,到现在也没人知道那茶庄被我盘下了。” 陈掌柜:“不过当初霍小姐和邢掌柜约定的是只买茶楼和地皮,聚合茶庄这块牌子,邢家却是不卖的。” 霍颜:“这我也清楚啊,毕竟也是百年老号了,哪能是区区四千两银子就能拿下来的。” 陈掌柜:“所以啊,昨儿个邢掌柜托人找上了我这个中间人,他本人如今和家眷都已经到了上海了,只等着手底下办事的人取下这块百年老号牌子,就可以彻底撤出北京城了。可是邢掌柜担心,他叫人这么一摘匾,人家就知道他的茶庄已经盘给了别人,怕这事儿瞒不住,想听听您的意思。” 霍颜眉毛微挑,“邢掌柜什么时候要摘牌子?” 陈掌柜:“自然是越快约好啊!您这边只要一点头,他那边立马就让人摘了。” 霍颜感叹,“哎,难得碰上一个这么信义的人,可惜这就离开了。辛苦您转告邢掌柜,就说阿颜多谢他为我守了这么久的消息,现在我这边已经不打紧了,您叫他什么时候摘匾都成。” 陈掌柜面色一喜,“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霍小姐不愧是个痛快人!” 霍颜准备起身,“陈掌柜,若是您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告辞了。” “霍小姐。”陈掌柜叫住霍颜。 霍颜转身,“嗯?还有什么事吗?” 陈掌柜:“邢掌柜当初急着卖聚合茶庄,不少人都想趁机压价,互相推诿观望。只有您毫不犹豫一口买下,分文不讲,邢掌柜说他领您这个情,他还说盯着这聚合茶庄的人有很多,您一个小姑娘家想要撑起这茶庄不容易,但他远走他乡,无心回护,这里给您留下了一封手书,说那太清池的少东家是他的忘年交,为人仗义直率,以后若是碰上什么大难处,可以拿着这封手书去找他。” 说完,陈掌柜将一个纸信封拿给霍颜。 霍颜愣了愣,伸出双手郑重接过,心中百感交集。 霍颜:“这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陈掌柜;“霍小姐不必妄自菲薄,也是您近日诸多作为,让那邢掌柜心生敬意,有意结交小姐。不过在下也有一事要提醒小姐。” 霍颜:“哦?什么事?” 陈掌柜迟疑了一下,似乎在掂量这话究竟该不该说,不过最后还是神情凝重道:“说实话,您那日言论被写上了《燕京公报》,算是把一众老少爷们儿得罪狠了。以后若是开门做茶庄生意,树大招风,只怕会有诸多麻烦,万事小心。” 霍颜手里握着邢掌柜的那封手书,再看着眼前陈掌柜的担忧神情,只觉心中暖意流过,拱手道:“阿颜年轻,做事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在此多谢两位前辈的提携。不过,若是如陈掌柜所言,一些人只因被女人超过一头,就心存嫉恨,巴不得群拥而上将人踩进泥里永不得翻身,那样的人,也未免太不够看了!” 陈掌柜一愣,随即展颜笑道:“说的也是,那在下就擦亮眼睛,看霍小姐如何来他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从圣元钱庄回来,经过聚合茶庄时,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张罗着摘牌匾了,有很多人围过来看热闹,议论着这茶庄究竟是被什么人买去了。 霍颜靠在马车上,连日操劳,她忽然觉得有点累,瞥见街上一个小姑娘抱着猫坐在门口,再想起那日在帅府看到的一大堆毛团子,她又无比想念起自己那只小没良心的虎斑猫。 别人的猫终究是别人的,哪有自己的猫撸得理直气壮。 那天在帅府,她都馋成什么样了,还不是得忍着? 想到这里,霍颜叹气,觉得她那只臭猫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结果就在这天晚上,半睡半醒中,霍颜忽然觉得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蹭自己的脸,微睁开眼,正对上那双熟悉的猫耳朵。 虎斑猫趴在霍颜身前,在黑夜里安静地注视着她,然后一点点将猫脑袋凑过来 咔哒—— 霍颜半眯着眼,坐起身看着猫冷笑。 猫:“” 只见猫的脖子上,多了个手指粗的铁环,铁环下坠着核桃那么大的铁铃铛。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婚礼三 ,后来魏小千又给谢时出了一个主意, 就是在谢时变成人之后,那项圈后的滑道机关会开到最大,这时候再重新变成猫, 或许就能从项圈里面出来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谢时在纠结了片刻之后,决定尝试一次,却发现猫脑袋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无法从项圈里脱出来。 周可温看得幸灾乐祸,在旁边加油打气:“用力!再用力!就差一点就出来了!” 魏小千也摩拳擦掌, 蠢蠢欲动地准备上前帮忙, 却被谢时一个“敢把项圈搞坏就弄死你”的眼神吓退。 周可温最后揽着魏小千肩膀往外走,“算了算了, 不管他了, 就让他挂着那宝贝猫铃铛吧!等以后行军打仗的时候, 都不用吹军号了!该往哪里跑呢?听少帅的铃铛撒!” 最后两人在虎斑猫杀气腾腾扑出来之前,双双撒丫子跑路了。 霍颜这回不只走丢一只猫, 还捎带上一只兔子,犯愁以后魏小千回来该怎么和人交代,一晚上没睡好,结果第二天还要起个大早。 “要不然我就不去了吧反正我也不用登台, 就让爷爷带着大家去。”霍颜挂着黑眼圈,坐在饭桌前一个接一个地打哈欠。 霍老爷子:“这怎么行!说穿了, 那五姨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点了我们霍家班, 我这么个老家伙能认识谁?” 朱河:“是呀, 阿颜姐, 你不跟着我们去, 我这心里就没底了!” 于是霍颜也只能硬着头皮,用冷水猛洗几把脸强打精神,为了掩盖黑眼圈,一向不爱化妆的她不得不上了点淡妆,春巧在旁边看得满眼小星星。 春巧:“阿颜姐,你看你稍微打扮一下,简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啦!” 霍颜眯眼笑着捏了捏春巧的下巴,“呦,小嘴儿越来越甜了是吧?” 春巧理直气壮地瞪大眼:“可我说的都是事实呀!” 霍颜:“照你这么说,我要是不化妆,就不能看了是吧?” 春巧:“也不是,但阿颜姐化过妆以后,就是觉得和之前不一样了。” 霍颜:“哦?哪里不一样?” 春巧想了想:“嗯感觉更像个女人了。” 霍颜听得一脸黑线。敢情她平时都是汉子么? 春巧知道霍颜是误解了她,赶紧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啊,阿颜姐不施脂粉的样子,更像个小女孩,可是这一旦涂上胭脂水粉啊,就像个大人了!又温婉又俏丽,比那些新娘子出嫁时还要好看!不信您自己瞧呀!!”说着春巧便将镜子捧到霍颜面前。 霍颜看着镜子里那嫩得可以掐出水的二八少女,明眸皓齿,山眉如黛,突然发自内心感叹道:“哎呀,我可真好看!看来以后可不能随便化妆了,不然让别的美人怎么活呀?” 春巧:“” 所以说谦虚低调什么的,根本就不存在于她们家小姐身上吧? 小姐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飘了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嘚瑟大发了,是要栽跟头的啊! 其实原本五姨太是想派小汽车来接霍颜他们进帅府的,但演绎皮影需要很多道具,这次他们又是翻出新花样,带了格外多的锣鼓,小汽车根本塞不进去,而且霍颜也不想再那么惹眼,便和五姨太敲定,由他们自己家出马车前往帅府贺寿。 马车驶在外城和内城的时候还好,过了崇文门,进了以前老北京的皇城范围,顿时感觉到肃杀之气,几乎每隔百米就设一个哨岗,有挎着洋枪的大兵前来查检。 朱河看得腿软,“阿颜姐,这还没到帅府呢,咱就已经被查过这么多次了!怎么感觉,这谢大帅比当年的皇帝太后还有阵仗?” 朱江也说:“可不是么,上回老佛爷过寿我们进宫里,也没见这么多道岗哨啊!” 霍颜却见怪不怪,“前清的时候天下都握在一家手里,即便在紫禁城门之外,谁又敢轻易造次?” 春巧好奇:“嗯?那现在呢?现在不是也有大总统?” 霍颜:“自然是不一样的,你看看现在这北京城里,有谁知道那位南京的大总统?” 春巧点点头,“也对啊,大家平时说的都是谢大帅呢!” 霍颜:“军阀割据,各自为政,总统不过是个摆设。这些带兵的整天互相盯着彼此,指不定哪天谁就把谁吃了。你别看咱这位谢大帅很威风地住在帅府里,八成天天晚上睡不着,生怕被人暗杀呢。所以这安保工作自然要严格一些了。” 朱河脑瓜活络,立刻反应过来什么,乌溜溜的眼睛往窗外瞄了一下,才小声道:“阿颜姐,听你这意思,谢大帅也不一定永远是谢大帅咯?那你现在和他们府里的五姨太交好,万一哪天他们倒台了,咱不是也要跟着倒霉?” 霍颜很是意外地看了看朱河,“咦?你倒是很有政治觉悟嘛!” 朱河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笑,“我也是乱说的。” 霍颜觉得,既然生逢乱世,有些话尽早告诉朱河和春巧他们,总比含糊其辞藏着掖着的好,于是想了想,正色道:“其实朱河说的话没错,所以我们和这些人打交道,可以善交,切忌深交。所谓流水的军阀铁打的商贾,任凭那帅府以后姓什么,总要听好戏,喝好茶。谁来都是贵主,谁来都笑脸相迎,咱只管本本分分经营好自己的生意,其余的事一律不要管。你们跟着我,军资军备军火,凡是带着个‘军’字儿的生意一概不许碰,否则不要怪我不念情分!记住了么?” 此时的春巧和朱河还听得一知半解,即便是朱江,也只是囫囵地明白个大概。但他们只认准了一条死理,那就是霍颜说的话一定对!于是纷纷点头。 马车里的氛围一时有些凝重,霍颜心情并不轻松。在前面赶车的霍老爷子忽然抬起老烟枪,在车辕上噔噔噔噔连敲了数下,然后撩起车帘子,重重咳嗽一声:“嗯哼!勿谈国事!” 经过严格的搜查之后,大概是早上九点多,霍颜他们终于进入帅府。 马车被人带去专门的马号,一队士兵过来帮他们搬运东西。 春巧已经是第二次进入帅府,霍老爷子又是个走过南闯过北的老人家,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所以便只有朱河和朱江兄弟对帅府的西洋楼充满了新奇感,尤其是朱河,看什么都直眉楞眼的,盯着那墙上挂的西洋画和西洋钟,恨不能盯出俩窟窿来。 一行人直接被带到了上次霍颜看见的那个偏厅,大帅身边的一个副官亲自过来查看过,对霍颜道:“霍小姐,五姨太吩咐了,让您和霍家班的人在这里先歇歇,他们可能要天快黑的时候才过来,一边吃晚饭一边看影子戏。” 霍颜客气道:“知道了,劳烦长官转告,多谢五姨太费心。” 或许是怕霍家班的人拘谨,副官临走前让所有哨兵从偏厅里撤出去,只守在门口和窗外。 最后这偏厅里就只剩下霍颜他们自己。朱河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是松下来,“我的妈呀,可吓死我了,那些大兵身上背的可都是枪啊!我一口大气儿都不敢喘!” 春巧嘲讽:“瞧你那出息!” 朱江那是进过宫的人了,这时候就显示出见过世面人的骄傲来,“这算什么!你看看这些大兵奔来跑去,弄得乱糟糟的!想当初我进宫里,为了准备老佛爷寿宴,几百个太监宫女在地上忙活,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霍颜仔细打量偏厅,这里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五张大圆桌,上面已经铺好了红绸,摆了果盘插花等物,一桌正对前面的戏台,其余四桌两两摆成两排,显然那前面的一桌是主桌,就是给大帅家人预留的。 “阿颜姐,你说大帅到底长什么样啊?”春巧趴在窗户旁,透着明净的大玻璃往外张望,此时西洋楼主楼外已经铺下了红地毯,士兵也在两旁列好了方阵。“上回来了,咱也没见着大帅。” 霍颜心不在焉道:“急什么,晚上不就见到了?” 春巧:“好期待呀少帅长得那么帅,大帅是少帅的爹,应该也很帅吧。” 霍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五姨太的那只胖橘,顺口道:“也许是个啤酒肚的秃头老男人呢。” 正说话间,外面忽然响起鞭炮声,大帅的婚礼终于开始了。鼓乐声奏起来了,只可惜霍颜他们不能出去,也只能透过窗户瞥见仪式的一角。 等待中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在偏厅里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唱戏声,一路未吭过声的柳平双手挥动,敲打着无形的锣鼓,一遍遍练习。朱江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不要紧张,自己的手心里却都是冷汗。 过了晌午,副官又进来一趟,给他们送了些饭,可是除了霍颜和春巧,其他即将登台的人都没吃下几口。 外面的宾客喧哗声渐渐变小,随着表演时间临近,就连一直很多话的朱河也渐渐没了声音,屋子里再也没有人说话,陷入沉寂中。 弄得霍颜都开始紧张了。 成败在此一举,霍家班能否在栽了个大跟头之后,翻身打出名头,就看今天这场戏唱得响不响了! 终于,天快要黑的时候,外面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偏厅大门忽然被打开,一队士兵率先进入,分散到各处岗哨站好,接着便听见杂乱的说话声,霍颜听见一阵熟悉的女人笑声,认出那是二姨太。 只听二姨太笑道:“哎呦,今儿个大帅可是真有面子呀,国务总理都来了!我陪那总理夫人打了这一下午麻将,腰都酸了!五妹妹,这笔人情债我可要记在你的头上!” 后边又有军官道:“今天我们都是托了五姨太的福,才有机会见识见识这传说中的霍家班皮影戏啊。”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进来,此时霍颜他们已经全都坐在了戏台后,戏台上撑起了演皮影的灯箱幕布,幅面足有四五米宽,将他们全都挡在了后面。 霍颜因为不需要参与表演,是坐在最边上的,稍微侧点身就能看到外面。也是巧了,她抬头看过去时,正好看见五姨太挽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走进来,不由挑眉。 这位就是传说中出身土匪窝的谢大帅,谢江汉? 只见男人身材笔挺,五官俊朗深邃,唇上方蓄着一排齐齐整整的一字型胡须,穿礼服军装,戴白手套。他唇边自始至终带着浅笑,入席时,还非常绅士地为五姨太搬开椅子,举手投足间,竟不像是出身行伍,反倒像个读书人。 霍颜看得嘴巴微张,一个没留意,竟是流出了口水。 这位谢大帅长得还真是风流俊雅啊!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唐突一 ,能第一个带头鼓掌打破冷场, 霍颜终于对这位性情古怪不太好相处的少帅生出些好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这时听谢大帅问起他为什么穿那么多,也不禁好奇地转过头来看。 谢时见所有人都看自己,目光变得不善, 尤其是当霍颜看向他,面上更是现出晕色,最后只沉着脸硬邦邦地说了一句:“我不热。” 大帅和少帅的又一次针锋相对啊! 坐在后面那两桌的军官一个一个伸长了脖子向前张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而坐在前面两桌的军官却只是心无杂念地认真埋头吃饭, 桌子上所有鱼类菜品几乎被一扫而空。 谢江汉从大儿子那里讨了个没趣, 讪讪地移开目光,结果一眼看到三姨太腿上趴着的三只小奶猫, 立刻乐了, 伸手将三只小毛团子一起抓过来, 并排摆在桌上,不是戳戳这个的鼻子, 就是捏捏那个的耳朵,然后四下里环顾一圈,“哎?小四呢?” 旁边副官上前道:“大帅,刚才看见四少在少帅的书房里睡觉, 要不要叫醒他?” 谢江汉立刻摆手:“不要不要,让他睡吧!平时总在外面乱跑, 难得消停一会儿。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不睡足了哪成?” 这话入了有心人的耳朵, 自然又是免不了一番解读。大帅原配夫人去世得早, 除去新进门的五姨太, 其他三位姨太身份各有不凡,二姨太本家是江南盐商,江浙一带富可敌国的大富豪,生有两个儿子。三姨太是东北胡子王的女儿,当年也是土匪窝里混出来的杀人不眨眼的主,为大帅添了一子。相比之下,四姨太的家境要平凡一些,只是普通乡绅,但是因为家风开明,前清时期就跟着大哥出国留学,同样为大帅生了个小少爷。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有儿子里,大帅最宠爱的还是三姨太生的四少爷谢昭。没瞧见么,父亲的大婚日,这位小少爷竟然还在蒙头大睡,大帅听了非但不生气,还特意叮嘱人不要吵醒,这得是多宝贝啊? 有了第一场戏的成功,接下来霍家班的压力就小了很多,整个晚上的演出都非常顺利,收到的赏钱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 宴席结束,宾主尽欢,霍颜和五姨太等人作别,跟着霍老爷子他们收拾好了东西离开,正要上马车时,却见一个小兵飞快地跑来。 小兵:“霍小姐,我们少帅请您移步书房,他有两句话要和您说。” 原本说说笑笑满脸欢喜的霍老爷子等人都愣住了,眼中的笑容一点点散去,悬了一天好不容易快要放下去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少帅是几个意思? 好端端的叫人去谈什么话?有什么话刚才在宴席上不能说? 霍老爷子跳下马车,赔笑道:“这位小兵哥,现在天色已经晚了,一个姑娘家多少有点不方便,不如让我去吧,少帅有什么要吩咐的,和我说也是一样。” 小兵却坚定地摇头,“不行,少帅说了,让霍小姐去。” 霍老爷子:“那让我陪着她一起去吧” 小兵伸手拦住准备上前的霍老爷子,一字一字地强调:“少帅说了,让霍小姐一个人去。” 霍老爷子面色陡然变得难看,怔怔地侧过头看向今天格外打眼的小孙女,想起老婆子那句女孩不该抛头露面的话,心中竟是一阵懊悔。 他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霍颜倒还算镇定,思量了片刻,对霍老爷子道:“爷爷,你们在这里等我吧,想必是少帅有什么要紧事和我说,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霍老爷子还想说什么,霍颜却道:“爷爷,少帅叫人,咱们又如何能不去?我会注意分寸,您别担心。” 最后霍老爷子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霍颜跟小兵重新进入帅府。 春巧见霍老爷子脸色不好看,在旁边安慰:“老爷子,您也别太担心啦!那位少帅是个挺好的人,上回我和阿颜姐来帅府碰见他,他还爬上树帮忙救下小猫呢!” 霍老爷子:“什么?你说上回少帅就和阿颜见过了?” 春巧:“对呀!” 霍老爷子:“” 更不放心了好吧!堂堂一个少帅上树替女孩子捉猫,说他没有心怀不轨,谁能信啊?! 小兵将霍颜带进一间书房,霍颜原本以为谢时会等在书房里,可走进去一看,才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霍小姐在此稍等片刻,少帅很快就来。”小兵说完,便自觉退了出去,还很小心地带上门。 霍颜不知道这位谢少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坏的可能,不也就男女之间皮肉间的那点事,所以想通关节,她也就没那么紧张了,正准备找把椅子坐,余光里一瞥,却见书房角落里有一张躺椅,躺椅上居然有一团眼熟的毛团子。 诶?这不是那天在树上鸟窝里的小虎斑猫? 霍颜走过去,只见小虎斑肚皮朝天躺在西式天鹅绒椅子里,睡得正香,还能听见细微的呼噜声。 小虎斑的背部是虎斑纹,但肚皮和爪子都是白色的,毛又软又细,看起来手感就特别好。霍颜一看到就移不开眼睛了,蹲在躺椅边凑近了看,然后忍不住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拨了一下那翘在半空的一只前爪。虎斑猫的前爪抖了抖,稍微翻了个身,正对着霍颜,继续睡。 霍颜的心都要萌化了,唇角情不自禁勾起,小心捏住小虎斑的两只后爪,给它摆摆正,让它重新恢复肚皮朝天的睡姿。虎斑猫睡得黏黏糊糊,一动不动地任凭霍颜摆弄,只有平放在天鹅绒上的小尾巴无意识地摆了摆。 太可爱了好想偷走! 霍颜被萌得捂脸,这时书房门外忽然响起脚步声。 是军靴踏在地面的声音。 书房门忽然打开,霍颜立刻站起身,向站在门口的人看过去。 谢时一眼扫到椅子上的小猫,再看看霍颜站的位置,目光微沉。 谢时:“别睡了,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原本在躺椅上睡得好好的小虎斑却仿佛突遭雷击,猛地睁开眼,一咕噜翻起身,一张奶猫脸懵懵的,眼神还有点茫然。 谢时:“出去。” 小虎斑终于回过神,后腿一蹬跳到地上,抖了一下毛,然后颠颠地跑向门口。在跑到谢时脚边时,还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谢时一个眼神吓得呲溜窜出去。 谢时反手将门关上,落了锁。 霍颜冷眼看着他这一举一动,皮笑肉不笑道:“谢少帅,不知道您单独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谢时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幽幽盯着霍颜,走过来一把抓住霍颜的手腕。他身上还穿着那件毛皮大氅,满是酒味,带着一股寒气,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霍颜皱眉,努力挣了挣,但是一个女孩的力量又哪能抵抗过一个当兵的成年男人?她索性不再挣扎,只是瞥了一眼那被男人紧紧抓住的手腕,冷下脸来:“少帅,您今晚恐怕是喝多了。” 谢时依然沉默,手上用力,直接将霍颜往前一拉,拉到他怀中,抱着她原地一转抵在后面墙壁上,一手钳住霍颜两只手腕拉高摁在墙上,然后开始面无表情地用另一手解霍颜的衣服。 当那略带粗糙薄茧的掌心抚摸上敏感细腻的肌肤,还一顿横冲直撞地四处乱摸,霍颜彻底炸了,膝盖一提狠狠照着男人下半身来了一下,趁对方身体微僵手上泄力,挣脱束缚顺手摸到对方腰间配一枪,然后一脚将人踹得退后几步。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谢时,谢时却还是如方才那样安静,表情甚至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霍颜因为挣扎而微微喘着粗气,拿枪的手却很稳。 霍颜:“少帅,现在酒醒了吗?” 谢时:“” 霍颜举着枪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慢慢将枪放在地上,再一点点退后。一把手一枪就这样横在两人面前,冷冻了空气。 霍颜声音提高,字字清晰未显慌乱,眼睛却亮得慑人:“谢少帅,方才我不仅反抗了您,还用枪指着您。若是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般见识,您就放我离开,今晚的事咱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但若是您觉得我罪无可赦,必须以死谢罪,或者要继续对我做刚才的事,那就直接拿起这把枪,一枪崩了我吧!” 书房内只有墙上西洋挂钟的滴答声,谢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立在霍颜对面,沉默地注视着她。 霍颜:“少帅不说话,也不动,是想要放我走了?” 谢时:“” “那么,这就告辞了。”霍颜微微点了下头,打开门快步走出书房。房门关上的一瞬,她猛地扭头,半眯着眼狠狠瞪着书房的门。 小王八蛋,占便宜占到了老娘的头上!咱们就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霍颜飞快地顺着走廊往外走,却碰见迎面而来的肖旅长。 肖旅长看了眼霍颜身上略显凌乱的衣服,再看看刚才霍颜走出来的那个房间,正是少帅的书房,于是神色忽然变得暧昧,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霍颜身上扫来扫去,邪笑着上前道;“呦,这不是霍小姐么,今日的皮影戏真的精彩绝伦啊!您这是要离开帅府了?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府上小坐一会儿?” 霍颜正窝了一肚子火,没想到还要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恶心东西,当即瞪了对方一眼,破口骂道:“坐你娘个蛋!” 肖旅长:“” 看着霍颜快步离开的背影,肖旅长脸色阴沉。 小婊一子,以为攀上了少帅就神气了么?居然敢对他出言不逊,总有一天让你知道厉害! 霍老爷子终于等到了霍颜,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险些老泪纵横地哭出来。 “阿颜姐,你没事吧?少帅找你干什么呀?”朱河没头没脑地问。 霍颜坐上马车,冷笑道:“没干什么,就玩了个猫。” 而在帅府的少帅书房里,谢时等到霍颜离开,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摊开右手,低头看。 男人宽厚的掌心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钥匙。 虽然下面有点疼但总算拿到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狐狸一 ,谢江汉的几个姨太都是聪明人, 况且相比于外人,她们更加了解谢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只需一个晚上的婚宴,她们便看出来, 这位一向在男女之事上不开窍的谢少帅,看上了人家霍小姐。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会带头鼓掌打破冷场?开玩笑,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谢少帅从来都是导致冷场的最大毒瘤! 几个姨太太看着谢时在那儿捧着礼单聚集黑云, 也不说破, 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一人从猫爬架上抓了一只猫走, 憋笑憋得肚子都疼, 一直到走出前厅, 才哈哈笑出来。 二姨太撸着怀里的小花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哎,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那礼单上唯独没有咱们老大的份儿呢!” 五姨太撸着怀里的小黑猫,笑得文静舒雅:“真有点心疼,刚才少帅走进来抢礼单的时候, 好像特别期待来着。” 四姨太撸着怀里的小黄纹猫,冷静分析:“哎, 那霍小姐是个聪明人, 只怕也早就看出老大的心意了吧?但凡她是个喜欢虚与委蛇, 懂得在男人之间周旋的女人, 无论再怎么不喜欢, 今儿个也不会做出这么唐突的事,直接下了老大的面子。” 二姨太将小花猫翻了个个儿,挠着肚皮:“所以这位霍小姐才让我高看啊,和外面那些假装清纯的小妖精就是不一样。人家霍小姐不喜欢,就是明明白白告诉你不喜欢,管你是少帅还是少丑,也不怕得罪你!多痛快的性子!” 四姨太抱起小黄纹猫,让它前爪搭在自己肩膀上,却有点想不通,“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呀?我看那天吃饭的时候,霍小姐对老大好像还挺有好感,笑得特别温和。” 三姨太正掰开怀里小灰纹猫的爪子,专心致志用指甲刀给它剪指甲,原本没有参与讨论,听到这里,忽然淡淡插了一句:“谁知道猫崽子背着我们做了什么蠢事,只怕是得罪了那霍家小姐。” 晚上谢时坐在书房里,心情还是很糟糕。 周可温正在啃一只烧鸡,此时已经把两只鸡腿啃完了,将吃得干干净净不剩半点肉丝儿的骨头扔在一边,又去掰鸡翅膀,看得魏小千在旁边连连咽口水。 周可温道:“我虽然不了解那位霍小姐,但是从她做过的事来看,应该是个周到谨慎的人。她给帅府上下所有人备了年礼,唯独不给你,可见你们之间的梁子结得不浅。” 魏小千:“霍小姐那是多强势的一个人啊,你那样对人家,她不恨你才怪!” 谢时忽然看向魏小千,冷冷地问:“我哪样对她了?” 魏小千浑身一僵,都顾不上觊觎周可温的烧鸡了。 周可温啃鸡翅膀的动作也是一顿,默默和魏小千对视,挤了挤眼睛。 谢时眼睛微眯,“你们知道什么了?” 魏小千干笑道:“大哥,我们,我们那天吧也不是故意躲在书房里” 眼看着谢时要发飙,周可温忙道:“好啦好啦,我们看到又能如何?你若是真心喜欢那霍小姐,就要想想该怎么挽回人家的芳心。” 魏小千在旁插嘴:“不过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居然就为了抢一把钥匙,那样唐突霍小姐?” 谢时撇开脸,为自己辩解:“她都抱着我洗过澡,这又算什么?” 周可温差点气笑了,“拜托,她抱着你洗澡的时候你是只猫。你倒是变成人样,让她抱着你洗澡啊?” 想象了一下周可温说的那种可能性,谢时脸又红了,垂下眼,半晌才道:“我那日喝多了酒,一时分不清自己” 周可温叹气:“我看啊,你这是做猫做上了瘾,都快忘记自己是什么了。” 谁料,原本轻松的气氛,却因为周可温这句话而变得沉重起来。谢时愣了愣,没有再说话,总是冷冽的眼睛里居然闪过一丝黯然。而一向跳脱的魏小千,唇边的笑容居然也淡了下去。 “是啊,做普通人世界的动物做久了,我们都快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了。”魏小千发了片刻的呆,才闷闷地说。“你看大帅,相比于做人,他似乎越来越喜欢做猫了。” 周可温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打哈哈:“哎,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呀!我们现在这样也是逼不得已,又没说我们永远不可能回去。大帅现在把持着北平,这里做了几百年京都,气运昌盛,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可以打开返回九州的入口。” 魏小千:“周可温,你精通阴阳风水之道,可以预测未来吉凶,你真的觉得,我们能回去?” 周可温终于沉默下来,目光移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霍颜既然将聚合茶庄买下,自然是要用来做生意的,腊月二十九这天早上,她和春巧一起走进已经人去楼空的聚合茶庄,拿了一把尺子,里里外外地查看测量,用刚从洋行店买的钢笔在纸上记录。 春巧:“阿颜姐,我怎么觉得,这茶庄根本不用重新装修了呀?看看这墙面,还是新刷的呢!我们想要开茶庄,不是直接就能开业吗?起个新名字,叫人重新打个匾挂上去就好了呀!” 霍颜:“自然不行,因为我们根本不开茶庄。” 春巧瞪大眼睛,“啊?不开茶庄?那,那你把这里买下来做什么?” 霍颜笑得眉眼弯弯:“买下来做什么,等过完了年,你就知道了。” 等霍颜测量完尺寸,正准备和春巧离开时,不料却在门口碰到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年轻人。 “算命啦,算命啦,两文钱一次。哎,这位小姐,要不要测个吉凶啊?”周可温将腰间挂的破钱袋颠得哗啦哗啦响,笑得一脸春光灿烂,“我观小姐头上祥云笼罩,定是有保家之仙护佑” “春巧。”霍颜打断了这算命先生神经兮兮的念叨,“给先生两文钱。” 春巧从荷包里掏了两文钱递给周可温。 周可温接过钱,吸了口气,正准备开始一场口若悬河的演说,谁知霍颜给了他钱之后,居然直接转身走了。周可温捧着手里的两个铜板,看着两个少女离去的背影眨巴眨巴眼,扶了扶头上的灰布济公帽,急忙追了上去。 周可温:“哎,小姐!这位小姐!你怎么不听啊?” 霍颜回头看了周可温一眼,笑道;“啊,先生这钱收好了,您预测的吉凶我就不听了。” 周可温不乐意了,“小姐,你这是以为我是骗子嘛?觉得我说得不准?我可告诉你,我周可温不是无名之辈,早年在外闯荡,江湖人称赛神” 霍颜:“我可没这么说,先生不要误会了。” 周可温执着:“那你为什么不听我讲?” 霍颜终于停下脚步,笑吟吟回头看周可温:“好吧,既然先生一定要追问,那么我便问先生一件事。” “你问你问!你问什么都行!”周可温眼睛一亮,掰着爪子数,“事业财运阳宅阴宅风水布局哦对了,还有姻缘!姻缘也可以测呀!”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绯闻一 ,霍家的这个新年过得可谓忙碌异常, 除了大年三十这天一家人好好地守岁吃了顿团圆饭,从初一到十五,霍家班几乎脚不沾地, 行程排得满满当当,一家接一家地摆堂会演皮影。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柳平这个梆子鼓大师的名号算是打响了,而“没有唱词的皮影戏”也成了个新鲜标签,成为霍家班的特色。 自古以来人们都有猎奇心理, 为了看一场没有唱词的皮影戏, 很多皮影戏迷慕名来到如意楼,结果打听到这里已经不是霍家班的地盘, 或是悻悻而归, 或是进如意楼凑合着看上一场常规皮影。好在霍家班前任“第一嗓”吴师傅的唱腔够老辣地道, 倒是有不少人看得起兴,也不算白跑一趟。 春巧蹲在霍家大院里, 看着那一拨又一拨打听他们家皮影演出的人走进如意楼,心里都快滴出血来了。 这可都是钱啊钱啊钱啊! 真是便宜了徐家班那些王八蛋! 刘猴儿和陈小二听说霍家又来了一只狐狸,巴巴地跑来了。他俩心里犯嘀咕,怎么阿颜姐以前那么不招猫狗待见, 如今这些可爱的毛团子却一个接一个地往她家里钻啊! 此时霍颜正在前厅和账房方先生对账,狐狸就趴在她的膝盖上, 半眯着眼。因为霍老爷子给它洗过澡, 浑身的金棕色皮毛蓬松柔软, 整只狐狸比捡回来第一天更漂亮了。 刘猴儿和陈小二蹲在霍颜身边, 不远不近地看着狐狸, 眼珠随着狐狸那条毛茸茸大尾巴的摆动而来回转动,看得都快入了迷了。 哎呀,狐狸真是太漂亮了! 陈小二吧嗒吧嗒嘴,好不容易才咽下口水,“阿颜姐,小狐狸叫什么名字呀?” 霍颜正和方先生核对这次过年霍家班的进项,用钢笔挠了挠下巴,随口道:“叫小福腻。” 刘猴儿:“小福腻!” 霍颜:“嗯嗯,小福腻。” 刘猴儿和陈小二齐声:“小福腻!” 周可温:“” 方先生:“” 狐狸抖了抖耳朵,从霍颜身上跳下来,向大门外走。它身上大部分毛都是金棕色的,腹部的毛是白色,四只细细长长的爪子毛却是深棕色,远远看去,仿佛套了四只小靴子。 刘猴儿和陈小二见狐狸跑出门了,想到跑丢的小脑斧和小去几,生怕它也不见了,急忙跟出去,却见小福腻站在霍家大门口便驻足不前,摆摆尾巴,舔舔爪子,再伸个长长的懒腰,然后安安稳稳在霍家大门外的石台阶上趴下来,一身狐狸毛被清晨的阳光镀上金色,像是能发光一样。 “哎呀!狐大仙出来啦!” “狐大仙今天还是那么漂亮啊!看这毛色!” “太好了狐大仙终于睡醒了!我是来还愿的!” “明儿个我家盘下来的新铺子就要开张了,我得来问个吉凶!特地给狐大仙带了烧鸡呢!” 如意街上的人们看到狐狸全都沸腾了,纷纷向霍家大门聚集。 刘猴儿看到自己亲娘手里提着半袋苹果,眼睛都要瞪圆了。只见煎饼刘媳妇威武地战胜一众大婶大娘,挤到队伍最前面,脸上带着讨好的笑走过来,将两个铜板恭恭敬敬放在狐狸面前,再供上那半袋苹果。 刘嫂子:“狐大仙,您昨晚睡得可好?这半袋苹果是我庄户上的娘家兄弟自己种的。他托我问问您老啊,明年是种玉米赚钱,还是种大豆赚钱呀?要是玉米呢,您就摇两下尾巴,要是大豆呢,就摇三下。” 狐狸一脸矜持地看着刘嫂子,最后恩赐般地将毛茸茸的大尾巴摇了两下。 刘嫂子一脸喜色:“妥了!我这就让我娘家兄弟回去种玉米!谢谢狐大仙!狐大仙万福!” 整整一个上午,像是刘嫂子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有的人甚至为了争抢排队次序打了起来。直到日上三竿,朱江扛着一把大扫帚出来,将散落在狐狸周围的铜板一扫,尽数收进簸箕里。朱河则是提了个大篮子,将供在狐狸四周的各色水果零食装进篮子里。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今天狐大仙收摊了!各位明天请早!”朱江撑着扫帚叉腰站在大门口,对着人群高声道。 众人尽管不情愿,还是老老实实地散开,竟没有一个闹事的。 狐狸摆着尾巴晃晃悠悠往屋里走,趾高气扬。 朱家两兄弟一个提着满簸箕钱,一个提着满篮子好吃的,也是满脸喜气。 要说还是他们家小姐厉害呢!自从这狐狸大年初一早上救下一个险些被马车撞到的小孩,这“狐大仙”的名头算是传开了,附近几条街的人闻讯纷纷跑来围在霍家大门口。霍家上下不堪其扰,最后还是霍颜想出办法,让狐狸在门口练摊子收钱,两文钱算命一次。刚开始狐狸还是被春巧抱出来的,却没想到从第二天开始,狐狸就知道自己跑去大门口坐着了。 还真是有灵性啊! 自此,霍家算是又多了一条创收渠道。而狐狸在霍家的地位也是稳步提升,成了霍老爷子的心尖肉,每天烧鸭啊炖鸡啊换着花样给它做,养得那一身狐狸皮子越发油光水滑。 霍颜和方先生对完了账,送人出来。 方先生还是不放心地劝道:“小姐,虽然班子里开年赚了不少钱,但是想要按照您的要求重新装修聚合茶庄,钱恐怕还是有点吃紧。而且万一这开头的生意不好做,咱们可是连一点周转的余地都没有啊。无词皮影也就是图个一两天的新鲜,时间久了恐怕就没人愿意看了,这个您可曾想过?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将茶楼的重装费用降下来一点啊?” 霍颜却笑:“方先生说的这些我是想过的,但您尽管放手去做预算,钱的问题不用咱们操心,到时候自有人送上门。” 方先生摸不清霍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看她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话。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如意街的人眼睁睁看着昔日的聚合茶庄一点点改头换面。现在基本整条街的人都知道,这家茶庄是被霍家的小姐盘下来了,但他们却不明白,这皮影班子小姐弄个茶楼来做什么。 直到聚合茶庄完工挂牌子的这天,好事者一早就来围观。当人们看到那烫金匾额上的三个大字时,全都愣住了。 称心楼? 再往大门里一瞅,居然是个戏台子。 好家伙,敢情这霍家小姐竟是又在如意街上开了个戏楼! 霍颜翻老黄历,选定了开张营业的吉日,然后带着春巧一家一家到附近发请帖,邀请那些掌柜的来参加开业宴,连如意楼的徐金刀也没落下。 徐金刀接过春巧递给她的请帖时,似笑非笑:“丫头,你在如意楼对面又开了一家戏楼,是想当面锣对面鼓地和我干上了?” 霍颜:“徐伯伯,瞧您说的,您知道我为什么给这新戏楼取名为称心楼吗?” 徐金刀:“哦?为什么?” 霍颜笑道:“因为称心如意,如意称心,听起来就像是一家开的,对不对?所以啊,您说的当面锣对面鼓,也只是暂时的,反正以后都是我霍家的戏楼。” 徐金刀大笑,“你这丫头还真是能异想天开。”说着脸色陡然一变,将请帖摔在桌上,冷声道:“前几日有人告诉我,在东北军看到了你爹霍平章。我早先就觉得姓霍的在大牢里死得蹊跷,怎么就那么赶巧,头一天判了斩立决,第二天就病死了?现在看来,果然是你们霍家使了关系将人弄出来了!” 霍颜面带浅笑,也不答话。 徐金刀微眯起眼,“丫头,你们霍家害死了我唯一的儿子,之前你爹死了,一命偿一命,我才没有对你们家赶尽杀绝!今日既然你爹又活了过来,呵呵,那就不要怪我徐金刀对你们霍家不客气了!我如今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徐金刀在这条街上一天,我倒要看你们这称心楼,能不能开得称心!” 称心楼开张营业的前一天晚上,霍颜收到了圣元钱庄陈掌柜的密信。 信上写道,徐金刀已经打通了附近大小商家富户的关系,约定明日让自家的伙计厨子门房等下人代替他们去称心楼赴宴,要给霍颜做个没脸。而圣元掌柜也直言道,迫于压力,他也没办法亲自出席,只能密信一封提前将此事告知。毕竟圣元钱庄也要靠附近大户的存取款过活,得罪不得。 春巧看到信以后恨得咬牙切齿:“这徐家的人真是太卑鄙了!阿颜姐,那我们明天该怎么办呀!不行我们换个日子吧!” 霍颜却笑道:“换日子?凭什么?忘了我之前怎么和你们说的?来的都是客,咱们啊,可都要好好接待着呢!”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绯闻三 ,有少帅在这里坐镇, 敢问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给霍颜找不痛快?因此称心楼的开业宴进行得异常顺利,可谓宾主尽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一整天都是笑脸相迎,直到将所有宾客送走, 回到霍家大院,才彻底将闷了一天的火发出来,冲进屋狠狠把枕头摔在地上。 春巧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问:“阿颜姐,要不要给你找个茶杯摔摔?好歹听个响, 更解气一点啊。” 霍颜回头瞪春巧:“摔什么茶杯?摔坏了不是还得自己掏钱买新的?” 春巧:“” 其实想想, 春巧觉得她家小姐的想法挺有道理。但是说好的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再去赚呢? 霍颜枕着胳膊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半眯起眼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这时就听朱河在外面大呼小叫。春巧生怕朱河踩到霍颜的雷, 赶紧出去呵斥道:“瞎嚷嚷什么呢!”然而当她看到朱河怀里抱着的东西, 却一下瞪大了眼睛,立刻转身跑回霍颜屋里, 和朱河一起大呼小叫起来。 春巧:“阿颜姐!兔子!兔子回来了!” 霍颜猛地从床上坐起,看了春巧一眼,趿上鞋飞奔出去。一看到朱河怀里抱着的兔子,她这提了小半个月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这回不用害怕见到魏先生没法交代了。 从朱河手中接过兔子, 霍颜抱着它在兔脑袋上撸了两把,但很快发现不太对劲, 她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霍颜左右看看, 最后目光落在朱河身上, 愣愣地问:“猫呢?” 朱河:“猫?没见着猫啊!我刚才在称心楼收尾, 锁大门上板子时就看到这兔子趴在石阶上。” 霍颜心又沉了下去, 眼中难掩失落和担忧。 臭猫到底跑哪去了,真的再也不打算回来了吗? 谢时晚上回到大帅府的时候,心情已不像白天那样美妙。即便他对男女之事反应再迟钝,也能明显看出来霍颜对他的反感。而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反感,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跟在谢时身边的亲兵此时全都噤若寒蝉,已经快被少帅身上释放的冷气冻死了。 谢时走进书房,又到客房,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魏小千,便问一个丫鬟;“魏先生不在吗?” 小丫鬟给谢时递上一封信,战战兢兢地回话:“魏先生给您留下这个,天黑之前就走了。” 谢时拆开信,只见上面是魏小千潦草的狗爬字:“大哥,我在帅府待得好无聊,准备回霍小姐家住了。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那周狐狸的!绝对不让他再靠近霍小姐!” 谢时:“” 站在身后的亲兵们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比之前更冷了。 谢时缓缓将魏小千的信折好,沉吟思索片刻,对小丫鬟道:“去把四少爷叫来。” “是!”小丫鬟如蒙大赦地屈膝行个礼便撒丫子跑了,直到跑出了少帅的书房,这心里还扑通扑通地狂跳。 妈呀,可太吓人了!在少帅面前多站一秒钟都能少活两个月,小丫鬟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人对少帅趋之若骛,守着一座喜怒不形于色的冰山很有意思啊? 谢昭走进书房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拒绝的。自从上次不小心在大哥的书房里睡着,大哥就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就算变成猫撒娇讨好也不行,所以他后来干脆绕着大哥走,至于大哥的书房,那更是死也不敢再踏进半步。 连带着二哥,三哥和五弟也不敢再进大哥书房了。 谢昭:“大哥,你找我?” 谢昭小心翼翼地和谢时打着招呼,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却四处乱看,当他看到摆在书房角落里的东西时,眼睛瞬间瞪圆了。 猫,猫爬架? 霍小姐送给五姨娘的猫爬架怎么会在大哥这里?!怪不得他们最近都找不到了呢! 谢时让所有亲兵退出去,书房里就只剩下他和谢昭。 谢时:“变回去。” 谢昭:“???” 谢时:“变回猫。” 谢昭:“哦。” 原本穿着洋装的小男孩忽然噗的一声消失不见,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一堆衣服堆在书房地板上。然而很快,就有一只灰色小虎斑猫从衣服里面钻出来,飞快地摇着短短的小尾巴,抬起脑袋看谢时。 谢时:“现在,睡觉。” 谢昭:“???” 谢时:“你那天是怎么在我书房里睡觉的,就是霍小姐来的那次,再睡一遍给我看看。” 谢昭:“” 夜半三更,正是鸡鸣狗盗之辈纷纷出动之时,鬼鬼祟祟的影子开始向各家各户的庭院窥探。而在这无数鬼祟的身影里,就有一只脖子上挂着铃铛的虎斑猫。 然而,虽说虎斑猫的身法迅捷,飞檐走壁如蜻蜓点水雁过无痕,本该来无影去无踪地成为一代猫界侠者,奈何却在铃铛上落下败笔。 叮铃铃,叮铃铃 这一夜,注定会有很多美梦被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惊扰。 只有兔子回来,猫却没有回来,霍颜心中难免焦躁,晚上睡得并不踏实,这时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铃铛声,半睡半醒间,又是惦记着现实里是不是那只臭猫回来了,又是在梦境里看见谢少帅那张越凑越近的面瘫脸 最终,对爱宠的思念终于胜过对少帅的痛恨,霍颜猛地睁开眼,彻底清醒了。 而随着意识清醒,那熟悉的铃铛声也跟着清晰起来。 臭猫?! 霍颜看了一眼身边睡得正香的春巧,悄悄披了衣服起来,推开门走进院子,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铃铛声越来越近。 霍颜扣好了衣服扣子,忍不住小跑了起来,打开内院的大门,一眼便看见了那只蹲坐在月光下的虎斑猫! 虎斑猫脖子上挂着铃铛,安静地凝视着霍颜,一双猫瞳在黑夜里放得很大,幽黑幽黑的几乎占满了全部猫眼球。 霍颜跑过去一把将猫抄起,抱在怀里狠狠地揉搓了一顿,也顾不上猫在外面野了那么多天是不是脏的,就用脸在猫团子上一顿猛蹭,同时恨恨地骂道:“小没良心的,跑哪儿去了!你还有脸回来!啊?你有本事你永远也别回来啊!” 虎斑猫异常温顺地任凭霍颜搓扁揉圆,脖子上的铃铛叮铃铃一阵乱响。 霍颜看到虎斑猫如此温顺的样子,心里的火终于被浇灭,怎么都气不起来了,抱着猫在猫嘴巴上亲了一口又一口,终于说出真正的心声—— 霍颜:“可想死我了!你可要把我给想死了知道么!” 虎斑猫被霍颜紧紧搂在怀里,抖了抖耳朵,猫爪子按在霍颜柔软的胸口,猫眼睛微眯,整只猫软软一条紧贴在霍颜的身上,严丝合缝。 霍颜抱着猫往回走,路过前厅时,猫目光冷傲地扫过兔笼里的兔子,路过霍老爷子的房间时,又不屑地扫过趴在窗台上的狐狸,最后被霍颜抱进卧房。 猫睥睨的目光和轻蔑的神情似乎在告诉兔子和狐狸一个永远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不管你们热闹得如何烈火烹油,最后能趴在那张床上的!能被她紧紧搂着睡觉的!只有他!! 霍颜轻手轻脚地抱着猫重新回到床上,怎么亲都亲不够似的,但是想到明天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也只能将猫放在旁边,这样才能专心入睡。 不然就会总想着撸猫,根本没心思睡觉了。 然而让霍颜意外的是,虎斑猫被霍颜放在一边,却没像往常那样老老实实趴着,而是猫身一翻,肚皮向上,四爪朝天。 霍颜:“???” 虎斑猫闭上眼睛,就这样入睡了。 霍颜:“” 这猫在外面半个多月,到底经历了什么,连睡姿都变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官司二 , 如果问现在北平城谁家的热闹最好看, 人们几乎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还用问么?当然是老霍家和老徐家!尤其是有霍家那位小姐出场的热闹,那绝对够人们一整年的饭后谈资,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霍颜这一嗓子叫出了气势, 如意街上的吃瓜群众很快围了上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徐金刀带着人从如意楼里出来,面色很不好看,“霍家丫头,你这一大早起的, 在外面胡喊什么呢?” 霍颜笑道:“徐伯伯, 刚才我喊得声音还不够大么?您没听清楚?” 徐金刀冷哼一声,“我当然听清楚了, 但是你所说之事, 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霍颜:“徐伯伯没有欠我的钱, 却是欠了我爹的钱,欠我爷爷的钱!” “胡说八道!”徐金刀这回是真的怒了, 他是个非常好面子的人,能忍霍颜这么久,一来是觉得她不过女流之辈,二来是在他眼里, 她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想跟她一般见识。但是她说他欠了老霍家的钱, 这根本就是没影儿的事, 哪能任凭她胡乱造谣。 徐金刀给左右使了个眼色, 便有一帮壮实小伙子撸胳膊挽袖子跳出来, 将霍颜围了起来。 原本在霍颜怀里趴得好好的虎斑猫忽然抬起头, 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那些人,一双猫瞳竟把人盯得脊背汗毛倒竖。 好凶的猫 霍颜见徐金刀要叫人对自己动手了,脸上笑容不再,只冷冷地扫了一眼面前这帮壮实汉子,语气不疾不徐,字字清晰,“徐伯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您总不能看我一个小姑娘好欺负,为了不还钱就直接将我打出去吧?” 徐金刀怒喝:“你这小丫头口口声声说我欠你们家的钱,那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欠了钱,又是欠了什么钱!你就当着这些街坊邻里的面,一笔一笔全都把账算清楚了。” 霍颜冷笑:“还用算清楚么,现在每过一分一秒,你都会欠给我们家新的钱。只要你的如意楼还在开张营业,只要你们台上还在演皮影戏,你们徐家就欠我们霍家的钱!” 徐金刀根本听不懂霍颜在说什么,只觉得她在强词夺理胡搅蛮缠。 这时肖旅长也从如意楼里出来,目光赤一裸一地在霍颜身上打量,露出一个略显猥琐的笑容,“霍小姐,我是个外人,不如我来说两句公道话吧。虽然您和少帅哈!是吧!” 说到这里,肖旅长停顿了一下,给人留下充分遐想的时间,然后才继续道:“但不管如何,您这样也未免太蛮横霸道了些,毕竟现在我们倡导的是自由平等,民主共和,即便大帅在此,也要按照国民政府颁布的法律章程行事呀!总不能凭着特权胡来!” 但凡脸皮稍微薄一点的女孩子,此时被人这么明里暗里地内涵一番,只怕早就羞愤欲死了。但霍颜是谁?她的脸皮厚度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摸透过。 霍颜看向肖旅长,幽幽笑道:“哦?肖旅长,您把话说清楚些,我和少帅怎么了?” 肖旅长哈哈大笑:“这种话还用我说么?大家应该心里都很清楚吧?” 霍颜:“大家心里清楚,我却不清楚啊。” 肖旅长见霍颜咄咄逼人,脸上有点挂不住,“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还用我说明白?” 霍颜:“用。” 肖旅长:“” 霍颜:“怎么?不敢说了?怕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让少帅听见了你的胡咧咧,直接拿枪崩了您?肖旅长既然连自己的话都没办法圆明白,还在这儿装什么青天大老爷?我看您还是一边歇歇吧您!” “你!你这小婊”肖旅长气急败坏,手下意识摸向配一枪,但是顾及到周围人太多,而霍颜又的确和少帅关系匪浅,才强行忍住,将后面的字吞下去。 霍颜:“不过呢,肖旅长有一句话说的还是在理的,现在民国了,我们要遵从法律,要按规章制度办事!您说对不对呀,肖旅长?” 肖旅长冷哼一声,干脆不再接霍颜的话。 徐金刀不耐烦道:“霍家丫头,你也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明说吧!也别耽搁我们两家做生意。” “看来徐伯伯是真的不明白?哎,您平时忙着赚钱,好歹也该多关心关心时事啊。”霍颜说着拿出一份报纸,递给徐金刀。 徐金刀看了一眼,一脸狐疑地接过。 霍颜:“看见这报纸上的新闻了吗?早一个月前,国家最高法院颁布了《著作权法》,颁布当日即开始生效。这著作权法是什么呢?就是说呀,所有具有独创性的作品,著作权都归创作者所有,别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使用,否则就是侵权,要赔钱的!” 徐金刀低头看着报纸上的新闻,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霍颜:“所以您现在明白了吗?如意楼自重新开业以来所表演的皮影戏,用的都是我爹和我爷爷写的唱词戏本,虽说故事都是那些老故事,但里面诸多精彩诙谐的对话和细节,大多出自我爹或是我爷爷以及我太祖爷爷之手,都是受《著作权法》保护的。所以您这次要将侵犯我们家三代以内独创戏本的赔偿拿出来,并且承诺以后不许再用我霍家的戏本子!至于霍家世代祖传的那些更老的戏本,我们也就不再追究了,也算是全了我们两家这多年的交情。” 徐金刀明显被霍颜这一手弄得方寸大乱,他沉吟片刻,才淡淡道:“烦请霍小姐在此等候片刻,容我们回去商议一下。” 霍颜很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嗯,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呢。” 徐金刀领着他的人进了如意楼,只留霍颜一个人抱着猫站在外面。 春巧刚才出来找霍颜时,正好看见徐金刀让人把霍颜围住的一幕,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跑回去搬救兵。 然而当朱江抄着家伙带着称心楼的一众伙计们抵达战场时,却发现战场上就剩他们家小姐自己了。哦对,还有小姐怀里那只猫。 所以这是敌方全军覆没了? 不过伙计们很快又给自己找到了新的存在感,在片刻的怔愣之后,搬椅子的搬椅子,递茶水的递茶水,全都忙活起来,只把霍颜伺候得舒舒服服,像个老太爷。 而围观的人群此时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同一个问题。 什么是柱子拳法? 你知道吗?不知道。 你知道吗?我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足足过了半个多钟头,徐金刀的一个伙计终于出来了,对霍颜拱了拱手,“霍小姐,徐班主请您赏面,咱里头说话?” 霍颜一挑眉,从老太爷椅上站起来,只叫朱江和春巧跟在身边,不紧不慢踏进如意楼。 徐金刀和霍颜在一张桌的两边坐定,倒是有了些谈判的样子。 徐金刀:“霍家丫头,你好本事啊!居然能想到这一招。我倒真的有点佩服你了。” 霍颜谦虚:“徐伯伯过奖了,我也不过是平时闲得无聊,就爱看看报纸上写的新鲜事。” 徐金刀:“说吧,你想要多少分成?” 霍颜:“嗯?什么分成?” 徐金刀:“你用这新颁布的法律来算计我,不就是想要钱吗?” 霍颜:“我就是想要钱,没错,但我不要分成。” 徐金刀面沉如水,“那你想要什么?” 霍颜:“刚刚在外面说得不是很清楚了吗?我要你赔钱,并且以后再也不许用我霍家的戏本子!” 徐金刀微微眯起眼,“那我若是不同意呢?” 霍颜:“那也简单,不过就是一纸诉状,咱官司上见!” 肖旅长之前被霍颜噎了一回,心里一直憋着气,这回总算不是在人前了,他便迫不及待想要报复回来,因此还没等徐金刀说话,他便先跳出来,脸都因为阴笑而扭曲变形。 肖旅长:“姓霍的,你别以为你和少帅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就可以” 然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霍颜便一摆手打断。 霍颜;“肖旅长,说话何必遮遮掩掩?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关系?您不就是想说,我被少帅包养了,被他弄上床一起睡了么?” 肖旅长干瞪着眼,居然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了。 霍颜悠哉悠哉一下一下撸着猫脑袋,“实话和您说了吧!我啊,还真就把少帅给睡了!” 被霍颜抱在怀里的虎斑猫,忽然抬起猫脑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徐金刀怒喝:“霍家丫头!你到底还知不知道羞耻为何物!居然敢当着这么多男人的面说这些下作事!” “怎么,难道我不说,你们心里就不是这么想的了?一群大老爷们活得这么腻歪。我还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怎么着?不能把我浸猪笼,是不是心里特别不痛快呀?别逗了,你们啊,心里指不定也想睡了少帅攀上高枝儿呢,可惜,没那功能啊!” 霍颜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面若菜色的肖旅长和徐金刀,快把自己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们啊,也就能做些卖女求荣献妻媚主的勾当吧! 那些,才是真正的下作! 徐金刀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好不容易才蹦出一句:“你,霍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女流氓!” 霍颜哼笑:“呦,您才刚知道?”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官司四 ,现在的法院级别设置和霍颜上辈子生活的年代略有不同, 法院实行四级三审制:初级审判厅,地方审判厅,高等审判厅, 以及大理院。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初级审判厅负责审理简易案件,是最低一级的审判厅。地方审判厅是在京师和各省会设立的审判机关。高等审判厅比地方审判厅高一级,主要负责审理疑难重大案件,以及地方审判厅的上诉案件。大理院及其分院则是最高审判机关。 霍家和徐家的案子, 便是由京师地方审判厅审理。 两家人一早就抵达京师地方审判厅门口, 霍颜从马车上下来,正好看到徐金刀也从另一辆马车下来。 霍颜上前行礼:“徐伯伯, 今天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 徐金刀笑道:“案子要胜诉, 我自然心情好啊。” 霍颜:“哦?徐伯伯对胜诉这么有信心?” 徐金刀:“哈哈, 有没有信心,咱们一会儿不就见分晓了。” 审判时间一到, 徐家霍家两拨人马一起进入审判厅,分席对峙而坐。 徐金刀聘请的律师姓胡,是北平城有名的律师,东京帝国大学法律系毕业, 据说在审判厅系统中人脉颇深,目前还没有过败诉历史。而霍颜请的律师姓邓, 只是个入行没有多久, 名不见经传的小律师, 目前还没有办过大案, 而且他是自学成才, 没有过留洋经历,和大名鼎鼎的“胡名嘴”相比未免有点不够看。 但是邓律师身上有几个特质,是被霍颜看重的,那就是认真,肯为了工作拼命,而且有野心。从两人第一次见面,霍颜便从这年轻人眼中看到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的,那种对成功的迫切渴望,再翻阅过他之前做过的案件卷宗,虽然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案件,但是从辩词记录来看,他的逻辑思维能力非常强,而且用词用句极为严谨。所以霍颜毫不犹豫地聘请了他。 邓律师一身西装,戴着银丝边眼镜,看上去镇定而自信,但紧紧捏住案卷材料的手却出卖了他心中的紧张。他见了霍颜,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审判开始,身为原告方,邓律师向法官提供种种证据,先是证明霍家戏本的独创性,符合新颁布《著作权法》中关于“作品”的定义,应该受到保护。接下来再论证如意楼演绎霍家戏本的侵权性质,以及因此给霍家带来的财产损失。最后向法官提出经济赔偿以及停止侵权的请求。 可以说整个论证过程逻辑严谨,条理清晰,没有任何漏洞。 但是对面的徐金刀和胡律师,自始至终却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特别是胡律师,偶尔还会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原告发言完毕,该轮到被告为自己辩护,胡律师整了整衣服坐正了身体。 胡律师:“原告律师的发言可谓十分精彩,可惜,却在最关键的问题上有所疏忽。” 邓律师脸色微变,抬头紧紧盯着胡律师。 胡律师:“新颁布的《著作权法》保护作品不受人侵害,这没错。霍班主的戏本符合《著作权法》中关于作品的定义,这也没错。但是邓律师和霍小姐似乎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我国的《著作权法》,目前只保护作品的出版权和复制权,而并没有其他国家著作权法所规定的各种衍生权利。我的当事人徐先生,只是让他的戏班在如意楼里表演了霍家班的作品,既没有侵犯霍家的出版权,又没有侵犯复制权,因此并未构成侵权啊。如此看来,原告方的请求,根本不能成立!” 此言一出,坐在旁观席位的徐霍两家人全都坐不住了,徐家的人是忍不住要跳起来拍掌叫好,而霍家的人则是想冲出来直接拍死那胡律师。最后法官不得不重重砸了两下审判锤,才让审判厅重新安静下来。 主审法官看向原告席,“邓律师,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邓律师板着一张脸,垂着眼,似乎已经无力还击,然而下一秒,却见他忽然抬起眼,唇角勾起笑容。 邓律师:“没错,我国的《著作权法》的确只规定了出版权和复制权两项著作权利。但是不知道胡律师有没有注意到,在《著作权法》出台一个星期之后,外交部长代表中华民国出席国际会议,签署了《伯尔尼公约》?” 这回,轮到胡律师面色大变了,脸上傲慢的笑容也瞬间消失。 邓律师唇角笑容更加明显,犀利的目光也更具有进攻性:“《伯尔尼公约》是专门保护文学艺术作品的国际公约,所有缔约国家都要遵守。《伯尔尼公约》上明确规定,保护独创作品的翻译权,复制权,表演权,广播权,朗诵权,改编权等诸多权利。而徐家班未经同意,在如意楼公开表演我当事人的作品,实属侵权行为无疑,理应赔偿我当事人因此所受财产损失!” 审判经历了整整一个上午,当审判结束,徐金刀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徐家班在霍家班的喝倒彩中狼狈而去。胡律师也再也没有开庭时的倨傲得意,冷漠地看了一眼邓律师,带着自己的助理离开。 霍颜在审判厅门口向邓律师表示感谢,“今天的辩护十分精彩,这段时间辛苦邓律师了。” 邓律师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英文水平一般,这些天还要多亏霍小姐帮忙查找翻译资料。身为您的律师,我倒是觉得有些愧疚。而且国内目前对国际私法领域了解尚浅,若不是霍小姐提醒,我恐怕还想不到这样的辩护方案。” 霍颜很欣赏邓律师这种胜不骄败不馁的品质,笑道:“好了,我们也别在这里互相夸赞了,总之,结果是好的,也就皆大欢喜了。” 邓律师推了一下眼镜,却没有表现出和霍颜一样的喜悦,而是担忧道:“主审的闫法官为人饱受非议,审判虽然结束,审判结果却还没有出来,终究让人难以放心。” 霍颜哈哈大笑,“邓律师说话真是好听,什么饱受非议,不就是个心黑手狠的贪官污吏?放心,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不用邓律师劳烦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审判厅办事员跑出来,叫了一声:“霍小姐,请留步!” 霍颜回头看向办事员,眼睛一弯,对邓律师道:“瞧瞧,这不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办事员将霍颜带到主审闫法官的办公室外,说是闫法官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商议。霍颜心领神会,轻叩办公室的门,推门而入,见闫法官正在办公桌后办理公务。 霍颜站了半天,闫法官也没搭理他,终于开口道:“闫法官,您找我?” 闫法官似是才发现霍颜进了屋,抬起头:“哦!霍小姐!对不起对不起,瞧我这公务多得,忙昏了头!” 霍颜真情实感地叹气:“哎,闫法官也是为民所累啊,可要保重身体。” 闫法官被霍颜这温声软语说得心中熨帖,笑道:“霍小姐请坐。” 霍颜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入了座,“闫法官您找我有什么事?” 闫法官搓着手,似乎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您请的律师,今天在审判庭上辩护得非常精彩!是的,非常精彩!但是吧这涉及到国际公约,多少还是有些牵强了,而且您也是知道,国内目前还没有引用国际公约判案的先例” 霍颜在闫法官说话时,眼睛却没有看他,而是四处打量闫法官的办公室装潢,忽然打断道:“闫法官,咱这审判厅装修的可有年头了吧?” 闫法官一愣,却没有因为霍颜打断她而恼怒,只是眼珠儿一转,顺着道:“是啊,这是以前的老房改造的,我们这是地方级法院,穷嘛” 霍颜皱着眉摇头,“这怎么行,像是闫法官这样为国家法制呕心沥血的人,怎么能在这么简陋的地方办公?看得我这心里怪不落忍的这样吧,我出钱,给咱这审判厅从里到外重新装修一遍,您看怎么样?” 闫法官笑了:“呦!这怎么好意思让霍小姐破费呢” 霍颜:“您甭管,就说需要多少钱吧?” 闫法官大惊小怪地啧了一声:“那可就多了,怎么不也得千把块大洋” 霍颜:“我出了!” 闫法官立刻起身,冲霍颜作了作揖,“那我可得替审判厅的同僚们,谢过霍小姐!” 霍颜摆手,“说什么谢,这都是应该的!对了,我看闫法官气色也不是特别好,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啊?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红光满面的闫法官立刻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别提了!我那小侄子啊,最近想要上个那什么西式学堂,我那妹妹天天来我家借钱,我们都是吃铁饭碗的,怎么能拿得出那么多的学费?我就劝我那妹妹啊,咱不上新式学堂不行么,可她就跟我哭啊哭” 霍颜板起脸来:“闫法官,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这孩子的教育可关系着国家的命运,不能马虎啊!能去好的学校,就算砸锅卖铁,也得送孩子去啊?教育的钱可不能省!您就说吧,学费要多少啊?” 闫法官:“哎,三年高中念下来,再加上书费学杂费,怎么不也得上千大洋啊” 霍颜:“这笔钱我出了!” 闫法官推辞:“不行不行,这我哪里好意思啊” 就这样和闫法官打了半日的机锋,霍颜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朱江他们已经行动得差不多,便对闫法官道:“闫法官,刚才我粗略地算了算,现在已经让人将需要的所有钱款都送到您府上了,您要不要派个人回去确认一下?” 闫法官眼睛一亮,忙将刚才的办事员叫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办事员出门去了,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又回来凑到闫法官耳边回禀,说霍家已经让人送来了珍珠玛瑙,翡翠金条闫法官刚开始还听得笑逐颜开,一张脸快绽放成了一朵菊花,可是听着听着,表情就变了。 等办事员出去后,闫法官沉吟片刻,才道:“霍小姐,我已经确认过了,您送的东西也未免太贵重了。” 霍颜笑:“这都是应该的。” 闫法官:“不对不对,这场官司您就算赢了,也不过是得个几千块大洋的赔偿,但是您送我的那些东西,可是几万块大洋都不止啊!您这又是何必?” 霍颜:“不知闫法官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霍家和徐家的世仇?” 闫法官:“倒是有所耳闻” 霍颜挑眉:“这不就明白了?我要的不是赔款,而是我们霍家的如意楼!我要让徐家的人再也没法在这个行当里混下去!” 闫法官盯着霍颜看,半晌之后终于眉开眼笑,一拱手,对霍颜道:“明白了!我这下全明白了!那么霍小姐,您就回去等着好消息吧!” 这件事终于办妥,霍颜从审判厅出来,春巧迎上来,一想到从霍家库房里搬出去的那些东西,心里就肉疼。 春巧:“一个大贪官,不知道搜刮过多少民脂民膏!哼,一想到那些好东西送到他那种人手里,我就气不过!” 霍颜却是心情舒畅,被春巧扶着坐上马车,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不用气不过,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那些东西怎么拿出去的,他就得怎么给我拿回来!” 春巧:“嗯?这是为什么呀?” 霍颜睁开眼瞥了春巧一眼,目光充满狡黠,“你说呢?” 春巧:“我哪儿能猜得出来!哎呀阿颜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 霍颜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笑道:“那些东西上可都有帅府的标记。帅府的东西,那姓闫的敢要吗?” 春巧一呆,随即也哈哈大笑,“哎呦哎呦不行了,阿颜姐,你这可太坏了!” 两人正在马车里笑,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小汽车鸣笛声。 霍颜眼皮子一跳,条件反射地坐起来,掀开车窗帘,正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帅府小汽车,车子里坐着的人她一看到就觉得牙根痒痒。 这人又跑来干什么了?可别再来给她添乱! 然而事实证明,霍颜想多了,小汽车只是在马路边停了一会儿,便往前行驶,至于那个坐在车上的人,则是看也没朝霍颜这边看一眼。 霍颜瘫坐回去,刚才经历一场审判,又和闫法官绕了那么久的弯子,都没有看到那人觉得心累。在路过一家面馆时,她忽然被里面的炸酱香味儿吸引了,肚子咕噜噜地叫,便对前面赶车的朱河道:“停车,咱们进去吃碗炸酱面再回家。” 此时正是下午一两点钟,赶上饭点,面馆里人比较多,几乎坐满了。霍颜他们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张空桌,急忙占上,一人要了一大碗炸酱面。 劲道的手擀面过了凉水,浇上一勺冒着热气的肉丁炸酱,再撒上胡萝卜丝和黄瓜丝,用筷子大力拌匀了,直到整碗面染上炸酱的颜色。 霍颜好久没吃过这么地道的老北京炸酱面了,用筷子夹起来大口大口地吃,别提多过瘾了! 不知不觉间,喧嚣的面馆安静了下来。 有人走进来。 霍颜从余光里瞥见地面上的一双军靴,默默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冷淡漆黑的眼珠。 她嘴里还塞着满满当当的炸酱面,将腮帮子都撑得鼓起来。就这么四目对视,忘了咀嚼。 谢时垂眸看着吃相不雅的某人。 谢时:“霍小姐,介意拼个桌吗?” 霍颜:“”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追求二 ,几天之后, 京师地方审判厅的判决文书终于发下来,徐金刀败诉,要赔偿给霍家两千大洋, 并且不得再使用霍家戏本公开演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这算是国民政府成立以来第一个有关著作权的维权案例,也是第一个援引国际公约的案例,自《燕京公报》率先报道之后,各大小报刊纷纷发布相关新闻, 甚至还有一些先锋名流发文讨论, 一时间街头巷尾都在热议。 风声传到南京,文总统亲笔致信褒奖, 声称这是现代法治的一个极具代表性的案例, 应当积极宣扬, 以鼓励公民一运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利。 徐金刀快要被气吐血了,找上闫法官家门, 质问他为什么要判他败诉。 这和他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当他的银子是白送的么?! 闫法官见了徐金刀,却是一副义正严辞的嘴脸:“这个案子还有什么好说的么?我问你啊,你们徐家的戏班,是不是用了人家霍家的戏本?你们徐家班用了人家的戏本公开演出, 是不是赚了不少银子?这都是事实吧?啊?没人冤枉你们吧?” 徐金刀沉着脸,没有回答。 闫法官继续道:“再看法律条文, 那也是规定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这种行为, 那就是侵害了人家的正当权利!我闫某人向来秉公执法, 从来不会干那种徇私舞弊昧良心的事儿!该是怎么的, 就是怎么的!” 徐金刀看着睁眼说瞎话的闫法官, 眼睛都要瞪出血了,最后只好冷笑,“我懂了,看来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没有人家的腰杆子硬!” 闫法官:“哎,徐班主这么说可就没意思了,还是那句话,此案判决公正,您就算是上诉到高级法院,也照样是这个判法!” 徐金刀转身就走,一个跟在徐金刀身边的学徒实在是忍不了,回头怒道:“姓闫的!你收了我们那么多钱,就当没这回事了吗?!” 闫法官脸色当即一变。 徐金刀呵斥道:“闭嘴!走!” 学徒梗着脖子:“既然办不了事,就把钱还给我们!” 闫法官眯起眼呵呵冷笑,拖着长音道:“你们说,给我送了钱?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啊?” 学徒还想继续说,却被徐金刀抬手狠狠抽了一嘴巴。 “闫法官,小学徒不懂事,得罪了!我们告辞!”说完,徐金刀就扯着学徒走了。 小学徒十分委屈,出门后眼泪都要掉出来了,“师父,为什么不让我要钱!他明明没替我们办事啊!” 徐金刀没好气地骂道:“你是长了个猪脑袋么?那些当官的都是豺狼虎豹,是好惹的?进了他们嘴里的钱,还想让他们吐出来,你不想要命,我还想要呢!” 而此时闫法官坐在前厅,正为徐家那个小学徒的不识时务而恼怒,他的心腹办事员却从外面进来,回禀道:“爷,东西已经送到那位霍小姐家了。” 闫法官忙问:“那霍小姐说什么了吗?” 办事员摇头,“没说什么,让我们把东西放下,就直接叫人走了。” 闫法官心里这个怄得慌,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那位霍小姐根本就是故意给他下了个套!也是他被金银财宝迷得昏了头,也不掂量掂量,那几万大洋的东西,人家能这么随随便便送给他? 是,东西的确送到他府上了,可是还没等他美呢,就看见那些箱子上的谢家军标识,那几根金条上更是直接打上了帅府的印记,吓得他当场就跪了。 闹半天,这都是帅府的东西! 他敢要吗? 嗯,他敢,他不要命了! 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再把东西给人送回去?到头来,他是既得罪了徐家这边,失了信誉,又没从霍家这边捞到半毛钱好处,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真跟哑巴吃了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想起那位不笑不开口的年轻小姐,闫法官嘬着牙花子,只恨不得一辈子别和这种人打交道! 徐金刀回到如意楼时,霍颜正在大门口清点着闫法官派人送回来的东西,看见徐金刀,她还特热情地和人家大招呼:“呦,徐伯伯!您这是打哪儿遛弯儿回来呀?” 徐金刀:“” 其实徐金刀此时心里在想,这霍家的臭丫头还不是攀上了少帅,才敢在这里作威作福,有意讥讽两句,然而转念一想,他若是讥讽霍颜,只怕画风是这样的—— 徐金刀:“霍小姐好手段,有了那么大一座靠山,徐某人以后恐怕不敢再得罪了!” 霍颜:“哦,您是说我是少帅的姘头啊?承让承让!” 徐金刀只要想想那画面,就觉得,还是不要和这霍家的臭丫头逞嘴皮子上的便宜。 心里已经够堵的了,何苦再给自己找个新堵? 然而徐金刀是想躲开霍颜了,霍颜见徐金刀不吭声,却将手里的这摊活计往春巧身上一推,让她帮忙统计闫法官送来的东西,自己则是三步变作两步地追上来。 霍颜:“徐伯伯!您等等我呀!哎,您慢两步走!我这有话要和您说呢!” 徐金刀:“”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徐金刀这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终于怒了。在霍颜面前,他一贯以长辈自居,从来没失过风度,此时却全然顾不上形象,头发也乱了,衣服也皱了,瞪着一双眼睛当街喝骂:“霍家丫头,这回你们霍家是赢了,但是谁都有路走窄了的时候,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欺人太甚!” 霍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受惊的样子:“呦,干嘛呀这是,徐伯伯干什么这么大气性?其实我是想啊,咱要不要商量一个双赢的法子。” 徐金刀笑得脸都拧了:“哈哈,双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是想要逼得我把如意楼卖给你,从此滚出北平城!我呸!今天我就把话搁在这里,我徐金刀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和你们老霍家斗到底!不就是两千大洋么!我赔你!” 徐金刀说完还朝霍颜哈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迈着大步冲回如意楼。 卖煎饼的刘贵正好推着煎饼车从旁经过,看到这一幕,不禁唏嘘:“我的妈呀,这徐班主是疯了吗?怎么几天不见,变这样儿了?” 刘贵瞅了瞅一旁的霍颜,霍颜一脸无辜。 果然啊,那句传言不错,谁也别得罪老霍家的闺女,准没好果子吃! 霍颜重新回到霍家大院时,春巧已经盘点完了闫法官送回的东西,问霍颜:“阿颜姐,这些东西咱们到底是怎么处理?是卖了呀,还是还回去呀?” 说实话,霍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拿这些东西怎么办,送回去吧,她肉疼,卖了换钱吧,她觉得又不太合适,真是越想越闹心,最后索性道:“算了,先放库房里锁着吧。” 春巧:“这么多东西,咱们家也没什么看家护院的人,万一遭了贼怎么办?” 霍颜:“多加几把锁呗。” 春巧:“那也不保险啊,现在那些溜门撬锁的,技术越来越好,几把锁头根本拦不住他们!” 霍颜心说也是,想了想,对春巧道:“要不咱们家养条狗吧!” 春巧一脸生无可恋,“养狗?阿颜姐,您也得看看有哪条狗不是见了您就跑的啊。” 霍颜不服气:“我现在都有猫有兔子有狐狸了,还不能有狗吗?兴许以前的毛病好了呢!” 春巧:“那您倒是让卖豆腐脑老孙头家的阿黄见了您别跑啊!” 两人正在讨论养狗的问题,门外有人敲门。 打眼看到一身军皮,霍颜还以为又是那谢少帅派人送来什么礼物,这两天这位少帅每天都让人送礼物过来,第一天是钢笔,然后是怀表,再然后是报时小挂钟昨天居然让人送来一个手电筒。 眼下可不比后世,手电筒可是只有达官显贵才能买的起的稀罕玩意。 所以今天又送什么过来了? 结果霍颜再仔细看,却愣住了。 今天来的不是小兵,而是谢少帅本尊。 谢时站在霍家大门口,大概是常年受到严格的军事训练,他的站姿永远笔挺如松,气质冷硬。 霍颜:“少帅?您怎么来了?” 谢时默默看了一眼霍颜身边傻站着的春巧。 春巧脑袋上就像接了雷达一样,立马收到信号,闪人了。 霍颜干笑:“少帅亲临,是有什么事吗?” 谢时扶了扶军帽,迈开长腿跨过门槛,走到霍颜面前。 谢时:“霍小姐,今日前来,谢某是来和你道别的。” 霍颜疑惑,“少帅要离开北平?” 谢时:“河南起了战事,父帅派我去平息。” 霍颜移开目光:“哦那就祝少帅马到成功了。想必以少帅之英武,定能凯旋。” 谢时:“我离开以后,就没办法每日亲自选购礼物,还望霍小姐不要见怪。” 霍颜有些惊讶:“之前那些礼物是少帅亲自买回来的?” 谢时点头:“嗯。” 霍颜被谢时那两道目光盯得难受,尴尬地咳嗽,“其实少帅不必再介怀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忘了。” 谢时沉默片刻,“我送礼物,不只是为了赔罪。” 霍颜顺口就问:“哦?那是为了什么?” 谢时深深地低头看着霍颜,“因为沉川心悦于小姐。” 霍颜:“” 霍颜真想一口咬断自己的舌头,刚才为什么就那么嘴欠?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天犬二 ,哈士奇是一种原生在西伯利亚东北部的雪橇犬, 二十世纪初才被人携带到美洲大陆,作为宠物狗传到中国更是半个多世纪以后的事情,生活在北平城的人们根本没见过这种狗, 把它误认成狼也就不足为奇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有些哈士奇的外形的确很像雪地狼,就比如此时蹲在屋顶这只,一身浅灰色皮毛覆盖在背部和额头处,四只爪子以及腹部和吻部都是白色的, 脸型修长, 目光凛冽,一动不动蹲在那里, 再加上一定的距离感, 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伺机而动的猛兽。 霍颜捂着肚子狂笑, 把周围的人都给笑懵了,不过老霍家的闺女一向不正常, 大家此时恐惧心战胜好奇心,谁都没理她。 “狼在哪里?狼在哪里?!” 这时如意街上的青壮男人们纷纷回家取了斧头铁叉,向着事发地点跑来。有人给他们指路,男人们抬头看见屋顶的“狼”, 一边警惕地靠近,一边让人群退散。 男人们商量了一下, 最后决定偷偷潜上屋顶, 将“狼”击杀! 这误会可就大了! 霍颜一见状况不对, 赶紧出来阻拦, “哎!各位大叔大哥, 你们看清楚了,那屋顶上的可不是狼,是一只狗啊!” 摊煎饼的刘贵:“阿颜!你可别和我们说笑了,谁见过长成这样的狗啊?你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那狼从屋顶上窜下来,再把你伤到!” 霍颜:“哎呀,真的是狗呢!我见过长成这样的狗,不信你们看着!” 说完霍颜便跑去旁边的小饭馆,随便在饭桌上捡了一块别人吃剩的骨头,回来站在屋檐下,挥着骨头引诱:“汪汪乖狗子,这里有骨头!快下来吃呀!” 哈士奇冷漠地注视着霍颜,一动不动。 刘贵:“你看怎么样,我就说它不是狗,是狼!” 霍颜想了想,扔了手里的骨头,“可能它比较讲究,不愿意吃剩的,你们等一会儿,我去给它弄一盘新骨头来试试。都不要动啊,不然我跟你们急!” 于是众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霍颜又跑进小饭馆,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盆红烧酱骨回来。 霍颜盘腿往地上一坐,拿起一根大骨棒就开始啃。刚出锅的骨头在空气中冒着热乎气,散发出一阵阵肉香。霍颜大口大口地啃着骨头上肥瘦相间的肉,偶尔咬到一块脆骨,嚼得咔哧咔哧响,又脆又香。 周围的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吞了吞口水。 霍颜一手抓着骨头啃,一手将盛满酱骨的饭盆往地上磕了磕,再次发起引诱:“乖狗子,想不想吃骨头?下来呀?”说着,霍颜又从盆里的酱骨上撕了一块肉下来,放在嘴边鼓着腮帮子吹气。 终于,蹲在屋顶的哈士奇动了! 屋檐下所有人全都戒备起来,男人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目不转睛盯着屋顶。 哈士奇半眯着眼,一步一步从屋脊上下来,走到了屋檐边的斜坡位置。 霍颜:“来啊!下来!听话!” 哈士奇伏低了身体,后腿蓄力,眼看就要来一个纵身飞跳! 然而,人们等了半天,却发现它似乎仅仅是伏低了身体,一直伏低身体,一直两只毛茸茸的前爪死死按在屋檐边缘,努力支撑着自己不断在斜坡上下滑的身体,淡蓝色的眼眸向下深沉地凝望着 刘猴儿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忽然指着屋顶大声说:“它好像下不来了!” 霍颜:“” 众人:“” 而随着哈士奇一点点往屋檐下滑动,前爪在屋檐边打了个滑,急得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呼呼喘着气,整只哈士奇差点从房顶掉下来,慌里慌张好顿忙活才稳住了身形。 如此一来,狼相尽崩。 人们齐声感叹:“啊,原来还真的是一只狗啊” 狗子上房下不来了,该怎么办? 当然是原谅并且拯救它了!于是原本拿着斧头铁叉的男人们纷纷丢了手中武器,架梯子的架梯子,拿毯子的拿毯子,可是哈士奇拒绝人们的靠近和搂抱。 想要用毯子把它盖住?休想!撕烂你! 煎饼刘贵总算想出个办法,一马当先爬上梯子,将背一躬,对哈士奇道:“来来来,踩着我的背下来!我们不碰你还不成么?” 哈士奇像是能听懂人话似的,先试探地伸出一只左前爪,踩在了刘贵的背上,试了试,确定踩稳了,再一只一只依次将右前爪,左后爪,右后爪依次挪到刘贵的背上。 “好了好了,踩住了,对,慢慢往下,慢慢的,稳住!好,稳住!”下面扶着梯子的人指挥。 于是,刘贵就这么小心翼翼躬身背着狗子落地,哈士奇身为狗的本事终于回来了,非常漂亮地一个后蹬,从刘贵的背上跳下来,稳稳落地。 霍颜端着盆酱骨头捂住脸,已经没眼看了。 做狗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哈士奇? 哈士奇伸出舌头摇起尾巴,那就真的和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只见它颠颠地跑到霍颜面前,东嗅嗅,西嗅嗅,围着霍颜腿边转了两圈,最后前腿离地,扒住霍颜的大腿站起来,将嘴筒子整个伸进酱骨盆里,往骨头中用力一插! 被烫到了。 哈士奇赶紧跳开。 白色的嘴筒子已经变成酱油色的嘴筒子。 霍颜:“” 霍颜抬起胳膊,将酱骨盆拿高,一脸哭笑不得。 霍颜:“你是不是傻。” 哈士奇:“” 霍颜将酱骨放在地上,撕下一块肉放在嘴边吹凉了,然后伸出手,“过来,吃这个。” 哈士奇一点点凑过来,用鼻子闻了闻,这回涨教训了,先小心地舔了一下霍颜手里的酱骨肉,确定不烫了,才飞快地用舌头将肉卷进嘴里,吧嗒吧嗒地吃了。 霍颜又从盆里撕了块肉,吹凉了喂给哈士奇,哈士奇这回便放心大胆直接吃了,吃完就用眼睛紧紧盯着霍颜看,因为外面阳光充足,那双颜色特别的狗眼睛,黑瞳仁只缩成小黑点,剩下大片蓝色,清澈而漂亮。 霍颜:“对嘛,这才是乖孩子,心急吃不了热狗肉。” 哈士奇:“” 正在吧嗒吧嗒咀嚼吃肉的狗嘴巴一僵。 霍颜:“不是,我说错了,是心急吃不了热骨肉!” 霍颜用没有油的手,在哈士奇的脑门处从下到上轻轻顺了两下。 哈士奇顺势仰起脑袋,在霍颜的手上舔了一下,再用鼻子顶一顶。 霍颜笑得弯起了眼睛,又给哈士奇撕了一块酱骨肉,这回哈士奇卷走了肉,还继续不依不饶地舔霍颜那满是肉汁儿的手,舔得霍颜很痒,忍不住笑出声。 “好啦好啦,别舔了哈哈哈别舔了!” 然而哈士奇却越发得寸进尺,竟企图将霍颜扑倒在地,却被及时赶来的朱江一扫帚撩开。 朱江不满:“阿颜妹子,这什么破狗,就盯着你一个人舔。” 霍颜却不介意,“人家是狗嘛!咦?狐狸也跟出来了?” 此时跟在朱江脚边,正冷冷看着哈士奇的,不是狐大仙还能是谁? 霍颜正想要只狗看家护院,没想到这么巧,竟然真的碰到了一只,她又俯身捧住哈士奇的狗头揉了揉,问周围的人:“哎,这是谁家的狗呀?是有主的嘛?” 这时一个男人站出来,“我家的!” 霍颜一愣。 旁边立刻有人道:“算了吧,二赖子,你家啥时候养过狗,你连自己都养不起呢!” 被称为二赖子的男人一瞪眼:“谁说我们家没养狗!这就是我的狗!” “嘿!那你倒是叫一叫这狗的名字,看人家理不理你!” 二赖子:“叫就叫!怕什么!大白,过来啊大白!” 哈士奇:“” 二赖子企图靠近,结果一直围着霍颜摇尾巴的哈士奇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呜呜地低吠起来,露出一嘴尖牙,然后突然做了个猛扑的假动作,那二赖子立刻就给吓跑了,引来一阵哄笑声。 刘贵是个爱狗的人,看狗子和霍颜互动得有爱,也想过去摸两把,结果狗子对待他和对待二赖子一样,只要一靠近就开始低吠,凶相毕露。 刘贵:“得得得,我看这狗已经认了阿颜做主,别人谁都甭想动它。阿颜,难得有只狗愿意理你,你带回家去得了。” 捏糖人的陈辉也附和:“是啊,难得有只狗不是见了你就跑,领回家去吧!” 霍颜心里这个美,呵呵笑着和街坊们拱手:“那就多谢各位街坊们今日救我家狗子啦!” 陈小二这时跑出来,躲在霍颜身后看哈士奇,想摸又不敢摸,小声问:“阿颜姐,小狐狸叫小福腻,小猫叫小脑斧,小兔子叫小去几,那这只狗该叫啥?” 这可把霍颜难住了。 霍颜:“不如就叫二狗子吧!” 狗:“” 以狐狸形态站在朱江身边的周可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装逼沈总算遭报应啦哈哈哈哈哈哈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流氓一 ,捡猫捡狗三步走, 洗澡驱虫做绝育。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前一天晚上,霍颜给新到家的狗子洗了个澡,惊动了半条如意街, 等把狗洗好了,她自己也成了落汤鸡。但付出是有回报的,第二天一早看到洁净一新的爱犬,霍颜心里这个舒爽! 以后就可以毫无芥蒂地吸狗了! 一家人在霍老爷子和霍老夫人的屋里吃早饭, 柳平这时从外面跑进来, 站在门口大喘着气,半天没说话。 霍颜正在和哈士奇斗智斗勇, 不让它将嘴筒子伸进自己的饭碗里, 没有注意到柳平。 霍老爷子正端着一个碗, 一脸慈祥地问狐狸想吃什么菜,一样一样地指过去。如果狐狸搭在桌子上的右前爪拍一拍, 霍老爷子就把那样菜夹进碗里,如果狐狸看了所指的菜全无反应,霍老爷子就自动忽略那道菜,再把筷子移向下一个。 哈士奇屡次尝试把前爪搭在饭桌, 都被霍颜无情镇压,不禁郁闷地看向狐狸。 哈士奇丢过去一个怨愤的眼神:你他妈怎么就能活得这么嚣张! 狐狸回过去一个嘚瑟的眼神:这一桌子菜钱都是我赚的, 经济实力决定家中地位, 懂? 哈士奇再丢过去一个不屑的眼神:呵呵, 不就是钱么?我沈二爷缺钱? 狐狸又丢回一个轻蔑眼神:你倒是用你现在这模样挣个大子儿, 让我瞧瞧。 霍颜和霍老爷子一门心思都放在身边的毛团子身上, 霍老夫人又看不见东西,所以还是霍刘氏第一个发现了柳平。 霍刘氏:“诶?柳平?你怎么来了呀?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啊!” 霍颜这才抬起头,她最擅长察言观色,然而在柳平身上,这门技术算是废了。 柳平面无表情:“哦,已经吃了。” 霍刘氏:“吃的什么呀?” 柳平:“豆腐脑和油条” 霍刘氏:“那中午想吃什么,来家里吃啊?” 霍颜在柳平慢吞吞开口和霍刘氏讨论中午吃什么之前,先一步打断,“柳平哥,你来找我的吗?是不是称心楼里出了什么事?” 柳平这才好像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微微睁大了眼睛,“对!称心楼来了好多地痞无赖,说是什么天犬会的人,客人都给吓跑了,不敢进门。” 听到天犬会三个字,正在和狐狸眼瞪眼的哈士奇耳朵一动,扭过头来。 霍颜这下早饭也吃不消停了,立刻和柳平赶去称心楼,却不想她刚迈出大门,哈士奇也像模像样地跟出来。 霍颜:“你出来干嘛呀?回去!” 哈士奇伸出舌头,无辜地看着霍颜。 霍颜根本无法面对如此呆萌的直视,原则什么的就要抛到脑后了。 狗子和猫不一样,狗子更粘人,巴不得天天二十四小时跟在主人身边打转。把这么可爱的狗子丢在家里怎么忍心? 刚好这时霍刘氏也追出来:“阿颜啊,带上二狗子吧,好歹是一条狗呢,关键时候还能保护你。” 霍颜觉得她有了更合理的借口,于是拍拍哈士奇的脑袋,“那我带你去戏楼,你可不许淘气,听见了吗?” 哈士奇兴奋地伸长了舌头,昂起脑袋在霍颜手上舔了舔。 霍颜原本因为地痞无赖而变坏的心情顿时转好,双手捧住哈士奇的狗头搓了搓,再用鼻尖碰了碰狗鼻子,这才和柳平一起前往称心楼。 还没走到称心楼门口,霍颜就听见一阵女孩的哭叫声,认出来竟是春巧。霍颜脸色当即一阴,几步跨上前,一脚踹开大门。 此时称心楼里已经没有乐曲声,戏台上的皮影幕布被人推倒,锣鼓梆子散落一地。 一个气质猥一琐的小胡子青年脚踩着椅子,嘴里叼着牙签,正歪歪栽栽坐在称心楼大堂的桌子上,一个没剪辫子的男人此时正将春巧逼到角落里调戏,还有四五个人压制着朱江,正在一下一下往他脸上扇巴掌。而称心楼里其他的伙计杂工,则站成一排,被另外三个混混看着,一动不敢动。 而随着霍颜踹开大门,砰的一声响,所有人都向门口看过来。 春巧趁机推开那个小辫子男人,跑到霍颜身后,愤恨地看着这些流氓。 坐在桌子上的小胡子吐了嘴里的牙签,看到霍颜一脸涎笑,“呦!瞧瞧这是谁呀?不是大名鼎鼎的霍小姐么!” 霍颜冷眼一扫,算了算,屋里一共十个流氓,有的看着眼熟,都是这一带常见的小流氓。按理说,就这些狐假虎威的混账东西,凭朱江的身手,一打十不成问题。可是为什么会被欺负成这样?霍颜不用问也能猜得出,还不是这些人头顶上“天犬会”的名号。 天犬会是北平城乃至全国最大的黑帮组织,分支遍布各地,帮众数量惊人,别看现在军阀割据各自为政,但是不论在哪个省市,当地执政府都不敢和天犬会的人硬碰硬。 霍颜目光最后落在那坐在桌子上的小胡子身上,笑了笑,“这位大哥贵姓啊?” 小胡子一听霍颜那柔美婉转的声线,身体顿时就酥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一脸色相,“妹子,哥哥在外面人称胡子金,连名带姓太生分,你就叫我胡子哥吧。” 霍颜一本正经点头:“哦,胡子哥。” 胡子金立马荡漾了,百转千回地答了一声:“哎~~~~” 霍颜也不恼,只是俯身摸了摸哈士奇的头,笑道:“哎呀,这最近可真是好事儿连连。昨天我在街上捡了条狗,这可真是条好狗,胡子哥,您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么?” 胡子金:“为什么呀?” 霍颜:“因为这狗特别懂规矩,还知道不能上桌呢。” 噗嗤—— 春巧忍不住喷笑出来,称心楼里的伙计们也都跟着笑了。 胡子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桌子上跳下来,气急败坏道:“好你个小骚娘们,竟然骂我不如狗!” 霍颜撸着哈士奇的脑袋,不紧不慢道:“人前祈食,乱啃疯咬,是条好狗都不会这样,是吧,二狗子?” 哈士奇:“” 胡子金冷笑:“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这么放肆?我们可都是天犬会的人!听说过沈二爷吗?” 哈士奇抬头盯住胡子金,半眯起眼。 天犬会的名声,就是让这帮渣滓给败坏了。 这时那小辫子也走过来了,看着霍颜邪笑,“听说霍家妹子昨天还去太清池洗了澡呢,怎么样?洗得舒不舒服,干不干净?” 胡子金经小辫子提醒,像是刚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哎,瞧我这记性,说起来,这太清池也是沈家的产业呢,霍家妹妹去洗澡,也是因为得了免费洗澡的体验券吧?那可都是我们天犬会的兄弟一张张发到姑娘媳妇们手中的!” 屋子里的流氓地痞们一起哄笑起来,都用目光肆无忌惮地在霍颜和春巧身上扫来扫去,好像她们此时都没穿衣服一样。 霍颜挑眉,眼珠微动,不知想到什么,“哦?原来太清池的少东家,就是天犬会的沈二爷么?” 胡子金:“没错!别说太清池,就是如意街上这些大大小小的商铺,哪个不是我们天犬会的罩着,霍家妹子,你们家这称心楼开张营业了这么久,都没说给我们天犬会的兄弟们摆上一出堂会,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你是不是没把我们沈二爷他老人家放在眼里呀?” 哈士奇盯着胡子金,开始呲牙呜呜低吠,似乎随时都想扑上去咬人。 小辫子随手抄起一个茶杯丢向哈士奇,骂道:“让你这条蠢狗闭嘴!呜呜个屁!” 哈士奇:“” 哈士奇向旁闪躲,险些被茶杯砸中,回身就要扑向小辫子,却被霍颜抱着狗脖子拦下来,顺毛安抚。 霍颜给怀里的哈士奇顺着毛,忽然提高声音道:“朱江哥!好些年没见你耍把式了!身上的功夫是不是都荒废了?!” 朱江脸上还带着被这些流氓掌掴的巴掌印,憋红了脸,拳头捏得卡巴卡巴响,听霍颜这样问,他呵呵冷笑,“荒废是荒废了不少,但收拾十几二十的杂碎,还是绰绰有余的!” “好!”霍颜脸色一沉,回头对春巧道:“春巧!” 春巧:“在!” 霍颜:“关门!放狗!” 春巧立马跑去关上称心楼大门,还上了门栓。 原本被压制的朱江,三两拳就把身边的四五个小混混干翻在地,打得哭爹喊娘。 霍颜目光幽幽盯着被这突变弄得大惊失色的胡子金,捏了捏哈士奇的耳朵,松开了搂住狗脖子的手,哈士奇顿时如一道灰白闪电,扑向了胡子金。 霍颜在后面拍手:“好!咬得好!二狗子!咬他们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胡子金被哈士奇叼住了脚踝,疼得直甩腿,小辫子想要上前帮忙,却被朱江一巴掌糊在地上,身后那些店里的伙计们也被点燃了满身热血,纷纷加入到战斗。 哈士奇终于发挥出他身为狗子的天性,英勇无比地在人群中左突右冲,对自己人那是半根头发丝都不碰到,对那些地痞无赖却丝毫没有口下留情。 一时间,狗飞人跳,杀猪般的惨嚎声此起彼伏。 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十个混混全被人打翻在地上,两个伙计将那胡子金按在地上,押送到霍颜面前。 霍颜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里,身边的哈士奇似乎知道自己立了头功,兴奋地摇着尾巴,邀功地在霍颜身边转来转去。 朱江可算是解气了,又在胡子金屁股上踢了一脚,“阿颜妹子,怎么处置他们?” 霍颜看朱江脸上的手指印,眼神一凛,“还能怎么处置?当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着便起身,上前捏住胡子金的下巴迫他抬起脸,扬手就是一耳刮子抽下来! 朱江一愣,他虽然也很想出气,但毕竟还心存理智。这胡子金一伙人毕竟是天犬会的人,若是得罪狠了,以后他们称心楼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了。 胡子金更是被扇懵了,不可置信瞪着霍颜:“你,你竟敢打我们天犬会的人!” 霍颜呵呵一笑,回手又是一耳刮子,“我打得就是你们天犬会的人!” 接着霍颜就是一耳光接一耳光,连着扇了那胡子金数十下,把蹲在她身后的哈士奇看得傻眼,狗脑袋忍不住跟着霍颜扇耳光的节奏一哆嗦一哆嗦的。 这姑娘有点可怕呢。 可是为啥说打得就是天犬会的人呀?超委屈!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天敌一 ,请帖上写的赴宴时间是第二天中午, 因为玉馐阁在以前的皇城里,距离如意街有一段路程,霍颜特意提前两个多小时从家里出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然而才刚准备上马车, 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远远高声叫道:“霍小姐!请留步!” 霍颜回头,只见一个大兵打马疾驰而来,到霍家大门前拉了马缰绳站住, 然后从马上跳下来, 大步走到霍颜面前,对她行了个军礼。 士兵:“霍小姐!我是少帅派来给您送信的!” 士兵说完, 从腰间挎包里拿出一沓信, 双手递给霍颜。 士兵:“霍小姐, 少帅他刚离开北平不久就遭到了敌军的埋伏,被围困在山区半月有余。这期间他每天都给您写一封信, 只可惜一直无法送出。直到昨日突围,少帅才让我乘火车赶回来,吩咐我务必将信件送到您手中,并解释清楚信件耽搁缘由。” 霍颜捧着那厚厚的一沓信, 瞪大眼看着那士兵,有点发愣。 士兵这时又走到马儿身边, 从马鞍上解下一个包裹。 “霍小姐, 这是少帅托我转交给您的礼物, 说是最好尽快拆开, 不然礼物容易坏掉。在下还有军务在身, 这就告辞了!”士兵将包裹交给霍颜,行了个军礼,便又骑上马离开了,真是来一阵风去一阵风。 春巧见霍颜还在发愣,便出声道:“阿颜姐!” 霍颜回过神,抱着盒子和信上了马车。 春巧很兴奋:“怎么样,我就说少帅不可能忘记给你寄信吧?从他离开到现在,一共是二十一天,我数数,一,二,三你看你看!不多不少,刚好是二十一封信呢!我们的打赌我可没有输呢!” 霍颜白了春巧一眼,抽出手帕将信包好。 春巧:“诶?阿颜姐,你不拆信吗?” 霍颜不屑:“现在哪有功夫看这个。” 春巧目光又落到那个包裹上,“那阿颜姐要不要拆开礼物啊?刚才那个大兵说,要尽快拆礼物,不然会坏掉呢,也不知道那古怪的少帅又给你送了什么” 霍颜心里也很好奇,便将那盒子拿过来。 盒子一入手,霍颜便觉得有些重,再轻轻遥遥,里面没有声音,于是她小心翼翼打开包裹,见包裹只用纸简简单单包了一层,里面就是一个带盖子的檀木盒。 盒盖的缝隙里,露出茸茸的软毛。 霍颜心头一跳,忙将盒子打开,一颗猫脑袋豁然钻出来! 春巧惊呼:“哎呦!居然是猫!是阿颜姐的那只虎斑猫啊!” 虎斑猫已经二十多天不见踪影了,霍颜曾和春巧指天发誓,下回它再回来,一定抱去胡师傅那里做绝育,然而当她真的看到了这只臭猫,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抓过来好一顿搓揉的份。 先是狠狠地揉猫脑袋,把猫揉得眯起眼。等心中的气消了,又抱着猫用鼻子蹭它脖颈处的软毛。 春巧见霍颜看到猫那激动的样子,在旁笑道:“少帅这回的礼物送的还真是称阿颜姐的心意呢,但他是在哪里找到的猫?以前猫每回出走,我们翻遍几条街都找不到它呢!” 霍颜听春巧这么说,忽然想到什么,心中狐疑起来。 她抓起猫的两只前爪,提起来左看右看。 霍颜:“诶?不对呀!” 春巧:“怎么了?” 霍颜:“它脖子上的铃铛呢?” 一直在霍颜手中温柔似水的虎斑猫忽然浑身一僵,猫眼睛瞪大。 春巧:“不会在什么地方挣断了吧?” 霍颜越想越不对劲,回忆之前种种,忽然半眯起眼,目光幽幽盯着猫,冷笑:“我知道了。” 猫的身体更加僵硬了,连尾巴都僵在半空,猫瞳放大。 霍颜:“这猫,是那姓谢的养的!” 猫:“” 霍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对,许多之前没有注意的问题都接上了。 她放在肚兜口袋里的铃铛钥匙自从大帅婚礼那天就再也找不到了,而那天她刚好就是穿着那件肚兜去的大帅府,被姓谢的占了便宜。如果是那个时候,姓谢的摸到了铃铛钥匙,就给顺走了呢? 再仔细一琢磨,每次有谢时出现的地方,似乎都会有虎斑猫的影子,比如那天刚在炸酱面馆碰到了他,当天晚上就闻到了虎斑猫身上的炸酱味儿。再比如谢时刚和她告辞,说要离开北平,虎斑猫紧跟着就消失,现在更是堂而皇之地被谢时装进盒子里送给她。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她能不知道这只臭猫有多么凶残吗?寻常人能有那本事,把它放进盒子里?就算放进盒子里了,还能让这臭猫如此老实地待在里面? 唯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小妖精常年一猫二主,而且姓谢的对此知情! 霍颜捏住了猫脖子,笑得狰狞:“好啊你,原来你是谢时的猫!” 猫:“” 霍颜:“原来你是个小叛徒!” 猫:“” 霍颜一想到这虎斑猫可能也像此时在她这里一样,被谢时抱在怀里又亲又摸,便一阵嫌弃,直接将猫丢开,摆摆手:“滚吧滚吧,去找你真正的铲屎官。” 虎斑猫摔在霍颜脚边,仰起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猫眼睛盯着霍颜,用前爪一下一下扒拉着霍颜的裤腿,看着可怜兮兮的。 霍颜瞥了一眼,本想不理会,可是被那猫爪子挠得,实在是硬不下心肠,最后又重新将猫抱回腿上,负气道:“你说,若是我和你那少帅只能选一个,你选谁呀?” 虎斑猫毫不犹豫地将一只前爪按在霍颜胸口。 霍颜被逗乐,“这还差不多,那以后就不要理姓谢的了,就跟着我好不好?” 虎斑猫似乎生怕霍颜会误会它立场不坚定,四爪摊开,化为一张猫饼,紧紧贴在霍颜身上。 霍颜这心里都要被萌化了,用力在猫脑袋上揉了两下,骂道:“小没良心,还不算白疼你。” 原本略显无聊的旅途,因为有猫可撸,变得买有那么难捱了。 春巧坐在马车上往外看,不禁感叹:“哎,还是小汽车好啊!玉馐阁和帅府离的很近,当初帅府派车来接我们,拢共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可是坐马车过去就要一个多小时,阿颜姐,咱什么时候也能有钱买小汽车啊?” 一直趴在霍颜怀里半眯着眼的虎斑猫忽然耳朵动了动,抬起头。 霍颜:“急什么?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春巧:“嗯?面包是什么呀?” 霍颜想了想,“和大馒头差不多,就是更甜更软一些。” 春巧:“呀,这面包听起来就很好吃啊!不知道哪里能吃到呢。” 此时马车正驶到东交民巷附近,霍颜一手揽着猫,一手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一栋宏伟的四层西式洋楼,对春巧道:“看见了没?那是六国饭店,里面不仅有面包,还有各种新鲜的洋玩意。” 春巧听得满眼憧憬:“那我们能进去吗!” 霍颜将车帘子放下来,重新坐回来闭目养神,“现在?把咱俩捆一起卖了也去不起啊。” 春巧失落,将脑袋探出车窗,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六国饭店,心想,什么时候可以赚到足够多的钱呢? 虎斑猫看了看春巧,又看了看霍颜,若有所思。 马车终于抵达玉馐阁,霍颜刚下马车便看到玉馐阁大门口站了好多人,都穿着统一的黑绸裤和黑绸马褂,虽然都是长相斯文白净的年轻男人,却能看出来都不是好惹的。他们此时全都看着一个方向,神情戒备。 霍颜回头,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发现这里和大帅府居然只隔着一条丁字形马路,大帅府就在玉馐阁的斜对面。此时帅府门口也有一队士兵列队,因为距离太远,霍颜看不清士兵们的表情,但是凭感觉,隐约觉得他们也在往玉馐阁这边看。 朱河被玉馐阁门口这阵仗吓到了,小声问霍颜:“阿颜姐,这些人都是天犬会的人吗?我,我这腿咋有点哆嗦呢?” 霍颜:“怕什么,他们还能咬你?” 就在这时,前面路口有一辆送水车,正要往帅府的方向去,然而旁边胡同里蓦地窜出来一条大黄狗,那推水车的工人为了躲闪,失去平衡,直接翻车了。水车上放着的四个一人多高的大水桶直接滚落,弄得满地都是水,还把霍颜的裤腿溅湿了。 “不长眼的蠢狗!我他妈打死你!”那送水工人气死了,从地上爬起来就要追着狗打。 玉馐阁门口天犬会的人立刻上前阻拦,将那大黄狗护在身后,对那送水工人凶巴巴道:“干什么你!” 这送水工人可不是普通的工人,他也是帅府的外编人员,因此丝毫不憷,瞪着眼睛吼回去:“什么干什么?没看见么?这可是给帅府送的水!被那蠢狗给糟蹋了,今天必须打断它一条狗腿!好让它知道知道规矩!” 天犬会的人撸胳膊挽袖子,“打断它的狗腿?我看你敢!” “有什么不敢!”送水工人回头往大帅府看了一眼,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吹了个口哨,那边一队大兵立刻端着洋枪冲过来。 “姥姥的,帅府的人这是什么意思,要干架?兄弟们抄家伙!” “干架就干架!怕你们啊!疯狗!” “一群病猫,干了他们!” 两伙人说着就打起来,吓得春巧和朱河连连拉着霍颜后退,唯恐殃及池鱼。 这时从玉馐阁里出来一个青年,看上去像是个头目,他也没管那些和帅府大兵掐起来的手下,看到霍颜,直接过来拱手道;“请问是霍小姐吗?我们少东家已经在里面恭候多时了,有请。” 霍颜谨慎地往那厮打成一团的两拨人看了一眼。 青年笑道:“不用理他们,没几天就得有这么一回。霍小姐,您请吧。” 霍颜心中更加震撼。 看来这天犬会果然名不虚传,真的连执政军阀都不放在眼里啊。 这时青年忽然注意到霍颜怀里的猫,愣了一下。 青年:“霍小姐,这猫” 霍颜抱歉道:“不好意思,这猫是我的,前些日子走丢了,刚才路上碰到了,好不容易找回来。您看,我能不能带着猫进去?它很乖,不会乱跑的。” 青年看向虎斑猫的神情越发古怪,最后也只能干笑一声:“啊,不妨事,霍小姐请跟我来。” 一行人走进玉馐阁,饭店里很安静,大堂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地板被刷洗得干净,几乎能映出人影。 青年见霍颜神色间显露出惊讶,解释道:“我们少东家为了招待小姐,已经将玉馐阁包下来,这里里外外也让人重新打扫过了。” 霍颜在上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包大厦包游乐场的土豪见多了,包个饭店又算什么?因此也只是礼节性地点头,“让少东家破费了。” 虎斑猫神色不善地看了青年一眼。 青年将霍颜引到走廊尽头的雅间门口,敲了敲门,恭敬道:“少东家,霍小姐来了。” “请进。”一道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自室内传来。 青年打开门,透过晃动的珠帘,霍颜看到坐在餐桌边的人。 这人穿着一身宽松的月白色长衫,袖口处露出内里的衬衣,整齐地翻起两指宽的白边,食指上戴着翡翠扳指,手中拿着一把折扇。然而,这种种装逼标配都没能吸引霍颜的注意。真正让她移不开眼的,还是男人的那张脸。 挺翘的鼻子,削薄的嘴唇,皮肤白皙,半点瑕疵都没有。一双眼尾上翘的瑞凤眼,瞳孔上方三分之一被上眼睑遮盖,像是时时刻刻噙着笑意。 真好看啊 一向对男色没有什么抗拒能力的霍颜,又险些流出了口水,直到男人起身,向霍颜打招呼,霍颜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沈顾:“霍小姐,在下沈顾,久仰大名。” 霍颜:“啊原来,先生姓沈。不知年纪几许,家中还有几口人,府上在哪里?” 沈顾笑容一僵:“” 春巧觉得她家小姐不对劲,心说快醒醒啊阿颜姐,您这是要准备上门提亲么!?然而还不等她想办法提醒,就见她家小姐忽然“嘶”了一声,低头恼火地瞪着虎斑猫。 不矜持的小姐。 虎斑猫一脸冷漠地收回了抓在霍颜胳膊上的爪子,然后转过头,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男人。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天敌三 ,霍颜还在为刚才虎斑猫的劣迹而感到愧疚, 天可怜见的,一个有重度强迫症的人被这么作践,没一条白绫吊死自己算是万幸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而沈顾不愧是掌管北平城最大黑帮的当家人, 表现出极大的宽容,还主动提出要将这价值不菲的猫笼子送给霍颜。 霍颜:“沈先生太客气了,已经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怎么过意的去。” 沈顾:“霍小姐不必为刚才的事烦扰, 毕竟这些猫猫狗狗的小动物天性好动。我家里不养猫, 只养狗,这猫笼子我拿回去也是浪费, 还不如送给霍小姐。” 虎斑猫听到这里, 在笼子里猫爪乱挥, 歪过脑袋一口咬在笼子上,似乎想要破笼而逃, 却被霍颜一巴掌拍在猫脑袋上。 霍颜:“你给我老实点!” 虎斑猫:“” 沈顾轻笑,浅色的眼珠微微转动,瞥向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猫,透着促狭。 霍颜向虎斑猫投以警告的眼神, 开始和沈顾谈正事。 霍颜:“沈先生,不知道刚才我的提议您觉得如何?” 沈顾:“哦?霍小姐是说要称心楼和太清池推行联票?” 霍颜:“没错。” 沈顾垂眸轻轻把玩着手中的纸扇, 忽然笑了, “霍小姐要与我合作, 沈某自然求之不得, 但霍小姐是不是首先要明确一下我的身份呢?” 霍颜挑眉:“哦?沈先生不是太清池的少东家吗?” 沈顾抬眼看向霍颜:“除了这一层, 霍小姐当真不知道我其他的身份了?” 霍颜真诚地摇头,“还望沈先生指教。” 沈顾拍拍手,很快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那两个带头去称心楼闹事的小流氓居然被人五花大绑地带进来。 霍颜显示出适当的惊讶,故作不解地看向沈顾,“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沈顾:“霍小姐,这两个人都是我天犬会的败类,今日清理门户,想让霍小姐做个见证。” “清理门户?沈先生”霍颜若有所思,随即面露震惊之色,“啊!您是沈二爷?!” 沈顾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霍颜演戏,端起茶杯轻轻刮着浮沫,笑而不语。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霍小姐准备怎么将这一出戏唱圆满了。 霍颜沉吟片刻,忽地展颜而笑,“想不到今日是犯在了太岁头上。就是不知道,我与沈先生是不打不相识,还是冤家路窄了?” 问题被打太极一样不软不硬地抛过来,沈顾认真看着霍颜,“霍小姐,沈某有一事相问,还希望小姐能够如实相告。” 霍颜:“沈先生请问。” 沈顾:“据说那日小姐当众掌掴此二人,并且一边打还一边说,打得就是你们天犬会的人。沈某想问,是否确有此事?” 那两个小流氓生怕霍颜用她那张死人都能给说活的嘴,颠倒是非黑白,忙在旁边抢着说:“二爷,她真的这么说过!真的这么说了!我们不敢期瞒二爷啊!”结果被旁边两个打手一人一嘴巴抽过去,吓得噤声。 霍颜看着对面的沈顾,心思电转,终是从容道:“不瞒沈先生,确有此事。” 沈顾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冷地看着霍颜,“哦?沈某竟是不知,天犬会如何得罪了霍小姐,竟要劳烦霍小姐亲自出手教训?” 北平城第一号流氓头子,那气场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别看这沈先生长得温润如玉,像个翩翩佳公子,这一板起脸来,还真是让人心中发憷。春巧不安地看了看自家小姐,希望她能赶紧说两句好话,生怕最后闹得结盟不成反结了仇。 然而霍颜竟是半点谦卑讨好之态都没有,她见沈顾黑下脸,她也黑下脸,而且比沈顾的脸还要黑。 霍颜呵呵冷笑:“沈先生,有些话我说的难听,您可别见怪。天犬会如何得罪了我,难道您心里不清楚吗?或许这两人只是狐假虎威,是天犬会中的败类。但他们在外嚣张,横行霸道,打的却是天犬会的名号!是您沈二爷的名号!”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天犬会的帮众和那两个小混混吓得全都睁大了眼,连呼吸都屏住了。 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和他们二爷说话,真是活腻歪了! 沈顾表情未变,依旧冷着脸看霍颜。 霍颜继续道:“在下虽为一介女子,却也知道无规矩不成方圆,天犬会作为北平城第一大帮,想必也不是不讲规矩的吧?我们这些本本分分的生意人,从来都是规矩行事,该交的保护费从来没短过,为何还是频频受到天犬会滋扰?放眼整个北平城的商家,有哪个提起天犬会不是敢怒不敢言?别人家的事我管不了,也无力去管。但是即便沈二爷在此,有句话我也要放在这里,只要天犬会的人再敢去我家戏楼捣乱,我见一次打一次,就算以卵击石,因此赔上了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告辞了!” 说完霍颜便起身,提起猫笼子就准备走人。 室内的天犬会帮众同时站出来,将霍颜和春巧围住。 霍颜回头看向沈顾,眉宇间透着锋利之色,“沈二爷,您今天是不准备让我们从这间屋子走出去了吗?” 沈顾半眯着眼盯着霍颜看了半晌,忽然大笑出声,拍手道:“霍小姐果真名不虚传,不愧为女中豪杰!是沈某得罪了。我们刚才谈得不是好好的么,这怎么说走就要走了?快请坐。” 本来因为霍颜要走而异常兴奋的虎斑猫,在笼子里冷眼盯着沈顾,一双猫眼睛的眼神特别瘆人,似乎恨不能随时扑出去挠他。 霍颜面色稍缓,却没有动。 沈顾又道:“实不相瞒,小姐所言之事,沈某早已心知肚明。天犬会想要获得长足发展,必须要改革,要做正经生意。眼下正是破旧立新的大时代,北平城里遍地是商机,这也是沈某今日为何邀请小姐来此的原因。还望霍小姐不计前嫌,能继续与我合作。” 霍颜这才放下猫笼子,冲沈顾拱手:“沈先生,刚刚得罪了。” “哎,明明是我得罪了。”沈顾笑得如沐春风,然后目光扫到那两个混混,笑意微敛,“至于这两个人,霍小姐想要我如何处置?” 那两个混混此时全都眼巴巴看向霍颜,其中的胡子金不顾被抽嘴巴的风险,哭求道:“霍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重新做人,再也不祸害人了!” 小辫子流氓也赶忙附和:“是啊是啊!” 霍颜沉吟片刻,对沈顾道:“这两个人,罪不至死” 两个混混大喜,忙不迭拍马屁:“就知道霍小姐长得如此面善,是个心慈手软的活菩萨” 霍颜:“但是,一定不能轻饶了他们。” 两个混混:“” 霍颜:“不让他们得到点教训,只怕本性难改。沈先生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顾为难:“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是把人送到天津港喂鱼。但既然霍小姐觉得这两人罪不至死” 霍颜眼睛一亮:“听说天津港每年都会雇佣大量工人,清理港口淤泥。不如把他们送去天津港挖泥?” 沈顾眼睛跟着一亮:“哎?这个想法好啊!或者还可以把他们送到东北去淘金!” 霍颜:“嗯嗯,这个主意也很妙啊!送去陕西挖煤也行!” 两人相视而笑,举杯共饮,对彼此流露出臭味相投的赞赏。 两个混混:“” 虎斑猫:“” 当霍颜离开玉馐阁,心中对今天这一趟行程很是满意,不仅彻底解决了和天犬会的瓜葛,还顺利抱上了一条大腿,拿下和沈家的合作,因此心情颇好。 她看见站在马车边的朱河,便问;“诶?你不是跟我们一起进去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朱河很兴奋,黑黑的眼珠还盯着街对面:“阿颜姐!你快往那边看呀!野猫野狗打架啦!” 霍颜循着朱河指的方向看过去,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见几十只猫和几十只狗掐成一团。 朱河:“刚才咱们来的时候,大帅府的兵不是和天犬会的人打起来了吗,动静太大惊动了大帅,大帅亲自出面调停,两伙人才散去。后来可倒好,人不打架了,却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群猫和一群狗,就在刚才两拨人干架的地方掐起来了,哎呦,打了快两钟头了不分胜负,不少人跑出来看热闹呢。” 霍颜仔细看去,见猫群中间有一只特别显眼的胖橘,看着很熟悉。胖橘虽然身体肥胖,却身形敏捷,威武异常,猫爪翻飞地被七八只狗包围,居然也能不落下风。 霍颜看了一会儿,坐上马车,催促道:“好了好了,别看了,出来这么久,咱该回家了。” 朱河恋恋不舍,调转了马车,还在回头看猫狗大战。 而此时在玉馐阁旁边的胡同里,沈顾一身风清月白地立在一条大黄狗面前。这黄狗就是刚才碰翻大帅府水车的那只,继而引发后面一系列争端。 沈顾看着黄狗,深吸一口气,叫了一声:“爹。” 黄狗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伸着舌头喘气,狗脑袋频频向那边猫狗大战的场地张望。 沈顾:“爹,我要去霍家住上一段日子,帮里的事,就全靠您来打理了。” 黄狗总算回头看向沈顾,一双水汪汪的狗眼睛里居然透出几分期许,抬起一只狗爪,拍了拍沈顾的脚。 沈顾看着洁净如新的缎面鞋上留下的狗爪印,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爹,我这次不是去娶媳妇的,我只是想弄清楚姓谢的和周可温他们为什么要一直赖在霍家不走,我怀疑,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回去的线索。” 黄狗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沈顾在说什么,继续用沾满泥的狗爪子拍了拍沈顾的另一只脚,示意他放心,然后便转过身,如离弦的箭,毅然决然窜进前方战场,勇猛地扑向了胖橘。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坤角二 ,虎斑猫被霍颜搂在怀里, 一动不动,好像睡得很香甜,一颗猫脑袋安静地抵在霍颜的额头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然而当霍颜的呼吸变得平稳, 虎斑猫却睁开了眼睛。它盯着霍颜看了一会儿,然后从她的被窝里钻出来。 少女的睡颜恬淡而美好,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她小巧秀气的剪影。虎斑猫凝视片刻,小心翼翼地凑过去, 在少女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然后便一个起跳跃下床铺,无声地落在地板上, 推开一道门缝溜出去。 那个早上来送信的大兵已经在霍家大门外等候多时, 见虎斑猫出来了, 当即立正,敬了个军礼。 虎斑猫站在门口, 转身回望霍家大院,目光中满是留恋。 士兵小声催促:“少帅,军中不可无帅,我们今晚要赶回去的火车呢, 现在时间已经有点紧了。” 虎斑猫终于收回视线,迈着猫步走向士兵。士兵蹲下身, 将一个盒子打开, 虎斑猫刚刚跳进去, 忽然猫耳朵一动, 似乎察觉到什么, 扭头向如意街尽头看去,猫眼睛里立时迸射出凶光。 原来是一只哈士奇,正披星戴月地从夜色中颠颠跑来。 虎斑猫身体躬起,猛地从盒子里跳出去,却在落地之前被那士兵伸手抓住。士兵不顾被猫爪子挠伤,拼命抓住猫跨上马背,虎斑猫猫爪挥舞,想要努力挣脱,却被士兵不怕死地狠狠摁住。 士兵:“少帅!真的来不及了!您打完仗回来再和那帮长舌头算账也成啊!火车就要开了!” 虎斑猫被士兵强行绑架上马,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哈士奇登堂入室地跑进霍家大院,一双猫眼睛恨得都快能射出激光了。 哈士奇狗鼻子好使,早就闻到了一股猫味儿,顿时提高警惕,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挑衅,跑到霍家大门口时,左右望了望,见四周空空,别说猫了,连个耗子的影子都没瞧见,这才安安稳稳地迈开狗腿儿,跑进了霍家大院。 一路跑进内院,哈士奇东闻闻西闻闻,很快找到了霍家小姐的房间,却发现房间的门没有关严,留了一道缝。 哈士奇认真思考了一下,唯恐半夜会有贼潜入,便将狗脑袋冲着那道门缝趴下来,就这么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早上霍颜发现猫又没了,都已经见怪不怪了,结果一出门脚下就踩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伴随一声惨叫。 霍颜:“哎呦,二狗子,你怎么趴这儿了!” 哈士奇捧着自己被踩到的狗爪子狂舔。 霍颜看得一阵心疼,忙蹲下来给狗子顺毛,“下回可别趴在门口了,踩一下多疼呢!” 哈士奇委屈巴巴地呜呜叫。 “哦哦哦,来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哈。”霍颜托起哈士奇的狗爪,俯身轻轻吹了两下,又撸了撸它的嘴筒子,撸一撸狗脑袋。 哈士奇舒服得眯起眼睛,然后情不自禁向地上一歪,露出白白的肚皮。 正准备出门去摆摊算命的狐狸看到这一幕,脚下一滑,都要没眼看了。 这姓沈的狗腿子,可真是给他们犬科属丢人啊!和人形态相比就跟换了个魂儿似的。 霍颜安抚好了哈士奇,用过早饭,就带着狗出门去称心楼了。 称心楼的生意还是和昨天一样冷清,霍颜闲的没事干,就在那里教哈士奇握手,手里握着一把糖豆,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喊着,“左手”,“右手”,“好孩子”。 朱江心里这个急,“阿颜妹子,这生意都要做不下去了,你怎么还有心思逗狗?” 霍颜在哈士奇做出正确的动作后,喂给它一颗糖豆作为奖励,不紧不慢道:“我也着急啊,这不正想辙呢么!说不定一会儿就想出来了。” 朱江负气道:“这有什么可想的,要不咱也找女前声演黄段子,要不就想个什么法子去对面捣乱,让他们做不下去生意!” 还没等霍颜说话,朱河先开口反对:“算了吧,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就徐家的人能想出来,大哥你可别给自己身上惹一身腥。” 众人正在说话,外面伙计忽然跑进来,说吴师傅已经到了称心楼门外,想要求见霍小姐。 朱河看了霍颜一眼,“阿颜姐,你还真是神了!咱不理他,他果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霍颜把最后一点糖豆全部喂给哈士奇,拍拍手站起来,笑道:“吴师傅不愧是原来那个吴师傅,之前咱们生意红火,他不来,现在门可罗雀生意惨淡了,他倒是来了,还真沉得住气。” 伙计拿不定主意地看着霍颜:“小姐,那咱还让他进来不?” 霍颜:“进啊!怎么不让进。来的都是客!” 吴师傅那日被徐金刀从如意楼里撵出去,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今日重新现身,虽然不及过去在霍家班时容光焕发,却也打理得齐齐整整,神色间又恢复了些傲气。 霍颜笑脸相迎,“吴师傅,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是要来看皮影戏的吧?想看什么尽管点,今天这称心楼里就招待您一位客人!” 吴师傅冷淡地打量了一下称心楼的装潢,“小姐不必费心,今天吴某来这里,不是为了听戏的。” 霍颜:“哦?不是为了听戏,那是为了什么?” 吴师傅讥讽地笑了笑:“称心楼近日来的生意不太景气吧?” 霍颜叹口气,摸了摸哈士奇的脑袋:“是不太景气,客人都让对面如意楼抢了。” 吴师傅讥讽的笑容中又增添了一些不可一世的得意,“所以,我这次就是来帮小姐的。” 霍颜:“哦?不知道吴师傅有什么好见解?” 吴师傅清了清嗓子,下巴微扬,“我可以重新回到霍家班,为称心楼的皮影唱前声。” 霍颜点点头,“哦,原来吴师傅是想重新回到霍家班。” 吴师傅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霍颜:“可是,我不太想让吴师傅回来呢。” 吴师傅:“” 吃饱了糖豆,趴在霍颜脚边的哈士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抖了抖毛。 霍颜起身,下了逐客令,“吴师傅,既然您不想在这里看戏,那就不送了哈。” 吴师傅不可置信,“你,你居然不让我回来?你是想要让这称心楼关门大吉吗?” 霍颜向来不喜欢和不识时务的人打交道,已经不耐烦再和吴师傅磨嘴皮子了,“吴师傅,我不觉得将您请回来,就能从如意楼那里抢回客流。您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为什么如意楼的生意会火吗?” 吴师傅不屑地冷哼:“淫词秽曲,嚣张不了多久,人们喜欢的终究是经典。” 霍颜:“这话说得不错,可是如今大家都赶上了日新月异的时代,若是固守沉珂,只怕早晚会被淘汰。您前声唱得虽然好,但是对如今的北平人来说,实在是太没有新鲜感了。” 吴师傅见霍颜果真不想让他回霍家班,膨胀的自信如气球一样被无情戳破,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他本以为现在趁着称心楼式微,他主动要求回归,能有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却不曾想人家根本就没拿他这豆包当干粮。 然而为生计所迫,他又怎能不低头。 吴师傅垂下眼,语气比刚进门时软和了不少,甚至带上几分沧桑凄楚,“小姐如此绝情,难道就不顾念我和霍家班多年的情分吗?” 霍颜冷笑,心说这吴师傅倒真是难缠,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还跟她打起了感情牌。 霍颜不紧不慢道:“说起情分,吴师傅,我父亲出事那会儿,霍家班那么难,您可没顾念情分,真是说走就走啊!还带走了我们半个班的人,就给我们留下了个空壳子!我们霍家当初说什么了吗?我是不是依然恭恭敬敬地把各位前辈送走,还一人给了二十两银子?这件事可有街坊邻里们的见证,要不要咱现在就出去找人问一问?” 吴师傅赧颜,无言以对。 这件事霍颜做的确实地道,理亏的是他们。 也是到这一刻,吴师傅才终于恍然,当初霍颜给他们钱的用意。他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不及桃李之年的少女,竟是第一次打心里生出拜服之感,毫无还手之力。 霍颜:“所以啊,吴师傅,您跟我讲情分?您讲得起吗?” 吴师傅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终是无颜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正要告辞离开,却又听霍颜话锋一转。 霍颜:“不过么,吴师傅在霍家班唱了一辈子前声,如今我们的版权官司打赢了,您恐怕也很难去别的地方再找到活干,我若是不让您来霍家班唱戏,只怕是把您往绝路上逼了,是不是?” 吴师傅脚步一顿,又转过身来,目光中燃起些许希望。 霍颜:“若是您不嫌弃,我倒是可以让您回来。只是有两个前提,您还要掂量掂量,看看能不能接受。” 吴师傅嘴唇微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一些,“什么前提,霍小姐请讲。” 霍颜:“一来,您再回霍家班,可不能像以前那样拿着‘第一嗓’的待遇,而是和普通班众一样,按月拿工钱,每月两块大洋。” 吴师傅脸色微变,每月两块大洋?搁在之前也就是一两多的银子,这,这也太少了吧? 霍颜继续:“二来,因为您叛离班子一次,若是让我不计前嫌接受您,说句实在话,我还做不到。所以这次您回班,不会再让您接触班子里的核心事务,您的演出排场也不会是特别好的时段,而是补场。” 这就相当于明明白白告诉吴师傅,以后他在霍家班就是个干活出力气的,连晋升空间都小之又小,至于还想摆元老的谱,那更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条件对吴师傅来说,可谓是十分苛刻了,然而他又能如何呢? 吴师傅沉吟良久,最终苦笑:“都已经沦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就按照小姐说的来吧!” 于是签字画押,订立契约。当吴师傅从称心楼里走出来时,不禁有种恍惚感。所以他折腾了这一大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而此时在称心楼里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全都目瞪口呆。 每个月两块大洋就把吴师傅给搞定了?这简直赶上买大白菜了! 杀威棒打得精彩啊! 一直默默趴在地上的哈士奇看向霍颜的目光很是意味深长。 霍颜发现哈士奇一直盯着自己看,在狗下巴上挠了两下,纳闷道:“二狗子是不是饿了?早上不是刚吃了六个包子?” 哈士奇:“” 思考的眼神和想吃东西的眼神能一样嘛?!这么明显的区别都能看错?! 晚上霍颜回家,忽然问霍刘氏;“对了娘,您那天和爷爷说的那个女武生叫什么来着?” 霍刘氏:“啊?你说玉清风吗?” 霍颜:“对,就是这人!她是满春园的,对吧?” 霍刘氏:“对呀?你问她干什么?” “没事没事。”霍颜挠了挠鼻子,心不在焉地溜达回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琢磨,琢磨着琢磨着,她就打了个盹儿,睡了过去。 她没有注意,哈士奇一路尾随着她进了房间。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霍颜忽然被春巧的一声高呼惊醒,一个打滚坐起来,眼睛还没睁开呢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春巧捂着嘴,指着屋里一角的大毛团子,说不出话来。 霍颜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起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房间,最后目光落在歪着脑袋冲自己伸舌头的二狗子身上。 霍颜:“”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一哈顶三虎,三哈沉航母。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暴露一 ,霍颜吩咐朱河想办法查查玉清风的底, 朱河两天后给霍颜带回了消息。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朱河:“那玉老板也是个苦命的人,据说从小无父无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被人牙子卖给大户人家做优伶姬妾,后来清廷倒了,那家人也败落了,她趁乱跑出来, 入了满春园。” 霍刘氏在旁边听见了, 一阵唏嘘,“哎, 这孩子可太苦了。” 霍颜却是若有所思, 下意识看向一墙之外的如意楼。 无父无母么 朱江:“阿颜妹子, 那咱今天还开工吗?” 霍颜回过神,想了想, “算了,还是不开了。放伙计们几天假吧,过一阵可能要忙起来,让他们趁现在养足了精神。” 主要是她现在缺钱啊, 那玉清风一开口就是八千大洋,她已经赔不起了。连春巧都被她一早打发去了当铺, 把她压箱底的几件首饰给当了。可即便这样, 相对于八千块大洋来说, 这点当首饰的钱也是杯水车薪。 还得想个什么方法弄些钱才行。 霍颜再次感受到了赤贫的痛苦, 琢磨着该想个什么方法再弄些钱, 这时就见哈士奇飞快地从内院窜出来,伸着长舌头跑成了一阵风。 霍老爷子在后面举着一只鞋边追边骂:“过年才刚买的新鞋,你看你给我咬的!狗崽子,今天我不打你个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哈士奇四条腿倒腾得都快出残影了,霍老爷子当年梨园武生出身,也是不容小觑。可是两脚兽又怎么和四脚兽比,很快霍老爷子就气喘吁吁地追不动了,扶着膝盖直喘气。 霍颜过去拍着霍老爷子的后背帮他顺气,顺便瞟了一眼老爷子手中的鞋。 啧啧,还真的是咬得够彻底的,整个鞋底子都给豁开了。 哈士奇见霍老爷子不追了,便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歪歪头,看着十分无辜。 霍老爷子:“阿颜,你去,给我狠狠揍它!今天不给它点教训,它就不长记性!我这一双新鞋啊!就这么让这破狗给糟蹋了!” 霍颜和稀泥道;“哎呀好啦好啦,都穿了两个多月了,也不算新鞋了嘛。” 霍老爷子气道:“行!你就惯着它吧!迟早啊让它把房子给你拆了!我看你到时候哭都没处哭去!” 霍颜:“爷爷你忘了?狐狸不是早就把房子拆了吗?那院子里的马棚新盖了没多久呢。” 狐狸是霍老爷子的心尖肉,打不得说不得,果然一听霍颜编排狐狸的不是,霍老爷子立刻瞪眼,“那和人家狐狸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捡回来的那只野猫的错。” 霍颜:“成成成,我捡回来的都是坏东西,就爷爷捡回来的是个大仙!不就是要教训二狗子吗?我教训就是了,爷爷您可别气坏了身体。” 哈士奇一听霍颜要教训它,又慌不择路地跑开,急转弯时没刹住车,后腿绊前腿地摔个马趴,整只狗子都给摔懵了。 霍颜不紧不慢走过去,撸胳膊挽袖子,不费吹灰之力捕获二狗子一只。 霍颜叹气:“哎,你说我该怎么说你呢?自己都能让自己绊个跟头。” 哈士奇索性也不再挣扎了,眼望苍穹,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霍颜被哈士奇这模样逗乐,笑眯眯撸了一把狗头,“二狗子,咱来玩一个游戏吧!听说过狗狗机关枪嘛!” 哈士奇从霍颜的笑容中嗅出了一丝不祥的意味,想要逃脱,却已经没有机会。 霍颜抱起哈士奇,将它直接扛在了肩膀上,然后一手端住狗头,一手抓住两只狗前爪。 霍颜:“注意前方敌军靠近!瞄准!开火!突突突突突” 随着这一阵“突突突突”的仿声,霍颜哆嗦着手模仿出机关枪开枪的动作,将哈士奇的狗头颠得狗耳朵一通乱颤。 霍颜掰动两下狗前爪,做出换子弹的动作,然后又伏低身体向前快走几步,一脸严肃地蹲在霍家大门口,将狗头冲着门外。 霍颜:“小心埋伏!突突突突突” 又是一阵狗头巨震,狗耳乱颤。 哈士奇:“” 朱江照例提着满篮子的瓜果蔬菜,这些都是街坊邻里们“孝敬”给狐大仙的,看到霍颜扛着狗子蹲在那里,都傻眼了。 朱江:“阿颜妹子,你这,你这是做什么呢?” “嘘!”霍颜食指竖在唇边,然后半眯起眼,将狗头瞄准了跟在朱江身边的狐狸,“发现目标!突突突突” 狐狸愣了愣,身体十分配合地随着霍颜的节奏一阵乱抖,最后向后一瘫,躺在地上不动了。 朱江:“” 刚好从当铺回来看到这一幕的春巧非常忧愁,心说完了完了,她家小姐这恐怕是想钱想疯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然后是马儿因缰绳牵引而发出的嘶鸣声。春巧以为又是谢少帅派人来送信,便跑出去接信。 片刻后,春巧去而复返,“阿颜姐” 霍颜正玩狗子玩得高兴呢,背对着大门,将哈士奇的狗头瞄准了笼子里的兔子,听见春巧叫她,便头也不回地说:“又是那人送信来了吧?丢了丢了。” 春巧没说话,半晌又怯怯地开口:“阿颜姐” 霍颜这时才察觉到身后有点不对劲,好像空气忽然结冰,她端着狗头默默转身,于是就看见了那个站在门口,一身戎装的谢少帅。 霍颜:“” 谢时:“” 霍颜将哈士奇放下,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淡定,“少帅。” 谢时默默盯住蹲在霍颜脚边的哈士奇。 霍颜为了避免冷场,强行没话找话:“在报纸上看到了新闻,恭喜少帅凯旋。” 谢时还是闷不吭声地盯着哈士奇。 霍颜见谢时一直盯着哈士奇看,又想到那只一猫二主的虎斑,心中忽然生出怀疑,“少帅为什么一直看这只狗?莫非这是您的爱犬?” 谢时沉默了一瞬,点头:“嗯,我的狗。” 我去你姥姥的吧!谁是你的狗! 哈士奇怒了,呲出犬牙,呜呜地冲谢时一阵低吠。 霍颜皱眉,“可是二狗子看起来好像对您很凶。” 听到二狗子三字,谢时冰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裂缝,声音却还是冷冷的,“他对你不凶?” 霍颜低头看了一眼哈士奇,在狗脑袋上拍了拍,宠溺地笑:“对我倒是不凶,还很粘人。” 谢时的瞳孔微缩,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配一枪。 春巧见少帅忽然冷脸,以为他听见了霍颜要把他送来的信丢掉,所以才生气,忙道:“阿颜姐,要不要请少帅进厅里喝杯茶?” 霍颜嫌弃春巧多事,暗暗瞪了她一眼,但是话已出口,没看人家少帅都已经迈步进来了么,她又不能就这么直接将人撵出去,于是只能好水好茶地伺候起来。 两人在前厅落座,春巧很有眼色地把朱河等人全都拉走,想要给霍颜和少帅单独说话的机会,可惜家里有三只没眼色的四脚兽,一只接一只全都挤进了前厅,兔子在笼子里,狐狸在窗台上,狗在霍颜脚边。 谢时一脸不高兴。 霍颜:“不知少帅今日登门,为了什么事啊?” 谢时淡淡看了霍颜一眼,“没有事,就不能登门了吗?” 霍颜被噎了一下,呵呵笑道:“倒不是不能,只是少帅日理万机,我总怕耽搁了您的时间。” 谢时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给了霍颜。 霍颜现在对谢时的信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下意识就不想打开。 “前几日你给五姨太寄了信,这是回信。”谢时语气硬邦邦的,有点负气,似乎已经看出霍颜的心思。 原来是误会了。 一听是五姨太的信,霍颜就有点坐不住。她两天前给五姨太写信,托她帮忙打听还有没有愿意出高价买皮影人收藏的主顾。这关系着她的财源,因此很想立刻看看回信的内容。 谢时:“霍小姐若是要看信,请自便。” 霍颜笑了笑;“无妨,我等少帅走后再看就是了。” 谢时:“我可能要很久才走。” 霍颜:“” 蹲在霍颜身边的哈士奇用狗脑袋蹭了蹭霍颜的腿,向谢时丢过去一个轻蔑的眼神:到底是不是老猫亲生的?这么不会和女孩子聊天,活该一直单身。 谢时盯着那只在霍颜身边各种蹭蹭的狗,忽然噌地一下站起来。 正打算看信的霍颜被吓了一跳,见哈士奇似乎也被吓到了,忙将狗子护在身后,安抚地搓了搓狗头。 霍颜:“谢少帅,您这是怎么了?” 谢时竭力克制自己想要掏枪崩了哈士奇的冲动。 霍颜神色戒备地看向谢时,却根本无法猜到这喜怒无常的家伙在想什么,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到底又怎么招惹到这樽煞神了? 谢时沉着脸,盯着那躲在霍颜腿后,探出脑袋来一脸得意的哈士奇,忽然深吸一口气,攥紧双拳。 谢时:“霍小姐,请与我为妻。” 噗—— 霍颜正拿了茶杯想要喝一口茶,一下全都喷了出来,险些被呛死。 屋里的狗和狐狸齐刷刷瞪圆了眼睛,笼子里的兔子惊得白菜都掉了。 这什么情况? 怎,怎么剧情就突然跳到这里了? 霍颜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说话的能力,干巴巴笑道:“少帅,您这是,在说笑呢” 谢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霍颜看,格外认真。不过,或许是因为他周身气质太过冷硬,以至于那满眼的期许与炙热都被遮盖,显得过于势在必得。 “并非说笑。”谢时打断霍颜,“沉川心悦于小姐,愿娶小姐为妻,以求两姓之好,缔白头之约,结红叶之盟,此心不改,至死不渝” “少帅还是别再说了!”霍颜脸像是要烧着了一样,不知因何心中生出一股恼意,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拔高,“多谢少帅抬爱,可是我并不愿意嫁给少帅!” 谢时愣住,“为什么?霍小姐现在不是很缺钱么” 霍颜原本还只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莫名求婚而感到羞恼,听谢时如此说,心中却如被冷水浇过,忽地抬起眼,似笑非笑道:“哦?原来少帅是觉得我缺钱,所以想花一笔重金,将我买回去?” 谢时直觉不妙,“霍小姐,我并非” 霍颜却懒得听他继续说什么,高声打断:“那我还真是要倍感荣幸了,少帅的出手必定阔绰,我们老霍家可能会因此赚上一大笔呢!只可惜我们家中留有祖训,独女不得出嫁,只能招婿,恐怕也只能辜负少帅一番美意了!春巧?朱河?” 躲在外面的春巧和朱河应声而入。 霍颜:“都跑哪儿去了,少帅要走了,还不送客!?” 春巧和朱河窥着霍颜和谢时的脸色,一时间都不敢动。 良久的沉默,谢时才终于开口:“霍小姐只能招婿?” 霍颜板着脸:“不错!只招上门女婿!” 谢时点点头:“哦,那小姐便招我上门吧。” 霍颜:“” 春巧和朱河互相看了看,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霍颜盯着一脸严肃的谢时,像盯着一朵巨型奇葩,“少帅,您大概是误会了什么,知道上门女婿是什么意思吗?” 谢时默默看着霍颜,不吭声。 霍颜:“我还是给您解释清楚一些比较好,招上门女婿,意味着男方入赘,从此就是我霍家的人,不可能再成为本家继承人,而且以后生出的孩子,也要姓霍!” 谢时依然默默看着霍颜,“哦。” 霍颜:“” 这人只怕是个傻子吧? 霍颜觉得跟这姓谢的说话比和哈士奇说话还费劲,最后只能干瞪着眼,然后径直推开门出去。 谁愿意和这人说话谁说去吧!老娘不伺候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暴露三 ,魏小千自打来了霍家, 整天不是吃草就是吃白菜,馋得快疯了,想来厨房偷个鸡腿, 但是兔子的身体实在是太不方便作案了,他想反正这大半夜也没人能看见,索性变成人形,把鸡腿吃到嘴了再变身回去, 神不知鬼不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哪想到才将鸡腿叼在嘴里, 他就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默默转过身, 看到昏倒在厨房门口的霍颜。 哈士奇和虎斑猫几乎同时飞奔过来, 围在霍颜身边查看。 周可温变回了人形, 腰间围了一张床单光着脚跑进来,见了兔子就骂。 周可温:“魏小千你大爷的!” 嘴里塞着鸡腿傻在原地的魏小千:“” 哎呀, 妈呀。 周可温探了探霍颜的鼻息,还好还好,喘着气儿呢,说明这姑娘内心还是很强大的, 之前他见过不少人,目睹异兽变身时直接吓得背过气去, 更有甚者还有直接吓死的。 哈士奇和虎斑猫看到周可温身上的床单, 彼此对视一眼, 然后转身跑到院子里。 周可温没好气地对魏小千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光着吗?” 魏小千这才三两下将鸡腿啃了, 撒丫子奔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三个围着床单的男人就回来了, 周可温已经将霍颜弄进了厨房,四个男人关起门来围在霍颜身边,全都一脸凝重。 魏小千几乎要瑟瑟发抖了,完全不敢去看谢时的脸色。良久无人说话,最后还是魏小千首先打破沉默,战战兢兢问:“所以,这下咱该怎么办啊?” 周可温冷笑:“纠正一下,不是咱,是你该怎么办。” 魏小千:“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嘛,再说,我只是想吃个鸡腿” 谢时忽然冷冰冰开口:“兔腿也不错。” 魏小千泫然欲泣,求助地看向沈顾。 沈顾正埋头整理着身上的床单,努力将上面的褶皱捋平整,还要把一圈圈的床单边缘对齐。 魏小千:“” 周可温:“算了,现在埋怨指责也没有用了,她很快就会醒过来,先想想该怎么应付过去。” 沈顾头也不抬地说:“还能怎么应付,给她施个遗忘的阵法,让她把今天看到的这一幕忘掉。” 周可温:“现在我们还有谁能使用阵法?留着这点灵气维持人形还不够呢,再说了,除非我们离开霍家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否则像今天这样的事迟早还会发生。” 谢时垂眸看着霍颜,眼睛里忽然生出一抹奇异的神采,“不如据实相告。” 沈顾立刻反对:“这怎么行?告诉她身边的这些动物其实都能变成人?她看到一只兔子变人就已经吓晕了。” 谢时一脸阴沉看着沈顾。 沈顾丝毫不惧,也斜睨着谢时。 魏小千也弱弱地插嘴:“而且这样会破坏掉保密协议吧?我们不能让人类轻易知道我们的存在,除非是家属。” 谢时点点头:“嗯,家属可以。” 沈顾嘲笑:“你的家属么?今早不是刚提亲被人撵出去?” 四人正在议论,霍颜已经有了醒转的迹象,眉头微微蹙起。 魏小千瞪圆了眼睛:“快快快!快决定呀!该怎么办怎么办!” 周可温瞄了一眼霍颜,“已经来不及了!你看着办吧,反正记住一点,除了魏小千你自己已经暴露,不能让她知道我们其他人也不是普通动物!” 魏小千:“那那那该怎么说!” 然而周可温他们已经来不及再说话,就在霍颜睁眼的一刻,刷地一齐变回猫,狐狸和狗,躲到厨房门外,还不忘用嘴将各自的被单拖出去。 霍颜睁开眼睛,愣了足足两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厨房,然后目光下移,看到了面前的魏小千。 魏小千眼神惊慌,最后别无选择,只能向霍颜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微笑。 霍颜猛地坐起来,警惕地看着魏小千,“你是谁?不对,你是什么?” “我是”魏小千眼珠下意识转向门口,透过门缝能看到从上到下三颗毛茸茸的脑袋。“我是魏小千。” 霍颜心说我当然知道你叫魏小千,只是为什么你会从一只兔子变成人啊啊啊! 想到魏小千曾经帮助父亲脱困,而且一直在他们家借住,也没有做过伤害她和家人的事,霍颜总算让自己勉强镇定下来,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拖过一条长板凳坐下,并对魏小千客气一笑。 “魏先生,咱们坐下聊。” 魏小千试探地向霍颜走了两步,腰间围得乱七八糟的床单险些掉落,躲在厨房门后面的虎斑猫当即就要冲出来,却被狐狸和狗合力按住。 “魏先生,您为何总往门口看?门外是有什么东西吗?” 都说两方相较强者胜,气场这种东西,就是你强我弱,你弱我强。而魏小千的气势和霍颜相比,显然不够看。因此霍颜的胆子也就越发大了起来,忽然走向厨房门口,猛地打开门。 躲在门后的三只动物听见霍颜的脚步声,早就四爪乱飞地叼着被单一溜烟跑走,所以当霍颜将门完全打开时,什么都没有看见,月光下只有一个空空的院子。 霍颜狐疑地回头,看见魏小千老老实实坐在长板凳上。 霍颜:“魏先生,我相信您并无害人之心,那么可否愿意给我讲一下您的来历?” 魏小千对着手指,眼珠乱转,终于结结巴巴开口:“嗯我是,嗯,兔妖。对,没错,兔妖!” 霍颜:“那您为什么会来我家?” “就是哎,就是没地方去了呗,觉得你们一家人挺好的,就想在这里蹭吃蹭喝。”魏小千越编越顺口,一副惶惶不安的小模样还真的挺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可怜兔子精。 霍颜微微皱眉:“除了魏先生,我家还有别的精怪吗?” 魏小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有!肯定没有!就我一个!” 霍颜“哦”了一声,点点头。 魏小千怕霍颜不信,再三强调:“霍小姐,我真的只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兔妖,除了能变身,连个法术都不会,因为没有地方去,想在您家这里落个脚。今天我也是吃了太久的白菜实在是想换换口味,这才贸然变身。您只当没发生过这回事,让我继续在您家里住着好不好?” 霍颜掂量地打量着魏小千那无比真诚的面孔,终于点点头,“也罢,今日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魏先生毕竟是我们家的恩人,又怎能让您再住在笼子里?若是不嫌弃,我在后院给您收拾出一间库房,您先将就着住一夜。” “不用不用,我住我原来的地方就挺好,霍小姐您歇了吧。”说着魏小千就迫不及待变成了兔子,从那一团被单里钻出来,一蹦一跳,逃也似地跑走了。 一夜惊魂,霍颜再次回到书房时,发现狗和猫还像她离开时那样,一只趴在门内,一只趴在门外,乖巧得让人难以想象。 霍颜不动声色地走进书房,又回到桌案前坐好。 趴在门口的猫和狗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只是普通的猫和狗吗?”霍颜忽然开口,直把两只四脚兽吓得耳朵背后,后来才发现霍颜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霍颜走到书房角落,拉开一个抽屉,取出一个盒子。 将盒子打开,里面是谢时送给霍颜的手电筒。 霍颜打开手电筒,然后将光束投向地面,一点点靠近猫和狗所在的位置。 “奇怪,正常的猫和狗不是都应该追着光块跑吗?”霍颜小声嘀咕。 猫和狗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站起身,飞扑向地上的手电筒光块。 霍颜微微挑眉,神情微妙地将光块移动。 虎斑猫急忙追着光块用猫爪子拍,哈士奇则是用嘴筒子拱地,一路追着光块跑,两人摇头摆尾的动作神态,简直比猫更像猫,比狗更像狗。 要努力证明是普通的动物啊!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坦诚一 ,霍家人全都追在风筝后面跑, 眼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即使人跳起来也够不到了,霍颜终于急了, 在下面大喊:“这蠢猫!你倒是松开绞盘呀!抓那么稳当,是要上天吗?!” 然而虎斑猫却好像没听见一样,两只猫前爪依然牢牢扒住绞盘,一张猫脸表情十分严肃。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在这一带放风筝的人不少, 很快就被这壮丽的“放猫”场面吸引。 “嘿!快看那边!谁家这么会玩, 居然把猫吊在风筝上,给放天上了去了!” “这都有两三丈高了吧?猫还能下来了吗?” “这主人也太缺德了吧?不想好好养猫就直接扔了呗, 何苦祸害人家。” “嘘!快别瞎说!这好像是老霍家闺女的猫, 敢说老霍家那闺女缺德?你不怕倒霉啊?” 刚好今天帅府的四位姨太太也出来郊游放风筝, 二姨太听见有热闹瞧,忙向人群聚集的地方凑过去, 一眼就看到了那只吊在风筝上的虎斑。 哎呦,这不是家里的老大吗? 二姨太眼睛都瞪圆了,踩着小高跟鞋,在草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来, 将这个惊人的消息宣布出来:“你们快去看,老大, 老大他上天了!”说完, 自己越想越有意思, 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笑起来。 四姨太正坐在野餐布上看书, 胖橘趴在旁边眯着眼晒太阳, 听了二姨太带来的新闻,连猫尾巴都懒得抬一下。四姨太一时间没理解二姨太的意思,“啊?什么上天了?” 二姨太:“老大啊!老大吊在风筝上,被吹上天了!” 三姨太正很认真地将四只小猫并排摆在草地上,翻来覆去地晒猫,听了也是一愣。她手下的四只小猫抓准了这个空隙,忙一骨碌翻起来,齐齐仰起四颗猫脑袋往天上看。 五姨太眼睛一亮,“啊,只怕是霍小姐也来城郊玩了!我去找她说说话!” 此时风终于小了一些,虎斑猫总算是停止了上升,并开始有了下降的趋势,降至一人多高的时候,朱河追在后面一个猛跳,连猫带风筝地给一起拖了回来。 虎斑猫到最后也在坚守霍颜的命令,没有弄丢风筝。 霍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将虎斑猫抱过来,最后只能在猫鼻子上戳了一下,骂道:“你是不是傻?” 虎斑猫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猫鼻子,安静地看着霍颜。 霍颜感觉心像是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以至于她忍不住做了个假设。 假如这虎斑猫当真和魏小千一样,也能变成人,那么,他会是什么样子呢? 正想得出神,只听身后有人笑道:“哎呀,霍小姐这只猫,只怕也要和霍小姐一样,要名动半个北平城了!” 霍颜一回头,就看到五姨太笑着走过来。 霍颜有点意外:“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五姨太今天也出城了。” 五姨太:“今天天气好嘛,在知道你也来,我就约你同行了!另外三位姨太太也来了,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霍颜:“这是自然的,都知道来了,再不去见见,岂不是失礼?” 霍颜说着就要把虎斑猫丢开,五姨太忙道:“啊呀,这小家伙刚才只怕吓坏了,好好抱一会儿吧!刚好我也把胖橘和帅府的其他四只小猫带来了,让它们一起玩一玩。” 于是霍颜便重新将虎斑猫抱起来,哈士奇也想跟上,五姨太看了一眼说:“狗就不要跟着去了吧?容易和猫打架。” 霍颜立刻用脚拨了拨狗头:“去,一边玩儿去!” 哈士奇:“” 虎斑猫趴在霍颜怀里,对五姨太投以赞许的目光。 两人往姨太太们所在的地方走,中间距离不算远,五姨太对霍颜道:“昨天我托少帅送的回信,霍小姐收到了吗?” 霍颜:“收到了!劳烦五姨太费心,帮我找到这么一笔大生意。” 五姨太:“这是哪儿的话!我本来也没出什么力,要谢还得谢王公公!再说了,我本就是喜欢皮影的人,这档子闲事啊,我管得也乐呵着呢!你们霍家的皮影可是好东西,就该漂洋过海,让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也见识见识!” 霍颜:“五姨太这真是谬赞了,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两人说笑着来到二姨太她们扎营的地方,好不容易缓过气的二姨太才喝了一口茶,一见到虎斑猫,又再次忍不住笑喷了,是真的笑喷,胖橘被喷了一脑袋水,蠕动着肥胖的身躯滚起来。 霍颜和每一位姨太太打过招呼,二姨太亲呢地拉起霍颜的手,“哎呀,才几日不见,霍小姐真是出落得一天比一天漂亮!可惜我们家儿子太小了,不然还真想让你给我做儿媳妇呢!”说着,还似笑非笑往虎斑猫身上瞥了一眼。 四姨太看了眼霍颜怀里的虎斑猫,显得非常惊讶。她平日经常参加社交活动,很少在帅府里待着,居然不知道这位霍小姐居然被家里这只猫看上了!这小老虎从小脾气就不好,谁都不让抱,要不是真的喜欢到心坎里了,能让人这么揣在怀里?更何况还被当成风筝放出去了。 哎,就是不知道,这位霍小姐能不能接受嫁给一只猫了。 毕竟以后生出的孩子也会变猫崽子呢。 霍颜觉得抱着猫说话实在是有点失礼,便将虎斑猫放在地上,还顺便撸了两下猫头,小声道:“乖,不要乱跑。” 结果虎斑猫一落地,帅府的四只小猫就立刻飞奔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往虎斑猫身上扑。虎斑猫面露嫌弃之色,用猫爪子一个一个把把它们巴拉下去,但是能看得出,爪子是收起来的,动作虽然果断粗暴,却拿捏着轻重,不会伤到小猫。 霍颜看得愣了一下。 她以前看过其他的猫碰到虎斑猫,都象耗子见了猫一样,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其实不仅仅是猫,如意街上的飞禽走兽见了它就没有不跑的。 怎么帅府的这四只小猫胆子这么大,都完全不怕的? 霍颜的目光又转向胖橘,此时胖橘正盯着三姨太手中的葡萄,眼睛瞪得溜圆。它看了一会儿,见三姨太没有把葡萄喂给它的意思,便迈开猫爪,一点点凑过去,居然猫胆包天地想要直接从三姨太手中抢葡萄! 三姨太连眼睛都没抬,余光里一瞥,直接抬手将猫抽飞,还不耐烦地嘀咕了一句:“烦不烦啊你。”那互动的模式,和如意街上糖人陈氏夫妇颇为神似。 霍颜总觉得,这帅府里的猫好像都不太对劲,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因为白天出去浪了一天,霍颜晚上就要赶工。 影人的图样已经画好了,接下来就要开始照着样子雕刻了,这可是一个耗费心血的工程,而且不能假他人之手,必须亲力亲为。 于是吃过晚饭,霍颜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一直到深夜。 在这期间,猫,狗,兔子和狐狸,齐聚厨房,开了个短暂的碰头会。 魏小千觉得自己总归已经暴露身份了,索性直接恢复人形,开始在厨房里翻找吃的。周可温是觉得变成人说话方便,也变成了人。四只动物两只都变成了人,狗和猫都不是喜欢仰视别人的主,自然也都要恢复人形。 于是四个男人照例围上床单,表情各异地盘腿坐在厨房地上。 周可温:“我觉得,霍颜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 沈顾:“如果是人类自己发现了真相,并且没有吓出毛病,其实是可以适当地透露我们的身份的,我记得九州的保密法有这条例外规定。” 魏小千:“早说嘛,不如昨天和我一起坦白了。” 周可温见之前一直叫嚣着要向霍颜说出真相的谢时,这次竟然自始至终没说话,不禁有点纳闷,“谢时,你倒是说说你的想法。” 谢时想起今天在城郊四姨太背着霍颜和他悄悄说的那些话,沉着脸默不吭声。 魏小千好奇,“大哥,你不是一直很希望霍小姐知道你的身份吗?” 谢时突然站起来,把其他三只吓了一跳。 谢时:“去睡觉了。” 冷冰冰地丢下这么一句,谢时就打开厨房门出去了,只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谁又招惹了他。 谢时走到书房门口,默默站了很久,四姨太的声音犹在耳畔。 四姨太:“少帅,您若是真的喜欢那霍小姐,一定要从开始便坦诚身份,否则你和她的缘分很难有善果。但是您也要做好准备,那就是一旦你坦诚身份,而霍小姐却无法接受,便连这点亲近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天和大帅府的人接触多了,霍颜这天晚上做了个梦。 她梦见一个腰细屁股翘,身材好到爆炸的男人,全·裸侧躺在她的床上,手撑额头,眼神诱人,最让人喷血的是,男人身上居然整整齐齐码着七八只小奶猫,毛茸茸的一团团,叫人看着就想摸。 然而等她流着口水走近了,准备尽情享用这‘’饕餮盛宴‘’时,却忽然看清楚了男人的脸。 这人竟然是谢时! 霍颜直接就给吓醒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坦诚三 ,李大娘被霍颜安排在称心楼里最好的位置, 眼巴巴等着开戏。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因为太清池早几天之前就开始卖联票,很多洗澡的客人都觉得这招数新鲜,怎么澡堂子还卖起了戏票, 然而一看上面说老霍家的如意楼也要找女人唱前声,而且还敢自称和玉清风媲美,这消息一下就传了出去。 所谓一传十,十传百, 传着传着就走了样, 把那联票上的“疑似”两个字给传没了。 最后广告内容就变成了——称心楼又推新戏,北平第一女武声唱前声。 如今玉清风在北平城里风头无两, 戏迷们可以用疯狂来形容, 所以一听说这边一个唱皮影戏的班子居然扬言请到了玉清风, 那是立刻就红眼睛了。 真是牛皮吹大发了!以为他们是谁,能请得动玉清风玉老板躲在一帮小假人儿后头唱前声?呸!肯定是冒牌货借着玉老板的名头骗钱呢! 于是, 不少玉清风的戏迷也大老远从北平城四面八方涌入称心楼,就等着皮影戏开演,他们验证过这条虚假广告,好来砸场子。 戏楼饭馆之类的场所, 最不怕的就是人多。人越多人们越要往里凑,就算挤不进去了, 也要在门口排着队探着脑袋地张望。今天称心楼就是这样人满为患, 到最后就连本来不想看皮影的路人都要进来凑个热闹, 如此一来, 如意楼今天生意冷清也就不奇怪了。 称心楼戏台后, 霍颜透过窗户缝,看到外面人头攒动的观众席,不禁赞叹:“不愧是玉老板,单只是借用您的名号,就有了这样的效果,真不知道等您开了嗓子会是怎么样。” 玉清风倒是神情淡淡,既没有因为霍颜的恭维而得意自满,也没有极力否认自己过于自谦,她只是平静道:“既然敢开口要霍小姐八千块大洋,总还是要有些用处的,必然不会让霍小姐吃亏。” 霍颜:“哪里只是不吃亏,分明是占了大便宜。以前的客人多数都是爱看皮影的,看来看去也只有那么些人,毕竟和国剧相比,皮影的受众还是太小了。不过如今有了玉老板,很多以前从来不看皮影戏的人也都走进了称心楼,这多难得呀!” 玉清风:“霍小姐也知道皮影戏的受众小,为何不改变行当?在如意街这样的地段,开了个戏班子却只是演皮影,未免浪费了。” 霍颜一怔,随即笑道:“若只论赚钱,有千百种行当比皮影赚得多,但谁让我们家就是做皮影的呢?生在皮影世家,这并不是我能选择的。” 玉清风挑眉:“生在皮影世家就要一辈子做皮影吗?霍小姐难道就不想要改变?” 霍颜哈哈一笑:“改变?我倒是从来没想过那么多,如今我只想拿回我们家的戏楼罢了。” 玉清风看着霍颜嘻嘻哈哈的样子,淡然一笑,也不再追问。但若是说霍颜这人是个走一步看一步今日不想明日事的性格,她却是半点都不相信的。 这位霍小姐收回如意楼之后,到底会做什么?她倒是觉得越来越好奇了。 称心楼内灯光转暗,皮影幕布升起来,嘈杂的观众席终于安静下来。 如今柳平已经有了点名头,基本上可以独当一面,不少人都是为了听他的梆子鼓慕名而来,所以一般的常规配乐已经不需要他出场了,霍颜又雇佣了几个新乐师,负责日常的表演。 此时给玉清风配乐的,就是新雇来的乐师班子。 皮影戏是一种地方性特色非常明显的艺术表演,大多数的唱曲都是和地方戏直接相关的,比如在西北地区,前声多以秦腔为主,山西一带多为晋剧,到了河南,皮影戏目则受豫剧影响。因此在北平一带,皮影戏表演多为国剧经典曲目。 霍家皮影戏班出身于陕西,却在京城发展了三代人,也就入乡随俗,表演曲目多为国剧。 所以当前奏响起,不少国剧戏迷才听了几个前音,就立刻听出来这是一出《乌江恨》。 幕布上一名威武的将军影人出现,立眉冷目,即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由线条组成的影人,也能看出英武之姿。 “盖世无敌,谁似俺盖世无敌,指定灭嬴秦,靖楚正夺华夷” 楚霸王项羽一开嗓,台下玉清风的戏迷们就沸腾了,包括绣庄的李大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这这!分明就是玉老板的声音啊! 这不对啊,难道真的是玉老板亲临? 再听听,再听听! “令一出,好一似山摇动。是是是,是飞虎威展雄,显显显,显英勇杀敌兵冲营进” 再往后听几句,没错了,这就是玉老板唱的武生啊! 玉老板到底因为什么想不开,来给皮影戏班子唱前声了? 于是在一众好奇与猜疑中,还未等演出落下帷幕,就有不少玉清风的戏迷坐不住了,偷偷跑去后台堵人,想要眼见为实,看看那前声到底是不是玉清风。 霍颜带着称心楼里一众伙计,门神一样挡在后台入口,笑脸迎人,却坚决不肯放一个人过去。 霍颜:“诸位,我不是已经解释了嘛,我们从来没说过请的这位前声就是玉老板啊。” 戏迷:“那到底是不是啊?您倒是给一句痛快话!” 霍颜偏偏不愿意给人一个痛快,只笑眯眯道:“诸位都是玉老板的戏迷,到底是不是,大家不是比我还清楚?” 于是接下来一段时间,玉清风的戏迷们都要来称心楼看皮影,为的就是要分辨那位看不到的前声到底是不是玉清风。称心楼原本日渐冷清的生意被重新带火,就算如意楼那边天天开黄腔,也无法扭转局面。 毕竟好奇心才是人类有别于动物的最大天性啊! 在此期间,霍颜终于将水浒一百零八将的影人全部雕刻完毕,开始准备上色。而五姨太那边也在几天之前带来消息,说英国领事已经有意和霍家合作,但前提是想要先看一看霍颜做好的皮影样本。 霍颜连续赶工,总算完成六个影人给帅府送去,然而等了几天,五姨太的回复没有等到,霍颜却等到了许久未曾见面的王公公。 霍颜一早听朱河说王公公来了,忙惊喜地迎出来:“王公公,今日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您给吹来了?!” 王公公笑眯眯:“小鬼灵精的丫头,又逗我这个老家伙玩不是?五姨太难到没和你说,英国领事那边的事都是我帮你联系的?” 霍颜笑道:“哪能不知道呢,我这心里都不知道怎么感激您好了!本想亲自登门拜访的,可是您也知道,这次是五姨太帮忙牵线,我若越过她和您联系,未免太不合规矩了。” 王公公:“瞧瞧,就你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想得这么多!合着是我不懂规矩了?” 霍颜:“瞧您说的,您可是我们的长辈,您做什么,什么就是规矩!” “呦,小嘴巴还是这么甜!”王公公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好了好了,先不听你这丫头瞎贫了,我这次来可是有正事的。” 霍颜忙将王公公让进前厅落座,又让春巧给准备了好茶好点心。 王公公:“你不是给了五姨太六个皮影人么,五姨太将影人给了我,我也转交给那位英国领事了。” 霍颜:“那位领事怎么说?” 王公公:“别提了!那英国领事没多久就生气地将影人退还回来!说你抄袭了别人的设计,要价却比别人高了一倍,骂你是无耻之徒!” 霍颜微微挑眉,“哦?” 王公公见霍颜的神色,似乎并不怎么生气,不禁有些意外,“怎么,这事儿你早就猜到了?不会是你这臭丫头搞的什么鬼吧?” 霍颜:“哪能呢?在王公公心里,我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王公公撇撇嘴,“你要是让人省心,那天底下就没有不让人省心的了。” 霍颜笑:“但是我可以保证,这次绝对不是我在搞鬼。只不过是有人做家贼做习惯了。王公公,这件事我能解决,只是有个忙想要让您帮我一下。” 王公公:“什么忙,你只管说就是。” 霍颜:“让我能有机会亲自见一见那位英国领事。” 王公公:“哎呦,这我可没办法,东交民巷的那些洋鬼子都清高得很,可不是什么人都肯见的。” 霍颜这才终于皱起眉,“连王公公帮忙引荐也不可以吗?” “霍丫头,你这可是太抬举我了,现在清廷已经倒了,我又算得什么呢,人家洋鬼子也不卖我的面子呀!”王公公摊摊手,显得很是无奈,不过又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哦对了,倒也不是没有办法见到那洋鬼子。” 霍颜:“什么方法?” 王公公:“下个月初十是那谢少帅的生日,帅府大摆宴席,英国领事一定会去赴宴,你若是能想办法去少帅的生日宴,就不愁见不到那英国领事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坦诚五 ,霍颜觉得, 和这位少帅动气实在是没意思,可能她在这里气个半死,回头人家还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生气, 于是只能极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劳烦少帅,可不可以请五姨太过来一趟。” 谢时见霍颜脸色不太自然,似乎又不高兴了, 认真反思了一下, 没觉得自己这次有什么唐突的举动,只能一声不吭地让人去请五姨太。 五姨太和帅府的私人医生一起赶到, 霍颜用眼神示意五姨太, 五姨太看了谢时一眼, 走到霍颜身边,附耳过去。霍颜对五姨太耳语两句, 面色微赧。五姨太听后微微睁大眼睛,再看向谢时,不禁噗嗤笑出声。 哎呀,家里这老大, 怎么像个棒槌一样,反应这么迟钝。 谢时站在旁边, 一直密切注意着两个女人的举动, 见五姨太捂着嘴在那里咯咯笑, 而霍颜面颊潮红, 有羞恼之色, 不禁更加疑惑。 五姨太:“好了,这件事怨我,是我给霍小姐吃了太多那洋玩意儿的冰激凌,这才让霍小姐寒气入体,弄得肚子疼。我看不如这样吧,坏事是我做下的,我就得负责到底不是?索性让霍小姐在帅府小住几日,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走!” 谢时听了,眼睛一亮。 五姨太将谢时的反应看在眼里,再看看那边的霍颜,她出身王府格格,自小在侯门宫廷内长大,眼睛多毒呢,她之前就觉得谢时和霍颜之间有点古怪,如今再看两人那躲闪不自在的眼神,几乎立刻就发现了猫腻。 因此还不等霍颜开口拒绝,五姨太便拍板道:“就这么定了吧,霍小姐就住在我之前住的小花园里,又清净环境又好,我这就派人去把你家那小丫鬟接来。对了少帅,借你外套一用。” 谢时神情很抗拒。 五姨太心里翻了个白眼,解释道:“霍小姐不能再着凉,把你的外套借她披一下。” 谢时这才默默地一颗一颗解开军装扣子,脱下外衣交给五姨太。 五姨太将外套披在霍颜身上,扶着她站起身,笑道:“霍小姐,看看还能不能走得动?” 谢时的军装外套很大,霍颜穿在身上就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下摆刚好可以盖到大腿上方,将一切尴尬遮住。 事已至此,霍颜也不好拂了五姨太的好意,顺坡下驴地随五姨太离开,经过谢时身边,微风拂过,她闻到了和那军装外套上一样的味道,淡淡的香味。 脚步微顿,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谢时正看霍颜看得专注,见她忽然抬头看自己,瞬时愣住,居然显示出一丝慌张。 霍颜忽然发现,这人的眼睛好像很亮,看人的时候安静而专注。这感觉有点熟悉,让她心里那股火不知不觉消了不少。 微微点了下头,对少帅的外套表示感谢。 谢时怔了怔,略显僵硬地点头回礼。 五姨太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看看霍颜,再看看谢时,只觉得眼睛里看到的都是戏。 哎,春天了呢。 五姨太让小丫鬟给霍颜换洗了干净的衣服,霍颜对五姨太道:“今天多亏五姨太救急,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不要在此叨扰为好,等这股疼劲儿缓过去了,我就准备告辞。” 五姨太却笑道:“哎,急什么?女孩家年轻的时候最该注重保养。况且,霍小姐不是正愁没办法见到那英国领事吗?你就住在这里,等我瞧准了时机提起少帅寿宴的事情,你不就可以跟着一起去了?毕竟霍小姐在此住着,少帅他再不通情理,也不会做出那么失礼的事,只撇开霍小姐一个人不发邀请啊。” 这个理由终于成功说服了霍颜,霍颜决定厚着脸皮在这里住到少帅过生日,无论如何也要见那位英国领事一面。 而就在霍颜和五姨太说话时,谢时将医生叫去,一脸严肃地问医生霍颜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生一脸为难,最后不得不压低声音道:“霍小姐她没有病,她只是来了葵水。” 谢时愣了一下,脸微红,默默移转开目光,“那她怎么会腹痛难忍” 医生忍不住笑了,“少帅,您是当真一点都不了解女人啊!葵水期间不宜吃生冷食物,否则易导致寒气入体,那霍小姐刚刚吃了许多冷食,引发腹痛也是在所难免。我已经给她开了方子,照着吃上几副就好了。” 谢时:“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生:“不需要了,做好保温,若是可能的话,尽量以温热水袋置于小腹过夜。” 霍颜住的小花园里没有地龙,早春时节,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便只能以炭盆取暖。霍颜怕晚上一氧化碳中毒,特地嘱咐春巧将火盆熄灭。可是因为吃了太多冰激淋,霍颜小腹部越来越疼,也浑身发冷。 真不是她自己作死,实在是她之前身子骨太硬朗,来个大姨妈不痛不痒什么感觉都没有,谁想这次居然阴沟里翻船,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晚上躺在小花园的客房里,霍颜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团,只觉得脚冷手冷,腹部一阵阵抽痛。她有心想要喊春巧帮她找个汤婆子,又怕惊动帅府的人,便只能咬牙强挺。 就在这时,霍颜忽然觉得身上一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床上,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摸,结果摸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团子。 黑夜中,虎斑猫老老实实趴在霍颜的小腹上,热呼呼的肚皮透过被子熨帖在霍颜身上,只觉得温暖柔软。 霍颜认出了熟悉的猫脑袋,有心想要将它赶走,却又实在贪恋这份温暖,于是将自己团得更紧了,顺便把整只猫团在身体里,紧紧抱着取暖。 “你到底是谁呀?”霍颜半梦半醒中,有一下没一下撸着猫耳朵,“你是不是” 虎斑猫耳朵动了动,等着霍颜后半截话。 然而就像那没落地的第二只靴子,霍颜竟是再也没有后文。 结果第二天一早,不少人都发现少帅眼眶下挂着的黑眼圈。 少帅昨晚这是干什么去了?一整夜没睡吗?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异兽一 ,霍颜瞥见虎斑猫, 却不动声色,将猫的外形勾画好了,又开始画猫身上的刻纹, 然后忽然开口:“谢时。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虎斑猫身体一僵,怔怔地抬头看霍颜。 霍颜仿佛没有留意到桌上那对不安地动来动去的猫爪子,继续道:“谢时的猫,把你做成皮影送给他, 是不是还挺合适的?” 虎斑猫重新放松下来, 低下头继续去看霍颜在纸上画的猫样子。 “哎,画的不好, 不如烧了。”霍颜不满意, 拿起纸就要凑近桌上的烛火。 虎斑猫急得直接用两只前爪按住了霍颜手腕, 一脸紧张,似乎生怕那张纸真的被霍颜烧掉。 霍颜忍不住扬起唇角, “哦?你觉得画得好?” 虎斑猫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双漆黑的猫瞳里几乎能映出霍颜的影子。 “行吧,既然你喜欢,那就不烧了, 就按着这个花样刻吧。” 霍颜又拿起桌上的驴皮对着油灯看,经过霍家祖传工艺处理过的驴皮干净透亮, 韧性极好, 被光一打, 几乎明澈如镜。 “哎, 驴皮做猫, 有点奇怪。”霍颜自言自语,有意瞥了一眼旁边的虎斑猫,眼中促狭,“不如用猫皮做猫皮影哎呀!” 虎斑猫伸爪子在霍颜手腕上抓了一下,霍颜吃痛,条件反射地在猫脑袋上捶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她这打的可能不是普通的猫,而是猫中精怪时,却为时已晚,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响起砰砰几声,霍颜所在房间的玻璃碎了,说时迟那时快,虎斑猫猛地跳起来扑向霍颜,霍颜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男人压在了自己身上。 霍颜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属于谢时的脸,眼睛瞪圆。 怀疑是一回事,然而眼见为实,看到被自己天天抱着睡觉的猫变成了男人,这又是一回事。 霍颜一只手还掐着一块驴皮,另一只手被谢时抓着。 谢时面沉如水,回头看了一眼,就在霍颜刚才所坐的位置,背面的墙壁上留下两个弹孔。谢时起身,霍颜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花花的肉体,捂住脸失声尖叫。 谢时这才想起自己刚变身的时候是没有穿衣服的,但此时外面已经响起警戒口哨,人声渐渐嘈杂,谢时也顾不上许多,随手抓起霍颜搭在椅背上的披风,往身上一披。 “不要出声,就在这里不要动。”谢时留下这一句,便立刻冲出门去,只留下霍颜一个人大脑空白躺在原地。 虎斑猫是谢时!谢时是虎斑猫! 她摸过猫的蛋蛋,抱着猫洗过澡,还在姨妈痛的时候,拿猫当汤婆子 只要将上述所有语句里的“猫”换成“谢时”,霍颜就有点不想再见到明天的太阳。 为什么真的是他啊啊啊?!! 换个人也行啊!这一点也不好玩! 霍颜脑子里被各种和虎斑猫的回忆充斥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以至于对那两颗险些要了自己命的子弹竟然没有感到如何恐惧,她倒是很听谢时的话,就躺在那里没有动。 直到房间门再次被打开,一个士兵看到霍颜躺在地上,愣了一下,“霍小姐,你还好吧?” 霍颜:“嗯还好。” 士兵:“少帅说外面已经安全了,您不用担心,可以放心休息。 霍颜:“好的,我知道了。” 接下来两天,霍颜一直没有见到谢时,这也给了她调整心理状态的机会。自己捡回来的猫变成了人什么的 关于那天晚上的枪声,帅府里的人众说纷纭,有说是谢家军内部出了叛徒,想要暗杀少帅,也有人说是南方某个和谢家在豫鄂一代有利益冲突的军阀搞的鬼,更有离谱的说,是大帅的几个姨太太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谋得帅位,而企图对少帅痛下杀手。 不说别的,就单单最后一条,霍颜都知道是在胡扯。四位姨太太都知道现在住在花院子里的人是她,得是多大的几率,少帅才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房间里? 大帅府内巡逻力度明显加强,并开始在队伍中排查有问题的人,弄得帅府里的人全都人心惶惶,还说少帅的生日宴会因此取消, 然而到了少帅生日这一天,寿宴还是如期举行了,只不过来往的宾客都要经过严密的安检。 如今在北平城,谢家就是天王老子,国人自然没有敢吭声的,但是那几位使领馆来的洋鬼子就不干了,他们背后都有强大的国家和政府撑腰,在中国这片土地上向来是横着走,怎么可能乖乖接受摆布,让一帮黑头发黄皮肤的大兵盘查他们? 其中闹的最凶的是个蓝眼睛金头发的男人,弄出的动静都惊动了帅府里的女眷。 四姨太给霍颜指:“看见那个金黄色头发的人了吗?他就是英国领事,麦克·尼尔顿先生。” 三姨太正在给四只奶猫梳毛,头也不抬地问:“他怎么了?” 五姨太:“听说是拒绝搜身,哎,早知道他是这样不好相处的人,我就不会替霍小姐牵头这笔生意了。” 霍颜表面似乎是在看哪位尼尔顿先生,实际目光却在私下乱瞟:“五姨太不必这么说,您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 又过了很久,尼尔顿的问题还时没有解决,二姨太等得烦了,正想叫霍颜她们一起搓两圈麻将,然而谢时却在这时出现在帅府大门口,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难缠的尼尔顿竟然安静如鸡了,一声不吭地接受了检查。 客流继续前进,喜庆的奏乐也恢复了,二姨太她们开始帮忙接引女眷,二姨太偷偷和其他人说:“哎呦,看看今天,有多少夫人带了适龄的小姐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四姨太纳闷,“奇怪,以前少帅不是从来不邀请女眷么?” 五姨太笑着看了看霍颜,“这不是为了照顾霍小姐吗?不然只有霍小姐一个外人在,恐怕会遭人议论吧?” 霍颜一直盯着谢时看,发现不少小姐含羞带怯地向他眉目传情,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想,这些小美人知道那姓谢的是只猫吗? 吓死她们。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异兽三 ,三姨太觉得宴会无聊, 正蹲在一个小偏厅里,拿着手电筒往墙上照。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胖橘追着光块往墙上爬,只可惜身体太胖, 向上爬一段,往下坠一段,坠的比爬的还要多,费了老半天劲, 也只是在墙上挠出了几十道猫爪印。 霍颜去洗手间的路上, 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谢时是猫, 那么大帅应该也是猫才对吧?可是帅府里也没看到和谢时长得差不多的虎斑猫啊 霍颜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胖橘身上, 就在这时, 霍颜忽然听见三姨太嫌弃的声音。 三姨太:“谢江汉,你该减肥了。” 正在奋力往墙上爬的胖橘扑通砸地上, 似乎被三姨太这句话戳破了最后一枚自信的气球,整只猫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三姨太收好了手电筒,不紧不慢走到胖橘身边,一把揪住它的后颈肉, 把胖橘当猫拖布,一路拖着往前走, 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该接客去了, 想什么都丢给儿子做么, 整天好吃懒做, 就该把你炖了” 三姨太提着猫拐过转角, 很快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只留下霍颜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 所以,大帅真的就是这只胖橘吗? 可胖橘是怎么生出来的虎斑猫?就算大帅头上一片绿,从遗传学的角度分析,这父子俩也没有半点共通的地方啊! 霍颜揣着满心疑问再次回到宴客厅时,生日宴已经正式开始,五姨太招手让她和她们坐在一起,霍颜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与帅府一家人同桌而食的经历,所以这次也就没有推脱。 此时谢大帅已经入席,看到霍颜,还笑眯眯地点头,“霍小姐来了?” 霍颜急忙行礼,“大帅。”但是她眼前不停回放的,还是胖橘爬墙的场景。 谢江汉:“坐,坐,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谢时冷冷地瞥了大帅一眼。 霍颜入座,可想而知在场的其他人注意到她与谢家人同桌,会是什么反应。 先前那些对霍颜不太友善的人此时已经开始心里不安,摸不准这霍小姐到底是怎样的深浅,居然能和大帅说得上话。 为了照顾不喜欢洋玩意的客人,四姨太还是捏着鼻子来了一出中西合璧,请了一台满春园的戏班子唱堂会。 堂会上锣鼓开演,宴席上觥筹交错,礼仪官开始高声念诵宾客们给谢时送的寿礼。 谢时这次过生日,各系军阀势力都来了不少人,东北军的袁大帅更是亲自出席,也是很给面子了。 军阀之间送礼,没个几万大洋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所以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谢时收到的贺礼对普通百姓来说就已经是一生都想用不尽的天文数字。 然而就在这时,一张非常突兀的礼单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霍家班霍小姐,送皮影人一张”礼仪官说到这里,自己都愣了愣,很显然,也是有点不习惯从几万大洋到一张皮影的落差。 不过,这霍小姐也真是倒霉,怎么就给排到这个位置了呢?紧跟在几个军长后面,未免有点太显眼了。 台下渐渐传出交头接耳的声音,尤其是那些刚才对霍颜颇有不善的夫人小姐们,更是面露嘲讽之色。 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下九流的东西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看看这送给少帅的寿礼,一张皮影像什么样子啊!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霍颜不是没有听见人们的议论声,但是她神态自若,丝毫没有窘迫之态,只是倾身向前小声问谢江汉:“大帅,这个皮影有些特殊,我可不可以现场展示一下?” 谢大帅笑着点头:“自然可以,霍小姐请便。” 旁边的谢时却显得很不高兴。 明明是给他的礼物,为什么要给别人看? 不少人一直密切注意着谢时的脸色,见他显露出不悦,心说果然,这位不知轻重的霍小姐,只怕是得罪了少帅了。 霍颜端起桌上的一个空茶杯,往里面倒了水,然后起身离席。 宴厅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她。 霍颜示意两个士兵将她的礼盒打开,士兵在获得少帅默许的眼神之后,一起将礼盒小心翼翼台上来打开,然后他们就呆住了,齐齐看向自家少帅。 见两人这个反应,下面的宾客也都好奇,有的甚至忍不住站起身伸长了脖子张望,在看到礼盒中的皮影时,都有些意外。 竟然是一只猫,还是虎斑纹的猫。 倒是很少看过有人用皮影做猫的,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了,至于让这两个士兵露出这样的表情么? 霍颜耐着性子,等下面重新安静下来,才进行下一步动作——她居然,将手中那满满一杯水,直接淋在了皮影猫上! 这回下面的人不淡定了,尤其是那东北角的袁大帅,几乎是痛心疾首地拍大腿,“咿呀”了一声。 谁都知道皮影最怕水,遇水就容易变形,如果上色的工序不好,还会掉色,袁大帅也挺喜欢皮影的,从他所坐的位置,能将那皮影猫的样子看得极为清楚,可见皮影质地通透,雕工精细,绝非凡品。 可惜喽,这么个上等皮影,就让这丫头片子给糟蹋了! 然而很快,人们就发现盒子里的皮影猫开始发生变化。 是掉颜色了吗?! 正当人们猜测议论时,那两个打开礼盒的大兵再次抬起头,看向谢时所在的位置。 “哎呦,变人了变人了!”袁大帅发现虎斑皮影猫居然在水的作用下,上色的颜料发生变化,竟是从一只猫变成了一个男子的模样,不禁啧啧称奇。 随着袁大帅这一嗓子吼,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皮影猫的内中乾坤。 啪啪啪,率先有人鼓起掌来,是谢时。 少帅带头鼓掌,其他人还能有不鼓的道理?顿时宴厅内掌声雷动。 谢时的眼睛无比明亮,霍颜目光触及到谢时那双充满愉悦的眼睛,无意识地扬起唇角。 偏偏在这时,有个煞风景的人要跑过来问霍颜问题。 此人正是那英国领事麦克·尼尔顿。 尼尔顿盯着那盒子里的皮影人看,也不转弯抹角:“请问,皮影不是最怕水吗?你这个皮影沾了水,不会坏掉吗?” 因为之前四姨太的介绍,霍颜已经知道这人就是那英国领事。她如等着鱼儿上钩的垂钓者,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霍颜:“您请往这盒子里再看一看。” 尼尔顿按照霍颜所说,往盒子里面看,一双湛蓝色的眼睛蓦然瞪大。 哎!皮影人又变成猫了!而且和刚才未淋水之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差距! 尼尔顿看得都要着魔了,呆呆地问霍颜:“是不是所有的皮影,淋了水以后都会有这样神奇的效果。” 霍颜颇为骄傲地一笑,“不,只有我们霍家的皮影,可以做到这一点,遇水不变形,颜料不脱色。” 霍家的皮影? 尼尔顿想了想,眼睛一亮。 霍颜看着这金毛老外的反应,唇角不禁勾起笑容。 有了尼尔顿做出头鸟,又有不少对皮影有兴趣的人上前围观霍颜送给少帅做生日礼物的这件皮影。 “霍小姐,您还能不能再做一个类似的皮影了,我可以付给你钱!”一位夫人说。 霍颜:“当然可以。” 那位夫人正一脸欣喜地想要说什么,却听霍颜继续说:“八千大洋一件。” “您这是抢钱么!”夫人怒了。 “我要我要!给我一个猫的,可以变人那种,花纹不要虎斑,要灰猫!灰猫!”还不等那夫人再说什么,便有一位跟着大帅打江山的元老级军官跑出来,向霍颜预定皮影,似乎生怕霍颜反悔,已经将一张银票拍在霍颜手里。 “我也要,我也要!”另一个大帅嫡系的师长也看得眼馋,摸出银票就往霍颜手里塞。 谢大帅屁股也有点坐不住,然而感受到儿子在身后射来的两道冷冰冰的视线,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要求霍颜给他也做个这样的猫皮影。 反正来日方长嘛,只要霍颜能给他做儿媳妇,不愁没有猫皮影! 大帅手下的这些军官到最后为了争抢让霍颜给做皮影,差点打了起来,最后还是谢时站出来,阴沉着脸将那装着猫皮影的盒子关上,直接抱走,这些人才算作罢。 宴席接近尾声时,每户人家都以家庭为单位来主桌给谢时敬酒,轮到肖旅长一家时,肖卿见自己精心准备的一身骑装,谢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再想到刚才霍颜在前面风光无两的样子,头脑一热,就拿着酒杯上前向霍颜敬酒。 肖卿:“霍小姐大名,真是如雷贯耳。今天有幸相见,不知道愿不愿意赏面,和我饮一杯酒?” 霍颜一看肖卿身后的肖夫人,挑了挑眉。 “哦,原来是肖小姐失敬失敬。”霍颜说着就要仰头饮尽杯中酒。 肖卿却道:“霍小姐只喝酒,就不说点什么吗?” 酒桌文化,谁给谁敬酒,谁给谁祝词,这可都是有讲究的,乱不得。肖卿让霍颜在喝酒之前给她说两句什么,摆明就是要霍颜献祝词,以显示她地位比她尊贵,若是霍颜不懂,可能就中了她的套了。 五姨太正要出来阻拦,霍颜却已经举起了酒杯。 霍颜:“说两句什么也是应该的,可是说什么好呢?” 肖卿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笑意。 霍颜:“不如就为了肖小姐宝贵的贞操,干杯吧!” 肖卿:“” 偏偏这时,从有人敬酒开始就没说过话的谢时,也端起酒杯,一本正经地附和了一声:“干杯。” 二姨太,五姨太:“” 这俩人缺德不缺德啊!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来历一 ,周可温和霍颜说话时, 霍老爷子刚好捏着俩核桃要出门遛弯,见到周可温一愣,看着他那一对目光里带钩子的桃花眼, 略有些不满地皱起眉来。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一个大男人,怎么长成这样,还和他家孙女站得那么近说话。 真是,一看就不像是良家男人。 霍老爷子:“阿颜, 这位是” 霍颜:“啊, 爷爷,这位是周可温周先生, 他是嗯, 魏先生的朋友。” “哦, 原来是魏先生的朋友。”霍老爷子点点头,“嗯?那怎么没去魏先生的房里说话?” 霍颜和周可温同时扭过头, 看向屋里,魏小千此时正抱着屋里的柱子吊在半空,哈士奇在他下面凶恶地呲着牙。 “呦,二狗子今天怎么还咬人了?是不是没给喂食?我来瞧瞧” 见霍老爷子打算掺和这帮神奇生物的事, 霍颜忙道:“爷爷,您是不是要出门啊, 您先去吧, 二狗子这边我会处理的, 这位周先生想要去称心楼里看戏, 我一会儿就陪他们去。” 还要看戏?! 霍老爷子看向周可温的目光更为严厉了, 带着些审视,周可温很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霍老爷子。他平时习惯了被霍老爷子当成心肝肉,此时多少有点不适应。 “好啦好啦,爷爷您就别操心了,快去遛弯吧!”霍颜将霍老爷子往门外推。 霍老爷子见霍颜猴急地想要和这个狐狸精一样的男人独处说话,更加不放心了,觉得自家这好色孙女只怕是要被小妖精迷了心窍,干脆不走了。 霍老爷子:“既然有贵客到访,我就不出去了,刚好替魏先生好好招待一下这位周先生。” 于是周可温被霍老爷子拉着喝了一下午的茶,从家里几口人几亩地到有无婚配从事什么行当一样一样全都盘问清楚,直到快吃晚饭的时候,才赶客一样把周可温送了出去。 霍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对霍颜说:“阿颜啊,找男人还是要找本本分分过日子的,漂亮有什么用呢?像是周先生这样的,实在不行以后可以收了做小,做正牌女婿却是不可能的。招女婿还是要挑那种清清白白的好人家” 霍颜越听越觉黑线,心说老爷子脑子里是不是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行了,我出去遛弯,告诉你娘,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霍老爷子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心情舒畅,捏着核桃晃悠出门,忽然想到什么,回头对霍颜道:“哎,对了,今天怎么没看到我那狐狸?” 狐狸不是刚被你赶出门去么,霍颜暗自吐槽,但她是没胆子直接这么说的,她怕把她爷爷吓出毛病来。 “狐大仙那么有灵气,又不会走丢,应该是在家里待得无聊,出门遛弯了吧?” 霍老爷子连连点头,“也对,兴许我们还能在外面碰到。” 霍老爷子出门后,哈士奇已经和魏小千解决了恩怨,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地划出楚河汉界,对峙而坐。 魏小千捂着脸想,这只傻狗,让霍颜随便忽悠两句就上套,还怎么当人家老大。 沈顾不伸舌头的时候可谓狼姿英武,他用一双冷漠的蓝瞳注视着魏小千,心里想的却是:死兔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总算找到机会教训一顿。 霍颜觉得,想要在白天找机会和这几位谈一谈是不太可能了,于是只能按捺住心中疑问,等到晚上夜深人静,家里人都睡着的时候,才悄悄披上衣服起床,来到厨房。 推开厨房的门,周可温,魏小千和沈顾已经围坐在厨房里的小餐桌边。以前霍家还是男女分桌而食的时候,霍颜和霍刘氏春巧三人经常在这里面吃饭,如今不分男女吃饭了,这小餐桌也就渐渐没人用,被当成杂物桌,上面堆满了各种食材。 霍颜进门的时候,沈顾正在整理餐桌,将所有食材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码放好,看到周可温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忍了好久,终于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将目光移开,刚好与进门的霍颜对视。 霍颜看着沈顾,一瞬间还是有被电到的感觉,然而只要想到他的原型是啥,霍颜就不忍心看了。 苍天,是不是她缺德事儿做了太多遭到报复,为什么遇到的好看男人都是长尾巴的啊! “霍小姐。”三个男人齐齐站起来。 “各位请坐。”霍颜的内心虽然已经不知道咆哮了多少次,面上还是很镇定的,她走到桌边落座,三个男人这才坐下。 霍颜转向沈顾,正要开口说话。 沈顾充满期待地看着霍颜。 霍颜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哈士奇的狗头,咳嗽了一声,转向周可温:“周先生,不如还是你来和我讲一下吧,白天说了一半的话,我这心中一直惦记着。你说你们都是异兽那究竟是什么?” 周可温假装没看到沈顾投向自己那顶济公帽的不善眼神,想了想,开口道:“霍小姐,其实有关异兽的存在,你们人类早有记载。你可知道民间流传的一本叫《山海经》的书?” 霍颜点头:“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周可温:“嗯,这就好办了。” “那么,我们就来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沈顾笑得风度翩翩,向霍颜一拱手,“在下天狗,山海经西山经记载,华山以西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说的就是在下。” 霍颜正在给三人倒茶的手一抖,茶汤洒在了桌面上。 所以才叫天犬会吗? 沈顾看到桌上的茶汤,沉默了一下,起身找抹布去了。 周可温也拱了拱手,明亮的桃花眼里映出室内烛火,“‘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说的就是我了,我是九尾狐。” 周沈二人做过自我介绍,魏小千显得有些局促,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捏道:“我,我是讹兽,你们人类的《山海经》里没有写我,不过倒是有一本《神异经》写了,‘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兔,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都说讹兽喜欢骗人,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从来没有骗人做过坏事呀!真的!沉川哥可以给我作证!” 沉川哥? 谢时? 霍颜脑子里刚刚浮现出少帅的脸,小厨房的门忽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一只虎斑猫悄无声息地顺着门缝溜进来,冷漠地看了一眼魏小千等人,然后猫后腿一蹬地,非常熟门熟路地窜上霍颜膝头,团成一个猫团窝在霍颜肚子上,还用猫脑袋蹭了蹭霍颜的衣服。 霍颜:“” 盯着猫的三个男人:“” 少帅,你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霍颜已经知道你不是猫了啊喂!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夺楼一 ,霍颜今天上班带上了魏小千和周可温, 三人出门时,被关在笼子里的虎斑猫和哈士奇眼巴巴地看着霍颜,霍颜心想, 总归是两个大活人呢,就这么锁笼子里未免不太人一道,于是摸出钥匙,将笼子打开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虎斑猫和哈士奇跳出笼子, 面色不善地看了魏小千和周可温一眼, 然后齐齐跑出了霍家院子,消失不见了。 霍颜也懒得管它们跑哪儿去了, 她还有正经事要做呢, 总不能整天围着毛团子赚, 本着少养一只是一只,多压榨一只是一只, 她将周魏二人带到称心楼,三人关在一个小雅间里,左瞧瞧,右瞧瞧, 最后目光停留在周可温那身破衣服和那顶破济公帽子上。 霍颜:“周先生,魏先生, 这里是六个铜钱, 你们两人先去太清池洗个澡吧!” 周可温非常抗拒:“为什么要洗澡!” 霍颜心里在想, 洗干净了才好卖钱啊, 嘴上却道:“这是店里的规矩, 开门做生意,就怕妆容不洁引客人不喜,两位既然要在我称心楼做伙计,定然要遵从这里的规矩。” 魏小千对着手指,讪讪地问:“霍小姐,如果我们不在这里当差,是不是以后就不能在霍家待了。” 霍颜挑挑眉,“这是自然,二位是动物时,霍家可以白养着,总归不过是添两口吃食,但既然二位不是,霍家再这样对待二位,一来是怠慢了,二来是二位难免变成人形,若让旁人看了会有闲言碎语。” 周可温暗自嘀咕,你霍小姐什么时候又在意过别人的闲言碎语,分明只是想找借口让我们干活嘛。 周可温:“霍小姐,其实我做狐狸的时候,赚得比较多呢” 霍颜回头叫一春巧。 春巧哎了一声,从外面跑进来。 霍颜:“给周先生拾掇两身衣服,再准备二十块大洋当做路上的盘缠” “好啦好啦!我去洗澡!”周可温认命地起身。 这霍小姐真是凉薄,敢情不干活就要扫地出门呢! 春巧看着魏小千和周可温没精打采出门去洗澡的背影,小声凑到霍颜耳边问:“阿颜姐,他俩能干什么呀?看着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还有这个周先生,是从哪里来的?长得怪好看的。” 在霍颜这个色一狼小姐的日日熏陶下,春巧也终于变成一只光荣的颜狗了,看男人先看脸,再看腰细不细,屁股翘不翘。 霍颜想了想,一开始她其实也没想好该让这两人干点什么,此时经过春巧一番提点,她才忽然悟了,对春巧道:“也是,长了那么好看的脸,不用可惜了。你觉得让他俩洗涮干净了,站在门口接客怎么样?” 春巧:“” 阿颜姐,咱们开的好像是戏楼,不是青楼吧? 称心楼的伙计们觉得,今天的称心楼好像特别招漂亮男人,这才刚走了两位,转眼又来了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公子。几个伙计都是新请来的,不知道霍家以前的恩怨,所以自然是不认得这位,等朱江出来一看,才乐了,呦呵,这不是老霍家的轩少爷么! 只是轩少爷为何这般衣带渐宽的模样?瞧瞧,这脸都消瘦了不少呢,看着更可人疼了。 霍轩见到朱江,犹如见到亲人,上前拉住朱江的手,“朱江哥,我阿颜妹妹呢!” 朱江浑身打了个哆嗦,我阿颜妹妹,这叫得可真是够肉麻的。 朱江对霍平文父子可没什么好脸色,他永远忘不了霍家遭难时,他们落井下石的一副小人嘴脸,正想将人轰出去,却听霍颜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朱江哥,是谁来了呀?我怎么好像听见了轩哥哥的声音?” 霍轩眼睛顿时一亮,扯着脖子喊:“阿颜妹妹!阿颜妹妹!是我!是我呀!” 霍颜未见人,只见声:“哦,真的是轩哥哥,快上来坐啊。” 得了这句话,霍轩犹如得了御赐令牌,冷哼一声推开朱江,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上了二楼。 朱江看得来气,在背后死死盯着霍轩那身特别鲜亮的水蓝色绸缎马褂,骂了一句:“小白脸子!叽叽歪歪没个男人样子!” 二楼的雅间里,霍颜一看到进门的霍轩,便惊呼出声:“哎呦轩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瘦成了这样!” 霍轩见了霍颜,小鹿般的眼睛顿时又湿润了,红红的眼圈衬得脸色更加苍白,“阿颜妹妹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次你,你要救我啊!”霍轩说着就要扑通给霍颜跪下去。 霍颜赶紧将人扶起来,吩咐春巧:“快去给轩哥哥泡一杯热茶!” 好不容易安抚了霍轩,再亲手将热茶递给他,霍颜才道:“轩哥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霍轩垂眸敛目,不一会儿就啪嗒啪嗒落下泪来,“都怪我爹贪心,和那洋鬼子做生意,结果非但没有赚到钱,还惹了一身腥。” 霍颜在旁静静地听着,不紧不慢用茶盖刮着茶叶末。 霍轩:“那洋鬼子搬出一堆什么合约什么条款的,说要我们赔偿他的损失,不然就要去衙门告我们!咱们哪敢跟洋人硬碰硬啊,我爹他一时害怕,就,就糊涂地去借了高利贷!结果现在那高利贷听说,我们根本就不是如意楼的大东家,逼着我们立刻还钱,不然,不然就要剁了我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霍轩说到后面,几乎泣不成声。 霍颜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哼了一声。 霍轩吓得一哆嗦,小心翼翼抬眼打量着霍颜脸色。 霍颜:“轩哥哥,三堂伯他好糊涂啊!那高利贷是能乱借的么!你们没有钱,来找我呀!” 霍轩见霍颜没有翻脸不认人,松了口气,一颗提起来的小心肝又颤颤巍巍放了回去,顺着说道:“可不是么!可是我爹他觉得对不起你,没脸来见你了” 霍颜:“哎,一笔写不出两个霍字,都是一家人呢,说什么有脸见没脸见的?” 霍轩见霍颜如此说,眼睛都要放光了,整张脸都明媚起来。 霍颜:“你先说说,你们欠了人家多少钱?” 霍轩正要开口,眼睛一转,小声道:“一万块大洋” 霍颜眉毛微挑,垂下眼沉吟不语。 霍轩小心肝又提了起来,正想着是不是自己狮子大开口,说得太多了,却见霍颜对春巧道:“去请方先生来。” 方先生是霍家的账房,这个霍轩自然是知道的,见霍颜要请方先生过来,霍轩心中顿时大喜,本来想要改口再少说点钱,便又堪堪忍住了。 很快方先生过来了,见霍轩坐在这里,微微一愣。 霍颜问:“方先生,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钱了?” 方先生默默看了霍轩一眼,又看了看霍颜:“小姐,咱们前些日子刚发了伙计们的月银,又进了不少桌椅板凳和乐器设备,您还说要将楼后身的小院重新修整,开辟出一个露天的戏台子,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已经不剩多少银子了。” 霍轩心里一沉,这才恍然,原来霍颜叫账房先生来,是要哭穷啊! 霍颜却是冲方先生眨了眨眼,“真的一点钱都没有啦?” 方先生对上霍颜的眼神,心思一转,谨慎地回话:“将外面欠下的账目催一催,另外还有最近卖皮影的钱,要说凑,还是能凑出一点的。” 霍颜笑了,却不问方先生到底能凑出多少钱,只转身对霍轩道:“轩哥哥,我看不如这样吧,你还是叫三堂伯来,我和他亲自商量商量,看这事儿该怎么解决。” 霍轩迟疑:“这阿颜妹妹还愿意见我爹?” 霍颜:“瞧轩哥哥说的,三堂伯是长辈,哪有晚辈不见长辈的道理?” 于是霍轩走了,霍颜脸上笑容收起,问方先生:“咱账上到底还有多少活钱?” 方先生:“除去外面欠的,还有两万大洋有余。” 霍颜惊呆,“这么多了?” 方先生看得好笑,“霍小姐赚钱的本事大,却连自己有多少钱都不知道。” 霍颜摆摆手:“哎,我只管有钱没钱,没钱我想法子弄,至于有钱了以后该怎么花,该怎么经营,那就是方先生的事儿了!方先生是我的钱袋子,我要用钱跟你要就是了嘛!” 方先生被霍颜说得心中熨帖,这种信任可不是任凭哪个东家都能给账房的。 方先生道:“小姐新近推出的几款皮影人卖的很好,尤其是那女武生的皮影人,都快抢疯了,想来是和玉老板有关,不知道小姐有没有想过,索性将玉老板挖过来?咱们现在的生意,已红火得足够养着玉老板这样的角儿了!” 霍颜摇头:“哎,方先生糊涂了不是?咱们现在的生意之所以这么红火,有多少都是沾了人家玉老板的光呢?人家现在是摇钱树,走到哪里哪里来钱,咱凭什么留住人家?玉老板那样的人物,咱可是留不住的。” 方先生微微皱眉:“那这玉老板为什么要来我们这里?” 霍颜高深莫测一笑,“方先生觉得呢?” 方先生琢磨半天没琢磨明白,笑着摇头,“算了,我还是回去弄我那些账本吧!这些事儿我想不明白了!” 霍颜也笑起来,眼中神采焕发,“方先生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许给你的那一成如意楼股份?” 方先生愣了愣。 霍颜笑眯眯地看向窗外,从她这里,刚好可以看见如意楼的一角飞檐,“我啊,终于能兑现给方先生的承诺了。”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夺楼三 ,这大概是玉清风的戏迷们听过的最安静的一场戏了, 全场连个叫好声都听不见,大家比兔子还安静地看完了整场演出,然后麻溜离场, 临走前还把垃圾捡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很快便有传言流出,说玉清风得了北平城最大流氓头子和谢家军少帅的青眼,两个大佬为了争抢一个包厢竞相出价,哄抬出五千大洋一场皮影戏的巨额票价, 玉清风的身价更加水涨船高。 霍颜已经没有脾气了, 回家后看到了变成动物的两位大佬,直接无力地指了指前厅的笼子。 虎斑猫和哈士奇倒也自觉, 乖乖钻进笼子里蹲好, 等霍颜一走, 两人就开始掐。 哈士奇一个嘴筒子拱过去:要不是我看那张银票太脏拿去钱庄更换,今天还能轮到你出风头? 虎斑猫一个猫爪子挠过去:以后你离她远点, 不然明天拿枪崩了你们。 狐狸和兔子没精打采地从外面回来,回到笼子累瘫。 在外面站了一天街呢,迎来送往的活可真不是人干的。 霍刘氏出来重新晾晒洗好的床单,看到笼子里的四个毛团, 愣了一下,兀自嘀咕道:“奇怪了, 怎么一天不见这些毛球的影子, 阿颜一回来就一股脑全都回来了?” 徐金刀站在如意楼门前, 看着对面日日爆满的称心楼, 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身边徐家班的人愤愤道:“那称心楼有什么厉害的,还不是全都倚仗着那玉清风的噱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冲他家的皮影戏来的。” 徐金刀叹息一声:“是啊,所以我本想着熬过这段日子,那霍家丫头能请得动玉清风一时,还能请动她一辈子么?如今看来,我们再这样忍下去是不行了,你先派人去接触一下玉清风,探探她的口风,老霍家能请她,咱们也未尝不可。” “是!我这就找机会接触她一下。对了班主,还有一件事,霍掌柜今天去了称心楼,刚才晚上快上板子歇业时,我看到他好像在找账本,您说,我们要不要防着他一点?” 徐金刀挑挑眉,“账本?” 徐家班的人点头,“是啊。” 徐金刀半眯起眼琢磨一会儿,忽然冷笑道:“好啊,他要找账本,那咱就给他账本。” 霍颜晚上等春巧睡熟了,又来到厨房,果然,厨房的小桌边已经围坐了四个男人,见她进来全都齐齐望过来。 霍颜一时间身体僵硬,天娘诶,被四个长腿美男瞩目的感觉简直爽翻天了好么!只要努力忽略掉他们长尾巴的时候做的事,霍颜觉得,生活还是能够很美好的。 “今晚找四位过来,是想简短地开个会。”霍颜开门见山,丝毫不废话,并努力忽略掉谢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灼目光。 魏小千苦哈哈道:“霍小姐,能不能给我换个活计呀?站在门口被人围观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呢” 周可温热心提议:“我可以在戏楼门口支个算命摊子!也是一笔收入呢!” 沈顾嫌弃:“算了吧你,今天好不容易洗涮干净些,若是再回去摆摊,只怕又要弄成叫花子。” 谢时也忍不住沉声道:“你们两个,其实可以离开这里。” 霍颜见四只动物七嘴八舌自顾自地讨论,居然把她这个主会者丢到了一边,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四位,四位,先听我说。” 四个男人安静下来,八道目光全都锁定在霍颜身上。 霍颜深吸一口气,努力克服自己作为颜狗的弱点,镇定道:“首先,我有个问题想要问四位,你们为什么会来到我家?” 厨房内陷入片刻的沉默,还是谢时先开口:“是你把我捡回来的,救了我的命。”说完,便用那双漆黑冷峻的眸子深深凝视着霍颜。 霍颜觉着这猫眼睛的目光好像能烧人,弄得她脸烫得慌,于是默默举起一张桌上的饺子盖帘,遮挡住谢时的视线,又转而看向其他三只。 魏小千:“我吗?我是大哥找来的,当初是大哥让我帮忙救霍小姐的父亲。” 霍颜一愣,慢慢放下手中盖帘,看到谢时那张神情淡淡的脸,心里忽然怪不自在的。 霍颜:“你从未和我提及过此事。” 谢时:“本来也没有必要提及。” 霍颜:“多谢。” 谢时:“不必客气。” 周可温和魏小千默默对视了一眼,总觉得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狗粮味儿。 沈顾在旁边看得非常闹心,也不等霍颜问到自己,便抢答道:“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霍小姐在街上摸了我,根据我们沈家的家规,男子婚配之前失身,必须娶让自己失身之女子。” 霍颜:“” 谢时:“” 失身你大爷啊!不就是看了一下你是公是母么!那就失身了? 谢时脸色铁青,掏出腰间勃朗宁。 沈顾也拿出了别在后腰的毛瑟17。 霍颜怒了,敢在她家后院动枪了,这是要干嘛?她一拍桌子,怒道:“好了!都消停点吧!不然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谁也别来了!” 周可温忙打圆场道:“哎呀,这还是在霍小姐家呢,你们别丢人,快把东西都收起来!该轮到我了,其实我来这里的理由也很简单,就是嗯,夜观天象,发现这里紫气东来,是个宝地!” 这听起来十分像鬼扯的言论,听到霍颜耳朵里却别有一番意味。霍颜从知道这四位的身份开始,就一直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到她这里来,如今听了周可温的话,心中便更加笃定,他们这些异兽聚集在这里,必然有其原因。所以她心中有数,对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更加有底气。 霍颜:“好了,既然四位已经说明来由,似乎在短时间内又不愿意离开这里,那咱们就要约法三章,像是今天出现在称心楼里的事,以后绝对不可再出现。” 魏小千一愣,“嗯?今天出什么事了呀?” 沈顾轻蔑道:“还能出什么事?姓谢的带着他家那一窝野猫,去称心楼砸了场子呗。” 谢时冷笑:“沈二,奉劝一句,仔细弄清楚北平城现在是谁说的算,想要保全你的天犬会,最好还是收敛些。” 沈顾也冷笑:“姓谢的,你们谢家才入主北平城多久,就敢在这里和我们摆谱了?” 谢时:“不要管入主多久,将你们这群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家伙从上到下血洗三遍,绰绰有余了。” 沈顾:“自己后院还起火呢,居然也敢来我这里放狠话了?前些日子帅府遭人暗袭,险些连累了霍小姐,以为这事没人知道吗?” 提起那晚的夜袭事件,谢时脸色骤变。 霍颜眼看着这一猫一狗又要掐起来,只觉得脑仁儿疼,“约法三章其一,以后在霍家,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两位不许互相和对方说话!” 谢时和沈顾这才横眉冷对地安静下来。 霍颜:“约法三章其二,谢沈二人以后以人形去戏楼看戏,只能让两个以内的小弟跟随。” 沈顾立刻反驳道:“这不大可能,天犬会的当家人出行,怎么可能只有两个人跟着?” 谢时深深地看着霍颜:“嗯,以后只有我去。” 霍颜默默移开目光。 可不可以不要把每一句话说得像表白一样。 霍颜:“约法三章其三,不能让我家其他人知道你们的身份,一旦发现你们做出可疑举动,立刻驱逐出去!听明白了吗?” 四人齐齐点头。 霍颜满意,宣布第一次夜间会议圆满结束。 四只异兽纷纷变身,回笼子的回笼子,趴窝的趴窝。 霍颜看着四套堆在地上的男人衣服,打着哈欠,认命地替他们收拾起来,然后回房睡觉,结果刚推开门,就看到春巧迷迷糊糊地站在门口,好像正要出来的样子。 霍颜吓了一跳:“春巧,你怎么出来了?” 春巧:“阿颜姐我想出去找你啊,看你不在。” 霍颜:“唔,没事,我就是饿了,去厨房找了点吃的,快睡吧。” 春巧埋怨道:“你要是饿了,就叫我嘛” 霍颜哄着春巧回屋,“好了好了,下次叫你哈,睡吧。” 结果春巧这一醒,就睡不着了,八卦之心蠢蠢欲动,翻过来翻过去地在床上烙饼。 霍颜被她折腾得也没了睡意,开始和她一起烙饼。 春巧想到今天白天少帅带兵来称心楼听戏的情景,忍不住问:“阿颜姐,我看那谢少帅对你是当真痴情,你就真的不考虑考虑他吗?” 谁愿意嫁给一只猫啊! 霍颜哄苍蝇一样地摆摆手,“别闹了,快睡觉。” 春巧:“当真就一点希望都么有了吗?少帅长得真的英武不凡呢!脸好,最重要的是身材也好!” 霍颜:“好好好,他身材好,给我跳个脱衣舞来求婚我就答应他行了吧?” 春巧:“诶?脱衣舞?啥叫脱衣舞呀阿颜姐?是我想的那种么?哎,阿颜姐你先别睡啊” 霍颜直接用被子蒙住头,不搭理春巧了。 而此时,正在屋顶趴着的虎斑猫,透过一片松动的瓦片,却是将霍颜说的每一个字,都真真切切地听进了猫耳朵里。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相亲一 ,霍颜也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无意识地往腿上趴着的虎斑猫瞥了一眼。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笑:“钱掌柜这是从哪里听说的?” 钱掌柜也笑:“如今外面已经有不少人谈论了。” 霍颜也不羞涩,直言不讳道:“不错,因为我们霍家没有男子, 爹娘只有我这么一个独女。身为霍家皮影的传人,我的确不便外嫁,只能招婿。” 钱掌柜眼睛一亮,“霍小姐, 我知道这件事本不应该和你说, 但是霍家的当家人目前就是霍小姐本人,而霍小姐也和平常人家的小姐不一样, 所以我觉得这件事和小姐商量, 也不算失了礼数。” 霍颜此时已经猜到钱掌柜的来意, 却不动声色道:“钱掌柜,您到底要说什么?” 钱掌柜这才终于进入正题, “是这样,我有一个小儿子,今年十九岁,性情随和, 饱读诗书,虽然说这么夸自己的儿子有点让小姐见笑了, 但这孩子从小到大, 就没让长辈们操过心, 明理懂事, 最重要的是, 长得高挑清秀,而且身体康健哎呦!” 钱掌柜话没说完,就见眼前晃过一道虚影,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自己头上。 十分钟后,霍颜一手抓着虎斑猫的后颈肉,一手给钱掌柜倒茶压惊,嘴上连连道歉:“对不住了,钱掌柜,我这猫平日缺乏管教,让您受了惊吓。” 钱掌柜扶正自己头上的小瓜皮帽,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猫爪印,“无妨无妨,这些小猫小狗有的时候的确很顽皮,好在抓得伤口不深,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那刚才我和霍小姐商量的事” 霍颜本来是打算一口回绝掉钱掌柜的,然而这臭猫忽然扑出来把人家挠了个大花脸,她想要回绝也不好意思,只能道;“钱掌柜,我看不如这样,挑个时间让我和贵公子小叙片刻,如今是新时代了嘛,报纸上都在倡导新式的婚姻,若是我和公子脾气秉性相投,公子也愿意委屈自己入赘我家,也未尝不能成就一件好事呀?” 钱掌柜见这事儿有门,不禁大喜:“那就如霍小姐所说,我这就去五味斋定一桌上好的酒席,让犬子恭候霍小姐大驾!倘若你我两家真的有缘结亲,不说我手中的如意楼股份,另外我还会将凤翔金店一成的股份让出来给犬子做陪嫁。” 霍颜一听,嘴巴微张,差点就没出息地流出了口水。 凤翔金店一成的股份啊很值钱了! 最后她还是被虎斑猫用爪子抓了一下,才吃痛地回过神。 将钱掌柜送走,霍颜提着猫进了外院的练功房,将猫丢在地上,门栓一插,抱着胳膊盯着猫看。 霍颜:“谢时。” 虎斑猫瞪着圆圆的猫眼睛看她。 霍颜:“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了。” 虎斑猫向霍颜走了几步,后腿一弯,屁股坐在地上。 霍颜:“你之前说心悦于我,想要娶我,对吗?” 虎斑猫眼睛睁得更圆了些,整只猫都变得无比专注。 霍颜:“我当时已经说过,我对少帅无意。如今我知道了你们的身份,更加无意找一位异类夫君。” 虎斑猫耳朵向后背了背,猫眼睛却一眨不眨,隐有水光,似乎无法接受霍颜的话。 有那么一瞬间,霍颜心软了,见到虎斑猫流露出这样的神情,下意识就想过去将猫抱起来揉一揉,再哄一哄,但她还是下定决心,冷硬下心肠继续道:“所以,若是你和你的同伴有必要继续逗留在霍家,尽可自便,我愿意与你们方便。但你们,尤其是少帅你,却不应该再干扰我的生活。如今我已经知晓少帅人品,然而你我终究物种有别,也希望少帅能够适可而止,若是日后九州通道重新打开,少帅回归故里,也希望你我如君子之交淡如水,江湖不再相见。” 这番话没有给对方留下任何余地,可谓是绝情的很。 虎斑猫听了以后,沉默地凝视了霍颜一会儿,然后低下猫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之后才默默地走到门口。 霍颜替它将门栓打开,虎斑猫竟是连看都没有看霍颜一眼,就这么顺着推开的门缝出去了。 看着落寞的猫背影渐行渐远,霍颜忽然觉得,心里怪闷得慌的。 只怕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吧? 毕竟又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一个女人几次三番的拒绝?就算是天仙也忍不了吧? 更何况,她又不是天仙。 霍颜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然后将自己关进书房,继续雕刻准备给尼尔顿的一百零八将影人。 魏小千站在称心楼门口打了个哈欠,对大门另一边的周可温说:“哎,老周,你发现没发现,最近霍小姐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周可温歪歪斜斜顶着一顶破济公帽,习惯性地搓着身上的老泥,懒洋洋地问:“哦?哪里不太对劲呀?” 魏小千:“看着好像心情不太好呢,看起来超凶,已经在戏楼里发了好几次火了。而且这两天好像也没见到我大哥。” 周可温终于搓了个泥丸出来,用手指弹飞,漫不经心地再换另一只手搓,淡淡道:“霍小姐我是不知道了,但是谢时那家伙在干什么,我却能算出来。” 魏小千:“哦?他干什么呢?” 周可温一掐指,闭上眼睛神神道道地嘀咕了一会儿,才伸手向西南方向一指,摇头晃脑道:“先天兑西方,后天坎北上,此行里,有人要遭殃。” 如意街西南方向大概里的距离,正是凤翔金店所在位置。 今日生意空闲,凤翔金店的伙计本来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忽然见一队荷枪实弹的大兵冲进来。 两名士兵将一把椅子放在金店正中,谢时阴沉着脸,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坐,也不说话。身旁副官给他递上一个小小的金属盒,看上去像是市面上那种西洋式的金属香烟盒。 谢时垂眸,从里面拿出了一片类似于树叶的东西,放在嘴里面无表情地嚼。 凤翔金店的小伙计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让人去偷偷请钱掌柜,然后上前小心翼翼地问话:“军爷,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副官冷着脸:“你们掌柜呢?” 小伙计:“马上,马上就来!已经叫人去通知了。” 大概过了小半个钟头,凤翔金店里的伙计们全都噤若寒蝉,时不时往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爷身上瞄上一眼,连大气都不敢喘。 谢时面无表情地又从金属盒子里拿出一片绿色叶片,放在嘴里嚼。 天老爷啊,这哪儿来的煞神,真是太可怕了!老远都能感觉他身上冒出的凉气儿呢! 钱掌柜满头大汗地赶到店面,一看到满屋子的灰蓝色军皮,就有点打怵,强自镇定道:“小的就是这家金店的掌柜,各位军爷,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副官:“你就是钱掌柜?” 钱掌柜;“正是,正是” 副官:“你可知道最近犯了什么事儿?” 钱掌柜冥思苦想,“我一直本本分分做生意,真的没犯什么事儿啊!要不军帅给我提个醒,您说我该犯点什么事儿啊” 副官看向谢时。 谢时沉默地从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拍在桌上。 钱掌柜凑过去仔细看,竟是一张称心楼的戏票。 这这这,这算是几个意思?他最近也没去过称心楼听戏啊? 谢时微微皱眉,显露出不悦。 钱掌柜都要吓哭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这位爷的心思可太难猜了,这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谢时见钱掌柜不开窍,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给他一点提示,手放在桌上,曲起修长的食指,在戏票上敲了两下。 钱掌柜没看懂。 谢时又敲了两下。 钱掌柜这才注意到,戏票上印着“霍家班皮影”几个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谢时指尖敲击戏票的位置,刚好就是那个“霍”字的位置。 钱掌柜:“您是说霍家?” 谢时抬起眼皮,淡漠地看着钱掌柜。 钱掌柜脑子飞快地转,忽然想起称心楼刚开业时,这位少帅好像是携带重礼亲自上门给霍家撑场面的,他眼珠一动,竟有了一种大彻大悟之感。 钱掌柜眼睛微微瞪大:“霍家小姐?” 谢时简短而幅度微小地点了下头。 谢时:“嗯,我的。” 钱掌柜:“” 终于到了和钱掌柜约好的和他小儿子见面的这一天。 霍颜懒懒的提不起兴致,但是既然答应了别人,总不好爽约,她稍作修整,坐上马车前往五味斋。 钱掌柜早就在五味斋大门口等候了,一见了霍颜的马车,便十分殷勤地迎上来。 霍颜下了马车和钱掌柜见礼,“钱掌柜,让您久等了。” 钱掌柜连连摆手,“不敢不敢,霍小姐请吧,包厢我已经订好了。” 霍颜:“贵公子已经到了?” 钱掌柜:“啊哈哈啊,是啊!” 霍颜总觉得这钱掌柜今天看上去颇为古怪,一脸狐疑地跟着他进了五味斋。 钱掌柜在包厢门口便止步不前了,回头对霍颜说:“霍小姐,您请进吧。” 霍颜:“钱掌柜不进去吗?” 钱掌柜:“哈哈,我,我就不进去了,不进去了。” 霍颜心中疑问更甚,却不知道这钱掌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推包间的门进去了,结果就看到那隔着屏风凭窗而立的男子背影,脑子里率先蹦出的声音就是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情绪激动的声音——哎呀呀好一个顶天立地猿臂蜂腰的七尺男儿郎啊! 霍颜试探地叫了一声:“钱公子?” 屏风后的人影动了一下,缓缓踱步而出。 霍颜看到谢时的瞬间,差点把自己的魂都吓飞了,向后退了两步,见了鬼一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时走到霍颜面前,一如既往的淡漠神情,说话的语气也是平静无波:“霍小姐,我反复思考过那日你同我说的话。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得十分有道理。” 霍颜眨巴眨巴眼。 所以大兄弟,你都想通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啊喂? 谢时继续:“但是天下之大,能找到待霍小姐胜于我待霍小姐之人,却不容易。今天霍小姐要见的这位钱公子,只因我三言两语便知难而退,可见心志不坚,绝非良配。未免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会亲自替小姐验明,不论小姐愿意与否,只要小姐一日未遇见命定之人,我便一日不放弃求娶之心,告辞。” 谢时说完就要往门外走,霍颜发了半天呆,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怒气冲冲追上前两步,抬起一脚踹在谢时后屁股上,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鞋底印。 你他妈有毛病吧你!有你在这里搅局,谁还敢给我当上门女婿啊? 谢时被踹得向前快走两步,步履却丝毫未乱,还能手碰军帽,侧过头向霍颜行了一礼,待转身之际,唇角微勾,眼带笑意。 若是有一天,她能遇上比他对她更好的人,他甘愿默默离开。 但是她会遇到吗? 不可能的。 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比他对她更好。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物归一 ,有了霍平文和钱掌柜的股份, 再加上之前从张镖师等人那里收购的股份,霍颜手上的如意楼股份总数已接近四成。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今天玉老板唱前声,称心楼又是座无虚席。特别是当听说称心楼二层位置最好的两个包厢是什么人包下的时候, 大堂内更是一片窃窃私语的议论。 “看见没?这就是咱们玉老板的声势,知道楼上那两位爷是谁么?” “谁呀?” “天犬会的沈二爷和谢少帅啊!上回这两位为了争夺一个包厢,差点没打起来!” “两位都是为了玉老板?”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你当人家来戏楼洗澡呢?” 霍颜坐在二层自己的专用包厢里,正在翻看霍平文给她弄来的如意楼账本, 唇角勾着, 脸却黑得像锅底。 朱河战战兢兢地垂手等在旁边,时不时往包厢门帘子那边瞄一眼。 不一会儿门帘外便出现了一个大兵, 恭敬道:“霍小姐, 这是少帅给您的燕窝炖雪梨, 帅府的厨子小火熬了许久,少帅说特别滋养身体。” 霍颜这会儿正在算一个数字,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打断,又忘了算到哪里。她强忍着不发火,对那士兵道:“告诉你们少帅,就是他的心意我领了, 别再给我送东西了,我什么都不吃。” 士兵放下燕窝炖雪梨小心翼翼地走了, 霍颜继续刚才没算完的东西, 结果没多久, 包厢门口又来了一个士兵。 士兵:“霍小姐, 这是我们少帅送您” 霍颜好脾气终于磨完, 顺手抄起一个苹果丢出去,怒道:“让他给我滚蛋!” 士兵灰溜溜地闪了,倒是没有再过来。 霍颜终于得到片刻的清净,算完了她的账目,吩咐旁边的朱河:“想办法接触一下如意楼剩下的那几个股东,向他们透出口风,就说我已经得到了如意楼的内部账本,发现了不少偷税漏税,要将这件事捅到税务司,让如意楼吃个重罚。” 朱河点头,“明白!我这就找人去办!阿颜姐你放心!但我就是担心一件事。” 霍颜:“什么事,你说。” 朱河:“我怕那些掌柜得了消息,去和徐金刀当面对质,徐金刀知道我们要拿账本的事做文章,再重新做账掩盖证据,我们到时候不就拿他没办法了?” 霍颜笑:“这你放心,我们本来就不怕他知道,保不齐人家现在已经知道了呢。” 朱河听得一头雾水,琢磨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不过既然是霍颜让他干的,他向来奉为金科玉律,正准备出包厢,没想到却有个穿着黑绸马褂的男人进来。 “霍小姐,我们二爷让我来给您带一句话。”男人站在门口客气地说。 霍颜还在纳闷呢,怎么这两只一左一右包下了她两边的包厢,却只见谢时让人一趟一趟过来,不见沈顾那边的动静?没想到说曹操这曹操就到了。 霍颜让男人进来,男人向霍颜一拱手,“霍小姐,沈二爷说了,他已经让人放出话去,让如意楼那几个入股的掌柜知晓,徐班主有一本账本在您手里,您抓住了如意楼的把柄,已经准备去告官了。” 一听男人这番话,朱河当即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你们怎么把我的差事给做完了!” 男人倨傲地淡淡一笑,又对霍颜道:“沈二爷还说了,事情做得绝对自然,不会让那些掌柜察觉出是您在背后安排的。” 霍颜愣了愣,“那还真是多谢沈二爷了。” 男人抬眼看霍颜:“小姐不想亲自和我们沈二爷说两句话么?” 霍颜想想也是,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总归要当面谢过才对。 尽管对方只是一只她捡回家的哈士奇 霍颜起身走出包厢,谢时包厢门口的大兵看见了那一身黑绸褂子的男人,当即眸若寒霜。 疯狗。 蠢猫。 黑绸男人轻蔑地瞥了那大兵一眼,便跟随霍颜进入沈顾的包厢。 大兵立刻转身去和自家少帅汇报,原本以为少帅会气得掏枪直接将那一窝碍眼的长舌头崩了,谁料少帅却一反常态的平静,只是沉吟片刻,便一声不响地闷头将那些没来得及送给霍颜的补品吃掉。 “霍小姐口味偏重,下次告诉厨房的师父,不要把东西弄得味道这么淡。”谢时吩咐道。 士兵惊呆了,心说少帅这不是被气傻了吧?居然这么温和平静?! 这不符合常理啊! 而此时在隔壁包厢,霍颜面对沈顾,一时间不知道该坐在哪一张椅子上。 好像无论她选择哪一张椅子,都会让沈顾觉得不舍得。 擦得那么干净的椅子呢! 沈顾:“霍小姐,请坐。” 霍颜嘴角微抽:“我看我还是站着吧” 沈顾:“还是坐下说话” 最后霍颜索性盘腿坐在地上,两人全都松了口气。 霍颜笑了笑:“多谢帮忙,给我省了不少事儿呢。” 沈顾:“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了,我也不是外人。” 霍颜挑挑眉,心说这二狗子的嘴巴原来这么甜嘛,“我倒是比较好奇,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沈顾展颜而笑,“霍小姐,经营着这么大的帮会,我可不只会咬人家的鞋子。” 霍颜被沈顾这一笑弄得又是一阵眼花缭乱,不得不说,沈顾这款的男人真是太对他胃口了,外表如出尘绝世的翩翩佳公子,其实内里是个入世极深的人,在商场上遇到了,求同则是好伙伴,求异则是难缠对手。 只可惜,怎么偏偏就是一只有强迫症的哈士奇呢! 人设全毁了啊! 霍颜目光落在沈顾那戴着玉扳指的白皙手指上,心中暗暗叹气,然后顺着沈顾前面的话,继续道:“沈二爷也说了,你经营着天犬会,平时应该很忙,所以我更不理解,沈二爷为什么一定要逗留在我这里呢。今天就我们两人在这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如实相告?” 沈顾:“这个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因为霍小姐在街上摸了我” 霍颜摆摆手,“算了算了,若还是这套说辞,我宁可不听了。” 沈顾垂下眼,似乎在拿捏应该和霍颜说多少,包厢内一时陷入安静,只能听见外面的唱戏声和观众叫好声。 沈顾:“其实我们不应该向普通人透露太多九州的信息,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想有些事提早告诉霍小姐,也是无妨的。” 霍颜屏息凝神,洗耳恭听。 沈顾:“我不知道霍小姐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个地方,自有一套法律制度约束子民,然而若是这里的子民永远也回不去那个地方,后果会怎么样?” 霍颜当即明白沈顾说这番话的用意,“意味着那个地方的法律制度变成了废纸空文,对这些回不去的子民来说毫无意义。” 沈顾:“正是如此。现在不少异兽散落在你们的世界,之所以还能这么相安无事,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总有一天九州通道会打开,若是此时作乱,日后必然要遭受严厉惩罚。然而已经几十年过去了,九州通道依然毫无音信,已经有不少异兽开始失去返回九州的希望,而一旦这种现象变得普遍,将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尤其是那些原本就是凶兽的种族。” 霍颜:“凶兽?就比如谢家?” 沈顾神情凝重:“霍小姐,虽然说我们天犬和穷奇一直不太对付,但我也不会有意抹黑谁。一旦异兽们觉得返回无望,情绪失控,最先出问题的一定是那些战斗本性最强的族群。霍小姐,有一件事我可以向您保证,你们绝对不会想知道异兽们发挥出真正的战斗力,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霍颜努力想象,可是无论怎么想,眼前却只能出现一窝子猫和一窝子狗打架的场景。 沈顾当然不会知道霍颜脑子里现在在想什么,继续一脸沉重道:“所以对于异兽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回去的方法,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而我身为天犬会的当家人,自然要担负御凶守护的职责。” 霍颜听得匪夷所思:“所以你们觉得在我家能找到回去的方法?” 沈顾摇头,“我也不确定,但周可温其人有勘破天机之才,你别看他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其实相当于我们之中的先知。我想既然他愿意留在你这里,一定有其原因。” 霍颜好奇:“他有什么用意,你直接问他不就完了?” 沈顾无奈:“他们九尾狐一族向来多疑,不轻易信任别人,更何况事关天机,他不愿意明说用意,我也只能亲自过来一趟,调查清楚。” 所以想要弄清楚这几只到底干嘛来的,还是要从周可温入手。 霍颜点点头,从地上站起来,正准备离开包厢,却忽然被沈顾叫住。 沈顾:“对了,霍小姐!” 霍颜回头:“嗯?怎么了?” 沈顾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孩,只觉得她那一双凤眼特别有神采,与其对视,便会情不自禁生出斗志昂扬之感,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难事。 沈顾:“霍小姐是不是非常想收回如意楼?” 霍颜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你这不是废话么。 沈顾:“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霍小姐。既然谢时那么倾慕小姐,而我对小姐也颇有好感,只要霍小姐愿意借谢军或是天犬会任何一方势力,都可强行将戏楼收回,为什么非要绕这么多弯子?” 霍颜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沈二爷,难道你没听说过我们这边的一句话,叫靠山山倒,靠水水流?你们今天看我顺眼,愿意帮我,明儿个万一看我不顺眼了又该怎么办?我到时候找谁哭去?” 这回倒是轮到沈顾意外。 霍颜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所以嘛,银子虽好,还是要自己会赚。这里的东西,谁都抢不走。”霍颜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狡黠一笑,然后便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沈顾很久才回过神来,不由笑起来。 他们虽然是异兽,但终归是野兽。 野兽慕强啊,也难怪那只蠢猫会对这位霍小姐如此执着。 不过沈顾倒是忽然很好奇了,以谢时那种生人勿近的性格,到底一开始是怎么被霍小姐收服的。 霍颜从沈顾包厢出来不久,便听大堂内一片叫好欢腾声,扶着栏杆往楼下探头一瞧,原来是玉老板唱前声的皮影戏结束了。 “霍小姐,玉老板请您留步,她想见您一面。”玉老板身边跟随的那个小丫鬟偷偷跑来找霍颜。 霍颜原本也打算见玉清风一面,便等着客人走光了,才来到后台。 玉清风还是带着那顶黑色帷帽,将自己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看到霍颜,玉清风起身施施然行礼。 霍颜忙将人扶住,笑道:“玉老板可别这样,让你的戏迷知道你向我行礼,恐怕他们得吃了我!” 玉清风淡淡一笑,声音温婉柔和,说出的话却自有一股清高傲然,“若这天底下有谁当得起我玉清风的礼,则非霍小姐无他。” 霍颜:“这话说的,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玉清风也不再继续和霍颜客套,单刀直入:“今天来见霍小姐,首先要恭喜你拿回了如意楼近一半的股份。那么现在我倒想知道,霍小姐还要继续打压如意楼吗?” 霍颜:“嗯?为什么不继续?” 玉清风:“如意楼现在已经有一半是霍小姐的了,再往下,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霍颜却是笑道:“伤就伤吧,谁让如意楼的另一半,还不姓霍呢?” 玉清风帷帽微抬,似是很认真地看了霍颜一眼。 帷帽下有悦耳的轻笑声传出。 玉清风:“不愧是霍小姐,毕生能和霍小姐这样的人合作,真是三生有幸。” 霍颜:“这话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玉清风:“可惜,玉某也只能就此别过了,从明日开始,我便不能再来称心楼了。如意楼那边出了一万块大洋请我去唱前声,我已经答应了。” 朱河在旁边一听,急了,“哎,玉老板!怎么好好的,您要去如意楼了呢!您倒是提前和我们小姐知会一声,不就是一万大洋么!我们也可以” 霍颜:“朱河。” 霍颜却喝住了朱河,朱河愤愤地闭了嘴,却还是不满地瞪着玉清风。 霍颜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怒意,只是冲玉清风点头行了一礼,“玉老板,我在这里静候佳音。” 玉清风帽檐又低了低,居然也是向霍颜回了一礼,然后便风过无痕般迈着莲步去了。 朱河越发搞不明白状况了,呆呆地看着霍颜:“阿颜姐,您和那玉老板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 霍颜乐,“想知道?” 朱河狂点头。 霍颜:“那你就从明儿个开始,蹲在如意楼里,有好戏看呢!” 从称心楼出来,霍颜将谢时送给她的那块怀表拿出来,看了一眼时间,让朱河回家去准备马车,说自己有急事要出去一趟,结果还没等朱河跑回去呢,就看见一个大兵小跑过来,向霍颜行了个礼。 士兵:“霍小姐,少帅他有军务要处理,先走一步,他看您刚才和别人谈事就没有打扰,让我将这个转交给您。” 霍颜接过士兵手中的包裹,入手还是热乎乎的,上面覆着一张对折的纸片。 将纸片展开,又看见上面熟悉的规整楷书—— 霍小姐亲启。之前见小姐腹痛难忍,向医生求证,列出补品七八者。未料小姐不喜食,幸而托人从东南亚送来水果一样。此物温补功效甚佳,只是味道特殊,为大多数人所恶。屡经尝试,现终于得出烹饪之法,可去其异味而留存甘甜,还望小姐以身体为重,稍作品尝。沉川敬上。 霍颜愣怔了片刻,这才明白刚才在包厢里,谢时那一趟趟不厌其烦给自己送来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都是暖宫的补品么? 霍颜默默拆开手中包裹,只见一包金灿灿的酥皮点心,她低头闻了闻,水果的味道很淡,几乎被面点的香甜遮盖住。 是一包榴莲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物归三 ,春巧见谢时来了, 非常有眼色地闪人让地方,顺便还把反应慢半拍的朱河拎走。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将嘴里的面条艰难咽下,擦了擦嘴。 谢时在霍颜对面坐下, 所有情景都如此类似,唯独有一样不同,就是霍颜没有像上次那样起身就走,而是又默默从碗里夹起一筷子面条, 塞进嘴里吃起来。 谢时唇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小二,来碗炸酱面。” “好嘞~~”小二欢快地去端面了, 心想, 这位军爷总算不用再捡这位小姐的剩面吃了。 霍颜埋头吃面, 谢时就默默看着她吃,霍颜终于吃不下去了, 抬头看谢时。 霍颜:“你给我的那盒榴莲酥,我已经吃了。” 谢时轻轻“嗯”了一声。 霍颜用筷子搅拌着碗里的面,目光转向别处,“其实你不用费这么大周折, 我还挺喜欢吃这种水果的,不嫌弃它的味道。” 谢时愣了一下, 终于少见地笑了, 点点头, 轻声说了一个“好”字。 还剩下小半碗面的时候, 霍颜吃饱了, 看着碗里剩下的面,吃不下去,又觉得浪费。谢时见状,一声不吭地将她的面碗端到自己面前,三两口闷头吃光,然后再去吃自己的面,动作自然得就好像理当如此,她的剩饭就是应该他来吃。 霍颜想起他们两个第一次在这里见面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吃了自己的剩面,不禁觉得脸上发烫,放下筷子站起来。 霍颜:“我吃好了,走了。” 谢时抬头看了霍颜一眼,依然只是“嗯”了一声。 春巧在旁边看得心里这个急。 少帅啊你咋就不多说两句呢!多难得的和我们家小姐的共餐机会呀! 上了马车,春巧一会儿偷瞄霍颜一眼,一会儿又偷瞄一眼。 霍颜:“你干嘛?” 春巧嘿嘿笑,“阿颜姐,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霍颜皱眉:“你发现什么了,神神道道的。” 春巧:“我觉得,你好像喜欢上少帅了!” 霍颜眼睛一瞪,“又胡说八道什么!” 春巧撇撇嘴:“阿颜姐你别嘴硬啊,像少帅这么体贴又痴心的男人,真的要绝种了!要是这世上也有一个男人能像他这样对我好,我也动心啊!” 结果两人刚回家不久,便有一队士兵将好多箱子搬进霍家大院。 霍刘氏捏着鼻子出来看:“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味儿啊!” 霍颜面无表情地打开就近的一个箱子,见里面躺着的新鲜榴莲,看了春巧一眼,呵呵冷笑:“体贴?痴心?给你吧。” 春巧:“” 阿颜姐我错了。 整条如意街的人都被惊动了,大家纷纷探头往霍家大门里张望。 街坊邻里们纷纷表示关心:“阿颜啊你家干嘛呢,茅房是不是该清理了?” 霍颜看着堆了满院的几十箱榴莲,只想把那姓谢的拖出来暴打一顿。 “朱河呢?让他赶紧回来,把这些东西搬到库房里!” 春巧就快被熏得昏过去了,两眼蚊香圈地说:“阿颜姐你忘了么,你不是说今天下午如意楼里有热闹看,朱河已经带着板凳过去了。” 此时的如意楼里,玉清风的戏迷们全都在激动中守候着。 玉清风一唱成名,声噪北平城,然而在此之前从来没有卸妆见人,也从未接受过正式采访,因而除了满春园里的人和少数铁杆戏迷,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本来的样貌。听说玉老板今天要素颜登台,别说是她的戏迷了,就是稍微对国剧有点兴趣的人,都觉得无比好奇。 徐金刀坐在二楼的雅间里,看着大堂里挤满的客人,心中不无唏嘘。 到底是国剧的名角儿啊!真不是区区一个皮影戏能比的。瞧瞧这人气!就是当年霍平章在这里的时候,如意楼也从没这么火过啊!他是不是也该想个法子,变一变以后的路数了?只做皮影,以后恐怕是没有什么出路的。 徐金刀犹在盘算,堂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渐渐竟是成了几近疯狂的喝彩和叫好。徐金刀将手中盖碗茶放到桌上,向前探了探身子,只见戏台上娉娉婷婷走上来一位女子,身量纤细,戴着一顶青纱帷帽。 女子坐在台上事先摆好的一张板凳上,鼓乐奏响,缓缓开了嗓。 “平生志气运未通,似蛟龙困在浅水中。有朝一日春雷动,际会风云上九重” 今天演的是一场《打鼓骂曹》,玉清风反串老生祢衡。祢衡为人恃才傲物,被孔融举荐给曹操,却为曹操所不喜。曹操大宴群臣,命祢衡为击鼓吏,想借此羞辱他,谁知祢衡却赤一身打鼓,当众骂曹操欺君罔上,作威作福,击鼓若渊渊金石之声,使坐客俱动容。 为了配合玉清风选的这场戏,徐金刀特地配了最好的签手,操控皮影的技艺可谓出神入化,仅凭影人的动作,便能表现出人物的情绪神态。因此当曹军一众臣属纷纷登场,均被皮影人演绎得活灵活现,不是真人,胜过真人。 玉清风虽为女子声线,却将祢衡的怀才不遇,羞愤不满表现得入骨三分,仿佛字字句句椎心泣血。当最后一声锣鼓收尾,余韵犹存,在场众人全都站起来鼓掌,一遍遍嘶吼叫好。 徐金刀听到一半时,神情便有些变化,不知不觉从雅间包厢出来,怔怔地站在二楼栏杆处往下看,紧盯着那台上的女子。 玉清风行礼谢幕,待台下稍微安静,才缓缓抬起手,摘下头上帷帽。 如意楼内随着玉清风这一动作,几乎要沸腾了!人们起哄,欢呼,吹口哨,而当徐金刀看清楚那帷帽下终于展露出的少女面孔,却是脸色铁青,双目圆瞪,最后蓦地呕出一口血来,昏了过去。 “班主!班主!”徐家班的人纷纷围上来,一边还用错愕的目光看向台上的玉清风。 这不是他们那嫁给太监的大小姐么! 不是说大小姐早就已经死了么?! 玉清风冷眼看着徐金刀倒下去的一幕,面上居然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还能笑着冲台下的戏迷们拱拱手。 “承蒙大家厚爱,玉清风自幼无父无母,身世凄苦,因为有了诸位的扶持,才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混上一口饱饭。从今往后,诸位就是我玉清风的衣食父母,活命之恩,再造之恩,清风铭记于心,永不敢忘,在此拜谢过大家了!” 玉清风说着便跪地叩首,向台下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台下有不少人都哭喊着玉清风的名字,其中不乏少女少妇,嘈杂声几乎震耳欲聋。然而玉清风说的这番话,却字字清晰地传进徐金刀的耳朵。 无父无母,身世凄苦 徐金刀胸口越发闷疼,眼前发黑,耳边反反复复,都是那狠绝凉薄的“无父无母”四个字。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人去楼空。徐金刀被人扶着躺在包厢躺椅上,看着面前站立的大女儿,忽然失声笑了起来,“好一个玉老板。好一个身价过万,红遍北平城的玉老板呐!” 玉清风神情冷漠,身体站得笔直,下巴微扬,眼中却隐有泪意。 徐金刀:“你知不知道,为了请动你这位角儿,我把我最后一点家当也抵押出去了?” 玉清风咬着嘴唇,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徐金刀:“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我自己的亲女儿,居然联合外人来对付我!哈哈哈,真是荒唐!真是可笑啊!” 玉清风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终于落下,冷笑道:“到最后,你也不过是因为那一万块大洋,才会觉得心痛。儿子的命就是命,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你的亲女儿,早在你将她嫁给一个行事歹毒的老太监时,就已经死了!” 玉清风说完,便决绝转身,往包厢外走。 徐金刀却焦急地喊住她:“岚芳!” 岚芳,是玉清风的闺名。 玉清风停住了脚步,背脊僵硬。 徐金刀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脸颊凹陷,眼中布满血丝,“就算爹求你了,把那一万块大洋拿回来,啊?” 玉清风背对着徐金刀,“我只是拿回了我应得的。凭我自己本事拿的东西,凭什么还要再交出来?” 徐金刀怒喝:“你这是要把你自己的亲爹往死路上逼吗?!” 终于,玉清风缓缓回头,已是泪流满面。她看了徐金刀一眼,牙关紧咬,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哽咽出声,“爹,我这辈子最后再叫您一声爹!知道么,岚凤她已经死了。” 徐金刀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 “她是被肖旅长折磨死的,今年才十六岁。你说我要逼死你,这不是还没有逼死呢么?但是你那小女儿,却是真的被你逼死了。” 玉清风轻轻闭上眼,泪珠顺着秀气的脸颊滚落,待再睁开眼看向徐金刀时,目光灼灼,变得凌厉迫人。 “徐金刀,收敛着些吧,别再做缺德事。也算是为死去的大哥和岚凤积点阴德,免得他们到了那边,还要受苦。” 玉清风说完便走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徐金刀如被人抽了魂魄,脸色惨白,浑身瘫软。 朱河从如意楼里跑回霍家,几乎是见到鬼一样的表情。 “阿,阿颜姐!你知道那玉老板是谁吗?!她她她,她居然是徐家的大小姐!现在街上都传开了!” 徐金刀为人古板,不愿让女儿抛头露面,霍颜以前没有见过玉清风,但不代表没人见过她。 霍颜:“哦,是么。” 朱河奇怪,“诶?阿颜姐,你居然不意外吗?玉老板是徐家的女儿啊!你说她为什么还要来帮你挤垮如意楼?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想到玉清风,霍颜微微叹了口气,对朱河道:“不会的,你忙去吧,别管这件事了。” 打鱼收网,和徐金刀斗智斗勇了这么久,一切总算要尘埃落定,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霍颜这心头却总是闷闷的,提不起兴致。 她放下正在给尼尔顿刻的皮影,一百零八将只剩下最后三位女将没刻完,然后走到外院,隔着一堵围墙,看着那如意楼露出的一角飞檐。 霍颜忽然察觉,门口站着一个人。 霍颜:“玉老板?” 玉清风脸色不太好看,看到霍颜后,浅浅一笑,“霍小姐,要不要与我共饮两杯?” 五芳斋上等间。 最近霍颜来这里来得有点勤,然而再也没有哪次,能像此时这般赏心悦目。 朱唇贝齿,烛火相对,浅饮琼浆玉露。 玉清风一杯一杯给自己倒酒,喝得微醺,醉眼看向霍颜:“霍小姐,其实你早就猜到了我是徐岚芳吧?为什么还要冒险与我合作?” 霍颜无奈地笑:“玉老板,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玉清风挑眉:“你就不怕我临阵倒戈,最后向着自家人,到时候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霍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酌一口,“若是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以我对玉老板的了解,觉得玉老板应该不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玉清风:“哦?怎么说?” 霍颜:“玉老板此番从我手里得了八千大洋,又从您父亲那里得了一万大洋,再加上您手里的存余,我估摸着满打满算加起来足有两万大洋了,这么些现钱握在手里,想做什么做不成?我还听说,满春园的老东家死了,少东家不成器,抽大烟把家产都败光了,正四处寻摸买家,想要将满春园卖出去呢!自我见玉老板第一眼起,便看出您并非池中之物,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遇?靠人不如靠己,相信这个道理,玉老板比我还清楚。” 玉清风长得小家碧玉,为人也一向内敛,此时却是击掌哈哈大笑起来,尽显豪气。 玉清风:“霍小姐不愧是霍小姐!我爹他栽在你的手里,不冤枉啊!” 霍颜揉了揉太阳穴,“哎,可是徐班主倒了,我却亲手给自己树了个真正的强敌,您说是不是,徐小姐?” 玉清风摆手,“啧,别叫我徐小姐。” 霍颜心领神会,笑着重新叫了一声:“行行行,玉老板!成了吧?” 玉清风笑了,酒到酣处兴致起,忽然高声唱道:“遥望着杀气天高,不由人心烈火烧,好教俺怒气难消。咬牙把关贼来剿,闹得俺无名火起发咆哮,何惧尔无知小儿曹,哪怕他万马千军,怒一怒平川踏扫!” 听玉清风唱了这么多次戏,只有这一回,她只为她自己而唱,无需取悦旁人。 霍颜听得入迷,拿起筷子,为其击箸配乐。 一曲唱罢,玉清风手握酒杯,忽然抬眼正色看向霍颜:“霍小姐,实不相瞒,如今那满春园的确已经被我盘下来了。现在不比前清那会儿,皮影戏早晚要过气,你要不干脆别做皮影,也做国剧,我们两家合成一家,相信凭你我的才智,一定能将戏楼的分号开遍大江南北,你意下如何?” 霍颜听得微怔,最后不由噗嗤笑出来,“玉老板,我霍家皮影传了近四十代人,您是想让这手艺断送在我这里吗?” 玉清风不屑,“已经是难以赚钱的东西,何必抱着不撒手?” 霍颜有点恍惚失神:“是啊,何必抱着不撒手呢?可若是什么赚钱,我们就去做什么,我霍家的皮影,也就传不到现在了。” 玉清风微微皱眉,“霍小姐不会这么不懂变通吧?” 霍颜收回飘远的思绪,重新看向玉清风,“玉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们霍家人,还是应该做霍家人该做的事。” 玉清风定定看了霍颜一会儿,见她态度坚定,眉梢轻挑,“霍小姐,你要知道,这北平城里能称为天下第一戏楼的,只能有一家。” 霍颜听出玉清风话中深意,也微微抬眉,似笑非笑:“就是说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又哪是那么容易担起来的?有名无实,也只能是个笑话了。” 两人之间原本和谐轻松的气氛,忽然多了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四目相对无言,玉清风忽然笑起来,起身向霍颜作别:“霍小姐,时候不早了,多谢今日坐陪,这份情谊玉清风心领了。既然霍小姐无意合作,那么从今往后” 霍颜也起身,接道:“商场无父子,咱们从今往后迎来送往的做生意,光明磊落的赚钱财,前事莫提,恩怨两清,再相见就是真刀真枪,谁也别跟谁客气!” 玉清风:“好!那么霍小姐,咱们后会有期!” 霍颜:“后会有期!” 从五味斋出来,天已经黑了。 霍颜满身酒气,醉意上头,结果一进自家院子,就闻到了浓浓的榴莲味。 最好别让她找到那只蠢猫不然一定打爆他的猫头。 霍颜黑着脸想。 春巧想要直接扶霍颜回屋睡觉,霍颜却不干,非要回书房继续刻皮影,一家人谁都拿她没辙,便只能顺着她。 结果霍颜拿起刻刀,傻坐了半天也没刻出个花来,浑身犯懒地趴在桌上,沉沉地睡了。睡梦中,她隐约看到了一只猫影,便呵斥道:“蠢猫!滚!让你给我送榴莲,你就给我送了几十箱来,脑子被驴踢了么你这么傻,谁会喜欢你啊!” 很快猫影就不见了,霍颜心里莫名生气。 骂你两句就跑了么 不一会儿,霍颜听见了十分熟悉的叮铃铃声,微微睁开眼,居然看见一只脖子上挂着铃铛的虎斑猫。 霍颜盯着猫。 猫拘谨地动了动,然后,在桌上打了个滚,带着那铃铛又是一阵乱响。 霍颜忍不住笑了,戳了戳猫屁股:“变成猫戴铃铛有什么了不起,有本事你变成人再戴呀!”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破台一 ,霍颜关起门来发泄了一通, 又满血复活了,待踏入霍家大院时,除了眼睛还有点红, 已经看不出太多异常。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走进院子时,霍老爷子还在弓着身子浇花,霍刘氏在晾干菜,然而两人看起来专心致志, 当霍颜进来时, 却全都第一时间抬起头,用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 看向霍颜。 霍颜背着手, 梗直了脖子, 鼻孔朝天,那神情嘚瑟得有些欠打。 霍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 “阿颜,听朱河说,你们今儿个上午去了工商局了?” 霍颜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往前迈了两步, 才将背到身后的手伸出来,抖开一张产权登记书, 那身段儿弄得, 跟舞台亮相似的。 霍老爷子看着霍颜手中的纸, 好像忽然变成了一个胆小的孩童, 慢慢地, 一步一步地走过来,微微颤抖着手将纸张接过,低下头认真地看,似乎要把上面每一个字都看得清清楚楚。 啪嗒啪嗒,落下老泪。 霍颜:“哎,爷爷,您看您,这不是把戏楼给您弄回来了嘛,怎么还哭上了?您要再哭,我这立马再给它卖了还不行么!” 霍老爷子努力用老手抹去眼泪,不成想竟是越抹越多,到最后竟是呜呜地哭出声,嘴巴却是咧开笑容,同时骂:“你这小兔崽子,净会胡说八道!看我不打你的!” 霍刘氏在旁听到戏楼回来了几个字,呆了一呆,也开始偷偷用袖子角抹眼泪。 朱河触景生情,也扒开大嘴嚎起来,“终于回来了!咱家戏楼终于回来了!” 连原本一脸喜色的春巧都跟着哭了起来。 霍颜看家里人这一个一个的,“哎呦哎呦,这是干嘛呀?咱都有点出息成不?” 霍老夫人本来在内院的大树底下晒太阳呢,一听这一家子嗷嗷的哭,吓得摸出来,颤声道:“怎么了?这又是谁死了啊?” 霍颜脸一黑,忙过去搀扶霍老夫人,“奶奶,谁也没死,咱家戏楼盘回来了,我爷爷和我娘高兴哭了!” 霍老夫人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哎,我还当出什么事儿了呢!” 霍颜笑眯眯地附和:“谁说不是呢!” 霍老夫人关键时刻表现出超乎寻常的镇定,对着一屋子痛哭流涕的老霍家人,开始发号施令:“阿颜她娘呀,别哭了!快去买点好酒好菜,把街坊邻居们都请过来庆贺一下!咱霍家门儿里好久没出大喜事了!今天晚上也好好热闹热闹!” 霍刘氏“哎”了一声,抹干净眼泪跑去忙活了。 霍老夫人继续道:“老头子啊,你也别哭了,快写信给平章送去啊,让他也高兴高兴!” 霍老爷子小心翼翼收好了产权文书,总算平复好情绪,却没有像霍老夫人所说,忙着去给霍平章写信。 霍老爷子:“哎,给他写信着什么急!不差这一天两天的。阿颜啊,你过来,跟爷爷去一趟祠堂。” 这是霍颜第二次踏入霍家祠堂。 时隔近一年,霍颜再次看到列祖列宗的牌位,看着霍家历代手艺人在这世间仅存的一抹痕迹,心中百感交集。 她没有让爷爷失望,终于将如意楼从徐家手里夺了回来。然而面对即将到来的战火流离,面对各种新兴文娱活动的相继崛起,她又能让霍家的皮影戏走多远呢?她该如何做,才算不愧对祖先,不妄为霍家皮影的传人? 霍颜有点迷茫,其实在她心里,即便是在这个皮影还算受欢迎的时代,她也如上辈子一样,完全不看好这个产业。 霍老爷子自然是不知道霍颜此时在想什么,他满怀激动,点上一炷香,又给霍颜也点了一炷,带着她跪在祖宗排位面前叩首。 霍颜因为有心事,而且她之前那股激动劲儿已经过去了,此时便有点开小差,并没有注意到霍老爷子在说些什么,直到霍老爷子告慰过祖宗,要带她离开祠堂的时候,霍颜一瞥之间,看到那供台后面空空的白墙,忽然想起什么,对霍老爷子道:“爷爷,能不能把家谱拿给我看看?” 霍老爷子一愣,“嗯?你要看家谱做什么?” 霍颜:“我就是想看看。” 霍老爷子走到角落,从一个小方柜里翻出一个上了年头的本子,吹了吹上面的灰,露出封面“霍氏家谱”几个字,小心地递给霍颜。 霍颜打开家谱,极其慎重地翻到最后,家谱最后一页,记录到霍家第三十九代传人,上面写的正是她的名字。 霍颜上辈子也翻过家谱,但是在后世的家谱上,三十九代传人这里其实写的并不是“霍颜”两字,不过倒的确听说这是霍家唯一的女传人,后来还招了个上门女婿。 霍颜有些纳闷,心说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造成了蝴蝶效应,改变了霍家的家族史?她难道把她祖奶奶给穿没了? 还有他们霍家后来的祠堂供奉穷奇,这个也让她一直心有疑问。 就算她最后真的扛不过谢时的死缠烂打,和他结婚了,谢时这只穷奇也不过是第三十九代传人的上门女婿,万万没有将他直接供奉在祖宗牌位后方,占据整面祠堂后墙的道理。 这简直有凌驾于霍家全族的意思了。 从祠堂出来,重新回到前院,霍颜发现家里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老远就听见说笑声。原来是不少街坊邻居知道了霍家的好消息,还没等霍刘氏上门邀请,便各自带了食材过来,准备帮霍家一起庆祝。 刘猴儿和陈小二在霍家院子里找了好几圈,没有找到动物心里很难过,“阿颜姐,小去几和小脑斧他们呢?” 刚好这时称心楼关门,周可温和魏小千晃晃悠悠地从门外进来,两个小崽看向周可温和魏小千,眼睛都是一亮。 刘猴儿跑到周可温跟前,直接一个熊抱,大叫:“小福腻!” 周可温吓懵了,瞪圆了一双桃花眼,任凭小崽子抱着他,动也不敢动,只能求助地看向霍颜。 这时陈小二也腼腆地凑到魏小千身边,往他身上靠了靠,嘿嘿一笑,“小去几。” 霍颜心中一惊,忙走过去蹲下身问两个小崽子:“你们怎么叫这两个哥哥小福腻和小去几?” 两个小崽又看了看周魏二人,一脸理所当然,“明明就是啊!眼睛一模一样呢!” 霍颜心说真是奇了,这两个小家伙难不成是根骨清奇?她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将一根手指竖在唇边,“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哦。” 陈小二小声问:“阿颜姐,他们是神仙吗?” 霍颜想了想,含糊道:“嗯,差不多吧。” 两个小孩这回算是缠上了周可温和魏小千,好在两个人似乎天生会和小孩子打交道,魏小千学各种动物的声音给两个小崽听,从狮子老虎到麻雀,学得真假难辨。后来魏小千累了,周可温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俩万花筒,丢给俩小崽子玩。 两个小孩子难得安静下来,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看万花筒,周可温懒洋洋地问魏小千:“我记得你说过的,等霍小姐将戏楼夺回来,你就走了。” 魏小千眨巴眨巴眼睛:“啊?我说过吗?” 周可温:“难道你就愿意在这里继续当门童,站在门口接客?” 魏小千:“那你呢,还不是被逼着天天洗澡,怎么不走?” 周可温伸了个懒腰,脚丫子放在小板凳上,往椅子里一靠,自言自语:“是呀,我怎么不走呢” 两只动物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候,外面的院子里,街坊邻居们针对霍家新收回来的如意楼展开了讨论。 煎饼刘嫂子对霍颜说:“阿颜啊,这次你们家这戏楼可是经历了不少波折,这回重新开张,一定要风风观光办个破台的仪式啊!讨个好彩头!” 现如今大大小小的戏园子,都会举办三种仪式,分别是开台,封台,和破台。 从腊月二十三到三十,戏楼是要休息关门的,因此在腊月二十三这天,会举办隆重的“封台”仪式。到正月初一这一天,再准备开台仪式。也就是说,开台和封台是所有戏楼每年都有的,仪式程序复杂,也热闹异常。而所谓的“破台”,则是当戏园子或者戏楼有什么重大的变故灾难,需要重新开张营业时举办的,希望能够借此扫除晦气。 霍颜一向对这种仪式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们皮影戏班子和梨园行的戏班不同,举办这些仪式是需要有真人扮演财神爷小鬼灵官之类的人,人家梨园行现成的人手,自己画个妆上去就行了,他们做皮影的却还要去外面请人,白费一笔钱。 为了收购如意楼,霍颜现在算是把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又败光了,又变成抠门土财主。 谁知霍刘氏听了,却道;“阿颜啊,这一辈辈留下来的老规矩,可不能随便更改啊!咱家这才刚出了事,好不容易缓过来,还是按照老规矩办吧。” 霍颜正想反驳,霍老爷子道:“阿颜,听说西边最近也开了两家戏院,现在跟咱们竞争的人不少,你好好办一场破台仪式,请个名角儿来给咱唱破台戏,也算是给咱的戏楼做个宣传啊。” 这个理由总算是说服了霍颜,霍颜思考半晌终是点点头,“那行吧,我最近就物色戏班,请他们来给咱做破台戏。” 李大娘插嘴道:“这还用物色么!现在北平城里最火的戏班就是满春园了,你叫他们来唱你的破台戏,肯定会人山人海的!” 霍颜不满,“李大娘,您就算是玉清风的戏迷,也不能这么偏帮他们满春园啊!咱们可是亲街坊!” 李大娘觉得自己特别无辜:“阿颜啊,我这可不是偏帮,我是实话实说啊!不信你问问大家伙儿,是不是现在只要提起满春园的戏,都是打破头来看的!”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没错!还真就得是满春院的人来才行,要是换了别的戏班,只怕还是不会有人来看。” 霍颜被街坊们你一言我一语,闹得牙疼,直想嘬牙花子,“我的大娘大婶们,大爷大伯们啊,那满春园现在多贵呢,我们霍家现在可是穷得叮当响了!你们还要我放血?” 李大娘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给你凑点钱吧?” 霍颜摆手,“快打住!回头传出去,我们霍家的如意楼弄个破台仪式还要搞众筹,我们别出去和人家做生意了!” 这件事霍颜反复思考了两天,让朱河去满春院接洽一下,问问他们出人来给如意楼办开台仪式,需要多少钱。结果回来朱河将价格报给霍颜,霍颜正喝茶呢,听了以后将茶碗往桌上一拍,直接给拍裂了。 四只动物今天难得有空闲,聚齐了,此时正趴在霍家前厅的地板上晒太阳,听到茶碗碎裂的声音,都不禁缩了缩耳朵,抬起头来。 “什么?两百大洋?!玉清风她怎么不去抢啊!”霍颜气得在地上来回踱步,“我就知道那小妮子是个心黑手狠的,没想到这么黑!” 总见霍小姐坑别人,还是第一次见她吃闷亏,沈顾看得怪稀奇的,忍不住凑过去在霍颜脚边乱转,结果不小心被霍颜踩到了狗爪子,嗷了一声。 霍颜:“你过来凑什么热闹!一边去!” 周可温同情地看了沈顾一眼。他们这些异兽吧,都是选择变成和自己本体相近的普通动物,时间久了,难免会受到这些动物本性的影响。 沈二爷小时候特别想要变成狼的,结果谁成想,一个失误,居然变成了一只外形很像狼的狗,平时看着还挺威风,一动起来却像个傻子。这都快成为他们异兽之中的笑话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当初看破天机,发现他们返回九州无望,却只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大帅,而没有告诉给天犬会。 实在是他担心这位天犬会的当家人,会受到所变成的动物智商的影响啊! 哈士奇躲到一旁,默默舔舐被踩到的狗爪子,却见一直淡定趴在一旁的虎斑猫这时抖抖毛,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轻盈地走向霍颜,神情倨傲。 他这就要让其他三人看看,在霍颜心目中,只有他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这时霍颜已经重新坐下,虎斑猫瞅准了时机,一个虎扑跳上霍颜的膝盖。 霍颜没有动,她让朱河给自己拿来算盘,开始算一场破台仪式的开销。 虎斑猫睥睨地看了其他三只动物一眼,稳稳地趴在霍颜膝盖上。 兔子见状,给狐狸丢过去一个眼神:果然我们老大还是不一样啊,霍小姐对他还是比较特别的,你说年底我们能不能吃上他们的喜酒? 狐狸懒懒地摆动了一下大尾巴,打了个哈欠,给兔子回过去一个眼神:你这呆兔子,还是太天真,怎么一点都没沾上你们讹兽的聪明劲儿。 霍颜拨着算盘算了很久,终于弄出来个大概预算,最后一咬牙,心说不就是花点营销宣传费么,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霍家的如意楼,凭什么要在这方面受委屈?人家别人都请得起,他们就请不起了吗? 她还就豁出去了! 就请满春园的戏班来做破台仪式! “朱河,你这就去和满春园的玉老板下帖,让他们三天后出人,这两百块大洋我们给了!” 霍颜猛地站起来,原本趴在她腿上的虎斑猫毫无防备,一下被摔在了地上。霍颜一心想着破台仪式的事儿,根本就没留意腿上什么时候趴了个活物,一边吩咐着朱河一边往前走,踩过了虎斑猫的猫尾巴也毫无所觉。 虎斑猫被踩了尾巴,浑身的毛都要炸了,忙扭过身抱住尾巴舔。 刚刚舔好了狗爪的哈士奇差点笑得背过气去。 让你小子嘚瑟,打脸了吧?霍颜咋不踩死你呢! 戏园子的破台仪式非常讲究,台口的柱子上要悬挂一柄宝剑,和一个红色髯口。因为霍家的如意楼是做皮影戏的,所以便将这红色髯口以红色的关公皮影人代替。 仪式定在上午十点开始。 沈顾和谢时难得有机会带着人光明正大来到霍家的戏楼,因为霍颜给他们下了帖子。尤其是大帅府,不仅谢时收到请帖,连带着大帅和几位姨太太都收到了请帖。 当大帅府的车子停在如意楼大门口,霍颜没看到谢大帅的身影,甚至连胖橘的影子都没看见,未免有些失望。 她这次是真的想要厚着脸皮借一回谢大帅的势,如意楼新开业,若是能有谢大帅亲自剪彩,就相当于请了一尊大神镇在这里,日后必定会省去不少麻烦。 见五姨太下车,霍颜亲自上前迎接。 五姨太立刻向霍颜解释:“大帅他让我带个话,说对不住了,实在是军务繁忙脱不开身,叫霍小姐有什么事找少帅也是一样的。” 其他三位姨太也来了,怀里还抱了四只小猫,都向霍颜打过招呼。 谢时的车子仅随在大帅的车子之后抵达,谢时不苟言笑坐在后车座,旁边趴着一团胖橘。 胖橘很无奈,他并没有军务繁忙脱不开身啊,他很想来帮如意楼剪彩的,霍家小姐是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呀,给他帮忙很开心的好么!但是他这大儿子从收到请帖到现在,就给他摆下这副活死人的脸,他还哪敢来?想要看热闹只能变成猫,还不能让姨太太们抱,真是超委屈! 李大娘一直帮霍颜张罗着,看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很是高兴,对霍颜道:“阿颜你看,我就说满春园的戏班请的值得吧!你看来了多少人呢!” 霍颜很不服气地哼一声:“还不都是我请的客人!” 李大娘:“哎,你看看,你请的这些贵客,剪彩过后那是要入包厢的!破台仪式里的‘闯门儿’环节,可不都是要靠这些被吸引来的人?” 所谓“闯门儿”,就是在戏楼进行破台仪式时,一帮观众堵在门口,等到仪式结束,大家蜂拥而入闯破戏楼大门,第一个挤进来的人当日可以免票看戏,也是讨彩头的一个环节。 李大娘拉着霍颜的手,继续苦口婆心道:“而且阿颜啊,你别怪大娘多嘴,这年头想要把生意做得长远,一定要吸引住最普通的老百姓,那一毛两毛看着不起眼,却积少成多,源远流长。远比那些有钱有势的贵客可靠呢!” 吉时已到,鞭炮炸响。 霍颜除了给沈顾和帅府下帖,另外又邀请到各路掌柜和几名工商局和税务司的官员,就连《燕京公报》的记者,也给了两张上等的包厢票。 此时剪彩仪式,谢时被让到最中间,和沈顾紧挨在一起,一脸不高兴,吓得那些行政官员和掌柜瑟瑟发抖。 霍颜站在谢时旁边,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咬着牙道:“你倒是笑一笑啊!” 谢时低沉的声音透过鞭炮声,传到霍颜耳畔:“为什么要给大帅下帖?不让我直接来剪彩?” 霍颜:“这还用说?大帅比你更有影响力嘛。” 谢时半眯起眼,目光微凛。 霍颜看得心里咯噔咯噔的,戳了戳谢时,“喂,想什么呢?” 这人该不会是想要弑父篡位吧? 谢时侧过头看了看霍颜,瞥见她还戳着自己腿的纤纤手指,忽然勾起唇角,笑了。 霍颜:“” 这猫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又笑的,还真是难以捉摸啊。 说好的猫心单纯呢? 而且你笑就笑啊,耳朵红个屁!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捧角一 ,春巧见玉老板亲自来给他们演破台戏, 原本还挺开心的,觉得这玉老板和她们家小姐不愧是有交情的,真给面子!直到此时, 人去楼空,留下满屋子狼藉和尴尬,她才恍然醒悟。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玉清风这哪儿是来给捧场的啊,这分明就是来拆台的! 偏偏他们还只能哑巴吃黄连, 打断了牙和血吞!毕竟人家满春园的人是他们自己请来的, 人家认认真真唱戏,兢兢业业演出, 出来的还都是名家名角儿, 无论去哪里说理, 做的都没有半点毛病。 至于人都走了? 那可不关人家满春园的事儿,腿长在人身上, 管天管地,你还能管的了观众们往哪儿走么? 正常来讲,破台戏之后,就是戏园子里自己的正经表演了, 霍家的如意楼,正戏自然是皮影戏, 然而此时除了二层包厢里霍颜请来的宾客, 大堂内清清冷冷, 只剩下如意街上的几个小孩, 在挨桌捡花生瓜子吃。 吴师傅被霍颜重新招募回来, 拿着一个月两块大洋的薪水,心里其实是一直憋着口气的。他当年做霍家“第一嗓”的时候,那也是很受欢迎的啊,是如意楼的顶梁柱呢!他觉得,霍颜一直不肯给他表现机会,是因为记仇,在他眼中,那玉清风一个小姑娘会唱什么,只要给他排上好的场次,他就不信干不过她! 然而此时,霍颜将如意楼开张第一天的前声交给他唱,他准备了两天两夜的《翠屏山》《拾玉镯》等经典拿手剧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可是,透过皮影屏风往戏台下看,吴师傅唱到后面,自己都有些唱不下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和以前唱的一样,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忽然就没有人喜欢看了呢? 几场戏演完,当吴师傅唱罢最后一句,月琴收声如绝响。 戏楼里稀稀落落鼓起礼节性的掌声,宾客们纷纷起身,准备告辞。 吴师傅却呆呆地在屏风后坐了很久,最后微叹了口气,收了乐器站起身,对霍平文道:“霍掌柜,麻烦替我和小姐说一声,我现在连一个月两块大洋都不值了,这就向小姐请辞,收拾东西回乡下去了。” 霍平文傻眼,赶紧拦住吴师傅,“哎!吴师傅您这是何必,今儿个是那满春园的人给咱拆台,和您有什么关系?您看开一点,就这么走了哪成?再说了,你这乡下也没有个亲戚子侄的,回去以后谁照顾你呀?” 霍颜也不知道有多好的定力,才能依然面带微笑地将客人们送到如意楼大门口。她承认她这次失算,没想到玉清风会在这里给她摆一道。 那些没有来得及追着大部队离开的记者们,此时倒是再次将照相机镜头调转回来,将如意楼清清冷冷的样子拍下。 霍颜注意到那几个记者,侧过头低声问春巧:“这些是哪里的记者,好像不是我们请来的吧?” 春巧小声回话:“应该是《集文公报》的记者,我看见他们是跟着满春园的人过来的。” 玉老板真是双管齐下好手段啊!将他们如意楼痛打成落水狗,然后又请来记者跟进,想必明天一早,《集文公报》的头版头条就是如意楼破台戏无人问津的新闻标题吧?顺便还能给他们满春园吹一把。 朱江见几个记者对着如意楼一片狼藉的大堂猛拍,红着脸拿把大扫帚往外撵人,“都拍什么拍!出去出去!” 这年头当记者的比皇帝老子还要牛,那真是想要写死你就不带让你明儿个还能喘气。特别是《集文公报》,这家可是在老太后活着的时候就敢公然宣扬革命,更别提现在了,光是谢大帅就被他们公然发文骂过不知道多少次。 集文公报的记者果然不高兴了,冷笑道:“哎,这位兄弟,我们是记者,如实报道记录是我们的天职,当年《集文公报》批判大帅的新政,连当兵的都不敢拿枪赶我们呢,您倒是真不客气!” 朱江憋得脸红脖子粗,正想反驳,霍颜心知这些记者不能得罪,忙出来打圆场,“对不住了,我们店里的伙计一向脾气倔,几位记者先生不要动气。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两件我们店里的皮影制品,回去给家里的小孩子玩。” 记者们都是身经百战软硬不吃的主,见霍颜出来说话,什么都不想,立刻拿出小本子,“霍小姐,你们霍家的如意楼已经是北平城的老字号了,听说这上面的匾额还是康熙皇帝亲笔题的,但是如今看来,这个天下第一戏楼的称号似乎有些名不副实啊?您是否考虑过要将这匾摘下来呢?” 这问题简直找抽,谢时和沈顾的脸色都变了,可是这集文公报就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骨头,平时他们什么都不做,还经常被这家报纸骂,又是无恶不作的军阀又是流氓头子的,更别说以强权压迫他们了。信不信他们今天出面说一句话,第二天报纸就能列出个大标题说□□皇帝回来了。 因而一时间,两人也想不出来该如何为霍颜出头。 霍颜却面不改色,只是心平气和地笑:“要说这块牌子,放在前清那会儿,那就是圣旨,不管我们霍家的戏楼怎么样,康熙爷说我们是天下第一,那我们就是天下第一。但是到了民国,这东西也就成了一块广告招牌,我们自己说我们的,你们愿意信也行,不愿意信呢,就当我们在吹牛,满北平那么多店铺匾额,各有各的吹法儿,要是都当真了,可不就乱套了?” “霍小姐说得好!”还没等那集文公报的记者说话呢,先有一个声音从后面喊出来。 记者们回过头,只见这说话的是个穿军皮的男人。 霍颜认出这人是肖旅长,面色微沉。 肖旅长大模大样地走过来,先是对谢时行了军礼,然后对集文公报的记者道:“霍家的如意楼到底是不是天下第一,我不敢讲,但是有一件事我能肯定,那就是霍家的信誉肯定天下第一!我说的对吧,霍小姐?” 霍颜冷眼看着肖旅长,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能不动声色。 肖旅长:“诸位可能也听说了,这如意楼原本是霍家的,后来归了徐家,现在又重新被我们霍小姐盘了回来。那我倒是想要问问霍小姐,按照规定,是不是我当初和徐班主定下的关于如意楼的契约,到您这里也该算数?您和徐班主是怎么交接的?” 霍颜心里一跳,微微攥紧了拳。她是通过收购股权的方式收回的如意楼,按规矩,肖旅长这话说的没有错,若是他和徐班主订立了关于如意楼的契约,她也得一并承受。这是她大意了,之前竟是没有想到这一块。 霍颜笑道:“肖旅长说的是,徐班主之前和不少人签订过契约,账目都有记录,只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不知道您和徐班主定下的是什么样的契约?” “借您的戏楼,为一个人开一台戏。”肖旅长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折叠的契约书。 霍颜接过肖旅长的那张契约书,见上面的确是徐金刀签的字,盖的印章却是如意楼的。待看到只是约定借用,并未缴付钱财,心中松了口气,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哦,不知道旅长是要为哪位角儿开戏呢?”霍颜将契约收好,问道。 肖旅长:“正是不才在下的如夫人,赛飞燕。” 肖旅长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这赛飞燕是什么人?八大胡同有名的窑姐儿啊!关于她的香艳事迹,不知道流传了多少。霍颜总算明白,为什么肖旅长一定要赶着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提出来,八成是他看到有记者在这里,笃定她难以拒绝。 见霍颜一直不说话,肖旅长挑挑眉:“怎么?霍小姐不想履约吗?” 谢时这时开口道:“肖旅长。” 肖旅长陪笑:“少帅有什么吩咐?” “我有事与你相商,随我回帅府。”谢时说完就走,示意肖旅长跟上。 谁知肖旅长却站在原地没动,似笑非笑道:“少帅,即便您有吩咐,也得容我和霍小姐把话说完呀!毕竟现在咱们不是在执行军事任务,您说是不是?” 谢时没想到肖旅长居然有胆子为抗他的命令,缓缓转过身,抬眼看向他。 肖旅长居然也毫不畏惧地与谢时对视。 霍颜见情势不对,不想让记者们拿谢时做文章,便对肖旅长说:“让赛飞燕来我这里开台唱戏没有问题,但是肖旅长应该知道,戏楼开一台戏,可是需要不少钱的,徐班主当初答应将戏楼借给你,却没说要赔钱帮您捧角儿啊。” 肖旅长:“霍小姐放心!只要您答应让飞燕在这里开台唱戏,所有的堂票,厢票,可以全部由我包销!” 霍颜心知肚明,只怕这肖旅长也物色过其他戏楼,实在是没人愿意让一个□□来染指梨园行,他这才借着和徐金刀有约,讹到自己头上。 若想让他知难而退,只能通过抬高票价,于是霍颜道:“肖旅长,既然您答应包销全场戏票,那这戏票的价格,是不是咱得先定下来?” 肖旅长:“你说要多少?” 霍颜:“堂票五块大洋,厢票十块大洋。” 肖旅长冷笑:“霍小姐,您这开的价格可是名角儿的价格呀!得是满春园的角儿出场,才能有这个票价。” 霍颜笑道:“肖旅长刚才也看到了,在我这如意楼登台的,可不就是满春园的角儿么!我给您定下这个票价,一点都不多。” 肖旅长笑眯眯地看着霍颜,忽然一拍大腿:“好!那就按霍小姐说的办!” 霍颜愣住,她没想到这肖旅长会如此痛快,居然应下这样苛刻的要求。 他这是捡到钱了吗?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霍颜却没有回旋余地了。 肖旅长又道:“霍小姐,在场有记者做见证,您应该也明白,您这价格开得实在是高了些,不过我还是愿意领您的情,毕竟满北平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家戏楼愿意为我家飞燕开台。但是我也得和您讨个价,那就是在开演之前,您得先将戏楼借给我们一天,用作彩排。”说着肖旅长还转向旁边看热闹的人,“各位说,这个邀请是不是不过分?” “不过分不过分!”能在这里停下来围观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更别提事关北平名妓,起哄的人就更多了。 霍颜觉得,自己生平就没有哪天像今天这样憋屈,这是被肖旅长架到了台上,是不从也得从啊! “好,就按照肖旅长说的办!”霍颜丢下这一句,便转身走回戏楼。 肖旅长胜券在握,这才谄笑着对谢时说;“少帅,卑职的私事已经处理完了,这就随您回帅府?” 谢时将目光从霍颜那道隐忍的背影收回,冷冷地看了肖旅长一眼,“不必了。” 坐上帅府的车子,胖橘已经团在后车坐上,正一下一下舔着尾巴。 谢时沉默半路,忽然对坐在副驾驶的副官道:“去查查肖旅长最近都接触过什么人。” 胖橘抬起猫脑袋,用前爪巴拉巴拉谢时的腿。 谢时一脸嫌弃地转头看胖橘。 胖橘瞪着圆圆的猫眼睛,与谢时对视片刻。 谢时摇头:“如果只是鸦片生意,他绝不会猖狂至此,应该背后找到了新的靠山。” 胖橘很快就对肖旅长的事情失去了兴趣,打了个哈欠,重新舔起了尾巴,此时他心里想的,只有霍刘氏做的辣椒酱。 谢时注视着胖橘,神色渐渐凝重。 霍颜回到霍家大院,此时霍老爷子也知道了赛飞燕将在如意楼开台唱戏,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阿颜啊,那赛飞燕真的要在咱的如意楼里开台唱戏?你你同意了?” 霍颜出了会儿神,好像才听到霍老爷子在和她说话,抬起头强笑了一下,“是啊。” 霍老爷子:“哦,没事,我,我就是问问。我就是在想啊,咱家是皮影戏楼呢,怎么让一个大活人站台上唱戏了” 霍颜这回没吭声。 霍老爷子也知道,今天他们霍家的破台戏被满春园给挤塌台了,这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的,她这个孙女一向要强,只怕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也就不敢再多问赛飞燕的事,只埋怨自己,“哎,都怪我,就不该让你办这个什么破台仪式” 霍颜强打起精神,对霍老爷子笑道;“爷爷,您这是怎么了?咱们现在戏楼也盘回来了,不都是往好里发展么?再说了,那赛飞燕要来咱们这里唱戏,那咱们就让她唱,能赚一大笔钱呢。” 霍老爷子点头附和,“是啊,能赚钱呢。”只是笑容十分勉强。 霍颜按照约定,在正式开台之前,将如意楼借给肖旅长彩排。 然而她没有想到,赛飞燕却没有在戏楼里彩排,而是大摆宴席,邀请了很多人来戏楼里夜宴,就连她也收到了邀请帖。 霍颜本来是想要赴宴的,霍刘氏得知这件事,却以死相逼,说如果霍颜去赴一个窑姐儿的宴,她当场一头碰死,绝不含糊。最后霍颜也只能作罢。 但是在宴会当晚,霍颜还是不放心,带着春巧来到戏楼门前。 外面夏夜安静,只有蝉鸣。 戏楼内却是灯火辉煌,喧闹吵嚷,仿佛一扇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霍颜听见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的起哄声,还有时不时的划拳声。 “啊呀~~王老板,后天是人家登台首唱的日子,您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一定一定,一定捧场!只要你陪我喝三杯酒” “来来来,我用嘴喂给你~~” 男人被色一欲迷了心魂,最后连声音都变了调。 “小飞燕,给我们脱了鞋子,看看你的三寸金莲吧!” “哎呀,讨厌了,黄老板,您和我画个拳,要是您赢了,就什么都给你看~~” 霍颜透过窗子往戏楼里面看,只见一个肤白胜雪,丰满婀娜的女人如蝴蝶般在宴席中穿梭,看上去她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和男人调一情的手段却已老辣非常,一会儿坐在这个大腿上,一会儿又挂在那个脖子上,最后女人被个男人强行抬到桌上,脱了鞋袜,赏玩起小脚。 画面不堪入目。 霍颜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一脚踹开大门,让这乌七八糟的一票人滚蛋,却被春巧拉住。 春巧:“阿颜姐,自从玉老板离开,咱已经很久没什么进项了,又不能指望着你一个人刻皮影养活一大班子的人啊!这赛飞燕虽然行为低俗了些,却也能帮咱们赚到一笔钱呢!” 霍颜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憋得疼,默默后退两步,却不经意间扫到如意楼上方悬着的那块牌匾。 天下第一戏楼。 霍颜自嘲地笑了笑。 还真是如那个集文公报的记者所说,名不副实呢。 霍颜重新回到家,却不想睡觉,把自己关在书房,给尼尔顿的皮影人,只剩下最后一个孙二娘的还没有刻好,她本想今晚一口气完工,谁知却一不留神,下错了刀,把一个快要完成的影人给毁了。 真是人不走运,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霍颜丢了刻刀,瘫软在椅子里,望着那刻坏的皮影人怔怔出神。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 霍颜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 谢时怀里抱着一个留声机走进来,反手关上门,走过来,将留声机放在桌上。 谢时:“前些日子见你从洋货行路过,似乎很喜欢这个。” 有了这新出炉的撒气桶,霍颜立刻将一肚子邪火发泄出来,冷嘲热讽:“哦,我喜欢,非得用你来买吗?我就不能自己买?” 谢时看到霍颜桌子上刻坏的孙二娘皮影人,沉默半晌,才道:“你若是觉得赚钱辛苦,可以向我要,我愿意养你。” 这话算是点着了霍颜的炮筒,“是啊,我一介女流,就得让你这个男人来养着才对?你滚你滚,哦不对,你就是一只猫!我就算要找,也得找个真男人!” 霍颜起身去推谢时,想把人撵出去,却被谢时抓住手腕,顺手揽住了腰。 两人忽然距离得极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灼热的温度。 谢时垂眸盯着霍颜的眼睛,他的瞳眸十分深邃。 霍颜一阵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就在霍颜以为这家伙要反天,准备来亲自己的时候,他却放开了她,让她重新坐回椅子,然后径自过去将留声机打开。 机器转动,舒缓的西洋音乐徐徐流淌。 谢时忽然站直身体,胳膊腿略显僵硬地弯曲起来,原地晃来晃去。 霍颜看傻眼了。 这猫在做什么?是在跳舞吗?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捧角三 ,小半月没有管戏楼的事, 霍颜再走到如意楼大门前,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她觉得奇怪,明明只是十几天没见, 怎么心里会这般惦记? 如意楼的大门开着,从门口能看到空空的戏台和空空的大堂。显而易见,这又是生意冷清的一天,不过这也难怪, 她当初开办称心楼和如意楼打擂台, 如今仅有的一些想看皮影的人,也都去称心楼了, 倒是将这如意楼, 这曾经的京城第一皮影戏楼, 彻底遗忘。 霍颜微微叹了口气,还别说, 经过这十几天的“闭关”,她此时的心境倒是很平和了,不会有刚被玉清风摆一道时那种气闷感。 现在已到了北平城一年里最热的时节,街上的老少爷们儿都换上了白纺绸的长衫和夏布的短褂, 女人们也换上了轻便的夏衫,太阳起来以后整条街都被烤得闷热, 街头的小商贩们将摊子往那儿一搁, 自己躲到树荫里纳凉。 霍颜正想走进如意楼里, 却忽然听见李大娘在对街招呼她, “阿颜啊!过来呀!给你盛一碗立夏粥!” 立夏粥是每逢立夏前后要喝的粥, 与各家各户关起门来自己喝自己的腊八粥不同,立夏粥通常都是一条街上的邻居们凑在一起,这家抓把大米,那家贡献点玉米碴,共同凑齐了五谷杂粮煮的粥,通常来说都在一家起灶,大家一起分食。 如意街上的邻居们相处得关系融洽,每年一起喝立夏粥几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由几家比较富裕的商户轮流起灶,去年夏天是在霍家起灶,今年便轮到了李氏绣庄。 立夏粥煮好了,由几个壮实男人将大锅摆到街边,只要是贡献了米粮的人家都可以喝,不过有的时候,家里太困难的,街坊们也就不计较那么多,权当周济邻里。不过有一样,那就是粥里边煮的鸡蛋,只能是拿鸡蛋人家的孩子吃。 霍颜正好肚子饿了,听见李大娘说有粥喝,立刻跑过去。 “哎,这大热的天,你跑什么呀?都是快出阁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跳脱?瞧瞧这一脑门子的汗!”李大娘一边数落着,一边拿来一个干净瓷碗,拿起大勺子在锅子里搅动两下,给霍颜盛了满满一大碗粥,一边在嘴里念叨:“喝了立夏粥,无灾无病到立秋!” “谢谢大娘!”霍颜乐呵地接过粥碗,一探头,瞧见李氏绣庄里坐了好些人,都是如意街上的邻居们,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诶?里面谁在哭啊!”霍颜说着将嘴凑到粥碗边沿,吸溜了一口。 李大娘叹气:“哎,是刘家嫂子!她有个在山西当兵的弟弟,跟着胡大帅的。前不久刚刚炸没了一条腿,回到村子里又赶上干旱,实在是活不下去,来投奔她了。这孩子可怜啊,年纪还这么轻,就成了残疾,以后可怎么生活。真是作孽!” 霍颜端着粥碗走进李氏绣庄,正好听见陈家嫂子在安慰刘嫂子:“妹子你想开点,毕竟还捡了条命回来呢。” 刘嫂子哭道:“我们家东子才十九岁啊!这没了一条腿以后可怎么活” 卖豆腐脑的孙老头直叹气,“这年头,这帮军阀头子为了抢点地盘,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没个安生!最后遭罪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陈嫂子忙道:“哎,孙大爷,这话您可别乱说!咱们那谢大帅,不也是军阀么!” 孙老头子冷哼,“谢大帅怎么了?还不都一样么!报纸上都在骂,咱有什么说不得的?” 众人见霍颜进来,立刻招呼起来,陈嫂子眼睛一亮:“阿颜啊,你家戏楼里还缺不缺伙计了?有没有不需要动腿脚的活儿?能给刘嫂子家的弟弟做不?” 霍颜仔细想了一下,还没等说话,李大娘走进来,对陈嫂子道:“哎,你可别指望阿颜她家的戏楼了,没看她家这戏楼冷清成什么样了么,莫说新招人,就算是这些现有的伙计能养住也不容易啊!你还不如直接让刘嫂子她弟上我这绣庄里帮忙呢。” 陈嫂子:“你这绣庄都是女人做的活儿,东子他腿脚又不好,不能给你跑货搬东西,来了不成一个闲人了?” 李大娘眼睛一瞪,两手叉腰:“闲人就闲人!怎么着,我这绣庄还养不起一个半大小子了?” 刘嫂子哽咽道:“李大娘,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弟弟啊,他心里傲气着呢,就算没了一条腿,也不愿意在人家里吃白饭。就是在我家里,他都坚持要给饭钱,这大热的天,他腿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天天到街角去编柳筐卖,怎么劝都不听” 说到后面,刘嫂子又失声痛哭起来。 霍颜心里听得也怪难受的,后世的军人受伤还有国家补贴,这乱世道的,扯起一队兵马就能当个军阀头子,整天忙着敛财壮大势力,又有几个能给伤残士兵后期保障的? “刘嫂子,不然还是让这位东子哥来我们戏楼里吧,让他跟着朱江大哥学学拉板胡和长号,以后就留在霍家班里做下档,朱江哥现在负责称心楼里的一切大小杂事,刚好脱不开身呢。” 刘嫂子红着眼睛抬头看霍颜:“阿颜,你说真的?” 霍颜点头:“自然是真的!” 孙老头也连连称好,“学一门正经手艺,以后东子也算是有技能傍身了。” 这时外面街上忽然起了一阵骚乱,李大娘赶紧往门外看,“哎呦,阿颜啊,你快看看,好像是你家戏楼那边闹起来了!” 霍颜刚将最后一口粥喝光,抹抹嘴起身往外走,还没出门就看到了霍轩正在如意楼门口和几个男人撕扯。 这堂哥又是闹腾什么幺蛾子! 霍颜赶紧从李氏绣庄出来,往自家如意楼跑,还没走到跟前呢,就见其中一个汉子像提溜小鸡崽一样将霍轩的脖领子提起来。 霍轩见了霍颜,如看到大救星:“阿颜阿颜阿颜!!!你快救救我啊!” 汉子往霍颜这边瞥了一眼,啐道:“你个小白脸子,真他娘的没出息!什么都不会干,打个架还叫个女人救你!” 霍颜沉着脸上前:“几位大哥,这是怎么了?大热的天,这怎么还比划起来了?不如进戏楼里坐坐,喝两杯茶水消消暑吧?” 汉子一把将霍轩掼在地上,冷哼一声,颇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如意楼,“什么破地方,也没个戏看没个曲子听,不如别开戏楼了。” “就是的!小老板娘长得这么好看,不如开个窑子?” 霍颜见这几人越说越没边儿,当即冷下脸,再也没有半分笑模样,“一帮孙子,来我们这里来找茬?也他娘不看看我们如意楼背后站着什么人?” 几人见霍颜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变脸比翻书还快,全都愣住了,其中有一个胆子大的硬着头皮问:“怎么的,你背后站着什么人?倒是和我们说一说?” 这时霍平文从如意楼里小跑出来,手里捧着一份报纸,如捧着一柄尚方宝剑。 “你们自己看看!也敢上我们这里来撒野!哼!” 几个人看到报纸上的照片,上面居然是谢少帅和沈二爷并排站在一起给如意楼剪彩,脸都吓白了,屁都不敢再放一个,忙灰溜溜地跑了。 霍平文忙把娇花一样的儿子从地上扶起,问有没有磕着碰着。 霍颜皱眉道:“轩哥,你到底怎么招惹那几个人了,看着可不像是善茬儿啊!” 霍轩委屈道:“不是我的事儿啊!他们一进来就问赛飞燕是不是在这里唱戏,这两天总有人来问,我气不过,就说我们这里是皮影戏楼,不是什么乌七八糟的人都能来的,他们就动手了!” 霍颜:“哎,你何苦和他们说这些呢?就直接将人打发走不就得了?以后若是再遇到这种事,就提一下沈二爷或者谢少帅的大名。” 霍平文也骂道:“你也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身板,还不知道说两句好话?我就上个茅房的功夫,让你替我看一会儿柜台,你就给我弄出事儿来,真是你还能干什么呀你!今天要不是阿颜,你只怕又要挨一顿揍!” 霍轩原本被那几个汉子嘲弄了许久的“小白脸”,心里就有点憋屈,此时一听霍平文这样说,不禁怒瞪回去,但终究不敢顶撞自己老爹,只能求助般地转而看向霍颜。 霍轩:“阿颜妹妹!你说,我就真的像我爹说的那么一无是处嘛?” 霍颜:“呃嗯” 霍轩:“” 看到霍轩那泫然欲泣的表情,霍颜安抚道:“也不能这么说,堂哥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身材也挺好。” 霍轩:“” 霍轩红了眼圈,一甩袖子跑了。 霍平文到底不放心亲儿子,想要去追,但他怎么说也担着个如意楼掌柜的职务,又不能就这么撂挑子不干,有些为难地瞅向霍颜,“阿颜啊,你看这你轩哥他不禁打击,我怕他” 霍颜:“三堂伯,你不放心就追过去看看吧,戏楼这边我会照看的。” 有了霍颜的首肯,霍平文立刻追向霍轩。 霍颜走进如意楼,戏楼里的小伙计上前问:“小姐,今儿个下午的皮影戏,咱还演不演了?” 霍颜问:“戏票卖出去几张?” 小伙计一脸垂头丧气:“哎,到现在,一张都没卖出去呢。” 霍颜苦笑:“那还演什么?让班子里的人都歇了吧,你们几个也早点回家。” 小伙计应和着去了,不一会儿,如意楼里就只剩下霍颜一个人。 霍颜瞥见柜台上有一个小猫皮影,正是前一阵称心楼售卖部推出的,颇为受欢迎的影人,不过后来被女武生的皮影人压下了风头。 这个公开售卖的小猫皮影,远不如她送给谢时做生日礼物的皮影精致,就是她做出来为了赚快钱的。可惜最近她被家里人看着,不让动刻刀,这皮影人也就没时间做,称心楼里没了新货,这售卖皮影的生意便开始不景气了。 毕竟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就算技艺再娴熟,也终归是一个人,两只手。 霍颜摆弄着小猫皮影,一时间兴致起,拿着皮影走到戏台上,坐在皮影幕布后。 点燃幕布后面的一盏盏油灯,光线打在皮影人上,透出鲜艳明丽的颜色,远比在台下直接看一个影人好看。霍颜将小猫皮影贴在幕布上,操纵着它打了个滚,再伸个懒腰,将猫咪的动作模仿德惟妙惟肖。 一个普通大小的影人,通常是由三根竹签控制的,签手看起来虽然简单,好像谁都能干,但是这里面的门道却不小。同样的影人,同样的三根竹签子,行家能将影人演活了,好像每一个关节都能动,生手却只能胡乱将影人舞弄一气,最后控制出的影人,不是动作僵硬,就是行为滑稽。 霍颜这签手的功夫是上辈子从小跟着爷爷学的,如何抖腕,如何用力,又是如何协调好三根竹签,几乎不用刻意去想,一切都是那么浑然天成。 原本霍颜只是一时无聊,想要玩一下,不成想却在光影移动中,怔怔出了神。 上辈子,还有这辈子,两世的见证,记忆中有欢乐,也有悲伤。她忽然记起上辈子的爷爷,将只有五六岁的她抱在膝盖上,用一双大手握住她的小手,牵动着她在皮影幕布上操纵影人。 那个时候的爷爷对她说过,演绎皮影,需要投入感情,你要皮影人走出婀娜的舞步,你自己心里就要跳起舞来,你想要影人高兴,你自己就要面带微笑,你想要影人哭,你自己也要眼含泪水,如此操纵下的影人,才是有灵魂的,才不是空洞的木偶。 霍颜不知不觉湿润了眼眶,让皮影猫舔了舔爪子,仰起一颗猫脑袋,做出仰望天空的样子。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穿着红色小衣服的虎斑猫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只猫,两只猫,三只猫没多久,如意楼大堂内就被各式各样的猫占满了。 猫咪们全都安安静静地仰起脑袋,看着幕布上的皮影猫,一双双猫瞳里似乎都能映出灯影的光辉。 一声悠扬的二胡声响起,周可温和魏小千走进来,那音乐的旋律刚好迎合着屏幕上小猫皮影的动作。 霍颜牵动皮影的手微微一僵,将头探出来,结果就惊呆了。 她这是捅了猫窝吗!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千声一 ,如意街的人这几天都发现了一个诡异的现象, 自家的小崽子们最近都特别能往外面折腾,而且发现小崽子与小崽子之间,似乎火一药味儿十足, 每每在街上狭路相逢,一个眼神,都充满了杀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煎饼刘家的媳妇这几天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她那可怜的弟弟已经让霍颜招到了如意楼里, 白天做点力所能及的杂活儿, 晚上跟着朱江学弹月琴,倒是一点点从残疾的阴影里走出来。所以刘嫂子今天也有心情和陈家嫂子蹲在门口聊天了, 隐约又恢复了几分八卦的天性。 刘嫂子摘着盆子里的豆芽, 满脸纳闷:“哎, 你发没发现,最近我家猴儿好像都不怎么和你家小二说话了!” 陈嫂子正端了一大盆水, 用搓衣板搓着衣服,时不时还从洗衣盆里撩点水冲洗冲洗胳膊,凉快凉快,听刘嫂子说起这事儿, 也是特别稀奇:“可不是么,我也觉得奇怪啊!这俩崽子平时虽然也有闹别扭的时候, 但从来都是形影不离, 跟亲哥俩似的!怎么这几天都不见一起玩呢?” 而此时, 这对传说中像亲哥俩一样好的小屁孩, 经过一天的奋战, 终于回到如意街上,一个打东边来,一个打西边来。 刘猴儿半眯着眼,见了陈小二,下巴一扬,“你今天几个?” 陈小二神情戒备,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反问刘猴儿:“你今天几个?” 刘猴儿:“你先说。” 陈小二:“你先说!” “我说就我说!”刘猴儿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个!” 陈小二叉腰仰天狂笑,以胜利者的姿态伸出四根手指头:“我有四个!” 刘猴儿丝毫不见气馁,反而嘿嘿笑着问陈小二:“你是不是算上了王铁匠家的二丫?” 陈小二一呆,忽然心生不妙预感,“对啊,怎么了?” 这回轮到刘猴儿叉腰仰天狂笑,“哈哈哈!王二丫她说准备和我一起去如意楼啦!” 陈小二晴天霹雳,“这不可能!!” 刘猴儿恶补一刀:“还有二丫她妹。” 陈小二终于憋不住,哇一嗓子哭出来了。 而此时此刻,如陈刘两位崽子之间发生的戏码,正在如意街各家各户的崽子身边上演着。某位开戏楼的小姐只用一句话,就让整条如意街鸡飞狗跳了好几天,简直祸害不减当年。 这天早上,吴秀才家的媳妇带着自家儿子,还有如意街上另外一个叫鸿升的小男孩来到如意楼,扬言要找霍颜算账。 这位吴秀才媳妇自从当年劝说霍刘氏给霍颜缠小脚,结果被霍颜掌掴,从此再也没有踏入霍家门。而自从清廷倒了,吴秀才读的一辈子圣贤书成了废纸,吴家家境每况愈下,这位吴家媳妇的性格也就变得越发尖酸刻薄,非常不好说话。 读书人都有一股清高劲儿,吴秀才一家总觉得,如意街上的街坊邻居们瞧不起他们,因而越发深居简出,连带着她家的儿子也很少见光,整日被吴秀才夫妇圈在家里读四书五经,不让他出去找其他孩子玩,关得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街坊们偶尔瞧见了,都戏称她家儿子是“吴小秀才”。 此时吴小秀才躲在亲娘身后,垂头耷脑,蔫蔫地不说话,有点鼻青脸肿的。鸿升则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时不时还要用眼睛瞪一瞪吴小秀才,恐吓一下。 吴秀才媳妇站在如意楼门前,亮开嗓子喊:“霍颜!你给我出来!看看你干的好事!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了!” 有好事的人立刻上前打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事情的前因后果非常简单,如意街的孩子们听了霍颜的话,这几天四处拉人,甭管香的臭的,只要能喘气,那就是一毛钱啊!因此这从来不受人待见的吴小秀才,就破天荒地成了一块香饽饽。之前有一个如意街的孩子跑过来,要他过两天和自己去如意楼看戏,吴小秀才长这么大也没有一个小伙伴,猛然受到这种邀请,当即欣喜地答应了,结果没几天,这个叫鸿升的孩子也来找吴小秀才。 可怜这吴小秀才懵懂无知,又转而答应了这叫鸿升的孩子,要和他一起去如意楼看皮影。结果之前那个邀请吴小秀才的孩子听说这件事,不干了,找到鸿升骂他截胡,鸿升和那孩子打了一架,越想越气不过,他问吴小秀才的时候,也没听他说他已经答应了别人呀,于是直接找上吴家,将吴小秀才胖揍一顿。 众人听了这事情原委,不免觉得哭笑不得。虽然说强的欺负弱的,这种歪风邪气不能从小养成,那叫鸿升的孩子需要被教训一顿,但是这吴小秀才,也是呆的可以了,再叫亲爹亲娘这么关下去,只怕要关傻了,都不会和人打交道了。 吴秀才媳妇站在如意楼外,喊了半天霍颜的名字,也没把人喊出来。围观的人心说老霍家这丫头可真是贼啊,知道这吴秀才媳妇难缠,干脆来了一出空城计,任凭你怎么卖力喊,人家就是不出来。 反正老霍家的闺女脸皮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人家才不怕被你喊呢。 吴秀才媳妇喊累了,眼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不禁心生退意,想带着自家儿子回家。 吴小秀才恋恋不舍地看了如意楼一眼,却只能跟着亲娘走。 他其实,真的很想看看他们说的小猫皮影戏呢。 就在这时,如意楼内忽然出来了几个人,在门口张贴了告示。人们立刻凑上前看,见告示上写着:如意楼推出皮影新剧目,堂票三毛,厢票八毛。买戏票,凭票抽奖,最高奖金可达一百块大洋。 这告示一张贴出来,人群中顿时传出惊呼声。 我的天呀,一张堂票戏票才三毛钱,这要是中了奖了,可不就发了? 就连本来要走的吴秀才媳妇,听到人群中的议论,也不禁停下了脚步,回头张望。 居然有一百块大洋? 这霍家小姐莫不是疯了! 四只动物自从自我感觉良好地晋升为霍颜的知己好友,就开始蹬鼻子上脸了,霍颜不准时准点地吃饭了他们也要管,熬夜刻皮影了也要管,管得霍颜有的时候特别想把他们踢出去。 沈顾从小到大一直被强迫症和洁癖症困扰,用他家黄狗老爹的说法,很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不会打一辈子光棍。谁成想老黄狗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竟然一语成谶,到现在沈顾也是一只单身狗。 但是沈顾在某个晚上临睡前,忽然回想起了一个神奇的现象。 那天他和霍颜一起演皮影戏的时候,居然没有意识到那些皮影道具有多脏,那皮影幕布有多脏!他居然还用手去碰了,而且当时完全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 沈顾认为,或许困扰他多年的病症就要有救了!然而当沈顾心心念念地跑去如意楼,想要再拿起那些皮影道具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将这些皮影带回去,放在水盆里洗一洗。想要让他再动动手指头摸一下那些皮影? 休想! 霍颜看出了沈顾的焦虑,给他出了个主意,那就是——打麻将。 这个提议得到了其他几人的一致赞成,于是,四只动物就把麻将桌搬到了霍颜的书房。这几天晚上霍颜天天点灯熬油地趴在桌前,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四只动物便在旁边打麻将作陪。 此时沈顾捏着手里一张麻将牌,自己面前的一溜麻将码得跟一条铁棍似的,笔直笔直。他努力不去看桌上摆放凌乱的麻将牌,然而就在这时,谢时忽然拿出了一块小红布,放在桌上摆弄。 沈顾认出,这红布就是霍颜给谢时做的猫外套。 周可温和魏小千见了,彼此交换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眼神,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魏小千打出一张牌:“红中!” 周可温:“六饼!” 该轮到沈顾打牌了,然而沈顾却一直死死盯着谢时那件小红猫外套。 魏小千戳了戳沈顾的胳膊,提醒道:“喂,沈二爷,该你了!” 沈顾这才回过神来,打出一张八万。 谢时:“胡了。” 沈顾:“” 周可温:“” 魏小千:“” 这又是胡三家啊!周可温和魏小千忍不住默默吐槽,心说这谢时一定是故意的,每次到了关键时刻就把它那件小红衣服拿出来摆弄,尤其要将有扣子的那一面朝上,吸引沈狗子的注意力,结果沈狗子就给他点炮,几乎屡试不爽。 四人往霍颜那边偷偷看了一眼,见她没有要吹灯休息的意思,便继续开始新一圈的麻将。 到了关键时刻,谢时又故伎重演,将小红衣服拿出来把玩。 沈顾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地盯住小红衣服,尤其是上面一排歪歪斜斜的纽扣。 魏小千:“六条。” 周可温:“九万。” 沈顾又溜号了。 魏小千戳了戳沈顾的胳膊,提醒他出牌。 一切仿佛都是一个轮回。 然而这一次,沈顾沉默半晌,脑子里一根崩了很久的神经终于断了,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将谢时的小红衣服抢过来。 “这衣服扣子我给你重新钉一下!”沈顾抢了衣服就跑。 谢时脸黑如墨,丢了麻将就去追沈顾。 沈顾变身成哈士奇,将小红衣服叼在嘴里,继续向前飞奔。 谢时也变成了虎斑猫,在哈士奇后面穷追不舍。 两只四脚兽上房揭瓦,满屋乱窜,将一个花瓶打碎了。 霍颜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怒喝:“要闹就出去闹腾!”俨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一猫一狗互追互打地撕出门去,魏小千却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大问题,和周可温道:“哎,不对啊!沈顾变成狗就没有强迫症了,怎么还叼着我老大的衣服不放啊?” 周可温一脸高深莫测地看了魏小千一眼,“你当他真的是强迫症呢?” 魏小千:“不然呢?” 周可温一语道破:“他那是嫉妒呢!” 两人又小声嘀咕了一会儿,也没见谢时和沈顾回来,便溜达到霍颜身边,看她到底在刻什么。 “小猫皮影戏的东西不是都已经准备齐全了吗,阿颜你这几天怎么还天天忙呀?”魏小千伸过脑袋来看,却发现霍颜居然没有在刻猫,当然,也没有刻耗子。 周可温见霍颜捧着一本西游记,桌案上已经堆了二十几个影人,不解道:“西游记的影人班子里不是有很多吗?你怎么还要刻?” 霍颜头也不抬,正专心致志地刻着手上一个妖娆的美女,手抱琵琶,身姿婀娜,俨然是一个琵琶精。 “咱们戏班子里的那些皮影人,都是一些传统剧目里出现的角色,偏门儿的角色没有。” 魏小千:“你刻偏门儿的角色做什么?不会又是哪个外国佬出高价,要买九九八十一难的妖精吧?” 霍颜终于抬头,看着魏小千神秘兮兮一笑,不予回答。 魏小千顿时觉得不妙,这时就见霍颜将琵琶精的最后一刀刻完,然后将皮影人拎起来,对魏小千说:“你觉得,这琵琶精应该是个什么声音?” 魏小千想了想,“琵琶精是蝎子变的,蝎子剧毒,琵琶精在原著中又是一个自恋于自己美貌的,所以声音应该妖娆中带一点病态的阴狠吧?” 霍颜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果然是专业的!那你说一句我听听!” 魏小千眨巴眨巴眼,“说什么?” 霍颜:“就说,御弟哥哥,我哪点不如那女王好?你就从了我吧!” 魏小千面色微红,不过还是很尽职尽责地用他所揣摩的琵琶精声音,将霍颜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接着霍颜又分别举出白骨精,玉兔精,狐狸精,黄袍怪,牛魔王等影人,让魏小千说一句角色的话,无不惟妙惟肖。人物不同,魏小千的声线和音色也各不相同,真是一人千声,当之无愧的配音大师。 魏小千被夸得不好意思,但还是要强调一下:“其实我不止可以学人的声音,要是化妆,还能模仿人的面貌。” 霍颜忍不住笑,“知道,魏爷的本事,我已经领教过。” 魏小千的脸更红了。 眼看着霍颜就要收工去睡觉了,周可温一双贼狐狸眼睛转来转去,忽然问:“阿颜,你是不是对谢时有点意思?” 霍颜一个哈欠都给吓回去了,瞪着眼看周可温:“谁,谁说的?” 周可温慢吞吞道:“哦,我看你只给谢时做了衣服我们三个,却没有呢。” 霍颜尴尬地笑:“不会,都有的,都有的,就是我还没来得及做呢。” 说完,便逃也般地跑了。 魏小千是个实诚孩子,问周可温:“你难道看不出来吗?阿颜就是喜欢我大哥呀!” 周可温挑眉,“怎么看不出来?” 魏小千:“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那样问” 周可温:“你不想要霍颜亲手做的兔子衣服吗?” 魏小千:“当然想要啊!” 周可温摊手:“那不就得了。” 说完,两人便收拾了麻将桌,又将谢时和沈顾丢在地上的衣服收好,这才去前院睡觉了。 如今他们可是霍家的正式员工,相比于另外两位,他们在霍家可是有自己的房间呢! 第二天,终于迎来了小猫皮影戏公演的日子。 霍颜推开自家大门,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喧闹声掀了个跟头。 我的天呀,这简直是大型六一春游活动现场啊! 好多的崽子 以及,好多的崽子家长。 刘猴儿和陈小二看到霍颜,立刻冲过来,嘴里大声嚷着。 陈小二:“阿颜姐!我带了十个人来!” 刘猴儿:“我带了十二个!” 有了这两个崽子的带头,如意街那天在霍颜这里记过名字的小崽们一个一个都像沙场将军,各带着一路兵马冲过来。 霍颜见大事不好,赶紧挥动双手,示意小崽子们原地不动,保持队形站好。 其实像是之前吴小秀才和鸿升那样的小冲突,不只在如意街上演,其他街区也各有波及。那些街区小孩的父母虽然听说过霍颜的大名,但毕竟没有实际接触过,只是心中特别好奇,这霍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作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还有那什么小猫皮影戏,不就是个皮影戏吗?居然让那如意街的孩子们吹上天,都能把他们家孩子给勾搭魔怔了,这要是今天不带着来看,估计就要在家里哭昏过去。 所以,一来是因为好奇,二来也是不放心小孩自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大多数孩子的家长,都是陪同而来的。 霍颜大约估算了一下,今天来了足有一百多个小孩,她用报纸卷成一个喇叭,站在椅子上卯足了力气喊,才勉强让这帮闹哄哄的小屁孩听见自己的声音。 “感谢大家今天来我们霍家的如意楼观看皮影,因为是我们这出新剧的首场演出,所以如意楼推出特别优惠,小孩半价票,大人全价票,如果是买亲子套票,即一个小孩一个大人一起买,那么,小孩免票!观看完表演之后,大家可凭借全价票根,参与抽奖!最高额奖金一百大洋,抽到为止!再说一遍,要凭全价票根,才可以抽奖!全价票根!全价票根!” 霍颜拉开双十一卖场大甩卖的架势,生怕别人听不见优惠政策,一遍遍重复着。 “堂票三毛钱,厢票八毛,三毛钱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却能买到一次温情的亲子体验,还在犹豫什么?买套票啊,大人全票,小孩免票,全价票根还可以抽奖,只要三毛” 春巧站在旁边,看着她家小姐举着报纸卷成的喇叭筒吆喝,都没眼看了。 这还是她家小姐吗? 注意霸气形象啊!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千声三 ,此时听霍颜讲完, 人们都是一脸茫然,大多都没听懂什么叫“猜猜有几个人”。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霍颜也不再多做解释,只是退到一旁, 让人们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旁边的小布屋子。 如意楼的几个伙计扯着几块大帆布出来,在小布屋的四面围好,用来遮光。 小布屋的白色幕布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影人, 是大家非常熟悉的孙猴子, 紧接着后面跟着大耳朵大肚子的猪八戒,骑白龙马的唐僧, 还有挑着担子的沙和尚。师徒四人一出场, 不少小孩子又兴奋地叫起来。 猴子眺望前路, 回头对唐僧说:“师父,你们在这里等着, 我去化缘!千万不要离开这个圈!” 唐僧合掌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去吧!路上小心。” 猪八戒拍着胸脯保证:“大师兄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老猪呢!” 沙和尚将担子放地上,“大师兄, 我们保证哪里都不去!” 四人一人仅说了一句话,孙猴子声音跳脱, 猴性十足, 唐僧说话不紧不慢, 显示出高僧气度, 猪八戒哼哧哼哧, 自有一种世故,沙和尚老实憨厚,声音里带着些沉闷隐忍。 这时人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霍小姐所说的“猜猜有几个人”,大概是猜猜幕后操纵这些皮影的有几个人?于是人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四个人声音都不同,肯定是四个人啊!”有人立刻说。 “蠢不蠢!要是这么简单,还让你猜个屁啊?我猜就是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短褂的高大男人说道,他脖子上还骑着自家小崽子,小孩手里拿着拨浪鼓咚咚摇了两下,也附和道:“一个人一个人!” 这时幕布上的唐僧师徒四人撤换下去,又换上了一个穿红衣的小孩子,小孩趾高气扬,“我爹是牛魔王,我娘是铁扇公主!你们猜猜,我是谁呀?” “红孩儿!!”很多小孩齐声喊出来。 红孩儿走了,又来了一个婀娜娉婷的美人,身穿宫装,极目远望,忽然长叹一声:“御弟哥哥,你为何不能留下来?” 小孩子们这回却不知道这人是谁了,毕竟他们关心的都是《西游记》里热闹的选段,像是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完全不关心,于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表现出茫然。 但是很多成年人却猜出来,在《西游记》里总是叫着“御弟哥哥”的还有谁?自然是女儿国的女王啊! 那先前笃定幕布后只有一个人的汉子迷惑了,自言自语道;“哎?怎么还有个女人?这么说,幕布后应该是两个人吧?一男一女,刚才那扮演红孩儿的也是女的,对,没错!就是两个人!”骑在老爹脖子上的小孩摇两下拨浪鼓,再次用力点头附和:“两个人两个人!” 女儿国的女王神情落寞,垂头掩袖,这时旁边又出现了一个抱着琵琶的女人,狞笑着说了一句;“女王陛下,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女王转过头:“你你想做什么?” 虽然两个都是女人的声音,但那声线,语气,音色,完全不同!而且两个女人之间对话全无间隙和停顿,一听就是两个人在对话。 旁边看热闹的人一再更改猜测结果,从两三个人,猜到四五个人,倒是再也没有人猜幕布后面只有一人了。 接下来,幕布上如流水般依次走过《西游记》中形形一色一色的人物,每人都会说上一两句话再退场。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故事情节的皮影表演,然而满场围观了两三百号人,几乎将如意街堵满了,却几乎没有什么特别嘈杂的声音,大家居然全都专注地听着,努力分辨着。 此时如意街头,一辆小汽车从交叉的路口经过,车子里坐着两个金发碧眼的洋人,其中一个正是那英国领事尼尔顿。 这时另一个洋人无意间向车窗外瞥了一眼,看到那如意街上的人山人海,不由好奇:“尼尔顿,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有那么多中国人聚集在一起?” 尼尔顿抬头,也看向窗外,既惊讶又困惑,“亲爱的莱森会长,我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情景。”说到这里,尼尔顿忽然停顿了一下,又眯起眼仔细往那人群聚集的地方看,忽然“咦”了一声。 莱森会长:“嗯?有什么问题吗?” 尼尔顿:“奇怪,这不是霍家开的戏楼吗?” 莱森会长挑眉,显得十分兴致盎然,“霍家?你是说,给你制作那神奇的不怕水的皮影人的霍家吗?” 尼尔顿:“是的,莱森会长。” 莱森会长:“我以为那家人只是专门制作皮影的,原来还经营着戏楼吗?” 尼尔顿:“目前在中国,皮影世家都是既负责制作又负责演出的,这霍家的戏楼,就是专门演出皮影戏。” 尼尔顿和莱森会长此时乘坐的车子是领馆配备的,然而莱森会长却毫不客气地直接命令司机停车,打开车门,向如意楼走去。尼尔顿赶紧跟着下车,跟随在莱森会长身边,即便他贵为一国领事,在莱森会长面前,言辞举止间却非常小心恭敬。 “莱森会长,那边的中国人太多了,您确定要过去吗?需不需要我通知领馆那边,让他们拍一些护卫队的人?”尼尔顿似乎有点担忧。 莱森会长却摆了摆手,倨傲地笑道:“没必要这么麻烦,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们总是将中国人当成洪水猛兽。我们在中国人的土地上,想要赚中国人的钱,就无法避免和他们打交道,我即将要在北平推进的投资项目,想要顺利进行,也要对这些中国人深入了解才行。” 尼尔顿陪笑道:“莱森会长说得很有道理,关于这个即将启动的投资项目,领馆方面一定会极力配合。” 两人走到如意楼附近,在和人群稍微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看到如意楼门口摆着的那奇怪的小布屋,莱森会长饶有兴致地问:“尼尔顿,那是什么?” 尼尔顿也看懵逼了,瞅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声来。 莱森会长将目光从小布屋子上收回来,转过头看尼尔顿,投以疑问的眼神。 尼尔顿摇头:“真是抱歉,我也不知道。” 莱森会长哈哈大笑,“想不到,还有你这个‘中国通’不知道的东西。” 而在如意楼门前,人们的好奇心已经被撩拨到空前的高度,讨论得越来越热烈,渐渐不再关注幕布上出现的影人了。 霍颜见时机差不多,拿了一面大铜锣当当当敲得震天响,人群总算安静下来。 “大家皮影戏也看了,现在能猜到我们这幕布后面到底有几个人了吗?”霍颜笑眯眯地问。 人群中有一人带头道:“按说霍小姐既然大张旗鼓地要我们猜,自然应该猜最不可能的。” “最不可能?那就是一个人咯!” “不对不对,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最起码也得两个人!” “两个人哪够?少说也要三四个人!没看刚刚有多少个角色呢?” 眼看着众人又要争论起来,霍颜笑道:“诸位莫急,到底真相如何,我们一看便知!” 说完,霍颜拍了两下手。 几个如意楼的伙计拉动机关,只见那小布屋四面的围布忽然齐齐落下,暴露出里面站着的魏小千。 魏小千此时正一手拿着一个皮影人,左边的是黑熊精,右边的是托塔李天王,正在那里模仿两人说话模仿得起劲儿呢,谁知四周幕布忽然落下,自己就这样被几百双眼睛盯住,差点腿都吓软了,整个人僵硬,紧张得眼睛都不会眨了,活脱脱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众人盯住了帷幕后的年轻男人,也全都呆若木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骗人的吧?真,真的只有一个人? “不对!这小布屋子的后面肯定是有出口的,霍小姐,你这肯定是在和我们玩障眼法!”先前那背着小孩的男人提出质疑,甚至想要上前仔细查看。 霍颜看向魏小千,魏小千立刻意会,便对那人道;“这位大哥,这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呀。” 男人自己还没觉出什么,旁边听见魏小千说这话的,却全都变了脸色,像看大妖怪一样看向魏小千。 男人察觉到周围人奇怪的目光,还在问呢,“怎么了?” 还是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孩指出问题:“爹!小哥哥的声音,和爹爹的一模一样!” 男人一呆,再转头看向魏小千,魏小千冲他无害地一笑,模仿他的声音说道:“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男人一个哆嗦,险些把自家崽子掉地上。 这,这简直是见鬼了!见鬼了!怎么这人的声音和他一模一样! 霍颜这时上前,对魏小千拱拱手,故意抬高声音道:“魏爷,他们都不相信刚才是您自己演了那些皮影人呢!” 魏小千也对霍颜拱拱手,学着霍颜的声音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都已在我意料之中。” 我的妈呀!真是神了!神了神了!居然连霍小姐的声音也学得如此像!几乎真假难辨啊! 人群沸腾了,争相上前和魏小千说话,想要让他学一下自己的声音。而魏小千也来者不拒,好脾气地学着一个又一个人的说话声,从七旬老翁,到稚童女娃,皆模仿得以假乱真,引得人群中一阵阵叫好声。 不少小姐太太们,此时看着魏小千的眼睛都发亮了。 要说只是一人千声倒也罢了,不过是个口技人。关键是,这人长得也很好看啊!特别是霍颜今天有意给魏小千从李氏绣庄定制了一件鹅黄色的万福刺绣小短褂,穿在身上更衬得他一张脸白白嫩嫩,几乎能掐出水来。他本来就是清秀恬淡的少年长相,此时让衣服一衬,更显得乖巧伶俐,简直是师奶杀手!让一众稍微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母爱泛滥。 霍颜见这一波宣传攻势已经到了火候,便鸣金收兵,让伙计们上前驱散开人群,将被包粽子一样里三层外三层簇拥着的魏小千拯救出来。 霍颜:“各位,我们魏老板今天演了这许久的戏,也是乏了,从明天开始,如意楼内每天晚场都会上演魏老板做前声的剧目《百鬼夜行》,若是诸位有兴趣,欢迎来给我们魏老板捧场!” 魏小千终于回归本声,也双手抱拳冲着人群作揖,“欢迎各位来看我的戏!” 哎呀,原来本人真正的声音如此好听呢!看那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模样,我的天呀,心脏都受不了了! 而此时如意街上的人看清楚了魏小千,却都觉得很纳闷。 诶?这不是原来在称心楼门口站岗的小伙计吗?啥时候摇身一变成了“魏老板”? 不过身为如意街的人,自然不能给自己人拆台了,于是大家都安静如鸡。 漂亮的男人招女人喜欢,有才脾气又好的漂亮男人,那就是女人们的心尖痣白月光,因为在平时的生活里千载难逢,求而不得,才愈加为之痴狂。 不少夫人一听说这魏老板的戏要开了,当即就要一拥而上去买戏票。 朱江拦在售票处门口嚷嚷:“哎?各位,各位先别急啊,这还没抽奖呢!一百块大洋呢!不要啦?” 可不是,看戏看得入了迷,都把这抽奖的事儿给忘了。要知道,他们当初可是为了抽奖,才硬着头皮围在这大太阳下看露天皮影的呀! 今天全价票一共卖出去了一百七十九张,每一张戏票的左下角都有一串数字编码。霍颜将一百七十九张写有编码的奖券丢进纸箱,然后随机抽了一张,念出了编码号。 “五九四三二七?谁的戏票上是五九四三二七?”霍颜高声问。 这时就听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只把周围的人吓得肝胆俱裂,纷纷回头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只见一个女人昏死在地上,手里捏着一张戏票,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表情有点呆呆的小男孩。 “哎呀!这不是吴秀才媳妇么!”李大娘率先认出了吴秀才媳妇,忙跑过去,和几个如意街上的女人将秀才媳妇搀起来,按人中的按人中,揉胸口的揉胸口。 吴秀才媳妇突然“嗝”地一声,猛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众人见总算将秀才媳妇给救回来了,这才松一口气。 然而吴秀才媳妇醒了以后,却两眼发呆,直勾勾瞅着天。 旁边李大娘轻轻戳了戳她胳膊:“秀才媳妇?秀才媳妇?你中奖了!一百块大洋呢!” 听到“一百块大洋”几个字,吴秀才媳妇呆滞的黑眼仁一转,总算是回了魂,然后忽然以极大的力气挣开搀扶住她的如意街女人们,跌跌撞撞爬起来,死死抓着手中的戏票,奔向霍颜。 “我,我中奖了!”吴秀才媳妇唇齿干涩,怔怔地看着霍颜。 霍颜接过吴秀才媳妇手中的戏票,确认无误之后,让春巧拿来一个装了一百大洋的布袋子,交给吴秀才媳妇。 “吴嫂子,看镜头!”霍颜笑着指向吴秀才媳妇身后。 吴秀才媳妇抱着钱袋一回头,只见闪光灯啪的一闪,吓得她急忙躲到霍颜身后。 霍颜笑着安抚:“别怕,这是要给我们拍照,能上报纸呢!” 吴秀才媳妇似乎根本就没弄明白什么叫拍照,只木呆呆地抱着钱袋子被《燕京公报》的记者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忽然疯癫般地哈哈大笑着跑了,连儿子都忘了。 吴小秀才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还是身边有人提醒:“小秀才,快追上你娘啊!”小孩这才迈开小短腿,吃力地追上吴秀才媳妇。 众人目送吴秀才媳妇远去,唏嘘道;“这吴秀才媳妇只怕是高兴疯了吧?” “能不疯么?一百块大洋呢,能买一间房了。吴秀才家现在没有进项,这下可好了,买一间新房租出去,以后就靠吃租子,也不怕生计维持不下去了。”人们心里都要羡慕死了,然而也只能感叹那吴秀才媳妇被财神眷顾。 简直天上掉馅饼啊! 一场热闹看完,拥堵在如意街半日的人群总算渐渐散去,这一周内魏小千唱前声的《百鬼夜行》戏票被一抢而空。 朱河兴冲冲跑来向霍颜汇报:“阿颜姐!咱们戏楼里仅剩的那十几个小猫皮影,今天全都卖出去了!你猜多少钱一个卖的?” 霍颜挑眉:“嗯?多少钱呀?” 朱河两根食指交叉,给霍颜比划,“十块大洋!” 霍颜脸色却一沉,“谁让你们定这么高的价钱的?不是说好了三块一个吗?” 朱河没想到霍颜是这个反应,怂了怂脖子,声音小了下去,“是霍掌柜重新订的价!阿颜姐,卖的贵一点还不好嘛?你给那外国人的皮影人,算起来还要□□十块钱一个呢!” “给尼尔顿的皮影我花了多少功夫?那小猫皮影我才花了多少功夫?这个是定位给普通人家的,你们这次抬高了价钱,倒是开心了,以后该怎么办?还压下价钱卖吗?” 朱河小声嗫嚅:“那就压下来呗!” 霍颜严肃道:“若是今天一个价格,明天又是一个价格,回头传出去,咱霍家皮影的信誉何在?回头人家看了咱们的皮影定价,是不是要想,没准过两天又会便宜了,所以就不买了?” 朱河:“那就不降价呗!以后就十块钱!” 霍颜摇头,“能出得起十块钱买皮影的人家才有多少?那小猫皮影并非珍品,本应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你们这样做,只不过是顾得眼前利益,却不曾想过日后。” 朱河听了霍颜解释,垂头丧气,“哎,那该怎么办呀?” 霍颜:“这次先这样吧,以后可不能胡乱听霍掌柜的话了,知道吗?” 朱河点头,想了想,又抬头看霍颜:“不过阿颜姐,虽然小猫皮影刻起来不那么费力气,但到底是你一个人在刻啊!你可是咱们霍家皮影的传人呢!你的时间有限,又该如何薄利多销?” 霍颜:“嗯,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我想要找几个皮影雕刻工人。” 朱河一愣,“啊?去外面找吗?” 霍颜回答得理所当然:“对呀!” 朱河却皱起眉来,“可是,阿颜姐若是找了外人刻皮影,那还能说是我们霍家的皮影吗?” 皮影雕刻技艺之所以都是家族内部传承,就是因为雕刻技法各有不同,因为这些细微的差距,便能体现出皮影的不同风格,的确如朱河所说,找外面的人来刻皮影,那就不再是霍家的皮影了,甚至连打上霍氏皮影标记的资格都没有。 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霍颜正垂眸思索,就听见一个歪腔走调的声音道:“霍小姐!” 霍颜抬头,看见尼尔顿正向自己走过来,旁边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外国男人,看上去衣着考究,保养优渥,虽然上了年纪,却自有一股某国特有的绅士派头。 “您好,尼尔顿先生!”霍颜打过招呼,然后又看向旁边的人,“这位是” 尼尔顿介绍;“他是莱森会长,莱森集团是我们英国最大的地产公司,名下酒店遍布全球。莱森会长这次来北平,是想建一座国际化的大酒店,已经获得了市政府批准,只是莱森会长他还没想好应该将酒店选址定在哪里。” 霍颜知道,这帮政客从来不会说无意义的话,既然尼尔顿将这个信息透露给她,便不会是没有目的的,于是霍颜一笑,对尼尔顿道:“两位,要不要进如意楼喝杯茶?” 谢时安排人将姨太太们和几个幼弟护送走,回头看见两个金毛走进如意楼,便想跟进去,谁知这时却被谢大帅拉住。 “沉川,张师长已经查出了肖旅长和山西的黄大帅有暗中交易,恐怕事情不太妙,你和我回一趟大帅府,我们要商量一下该如何应对。”谢大帅说的一脸严肃,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然而谢时却沉着脸,知道这老猫是生气自己的高大上猫体形象被公然抹黑,伺机报复。 但肖旅长有叛变意图是件大事,不容轻视,谢时很不甘心地往如意楼那边看了看,最终还是和谢大帅上了车,返回帅府。 大帅看见儿子一张臭脸,心情特别好,差点偷着笑出声。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竞争二 , 魏小千不说话, 只是眼睛红红的,一把一把抹着眼泪。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猛地揪住魏小千衣领子,死死瞪着他, 声音发寒,“你把话说完!谢时他到底怎么了!!他怎么了!” 魏小千哭着说:“肖旅长连夜攻破帅府,暗中布置了几门大炮,帅府大楼都被炸没了半边儿。周可温和我说, 为了保护大帅和姨太太们撤退, 我老大他,他正好被炮一弹炸到, 连, 连尸体都找不见了”说到最后, 魏小千哭得泣不成声。 霍颜却跌坐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瞪着魏小千,好像活活被人抽了魂。 谢时?死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霍颜忽然干笑了一下,“魏小千,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吧?你们可是异兽, 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魏小千哭得一抽一抽,眼看着就要背过气去了, 听霍颜这么说, 本来都要哭干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我们是异兽, 又不是精怪, 也会被刀剑枪炮弄伤的啊!如果不是这样,你当初刚认识我老大的时候,他又怎么会被人豁开了肚子,差点没命?!” “不可能,不可能”霍颜嘴里念叨着,跌跌撞撞爬起来,跑出祠堂,径自跑去外院套马车。 霍颜被罚跪祠堂,霍老爷子和霍刘氏本来就一直关注着霍颜的动静,此时霍颜一路风风火火跑出外院,将门板震得惊天响,二人难免不被惊动。 霍老爷子以为是霍颜和他赌气,忙从院子里跑出来,吼道:“臭丫头!你干什么去!翅膀硬了,还说不得打不得了!?” 然而霍颜却充耳不闻,套了马车直接跳上去,也没将马车牵出院子,竟是就这么驱鞭子驾着马车直接朝霍家大门外冲。 马嘶声划破寂静的夜空,霍刘氏神色惊慌,恨不能直接追出去,奈何一双缠过足的小脚,待她姗姗走出来时,霍颜已经驾着马车不见了踪影,只能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渐行渐远的马蹄声。 “爹,这是,这是怎么了呀?”霍刘氏不安地看向霍老爷子。 霍老爷子气得嘴唇发抖,“这孩子,这孩子现在的脾气这么硬了,连我也管不得了!才说了她两句,让她跪祠堂,她就纵马耍脾气!” 这时魏小千也追出来,并非他腿脚慢,实在是霍颜的行动太快了,他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慢了几拍的功夫,霍颜便已经驾车跑了。 此时见到又惊又怒的霍老爷子,魏小千揉了揉眼睛,忙上前解释道:“霍老爷子,您别怪霍颜,她并非是在和您怄气,是因为我跟她说,少帅出了事,她大概是要去帅府” 霍老爷子愣了愣,“少帅?少帅出了什么事?” 霍刘氏却听得迷糊了,“阿颜不是一向不太喜欢那位少帅吗?怎么他出事,她要跑出去?” 而此时在前往帅府的路上,霍颜不停挥动着马鞭子,将马车赶得飞起。并不平整的路面,让疾驰的马车颠簸得厉害,若是换在平时,准能颠得人五脏六腑颠倒,把尾骨活活震裂,然而霍颜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就好像没有任何知觉的木偶人,只是机械地一下下抽着马鞭子。 她从没觉得有哪一条路如此漫长过,却又打心底里害怕这条路会真的结束,然后在终点,呈现给她一个残酷的真相。 然而这世上的路总有个尽头,不会因为你怕了,它就会让你无限地在这里走下去。 当霍颜看到火光冲天的帅府,闻到空气中那刺鼻呛人的火一药味,她不停挥鞭的手才终于停了下来。 手心里已经被马鞭磨出了水泡,水泡又磨破出了血,然而她却毫无所觉。 马车慢慢停下,霍颜下了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大火燃烧的地方,任凭双腿将她往前面带去。 “请问,刚才是有炮弹打进帅府了吗?”霍颜在门口随便揪住了一个小兵,语气出奇得平静。 小兵不耐烦:“你是什么人?去去去!别乱看热闹!不看看帅府里都什么样了?不是炮弹能打成这样嘛?我的老天爷啊,大炮直接轰到了帅府大楼,当场就轰塌了一半哎!你干什么去!喂!这位小姐,帅府现在在戒严,里面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二次爆炸,很危险!不许进去!喂!站住!” 一个小兵哪能拦住此时的霍颜?等小兵吹响口哨,叫来人的时候,她早就冲破了封锁线,疯了一般跑进了帅府。 不可能的,那个人不可能死! 周可温组织人手将几个伤兵抬出去,正好看到迎面跑来的霍颜,急忙将她拦下。 “阿颜!你怎么来这里了?” 霍颜紧紧抓住周可温的胳膊,“谢时在哪里!?” 周可温神情哀切,“阿颜,你冷静一点” 霍颜甩开周可温,继续往前跑。 “霍颜!那边太危险了,你干什么!回来!”周可温见霍颜竟是要往帅府大楼那边的废墟跑,急忙拉住她。 “滚!”霍颜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直接一把将周可温推开,冲进了依然在着火的帅府大楼。 昔日气派恢弘的四层小洋楼,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火光照得周围亮若白昼,但是因为浓烟滚滚,霍颜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哭着喊叫:“谢时!谢时!!” 她一边喊一边徒劳地翻捡着地上的碎砖断瓦。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谢时!你这个王八蛋!你他娘的给我出来啊!你就算死了,也让我看看你的尸体,让我死心好不好?”霍颜的嗓子都被烟熏哑了,身后不远的地方似乎有杂乱的脚步声,有士兵向她这边赶过来。 霍颜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终于绷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谢!沉!川!!你在哪儿啊!” 终于,霍颜的目光落在废墟中的某处,那里有一块熟悉的虎斑纹。 霍颜愣住了,从魏小千告诉她谢时的死讯时开始,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恢复了知觉。 她打了个哆嗦。 忽然觉得,有点冷呢。 原来夏夜的风,也会如此刺骨,让人背脊生寒,肝肠寸断。 “谢时”霍颜呆呆地向那边走去,然后跪在地上,看着被压在断石废木下的虎斑猫,忽然发狂一般去推那些石头和木块,手划伤了也不在乎,最后弄得满手鲜血淋漓,才将整只虎斑猫从下面挖出来。 已经没有了呼吸。 “没事,没事我找到你了,你肯定会好起来的,我找到你了。”霍颜一遍遍摸着猫脑袋,将猫紧紧搂在怀里,却控制不住眼泪,最后撕心裂肺地痛哭出声。 她低头一下一下亲吻虎斑猫的猫脑袋,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脏真的会因为情绪而抽疼,胸口闷得好像溺水之人,完全不能呼吸。 “谢时谢时谢时” “你不是想做我家的上门女婿吗?那你倒是醒过来啊!我愿意收了你啊!” “你的嫁妆还在我家里放着呢,你要是这么死了,我可不会把那些东西还给你!” 活了两辈子的霍颜,却直到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追悔莫及,什么叫痛彻心扉。 恍惚中,霍颜好像又回到了她抱着虎斑猫从兽医胡师傅那里回来,碰到刘猴儿和陈小二。她佯装自己是地藏菩萨,怀里抱着神兽谛听。 陈小二:“阿颜姐,那我能不能,摸一下谛听” “嘘!!!”霍颜煞有介事地噤声,吓得陈小二急忙将后半句话吞进肚里。 霍颜:“不能叫谛听!会暴露!” 陈小二呆呆地:“那该叫啥呀?” 霍颜在猫头上撸了两把,“它有个凡世的名字,叫小脑斧。” 陈小二刘猴儿齐声:“小脑斧?” 霍颜嗯嗯点头:“对!就是这个名字,记住了啊!” 猫:“” 然而,这世间,从今天,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会有她的小脑斧。 就如他所说的那样。 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对她好了。 “不就是,和你生一堆猫崽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霍颜眼泪流干,忽然看见废墟堆里有一样东西,捡起来,才发现,那是她丢失的钢笔。 是原本要当做新年礼物送给谢时,却因为反感他的轻薄行为,而没有送出去的钢笔。 钢笔炸掉了半根,只剩下有笔帽的那一截。 “难怪我会找不到,原来是被你这蠢猫偷了”霍颜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忽然笑起来,笑着笑着,便再次如洪水泄闸,抱着猫哭起来。 “霍颜?” 忽然,有人在霍颜身后叫她的名字。 霍颜听见声音的一瞬间,身体骤然僵住,极其缓慢地,一点点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转过身。 谢时穿着一身整齐笔挺的军装,正带着一队兵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听到了什么,此时一排大兵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抬眼看。 而谢时的眼睛却无比明亮,他定定地看着霍颜,一步一步走过来。 谢时:“你刚才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颜;“你你你,你还活着?那,那这是谁?” 霍颜见了鬼一样看看谢时,又低头看了看正被自己紧紧搂在怀里的虎斑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颜搂得太紧,原本已经没有了呼吸的虎斑猫,忽然咳嗽了一下,从嗓子眼里吐出来一块碎木头块,然后看到抱着它的霍颜,整只猫的毛都炸了,活像是见到杀猫狂人,“喵呜”了一声,从霍颜手中猛地挣脱,玩命般地跑了。 霍颜:“” 谢时:“” 霍颜还保持着搂着猫的动作,呆呆地看着虎斑猫跑远的方向,心里有一个声音后知后觉地说:哦,也对,谢时从来不会发出猫叫。嗯,所以这个不是谢时。 “到现在还记不住我身上的花纹。”谢时有些不满,伸手将霍颜从地上抱起来,揽住她的腰,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紧紧箍在身前,凑到霍颜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霍颜:“” 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谢时:“再说一次。” 谢时的气息在耳朵边上轻拂,弄得霍颜耳朵痒,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皂角香,脸臊得慌。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霍颜挣开谢时的怀抱,红着脸跑了。 谢时回头目送着霍颜跑远,缓缓笑开,最后竟是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在旁边安如鸡站成一排的亲卫兵们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少帅如此开心的模样。 照常来讲,他们通常能看到少帅的表情都是:好像刚刚被偷了一斤小鱼干,好像刚刚被偷了十斤小鱼干,以及好像被被偷了一百斤小鱼干的表情。 甚至有一些新从老帅那边转过来没多久的亲兵,生平第一次见到少帅笑。 一众大兵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有一个猜测。 他们的少帅,终于要嫁出去了吧? 回想那日在如意楼看到的小猫皮影戏,亲兵们心中都是无比羡慕。 以后就可以天天看到小猫皮影戏了呢! 而此时已经一路小跑出大帅府的霍颜,正看到一众忙碌的帅府亲卫兵中,显得特别游手好闲的周可温。 霍颜一看到周可温,心头火蹭蹭蹭窜到三丈高,眼睛危险地眯起来,顿时摆动起胳膊,以一个非常标准的百米冲刺姿势向他冲过去。 周可温!你大爷的! 周可温如有所感,回头便看见向自己冲过来的霍颜,眼睛蓦地瞪圆,拔腿就跑。 “周可温!你特么有本事别跑!我今天不弄死你我就不姓霍!!”霍颜在后面大吼。 周可温这辈子就没见过像霍颜这么能跑的女人,真是吓哭了,最后灵机一动,跑到半路,在一个没人注意的时候变身成了狐狸一只。 就算霍颜跑得速度快到可以拿奥运金牌,终究是两腿难敌四腿,很快便追不上了,眼看着就要让那贼狐狸溜之大吉,她立刻往回跑,跳上马车挥动马鞭就追了上去。 狐狸在前面跑着跑着,发现霍颜没有追上来,本来想要松一口气,没多久却听见了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它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四爪倒腾得更加卖力气,都快出残影了。 救命!这里有人深夜行凶,要残杀狐狸! 周可温在心里哀嚎一声,真是拼尽了老命在跑,最后终于跑回了霍家大院,看到正守候在门口苦苦张望的霍老爷子,简直要感动哭了,几乎是飞扑进了霍老爷子怀里。 爷爷,爷爷我回来了爷爷! 周可温将高冷的狐狸形象尽数抛弃,在霍老爷子怀里又是拱又是蹭,时不时再发出几声委屈的叫声。 霍老爷子抱着狐狸都懵逼了,搂着狐狸摸了摸头,“哎呦,我们狐狸这是跑哪儿去了,这些天不见影子,可把爷爷担心死了。” 我也想你呀爷爷! 狐狸正在霍老爷子怀里打滚儿呢,就见霍颜风驰电掣地赶到,杀气腾腾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狐狸顿时吓得瑟缩成一团。 霍颜冷冰冰看着霍老爷子怀里那坨金色的毛团子,挽了挽袖子,“爷爷,您先把这狐狸放下。” 狐狸四爪一顿乱蹬,紧紧扒在霍老爷子身上,拿出毕生的决心,立志要和霍老爷子成为同体。 为了保命,他这辈子吃喝拉撒都在霍老爷子身上了! 霍老爷子护犊子心切,抱着狐狸转过身去,安抚地顺着狐狸背上的毛,“阿颜,有什么事你好好说,看把这狐狸吓得!” 霍颜冷笑,“好好说?他骗我说谢时死了,这种东西,留着以后也是祸患,不如做条围脖孝敬你们!” “胡说什么!一只狐狸还能骗你?它是能说话啊还是能写字儿啊?”霍老爷子极力地为狐狸辩解,不过才说了一半,忽然反应过来。 哎,不对,他家这狐狸可不是普通的狐狸,而是会算命的狐大仙呀!人家不会说话不会写字,尾巴却能批命预测呢! 于是霍老爷子顿时将整个故事脑补出来。 帅府深夜出事,魏小千怎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肯定是无意中从狐狸这里得知了什么预测,这才跑来向霍颜哭诉,霍颜信了魏小千的话,也就是信了狐狸,结果风风火火跑去帅府,应该是发现少帅什么事都没有,这才虚惊一场,回来将一肚子气撒在狐狸身上。 真是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哎,阿颜啊,虽说大家平时都叫咱家狐狸狐大仙,可是人都难免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是动物呢?”霍老爷子给狐狸说情,“这样吧,你要是真的生它的气,我明天早上不让它吃早饭了还不成吗?今天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拾掇拾掇休息吧,对了!明天还得继续跪祠堂!别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霍老爷子说到最后,故意板起脸,然后抱着狐狸跑了,似乎生怕霍颜对狐狸不利似的,进屋后还特地将门栓插上。 这一晚上惊怒交加,又是大悲又是大喜,最后又演绎了一场千里追杀狐狸的动作戏,霍颜早就是筋疲力尽。更何况,今天白天为了给魏小千造势,还筹备了一天的如意楼宣传活动,下午又和两个洋鬼子周旋了那么久。 因而当霍老爷子抱着狐狸回屋,霍颜也就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整个人都蔫了。 当她看见眼睛红红的魏小千时,已经没有心思去厨房拎菜刀,而是似笑非笑地看了魏小千一眼,伸手指了指他的鼻子。 霍颜:“给我等着,等我明天早上睡饱了再来找你算账。” 魏小千:“???” 洗漱之后霍颜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春巧一直等着她没睡。 见霍颜回来,春巧忙从床上蹦下来,“阿颜姐,您刚才去什么地方了?听魏先生说,您去了大帅府?” 霍颜摆摆手,“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说吧!对了,春巧。” 春巧:“嗯?” 霍颜不知道自己的脑子搭错了哪根弦,居然对春巧说:“你今天去陪我娘睡吧。” 春巧疑惑,“啊?为什么呀?” 霍颜顿了一下,才找出了一个看上去不那么扯淡的理由,“我娘今天晚上被我吓到了,我怕她晚上胡思乱想,你帮我安慰安慰她,就说今晚的事我明天早上和她解释,叫她不要担心。” 春巧乖乖地点头,“哦,那好吧,阿颜姐你也早点休息,看你脸色不太好看呢。” 霍颜回答得很敷衍,“嗯嗯,知道啦!” 晚上躺在床上,霍颜眼皮子发沉,很想睡觉,可是却强撑着不肯睡。 按道理说,今晚那臭猫应该会找来的吧? 毕竟,她刚刚说过那种奇怪的话 然而霍颜还是睡着了,做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梦,每个梦的最后,都是以一句“不就是生一堆猫崽子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做结尾。 天快蒙蒙亮的时候,霍颜醒了,却感觉到手心里痒痒的,温温湿湿,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舔舐着。她半睁开眼。 晨光微透过窗帘,将室内映得一片朦胧。 霍颜手指动了动,看见一只虎斑猫在用舌头舔她手上的伤口。 察觉到霍颜醒了,虎斑猫回过头,和霍颜安静地对视。 霍颜又闭上眼睛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腰上多了一条手臂,平缓的,属于男人的沉稳有力的呼吸贴着她耳畔一下下传来。 背后像是贴了一个大火炉,热得难受。 霍颜睡觉爱穿肚兜,而肚兜后面是没有布料的,只有一根细细的绳子系着。 因此,再也没有哪一刻让霍颜如此清晰直白地体会到肌肤相贴的滋味。 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竞争四 ,玉清风居然签下了赛飞燕?! 霍颜很是震惊, 要知道,除了赛飞燕是从八大胡同里出来的,她还有一层身份, 就是肖旅长的如夫人,肖旅长如今叛变逃窜,生死未卜,头上顶着的可是死罪!难道玉清风就一点也不怕得罪帅府吗? 还是说, 因为玉清风有个小妹给肖旅长做妾室, 所以顾忌着这层情分,才会收下赛飞燕? 霍颜心思急转, 心里一边猜测着今天这位的来意, 一边用言语刺探道:“听说肖旅长这两天出了事, 已经离开了北平城?赛老板没有跟着走吗?” 提到肖旅长,赛飞燕居然没有半分不自在, 甚至毫不回避地挥挥手,“哎,我又不是他正经老婆,就算想跟着人家走, 人家也不带我呀!再说了,我放着这北平城的好日子不过, 干嘛要跟着他东奔西跑?” 霍颜这回是真的有点无语, 心说这位赛飞燕也太坦诚直白了吧?真是恨不得将“嫌贫爱富负心薄幸”几个字刻在脸上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哈哈, 我知道, 霍小姐现在心里一定是在想, 真是婊一子无情,戏子无义。那肖旅长将我从窑子里弄出来,又出钱出力地捧红了我,我却翻脸就不认人了。不错,我还就是这种没心肝的贱一货了!但是我们这种女人,又能指望什么呢?” 说到这里,赛飞燕再次笑起来,笑的时候身体随之扭动摇摆,真是每块骨头都透着风情。她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眉眼间皆是飞扬神采,最后又面露轻蔑之色地哼了一声。 “切,男人本来就没有好东西,所以就要趁着他们对你新鲜劲儿没过的时候,能从他们身上榨出多少油水就榨出多少油水。你看看我,要不是趁着肖旅长风光的时候狠狠为自己谋划了一番,莫名其妙成了梨园行的角儿,我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里,和你霍小姐喝茶吗?我用我自己个儿的身子换名换利,又没偷又没抢,也不欠谁的!” 霍颜真是头一次见到比自己嘴皮子还利索的人,而且是真的将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自己和她相比,未免有些相形见绌了。 但是对于这位赛飞燕,霍颜第一印象虽然不喜,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讨厌不起来。 大概,当一个女人真的用如此恶毒的语言,用如此坦荡的神情评价自己,旁人便也无法再评说什么了吧? 霍颜反倒是有点好奇,这位赛飞燕是真的天赋异禀,生下来就是一朵奇葩,还是说,她曾经历过什么,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赛飞燕大概是觉得戏楼里太闷热了,不停地用手帕扇着风,霍颜见状,便让人弄个冰盆过来,给赛飞燕解暑。 “哎,还是霍小姐心思细,真是比我们这些胡同里出来的还会体贴人呢!”赛飞燕口无遮拦,这句话要是放在别的正经人家小姐身上,只怕会立刻黑脸。 什么意思,这是说霍颜她比这些胡同里的娼一妓还会体贴伺候人? 然而霍颜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低头不紧不慢呷了一口茶。 赛飞燕一双阅尽千帆的眼睛暗自打量着霍颜,见她当真没有半分气恼之意,微微眯了眯眼,彻底收了玩笑的心思,正经起来。 赛飞燕:“霍小姐,您不问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 霍颜见赛飞燕终于要进入正题了,这才将茶杯放下,冲赛飞燕淡淡一笑,“赛老板总会说明来意,我只要静静听着就好。” 赛飞燕:“哈哈,怪不得玉清风一定要我来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她是怕我轻敌了。不见不知道,霍小姐真的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呢。上回我来如意楼摆戏台,没能和霍小姐见上一面,还真是遗憾。” 霍颜:“瞧您这话说的,我和你们玉老板本来就是朋友,我们一个做皮影的,一个唱戏的,各自开门做各自的生意,又哪来的什么轻敌?” 赛飞燕再次咯咯笑起来,“霍小姐不老实了不是?原来咱们本可以各自开门做各自的生意,现在还能吗?” 霍颜装糊涂地眨眼睛,“哦?我怎么听不懂赛老板的意思?” 赛飞燕:“成,非得让我把话明说出来。就是英国领事和那什么莱什么森的会长,不是要选址建一座大酒店嘛,我不信,那两位没来找过您?” 霍颜:“哦不知道赛老板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两人?” 赛飞燕:“难道这两人没和你说,他们想看看我们满春园和如意楼谁家能带来更多的客流,就将酒店选址在谁家附近。” 霍颜眸光一转,抬头看向赛飞燕:“大概是提了两句吧,不知道玉老板是如何想的?” 赛飞燕:“我这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么!玉老板也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您到底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 霍颜似笑非笑地看着赛飞燕:“赛老板觉得呢?” 赛飞燕:“怎么?您也希望这酒店建在如意街附近?” 霍颜:“嗯?不行吗?” 赛飞燕:“要知道,您这如意楼的生意,可是远不如我们满春园的!何必要置这个气呢!到时候我们两方为了拉客流,各种倾轧竞争,只怕会伤了两方的元气呀!” 霍颜听得直点头:“哦,那我们就这么办吧。” 赛飞燕却被霍颜弄蒙了,“什么这么办?” 霍颜;“我不想让酒店建在我们这里了,你回去尽管告诉玉老板。” 赛飞燕一脸狐疑,“真的?” 霍颜:“反正你就这么说呗。” 赛飞燕盯了霍颜半晌,忽然又笑起来,心中感叹这位霍小姐好生狡猾,她若是极力表现出对此次英国人酒店选址的势在必得,她有一万个理由来说服她放弃,可她偏偏来了这么一出混不吝。 哦,你是来劝说人家不要打酒店的主意和满春园竞争,好啊,人家答应了啊。然后呢?你还能说啥?全被堵回去了好么! “我算是看明白了,哎,只怕我们两家啊,以后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赛飞燕知道霍颜口不对心,却也懒得再费口舌了。 霍颜也不置可否,两人似乎心照不宣,都不再提起酒店的事。 这时魏小千被朱清等人从化妆间里拯救出来,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找他要签名的粉丝,被护送着从如意楼侧门离开。 “不过嘛,要说这捧角儿,还是霍小姐高明!”赛飞燕看到楼下被魏小千引动的人潮,不由赞叹。“当初肖旅长为了捧我,花了何止是几万块?而霍小姐居然只用了一百块大洋,搞了个什么抽奖仪式,就让魏小千一夜走红了。哎,真是有手段有脑力啊!咱们自愧不如!” 霍颜笑:“如意楼和满春园隔着小半个北平城,赛老板消息还真是灵通呢。” 赛飞燕故作夸张道:“能不灵通么,你们如意楼这几天可是出了大名了,恨不得全城的小崽子都嚷嚷着到您这里来看皮影戏。哎呦我还真是不能理解了,这皮影戏有什么好看的,怎么就让那些小屁孩着了魔似的?” 霍颜大方邀请,“这有什么不能理解了,您一会儿就在我这里坐着看一场戏,不就得了?” 赛飞燕:“霍小姐说真的?” 霍颜;“这还有假的么。” 赛飞燕;“霍小姐就不怕我看懂了你们的机密,回去让玉老板有样学样,也模仿您?” 霍颜乐了:“我们开门做生意,还有怕人看的道理?再说了,就算今天我不让您看,只要您想看,什么时候不能看?就算我让伙计们认准您这张脸,拦住了您,只要满春园想要打探我们的虚实,还插不进来人吗?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我们霍家的皮影,也就不会传到现在了。” 这时,中午的皮影表演时间快到了,如意楼的伙计们开始往里面放人,朱清照例在门口喊着“对号入座”,相比于昨天,今天的观众里成年人更多了一些,不只是局限于陪孩子来看影戏的家长。很多人都对传说中动物们做主角的皮影戏产生好奇。 赛飞燕坐直了身体,神情中隐隐透出些期待。 今天中午要演的皮影戏是《狐狸与狼》,就是一只狼崽子从小掉进了狐狸窝里,被母狐狸当做自己的孩子养育,狼和狐狸相亲相爱的长大,却逐渐暴露出凶残的本性,几次险些伤害了从小一起生活的狐狸,被狐群孤立驱逐。狼开始四处流浪,遇到狼群,凭借强健的体魄成为狼群的首领,后来在一场森林大火中,狼再次遇到了以前的狐狸妈妈和狐狸兄弟,宁肯自己饿死,也要保护狐狸一家,不让他们受到其他猛兽伤害,不惜和狼群决裂。故事的结局,为了救狐狸兄弟,狼最后坠下了悬崖,死去了。 一场皮影戏看下来,不仅是小孩,很多大人都看哭了。实在是因为那些动物皮影做得太好,幕后操纵皮影的签手技艺也很精湛,几乎将这些动物的感情,全部融入进四肢的动作中。 有些家长甚至开始抱怨,质问为什么要演一场让人这么难受的戏,就不能简简单单演一个像是昨天小猫偷油那样温馨诙谐的故事吗! 有几个小女孩伤心得哭着,眼泪止都止不住,旁边的母亲不停地给孩子擦眼泪,一边哄道:“哦不哭不哭哦,我们再也不来这里看皮影戏了!” 然而就在这时,皮影幕布上,居然出现了两行字——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同时,如意楼里有检场的伙计出来敲了一下铜锣,对大家宣布:“各位看官,《狐狸与狼》的第一集结束了,要想知道狼死没死,敬请期待第二集!” 观众席里原本还在哭的一抽一抽的小崽子们,全都在同一时间止住了哭声,一双双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检场官。 而原本以为孩子终于不会再来这里看戏,可以省下一笔钱的家长们,在这一刻都在心里为钱包哀嚎。 尼玛这皮影戏居然还是连载的!!! 若是一集完了又一集,一集完了又一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 到了散场时,朱河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见有赛飞燕在此,看看霍颜,没说话。 霍颜起身冲赛飞燕行了一礼,“先失陪一下。” 和朱河到了包厢外,霍颜压低声问:“什么事?” 朱河神情有点焦急:“阿颜姐!不少人都在问我们有没有狼和狐狸的皮影呢!开价都开到二十块大洋一个了!但是咱没有现货啊!霍掌柜都快急出毛病来了,现在嘴里就会说一句话,‘二十块大洋,二十多块大洋’,念叨得眼睛都直了!你看看你啥时候能不能抽出点空来,刻上十几个拿到店里来?” 霍颜听了朱河说的话,不知是喜是忧,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刻这些?每天用来表演的皮影都刻不过来呢!” 朱河急得抓心挠肝的,“这,这不是眼瞅着白花花的大洋往外丢么?不行我帮你刻吧!你教教我呀!” 霍颜:“我倒是想,但霍家的皮影雕刻不能传给外姓人,你想让老爷子打断我的腿吗?” 朱河一拍脑门,“哎呀,我都把这茬给忘干净了!这可咋办!” 霍颜微微皱眉,想要说服霍老爷子同意她招收学徒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霍颜;“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我会想办法的。对了,也宽慰宽慰霍掌柜,拢共才几百块大洋的事儿,别再让自己疯魔了,多大的出息?” 打发走了朱河,霍颜再次回到包厢里,却见赛飞燕正趴在窗口往街上看。 听到霍颜进来,赛飞燕回头,笑道:“霍小姐,今儿个我算是开眼了。您这皮影戏还没有前声呢,光凭影人和音乐,就险些让我眼圈红了,看的忘乎所以。结果您倒是够狠的,搞半天这还是个套戏,今儿个故事居然还没讲完,还得勾着人往下看。” 霍颜:“赛老板过奖了。” 赛飞燕摇头,“可不是过奖,您看看,您这一场戏连个角儿都没有,这上座率就这么高了,都快赶上我们满春园名角儿演出的客流了!啧啧,看来我们满春园是真的不能掉以轻心了。” 就在这时,如意楼门口人群渐渐疏散,忽然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赛飞燕被吓了一跳,“我的妈呀,这谁呀,青天白日,哭得这么瘆得慌!” 霍颜也走到窗边探头往外看,果然看见不少人正向着一个方向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赛飞燕一脸八卦相,半个身子都要从窗口探出去了,侧着脑袋倾听,忽然神情变得微妙,回头看霍颜:“诶?霍小姐,我怎么听着,好像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而且还骂的挺难听?” 霍颜面色一变,第一直觉是赛飞燕带人搞的鬼,然而听着听着,她忽然觉得那喊叫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吴秀才家的媳妇?于是便立刻转身出包厢,噔噔瞪地从木楼梯上奔下去。 出了如意楼,那喊叫声便越来越清晰,霍颜这回可以肯定,就是吴秀才媳妇的声音。 “霍颜!你这个丧门星!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啊我要你赔命!!”吴秀才媳妇声音忽然飙高,喊出这么一句,一字不落地传进霍颜耳朵,以及很多如意街上围着看热闹的人的耳朵里。 而这时人群中也有了一些骚动,只见吴秀才媳妇被几人拉扯着,她衣衫不整地扭动挣扎,似乎极力想要挣脱束缚,看到霍颜后,目光更是像淬了毒一样,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灭门仇人。 “霍颜!你这个杀千刀的贱一人!”吴秀才媳妇狠狠咬了一口拉着她的人,像挣脱了链条的疯狗一样,冲着霍颜奔过来。 朱河见状,及时冲出去拦腰抱住吴秀才媳妇,“吴嫂子!您冷静点啊!到底是怎么了这是,我们家小姐到底如何得罪您了?您不是昨儿个才从我们这里领了一百块大洋么!” 提起一百块大洋,吴秀才媳妇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她本来岁数不大,然而生活的磨难,让她皮肤苍老松弛,一张脸比同龄人衰老七八岁的样子。此时面无人色的面皮贴在一把干枯的骨头上,再加上扭曲狰狞的表情,看着更加可怖。 “一百块大洋!哈哈哈哈一百块大洋!”吴秀才媳妇一边笑一边死死盯着霍颜,忽然抬起手,用一根手指指着霍颜的脸,“就是你!你这丧门星,就是你给了这一百块大洋!把我们家害惨了!” 霍颜耐着性子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没听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吴秀才媳妇。 赛飞燕也跟出来看热闹,听到这里,早就开始向人群求助,搜取八卦信息,终于得到了第一手资料,满意地凑回到霍颜身边。 赛飞燕:“听说是这女人的男人用你给她的一百块大洋,去抽了鸦片,因为吸食过量,直接过去了,人刚刚死在大烟馆里,发现的时候人都凉了!哎呦,可真是吓死人了!” 霍颜听得一愣,看向身边的人群,不少人都小声点头附和着:“确实是这么回事!” 还有人补充:“吴秀才从前清倒了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不知受了什么人撺掇,竟是抽起了鸦片,都快把家底败光了,要不是吴秀才媳妇一直苦苦撑着,只怕现在他们一家人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以前没钱的时候吧,就一点点地少抽。结果这吴秀才媳妇中奖了,吴秀才立刻卷了一百块大洋躲进大烟馆子里,将一百块压在老板那里,尽情地抽!这不,竟是把自己抽死了!” 赛飞燕在旁边听得兴致勃勃,还在感叹,“哎呦,不就是死了个男人么,至于这么寻死觅活的嘛?要我说啊,这男人死得好,这傻女人算是解脱了。” 旁边有个大婶看不惯赛飞燕这一身的风骚劲儿,不满道:“说得轻巧,一家的男人死了,女人还带着孩子,可怎么活?” 赛飞燕不服气,“怎么活不是活?实在不行,就去八大胡同打个短工嘛!女人自己就是资本,皮肉生意还不好做吗?” “呸!这话怎么说的出口!还要不要脸了!”先前那大婶啐道。 赛飞燕冷笑,“脸?脸和命比哪个重要?” “够了!”霍颜冷冷地瞥了赛飞燕一眼,目光中含有警告,“赛老板,您要是不想一会儿离开这里时被人套上麻袋打一通乱棍,最好还是少说两句。” 赛飞燕果然乖乖噤声。 而就在如意楼门前闹得鸡飞狗跳时,谢时正坐在六国饭店的总统套房里,一脸阴沉地看着面前的谢大帅。 谢大帅坐在沙发上,抱着肚子笑得都要抽过去了,“你说什么?你在那么关键的时候居然变回猫形了?哈哈哈哈” 谢时的目光若是能凝为实质,只怕谢大帅此时都会千疮百孔了。 “这是我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变回猫形态。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谢时冷着脸问。 谢大帅摸了摸笑出来的眼泪,“为什么?你情绪太激动了呗!就像小孩学走路,多加练习就好啦!不用担心。” 谢时神情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随即又和大帅谈论起此次肖旅长军变。 谢时:“肖旅长还是逃了。” 谢大帅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逃了就逃了吧。” 谢时脸色沉了沉,他最讨厌他爹这样,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算他不怕死,那几位人类姨太太该怎么办。 这种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谢时:“肖旅长之所以忽然发动军变,我觉得还是和他勾结鸦片贩子有关。我已经让人查明北平城一带的鸦片来源,是一伙土匪。我想要点兵剿匪,彻底断了这个鸦片来源。” 结果谢时还没说完,谢大帅便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沉川,你别忘了,我们的天职是什么。” 谢时眉间微蹙,陷入沉默。 谢大帅:“我们之所以会经营军队,就是为了威慑逗留在这里的九州异兽,至于人类的事情我们还是少插手的为好。”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9.集结二 ,谢时以虎斑猫的形态坐在二层包厢, 眼睛一直盯着皮影幕布,然而今天他却总是走神,一遍遍回忆着在六国饭店的总统套房里和大帅的对话。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当他提出要派兵剿灭那几路专门走私鸦片的土匪时, 谢大帅便提醒他,不要忘了他们穷奇一族的天职。 谢大帅:“我们之所以会经营军队,就是为了威慑逗留在这里的九州异兽,至于人类的事情, 我们还是少插手的为好。” 谢时:“周可温不是说过, 我们没有可能再回到九州。” 谢大帅:“所以呢?失去了九州的制约,我们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沉川,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连我们都无法制约自己, 其他异兽又该如何?若是所有逗留在人类世界的异兽失控,做出大肆伤害人类的事情, 后果会是什么样?” 谢时:“不许伤害人类?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是什么?我们没有为了抢地盘杀掉普通人?” 谢大帅:“那不一样” 谢时:“有什么不一样?说什么不能干预人类事务,我们的存在,本来就已经在干预普通人的世界。我们占据北平河南等地,设立军政府, 没有对人类社会产生影响?你娶了四房姨太,没有对她们的人生产生影响?” 谢大帅:“沉川, 那不一样” 谢时:“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然而到最后, 谢时也没有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很生气, 只当这是沉溺于享乐中的老猫对自己懒政的托词。 而此时在谢时的身后, 沈顾正坐在包厢里, 见到趴在门口的虎斑猫有点蔫蔫的,居然没有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地炫耀那件小红衣服,不由对旁边的下属嘀咕:“真奇怪,今天姓谢的有点不对劲。” 下属摸了摸鼻子,往门口的虎斑猫瞥了一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那只穷奇身上的凶煞气特别重。” 沈顾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是吧?我也觉得,不知道是谁又惹到他了。” 演出结束,如意楼里的客人们渐渐散去,沈顾正要出包厢,却忽然被如意楼的一个小伙计冲撞到,洒了满身茶汤。 小伙计一看被自己撞到的人是沈顾,吓得脸都白了!谁不知道沈二爷是个爱洁净的人,他将沈二爷的衣服弄脏了,这不是找死? 沈顾果然要崩溃,还是被下属及时拉回包厢内。 “二爷!深呼吸!别紧张!变成原型!” 沈顾果然摇身一变成为哈士奇,从那堆被弄脏的衣服里面钻出来,整只狗子都摇起尾巴欢腾了起来。 下属总算是松了口气,看着自家已经跑出包厢的少东家,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哎,他们家好好的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毛病呢?如果不是因为公子小时候发生的那件事,落了这个病根,他该是个多么完美的人啊! 下属摇头叹息着,从地上捡起了沈顾的弄脏的衣服,也随后离开了包厢。 哈士奇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虎斑猫的影子,却在路过一群猫身边时,看见他们在用眼神交流讨论。 一只奶牛花猫:“哎?刚才那场皮影戏,是演的我们这些异兽吧?这不是暴露我们的存在嘛!” 一只脸上带疤的大黑猫:“就是,我看的时候心都要从嗓子眼里提出来了!咱们不是不能暴露么!” 一只扁脸黄猫:“哎,这就是你们读书少了吧?其实人类世界里也有关于咱们的记载呢,而且你没听最后那检场的人出来介绍,说这部戏是根据《山海经》改编的嘛?不会怀疑到我们的!” 一只卷耳朵的小白猫:“就是《山海经》嘛,霍小姐现在已经知道了咱们家少帅的身份,也知道要保密,她肯定不会做出格的事儿!放心吧!” 奶牛花猫长叹一声,“哎,我吧,倒不是担心普通人类发现我们,我就是担心会有越来越多的异兽注意到这个戏楼,到时候都跑过来,可怎么得了?” 哈士奇正在旁边偷听,不过没多久就被一群猫发现了,只能在众猫冰冷的注视下跑走。 穷奇和天狗就是天生不对付呀,何况这次还是他理亏,偷听人家聊天。 既然已经变成了狗,哈士奇便索性决定今天晚上住在霍家,结果刚踏入霍家大门,就看到了穿着鹅黄色套头衫的兔子和蓝色帽衫的狐狸。 狐狸见了哈士奇来,从口袋里巴拉出来一块绿色的布,丢给哈士奇。 狐狸:这是阿颜给我们做的,这件是你的! 哈士奇眼睛顿时一亮,将那块布捡起来穿上身,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哎?这衣服怎么没袖子呢? 狐狸和兔子在旁边看得快要笑抽了,两只动物一起上前帮助哈士奇纠正了穿戴方法,原来这绿色的布是一件小背心。但是哈士奇却将两条后腿蹬进了原本应该套前爪的地方,弄得好像穿了一条绿色内裤,还是开裆的。 等到哈士奇将背心穿好,霍颜也收工回来,正一边吃糖炒栗子一边和朱河朱江等人说笑着,却看见了三只穿着黄绿蓝三色小衣服的动物,惊吓之下,险些被刚刚咽进嘴里的一个栗子噎死。 春巧用双手捧住脸,被萌得嗷嗷叫。 哎呀这三只穿上衣服也太可爱了吧?要是虎斑猫也在就好了。 四大镇宅神兽啊! 此时不少戏迷都在寻找魏小千,谁知道又是围追又是堵截的,却还是把人丢了,戏迷们纳闷了,明明他们都将戏楼所有出口封了起来,怎么就让魏老板脱身了呢!这位角儿真是全北平城最不好堵的角儿了! 戏迷们悻悻而归,但是在路过霍家大宅门口时,有人非常眼尖地瞥见了四只穿衣服的动物,都觉得特别新奇。 哎呦这咋还给狗和兔子穿上衣服了?旁边那是啥?狐狸吗?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养狐狸的! 刘猴儿和陈小二又开始给那些别的街区的小孩科普了,“看到兔子旁边那两只了吗?《狐狸与狼》的主角呢!都是霍家小姐养的!狐狸叫小福腻,狼叫二狗子!” 二狗子这名字,真的是一点狼性都没有啊!旁边大人听见两个小孩子的话,不禁笑喷了。 虽然说夜场皮影戏没有白天的孩子多,但毕竟还是有一部分的,一帮小孩蹲在霍家大门口,恨不能不回家了。 要是白天一整天都能和这几只小动物玩该多好呀? 如今稍微有些财力的家庭,都会把适龄的孩子送去新式学堂,然而市井人家大多数都在为生计挣扎,常常是拖到孩子八九岁,才几家凑钱,请个先生来教孩子们认几个字,总归不做文盲就心满意足了,哪还有余力将孩子们送去学堂? 更何况,现在又不需要考科举了,老百姓送孩子去读书的动力没有那么大。北平城里很多小孩都处于放养状态,特别是年纪小的,家里的大人们忙起来,根本没有心思照顾,常常是大的带着小的,一疯一整天不见影子。 所以一帮小孩子们相约,明天还要一起来如意楼看穿衣服的小动物。 大人们追捧的角儿是人,小孩子们也有自己心中的明星。 朱江和朱河好不容易才驱散了看热闹的人,正要把院子的大门关上,却看见一只虎斑猫向这边走来,两人便没有立即关门,而是有意等了一会儿。 但是虎斑猫这次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快步跑进来,它只是站在大门口看着院子里三只穿着衣服的动物,一双猫眼睛微微瞪大。 霍颜正低头仔细端详三只动物的小衣服,自我感觉十分良好,觉得这手艺不是进步了一点半点呀,忽然,她若有所觉地回头,正巧和那双猫眼睛对视。 虎斑猫默默地看了霍颜一会儿,转身走了。 霍颜回头看了一眼穿着衣服的三只动物,心里暗道不好,这醋猫只怕是生气了。 哎呀,怎么就这么大气性呢!竟然直接走了? 正常的反应不是直接冲进来开撕么?什么时候换了冷战风? 周可温其实心里也纳闷呢,他本来觉得,自己一手促成了谢时和霍颜的好事,结果谢时一直都没什么表示,他便有心想要捉弄他一下,故意激霍颜拿出了给他们三个的衣服。原本不过是闹一闹的玩笑,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谢时竟然真的动气了,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好像不太符合他平日的行事风格。 周可温回头看魏小千,魏小千目光中也暗含担忧。 总觉得,他们老大好像有心事呢。 第二天一早,霍颜照例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脚边围着狐狸,哈士奇和兔子。 霍刘氏一边给霍颜往碗里添热粥一边数落:“哎,吃完饭再看,一会儿包子都凉了!” 为了不被唠叨,霍颜正准备将报纸放到一边,却瞥见《集文公报》上的一角照片,上面的人特别像自己,不由愣住了,急忙将这份报纸从下面抽一出来,展开仔细看。 春巧过来端咸菜的时候,在旁边瞥了一眼,惊讶道:“哎,阿颜姐!你又上报纸啦!” 报纸上的照片不只是霍颜,还有赛飞燕,而且抓拍的瞬间,赛飞燕正亲亲热热地挽着霍颜的胳膊。报纸从标题到正文都是好话,大体就是赞扬了一番霍颜带头给寡妇募捐筹款葬夫,顺便号召反鸦片。 朱河这时也拿着报纸跑进来,满脸兴奋道:“阿颜姐!你看报纸了吗?咱们如意楼又上报纸啦!”然而朱河欢欢喜喜跑进来,见了霍颜的脸色却一愣。“哎,阿颜姐,你怎么了?怎么不高兴啊?” 霍颜哪只是不高兴,她的脸都快要黑成锅底了,将报纸往桌上重重一拍,正吃东西吃得香的三只动物吓得齐齐抬头。 春巧窥着霍颜脸色,试探地问:“阿颜姐,这报道对我们不好么?我看说得都是你和如意楼的好话呀!” 霍颜冷笑:“是啊,可不都是好话么!” 春巧:“那您为什么” 霍颜觉得脑仁儿疼,揉着太阳穴问:“你们说,我们最近的主要客户群体是什么人?” 朱河和春巧对视一眼,“不是说要让很多小孩子来看吗?” 霍颜;“对,小孩子。那赛飞燕是谁?” 朱河先一步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啊呀!这可坏了!赛飞燕以前是个窑姐儿,看了这份报纸的人,都会被误导以为咱们家和她关系走得近,哪还能放心领小孩子过来!” 春巧这回也回过味儿来了,急道:“哎!这些记者什么时候来的啊,早不报道,晚不报道,就等着这女人来咱们这里的时候拍照登新闻!” 霍颜:“哪有那么巧的事,这都是人家安排好了的。” 春巧:“阿颜姐你是说是满春园的人事先将记者安排好的?” 朱河气愤道:“妥妥的了!那玉清风肯定是看咱们现在生意势头越来越好,要来捣乱呢!” 霍颜真是想要掐死玉清风的心都有了!她就觉得赛飞燕来得蹊跷,应该不只是探口风打听消息那么简单,果然让她猜着了,玉清风给她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坑!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1.集结四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下马车之前, 牢头递给霍颜一件兜帽斗篷, 让她披在身上, 然后下去和门口的狱卒打哈哈。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轻轻将马车门帘掀开一道缝, 发现牢头在和那两名狱卒说话时,整个人的气质和状态与刚刚在她面前时完全不一样。那言语间的油滑市井,惫懒调侃, 倒是和昨天霍颜第一次见到他时相吻合。 也不知道牢头和两个狱卒说了什么,很快招手示意霍颜过去。 霍颜提着包裹, 小心谨慎地下了马车, 经过大狱门口时, 两个狱卒没有任何盘查,便直接放了她和牢头进去。 牢头径直带着霍颜穿过一间间牢房往里面走, 一路碰到的狱卒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显然是已经打点好, 又或者都是牢头的心腹。牢头走到一个拐弯处, 忽然止步,“霍小姐, 令尊就在里面,你们父女二人只怕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替霍小姐守着。” 霍颜简直受宠若惊, 觉得这牢头对她的态度未免太客气了些。但她见父心切, 也无心赘言, 转身之际,余光里却瞥见一团虎斑纹。 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霍颜一把将猫捉住,递给牢头,抱歉道:“劳烦官爷您帮我照看它一下,别让它乱跑。” 牢头在接到猫的一瞬,表情几乎凝固了。 然而霍颜却没有注意到,只是行了一礼,便匆匆走进牢房,只留牢头一个人抱着猫僵在原地,像抱了一个窝心雷。 “爹!”隔着牢门,霍颜终于看到了霍平章,这个身为霍家顶梁柱的男人,此时瘫坐在肮脏晦暗的牢房中,目光空空,像个没了魂的木偶人。 在听见霍颜声音的一刻,那双呆滞的眼眸才终于恢复了点光亮,怔怔地看过来。 “阿颜!”霍平章不可置信,猛地站起来,但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这么一动之下竟差点跌倒,急忙扶住牢门木栅,才勉强站稳。 见霍平章如此情状,霍颜眼眶发酸,忙将两个包裹拆开,把里面的衣服毯子顺着栏杆空隙塞进去。 霍颜:“爹,您身上穿得太单薄了,快把这衣服披上。” 霍平章:“阿颜,你个女孩儿家,怎么来这里了!” 霍颜:“是这里的牢头带我进来的,他说您救了他的母亲,要报恩。” 霍平章一愣,他为人豪气仗义,平时看到路边饿昏病倒的孤寡老幼,能帮上的都会帮上一把,并且也不会留名深交,倒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牢头有什么渊源。 霍平章:“怪不得,从昨天晚上开始,给我送的饭食都很好,我还以为哎。” 霍颜:“爹,这会儿也没时间多说,您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老佛爷大寿日那天,演武媚杀皇后的戏啊?” 霍平章这回更加错愕了,“阿颜,你怎么知道” 霍颜声音提高:“爹!您只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霍平章竟是无端被女儿神情间的威严和凌厉震慑,不由怔然。 一个小妮子家的,几天未见,哪儿来的这么大气势! 霍平章有点恍惚道:“我们就是按照老佛爷的戏折子演的,哪能是我们自己想演。刚在后台接来公公传的戏折子,我还纳闷,老佛爷怎么会在自己寿宴上点这出戏,还特地求证了好几次。结果才开了三句唱腔,就来了一堆侍卫,把我们全都给围起来了。” 霍颜听得眉头紧锁,“您说是老佛爷点的这出戏?” 霍平章:“一个小公公亲口告诉我们的,那可是老佛爷的大寿宴,我们哪敢自作主张?” 霍颜忙问:“那传话的小公公,可是老佛爷身边的?是他亲自从老佛爷接来的戏折子?” 霍平章:“这怎么可能?老佛爷身边的公公,那可都是大人物了,又怎么会亲自跑我们这里来传话?都是差遣的小公公。” 霍颜眼神微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霍平章怀里抱着霍颜递过来的厚棉衣,手在那细密的针脚上缓缓抚过,声音有些沙哑:“阿颜,家里人都还好吧?” 霍颜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父亲,心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嗯,都好,爷爷奶奶都好,娘也好,大家都等着爹回家呢!” 霍平章苦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泪落下,打湿了棉衣,“好,都好就行,我也就放心了。若是爹以后回不去了,就让你娘把家里的宅子和戏楼卖了,回陕西老家去置一片田产吧。” 霍颜眼圈也红了:“爹,秋审还有十多天呢,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呢,您别说丧气话!” 霍平章:“阿颜,爹心里有数,知道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你回去告诉爷爷,不要白费心力捞爹出去,若是能活动关系,还不如把咱戏班的其他人救出去,他们是被咱家连累的。” 霍颜目光灼灼:“爹!您是不是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徐家陷害我们的!对不对!” 霍平章半晌未说话,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颜儿,是爹错了,当初爹不该不听你的。你告诉爹,进宫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是爹要面子,偏偏要和那徐家人斗得你死我活” 霍颜冷笑,“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徐家不过是死了个儿子,却使出这样的阴招,若不是老佛爷寿辰大赦天下,只怕我们最后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咱们走着瞧,霍家和徐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大狱离开,霍颜一张脸冷得能结冰,坐上马车的时候,竟是顺嘴吩咐了一句:“开车!” 牢头麻溜儿跳上车辕,挥鞭子赶车,特别训练有素!他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往后面瞟,心说天啊,这小姑娘才多大,怎么气场这么强?这冷着脸下指示的样子,简直比他们老大还恐怖啊! 不过“开车”又是什么新说法? 霍颜心不在焉地摸着猫,忽然听见牢头“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官爷,外面是怎么了?”霍颜掀开车帘问。 牢头目光从虎斑猫身上扫过:“应该是兵马司的人在搜查乱党,因为老佛爷的大寿日,前两天不敢大行搜捕之事,今儿估计又要严查了!” 霍颜:“听说两广的乱党军已经杀了知府宣布独立了?” 牢头高深莫测看了霍颜一眼,意有所指道:“可不只是两广,兴许啊,咱们这北京城,也很快就要变天了呢!” 眼看着前面一队兵马司的人越来越近,霍颜不由紧张,然而当那带队的头头靠近,却是向牢头一招手:“哎呦老黄!这干嘛去了?” 牢头嬉皮笑脸:“嘿,老刘!这不是家里那口子的小外甥女,天太晚了回家不放心,让我送送。” 带队的人笑骂:“你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挺舒心,老子他妈大半夜还要跟耗子似的满城跑!” 牢头:“前几天的乱党还没找着呢?” “可不是么,都这么多天了,估计早跑了!可是没办法啊,上头让搜捕,咱底下的就得搜不是?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晃,最近宵禁又严了,外头闹得越来越厉害!”带队的人一挥手,又带着人向前走了。 马车终于顺利抵达霍家大门口,霍颜向牢头拜谢,“黄爷帮了我们霍家这么大的忙,竟然今天才知道您的名号,真是惭愧。黄爷且容霍家缓过这一口气,来日我们一定重金答谢!” 牢头赶紧推辞,嘿嘿笑道:“哎,说什么谢不谢的!还有,其实我不姓黄,在下姓魏名小千,您直接叫我魏小千就成!” 霍颜愣住。 魏小千? 刚才那兵马司的人不是叫他老黄吗? 正当霍颜纳闷,魏小千却已经跳上马车,呦吼一声,驾着马车跑了,临别前还对霍颜喊道:“霍小姐,要是有事找我,就去烟袋胡同五十九号,门口堆着好多大白菜的那家就是了!” 霍颜“啧”了一声,这时春巧跑进来,说外面来了个官爷,想要和霍颜说两句话。 官爷? 霍颜纳闷,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很多人家甚至还没起床呢,怎么会有官爷上门? 她将猫放在地上,正准备往前院走,却听春巧提醒:“阿颜姐,不是在前门,是在后门。” 霍颜眉毛微挑。 这可就有意思了。 从霍家大院的后门出去,只有一条容一人走动的巷子,连人力车都挤不进来,送菜送米的横挑一根扁担,就只能侧着身子在巷子里走路,因此几乎没有人来。各家各户都将各自的后门用铁链子锁起来,门口堆放一些诸如破水缸旧木桌之类,既舍不得扔掉又不太常用的杂物。 究竟是什么人,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要跋山涉水挤过狭窄逼仄的小胡同去敲人家后门? “那官爷说了什么没有?”霍颜问。 春巧摇头,今早她起床帮霍老爷子熬药,听见后门那里有响动,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猫野狗挠门呢,也没当回事,直到分辨出那是有节奏的敲门声,吓得她魂都飞了。 那会儿天还没有大亮呢!春巧简直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一边默念着她家小姐的名字辟邪,一边跑过去问是谁,但是到底没敢开门,只透过门缝看到了一身官皮。 “不怕,我和你一起去看。” 有了霍颜壮胆,春巧这回心里有谱多了,还主动拿了钥匙去开后门。然而当门推开,霍颜看到外面的那人,却愣住了。 诶?这不是昨天那个牢头嘛? 霍颜客气地向牢头见过礼,“官爷,一大早劳动官爷来跑一趟,您这是有什么吩咐?” 牢头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霍颜一样,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新奇,仿佛她是个什么稀罕物件。 霍颜:“官爷,要不您还是进来说话吧?” 然而牢头却还是不吭声,就那么眼睛亮亮地盯着霍颜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早起精神好的缘故,霍颜觉得这牢头的双眸比昨天灵动了不少,眼瞳漆黑明亮,眼白也非常干净,完全不是那种长期被烟酒浸蚀的昏黄颜色。 其实牢头打量霍颜的目光并没有掺杂什么邪一念,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但是总这么盯着不说话,下面的剧本也没法接啊,大家总不能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一直站在门口吧。 就在这时,霍颜觉得脚踝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虎斑猫跟了过来。 猫从霍颜脚边钻出去,光滑柔顺的皮毛隔着布料蹭过霍颜的皮肤,它不紧不慢走到牢头面前,停下步子,抬起头看牢头。 猫眼睛微眯,目光冷峻。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3.集结六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也不知道牢头和两个狱卒说了什么,很快招手示意霍颜过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霍颜提着包裹,小心谨慎地下了马车,经过大狱门口时, 两个狱卒没有任何盘查,便直接放了她和牢头进去。 牢头径直带着霍颜穿过一间间牢房往里面走, 一路碰到的狱卒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 显然是已经打点好,又或者都是牢头的心腹。牢头走到一个拐弯处,忽然止步, “霍小姐, 令尊就在里面,你们父女二人只怕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进去了,在这里替霍小姐守着。” 霍颜简直受宠若惊, 觉得这牢头对她的态度未免太客气了些。但她见父心切,也无心赘言,转身之际, 余光里却瞥见一团虎斑纹。 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霍颜一把将猫捉住,递给牢头,抱歉道:“劳烦官爷您帮我照看它一下, 别让它乱跑。” 牢头在接到猫的一瞬, 表情几乎凝固了。 然而霍颜却没有注意到, 只是行了一礼,便匆匆走进牢房,只留牢头一个人抱着猫僵在原地,像抱了一个窝心雷。 “爹!”隔着牢门,霍颜终于看到了霍平章,这个身为霍家顶梁柱的男人,此时瘫坐在肮脏晦暗的牢房中,目光空空,像个没了魂的木偶人。 在听见霍颜声音的一刻,那双呆滞的眼眸才终于恢复了点光亮,怔怔地看过来。 “阿颜!”霍平章不可置信,猛地站起来,但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这么一动之下竟差点跌倒,急忙扶住牢门木栅,才勉强站稳。 见霍平章如此情状,霍颜眼眶发酸,忙将两个包裹拆开,把里面的衣服毯子顺着栏杆空隙塞进去。 霍颜:“爹,您身上穿得太单薄了,快把这衣服披上。” 霍平章:“阿颜,你个女孩儿家,怎么来这里了!” 霍颜:“是这里的牢头带我进来的,他说您救了他的母亲,要报恩。” 霍平章一愣,他为人豪气仗义,平时看到路边饿昏病倒的孤寡老幼,能帮上的都会帮上一把,并且也不会留名深交,倒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牢头有什么渊源。 霍平章:“怪不得,从昨天晚上开始,给我送的饭食都很好,我还以为哎。” 霍颜:“爹,这会儿也没时间多说,您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老佛爷大寿日那天,演武媚杀皇后的戏啊?” 霍平章这回更加错愕了,“阿颜,你怎么知道” 霍颜声音提高:“爹!您只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霍平章竟是无端被女儿神情间的威严和凌厉震慑,不由怔然。 一个小妮子家的,几天未见,哪儿来的这么大气势! 霍平章有点恍惚道:“我们就是按照老佛爷的戏折子演的,哪能是我们自己想演。刚在后台接来公公传的戏折子,我还纳闷,老佛爷怎么会在自己寿宴上点这出戏,还特地求证了好几次。结果才开了三句唱腔,就来了一堆侍卫,把我们全都给围起来了。” 霍颜听得眉头紧锁,“您说是老佛爷点的这出戏?” 霍平章:“一个小公公亲口告诉我们的,那可是老佛爷的大寿宴,我们哪敢自作主张?” 霍颜忙问:“那传话的小公公,可是老佛爷身边的?是他亲自从老佛爷接来的戏折子?” 霍平章:“这怎么可能?老佛爷身边的公公,那可都是大人物了,又怎么会亲自跑我们这里来传话?都是差遣的小公公。” 霍颜眼神微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霍平章怀里抱着霍颜递过来的厚棉衣,手在那细密的针脚上缓缓抚过,声音有些沙哑:“阿颜,家里人都还好吧?” 霍颜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父亲,心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嗯,都好,爷爷奶奶都好,娘也好,大家都等着爹回家呢!” 霍平章苦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泪落下,打湿了棉衣,“好,都好就行,我也就放心了。若是爹以后回不去了,就让你娘把家里的宅子和戏楼卖了,回陕西老家去置一片田产吧。” 霍颜眼圈也红了:“爹,秋审还有十多天呢,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呢,您别说丧气话!” 霍平章:“阿颜,爹心里有数,知道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你回去告诉爷爷,不要白费心力捞爹出去,若是能活动关系,还不如把咱戏班的其他人救出去,他们是被咱家连累的。” 霍颜目光灼灼:“爹!您是不是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徐家陷害我们的!对不对!” 霍平章半晌未说话,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颜儿,是爹错了,当初爹不该不听你的。你告诉爹,进宫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是爹要面子,偏偏要和那徐家人斗得你死我活” 霍颜冷笑,“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徐家不过是死了个儿子,却使出这样的阴招,若不是老佛爷寿辰大赦天下,只怕我们最后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咱们走着瞧,霍家和徐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大狱离开,霍颜一张脸冷得能结冰,坐上马车的时候,竟是顺嘴吩咐了一句:“开车!” 牢头麻溜儿跳上车辕,挥鞭子赶车,特别训练有素!他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往后面瞟,心说天啊,这小姑娘才多大,怎么气场这么强?这冷着脸下指示的样子,简直比他们老大还恐怖啊! 不过“开车”又是什么新说法? 霍颜心不在焉地摸着猫,忽然听见牢头“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官爷,外面是怎么了?”霍颜掀开车帘问。 牢头目光从虎斑猫身上扫过:“应该是兵马司的人在搜查乱党,因为老佛爷的大寿日,前两天不敢大行搜捕之事,今儿估计又要严查了!” 霍颜:“听说两广的乱党军已经杀了知府宣布独立了?” 牢头高深莫测看了霍颜一眼,意有所指道:“可不只是两广,兴许啊,咱们这北京城,也很快就要变天了呢!” 眼看着前面一队兵马司的人越来越近,霍颜不由紧张,然而当那带队的头头靠近,却是向牢头一招手:“哎呦老黄!这干嘛去了?” 牢头嬉皮笑脸:“嘿,老刘!这不是家里那口子的小外甥女,天太晚了回家不放心,让我送送。” 带队的人笑骂:“你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挺舒心,老子他妈大半夜还要跟耗子似的满城跑!” 牢头:“前几天的乱党还没找着呢?” “可不是么,都这么多天了,估计早跑了!可是没办法啊,上头让搜捕,咱底下的就得搜不是?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晃,最近宵禁又严了,外头闹得越来越厉害!”带队的人一挥手,又带着人向前走了。 马车终于顺利抵达霍家大门口,霍颜向牢头拜谢,“黄爷帮了我们霍家这么大的忙,竟然今天才知道您的名号,真是惭愧。黄爷且容霍家缓过这一口气,来日我们一定重金答谢!” 牢头赶紧推辞,嘿嘿笑道:“哎,说什么谢不谢的!还有,其实我不姓黄,在下姓魏名小千,您直接叫我魏小千就成!” 霍颜愣住。 魏小千? 刚才那兵马司的人不是叫他老黄吗? 正当霍颜纳闷,魏小千却已经跳上马车,呦吼一声,驾着马车跑了,临别前还对霍颜喊道:“霍小姐,要是有事找我,就去烟袋胡同五十九号,门口堆着好多大白菜的那家就是了!” 霍颜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妙,正琢磨着要不要往衙门口跑一趟,却听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霍平章领着霍家班一众人马回来了。 霍平章红光满面,心情似乎非常好,走路都带风。 “那姓徐的小子这回可要吃苦头了!”个子最高的朱江紧跟在霍平章后头,黑灿灿的脸上带了伤,嘴角也破了。 “嘿,好好吃两天牢饭吧他!徐家人忒坏,自己水平不行进不了宫,来砸我们的场子,进大狱才是活该!” “只可惜那小子没几天就能出来了,真不甘心!今天我们的生意多好呢!都让他给搅合了!” 几人还有点不满足,霍平章却摆手道:“这个处理结果已经很好了,徐家小子犯的事儿太轻,要不是衙门老爷和我有点交情,顶多就是打几下板子,根本够不上下狱。关他两天,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欺负,以后不敢再来闹事也就行了!” 霍平章这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多时辰,霍刘氏服侍公婆用过饭,自己还饿着,见霍平章进屋,忙去厨房张罗着热菜烫酒。 霍平章对刘氏道:“我让班里的兄弟们来一起吃饭,你再去多炒两个菜,然后和颜儿去娘屋里吃吧。” 若是放在霍颜上辈子,霍平章这行径足以发个家庭类吐槽贴冲上热门,霍颜连帖子的标题都想好了——《等我爸吃饭等了两小时,结果他居然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让我妈再去炒菜,还不让我和我妈上桌?》 然而这不是霍颜生活的年代,霍刘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让霍颜将她们娘俩要吃的饭菜端进霍老夫人的屋,便径自去厨房忙活了。 霍颜犹豫再三,还是对霍平章道:“爹,既然您已经将徐家公子送去吃了牢饭,咱就别再和徐家对着了吧,以后能忍就忍,何必动官司呢?” 霍平章这会儿正意气风发,也懒得骂霍颜,只将人往屋里轰,“怎么哪儿都有你?一个闺女家的,不说好好学绣花做针线,竟操些没用的心!” 霍颜笑嘻嘻,下了狠劲儿往霍平章痛脚上戳,“我能不操心么?咱家又没儿子,我不得拿自己当汉子用?” 霍平章给气个倒仰,好啊,别人说他没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这小祸害也来拿他找乐,反了天了!霍平章脱了鞋就要抽霍颜,霍颜做个鬼脸跑了。 “小兔崽子!”霍平章从怀里摸出一包糖炒栗子,当块板砖往败家闺女身上砸去。 霍颜却像身后长了眼似的,一回身接住栗子,“老霍,刀子嘴豆腐心啊!栗子我收下,这情我领了哈!” 霍平章气笑,他算是纳了闷了,心说他们老霍家养闺女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自小也是请了先生教习什么女德女戒的,怎么最后养出这么个东西? 果然当初不应该心软,没让阿颜缠足啊!瞧瞧,什么都不对了 “谁来啦?”霍老太太四十几岁那会儿眼睛就瞎了,坐在床上捻佛珠,听见门外有声响,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开口询问。 “你猜?”霍颜一手端了盘炒土豆丝,一手嗑着糖炒栗子走进来。 霍老太太嗔道:“都多大的闺女了,还没有正经!以后可怎么说婆家?” 霍颜不屑,“说什么婆家?等我以后把咱家的戏楼发扬光大,成为京城女首富,包养他一个两个三个小鲜肉给咱老霍家传宗接代!皮肤不白的不要,屁股不翘的也不要” 霍老太太一佛珠抽过来,霍颜早有防备,哈哈笑着躲开。 “作孽,作孽!老霍家这是出了个什么孽障!”霍老太太气得发抖。 霍颜剥了个糖炒栗子塞霍老太太嘴里,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容易才让老太太顺过气儿来。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5.反击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听朱大夫这样说, 心中一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朱大夫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圣手了,如果连他也这么说,那爷爷的病岂不是没什么希望了? 送走了朱大夫, 霍颜又将昨晚连夜画好的花样送去李氏绣庄,再回来时,却见春巧一脸便秘的表情站在大门口, 一见霍颜,立刻飞奔过来。 霍颜:“怎么了?” 春巧憋红着脸,“阿颜姐!你快去瞧瞧吧!三老爷和轩公子来了!正在老爷子屋里呢!” 霍颜当即黑下脸。 春巧口中这个三老爷,就是霍平章那个远方堂哥霍平文了, 他的儿子霍轩就是被选中传承霍家皮影雕刻手艺的人。霍平文一直想让霍轩过继到霍平章名下, 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连霍轩自己, 平日在霍家班里也总是以日后如意楼的主人自居, 摆少主人威风。 谁让你们老霍家正房没儿子呢, 就那么一个闺女, 能顶什么用?家业终归还是要儿子来继承, 以后哭丧摔盆儿祭祀供奉,也都要儿子来做。既然没生出亲儿子, 那就从同族里过继一个啊,然后再把所有家产都给他!嗯,没毛病! 刚走进后院, 霍颜就听见一阵阵杀驴般的哭声从霍老爷子屋里传出来。 霍平文坐在霍老爷子床前, 悲痛欲绝活像是死了亲爹。 “五堂叔!平章兄弟他眼看着就要问斩了, 您倒是快点下个决断啊!如果还是不肯将我们轩儿过继来,过几天谁去衙门给他收尸?办丧事儿的时候谁给他哭灵?哎,我那可怜的平章兄弟啊!” 霍老爷子躺在床上气得直瞪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跪在地上专门负责驴叫的霍轩“嗷”一嗓子扑到霍老爷子床边,鼻涕一把泪一把,“五爷爷,您可要保重身体,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两扇门板子弹到墙上又弹回来,霍平文父子二人吓得差点趴地上。 霍颜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哎呦,三堂伯,听您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是个死人了呢。” 霍平文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低头清了一下嗓子,竟是拿出长辈派头,“阿颜啊,三堂伯前些天离京跑生意,今儿早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爹的事。哎,家门不幸啊,你个女孩儿家肯定是吓坏了吧?别怕,现在三堂伯回来了,以后的事全都交给我,这几天就让你轩哥过来,这么大的一家子,哪能没个男人主事呢?” 霍轩也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冲霍颜笑道:“阿颜妹妹,昨天把你吓坏了吧?看你这眼睛哭得”霍轩本想顺口关心一句,心想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猛地遭了这么大事,除了哭还会什么呀,这一宿过去,眼睛还不得哭成核桃?然而这话说了一半,他才抬头正眼看霍颜,正对上那一双漆黑清冷的凤眸,剩下的半截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人家这眼睛好端端的,也没红也没肿的,根本看不出哭过好嘛? 霍轩:“” 这就尴尬了。 霍颜似笑非笑,眼中满是嘲讽地看着霍轩。 霍轩:“你看这哭得,脸色都憔悴了。阿颜妹妹,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和婶子。” 霍轩虽然是个草包,却是外面绷了缎面儿的绣花枕头,生得白净斯文,人模狗样,尤其是温柔和人说话的时候,那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他不仅生得好看,出手还特别大方,是畅春楼里最受欢迎的恩客。 当初就是这副迷惑人的皮囊,让霍老爷子从众多同族子弟中一眼看中他,特地把他从老家乡下带到京城。只是没想到,费尽心血地浇灌了三年,终究还是一块荒料。 霍平文:“阿颜,你别看你轩哥哥平时爱玩闹,其实心里特别惦记着你这个妹妹,这不,一听说这边出事,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霍轩适时流露出一个淡淡忧伤的表情。 霍平文:“刚才我还和老爷子说呢,尽早让霍轩过继过来,日后主持大事也好名正言顺一些,阿颜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老爷子。” 霍老爷子一直咳嗽得没办法说话,霍颜身上正好揣着李大娘刚才塞给她的半包熟川贝粉,忙用水泡了,扶着霍老爷子坐起来喝下。 霍老爷子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瞪着霍平文的眼睛都要流出血了,伸出颤抖的老手,指着霍平文的鼻子骂:“滚!带上你的小畜生,从我家滚出去!” 霍家父子想来平时没少被霍老爷子这样骂,脸皮早已厚如城墙,竟是一派波澜不惊。 霍平文赔笑:“老爷子,知道您现在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但是平章兄弟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霍老爷子:“滚!” 霍轩:“五爷爷,您别动气,当心身体。” 霍老爷子:“都给我滚!从我家滚出去!” 霍颜生怕霍老爷子这么激动下去,病情又会加重,冷眼打量面前这一对狗皮膏药父子,转而对霍老爷子道:“爷爷,您先别生气。都说人情薄如纸,三堂伯和轩哥哥到底还是咱们自家的人,和外人不一样。” 霍老爷子一听败家孙女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霍颜却继续道:“爹爹在宫里忤逆老佛爷,判了斩监候,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万一回头查清楚,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们霍家上下,只怕一个都逃不掉啊!”霍颜说到这里,回头看向霍平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堂伯和轩哥哥还能不怕牵连,仗义相助,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咱们应该感激才对!怎么还能迁怒呢?” 霍平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 霍颜用袖子蹭了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对霍平文道:“三堂伯,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懿旨,不如今天就让轩哥过了族谱吧!好叫咱们到阴曹地府做了鬼,也是打不散割不断的一家人!” 噗—— 驴叫了半天,正抽空喝水润嗓子的霍轩直接一口喷出来。 “啊,那个什么,阿颜啊,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要你轩哥回去处理,我们先回去一趟,过些日子再来啊!过昔日子再来!”霍平文说着抓住儿子的手,父子两人狗撵一样跑出了霍家大门,好像生怕腿脚慢一点就被阎王殿的小鬼扣住。 “哎,可算走了!”一直躲在门口偷看的春巧这时才进来,看着那两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霍颜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耳朵根子总算清净,将剩下的川贝粉交给春巧,吩咐她拿去和雪梨一起熬,又对霍老爷子说:“爷爷,放心吧,这些天那两人应该不敢再来了。” 霍老爷子怔怔地盯着孙女看,只是一夜之间,他原本灰色的头发几乎全变白了,双颊凹陷,平日炯炯有神的双眸也如油尽灯枯,空洞干涩。 霍颜心里十分不好受,将霍老爷子身上的被子盖好,柔声道:“爷爷,眼下咱们最不能急躁。爹只是判了斩监候,要到秋审之后才能问斩。现在距离秋审还有十多天,我们想想办法,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我现在正想办法去打听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李大娘已经答应了让她干女儿帮着打听,我也让朱河去盯王公公了。咱们得对症下药,要先弄清楚爹到底是怎么获罪的,才能谋划该怎么救爹。” 少女轻柔的嗓音慢条斯理,娓娓道来,条分缕析当前形势,让人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平静下来。 “等一会儿过了晌午,我再去衙门那边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买通狱卒,就算不能进去探监,能让爹和班子里的人好过一些也行。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去办,爷爷只要好好养病。要是回头爹没事了放出来了,您这边却有了什么闪失,多不值当啊,您说是吧?” 霍颜一边说一边轻轻顺着霍老爷子的胸口,霍老爷子听着霍颜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化,到最后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拍着霍颜的手点头,最后满含热泪地闭上眼睛,躺下睡熟了。 白发苍苍的老头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可是在这一刻,他那紧绷的神经却骤然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霍家已经有能指望的人了。 晌午之后,已经连轴转了二十多个时辰的霍颜几乎两眼发黑,却硬撑着一口气,自己带了银子,套了马车前往关押霍平章的京畿衙门口。 从霍家出事开始就一直跟在霍颜身边的虎斑猫,却在马车即将抵达衙门时,悄无声息地跳下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霍颜的马车,然后飞快地拐进旁边一条胡同。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7.反击四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慢吞吞撸了一把猫头, “哦,这可是个大买卖啊,恭喜李大娘了。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李大娘看着霍颜长大, 知道这臭丫头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于是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她, 嗔道:“行啦,别拿乔了,再给大娘画几个新鲜花样子,以后大娘的生意好了, 少不了你这小家伙的好处。”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 显然是满意了, 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 也就这天的时间, 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 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 咱们投其所好,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 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 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 赶紧道:“别啊大娘, 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就在这时,有个和霍颜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女池入口出来,看见霍颜,差点感动到流泪:“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原来真是霍小姐来了!这半个月,您可是我们女池这边唯一的客人了!” 霍颜笑:“黄莺,今儿个不止我自己,还给你领了个人。” 黄莺这才将目光转向春巧,“她也洗澡?” 春巧正想把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精,却被霍颜一句话决定了命运,“对,她也洗。” 霍颜顿了顿,“它也洗。” 黄莺又将目光转向霍颜怀里的猫,错愕:“啊?啥?” “哦,对。”霍颜似乎想到什么,抱起猫,伸出手在猫身下飞快地摸了一遍。 猫的身体骤然僵硬,猫眼睛的竖瞳都好像缩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猫身下摸到了两只蛋蛋的霍颜,面不改色地看向黄莺:“嗯,放心吧,这是一只母猫。” 猫:“”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显然是满意了,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也就这天的时间,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咱们投其所好,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赶紧道:“别啊大娘,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就在这时,有个和霍颜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女池入口出来,看见霍颜,差点感动到流泪:“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原来真是霍小姐来了!这半个月,您可是我们女池这边唯一的客人了!” 霍颜笑:“黄莺,今儿个不止我自己,还给你领了个人。” 黄莺这才将目光转向春巧,“她也洗澡?” 春巧正想把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精,却被霍颜一句话决定了命运,“对,她也洗。” 霍颜顿了顿,“它也洗。” 黄莺又将目光转向霍颜怀里的猫,错愕:“啊?啥?” “哦,对。”霍颜似乎想到什么,抱起猫,伸出手在猫身下飞快地摸了一遍。 猫的身体骤然僵硬,猫眼睛的竖瞳都好像缩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猫身下摸到了两只蛋蛋的霍颜,面不改色地看向黄莺:“嗯,放心吧,这是一只母猫。” 猫:“” 霍颜洗漱好穿好了衣服,回头看着猫身上被弄湿的那一小块,笑里藏刀地威胁:“不许说出去知道么?” 猫默默走开,懒得理会霍颜。霍颜手疾眼快,将打算溜走的猫拦腰抱起,捏着猫耳朵问:“跑什么?不想要你的蛋蛋了。” 猫在霍颜的手腕上轻轻咬了一下,没有破皮,却留下了两枚浅浅的猫牙印。 霍颜“啧”了一声,这时春巧跑进来,说外面来了个官爷,想要和霍颜说两句话。 官爷? 霍颜纳闷,这会儿时间还早着,很多人家甚至还没起床呢,怎么会有官爷上门? 她将猫放在地上,正准备往前院走,却听春巧提醒:“阿颜姐,不是在前门,是在后门。” 霍颜眉毛微挑。 这可就有意思了。 从霍家大院的后门出去,只有一条容一人走动的巷子,连人力车都挤不进来,送菜送米的横挑一根扁担,就只能侧着身子在巷子里走路,因此几乎没有人来。各家各户都将各自的后门用铁链子锁起来,门口堆放一些诸如破水缸旧木桌之类,既舍不得扔掉又不太常用的杂物。 究竟是什么人,放着好好的正门不走,偏偏要跋山涉水挤过狭窄逼仄的小胡同去敲人家后门? “那官爷说了什么没有?”霍颜问。 春巧摇头,今早她起床帮霍老爷子熬药,听见后门那里有响动,刚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野猫野狗挠门呢,也没当回事,直到分辨出那是有节奏的敲门声,吓得她魂都飞了。 那会儿天还没有大亮呢!春巧简直拿出了毕生的勇气,一边默念着她家小姐的名字辟邪,一边跑过去问是谁,但是到底没敢开门,只透过门缝看到了一身官皮。 “不怕,我和你一起去看。” 有了霍颜壮胆,春巧这回心里有谱多了,还主动拿了钥匙去开后门。然而当门推开,霍颜看到外面的那人,却愣住了。 诶?这不是昨天那个牢头嘛? 霍颜客气地向牢头见过礼,“官爷,一大早劳动官爷来跑一趟,您这是有什么吩咐?” 牢头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霍颜一样,仔仔细细上下打量她,眼中满是新奇,仿佛她是个什么稀罕物件。 霍颜:“官爷,要不您还是进来说话吧?” 然而牢头却还是不吭声,就那么眼睛亮亮地盯着霍颜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早起精神好的缘故,霍颜觉得这牢头的双眸比昨天灵动了不少,眼瞳漆黑明亮,眼白也非常干净,完全不是那种长期被烟酒浸蚀的昏黄颜色。 其实牢头打量霍颜的目光并没有掺杂什么邪一念,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但是总这么盯着不说话,下面的剧本也没法接啊,大家总不能这么大眼瞪小眼地一直站在门口吧。 就在这时,霍颜觉得脚踝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碰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虎斑猫跟了过来。 猫从霍颜脚边钻出去,光滑柔顺的皮毛隔着布料蹭过霍颜的皮肤,它不紧不慢走到牢头面前,停下步子,抬起头看牢头。手机用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8.情敌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朱大夫第二天一早又来给霍老爷子把过脉,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不容乐观。 “哎, 我上回就说过,霍老爷子这身体现在最忌焦躁。”朱大夫提着药箱出来,特地将霍颜拉到没人的地方,一张脸快要皱成一团,“如今你家出了这样的事,老爷子他心火内蚀,已显露病入膏肓之象,恕老朽无能, 也只能试着开个方子, 让老爷子吃着看看了。” 霍颜听朱大夫这样说, 心中一沉。朱大夫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圣手了, 如果连他也这么说,那爷爷的病岂不是没什么希望了? 送走了朱大夫, 霍颜又将昨晚连夜画好的花样送去李氏绣庄, 再回来时, 却见春巧一脸便秘的表情站在大门口,一见霍颜,立刻飞奔过来。 霍颜:“怎么了?” 春巧憋红着脸, “阿颜姐!你快去瞧瞧吧!三老爷和轩公子来了!正在老爷子屋里呢!” 霍颜当即黑下脸。 春巧口中这个三老爷,就是霍平章那个远方堂哥霍平文了, 他的儿子霍轩就是被选中传承霍家皮影雕刻手艺的人。霍平文一直想让霍轩过继到霍平章名下, 可以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就连霍轩自己, 平日在霍家班里也总是以日后如意楼的主人自居,摆少主人威风。 谁让你们老霍家正房没儿子呢,就那么一个闺女,能顶什么用?家业终归还是要儿子来继承,以后哭丧摔盆儿祭祀供奉,也都要儿子来做。既然没生出亲儿子,那就从同族里过继一个啊,然后再把所有家产都给他!嗯,没毛病! 刚走进后院,霍颜就听见一阵阵杀驴般的哭声从霍老爷子屋里传出来。 霍平文坐在霍老爷子床前,悲痛欲绝活像是死了亲爹。 “五堂叔!平章兄弟他眼看着就要问斩了,您倒是快点下个决断啊!如果还是不肯将我们轩儿过继来,过几天谁去衙门给他收尸?办丧事儿的时候谁给他哭灵?哎,我那可怜的平章兄弟啊!” 霍老爷子躺在床上气得直瞪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跪在地上专门负责驴叫的霍轩“嗷”一嗓子扑到霍老爷子床边,鼻涕一把泪一把,“五爷爷,您可要保重身体,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您!” 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踹开,两扇门板子弹到墙上又弹回来,霍平文父子二人吓得差点趴地上。 霍颜皮笑肉不笑地走进来,“哎呦,三堂伯,听您这话说的,我还以为我是个死人了呢。” 霍平文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低头清了一下嗓子,竟是拿出长辈派头,“阿颜啊,三堂伯前些天离京跑生意,今儿早一回来就听说了你爹的事。哎,家门不幸啊,你个女孩儿家肯定是吓坏了吧?别怕,现在三堂伯回来了,以后的事全都交给我,这几天就让你轩哥过来,这么大的一家子,哪能没个男人主事呢?” 霍轩也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冲霍颜笑道:“阿颜妹妹,昨天把你吓坏了吧?看你这眼睛哭得”霍轩本想顺口关心一句,心想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猛地遭了这么大事,除了哭还会什么呀,这一宿过去,眼睛还不得哭成核桃?然而这话说了一半,他才抬头正眼看霍颜,正对上那一双漆黑清冷的凤眸,剩下的半截话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人家这眼睛好端端的,也没红也没肿的,根本看不出哭过好嘛? 霍轩:“” 这就尴尬了。 霍颜似笑非笑,眼中满是嘲讽地看着霍轩。 霍轩:“你看这哭得,脸色都憔悴了。阿颜妹妹,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和婶子。” 霍轩虽然是个草包,却是外面绷了缎面儿的绣花枕头,生得白净斯文,人模狗样,尤其是温柔和人说话的时候,那真是让人如沐春风。他不仅生得好看,出手还特别大方,是畅春楼里最受欢迎的恩客。 当初就是这副迷惑人的皮囊,让霍老爷子从众多同族子弟中一眼看中他,特地把他从老家乡下带到京城。只是没想到,费尽心血地浇灌了三年,终究还是一块荒料。 霍平文:“阿颜,你别看你轩哥哥平时爱玩闹,其实心里特别惦记着你这个妹妹,这不,一听说这边出事,早饭都没吃就赶过来了!” 霍轩适时流露出一个淡淡忧伤的表情。 霍平文:“刚才我还和老爷子说呢,尽早让霍轩过继过来,日后主持大事也好名正言顺一些,阿颜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老爷子。” 霍老爷子一直咳嗽得没办法说话,霍颜身上正好揣着李大娘刚才塞给她的半包熟川贝粉,忙用水泡了,扶着霍老爷子坐起来喝下。 霍老爷子好不容易压住了咳嗽,瞪着霍平文的眼睛都要流出血了,伸出颤抖的老手,指着霍平文的鼻子骂:“滚!带上你的小畜生,从我家滚出去!” 霍家父子想来平时没少被霍老爷子这样骂,脸皮早已厚如城墙,竟是一派波澜不惊。 霍平文赔笑:“老爷子,知道您现在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但是平章兄弟已经是个死人了,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霍老爷子:“滚!” 霍轩:“五爷爷,您别动气,当心身体。” 霍老爷子:“都给我滚!从我家滚出去!” 霍颜生怕霍老爷子这么激动下去,病情又会加重,冷眼打量面前这一对狗皮膏药父子,转而对霍老爷子道:“爷爷,您先别生气。都说人情薄如纸,三堂伯和轩哥哥到底还是咱们自家的人,和外人不一样。” 霍老爷子一听败家孙女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差点又要背过气去。 霍颜却继续道:“爹爹在宫里忤逆老佛爷,判了斩监候,到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万一回头查清楚,是灭九族的大罪,我们霍家上下,只怕一个都逃不掉啊!”霍颜说到这里,回头看向霍平文,“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三堂伯和轩哥哥还能不怕牵连,仗义相助,这是怎样的情深义重?咱们应该感激才对!怎么还能迁怒呢?” 霍平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凝滞了。 霍颜用袖子蹭了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对霍平文道:“三堂伯,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下懿旨,不如今天就让轩哥过了族谱吧!好叫咱们到阴曹地府做了鬼,也是打不散割不断的一家人!” 噗—— 驴叫了半天,正抽空喝水润嗓子的霍轩直接一口喷出来。 “啊,那个什么,阿颜啊,我想起来家里还有点急事,要你轩哥回去处理,我们先回去一趟,过些日子再来啊!过昔日子再来!”霍平文说着抓住儿子的手,父子两人狗撵一样跑出了霍家大门,好像生怕腿脚慢一点就被阎王殿的小鬼扣住。 “哎,可算走了!”一直躲在门口偷看的春巧这时才进来,看着那两道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霍颜长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耳朵根子总算清净,将剩下的川贝粉交给春巧,吩咐她拿去和雪梨一起熬,又对霍老爷子说:“爷爷,放心吧,这些天那两人应该不敢再来了。” 霍老爷子怔怔地盯着孙女看,只是一夜之间,他原本灰色的头发几乎全变白了,双颊凹陷,平日炯炯有神的双眸也如油尽灯枯,空洞干涩。 霍颜心里十分不好受,将霍老爷子身上的被子盖好,柔声道:“爷爷,眼下咱们最不能急躁。爹只是判了斩监候,要到秋审之后才能问斩。现在距离秋审还有十多天,我们想想办法,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呢。我现在正想办法去打听昨日宫里发生的事,李大娘已经答应了让她干女儿帮着打听,我也让朱河去盯王公公了。咱们得对症下药,要先弄清楚爹到底是怎么获罪的,才能谋划该怎么救爹。” 少女轻柔的嗓音慢条斯理,娓娓道来,条分缕析当前形势,让人心情也忍不住跟着平静下来。 “等一会儿过了晌午,我再去衙门那边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想办法买通狱卒,就算不能进去探监,能让爹和班子里的人好过一些也行。家里的事就交给我去办,爷爷只要好好养病。要是回头爹没事了放出来了,您这边却有了什么闪失,多不值当啊,您说是吧?” 霍颜一边说一边轻轻顺着霍老爷子的胸口,霍老爷子听着霍颜说话,看着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化,到最后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拍着霍颜的手点头,最后满含热泪地闭上眼睛,躺下睡熟了。 白发苍苍的老头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 可是在这一刻,他那紧绷的神经却骤然放松下来,因为他知道,霍家已经有能指望的人了。 晌午之后,已经连轴转了二十多个时辰的霍颜几乎两眼发黑,却硬撑着一口气,自己带了银子,套了马车前往关押霍平章的京畿衙门口。 从霍家出事开始就一直跟在霍颜身边的虎斑猫,却在马车即将抵达衙门时,悄无声息地跳下了马车,回头看了一眼霍颜的马车,然后飞快地拐进旁边一条胡同。 哎呀,太喜欢了! 霍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揉猫的手,在猫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把猫抓住,咯咯笑着将猫按在脸上好一顿搓弄。等猫好不容易挣脱魔爪,浑身上下的毛都乱得没眼看了,猫嘴巴再次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枉费他怕吵醒她而一动不动地当了一晚的猫枕头! 霍颜见猫似乎不高兴了,捏了捏猫爪子安抚:“别生气,今天给你炖鱼汤吃好不好?” 猫冷漠地抽回了爪子。 这是一只傲娇猫啊,霍颜看着猫那睥睨的眼神,实在被萌得忍不住了,拖过猫在它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起床去吃早饭。 猫:“!!!” 真是不矜持! 霍颜说话算数,吃过早饭就去早市买了半斤小鱼,回来给猫主子炖鱼汤喝,正巧在门口碰到宫里来人,准备安排霍家班进宫,霍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行。 霍刘氏眼泪汪汪站在门口,只知道用袖子悄悄抹眼泪,“孩子他爸,进宫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霍老爷子呵斥道:“这是大喜的事,你哭什么!” 霍老夫人也抓着霍平章的手,絮絮叨叨地小声嘱咐着。 霍老爷子不耐烦:“好了好了,女人家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说着又往后院张望,“阿颜那臭丫头又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霍刘氏被霍老爷子喊得直缩脖子,小声道:“不知道呀,好像说是要去集市上买鱼喂猫呢。” 霍老爷子意外:“那猫嫌狗憎的东西,居然也有猫了?” 霍颜提着半袋子鱼走到自家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乐意道:“爷爷,有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吗?” 霍老爷子冷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你爹要进宫了,还不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霍颜天生就有戳人肺管子的异能,霍老爷子和她说完话,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平章面露忧色:“爹,您身体不妥帖吗?昨天在戏楼里议事时就听见您咳嗽,要不咱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霍老爷子胡乱地摆摆手,“请什么大夫?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无碍,你管好班里的事才要紧。” 朱江作为霍家班里的头号“下档”,这次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看到霍颜,黑灿灿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人高马大地晃到霍颜身边,小声问:“阿颜妹子,你想要什么?若是老佛爷发下赏银,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9.情敌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慢吞吞撸了一把猫头, “哦, 这可是个大买卖啊,恭喜李大娘了。” 李大娘看着霍颜长大,知道这臭丫头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于是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她,嗔道:“行啦,别拿乔了,再给大娘画几个新鲜花样子, 以后大娘的生意好了, 少不了你这小家伙的好处。”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 显然是满意了, 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也就这天的时间, 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 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 咱们投其所好,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 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 赶紧道:“别啊大娘, 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0.情敌三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猫:“” 霍颜觉得这样不行, 想到昨天她还被猫咬伤过,也不知道烧刀子消毒有用没用, 于是更加坐立难安,抄起猫直接跑去找胡师傅。 胡师傅一早听说霍家闹的乱子, 见霍颜登门, 忙问:“阿颜,你家今早是怎么回事?徐家班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胡师傅,您先别管那些, 我被猫舔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伤药给我吃点?” 胡师傅一脸懵逼,“啊?被,被猫舔了为啥要吃药?”而且他是给牲口看病的,怎么会有人吃的药呢。 霍颜不确定这个时期的人对狂犬病有没有认识,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却听胡师傅在那边“咦”了一声。 胡师傅出于职业习惯, 见到桌上有动物就想做检查, 此时刚刚翻检过猫, 脸上的表情称得上骇然。 霍颜不解:“胡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胡师傅指了指猫, “这猫肚子上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霍颜一怔, 忙上前抓住猫后颈, 将它提了起来, 看到猫肚子上昨天刚刚缝合的伤口, 居然完全愈合,只在腹部细软雪白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猫被提在半空,冰冷地瞅着霍颜。 霍颜心念一动,又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不禁瞪大双眼。 被猫舔过的伤口,居然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霍颜抱着猫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低头瞥一眼怀里的毛团子,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真的是猫嘛?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可现在是建国前啊,所以这只猫是成精了?恢复能力这么彪悍? 狭窄胡同两边,新旧瓦片堆叠出错综的灰色,霍颜一路走,却没发现那屋瓦上有个东西一直尾随着她,动作轻巧敏捷,在低矮的屋顶迅速腾挪,却连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弄出来。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两只竖起的长耳朵上,只在耳朵尖那一点是黑色,像被人拿墨汁浸过一样。兔子一路追着霍颜跑,当霍颜转弯,它也要扮演空中飞兔,从一间房跳到另一间房,即便中间隔着的胡同宽度马车都能穿过,这兔子也丝毫不憷。 好不容易,兔子跑到了霍颜前方,终于停下来,两只后腿着地两只前爪离地,人立而起,伸长了兔脖子,努力向霍颜怀里那只猫张望过去,待终于在阳光下看清猫身上的花纹,整只兔子都僵在了屋顶,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雷劈过。 窝在霍颜怀里的猫目光似乎往兔子那边不经意地瞥了眼,兔子后腿一劈,直接吓趴,怂怂地将耳朵顺在脑后,前爪抱头瑟瑟发抖。 猫收回目光,垂下来的尾巴轻轻摆了一下,柔软而克制地放回霍颜臂弯里,将它身体和霍颜胳膊之间那仅有的一点缝隙,严丝合缝地填满。 霍颜一门心思研究自己这是捡了个什么玩意儿,根本没注意到这一兔一猫瞬息间的眼神官司,快要走到家门口时,却见胡同里蹲着两只小不点,一个梳着小盖头,一个留着小猪尾巴,不是昨天被她坑去两块煎饼的倒霉孩子还能是谁? 苦主找上门,眼里装着的是满含血泪的控诉。 霍颜看着那俩小不点,挠了挠鼻子,刚好看到街边某户人家门口堆了两箩筐的稻草叶子,于是将猫往咯吱窝下一夹,顺手牵羊地抽出两片叶子,一边搓细了在手上飞快编织,一边磨磨蹭蹭地继续往前走。 “霍大脚!你给我站住!”猪尾巴陈小二手里提着一根木棍,岔开双腿挡住霍颜去路。 小盖头刘猴儿也紧随而至,气势汹汹指着霍颜喊:“霍大脚!你赔我们的煎饼!” 霍颜听见俩小屁孩叫她外号,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满脸诚恳,“哎,姐上次是真的饿了,忍不住就把你们那煎饼吃光了,姐承认,是姐的错!姐给你们赔不是还不成嘛!街头那秀才不是经常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们爹娘一直说让你们拿秀才当楷模,以后也读书科考做大官?秀才的话,能不对嘛?” 陈小二毕竟年岁还小,被霍颜一通忽悠就有点动摇,揪着刘猴儿的衣角小声道:“猴儿哥,我娘是说过让我多听秀才的话。” 刘猴儿的娘其实也是说过类似话的,但他心志坚定,丝毫不为所动,愤然地看向霍颜:“光赔不是有什么用!你得赔我们煎饼!” 霍颜“啧”了一声,不屑道:“谁又说过不赔你们了?” 俩小崽子一愣,互相对视一眼。 霍颜:“不过呢,若是我吃了你们煎饼,就要还给你们煎饼,这未免太生分了些。体面人也没有这样办事的,你们长大就懂了!” 陈小二和刘猴儿听得懵逼,呆呆地看向霍颜。 陈小二眼巴巴地问:“阿颜姐,那体面人应该咋办事呀?” 霍颜一乐,翻开手递给二崽子一物。 二崽子一起凑上前,看清了霍颜手心里的东西。 一只蝈蝈笼子。 陈小二眼睛一瞬间亮了,“呀!蝈蝈笼子!” 刘猴儿却没那么好糊弄,盯着蝈蝈笼子瞅了半天,抬头看霍颜,“蝈蝈呢?” 没有蝈蝈的蝈蝈笼子还有啥新鲜的? “你们看呀,这不是在这儿?”霍颜袖子一抖,又有一物什从袖口滚落掌心,竟是一只用稻草叶子编的蝈蝈。 刘猴儿“呀”了一声,千里心防轰然倒塌,伸出两只小手无比珍重地捧起蝈蝈,只见蝈蝈虽然是稻草叶编的,却栩栩如生,好像随时能从手心里跳出去,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稻草叶是淡黄色的,倘若用翠绿色的叶子编就,绝对能以假乱真。 这东西可比真蝈蝈还要厉害啊,拿出去肯定羡慕死胡同里的其他人! 霍颜见俩小孩哄好了,将咯吱窝下的猫重新抱回怀里,悠哉悠哉地继续往前走。 俩小崽子这回再看向霍颜的目光,就像看打虎归山的大英雄。 刘猴儿:“阿颜姐,你这是怎么做的呀!教教我呗!” 霍颜:“教你?这可不行,此乃霍家独门绝技” 霍颜正和刘猴儿吹牛逼呢,旁边陈小二却忽然不走了,眼睛发直地盯着霍颜怀里那团毛茸茸的东西。 陈小二:“阿,阿颜姐,你,你有猫啦?!” 陈小二这么一说,刘猴儿也将眼珠子从编织蝈蝈上□□,后知后觉往霍颜怀里看去,完全看傻眼啦。 哎呦喂可不得了,猫见猫跑狗见狗遁的霍大脚居然有猫了?! 霍颜高深莫测地在猫脑袋上撸了一把,笑而不语。 刘猴儿盯着猫看:“阿颜姐,这猫见了你咋不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1.情敌四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李大娘笑得眉飞色舞, “是这么个事儿!上回啊你帮我画的那个花样子, 绣出来别提多好看了!后来你猜怎么着?那位订货的主顾是个二品大员的夫人, 和雍王府的大格格竟是手帕交!这不,今早雍王府来人传话,要订咱们十件绣品呢!” 霍颜慢吞吞撸了一把猫头, “哦, 这可是个大买卖啊,恭喜李大娘了。” 李大娘看着霍颜长大,知道这臭丫头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于是也不废话, 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她,嗔道:“行啦, 别拿乔了, 再给大娘画几个新鲜花样子,以后大娘的生意好了,少不了你这小家伙的好处。”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 显然是满意了, 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也就这天的时间, 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 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 咱们投其所好, 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 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赶紧道:“别啊大娘,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就在这时,有个和霍颜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女池入口出来,看见霍颜,差点感动到流泪:“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原来真是霍小姐来了!这半个月,您可是我们女池这边唯一的客人了!” 霍颜笑:“黄莺,今儿个不止我自己,还给你领了个人。” 黄莺这才将目光转向春巧,“她也洗澡?” 春巧正想把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精,却被霍颜一句话决定了命运,“对,她也洗。” 霍颜顿了顿,“它也洗。” 黄莺又将目光转向霍颜怀里的猫,错愕:“啊?啥?” “哦,对。”霍颜似乎想到什么,抱起猫,伸出手在猫身下飞快地摸了一遍。 猫的身体骤然僵硬,猫眼睛的竖瞳都好像缩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猫身下摸到了两只蛋蛋的霍颜,面不改色地看向黄莺:“嗯,放心吧,这是一只母猫。” 猫:“” 她怕祖宗们排着班给她托梦啊!那谁受得了? 而且谁知道她这次穿越,是不是因为当年不听话断了传承,才穿成自己的祖祖祖奶奶。要是这辈子她把修祖坟的钱挪走了,老祖宗们会不会一怒之下,让她下辈子再往前穿上百十来年,让她变成太太太一祖祖祖奶奶啊?那么现在动了修祖坟钱,不就等于动了给自己修坟的钱吗? 霍颜乘马车回家的路上心猿意马,脑洞开得飞起来,却是暂时不敢打那三千两银子的主意了。 这让她有点郁闷。 要是不动这笔银子,那么还能上哪里弄来一笔钱呢? 莫非要把宅子抵出去?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只怕全家活口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她气死了吧。 霍颜将下巴抵在猫脑袋上思考,快到如意街时,附近遇见的熟人无不盯着她猛看,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没见过霍颜的人,更是盯着她怀里的猫猛看。 哎这不老霍家的闺女吗?她咋有猫了? 她家不是出了事儿么?咋还到外面乱晃? 然而很快这些议论就被一声声嗟叹掩盖,只见人群中有个白净斯文的青年,大摇大摆刚刚从一家客栈里出来,右侧胳膊架着一只神气活现的鹰,分外引人注目。 北京城分内外城,以前内城住八旗,外城住汉人,相互往来管得严,外面很少能看见旗人。这些年陆续有旗人从内城迁到更加繁华热闹的外城居住,也渐渐将一些营生和风尚带出来。 就比如京城的八旗子弟喜欢玩鹰,这风气也被汉人学了来,如今不少有钱有闲的京城少爷们都愿意玩个鹰,这叫范儿!你要是提个鸟笼子出去,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 而如今这位在街上摆范儿的“款爷”,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霍颜一句“株连九族”吓得屁滚尿流,跟着老爹逃出霍家门的霍轩。 “轩儿,刚才那马车上的,是霍颜吧?你平章叔他家那闺女?”这时一个留着长须的老头走到少年身边,看着那慢悠悠跑远的马车,眯着老眼问。 霍轩注意到周围人向他投来的目光,跟只孔雀似地,正在那儿忙活着开屏呢,哪有功夫搭理老头?只不当回事地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口应道:“啊,是吧,看着好像是那丫头。” 老头背着手,气鼓鼓闷哼一声,“真是不成体统!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真是给霍家人丢脸!” 霍轩笑道:“哎呦族长爷爷,这您可就不知道了,那丫头简直就一恶霸,整天招猫逗狗的,猫狗还不愿理她。堂叔堂婶宠着她不给她缠足,她自己不知羞,不但不在家躲着,还整日的在外面乱跑。哪个街坊邻居要是多说两句,她就祸害人家小孩儿,不是坑人个鸡蛋就是半块煎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2.落定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刘氏眼圈还是红的呢, 走起路来却昂首阔步,跟一阵风似地飘向厨房, 和刚刚那要死要活的模样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李大娘愣了一下, 小心翼翼凑上去, “霍家大妹子,你好点了吗?” 霍刘氏手脚麻利地扎围裙,生灶, 烧水,“嗯,我不能死,我要好好活着!就算给人做牛做马,也要把我们家阿颜养育成人!霍家现在就靠我来撑了,我可不能倒了!” 李大娘:“” 转变来得这么突然么? 这有点接受不能啊 春巧在屋里服侍霍颜洗脸, 蹲下身十分狗腿地拍打着霍颜刚才因为跪地而弄脏的裤腿。 她们家小姐简直天下第一棒好么!就这么把她们家那哭包夫人摆平了!今晚总算不用再担心夫人想不开自尽了啊, 她可以睡觉了!! 春巧顶着一双熊猫眼, 满眼崇拜地仰着脑袋看霍颜, 头顶都要冒出粉红色的小泡泡了。 霍颜陪霍刘氏闹过这么一遭,简直身心俱疲, 脚就像踩在云彩上, 有点发飘。 她太困了, 可是想到李大娘来找她肯定是因为父亲的事, 便只能强打精神。左右看看, 见虎斑猫远远地坐在窗台上,霍颜走过去一把抄起猫,将脸埋进猫柔软的绒毛中,猛吸一口! 猫:“” 啊!吸猫有助于提神! 霍颜又在猫嘴巴上亲了一口,出门去找李大娘了,只留下猫僵硬在原地。 已,已经是第二次了 猫偏过头,不忍直视窗外轻浮的少女。 李大娘陪霍刘氏在厨房里待了一会儿,不太确定要不要和她说霍平章的事,她吧,总觉得这霍家大妹子不太靠谱,好不容易振作一点,生怕再给吓坏了。 霍颜这时走进厨房,“李大娘,怎么还在这里站着?今天有劳您了,快和我去前厅喝点茶歇一歇吧?” 霍刘氏在旁插嘴:“对,李大姐,刚才真是让您见笑了,快和阿颜去前面厅里坐一会儿,我烧几个拿手菜,晚上就在我家吃饭!” 李大娘看了看充满干劲儿的霍刘氏,再看看霍颜,心说这闺女真是神了,怎么一关门的功夫,就能把她娘调一教成这样?她看得出来,霍颜似乎也不想让霍刘氏知道太多关于霍平章的事,有意避开霍刘氏说话,于是也就不客气,顺水推舟和霍颜离开厨房。 刚在前厅坐下来,霍颜便迫不及待问:“大娘,您今天来我家,是不是已经打听出什么?” 李大娘:“是啊,我刚得了信儿就来找你,没想到碰上你娘这事儿。” 霍颜:“今天多亏了大娘。” 李大娘摆手,“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还是你会开解人。先说正经事,我今天一早就去我那干闺女家,她婆婆和老佛爷身边的嬷嬷有些交情,三弯五绕的,大致打听出大寿日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李大娘神色凝重起来,“问题就出在皮影戏上!据说当时老佛爷点了一出水帘洞群猴拜寿的戏,过生日嘛,就是图个热闹喜庆!可是谁知道,你爹的皮影班子竟给老佛爷演了一出武媚娘毒杀王皇后!” 霍颜心惊肉跳,脸色瞬间变了。 李大娘似是生怕隔墙有耳,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才小声道:“你说,这不是往老佛爷肺管子上戳么!当初东西两宫太后共同执政,后来东宫太后病逝,朝政才由现在这位把控。一直有传闻说那东宫太后是被毒死的,你爹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迷魂香,这个不演,那个不演,偏偏演那武媚杀皇后的戏!这不是找死?!” 霍颜只觉得耳畔轰鸣,天旋地转,“这,这怎么可能呢?我爹他为什么会这样?不对,这当中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李大娘:“这就不知道了,总之老佛爷龙颜大怒,直接掀了桌子退席。霍家班当场就被扣下,再后面的事,那位嬷嬷也不清楚了” 晚饭端上桌时,霍刘氏只看见自己闺女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嗯?你李大娘呢?”霍刘氏伸长脖子,还往茅房那边望了望。 霍颜回过神,“哦,李大娘她说绣庄还有点事,先走了。” 霍刘氏抱怨:“哎,你这孩子,怎么没把人留住呢!不行,我过去找她!” 霍颜:“娘,不用去了,李大娘她最近接了桩大生意,真的脱不开身。” 霍刘氏微怔,讪讪地说:“哎,也对啊,李大姐她自己有营生呢,和咱们不一样的。”不过很快她又反应过来,觉得有点不对劲,“诶?那她来咱家干什么呀?” 霍颜看着一脸好奇的霍刘氏,温柔笑道:“这不是李大娘她怕你一个人在家心里闷,想来陪你说说话么,见我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 霍刘氏了然,柔顺地垂下头,轻声叹气,“你李大娘人真好,娘以后不会再闹了,放心吧。” 霍颜看到她娘这神情,才真正放下心。刚才那打了鸡血一样的霍刘氏,其实看着也挺让人忧心的,这才是她娘正常的样子啊!小鸟依人,以夫为天。女汉子画风真的不太适合她。 “来,阿颜,你一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看看这都瘦了!娘给你炖的鸡汤,你多喝两碗。” 今天这顿饭,霍刘氏的确是下了血本,不仅有鸡汤,还炸了一盘小黄鱼,外加两盘时令蔬菜。这要是放在以前,如果霍平章不在家,是想都不敢想的伙食。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严重缺觉的原因,霍颜一点胃口都没有,闻到鸡汤味儿甚至有点反胃,不过为了不让霍刘氏担心,她还是强行给自己灌了两碗汤,扒光一大碗饭。 霍颜:“对了,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了?” 霍刘氏:“嗯?你要用银子?我床东头的柜子里有一包碎银子。” 霍颜沉默了一下,“那个,我已经花光了。” 霍刘氏一呆,“啊?花了?” 霍颜小心翼翼看着她娘,已经准备好了挨一通狠骂。 然而霍刘氏呆愣片刻后,竟是什么都没说,“啊,花光了啊,那西头的柜子里还有两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是咱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了。” 霍颜愣住,“咱家经营戏楼这么多年,怎么就这点银子?” 霍刘氏摇头,“不知道呀,你爹拿回家的就是这些。” 霍颜眉间一点点蹙起来,她虽然从来不插手戏楼的事,但每日的客流摆在那里,她约摸估算过,霍家如意楼这些年的流水,减去家里和生意的开支,再扣除养班子的钱,以及掌柜伙计的工钱,怎么也该有三千多两银子的剩余,怎么可能只有一百两?! 幸亏霍平章每天十二个时辰不是泡在戏楼里就是待在家里,不然霍颜都要怀疑她爹是不是偷偷在外面养二奶了! 吃完饭收拾好,霍颜又去看了霍老爷子。从昨天晚上睡过去一直到现在,霍老爷子都没有醒过,霍颜忧心,问春巧:“叫朱大夫来看了吗?” 春巧:“看了,说还是喝昨天的方子。” 霍颜心里沉甸甸的,直觉这次老爷子凶多吉少。 “老夫人那边呢?瞒住了吗?”霍颜害怕奶奶知道父亲的事心里着急,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让春巧想办法瞒着霍老夫人。家里已经倒下一个老头,要是再病倒一个老太太,可就更乱了。 春巧用力点头,“就是按照小姐吩咐的,夫人一哭,就在老夫人窗户底下放一挂鞭,应该什么都没听见。” 就是因为这样,昨天晚上霍家大院里响了一晚上的鞭炮,炸得邻居们全都懵逼了,还在想他们这老霍家什么毛病。家里出了人命,他们放鞭炮庆贺? 春巧又道:“不过想来是昨晚上没睡好,老夫人很早就睡下了,这儿会儿睡得正香呢!” 霍颜点头,“今晚你就在老夫人屋里睡吧,以防她半夜醒过来,再注意点老爷子。” 春巧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春巧:“嗯,放心吧阿颜姐!有我在呢,你赶紧去好好睡一觉!” 霍颜的确是撑不住了,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刚回到自己的西厢房,就倒在床上睡死过去。然而睡到半夜,她忽然觉得屋里吹进一股风,凉飕飕的。 吱呀一声,门开了。 趴在霍颜身边的虎斑猫抬起头。 霍颜猛地睁开眼,看到霍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房门口,吓得一个机灵坐起来。 爷,爷爷?! 霍老爷子就那么站着,怔怔地凝视着霍颜,然后拄着拐棍,颤巍巍地一步一步走过来。 霍颜:“” 霍老爷子走到霍颜床边停住,“阿颜,你起来,爷爷带你去个地方。” 霍颜:“!!!” 霍颜伸手戳了戳霍老爷子的胳膊,软的,还是温的。 霍老爷子瞪眼:“干什么呢!快起来!” 霍颜一口大气倒过来。 哎呀我的亲爷爷呦,您可差点把您唯一的孙女给吓死咯!!! 上辈子看了太多人死前会找亲人托梦的影视作品,她刚才一度以为这是霍老爷子的魂找她托梦来了。可是托梦就托梦吧,上来就是一句“起来,爷爷带你去个地方”这也就是霍颜吧,换个人肯定直接吓吐了! 霍老爷子身体还是很虚,好几次若不是霍颜反应快扶了一把,只怕要栽在地上。 “爷爷,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咱明天再去不成吗?”霍颜扶着老人的胳膊,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衰老和消亡,霍老爷子那原本还算壮硕的身体,就在这两天之内,迅速瘦成了一把干骨。 霍老爷子不吭声,拄着拐杖的手因用力而青筋凸起。他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前挪,带着霍颜来到霍家后院一间上了锁的房子面前。 霍颜微愣。 这里是霍家的祠堂。 霍家祭祖,男人们进祠堂里烧香跪拜,女人们却只能在祠堂外面遥遥叩首。即便霍颜是霍平章唯一的女儿,长这么大也从来没有踏入祠堂半步,而霍平文霍轩却能在每次祭拜时,和霍平章一起站在祖先牌位面前。 这就是霍家女人的地位。 霍家的女儿,终究只是外姓人。 霍老爷子从怀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锁,推门而入。 霍颜却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霍老爷子回头,“怎么不进来?” 霍颜:“爷爷,按照祖宗的规矩,我不能进祠堂。” 霍老爷子呵斥:“我让你进你便能进!坏了祖宗的规矩,有我这老骨头扛着,怕什么!”大概是因为着急,霍老爷子又咳嗽起来。 霍颜赶紧跑过去扶住爷爷,就这样,以女儿之身,一脚跨进了霍家祠堂。 见无人领猫,霍颜便抱着猫离开了,找个人少的地方又仔细查看。 这猫还喘着气呢,那么多人里偏偏选中她,霍颜自认是和这猫有缘,于是将猫往袖子里一揣,匆匆跑去找附近的兽医胡师傅。 胡师傅是五年前从乡下进城的,原本想做个小买卖,却没什么经商天赋,总是亏本,不过也是无心插柳,他对各类牲畜家禽的病症很是在行,反而成了远近闻名的兽医,就在前些日子,有个王府的老福晋养的京巴快病死了,找到胡师傅,三幅汤药灌下去,居然就让那小东西活蹦乱跳了,为此胡师傅还领了不少赏金。 “胡师傅,您看看这猫,还有的救没得救?” “哎呦,这不是阿颜么?”霍平章为人仗义,一身江湖豪气,以前胡师傅一家落魄时没少帮忙,所以胡师傅一向很喜欢霍颜。此时见她抱着一只血淋淋的猫进来,弄脏了地面,也没有责难,反而笑呵呵地示意霍颜将猫放在旁边木桌上。 霍颜:“这是我刚刚在井窝子那边捡到的,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了肚皮。” 胡师傅轻轻翻了一下猫,看到猫腹部一道半掌长的血口子,摇头道:“不成了,这猫活不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霍颜无意识地轻抚两下猫头,猫耳朵动了动,微睁开眼。 有那么一瞬,霍颜觉得这猫似乎在和自己对视,不过很快便觉得是自己上辈子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得太多,脑补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3.落定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第一件事, 是霍夫人怀孕五个月那会儿, 一次回娘家探亲, 没成想走了千百遍安然无虞的山路,偏偏在那天遭了狼群袭击。饿狼凶悍,将陪同的车夫和丫鬟全都咬死, 最后将大着肚子的霍夫人围起来, 群狼却忽然毛发炸立,双股颤颤,竟像受到莫大惊吓, 然后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霍夫人吓得不轻, 被人发现送回来时,囫囵个的话都说不全了, 只知道翻白眼儿。那时就有人悄悄议论, 说霍夫人肚子里揣着的这个,恐怕将来不是个善茬。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霍家丫头出生之后。寻常的小孩, 都喜欢个小奶猫啊小奶狗啊啥的, 小动物们也愿意跟小孩子玩耍,毕竟都是幼崽嘛, 有种娘胎里带出来的亲近。但这老霍家的闺女可就和人不一样了, 她倒是也喜欢猫猫狗狗, 可是人家猫狗不喜欢她啊!更准确点说, 但凡是长毛的, 能喘气儿的,见了她就转身玩儿命跑!比如卖豆腐脑老孙头他家的土狗阿黄,那是宁肯跑进狗肉馆里都不想被老霍家闺女摸一下。 第三件事,则是最为惊世骇俗,到如今说起来还让一众老妈子老婆子咂舌。女孩儿长到四五岁就该缠足,可是这霍家的丫头死活不肯,霍家夫妇心疼女儿,也就由她去了,谁知临街的秀才媳妇听说,竟是天天上门来游说霍夫人,让她不要放纵女儿任性,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结果那霍家丫头竟是当场骑到秀才媳妇身上,左右开弓扇了人家十几个大耳刮子。秀才媳妇觉得受辱,哭闹着要在霍家上吊,霍家丫头却说只要秀才媳妇敢吊死,她立马菜刀抹脖子跟着赔命,最后秀才媳妇也只能踩着她那双小脚晃悠悠从霍家后院的歪脖树上下来,从此再不登门。不过经此一役,霍家丫头恶名远播,算是彻底臭在家里了。 如意街上有一句话,得罪谁也别得罪霍家丫头,那是煞星转世,谁碰谁倒霉。 也是老天不长眼,如今这位惹不得的主儿长到十五岁,居然也出落成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坯子。 这天,如意楼的生意红火异常,因为霍家有了一件大喜事降到头上,霍班主放话,如意楼免费供应茶水三天。此时堂上已连演三出皮影戏《追韩信》《拾玉镯》《翠屏山》,号称霍家班“第一嗓”的吴老师傅唱的前声,不只是戏楼里人满为患,就连门口都蹲着不少蹭戏听的叫花子。 “哎,听说了没,老霍家这回可要飞黄腾达了!霍家班被宫里点了名,要去给老佛爷演皮影祝寿呢!” “我的天,给老佛爷唱大戏,那霍家班这京城第一戏班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一开始是定的徐家班入宫?” “快别提了,就前些日子,徐家班和霍家班在前门楼摆对台戏,徐家班输了,只怕是这消息传到了宫里。” “其实也没什么意外嘛,谁让霍家班的戏本子多,皮影人角色也全。人家老霍家三十几代的传承了,可不是寻常戏班能比的!只可惜老霍家到现在也没个能顶事儿的男丁,也不知道这一代还能不能再传下去了。” “你操心人家有没有儿子干什么!倒是那徐班主,脸上恐怕不好看吧?” “还用说?徐家班一直想在京城里开戏楼,有霍家班压着才一直没开成,这好不容易要进宫出把风头,却还是被霍家挤了下去,估计徐家这戏楼啊,是彻底没戏喽!” 戏楼里的人一边看戏一边八卦,谁知这时忽然自戏楼二层的看台上泼了一壶水下来,将一楼的看客们淋了一身。 “嘿!楼上干什么的!怎么还往下泼水!” 楼上的人却是蛮不讲理叫骂:“泼水而已,又没撒尿,你们嚎什么!” 楼下的人怒了,“姥姥的,这是找茬来了,有种下来!” 暴脾气的已经撸起袖子噔噔瞪爬上了木楼梯,“一帮孙子,上去干他娘的!” 顿时一阵掀桌子砸杯子,戏台上也停了吹拉弹唱,看戏的人作鸟兽散,戏楼里转眼便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霍家班的小学徒嗷嗷叫着跑到后院,霍平章此时正准备吃午饭,因为心情好,还特意让霍刘氏烫了一壶好酒。 “班主!班主不好了!戏楼里有人闹事!”小学徒一路跑得气喘吁吁,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霍老爷子唱了一辈子武生,双目炯炯不怒而威,此时眉毛一立,将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拍,喝道:“慌什么,好好说话!站没个站相!” 小学徒忙直溜起身子,一五一十将戏楼里发生的事学了。 霍平章听完,拍桌就要往外走,“肯定是徐家干的!斗戏斗不过,就来这种下作手段!” 霍家长幼一男女有别,男人们不动筷,女人别想吃一口,霍平章这一走,霍颜和她妈这饭就不能吃了,霍刘氏才端了一锅炖鸡汤出来,见霍平章要出门,自动自觉又端着汤回了厨房。 这鸡汤味儿都闻着了,肚里馋虫勾出半条,却又眼睁睁看着鸡汤被拿走,霍颜不爽,对霍平章道:“爹,徐家的人输给我们,这股闷气总是要出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家的班子就要进宫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霍平章却怒道:“去他姥姥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要是就这么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我霍平章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霍老爷子也教训道:“就是,颜儿你是个闺女,不懂男人的事,别乱插嘴。这事肯定不能这么算了,姓徐的还以为我们老霍家没人了?” 霍刘氏一向是以夫为天的性子,见公爹和丈夫动怒,捅了捅霍颜,示意她不要多嘴。 霍颜挑眉,识趣地不说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4.落定三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众人的注意力总算从井窝子和死人上转移开, 纷纷循着声音看过来,见霍颜怀里一只银灰色虎斑猫, 生得倒是漂亮,只是看上去已经半死不活, 瞬间失去了兴趣。 有些不喜欢动物的甚至嫌弃地捏住鼻子避开:“哎呦, 霍家闺女,你看那猫都要死了,别是生了什么疫病, 快丢了快丢了!” 见无人领猫,霍颜便抱着猫离开了,找个人少的地方又仔细查看。 这猫还喘着气呢,那么多人里偏偏选中她,霍颜自认是和这猫有缘,于是将猫往袖子里一揣, 匆匆跑去找附近的兽医胡师傅。 胡师傅是五年前从乡下进城的, 原本想做个小买卖, 却没什么经商天赋, 总是亏本,不过也是无心插柳, 他对各类牲畜家禽的病症很是在行, 反而成了远近闻名的兽医, 就在前些日子, 有个王府的老福晋养的京巴快病死了, 找到胡师傅,三幅汤药灌下去,居然就让那小东西活蹦乱跳了,为此胡师傅还领了不少赏金。 “胡师傅,您看看这猫,还有的救没得救?” “哎呦,这不是阿颜么?”霍平章为人仗义,一身江湖豪气,以前胡师傅一家落魄时没少帮忙,所以胡师傅一向很喜欢霍颜。此时见她抱着一只血淋淋的猫进来,弄脏了地面,也没有责难,反而笑呵呵地示意霍颜将猫放在旁边木桌上。 霍颜:“这是我刚刚在井窝子那边捡到的,好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了肚皮。” 胡师傅轻轻翻了一下猫,看到猫腹部一道半掌长的血口子,摇头道:“不成了,这猫活不了,找个地方埋了吧。” 霍颜无意识地轻抚两下猫头,猫耳朵动了动,微睁开眼。 有那么一瞬,霍颜觉得这猫似乎在和自己对视,不过很快便觉得是自己上辈子乱七八糟的小说看得太多,脑补过头。 霍颜从荷包里翻出几文钱,央求道:“胡师傅,死猫当活猫医,您救救它吧,我的零花钱不多,给您买两袋烟丝当是孝敬,您别嫌弃。” 胡师傅立刻推辞:“哎这是干什么!凭我和你爹的交情,我还能要你个娃娃的钱?而且一只猫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多钱?” “一码归一码。”霍颜坚决不肯把钱收回来,又回头看了眼木桌上的猫,“更何况,命有贵贱轻重。这只猫受伤严重,生死在天,我倾我所有给它治病,权当是向天买命。给他的命多添些重量,说不定能助他度过这一劫。” 胡师傅被霍颜说得一愣一愣的,“你这女娃娃,总是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霍颜推着胡师傅去拿药箱子,催促道:“哎呀胡师傅,您就别推辞啦!再和我这里磨蹭一会儿,那猫就直接咽气了!” 胡师傅这才拿了针线绷带,开始小心翼翼给猫缝合肚子上的伤口,一边缝一边嘀咕:“哎,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是怎么弄得,伤口这么深!” 霍颜在旁边看着,冷笑道:“只怕不是它自己弄的吧,看这伤口平整,应该是利器划开的。” 胡师傅愣了愣,叹口气不再说话。 这世上的确是有那么些人,做人不如意,就拿这些不会说话的小东西出气。 胡师傅处理这类外伤很娴熟,没一会儿就缝完了针,他又给猫身上一些细小伤口敷了草药,然后拿了三颗丸药交给霍颜,“把这药丸子搓成小粒喂给它,每四个时辰喂一颗,一定不能耽搁了。若是十二个时辰后猫还没断气,便是有救了。” 霍颜接过药丸子,脱了自己的外褂将猫包起来,急匆匆回家。一进家门,她小心翼翼将猫放在床上,洗了手便开始搓药丸子。 “阿颜姐,你回来啦?”春巧这时推门进屋,她是霍家唯一的丫鬟,算是半工半学徒,所以平时和霍颜也都是姐妹相称。 “春巧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 春巧这时才看到猫,不禁“呀”了一声,“阿颜姐,这怎么有只猫?” 霍颜将捡猫的经过和春巧说了,春巧看到猫身上结的血块,都快要心疼哭了,忙过来帮着一起搓药丸。 “阿颜姐,可不可以我来喂药呀?”一颗药丸很快被两人搓成二十几个均匀的小药粒,春巧满怀期待地看霍颜。 霍颜:“行,小心点别碰到它肚子上的伤口。” 春巧眼睛水汪汪地捏着一粒药,正准备送到猫嘴边,谁知一双冷冰冰的竖瞳蓦地睁开,吓得她“啊”了一声。“阿颜姐!它,它睁眼了!” 霍颜凑过来,和春巧两颗脑袋挨在一起盯着猫看,居然发现猫的眼神有那么点呃,凌厉? 霍颜:“快点喂药呀,还愣着做什么?” 春巧:“哦!” 春巧捏着药粒,却被猫凌厉的眼神吓尿,哭道:“阿颜姐,它的眼神好可怕,我,我不敢喂呀!会不会咬我?” “哎,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霍颜亲自上阵给猫喂药,春巧退后,只从她肩头露出一颗脑袋看。 霍颜捏着一颗药粒凑到猫嘴边,猫却只是冷漠地盯着她,一点要张嘴的意思都没有。 “小咪咪,乖,张嘴吃药,吃了药你的伤才能好。”霍颜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哄骗,不,是哄劝。 猫却一点不买账,眼神愈发有杀气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要我来硬的?”霍颜啧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掰猫嘴,却被猫狠狠咬了一口。 春巧惊叫,看到霍颜那削葱一样的纤纤指尖被咬出了血。 霍颜急忙捂住春巧的嘴:“嘘!你想把我娘他们喊来?” 春巧担忧:“可是阿颜姐,你的手见血了啊” 霍颜特镇定:“不打紧,你去把我爹那瓶烧刀子拿来,再弄点糖,快去。” 春巧一步三回头地跑了,霍颜却远没有外表看着那么镇定,看了眼手指上留下的猫牙印,她轻戳猫头,“你这不识好歹的!我是为了救你,你居然敢咬我?这里又没有疫苗,要是被你传染上狂犬病,我冤不冤!” 但那灰色虎斑猫却丝毫没有愧疚感,径自闭眼养神,根本不搭理霍颜。 春巧很快将烧刀子和糖块拿来,霍颜用手帕沾了酒给手指的伤口消毒,然后让春巧将糖块捣碎了,和小药粒混在一起。 “这回给你吃糖总行了吧?来,你伸舌头尝一尝,特甜!”霍颜手心里放着碎糖和药粒,循循善诱,“你看看我” 为了向猫证明这糖有多好吃,霍颜还抓了点糖碎屑放进嘴里,做出陶醉的表情。 霍颜:“嗯!太好吃了!” 霍颜觉得自己这一波操作真的很敬业了,放在上辈子,对宠物之用心程度,绝对不输于那些铲屎官网红播主。 然而虎斑猫只是冷冷地瞥了霍颜一眼,好像在看弱智。 春巧急了:“霍颜姐,它就是不吃,可怎么办呀!胡师傅不是说这药必须尽早吃,不能耽搁了?它不知道我们是要救它,再这样耽搁下去它就没命了呀!” 霍颜也怒了,微微眯起眼。 敢情这还是一只油盐不进的猫! 霍颜冷冷地看猫:“说,这药你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猫冷冷地看霍颜,却连一声“喵”都懒得恩赐。 霍颜呵呵了,吩咐春巧:“去厨房,给我拿一罐辣椒酱来。” 春巧茫然,“啊?阿颜姐你要辣椒酱干什么?” 霍颜笑意盈盈看了春巧一眼:“你去就是了。” 春巧被霍颜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立刻跑去厨房拿霍夫人自制的辣椒酱。 霍颜瞅了瞅手心里的糖碎和小药粒,也懒得将它们分拣开,直接找了个瓷碗全丢进去,兑了热水开始搅拌。等春巧拿了辣椒酱罐子来,她已经将碗里的东西捣成糊。 “来,给我往这里放两勺辣椒酱。”霍颜示意春巧。 春巧心中疑惑:“阿颜姐,你放糖猫都不吃,放辣椒酱它不是更不吃了?” 霍颜笑得愈发眉目舒展,“巧儿乖,你放就是了。” 春巧一向对霍颜唯命是从,纵然不明所以,还是依言照办,舀了两勺辣椒酱放到碗里。 霍颜将碗里的东西搅拌均匀,然后端着碗狞笑着走向趴在床上的猫。 猫有所警觉,头微微抬起。 “小猫咪,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里面放了牛肉花生,你闻闻看,香不香?” 又是一样的套路,猫有点烦了。 结果就在猫和春巧都以为霍颜要故伎重演,妄图引诱猫对碗里的食物感兴趣时,说时迟那时快,霍颜飞快地掀起猫尾巴,将碗里的东西尽数抹到了猫屁股上。 猫:“” 辣椒酱涂在难以言说的部位,滋味可想而知,猫几乎是立刻扭转过身体,去舔舐屁股上的辣椒酱。 霍颜扬眉吐气将瓷碗放下,对春巧道:“看,这不就把药吃了?” 春巧:“” 眼看着前一刻还宁死不屈的猫将屁屁上的辣椒酱舔得干干净净,春巧都觉得身下某个地方辣丝丝的,小声道:“阿颜姐,它肯定不好受吧?这,这得是什么滋味啊?” 霍颜歪头看春巧:“嗯?想知道?” 春巧顿时心生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吧,她家小姐邪性的很。 霍颜伸出胳膊揽住春巧的脖子,在她耳畔吹口仙气,“这样,你去药铺买一盒万金油,自己往下面抹一下试试?” 春巧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等反应过来,脸瞬间红了,跺跺脚捂脸跑出去。 这哪是小姐!分明是个登徒子!臭流氓! 猫:“” 霍颜觉得这样不行,想到昨天她还被猫咬伤过,也不知道烧刀子消毒有用没用,于是更加坐立难安,抄起猫直接跑去找胡师傅。 胡师傅一早听说霍家闹的乱子,见霍颜登门,忙问:“阿颜,你家今早是怎么回事?徐家班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5.落定四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将朱河从前院找来, 吩咐他快点跑去请大夫,自己则和霍刘氏一起去霍家老两口住的正房。虎斑猫极其轻巧地跳下灶台, 悄无声息地跟在霍颜身后。 此时霍老爷子正躺在床上,霍奶奶摸摸索索地在水盆里洗手帕, 霍颜见了忙过去将手帕抢过来, “哎呦,奶奶您快去歇着吧,回头再磕碰了可怎么好!” 霍奶奶抓住霍颜的手, 泪眼婆娑,“阿颜啊,你说你爷爷可怎么办啊?不会真的有事吧?” 霍颜将颤巍巍的霍老夫人扶回床上坐好,用手试了试霍老爷子的温度,再将手帕叠好放在他前额上,安慰霍老夫人:“奶奶您先别急啊, 这不是去请大夫了么, 等大夫来了看过再说。”说完又回头对傻站在那里的霍刘氏道:“娘, 你准备好诊金。” 从霍平章离家后就一直有点六神无主的霍刘氏如梦初醒, 忙回房间找银子去了。 朱河腿脚快,不多时便将距离最近的朱大夫请来。 朱大夫给霍老爷子把过脉, 对霍颜道:“无妨, 老爷子只是偶感风寒, 外加操劳过度, 我给他开个药方, 照着喝上几副,再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霍老夫人这回大石落地,合掌连连说着阿弥陀佛,霍刘氏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张罗着去给霍老爷子抓药做饭。 霍颜亲自送朱大夫出门,除了霍刘氏事先准备好的诊金,她又特地让春巧给朱大夫包了许多新鲜橘子。 朱大夫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每回都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收你家的诊金。” 霍颜:“都是应该的!劳烦您奔走一趟。” 朱大夫脸上笑意更添几分,又嘱咐霍颜道:“刚才在屋里我怕霍老夫人听了担心,还有些话没说。你家老爷子这次虽然只是普通风寒,但他的年岁毕竟摆在那里,一定要小心,养病期间务必保证他心境平和,戒焦戒躁,否则急火攻心,恐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霍颜正色:“是,我记住了。” 送走了朱大夫,霍颜再回到正房时,霍老爷子已经醒了,正在那里数落霍老夫人。 “不就是前些日子操劳了些?你哭什么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霍老夫人嗔道:“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霍刘氏抹着眼泪道:“爹,您刚才可真把我和娘吓着了。阿颜他爸不在家,要是您有个闪失,咱家可怎么办呀!” “我能有什么闪失?你们女人家整天就知道大惊小怪!”霍老爷子嘴里虽然这样说,躺在床上,目光扫过家里的三个女人,心中却未免深深叹息一声。 家里没个男娃,等他死了,平章老了,这老霍家的天若是塌下来,该由谁来顶? 霍老爷子好转,家里总算回归平静。这一转眼就是中午,霍颜想起来她那猫还没喂呢,匆忙赶回厨房,却连根猫毛都没看见。 嗯?小脑斧呢? 霍颜找了半天,恨不能将院子从里到外翻一遍,也没见到猫影,再回到厨房,看到灶台上那锅才煮了一半,已经完全冷掉的鱼汤,霍颜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陈小二和刘猴儿也跑来霍家。如意街上的小崽子们向来都是不分谁家,满胡同乱窜的,所以这两个也不拘谨,就跟逛自己家后院似的,一进门便轻车熟路到厨房找霍颜,探头探脑地问:“阿颜姐,小脑斧呢?” 霍颜有点惆怅:“我也在找它啊。” 陈小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啊?难道小脑斧跑了吗?” 霍颜:“闭嘴!憋说话!” 刘猴儿雪上加霜:“果然是跑了吧,我就觉得奇怪嘛,猫见了阿颜姐怎么可能不跑呢?” 霍颜本该撸起袖子揍这俩小崽子一顿,却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其实早就该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她上辈子也救过不少流浪猫,冬天的时候居多,然而等天气暖和了,猫养好了伤,养肥了膘,自己就走了,留不住。那时的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工作非常忙,就算猫留下来,也很难有时间悉心照顾。 可是这只猫却不一样。她这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像特别不招小动物待见,这是唯一一只见了她不会跑的猫,她在它重伤的时候把它捡回来,缝肚子喂药,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一个池子里洗过澡,虽然养的时间不长吧,却也有了些感情。 铲屎官一场,它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真是一只渣猫! 负情!薄幸! 霍颜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天长吁短叹,直把陈小二和刘猴儿看得跟着心酸。 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有了猫呢,如今又没了。 俩小崽子在那儿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小二走到霍颜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霍颜回过头。 陈小二和刘猴儿各伸出一只手,手心里都躺着一颗红通通圆滚滚的鸡蛋。 霍颜一愣。 陈小二:“阿颜姐,别难过了,这红糖水煮鸡蛋本来是给小脑斧的,既然它已经走了,那这鸡蛋就送给你了。” 刘猴儿:“是呀阿颜姐,你以后肯定会有猫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俩臭小子平时没少招惹她,也同样没少被她祸害,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走心的啊!霍颜正想说话,然而余光中一瞥,看到自家房顶一抹银灰色影子,不禁从板凳上站起来。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灰瓦屋顶,将屋脊上正襟危坐的猫也镀了一层金色,配上虎斑花纹,打眼一看,更像一只小老虎了。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院子里的人,神情还是那般冷淡,像个骄傲的将军。 霍颜逆光看向房顶的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阳光刺痛,眼睛竟有点酸胀。 臭猫!居然还没走啊 霍颜心里在骂,唇角却情不自禁勾起来,伸出双臂,正琢磨着,这种时刻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小咪咪”或者“小宝贝”,然而—— “小脑斧!!” 身后传来俩崽子的欢呼声。 霍颜:“” 好好的柔情气氛,就这么崩了。 霍刘氏脸色惨白,捂住胸口道:“完了完了,老徐家就那么一个儿子,这回咱算是和人家结了死仇了!” 霍老爷子这时从外面晨练遛弯回来,手里还捏着俩核桃,神情凝重,显然已经听说了徐家的事。 “平章啊,这件事不好办了。虽说那徐家小子是在牢里害急病死的,但毕竟是咱们把人弄进了大狱,徐家这笔账恐怕是要记在我们头上的。” 霍平章呼出一口浊气,“爹,我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啊。我就是要给徐家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别来闹事,我” 霍老爷子摆手道:“行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去打听打听徐家什么时候发丧,你多带一些奠仪,去吊唁一下吧。” 霍刘氏却忍不住道:“老爷子!现在徐家人恐怕恨死我们了,怎么能让阿颜她爹一个人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6.落定五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她竟是枕着猫睡了一晚! 寻常小动物, 就算洗澡洗得很勤快,身上总归或多或少有些异味, 然而霍颜嗅了嗅,却发现小脑斧身上不仅一点怪味都没有, 除了皂粉的淡香,居然还有种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哎呀, 太喜欢了! 霍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揉猫的手,在猫反应过来之前, 先一步把猫抓住,咯咯笑着将猫按在脸上好一顿搓弄。等猫好不容易挣脱魔爪,浑身上下的毛都乱得没眼看了, 猫嘴巴再次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枉费他怕吵醒她而一动不动地当了一晚的猫枕头! 霍颜见猫似乎不高兴了, 捏了捏猫爪子安抚:“别生气,今天给你炖鱼汤吃好不好?” 猫冷漠地抽回了爪子。 这是一只傲娇猫啊, 霍颜看着猫那睥睨的眼神,实在被萌得忍不住了, 拖过猫在它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才起床去吃早饭。 猫:“!!!” 真是不矜持! 霍颜说话算数,吃过早饭就去早市买了半斤小鱼,回来给猫主子炖鱼汤喝, 正巧在门口碰到宫里来人, 准备安排霍家班进宫, 霍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行。 霍刘氏眼泪汪汪站在门口, 只知道用袖子悄悄抹眼泪,“孩子他爸,进宫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霍老爷子呵斥道:“这是大喜的事,你哭什么!” 霍老夫人也抓着霍平章的手,絮絮叨叨地小声嘱咐着。 霍老爷子不耐烦:“好了好了,女人家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说着又往后院张望,“阿颜那臭丫头又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霍刘氏被霍老爷子喊得直缩脖子,小声道:“不知道呀,好像说是要去集市上买鱼喂猫呢。” 霍老爷子意外:“那猫嫌狗憎的东西,居然也有猫了?” 霍颜提着半袋子鱼走到自家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乐意道:“爷爷,有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吗?” 霍老爷子冷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你爹要进宫了,还不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霍颜天生就有戳人肺管子的异能,霍老爷子和她说完话,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平章面露忧色:“爹,您身体不妥帖吗?昨天在戏楼里议事时就听见您咳嗽,要不咱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霍老爷子胡乱地摆摆手,“请什么大夫?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无碍,你管好班里的事才要紧。” 朱江作为霍家班里的头号“下档”,这次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看到霍颜,黑灿灿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人高马大地晃到霍颜身边,小声问:“阿颜妹子,你想要什么?若是老佛爷发下赏银,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霍颜想了想,“我喜欢紫禁城。” 朱江:“” 一环的房子啊!不是开玩笑的! 霍平章看不下去自家祸害闺女欺负老实徒弟,招招手将人叫到跟前,一脸便秘地看了看,他本想嘱咐两句诸如“爹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爷爷和奶奶”“爹走了你要多帮你娘料理家务”之类的话,然而想了一下闺女平日的尿性,最后只是干巴巴拍了她两下肩膀,道:“别惹事,不然回来抽你。” 霍颜:“” 这可真是她亲爹。 如意街上的大半街坊邻居也都来凑热闹了,你一句“老霍放心吧,家里有街坊们照应着”,他一句“回来在五味斋给你们摆酒接风”,兽医胡师傅还有绣坊的李大娘等人,还特地从半条街外跑过来,给霍平章手里塞了好多碎银子。 李大娘嘱咐道:“听说宫里的规矩多,给那些领路的公公和姑姑们多使些银子,不容易犯错。” 胡师傅也道:“不用太紧张,我听恭王府的伙计说过,宫里虽然规矩严,却也不会胡乱为难人,你们就安安心心把皮影戏演好了,等着拿赏钱吧!那可是老佛爷给的赏钱,够咱几辈子炫耀的了!” 霍平章抱拳谢过这些街坊邻里,终于在一派闹哄哄的喧哗中,和霍家班一起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随着辘辘车轮滚动声,渐行渐远了。 终究没能得到进宫机会的朱河,追着车队跑了老远,直到再也追不上,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扯着脖子喊:“哥!进宫以后替我好好看着,回来给我讲里面什么样,是不是地砖都用金子打的!” 等霍平章带着班子离开,霍家人才回到内院,看热闹的邻居们渐渐散了。霍颜提着鱼去厨房熬鱼汤,心中却难免唏嘘。想想这时候的人进宫一趟,恨不能生离死别沐浴焚香,可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买张门票就可以进去观摩,也是很让人感慨世代变迁了。 将半斤小鱼去鳞剖肠,再洗干净放进砂锅,切了姜丝葱丝小火慢炖,霍颜坐在小板凳上扇火扇得正起劲,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一回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竖瞳。 霍颜乐:“这是闻着鱼腥味儿就跑来了?” 猫半眯起眼,看了看炖着鱼汤的砂锅,又看了看霍颜,后腿发力,轻松跳上了一旁的灶台,居高临下看着霍颜。 霍颜被火烤得满鼻尖都是汗,抬手蹭了蹭,“哎,过分了啊,让我给你铲屎喂饭也就罢了,你还要来做监工?” 猫的表情肃穆,微抬着下巴,坐姿挺直,不动如松。若不是那垂下的尾巴还在一摆一摆,都要让人以为它是个仿真模型了。 霍颜瞥了猫一眼,自说自话地聊起来,“怎么,怕我给你的鱼汤里下毒?” 猫毫无反应。 霍颜挠了挠脸,又用袖子蹭了一下鼻头的汗,“其实吧,我刚才真的有考虑要不要给你下点迷药,把你弄昏过去,然后带你去胡师傅那里做绝育的。” 猫一直摆来摆去的尾巴僵硬了。 霍颜:“但是吧,我又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猫的尾巴软了下来。 霍颜;“所以呢,我打算先给你找只母猫配个种,起码给你留个后再去做绝育啊。你觉得呢?” 猫:“” 正当霍颜享受着猫雷劈般的表情,霍刘氏忧心忡忡地找了过来,泫然欲泣道:“阿颜,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你祖父高烧不退,刚才竟是厥过去了!” 猫身姿轻盈地跳到马背上,稳稳坐下,回头看着霍颜,神情睥睨。 霍颜看得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的,一只猫而已,耍什么帅?要是让它一不小心成了精,化出人形,只怕也是个骚包吧。 跳下马车,霍颜整了整衣服,目光扫过面前这户人家的门楣排场。中规中矩,是个平实小户。 上前叩门,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传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个戴着眼镜和瓜皮小帽的白胖中年男人。 霍颜见了人,笑着见礼:“方先生。” 方先生一愣,“小姐?” 霍颜:“方先生是长辈,您叫我阿颜便是。” 方先生忙将霍颜让进去,霍颜目光一路扫过方家的庭院,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家的家当有多少。尤其是那些不显眼的盆栽摆设,挂灯梁饰,最能透露一个人的家底。 上辈子霍颜手下曾有一个销售经理,做事规规矩矩,开的车住的房,无一不和薪酬相符。然而就是有一次,霍颜无意间瞥见销售经理车子里挂的平安玉件,一眼认出那是香港白云观的开光法器,市价三百万起,这才挖出这个销售经理贪没公司钱财的黑料。 而霍颜又是如何处理这个销售经理的呢?未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暗中雇佣私家侦探摸清了这个经理的所有财产,等搜集好了证据,报警c起诉c申请诉前财产保全,三管齐下突然出击,打得那个销售经理措手不及。最后销售经理不仅吃了牢饭,还将吞进去的钱一口一口全都吐了出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霍颜觉得,其实霍老爷子以前对她的某句评价十分中肯——不是什么好鸟。 跟在方先生身后,看着他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霍颜暗自为这位账房祈祷。最好霍家亏空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不要和他有关,不然他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方先生将霍颜引到前厅,亲自为她泡茶。 霍颜也不绕弯子,拿出霍家印章,开门见山道:“方先生,如今爷爷已经将霍家的一切内外事务交给我打理,您想必是知道我们家这些天出了什么事,眼下正急着用钱,所以我想看看账本,也好知道现在霍家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挪动的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7.落定六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皱眉, “怎么还闹到衙门去了?有人受伤了?” 朱河担心归担心, 嘴皮子却利落得很,“打架嘛, 总归要受点伤的,不过就是擦破皮那种程度, 也不严重。如果不是班主坚持, 哪至于去衙门解决?我当时没在戏楼里,听说这次闹事的人里有那个徐班主的儿子。班主就是拿了徐家少爷, 说一定要让他进大牢里蹲两天知道教训, 这才报官的。” 霍颜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妙,正琢磨着要不要往衙门口跑一趟, 却听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霍平章领着霍家班一众人马回来了。 霍平章红光满面,心情似乎非常好, 走路都带风。 “那姓徐的小子这回可要吃苦头了!”个子最高的朱江紧跟在霍平章后头, 黑灿灿的脸上带了伤, 嘴角也破了。 “嘿, 好好吃两天牢饭吧他!徐家人忒坏, 自己水平不行进不了宫, 来砸我们的场子,进大狱才是活该!” “只可惜那小子没几天就能出来了, 真不甘心!今天我们的生意多好呢!都让他给搅合了!” 几人还有点不满足, 霍平章却摆手道:“这个处理结果已经很好了, 徐家小子犯的事儿太轻,要不是衙门老爷和我有点交情,顶多就是打几下板子,根本够不上下狱。关他两天,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欺负,以后不敢再来闹事也就行了!” 霍平章这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多时辰,霍刘氏服侍公婆用过饭,自己还饿着,见霍平章进屋,忙去厨房张罗着热菜烫酒。 霍平章对刘氏道:“我让班里的兄弟们来一起吃饭,你再去多炒两个菜,然后和颜儿去娘屋里吃吧。” 若是放在霍颜上辈子,霍平章这行径足以发个家庭类吐槽贴冲上热门,霍颜连帖子的标题都想好了——《等我爸吃饭等了两小时,结果他居然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让我妈再去炒菜,还不让我和我妈上桌?》 然而这不是霍颜生活的年代,霍刘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让霍颜将她们娘俩要吃的饭菜端进霍老夫人的屋,便径自去厨房忙活了。 霍颜犹豫再三,还是对霍平章道:“爹,既然您已经将徐家公子送去吃了牢饭,咱就别再和徐家对着了吧,以后能忍就忍,何必动官司呢?” 霍平章这会儿正意气风发,也懒得骂霍颜,只将人往屋里轰,“怎么哪儿都有你?一个闺女家的,不说好好学绣花做针线,竟操些没用的心!” 霍颜笑嘻嘻,下了狠劲儿往霍平章痛脚上戳,“我能不操心么?咱家又没儿子,我不得拿自己当汉子用?” 霍平章给气个倒仰,好啊,别人说他没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这小祸害也来拿他找乐,反了天了!霍平章脱了鞋就要抽霍颜,霍颜做个鬼脸跑了。 “小兔崽子!”霍平章从怀里摸出一包糖炒栗子,当块板砖往败家闺女身上砸去。 霍颜却像身后长了眼似的,一回身接住栗子,“老霍,刀子嘴豆腐心啊!栗子我收下,这情我领了哈!” 霍平章气笑,他算是纳了闷了,心说他们老霍家养闺女虽然比不上那些高门大户,但自小也是请了先生教习什么女德女戒的,怎么最后养出这么个东西? 果然当初不应该心软,没让阿颜缠足啊!瞧瞧,什么都不对了 “谁来啦?”霍老太太四十几岁那会儿眼睛就瞎了,坐在床上捻佛珠,听见门外有声响,睁着一双空洞的眼开口询问。 “你猜?”霍颜一手端了盘炒土豆丝,一手嗑着糖炒栗子走进来。 霍老太太嗔道:“都多大的闺女了,还没有正经!以后可怎么说婆家?” 霍颜不屑,“说什么婆家?等我以后把咱家的戏楼发扬光大,成为京城女首富,包养他一个两个三个小鲜肉给咱老霍家传宗接代!皮肤不白的不要,屁股不翘的也不要” 霍老太太一佛珠抽过来,霍颜早有防备,哈哈笑着躲开。 “作孽,作孽!老霍家这是出了个什么孽障!”霍老太太气得发抖。 霍颜剥了个糖炒栗子塞霍老太太嘴里,又是揉肩又是捶腿,好不容易才让老太太顺过气儿来。 “阿颜啊,你可得跟奶奶保证,刚刚那种话,可千万不能到外面说去啊!”霍老太太拉着霍颜的手,叹了口气,“咱家虽说是戏班子出身,总是让人看不起,但是奶奶啊,还是想让你嫁个好人家呢。” 霍颜被老人那伤感的神情戳到了心窝子,她虽然是穿越,却是传说中的胎穿,和霍家人那是实打实地血脉亲人。眼眶忽然有点酸,她忙道:“哎呀奶奶,我那些话就是逗着你玩的,谁让你老说我以后找不到婆家,肯定不会出去乱说的,您放心吧。” “那就好,阿颜啊,你要乖一点。女孩儿嘛,哪个男人不喜欢娇柔乖顺的女人?奶奶知道你性子要强,脑子灵活想法也多,可是谁让你投错了胎,托生成女孩儿?如果你不是女孩儿,咱们老霍家那独门绝活的雕刻皮影手艺,也就不用传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了” 接下来霍老太太便又开始日常一次的“我们阿颜为什么就是个女娃娃”的长篇感慨。霍颜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放着瞎眼老太太一个人在那儿念叨,自己则蹲旮旯去啃栗子了。 也不怪老太太心里过不去这个坎,霍家的皮影之所以名头这么大,除了戏好影人多,还因为有两大秘宝——处理驴皮的配方和雕刻手艺。 做皮影一般北方用驴皮,南方用牛皮。霍家的皮影属于北派,自然用的是驴皮。 驴皮制作影人之前需要处理,但凡是做皮影的,都有各自的处理方法,大多是清理后用药水泡,再晾干磨皮。一般人家处理的驴皮,雕刻出的影人用个年也就烂了,但是霍家的药水配方泡出来的驴皮,影人竟然可以千年不坏,而且表面光滑,韧性极好,表演时非常灵活,还能雕刻大幅面花纹极其繁复精巧的工艺品类影人。 相传前朝皇帝酷爱影戏,他的陪葬品里就有幅一丈多高的释迦摩尼影人。那释迦摩尼影人是南宋末期的成品,皮影背后的刻章正是霍家世代相传的家印,是当年霍家祖上先人献给皇帝的。那会儿霍家可比现在风光多了。 所以说,可想而知这驴皮配方有多珍贵了,霍家的影人能有这么多,还能一辈辈传下来,和这个配方脱不开关系。 至于第二大秘宝雕刻手艺,那就和家传武功一样,需要下苦功夫练习了。偏偏霍家祖上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规定这手艺只能传男,不能传女,所以霍颜也就没捞着学。霍平章只能将这门绝活传授给他远房堂哥的儿子,偏偏那人是个好吃懒做的草包,学了这么多年,连只鸟都不会刻。 霍刘氏总算给霍平章他们伺候好了,匆匆赶来和霍颜一起吃上午饭。 “阿颜她妈啊,要不你就让平章纳个小吧?”霍老太太一双白内障眼泪汪汪地望过来,让人毫无防备。 霍刘氏差点没被一口馒头噎死,霍颜同情地给她妈递了杯水,霍刘氏好不容易才将馒头咽下去,也同样泪汪汪地看回去,委屈道:“娘,您以为我没劝过么?我劝了呀,可是平章他却把我骂了一顿,我也没办法呀。” 霍老太太望天凝噎:“那可怎么办,咱老霍家真的要绝后了么!” 霍刘氏用袖子蹭蹭眼角:“可不是,平章他这样做,旁人还以为我不明事理。老霍家绝了后,我这不成罪人了么我!” 霍颜:“” 亲妈,亲奶奶,你们当我是死的吗? 得,这饭也甭吃了,老霍家这俩女人哭起来,就像那春雨如酥,没个完的时候! 霍颜任凭俩女人在那儿哭天抹泪,自己咯吱窝夹了栗子,回房间去了。 霍平章在霍刘氏刚生下霍颜没多久,一次赶路掉进了冰窟窿里,霍刘氏平时一副小白兔样,关键时候那真是个敢下油锅的主儿,带着月子就跳进冰水里,拼死将霍平章救出来。两人有惊无险,但是霍刘氏却落下病,大夫说再也不能生育了。 霍刘氏得知自己不能生了,直接就要上吊寻死,却被霍平章拉到祖宗排位前。霍平章发誓要一辈子对霍刘氏好,永不休妻,永不娶小,直把霍刘氏感动得死去活来。 就凭这一点,尽管霍平章平时对妻儿独断了一些,霍颜还是觉得,他爹是个真男人! 霍颜被两个女人哭得闹心,转念想起,自己现在也是有猫的人了! 所以心情不好时该做什么? 当然是撸猫啊! 于是霍颜轻轻推开门,看到了那依然老老实实趴在自己床上的毛团子,不禁松了口气。她还担心这么刚烈的猫,会趁她不在时偷偷跑了呢。瞧瞧,这不挺老实的嘛! 霍颜走到床边,刚伸出手,猫却忽地睁开眼,待看到霍颜后瞳孔一缩,猫尾巴下意识向下卷了起来,护住屁股。 牢头回头,上下打量霍颜,“你要问什么?” 霍颜:“听说昨天进宫献艺的霍家班子触怒天威,获了罪被关在这里。” 牢头一挑眉:“哦?你是如意楼霍家的人?” 霍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霍班主是我父亲。” 牢头眼珠转了转:“哦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霍家的人关进来呢” 霍颜直接塞了一块碎银到牢头手里,笑道:“一大班子人呢,就是昨天的事儿,要不您再想想?” 牢头袖子一抹,将银子收起来,装模作样回忆了一阵,“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见过他们,领头的班主是判了斩监候对吧?约莫记得好像还被用刑来着哎呀,当时牢房里光线太暗,我也就是远远瞥了那么一眼” 霍颜心中一沉,赶紧又递了块银子,“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牢头笑眯眯将银子收好,“霍班主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和秋后问斩的犯人关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倒是挨了不少板子,不过小姐放心,还不至于累及性命。若是可能的话,赶紧让你们家里人活动活动,将那些人尽早弄出来,毕竟受了伤,在牢房那种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霍颜将身上剩下的所有银子全都给了牢头,“麻烦官爷,能不能带我进去一趟,我就想看看我爹,给他送点吃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8.鹬蚌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猫一脸冷漠。 霍颜将朱河从前院找来, 吩咐他快点跑去请大夫,自己则和霍刘氏一起去霍家老两口住的正房。虎斑猫极其轻巧地跳下灶台, 悄无声息地跟在霍颜身后。 此时霍老爷子正躺在床上, 霍奶奶摸摸索索地在水盆里洗手帕, 霍颜见了忙过去将手帕抢过来, “哎呦,奶奶您快去歇着吧, 回头再磕碰了可怎么好!” 霍奶奶抓住霍颜的手, 泪眼婆娑, “阿颜啊, 你说你爷爷可怎么办啊?不会真的有事吧?” 霍颜将颤巍巍的霍老夫人扶回床上坐好, 用手试了试霍老爷子的温度,再将手帕叠好放在他前额上,安慰霍老夫人:“奶奶您先别急啊, 这不是去请大夫了么, 等大夫来了看过再说。”说完又回头对傻站在那里的霍刘氏道:“娘, 你准备好诊金。” 从霍平章离家后就一直有点六神无主的霍刘氏如梦初醒, 忙回房间找银子去了。 朱河腿脚快, 不多时便将距离最近的朱大夫请来。 朱大夫给霍老爷子把过脉,对霍颜道:“无妨, 老爷子只是偶感风寒, 外加操劳过度, 我给他开个药方, 照着喝上几副,再好好休息调养一段时间,也就没事了。” 霍老夫人这回大石落地,合掌连连说着阿弥陀佛,霍刘氏的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张罗着去给霍老爷子抓药做饭。 霍颜亲自送朱大夫出门,除了霍刘氏事先准备好的诊金,她又特地让春巧给朱大夫包了许多新鲜橘子。 朱大夫呵呵笑道:“你这丫头,每回都这么客气,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收你家的诊金。” 霍颜:“都是应该的!劳烦您奔走一趟。” 朱大夫脸上笑意更添几分,又嘱咐霍颜道:“刚才在屋里我怕霍老夫人听了担心,还有些话没说。你家老爷子这次虽然只是普通风寒,但他的年岁毕竟摆在那里,一定要小心,养病期间务必保证他心境平和,戒焦戒躁,否则急火攻心,恐怕是要出大问题的。” 霍颜正色:“是,我记住了。” 送走了朱大夫,霍颜再回到正房时,霍老爷子已经醒了,正在那里数落霍老夫人。 “不就是前些日子操劳了些?你哭什么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死了。” 霍老夫人嗔道:“老东西!你胡说什么!” 霍刘氏抹着眼泪道:“爹,您刚才可真把我和娘吓着了。阿颜他爸不在家,要是您有个闪失,咱家可怎么办呀!” “我能有什么闪失?你们女人家整天就知道大惊小怪!”霍老爷子嘴里虽然这样说,躺在床上,目光扫过家里的三个女人,心中却未免深深叹息一声。 家里没个男娃,等他死了,平章老了,这老霍家的天若是塌下来,该由谁来顶? 霍老爷子好转,家里总算回归平静。这一转眼就是中午,霍颜想起来她那猫还没喂呢,匆忙赶回厨房,却连根猫毛都没看见。 嗯?小脑斧呢? 霍颜找了半天,恨不能将院子从里到外翻一遍,也没见到猫影,再回到厨房,看到灶台上那锅才煮了一半,已经完全冷掉的鱼汤,霍颜心里忽然空落落的。 就在这时,陈小二和刘猴儿也跑来霍家。如意街上的小崽子们向来都是不分谁家,满胡同乱窜的,所以这两个也不拘谨,就跟逛自己家后院似的,一进门便轻车熟路到厨房找霍颜,探头探脑地问:“阿颜姐,小脑斧呢?” 霍颜有点惆怅:“我也在找它啊。” 陈小二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啊?难道小脑斧跑了吗?” 霍颜:“闭嘴!憋说话!” 刘猴儿雪上加霜:“果然是跑了吧,我就觉得奇怪嘛,猫见了阿颜姐怎么可能不跑呢?” 霍颜本该撸起袖子揍这俩小崽子一顿,却恹恹的提不起兴致。 其实早就该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她上辈子也救过不少流浪猫,冬天的时候居多,然而等天气暖和了,猫养好了伤,养肥了膘,自己就走了,留不住。那时的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工作非常忙,就算猫留下来,也很难有时间悉心照顾。 可是这只猫却不一样。她这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好像特别不招小动物待见,这是唯一一只见了她不会跑的猫,她在它重伤的时候把它捡回来,缝肚子喂药,一个被窝里睡过觉,一个池子里洗过澡,虽然养的时间不长吧,却也有了些感情。 铲屎官一场,它就这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真是一只渣猫! 负情!薄幸! 霍颜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望着天长吁短叹,直把陈小二和刘猴儿看得跟着心酸。 真是可怜啊,好不容易有了猫呢,如今又没了。 俩小崽子在那儿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陈小二走到霍颜身边,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霍颜回过头。 陈小二和刘猴儿各伸出一只手,手心里都躺着一颗红通通圆滚滚的鸡蛋。 霍颜一愣。 陈小二:“阿颜姐,别难过了,这红糖水煮鸡蛋本来是给小脑斧的,既然它已经走了,那这鸡蛋就送给你了。” 刘猴儿:“是呀阿颜姐,你以后肯定会有猫的!” 说不感动是假的,这俩臭小子平时没少招惹她,也同样没少被她祸害,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走心的啊!霍颜正想说话,然而余光中一瞥,看到自家房顶一抹银灰色影子,不禁从板凳上站起来。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灰瓦屋顶,将屋脊上正襟危坐的猫也镀了一层金色,配上虎斑花纹,打眼一看,更像一只小老虎了。猫高高在上地俯视着院子里的人,神情还是那般冷淡,像个骄傲的将军。 霍颜逆光看向房顶的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阳光刺痛,眼睛竟有点酸胀。 臭猫!居然还没走啊 霍颜心里在骂,唇角却情不自禁勾起来,伸出双臂,正琢磨着,这种时刻是不是应该叫一声“小咪咪”或者“小宝贝”,然而—— “小脑斧!!” 身后传来俩崽子的欢呼声。 霍颜:“” 好好的柔情气氛,就这么崩了。 谁料霍颜非但没有感恩戴德,下一秒却忽然原地窜起来,甩着那只被猫舔过的手满屋乱转,嘴里念叨:“完了完了!伤口被舔了卧槽!要得狂犬病了啊啊啊!” 猫:“???” 霍颜气得直戳猫脑袋:“小没良心的,我救你一命,你怎么能这样害我!” 猫:“” 霍颜觉得这样不行,想到昨天她还被猫咬伤过,也不知道烧刀子消毒有用没用,于是更加坐立难安,抄起猫直接跑去找胡师傅。 胡师傅一早听说霍家闹的乱子,见霍颜登门,忙问:“阿颜,你家今早是怎么回事?徐家班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胡师傅,您先别管那些,我被猫舔了,您这里有没有什么外伤药给我吃点?” 胡师傅一脸懵逼,“啊?被,被猫舔了为啥要吃药?”而且他是给牲口看病的,怎么会有人吃的药呢。 霍颜不确定这个时期的人对狂犬病有没有认识,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却听胡师傅在那边“咦”了一声。 胡师傅出于职业习惯,见到桌上有动物就想做检查,此时刚刚翻检过猫,脸上的表情称得上骇然。 霍颜不解:“胡师傅,您这是怎么了?” 胡师傅指了指猫,“这猫肚子上的伤口居然愈合了!” 霍颜一怔,忙上前抓住猫后颈,将它提了起来,看到猫肚子上昨天刚刚缝合的伤口,居然完全愈合,只在腹部细软雪白的皮毛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 猫被提在半空,冰冷地瞅着霍颜。 霍颜心念一动,又低头看自己的掌心,不禁瞪大双眼。 被猫舔过的伤口,居然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霍颜抱着猫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低头瞥一眼怀里的毛团子,表情非常一言难尽。 她这是捡了个什么回来?真的是猫嘛?都说建国后不许成精,可现在是建国前啊,所以这只猫是成精了?恢复能力这么彪悍? 狭窄胡同两边,新旧瓦片堆叠出错综的灰色,霍颜一路走,却没发现那屋瓦上有个东西一直尾随着她,动作轻巧敏捷,在低矮的屋顶迅速腾挪,却连一星半点的声音都没弄出来。 这是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两只竖起的长耳朵上,只在耳朵尖那一点是黑色,像被人拿墨汁浸过一样。兔子一路追着霍颜跑,当霍颜转弯,它也要扮演空中飞兔,从一间房跳到另一间房,即便中间隔着的胡同宽度马车都能穿过,这兔子也丝毫不憷。 好不容易,兔子跑到了霍颜前方,终于停下来,两只后腿着地两只前爪离地,人立而起,伸长了兔脖子,努力向霍颜怀里那只猫张望过去,待终于在阳光下看清猫身上的花纹,整只兔子都僵在了屋顶,眼睛瞪得溜圆,像是被雷劈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9.鹬蚌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她竟是枕着猫睡了一晚! 寻常小动物,就算洗澡洗得很勤快,身上总归或多或少有些异味,然而霍颜嗅了嗅, 却发现小脑斧身上不仅一点怪味都没有, 除了皂粉的淡香, 居然还有种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哎呀,太喜欢了! 霍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揉猫的手,在猫反应过来之前, 先一步把猫抓住, 咯咯笑着将猫按在脸上好一顿搓弄。等猫好不容易挣脱魔爪, 浑身上下的毛都乱得没眼看了, 猫嘴巴再次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枉费他怕吵醒她而一动不动地当了一晚的猫枕头! 霍颜见猫似乎不高兴了,捏了捏猫爪子安抚:“别生气, 今天给你炖鱼汤吃好不好?” 猫冷漠地抽回了爪子。 这是一只傲娇猫啊, 霍颜看着猫那睥睨的眼神,实在被萌得忍不住了, 拖过猫在它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起床去吃早饭。 猫:“!!!” 真是不矜持! 霍颜说话算数, 吃过早饭就去早市买了半斤小鱼,回来给猫主子炖鱼汤喝,正巧在门口碰到宫里来人, 准备安排霍家班进宫, 霍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行。 霍刘氏眼泪汪汪站在门口, 只知道用袖子悄悄抹眼泪,“孩子他爸,进宫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霍老爷子呵斥道:“这是大喜的事,你哭什么!” 霍老夫人也抓着霍平章的手,絮絮叨叨地小声嘱咐着。 霍老爷子不耐烦:“好了好了,女人家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说着又往后院张望,“阿颜那臭丫头又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霍刘氏被霍老爷子喊得直缩脖子,小声道:“不知道呀,好像说是要去集市上买鱼喂猫呢。” 霍老爷子意外:“那猫嫌狗憎的东西,居然也有猫了?” 霍颜提着半袋子鱼走到自家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乐意道:“爷爷,有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吗?” 霍老爷子冷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你爹要进宫了,还不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霍颜天生就有戳人肺管子的异能,霍老爷子和她说完话,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平章面露忧色:“爹,您身体不妥帖吗?昨天在戏楼里议事时就听见您咳嗽,要不咱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霍老爷子胡乱地摆摆手,“请什么大夫?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无碍,你管好班里的事才要紧。” 朱江作为霍家班里的头号“下档”,这次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看到霍颜,黑灿灿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人高马大地晃到霍颜身边,小声问:“阿颜妹子,你想要什么?若是老佛爷发下赏银,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霍颜想了想,“我喜欢紫禁城。” 朱江:“” 一环的房子啊!不是开玩笑的! 霍平章看不下去自家祸害闺女欺负老实徒弟,招招手将人叫到跟前,一脸便秘地看了看,他本想嘱咐两句诸如“爹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爷爷和奶奶”“爹走了你要多帮你娘料理家务”之类的话,然而想了一下闺女平日的尿性,最后只是干巴巴拍了她两下肩膀,道:“别惹事,不然回来抽你。” 霍颜:“” 这可真是她亲爹。 如意街上的大半街坊邻居也都来凑热闹了,你一句“老霍放心吧,家里有街坊们照应着”,他一句“回来在五味斋给你们摆酒接风”,兽医胡师傅还有绣坊的李大娘等人,还特地从半条街外跑过来,给霍平章手里塞了好多碎银子。 李大娘嘱咐道:“听说宫里的规矩多,给那些领路的公公和姑姑们多使些银子,不容易犯错。” 胡师傅也道:“不用太紧张,我听恭王府的伙计说过,宫里虽然规矩严,却也不会胡乱为难人,你们就安安心心把皮影戏演好了,等着拿赏钱吧!那可是老佛爷给的赏钱,够咱几辈子炫耀的了!” 霍平章抱拳谢过这些街坊邻里,终于在一派闹哄哄的喧哗中,和霍家班一起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随着辘辘车轮滚动声,渐行渐远了。 终究没能得到进宫机会的朱河,追着车队跑了老远,直到再也追不上,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扯着脖子喊:“哥!进宫以后替我好好看着,回来给我讲里面什么样,是不是地砖都用金子打的!” 等霍平章带着班子离开,霍家人才回到内院,看热闹的邻居们渐渐散了。霍颜提着鱼去厨房熬鱼汤,心中却难免唏嘘。想想这时候的人进宫一趟,恨不能生离死别沐浴焚香,可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买张门票就可以进去观摩,也是很让人感慨世代变迁了。 将半斤小鱼去鳞剖肠,再洗干净放进砂锅,切了姜丝葱丝小火慢炖,霍颜坐在小板凳上扇火扇得正起劲,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一回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竖瞳。 霍颜乐:“这是闻着鱼腥味儿就跑来了?” 猫半眯起眼,看了看炖着鱼汤的砂锅,又看了看霍颜,后腿发力,轻松跳上了一旁的灶台,居高临下看着霍颜。 霍颜被火烤得满鼻尖都是汗,抬手蹭了蹭,“哎,过分了啊,让我给你铲屎喂饭也就罢了,你还要来做监工?” 猫的表情肃穆,微抬着下巴,坐姿挺直,不动如松。若不是那垂下的尾巴还在一摆一摆,都要让人以为它是个仿真模型了。 霍颜瞥了猫一眼,自说自话地聊起来,“怎么,怕我给你的鱼汤里下毒?” 猫毫无反应。 霍颜挠了挠脸,又用袖子蹭了一下鼻头的汗,“其实吧,我刚才真的有考虑要不要给你下点迷药,把你弄昏过去,然后带你去胡师傅那里做绝育的。” 猫一直摆来摆去的尾巴僵硬了。 霍颜:“但是吧,我又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猫的尾巴软了下来。 霍颜;“所以呢,我打算先给你找只母猫配个种,起码给你留个后再去做绝育啊。你觉得呢?” 猫:“” 正当霍颜享受着猫雷劈般的表情,霍刘氏忧心忡忡地找了过来,泫然欲泣道:“阿颜,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你祖父高烧不退,刚才竟是厥过去了!” 猫身姿轻盈地跳到马背上,稳稳坐下,回头看着霍颜,神情睥睨。 霍颜看得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的,一只猫而已,耍什么帅?要是让它一不小心成了精,化出人形,只怕也是个骚包吧。 跳下马车,霍颜整了整衣服,目光扫过面前这户人家的门楣排场。中规中矩,是个平实小户。 上前叩门,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传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个戴着眼镜和瓜皮小帽的白胖中年男人。 霍颜见了人,笑着见礼:“方先生。” 方先生一愣,“小姐?” 霍颜:“方先生是长辈,您叫我阿颜便是。” 方先生忙将霍颜让进去,霍颜目光一路扫过方家的庭院,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家的家当有多少。尤其是那些不显眼的盆栽摆设,挂灯梁饰,最能透露一个人的家底。 上辈子霍颜手下曾有一个销售经理,做事规规矩矩,开的车住的房,无一不和薪酬相符。然而就是有一次,霍颜无意间瞥见销售经理车子里挂的平安玉件,一眼认出那是香港白云观的开光法器,市价三百万起,这才挖出这个销售经理贪没公司钱财的黑料。 而霍颜又是如何处理这个销售经理的呢?未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暗中雇佣私家侦探摸清了这个经理的所有财产,等搜集好了证据,报警c起诉c申请诉前财产保全,三管齐下突然出击,打得那个销售经理措手不及。最后销售经理不仅吃了牢饭,还将吞进去的钱一口一口全都吐了出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霍颜觉得,其实霍老爷子以前对她的某句评价十分中肯——不是什么好鸟。 跟在方先生身后,看着他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霍颜暗自为这位账房祈祷。最好霍家亏空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不要和他有关,不然他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方先生将霍颜引到前厅,亲自为她泡茶。 霍颜也不绕弯子,拿出霍家印章,开门见山道:“方先生,如今爷爷已经将霍家的一切内外事务交给我打理,您想必是知道我们家这些天出了什么事,眼下正急着用钱,所以我想看看账本,也好知道现在霍家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挪动的银子。” 方先生听了霍颜的话,神色未变,沉吟不语,倒是将那印章拿到跟前,觑着眼睛仔仔细细透过瓶底一样厚的眼镜辨认。 霍颜微扬眉,因方先生此举,心里对他生出好感。 异变突生时,还依然能踏踏实实按流程规定办事的人,总是难能可贵。 方先生确认了印章没问题,推了推眼镜,这才对霍颜公事公办地一拱手,“小姐您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将戏楼和戏班的账本拿来给您过目。” 霍颜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古代记账法和现代不一样,通常会比较繁复,若是分项立账,通常一个项目就是几大本,然而当方先生拿出账本时,她却非常惊讶。因为账本居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册。 霍颜放下茶盏,“全在这里了吗?” 方先生:“全在这里了,一共是五年的账目。” 霍颜拿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账本用的居然是现代的表格记账法! 方先生观察霍颜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洋人那边的记账方式,我无意中看到,觉得这个比我们那种法子方便些,就学来用了。小姐若是看不懂,我可以先给您大致讲解一下。” 霍颜总算收起惊讶,笑道:“这个记账方式我以前也看到过,大概能看懂个七八分。想不到方先生还是如此新派的人,真是深藏不露。” 方先生面团一样的脸上总算显出笑容,忙笑呵呵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愿意瞎琢磨。” 霍颜接下来开始仔细看账本,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乍一看好像只是翻着玩,根本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珠在迅速移动。 方先生也不催促,就那般从容淡定地在一旁看着,白白胖胖的脸上坠着两撇小胡子,往那儿一坐,堆出圆圆的肚子,两只小眼眯成两道缝,像樽小号的弥陀。 霍颜将两册账本全都翻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竟是敛衽起身,郑重地向方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方先生惊了,“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 霍颜郑重:“方先生大才,却愿意屈尊给霍家理账多年,本来已经是我们的造化。而霍家此次遭难,众叛亲离,班子里的学徒戏楼里的伙计,不知道跑了多少,又卷走了霍家多少东西。唯有方先生依然在此不离不弃,尽责职守。五年流水,近两千日夜的账目,出入分明,竟是毫厘未差!霍颜在此,替霍家上下老小,拜谢先生!” “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姐你快起来呀!在下怎敢受您这么大的礼啊!”方先生有些不知所错。 霍颜:“从今以后,我愿将霍家如意楼一成的流水分红赠予先生,以报答您这份大恩!” 方先生这回彻底坐不住板凳了,“这怎么使得?我做账房的,把账目做好,本来就是我的本分啊!何来大恩之说?” 霍颜:“阿颜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世道艰难,监守自盗的人不在少数。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过分,大多数东家也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为如此,像先生这般品性高洁的人才更加难得,不说百年难遇,却也是真金难换。” 方先生被霍颜说得眼圈泛红,摘下眼镜用袖子角使劲蹭了蹭眼睛。 他从小在人家店里做学徒,学习记账理财,师父教导他要诚信不欺,要对得起东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今和他一起做学徒的人,早就通过做假账吃主家赚得不菲家当,只有他,还是个穷记账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能娶上媳妇。 有人嘲笑他傻,说他给霍家做账,而霍家做的还是戏楼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客流,比不得那种商铺饭馆有实物可考,最容易期瞒骗报。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居然也没能给自己弄点小财,也算是账房里的一支奇葩。 霍家出事后,更有相识的同行明里暗里示意他,说霍家马上就要倒了,霍平章被判了杀头,霍家老爷子病重,就算他再恪守忠义,记的账本以后也没人看,谁来领他的情呢?还不如趁机捞他一笔,然后卷铺盖回老家! 可是他,终究做不出这种事。 霍颜等方先生情绪稍微平复,话头一转:“实不相瞒,如今我霍家的如意楼被朝廷查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恢复生意。或许我给先生许诺的那一成分红也只是镜花水月,但先生若信我,还望先生不弃,继续在霍家帮忙。霍颜在此立誓,只要霍家能缓过来,以后定然厚待先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方先生多年的憋屈在此刻如洪水泄闸,一股脑全都冲了出去,简直飞流直下,畅快淋漓! 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再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完账本,并能说出分毫不差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庸才吧! 方先生定定看着霍颜,拱手正色:“小姐如此抬举方某,真是愧不敢当。只要小姐不嫌弃方某愚笨,以后方某定然愿意追随小姐,万死不辞!” 霍颜听方先生说出这句话,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 人才啊人才,发家赚钱什么最重要?人才! 有才的人本来已经很少了,品德好有良心的有才人,那就像大熊猫一样宝贝! 霍颜看着白白胖胖的方先生,忽然脑补出他戴上墨镜的模样,和一只胖达的重合度竟是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差点就没忍住喷笑出来。 她是真的高兴啊,要是按照她以往的霸总性子,只怕甩手就是一辆豪车送过去了!然而现在她穷啊,霸不起来了,也只能不要脸地给人家开空头支票。 霍颜:“对了,还有一事,阿颜想请教方先生。” 方先生:“小姐尽管问。” 霍颜:“我看这账本中有一项写着‘祭祖’,每年竟是要吃进霍家总收入近五成,五年下来有三千多两银子,这到底是什么款项?” 方先生微叹一声:“这个霍老爷子和霍班主难道从来没和小姐提过吗?” 霍颜摇头,“以前都是爹和爷爷在管家,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 方先生:“霍家祖籍在陕西,这个小姐知道吧?” 霍颜:“这个我也是才听说的,毕竟我们家从太一祖爷爷一辈就开始来京城安身立命,霍家在京郊买了坟地,太一祖爷爷和祖爷爷都安葬在那里,这几年也没人回过老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0.联盟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 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虽然这牢头表现得不太靠谱,但是等霍颜到了京畿衙门大狱,却发现他实际办事远比表现来得细致谨慎。 下马车之前,牢头递给霍颜一件兜帽斗篷, 让她披在身上, 然后下去和门口的狱卒打哈哈。 霍颜轻轻将马车门帘掀开一道缝, 发现牢头在和那两名狱卒说话时,整个人的气质和状态与刚刚在她面前时完全不一样。那言语间的油滑市井,惫懒调侃, 倒是和昨天霍颜第一次见到他时相吻合。 也不知道牢头和两个狱卒说了什么, 很快招手示意霍颜过去。 霍颜提着包裹, 小心谨慎地下了马车, 经过大狱门口时,两个狱卒没有任何盘查, 便直接放了她和牢头进去。 牢头径直带着霍颜穿过一间间牢房往里面走, 一路碰到的狱卒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显然是已经打点好, 又或者都是牢头的心腹。牢头走到一个拐弯处,忽然止步, “霍小姐,令尊就在里面,你们父女二人只怕有很多话要说, 我就不进去了, 在这里替霍小姐守着。” 霍颜简直受宠若惊, 觉得这牢头对她的态度未免太客气了些。但她见父心切,也无心赘言,转身之际,余光里却瞥见一团虎斑纹。 真是一日不打,上房揭瓦。 霍颜一把将猫捉住,递给牢头,抱歉道:“劳烦官爷您帮我照看它一下,别让它乱跑。” 牢头在接到猫的一瞬,表情几乎凝固了。 然而霍颜却没有注意到,只是行了一礼,便匆匆走进牢房,只留牢头一个人抱着猫僵在原地,像抱了一个窝心雷。 “爹!”隔着牢门,霍颜终于看到了霍平章,这个身为霍家顶梁柱的男人,此时瘫坐在肮脏晦暗的牢房中,目光空空,像个没了魂的木偶人。 在听见霍颜声音的一刻,那双呆滞的眼眸才终于恢复了点光亮,怔怔地看过来。 “阿颜!”霍平章不可置信,猛地站起来,但他的腿似乎受了伤,这么一动之下竟差点跌倒,急忙扶住牢门木栅,才勉强站稳。 见霍平章如此情状,霍颜眼眶发酸,忙将两个包裹拆开,把里面的衣服毯子顺着栏杆空隙塞进去。 霍颜:“爹,您身上穿得太单薄了,快把这衣服披上。” 霍平章:“阿颜,你个女孩儿家,怎么来这里了!” 霍颜:“是这里的牢头带我进来的,他说您救了他的母亲,要报恩。” 霍平章一愣,他为人豪气仗义,平时看到路边饿昏病倒的孤寡老幼,能帮上的都会帮上一把,并且也不会留名深交,倒是不记得自己和这位牢头有什么渊源。 霍平章:“怪不得,从昨天晚上开始,给我送的饭食都很好,我还以为哎。” 霍颜:“爹,这会儿也没时间多说,您只要告诉我,为什么会在老佛爷大寿日那天,演武媚杀皇后的戏啊?” 霍平章这回更加错愕了,“阿颜,你怎么知道” 霍颜声音提高:“爹!您只要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霍平章竟是无端被女儿神情间的威严和凌厉震慑,不由怔然。 一个小妮子家的,几天未见,哪儿来的这么大气势! 霍平章有点恍惚道:“我们就是按照老佛爷的戏折子演的,哪能是我们自己想演。刚在后台接来公公传的戏折子,我还纳闷,老佛爷怎么会在自己寿宴上点这出戏,还特地求证了好几次。结果才开了三句唱腔,就来了一堆侍卫,把我们全都给围起来了。” 霍颜听得眉头紧锁,“您说是老佛爷点的这出戏?” 霍平章:“一个小公公亲口告诉我们的,那可是老佛爷的大寿宴,我们哪敢自作主张?” 霍颜忙问:“那传话的小公公,可是老佛爷身边的?是他亲自从老佛爷接来的戏折子?” 霍平章:“这怎么可能?老佛爷身边的公公,那可都是大人物了,又怎么会亲自跑我们这里来传话?都是差遣的小公公。” 霍颜眼神微凛,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霍平章怀里抱着霍颜递过来的厚棉衣,手在那细密的针脚上缓缓抚过,声音有些沙哑:“阿颜,家里人都还好吧?” 霍颜回过神,看着面前的父亲,心头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嗯,都好,爷爷奶奶都好,娘也好,大家都等着爹回家呢!” 霍平章苦笑,笑着笑着,便有眼泪落下,打湿了棉衣,“好,都好就行,我也就放心了。若是爹以后回不去了,就让你娘把家里的宅子和戏楼卖了,回陕西老家去置一片田产吧。” 霍颜眼圈也红了:“爹,秋审还有十多天呢,不到最后那一刻,谁都不知道会怎样呢,您别说丧气话!” 霍平章:“阿颜,爹心里有数,知道这次是难逃一死了。你回去告诉爷爷,不要白费心力捞爹出去,若是能活动关系,还不如把咱戏班的其他人救出去,他们是被咱家连累的。” 霍颜目光灼灼:“爹!您是不是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是徐家陷害我们的!对不对!” 霍平章半晌未说话,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颜儿,是爹错了,当初爹不该不听你的。你告诉爹,进宫在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是爹要面子,偏偏要和那徐家人斗得你死我活” 霍颜冷笑,“杀人不过头点地,那徐家不过是死了个儿子,却使出这样的阴招,若不是老佛爷寿辰大赦天下,只怕我们最后要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咱们走着瞧,霍家和徐家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从大狱离开,霍颜一张脸冷得能结冰,坐上马车的时候,竟是顺嘴吩咐了一句:“开车!” 牢头麻溜儿跳上车辕,挥鞭子赶车,特别训练有素!他一边赶车一边不时地往后面瞟,心说天啊,这小姑娘才多大,怎么气场这么强?这冷着脸下指示的样子,简直比他们老大还恐怖啊! 不过“开车”又是什么新说法? 霍颜心不在焉地摸着猫,忽然听见牢头“吁”了一声,马车骤停,有凌乱的脚步声靠近。 “官爷,外面是怎么了?”霍颜掀开车帘问。 牢头目光从虎斑猫身上扫过:“应该是兵马司的人在搜查乱党,因为老佛爷的大寿日,前两天不敢大行搜捕之事,今儿估计又要严查了!” 霍颜:“听说两广的乱党军已经杀了知府宣布独立了?” 牢头高深莫测看了霍颜一眼,意有所指道:“可不只是两广,兴许啊,咱们这北京城,也很快就要变天了呢!” 眼看着前面一队兵马司的人越来越近,霍颜不由紧张,然而当那带队的头头靠近,却是向牢头一招手:“哎呦老黄!这干嘛去了?” 牢头嬉皮笑脸:“嘿,老刘!这不是家里那口子的小外甥女,天太晚了回家不放心,让我送送。” 带队的人笑骂:“你倒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得挺舒心,老子他妈大半夜还要跟耗子似的满城跑!” 牢头:“前几天的乱党还没找着呢?” “可不是么,都这么多天了,估计早跑了!可是没办法啊,上头让搜捕,咱底下的就得搜不是?行了你也早点回去,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晃,最近宵禁又严了,外头闹得越来越厉害!”带队的人一挥手,又带着人向前走了。 马车终于顺利抵达霍家大门口,霍颜向牢头拜谢,“黄爷帮了我们霍家这么大的忙,竟然今天才知道您的名号,真是惭愧。黄爷且容霍家缓过这一口气,来日我们一定重金答谢!” 牢头赶紧推辞,嘿嘿笑道:“哎,说什么谢不谢的!还有,其实我不姓黄,在下姓魏名小千,您直接叫我魏小千就成!” 霍颜愣住。 魏小千? 刚才那兵马司的人不是叫他老黄吗? 正当霍颜纳闷,魏小千却已经跳上马车,呦吼一声,驾着马车跑了,临别前还对霍颜喊道:“霍小姐,要是有事找我,就去烟袋胡同五十九号,门口堆着好多大白菜的那家就是了!” 据说,这老霍家的丫头从没生下来起就不是省油的灯。 关于这位主儿,有三件事鼎鼎大名。 第一件事,是霍夫人怀孕五个月那会儿,一次回娘家探亲,没成想走了千百遍安然无虞的山路,偏偏在那天遭了狼群袭击。饿狼凶悍,将陪同的车夫和丫鬟全都咬死,最后将大着肚子的霍夫人围起来,群狼却忽然毛发炸立,双股颤颤,竟像受到莫大惊吓,然后夹起尾巴灰溜溜逃走了。霍夫人吓得不轻,被人发现送回来时,囫囵个的话都说不全了,只知道翻白眼儿。那时就有人悄悄议论,说霍夫人肚子里揣着的这个,恐怕将来不是个善茬。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霍家丫头出生之后。寻常的小孩,都喜欢个小奶猫啊小奶狗啊啥的,小动物们也愿意跟小孩子玩耍,毕竟都是幼崽嘛,有种娘胎里带出来的亲近。但这老霍家的闺女可就和人不一样了,她倒是也喜欢猫猫狗狗,可是人家猫狗不喜欢她啊!更准确点说,但凡是长毛的,能喘气儿的,见了她就转身玩儿命跑!比如卖豆腐脑老孙头他家的土狗阿黄,那是宁肯跑进狗肉馆里都不想被老霍家闺女摸一下。 第三件事,则是最为惊世骇俗,到如今说起来还让一众老妈子老婆子咂舌。女孩儿长到四五岁就该缠足,可是这霍家的丫头死活不肯,霍家夫妇心疼女儿,也就由她去了,谁知临街的秀才媳妇听说,竟是天天上门来游说霍夫人,让她不要放纵女儿任性,不然以后嫁不出去。结果那霍家丫头竟是当场骑到秀才媳妇身上,左右开弓扇了人家十几个大耳刮子。秀才媳妇觉得受辱,哭闹着要在霍家上吊,霍家丫头却说只要秀才媳妇敢吊死,她立马菜刀抹脖子跟着赔命,最后秀才媳妇也只能踩着她那双小脚晃悠悠从霍家后院的歪脖树上下来,从此再不登门。不过经此一役,霍家丫头恶名远播,算是彻底臭在家里了。 如意街上有一句话,得罪谁也别得罪霍家丫头,那是煞星转世,谁碰谁倒霉。 也是老天不长眼,如今这位惹不得的主儿长到十五岁,居然也出落成一个唇红齿白的美人坯子。 这天,如意楼的生意红火异常,因为霍家有了一件大喜事降到头上,霍班主放话,如意楼免费供应茶水三天。此时堂上已连演三出皮影戏《追韩信》《拾玉镯》《翠屏山》,号称霍家班“第一嗓”的吴老师傅唱的前声,不只是戏楼里人满为患,就连门口都蹲着不少蹭戏听的叫花子。 “哎,听说了没,老霍家这回可要飞黄腾达了!霍家班被宫里点了名,要去给老佛爷演皮影祝寿呢!” “我的天,给老佛爷唱大戏,那霍家班这京城第一戏班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 “不对啊,我怎么听说一开始是定的徐家班入宫?” “快别提了,就前些日子,徐家班和霍家班在前门楼摆对台戏,徐家班输了,只怕是这消息传到了宫里。” “其实也没什么意外嘛,谁让霍家班的戏本子多,皮影人角色也全。人家老霍家三十几代的传承了,可不是寻常戏班能比的!只可惜老霍家到现在也没个能顶事儿的男丁,也不知道这一代还能不能再传下去了。” “你操心人家有没有儿子干什么!倒是那徐班主,脸上恐怕不好看吧?” “还用说?徐家班一直想在京城里开戏楼,有霍家班压着才一直没开成,这好不容易要进宫出把风头,却还是被霍家挤了下去,估计徐家这戏楼啊,是彻底没戏喽!” 戏楼里的人一边看戏一边八卦,谁知这时忽然自戏楼二层的看台上泼了一壶水下来,将一楼的看客们淋了一身。 “嘿!楼上干什么的!怎么还往下泼水!” 楼上的人却是蛮不讲理叫骂:“泼水而已,又没撒尿,你们嚎什么!” 楼下的人怒了,“姥姥的,这是找茬来了,有种下来!” 暴脾气的已经撸起袖子噔噔瞪爬上了木楼梯,“一帮孙子,上去干他娘的!” 顿时一阵掀桌子砸杯子,戏台上也停了吹拉弹唱,看戏的人作鸟兽散,戏楼里转眼便是人仰马翻,乱成了一锅粥。 霍家班的小学徒嗷嗷叫着跑到后院,霍平章此时正准备吃午饭,因为心情好,还特意让霍刘氏烫了一壶好酒。 “班主!班主不好了!戏楼里有人闹事!”小学徒一路跑得气喘吁吁,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霍老爷子唱了一辈子武生,双目炯炯不怒而威,此时眉毛一立,将碗筷重重往桌上一拍,喝道:“慌什么,好好说话!站没个站相!” 小学徒忙直溜起身子,一五一十将戏楼里发生的事学了。 霍平章听完,拍桌就要往外走,“肯定是徐家干的!斗戏斗不过,就来这种下作手段!” 霍家长幼一男女有别,男人们不动筷,女人别想吃一口,霍平章这一走,霍颜和她妈这饭就不能吃了,霍刘氏才端了一锅炖鸡汤出来,见霍平章要出门,自动自觉又端着汤回了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1.联盟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慢吞吞撸了一把猫头, “哦, 这可是个大买卖啊, 恭喜李大娘了。” 李大娘看着霍颜长大,知道这臭丫头从来都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于是也不废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给她,嗔道:“行啦, 别拿乔了, 再给大娘画几个新鲜花样子,以后大娘的生意好了,少不了你这小家伙的好处。” 霍颜将荷包掂了掂,显然是满意了, 弯起眼笑:“大娘您什么时候想要呀?” 李大娘:“你等我托关系打听一下那位王府大格格的喜好,也就这天的时间, 知道她是喜欢花儿啊还是草儿啊, 喜欢蝴蝶啊还是鸳鸯, 咱们投其所好,也好事半功倍!” 霍颜听得直咋舌:“大娘在这小小一个绣庄里, 真是屈才了。” 李大娘抱着胖茶壶一样的身子笑得花枝乱颤, “你这小东西就是会说话!真想和你爹商量商量,让你来我这绣庄做学徒, 以后肯定有出息!” 霍颜一想针线活就头疼, 赶紧道:“别啊大娘, 咱们这如意街上,开绣庄的一家,卖煎饼的一家,捏糖人的一家,开戏楼的也是一家,大家和和气气地做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多好呢,您要是把我培养出来,就不怕我回头撺掇我爹开一家绣庄和您老抢生意?” 李大娘眼珠子一转,倒是被霍颜提醒,虚点着霍颜脑袋直乐:“你啊!这张嘴真是死人都能给说活了,不就是不喜欢做针线活么,知道啦!不和你爹说就是了!” 霍颜做个鬼脸,便捧着满满的钱袋子离开了李氏绣庄,越看怀里的毛团子越顺眼,已然将它可能是猫精的疑虑抛到脑后。 “小脑斧,看来你是只招财猫呀!这才来了一天,就让我接了个好生意。”霍颜美滋滋地撸着猫头,一下一下又一下,猫的眼睛越眯越细,最后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噜。 霍颜动作一顿,“怎么,不乐意了?”转念一想,又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也是,猫头撸多了秃顶可咋办?” 猫:“” 霍颜回家后,霍平章正在为了入宫的事儿忙活,整个霍家班的人都在如意楼里,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论隔着紧闭的门窗都能传出来。 “娘,咱晚上吃什么?”霍颜摸进厨房,却发现灶还没生火,又转身去东厢,果然找到她娘问。 霍刘氏正窝在床上做针线活,头也不抬地回:“你爷爷和你爹在戏楼里和班里的人商量事,从五味斋叫了些饭菜。你奶奶说就剩咱几个女人,晚上就不用吃饭了。你要是饿了,锅里还有几个玉米饼子,你将就着泡点热水吃吧。” 霍颜无语,心说老霍家这要是没了男人,敢情女人不用活了是吧?她转身回屋,正看见春巧蹲在床边儿,手里捧着一只花瓷碗,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春巧一见霍颜,立刻端着碗巴巴地凑过来,想伸手摸摸猫,又不敢。 “阿颜姐,你干啥去了呀?我一下午都找不见你。” 霍颜瞄了一眼碗里的东西,好嘛,原来这小丫头正可怜巴巴地用热水泡玉米饼子吃呢。 霍颜和春巧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正需要多摄入营养长身体,霍颜天生不会亏待自己,更看不得一个软萌水灵的美好萝莉受委屈,她将春巧手里的碗夺过来放在一旁,道:“巧儿乖,今晚家里不开饭,姐带你出去浪。” 春巧被霍颜拉着胳膊往外走,还惦记着她那碗玉米饼子呢,“哎,咱带上玉米饼子呀刚泡热乎呢!”然而还没等她伸手够到碗,就被自家小姐无情地直接拖出了门。 霍颜不仅将春巧带出去浪,咯吱窝下还夹了猫。 春巧不像霍颜那样成天在外面野,她整日跟着霍平章学艺,为数不多的空闲时间还要在后院帮霍刘氏做杂活,尤其是现在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她便更加紧张。 “阿颜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春巧就快要贴在霍颜身上了,警惕地四下里张望着。 霍颜神秘兮兮地笑,睇了小姑娘一眼,“当然是好地方。” 春巧不由打了个激灵,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念想——小姐该不会这几天手头紧,把她拐出去卖掉吧?! 霍颜带着春巧在胡同里七拐八绕,总算在一处停下来。 霍颜:“到了。” 春巧抬头看,只见面前支着一人多高的幌子,上面挂着椭圆形纸灯笼,灯笼上面贴着一个大大的“堂”,门脸上写有“太清池”三个字,热气蒸腾的门口进出不少人,里面小二的招呼声隐隐约约传出来—— “看座——这边儿又来一位客!” “哎呦,这位里边儿请嘞!” “麻烦洗好的诸位穿着穿着,腾个箱儿给后来的” 春巧看直了眼,结巴道:“阿颜姐,这里,这里是” “澡堂子啊!”霍颜接了后半句话,拉着春巧就往里面走。 春巧被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满身水汽的男人吓傻了,呆若木鸡任凭霍颜摆布,等回过神时,已经绕过了门口小小的影壁,入眼两根门柱上有一副对联—— 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 穿过一道回廊到了内院,又是一副对联—— 身有贵恙休来洗,酒醉年高莫入堂。 左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男客”,右手边一排房,入口写着“女客”。 只是相比于出出进进人满为患的男池,女池这边未免太过冷清了,霍颜和春巧瞬间成了凤毛麟角,来往的男客经过时纷纷投以注目礼,有些轻浮的,甚至还吹了两声口哨,直把春巧看得浑身发毛,说话都带哭音。 “阿颜姐,你这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为啥带我来这种地方!” 霍颜脸一拉,“你都多久没好好洗个澡了,想像街头穷秀才家的闺女那样,满头长虱子?” 春巧怂怂地撅起嘴,不服气地小声道:“反正很多人身上都有虱子嘛” 就在这时,有个和霍颜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女池入口出来,看见霍颜,差点感动到流泪:“听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呢,原来真是霍小姐来了!这半个月,您可是我们女池这边唯一的客人了!” 霍颜笑:“黄莺,今儿个不止我自己,还给你领了个人。” 黄莺这才将目光转向春巧,“她也洗澡?” 春巧正想把自己变成一只拨浪鼓精,却被霍颜一句话决定了命运,“对,她也洗。” 霍颜顿了顿,“它也洗。” 黄莺又将目光转向霍颜怀里的猫,错愕:“啊?啥?” “哦,对。”霍颜似乎想到什么,抱起猫,伸出手在猫身下飞快地摸了一遍。 猫的身体骤然僵硬,猫眼睛的竖瞳都好像缩了一下。 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猫身下摸到了两只蛋蛋的霍颜,面不改色地看向黄莺:“嗯,放心吧,这是一只母猫。” 猫:“” 给猫喂了药,霍颜心里惦记着霍平章,去前院的戏楼,发现大门已经关了,便抓来小学徒问:“班主呢?” 小学徒朱河忧心道:“徐家班的人来戏楼闹事,班主报了官,和那些人一起去了衙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霍颜皱眉,“怎么还闹到衙门去了?有人受伤了?” 朱河担心归担心,嘴皮子却利落得很,“打架嘛,总归要受点伤的,不过就是擦破皮那种程度,也不严重。如果不是班主坚持,哪至于去衙门解决?我当时没在戏楼里,听说这次闹事的人里有那个徐班主的儿子。班主就是拿了徐家少爷,说一定要让他进大牢里蹲两天知道教训,这才报官的。” 霍颜总觉得这事儿不太妙,正琢磨着要不要往衙门口跑一趟,却听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喧哗声,却是霍平章领着霍家班一众人马回来了。 霍平章红光满面,心情似乎非常好,走路都带风。 “那姓徐的小子这回可要吃苦头了!”个子最高的朱江紧跟在霍平章后头,黑灿灿的脸上带了伤,嘴角也破了。 “嘿,好好吃两天牢饭吧他!徐家人忒坏,自己水平不行进不了宫,来砸我们的场子,进大狱才是活该!” “只可惜那小子没几天就能出来了,真不甘心!今天我们的生意多好呢!都让他给搅合了!” 几人还有点不满足,霍平章却摆手道:“这个处理结果已经很好了,徐家小子犯的事儿太轻,要不是衙门老爷和我有点交情,顶多就是打几下板子,根本够不上下狱。关他两天,让他知道我们不好欺负,以后不敢再来闹事也就行了!” 霍平章这一个来回就是一个多时辰,霍刘氏服侍公婆用过饭,自己还饿着,见霍平章进屋,忙去厨房张罗着热菜烫酒。 霍平章对刘氏道:“我让班里的兄弟们来一起吃饭,你再去多炒两个菜,然后和颜儿去娘屋里吃吧。” 若是放在霍颜上辈子,霍平章这行径足以发个家庭类吐槽贴冲上热门,霍颜连帖子的标题都想好了——《等我爸吃饭等了两小时,结果他居然带了十几个人回来让我妈再去炒菜,还不让我和我妈上桌?》 然而这不是霍颜生活的年代,霍刘氏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她让霍颜将她们娘俩要吃的饭菜端进霍老夫人的屋,便径自去厨房忙活了。 霍颜犹豫再三,还是对霍平章道:“爹,既然您已经将徐家公子送去吃了牢饭,咱就别再和徐家对着了吧,以后能忍就忍,何必动官司呢?” 霍平章这会儿正意气风发,也懒得骂霍颜,只将人往屋里轰,“怎么哪儿都有你?一个闺女家的,不说好好学绣花做针线,竟操些没用的心!” 霍颜笑嘻嘻,下了狠劲儿往霍平章痛脚上戳,“我能不操心么?咱家又没儿子,我不得拿自己当汉子用?” 霍平章给气个倒仰,好啊,别人说他没儿子也就罢了,如今这小祸害也来拿他找乐,反了天了!霍平章脱了鞋就要抽霍颜,霍颜做个鬼脸跑了。 “小兔崽子!”霍平章从怀里摸出一包糖炒栗子,当块板砖往败家闺女身上砸去。 霍颜却像身后长了眼似的,一回身接住栗子,“老霍,刀子嘴豆腐心啊!栗子我收下,这情我领了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2.表现一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猫身姿轻盈地跳到马背上, 稳稳坐下, 回头看着霍颜, 神情睥睨。 霍颜看得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真是的, 一只猫而已,耍什么帅?要是让它一不小心成了精, 化出人形, 只怕也是个骚包吧。 跳下马车, 霍颜整了整衣服,目光扫过面前这户人家的门楣排场。中规中矩,是个平实小户。 上前叩门, 不多时里面便有脚步声传出。 门吱呀一声打开,是个戴着眼镜和瓜皮小帽的白胖中年男人。 霍颜见了人, 笑着见礼:“方先生。” 方先生一愣,“小姐?” 霍颜:“方先生是长辈,您叫我阿颜便是。” 方先生忙将霍颜让进去, 霍颜目光一路扫过方家的庭院, 只是一打眼,就知道这个家的家当有多少。尤其是那些不显眼的盆栽摆设, 挂灯梁饰, 最能透露一个人的家底。 上辈子霍颜手下曾有一个销售经理, 做事规规矩矩, 开的车住的房,无一不和薪酬相符。然而就是有一次,霍颜无意间瞥见销售经理车子里挂的平安玉件,一眼认出那是香港白云观的开光法器,市价三百万起,这才挖出这个销售经理贪没公司钱财的黑料。 而霍颜又是如何处理这个销售经理的呢?未免打草惊蛇,她不动声色,暗中雇佣私家侦探摸清了这个经理的所有财产,等搜集好了证据,报警c起诉c申请诉前财产保全,三管齐下突然出击,打得那个销售经理措手不及。最后销售经理不仅吃了牢饭,还将吞进去的钱一口一口全都吐了出来,身败名裂,倾家荡产。 霍颜觉得,其实霍老爷子以前对她的某句评价十分中肯——不是什么好鸟。 跟在方先生身后,看着他那微微发福的背影,霍颜暗自为这位账房祈祷。最好霍家亏空的那三千多两银子不要和他有关,不然他以后的下场肯定会很惨很惨 方先生将霍颜引到前厅,亲自为她泡茶。 霍颜也不绕弯子,拿出霍家印章,开门见山道:“方先生,如今爷爷已经将霍家的一切内外事务交给我打理,您想必是知道我们家这些天出了什么事,眼下正急着用钱,所以我想看看账本,也好知道现在霍家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挪动的银子。” 方先生听了霍颜的话,神色未变,沉吟不语,倒是将那印章拿到跟前,觑着眼睛仔仔细细透过瓶底一样厚的眼镜辨认。 霍颜微扬眉,因方先生此举,心里对他生出好感。 异变突生时,还依然能踏踏实实按流程规定办事的人,总是难能可贵。 方先生确认了印章没问题,推了推眼镜,这才对霍颜公事公办地一拱手,“小姐您先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将戏楼和戏班的账本拿来给您过目。” 霍颜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古代记账法和现代不一样,通常会比较繁复,若是分项立账,通常一个项目就是几大本,然而当方先生拿出账本时,她却非常惊讶。因为账本居然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册。 霍颜放下茶盏,“全在这里了吗?” 方先生:“全在这里了,一共是五年的账目。” 霍颜拿过账本,翻开第一页,立刻吃惊地瞪大眼睛。 这账本用的居然是现代的表格记账法! 方先生观察霍颜神情,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是洋人那边的记账方式,我无意中看到,觉得这个比我们那种法子方便些,就学来用了。小姐若是看不懂,我可以先给您大致讲解一下。” 霍颜总算收起惊讶,笑道:“这个记账方式我以前也看到过,大概能看懂个七八分。想不到方先生还是如此新派的人,真是深藏不露。” 方先生面团一样的脸上总算显出笑容,忙笑呵呵摆手,“没有没有,我这个人就是愿意瞎琢磨。” 霍颜接下来开始仔细看账本,一页一页翻得很快,乍一看好像只是翻着玩,根本没有看里面的内容,但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眼珠在迅速移动。 方先生也不催促,就那般从容淡定地在一旁看着,白白胖胖的脸上坠着两撇小胡子,往那儿一坐,堆出圆圆的肚子,两只小眼眯成两道缝,像樽小号的弥陀。 霍颜将两册账本全都翻过,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然后竟是敛衽起身,郑重地向方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方先生惊了,“哎呀,小姐这是做什么?” 霍颜郑重:“方先生大才,却愿意屈尊给霍家理账多年,本来已经是我们的造化。而霍家此次遭难,众叛亲离,班子里的学徒戏楼里的伙计,不知道跑了多少,又卷走了霍家多少东西。唯有方先生依然在此不离不弃,尽责职守。五年流水,近两千日夜的账目,出入分明,竟是毫厘未差!霍颜在此,替霍家上下老小,拜谢先生!” “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小姐你快起来呀!在下怎敢受您这么大的礼啊!”方先生有些不知所错。 霍颜:“从今以后,我愿将霍家如意楼一成的流水分红赠予先生,以报答您这份大恩!” 方先生这回彻底坐不住板凳了,“这怎么使得?我做账房的,把账目做好,本来就是我的本分啊!何来大恩之说?” 霍颜:“阿颜虽然年轻,却也知道世道艰难,监守自盗的人不在少数。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不太过分,大多数东家也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正因为如此,像先生这般品性高洁的人才更加难得,不说百年难遇,却也是真金难换。” 方先生被霍颜说得眼圈泛红,摘下眼镜用袖子角使劲蹭了蹭眼睛。 他从小在人家店里做学徒,学习记账理财,师父教导他要诚信不欺,要对得起东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今和他一起做学徒的人,早就通过做假账吃主家赚得不菲家当,只有他,还是个穷记账的,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还没能娶上媳妇。 有人嘲笑他傻,说他给霍家做账,而霍家做的还是戏楼生意,来来往往都是客流,比不得那种商铺饭馆有实物可考,最容易期瞒骗报。但是这么些年下来,他居然也没能给自己弄点小财,也算是账房里的一支奇葩。 霍家出事后,更有相识的同行明里暗里示意他,说霍家马上就要倒了,霍平章被判了杀头,霍家老爷子病重,就算他再恪守忠义,记的账本以后也没人看,谁来领他的情呢?还不如趁机捞他一笔,然后卷铺盖回老家! 可是他,终究做不出这种事。 霍颜等方先生情绪稍微平复,话头一转:“实不相瞒,如今我霍家的如意楼被朝廷查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恢复生意。或许我给先生许诺的那一成分红也只是镜花水月,但先生若信我,还望先生不弃,继续在霍家帮忙。霍颜在此立誓,只要霍家能缓过来,以后定然厚待先生!”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方先生多年的憋屈在此刻如洪水泄闸,一股脑全都冲了出去,简直飞流直下,畅快淋漓! 心里别提多敞亮了! 再者,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看完账本,并能说出分毫不差的人,恐怕也不是什么庸才吧! 方先生定定看着霍颜,拱手正色:“小姐如此抬举方某,真是愧不敢当。只要小姐不嫌弃方某愚笨,以后方某定然愿意追随小姐,万死不辞!” 霍颜听方先生说出这句话,心里大石头终于落地。 人才啊人才,发家赚钱什么最重要?人才! 有才的人本来已经很少了,品德好有良心的有才人,那就像大熊猫一样宝贝! 霍颜看着白白胖胖的方先生,忽然脑补出他戴上墨镜的模样,和一只胖达的重合度竟是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差点就没忍住喷笑出来。 她是真的高兴啊,要是按照她以往的霸总性子,只怕甩手就是一辆豪车送过去了!然而现在她穷啊,霸不起来了,也只能不要脸地给人家开空头支票。 霍颜:“对了,还有一事,阿颜想请教方先生。” 方先生:“小姐尽管问。” 霍颜:“我看这账本中有一项写着‘祭祖’,每年竟是要吃进霍家总收入近五成,五年下来有三千多两银子,这到底是什么款项?” 方先生微叹一声:“这个霍老爷子和霍班主难道从来没和小姐提过吗?” 霍颜摇头,“以前都是爹和爷爷在管家,根本没有我插手的份。” 方先生:“霍家祖籍在陕西,这个小姐知道吧?” 霍颜:“这个我也是才听说的,毕竟我们家从太一祖爷爷一辈就开始来京城安身立命,霍家在京郊买了坟地,太一祖爷爷和祖爷爷都安葬在那里,这几年也没人回过老家。” 方先生:“陕西奉县有个霍家村,霍家祖坟修建在那里,村里的人也都是霍家的族人。霍班主每年都会预留出一笔钱,用于族人修缮祖坟,据说这还是从你太一祖爷爷定下来的规矩。” 霍颜皱眉:“只是修祖坟,每年居然要这么多银子?” 方先生:“这小姐就有所不知了。修祖坟自然用不了那么多钱,可是每年祭祖需要钱,修祖坟要有人吧?这些人的吃喝拉撒也需要钱,族人的孩子上学,还要办族学请先生,这些都是需要钱的。尤其是最近这些年,戏楼生意越做越大,这‘祭祖’一项的银子每年也就越滚越多。” 霍颜:“这笔钱是怎么送回老家的?我父亲亲自办吗?” 毕竟这年代可没有电子转账,这么大的一笔钱,若是假他人之手,恐怕要出问题。 方先生:“都是老族长亲自带人来取钱的,也不是年年来,一般年一次。算算时间,距离族长上一次来,已经过了快五年,只怕今年差不多该来取钱了。” 霍颜心念一动:“也就是说,这笔钱现在还在我们家手上?” 方先生点头:“是啊,就存在钱庄上呢。” 寻常小动物,就算洗澡洗得很勤快,身上总归或多或少有些异味,然而霍颜嗅了嗅,却发现小脑斧身上不仅一点怪味都没有,除了皂粉的淡香,居然还有种说不出的好闻味道。 哎呀,太喜欢了! 霍颜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揉猫的手,在猫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把猫抓住,咯咯笑着将猫按在脸上好一顿搓弄。等猫好不容易挣脱魔爪,浑身上下的毛都乱得没眼看了,猫嘴巴再次紧紧抿成一条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枉费他怕吵醒她而一动不动地当了一晚的猫枕头! 霍颜见猫似乎不高兴了,捏了捏猫爪子安抚:“别生气,今天给你炖鱼汤吃好不好?” 猫冷漠地抽回了爪子。 这是一只傲娇猫啊,霍颜看着猫那睥睨的眼神,实在被萌得忍不住了,拖过猫在它嘴巴上重重亲了一口,这才起床去吃早饭。 猫:“!!!” 真是不矜持! 霍颜说话算数,吃过早饭就去早市买了半斤小鱼,回来给猫主子炖鱼汤喝,正巧在门口碰到宫里来人,准备安排霍家班进宫,霍家上下全都出来送行。 霍刘氏眼泪汪汪站在门口,只知道用袖子悄悄抹眼泪,“孩子他爸,进宫以后一定要万事小心呀。” 霍老爷子呵斥道:“这是大喜的事,你哭什么!” 霍老夫人也抓着霍平章的手,絮絮叨叨地小声嘱咐着。 霍老爷子不耐烦:“好了好了,女人家就是麻烦,头发长见识短。”说着又往后院张望,“阿颜那臭丫头又去哪儿野了,怎么一大清早就不见人影。” 霍刘氏被霍老爷子喊得直缩脖子,小声道:“不知道呀,好像说是要去集市上买鱼喂猫呢。” 霍老爷子意外:“那猫嫌狗憎的东西,居然也有猫了?” 霍颜提着半袋子鱼走到自家门口时,刚好听见这句话,不乐意道:“爷爷,有这么说自己亲孙女的吗?” 霍老爷子冷哼,“你还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你爹要进宫了,还不去和他说两句话?”不知道是不是霍颜天生就有戳人肺管子的异能,霍老爷子和她说完话,竟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霍平章面露忧色:“爹,您身体不妥帖吗?昨天在戏楼里议事时就听见您咳嗽,要不咱还是请个大夫看看吧!” 霍老爷子胡乱地摆摆手,“请什么大夫?不过是感染了一些风寒,无碍,你管好班里的事才要紧。” 朱江作为霍家班里的头号“下档”,这次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他看到霍颜,黑灿灿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人高马大地晃到霍颜身边,小声问:“阿颜妹子,你想要什么?若是老佛爷发下赏银,我回来的路上给你买。” 霍颜想了想,“我喜欢紫禁城。” 朱江:“” 一环的房子啊!不是开玩笑的! 霍平章看不下去自家祸害闺女欺负老实徒弟,招招手将人叫到跟前,一脸便秘地看了看,他本想嘱咐两句诸如“爹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顾爷爷和奶奶”“爹走了你要多帮你娘料理家务”之类的话,然而想了一下闺女平日的尿性,最后只是干巴巴拍了她两下肩膀,道:“别惹事,不然回来抽你。” 霍颜:“” 这可真是她亲爹。 如意街上的大半街坊邻居也都来凑热闹了,你一句“老霍放心吧,家里有街坊们照应着”,他一句“回来在五味斋给你们摆酒接风”,兽医胡师傅还有绣坊的李大娘等人,还特地从半条街外跑过来,给霍平章手里塞了好多碎银子。 李大娘嘱咐道:“听说宫里的规矩多,给那些领路的公公和姑姑们多使些银子,不容易犯错。” 胡师傅也道:“不用太紧张,我听恭王府的伙计说过,宫里虽然规矩严,却也不会胡乱为难人,你们就安安心心把皮影戏演好了,等着拿赏钱吧!那可是老佛爷给的赏钱,够咱几辈子炫耀的了!” 霍平章抱拳谢过这些街坊邻里,终于在一派闹哄哄的喧哗中,和霍家班一起坐上了宫里的马车,随着辘辘车轮滚动声,渐行渐远了。 终究没能得到进宫机会的朱河,追着车队跑了老远,直到再也追不上,才气喘吁吁停下来,弯腰扶着膝盖,扯着脖子喊:“哥!进宫以后替我好好看着,回来给我讲里面什么样,是不是地砖都用金子打的!” 等霍平章带着班子离开,霍家人才回到内院,看热闹的邻居们渐渐散了。霍颜提着鱼去厨房熬鱼汤,心中却难免唏嘘。想想这时候的人进宫一趟,恨不能生离死别沐浴焚香,可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买张门票就可以进去观摩,也是很让人感慨世代变迁了。 将半斤小鱼去鳞剖肠,再洗干净放进砂锅,切了姜丝葱丝小火慢炖,霍颜坐在小板凳上扇火扇得正起劲,却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靠近,一回头,对上一双冷漠的竖瞳。 霍颜乐:“这是闻着鱼腥味儿就跑来了?” 猫半眯起眼,看了看炖着鱼汤的砂锅,又看了看霍颜,后腿发力,轻松跳上了一旁的灶台,居高临下看着霍颜。 霍颜被火烤得满鼻尖都是汗,抬手蹭了蹭,“哎,过分了啊,让我给你铲屎喂饭也就罢了,你还要来做监工?” 猫的表情肃穆,微抬着下巴,坐姿挺直,不动如松。若不是那垂下的尾巴还在一摆一摆,都要让人以为它是个仿真模型了。 霍颜瞥了猫一眼,自说自话地聊起来,“怎么,怕我给你的鱼汤里下毒?” 猫毫无反应。 霍颜挠了挠脸,又用袖子蹭了一下鼻头的汗,“其实吧,我刚才真的有考虑要不要给你下点迷药,把你弄昏过去,然后带你去胡师傅那里做绝育的。” 猫一直摆来摆去的尾巴僵硬了。 霍颜:“但是吧,我又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对你不太公平。” 猫的尾巴软了下来。 霍颜;“所以呢,我打算先给你找只母猫配个种,起码给你留个后再去做绝育啊。你觉得呢?” 猫:“” 正当霍颜享受着猫雷劈般的表情,霍刘氏忧心忡忡地找了过来,泫然欲泣道:“阿颜,你说这可怎么办呀!你祖父高烧不退,刚才竟是厥过去了!” 牢头回头,上下打量霍颜,“你要问什么?” 霍颜:“听说昨天进宫献艺的霍家班子触怒天威,获了罪被关在这里。” 牢头一挑眉:“哦?你是如意楼霍家的人?” 霍颜也没有隐瞒的意思:“霍班主是我父亲。” 牢头眼珠转了转:“哦我好像不记得有什么霍家的人关进来呢” 霍颜直接塞了一块碎银到牢头手里,笑道:“一大班子人呢,就是昨天的事儿,要不您再想想?” 牢头袖子一抹,将银子收起来,装模作样回忆了一阵,“哦,我倒是想起来了!我见过他们,领头的班主是判了斩监候对吧?约莫记得好像还被用刑来着哎呀,当时牢房里光线太暗,我也就是远远瞥了那么一眼” 霍颜心中一沉,赶紧又递了块银子,“您再仔细回忆一下。” 牢头笑眯眯将银子收好,“霍班主倒是没受什么罪,直接和秋后问斩的犯人关在了一起。剩下的人倒是挨了不少板子,不过小姐放心,还不至于累及性命。若是可能的话,赶紧让你们家里人活动活动,将那些人尽早弄出来,毕竟受了伤,在牢房那种地方待久了也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3.表现二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霍颜依然怔怔地, 直到霍老爷子第二遍叫她的名字, 她才恍惚地接过香。 跪下, 她拜了三拜。 霍老爷子在祖宗排位前重重叩首,高声道:“祖宗在上,霍家皮影第三十八代传人霍德山在此谢罪!子孙不孝, 家中男丁单薄,以致今日霍家香火断绝!霍家组训, 皮影手艺只能传男, 不能传女, 今日德山就要在此破了祖宗的规矩,将我霍家的驴皮泡制秘方与雕刻技艺传给霍家女儿!若祖宗神灵怪罪,就请报应在我一人身上吧, 与我霍家以后世世代代的女儿无关!!” 说完,霍老爷子又重重在地上磕了几个头, 因情绪激动,咳嗽得更加剧烈。 “爷爷!”霍颜急忙将霍老爷子扶起来。 霍老爷子抓住霍颜的手,缓慢地起身, 在她的搀扶下, 带着她向供台西侧的小门走去。 打开小门,霍颜第一次知道, 原来霍家祠堂这里面还有一间耳房。耳房大概只有七八平米, 无窗, 进去以后有一种空气长久不畅通的难闻味道。 霍老爷子点燃一盏油灯, 昏黄的灯光映亮了狭小的空间,只见里面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木桌的桌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像是什么人用小刀一下下划上去的。尤其是在其中一个部位,那些划痕尤为集中,几乎看不到桌板本来的漆色,完全一裸一露出原木。 木桌旁有一张很大的架子,上面居然还搭着两块大张的驴皮。 霍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去,将那驴皮从架子上拿下来,眯着眼,枯瘦的老手在驴皮上缓缓摩挲,目光就像是画家在看自己最珍惜的作品。 “阿颜啊,爷爷接下来要说的话,你每一个字都要记住。”霍老爷子声音沙哑,却字字清晰,似乎生怕霍颜听不清楚,特意放慢语速。 “制皮影的工艺一共分为八道工序:选皮,制皮,画稿,过稿,镂刻,敷彩,发汗熨平,缀结合成。我们老霍家的皮影之所以值钱,就在这制皮和镂刻两道工序上。别人家制皮,有的用清水浸泡,有的或许会加些防腐的药材,但只有用我霍家配方泡出的驴皮,才能光滑耐磨,明亮如镜,千年不坏!” 霍老爷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写满字的纸,交到霍颜手里。 “这就是我霍家祖传的制皮配方,你看仔细了,背熟了,要能倒背如流,然后你便将这配方烧掉。” “阿颜,你要记住,这是我们霍家的立身之本,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哪怕山穷水尽,也绝对不可以将这配方传给外人!” 霍颜接过配方,借着昏暗的灯光一字字看去,神情越来越激动,捧着纸张的双手不禁微微发颤。 她将纸上内容扫了一遍,便将纸张凑到油灯旁点燃。 霍老爷子:“诶?你” 霍颜:“爷爷,我已经记住了。” 霍老爷子惊愕,“这,这怎么可能” 霍颜开始背诵配方里的内容:“取芥子c丁香各二钱,小火煮沸放凉,再加小豆蔻和众香子浸泡” 少女柔和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响起,愈发显得中正平静,她就这样娓娓道来一般,将配方中的内容重述一遍,居然一字不差! 霍老爷子愣了好久才回过神,眼里就像燃起两团火。他没想到,自家的祸害孙女居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又坐到木桌后,慢慢拖过摆在桌角的一个长木匣,无比郑重地将木匣打开。 只见木匣里整整齐齐放着三十多把刻刀,最大的一把有匕首那么大,最小的刀身比针别儿还小。 霍老爷子一把一把抚摸过去,叹息道:“只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没机会再一点点传授你霍家皮影的镂刻绝活儿,也只能先传授你一套口诀,你先记住。至于最后到底能掌握几分哎,就看天意吧!” 霍颜被霍老爷子拉到桌子后面坐下,霍老爷子将那两块驴皮拖过来,截下来一小段,又从桌子底下翻出一块平整的薄木片,垫在刻痕累累的桌子上,然后再仔仔细细将那一小段驴皮铺平在木片上。 “来,阿颜,你试一试,先练练手。”霍老爷子选了一把中等大小的刻刀交给霍颜,结果一看霍颜那握刀的姿势就乐了,“哈,不愧是我霍家的血脉!这刀把儿一拿,就像个行家样子!” “刻一个完整的皮影人,大概需要刻三千多刀。镂刻皮影的方法有很多种,每个人的习惯也不一样,我们霍家用的是‘推皮’法,阿颜你先记住口诀:右手持刀于形体线长,左手推皮走刀运转而刻,所谓‘皮走刀不走’” 然而霍老爷子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只见油灯下,霍颜左手推皮,右手持刀,刀下运转翻飞,不多时,便出现了一个影人的头部轮廓,先是眼睛,然后鼻子,嘴巴,花纹繁复的头饰她的动作刚开始还有点生疏,然而等到雕刻至头饰部分,手法便越发娴熟流畅,下刀几乎到了不假思索的程度。 霍老爷子直勾勾看着霍颜,“你,你这是跟谁学的” 霍颜手下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似乎刚从某种情绪中抽离出来。 “阿颜!你,你告诉爷爷,你这是和谁学的雕刻皮影!!” 霍颜对上霍老爷子那激动的眼神,半晌才摇摇头,“没学过,就是以前爹刻皮影的时候,看过两眼。” “这,这怎么可能”霍老爷子喃喃,然后竟是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啊!这是老天爷也不想让我们霍家的手艺绝后啊!好!好!” 只是笑着笑着,眼中便落下两行热泪。 接下来霍老爷子就好像一个顽童一样,兴致勃勃翻出一本画满了影人的样谱,让霍颜照着上面的图样刻,一会儿让她刻个孙猴儿,一会儿又让她刻个张飞,又或者让她刻一只小猫小狗。 “阿颜啊,影人的五官最重要啦!这个武将啊,要刻成立眉,看着英武!啊,这个书生就要刻成平眉啦,斯文又儒雅你看,如果把影人的脸刻成镂空,在影布后头这么用灯一照,就比那不镂空的看起来灵透!” 霍老爷子越说越精神,目光熠熠,竟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 霍颜听得出神,忽地转过头,怔怔地看着霍老爷子。 “爷爷,为什么我们家一定要做皮影戏?如果有一天,这世间没什么人再喜欢看皮影,我们学这些还有什么用?” 霍老爷子虎起脸,“净会瞎说!怎么会没人喜欢看皮影戏呢!我们家的皮影都传了快四十代了,快八百年过去了,看皮影的人少了吗?而且在我们家之前,最早的皮影在唐朝的时候就有了,怎么能说没有用呢?没有用的东西,能传承上千年吗?” 霍颜沉默,她没法反驳霍老爷子,因为她没办法告诉霍老爷子,就在不久之后,当西方的文化随着侵略大刀阔斧侵入到这片东方土地,当新的科技带给人们更刺激的感官体验,皮影戏,注定要成为博物馆陈列品般的存在。 祖孙二人就在祠堂里的这间小小工作室里,一个雕刻,一个指点,渐渐地,室内越发安静,除了刷刷的刻刀声再也听不见别的。 霍颜渐渐意识到,霍老爷子许久没有说话,抬起头看到霍老爷子歪靠在一边,闭着眼,心里猛地一跳。 “爷爷?” 她迟疑了一下,伸出手,试探霍老爷子的鼻息,一颗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霍老爷子只是睡着了。 即便睡着,老头的唇角眼梢还带着淡淡笑意。 霍颜不愿意惊动别人,将霍老爷子从祠堂里背出来,正要回身锁门,却见一团灰色的影子在她将门关合之前窜出来。 霍颜:“嗯?你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 虎斑猫安静地抬头看霍颜。 霍颜觉得也是奇怪了,打从这猫被她捡回来,好像就从来没叫过。 一只不会喵的猫,那还能叫猫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霍老爷子病得厉害,霍颜觉得背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重。 虎斑猫一直跟在霍颜身后,看着霍颜将老爷子送回屋,又默默跟着她回到西厢房。 霍颜上床,它也跟着跳上床。 霍颜躺下,它也跟着趴下。 霍颜睡不着觉,它也睁着猫眼睛看霍颜。 在床上翻来覆去,天都快要亮了,霍颜却还是心绪起伏,难以入睡。最后她索性坐起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发呆。 这世上又哪来的那么多过目不忘,看几眼就能学会一门手艺的天才? 三年练画稿,七年练刻皮,十年春夏秋冬,三千多个日夜,她的整个童年,她属于少女的青春,全都陪葬在这些渐渐被新时代所淘汰的东西上。 她哭过,闹过,反抗过! 她画过的影人图样,草稿纸叠起来比她自己还高。她上辈子的爷爷为了让她刻刀时手能更稳,在她右手的手腕上吊砖,在左手的手背上压砖。一块不行就两块!磨出水泡?那就把水泡也磨烂!磨烂了皮肉?那就再把烂肉磨成痂! 学校里别的女孩都有一双白净漂亮的手,只有她的双手不敢给人看。 同龄的孩子学得都是钢琴小提琴等洋气的乐器,只有她,学的是唢呐,敲梆子,打锣! 村里的皮影班子一个接一个解散,年轻人纷纷跑去城里打工,可是她的爷爷,竟然让她放弃考大学,回去继承霍家的皮影班子! 没错,霍颜上辈子也姓霍,也同样出生在皮影世家。 其实当初刚来到这里时,霍颜也曾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穿到了本家,不过因为这里的霍家,皮影手艺传男不传女,而她家却没有这个限制,还有这里的霍家扎根京城,而她那边的霍家却只是在一个小城镇里。所以她一直以为,一切只是巧合,只是两家人都姓霍罢了,并没有什么关系。 直到刚才进入霍家祠堂,看着那些牌位上的名字,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然是穿成了自己的祖辈! 但是有一点霍颜却很费解。 她上辈子的霍氏家族,除了供奉列祖列宗,还供奉一种非常奇怪的图腾。图腾的样子很像老虎,外形凶猛,背后有一双能够遮天蔽日的翅膀。据说是《山海经》里所记载的一种凶兽,叫穷奇,能吃人,吃人的时候还会专门从头吃起,和饕餮c混沌c梼杌一起并称上古四大凶兽。 沉浸在思绪里太久,霍颜顺手拖过猫,胡乱撸了两把,戳了戳猫鼻子,自言自语道:“你说,为什么我们家会供奉那么个凶残玩意儿?现在看来还没出现那奇怪图腾啊,莫非是后来加上去的?” 猫伸舌头舔了下自己被霍颜戳过的猫鼻子,显得很不满。 霍颜被逗笑,这还是她从霍平章出事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然而很快这笑容又淡了下去。她将猫搂在怀里,下巴抵着猫脑袋,又有点出神。 上辈子,她最后和相依为命的爷爷彻底决裂,一个人逃离了那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的皮影村。但她终究是错过了高考,当时她只有十七岁,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勇气,身上只揣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张去北京的慢车站票,从此开始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4.防盗章节稍后替换 如果看到这句话说明你不够爱作者,要过两天才能解锁哦 而此时在霍家, 另一种意义的进贡也在同步上演着。 霍颜盘腿坐在一把椅子上, 怀里抱着猫, 敛眉闭眼,神情无比肃穆。 陈小二和刘猴儿蹲在下首,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仰视着霍颜和猫, 两张小脸都绷得紧紧的,屏息凝神, 似乎马上就要发生了不得的事。 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正午的太阳一点点当空, 就在地上的影子缩到最短那一刻, 静坐不动的霍颜忽然抬手,在猫头上撸了一把,嘴里念念有词:“金乌当令, 吉时已到,谛听大人元神归位!尔等凡子有何进贡之物, 速速上表!” 陈小二手里捧着个红糖水煮鸡蛋,郑重地走到霍颜面前,双手放在霍颜身边的篮子里, 霍颜依然保持着闭眼的姿势, 只是在陈小二放鸡蛋时,眯着眼偷偷瞄了一下。 “阿颜姐” 霍颜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升调。 陈小二一哆嗦, 战战兢兢改口:“地藏菩萨大人。” 霍颜再次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降调。 陈小二抿了抿嘴唇, 眼巴巴地盯着猫,“我已经把红糖水煮鸡蛋进贡给谛听了,我现在能摸它了吗?” “容我问过谛听,看它对你的进贡满意不满意。”霍颜说着,稍稍侧头俯身,摆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浑身僵硬趴在霍颜怀里的猫:“” 霍颜听了片刻,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谛听说可以摸了,但是因为糖水煮鸡蛋只有一个,所以只能摸一下。” 猫:“” 他并没有说。 然而听到霍颜这样讲,排在陈小二后面的刘猴儿立刻将口袋里的两颗红糖水煮鸡蛋拿出来,得意而轻蔑地乜了陈小二一眼。 哼,他有两个鸡蛋,可以摸两下呢! 因为陈小二只获得一次机会,所以下手格外慎重,要充分考虑到摸的部位以及力度,确保能一击必中,尽可能获得最大的撸猫快一感,他思考了半天,终于抬起手,在猫屁股上揉了一把。 猫:“” 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虽然这猫不是老虎,但是谁让人家长得像小老虎呢,同理可得,屁股同样摸不得。于是霍颜赶紧在猫发怒前安抚地撸了一把猫头,小声提醒:“鱼汤!鱼汤!” 猫:“” 世界上又有哪只猫,在尝过霍颜熬的鱼汤之后,能抵得住诱惑呢? 感觉到猫的妥协,霍颜再次如法炮制,召唤刘猴儿上前进贡。 刘猴儿早就迫不及待了,从兜里掏出俩红糖水煮鸡蛋,恭恭敬敬放在篮子里,正准备上前摸猫,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气势汹汹的叫嚷—— “臭丫头片子!又在这里骗小崽,缺德不缺德!” 只见两个满面怒容的女人闯进来,正是糖人陈家的媳妇和煎饼刘家的媳妇。 霍颜见势不妙,抄起猫提起篮子就跑路,飞一般地躲进西厢房,把门插起来。 刘猴儿傻眼了,他的鸡蛋都送出去了,这还没摸到猫呢!回头看看亲娘,哇一声就哭了。 早不来,晚不来,咋就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啊! 煎饼媳妇和糖人媳妇见小煞星躲屋里去了,院子里就站着各自的傻蛋儿子,气得都要呕血了。 煎饼媳妇揪住刘猴儿一只耳朵,气不打一处来地骂:“怪不得最近家里天天少鸡蛋呢,好不容易弄来的红糖也没了大半碗,我还以为是家里闹了耗子!敢情又让老霍家的小妖精骗了来?” 糖人媳妇也一把抄过陈小二,开始大巴掌拍屁股,上演铁板烧肉,“你是傻子啊!让人坑了一次又一次,还不长记性?” 俩小崽子被亲娘打得哭天喊地,叫得像杀猪。 霍老爷子这两天好不容易调养得能下地了,正拄着拐棍在屋里遛弯呢,一听见外面动静,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霍刘氏喊来:“阿颜她娘,家里那小祸害只怕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了!快扶我出去看看!” 而就在院子外鸡飞狗跳时,霍颜却藏在屋里,飞快地将篮子里的三个红糖水鸡蛋剥了皮,给春巧两个,自己一个。 春巧是个好孩子,吃着霍颜坑蒙拐骗来的鸡蛋,良心会痛。 “阿颜姐,你这几天已经从刘猴儿和陈小二那里弄来不下十个红糖水鸡蛋了吧?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这不是最近手里的钱都花完了嘛,等我过几天宽裕了,再还给他们呗!放心吃吧!”霍颜却吃得毫无心理负担,而且自己吃一口,还给猫喂一口。 猫一开始对红糖水煮鸡蛋似乎是没什么兴趣的,更确切地说,猫对一切被霍颜倒在碗里摆在地上的吃食都没有兴趣。然而当霍颜将自己咬过的鸡蛋送到它嘴边时,它思考了片刻,居然张开尊贵的猫口,也咬了一下。 于是,霍颜和猫似乎就这样达成了某种默契—— 第一,猫进食时一定要霍颜亲手喂到嘴边。 第二,猫吃的所有东西,一定要霍颜咬过。 对于这种奇怪的现象,霍颜觉得,大概是这猫精真的灵智大开,通了人性,听得懂她之前说的话。怕她毒死它,或者迷晕它拖去割掉蛋蛋。 霍老爷子在霍刘氏的搀扶下来到院子,糖人媳妇和煎饼媳妇的女子双打刚好到了中场休息时间。 俩倒霉孩子脸上挂着泪,正蹲在旮旯哭得一抽一抽。 霍刘氏很有眼色地奔去厨房,给两位街坊倒了茶水递上,温声软语道:“两位嫂子累了吧?快喝口茶,歇一会儿再打。” 陈刘两位媳妇满脸黑线,心说这老霍家的媳妇比她家那闺女还奇葩,有的时候都不知道,她是真的傻白甜,还是装的那么傻白甜。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茶水都递过来了,也只能接着了。 霍老爷子客气道:“陈家嫂子,刘家嫂子,二位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嫂子道:“不是我说啊,霍老爷子,您能不能管管您家那孙女!就这两天,我们家少了七八个鸡蛋,全都让我那傻儿子送你们家孙女这里来了,说是什么?啊,进贡给地藏菩萨的灵宠!你家闺女不就是捡了一只长得像小老虎的野猫吗?” “是小脑斧!”陈小二抽泣的过程中还不忘了纠正她娘。 陈嫂子:“您听听,我儿子现在连人话都不会说了!” 刘嫂子也愤然道:“不只是鸡蛋啊,前几天是骗煎饼,再之前是糖葫芦,我家猴儿的压岁钱全都被你家这祖宗坑去了!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可一只薅啊!如意街上那么多崽子,咱换两家坑行不行?”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向霍老爷子告状,霍老爷子额头青筋直跳,赶紧赔笑道:“两位嫂子消消气,是我管教孙女不严,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在我们家里吃饭,让我那媳妇做一桌好菜,领着孩子们一起热闹热闹。” 都是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了,谁家又真的差那几个鸡蛋了?刘嫂子和陈嫂子出了口恶气,也就算了,若是再揪着不放,倒是伤了和气。 陈嫂子摆手:“算啦算啦,不过今天霍班主该从宫里回来了吧?我家那口子还说呢,昨天刚好得了一坛好酒,要等着霍班主回来开封呢!” 刘嫂子提议:“我看不如这样吧,去馆子里吃东西总归不如自家做的,咱们啊一会儿出去喊一嗓子,让各家各户都带些东西过来,咱们和霍家妹子一起张罗些下酒菜,等着爷们儿们回来,一起庆贺庆贺!” 于是一场干戈就这样化为了玉帛,不多时,如意街各家的媳妇们就聚集到霍家大院,开始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煎炸烹炒起来,比过年还热闹。 霍颜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等到确认危机解除,才抱着猫晃悠出来。 霍老爷子逮住她,佯装要用拐杖敲她,“你个小祸害,看我不打死你!” 霍颜笑嘻嘻地躲闪:“爷爷,您这身子骨还真是硬朗啊!前些天还说什么半截入土的话,我看再过五十年,您还能登台演一出武松打虎!” 霍老爷子气到胡子飞起:“我还打虎,我先打你吧我!” 天快黑的时候,宴席已经准备妥当,女人们忙忙碌碌地传送着酒菜。 李大娘站在霍家大门口向街头张望,“让朱河那小子去前面探探消息,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胡师傅正在和几个男人从各家各户搬椅子扛凳子,听到李大娘的话,乐呵呵道:“不会是哄得老佛爷高兴了,留在宫里赐宴了吧?” 李大娘:“不会啊,我有个干闺女,她家有人在宫里当差,听说皮影戏晌午就唱完了,进宫的班子被人送出来了啊!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就这说话的功夫,老远看见朱河跑回来。 李大娘喜道:“哎呀,回来了回来了!” 霍老爷子和霍刘氏听见,以为是霍平章带人回来了,赶忙出来,谁料这时跑到近前的朱河却是一下扑倒在地上。 “你这孩子,怎么一直这样毛毛躁躁的!”霍老爷子训斥道。 霍刘氏赶忙上前将朱河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 然而抬起头的朱河,却是脸色惨白,眼神木呆呆的,像被人抽了魂。 “夫人,老爷子霍家班在宫里,因为触怒老佛爷被集体下了大狱,霍班主他,当时就被判了斩监候,已经押到死牢了!”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霍老爷子声音颤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朱河的衣领。 朱河眼中终于落下两行泪,哽咽道:“霍班主,他判了斩监候了” 霍老爷子瞪着朱河,蓦地吐出一口血。 霍刘氏眼睛一翻,直接昏死过去。 她怕祖宗们排着班给她托梦啊!那谁受得了? 而且谁知道她这次穿越,是不是因为当年不听话断了传承,才穿成自己的祖祖祖奶奶。要是这辈子她把修祖坟的钱挪走了,老祖宗们会不会一怒之下,让她下辈子再往前穿上百十来年,让她变成太太太一祖祖祖奶奶啊?那么现在动了修祖坟钱,不就等于动了给自己修坟的钱吗? 霍颜乘马车回家的路上心猿意马,脑洞开得飞起来,却是暂时不敢打那三千两银子的主意了。 这让她有点郁闷。 要是不动这笔银子,那么还能上哪里弄来一笔钱呢? 莫非要把宅子抵出去?要是让家里人知道,只怕全家活口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她气死了吧。 霍颜将下巴抵在猫脑袋上思考,快到如意街时,附近遇见的熟人无不盯着她猛看,尤其是最近这几天没见过霍颜的人,更是盯着她怀里的猫猛看。 哎这不老霍家的闺女吗?她咋有猫了? 她家不是出了事儿么?咋还到外面乱晃? 然而很快这些议论就被一声声嗟叹掩盖,只见人群中有个白净斯文的青年,大摇大摆刚刚从一家客栈里出来,右侧胳膊架着一只神气活现的鹰,分外引人注目。 北京城分内外城,以前内城住八旗,外城住汉人,相互往来管得严,外面很少能看见旗人。这些年陆续有旗人从内城迁到更加繁华热闹的外城居住,也渐渐将一些营生和风尚带出来。 就比如京城的八旗子弟喜欢玩鹰,这风气也被汉人学了来,如今不少有钱有闲的京城少爷们都愿意玩个鹰,这叫范儿!你要是提个鸟笼子出去,都不好意思跟熟人打招呼。 而如今这位在街上摆范儿的“款爷”,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被霍颜一句“株连九族”吓得屁滚尿流,跟着老爹逃出霍家门的霍轩。 “轩儿,刚才那马车上的,是霍颜吧?你平章叔他家那闺女?”这时一个留着长须的老头走到少年身边,看着那慢悠悠跑远的马车,眯着老眼问。 霍轩注意到周围人向他投来的目光,跟只孔雀似地,正在那儿忙活着开屏呢,哪有功夫搭理老头?只不当回事地往那马车离去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口应道:“啊,是吧,看着好像是那丫头。” 老头背着手,气鼓鼓闷哼一声,“真是不成体统!她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在外面抛头露面?真是给霍家人丢脸!” 霍轩笑道:“哎呦族长爷爷,这您可就不知道了,那丫头简直就一恶霸,整天招猫逗狗的,猫狗还不愿理她。堂叔堂婶宠着她不给她缠足,她自己不知羞,不但不在家躲着,还整日的在外面乱跑。哪个街坊邻居要是多说两句,她就祸害人家小孩儿,不是坑人个鸡蛋就是半块煎饼的。” 这老头正是霍家的族长,此番带人上京来取祭祖银子的,听霍轩这么一说,族长更加生气了,“这是怎么教育的女孩儿?名声坏掉了,这以后可怎么嫁人?” “嫁人?”霍轩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鹰上移开,瞪着大眼睛冲族长连连摆手,“嫁不了!真没人敢娶!早八百年前打人家秀才媳妇耳光时,她那名声就坏到姥姥家去喽!” 族长摇头,“这可不行,我得和德山说说!这野丫头可不能放任下去了!实在不行,趁早让她嫁人,这等祸害可留不得!” 霍轩乖巧附和道:“族长爷爷英明,要我看,五爷爷他家之所以倒了大霉,就是让这野丫头克的!” 族长看着霍轩那俊俏的后生模样,真是越看越顺眼,“要不怎么说,这家里不能没有个儿子呢。阴盛阳衰,早晚是要败家的!” 霍轩低头抿嘴笑,“没事,以后五爷爷家还有我。” 族长眼睛都要笑没了,连连称赞,“是啊,以后京城霍家门楣,可就要靠你来撑了!”说完看了眼霍轩胳膊上的鹰,慈和地问:“怎么样,这鹰喜欢吗?” 霍轩:“怎能不喜欢!京城里稍微讲究点的人都有。” 族长哈哈笑:“喜欢就好。” 玩鹰也分级别,虽然这鹰只是最便宜的鹞鹰,真正的八旗贵族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但几十两银子的身价,对于平头老百姓来说,已经是极其奢侈了。 不过族长认为,这几十两银子花的还是很值得的!毕竟,霍轩以后可是霍家的继承人呢,是他们霍家村的财神啊! 霍颜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方先生所说的钱庄转了一圈,在确认过如意楼霍家的账户下,的确有三千多两银子的存款,眼巴巴趴在柜上看了一会儿,便又揣着票据回家了。 这种眼看着钱却不能拿的感觉,真是糟心! 结果回家时,霍颜却发现今天家里格外热闹,门口居然停了两辆马车。 霍颜愣了愣,正准备迈步走进霍家大门,余光里却瞥见街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转过头看去,只见霍轩架着鹰站在一帮看热闹的人堆儿里,故作矜持地微笑,一会儿给这个小媳妇抛个媚眼,一会儿又给那个小姑娘遮个太阳,简直情种转世。 霍颜不禁眯起眼。 要说她这位远房堂哥,真是长了副好皮囊,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就是内里扎着一堆草。 而此时在霍家大院里,霍老爷子的病床旁。 霍家族长语重心长道:“德山啊,你可不能犯倔,这家里怎么能没个男人?你还是快点让轩哥儿过继过来吧!瞧瞧这一个家,都成什么样了?” 霍老爷子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只能哼哼着说不出话。 和霍家族长一道来的霍平文见霍老爷子这里不行,又去游说瞎眼的霍老夫人:“五堂婶!您倒是说句话啊!” 霍老夫人一双瞎眼,此时耳朵好像也聋了一样,只知道捻着佛珠念经。 这两个老人一个半死不活,一个装聋作哑,霍族长脸一板,瞄准了唯一的软柿子,对霍刘氏道:“平章媳妇,你一直没给霍家留个后,这可是在‘七出’之列的!如今平章要没了,你也该为他的香火想想了啊!” 霍刘氏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族长说,她就默默听着,等族长不说了,她就来一句:“我都听我爹的。”如此反复几次,把霍家族长气得长胡子乱颤,最后冷笑道:“平章媳妇,你可知道霍家祖上是有规矩的,若一户没了男丁,成了绝户,族长可以接管这家的一切大小事务,包括休妻c过继c除族!” 霍刘氏身体蓦地僵住,惶恐地看向族长。 族长觉得威严总算得到了彰显,满意地喝了口茶,“当然了,你虽然没有给霍家留后,但孝顺公婆,也是劳苦功高” 此时此刻,族长所说的这番话,正入了门口霍颜的耳朵。 霍颜气得都想笑了,又听身后传来悠闲地哼歌声,霍颜回过头,看到霍轩驾着鹰进来。 霍颜的目光在那鹞鹰上停留了片刻,又回头看了看霍老爷子的屋里,转而对霍轩一笑:“轩哥,这鹞鹰真是漂亮,族长花了多少银子买的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