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长夜》 正文 第1章 时节雨纷纷 二月二,龙抬头,年初气运翻涌之际,适逢天降甘霖,万物应春,个个精气神十足,都要好好争一争这一份天地造化。 春雨一降,意味着农忙时节的来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天可真是个好季节,气候温和,春风应脸,软绵至极。 世人皆说春雨贵如油,无忧无虑的孩童可体会不出这话的意味,但那些个庄稼人就深有体会了,毕竟牵扯到会不会饿肚子的问题,尤其是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农,谁还没经历过老天不赏脸的时候,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眼睁睁看着辛辛苦苦种的庄稼枯死在干地里,谁会不心疼,但那又能怎样,总该不会你去砸了那龙王庙发泄吧,且不说庄稼人最忌讳这一点,你砸了人家的香火供奉还能指望人家给你施舍几颗雨?人家龙王老爷又不是软柿子,任你捏啊。这便是这些庄稼人最大的无奈,吃不吃得饱饭,全看老天一张脸,不过,他们可不指望这老天爷天天笑哈哈的,时不时板着脸是最好的了。 雨一直绵绵的下着,看着没什么变化,可这山山水水变化就大了,简直是换了一番模样,好比是青出一枝丫,绿遍漫山野。因为雨下的久的缘故,慢慢的开始起雾了,浮在这片山谷里,而这山谷下,这雾笼里有着一个小村庄,说着小,其实还挺大的,估摸着有一百多户吧,按理说这番大小应该可以叫镇了,大概是这里太过于偏僻了,隔着县城太远了,弄了个三无吧。且不说这小村庄的来由,里边的景象可就耐人寻味了,几乎是所有人家的门窗都关的,路上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周围也几乎看不到什么小动物之类的,按理说一个村庄是靠种庄稼生活的,那么鸡鸭猪牛之类的牲口应该是随处可见的,但偏偏这里什么都没有,若不是有些人家屋顶的烟囱冒着烟,怕是要以为这是个荒废的破败地儿。这么一想,莫非都是全靠一身力气种田,不用牛耕地?都是吃素的,不吃荤?可是不沾油荤哪里来的力气种田?若要往深处想想,或许还真有这些可能,若这些人是一个大宗族的,有着独特的信仰,生就视其他动物为敌,或者视为崇高的信仰物,这里见不到其它动物倒是还说的过去。先不考虑这家禽牲口的问题,就这门关的紧紧的就显得十分奇怪了,这雨又不大,何况还是春来第一场雨,向来受到庄稼人的喜爱的,可这番景象就像是躲着什么牛鬼蛇神似的。 可偏偏就是这番景象里有着较为“独特”的一幕:在这一百多户人家里,有那么一家反其道而行之,大门敞开,门口还坐着一个人。在这个古怪的地方,门窗紧闭稀松平常,敞开大门反而显得不合群。 正是这不合群的地方有着一个不合群的人。 “这场雨来的可真好,前些天种下的粮食不愁没水喝了” 一个坐在有点摇晃的门槛上的汉子这样想着。汉子肤色黝黑,对于庄稼人来说,这应该是很正常的。汉子眉头舒展,脸上有着一丝憨憨的笑意,挤得眼角的皱纹连成一片,加上黝黑肤色,显得有点滑稽,偏偏就是这憨厚的气质,使得他整个人有着独特的精气神,实实在在的精壮汉子。 汉子心里高兴,哪怕是皱纹都显得洋洋欢喜。汉子腰间别着一根烟杆子,看上去比较破旧,应该是用了有些年份了,也并不精致,材料也是普通的毛竹加糙铁片,估计是自己做的。他将烟杆子抽出放在手上,摸了摸喃喃道:“有些年份了啊,不过感觉还是那个感觉啊,和当初一点没变,辛苦你了,老伙计” 汉子十分在乎这只烟杆,应该是陪伴了许久的物件儿,怎么着也是生出了些感情的。接着,他把焰口向下抖了抖,洒出来些许烟灰,另一只手伸进内衣口袋里摸索了一小半会儿,取出一个皱巴巴的小布包,放下烟杆,然后将布包放在并拢的双膝上,一层一层的展开。 汉子应该是十分在乎这布包里的东西,足足将它包了四五层。展开过后露出里边的东西,是一团烟叶,皱巴巴的,黑灰黑灰的,透着很是寻常的烟叶味儿,和那最为普通的并无一点区别。他从中取出一根,掐了一小截儿来,赛进焰口,不长不短刚刚好。看着还剩下小三根的烟叶子,他露出复杂的神色,嘀咕道:“这玩意儿可真是不禁用啊” 用? 为什么是用?汉子也不明白,但他知道,就是用,也只能是用。收回烟叶,他并没有急着点火抽烟,而是抬头望天,天是灰蒙蒙的,就是寻常的下雨天,但汉子偏就久久的望着,好似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久久,汉子叹息了一声,低下头,点火,抽烟。 “吧嗒——,吧嗒——” 一口一口的抽着,不消一会儿,汉子便被烟雾笼罩,丝丝缕缕,环环绕绕。不快不慢,不多不少,刚刚好罩住他的脑袋,这番景象向来是有点滑稽的,但若有人站在他身边,自然会看到别样的景象,就好像是清晨雾气中的灯笼,散发出莹莹光辉;黄昏下的老马灯;或者说是午夜当头的云层中的圆月。他浑身上下都透着朦胧的气息,实实在在却又如水中月镜中花,在眼前又在天边,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没有人会以为这是那个坐在随时会垮掉的门槛上的傻笑的汉子,更不会有人把他当作庄稼汉,他们只会以为这是陆地神仙,因为凡人不会抽支烟抽出这番天人之象。最为玄妙的是,你不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仿佛和你隔着十万八千里,而你这般想着时,你又会发现,他是实实在在就在你眼前抽着旱烟,那寻常人眼中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旱烟。 雨的大小依旧,可若有有心人仔细观察,肯定会发现诡异的问题: 雨,越下越慢,越来越慢,那些人家屋顶的烟飘得越来越慢,村口那条溪水越流越慢,然而慢到极致便是停止。 就那么一个点,这方天地停止了,万物皆化作景象,时间定格在这一刹那,失去了任何特征,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只是最杰出的手工家手下的雕塑,画家笔下的山水乡土画。而这万物皆止的天地中,唯独那一人还在抽着烟,依旧是缕缕白烟将他罩住,依旧是天人景象,依旧是稀松平常。 半柱香过后,烟尽,汉子抽了最后一口,拿着烟杆在门槛上敲了敲。 瞬息万变,万物恢复。 雨软绵绵的下着,不急不缓,不密不稀。村庄依旧冷清没有一点儿人气,稀稀拉拉的人家屋顶飘着稀稀拉拉的青烟,时间依旧继续,这里所有的光阴长河没有丝毫变化,唯独那汉子,或许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天地依旧,万物也依旧。 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光阴刚刚停了一下,也不会有人会往那方面想,因为没什么变化,一样的是上一刻接着下一刻,没有任何特殊的。 汉子用衣袖在烟嘴处擦了擦,重新别回腰间,缓缓的站了起来,果不其然,是个实实在在的精壮汉子,他再次抬起头望了望天,低声一句:“又能拿我怎么样” 转身进屋,紧闭门窗。 天上的雨开始倾泻,越来越大,地上溅起成片水雾,水流汇成一条河,灌满小溪,向远处奔腾而去,宛如一条白龙。黑云压村,如大军临近,声势浩大,雨几乎连成一片河,冲击着这片村庄。村子中的房屋摇晃不止,好像下一刻随时会倒塌,然后瞬间被大水卷走,但终归没有一座房屋倒塌。 声势不减,天上流下一条河。 这些屋子一直都是摇晃不止,一直都是要塌不塌,看上去再艰难,却依旧不倒。天上黑云一直在向下沉,厚厚的云层中时不时传出雷鸣,似龙吟,似虎啸,充斥着磅礴威压。黑云压村,声势浩大。 可,终归没有摧毁一座房子,哪怕一片瓦都没有掀开。 雨再大也会停,哪怕东边最大那条江水也会流光,何况这阵雨。乌云也终究会被太阳驱散,再厚的乌云也不例外。 雨过天晴。 阳光开始倾泻在这片村庄,渐渐布满所有角落。村庄所有的东西开始消散,没留下一片瓦砾,那精壮汉子打开门,望着这一切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再次低声道:“又能拿我怎么样” 随即关上门,然后整个村庄消失在这片山谷,不留一砖一瓦。 这片山谷露出原本模样,花花草草,遍地丛生,鸟语虫鸣,一派生机万分之境,这才是山谷的本来模样,从来不存在着什么村庄的模样,真正的春和日丽。 二月二龙抬头,天地造化万生,而这片山谷却格外的受天地照顾,充满着生命的气息,怕是百年过后又是一片福泽之地,若那个时候有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一定会惊为天人,是个意气书生定会心生波澜,意气风发,做一首精彩绝伦的诗歌来好好赞美赞美这片土地;是个画家定会倾尽所有笔墨做一幅生平最美的画卷。 这里是真正的春和日丽。 这里从来不存在着什么毫无人气儿的古怪村庄。 可这里有过一个抽旱烟的精壮汉子,他会露出憨憨的笑容。 天地从来万物多般景象,西边下雨东边晴,东边下雨西边晴,从来没有个定数。 昭明二十二年春,远在东边那条大江边的小镇这时候便下起了春来第一场雨。 时节雨纷纷,杨柳青依依。 小镇格局很整齐,不论是路的宽度,坡度,还是房屋的布局朝向都是按照当初工部能人们绘制的图纸上的模样修建的,几乎是丝毫不差,包括哪些位置该种树,种什么树都是原原本本的照搬下来的,所以显得十分的规矩。这时候是第一场春雨,所以路上行人很多,大都是出来专门淋雨的,小镇上有种说法:每年的第一场春雨是天上管人间天气的云神云中君最为珍贵的心水,每逢春来,降下这心水以祈愿人间安好太平。久而久之,便有了一种说法,这第一场春雨可以祛病消灾,女性淋了更能养颜保容,故而,一到这春雨来临之际,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要出来淋一淋这春雨。春雨贵如油在这里便体现的更加明显,可不仅仅只是庄稼好养活了。 在小镇所属的临安城的规划中,这个小镇是个特殊的存在,据说是那座大殿上下来的决定,要用这座小镇来压江,小镇里流传的说法便是,所临的大江有滔天邪物,侵蚀着这方土地的气运香火,甚至留下了很多的荼毒流祸,一国气运是立国的根本,气运这个东西从来不以任何确切的形式存在,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它又无时不刻的表现着。对于一个国家的气运,其表现形式多种多样,就如天灾,若是气运昌盛,一年到头,整个国家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洪涝地震之类的灾害,若是气运式微,那这个国家时不时出现灾祸也能理解;亦如人祸,若是那被掏空了的破落山河,一方瘟疫盛行,民不聊生,或者是四处揭竿而起,兵荒马乱这类的人祸出现的大概就比较平凡,相反的那些个底子厚,气运盛的真正大国,民生安定的情况下,人才辈出,群英荟萃便有理可据了。 相传一千年前,就在这东边大江之北,曾经三国鼎立,形成鼎足之势,其所拥有的疆土幅员辽阔,朝堂之上更是名臣汇聚,民生安定,人才辈出,好不繁华气派,附庸这三大国的小国也是数不胜数,光这些个国家每年的进贡,加起来便足以修建出一条直贯大江南北流域的运河,虽然那条运河至今没有修好。三国之中的庄国在一千年前的换帝之际,被其最大的附属国神来国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悄然打碎了其传国之物,使得气运难以汇聚增加,又在新帝心田种下那食人心力的吃心虫,导致几千年来的气运不断被窃取,此消彼长,接下里一百年,庄国灾祸不断,朝堂之上更是佞臣并出,科举更是一年不如一年,那龙椅之上的帝王也是体弱多病,难以明政,当时国内也是大有能人意识情况的严峻,可百年来没有任何解决办法,一直不曾找到问题的根源所在,更是使用过换帝,大洗朝堂的办法,都遏制不住事态的恶化。而那真正的幕后之手神来国野心勃勃,早在几百年前便四处招徕人才,屯兵买马,韬光养晦,那一百年中更是蓄势待发,加之这不断流转过来的气运,其国力日益增长,终究是撕碎那附属契约,兵戎以对,外界见到这两国突然奔赴战场,皆不看好神来国,更有甚者调侃你一个不足千年的小国去挑战几千年的大国,这不老寿星吃砒霜,活够了吗,即便有认为神来国有一拼之力的也不认为能够打败庄国,只是在等着渔翁之利而已,或许从中捞出点东西来指不定便能飞黄腾达。但外界万万没有想到,这场看起来有些分量的战争只持续了半个月,便分出胜负,然而并不是那泱泱庄国取得了胜利,而是神来国。 后来战况传出,十五天之内,神来国扩疆大元帅统率八十万大军对敌庄国三百万大军,势如破竹,连破十三城,兵临庄国都城卫城,那位大元帅不愧有着军神的称号,硬是领着八十万大军击溃敌方三百万大军,造就了神来之兵的称号,确实,坊间评价这场战争犹如神来之助,当之无愧有名神来国,虽然之后有人看出端倪,那八十万大军个个身负奇力,以一当三,有人说是神来国在练兵这方面有特殊的方法,不过很快便被否定,说是别国谍子打探的并没有怎样的奇特实处;有人说是神来国花了大价钱从那道家宗派买了灵丹妙药,暂时提高了士兵的能力,说是从他们打完仗,几乎站不稳脚的后遗症可以看出,这种说法也被推翻,且不说那上百万的灵丹妙药的价钱,本身能够暂时提高战力的丹药便十分昂贵,更何况这种药炼制也是极为麻烦,能够凑齐上百万难如登天,至于那打完仗没力气更是不值得推敲,谁打完仗还是精神饱满的。 直到后来这场战斗引起了真正奇人异士的关注,才得到了解惑,传播最广且最让人信服的便是这片大陆最为顶尖的情报机构神机楼放出来的,说是神来国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秘法,改变了气运命数,八十万士兵得到气运加持,才能以一当三,又加之庄国气运的激荡不稳,军心难以凝聚,故而溃败,但军神的仍旧功不可没。 正是这开始突然,结束突然,其他国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神来国全盘收下了庄国之地,三国更新,如今便是,大云,大明,神来。 正是这场战斗让后来的各国更加注重气运之说,尽管那神来国是如何窃取庄国气运至今仍是一个谜,千百年来,无数人打探,更有人自认为本领高强,想要强取,也只不过是神来都城神来城城墙上的几具尸体,过后,这三国之一更加稳当了,或许神来国不止于此,但是谁又清楚呢,只知道气运二字分量极重。 故而临安城属下这小镇便显得十分重要了,压江之镇,取名便是压江镇,至于那滔天妖邪是何物,从何而来,外界没有人知道,那神机楼也是只言半语,就这对外还是卖出高价,让人望而却步,所以至今没有什么消息流传出来。 小镇格局设计据说是都城那边花了大价钱请人作的,就这一个镇都花费不少,更别提这压江镇只是镇妖其一,这沿途还有镇妖塔,降魔塔二塔,这其中的花费更是难以计数,好在这大江边上的国家是实实在在的大国,承受的住,可想而知,这些个国家对于气运的看重。 小镇大道上处处是人,亏得路够宽,站的下这几千人。几千人种,有你侬我侬的伴侣,也有打打闹闹,四处奔跑的小孩,有头发花白,颤颤巍巍的来人,也有不停祈祷着的妇人,形形色色。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祈祷,有妇人许愿家人平安,衣食无忧,有妙龄女子许愿定要和心上人共度余生,有书生模样的许愿金榜题名,做那人人羡慕的大官人,总之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 不过再好的日子,也是有人愁的。 小镇最北边儿有一条小巷,叫做清平巷,取得是个文雅的名字,可住的确实小镇的穷人,真是应了那句话,清贫人住清平里,只贫不清。巷子最里面有一件十分破败的房子,明确的是,夏不遮阳,冬不避雪,既不挡风,也不遮雨,屋檐几乎是要垮下来了,门槛也是破的,可不是那踩破门槛的破,而是那破烂不堪的破。 屋子里面有着四个人,并不和谐。 “嗙当” 从屋里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继而是不耐烦的吼声 “老头儿,你别不识抬举,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说话的是一个官差打扮的中年汉子,长得倒是魁梧挺拔,八尺左右的身高,只见他双眼怒瞪,眉头紧皱,脸上横肉乱抖,面前唾沫横飞,神色就像是那城隍爷审问小鬼一般,好是威风气派。 这中年汉子名叫宋高升,是这小镇衙门一个当差的,此次是奉命勒令这倔强钉子户搬迁的,这宋高升取的倒是一个吉利名字,指望着他步步高升,平步青云,可这好家伙,打那及冠之时便当了这官差,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官差,真是应了铁饭碗这个词。 宋高升其实也很无奈,本来当这官差当的挺好的,衙门老爷也很欣赏他,以后说不定就是个差头,若是那老爷升了官,自己也还能跟着更进一步。可好歹不歹,偏偏给他遇上一门腥臊事儿,他撞见那官老爷在外边偷腥,还被发现了,本想用着来把自己完全绑在他身上,可没想到,最后被老爷那如狼似虎的夫人给知道了,此后,老爷看他的眼神便变了,几次都想把他给赶出去,幸好自己给塞了不少银两,要不然现在早喝西北风去了,升官之类的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打那以后,宋高升肚子里便是一股子闷气儿,这次又接到这个难办的差事,更是想把这十多年的气给撒了,管他这是不是被称作最牢最硬的钉子,今天遇上他宋高升,你就算是那钉在北边儿那城墙上的千年老剑条,也得给你拔出来。 至于为什么要让这家给搬走,上边儿也没说,他宋高升也不敢问,要是又被扣上个顶撞上司的屎盆子,可就真的要去喝西北风了。 宋高升话里的老头儿此时此刻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不发一言,神色自然,似乎就是在说,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搬。 “老头儿,我再说一次,你要是现在搬了,还能给你再梅花宝乐巷那边换一个像样的房子,虽说是像样,但比你这屋子要好了不知多少,你要是今天不走,等那时限一到,可就要真刀真枪的赶你走了,新屋子更是想都不要想,到时候,就没人管你爷三儿是饿死街头被野狗叼去吃了,还是被那收尸的给烧了。” 爷三儿,是的,屋子里四个人,便是宋高升,老头和他的两个孙子,一男一女,男孩十四岁左右,女孩十二岁左右,两人穿的衣服都是缝缝补补的,不过还算是干净整洁,想来虽然日子过得苦了些,但还算是勤快。此时,女孩躲在男孩儿背后,抓住男孩的衣襟,明亮的眼睛依稀有泪光,大概怕了这大吼大叫的官差,瑟瑟发抖,就像那小猫似的,男孩拍了拍女孩儿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别怕,有我。” 大概是女孩极为相信这男孩儿吧,听见男孩儿这般说,稍微的安定了些。 宋高升这下真的是不耐烦了,要不是上边儿还说了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走,他早就招呼几个兄弟给这破烂房子给砸了。 老头抬起头来,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些许亮光,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是我的屋子,我便是要住在这里了,死也要死在这屋子里” 宋高升这下可就真的怒了,一把将佩刀拍在桌子上 “老头儿,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好啊,你给我等着瞧” 说罢,提起佩刀,转身走向门外,到了门口,狠狠的踹了门两脚,本就破烂的门,此时更是摇摇欲坠。这宋高升说完狠话,带着一股子气儿就走了。 屋子里三人都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男孩悄悄地呼了一口气,望着老头子,看看他怎么说,老头抽完最后一口烟,淡淡的说道:“小杂种,你不会以为这次老头子我完蛋了吧,劝你乘早死了这条心,你自己算算,这三年来,你几次想要弄死我,可你做到了吗,哪次不是被我打的半死,还是本分点,给我干活儿,要是把那东西给弄出来了,你就自由了,不然,这可怜的小丫头,可就要遭罪了。” 男孩听到这番话,手不住的颤抖,双手十指几乎要掐进肉里,脸色涨的通红,似要拼命的架势,这是,他的手传来一阵温暖,回头望去,女孩眼里充满泪水,咬着嘴巴,轻轻的的摇头。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压下自己心头的愤怒,强行挤出一丝笑意,眉毛皱着,嘴角却仰着,看上去好生滑稽,一下子把女孩给逗笑了,发出轻轻地笑声,可突然想到这个老头子,慌忙用手捂住嘴巴。 老头看到这一幕,轻蔑的抽了抽嘴,两个愚蠢的野东西,一个傻子,一个哑巴,白吃我三年,还想弄死我,真是养的好大的白眼狼啊,又看到这女孩的笑,更是心头莫名的烦躁,气不打一处来,沙哑的吼了一句:“还不滚去给我做饭。” 女孩身子一抖,慌忙跑向后房,男孩则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一眼,才转身离去。 老头看到男孩的眼神,不屑的抽了抽嘴巴,望向门外。一想到很快就可以看到那传说中的宝贝,身体便忍不住颤抖。 摇摇欲坠的门,软软绵绵的雨,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心情。 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散去,汇在一起,缓缓地旋转,其间隐约还有电光闪烁,不过这些并没有人注意到。 时节雨纷纷,今天是个好时节。 二月二,龙抬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青椒肉丝 压江镇北边儿,清平街最里边儿是一个有些破旧的屋子,这屋子里打十年前便一直住着一个奇怪的老头儿,老头儿姓周,不知道什么名字,邻里问他,他也不说,就只是说他姓周,据说衙门里那记载小镇户口的簿子里也只是把他写作是周老头。说这老头儿奇怪,是邻居很少看到他出门,一出门便是很久不回来,短则一旬,长则便是半年,没有人知道他出门是干吗去的,也没有人问,是因为这老头儿不是个很会说话的主儿,刚开始人们会来串门儿,看他这么大年纪还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会送些吃食,衣物之类的,但这老头儿只管收下,也不说句谢谢的话,更不会说坐下来喝口水之类的,一直都是一副你就该给东西的样子,于是乎,久而久之,邻居便不会上门来关心过问了。 所以,这屋子里常年都是冷清异常的,老头出门也从来不会锁门,似是不担心那小偷野狗进门,这屋子倒是进过几次小偷,可进来了之后才发现是一穷二白,什么东西都捞不着,于是乎同行之间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说法,清平街最里边儿是去都不用去了;这间屋子似乎是特别不招野猫野狗的喜爱,老头儿出门半年回来也不会从那屋子里赶出个野猫野狗之类的。 这样的冷清直到三年前才结束。三年前,老头儿有一次出门,回来之时带回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脸上还布满着异常欢喜的神采。这屋子里突然多了两个人,自然这些个邻居是好奇的,尽管是和着老头子不熟,也上门来打探打探,之后人们便知道了,这两个小孩是这老头的孙子,这搬来这小镇之前走散了,这几年里经常出门便是要寻找失散的两个孙子。 这下人们对这老头儿的疑惑便解开了,难怪这些年,老头一直对周围人不冷不热,常年都是板着脸的,丢了孙子,谁能开心起来。 周老头对外说的是男孩名叫周夜,十二岁,女孩名叫周弱,九岁。两个孩子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也是,这么点大的孩子在外飘荡这么些年,也着实是不容易。 后来一家三口便是一直生活在一起,小男孩周夜似乎是这些年吃得苦较多,表现的十分成熟,和周围的邻居说话都是十分清晰明了的,但跟那些小孩子可就完全没什么交集了,他也从来不去找那些个孩子玩,经常都是闭门不出的,但小孩似乎有些体弱,每次出门时,都是脸色苍白,没有血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周围的好心邻居都以为是他前些年漂泊留下了什么病根,时不时都会关心一下,家里边有些个用不着的布料,滋补的山药便会送些过来,小男孩儿可就比那老头儿通情达理的多,对这些好心送东西的邻居皆是感谢连连的,经常说些好听的话倒是让他们觉得没有白送。小男孩儿还有个习惯,便是发呆,有人路过时,经常都是看见他坐在门槛上发呆,看着远山,有时候一看便是几个时辰。 而小女孩儿呢就更是讨人们欢喜了,长得是漂亮可爱,逢人就是轻轻的笑,也经常帮邻居的忙,自然是对她喜爱的不得了,学什么东西也是非常快,也十分好学,经常跑去邻居家里问些针线活,家务活之类的,唯独可惜的便是,小女孩儿不会说话,那些妇人们自然是心疼这个小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不会说话该是多么可怜啊。有一点小女孩儿和小男孩儿很相似,便是都不愿意和其他小孩子玩,每次有些个好奇的小孩子来找她玩,她总是笑着摇头拒绝。 三年以来,一直都是小女孩儿做哪些个家务活儿,什么做饭啊,洗衣服还算是能够做,可是挑水,弄柴火这些重活就是有些难了,而那老头儿又是一副干瘦的骨头架子,小男孩又是体弱多病,所以有心的邻居每次挑水便会帮着挑一些,弄柴火的时候便会多弄一些,小女孩也自然是懂得感恩,经常都去他们家里帮忙洗些衣服,翻晒咸菜之类的杂活儿,后来小女孩也觉得老是让人忙也不好,便自己去做这些活了,力气小没关系,她可以一次少做些,多做几次便是。老头子则是回归到之前的模样,一整年也不出几次门,弄的这条街上的人几乎要下意识认为这间屋子只住着两个人。小男孩体弱,没法做那些辛苦活,可一直是把好心的邻居帮的忙眼里,经常都是去他们家里感谢之类的,不过小男孩儿不知跟着谁学的,写的一手好字,貌似文采还不错,逢年过节,哪家有墨水活儿之类的都是他去帮着做些。 三年晃过,小镇经历了不少事情,先是改名,由以前的瓦桥镇改为压江镇,继而是重新规划小镇房屋道路布局,这三年来便是一直在弄这事,而这事是直接由临安城工部人员负责的,雇佣的人就就是这小镇的青壮汉子,给出的工钱十分可观,而又搬迁费又是一大笔,所以大家也乐闻其见,便是十分欢迎,没有什么抱怨的。 这搬迁事宜一直进行的十分顺利,唯独到了这清平街偏偏受到了阻拦,便是周老头这家不愿意搬,所以才有了宋高升上门威逼利诱一事,不过这周老头是说什么都不肯搬。 宋高升走后,周老头便回到原来那副样子,微眯着眼,再次抽起了仿佛抽不完的旱烟,女孩儿,其实十二岁应该是少女了,少女到后房做饭去了,少年是恨死了周老头,不愿单独和他在一间屋子,也进了后房。 不消一会儿,屋顶的烟囱开始冒烟了,烟囱下的屋子里,少女坐在灶前往灶洞里放柴,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不停晃荡,少女十二岁已是可人的模样了,脸蛋偏瘦,五官是十分端正,尤其是眼睛,生的是极为漂亮,眼角轻仰,倒是有些像二月的柳芽儿,眼白眼黑分明,没有一点多余的黑,也没有一点多余的白,晶莹一片,大概便是柳芽儿上的水珠,只是这头发有些发黄,可能是更小些的时候吃的东西太过单调了,有些营养不良。 少年站在灶房门口,身子倚在墙上,十四岁的年龄,脸庞还显得青涩,虽说不是个翩翩美少年,倒也是清秀,可能苍白的脸色使得他容貌下降了几分,少年有着很好看的眉毛,如剑斜插着,倒是给他平添几分英气。 少女悄悄瞥了一眼门口的少年,想着刚才他又差点没控制住脾气,便有些生气,于是只顾着烧火。 少年看到自然是看着少女,看见她这样子,知道她又是有些小情绪了,于是摆出一脸傻笑,轻轻说了句: “弱弱,我要吃青椒肉丝” 少女听到青椒肉丝四个字,抬起头,望着少年,斜了斜脑袋,这四个字对她来讲是有着很美好的回忆的,想到美好的事情,自然会露出好看的笑容,少女眼睛弯成一道月牙儿,嘴角画出好看的弧度,轻轻的点了点头。 少年看到此刻的少女,有些恍惚,青椒肉丝四个字对他同样充满着回忆,大概这是他所所取的名字吧。仰起头,少年又开始了他的习惯——发呆,这是他在这片大陆睁开眼睛后便最喜欢做的事,好似这样便可以重新活在原来的地方。 少年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 昭明十二年初冬,瑞雪,大周国都城白羊城中交通多有不便,路上行人稀少,车辆更几乎是没有,满是雪的路上是很容易打滑的。其实在东边是很少有这样的大雪的,所以防雪措施并不是多好,这样的雪大概是有上百年没有过了。 雪是白色的,而血,是红色的,所以血滴在雪上是很显眼的,即便现在的雪下得很大,也好没法一下子就盖住,何况血还是热的。安城西边的一条没人烟的街道上,有着一条血迹,沿着血迹,尽头在一处异常隐蔽的角落,这儿有着一个断开的墙,裂缝刚好够容下一人,此时,里边儿便有一人,血迹刚好到他脚下便止住。 这人穿着一身灰袍,有些破烂,许多地方都开了口,很直,里边儿有伤口,应该是被利器所伤,这里雪大天冷,伤口被冻住了,没有再流出血来,他的脸上死灰一片,嘴唇发紫,眼中无神,已然死去。 此时隔壁街的路上,有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拖着一大捆柴艰难的走在路上,一步踩出一个坑,他把柴拖到一片墙檐下,停了下来,坐在柴上,拢了拢衣服,双手并拢,哈了口气,满脸苦涩的说道: “这具身体可就是没什么力气啊,我一个四岁的小孩子独自生活也真就是不容易啊,哎” 这番话语说的是语重心长,不像是这么小的孩子能说出来的,更想是那久经生活煎熬的人感叹生活不易似的。他是累了坐在这歇息,现在歇够了,又要开始这艰难的搬柴了。 刚站起来便听到一阵幼儿的哭声,这个时候他便头大了,现在这天气,不可能会有人家里的孩子还跑出来玩耍的,稍微一想,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定是那些个穷到揭不开锅的人养不起这孩子,便跑的老远扔在这路边了。 他心想可不能摊上这档子事儿了,四岁的样子养活自己都够呛,别说再养一个更难养的小娃子了,起身便要拖着这捆柴走掉。可这个时候他便是一步都迈不出,给了自己一个耳巴子 “哎哟,你这人就是这样,非得管这档子破事,看到时候不得把你饿死啊,还要连累那小家伙。” 嘀咕完这些,他飞奔着跑向那传来哭声的地方。来到一块裂开的墙面前,见到墙缝里有一个快被雪盖住的人,浑身还有很多血迹,那人胸口坐着一个看上去才两岁的小女孩,穿着紫色小袍子,扎着两根羊角辫,此时正张大着嘴哭着,脸蛋儿红扑扑的,嘴巴已经有点发紫了,看来是被冻着了 他看到这一幕,知道了事情可能并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咬了咬嘴唇,连忙上前去,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裹住小女孩儿,抱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轻声道:“不哭了,不哭了” 好一会儿,小女孩儿止住了哭声,但还是不停的抽泣,她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便发出稚嫩的声音,如清脆的风铃。 “这是什么地方啊?” 说完便又哭了起来。这下小男孩可就无奈了,唉,可能是件很复杂的事情,小男孩站起来,将小女孩儿抱起来对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止住哭声,抽泣着说道 “我叫若若”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若若” “呃,弱弱啊,我姓白,叫白夜,以后你可能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就叫白弱” “嗯” 名叫白夜的小男孩儿抱着名叫白弱的小女孩儿走在这片白茫茫的路上,一步一个坑。当时白夜觉得小女孩儿的声音真是好听,清脆如山泉叮咚,只是这个冬天过后,他便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女孩的声音。 那个冬天,名叫白弱的小女孩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身子太弱了,加之白夜不太懂得照顾小孩子,发烧昏迷了两天,醒来过后便再也说不出话。那个冬天,本以为便要这要消沉一生的小男孩儿白夜因为一个名叫白弱的女孩儿,决定一定要赚很多钱,过上不会挨冻的生活。那个冬天,名叫白夜的小男孩儿,明明才四岁,便做了许多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比如,郎中说小女孩要补补身子,小男孩儿便打破湖上的冰,挨冻两个时辰钓起两斤的普通草鱼给她熬汤补身子,又比如独自一人进入城郊捕捉那成年人都难以捕捉的雪兔,那个冬天,他过得非常艰难,但是他真的很开心。 四岁这年冬天,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还是充满着希望的,每天最大的乐趣便是给床上的小女孩讲他脑袋里那些神奇的故事,不过听来听去,小女孩儿还是喜欢那个白雪公主的故事,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名叫卖火柴的小姑娘的故事,故事里边和他捡到自己是一样的,大雪纷飞。 来年春的有一天,小男孩儿知道这天是自己的生日,便是满五岁了,于是他决定去年冬他捡到她的那一天便是她的生日。 春天暖了些,小女孩身体好了不少,可以下床了,小男孩儿便开始教她识字,读书,书呢,却是他自己写的,虽然小女孩没法念出来,可她几乎有着绝对的学习能力,他教的,她很快便能学会,两人便这样一起生活了一年。 这年冬的一天,他给她过了第一个生日,她觉得很开心,真的是很奇妙。 又是一年,小男孩儿教小女孩儿做饭,教的第一道菜便是青椒炒肉丝,小男孩儿还说这可是他自己取得名字。小女孩儿学会了做饭,觉得很开心,因为她第一次做好饭等着小男孩儿回来后,看到他笑的很开心。这个时候,小男孩六岁,小女孩儿要满四岁。 因为小女孩的出现,他的生活莫名多了许多第一次,第一次寒冬里去钓鱼,第一次花半天时间抓一只雪兔,第一次叫别人识字读书,第一次对生活充满希望。 还有,第一次,杀人。 八岁那年,有人看到小姑娘,觉得她很好看,想要抓走做那不知是童养媳还是买去勾栏之间。那一次,他第一次将菜刀划过人的脖子,那一次,他第一次被人的血溅满一脸。 八岁那年,他成为了大周国历史上最小的杀人犯,那一年,他带着她开始都逃亡生涯,也是那一年,他学会了如何杀死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那一年,她六岁,她觉得他就是她的全部。 逃亡一年,共杀死二十四人,他成了大周国最小的手上握着二十多人性命的人。八岁那年冬末,在大周国边境,他和她被十多人围住,他拼死,在一杆枪要插进他的胸口的时候,在他将要第二次死去的时候,他只看身边传来一阵白光,便晕倒过去,当他醒来的时候,她昏迷在他身边,周围的敌人全都不见了,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之后三天,他背着她翻山越岭出了大周国,但是她一直没有醒来,看了不少的郎中,都不管用,直到遇到了一个姓周的老头,救醒了她,本以为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那周姓老头却直言在她身上种下了寒毒,要他帮他做件事,做完了便放了他们,他只好答应。在之后,看到了周姓老头儿的手段,他知道了他便是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仙人,但是他还是想杀死他,因为他威胁着她的生命。 春,一个刚九岁,一个还未满七岁,他和她随着周姓老头来到了一条大江边上的小镇,随了周姓老头的姓,在这个小镇上,他叫周夜,她叫周弱。 到了小镇的第一天夜里,他便知道了周老头要他帮什么忙,便是用他的血去融化一块石碑,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难受的,每次周老头用那古怪的刀在自己身上隔出一道口子,伤口处就像是被虫子在叮咬一般,让他痛苦不堪,但为了不让她担心,硬是忍住不发出一点声音。 三年来,每隔十天便要受到这样一次折磨,浑身上下更是布满了伤痕,小女孩儿自然是极为伤心,每次都会忍不住流泪,更是恨不得自己来承受这般折磨,同时又极为自责,若不是自己,他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因为每隔十天便要放些血,他变得十分虚弱,除了走走路,写写字之类的事能做,其他的全又小女孩儿做了。这三年来,他无时不刻想要杀了这老头,每次要行动的时候都会被发现,然后遭到一顿更加痛苦的折磨。 这三年,过得很痛苦,但也安心,最起码不用担心她会被其他人伤害。 小镇这边的人貌似要善良的多,每次看到他们之间的和睦幸福的生活,他便会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说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悦耳的闭馆铃声,以及时时刻刻照顾着自己的护士,听着她给讲给自己看不到的东西,他便很开心,他也会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世界最后一眼的余光,是那么的耀眼,就好像是那年身边的灿烂白光,让他多么渴望继续生活下去,他也会想到十年前那声“我叫若若”给他带来的希望与光芒。 暂时叫周夜的少年想起了许多事情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倚着墙,仰着头,泪水从他脸颊滑下,暂时名叫周弱的少女总会在他流泪的时候,替他擦去泪水,然后给他一个好看的笑容,他知道眼前少女的意思,很久之前,他时常对她说,要多笑,所以后来,她常常这样来告诉他,要多笑。 少女白弱没法儿说话,只能用这种方式了,她知道每次他发呆的时候总会不知不觉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每当她问起的时候,他总是会笑着摇头,但是她知道,他每次流泪的时候是真的很伤心,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每次她难过的时候,他总会给她讲些好笑的笑话,可是她说不了话,自然没法儿讲笑话。 其实,她也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和他说说话,好些年来,一直都是他对自己说,而自己却只能通过点头摇头和写字的方法来回应,总是显得太冷清了,以至于每次少年发呆的时候,他都会自责。 少年抹了一把泪水,然后摸了摸眼前少女的头,呢喃道: “怪我以前没让你吃好,头发都不黑,若你是一头黑发,该又会漂亮多少” 少女是喜欢被这样摸头的,总觉得这样会很温暖,心里也是暖洋洋的,可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头发,黄黄的,一点儿都没有街上那些姐姐们好看,少女也想一下子把头发剪了,指不定重新长出来便是黑的,可是又担心长不出来,若是变成了个光头,以后他就是摸自己的光头了,那该有多别扭。 少女摇头以表示并不怪他。 少年白夜仰着头口中念念有词:“满山春风知人心,却并不知我心;满山春风皆拂面,却并不拂我面;满山春风洋洋少年心,却冻杀我心” 春来。今天是少年的生日,是他心中的生日,少年一直把这样的日子叫做生日,而不同别人叫做生辰。 今天他便是十四岁了,在这个世界的十四岁。 少女有的时候觉得少年隔着自己很远,就好像是不在一个世界,同时也有点害怕这一点,每次想到这便会莫名的烦躁。尽管少年一直在自己身边,但她偏偏会生出少年随时会离去的感觉。 少年并不知道眼前的少女心里想的,他现在在想着之前周老头所说,他真的会放过我们么,这又真的是最后一次么,若不是该怎么办,若他要在之后杀了我们又该怎么办,他是仙人,而如今我又是这般虚弱不堪的样子,又该怎样去反抗。 白夜想着这些,有点发愣,如果他只是一人,到时候死了也就罢了,反正死过一次,可弱弱怎么办,她还未满十二岁,早些年便跟着自己奔波劳累,这三年又是饱受周老头种下的寒毒之苦,每天夜里睡觉浑身都是冰冷的,每天夜里他若不紧紧抱住她用自己身体给她取暖,她怎么能够安心睡觉,可现在少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还能像以前那样抱着她睡觉吗? 白夜有些恍惚,站的久了,加上体虚,险些栽倒在地,弱弱见状将他扶住,坐在凳子上,拿出他的手,在手心用手指写到: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两人的沟通方式,她在他手心写字。 白夜挤出一丝笑容,少年心里知道她的好,每次在自己回忆起往昔,伤感的时候,每次担忧之后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给他带来安心的感觉,一直以来,他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照顾,可很多时候,她反而像姐姐一般照顾着他,这是两人之间很独特的美好,彼此都是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或许两人都没有发现,这十年以来,两人早已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相依为命,或许早已是彼此的精神寄托。 但是,白夜自己很清楚,眼前的少女相比自己的年龄,真的很小。 今天是二月初二。 少年想着自己老家的歌谣,轻轻哼着: 二月二,打房梁,蝎子游蚓不下塘; 二月二,扫锅底,省柴省火不费米; 二月二,扫炕席,清清爽爽到年底; 二月二,龙抬头,春雨下的遍地流。霹雳一声惊天地,怎知龙王心底愁。 他也想在这个日子,简简单单的打打房梁,扫扫锅底,扫扫炕席,和少女一起简简单单的,开开心心,不愁这明天的太阳,也不用担心晚上她是否睡得安好。 抬头看向正在忙碌这的少女,轻轻问道: “弱弱,青椒肉丝好了吗,我饿了” 少女开心的点了点头。 这便是二人最美好的日常。 每日都经历着的奇迹般的日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日常 东边这条大江横穿东边这块大陆,从南到北,不知其几千万里长,不知其几千里宽,不知其几千里深,据一些远古记载,万年前,这片土地本没有大江,后来一道来自穹顶的剑气硬生生砍出一条大沟壑,横穿南北,海水灌入,经二十年之久两道海水才相聚。后来这条江便被世人叫做剑江。 剑江中段最为凶险之地,波涛汹涌,有千丈高的大浪,此起彼伏,拍打在两岸,如天雷作响,出出充斥着毁天灭地之力,而此时在江中心,有一叶扁舟,随着大浪上下起伏,高至千丈之上,低至千丈之下,可偏偏承受住这大浪拍打之势,舟上有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身穿灰袍的男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被打湿,他周围似有一股气浪,将这大江止水全然隔在外边,不进一滴。斗笠下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闭着眼,似仍这小舟飘荡,小舟顺着这江水飞流直下,瞬息便是千里之外,两岸青山化作一道道虚影,眨眼便失去踪影。 这一幕被人看见了。 此时,大江万里高空上的一处云层里,飞出一柄大剑来,三尺宽,一丈长,剑上躺着一个青衣女子,此时她正微眯着眼,双手枕在头下,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竟是个女子剑仙,她看见了下边大江上的那个斗笠男子,不禁有些微讽,这家伙,真是个名不虚传的大道苦行者啊,这南下都要走这剑气纵横的大江,修道修的那么辛苦干吗,哪有我这般舒服惬意,然后完全合上眼,不出一会儿传来轻微鼾声,竟是睡着了,在这仅能容下一人的剑上,在这万里高空上。 小镇的镇门口有一座桥,桥下是一条水流很缓慢的小溪,除了格外清澈,可以直接看到水底下的鹅卵石,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许是水太清澈,底下并没有游鱼。 小桥名叫瓦桥,这便是小镇之前名为瓦桥镇的原因。顾名思义,瓦桥,便是桥面使用残破的瓦片铺就的,铺的倒是十分平整,至少走在上边一点儿都不咯脚。小桥应当是有些个年份了,桥边有一层黑色的东西,是常年长的青苔干死所累积下来的,厚厚的一层,倒是结结实实的贴在上边儿了。 这时候小桥上没有什么人,毕竟在下着雨,也不会有什么人闲的发慌来这边陶冶一番情操。雨下了一会儿,小镇隔着小桥对边儿的管道上有了些雾气,倒不是多浓,但隔着远了还是看不清的。雾里边儿渐渐浮出个人影来,愈来愈近却不急不缓,完全露出个人形后,是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身穿灰袍的男子身形,他来到瓦桥前,停下步伐,看着清澈见底的小溪,低声道:“水至清则无鱼?先生,看来你说错了,这么清澈的水却藏着一条大鱼呢” 说吧,他抬起头,望了望天空,些许雨沿着斗笠的边缘滴在他的脸上,喃喃道:“这江南的天气真是难以捉摸啊,后边儿的小山岗没下雨,这才走了几步,这里又在下着雨” 斗笠男子走上瓦桥,一步一步走的极为缓慢,极为沉重,走到正中央更是停了下来,他拍了拍腰间的长刀,然后加快步伐向着小镇走去。小镇沿途的路上都是人,熙熙攘攘,吵吵闹闹,多是欢快的笑声,男子仿佛看不到他们,他们仿佛也看不到这个男子,男子走的路极为直,而前边的人也几乎是下意识的往两边走了走,于是便出现了这一幕,街道上的人群中有着一小块空地不断地沿着街道传递,而人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男子的每一步似乎都是经过精确衡量的,一丝一毫,没有一点偏差,而且是直的,就是直的,和着小镇的街道一样直,直通向小镇最北边儿,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 在小镇上出现这别人看不到的古怪男子的时候,小镇的一间酒楼出现了一个古怪的青衣女子,她怀抱一把长剑,进了酒楼便大声地喊了一句:“小二,两斤黄酒,要最贵的啊,两盘子下酒的菜,随便弄点什么,不是馊的就行” 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小二本坐在门边儿一凳子上打着瞌睡,小镇今天这场雨下的好,大家都在外边淋雨去了,酒楼里人很少,小二百无聊赖,便坐着打起了瞌睡,突然听到一声清爽的喊声,惊醒过来,见到有客人来了,可他没有听到这可人的要求,便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去问:“客官,你要点儿什么,刚才没听清” “哎,我说你这小二怎么做的,还要客人说两遍不成,你们掌柜的就这么马虎,雇了你这般马虎的小二?”女子皱眉道,看上去有点儿生气。 一听到这客人提起老掌柜的,小二吓到了,若是这客人非得找掌柜的,那自己岂不是又是半个月白干了,慌忙赔不是“没有没有,是我的不是,刚才这屋子里不是没人吗,就打了个盹儿,客官不要见怪,不要见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女子见这小二这般慌张的模样,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逗你玩儿呢,赶紧的,我要两斤黄酒,要最贵的,随便来两盘下酒的菜,不要是馊的就行” 女子只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极为豪气,刚才笑的也极为豪爽。 小二听到女子的话,暗地呼了口气,心想这客官可真是古怪,还打趣自己这小二,这黄酒本就是最便宜的酒,还要最贵的,哪家酒馆会弄出馊了的菜给客人吃啊,还专门说出来。 心里是一阵子腹诽,可脸上却是笑哈哈,连忙道:“好勒好勒” 然后便去准备酒菜去了。这边儿,女子将剑放在桌子上,背靠在窗台上,一只脚放在地上,一只脚踩在长凳上,微眯着眼睛,嘴里念念道:“这个样子应该很有江湖气息吧” 说到这儿,又是正襟危坐,摆出很严肃得样子,厚了厚嗓子自言自语道:“陆姑娘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大侠啊,这般气度,定是那闯荡江湖数十载的英雄豪杰” 说完然后侧了侧身子,笑着摆了摆手,脸上摆出风轻云淡的样子,用自己本来的声音客气地说:“不敢当不敢当” 再侧过身子用厚重声音道:“不不,陆姑娘你谦虚了,你是名副其实的真豪杰,丝毫不让那些男子,若非要选个武林盟主,陆姑娘一定会是实实在在的武林盟主” “没有没有,你过奖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这句话说完,女子停了下来,她觉得刚才说的话真是好,于是再次整了整衣襟,严肃说道 “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哈哈,真是好几分江湖气啊,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我只是个小小的江湖人” 女子敛了敛笑容,心想自己要低调,不能太江湖了。 女子这番行为,被后边儿的伙计看在眼里,满脸抽搐,怕不是个傻子哦。小二不忍心见着这般好看的女子傻下去,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大喊道:“客官,您的酒菜来咯” 女子听到声音,连忙坐好。小二将酒菜放在桌子上,便走开了。自称是女姑娘的女子倒了一杯酒,心想今天可得尝一尝这酒,好好体会一下坊间流传的两斤黄酒入口,半腔江湖下肚的感觉。她端起杯子,一口喝下。 从此江湖有了位滴酒不沾的女剑仙。 小镇的正中央是衙门所在,围着衙门向四周散开,便是小镇的贫富分布,越是靠近衙门便越是富裕,衙门四个方向,四条街,便是作为富裕的四条街,这四条街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而像清平街那种地方,自然是在离衙门最远的地方,是小镇的最边缘。 正是晌午,衙门大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官差,倒也是很有守门儿的范儿,一丝不苟的,一点都不含糊,像极了台阶下的两尊石兽。这两尊石兽各不相同,小镇没有改名前本是两尊石狮子,小镇改名重修时便顺便把两尊石狮子给换了,换成了如今的一个右边是青龙,左边是白虎的两尊石兽,也不知换成这到底是有何讲究。 衙门书房里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便是这衙门的老爷张正守,这位老爷的身份可是十分尴尬,在这个小镇当官,说着呢,算不上知县,而又没有镇守这之类的官职,虽说上边儿钦给他的官名是奉督管压江镇知县,还是个明正言顺的七品官职,可偏偏就把他给弄到这个地方来了,这个人口顶了天才五万的镇,其实他也是相当憋屈了,谁叫这小镇直辖临安城,上头没什么县之类的。而站着的便是这衙门里的书吏赵之文,负责的是衙门里的大小事宜记载,也就是掌文书的吏员。 此时张知县拿着一份旨令可是犯愁了,是临安城城主直接下达的,上边儿有着他的官印,是造不了假的,也没有谁敢伪造这位大人的印章。这上边儿说要他不用再管北边儿那处的拆迁了,就是这很简单的一道旨意让他很是犯愁,昨天还说要他尽快处理好那儿的搬迁事宜,而今天又说不用管了,这便使他很是犯愁了,也不知这些个位置坐的高的大人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这心里一番牢骚,忍不住问旁边的赵之文: “赵书吏啊,你说这些个旨意到底是要干吗啊,一会儿是这样,一会是那样,我坐这么个小镇的知县位置倒还坐的不安稳了” 相比张正守的愁苦,赵之文则轻松的多,自己只要负责好这衙门里的大小事宜的记载和书籍的整理便是,倒是不用太过忧心这些,天大的事情,还有他张知县在前边儿,于是便回答道: “老爷您其实不用太过思虑这些,上边有什么旨意,您照着做便是了” “罢了,也只好由着这般来便是了,不过会儿我得出门去城里一趟,你备好车,那宋高升回来,你便如是告诉他就好” “好,我这就去操办” 说罢赵之文便出了门,张正守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你赵之文自然轻松,可我现如今一个知县做了这小镇的管事人,现在上边儿似乎又有一番大动作,我不得去城里打探打探,怕是只能当这小镇的知县了。 两人,各自有各自想法,无例外,都是为了自己。 还在下着雨,张正守坐着马车出了小镇,赶往了隔着有些距离的临安城,马车飞快,淌出一片又一片水渍。这小镇的一进一出有着不同寻常的事情。 压江镇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的那间屋子,走了宋高升,便又来了个奇怪的斗笠男子。周老头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少年少女在后房。 见到屋子里进来个斗笠汉子,周老头儿放下旱烟,抬起头看了看,右手一挥,一块无形光幕罩住两人,便又低下头,淡淡说道: “屋里只有一个凳子,在我屁股下。” 回答他的是一声冷哼。 “你若是来请我回去的,那么现在请你离开我的屋子,若是来捉我回去的,那么请你滚出我的屋子” “师兄真是好大的派头,莫不是先生去了西边儿那大妖的地盘,便没有人制得住你了” 斗笠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字字透露出一股子书里边儿的规正气息,一腔一调满是方正规矩。 “至少你还是没法儿制得住我的,我为了今天守了这块地儿十年,耗费近半的修为,用了十次窥镜之术,才找到个身负母气的天生道种。” 说到这儿,周老头抬起头,眼睛里迸发出金色光芒,一字一句重重地说: “莫非你孙冬要阻止我,你可别忘了,就算我失去半身修为,也是个实实在在的九层楼巅峰气修” 斗笠男子没有丝毫动静,淡淡说道: “师兄,你就从没想过为何这等宝物无人争抢?那不是他们看不上,是他们不敢,你当着要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来做着档子背离大道的事么,你可知,那几座山上的人就等着看你的笑话,等着你成了人人口诛笔伐的妖邪,好夺先生头上那三缕气,先生如今在西边,暂时还回不来,管教不到你,你就当真是要毁了先生的名声吗?” 在说道先生名声的时候,名叫孙冬的斗笠男子几乎是吼出来的,斗笠下的他,神色狰狞,脸色涨得通红。 “那些人不敢是他们愚昧,孙冬,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冒风险的,在如今这片天下,你就算是出门撒泡尿,都要担心头顶上会不会有一柄飞剑插下来,何况是这等宝物,这等夺天地之造化的宝物。” 孙冬打断他的话,痛苦地说道 “够了,周正,先生当年给你去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做人周正,做事也周正。先生没有要求你走得多高多远,为何你就偏偏如此执迷不悟啊” 听到周正两个字,周老头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光芒更盛,脸色扭曲成一片,低声几乎是吼道: “孙冬,你住嘴,你是天才,修道不过五十载便是八层楼,先生更是神人,早已到了那我们触摸不到的境界,可我不是啊,我跟着先生读书修行已经九百八十年了,五百年前止步于九层楼巅峰,四百八十过去了,还是如此,看到我这副模样了吗,已经是半截身子栽进黄土的人了,还有最多二十年,我便要变成那一抔黄土了,我费尽心思才找到这个办法,孙冬,你要阻挡我吗?” 听到这里,孙冬反而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这枯老头,深呼一口气,淡淡说道 “师兄,先生临走之前给你说过,江边水大去不得,便是猜到了你会做出这般选择,你当真以为先生没有留下手段防止你做这天诛地灭的事吗?这压江镇为什么叫压江镇,你应该很清楚,若是你做出这番事情会发生什么,你也应该很清楚,陈国帝王不来阻止你并不是怕你,是别人给我们山门面子,把这事推作是我们的家里事,可是中州那边儿不会这样,别人不会管你是谁,若是触碰到真正的禁忌,保管叫你灰飞烟灭。” “师兄,你又知不知道,为何中州那边迟迟没来人,那是因为他们给先生面子,这才给了你到最后关头的机会,如今这便是最后关头了,师兄,你真的是要赌你比别人的剑快吗?九层到十层楼又怎么会仅仅是用年纪堆的,先生那几百年一直带你走遍大江南北,你又是什么不懂吗?先生说你心里始终有道坎儿,这才收了我为弟子,希望可以以我替你破除那道坎儿,师兄,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说到后边儿,孙冬满脸恍惚,是啊,他也曾埋怨过先生,为什么收自己为弟子是这个原因,为何又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告诉自己,他难道不怕自己道心出现瑕疵吗,又或者先生是真的不在乎自己吗,所以这几十年来一直是苦修,想要做给先生一番成就看,便有了大道苦行者的称号,但是先生是怎么想的,他难以看透。 周正听到孙冬这些言语,心里仿佛失去了些什么,脑海中满是先生醇厚温良的笑容,不过他很快压下念头,想到自己马上便可以站在十层楼看更高更远的风景,便有些兴奋,他平复了心中的情绪,对孙冬说道: “多说无益,你若是非要拦着我,我不介意手刃同门,反正即将背上千古骂名,再多一个背叛师门也无妨” 他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孙冬心里十分痛苦,重重叹息一声,心里默默问着远在天边的先生: “先生,你说人至清则无敌,可师兄他并没有听进去啊,我该怎么办啊?我也不是无敌啊。” 失魂落魄的孙冬转身走出屋子,摇摇晃晃,步子歪歪斜斜,和刚进门完全是两个模样。他在门口顿了顿,正了正身子,没有回头,沉沉问道: “师兄可是要一意孤行?” 屋里的老头拿起桌子上的旱烟,抽了一口,淡淡道: “是的” “师兄可是要不顾那少年的性命?” “他们若能活下来,便是他的运气” “师兄可是要毁掉先生几千年的名号?” “先生待我不薄,可我活不到先生那么久” 一个问,一个答,三个问,没一个问,孙冬向前走三步,第十步,孙冬抬头望天,喃喃道: “先生,我这次要不听话了” 转过身,直直的望向周正,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周正,你若真是要如此,我孙冬誓杀你” 杀字出口,院子里狂风大作,如刀,割断空气。孙冬大步走出屋外,带走院里狂风,如一把刀,腰间佩刀嗡鸣不止。 周正微眯着眼,看着离去的孙冬,心里也如一阵狂风,原来这十年,你也爬上了第九层楼了。闭上眼,继续抽着旱烟,只等时机到来。 西方的一处山头上,坐着一个双鬓微白的青衫书生,正在看着书,书上只有五个字,人至清则无敌。书生放下手中的书,皱了皱眉,却又点了点头,自言自语: “古人是说的好啊,春来不是读书天” 他站了起来,整片山林狂风大作,野兽皆是匍匐在地,颤抖不已。他一步迈出,消失在这片山林,山林重回寂静。突然,他又出现在这片山林 “说了踩碎你这片大山,便要一寸不留。” 他轻轻一脚踩下,顿时山崩地裂,十万大山尽皆崩坏,十万里之境夷为平地,天上云层瞬间消散,万里无云。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 “今天二月初二,万里无云,风和日丽” 更西处传来一阵滔天怒吼,一股磅礴亘远的气势传来。 “你欺人太甚!” 书生大笑一声,抬脚一步跨出,消失在这片土地。书生刚刚离去,他之前所处之地出现一尊庞然大物,遮天蔽日,浑身上下散发。暴戾的气息,一尊滔天巨兽。巨兽一声怒吼 “有朝一日,我定要踏平你东土。” 天上传来一道悠远的声音 “这次踩碎你十万大山,再不长记性,下次便要踩碎你半个脑袋,若不是我弟子在闹脾气,我下来就给你一脚” 书生没有个书生样,尽是些巷弄里的顽童打架气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小桥流水人家 这雨可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 再美好的东西,也会有令人厌倦的时候,就比如这雨,从早上下到晚上,小镇青石板铺就的路已经湿漉漉的了,好在这翻新的小镇确实是认了真的,路上没有一处有积水,可见小镇的排水系统是做得相当完善的。 本来这春来第一场雨是惹人欢喜的,但今年的雨似乎下的有点久,上了岁数的老年人自然沉得住气,但那些个孩童可就坐不住了,可想和小伙伴去玩了啊。 这宋高升从那破落屋子出来后,这一路都不顺心,是说这人啊,倒起霉来,啥都不顺,宋高升今天很倒霉,先是早上官老爷一铺拉将劝人搬迁的任务给他,还强调要让他们心甘情愿,这安排任务的其间,可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本以为这任务不太难,毕竟那么好的搬迁条件,可没想到这糟老头子是个死驴脑袋,一点不开腔,好说歹说都是一个字,不。这可把他给气的,当了这么多年的官差,谁不是对他好言相加的,偏偏这么一个破落户儿对他是黑脸历语,平时受受那官老爷的气就忍了,居然还要受这么一档子气。 当时宋高升就忍不住想要好好教训那老头儿,可终究是想到老爷说的话,忍住了,不过还是放了放狠话,怎么地也不能吃个闷亏,垂头丧气的走吧,他宋高升不要面子啊。 本来这已经够气的了,没想到出了们撞上一个头戴斗笠,腰佩长刀,穿着黑色长袍的古怪男人,关键是他宋高升被撞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而那古怪人动都没有动一下,旁边看到这一幕的一人打趣他,你宋高升是不是晚上滚被窝泄了气儿哦,走着走着路就跌倒了,怕是虚了。听到这话,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下宋高升可就不敢坐在地上愣神了,赶忙站起身来,上去就冲着那古怪打扮的男子发飙。 “你他娘的是不是没长眼睛啊,没看到老子在这儿啊” 古怪男子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在乎他的话,继续向前走。这下子宋高升是真的有了杀人的冲动了,抽出佩刀,上去就要架在那男人的脖子上。 前边的男子察觉到身后情况,并未转身,手在刀柄上轻轻拍了一下,瞬间,一阵常人察觉不到的波纹从刀上散开,瞬间向后传递而去,击打在宋高升身上。 在旁人眼中,宋高升就是抽出刀向前跑了两步,突然站住不动,手上的刀滑落,掉在地上,然后就一下子伏下腰,抱着肚子呕吐起来,地上一下子就是稀里哗啦一片。 正当人恶心纳闷儿时,那宋高升勾着腰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关键的是,他在呕吐物上翻滚,几个来回,身上就是那嚼烂了的秽物,弄的好不恶心。旁边的人看到这一幕,是干呕不止。 在这宋高升呕吐翻滚的当儿,那斗笠男子已经消失不见,却没有一个人察觉的他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这宋高升才回过魂儿来,一屁股在在地上,不停地抽搐颤抖,旁边的居民也都没有去扶一扶,这可不是宋高升是人见人怕的恶人,从刚才那人打趣他便知道,宋高升和这里的居民还是挺熟的。这可真是不知道怎么过去扶,那宋高升身上脸上帽子上全是那稀稀拉拉的呕吐物,谁敢去碰啊。 在地上做了一阵子,宋高升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醒过神来,看到身上的糟糕模样,瞬间崩溃了,他宋高升平时最好面子,这下弄成这个模样,明天就要被小镇哪怕是六岁孩童都知道了,这要他在衙门里,在小镇里怎么抬得起头来。他发出一声怒吼 “啊——,混蛋,我要杀了你”。 他捡起佩刀向前望去,只见那人早就走了,什么都没留下。这下子他是失去理智了,冲到一个女子面前,抓住她的胳膊,狰狞地吼道 “他人呢,他人呢,他哪儿去了,快说” 这下子把人家姑娘可吓着了,手中的伞一下子掉在地上,泪水一下子就出来了,连连摇头,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 “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快放开我” 宋高升丢开女子,一脚将地上的伞踩烂,想要抓住另一个人,都被躲开了,周围的人个个都离他远远的,生怕被这一坨八尺的呕吐物给粘着了,那被吼的女子,掩着脸慌张的跑走了。 人们就看着宋高升不断在那里发疯,大吼着要杀了那斗笠汉子。终于有个人看不下去了,朝着宋高升吼了吼 “宋高升,你别发疯了,还是赶快把身上洗洗吧” 宋高升听到这句话,一下子醒了过来,猛地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收起刀便狼狈逃离现场,这一路还不忘挑那些人少的路走,现在他多么希望雨下大点,把他身上冲一下,可这雨一副停了也不下大的样子。 张皇失措,一路跌跌撞撞,尽管挑了人少的路,还是碰到了不少人,那些个人老远看到一个身高八尺,满身不知道是粪还是啥的狼狈跑向自己,皆是吓得老远便多开,站在边上,一副看怪物的样子看着他,等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宋高升,这下便惊叫,宋高升你是不是掉粪坑啦。 听到这些,宋高升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连忙捂着脸,沉着声低吼道 “认错人了,认错人了” 便是又加快速度继续向前跑,终于,他来到镇子里一条补水小河边,一猛子扎下去,沉下去半天才浮上来。 这下子身上的呕吐物是弄干净了,大脑也清醒了不少,回到岸上,躺在地上大喘气,开始回想刚才的事情。 刚才他是要抽刀拦住那斗笠男子吓吓他,可是刚奔出两步,肚子突然传来一阵拍击感,没把他打飞,可那股力道里面,打的他肚子里是翻江倒海,胃里面的东西连着苦水一股脑的往上涌,反都没来得及反应,一下子就从口里喷出来,胃里的恶心感让他不停地干呕,可这还没有听,大肠像是被人用手给拽住了在往外拉,疼的他是满地打滚儿,至于是在哪儿打滚可就完全没有去考虑了,这才有了后来那一出。 宋高升不愧是一个得罪了顶头上司还能吃香十年的人,他察觉到了事情的古怪,那股力道从哪儿来,既然是打在肚子上的,自然应当是前面传来的,而他前面只有那斗笠男子一人,还有便是,那斗笠男子离开了居然么有一个人察觉到,就算是当时大多数都在看他笑话,可不可能意识打扮这么古怪的人突然离去了也没人注意到,加之之前他撞在斗笠男子身上就像是撞在了墙上一样,自己虽然算不上力大无穷,可这些年了没少锻炼,若那人是个寻常人,没理由会把自己撞倒而动都不动一下啊,可真是奇了个怪哉。 宋高升突然想到一件事,年前临安城下来了一批负责重修小镇,其中便有一位听说是修道的仙人,侥幸一次看到仙人出手,隔空便将一块占地方的巨石给击碎。一想到这儿,宋高升全身冷汗直流,猛地坐了起来,他反应过来了,那斗笠男子很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仙人,自己居然妄图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真是寻死啊,以前听过一些途径小镇的说书人说过,外边那些大地方有不少修仙的仙人,他们大多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取人性命当时他只当是故事,听过了就算了,哪怕真的有仙人,这块屁大点儿的小镇又怎么能碰到,没想到今天真的给自己碰上了,还招惹了对方。他使劲的咽了口口水,惹了一个仙人,这下子可完蛋了,他现在只能祈祷对方只是把他当作一个傻子,不计较,更抱着那么一丝侥幸,刚才只是吃坏了肚子,那男子也只是个练家子而已。 但怎么安慰自己心里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现在他的感觉大概就是知道了明天可能便要见不到太阳了,最气的的是,貌似还不知道怎么办,你说跑路吧,但那说书老人说,那些仙人好些个都是日行千里的,还有些人不管你往哪里逃,都可以循着些东西把你找到。宋高升这下子心里苦啊,一想到这些,更加萎靡了,耷拉着脑袋,脸色一片死灰。 现在跑是跑不掉的,总不能坐以待毙吧,得提前做好准备,要是侥幸没死,以后还可以给人吹吹他是从仙人手中活下来的人。想到这些,宋高升一下子来劲儿了,整个人儿精气神儿都回来了,现在他感觉自己心里一下子通透了,大呼一口气,站起身来,抬起手臂嗅了嗅,一下子皱了皱鼻,碎了一口。 “呸!真他娘的晦气” 被自己肚子里的东西糊了一身,也是该他晦气。宋高升这下子找回了精气神儿,脸上洋洋得意,鼻子冲的老高,揪了揪湿透的衣服,理了理头上的帽子,打算先去衙门汇报一下情况,这下就没有按原路走那小道了,而是走那小镇主道,一块一块青石铺的路。 说着人啊一旦心里得劲儿了,做啥都称心如意,宋高升便是,有了那在自己看来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高心境,走路都是威风凛凛,好似那巡视自己辖土的城隍大老爷,路上逢着个人给他打招呼,都只是轻轻地点头了。 这走向衙门的一路来,宋高升是真的有点,飘了。 快到衙门的时候,宋高升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是一股子味道,便顿住身形,思量了一下,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要不然被那老爷闻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可又要鸡蛋里挑骨头了。 这么一决定,宋高升转身就朝自家方向走去。 还没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在门口来回转悠,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看上去似乎有点纠结。宋高升快步走上前去,问道 “你在这里瞎转悠啥” 这宋高升的媳妇儿是镇上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名叫许石薇,至于这是怎么看上宋高升的在这小镇可是一桩美谈了,便真是那坊间小说里的穷小子与大家千金的故事了。 见到宋高升回来了,许石薇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焦急的问道: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眼中还是晶莹点点的,这下子宋高升就脸上挂不住了,不会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传的这么快,都传了几条街了。怎么着不能再自家娘们儿面前丢脸,宋高升强行板着脸,让自己看上去很严肃得说道: “能有啥事儿,就是胃不好而已,丢了人,我还是受得住的” “你别逞强了,这明明就是脑子出了问题,什么胃不好啊,我不会嫌弃你的,当年那么不容易都过来了,放心吧,我们去看郎中,会治好的” 许石薇脸色忧郁,哽咽着。 宋高升听着一下子头大了。 “怎么就脑子不好了,你这说的是啥跟啥,我只不过是摔了一跤,吐了些东西,这就是脑子不好了?你这婆娘是不是整天在家把脑子闷坏了,不是和你说了多和邻居一起说说话,宽宽心的吗,莫不是你还想着三年前的事?” 许石薇听着这般话,皱着眉头,问道: “你刚才不是在玩弄狗屎?” 宋高升听到这句话瞬间脑袋一嗡,狗屎?连忙问道: “什么粪便,谁给你说的” “我出门买食材的当儿,听到路上有人在谈论你,便放缓脚步听了听,听到他们说你在清平街那边在地上一坨狗屎上不停地翻滚,弄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还发疯一样朝着人大吼,还想把屎弄到人家小姑娘身上,本来我听到是不信的,只当他们是说你坏话,可是我回到家后,那小姑娘家里人找上门来说是你欺负人家,弄的人家身上都是屎,要来讨个理,这下由不得我不信了,我好说歹说,赔了他们些钱财,才肯罢休。” 许石薇把自己听到的见到的全部说了出来。宋高升听到这些,脸色变得铁青,这些个混蛋,把我说成是在狗屎上翻滚,还弄的人家小姑娘一身,真是一张张好嘴啊。 说是这民间巷弄里是最不适合讲故事,又是最适合讲故事的了,看这,宋高升从事发到回家不过隔了两个时辰,这档子事儿便传了几条街过来了,还把这事儿给完全弄变味儿了,从这肚子里的味儿变成那狗屎的味儿。最不适合讲故事,是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故事在别人耳中是不是你的故事,最适合讲故事,是你所发生的会传的很快,还很有可能更加精彩。 宋高升住在在这样的巷弄里,自然明白这个理,心想,这下子完了,明天一大早,事情便会是他宋高升在狗屎上滚来滚去,更甚者可能会变成他宋高升有吃狗屎的特殊癖好。 一想到这,宋高升恨不得那个斗笠仙人拔出佩刀一刀砍死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精气神儿一下子消失不见了,耷拉着脑袋,什么都不想解释了,反正在呕吐物上翻滚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了,费尽力气奄奄的说了声 “给我烧好水,我要洗一洗” 说完便颤抖着走进屋,许石薇看着这一幕不禁心疼了起来,看来三年前的事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如今都有些精神失常了,于是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一定要更努力,给那扇门里的人看看。 宋高升洗过身子后,换了身干净衣裳,继续丧气地去往衙门,没有见着大人,而是观堂先生,他把上午去劝导搬迁的事情说了说,对方只是哦了声,说这件事情不用他管了,便让他离开,还带着同情的神色说让他好好休息,抽个时间去看看郎中,这宋高升不用想都知道观堂先生在说什么,脸色更是难看的走了,他没有想为什么大人一再嘱咐他要办好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他现在也不想想,他现在心里是真的有点累了,这一天都是发生了些什么啊,他现在只想好好睡觉。 回到家中,倒头便睡,看在许石薇眼里既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这宋高升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自打娶了自己后更是十分努力,在衙门做事也是一丝不苟,十分受到其他官差的尊重,可偏偏升官发财是不温不火,许石薇自然想的通这些关节,定当是自家爹爹从中使的绊子,这些人也是从不肯给自家相公好脸色看,当初若不是拼着断绝关系,又怎么能够和他一起过日子,本想就算他只是个小小的官差,若是能简简单单,平平安安也是极为美好,可她知道这件事对他一直是个心坎,他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让自己家里面的人承认他,自己也好不跟着受苦,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非常努力,本来自己相公也是一个很坦然大方的人,在这小镇上口碑很是不错,和许多人关系都挺好,可自打三年前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一对龙凤胎,本是一件十分喜庆的事,可没想到偏偏自己家里面的人要把孩子给夺走了,自己两人当然是据力反抗,可自己那爹爹硬是狠心,语言也是极为刻薄,说凭你宋高升的本事,到时候教出来的孩子又是和你一般的没出息的人,你自己受苦,让我那傻女儿受苦就算了,莫非你还要让我两个外孙受苦不成。宋高升听到这般话语,便放弃了反抗,自打这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消沉起来,虽然他平时还是表现的极为正常,还常常开解自己,但自己和他生活这么些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情。就这今天发生的事,看来他是真的很累了。 许石薇出门买了些安神的药材,和着熬的鸡汤,乘了一碗放在床头,用盖子盖住,便又开始去为自己两个孩子做衣服,想想这时候应该三岁了,可还从来没有见过一面,每次做的衣服送过去也是不知道有没有给他们穿,有没有说是娘亲给做的,想着这些,便又止不住,泪流满面。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师兄师弟 黄昏,雨停了,湿湿的空气,在这个当儿是最为芬芳的,这里边儿有着柳树的芽儿香,有着泥土的清香,还有便是傍晚的饭菜香。有的人家房上还在冒着青烟,有的人家一家大小已经围坐在饭桌上,桌上或是丰盛可口,或是清淡但同样可口。饭桌上总少不了孩子的顽皮,也总少不了爹娘的训斥,便是寻常的模样,小镇一般寻常的模样,家家户户总是有个对明天的好期盼,想着明天是会更美好,至于是不是真的明天的太阳更要耀眼一些,是留给明天的,傍晚的饭桌上,心满意足便是最大的心满意足。 大多数人家都是吃过晚饭,待休歇好过后便要上床睡觉,小镇没有什么夜间的娱乐,睡觉便是最好的选择,有的家里边儿便不是这样的,比如今夜的宋高升,比如刚从城里边儿回来的知县大人,比如此刻躺在一件酒楼屋脊上的青衣女子,比如站在镇前瓦桥上的斗笠男子,比如已经做好最后准备,只等午时的周老头儿,暂时改名为周夜的少年和周弱的少女。 二月二,还算是早春,白天又刚下过雨,天上的乌云可能还没有散去,见不到星星月亮,小镇除了灯还亮着的人家周围,几乎见不到一点儿亮光,四下漆黑一片,月倒是黑,只是今晚的风并不高。 知县大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一脸愁苦,此时旁边儿没有那位书吏。张正守早上马不停蹄的赶往城里边儿,找到那些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在仕途的友人,打听这城主府里边儿最新的动向,却尽都是被打哈哈糊弄过去,张正守很是无奈,从他们这儿是问不出个什么名堂唐来了,他也明白,有些东西,有些话最好还是藏在自己肚子里好,这些人也并不是帽子戴的多稳当的人,多一事少一事,不说他们知不知道,就算是知道,也是不敢轻易的说出去,走这条路的人,最应该明白什么能听,什么能说,什么能做。不过,张正守不知道个一些东西,心里始终是放心不下,边想着这临安城城主想来通达明理,打算斗着胆子去问一问这位大人,虽说可能他会随便给个理由把自己糊弄过去,可问一问终归是有些希望,于是他便去府上拜见这位大人去了,倒是没想到,城主直接便见了他,但见着他便不等他发问便直接说了一句:张正守,这小镇是太小了吗? 张正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当儿做的太过逾越了,若是自己便照着旨意做,哪会有这么多复杂的事情,连忙跪倒在地,不敢一言。 最后城主并没有责怪他,也没有说一句话,便让他离开了。 坐在椅子上的张正守心里其实很憋屈,上边儿这些人物,越是往上,话说的越是深,做属下的,几乎是半个心都要放在这里思考,揣摩。 张正守始终没有明白城主大人的意思。 屋脊上的青衣女子望着天上,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哪儿来的狗尾巴草,眼睛里有些不解,不解这里为何看不到那弯月亮,虽然天上的乌云里边儿有个月亮。 莫非这异乡的月亮真的有些不同,青衣女子终究是猜不透,她心里想的是早些将这边儿事情处理完,好去闯一闯江湖,做一回江湖人,一想到这儿,她便有些想不通,这尊至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破碎至此,为何反而从那造化众生沦落成这般人人厌弃,为何天底下流传着许多的万年之前的故事,却又从来见不到真正可信的记载,都是人人口口相传所留下的,这些又真的可信吗。 女子自然是好奇,可她也明白天底下许多事情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了解的,即便他们如何说着自己的特别,触摸不到便是触摸不到。以前她也问过门里边儿一些活了很有些年头的老怪物,他们均是闭口不肯说一个字,只说这天底下流传的便是真的。对于这一点,女子觉得有些荒诞,这人口是最大的小说家,故事家,一段故事,谁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人人皆想逍遥自在,青衣女子也不例外。 早春的夜里向来极为安静,小镇瓦桥这边儿也如此,不见风吹,不见草动,整个瓦桥横拱在小溪上,一动不动,这一立便是悠久不可知的岁月,如同这相依为伴的溪流,从北到南,向着远方,不肯停歇。这里很安静,就连这水流声都几乎听不见,仿佛这里边儿没有一处坑洼,没有一块顽石,更没有游鱼水虫。这里同样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两种颜色,黑与极黑。 桥头站着个斗笠男子 他站着,便是一根盘踞在地的千年古树,好似多年以来从未动过,任大风大雨,不能将我连根拔起。他闭着眼,双手环在胸前,额头下的眉毛向着中间皱起,挤出几道沟壑,深不见底。嘴唇早已发干,几乎要裂开来,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他现在只在意一件事情: 如何阻止师兄周正。 先生在一百年前便收他做了弟子,他是先生的第二个学生。先生见到他的第一眼,便哈哈大笑说道:我读了大半辈子的书,收了两个学生,都不读书,哈哈,一个在下边儿,一个在上边儿,第三个学生是不是便要在中间。 那时的他才十二岁,并不知道先生的意思,以为他以为自己不爱读书,便有些委屈,想要说些什么,但被先生阻止了。 先生收他为学生后,二十年让自己看书,二十年让自己走路,没有让自己修行,这四十年过完了后,先生对自己说:这四十年来没让你修行,你可怨我? 答:没有,先生自然有安排。 问:收你做学生,是为了替你师兄破境,你怨我吗? 这个问题,他久久没有回答,心里边儿起伏很大,一时间难以接受,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先生,终究没有问,只是沉默。 先生对他说:今日起,你孙冬便要走上这条大道,逆行而下。 那一天开始,山上便有了个苦行者,山下知道了山上有个苦行者。 孙冬心里想着这些,张开干裂的嘴,微微仰着头,喃喃自语: “山下人知道我苦,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苦” 右手握住佩刀刀柄,转身走向小镇,一如白天那般。 小镇大多数人都睡了,这时宋高升刚醒过来。坐在床沿,宋高升揉了揉额头,有些憔悴,不知是白天的那档子事,还是别的什么,精神不太好,恹恹。 他转过头看到床头有一个被盖着的碗,他拿开盖子,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汤,上边儿浮着一层鸡油,透着股淡淡的药味儿。宋高升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连忙用袖子擦了擦。端起鸡汤,颤抖着喝了一口,泪流满面。 “不好喝吗?” 门口传来柔柔的一道声音。宋高升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连忙低下头道: “没有没有,你做的汤好喝极了” 宋高升大口喝着,用碗遮住自己的脸。一口喝净,宋高升还是那般端着碗,没有放下,直到一只手从他手中拿过碗放下。宋高升仰着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神色恍惚,这是自己的娘子吗?这是自己的娘子。宋高升低下头,低声地说: “我是不是很没有用?” “没有,宋高升是要来娶我的人,宋高升是娶了我的人。” 她轻声答道,脸上布满笑意。 简单的两句话,宋高升想到了那个月亮很大的晚上,墙下的少女对这墙头的少年问道:你是谁。少年笑着答道:我是宋高升,是要来娶你的人。 想到了月亮很圆,花儿很好的晚上,红帘里边儿的娇艳女子对门外的黑影问道:你是谁。黑影笑着答道:我是宋高升,是娶了你的人。 花好月圆。 宋高升站起身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娘子,泪流满面。 许石薇被眼前的丈夫一把抱住,满面晶莹。 久久相拥。 许石薇轻声说道: “答应我,要好好的,可以吗?” “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时间间隔没有分差。两人从这甜蜜的氛围中回过神来,许石薇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说道: “我去开门” 许石薇打开门,是一个带着斗笠的灰衣男子。宋高升从里边儿走出来,看到门口的男子,浑身毛发炸开,瞬间冲到门口,一把将许石薇拉到自己背后,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大吼道: “有什么冲我来!” 弓着身,蓄势待发。许石薇被宋高升这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愣住了神儿,没反应过来。斗笠男子平静的望着眼前的宋高升,想了想,说道: “白天吓着你了,抱歉” 宋高升听到斗笠男子的话,更是紧了紧身子,眼中充满着警惕,握成拳头的手颤抖着,脸涨的通红,额头的血管凸了起来,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十分紧张害怕,他十分明白眼前的男子的恐怖,若他是来杀自己的,自己一个人倒是不会这样,大不了一死,可是现在石薇在这里,他很害怕斗笠男子凶残至极要将她也打杀。斗笠男子见到宋高升这般模样,绕过两人走进屋里,坐在一个凳子上。许石薇回过神来,见到宋高升这般模样,聪慧的她知道事情很是复杂,便下意识抓紧了宋高升的胳膊。宋高升感受到胳膊传来的力道,更是慌张不知所措,额头的汗豆大般滴在地上,留下一片水渍。 斗笠男子径直看着宋高升,平静的说道: “我不会伤害你们的,若我真的要杀死你们,这时候地上早已是两堆灰烬,或许灰烬都不会留下,但是你们还站在了这里,所以我并不会杀你们。” 宋高升不敢赌许石薇的性命,背着许石薇低声说道: “你先出去。” 许石薇摇了摇头,抓紧宋高升的胳膊,表示自己的意思。宋高升心里很慌张,便又准备说话,可是被斗笠男子打断了: “我真的不会杀你,反而要因为白天的事情对你道歉,让你经历了这么多难堪的事。” 似乎是为了让宋高升安心一点,他将腰间佩刀解下,搁在一边儿。宋高升听到斗笠男子的话,见到他把佩刀放在一边儿,稍微松了松身子,谨慎的问道: “那你来我这里是要干吗,你是仙人,我是平民百姓,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交际。” “以前没有,不过马上就有了。” 宋高升有些疑惑,并没有完全放松。许石薇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想着其中的关键,白天的事?难堪?仙人?交际?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脸上充满了担忧。宋高升没有说话,等着斗笠男子的下文。 “在你们的眼中,大概我这种人便是仙人吧,虽然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你以后会了解的,我不在这儿多说。我叫孙冬,是一个气修,也是一个刀客,这次来小镇是为了处理一些家事。 “本来我便不想影响到小镇的安宁祥和,所以隐藏了自身的气机,敛住了身形,我从小镇外一路走来没有人看到我,可是你看到了,还撞倒了我,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但因为一些事情并没有多想,便离开了,过后回想到这事,愈发觉得古怪,除非你是高我一个层次的修士,或者你持有秘阵秘符,不然你理当不可能看得到我,可你很明显是个尚未接触过修行的人,于是我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说到这里,斗笠男子顿了顿,皱着眉头,加重语气说道: “你是天生道眼” 宋高升听着自称是孙冬的斗笠男子的话,不是很明白,但明白了,白天,小镇除了自己,没人看的到他,他稍微明白了为何当时没有一个人看到斗笠男子。但他不明白这和他找上自己有何关系,便问道: “这和你找我有什么关系?” 斗笠男子没有理会宋高升的发问,继续不急不缓道: “我明白你不知道什么是天生道眼,没关系,以后你会明白的。白天你见到的那个老头,是我的师兄,他在这里生活十年,当初来到这里是知道这里有着一块极其厉害的宝物,想借着这宝物突破修行的壁障,可是那宝物早已不是人力可触动的了,解开封印也只会毁了这片小镇,让他化为魔头,最终为祸一方,遭到诛杀,虽说有个地方派来了人阻止,可我终究想自己解决这件事情,何况我也不清楚那人能不能够阻止,他是我的师兄,可我打不过他,所以我想要你的帮忙。” 语罢,斗笠男子孙冬沉默下来,等着宋高升的回答。宋高升听到这段话,有些疑惑,大多他都听不懂,不过是明白了一些,便问道: “也就是说,小镇可能会被白天那个老头给毁掉,这小镇上的人都活不下来?” 孙冬点了点头。宋高升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那半截身子栽进土里的老头也是个仙人?定是这样了,那老头是眼前这人的师兄,他还打不过他,是仙人无疑了,想到这,宋高升一阵后怕,原来小镇上一直有个仙人,而自己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不过宋高升倒是谨慎,他无法知道眼前男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孙冬站了起来,召回佩刀,跨出一步,瞬间来到宋高升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声一句: “你随我来。” 宋高升觉得天旋地转,不过瞬间便恢复过来,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自家的屋檐上,而斗笠男子就站在自己身边,便有些紧张,立马向后一步,问道: “我娘子呢?” “她在下边儿。” 下边儿的许石薇只是眼前一晃,两人便不见了,顿时有些慌了神,高声喊道: “相公,你在哪?” 听到下边儿传来的声音,宋高升轻轻呼了口气,对这下边儿喊道: “石薇,不要担心,我在屋檐上。” 许石薇听到这,赶忙跑到街道上,看到屋檐上的两人,放下心来,她现在没法儿做些什么,这斗笠男子又这般神通广大,两人在他面前肯定没有什么反抗之力,便只能相信这人说的不会伤害自己两人。 屋檐上的宋高升觉得有些冷,看到下边儿的许石薇,便叫他进屋去,后者只是摇了摇头,便抬头望着他们。 “你带我来这里干吗?” 斗笠男子没有回答,只是在宋高升眼前一挥,只见宋高升眼中显出紫色的光芒,愈发耀眼,光芒流转,在宋高升眼睛里旋转交织汇聚,慢慢布满两只眼睛,没有留下一丝,紫色光芒透出股高贵神秘的气息,宋高升被这光芒罩住,显得高贵神秘起来。光芒缓缓流转,像极了紫色的星河,其间布满了星辰,宋高升眼中的光芒凝聚融汇,将整个眼睛变成紫色,没有黑边,只有紫色,悠远神秘。高大身材的宋高升全身是紫色。 斗笠男子见到这一幕,心里十分震惊,竟然是传说中的紫气星河。当下立马双手结印,手间一朵青色莲花出现,瞬间变大,罩住宋高升,不让一丝紫气流出去,更不让外边看到里面的景象。 宋高升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变成了紫色。宋高升紧张的问道。 “这紫色的光怎么回事?” “这便是你的道眼,紫色的” 斗笠男子着重的说了后边三个字,尽管他知道他并不知道这三个字的含义。这片天地已经很久没有紫色了。 紫色的。宋高升有些茫然,这是自己的道眼?为何这些年自己一直不曾知道,也从未感觉到过身体的异常?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斗笠男子孙冬淡淡说道: “你没有修行过,体内没有气机,它自然不会出现。我刚才在你的眼睛里打入了一丝气,将它给吵醒了。 这紫色道眼天地之下独一,对你来说可能并不是个好事,很多人都想拥有它,哪怕不择手段。我也想拥有它,可是我不敢,我的先生可能会打我,肯定会打我的。” 宋高升有些迷糊,但他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这眼睛可能会给自己招来杀生之祸。紫色的眼睛看不出表情神色,不过他看着眼前的斗笠男子。在这种情况下,一个正常的凡人应当是极为茫然,极为恐惧的,是对未知的恐惧,紫色是未知,为什么会有紫色也是未知,但他反常的很镇定,因为这紫色,本来有的害怕紧张却反而没有了,他很难以形容这种感觉。这紫色的光芒给了他一股安宁熟悉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经常躺在小镇的一处山坡上,仰望星河,总是静谧美好的。宋高升在这个时候反而不想问太多了。底下的许石薇看不到屋上的紫色星河,也看不到那朵青色莲花。 见到宋高升反而冷静了下来,斗笠男子孙冬并不诧异。他接着说道: “在这片天下,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不同,每个人都是仰望着星河灿烂的,你的不同,大了些,是紫色的。接下来,你看一看小镇最北边儿吧,就是那个老头那里。” 宋高升转过头去,眼中的紫色在这一刻停止流动,他看到了光明与黑暗的交织。白是极白,黑是极黑。在这光明与黑暗之间,画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咒,金色的,历久弥新,亘古长远。白与黑流转交织,彼此不相容却又紧紧相连。金色符咒透露出的是磅礴恢弘的气势,如帝王巡视,不怒自威,一笔一划间满是矛盾,却是理当如此,最是完美。 那小镇最北边是小镇最穷的一条街,名叫清平街。 孙冬不知道宋高升看到的是什么景象,在他的眼里,那里只有两种颜色,极白与极黑,极致到可以让他的师兄欲罢不能,可以让他魂飞魄散,可以这小镇寸草不留。他问道: “你看到了吗,那黑色与白色便是这至宝的显化状态。在小镇存在前,它便在这里了,可是百年前它才现世,那一天天底下只有两种颜色,便是黑与白。无数人前来争夺,都化作一抔黄土成了小镇的垫路泥,我没有见到那一场盛事,可是先生提起的时候脸上布满的凝重,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先生露出这样的神色。先生只是说了,这东西很危险,危险到需要中土那间门里的人来镇守,能够让他们守的东西是在不多。” 宋高升觉得这些东西让他对这生活了三十年的认知发生了变化,这个世界上永远存在着许许多多你从未了解过的神秘,比如自己身上的紫色,比如眼前的黑与白,又比如斗笠男子没有提起的金色符咒。 中间的天上万里,青衫书生立在那里,和站在地上一般,平静而温和。在他这个高度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他了,抬头便是灿烂星海,不过他并没有仰望。他望着脚下这片土地,透过云层,隔着极远,也是一片繁华。他不喜欢那个地方的人,因为那里有人算计他的学生。突然他咦了一声,笑骂道: “真是马虎啊,一朵花怎么盖得住星河。” 说罢,轻轻挥手,一缕青色光芒向着东边那条大江飞去,眨眼便在天边闪过,青光越过不知几千万里,融入青色莲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诸事不顺 夜更深了些,镇上还亮着灯的人家更是少了些,四下更是静谧了些。早春,没有虫叫,没有蛙鸣,不见繁星,不见明月。这便是日常。 今天对于宋高升来说,注定是难忘的一天,有着极为倒霉的时候,有着斗笠男子口中极为幸运的时候,他自己觉得这大概并不是真正的幸运。这一天,宋高升依旧深爱着许石薇。此时的屋脊上紫色的星河已经变得极淡,好像是被云层遮掩了一般,朦胧神秘。宋高升的眼中紫色依旧,他的眼里是星辰,紫色的星辰,不过这一切许石薇并看不到,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相公和那应该是仙人的斗笠男子站的很近。小时候许石薇也曾淘气过,偷偷溜进爹爹的书房,看那些神鬼异闻,看到过许多对仙人的描述,总是说着仙人怎么怎么不近人情,不食人间烟火,向来视凡夫俗子如同蝼蚁。所以,她有些担心,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相公会离仙人如此近,她生怕他便这样死掉。 此刻的宋高升感觉有些古怪,就像是一个陌生的,不知道危险与否的东西一直在体内的感觉,他对于自己的眼睛变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即便是看到了北边儿的异象,他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面前的这个男子。于是,他便问道: “我真的可以帮你?但是,我并不知道怎么帮你” 宋高升的回答很明显,他不想参与这件事情,从之前斗笠男子的话语中,他知道还有一位仙人等着要处理这件事情,更何况,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未知的,未知很多时候总令人恐惧,宋高升也不例外。他害怕自己只是眼前这人的炮灰肉盾,他害怕会连累到石薇,他更害怕朱门里边儿的两个三岁的孩子没了爹爹。于是他没有等到眼前的斗笠男子的回答,便又问道: “我会死吗?帮你的话” 孙冬听着他的两个问,没有多余的思考,直接回答: “你可以帮到我,你的眼睛可以看穿绝大部分的术法神通,我需要借用你的能力去看破师兄的招式,我修为不如他,只好先知道他会怎么出手,会使用什么神通。至于你会不会死,我不敢保证,我的生死我也不清楚” 孙冬实实在在的说出了情况,包括宋高升的生死。听到这样的回答宋高升反而有了些安慰,其实,孙冬说自己一定不会死,他反而不会信,这片土地没有绝对,更何况是一个从未了解的人口中的绝对。宋高升大概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态的变化,至于这种变化,究竟是来自许石薇,还是来自紫色星河,他更不会知道。他低头思考了一下,沉吟道: “我可以拒绝吗?” “你可以拒绝。” “小镇上的人真的会死吗?” “若那宝物出世,会死很多人。” “我答应帮助你” “谢谢” 很平淡的对话,孙冬的平静是因为他本是这个性子,不是极为令人激动的事情,他向来是这般,无论是谁,语调都不会变化,一如他数十载如一日,不断地在大道上行走,不回头,也不向前望,只是看着脚下。 宋高升的平静来自于他眼中的紫色,悠远的紫色,仿佛历经沧海桑田,看过人间百态,仰望星空,便是如此。宋高升之所以会答应斗笠男子,在于那一句会死很多人,他不知道这人里边儿会不会有街道上的女子,会不会有高墙下的两个孩子,他想做些事情来让自己知道。 仰望星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尽管今晚见不到星空。青衣女子在酒楼的屋脊上睡着了,但她在梦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知道刚才有紫色的星空,尽管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她知道一直存在,但她并不关心。她醒了过来,坐在屋檐上,头放在并拢的双膝上,双手抱膝,发丝垂下,看上去有些落寞。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有些孤独,总觉得自己像是天上那些隔着其他星辰很远的星辰,愈发明亮,愈发遥远。所以她想走走江湖,这次接下门里边儿的任务,便是想趁此机会多看一看门外的世界,好在,这外边的世界一点不比里边儿小,从来不曾让她失望。 小镇的最北边儿是小镇最穷的地方,这里四下一片漆黑,早早便是不见灯火,除了最里边儿,还亮着灯。最里边儿是一间很破旧的房子,有着破旧的门,摇摇晃晃,有着破旧的屋檐,吱吱呀呀,还有一个穿着破旧的少年,吊儿郎当。 少年叫白夜。 他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手微微向后仰,微眯着眼睛,两只脚撑得很开,口里哼着明显不是这小镇风格的歌谣: “天上的星星低垂虫儿飞” 轻轻的哼着,少年清脆的声音,没有一丝杂音,没有琴乐相伴,没有优美舞蹈相伴,只有旁边的清瘦少女相伴,撑着脑袋,微微侧着耳朵。 少女名叫白弱。 她很喜欢这个名,因为这是他取的。她也很喜欢这个时候,听着他在一旁哼着小调,坐在他旁边,平平淡淡,这也是日常。 白夜哼完小曲儿,轻轻说道: “我想讲一讲我以前的故事,没有遇到你之前,你想听吗” “嗯” 少年拢了拢衣服,大概是早春还是有些冷。仰着头,眉头极为舒展,嘴角有着轻轻的弧度: “我没有父母,记事起便是不以为自己有过父母。我在孤儿院长大,小时候得了自闭症,害怕也没有想过会去与人交往,孤儿院的小朋友们几乎都有自己的伙伴,但是我没有。记事起是孤,成长是独,我一直很孤独。孤儿院的阿姨们见到我这个样子,便与我沟通,每天都开导着我,我很喜欢她们,因为她们很温暖。后来我在他们的开导下走出了自己的小房子,想着这样便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了,可是一场火让我失去了一切,温暖,勇气,被爱与爱。所有的人中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了废墟之前,我没有流泪,独自走向远方,那一年我七岁。 我来到新的地方,这里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并不友好,日子有些苦,可我终究是长大了,没有去过学校,自己一人还是认识了不少字,看了不少书,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小时候的火总算还是给我留下了些阴影,我便很不喜欢与人交谈,独自在自己的小房子里,不肯出去。我靠着些苦力活儿维持着生计,本以为生活便是如此,可它终究还是更为苦难。 我十八岁那一年得了病,医生说我还有两个月可以活。其实我听到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悲伤,活着与世界说再见,死了与世界说永别,不需要太多的悲伤。但是我还是很怕死,就像那间孤儿院的小朋友们怕火,就像孤儿院的一个阿姨将我举起眼中充满的生的渴望。所以我打算与死亡抗争一下,之后我便一直躺在床上,每日与药物度日。唯一美好的事情便是身边有个很好的护士姐姐,她给我讲着外边的世界,讲着她所经历的美好,她总是笑着和我说话,她想让我对生充满渴望。 可是奇迹终究只是奇迹,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我感受到了坠入深渊的感觉,这便是日常。” 少年白夜平静的讲着,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一直看着天边,那里是一片黑暗。少女白弱不平静的听着,他的话,最近许多她都听不懂,但是她听到了死亡,他没有说他七岁后的日子有多么辛苦,但她知道他很辛苦,她虽然不理解为什么他的故事里没有她,但她知道那都是真的,他不会骗她。 少女站起身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少年,在他手心写道:有我,所以你不是孤独的。少年微微发怔,转过头看着少女,她有着极为好看的眼睛,没有一丝尘埃。少年对着她微微一笑,转过头继续仰望星空。少女看到他的笑,觉得是那么的遥远,遥远到在那片看不见的黑暗里,她心里有些发堵,有些委屈,更加紧的抱住少年,眼中的泪水流下,滴在少年的脖颈。无声的哭泣,少女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对自己,心里只是莫大的委屈。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热,少年并未转过头,轻轻的说道: “弱弱,四岁那年,我捡到你其实便已经二十二岁了,十年过去,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还没有满十二岁。当年我从雪地里把你抱出来,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孤儿。弱弱啊,很多时候,我像一个兄长照顾着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家人,包括我从十八岁变成四岁,依旧没有家人。” 少年知道她很聪明,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对少女的感情是什么,十年的生死相依,他一直认为那是家人的爱护与依赖。少年或多或少知道少女的心,可能她并不清楚,因为她还小,十年以来一直不像寻常人家那般安定的日子,所以她少了许多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美好幻想,多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生死相依与愁苦。少年知道少女这些年里一直依赖着自己,几乎把自己当作她的全部,他觉得这样不好,他不能让她是为了自己而活,他想让她更加的轻松。所以他说了这样一段话,他知道这样很残忍,尽管自己心里很难受,但一定要说出来。更何况自己是真的很有可能会死掉。 少女听到遮掩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些什么,很害怕,心里有些慌张,不停的轻轻摇着头,紧紧抱着他,好像一松手便会失去。 “弱弱,如果没有了我,你会怎样?” 少年转过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她以前只见过一次的表情问道。少女有些惊慌,有些无措,她很害怕看到他脸上这种表情,之前唯一的一次见到这个表情便是在她六岁那年,和他被十数人围住时,那一次他差点死去。这次见到他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由不住的想起那个冬末,大雪纷飞,是她见过死人最多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以至于只是流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几乎无法想象没了他她会怎么样,生死相依,便是这般残酷。她心里边儿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屋子里没有周老头这样的人,他和她都不必姓周,只是姓白;然后周围有现在周围这样的邻居,可以去那些大娘婶婶家里学些针线活;隔着几日若是吃素倦了,便炒一盘青椒炒肉丝;他也会在夜里抱着自己,用他的温度温暖自己的身体,用他脑袋里神奇的故事温暖自己的心;他还会教自己许多书上的学问,教给自己如何与人相处,尽管他说过他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交往的人,但是没关系啊,她可以和他一起说许多话,尽管是写出来的,但是没关系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没有他。 但是他在问她,没了他,她会怎样。少女呆住了,久久没有回答,就那般站在门里,清瘦,有着好看的眼睛和不好看的头发。待她醒转过来,跟前的少年早已离去,她转过头,看到他站在里屋,灯光晃晃,从他的脸庞迎过来,泪流满面。 他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上前去将她的泪水擦去,没有像以前那般摸她的头。她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把情感藏在心里。一直以来她觉得就算自己不会说话,可以在他的手心写自己想说的也是极好,可是这次,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不会说话,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迷茫,能说话又能怎样,又能说些什么。 少年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她,心里空落落的,他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如此痛苦,一直以来,他都极力给她最大的开心,然而这一次,自己却近乎残忍刻薄的将她对自己的感情掩盖,自己已是那里的中年了,而她在那里应当只是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女,让她面临这么痛苦的问题,他心里很苦。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现在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很多问题可以用时间去解答,但是他没有时间,只是用了半天做出了这个仓促的决定。 正因为他知道了白天屋子里来了个斗笠男子,正因为那个斗笠男子只让他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正因为他知道她不能没有他,正因为她聪明如那年的冰雪,所以他要说这些话。 他不想让她也会走向远方,独自流浪。 少年白夜想到了那个冬天那段对话,突然笑了出来。 “我叫若若”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若若” “呃,弱弱啊,我姓白,叫白夜,以后你可能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就叫白弱” “嗯” 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背着光,少女白弱并没有看到他笑了,哭了,只是站在外门门口默默的注视着他。少女不知心里愁,只知心里痛。 少年止住泪水,轻快的说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少女有些迷茫,有些恍惚,她不明白他的话,她沉浸在少年之前的问题当中。没了他,她会怎样。 她不知道。 夜深了,天气很冷。宋高升和斗笠男子孙冬早已从屋檐上下来了,宋高升终归是个普通人,孙冬在他体内的那道气散了过后,他眼中的紫色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刚才的只是一个有些惊悚的梦。但是宋高升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现在感觉很奇怪,自己的身体好像更轻了些,就好像一下子可以飞起来。 许石薇坐在宋高升的旁边,有些扭捏,对面坐着个仙人,虽然他闭着眼,但是她感觉他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注视着。她生怕自己的某个动作不讨喜,所以显得有些僵硬,平时优雅大方的她,这一刻几乎全忘了少女时候母亲教给自己的女仪。便是向着宋高升又靠近了些。 宋高升还是有些紧张害怕,尽管已经答应了斗笠男子,尽管他很想反悔,但终究还是咬定牙,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旁边的娘子说,一时间有些犯难。 斗笠男子孙冬则是在思考如何阻止周正,九层楼和九层楼巅峰差距还是大了些,即便周正现在实力只有巅峰状态的一半,可再怎么样也是摸着十楼呆了几百年,更是有着最高九层楼的称号。孙冬怎么算自己都难以阻止师兄,即便有紫色道眼的助力,也不能解决本质上的差距。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青衣女子依旧躺在屋脊上,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江湖。 小镇最北边儿。少年白夜和少女白弱都回到了屋子,两人并排坐在从灶房搬出来的凳子上。这个时间天气很冷,白弱体内有着周老头种下的寒毒,自然觉得更冷,她脑袋里全是之前白夜和她说的话,思来想去,心里冷,便连着身子更冷。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旁边的白夜有些不忍心,他很清楚白弱此刻遭受着怎样的冰寒之苦,坐在她身边,他感觉得到温度的变化。以往每次他都会抱着她给她一些温暖,但是这次没有。他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周老头坐在他的凳子上,微微勾着身子,默默的抽着旱烟,打定了主意,心里便很平静,他没有在乎那对少男少女的今夜的变化,反正今夜过后便没有什么变化了。 小镇上大部分都都在等着明天的曙光,少部分人却在等着午夜之交。有人做着梦,有人做着春秋大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好雨知时节 世间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小镇也是,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唯独时间,站在天下的至高之处,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不论是平民百姓所追求的衣食住行,还是江湖浪子追求的快意恩仇,即便是修士,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他们追求的大道,长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长河里流转飘荡,如同无根浮萍,从来不曾停下,更不会逆流而上。似乎这世间万物皆顺着既定好的时间发展下去,经历本就在时间长河的划分好的经历。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安排好的,不论你接下来会干什么,都是在时间顺序中安排好的,你只不过是顺着时间发展你的故事。而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未知的,每个人的时间就像一条线,人与人之间,线与线之间,千千百百的交织构成了命运,也正是这些交织使得每个人的命运充满了未知。 在这个小镇上,有人则在等待着时间流转到他们所要见到的那一刻。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辰,这个时间段应当是有鸡鸣的,但今天晚上没有。但当时间来临那一刻,所有等待着的人都知道时间到了。 周老头刚好抽完旱烟,他把烟灰抖了出来,将烟杆放在桌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对这那对少年少女冷冷说道:“起来,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周老头的话,白夜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站了起来,用着更加冷的语气问道:“你可是说了,这次过后便要给她解去体内的冰寒之毒” 周老头眯着眼睛沉沉说道:“我还不用你教,该做的我自然会做,你好好的做你的就是了” 白夜声音稚气,可语气却十分逼人:“你可没什么地方值得我相信。”0 旋即他又嘲讽着道:“你可是传说中的仙人,倒是真的好一副仙人模样,真是大本领的人啊,让我们这两个小孩子足足任你差遣了三年。” 周老头皮笑肉不笑:“我本领大不大我不知道,可你旁边这小姑娘能不能轻松过日子,我倒是还能决定的,至于你,呵呵,真不知道你这副少年皮囊里藏着什么,还是你这三年长了些脾气吗,说话倒是一点不似你的这张脸啊,你说我要不要掀开你的头顶;挖出你的心看看呢?” 白夜没有接他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开始吧,最后一次。”。他知道今夜并不简单,这最后一次远远没有说的那般轻松。 周老头心里冷冷一笑,倒是不傻,会耍些嘴皮子。少女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火药味儿十足。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心里想的极为简单,也极为纠结,好像是被什么拧住了,有些闷。少女想着这次便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次过后自己身上便没有寒毒了吧,每晚不用再遭受寒冷之苦了,真好啊。真的好吗,少女不知道,他一直希望自己身体里没有这所谓的寒毒,可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寒毒。她知道,自己的寒毒一解,便要分床睡了,少女有些不开心了。 三人来到最里屋,周老头儿右手手臂轻轻一挥,一道红色光芒从他手心出现,变成一道光柱,一道散发着冰寒之气的光柱。他的左手出现一道蓝色光柱,一道散发着炙热气息的光柱。一冷一热,一红一蓝。然后他右脚往下一跺,地面微微摇晃,从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下而上,充满整个屋子,隐约间,有雷鸣,有马叫,有兵戈碰撞,有大鼓之声,仿佛来到两军对阵之际。锐利的刀锋,冲天的战吼,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气概,有高台布阵的果决手段,有大帐房中的千里决胜。 每次这个时候,白夜内心都不由生出一股上阵杀敌的冲动,心里万千杀敌之气,大有人生不过杀百敌,千敌,万敌之感,眼中更是一片暴戾猩红。每每陷入这股气势之中,都是弱弱抓住他的手使他恢复过来。这次也一样,手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白夜立马清醒过来,眼色清明。 屋子正中央出现一丝扭曲,这看上去是十分神奇的,那处空间缓慢扭转,透过此处看到的事物尽皆变形,平静而又充满着撕碎万物的力量。那处空间渐渐变得完全扭曲模糊,直到破开一道不能单单用黑色来形容的口子,里边儿更像是深渊,充满着绝望的气息,无止境的深渊,最能消磨世间人的意志。从那深渊里慢慢探出一块石碑,不大,只有老头子做的那方小凳子般大小。石碑完全出来,深渊消失不见。 石碑就这般悬在空中,一动不动,满是寻常气息,若是丢在路边,谁都不会注意的道。破旧,残缺。上边有无数道印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一副饱受轰击的模样。石碑上边儿是一段看不懂的文字,很是晦涩复杂,一笔一划之间杂乱无章却又让人觉得就该这般拼接在一起。石碑只有一小部分是黑色的,其余都是寻常石头的深灰色。 正是这一小部分的黑色便是今夜的关键所在,白夜清楚的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块石碑的时候,通体全黑,一股让人恶心的气息,看到便有一种坠入无底洞的感觉,想要挣脱出来却又无能为力,次次都是周老头替他驱赶了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黑色部分的减少,他渐渐地能够自己抵抗了,只不过每次都是黑色部分减少一丝,他便要少许多血。 白夜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褪去上身的衣服,只见他上半身,脖子以下的每一处都是狰狞的疤痕,上百道疤痕在上身四周盘旋交错,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横着一道,想是经历了千刀万剐一般,他很清楚这些刀疤是怎么留下来的,三年以来每隔十天便要新添一道,每次都是周老头怀中的一把黑色小刀飞出,直接在他的身体上隔出一道,周老头在顺势挥手,白夜的鲜血便一滴不落的流向那块黑色的石碑。那黑色小刀割出的伤口极为疼痛,刚开始那会儿,白夜总是会忍不住惨叫出来,白弱便是听得心里极为揪心,以前她经常会担心他的身体,每次抽血之时便极为自责,因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 其实按照周老头的本领,想要不用少女威胁他,一样可以这样做,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先生。到了先生那个境界,总是可以循着这世间的一些细微之处便了解到百态。先生以前倒是常常教他,君子不可强人所难。他周正不是君子,但先生始终是先生。刚开始他其实很害怕先生会直接将他带回去,冒着风险这样试过一次后,先生并没有出现,他知道先生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是先生没有阻止他,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但是周正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先生那个高度的人和事是他无法琢磨透的,就好比一向正气凛然的先生知道自己作恶为什么不来阻止,为什么没有罚他抄写经书万卷,还有着块石碑的守护者又为何没有前来将他捉拿打入雷池,虽然后来从孙冬那里知道一些,可他始终是不明白的为何先生不直接阻止他,反而要头上的半缕气来为自己拖到最后一刻,他知道先生不会让他这样去追寻大道的。 周正想的再多,终究是没有压的过十层楼的诱惑,没有禁得住至宝的诱惑,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宝物可以让他突破十层楼,但他就是知道。 此时见到石碑出来,见到那最后一丝黑色,周正眼中充满炙热,如狼见到落单的羔羊。白夜已经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像往常一样,从周正的怀里飞出一把通体黑色的小刀,周围盘旋着黑色的光焰。像是猎狗搜寻猎物的气味般,黑色小刀抖了抖刀尖,对准白夜,激射而过,瞬间划破白夜肩膀一处完好的皮肤,一道刀口出现,刀口处布满着黑色的光焰,像是饿虫,疯狂蚕食着血肉,瞬间便咬出一道一寸宽的口子,血肉横飞。周正手一挥,一道极细的血柱流向那块石碑的最后一点黑色,之间鲜血瞬间被吸入其中,没有一丝留在外面,黑色部分发出滋滋响声,冒着屡屡黑烟,黑烟当中不断传来如同恶鬼般的惨叫声,黑色部分以着缓慢的速度才消散。早已受尽这般撕咬般的痛苦的白夜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额头青筋毕露,他在极力的忍住不叫出来,他不想让白弱更加伤心自责。额头不断冒出汗水,豆大般滴在地上。 周正眼睛猩红一片,脑袋之中全是这眼前之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的皱纹缩成一团,满是狰狞。白弱的眼里只有白夜,心想着这次过后他便再也不会受到这般痛苦了,心情稍微好了些。但是白夜知道这大概是真的最后一次了,因为他白天听到了那斗笠男子说的今晚他会死。 在宋高升屋子里的斗笠男子孙冬感觉到脚下的变化,立马站了起来,抓住宋高升的肩膀便消失不见。屋里稍微许石薇有些茫然,被这突然的情况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她反应过来想要呼喊相公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光射射进她的脑袋,一股倦意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她到头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脊上的青衣女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瞬间消失。 白夜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了,流了不少血出去了,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开始摇晃起来,白弱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他。按照平时,应该要停止了。可是突然那块石碑疯狂颤抖起来,极细的血柱瞬间变粗,白夜感到一股被生生吞噬般的疼痛,伤口处更是一阵灼热感,大脑一片轰鸣,一切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痛,来自大脑深处的痛,瞬间布满全身,从上到下的每一处都仿佛在被火烤着。白夜的喉咙传出一道撕裂般的吼声,额头青筋受不住力道破裂,渗出鲜血,瞬间流满整张脸,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破裂,渗出鲜血,而这些血全部汇进那道血柱。一下子,白夜全身上下都开始流出鲜血,涌向石碑。白弱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道推开,当她看到白夜的情况,听到那一声仿佛在心头响起的惨叫,一下慌张起来,立马跑上前去,瞬间又被一股力道推开。看着白夜不断地惨叫,浑身上下全是血,白弱心里仿佛是在割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几乎感觉是天塌下来一般,摇摇欲坠,脑袋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不断地向着白夜冲过去,又不断地被弹开。白弱那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双手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迹,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发疯似的向着白夜一次又一次冲过去,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她能清楚的看到白夜的样子,能够清楚的听到白夜的声音,她一下子想起那年冬天,一杆枪刺进白夜的胸膛,心里一片恐惧,那种要失去所有的恐惧。 白夜疯狂的嘶吼着,嗓子破了,如同秋天那悲切的大雁,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摇摇欲坠。此时的白夜面无血丝,周围全是血液,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周正眼里满是疯狂猩红,全然不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即将破开封印的宝物,看着它,就仿佛已经站在了十层楼。 这时,一阵狂风吹起,瞬间拔起整座屋子,里边的一切露在外面,一把长刀带着狂风横着切断那道血柱,风起刀落。白夜跌倒在地,全身是血,无一处完整的肌肤,头发开始变白起来,浑身上下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白弱状态疯狂,披头散发,连忙爬上前去,将白夜抱在怀里,可此时他的身体竟变得如此沉重,身体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白弱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她想呼喊他的名字,可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想在他的手心写字,可他的手软绵绵的,一抓起便垂下,无从着力。她只好悲切的哭着,从眼里渗出血来,她紧紧抱着他的脑袋,不让垂下去。 此时的白夜大脑一片黑暗,失去了任何意识,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水滴下,一点残存的气息充满他的身体,他极力的张开眼睛,用细弱蚊蝇的声音低声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瞬间生机消散,眼中失去色彩,头发白尽,全身笼罩着破败腐朽的气息。白弱听到这之前听到的一句话,聪明如她,明白了一切,发出一阵穿透千里的尖叫:“啊!” 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弥漫着一股毁灭的气息,整个人气质陡变,如同天神恼怒这人间惨淡要降下天谴。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磅礴的气势散发出来,如同山岳崩塌,海水倒灌,日月移位,她的眼睛变成金色,神圣高贵却又全是毁灭,毁灭一切的毁灭。就在这股气势凝结到最高点时,瞬间消散,如同千丈大浪瞬间被截断。白弱的眼里充满茫然,神色恍惚,泪流满面,好似刚才那一切不曾出现。她跪在白夜的旁边,丢了魂儿似的,不知所措,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梦。而如今,仿佛心被掏空,什么都不去想,就这般呆住,此刻在她的世界里,天地皆无声,天地皆是黑色,天地皆无,一片空洞混沌。她的眼里灰白一片,空洞无神。 正疯狂着的周正,见到石碑陡然停止,感觉到身边的狂风,瞬间眼睛里布满毁灭般的暴戾,他回过头,愤怒的吼道:“孙冬,你敢。” 两道身形突然出现,正是斗笠男子与宋高升。斗笠男子见到这里发生的一幕,尤其是看到浑身是血,顶生白发,毫无生机的少年与神色呆滞,眼中一片灰败的少女,眼神冷的可怕,用低幽如同深渊般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周正,你该死。” 突然被打断,而今那石碑还未完全解开封印,石碑的气息变得紊乱起来,见着躺在地上的白夜,看到他体内残余的血,愈加疯狂起来,他害怕待久了石碑出现问题,便又要牵引白夜体内的血,可是一下子被一道凌厉的风给打断。 周正此刻披头散发,如枯槁老鬼,眼里全是疯狂,此时他只知道孙冬要阻止他上十层楼,全然不顾师兄弟与否,召回在空中盘旋的黑刀,疯狂的往里边灌注真气,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地面裂出一道缝隙,周正此刻浑身散发着疯狂的气息,气势愈攀愈高。尽管有斗笠男子的保护,宋高升仍然觉得难以忍受,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见到这般骇人情形,当真是极度后悔了。 在这处已化为废墟的地方对面一屋脊上,站着一个青衣女子,背上背着一把剑,女子站着便是一把剑。她看到这一幕,有许多情绪,有愤怒,有焦灼,有不耐,还有着一丝兴奋,可是她没有出手,因为她的脑中响起一道温良醇厚的声音:小姑娘莫急。 听到这声音,她便知道今天大局已定,便定下心来,突然反应过来,小姑娘?她有些不满,瘪了瘪嘴不过并没有生气。她知道那道声音是谁,这世间有个站在山巅的书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以心声小心翼翼回道:“见过先生。嗯,其实我今年已经二十多岁了。” 说到这她又肯定了一下:“嗯,对,不是小姑娘。” 一道无形的罩子笼罩住下边那片空间,里边儿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无形的气息裹住了白夜,白夜的意识深处,混沌之中,一点火星瞬间照亮无尽虚空。夜空中的某一处,一个青衫书生立着,听到那被他称作小姑娘的心声,莞尔一笑。他看着下面,脸上有些微恼,然后有些笑意,再然后有些古怪,再然后有些震惊,最后是一丝疑惑。 这大概是他读书以来表情变化最为复杂的一天吧。 青衣女子并不知道同她说话的人在哪里,有可能就站在下边儿,有可能便在自己身边,那层楼的人总是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下边已是一片狼藉,巨大的力量已经撕碎周围的一切,偏偏是三个普通人最为安全。 周正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孙冬的阻止对他来说便是在剥夺他的生命,对于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周正不在去思考他是谁,大道之上大都无情,生死最无情。 黑色小刀在周正头顶飞速旋转,庞大的力量正在不断地灌入其中,一道气流在随着旋转,形成一股气压,沿着小刀向外膨胀,小刀愈发黝黑,带着渗人的气息,似恶鬼,似猛兽。孙冬看到这柄黑色小刀,想到了些什么,难以置信的吼了出来:“周正,你居然修炼这。你可是先生的学生啊,周正,你疯了,你疯了。” 周正没有回答孙冬,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微微弓着身子,蓄势而发。孙冬很清楚周正头上的小刀是什么,便清楚了他为什么用这少年当血引子,更加清楚这个少年的命运是什么,所以他很愤怒,愤怒到极点便是平静,他现在很平静,平静的想杀人,想杀的人是与他朝夕相处几十载的师兄。他也很痛苦,痛苦的想杀人。 孙冬大喊一声:“正”。长刀瞬间飞掠过来,狂风大作,冲荡着这空间的每一处。他顺势躬身,一个箭步向着周正欺身而上,长刀斜在身旁,带着青色光芒,瞬间而至,猛地一刀劈下。周正没有躲避,只是右手轻轻往上一抬,好似卷起千重万重浪,大浪淘沙气不尽。两道力量瞬间相接,迸射出万丈光芒,声浪涛涛。宋高升不得不闭上眼,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他总算是知道了那说书老头的话不是假的,仙人真的可以搬山移海。 光芒久久不绝,声浪一阵接着一阵。嘭的一声,烟尘四起,两道人影分开。待烟尘消散,孙冬站回原地,灰色的衣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好像一动便会破碎。拿着刀的右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从他的虎口处流出一道血来,滴在地上,嗒嗒作响。反观周正,一动未动,只是身子弓的更矮了些。 孙冬眉头紧皱,他知道刚才的第一招自己便落了下风。没有停歇多久,几乎是两人分开的一瞬间,孙冬摆刀继续冲上前去,他仿佛变成了一道风,看不见他的身影。宋高升只感觉到这里有一阵风,不见人影。在周正那边,大水临身,自然不惧狂风,宋高升看不到,但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孙冬在哪,他也十分清楚孙冬的快,十分清楚孙冬的刀更快,但他是看着他练着刀法的。再快也没有用,若是伤不到自己,便只是一阵风吹过。孙冬很快,先生说他可以更快,但是这次再快也没用,他的境界还是太低,同样是九层楼,一个在山顶,一个却刚刚爬到半山腰。 周正的水幕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大风,虽说是伤不到自己,但拖得自己无法动弹。他现在非常着急,石碑并不会等待自己,随时它都有可能重新遁入这小镇下边儿,那个时候便很难再将其牵引出来了。想到这,周正右脚抬起,重重落下,一阵水浪拔起瞬间向四周荡去。浪过不留人,这下便只有大浪,没有大风。孙冬瞬间出现在周正身后,一刀刺出,锋利至极,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十分刺耳。这一刀不过转瞬间便刺穿周正的身体,刺中的那一刹,孙冬便知道这一刀落空了,他感觉到自天上一道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传来,没有抬头,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宋高升背后,提起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周正脚下是一片大浪,向着地面奔腾而去。一脚踩下,地面瞬间破裂,一道波纹自他脚下向四周瞬间散开,波纹所到之处,湮灭一切。不过这阵波纹散开不过十米便瞬间消散。 外边的小镇依旧安静,唯独这处,轰击声如雷,如山岳崩塌。孙冬扛着这股冲击,这一刻他总算还是明白了,自己与师兄的差距有多大了,最高九层楼,终究是最高的,在九层楼,没人比他高,就算他现在实力最多一半,依旧是最高的九层楼。 孙冬抵御着这道大浪,每有一丝水流流经他的身体便带出一道血痕,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是血痕,血流便全身。双手撑在刀上,不断地颤抖,手上的血管爆裂开来,鲜血喷涌,刀身不停的颤抖,发出阵阵嗡鸣,仿佛是难以承受着大浪的哭泣。 大浪终于停了下来,周正站在空地的正中央。还是那般微微的勾着身子,他沉沉的说道:“你会死的” 孙冬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血从他的鼻尖流出来,双手撑在刀上。他的刀没有砍中一下,却布满了血迹,是从他手腕流出来的血。孙冬头上的那顶斗笠却还是那般模样,没有一点变化,不要谁是损伤,哪怕是歪都不曾歪过。斗笠是十多年前先生给他的,说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江湖晒黑了,当时他十分不解,晒黑?先生在想什么,堂堂八层楼的修士会被晒黑?先生只是打着哈哈,叫他一直戴着便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带着,因为戴着不方便躺着,他便学会了坐着,站着睡觉。对于修行的人来说,那大概不叫睡觉吧,佛门里有入定,道门里有神游,儒门里则是那位大圣人将这叫做梦周公。 孙冬抬起头来,尽管满脸血污,依旧表情不变,如平常那般严肃庄重,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周正说道:“无关生死,先生说过,有些事情不能决定,可以先问人,再问心,最后问大道,大同这修行一般。这一次,我不知道问谁,便问了心,我的心里做了决定,便是不许你做这荒唐事,我问大道,我的大道一向是一往直前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生死各论,唯有一战。周正听到他的话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要对着师弟下死手。周正站直了身子,矮小的身躯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九层楼那么高,伸手便要摸到十层楼了。他手一招,黑色小刀飞到他身边,刀尖朝着孙冬。周正在刀柄轻轻一点,极其轻巧的说了一个字:“去。” 黑色小刀便对着孙冬缓缓飞去。在孙冬的眼里,那不是一把小刀,而是千军万马,尸山骨海,气势如雷,阴气沉沉。他心里充满了悲伤,不是这千军万马,而是对周正,同时为先生不值,他从未想过先生取名为周正的他会这般不正,他从未想过先生的学生会为了自身利益去做这般遭万人唾骂的事情。 孙冬瞬间反应过来,大吼道:“宋高升!” 刹那间,这片被包裹的空间里紫光大作,照亮一切,一条紫色星河横在两人之间,神秘悠远,无尽的博大,囊括山河,日月,星辰。宋高升站在极远处,眼中是一片紫色,整个人变得高贵不可亵渎起来,这一刻他仿佛成了庙堂里最高的神像,供世人膜拜。 周正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孙冬身边的这个魁梧汉子,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并不出奇,他也并没看出什么,便没有在乎。但是现在他震惊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一点不出奇,甚至俗里俗气的汉子居然有着紫色道眼,号称是天上星河的紫色。 不过周正立马又平静下来,他很清楚那个人体内没有一点真气,丹田一片荒芜,幽谷更是寸草不生。他也非常明白,紫色星河并不是孙冬的。 黑色小刀依旧缓缓前行,速度不减丝毫。孙冬闭上眼睛,紫府中的小人站起身来,睁开眼睛,一片紫色,幽谷之中横空出现一道紫色星河。突然举刀,面前的星河瞬间汇入刀尖。刀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随时会破碎,但终究是撑住了。 孙冬大喊一声:“风起!” 瞬间狂风大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月黑 刀尖对刀尖,都是极慢,一个是千军万马,一个是狂风;一个是尸山骨海,一个是紫色星河。孙冬心里有对紫眼,借着紫眼,他看到了许多,有自己刀身上的裂缝,有自己引起的大风的空隙,有千军万马中的破绽,有尸山骨海里的生机,于是他在两把刀要碰撞的时候,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一道紫色透过指尖流入刀身,于是风更加猛烈了。在那千军万马中一道狂风吹起,从那处破绽吹起,千军万马,瞬间溃散,;在那尸山骨海中,一道狂风吹起,吹散所有的鬼哭狼嚎与死气沉沉,那生机便愈发勃勃。 刀与刀的碰撞,没有如雷般的轰鸣,没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没有出现大地震荡。从两把刀接触的那一刹那便结束了,就仿佛只是路上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周正高大的身躯再次勾了起来,黑色的刀依旧是黑色的,只是不再透出渗人的气息,它转身回到周正的怀里,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它什么事。 孙冬站的还是那般直,他没有上手撑着刀,因为刀上布满了裂缝。他将刀收回刀鞘,别再腰间。紫府里的小人神色有些萎靡,眼里的紫色早已褪去,光芒暗淡;幽谷里的紫色星河也不见了踪影,变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宋高升此时眼睛里流出了些血,不过并不是瞎了。虽然吓了一跳,没什么感觉,他便不再在意。他感觉有些累,有些冷,看着至始至终都是那样姿势的少男少女,心里有些伤感,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说些安慰话什么的,因为刚才他看到那里金光大作,很扎眼睛。 周正似乎是有些累了,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用那双眼睛?”说罢喘了一口气,看着有些费劲儿。 孙冬回答道:“因为我是先生的学生。” 周正微微呆住,有些恍惚,先生的学生,是啊,自己也是先生的学生,可为什么自己这般平凡,跟着先生将近千年,莫说是望到先生的侧脸,连先生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为什么自己又是这般愚钝,师弟孙冬只是读了二十年书走了二十年路便走上了大道,而自己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都没有走上大道。 周正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山那边有无数人羡慕自己,羡慕自己是先生的学生,一提到自己便会提到先生,可是自己并不是先生啊,自己只是一个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还没有走上大道的学生。 他是天底下最高的九层楼,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九层楼与他做比,无一不是暗自叹息。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最高的九层楼,不是不喜欢最高,而是不喜欢九层楼。他在这一楼已经呆了四百八十年了,四百八十年的枯坐,最终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先生还没有老,自己却已经老了,师弟正年轻,而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总是会感天叹地,周正也不例外,他有些时候便想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生能当先生的学生便是极好的了,但说是这样说的,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不例外,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说着这样一句话: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说出来很轻松,不过五个字,但去思考这五个字含义的人终究是少数。有时候,一死便真的是死了。真正死亡来临那一刻没有人不怕,先生曾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比和他一样的还少。比先生这样的人还少,他很清楚这是怎样的概念。越是临近大限,他便是越觉得害怕,害怕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了。他也想看看九层楼之上的风景啊,他也想站在先生的身后仰望。 他并没有放弃,时时刻刻都在寻求着那一丝机会,在山上枯坐了四百八十年,至始至终没有抓住那一丝机会,无数次登上阶梯,却无数次跌落。他也很疲惫,他也很想就此作罢,但他是先生的学生,他不能半途而废。 时间,毅力,恒心,并没有将他引上十层楼。他有些绝望,人在绝望的时候抱着一点若有如无的想法便会以为那是希望。他在绝望的时候,心田里响起一道声音:何不妨出去走走,东边有条大江,去那里走走。 他以为是先生的点拨,边去了。当他知道那道声音不是先生的声音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在大江边的一座小镇上看到了漫天的白色与黑色,白是极白,黑是极黑。 他几乎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警惕,忘了一切本该坚守的东西,甚至忘了自己是先生的学生,忘了自己本该在那座山头之上,忘记了自己叫周正。 他又在周国的边境看到了两个小孩,便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极为肯定的想法:自己的十层楼便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就在今夜,他几乎看到了十层楼。就在今夜,他癫狂到要杀死一切阻挡自己的人,他不在关心任何人的生死,他的眼里只有十层楼,他从不会过问自己的本心,甚至将当初的成为先生学生的喜悦全部埋在心田之下。不论是同门的师弟,还是那两个孩子,不论是这小镇的安危,还是大江边上的城池国家,不论是被众人唾弃,还是被门里的人追杀,他都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十层楼,那他以为得到了那宝物便可以爬上去的十层楼。 直到他看到那片紫色星河;直到他听到“先生的学生”。 又直到他的心田响起那道声音。周正的眼里布满了灰色,同那石碑的灰色一般,他的眼里只有石碑,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周正站起身来,对着孙冬说道:“你还是会死。” 这一刻,孙冬是真的没有动作了,他体内的骨头裂开了一道又一道裂缝,心田支离破碎,气海更是一片狼藉。他看见眼前大浪滔天,破天荒的站歪了身子,心里泛起苦笑,这次自己一人死了倒是轻松,可是那宋高升死了是真的要翻天了。 闭上眼睛,抽出长刀,对着面前大浪,是他如今唯一的大道。 大浪滔天却终归是翻不出这罩子。 虚空中响起阵阵脚步声,像是农忙时庄稼人背着大背庄稼的沉重,像是孩童的追逐打闹,像是凭栏而望的女子的柔情,像是书生赶考的匆忙,像是临阵杀敌的决绝,更像是行走在山间的书生,意气风发却又清幽如山泉。 大浪奔的极快,脚步走的极慢,偏偏走在了大浪之前,脚步轻缓,没有人会觉得块,但总会下意识的认为没有比这脚步更快的了。 脚步着地,风平浪静。地上站着个书生,有他在自然风平浪静。 孙冬仰头望去,书生有些高大,书生有些清瘦,书生双鬓生了不少银丝,书生身上的青衫洗的有些发白,书生脚下的布鞋有几个补丁。书生站在那里只是这大千世界平常的一人,书生站在那里,恍若神人。 孙冬怔怔的看着书生,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才会看到先生。他眼睛里有些模糊,今天的风真的很大啊,还有这一浪比一浪高的水。 他喃喃道:“先生,应该是你吧。” 书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寂静的夜里吹起一道清风,清风最暖人心。 书生轻轻说道:“小冬,晚上好啊。” 周正看到前面的高大书生,呆住了,原来先生这么高啊,原来先生站在前面可以遮住天啊。他看着先生,嘴角轻轻动了动,以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先生。” 孙冬一口气松了下来,瞬间感觉有些累,缓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书生蹲下来,看着面前的男子,自己的学生,轻轻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冬,万事若是问不了别人,问问自己的心便是极好了,以后你再问你的大道,便更好了。” 先生以前说过,万事不解,先问人,再问心,脚下有大道便最后问一次大道。 书生轻轻摸了下孙冬的斗笠,微笑着说道:“这斗笠是一点缺口都没有啊,小冬,你偷懒了哦。” 莹莹微光在书生的指尖流淌,顺着斗笠,遍布孙冬全身。清风暖人心,清风最修身。孙冬感觉到体内裂开的骨头轻轻的连在了一起,不过眨眼时间,恢复如初,于是乎心田处处是生机,体内大海升起一轮明月,莹莹如神辉。 书生又站了起来。孙冬瞧着,心里想先生真的很高。 他转过头,有些皱纹的脸上本是笑意,变成了面无表情。不过还是一样不急不缓的声音,如清风拂面。 “周正,你改个名字吧。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说到这儿,书生眉头微皱,又立马舒展开来,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快的说道:“以后你就叫周抄书吧。” 周正听到这句话,瞬间如遭雷击,竟是比那方石碑即将出世时还要激动,不过并不是高兴的激动。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多少遍?” 书生微微抬了抬头,望着东南方向,低声说道:“千岛海有多少岛屿你就抄多少遍吧。” 周正,准确来说应该叫周抄书,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眼里居然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是在那里怔怔着,沉浸在周抄书和千岛海六个字里面。 看到周正这般模样,书生微微一怒,沉着声说道:“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让你看了两百年的书是白看了吗,走了两百年的路莫不是在原地踏步不成。” 周正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见到先生的第一天。 先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先生:“我叫周书。” “你喜欢读书吗?” “喜欢啊,书中有黄金屋,可以搬出来卖了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书中还有颜如玉,可以叫出来当作夫人” “你愿意和我一起读书吗?” “跟着你读书有什么好处吗?” “跟着我读书你可以搬出两座黄金屋,可以请出两位颜如玉” “好!” “跟着我读书,你要走很多路哦。” “没问题” 想到这一段荒诞的对话,周正笑了起来,干树皮一般的脸满满的全是笑意。周正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先生读书了,原来只是想要两座黄金屋,两位颜如玉。他痴痴的笑着,仿佛春风拂面。孙冬看到师兄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抄书起身,站直了身子,变得高大起来,他对这先生轻轻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惩罚。” 清风拂人面,大浪淘心。 这一刻的周抄书觉得即便不上十层楼也无妨了。但他知道自己始终是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许多东西,比如抄书替天下人许下宏愿。 书生没有说话,慢悠悠的走向宋高升。 宋高升看着面前的高大书生,好不惊讶,本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了,可这一比,自己除了宽一点,似乎还真是矮了些。书生盯着宋高升,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宋高升被这般盯着,饶是感觉书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也有些别扭,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被扒光衣服的感觉。 于是,他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位先生,我叫宋高升。” 书生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宋高升,嗯,是个好名字啊。” 不等宋高升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的第四个学生的,但是刚才有个活了很久的家伙,苦苦求了我半天,又是说给我看他的书,又是说给我准许我摘一朵他的莲花。我想着他那本破书我看了好几遍了,莲花我都偷偷摘了几朵了,有些不稀罕。便要拒绝他,可没想到那糟老头子急眼了,要从天上跳下来。这下子我就慌了,他那幅骨头架子要是跳下来,摔出什么问题倒是不打紧,要是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于是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代他收你为徒。” 宋高升听着高大书生的絮絮叨叨,他是一点儿没有听懂,不过他倒是明白了,有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头子要收自己为徒,这下子他就有点慌了,如果以后自己要天天面对一个老不死的人,还不如在牛粪上滚一圈。 于是他弱弱的问了一句:“我可以不答应吗?” 书生愣了愣,这他倒是没想过,便有些牵强地说:“按道理来说,好像是不可以的。” 此道理非彼道理。 这下子宋高升是绝望了,便有些灰心丧气地答道:“那好吧,我答应。” 书生又有些不理解了,问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不可以?” 宋高升皱了皱眉,用手按住额头,摆出个生死有命,看淡世间的表情,无奈答道:“我能怎么办,我也是有些绝望的,但是你们一个个看着都好厉害,我又打不过你们,还能怎么办。” 书生莞尔。 极高的天上,有一座洞天,里边有一方莲花池,正中央的一朵莲花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当他听到那魁梧汉子称自己是老不死的,真是要气的要死,嘴角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再听到他说的打不过他们,便有些自豪自己果然厉害。自豪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坐在了世间最高之处。 今晚对白弱来说,是最不开心的一晚。 因为他死了。 他以前和自己说过,人死了后会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会变得僵硬冰冷。 他现在便是这样的。 所以,他死了。 白弱跪在地上,轻轻地抱着他的头,心里给他讲起了他以前给她讲的故事,那是他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故事里,也是大雪纷飞,故事里,也死了人。 她还想着他先前对自己说的话: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年前的大学地里,那时候他的脸上有些无奈;第二次是今晚,他倚在门边,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她猜他在笑,笑着笑着便会流泪;第三次是刚才,那个时候他满脸血迹,看不清表情,不过她知道他有些伤心。 小时候她看到有人家里死了人,便在他手心写字问他:“这人怎么了。” 他便会说:“他已经死了,不会在醒过来。” “那我们也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 “死是怎样的感觉?” “有些冷。” “比我变得不能说话的那天晚上还冷吗?” “是的,冷些。” 于是她便很不喜欢死,比不喜欢自己不能说话还要不喜欢。但是今天晚上他死了。他冷吗?她更加抱紧了他的身体,想要留下些温度。 今天,他十四岁,也是三十二岁。今天,她十一岁,她想要自己更大一些,这样便可以更加多的抱住他。 这三年以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每天夜里,他总是会问:“冷吗?” 自己便会捏一捏他的手,他便会抱住自己,再问“这样呢?” 其实那个时候她想再捏一捏他的手的,但是每次一想这样做,脸上便有些微微发烫,心跳的便会有些快,所以每次她便会轻轻嗯一声。 其实,她现在想问他你冷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捏一下自己的手。 其实,她现在想要问他你想吃青椒炒肉丝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弯一弯他那有些好看的眉毛。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冷,可是他不会问自己冷吗,尽管自己捏着他的手心。 其实,她已经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对自己说出那番话。 其实,他还是不喜欢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之前问过她一个问题: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她现在知道答案了,没有他,她会很冷。她很想告诉他她的回答,但是她没法说,他也没法儿听。 她摸着他头上的白发,心里有些伤心,他老是说她的头发不好看,可是现在自己的头发都变白了,白的就像那年的雪。 这里之前有一块石碑,然后有了个高大书生,然后就没有了石碑。 之前的屋顶上有个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本想出剑,一件斩了那周正,但是突然有了个高大书生,书生把她叫做是小姑娘。 小姑娘不喜欢小姑娘这个称呼,即便是那位先生叫的。门里的那些老头子这些年来一直以这自己是小姑娘的由头,不让自己去闯荡江湖。一想到江湖被小姑娘三个字拖了些年份,她便替这个江湖可惜。小姑娘名叫陆小路,是个江湖中人,会飞剑,不会喝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紫色 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朵莲花,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轮圆月,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道剑气。而有的人走路则是一步一道春风。 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道又一道春风。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个书生,他的身边是一道又一道春风。 春风最暖人心,春风也最解大雪寒。十年前的那场大雪也是。 书生走到白弱的面前,蹲了下来,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少女看着自己的怀里。书生看着白弱的眼神有些纠结,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冬天,人间处处大雪,盖住了大半个天下。 书生有些可怜这个孩子。 书生看到了她怀中的的白夜。他浑身是血,没有了一点生机。但是他知道少年并没有死,只是在做着一个梦,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于是他轻轻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听到面前传来的声音,僵硬的抬起头,看到了个蹲在地上人,他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布衫,有好几个补丁的布鞋,还有微白的鬓角,脸上还有着一点点笑意,像极了白夜以前给自己形容的穷酸秀才。 下意识的心里想道:“他该不会是个秀才吧。” 书生微微惊讶。他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是个秀才,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秀才呢?” 这个时候白弱的注意力已经从眼前这书生重新移回自己的怀中了,至于书生的问,她想都没有想,更不会搭理 两者之间无言,一个不会说话,也不打算说话,一个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话。于是他便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再次抬起头,呆呆的看了书生一眼,她其实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些什么,难道没有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个人吗,不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过吗。 虽然没有理会书生的话,她看着怀中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想到:“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书生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有些无奈。 他轻轻的说道:“他没有死。” 白弱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光,面部表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之前那面若死灰,变得生机勃勃。少女只感觉到一道惊雷在自己心头炸响,一股希望掀起了她所有的心潮。此时的她,极为耀眼,像极了天上的太阳。 书生有些愣住了,他看到了一束光从她的眼里四射开来,照亮了她心房的每一处。那是一道名叫希望的光,胜过星光,胜过月光,胜过天上那座宫殿的光。 她用她的情绪和表情极力的在问他:“他真的没有死吗?能醒过来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已经没有心跳了,没有温度了,他难道不是死了吗?莫非你也只是为了安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死。”书生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带着绵绵的春风。 感受到了温和的气息,白弱稍微安定了下来。但激动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表现在她的脸上。她有些想哭,有些委屈,但是她更想知道他可不可以醒过来。 书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她觉得他有些高大,便更安心了,这么高大,应该不会骗人。听到了她的心声,书生莞尔。 他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是半点儿有过房屋的痕迹都没有了,低声喃喃道:“这打架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弄坏了房子就没有地方住了。” 又突然想起自己就在今天还踩碎了别人的一些山,便有些不好意思。他向前轻轻的迈出了一步,瞬息万变。自他的脚底,向四周,眨眼便是两个模样。 所有的一切瞬间恢复到原来模样,不曾变过一丝一毫。屋子依旧破烂,年久失修的门依旧摇摇晃晃,屋子里依旧只有两张板凳,一张是之前的周正,现在的周抄书坐的,一张是少女烧火坐的。屋子还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不过是一桌二凳两张床。大概整座屋子就只是厨房稍微正常一点吧。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此时的屋子里站着四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屋子外边还有一个人。 周抄书与孙冬看到这一幕虽然不会觉得震惊,但对于先生这般神通还是会觉得十分神奇,想着自己即便是到了十层楼也做不到这样,对先生的敬佩之意愈发浓郁。 宋高升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呆若木鸡了,这是什么手段?刚才明明是一片废墟,眨下眼就变回来了?呆呆的看着那今天早上被自己踢了一脚的门,难以平复心情,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这就是仙人的姿态吗,宋高升这一刻对仙人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对自己那个还没见过的便宜师父更是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白弱看到了周围的变化,可她此时的心完全放在了“他没有死”四个字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十分肯定的回答,自然不会在意这变化了。 屋顶上的青衣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想着好像除了门里最老最臭的那个臭老头儿似乎没有谁可以做到了吧,想到这,她把手抬起来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再往上,手伸到最高处,更是跳了跳,突然放下来,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差太多了。 先生高太多了。 书生把那个周抄书做的凳子搬了过来,正要坐下,突然回头看着自己着大徒弟,似笑非笑的说了说:“这儿你看上去最老,要不你来坐,读书人最讲究尊老爱幼了。” 周抄书听到先生这番话,脸上泛起苦笑,只管低着头。孙冬像没听到,眼观心,心观大地。 书生坐了下来,对着白弱说:“你累不累?要不然把他放下来?” 白弱只是以着炽热带点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啊,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啊,自己现在明明只想知道他没死怎么会没有心跳,没有醒过来,还想让自己放开他。又看到好像那个最大的坏人周老头儿是听这个穷酸秀才的话,便更加警惕了。 书生看到少女突然防备起自己来,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让他躺在地上有躺在床上睡觉舒服吗?” 白弱听到睡觉两个字,满脸怀疑。 一副不信警惕又渴望的样子倒是把书生给逗笑了,他搭在腿上的手轻轻动了动,一道流光瞬间飞进白夜的脑袋,没有人注意到书生的动作和手段,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流光分出一道钻进了少女的体内,为她解了寒毒,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书生对着少女轻轻的说:“你莫不信,你看他是不是在睡觉。” 白弱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白夜。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身上的血污全部都不见了。白弱颤抖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到白夜的鼻下,感受到轻轻的气息,立马收了回来,又轻轻的放过去,没错,是呼气的感觉,轻轻的,暖暖的。她又连忙将手伸进白夜的左胸,感受到胸膛炽热的温度,那平缓至极的跳动,一下子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止不住的泪水滴到白夜的脸上。她又赶忙将他脸上的泪滴抹去,再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珠。 她的心跳的极快。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还是冰冷的,满身血污的他,下一刻就干净了,温暖了起来,衣服上更是一点口子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丝很好闻的气味。 但她并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 见到少女一直在那摸着少年的脸,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都要弯成北边儿的九曲回廊了,全然把自己忘在一边儿,书生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 白弱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个穷酸秀才,赶忙停下了动作,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她抬起头望着书生,一脸的开心和好奇。 书生看到少女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是很开心,哪个不喜欢这样年纪的小丫头的笑容。他玩味的说:“这下子相信我了吧。” 白弱直点头,如小鸡啄米,头上的马尾辫晃个不停,模样甚是可爱。 书生莞尔一笑,轻轻说道:“那还不把他放到床上去啊!” 白弱赶忙站起来,坐了太久,腿上又一直搁着白夜的脑袋,一下子差点没站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到少女这副模样,书生有些无奈,站起身来,高大的提醒高出少女一大截,少女刚刚好够到书生的肚子上一点点。少女想着这穷酸秀才好高啊,不愧是穷酸秀才啊。书生听到少女的这段心声,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踩到白夜。白弱看到这一幕,可是吓得不轻,立马生气的看向书生,嘴巴撅起。 书生想着,果然长得好看怎样都好看。他将白夜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 然后被少女一把推开。 书生愣住了,自己真的是不及这床上的少年万分。 白弱把被盖盖在白夜的身上,将他的手放进被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是鼓捣了个遍,直到将白夜是除了个脑袋,捂得一点儿缝都没有才呼了口气,自顾自的将书生坐的凳子搬到床前,双手抵在床边,头撑在双手上,便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白夜。 书生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好像是第三次被无视了。他觉得有些累,想要坐下来,这个凳子被少女坐去了,想着屋子里还有个凳子,便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又高又宽的汉子坐在那个凳子上,看到书生朝自己看了看,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书生愣了愣,你腼腆个屁啊。 书生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小半会儿,望向周抄书,想着教出这样的小气学生,真是丢脸了啊,先生到学生家里来,连张凳子都没有的坐。书生只管念叨着学生的不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山头上只有一张凳子,身上的衣服更是洗的发白,脚下的鞋也是密密麻麻的补丁。 书生没法子,靠着床坐在了地上,刚好和坐在凳子上的少女一般高,便有些安慰。 书生咳了一声,见少女没有动弹,又咳了一声,再咳一声,知道咳得喉咙发痛,才见少女转过头来,但是见到少女一副生病了就去买点药的表情,一口气吸住,险些是没呼出来。 果然,女人这种人是最不好懂的了。 不过好歹是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他正了正身子,润了润喉咙,本想很严肃得说,可见到少女一脸古怪的表情,一下子败下阵来,轻轻的说道:“他现在睡早了,明天早上会醒过来的,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看了看床上的白夜,有些为难,心想这穷酸秀才又没有他好看,自己要好好照看他,可是毕竟是他把他抱到床上的,不理他又有些不好,他之前又给自己说过做人要感恩。一下子左右为难。 书生有些无奈,莫非自己真的就这么不讨人喜欢,虽说自己可能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没有床上的少年好看,但不至于看不下去吧,还有自己怎么就只是把这少年给抱到床上啦,没有自己他能醒过来吗,但是又想起是自己的学生把他弄成这样的,本想讲讲道理的他突然又有些理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转过头幽幽的看了周抄书一眼,看的后者不知所措。 书生硬着头皮,试探性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决定就理这穷酸书生一小会儿算了。 书生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啊。 白弱想着自己不会说话,便弯下身子在地上写到:白弱。 书生见状,更是温柔的说道:“你想说只管心里想便是了。” 白弱听到这句话,有些恍惚,愣了愣,心里悄悄想到:莫非这个穷酸秀才能够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书生点了点头,白弱一下子脸红了起来,然后露出可爱的笑容在心里想到:“先生,你好啊,先生,我叫白弱。” 书生莞尔一笑,玩味的说道:“这下子不叫我穷酸秀才了吗?” 白弱的脸更加红了一些,用心声回答:“先生真的很像穷酸秀才的嘛。” 书生轻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没事儿,反正我也只是个穷酸秀才。” 说到这句话,书生露出深邃的眼神,仿佛透过光阴长河看到了很远的过去。晃了晃头,书生接着说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白弱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想起白夜之前给自己说,一小子便问一个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又突然想起书生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便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书生这下子是真的被逗笑了。 “我十一岁,今年冬天就要满十二岁了。” “那你和床上的少年是什么关系呢?” 白弱一下子愣住了,记得在自己还会说话的时候自己便是叫他白夜,后来不会说话了,更是从来没有用过什么称呼,他也一直叫自己弱弱,不管是以前住的地方,还是现在住的地方,一家人之间总是有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爹娘夫人相公这些的称呼,而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这么一想,自己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一下子有些委屈。 书生见到眼前的少女委屈的样子,更是要哭出来,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安慰道:“你看你看,你们都姓白,他比你大,应该就是你的兄长了对吧,都怪我,明明知道了还在问。”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安下心来,不过心里却在想,他是我的兄长,我是他的妹妹。竟然有些高兴不起来。 书生暗自叹息一声,心想以后更加难了。 书生又问道:“我可以叫你弱弱吗?” 白夜摇了摇头,用心声回答:“不可以的,弱弱是他叫的,你不可以叫。” “为什么不可以呢?” 白弱一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 翘着嘴巴,仰着小脑袋回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那我叫你小弱弱怎么样?” 白弱看着书生,想着他既然这么高,还有白头发,应该大自己不少,便回答:“应该可以。” 书生莞尔,何止是大你不少啊。 书生接着问:“你之前是哪里人呢?” “按照我被他捡到的地方说,应该是大周国白羊城。嗯,被他捡到的时候好像下着很大的雪。” “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吗?” 白弱觉得这个先生应该不是个坏人,毕竟还帮她把白夜抱到床上去了呢,便稍微想了想,用心声回答他:“应该是十年前,嗯,没错,是十年前。那天,雪下得很大” 大江边上有个小镇,名叫压江镇,压江镇最北边是小镇最穷的地方,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有一件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有五个人,两个人站着,两个人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坐在地上。 屋子对着的屋子上,有个青衣女子,躺在屋脊上,睡着了。 屋子里,床头边,是一个眼睛很很好看的少女和一个坐着也很高大的书生。少女头微微仰着,明亮的眼睛微微向上,她心里在箱想些什么。书生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一些皱纹的脸上是温和怜爱的眼神和笑容。 少女的神情时不时发生变化,开心的时候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儿;伤心的时候眉头却只是微微皱起;愤怒的时候满脸的不理解,仿佛是在说这些人怎么这样;害怕的时候却很安心;恐惧的时候总是带着些愤怒。 书生便一直听着,配合着少女的表情做出相应的表情,为她开心;为她伤心;为她不解,为她愤怒。还会时不时的哦一声,说着“原来是这样”c“这些人怎么能够这样c“嗯,小弱弱,你是对的”。 少女心里想着自己的故事,有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他。 夜已经很久了,昏暗的灯光下,宋高升坐在摇摇晃晃的凳子上,背靠着墙睡着了,时不时说句梦话,说的是:石薇c平平c安安。 远处的屋子了,许石薇躺在桌子上睡着,也是低声地呢喃着:相公c平平c安安。 周抄书,孙冬站在一起,之间没有一句话。做师兄醒悟了,看开了,自然觉得对不起师弟,但是终归是有些爱面子,下不定心主动和师弟说话,却想着要是师弟和自己说话,自己一定好好道歉;做师弟的虽然知道师兄醒悟了,看开了,但想着他之前做的事情,还差点打死自己,自然觉得很生气,边想着非得让他给自己道歉了才会搭理他。 于是,相继无言。 少女今天情绪变化是真的有些了,先是白夜给他说的那番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伤心,再是见到白夜死在眼前,极度恐惧,极度绝望伤心;然后是书生给自己带来了希望;希望成真后便是激动,开心。 于是,心里给书生讲着讲着便困了,躺在床边睡着了。 带着甜甜的笑容。 少女没有感觉到冷,睡得安心却又不安心。 皱着眉头却又是甜甜的笑容 书生看着少女的笑容,怜爱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头发,然后,少女那黄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光亮。 见到少女这样干净美好的笑容,没有谁会不喜欢,看到少女这样纯洁的心,没有谁会不喜欢。 但是,见到有着这样美好的笑容和这样纯洁的心的十一岁少女,却被欺负的不能说话,没有谁会不心疼,会不愤怒。 书生本想让少女能够说话,但是看到床上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他为了她独自一人对着那深渊,看到了他为了她守住那座城墙百年不倒,看到了他为了她打碎天上的太阳。这样美好的感情,没有谁忍心破坏。 所以他决定要让她最需要他听到她说话的时候,说出世间最动听的话。 那个时候,定会桃花开满天下。 不过书生还是有些生气她不能说话,所以他决定这儿平静下来后,再去一趟北边儿,踩碎那座雪山。 书生站了起来,看到床上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微微一笑,为他抚平了眉头。 白夜那一头白发瞬间变黑。 他又回过看了眼宋高升,脸上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对着周抄书沉沉的说道:“明天一早你便动身去往千岛海。” 周抄书有些疑惑。 书生接着说道:“要你抄书,还要你走遍千岛海每一个岛屿,只许用平凡人的能力。我一想到你给那样美好的少年少女弄的这般辛苦,我便想踩你一脚。再想到你受不住诱惑修了那旁门左道便想再踩你一脚” 周抄书缩了缩脑袋,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南海,想着那片海域的岛屿,有些窒息,又想了想那少男少女,虽然不明白先生为什么喜欢他们,但是明白一定不能再伤害他们。应了下来,没有说话。 然后书生对着孙冬说道:“明天我又要出去了,要先去一趟北方,再去一趟中间。你将宋高升带回山上,安顿好,他这一趟可能会走的很远,让他处理好家里边儿的事。过几天会有道人来接他走。” 孙冬听着先生的话,答应了先生会安顿好宋高升,然后又问道:“先生又要出门了,这一趟又要多久啊?山上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养头牛,再养一匹马可以吗?” 书生听到这,哈哈大笑:“养吧,你就算是再写本书也是极好。” 写本书?孙冬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山上种的地终于不用自己耕了便觉得好极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更多时间修行了。至于为什么是一头牛一匹马,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样极好。 然后书生从两人面前消失。 两人都很习惯先生突然消失,因为先生总是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 屋顶上的青衣女子睡得正熟,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立马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便要拔剑,可是一道春风吹来,她便安定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眼前的书生,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身形,下意识的说了句:“先生,你好高啊” 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扮了个鬼脸。 书生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那些老头子口里的很高的先生会如此轻松,就像是对着门里最老的老头子一样。 听到书生叫自己小丫头,有些别扭,撵着衣摆,低了低头小声说道:“我可不是小丫头了。” 书生同样很喜欢这样可爱的小丫头。 他知道自己眼前这样作态的小丫头可不真的是个小丫头,她是这座天下最小的十层楼气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她叫陆小路,是个名副其实的剑仙。 书生笑着说:“小丫头,帮我个忙好吗?” 陆小路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先生你说” 书生转过头看向下边的破旧屋子,轻轻地说:“屋子里的少年和少女,他们接下来会回到大周国去,你能护着他们回去吗?” 陆小路想了想,自己正好要游历一番江湖,路上有人见证自己的风采也是极为不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书生接着说:“少年的命运以后可能不太平坦,可能会站在许多人的对立面,这一路,希望你可以给他讲一些这片天下和修行的事。” 陆小路虽然不太理解先生为何这么在意这两个孩子,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书生吸了一口气,对着陆小路笑了笑,说道:“小丫头,我得走了,好好照顾好那个少年哦。” 说罢,消失在屋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陆小路有些茫然,这位传说中的先生还真是像一道风啊。 她并没有注意到书生最后只说了那个少年。 一瞬间便已经在北方白色原野的书生脸上有着很期待的笑容,他期待看到那样美好的一天。 都还小,许多路得自己慢慢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虫儿飞 大陆的最南边有一片很大的山脉,这片山脉的最中间有一座山名为方离山,山的半山腰有一块很平坦却很大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大口喘气的老头和一个小口喝水的小女孩。 两人应该是走过了许多的山路,皆是大汗淋漓,满脸红光。两人一个老的不成样,一个小的不成样,却在这山脉的最中央。两人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但跋山涉水来却极为干净。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两只羊角辫左右各一只,摇摇晃晃很是可爱。老头则一副半个身子进了土的样子,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像极了那饱经风霜的千年老树的干树皮。 老头坐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对着小女孩便开始说了起来: “存在着我们的世界本是不存在的,后来出现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其实这种说法也是不严谨的,因为这种状态里并没有时间。我们把这种状态叫做混沌。” 小女孩像是听惯了老头所说,待到老头说了这句话,立马接了下话:“再后来,混沌里出现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的延续需要空间和时间,于是便有了空间和时间。我们把这种东西叫做光。是不是啊,爷爷。” 然后一脸的不耐烦加无奈的说:“哎呀,爷爷,你都给我说了十二次啦,我全都记住啦。要不然你换个故事说说,我想听中间那块土地的事情。” 小女孩提到中间那块土地,眼睛里全是好奇与渴望的光。 老头看到小女孩的样子,微微笑着说:“等我们走完了这里,我就带你去那里好吗?” 小女孩看了看背后的,是很大一片山,再看了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张了张小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女孩有些怀疑爷爷是在带着她兜圈子,走了好久好久了,还是山。 一想到这,一时间有些气馁,坐在石板上,耷拉着脑袋,撅着小嘴巴,像极了香火旺盛的庙里边儿的陶瓷娃娃。 老头子开始接着小女孩儿说的话,也不管小女孩儿有没有在听。 “有了光,有了空间,有了时间,便有了所谓的漫长的虚空。” “直到再后来,出现了” 很远处有着虚空,远处有人说着虚空,在这里有人正在虚空里。 当自己全身的血管破裂,血液穿破肌肤时,白夜感觉到的是全身在被刀割,如凌迟的千刀万剐,却又不是一刀一刀的千刀万剐,而是千刀万刀的千刀万剐。 正是因为太痛苦了,自己的身体反而感觉不到痛,但是自大脑深处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痛苦,让他没有忍住惨叫出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被一丝一丝的抽离,里边有着无数的恶鬼在啃食自己,不是那小刀上的黑色虫子,而是那从地狱里边儿爬出来的恶鬼,也是饿鬼,它们贪婪的撕咬着自己的每一寸大脑。这痛苦不是来自身体的,更像是书上说的灵魂。 灵魂,携带着意识被一点一点的剥离,直到一点不剩。 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身体也丧失了生机,白夜便进入了与生相对的状态——死。 白夜在最后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冰冷,和自己之前在病床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而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无尽的黑暗。 白夜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世间所有的事物向着里边儿,或者说是最中心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点,再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不是有的状态,也不是无的状态,这里什么状态都没有。 他没有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因为他只感觉得到最后有意识的时候。人在死之前或多或少都会回想起生前的事。他回想起了他的生前,他生前的生前。 生前的生前,他叫叶柏,是送到孤儿院时院长给他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想柏树一样郁郁青青。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没有一个伙伴的幼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些阿姨鼓励的,真诚的,温暖的笑。但是这唯一的微暖最终化作了浓烟,消散在天空中,化作了焦土沉进了土里,化作了灰烬装在了盒子里。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全是艰难的童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从那垃圾堆里捡到的破旧书籍,他在上边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找到了更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他开始试着去了解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才只是童年的他,没有伙伴,没有无忧无虑。唯一的伙伴是别人扔下的废书。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失望的少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在图书馆门前久久徘徊不入时看到的温柔的笑脸。拥有着温柔笑脸的人把他带进图书馆,替他洗干净手,给他找了一个很安静,很偏僻却十分明亮的位置。少年开始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每天看书之前不忘洗干净自己的手,每次看书都在自己的那个小角落,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绝望的青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个有些好看的护士姐姐奇思妙想与滔滔不绝。十八岁的他被判定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他不知道听到这样判定的感觉是伤心还是痛苦。他开始在病床上整日的发呆,知道照顾自己的护士换了一个人。她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每次闲下来便会给他将许多的事,是她每日所经历的的平凡小事,有她买菜时与老板的讨价还价;挤公交时碰到猥琐小偷,被一个大爷给制止了;新买的鞋子不合脚,卖家居然不给换。她还会说她希望做什么,她希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她也会说她昨晚梦到了什么,梦里有大海,梦里是春暖花开,梦里是蓝天白云,梦里也有恶鬼走兽,也有光怪陆离的世界。前一个月,一直都是她说他听。后边有一天下了班的护士突然有急冲冲的回来,给他盖好了被子,又急冲冲的走了。他便试着和她说话,他问了她的名字,她笑着给他说:“我叫易方。”他突然觉得和人说话真的很好。后边一个月她还是给他讲她的日常,他会很仔细的听,会和她说要是他的病好了,要做什么。他要去许多地方,看许多书,认识许多人。 生前的生前,他活了十八岁。 他在死的那刻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和易方流着泪的笑容。 他希望她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其实对他来说,她已经实现了,她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 他再次睁眼时,便是他的生前。 生前,他叫白夜。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床头有一枚玉佩,晶莹剔透,上边刻着两个字,白夜。于是他便叫白夜。 他以为屋子里还有人,只是出去了。但是过了几天,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来。 他也是十分震惊自己在那里死去后,会在这里醒来,还是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身上醒来。四岁的身体,十八岁的灵魂让他在这了勉强的生活了下来,尽管很辛苦,要很小心。他总是回想起那边的日子,看书的日子,听那个叫易方的护士的日常的日子。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从自闭症里边儿走了出来,少年时期的艰辛生活让他很快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这里的人说话和那边儿的人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会有口音,不过倒是不太影响交流。靠着屋子里边剩下的一些这边的货币,他买了许多这边的书,了解这边的世界。好在这里的文字和那边儿是大体一致的,没有太多出入。 本来以为这里大概只是和以前的古代一样,直到他知道了这边有仙人。 这个世界还有着他所难以想象的另一面。 尽管生活这样平平淡淡,辛辛苦苦,想着大些了便可以找些活计,再大些可能会娶亲,但是他不抱太大希望的,以后还会老,也会死。但是他觉得很好,因为之前的生活要更加辛苦。虽然他很想回到以前的地方,给那位有着温柔笑容的馆长和那个总是有着很多话说的护士易方说句谢谢。他也开始在平淡的生活中看许多奇怪的书,看那些神仙奇闻,远野怪谈,他其实也很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平淡止于同年的冬天,那个冬天雪很大,他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子,她说她叫若若,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弱,所以他给她取名叫做白弱。 这个小孩子是他之后唯一的陪伴,像亲人一样。 他会为了她在寒冷的湖边垂钓,他会为了她在雪几乎可以没住他半个身子的雪地里捉雪兔。他希望她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虽然她最后熬过了这个冬天,但是不会说话了。 他决定做许多事情来让她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他知道有情绪无法表达的感觉是怎样的不好受。 然后他教她识字,教她道理,给她讲许多故事。 她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也会喜欢坊间的桂花小糕,也会喜欢街口的冰糖葫芦儿,也会喜欢店里边的碎花布料,因为可以做成很好看的衣裳。她也会粘着他让他讲故事,会在他的手心写自己想吃什么。后来的小女孩越来越聪慧,开始不再缠着他买好吃的桂花糕,尽管每次路过还是会流下一大串哈喇子,但他要给她买的时候,她总是会按着他的手心轻轻摇头。 他们还有着最为喜欢的一道菜,叫做青椒炒肉丝。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两人各自成长,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他开开心心,心满意足。 直到他用菜刀割开那人的喉咙。 直到两人奔波逃亡。 直到两人碰上一个姓周的老头。 然后,他十四岁,她十二岁。 他的生前结束了。 意识的混沌也是一种状态。这样的混沌没有时间空间限定,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用得到这两种东西,或者说是规则。 直到混沌之中出现了一道光。那道光的传播需要时间,需要空间。于是混沌的状态变成了虚空。 那道光继续传播,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照亮整个虚空。 白夜的意识被点亮,瞬间恢复了过来。他仿佛凌驾在虚空之上,看着虚空发生着的一切,他看到一束光,自最中心向四周散开,于是虚空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光。 接下来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光芒敛去过后,他看到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小块土,那块土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变大,瞬息万里。很快,那块土变成了一方大陆,直到变成了一颗星球。周围开始出现一颗有一颗星球,以着极快的速度在变化着。 他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在这虚空之中,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这里的星球有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温度,有的则是一片黑暗冰冷;有的通体蓝色,有的通体灰色。 突然之间,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模糊起来,身边的事物开始扭曲,待一切恢复过后,已经来到了一片大陆上。 这里是枯黄色的一片,天上红彤彤的,到处都是极其粗大的闪电。这片大陆有的地方是万里雪山,有的地方处处火山喷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白夜感受着大陆各种景象的气势,有火山喷涌时不知几万里高的岩浆与黑烟,有十分剧烈的大地震荡,扑面而来的岩浆与火山灰着实把白夜吓的不轻,可那些岩浆灰尘一下子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意识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万里雪山的崩塌,雪崩带来的威势如同千军万马,声势滔天;他还站在了一片雷泽之地,漫天的惊雷闪电无时不刻的轰击着这片土地,四下焦黑一片;他也到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之上,深蓝色的海水从来都不是平静的,海啸,旋涡到处都是,若是那些巨轮到了这里,怕是瞬间就会被撕碎。 看着这片四处都是自然灾害的大陆不知多久,突然他的意识又被一扯,来到一座大山之顶。他看到了山顶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白色的衣裙向四周铺开,没有一丝尘埃,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带起阵阵闪电,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充斥着闪电,散发着毁灭的气息。视角来到她的正前方,白夜觉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知道完美是没法形容的。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方寸之间都是最为完美的勾勒,让她看上去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就像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这样一个女子,可她就坐在这山巅,让人着迷,捉摸不透。 她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白夜顺着她的视线,向天上看去,那里是漫天繁星,闪着莹莹之光,如同长河里的明珠,发出光芒呼唤着人们去摘取。 女子脸上没有表情,她轻轻地抬起手,想着无数颗星辰中的一颗抓取,瞬间那可星辰变作流星,划破夜空,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奔着山巅极速而来。 白夜看到天边的星辰在自己的眼里越来越大,挡住了整片夜空,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就要撞击到这片大陆的时候,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他转过头,看到白衣女子的指尖捏着一颗发着光的星辰。 白衣女子看着这颗星辰,目不转睛,愈发痴迷。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星辰,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瞬间一股绿意从这山顶向四周散去,不过眨眼之间已是沧海桑田,整片大陆没了地震海啸,没了火山雪崩,也没有无边雷泽,只剩草绿花香,绿意葱葱。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长着充满生机的花草树木。那无边的大海上,升起一轮圆月。 白夜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女子的笑容就像充满着无穷的吸引力,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后,又是一股力量,意识瞬间便被扯到另一处。 大陆之上有了人,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看到了很多人都会飞,有的踩着白云,有的骑着仙鹤,有的横空而立,有的脚下是一把剑。 这里有了许多国度,有了许多城池,有的地方一片繁华,国泰民安,有的地方兵革满道,民不聊生。 这里有许多的猛禽走兽,有飞在天上的遮天蔽日的大鸟,所经之地狂风四起;有在地上奔跑的山岳一般大的巨兽,带起一片尘土,踩碎不知多少大山;有在海里翻滚的巨鱼,掀起滔天巨浪。 这里的天上有一个很大黑洞,洞里边儿就只有黑。无数的各色的光芒被吸进这个黑洞,大陆上的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到光芒,有粗有细,有深有浅。 就这样维持了不知多久,世间王朝国度更替了不知多少次。渐渐地在天上飞的人变得少了许多,猛禽走兽也小了很多。 终于有一天,白夜看到无数的人飞向那黑洞,有身穿道袍的,有布衫的,有披着袈裟的,还有农家粗布的,有紫金华服的。还有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有背驼大山的巨象,有展翅万里的大鹏,有口含大海的巨鲸。无数的人和兽掀起滔天的气势。 他看到从那黑洞处传来了极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地的每一处,这一天所有人都变成了光。 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天上的黑洞消失了,从天上下来的人和巨兽少了很多很多。 然后景象再度变化。 白夜来到一座巨大的门之前,门后是一道光幕,门前有着许多人,他们望而不入,就这样望了许久。 终于有一个身穿道袍之人一步迈入其中,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飞了进去。然后世间安静了许多,没有风吹,没有草动。 突然从门里冲出两个人,一个身穿道袍,一个身披袈裟,他们脸上只有惊恐,两人各自向着天边掠去。白夜又看了许久,没有人再从里面出来。 画面再转,来到一块大地上,突然从天上下来一道巨大的剑气剑气,透过他的身体劈在地上,飞沙走石,山崩地裂,一道不知几千里深,几千里宽,更不知多长的沟壑出现,里面剑气纵横。然后又看到一块石碑砸在剑气沟壑旁边,没有带起一点尘土,直接穿透大地停在了下边极深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黑色光芒,射进了那块石碑砸出的洞口。 白夜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看的很清楚,他知道那块石碑是什么,就是抽干了他血液与意识的石碑。 不待白夜做出什么反应,画面有发生变化。 他来到一片大海之上,身下有一块岛屿,岛屿上有着一座只有一个人的村庄。而仅有的那个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此时他正在抽着旱烟,突然电闪雷鸣,无数带着毁灭气势的闪电劈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可劈了很久,村庄不断地摇晃,偏偏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然后他看到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整个村子瞬间消失不见,海岛依旧是那般模样,仿佛从来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存在过一个村庄。 紧接着他又来到一座雪原,有一个极老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一根木棍行走着,走的极慢,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刻便会一命呜呼。在这片茫茫雪原,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可偏偏他走的却那么的悠久,一直不曾停歇。 然后他又来到一片极为繁华的城池,来到一座极为繁华的宫殿,他看到宫殿的最上方,那方高大,刻着一条巨龙的黄金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 从他身上流露出极为磅礴的气势。威严的脸上却是疲惫的神情,他的眼睛盯着门外,满是思虑。 他又来到一座屋子里,周围的家具摆放他极为熟悉,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他生活过好几年的屋子。屋子最里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他突然感觉到不可思议,尽管他知道那个男孩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 男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眉头紧皱。床边坐着一个妇人,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白夜很想走前去看看这个妇人长什么样,或许他便是自己在这边儿的母亲,但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却无法看到她的脸。 即便是背影,他也知道妇人现在极为紧张担忧,双手捏着那个男孩的手,可以透过脸庞看到她正在焦急的呼喊着。终于她站了起来,迅速冲了出门。 白夜看着屋子里的男孩,看着门口。 那个妇人没有回来,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回来。他便看着床上的男孩胸膛起伏越来越小,直到停止。 白夜久久的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他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也知道他会被自己代替。 白夜眼前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他站在街道口,漫天大雪,看到这个熟悉的街道,他有些恍惚。这里是他捡到那个小女孩的地方。 自他头顶飞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跌落在地,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身上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每踩一个脚印便是一个红色的雪坑。他走到墙边的一处缝隙处,终于坚持不住,倒了进去。 白夜看到了这个黑衣人脸上那遗憾却又欣慰的笑容有些发愣。 大雪很快就盖住了那个黑衣人,四下一片寂静,直到一只小手从雪中伸出来,直到一道哭声响起。 这便是弱弱吧。 他的视线开始扭转,重新恢复过来的时候,四下是一片空旷。他向下看去,看到了极小的山,极小的城。 他在万里高空之上,万里高空上的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他看到几个极小的黑洞在眼前出现,黑洞里面是一片极黑,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个极大的黑洞,有些震惊,当他极力想要看清黑洞里面是什么的时候。 突然一道磅礴的气息冲进自己的意识之中,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吞噬的感觉,他发不出声,做不出表情,任由这道气息吞噬自己。尽管他能感觉到,可是什么也做不到。 这时候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书生,他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一下子将他从那吞噬之中给扯了出来。 白夜抬头望向书生。 书生真是好高啊。 书生微笑着看着白夜,轻轻说道:“少年郎,可要当心了。” 当心什么?正当白夜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失去重心,自己的身体正急速的往下沉,向着下边的大地落去。 书生悬在空中,看着把不断往下落的少年,叹息一声,然后看着那一出极小的黑洞露出郑重的神色。 又是一次大变啊。 书生转身便消失在空中,留下一道春风。 虽说是意识,但白夜清楚地感觉的到失重的感觉,有些难受。落着落着竟然有些无聊,这是要有多高啊! 直到他猛然坠地。 直到他睁开眼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白天黑夜 感受到脖子上的湿热,少年并未转过头,轻轻的说道: “弱弱,四岁那年,我捡到你其实便已经二十二岁了,十年过去,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还没有满十二岁。当年我从雪地里把你抱出来,是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是个孤儿。弱弱啊,很多时候,我像一个兄长照顾着你,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过家人,包括我从十八岁变成四岁,依旧没有家人。” 少年知道她很聪明,知道她明白自己的意思。 少年并不知道自己对少女的感情是什么,十年的生死相依,他一直认为那是家人的爱护与依赖。 少年或多或少知道少女的心,可能她并不清楚,因为她还小,十年以来一直不像寻常人家那般安定的日子,所以她少了许多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与美好幻想,多了许多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生死相依与愁苦。 少年知道少女这些年里一直依赖着自己,几乎把自己当作她的全部,他觉得这样不好,他不能让她是为了自己而活,他想让她更加的轻松。 所以他说了这样一段话,他知道这样很残忍,尽管自己心里很难受,但一定要说出来。更何况自己是真的很有可能会死掉。 少女听到这样一句话,有些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似乎要失去些什么,很害怕,心里有些慌张,不停的轻轻摇着头,紧紧抱着他,好像一松手便会失去。 “弱弱,如果没有了我,你会怎样?” 少年转过头,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用一种极为严肃的,她以前只见过一次的表情问道。 少女有些惊慌,有些无措,她很害怕看到他脸上这种表情,之前唯一的一次见到这个表情便是在她六岁那年,和他被十数人围住时,那一次他差点死去。 这次见到他又露出这样的表情,便由不住的想起那个冬末,大雪纷飞,是她见过死人最多的时候。 她真的很害怕,以至于只是流泪,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几乎无法想象没了他她会怎么样,生死相依,便是这般残酷。她心里边儿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和他一起生活,屋子里没有周老头这样的人,他和她都不必姓周,只是姓白; 然后周围有现在周围这样的邻居,可以去那些大娘婶婶家里学些针线活; 隔着几日若是吃素倦了,便炒一盘青椒炒肉丝; 他也会在夜里抱着自己,用他的温度温暖自己的身体,用他脑袋里神奇的故事温暖自己的心; 他还会教自己许多书上的学问,教给自己如何与人相处,尽管他说过他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交往的人,但是没关系啊,她可以和他一起说许多话,尽管是写出来的,但是没关系啊。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没有他。 但是他在问她,没了他,她会怎样。 少女呆住了,久久没有回答,就那般站在门里,清瘦,有着好看的眼睛和不好看的头发。 待她醒转过来,跟前的少年早已离去,她转过头,看到他站在里屋,灯光晃晃,从他的脸庞迎过来,泪流满面。 他就这样看着她,没有上前去将她的泪水擦去,没有像以前那般摸她的头。 她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从来都是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把情感藏在心里。 一直以来她觉得就算自己不会说话,可以在他的手心写自己想说的也是极好,可是这次,她真的很不喜欢自己不会说话,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迷茫,能说话又能怎样,又能说些什么。 少年站在门口,平静的看着她,心里空落落的,他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如此痛苦。 一直以来,他都极力给她最大的开心,然而这一次,自己却近乎残忍刻薄的将她对自己的感情掩盖,自己已是那里的中年了,而她在那里应当只是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少女,让她面临这么痛苦的问题,他心里很苦。 但是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现在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很多问题可以用时间去解答,但是他没有时间,只是用了半天做出了这个仓促的决定。 正因为他知道了白天屋子里来了个斗笠男子,正因为那个斗笠男子只让他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正因为他知道她不能没有他,正因为她聪明如那年的冰雪,所以他要说这些话。 他不想让她如同自己那般,也会走向远方,独自流浪。 少年白夜想到了那个冬天那段对话,突然笑了出来。 “我叫若若” “姓什么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若若” “呃,弱弱啊,我姓白,叫白夜,以后你可能就要和我生活在一起了,所以,你以后就叫白弱” “嗯” 笑着笑着便流下泪来,背着光,少女白弱并没有看到他笑了,哭了,只是站在外门门口默默的注视着他。少女不知心里愁,只知心里痛。 少年止住泪水,轻快的说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少女有些迷茫,有些恍惚,她不明白他的话,她沉浸在少年之前的问题当中。没了他,她会怎样。 她不知道。 夜深了,天气很冷。 宋高升和斗笠男子孙冬早已从屋檐上下来了,宋高升终归是个普通人,孙冬在他体内的那道气散了过后,他眼中的紫色便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仿佛刚才的只是一个有些惊悚的梦。 但是宋高升知道那是真的,因为他现在感觉很奇怪,自己的身体好像更轻了些,就好像一下子可以飞起来。 许石薇坐在宋高升的旁边,有些扭捏,对面坐着个仙人,虽然他闭着眼,但是她感觉他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注视着。 她生怕自己的某个动作不讨喜,所以显得有些僵硬,平时优雅大方的她,这一刻几乎全忘了少女时候母亲教给自己的女仪。便是向着宋高升又靠近了些。 宋高升还是有些紧张害怕,尽管已经答应了斗笠男子,尽管他很想反悔,但终究还是咬定牙,只是不知道怎么和旁边的娘子说,一时间有些犯难。 斗笠男子孙冬则是在思考如何阻止周正,九层楼和九层楼巅峰差距还是大了些,即便周正现在实力只有巅峰状态的一半,可再怎么样也是摸着十楼呆了几百年,更是有着最高九层楼的称号。 孙冬怎么算自己都难以阻止师兄,即便有紫色道眼的助力,也不能解决本质上的差距。 若是先生在就好了。 青衣女子依旧躺在屋脊上,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江湖。 小镇最北边儿。少年白夜和少女白弱都回到了屋子,两人并排坐在从灶房搬出来的凳子上。这个时间天气很冷,白弱体内有着周老头种下的寒毒,自然觉得更冷。 她脑袋里全是之前白夜和她说的话,思来想去,心里冷,便连着身子更冷。她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旁边的白夜有些不忍心,他很清楚白弱此刻遭受着怎样的冰寒之苦,坐在她身边,他感觉得到温度的变化。 以往每次他都会抱着她给她一些温暖,但是这次没有。他看着她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茫然,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周老头坐在他的凳子上,微微勾着身子,默默的抽着旱烟,打定了主意,心里便很平静,他没有在乎那对少男少女的今夜的变化,反正今夜过后便没有什么变化了。 小镇上大部分都都在等着明天的曙光,少部分人却在等着午夜之交。有人做着梦,有人做着春秋大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最后一次 世间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小镇也是,万物都可以发生变化。 唯独时间,站在天下的至高之处,凌驾于所有规则之上,不论是平民百姓所追求的衣食住行,还是江湖浪子追求的快意恩仇。 即便是修士,也就是普通人眼中的仙人,他们追求的大道,长生,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时间长河里流转飘荡,如同无根浮萍,从来不曾停下,更不会逆流而上。 似乎这世间万物皆顺着既定好的时间发展下去,经历本就在时间长河的划分好的经历。 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安排好的,不论你接下来会干什么,都是在时间顺序中安排好的,你只不过是顺着时间发展你的故事。 而有的人认为一个人的命运是未知的,每个人的时间就像一条线,人与人之间,线与线之间,千千百百的交织构成了命运,也正是这些交织使得每个人的命运充满了未知。 在这个小镇上,有人则在等待着时间流转到他们所要见到的那一刻。天上没有月亮没有星辰,这个时间段应当是有鸡鸣的,但今天晚上没有。但当时间来临那一刻,所有等待着的人都知道时间到了。 周老头刚好抽完旱烟,他把烟灰抖了出来,将烟杆放在桌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对这那对少年少女冷冷说道:“起来,今晚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周老头的话,白夜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的盯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缓缓站了起来,用着更加冷的语气问道:“你可是说了,这次过后便要给她解去体内的冰寒之毒” 周老头眯着眼睛沉沉说道:“我还不用你教,该做的我自然会做,你好好的做你的就是了” 白夜声音稚气,可语气却十分逼人:“你可没什么地方值得我相信。” 旋即他又嘲讽着道:“你可是传说中的仙人,倒是真的好一副仙人模样,真是大本领的人啊,让我们这两个小孩子足足任你差遣了三年。” 周老头皮笑肉不笑:“我本领大不大我不知道,可你旁边这小姑娘能不能轻松过日子,我倒是还能决定的,至于你,呵呵,真不知道你这副少年皮囊里藏着什么,还是你这三年长了些脾气吗,说话倒是一点不似你的这张脸啊,你说我要不要掀开你的头顶c挖出你的心看看呢?” 白夜没有接他的话,瞬间严肃起来:“开始吧,最后一次。”。他知道今夜并不简单,这最后一次远远没有说的那般轻松。 周老头心里冷冷一笑,倒是不傻,会耍些嘴皮子。 少女在旁边看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火药味儿十足。少女心里很不是滋味,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心里想的极为简单,也极为纠结,好像是被什么拧住了,有些闷。 少女想着这次便是最后一次了吧,这次过后自己身上便没有寒毒了吧,每晚不用再遭受寒冷之苦了,真好啊。 真的好吗,少女不知道,他一直希望自己身体里没有这所谓的寒毒,可她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份寒毒。 她知道,自己的寒毒一解,便要分床睡了,少女有些不开心了。 三人来到最里屋,周老头儿右手手臂轻轻一挥,一道红色光芒从他手心出现,变成一道光柱,一道散发着冰寒之气的光柱。 他的左手出现一道蓝色光柱,一道散发着炙热气息的光柱。 一冷一热,一红一蓝。 然后他右脚往下一跺,地面微微摇晃,从地下传来轰隆隆的响声,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下而上,充满整个屋子。 隐约间,有雷鸣,有马叫,有兵戈碰撞,有大鼓之声,仿佛来到两军对阵之际。 锐利的刀锋,冲天的战吼,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英勇气概,有高台布阵的果决手段,有大帐房中的千里决胜。 每次这个时候,白夜内心都不由生出一股上阵杀敌的冲动,心里万千杀敌之气,大有人生不过杀百敌,千敌,万敌之感,眼中更是一片暴戾猩红。 每每陷入这股气势之中,都是弱弱抓住他的手使他恢复过来。这次也一样,手上传来一阵冰凉之感,白夜立马清醒过来,眼色清明。 屋子正中央出现一丝扭曲,这看上去是十分神奇的,那处空间缓慢扭转,透过此处看到的事物尽皆变形,平静而又充满着撕碎万物的力量。 那处空间渐渐变得完全扭曲模糊,直到破开一道不能单单用黑色来形容的口子,里边儿更像是深渊,充满着绝望的气息,无止境的深渊,最能消磨世间人的意志。 从那深渊里慢慢探出一块石碑,不大,只有老头子做的那方小凳子般大小。石碑完全出来,深渊消失不见。 石碑就这般悬在空中,一动不动,满是寻常气息,若是丢在路边,谁都不会注意的道。 破旧,残缺。 上边有无数道印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留下的,一副饱受轰击的模样。 石碑上边儿是一段看不懂的文字,很是晦涩复杂,一笔一划之间杂乱无章却又让人觉得就该这般拼接在一起。 石碑只有一小部分是黑色的,其余都是寻常石头的深灰色。 正是这一小部分的黑色便是今夜的关键所在,白夜清楚的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块石碑的时候,通体全黑,一股让人恶心的气息,看到便有一种坠入无底洞的感觉,想要挣脱出来却又无能为力,次次都是周老头替他驱赶了这种感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黑色部分的减少,他渐渐地能够自己抵抗了,只不过每次都是黑色部分减少一丝,他便要少许多血。 白夜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褪去上身的衣服,只见他上半身,脖子以下的每一处都是狰狞的疤痕,上百道疤痕在上身四周盘旋交错,一道接着一道,一道横着一道,像是经历了千刀万剐一般,他很清楚这些刀疤是怎么留下来的。 三年以来每隔十天便要新添一道,每次都是周老头怀中的一把黑色小刀飞出,直接在他的身体上割出一道口子,周老头再顺势挥手,白夜的鲜血便一滴不落的流向那块黑色的石碑。 那黑色小刀割出的伤口极为疼痛,刚开始那会儿,白夜总是会忍不住惨叫出来,白弱便是听得心里极为揪心,以前她经常会担心他的身体,每次抽血之时便极为自责,因为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 其实按照周老头的本领,想要不用少女威胁他,一样可以这样做,不过他终究还是有些害怕先生。 到了先生那个境界,总是可以循着这世间的一些细微之处便了解到百态。 先生以前倒是常常教他,君子不可强人所难。 他周正不是君子,但先生始终是先生。 刚开始他其实很害怕先生会直接将他带回去,冒着风险这样试过一次后,先生并没有出现,他知道先生知道他在干些什么,但是先生没有阻止他,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但是周正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先生那个高度的人和事是他无法琢磨透的。 就好比一向正气凛然的先生知道自己作恶为什么不来阻止,为什么没有罚他抄写经书万卷,还有着块石碑的守护者又为何没有前来将他捉拿打入雷池。 虽然后来从孙冬那里知道一些,可他始终是不明白的为何先生不直接阻止他,反而要卖着自己的面子为自己拖到最后一刻,他知道先生不会让他这样去追寻大道的。 周正想的再多,终究是没有压的过十层楼的诱惑,没有禁得住至宝的诱惑,虽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知道这宝物可以让他突破十层楼,但他就是知道。 此时见到石碑出来,见到那最后一丝黑色,周正眼中充满炙热,如狼见到落单的羔羊。 白夜已经脱下上半身的衣服,像往常一样,从周正的怀里飞出一把通体黑色的小刀,周围盘旋着黑色的光焰。 像是猎狗搜寻猎物的气味般,黑色小刀抖了抖刀尖,对准白夜,激射而过,瞬间划破白夜肩膀一处完好的皮肤,一道刀口出现,刀口处布满着黑色的光焰。 像是饿虫,疯狂蚕食着血肉,瞬间便咬出一道一寸宽的口子,血肉横飞。 周正手一挥,一道极细的血柱流向那块石碑的最后一点黑色,之间鲜血瞬间被吸入其中,没有一丝留在外面。 黑色部分发出滋滋响声,冒着屡屡黑烟,黑烟当中不断传来如同恶鬼般的惨叫声,黑色部分以着缓慢的速度才消散。 早已受尽这般撕咬般的痛苦的白夜还是忍不住哼了一声,额头青筋毕露,他在极力的忍住不叫出来,他不想让白弱更加伤心自责。 额头不断冒出汗水,豆大般滴在地上。 周正眼睛猩红一片,脑袋之中全是这眼前之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脸上的皱纹缩成一团,满是狰狞。 白弱的眼里只有白夜,心想着这次过后他便再也不会受到这般痛苦了,心情稍微好了些。 但是白夜知道这大概是真的最后一次了,因为他白天听到了那斗笠男子说的今晚他会死。 在宋高升屋子里的斗笠男子孙冬感觉到脚下的变化,立马站了起来,抓住宋高升的肩膀便消失不见。 屋里稍微许石薇有些茫然,被这突然的情况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正当她反应过来想要呼喊相公的时候,一道轻柔的光射射进她的脑袋,一股倦意如潮水般瞬间袭来,她倒头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屋脊上的青衣女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瞬间消失。 白夜的精神开始有些恍惚了,流了不少血出去了,有些头晕,脚步有些虚浮,身子开始摇晃起来,白弱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了他。按照平时,应该要停止了。 可是突然那块石碑疯狂颤抖起来,极细的血柱瞬间变粗,白夜感到一股被生生吞噬般的疼痛。 伤口处更是一阵灼热感,大脑一片轰鸣,一切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痛,来自大脑深处的痛,瞬间布满全身,从上到下的每一处都仿佛在被火烤着。 白夜的喉咙传出一道撕裂般的吼声,额头青筋受不住力道破裂,渗出鲜血,瞬间流满整张脸,身上的每一处都开始破裂,渗出鲜血,而这些血全部汇进那道血柱。 一下子,白夜全身上下都开始流出鲜血,涌向石碑。 白弱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道推开,当她看到白夜的情况,听到那一声仿佛在心头响起的惨叫,一下慌张起来,立马跑上前去,瞬间又被一股力道推开。 看着白夜不断地惨叫,浑身上下全是血,白弱心里仿佛是在割一样,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她几乎感觉是天塌下来一般,摇摇欲坠,脑袋一片空白,凭着本能不断地向着白夜冲过去,又不断地被弹开。 白弱那好看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双手指甲嵌进肉里,渗出血迹,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发疯似的向着白夜一次又一次冲过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但她能清楚的看到白夜的样子,能够清楚的听到白夜的声音,她一下子想起那年冬天,一杆枪刺进白夜的胸膛,心里一片恐惧,那种要失去所有的恐惧。 白夜疯狂的嘶吼着,嗓子破了,如同秋天那悲切的大雁,渐渐变得无力起来,摇摇欲坠。此时的白夜面无血丝,周围全是血液,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周正眼里满是疯狂猩红,全然不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他的眼里只有眼前这即将破开封印的宝物,看着它,就仿佛已经站在了十层楼。 这时,一阵狂风吹起,瞬间拔起整座屋子,里边的一切露在外面,一把长刀带着狂风横着切断那道血柱,风起刀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大风大浪 白夜跌倒在地,全身是血,无一处完整的肌肤,头发开始变白起来,浑身上下露出一股腐朽的气息。 白弱状态疯狂,披头散发,连忙爬上前去,将白夜抱在怀里,可此时他的身体竟变得如此沉重,身体更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 白弱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她想呼喊他的名字,可是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想在他的手心写字,可他的手软绵绵的,一抓起便垂下,无从着力。 她只好悲切的哭着,从眼里渗出血来,她紧紧抱着他的脑袋,不让垂下去。 此时的白夜大脑一片黑暗,失去了任何意识,突然感觉到脸上有水滴下,一点残存的气息充满他的身体,他极力的张开眼睛,用细弱蚊蝇的声音低声道:“弱弱,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瞬间生机消散,眼中失去色彩,头发白尽,全身笼罩着破败腐朽的气息。白弱听到这之前听到的一句话,聪明如她,明白了一切,发出一阵穿透千里的尖叫:“啊!” 一口鲜血喷出,全身弥漫着一股毁灭的气息,整个人气质陡变,如同天神恼怒这人间惨淡要降下天谴。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磅礴的气势散发出来,如同山岳崩塌,海水倒灌,日月移位,她的眼睛变成金色,神圣高贵却又全是毁灭,毁灭一切的毁灭。 就在这股气势凝结到最高点时,却又瞬间消散,如同千丈大浪瞬间被截断。白弱的眼里充满茫然,神色恍惚,泪流满面,好似刚才那一切不曾出现。 她跪在白夜的旁边,丢了魂儿似的,不知所措,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只是她的梦。 而如今,仿佛心被掏空,什么都不去想,就这般呆住,此刻在她的世界里,天地皆无声,天地皆是黑色,天地皆无,一片空洞混沌。她的眼里灰白一片,空洞无神。 正疯狂着的周正,见到石碑陡然停止,感觉到身边的狂风,瞬间眼睛里布满毁灭般的暴戾,他回过头,愤怒的吼道:“孙冬,你敢。” 两道身形突然出现,正是斗笠男子与宋高升。 斗笠男子见到这里发生的一幕,尤其是看到浑身是血,顶生白发,毫无生机的少年与神色呆滞,眼中一片灰败的少女,眼神冷的可怕,用低幽如同深渊般的声音一字一句说道:“周正,你该死。” 突然被打断,而今那石碑还未完全解开封印,石碑的气息变得紊乱起来。 周正见着躺在地上的白夜,看到他体内残余的血,愈加疯狂起来,他害怕待久了石碑出现问题,便又要牵引白夜体内的血,可是一下子被一道凌厉的风给打断。 周正此刻披头散发,如枯槁老鬼,眼里全是疯狂。 此时他只知道孙冬要阻止他上十层楼,全然不顾师兄弟与否,召回在空中盘旋的黑刀,疯狂的往里边灌注真气,周围的空间开始颤抖,地面裂出一道缝隙,周正此刻浑身散发着疯狂的气息,气势愈攀愈高。 尽管有斗笠男子的保护,宋高升仍然觉得难以忍受,大口喘着粗气,这时候见到这般骇人情形,当真是极度后悔了。 在这处已化为废墟的地方对面一屋脊上,站着一个青衣女子,背上背着一把剑,女子站着便是一把剑。 她看到这一幕,有许多情绪,有愤怒,有焦灼,有不耐,还有着一丝兴奋,可是她没有出手,因为她的脑中响起一道温良醇厚的声音:小姑娘莫急。 听到这声音,她便知道今天大局已定,便定下心来,突然反应过来。 小姑娘?她有些不满,瘪了瘪嘴不过并没有生气。 她知道那道声音是谁,这世间有个站在山巅的书生。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以心声小心翼翼回道:“见过先生。嗯,其实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 说到这她又肯定了一下:“嗯,对,不是小姑娘。” 一道无形的罩子笼罩住下边那片空间,里边儿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还有一道无形的气息裹住了白夜,白夜的意识深处,混沌之中,一点火星瞬间照亮无尽虚空。 夜空中的某一处,一个青衫书生立着,听到那被他称作小姑娘的心声,莞尔一笑。 他看着下面,脸上有些微恼,然后有些笑意,再然后有些古怪,再然后有些震惊,最后是一丝疑惑。 这大概是他读书以来表情变化最为复杂的一天吧。 青衣女子并不知道同她说话的人在哪里,有可能就站在下边儿,有可能便在自己身边,那层楼的人总是站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下边已是一片狼藉,巨大的力量已经撕碎周围的一切,偏偏是三个普通人最为安全。 周正是真的失去理智了,孙冬的阻止对他来说便是在剥夺他的生命,对于一个要杀死自己的人,周正不在去思考他是谁,大道之上大都无情,生死最无情。 黑色小刀在周正头顶飞速旋转,庞大的力量正在不断地灌入其中,一道气流在随着旋转,形成一股气压,沿着小刀向外膨胀。 小刀愈发黝黑,带着渗人的气息,似恶鬼,似猛兽。 孙冬看到这柄黑色小刀,想到了些什么,难以置信的吼了出来:“周正,你居然修炼这。你可是先生的学生啊,周正,你疯了,你疯了。” 周正没有回答孙冬,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微微弓着身子,蓄势而发。 孙冬很清楚周正头上的小刀是什么,便清楚了他为什么用这少年当血引子,更加清楚这个少年的命运是什么,所以他很愤怒,愤怒到极点便是平静,他现在很平静,平静的想杀人,想杀的人是与他朝夕相处几十载的师兄。 他也很痛苦,痛苦的想杀人。 孙冬大喊一声:“正”。 长刀瞬间飞掠过来,狂风大作,冲荡着这空间的每一处。 他顺势躬身,一个箭步向着周正欺身而上,长刀斜在身旁,带着青色光芒,瞬间而至,猛地一刀劈下。 周正没有躲避,只是右手轻轻往上一抬,好似卷起千重万重浪,大浪淘沙气不尽。 两道力量瞬间相接,迸射出万丈光芒,声浪涛涛。 宋高升不得不闭上眼,蹲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他总算是知道了那说书老头的话不是假的,仙人真的可以搬山移海。 光芒久久不绝,声浪一阵接着一阵。 嘭的一声,烟尘四起,两道人影分开。待烟尘消散,孙冬站回原地,灰色的衣袍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缝,好像一动便会破碎。 拿着刀的右手微微的有些颤抖,从他的虎口处流出一道血来,滴在地上,嗒嗒作响。反观周正,一动未动,只是身子弓的更矮了些。 孙冬眉头紧皱,他知道刚才的第一招自己便落了下风。 没有停歇多久,几乎是两人分开的一瞬间,孙冬摆刀继续冲上前去,他仿佛变成了一道风,看不见他的身影。 宋高升只感觉到这里有一阵风,不见人影。 在周正那边,大水临身,自然不惧狂风,宋高升看不到,但他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孙冬在哪,他也十分清楚孙冬的快,十分清楚孙冬的刀更快,但他是看着他练着刀法的。 再快也没有用,若是伤不到自己,便只是一阵风吹过。孙冬很快,先生说他可以更快,但是这次再快也没用,他的境界还是太低,同样是九层楼,一个在山顶,一个却刚刚爬到半山腰。 周正的水幕挡住了来自各个方向的大风,虽说是伤不到自己,但拖得自己无法动弹。他现在非常着急,石碑并不会等待自己,随时它都有可能重新遁入这小镇下边儿,那个时候便很难再将其牵引出来了。 想到这,周正右脚抬起,重重落下,一阵水浪拔起瞬间向四周荡去。浪过不留人,这下便只有大浪,没有大风。 孙冬瞬间出现在周正身后,一刀刺出,锋利至极,空气被刺破的声音十分刺耳。 这一刀不过转瞬间便刺穿周正的身体,刺中的那一刹,孙冬便知道这一刀落空了,他感觉到自天上一道极具压迫感的气势传来,没有抬头。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宋高升背后,提起他再次消失在原地。 周正脚下是一片大浪,向着地面奔腾而去。一脚踩下,地面瞬间破裂,一道波纹自他脚下向四周瞬间散开,波纹所到之处,湮灭一切。 不过这阵波纹散开不过十米便瞬间消散。 外边的小镇依旧安静,唯独这处,轰击声如雷,如山岳崩塌。 孙冬扛着这股冲击,这一刻他总算还是明白了,自己与师兄的差距有多大了,最高九层楼,终究是最高的,在九层楼,没人比他高,就算他现在实力最多一半,依旧是最高的九层楼。 孙冬抵御着这道大浪,每有一丝水流流经他的身体便带出一道血痕,不一会儿他全身都是血痕,血流便全身。 双手撑在刀上,不断地颤抖,手上的血管爆裂开来,鲜血喷涌,刀身不停的颤抖,发出阵阵嗡鸣,仿佛是难以承受着大浪的哭泣。 大浪终于停了下来,周正站在空地的正中央。还是那般微微的勾着身子,他沉沉的说道:“你会死的” 孙冬半跪在地上,脸上的血从他的鼻尖流出来,双手撑在刀上。他的刀没有砍中一下,却布满了血迹,是从他手腕流出来的血。 孙冬头上的那顶斗笠却还是那般模样,没有一点变化,不要谁是损伤,哪怕是歪都不曾歪过。 斗笠是十多年前先生给他的,说是怕他一个人在外闯荡江湖晒黑了,当时他十分不解,晒黑?先生在想什么,堂堂八层楼的修士会被晒黑?先生只是打着哈哈,叫他一直戴着便是。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带着,因为戴着不方便躺着,他便学会了坐着,站着睡觉。 对于修行的人来说,那大概不叫睡觉吧,佛门里有入定,道门里有打坐,儒门里则是那位大圣人将这叫做梦周公。 孙冬抬起头来,尽管满脸血污,依旧表情不变,如平常那般严肃庄重。 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对着周正说道:“无关生死,先生说过,有些事情不能决定,可以先问人,再问心,最后问大道,大同这修行一般。这一次,我不知道问谁,便问了心,我的心里做了决定,便是不许你做这荒唐事,我问大道,我的大道一向是一往直前的。”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生死各论,唯有一战。周正听到他的话语,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要对着师弟下死手。 周正站直了身子,矮小的身躯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九层楼那么高,伸手便要摸到十层楼了。 他手一招,黑色小刀飞到他身边,刀尖朝着孙冬。周正在刀柄轻轻一点,极其轻巧的说了一个字:“去。” 黑色小刀便对着孙冬缓缓飞去。在孙冬的眼里,那不是一把小刀,而是千军万马,尸山骨海,气势如雷,阴气沉沉。 他心里充满了悲伤,不是这千军万马,而是对周正,同时为先生不值,他从未想过先生取名为周正的他会这般不正,他从未想过先生的学生会为了自身利益去做这般遭万人唾骂的事情。 孙冬瞬间反应过来,大吼道:“宋高升!” 刹那间,这片被包裹的空间里紫光大作,照亮一切,一条紫色星河横在两人之间,神秘悠远,无尽的博大,囊括山河,日月,星辰。 宋高升站在极远处,眼中是一片紫色,整个人变得高贵不可亵渎起来,这一刻他仿佛成了庙堂里最高的神像,供世人膜拜。 周正从一开始便注意到孙冬身边的这个魁梧汉子,除了身材高大魁梧,并不出奇,他也并没看出什么,便没有在乎。 但是现在他震惊了,他根本没有想过这个一点不出奇,甚至俗里俗气的汉子居然有着紫色道眼,号称是天上星河的紫色。 不过周正立马又平静下来,他很清楚那个人体内没有一点真气,气田一片荒芜,幽谷更是寸草不生。 他也非常明白,紫色星河并不是孙冬的。 黑色小刀依旧缓缓前行,速度不减丝毫。 孙冬闭上眼睛,紫府中的小人站起身来,睁开眼睛,一片紫色,幽谷之中横空出现一道紫色星河。突然举刀,面前的星河瞬间汇入刀尖。 刀身颤抖的更加厉害,仿佛随时会破碎,但终究是撑住了。 孙冬大喊一声:“风起!” 瞬间狂风大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风平浪静 刀尖对刀尖,都是极慢,一个是千军万马,一个是狂风;一个是尸山骨海,一个是紫色星河。 孙冬心里有对紫眼,借着紫眼,他看到了许多,有自己刀身上的裂缝,有自己引起的大风的空隙,有千军万马中的破绽,有尸山骨海里的生机。 于是他在两把刀要碰撞的时候,微微转动了一下手腕,一道紫色透过指尖流入刀身,于是风更加猛烈了。 在那千军万马中一道狂风吹起,从那处破绽吹起,千军万马,瞬间溃散。 在那尸山骨海中,一道狂风吹起,吹散所有的鬼哭狼嚎与死气沉沉,那生机便愈发勃勃。 刀与刀的碰撞,没有如雷般的轰鸣,没有排山倒海的力量,也没有出现大地震荡。 从两把刀接触的那一刹那便结束了,就仿佛只是路上的陌生人擦肩而过,没有带起一丝波澜。 周正高大的身躯再次勾了起来,黑色的刀依旧是黑色的,只是不再透出渗人的气息,它转身回到周正的怀里,没有任何动静,好像这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它什么事。 孙冬站的还是那般直,他没有上手撑着刀,因为刀上布满了裂缝。他将刀收回刀鞘,别再腰间。 紫府里的小人神色有些萎靡,眼里的紫色早已褪去,光芒暗淡;幽谷里的紫色星河也不见了踪影,变得漆黑一片。 远处的宋高升此时眼睛里流出了些血,不过并不是瞎了。虽然吓了一跳,没什么感觉,他便不再在意。 他感觉有些累,有些冷,看着至始至终都是那样姿势的少男少女,心里有些伤感,不过他并没有过去说些安慰话什么的,因为刚才他看到那里金光大作,很扎眼睛。 周正似乎是有些累了,坐了下来,轻轻的问道:“为什么你可以用那双眼睛?” 说罢喘了一口气,看着有些费劲儿。 孙冬回答道:“因为我是先生的学生。” 周正微微呆住,有些恍惚,先生的学生,是啊,自己也是先生的学生,可为什么自己这般平凡,跟着先生将近千年,莫说是望到先生的侧脸,连先生的一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为什么自己又是这般愚钝,师弟孙冬只是读了二十年书走了二十年路便走上了大道,而自己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都没有走上大道。 周正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个名字。 山那边有无数人羡慕自己,羡慕自己是先生的学生,一提到自己便会提到先生,可是自己并不是先生啊,自己只是一个读了两百年书,走了两百年路还没有走上大道的学生。 他是天底下最高的九层楼,每个人都会把自己的九层楼与他做比,无一不是暗自叹息。 但是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称呼,最高的九层楼,不是不喜欢最高,而是不喜欢九层楼。 他在这一楼已经呆了四百八十年了,四百八十年的枯坐,最终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先生还没有老,自己却已经老了,师弟正年轻,而自己已经快要死了。 半截身子进了黄土的人总是会感天叹地,周正也不例外,他有些时候便想就这样死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生能当先生的学生便是极好的了。 但说是这样说的,没有人不怕死,他也不例外,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会说着这样一句话:大不了一死。大不了一死,说出来很轻松,不过五个字,但去思考这五个字含义的人终究是少数。 有时候,一死便真的是死了。真正死亡来临那一刻没有人不怕,先生曾和他说过,这个世界上不怕死的人比和他一样的还少。 比先生这样的人还少,他很清楚这是怎样的概念。越是临近大限,他便是越觉得害怕,害怕到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了。 他也想看看九层楼之上的风景啊,他也想站在先生的身后仰望。 他并没有放弃,时时刻刻都在寻求着那一丝机会,在山上枯坐了四百八十年,至始至终没有抓住那一丝机会,无数次登上阶梯,却无数次跌落。 他也很疲惫,他也很想就此作罢,但他是先生的学生,他不能半途而废。 时间,毅力,恒心,并没有将他引上十层楼。 他有些绝望,人在绝望的时候抱着一点若有如无的想法便会以为那是希望。 他在绝望的时候,心田里响起一道声音:何不妨出去走走,东边有条大江,去那里走走。 他以为是先生的点拨,便去了。 当他知道那道声音不是先生的声音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在大江边的一座小镇上看到了漫天的白色与黑色,白是极白,黑是极黑。 他几乎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警惕,忘了一切本该坚守的东西,甚至忘了自己是先生的学生,忘了自己本该在那座山头之上,忘记了自己叫周正。 他又在周国的边境看到了两个小孩,便突然有了一种想法,极为肯定的想法:自己的十层楼便在这两个孩子身上了。 就在今夜,他几乎看到了十层楼。 就在今夜,他癫狂到要杀死一切阻挡自己的人,他不在关心任何人的生死,他的眼里只有十层楼,他从不会过问自己的本心,甚至将当初的成为先生学生的喜悦全部埋在心田之下。 不论是同门的师弟,还是那两个孩子,不论是这小镇的安危,还是大江边上的城池国家,不论是被众人唾弃,还是被门里的人追杀,他都不在乎了,他在乎的只是十层楼,那他以为得到了那宝物便可以爬上去的十层楼。 直到他看到那片紫色星河。 直到他听到“先生的学生”。 又直到他的心田响起那道声音。 周正的眼里布满了灰色,同那石碑的灰色一般,他的眼里只有石碑,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周正站起身来,对着孙冬说道:“你还是会死。” 这一刻,孙冬是真的没有动作了,他体内的骨头裂开了一道又一道裂缝,心田支离破碎,气海更是一片狼藉。 他看见眼前大浪滔天,破天荒的站歪了身子,心里泛起苦笑,这次自己一人死了倒是轻松,可是那宋高升死了是真的要翻天了。 闭上眼睛,抽出长刀,对着面前大浪,是他如今唯一的大道。 大浪滔天却终归是翻不出这罩子。 虚空中响起阵阵脚步声,像是农忙时庄稼人背着大背庄稼的沉重,像是孩童的追逐打闹,像是凭栏而望的女子的柔情,像是书生赶考的匆忙,像是临阵杀敌的决绝,更像是行走在山间的书生,意气风发却又清幽如山泉。 大浪奔的极快,脚步走的极慢,偏偏走在了大浪之前,脚步轻缓,没有人会觉得块,但总会下意识的认为没有比这脚步更快的了。 脚步着地,风平浪静。 地上站着个书生,有他在自然风平浪静。 孙冬仰头望去,书生有些高大,书生有些清瘦,书生双鬓生了不少银丝,书生身上的青衫洗的有些发白,书生脚下的布鞋有几个补丁。 书生站在那里只是这大千世界平常的一人,书生站在那里,恍若神人。 孙冬怔怔的看着书生,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才会看到先生。 他眼睛里有些模糊,今天的风真的很大啊,还有这一浪比一浪高的水。 他喃喃道:“先生,应该是你吧。” 书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寂静的夜里吹起一道清风,清风最暖人心。 书生轻轻说道:“小冬,晚上好啊。” 周正看到前面的高大书生,呆住了,原来先生这么高啊,原来先生站在前面可以遮住天啊。 他看着先生,嘴角轻轻动了动,以着细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先生。” 孙冬一口气松了下来,瞬间感觉有些累,缓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我是不是做错了。” 书生蹲下来,看着面前的男子,自己的学生,轻轻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小冬,万事若是问不了别人,问问自己的心便是极好了,以后你再问你的大道,便更好了。” 先生以前说过,万事不解,先问人,再问心,脚下有大道便最后问一次大道。 书生轻轻摸了下孙冬的斗笠,微笑着说道:“这斗笠是一点缺口都没有啊,小冬,你偷懒了哦。” 莹莹微光在书生的指尖流淌,顺着斗笠,遍布孙冬全身。清风暖人心,清风最修身。 孙冬感觉到体内裂开的骨头轻轻的连在了一起,不过眨眼时间,恢复如初,于是乎心田处处是生机,体内大海升起一轮明月,莹莹如神辉。 书生又站了起来。孙冬瞧着,心里想先生真的很高。 他转过头,有些皱纹的脸上本是笑意,变成了面无表情。不过还是一样不急不缓的声音,如清风拂面。 “周正,你改个名字吧。让我想想叫什么好呢。” 说到这儿,书生眉头微皱,又立马舒展开来,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意。轻快的说道:“以后你就叫周抄书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先生 周正听到这句话,瞬间如遭雷击,竟是比那方石碑即将出世时还要激动,不过并不是高兴的激动。 他颤抖着声音问道:“先生,多少遍?” 书生微微抬了抬头,望着东南方向,低声说道:“千岛海有多少岛屿你就抄多少遍吧。” 周正,准确来说应该叫周抄书,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眼里居然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是在那里怔怔着,沉浸在周抄书和千岛海六个字里面。 看到周正这般模样,书生微微一怒,沉着声说道:“你是越老越糊涂了,让你看了两百年的书是白看了吗,走了两百年的路莫不是在原地踏步不成。” 周正回过神来,突然想起自己见到先生的第一天。 先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先生:“我叫周书。” “你喜欢读书吗?” “喜欢啊,书中有黄金屋,可以搬出来卖了成为天下最有钱的人。书中还有颜如玉,可以叫出来当作夫人” “你愿意和我一起读书吗?” “跟着你读书有什么好处吗?” “跟着我读书你可以搬出两座黄金屋,可以请出两位颜如玉” “好!” “跟着我读书,你要走很多路哦。” “没问题” 想到这一段荒诞的对话,周正笑了起来,干树皮一般的脸满满的全是笑意。周正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先生读书了,原来只是想要两座黄金屋,两位颜如玉。 他痴痴的笑着,仿佛春风拂面。 孙冬看到师兄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周抄书起身,站直了身子,变得高大起来,他对这先生轻轻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先生惩罚。” 清风拂人面,大浪淘心。 这一刻的周抄书觉得即便不上十层楼也无妨了。但他知道自己始终是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许多东西,比如抄书替天下人许下宏愿。 书生没有说话,慢悠悠的走向宋高升。 宋高升看着面前的高大书生,好不惊讶,本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了,可这一比,自己除了宽一点,似乎还真是矮了些。 书生盯着宋高升,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宋高升被这般盯着,饶是感觉书生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也有些别扭,好像真有那么一点被扒光衣服的感觉。 于是,他有些紧张的问道:“这位先生,我叫宋高升。” 书生点了点头,轻轻说道:“宋高升,嗯,是个好名字啊。” 不等宋高升说话,他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让你做我的第四个学生的,但是刚才有个活了很久的家伙,苦苦求了我半天,又是说给我看他的书,又是说给我准许我摘一朵他的莲花。我想着他那本破书我看了好几遍了,莲花我都偷偷摘了几朵了,有些不稀罕。便要拒绝他,可没想到那糟老头子急眼了,要从天上跳下来。这下子我就慌了,他那幅骨头架子要是跳下来,摔出什么问题倒是不打紧,要是砸到花花草草就不好了。于是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他,代他收你为徒。” 宋高升听着高大书生的絮絮叨叨,他是一点儿没有听懂,不过他倒是明白了,有一个活了很久的老头子要收自己为徒,这下子他就有点慌了,如果以后自己要天天面对一个老不死的人,还不如在牛粪上滚一圈。 于是他弱弱的问了一句:“我可以不答应吗?” 书生愣了愣,这他倒是没想过,便有些牵强地说:“按道理来说,好像是不可以的。” 此道理非彼道理。 这下子宋高升是绝望了,便有些灰心丧气地答道:“那好吧,我答应。” 书生又有些不理解了,问道:“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不可以?” 宋高升皱了皱眉,用手按住额头,摆出个生死有命,看淡世间的表情,无奈答道:“我能怎么办,我也是有些绝望的,但是你们一个个看着都好厉害,我又打不过你们,还能怎么办。” 书生莞尔。 极高的天上,有一座洞天,里边有一方莲花池,正中央的一朵莲花上坐着一个小老头,当他听到那魁梧汉子称自己是老不死的,真是要气的要死,嘴角的胡子都要飞起来了。 再听到他说的打不过他们,便有些自豪自己果然厉害。 自豪的同时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坐在了世间最高之处。 今晚对白弱来说,是最不开心的一晚。 因为他死了。 他以前和自己说过,人死了后会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身体会变得僵硬冰冷。 他现在便是这样的。 所以,他死了。 白弱跪在地上,轻轻地抱着他的头,心里给他讲起了他以前给她讲的故事,那是他最喜欢的故事,是一个名叫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 故事里,也是大雪纷飞,故事里,也死了人。 她还想着他先前对自己说的话: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十年前的大学地里,那时候他的脸上有些无奈 第二次是今晚,他倚在门边,她没有看到他的表情,不过她猜他在笑,笑着笑着便会流泪。 第三次是刚才,那个时候他满脸血迹,看不清表情,不过她知道他有些伤心。 小时候她看到有人家里死了人,便在他手心写字问他:“这人怎么了。” 他便会说:“他已经死了,不会在醒过来。” “那我们也会死吗?” “每个人都会死。” “死是怎样的感觉?” “有些冷。” “比我变得不能说话的那天晚上还冷吗?” “是的,冷些。” 于是她便很不喜欢死,比不喜欢自己不能说话还要不喜欢。但是今天晚上他死了。他冷吗?她更加抱紧了他的身体,想要留下些温度。 今天,他十四岁,也是三十二岁。今天,她十一岁,她想要自己更大一些,这样便可以更加多的抱住他。 这三年以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的。每天夜里,他总是会问:“冷吗?” 自己便会捏一捏他的手,他便会抱住自己,再问“这样呢?” 其实那个时候她想再捏一捏他的手的,但是每次一想这样做,脸上便有些微微发烫,心跳的便会有些快,所以每次她便会轻轻嗯一声。 其实,她现在想问他你冷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捏一下自己的手。 其实,她现在想要问他你想吃青椒炒肉丝吗。可是她不能说话,他也不会弯一弯他那有些好看的眉毛。 其实,她现在也有点冷,可是他不会问自己冷吗,尽管自己捏着他的手心。 其实,她已经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对自己说出那番话。 其实,他还是不喜欢他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他之前问过她一个问题:没有我,你会怎么样。她现在知道答案了,没有他,她会很冷。她很想告诉他她的回答,但是她没法说,他也没法儿听。 她摸着他头上的白发,心里有些伤心,他老是说她的头发不好看,可是现在自己的头发都变白了,白的就像那年的雪。 这里之前有一块石碑,然后有了个高大书生,然后就没有了石碑。 之前的屋顶上有个青衣女子,青衣女子本想出剑,一件斩了那周正,但是突然有了个高大书生,书生把她叫做是小姑娘。 小姑娘不喜欢小姑娘这个称呼,即便是那位先生叫的。 门里的那些老头子这些年来一直以这自己是小姑娘的由头,不让自己去闯荡江湖。 一想到江湖被小姑娘三个字拖了些年份,她便替这个江湖可惜。 小姑娘名叫陆小路,是个江湖中人,会飞剑,不会喝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穷酸秀才 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朵莲花,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轮圆月,有的人走路时一步一道剑气。而有的人走路则是一步一道春风。 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道又一道春风。大江边上的压江镇有一个书生,他的身边是一道又一道春风。 春风最暖人心,春风也最解大雪寒。十年前的那场大雪也是。 书生走到白弱的面前,蹲了下来,他看着少女的眼睛,少女看着自己的怀里。书生看着白弱的眼神有些纠结,有些不可思议。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冬天,人间处处大雪,盖住了大半个天下。 书生有些可怜这个孩子。 书生看到了她怀中的的白夜。他浑身是血,没有了一点生机。但是他知道少年并没有死,只是在做着一个梦。 一个很有意思的梦。 于是他轻轻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听到面前传来的声音,僵硬的抬起头,看到了个蹲在地上人,他穿着洗的发白的青色布衫,有好几个补丁的布鞋,还有微白的鬓角,脸上还有着一点点笑意,像极了白夜以前给自己形容的穷酸秀才。 下意识的心里想道:“他该不会是个秀才吧。” 书生微微惊讶。他听到了她的心声。他没有想到她一下子就猜中了自己是个秀才,便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秀才呢?” 这个时候白弱的注意力已经从眼前这书生重新移回自己的怀中了,至于书生的问,她想都没有想,更不会搭理 两者之间无言,一个不会说话,也不打算说话,一个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话。于是他便再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再次抬起头,呆呆的看了书生一眼,她其实不知道他到底要问些什么,难道没有看到自己怀里抱着个人吗,不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过吗。 虽然没有理会书生的话,她看着怀中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想到:“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书生自然是听到了她的心声。 有些无奈。 他轻轻的说道:“他没有死。” 白弱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眼中迸发出一道极为明亮的光,面部表情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从之前那面若死灰,变得生机勃勃。 少女只感觉到一道惊雷在自己心头炸响,一股希望掀起了她所有的心潮。 此时的她,极为耀眼,像极了天上的太阳。 书生有些愣住了,他看到了一束光从她的眼里四射开来,照亮了她心房的每一处。 那是一道名叫希望的光,胜过星光,胜过月光,胜过天上那座宫殿的光。 她用她的情绪和表情极力的在问他:“他真的没有死吗?能醒过来吗?你说的是真的吗?他已经没有心跳了,没有温度了,他难道不是死了吗?莫非你也只是为了安慰我?” “我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死。”书生的声音很轻很温和,带着绵绵的春风。 感受到了温和的气息,白弱稍微安定了下来。但激动的表情还是很明显的表现在她的脸上。她有些想哭,有些委屈,但是她更想知道他可不可以醒过来。 书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她觉得他有些高大,便更安心了,这么高大,应该不会骗人。听到了她的心声,书生莞尔。 他看了看四周,一片狼藉,是半点儿有过房屋的痕迹都没有了,低声喃喃道:“这打架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弄坏了房子就没有地方住了。” 又突然想起自己就在今天还踩碎了别人的一些山,便有些不好意思。 他向前轻轻的迈出了一步,瞬息万变。自他的脚底,向四周,眨眼便是两个模样。 所有的一切瞬间恢复到原来模样,不曾变过一丝一毫。 屋子依旧破烂,年久失修的门依旧摇摇晃晃,屋子里依旧只有两张板凳,一张是之前的周正,现在的周抄书坐的,一张是少女烧火坐的。 屋子还依旧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物,不过是一桌二凳两张床。 大概整座屋子就只是灶房稍微正常一点吧。 家徒四壁不过如此。 此时的屋子里站着四个人,坐着一个人,躺着一个人。 屋子外边还有一个人。 周抄书与孙冬看到这一幕虽然不会觉得震惊,但对于先生这般神通还是会觉得十分神奇,想着自己即便是到了十层楼也做不到这样,对先生的敬佩之意愈发浓郁。 宋高升看到这一幕自然是呆若木鸡了,这是什么手段?刚才明明是一片废墟,眨下眼就变回来了?呆呆的看着那今天早上被自己踢了一脚的门,难以平复心情,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好。 这就是仙人的姿态吗,宋高升这一刻对仙人充满了无限的向往,对自己那个还没见过的便宜师父更是充满了无比的期待。 白弱看到了周围的变化,可她此时的心完全放在了“他没有死”四个字上,迫不及待的想要听到十分肯定的回答,自然不会在意这变化了。 屋顶上的青衣女子也看到了这一幕,想着好像除了门里最老最臭的那个臭老头儿似乎没有谁可以做到了吧。 想到这,她把手抬起来比了比自己的头顶,再往上,手伸到最高处,更是跳了跳,突然放下来,叹了口气,想着还是差太多了。 先生高太多了。 书生把那个周抄书做的凳子搬了过来,正要坐下,突然回头看着自己着大徒弟,似笑非笑的说了说:“这儿你看上去最老,要不你来坐,读书人最讲究尊老爱幼了。” 周抄书听到先生这番话,脸上泛起苦笑,只管低着头。孙冬像没听到,眼观心,心观大地。 书生坐了下来,对着白弱说:“你累不累?要不然把他放下来?” 白弱只是以着炽热带点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啊,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啊,自己现在明明只想知道他没死怎么会没有心跳,没有醒过来,还想让自己放开他。 又看到好像那个最大的坏人周老头儿是听这个穷酸秀才的话,便更加警惕了。 书生看到少女突然防备起自己来,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让他躺在地上有躺在床上睡觉舒服吗?” 白弱听到睡觉两个字,满脸怀疑。 一副不信警惕又渴望的样子倒是把书生给逗笑了。 他搭在腿上的手轻轻动了动,一道流光瞬间飞进白夜的脑袋,没有人注意到书生的动作和手段,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那道流光分出一道钻进了少女的体内,为她解了寒毒,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书生对着少女轻轻的说:“你莫不信,你看他是不是在睡觉。” 白弱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白夜。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脸上的,身上的血污全部都不见了。 白弱颤抖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到白夜的鼻下,感受到轻轻的气息,立马收了回来,又轻轻的放过去,没错,是呼气的感觉,轻轻的,暖暖的。 她又连忙将手伸进白夜的左胸,感受到胸膛炽热的温度,那平缓至极的跳动,一下子眼里的泪水流了出来,止不住的泪水滴到白夜的脸上。 她又赶忙将他脸上的泪滴抹去,再抹去自己眼角的泪珠。 她的心跳的极快。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上一刻还是冰冷的,满身血污的他,下一刻就干净了,温暖了起来,衣服上更是一点口子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丝很好闻的气味。 但她并没有多想,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开心。 见到少女一直在那摸着少年的脸,满脸都是笑意,眼睛都要弯成北边儿的九曲回廊了,全然把自己忘在一边儿,书生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 白弱这才想起这儿还有个穷酸秀才,赶忙停下了动作,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她抬起头望着书生,一脸的开心和好奇。 书生看到少女脸上的笑容,心里也是很开心,哪个不喜欢这样年纪的小丫头的笑容。他玩味的说:“这下子相信我了吧。” 白弱直点头,如小鸡啄米,头上的马尾辫晃个不停,模样甚是可爱。 书生莞尔一笑,轻轻说道:“那还不把他放到床上去啊!” 白弱赶忙站起来,坐了太久,腿上又一直搁着白夜的脑袋,一下子差点没站稳,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看到少女这副模样,书生有些无奈,站起身来,高大的提醒高出少女一大截,少女刚刚好够到书生的肚子上一点点。少女想着这穷酸秀才好高啊,不愧是穷酸秀才啊。 书生听到少女的这段心声,一个踉跄差点没有踩到白夜。 白弱看到这一幕,可是吓得不轻,立马生气的看向书生,嘴巴撅起。 书生想着,果然长得好看怎样都好看。 他将白夜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 然后被少女一把推开。 书生愣住了,自己真的是不及这床上的少年万分。 白弱把被盖盖在白夜的身上,将他的手放进被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是鼓捣了个遍,直到将白夜是除了个脑袋,捂得一点儿缝都没有才呼了口气。 然后自顾自的将书生坐的凳子搬到床前,双手抵在床边,头撑在双手上,便呆呆的看着床上的白夜。 书生突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自己这好像是第三次被无视了。 他觉得有些累,想要坐下来,这个凳子被少女坐去了,想着屋子里还有个凳子,便回过头,只看到一个又高又宽的汉子坐在那个凳子上,看到书生朝自己看了看,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书生愣了愣,你腼腆个屁啊。 书生就这样呆呆的站了小半会儿,望向周抄书,想着教出这样的小气学生,真是丢脸了啊,先生到学生家里来,连张凳子都没有的坐。 书生只管念叨着学生的不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山头上只有一张凳子,身上的衣服更是洗的发白,脚下的鞋也是密密麻麻的补丁。 书生没法子,靠着床坐在了地上,刚好和坐在凳子上的少女一般高,便有些安慰。 书生咳了一声,见少女没有动弹,又咳了一声,再咳一声,知道咳得喉咙发痛,才见少女转过头来,但是见到少女一副生病了就去买点药的表情,一口气吸住,险些是没呼出来。 果然,女人这种人是最不好懂的了。 不过好歹是吸引了少女的注意力,他正了正身子,润了润喉咙,本想很严肃地说。 可见到少女一脸古怪的表情,一下子败下阵来,轻轻的说道:“他现在睡早了,明天早上会醒过来的,我能跟你说说话吗?”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看了看床上的白夜,有些为难,心想这穷酸秀才又没有他好看,自己要好好照看他,可是毕竟是他把他抱到床上的,不理他又有些不好,他之前又给自己说过做人要感恩。 一下子左右为难。 书生有些无奈,莫非自己真的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虽说自己可能或许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没有床上的少年好看,但不至于看不下去吧,还有自己怎么就只是把这少年给抱到床上啦,没有自己他能醒过来吗。 但是又想起是自己的学生把他弄成这样的,本想讲讲道理的他突然又有些理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又转过头幽幽的看了周抄书一眼,看的后者不知所措。 书生硬着头皮,试探性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弱经过一番思想挣扎后,决定就理这穷酸书生一小会儿算了。 书生突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啊。 白弱想着自己不会说话,便弯下身子在地上写到:白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走了 书生见状,更是温柔的说道:“你想说只管心里想便是了。” 白弱听到这句话,有些恍惚,愣了愣,心里悄悄想到:莫非这个穷酸秀才能够知道我的心里在想什么? 看到书生点了点头,白弱一下子脸红了起来,然后露出可爱的笑容在心里想到:“先生,你好啊,先生,我叫白弱。” 书生莞尔一笑,玩味的说道:“这下子不叫我穷酸秀才了吗?” 白弱的脸更加红了一些,用心声回答:“先生真的很像穷酸秀才的嘛。” 书生轻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没事儿,反正我也只是个穷酸秀才。” 说到这句话,书生露出深邃的眼神,仿佛透过光阴长河看到了很远的过去。晃了晃头,书生接着说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白弱听到这个问题,突然想起白夜之前给自己说,一小子便问一个女孩子的年龄,是不礼貌的,又突然想起书生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声,便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心口。 书生这下子是真的被逗笑了。 “我十一岁,今年冬天就要满十二岁了。” “那你和床上的少年是什么关系呢?” 白弱一下子愣住了,记得在自己还会说话的时候自己便是叫他白夜,后来不会说话了,更是从来没有用过什么称呼。 他也一直叫自己弱弱,不管是以前住的地方,还是现在住的地方,一家人之间总是有着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爹娘夫人相公这些的称呼,而自己都不知道该叫他什么。 这么一想,自己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一下子有些委屈。 书生见到眼前的少女委屈的样子,更是要哭出来,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安慰道:“你看你看,你们都姓白,他比你大,应该就是你的兄长了对吧,都怪我,明明知道了还在问。” 白弱听到书生的话,安下心来,不过心里却在想,他是我的兄长,我是他的妹妹。竟然有些高兴不起来。 书生暗自叹息一声,心想以后更加难了。 书生又问道:“我可以叫你弱弱吗?” 白夜摇了摇头,用心声回答:“不可以的,弱弱是他叫的,你不可以叫。” “为什么不可以呢?” 白弱一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 翘着嘴巴,仰着小脑袋回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那我叫你小弱弱怎么样?” 白弱看着书生,想着他既然这么高,还有白头发,应该大自己不少,便回答:“应该可以。” 书生莞尔,何止是大你不少啊。 书生接着问:“你之前是哪里人呢?” “按照我被他捡到的地方说,应该是大周国白羊城。嗯,被他捡到的时候好像下着很大的雪。” “你可以和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吗?” 白弱觉得这个先生应该不是个坏人,毕竟还帮她把白夜抱到床上去了呢,便稍微想了想,用心声回答他:“应该是十年前,嗯,没错,是十年前。那天,雪下得很大” 大江边上有个小镇,名叫压江镇,压江镇最北边是小镇最穷的地方,最北边儿的最里边儿有一件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有五个人,两个人站着,两个人坐在凳子上,一个人坐在地上。 屋子对着的屋子上,有个青衣女子,躺在屋脊上,睡着了。 屋子里,床头边,是一个眼睛很很好看的少女和一个坐着也很高大的书生。少女头微微仰着,明亮的眼睛微微向上,她心里在箱想些什么。书生一直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一些皱纹的脸上是温和怜爱的眼神和笑容。 少女的神情时不时发生变化,开心的时候眼睛笑成一道月牙儿;伤心的时候眉头却只是微微皱起;愤怒的时候满脸的不理解,仿佛是在说这些人怎么这样;害怕的时候却很安心;恐惧的时候总是带着些愤怒。 书生便一直听着,配合着少女的表情做出相应的表情,为她开心;为她伤心;为她不解,为她愤怒。 还会时不时的哦一声,说着“原来是这样”c“这些人怎么能够这样c“嗯,小弱弱,你是对的”。 少女心里想着自己的故事,有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却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每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他。 夜已经很久了,昏暗的灯光下,宋高升坐在摇摇晃晃的凳子上,背靠着墙睡着了,时不时说句梦话,说的是:石薇c平平c安安。 远处的屋子了,许石薇躺在桌子上睡着,也是低声地呢喃着:相公c平平c安安。 周抄书,孙冬站在一起,之间没有一句话。 做师兄醒悟了,看开了,自然觉得对不起师弟,但是终归是有些爱面子,下不定心主动和师弟说话,却想着要是师弟和自己说话,自己一定好好道歉。 做师弟的虽然知道师兄醒悟了,看开了,但想着他之前做的事情,还差点打死自己,自然觉得很生气,边想着非得让他给自己道歉了才会搭理他。 于是,相继无言。 少女今天情绪变化是真的有些大了。 先是白夜给他说的那番话让她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伤心,再是见到白夜死在眼前,极度恐惧,极度绝望伤心。 然后是书生给自己带来了希望。 希望成真后便是激动,开心。 于是,心里给书生讲着讲着便困了,躺在床边睡着了。 带着甜甜的笑容。 少女没有感觉到冷,睡得安心却又不安心。 皱着眉头却又是甜甜的笑容 书生看着少女的笑容,怜爱的摸了摸她头上的头发,然后,少女那黄黄的头发,变得乌黑光亮。 见到少女这样干净美好的笑容,没有谁会不喜欢,看到少女这样纯洁的心,没有谁会不喜欢。 但是,见到有着这样美好的笑容和这样纯洁的心的十一岁少女,却被欺负的不能说话,没有谁会不心疼,会不愤怒。 书生本想让少女能够说话,但是看到床上的少年,突然笑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他为了她独自一人对着那深渊,看到了他为了她守住那座城墙百年不倒,看到了他为了她打碎天上的太阳。这样美好的感情,没有谁忍心破坏。 所以他决定要让她最需要他听到她说话的时候,说出世间最动听的话。 那个时候,定会桃花开满天下。 不过书生还是有些生气她不能说话,所以他决定这儿平静下来后,再去一趟北边儿,踩碎那座雪山。 书生站了起来,看到床上的少年皱了皱眉头,微微一笑,为他抚平了眉头。 白夜那一头白发瞬间变黑。 他又回过看了眼宋高升,脸上露出了有些玩味的笑容。 然后他对着周抄书沉沉的说道:“明天一早你便动身去往千岛海。” 周抄书有些疑惑。 书生接着说道:“要你抄书,还要你走遍千岛海每一个岛屿,只许用平凡人的能力。我一想到你给那样美好的少年少女弄的这般辛苦,我便想踩你一脚。再想到你受不住诱惑修了那旁门左道便想再踩你一脚” 周抄书缩了缩脑袋,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南海,想着那片海域的岛屿,有些窒息,又想了想那少男少女,虽然不明白先生为什么喜欢他们,但是明白一定不能再伤害他们。应了下来,没有说话。 然后书生对着孙冬说道:“明天我又要出去了,要先去一趟北方,再去一趟中间。你将宋高升带回山上,安顿好,他这一趟可能会走的很远,让他处理好家里边儿的事。过几天会有道人来接他走。” 孙冬听着先生的话,答应了先生会安顿好宋高升,然后又问道:“先生又要出门了,这一趟又要多久啊?山上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想养头牛,再养一匹马可以吗?” 书生听到这,哈哈大笑:“养吧,你就算是再写本书也是极好。” 写本书?孙冬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这么说,不过他没有多想,只是想着山上种的地终于不用自己耕了便觉得好极了,这样自己就可以有更多时间修行了。至于为什么是一头牛一匹马,其实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样极好。 然后书生从两人面前消失。 两人都很习惯先生突然消失,因为先生总是会突然消失突然出现。 屋顶上的青衣女子睡得正熟,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立马睁开眼睛,下意识的便要拔剑,可是一道春风吹来,她便安定了下来。 她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眼前的书生,看着他高大清瘦的身形,下意识的说了句:“先生,你好高啊” 突然反应过来,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扮了个鬼脸。 书生哭笑不得:“你这小丫头。” 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这个那些老头子口里的很高的先生会如此轻松,就像是对着门里最老的老头子一样。 听到书生叫自己小丫头,有些别扭,撵着衣摆,低了低头小声说道:“我可不是小丫头了。” 书生同样很喜欢这样可爱的小丫头。 他知道自己眼前这样作态的小丫头可不真的是个小丫头,她是这座天下最小的十层楼气修,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她叫陆小路,是个名副其实的剑仙。 书生笑着说:“小丫头,帮我个忙好吗?” 陆小路有些无奈,但还是认真的回答:“先生你说” 书生转过头看向下边的破旧屋子,轻轻地说:“屋子里的少年和少女,他们接下来会回到大周国去,你能护着他们回去吗?” 陆小路想了想,自己正好要游历一番江湖,路上有人见证自己的风采也是极为不错,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书生接着说:“少年的命运以后可能不太平坦,可能会站在许多人的对立面,这一路,希望你可以给他讲一些这片天下和修行的事。” 陆小路虽然不太理解先生为何这么在意这两个孩子,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书生吸了一口气,对着陆小路笑了笑,说道:“小丫头,我得走了,好好照顾好那个少年哦。” 说罢,消失在屋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陆小路有些茫然,这位传说中的先生还真是像一道风啊。 她并没有注意到书生最后只说了那个少年。 一瞬间便已经在北方白色原野的书生脸上有着很期待的笑容,他期待看到那样美好的一天。 都还小,许多路得自己慢慢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生前 大陆的最南边有一片很大的山脉,这片山脉的最中间有一座山名为方离山,山的半山腰有一块很平坦却很大的石头,石头上坐着一个大口喘气的老头和一个小口喝水的小女孩。 两人应该是走过了许多的山路,皆是大汗淋漓,满脸红光。 两人一个老的不成样,一个小的不成样,却在这山脉的最中央。 两人都穿着寻常人家的衣服,但跋山涉水来却极为干净。 小女孩约莫七八岁的样子,两只羊角辫左右各一只,摇摇晃晃很是可爱。老头则一副半个身子进了土的样子,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像极了那饱经风霜的千年老树的干树皮。 老头坐了一会儿,缓了过来,对着小女孩便开始说了起来: “存在着我们的世界本是不存在的,后来出现了一种很神奇的状态,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其实这种说法也是不严谨的,因为这种状态里并没有时间。我们把这种状态叫做混沌。” 小女孩像是听惯了老头所说,待到老头说了这句话,立马接了下话:“再后来,混沌里出现了一种东西,这种东西的延续需要空间和时间,于是便有了空间和时间。我们把这种东西叫做光。是不是啊,爷爷。” 然后一脸的不耐烦加无奈的说:“哎呀,爷爷,你都给我说了十二次啦,我全都记住啦。要不然你换个故事说说,我想听中间那块土地的事情。” 小女孩提到中间那块土地,眼睛里全是好奇与渴望的光。 老头看到小女孩的样子,微微笑着说:“等我们走完了这里,我就带你去那里好吗?” 小女孩看了看背后的,是很大一片山,再看了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张了张小嘴,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女孩有些怀疑爷爷是在带着她兜圈子,走了好久好久了,还是山。 一想到这,一时间有些气馁,坐在石板上,耷拉着脑袋,撅着小嘴巴,像极了香火旺盛的庙里边儿的陶瓷娃娃。 老头子开始接着小女孩儿说的话,也不管小女孩儿有没有在听。 “有了光,有了空间,有了时间,便有了所谓的漫长的虚空。” “直到再后来,出现了” 很远处有着虚空,远处有人说着虚空,在这里有人正在虚空里。 当自己全身的血管破裂,血液穿破肌肤时,白夜感觉到的是全身在被刀割,如凌迟的千刀万剐,却又不是一刀一刀的千刀万剐,而是千刀万刀的千刀万剐。 正是因为太痛苦了,自己的身体反而感觉不到痛。 但是自大脑深处传来了更加剧烈的痛苦,让他没有忍住惨叫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正在被一丝一丝的抽离,里边有着无数的恶鬼在啃食自己,不是那小刀上的黑色虫子,而是那从地狱里边儿爬出来的恶鬼,也是饿鬼,它们贪婪的撕咬着自己的每一寸大脑。 这痛苦不是来自身体的,更像是书上说的灵魂。 灵魂,携带着意识被一点一点的剥离,直到一点不剩。 失去了所有的意识,身体也丧失了生机,白夜便进入了与生相对的状态——死。 白夜在最后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痛苦,而是冰冷,和自己之前在病床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而不同的是,他看到的并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无尽的黑暗。 白夜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世间所有的事物向着里边儿,或者说是最中心缩小,直到变成一个点,再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不是有的状态,也不是无的状态,这里什么状态都没有。 他没有以为自己要死了,他也并不知道自己死了,因为他只感觉得到最后有意识的时候。人在死之前或多或少都会回想起生前的事。 他回想起了他的生前,他生前的生前。 生前的生前,他叫叶柏,是送到孤儿院时院长给他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想柏树一样郁郁青青。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没有一个伙伴的幼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些阿姨鼓励的,真诚的,温暖的笑。 但是这唯一的微暖最终化作了浓烟,消散在天空中,化作了焦土沉进了土里,化作了灰烬装在了盒子里。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全是艰难的童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从那垃圾堆里捡到的破旧书籍,他在上边找到了和自己一样的人,也找到了更多和自己不一样的人。 他开始试着去了解那些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才只是童年的他,没有伙伴,没有无忧无虑。 唯一的伙伴是别人扔下的废书。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失望的少年,唯一的温暖便是他在图书馆门前久久徘徊不入时看到的温柔的笑脸。 拥有着温柔笑脸的人把他带进图书馆,替他洗干净手,给他找了一个很安静,很偏僻却十分明亮的位置。 少年开始每天准时出现在图书馆,每天看书之前不忘洗干净自己的手,每次看书都在自己的那个小角落,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生前的生前,他是一个自闭症患者,有着一个让他绝望的青年,唯一的温暖便是那个有些好看的护士姐姐奇思妙想与滔滔不绝。 十八岁的他被判定只有两个月的生命,他不知道听到这样判定的感觉是伤心还是痛苦。他开始在病床上整日的发呆,知道照顾自己的护士换了一个人。 她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每次闲下来便会给他将许多的事,是她每日所经历的的平凡小事,有她买菜时与老板的讨价还价;挤公交时碰到猥琐小偷,被一个大爷给制止了;新买的鞋子不合脚,卖家居然不给换。 她还会说她希望做什么,她希望做一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 她也会说她昨晚梦到了什么,梦里有大海,梦里是春暖花开,梦里是蓝天白云,梦里也有恶鬼走兽,也有光怪陆离的世界。前一个月,一直都是她说他听。 后边有一天下了班的护士突然有急冲冲的回来,给他盖好了被子,又急冲冲的走了。 他便试着和她说话,他问了她的名字,她笑着给他说:“我叫易芳。”他突然觉得和人说话真的很好。后边一个月她还是给他讲她的日常,他会很仔细的听,会和她说要是他的病好了,要做什么。 他要去许多地方,看许多书,认识许多人。 生前的生前,他活了十八岁。 他在死的那刻看到了耀眼的光芒和易方流着泪的笑容。 他希望她能够实现她的愿望,其实对他来说,她已经实现了,她的确是个人见人爱的小护士。 他再次睁眼时,便是他的生前。 生前,他叫白夜。他醒来的时候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床头有一枚玉佩,晶莹剔透,上边刻着两个字,白夜。 于是他便叫白夜。 他以为屋子里还有人,只是出去了。但是过了几天,过了许久,都没有人回来。 他也是十分震惊自己在那里死去后,会在这里醒来,还是在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身上醒来。 四岁的身体,十八岁的灵魂让他在这了勉强的生活了下来,尽管很辛苦,要很小心。 他总是回想起那边的日子,看书的日子,听那个叫易芳的护士的日常的日子。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从自闭症里边儿走了出来,少年时期的艰辛生活让他很快的适应了这边的生活,这里的人说话和那边儿的人是一样的,只是有些人会有口音,不过倒是不太影响交流。 靠着屋子里边剩下的一些这边的钱财,他买了许多这边的书,了解这边的世界。 好在这里的文字和那边儿是大体一致的,没有太多出入。 本来以为这里大概只是和以前的古代一样,直到他知道了这边有仙人。 这个世界还有着他所难以想象的另一面。 尽管生活这样平平淡淡,辛辛苦苦,想着大些了便可以找些活计,再大些可能会娶亲,但是他不抱太大希望的,以后还会老,也会死。 但是他觉得很好,因为之前的生活要更加辛苦。 虽然他很想回到以前的地方,给那位有着温柔笑容的馆长和那个总是有着很多话说的护士易方说句谢谢。 他也开始在平淡的生活中看许多奇怪的书,看那些神仙奇闻,远野怪谈,他其实也很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平淡止于同年的冬天,那个冬天雪很大,他在雪地里捡到了一个小孩子,她说她叫若若,但是她看起来真的很弱,所以他给她取名叫做白弱。 这个小孩子是他之后唯一的陪伴,像亲人一样。 他会为了她在寒冷的湖边垂钓,他会为了她在雪几乎可以没住他半个身子的雪地里捉雪兔。他希望她可以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 虽然她最后熬过了这个冬天,但是不会说话了。 他决定做许多事情来让她表达自己的情感,因为他知道有情绪无法表达的感觉是怎样的不好受。 然后他教她识字,教她道理,给她讲许多故事。 她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也会喜欢坊间的桂花小糕,也会喜欢街口的冰糖葫芦儿,也会喜欢店里边的碎花布料,因为可以做成很好看的衣裳。 她也会粘着他让他讲故事,会在他的手心写自己想吃什么。 后来的小女孩越来越聪慧,开始不再缠着他买好吃的桂花糕,尽管每次路过还是会流下一大串哈喇子,但他要给她买的时候,她总是会按着他的手心轻轻摇头。 他们还有着最为喜欢的一道菜,叫做青椒炒肉丝。 在之后的一段日子里,两人各自成长,她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他开开心心,心满意足。 直到他用菜刀割开那人的喉咙。 直到两人奔波逃亡。 直到两人碰上一个姓周的老头。 然后,他十四岁,她十二岁。 他的生前结束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大梦一场 意识的混沌也是一种状态。 这样的混沌没有时间空间限定,因为没有什么东西用得到这两种东西,或者说是规则。 直到混沌之中出现了一道光。那道光的传播需要时间,需要空间。 于是混沌的状态变成了虚空。 那道光继续传播,以着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照亮整个虚空。 白夜的意识被点亮,瞬间恢复了过来。他仿佛凌驾在虚空之上,看着虚空发生着的一切,他看到一束光,自最中心向四周散开,于是虚空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光。 接下来他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光芒敛去过后,他看到虚空之中出现了一小块土,那块土以着极快的速度向四周变大,瞬息万里。 很快,那块土变成了一方大陆,直到变成了一颗星球。周围开始出现一颗有一颗星球,以着极快的速度在变化着。 他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他十分清楚自己不在这虚空之中,自己只是个旁观者。 这里的星球有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和炙热的温度,有的则是一片黑暗冰冷;有的通体蓝色,有的通体灰色。 突然之间,眼前的景象一下子模糊起来,身边的事物开始扭曲,待一切恢复过后,已经来到了一片大陆上。 这里是枯黄色的一片,天上红彤彤的,到处都是极其粗大的闪电。这片大陆有的地方是万里雪山,有的地方处处火山喷涌,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气息。 白夜感受着大陆各种景象的气势,有火山喷涌时不知几万里高的岩浆与黑烟,有十分剧烈的大地震荡,扑面而来的岩浆与火山灰着实把白夜吓的不轻,可那些岩浆灰尘一下子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只是意识在这里;他还看到了万里雪山的崩塌,雪崩带来的威势如同千军万马,声势滔天。 他还站在了一片雷泽之地,漫天的惊雷闪电无时不刻的轰击着这片土地,四下焦黑一片。 他也到了一片无边无垠的大海之上,深蓝色的海水从来都不是平静的,海啸,旋涡到处都是,若是那些巨轮到了这里,怕是瞬间就会被撕碎。 看着这片四处都是自然灾害的大陆不知多久,突然他的意识又被一扯,来到一座大山之顶。 他看到了山顶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子,白色的衣裙向四周铺开,没有一丝尘埃,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带起阵阵闪电,她的每一根头发都充斥着闪电,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视角来到她的正前方,白夜觉得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好看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但他知道完美是没法形容的。 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方寸之间都是最为完美的勾勒,让她看上去那么的不真实,不真实到就像这世间从来都不存在这样一个女子,可她就坐在这山巅,让人着迷,捉摸不透。 她抬着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白夜顺着她的视线,向天上看去,那里是漫天繁星,闪着莹莹之光,如同长河里的明珠,发出光芒呼唤着人们去摘取。 女子脸上没有表情,她轻轻地抬起手,想着无数颗星辰中的一颗抓取,瞬间那可星辰变作流星,划破夜空,散发着极为耀眼的光芒奔着山巅极速而来。 白夜看到天边的星辰在自己的眼里越来越大,挡住了整片夜空,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就要撞击到这片大陆的时候,一下子又消失不见。他转过头,看到白衣女子的指尖捏着一颗发着光的星辰。 白衣女子看着这颗星辰,目不转睛,愈发痴迷。 她就这样痴痴的看着星辰,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瞬间一股绿意从这山顶向四周散去,不过眨眼之间已是沧海桑田,整片大陆没了地震海啸,没了火山雪崩,也没有无边雷泽,只剩草绿花香,绿意葱葱。 大陆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长着充满生机的花草树木。 那无边的大海上,升起一轮圆月。 白夜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变化,女子的笑容就像充满着无穷的吸引力,让他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然后,又是一股力量,意识瞬间便被扯到另一处。 大陆之上有了人,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他看到了很多人都会飞,有的踩着白云,有的骑着仙鹤,有的横空而立,有的脚下是一把剑。 这里有了许多国度,有了许多城池,有的地方一片繁华,国泰民安,有的地方兵革满道,民不聊生。 这里有许多的猛禽走兽,有飞在天上的遮天蔽日的大鸟,所经之地狂风四起;有在地上奔跑的山岳一般大的巨兽,带起一片尘土,踩碎不知多少大山;有在海里翻滚的巨鱼,掀起滔天巨浪。 这里的天上有一个很大黑洞,洞里边儿就只有黑。无数的各色的光芒被吸进这个黑洞,大陆上的每个人头上都是一到光芒,有粗有细,有深有浅。 就这样维持了不知多久,世间王朝国度更替了不知多少次。渐渐地在天上飞的人变得少了许多,猛禽走兽也小了很多。 终于有一天,白夜看到无数的人飞向那黑洞,有身穿道袍的,有布衫的,有披着袈裟的,还有农家粗布的,有紫金华服的。 还有密密麻麻的飞禽走兽,有背驼大山的巨象,有展翅万里的大鹏,有口含大海的巨鲸。 无数的人和兽掀起滔天的气势。 他看到从那黑洞处传来了极为耀眼的光芒,照亮大地的每一处,这一天所有人都变成了光。 不知过了多少个岁月,天上的黑洞消失了,从天上下来的人和巨兽少了很多很多。 然后景象再度变化。 白夜来到一座巨大的门之前,门后是一道光幕,门前有着许多人,他们望而不入,就这样望了许久。 终于有一个身穿道袍之人一步迈入其中,紧接着所有的人都飞了进去。然后世间安静了许多,没有风吹,没有草动。 突然从门里冲出两个人,一个身穿道袍,一个身披袈裟,他们脸上只有惊恐,两人各自向着天边掠去。白夜又看了许久,没有人再从里面出来。 画面再转,来到一块大地上,突然从天上下来一道巨大的剑气剑气,透过他的身体劈在地上,飞沙走石,山崩地裂,一道不知几千里深,几千里宽,更不知多长的沟壑出现,里面剑气纵横。 然后又看到一块石碑砸在剑气沟壑旁边,没有带起一点尘土,直接穿透大地停在了下边极深处,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黑色光芒,射进了那块石碑砸出的洞口。 白夜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十分激动,他看的很清楚,他知道那块石碑是什么,就是抽干了他血液与意识的石碑。 不待白夜做出什么反应,画面有发生变化。 他来到一片大海之上,身下有一块岛屿,岛屿上有着一座只有一个人的村庄。 而仅有的那个人是一个中年汉子,此时他正在抽着旱烟,突然电闪雷鸣,无数带着毁灭气势的闪电劈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可劈了很久,村庄不断地摇晃,偏偏没有损坏一丝一毫。 然后他看到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整个村子瞬间消失不见,海岛依旧是那般模样,仿佛从来都是这样,更不用说存在过一个村庄。 紧接着他又来到一座雪原,有一个极老的,满头白发的老头拄着一根木棍行走着,走的极慢,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刻便会一命呜呼。在这片茫茫雪原,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可偏偏他走的却那么的悠久,一直不曾停歇。 然后他又来到一片极为繁华的城池,来到一座极为繁华的宫殿,他看到宫殿的最上方,那方高大,刻着一条巨龙的黄金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披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 从他身上流露出极为磅礴的气势。威严的脸上却是疲惫的神情,他的眼睛盯着门外,满是思虑。 他又来到一座屋子里,周围的家具摆放他极为熟悉,他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他生活过好几年的屋子。 屋子最里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他突然感觉到不可思议,尽管他知道那个男孩就是自己现在的身体。 男孩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眉头紧皱。床边坐着一个妇人,她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白夜很想走前去看看这个妇人长什么样,或许他便是自己在这边儿的母亲,但偏偏是这个时候,他却无法看到她的脸。 即便是背影,他也知道妇人现在极为紧张担忧,双手捏着那个男孩的手,可以透过脸庞看到她正在焦急的呼喊着。终于她站了起来,迅速冲了出门。 白夜看着屋子里的男孩,看着门口。 那个妇人没有回来,他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终究是没有回来。他便看着床上的男孩胸膛起伏越来越小,直到停止。 白夜久久的看着床上的小男孩,他知道他已经死了,他也知道他会被自己代替。 白夜眼前的画面再次发生变化。 他站在街道口,漫天大雪,看到这个熟悉的街道,他有些恍惚。这里是他捡到那个小女孩的地方。 自他头顶飞来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他跌落在地,踉踉跄跄的往前走,身上不停的往外渗着血,每踩一个脚印便是一个红色的雪坑。他走到墙边的一处缝隙处,终于坚持不住,倒了进去。 白夜看到了这个黑衣人脸上那遗憾却又欣慰的笑容有些发愣。 大雪很快就盖住了那个黑衣人,四下一片寂静,直到一只小手从雪中伸出来,直到一道哭声响起。 这便是弱弱吧。 他的视线开始扭转,重新恢复过来的时候,四下是一片空旷。他向下看去,看到了极小的山,极小的城。 他在万里高空之上,万里高空上的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 他看到几个极小的黑洞在眼前出现,黑洞里面是一片极黑,他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一个极大的黑洞,有些震惊,当他极力想要看清黑洞里面是什么的时候。 突然一道磅礴的气息冲进自己的意识之中,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那是一种吞噬的感觉,他发不出声,做不出表情,任由这道气息吞噬自己。尽管他能感觉到,可是什么也做不到。 这时候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书生,他拍了拍白夜的肩膀,一下子将他从那吞噬之中给扯了出来。 白夜抬头望向书生。 书生真是好高啊。 书生微笑着看着白夜,轻轻说道:“少年郎,可要当心了。” 当心什么?正当白夜疑惑的时候,突然感觉失去重心,自己的身体正急速的往下沉,向着下边的大地落去。 书生悬在空中,看着把不断往下落的少年,叹息一声,然后看着那一出极小的黑洞露出郑重的神色。 又是一次大变啊。 书生转身便消失在空中,留下一道春风。 虽说是意识,但白夜清楚地感觉的到失重的感觉,有些难受。落着落着竟然有些无聊,这是要有多高啊! 直到他猛然坠地。 直到他睁开眼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来日再见 书生走后,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许多。 少女白弱守着白夜,睡得极为安详,本是初春,这个时候应当还是有些冷的,但今晚的白弱感觉不到一丝冷意,身体是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他没有死,他只是在做梦。 这便是她开心的唯一原因了。还有那个温柔的穷酸秀才,应该是先生。 屋子里还剩下的声音大概便是宋高升的如雷般的鼾声吧,想来今晚他也是有些累了,跟着孙冬上下移动,身体的压力是极大,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外涨,几乎是要撑破自己的身体了。 更累的应该是心了,今晚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的世界观,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仙人,不仅有而且自己还碰到了,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更令他震惊的是自己身体的特殊,照着斗笠男子孙冬的说法,自己长有一对道眼,还是紫色的,看他当时的表情,这应该是极为稀有的,这对眼睛有着窥破神通的奇特之处。 又看到了,经历了那斗笠男子和周老头的战斗,那个场面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他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拔刀便是能够割碎空气的狂风,也从来没有见过翻手便是大浪的老头。 还有那突然出现的书生,他的出现终止了两人之间的战斗,而且书生还对自己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有个人要收自己为徒,想来也是极为厉害的仙人。一想到自己被一个仙人收做徒弟,他便有些觉得难以执行,有些恍惚,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身体的疲惫与心理的疲惫让他早早便忍不住仰在墙上睡着了,鼾声如雷。 屋里有无人,三人已在梦中,一个是与自己的孩子重逢,一个是听着少年讲故事,一个是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站着的两个人,一个叫周抄书,是师兄,一个叫孙冬,是师弟。 相继无言。 周抄书想着先生给他的惩罚,尽管再艰辛,也要去做。 先生让他即刻启程,前往东南边儿的千岛海。 他站直了身子,转身走向门外,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这屋子,看了看地下,那里便是让自己疯狂十年的东西,其实他现在并未看透,但是他总算是知道那东西并不是真的能够帮助自己。 之前从石碑上边感受到的强大力量只不过是自己的心作祟,不知道是自己的偏执生出的心魔,还是有人要陷他于死地。 最后石碑快要解封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力量,那力量足以摧毁这个小镇,也足以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他现在很清楚,那样自己只会灰飞烟灭。 他同样也很清楚,即便自己得到了那石碑,还顺利的到了十层楼,也会被先生一脚踩回九层楼,扔到千岛海,说不定不仅仅让自己走遍千岛海,还要走遍南疆那边的大山。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泛起一丝苦笑。 顿了一会,周抄书幽幽的说:“小冬,我要走了,可能很长时间不会再见了。” 孙冬听到小冬两个字,轻轻颤抖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回应他。 周抄书见师弟不理自己,转过头继续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来,轻轻的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夜空,喃喃自语:“走吧,走了也好,走去为自己赎罪咯。” 说罢,脸上竟是有些笑意,大步向前。 声音不大,孙冬却听到了,于是他那张板着的脸稍微柔和了些,低声说道:“来日再见,希望你变回以前那样。” 孙冬其实很喜欢醇厚温良的先生和意气风发的师兄。 两人背对着,各自有各自的希望。 周抄书走出屋子,来到大街上,他看到一座屋子的屋顶站着个很年轻的女子,怀抱长剑,衣衫发丝随风飘扬。 他终于明白了,如果先生不来,自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她是个女子剑仙,站的比他高。 孙冬站在屋内,他其实有些喜欢这样安静的氛围。 他以前的生活便是十分的安静,更应该说是冷清,一个人在山上生活了十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只不过不是山下庄稼人的作息。 每天日出,他便坐在山顶一块石头上背对朝霞晨曦,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背对,但是先生让他这样做,他便做了。他每日清晨都要这样感悟一日之初的气息,以之洗涤自己的道心。 日上头顶,他便要去山后那处万丈瀑布,赤身承受瀑布的冲刷之威,一稳固自己的身形。 日落,月初,相反的,他则要面对着皓月,吸收这些自然的天地辉光。 先生还在山头布了两块地,让他每日翻种,可那两块地就像是瀑布下那块青石一般,任他用刀怎么砍,都是纹丝不动,而当他只是以着寻常人的方式去翻的时候,偏偏又很轻松,他才明白先生是让他以着寻常人去打理那块地。 可是先生留下的那两块地真的很大啊,所以这次他便征询先生的意见,想养一头牛,一头马。 一日化作一年,一年化作十年,先生去了西边,师兄去了东边,他一人守着山头,便是这样的冷清。 山上人最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除非要死了,从来都是一坐便是十年,数十年,上百年,上千年。 孙冬他其实更喜欢有些人气儿的地方。 屋子里静谧却很有人气儿,他有些不忍打破这样的氛围。但是先生交代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他缓缓走到宋高升面前,一道风吹过去,将他叫醒。 宋高升从睡梦中醒来,看到眼前的斗笠男子,愣了愣赶忙站了起来,眼前的这位可是一手狂风撕碎房屋的人。 孙冬恢复到之前那般一板一眼的状态,极为规矩的对宋高升说道:“现在回家准备准备,我们天亮就走。” 宋高升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很清楚,如果非要离去,定是会留下许石薇一个人,但他还是咬着牙问了问:“我可以带着我的娘子吗?” 孙冬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你的娘子只是个寻常人,我查看过她的体质,可以修行,但是极为普通,是不可能被那里的人看上的,即便你的身份很尊贵,也不行。” 宋高升听到这番话,没有犹豫,立马说道:“如果要让我独自一人离去,留她在这里受难受苦,我宁愿不去。” 孙冬其实不太理解宋高升为何这样说,人间的情爱真的那么让人流连忘返?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宋高升拒绝的是一个很大的机缘。 于是,他再次说道:“你要清楚,你的体质很特殊,注定是要与凡世间作别的,再说了,凡人不过七八十年的寿命,你若走上了这条路,便是一条长生路。就像我的师兄,也就是那个老头,他已经九百八十岁了,而我的先生,他存在这个世间,已经没有人知道有多久了。” 宋高升听到这,竟是有些难以置信,同孙冬不理解他一样,他也不理解孙冬,就算自己以后可以活到几千岁又怎么, 若是看着自己的娘子华发丛生,直到死去,而自己还要度过许久没有她的岁月,那还不如让他做一个平凡人。 宋高升很郑重的说道:“如果不能带上她,我便不去。” 见到宋高升说的这样坚决,孙冬愣了愣,他从宋高升的眼中看到了异样的光彩,是他没有过却仿佛很熟悉的光彩,虽然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为何人的眼中会有这样美好的神采。 但是先生交代过他,要他将宋高升带回山上并安顿,他有些无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思来想去,他决定让她的娘子来决定,于是他向前跨出一步,一手抓住宋高升的肩膀,消失在这间屋子。 屋子里这下子是真的很安静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平平安安 眨眼之间,宋高升已经和孙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立定,他看着躺在桌子上睡得正好的许石薇,脸上泛起轻轻的笑意,这一刻,他更加下定决心要与她厮守终生。 孙冬很严肃的对宋高升说:“先生交代我,要让你处理好自己的事情,我想着你再人间最大的留念便是她了,所以我们来问一问她是怎么样的。” 宋高升微微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想着自己之前好像答应了要做那人的弟子,一时间心里很是复杂。 许石薇自然而然的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睁开眼看到宋高升和那斗笠男子站在屋里,一下子睡意全无。她站起身来,径直冲到宋高升的身边,担心的说道:“你怎么样了?” 然后又懊恼的自责道:“刚才我都不知道怎么睡着了,你没事儿吧?” 宋高升傻笑道:“没事儿,我好的很,刚才只是和这位仙长大人说了些话而已。” 见到许石薇狐疑的样子,又连忙说道:“真的真的,我可不会骗你。” 许石薇见到他这慌张的样子,心想过了这么些年份了,两人生活在一起都快十年了,还是这样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了,想到还有外人在旁边,立马又止住自己,脸上有些红晕,下意识的往宋高升身后站了站。 孙冬看着两人,心想,莫非这就是让宋高升不舍的平常?想来想去,还是难以理解,微微摇头,正着脸色对宋高升问道:“是你亲自告诉她,还是我来?” 宋高升止住了脸上的笑意,皱着眉头,很是纠结。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他很害怕她会以为是自己要抛弃她,但是他更加害怕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了他。 他对着许石薇,微微张口,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长呼出来,没有说话。 孙冬便一直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宋高升皱着眉,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嘴巴微微颤抖。 见到宋高升的模样,与他一起生活了快十年的许石薇知道,他现在很纠结。 他们之间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但是应该是关乎到自己,所以他有些只知道怎么说,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宋高升的手,轻声地对他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许石薇的语气从来都是那么轻柔,这些年来,不管自己对她怎么发脾气,她总是以着这样的口吻,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宋高升神情恍惚,他想到了许多,他想到了自己和她初相识,她和他一样青涩,各自有着美好的小心思;他想到了和她一起走在原野上,看着日暮的风景,那时候她总是嘴角含笑;他想到了新婚之夜,那时候的她真的很美;他想到了当他从郎中口中得知她有喜了,她高兴的眼泪;他还想到了不足月的两个孩子被人夺去时,她绝望的眼神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宋高升最终还是不忍心说出来,他真的不敢问。 孙冬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等着宋高升的回答,这些人间的情情爱爱他不懂,那便交给的人。 短暂的沉默。 许石薇不再顾着有外人在旁,她一下子抱住宋高升,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轻声呢喃一句便羞红着脸放开了他。 宋高升听到许石薇的话,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怔怔的,好一会儿,他咬着牙看向许石薇。 用着细微至极的声音说:“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许石薇好像并没有多大反应,轻轻问道:“有多远啊?” “很远很远。” “那是多远啊?” “真的很远很远。” 许石薇愣了愣,笑着说:“那你想去吗?” “我想和你在一起。” 一句话表明宋高升的心意。 许石薇没有再问他,而是转过头看着斗笠男子,小心翼翼的问:“仙人,宋高升去了后,会回来吗?” 孙冬想了想,回答:“如果他努力,是肯定可以的。” “他是去修仙的吗?” 许石薇终于问出了关键所在。 “是的。” “那他会变得很厉害吗?可以让人刮目相看吗?” “如果不出意外,他注定会在整个天下大放异彩。” 许石薇听到这句话,高兴的笑了起来,有些难受。她转过头对着宋高升温柔的说:“宋高升,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去。” 宋高升呆住了,很茫然,很震惊,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来回应她的话了。她同意自己去了,虽然他问了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有考虑她自己。 宋高升微颤着问道:“为什么你要答应?我走了,你怎么办?” 许石薇仍然是笑着说:“宋高升,你一定要努力修仙哦,我会在这里等着你的。” “为什么?” “宋高升,你可不要忘了我哦。” “为什么要这样子?” “宋高升,其实我很希望看到有一天你突然飞着落在我身前。” “石薇!” “宋高升,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会回来的对吗?” “我” “宋高升,我猜我们的孩子以后一定会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厉害的爹爹。” 听到孩子,宋高升愣住了,是啊,自己还有两个孩子,可是他们知不知道自己有一个爹爹,有一个娘亲啊。三年过去了,他们长得多大了呢,在念书了吗,每天都是笑着的吗,他们的娘亲给他们做的衣服有穿在身上吗 自己这个做爹爹的真是没用啊,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 见着宋高升发愣,许石薇破天荒第一次很生气的说道:“宋高升,你醒一醒,这次的机会你还不珍惜,难不成你是想让我一辈子见不到我的孩子吗?” 宋高升是第一次见到许石薇生气发怒,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颤抖着说:“石薇,我” “宋高升你够了,你是要一辈子被那座宅子里的人看不起吗?你忘了当初我爹是怎么说你的吗,他说自己的女儿跟着你这个没用的人也就罢了,难不成还想让两个孙子也更着你变成没有用的人吗?” 宋高升如遭雷击,呆立当场。没用的人,这是在说自己。 “宋高升,如果你去修仙,到时候回来也就是仙人了,你不明白吗?” 许石薇咬着嘴唇,直勾勾的盯着宋高升说道。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啊?” 许石薇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的说道:“我不是小孩子,我一样可以生活下去的,再说,我终究只在那座宅子里生活过十八年的。” 她接着说道:“好了,宋高升,我有些累了。” 说罢,摇摇晃晃的走进里屋,没有回头。 宋高升看着她单薄清瘦的背影,没有说话,他从来不知道她的心里还有着这么多的忧伤,他知道,她真的很忧伤。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许石薇离去的地方,不知所措。 孙冬突然说道:“我刚才看到了,她在说出你有一天突然飞着落在她身边的时候,眼睛里有很耀眼的光芒,就像是,就像是之前那个少女听到先生说那个少年没死的时候眼中的光芒。” 宋高升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孙冬,深呼一口气说道:“我想去看看我的两个孩子。” 孙冬点头,抓住他的肩膀,一闪即逝。 顺着宋高升的指引,他们来到一座有着很高的围墙和很红的门的宅子里。 夜明明已经很深了,但是这里依旧灯火通明。许多屋子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前后左右,一一相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异。 他们此时站在一个院落里,即便是晚上,即便没有月光,他们也能看到这个院落极其大,四个面,八个方向。 自最中心散去,每隔着一丈便是一方台子,台子的边缘是精心雕刻的名句佳话,伴着千姿百态的歌舞女子,还有着威风凛凛的骠骑大将,也有坊间的普通生活。 台子里种着各种奇花异草,大小各异,大的有茂密深绿色的铁树,小的有鲜红嫩绿的春葵。 每个方向的台子连成一条线,每一条线的一边连在最中央,最中央是一座亭台水榭,水榭连着的有八座小桥,对应着八条线。 小桥是用白色云纹石堆砌而成,云纹石自带的白色纹理给这些桥平添了好些柔美之气,同着本来的方正规矩,更显平衡之美。 桥下是清澈见底的水,里边有着些许浮草,显得不是那么单调,更有着许多各色奇异的鱼停在浮草之下,似在休眠,更添几分生机。 中间的亭台倒没有那么规矩,极为简陋,四根柱子有些破旧,倒还是撑得住,顶上的瓦长着许多青苔,应当是许久没有翻修了。 里边四面八方都是通透的,边上拦成一片,做了扶手与椅子,中间是一方石桌,石桌边有着四个石凳,石桌上摆着一副棋,棋子收在了两边的棋罐里。 四个凳子,两人下棋,两人围观。 孙冬对着寻常人家的豪华院落没什么感觉,他看过许多比这不知繁华到哪儿去的仙家府邸。 唯一有些看头的便是这布局了吧,四通八达,活物死物皆有,新旧也有,有些像某家说的阴阳平衡,不过也没什么多大的看头,有些意思也只是相对于小镇的其他屋子。 倒是宋高升有些被这给震惊到了,他知道许家是个大家,但没想过会这般豪华,倒是一点不像这小镇能够有的人家。 突然反应过来,这里灯火通明,定会有人守夜,连忙问道。孙冬说不必担心,这里的人还看不到他们。 这座府邸极大,房屋极多,一时间有些难以找寻,于是孙冬便循着与宋高升相似的气息寻去,在府邸中间偏右的一座屋子里找到了两个孩子。 此时灯已经熄了,两人直接出现在屋里,床边上左右各有一根半人高的蜡台,不过里面放的并不是蜡烛,而是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令人陶醉。 宋高升站在床前,透过帘子依稀可以看到正在熟睡的两个孩子,他现在有些紧张。 颤抖的手轻轻拨开帘子。 帘子里边儿的景象露了出来,上有卷蓬顶,下有踏步,前有挂落c雕花柱架c倚檐花罩组成的廊檐。 后半部是床铺,有雕花门罩c遮枕c垂带,床的三面是朱砂金纹装饰的彩绘屏风,多是些蒙学文字,倒是绘的有声有色,字里边儿的人物仿佛都要活了一般。 宋高升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个小孩,呼吸有些沉重,他极力的控制自己,不去抚摸他们,怕吵醒了他们。 他们睡得很香,梦里应当是春暖花开。 两个孩子基本随了许石薇,长相很是柔美,唯一的便是眉毛倒是像自己年轻时的样子,不浓但是很硬,宋高升痴痴的看着两个孩子,这是他与她的孩子。 他给他们取的名字,男孩儿宋平平,女孩儿宋安安 真不愧是自己和石薇的孩子,他这样想到。应当是有些自恋了。 后边儿的孙冬倒是有些惊讶了,当爹的是天下独一的,这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这般异于常人。 他看到,男孩心如明镜,女孩心生莲花。 从许家府邸里出来,宋高升想明白了许石薇对他说的话,自己这三年来的确是有许多的怨气,有许多的烦琐在心,直到看到两个孩子,所有的心中污垢都像是被扫的干干净净。 他突然觉得今晚没有月亮也是明亮一片。 孙冬注意到了宋高升心境的变化,心想,这世间情感当真如此神妙? 生就带起大风的他,有些不明白。 宋高升决定连夜启程,他给许石薇留了一封信。之所以不与她相见,终究是他还是怕自己心心念念太多,舍不得就此离去。 小镇外的一处山头,一个老头望着东南方,久久神思。 小镇里的大街上,一个斗笠男子带着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汉子,向着西北方,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小镇最北边儿的屋子门被推开,一袭青衣的女子走到屋里,搬起一个凳子,放在桌前,坐上,躺下,似乎觉得躺在桌子上不舒服,又把凳子搬到床前,在一个有着乌黑光亮的头发少女旁边找了块地放下,双手垫着头躺在床上睡着了。 月光也照在了小镇的另一间屋子里,里边儿有个年轻妇人,哭着哭着,睡着了。月光同样照在了床头的一张纸上,纸上写着: 我叫宋高升,有一天会飞着落在许石薇的面前。 这时候,天地间有些人很开心的笑了,因为这样真的很美好。 明月照,小镇上。 春来尚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醒来 白夜在梦中坠地,在小镇最北边儿的最里边的屋子的床上睁开眼睛。 淡淡的金色照在他的脸上,白夜望着窗外 今日无雨,晴。 白夜想要起身,但是感觉到被盖被压的很紧,歪过头,看到一个长着乌黑光亮的头发的头压在被盖的边侧。 他有些疑惑,这是? 躺在床边的白弱感觉到了头部传来的力量,醒了过来,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眼睛看向白夜。 四目对视,一时无言。 白夜嘴巴微张,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说不出话,脸一样是那张脸,清瘦可人,眼睛还是那对眼睛,如柳芽儿上的露珠,可是为什么她干黄的头发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乌黑光亮。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白弱的头,想要确定一下真假。手触碰在头发上,指尖,手心传来的感觉是那么的柔顺滑腻。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假的弱弱吧?” 以前有好看的眼睛,现在又有了好看的头发,他觉得眼前的少女真好看。 白弱反而是被弄的不明就里了,露出疑惑的表情,盯着白夜,突然是反应了过来,激动的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道柳叶芽儿,浅浅的酒窝写满了开心。 他醒了。 她看着他,突然有些委屈,前一刻还是满脸的笑脸,后一刻就是一阵后怕了。昨天晚上,她几乎以为他死了,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胸膛更是一阵绞痛。 不过还好,他没有死。所以她现在只是委屈,因为她想起了他昨天给她说的话,她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越是想着说着不在意的事情,反而越是在意。 他说,他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第一次听到这句话,她总觉着他是在给自己说些什么,要表达些什么。之后她才明白,那是在跟自己告别。 第二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他倒下了,自己把他抱在怀里他对他说的。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是在告别,但她想起他的眼神,那更像是不舍和留恋,她觉得他是不想被自己忘记。 少女很是聪慧,自然可以想明白这些事情。 这个年纪的少女委屈的时候,有的会掉下泪水,有的会一言不发转身离去,有的则是把委屈化作愤怒。而这儿的这个少女,她委屈的时候就是一直盯着人看,就像现在,她就盯着白夜看。 白夜有些茫然,自己怎么了,做错什么了? 他突然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己以为是多半要死了,便给弱弱说了许多有些伤感情的话,在被那石碑抽空血液和意识的最后一刻,似乎还说了些什么,但他不记得了。 他便以为弱弱是在责备他伤到了她的心,便有些自责,毕竟她才十一岁。 同时,他也觉得很开心,自己并没有死,虽然在梦里见到许多奇怪的画面,甚至包括关于自己的和关于弱弱的,但到底还是有个很高大的书生,他觉得那个书生很像一个人,尤其是脸上的笑容。 于是,他开心的对着白弱说:“弱弱,早上好哇,我叫白夜,白天黑夜的白夜。” 少女变得很开心,没有了委屈,拿起他的手,在他手心写到:“早上好,我叫白弱,白夜给我取的名字。” 相视一笑,没有多余的东西。 纯洁而美好。 突然边上传来一阵哈欠声,吓了两人一跳,赶忙看过去。 一个头发散乱的青衣女子微眯着眼,满脸的倦意,微微抬着头看着眼前的少男少女,轻轻说了句:“早上好。”便又直直的倒下头去。 白弱是被这个人给吓到了,连忙起身跑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白夜终究是个三十岁的男孩子,镇定许多,他皱了皱眉,看着位置,应该是躺在自己的脚边。 他很疑惑,这是谁,为什躺在这里,为什么还那么大条? 他把手伸出去,想要碰一碰这个人,把他弄醒,但基于自己的许多遭遇,有些谨慎,紧张的喊道:“喂,喂,醒醒。” 并无动静。 因为女子的脑袋压到了被盖,白夜轻轻的将身子从被盖里抽出,从女子的旁边下床来,穿上鞋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女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才恰好是视线被弱弱挡住了,没有看到,而弱弱又是背对着的,自然也没有看到,便有了这样一出。 白夜看了看女子,有些不好捉摸她的身份,极有可能是和周老头一样的仙人,一想到周老头,白夜立马反应过来,冲出屋外,并没有看到以往这个时候都是坐在门口。 昨天周老头说那是最后一次血祭,完了后他便会放了两人,现在他不在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莫非。 白夜想着那个可能,有些不敢确定。他又想起了弱弱,转身回到里屋,焦急地问她:“弱弱,那个周老头儿有没有给你解毒,他人呢?” 白弱并不知道自己的毒已经被那个书生给解了,她皱着眉仔细想了想,似乎周老头之后并没对自己做什么,现在她也不知道周老头人在哪儿去了,于是便摇了摇头。 白夜看到白弱摇头,开始紧张起来,莫非那周老头在那东西解封了过后便独自一人走了,并没有替她解毒? 正要愤怒的时候偶,突然想起早上自己醒来的时候,看到弱弱是躺在床边睡觉的,身上穿的衣服就只是白天的衣服而已,也没有盖被子,但是她睡得很香。 按照以前,身体里有寒毒,加之早春天气还没有暖起来,没有自己紧抱着她她是不可能睡得着,但是她却睡得很香,莫非是那周老头悄悄的替她解了毒? 他有这么守信?白夜并不知道。 于是,他连忙问道:“昨晚上你睡得怎么样?” 白弱想着昨晚,自己在心里对着那个先生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这么一想,她也反应了过来,觉得有些惊讶,自己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以往的每晚,太阳落山之后,自己的身体便会从内到外开始冰凉起来,直到双手双脚变得冰冷一片。 每天太阳落土她便要遭受这样的冰寒之苦,呼出的气都是冰冷异常的,肚子更是时常冷到发痛,每次夜里她都会早早便用很烫的开水洗过脸c脚之后上床睡觉,白夜则是随后钻进被窝将她抱得牢牢的。 但是昨晚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很冷,身体从内到外都是暖洋洋的,尤其是给那位先生讲以前的事的时候,心都是暖暖的。 白弱微微张嘴,望着白夜,模样很是可爱。她脸上的诧异让白夜知道了,她昨晚睡得很好。 白夜想要确定弱弱体内的寒毒到底有没有解掉,便问她:“昨天晚上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你说给我听听。” 见到弱弱突然埋怨的表情,他反应过来,苦笑着说:“好吧好吧,你写给我看看。” 白夜递出右手,白弱扶住右手,稀松平常。白弱写到: “昨天晚上你死,不,应该是昏迷了过后,我抱着你,周老头和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打了起来,场面有些骇人,不过没有波及到我们。后来看样子应该是斗笠男子有些打不过了,不过又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高很瘦的书生,有些像你说的穷酸秀才。” 白弱写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 “等等,你写的很高很瘦的书生是不是穿着青色的衣衫?还有些白头发?”白夜止住她问道。 白弱想了想,点了点头,脸上有些不解,那个时候他应该是昏迷了的啊。 白夜深吸一口气,看来没错应该是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书生,虽然很难以理解,他还是说道:“你继续。” 白弱继续写着,一笔一划很是端正。 “然后那个书生先是给他们说了一些话,好像是周老头和那个斗笠男子的先生,对了,屋子里边还有个人,是白天来赶我们走的那个长的很凶的人。 本来我以为你死了的,但是那个先生说你没有死,果然你没有死。那个先生把你抱到床上后,就问了我一些问题,然后我就都告诉他了。然后,我就睡着了。” 写到最后,白弱有些不好意思的饶了饶头。 白夜想着梦里所看到的,想着那个出现在最后关头的书生。 那个时候自己快要被那黑洞中的极其恐怖的力量给吞噬了,而那个书生出现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那种噬人心魂的感觉瞬间消失不见。 如果真的是那周老头和弱弱所描述的斗笠男子的的先生,应当是比他们更加厉害的,说不定真的可以帮弱弱解毒。 思考到这儿,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肯定,一定是那个书生救了自己,他也一定帮弱弱解了毒。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当时已经是死了的,因为那种感觉他很熟悉,他经历过,自然不会忘记,但是自己活了过来,他肯定一定是那个书生救了自己。 但是他为什么要救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他学生害死的?虽然这种说法很行得通,也极为合理,但是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真正的原因不仅是这样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最可爱 他也清楚,自己在梦里见到的混沌c虚空c星辰c完美女子c那扇门c仓皇逃窜的两个人以及后面看到的所有都不是简简单单的想象和毫无道理,因为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本身就是一件很特殊的事情。 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本身就应该有些不同,更多时候他需要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以两个世界的角度看待,更何况这个世界大不一样,这里是有仙人存在的世界。 也的确是这样的,在这里十年,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这个世界的人,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来自哪里,那里是科技与文明的地方,远不同于这个很像是以前国家的古时候并且带着神奇法术的地方。 但他同时又很清楚,自己确确实实在这个世界,这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这很真实,因为有一个十分怎真是的人在他身边。 她叫弱弱。 现在的他考虑的事情很简单,弱弱的身体会不会有后遗症,那个很大可能已经离去的周老头会不会再次返回,如果他返回来了,自己又应该怎么去面对? 还有那些昨天一下子出现的仙人,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被卷入他们? 最关键的是,自己的特殊,自己的来历,这是自己最大的秘密,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在他想来,这是最基本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其实他很怕死,对于死过两次的人来说,死真的很恐怖。 白夜难以去思考那些仙人是怎么想的,高度不一样看到的风景自然不一样,他不知道自己所经历的事情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很多时候,他需要活在当下,尽最大的努力去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比如叫醒里边的陌生女子。 一想到这,白夜便觉得有些头疼,他对白弱说:“你站在这别动,我去看一下里边的情况。” 少女点头。 白夜站在女子的背后,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她。 从背后看,女子身材很苗条,穿着一袭青衣,衣服材质看不太明白,有些像普通丝绸,但一丝一线之间又透着光泽,有些像,白夜想了想,觉得和头发应该比较像。 衣服很讲究,他虽然看不太懂,但到底是从科技时代过来的,那边儿世界的衣服样式可就多了这边儿不知多少了,做工手法也是不胜数。 眼前这女子身上的衣服相比他平时看到的普通人,多了些细致,更多了种韵味,就像是普通的一条鱼在普通厨子和皇家御厨手里的区别,又像是根本不是同一条鱼,或许一条生活在农家溪涧,一条生活在仙家神泉。 头发微乱,显得有些慵懒,不过倒还耐看。 她的身边斜立着一柄剑,只看剑鞘很是寻常,不似那些王公子弟佩剑剑鞘雕龙纹凤,刻虎绣龟,唯一出彩的应该只是剑柄上的剑穗了吧,挂着一颗玉石,在不是太明亮的阳光下发出些莹莹之辉。 倒是不知这剑鞘里边装的是凡兵俗器还是神兵利器。 白夜现在想的是怎么叫醒她,戳她一下?不行,万一她抽剑便要砍杀了自己,那自己岂不是两天连死两会;大声叫她?可是说不定她十分厌恶睡觉的时候吵吵闹闹的。 白夜有些无奈,不是一个层次的人,还真是难以捉摸那些有些没得的规矩琐事啊。想了想,还是作罢,待她自己醒过来吧。 他喃喃自语:“书上不是说修了仙的人都是可以耳目清明,时时刻刻精神饱满,并无倦意的吗?为什么到了这而是这副模样?” 他想不明白许多事情,比如说这位看上去有些不近人间烟火的仙人会这么毫无戒备的伏在他和她这样的凡夫俗子的床上呼呼大睡。难不成仙人也会分很多种? 白夜走出屋,关上门。白弱来到他的身边,他盯着白弱看了又看,弄的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少女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快一个头的少年,皱了皱没有,微微张嘴。他知道她在问他为什么盯着她看,他笑了笑,说道:“弱弱,我觉得你今天真好看,比昨天好看。” 少女有些诧异,什么叫比昨天好看。 少年接着说道:“你的头发变得好黑了。” 少女不明就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手心指尖传来了别样的感觉,有些疑惑,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轻轻的将后边的马尾拉了前来,入眼是一摞乌黑光亮的头发,少女轻轻啊了一声,有些被吓到了,刚才的是?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白夜,仿佛在问他:“这是我的头发吗?” 白夜轻轻点头,脸上也是高兴的笑容,他是知道的,少女这些年没少为之前的一头干黄头发犯愁,总是会很羡慕周围那些有着又黑又长头发的姑娘。 得到了少年的肯定回答,少女有些雀跃,又连忙蹦着到灶房,用了个最好看的白瓷碗乘了一碗清水出来。 待清水无波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将小脑袋伸到水上,看到水中那个长着一头乌黑光亮的头发的人的时候,她又连忙把脑袋别到一边儿去,然后又慢慢的将脑袋伸到上边儿。 这次,书里边儿映出的可人儿,眼睛弯成了一道柳叶芽儿,正是前不久一道春风吹过镇上那一排排新杨柳冒出的柳叶芽儿。 白夜看着水中的倒影,眉毛也是向下弯了弯。他拍了拍白弱的小脑袋,说道:“别看啦,那是真的你,赶紧把你这宝贝碗给收好,要是不小心给弄碎了,你可又要心疼上大半年了。” 白弱直起身子,转向白夜,轻仰着头,向前走了一步,靠近了些白夜,盯了一会儿,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然后又垫了垫脚尖,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便又开心的嗯了一声,端着碗水进了灶房。 被少女的着一番动作弄的有些茫然,不过倒是没有深究,对着灶房大喊一声:“弱弱,我饿了,我今天也想吃青椒肉丝。” 少女从灶房里探出个脑袋,轻轻皱眉,摇了摇头。 因为昨天刚吃过。少女知是家里铜钱不多,纹银更少。 少年张了张嘴,再次问道:“真的不能吗?” 摇头。 不放弃再问:“真的?” 还是摇头。 白夜仰天长叹。 精打细算的白弱管着家里边的钱。 少年半睁着眼睛望着灶房里忙着的少女,侧着身子用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少女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家弱弱啊,长得好看,冰雪聪明,心灵手巧,如今还有了好看的头发,真是什么都好啊,就是小气了一点儿。” 说完了,四下无言,外边的人儿干望着,里边的人儿继续忙碌着。 唉,白夜叹了口气,弱弱还是那个弱弱啊。 少年觉得少女好看了,少女觉得少年长高了。 闲来无事做,不如看看书,这算是唯一从那边儿带过来的习惯了。翻开一本封面写着地方怪谈的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看书的人最可爱,这是那个馆长给他说的。少年的脸上时而皱眉,时而傻笑,时而惊讶,时而恍然大悟。 一道清风吹进屋里,拂在少年脸上,吹过指尖,吹过纸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新雨后 小镇昨日下过了雨,不太大也不太小,但终究是应了小镇人的心意,可是好好的淋了场雨,好好的受了这云中君的恩泽里惠,算是给今年一个好的兆头,春来有水,又恰是龙抬头,着着实实的好预兆,可不是要那人人心想事成么。 大大小小的愿望是在心里边儿说给了那天上的布雨仙,至于心之所想能不能实现反而没有太多的打定。 很多人许的愿其实反而是最难以实现的,能够看着成真的愿也没有人会麻烦着天。 春雨向来有着洗污除秽的说法,倒不知是心里作祟,还是确有其事,小镇淋了一场春雨,远远的看上去倒真是干净许多,也明亮了许多。 白夜坐在门槛上,手里有本纸张泛黄的书,当是有些年头,不过还不至于散发出霉味儿来。看着干净的街道,他想到了以前看到的一首诗: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自然觉得极好,只不过这儿并不是空山,也没有晚来秋。 活到了一些年纪,自会思考许多事情。庄稼人要想着地里的庄稼,要时刻关注天上的云彩,要从里边儿看出个时令气候变化; 读书人倒是大多一般,求个功名,好不负圣贤书; 商人关心的许多便是自家的账和生意,别家的生意情况也要看些; 那些带着黑顶帽,穿着红蓝紫金袍的王公将相思考的多些,有的要为国为民,有的要平步青云,有的要发达富贵; 至于那坐在最上边的人,倒不知是个贤明能者,还是个昏庸无为者。 白夜也算是活了些年纪,但也只是在他看来。 手中的地方地方怪谈大都讲的是这安国的一些古怪事儿,有临安城郊外一座小山庙里的恻恻笑声;也有远处小山里的古怪狐媚,许久以来一直最喜好年轻书生,但凡书生过路便化作那国色天香的可人儿;还有安城里的那位御史大夫,传着他养了个花草精怪做那贴身侍奉的丫鬟 书里边儿大都是一些花草精怪c狐兔蛇魅c阴恻鬼物这类的东西,倒是也有着哪间苗里的神仙菩萨显灵造福,不过终究是不多。 大多数故事其实白夜在前世都看过不少同类型的,最是出名的便是那位聊斋先生的《聊斋志异》了。 白夜还是很喜欢这本书的,里边有帝王将相的大爱,也有市井小民的小爱,有千年恩恩怨怨,也有几日苦苦相思,有天上神仙,也有地下鬼怪。但每个故事都给着白夜很深的影响,他也是一直不懂什么是爱。 每个爱别人的人都渴望被爱。前世长至十八年的人生,也只不过是那些蹲在角落看书的日子,躺在床上聆听的日子是实实在在的。 手里边的书,他最喜欢的故事是那个待了千年,竭尽所有报恩的小故事。故事其实挺俗气的,讲的是千年前一个放牛的顽童,见着了被那些打野物的山民置放的陷阱困住的山兔,见着可怜,便解救了,后来的情节也极为简单,山兔得了份山水造化,坎坎千年修出了灵性,化作了人形,自然是要寻着恩公报答,兜兜转转好不容易见到了转世过来的恩公,却是那恩公这一世做了仙人,与人争斗,出了岔子命悬一线。修出灵性的山兔便散去一身的山水气运,稳住了那人的神魂不散。最后的结局是山兔最终只是山兔,那人却在恢复过后再一次送了命。 故事其实很简单,也很俗气,就连收录的作者点评也只是极为草率的“单调实在”四个字,远不胜那些凄婉缠绵的书生狐媚爱情那般慷慨点评,很不得写的千人传万人念。 但是白夜却是极为喜欢那个山兔的故事。千年修行始于一人,也终于一人。 不论真假,故事里边儿没有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不是感天动地的苦命人家,只是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 故事所要表达的也很简单,感恩二字而已。 白夜之所以喜欢这个故事,实在是他很想感谢有些人,他们给他的在他看来并不亚于救命之恩。救心之恩,难以相报,也不知如何相报。 早春的太阳其实并不太暖和,只是金灿灿的光照在身上,心里感觉着有些暖和罢了。百无聊赖,手中的书也是看了有些次数了。白夜把书放到一旁,撑着脑袋,仰头望着天空,想着这些年的生活。 他是知道的,这个世界大不一样,是真的有着神仙鬼怪。 其实作为一个来历很特殊的人,他看待事物的角度有些不同,普通人想着普通的生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普通人,不说是独一无二,因为他不确定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和他一样经历的人,但是他相信和自己一样的人并不多。 没有人会不对自己的来历有些想法,他也不例外,他很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个世界,自己为什么会在梦里看到那些事物,而自己的血又为何可以解开那石碑的封印? 自弱弱被他人觊觎之时,生活便没有平静过,前世的许多在书上所看到的反侦察知识,让他和白弱在最开始倒是能安全规避险境,可是他很清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些东西似乎真的用处不太大,就像被那十数人包围的时候,就像被周老头逼着解封石碑的时候,就像那石碑抽空自己的意识的时候。 有了弱弱后,他想的其实挺简单的,照顾好她,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可现在这最基本的似乎都难以实现,一如前世他渴望知识,现在,他渴望力量,暂时是可以保护弱弱的力量。 想着想着便很容易伤感。他有些想那个馆长了。 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肚子饿的时候有着可口的饭菜,白夜是这么认为的。 白弱拍了拍灶房门口的一串小铃铛,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起。 白夜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走向屋里唯一的一张桌上。铃铛是白弱在之前一次逛街买些杂物的时候看到的,当时就一见钟情了,忍着心疼买了下来,说是每次叫吃饭都不太方便,所以有串铃铛就会方便许多,饭好了一摇,听到了就自然明白。 其实白夜当时有些不太愿意的,前世在孤儿院的时候看电视,看到过那种一摇铃铛就有一条口哈拉哈拉奔来吃食的场景。虽然知道弱弱没有这些意思,但总感觉有些别扭,但是看着她一脸希冀,也不好拒绝,便有了这样一出。 他习惯性的站在一旁,突然想起屋子里已经没有了周老头,苦笑着摇了摇头,三年来,那老家伙给自己倒是还留下了些心理阴影,这是个麻烦事儿啊。 白夜十分注重心理健康,到了这个世界后。 想着要坐下来,毕竟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站久了会累。又突然想起自己和弱弱睡的屋子里的两个凳子,一个给搬到灶房去了,而另一个还在那陌生女子的屁股下,便有些无奈。 进了灶房,帮着弱弱把菜端到桌子上。 白夜有些惊讶了,今天的菜式挺多的啊,平日里,三个人也就三菜一汤,今天两个人居然弄了四菜一汤。想了想,应该是头发变的乌黑光亮起来的缘故吧,也是,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四菜,是蒜苗腊肉,今天的肉放的比较多;还有煎豆腐,油厚了一些;腌萝卜丝儿,里面出奇的放了肉;然后是清炒春笋,这个倒是正常许多。最后的一汤,白夜就有些难以理解了,居然是蛋花儿汤,看样子应该还是放了三个鸡蛋的。 白夜狐疑的看着白弱,莫非真的是高兴到了极点?去年自己过生日也就才两个蛋啊。 两碗饭端到桌子上,弱弱眉开眼笑地看着白夜,神采十足。 这是在向自己邀功吗?白夜便想着打趣一下少女,便愁眉苦脸的说:“唉,什么都好啊,就是没有青椒肉丝。” 少女瘪了一下嘴,翻个好看的白眼,不做理会。 此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哎呀,这么香啊,开饭了啊,我也要吃。” 两人同时望向传来声音的地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小屋里 一个身材高挑的青衣女子站在里房门口,头发散乱,揉着眼睛,接着轻轻捂着嘴打了个哈欠。立定后,瞪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桌上的饭菜,一下子喜笑颜开,径直的走向饭桌,然后左右看了看脚下,发现唯一的凳子坐在一个少年屁股下,突然脸上眼睛明亮,想起里边儿有个凳子,立马又转身跑向屋内。 白夜白弱两人就看着这女子一下子奔到桌边,又一下子奔到里屋,又一下子搬着个凳子跑了出来,自顾自地坐在饭桌边。 青衣女子坐定,看着桌上没有自己的饭碗,抬起头,望着白弱,露出一幅可怜的样子,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女,里边儿是无比期待的神色。 两人皆被这女子给弄懵了,合着这是要吃饭的意思? 白弱被这样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觉着这个应该是个大自己的姐姐长得好好看,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便悄悄看了眼少年,见到后者轻轻对自己点头,暗自呼了口气,转身便走进灶房,小会儿便又断了碗饭,拿了双筷子出来,放到女子的面前。 青衣女子拿起筷子便开始自顾自地吃起饭来,速度可是一点不含糊,三下两下便是一碗饭。第一碗饭吃了后,女子悄悄的看了眼少年少女,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碗,傻笑一下,小声的说:“你们也吃啊。” 白夜微张着嘴,这是哪儿来的如此不客气的人哦,还有,这是个仙人吗? 白夜皱着眉盯着青衣女子问:“你是谁?” 青衣女子直接就回答:“陆小路,是个剑仙。” 说完了,便要将手放到腰间,但是突然又想起什么,心念一动,一把剑直接落在了她的手上,剑正是之前摆在她身边的剑。她拿着剑,微微仰着脑袋,脸上一派神气,她觉得刚才的动作好帅气。 不过没听到叫好的声音,一下子就焉了下来。看着少年古怪的眼神,更加心虚。 白夜其实觉得刚才女子招收来剑的手段好事神奇,算是确定了这眼前的女子是个正儿八经的仙人。但是看着女子的表情和满头乱糟糟的样子,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靠谱。 于是,他再次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屋子里,还睡在我们床边?” 白夜觉得有些古怪,或者说是不切实际。 陆小路想了想,极为认真地说道:“是那个先生说的,要我先跟着你们,先生很好的,所以我觉得应该听他的。还有昨天晚上我觉得要是在外边儿睡着了有些不太好,毕竟我是个女孩子,有些老头说一定要我保护好自己,所以我便进了屋子来睡觉,但是觉得躺在桌子上睡不舒服,所以就睡在你床边儿了。” 然后又加了句:“嗯,是的,是这样的。” 虽说听上去有些不靠谱,可事实还就是如此了。 白夜疑惑问道:“先生?什么先生?” “就是那个很高的先生,穿的有些旧。” 白夜想起自己梦里见到的那个青衫书生,是极高,是穿的有些旧,又想到弱弱的描述,应当没错,是那个先生。这下子他就更加疑惑了,如果是因为他的学生伤害了自己两人,他要救是很合理的,说得通的,但是让这青衣女子留在两人身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白夜叹一口气,想着估计又是一件复杂事儿了。 再问:“那位先生除了让你跟着我们以外,有没有给你说些其他事情?” 陆小路又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先生让我给你讲一讲这个世界,其实我是不太愿意的,一提到这个我就想起小时候,门里的臭老头天天轮流给我将这讲那,都没有个省心的时候,唉!” 一听到关于这个世界,白夜一下子就眼神炙热起来,这正好是他目前最想了解的,来到这个世界十年了,一直不知道这里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只是凭着一些街边杂书和近些年来碰到的些人,来了解一些,但那毕竟是极少数。 他很清楚,在没有了解这个世界之前,很难以找寻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听到她不太情愿一,下子又紧张起来,正要说些什么,又听到她说:“但是还是我答应了先生,我是觉得先生真的很好,以前听到他许多故事,便觉得他很厉害,昨天见到他便觉得更加厉害了,更好了。” 白夜一下子松了口语气。 陆小路见状,眼睛转了转,想了想,突然把脸凑进了一点,轻轻的说:“你是不是想我给你讲啊?” 白夜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到了,连忙把身子向后仰去,微白的脸上有些尴尬。眼前的女子虽说是刚睡醒的模样,不施粉黛,可毕竟长得便是清婉秀丽啊,更何况身上又是股独特的出尘气质,再加之这活了三十来年的白夜却是有着十八年不怎么和人打交道的时光,一下子被弄的有些心跳加速。 侧到一边的白夜尴尬的笑了笑了,然后回答:“我是很想多了解一些,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陆小路似乎一下子有了底气,也不是微低着头了,只见她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喉咙,不急不缓的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饿。” 白夜下意识的望了望白弱,后者古怪的盯着他。被这么一盯,白夜脸色微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弱弱,锅里的饭够吗?” 后者用手指戳着脸,想了想,今天因为没有周老头,做饭的时候又没想起屋子里的女子,就只做了两个人的饭,于是轻轻摇头。 其实白弱觉得刚才的白夜真的好奇怪哦,他居然有些害羞,就像是她以前给巷子里的那个整天四处窜的小女孩糕点的时候,她露出的表情。少女没想到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只觉得有些惊奇,在她眼里,他几乎都是轻松平淡的样子,除了面对着那个周老头有些害怕,有些愤怒以外,便只有每晚抱着自己脸上紧皱的眉头了。 其实白弱觉得这样好像很好,刚才的他似乎更加 更加可爱一点。 想到这个,少女突然又觉得有些害羞,轻轻低下头。 其实少女并不知道刚才的他和现在的她最像了。 少年微微一愣,看了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陆小路,默默地说:“今天我少吃点。” 其实到了最后便是白夜和白弱两个人吃了半人份,名为陆小路的女子剑仙一人吃了一人半份。 白弱看着她吃饭的模样,突然有些心疼,真可怜啊,平时都没有吃过饱饭吗? 阳光不暖,但是还受用。白夜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一句话。 他们如同一泓清泉,被装进了酒壶里,只管抬头望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这个时候,小镇上的大多数人已经吃过早饭,便是乞丐也讨到了吃食。有着公家位置的这个点儿早就已经就了位了。 小镇中间的衙门里,今日无人击鼓,不必上堂。张正守坐在签押房里,正审理着手头的公务。他眉头紧皱,上边又下来旨意,过些天小镇会来一批尊贵的人物,让他好好准备接待。 张正守审了一上午的公务,有些疲倦,放下手中的文书,向后躺在椅子靠背上,右手揉按着太阳穴。这三年来小镇的事情有些多,自己这个镇守当得有些莫名其妙,大大小小的事情自己都得管。 从最开始的小镇改名到前些日子开始的布局大规划,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经过自己的手,身边除了个赵书吏帮忙整理整理外,没什么人帮忙,这倒是让他有些不解了,他好几回向上申请增加人手,可再添的人寥寥无几,添的些个也是无关紧要的闲职。 近些日子来自己忙碌有些日子不会回家,平时回家也是很晚,家中夫人不满的很,那位夫人可是一点妇人该有的形象都没有,仗着娘家是镇上的名门望族,对他是极为嚣张。 自己身为镇守,本应是有些权利的,倒不至于这般怕她,可好歹不歹偏偏被那宋高升给撞着自己与镇上一寡妇暧昧,定是他那守不住的嘴皮子私下给说了去,弄的是人人皆知。 当时那蛮不讲理的女人回了娘家一哭二闹三上吊,硬是缠着他爹给她指了好些个家丁堵到衙门口闹事,还把那寡妇给生拉活扯的揪到门口,给脸皮衣服撕破,弄的谁看着都觉得有些无理取闹。当时是弄的他张正守一点儿脸面儿都没有,到现在过了许久才不见有人再提起了。 后来想方设法的要把那宋高升给赶走,可偏偏那家伙在这衙役里边是名声极好,自己要是二话不说直接给人弄走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些什么事来,他是了解了这小镇人的脾气秉性了,可不是那人人自保,自私自利,倒是多了许多公明见理。 有时候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个镇守是当得憋屈至极啊,取个小妾不让,府上就连多收个丫鬟都得那管家婆同意,想要赶走个小小衙役还得想清楚会不会留下些弊端,最近一段时间来小镇上经常来些贵人,逢着一个自己就得点头哈腰。 总之就是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其实这张正守倒还是个称职的镇守,当了十多年镇守,在这小镇几万人口中的口碑还是不错,虽然不至于是父母官,倒算是个好官了。 思来想去便觉得更加烦躁,在这早春天气竟是觉得有些发闷。 这时,屋外传来敲门声。 张正守坐直,说道:“进来。” 门推开,是那书吏赵之文。赵之文走到案前,行了一礼,口中规矩喊道:“见过张大人。” 张正守抬手示意完礼,接着说道:“赵书吏可有什么事?” 赵之文抬起头,微微弯着腰,说道:“大人,到这个点儿了,那宋高升还没有到班点卯。” 张正守抬起头,皱了皱眉头,疑惑问道:“没有告假?” 赵之文摇头。 张正守示意他出去,赵之文没有多留,再告一礼,退下。其实按规矩来,一个普通衙役没有到班并不用上报给一衙之长,只是记录在册,月底清册的时候再做处罚,到时候只需给张正守过一下目即可。 但是赵之文他知道,对于张大人来说,宋高升并不是一个普通衙役,这里边的事儿也不必多说,让他知道即可。 张正守略微思量了一下,想着之前的旨意,还是决定把宋高升这档子事儿搁一搁。 许石薇怔怔的看着手里的留信,挤出个勉强的笑容。又充满着无限期待。 谁又能不勉强,相守近十年的人就这么远去了,以后便要做那深夜独自神思的闺中寂寞人了。 可是日子总还是要过,翻了新年了,更要赶紧给两个孩子做些春天里的衣裳了。 饭后,白弱既是管着钱的,又是做着活儿的,自然是打扫残局,谁叫他白夜偏就留了个虚弱身子。 白夜候着陆小路给他讲这个世界的事儿,便只管看着后者。 而后者吃饱了饭,便只是坐在凳子上,微微倾着身子闭上眼睛打盹儿,倒是有些家中老爷模样。 陆小路不慌不忙,可白夜却是等不及了,边想着让她讲给自己听,可有怕自己太着急弄的人家反而不耐烦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说起。便是看着这青衣女子,见到她头发散乱,便幽幽问道:“陆姑娘” 刚说出三个字,便一下子被后者打断了。 只见陆小路微微蹙着眉说道:“呀呀,你这小屁孩叫我什么来着。” 白夜一下子给憋住了,深吸一口气,笑嘻嘻道:“陆姐姐,陆姐姐。” 后者满意的点点头,又闭上眼睛。 白夜猛地翻一个白眼,立马又恢复正常,再次幽幽的说道:“陆姐姐,你早上醒来吃了饭到现在还没有洗漱吧?” 陆小路听着,斜着眉毛看了一眼白夜,缓缓说:“我可是大剑仙,会拘泥于这些小细节吗?再说了到了我这个层次,身体不论是内是外早已是不沾一尘了。” “可是你的头发很乱啊。” “我是大剑仙。” 白夜这下子愁了,低声嘀咕道:“哪有大剑仙蹭别人饭吃的哦。” 倒是被陆小路听了去,大概也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吧,突然卸去刚才那一副“大剑仙”做派,试探性的问道:“要不然我给你说说外边的世界?” 正要点头的白夜突然想起刚才骗吃之前她也是这个样子的,便只管学她刚才那样仰着脑袋,斜着眉毛,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这下子陆小路就有些紧张了,她吃过了刚才的饭菜,是真的觉得比门里边儿吃的要好的多,这下便有些怕他们不让自己待,虽说自己是个大剑仙,可也不能赖着混吃混喝,那可不符合自己的江湖道义。但是看着白夜的模样又是一阵子气,这一上一下弄的有些不知怎么办,便只是瞪着白夜。 白夜终于忍不住怀疑这面前女子的年龄了,这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要不是之前她那手隔空取剑和身上缥缈的气质,他当真要以为这人只是个倔强淘气的小姑娘。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白夜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陆小路见他说话,连忙答道:“十九。” 她又生怕惹得他不高兴了,要赶自己出去,可说完又突然觉得,他问自己自己便答,这大剑仙,江湖豪杰的面子往哪儿放了,便一阵懊恼。 白夜抽了抽嘴角,十九啊,不小了啊,他怀疑她是不是虚长了十岁。 有些无奈,可还是想了想,笑了笑对着陆小路说道:“陆姐姐,要不然这样,你给我讲你所知道的世界,我管你饭怎么样?” 陆小路听到这番话,想了想,虽说自己现在的这个境界用不着进食外物,天地灵气皆可食,但是她就是喜欢和以前很小的时候一样,每日吃饭,这次好不容易求着那个老头才许自己出门到这南边儿来,却是忘了带干粮,又急着赶路没时间找地方吃饭,以至于饿了好些时候,这才有了刚才见着桌上饭菜便忍不住的冲动。 更何况,这饭菜还挺好吃的,尤其是那个叫腌萝卜丝的东西,在自己那边儿可从没吃到过。 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白夜有些恍惚,原来只要包饭就可以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昭明 白夜坐在门槛上,陆小路便坐在他旁边,收拾好了的白弱知道了陆小路这位陆姐姐要说什么,也来了兴趣,便跟着坐在了白夜的另一旁。 一道门槛三个人,好在门虽破旧,但是够宽。 陆小路把剑搁在脚边,理了理思绪,清了清嗓子,开始按照以前门里面讲的说起:“我们这方天地很大,大到什么程度呢,自有记载开始至今几百万年仍然没有一张完整的地图。大大小小的地图许多,有一城的,有一国的,有一州的,但是若要是听说哪里有整座天下的地图卖,想都不用想便知是假的,后来更是把人说大话戏称为卖地图。亘古以来,历史上有许多的人好山水游历,但是大多数人穷其一生,也走不出自己所呆的那一州,便是有有道法通天,一步万里的人,也不过是踩遍了土地,土地外那茫茫无尽的大海至今无人踏遍。” 陆小路说着便把身子向后仰着,双手撑地,眼睛望天。 “这座天下从来没有个确切的名字,总是随着光阴长河里那些很大的波浪改变着。至于有过哪些我也不知道,每次我问起的时候总是被天机二字搪塞。而如今,这座填下也有着好几个名字。儒家的读书人大都一身正气,把这座天下叫做正气天下;修道悟长生的道士把这座天下叫做长生天下;而那些念叨着我佛慈悲的和尚则说的是慈悲天下。其实有资格单独叫一座天下的也就只有这三家大统。但是我们最常说的还是万古天下,但是这个天下究竟经历了多少个万古,没人知道。” 说了这一段,陆小路突然转向白夜,张了张嘴要说些什么,然后一下子又尴尬了起来,坐正了身体小心翼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概是觉得都吃了人家一顿饭,连主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便有些不好意思,用左手两根手指轻轻地挽了挽垂在胸前的头发。 白夜一愣,马上又反应过来,答道:“我叫白夜。” 然后又指了指白弱:“他叫白弱。” 陆小路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盯着白夜,又看了看白弱,问道:“你们是兄妹吗?但是看着一点都不像。” 白夜微微摇头并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想问我什么吗?” 陆小路见白夜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只是摇头,也没有多问。她便又开始说道:“白夜,你应该知道现如今的年份吧?” 白夜点头。 “今年是昭明两千零二十年,这是万古天下统一的年限计时,人们觉得念着太过繁琐,便只是念昭明二零二二年。昭明,是已经用了两千年的年号了,上一个年号名叫永夜,至于更加以前的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没有见到过记载,也不曾听人说起。” “天下很大。据说以前的天下只有一块大陆,一片海。但是那个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没有人知道。现在的天下有五块大陆,分别是中神州,东玄土,西妖域,南天疆,北雪原。而如今我们所在便是东玄土。” 然后陆小路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至于为什么名字这么简单是有缘由的。听说以前填下盛行过打架之前报上名号,现在想想虽然很蠢,但是那个时候经常会听到‘我是中神州某某国某某家某某’c‘我是东玄土什么什么的’,这么念着念着到了之后为了顺口,便直接叫做中州,东土,西域,南疆,北原了。以至于到了现在很多人都以为本就是这五个名字,但其实只是简称,我也是听着别人说才知晓的。” “每一座大陆都很大,就比如我们脚下的东土,我御剑飞行都是足足飞了两旬才从北边来到这差不多是最南边。” 见到两人没有一点惊讶的样子,陆小路有些疑惑,难道这还不够大?便问道:“不够大?” 白夜想了想,飞了两旬,应该算不上太大吧,轻轻点头,白弱也跟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突然反应过来眼前的两人没有修行过,也不知道自己御剑飞行两旬的概念,便再次说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御剑飞行有多快,这么说吧。” 她想了想,问道:“你一天大概可以走多远。” 白夜想着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说道:“若是不做歇息也不累的话,大概可以走一百里吧。” 陆小路听到轻轻想一下,立马回答:“如果让你走我飞过的路,按照一天一百里的速度,大概从昭明元年走到现在就可以走完了吧。” 白夜白弱同时张大嘴巴,惊讶的无以复加。 白夜想着自己走一千年才能走完,那是要多大啊,前世的世界有着坐地日行八万里的说法,便是那个世界绕着一圈也才八万里,一天一百里,八百天就可以走完,而这里是两千年,七百多个八百天,这到底是有多大啊。 然后又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看上去慵懒至极的女子居然只走了二十天,虽然是用飞的。这到底是要有多快啊,白夜突然想知道修了仙的人和寻常人到底有多大的区别。 白弱想的便简单多了,只是觉得好大,好快。 见到两人这样的反应,陆小路这才觉得正常起来,微微仰了仰头。 白夜忍不住问道:“御剑飞行有这么快吗?” 陆小路翻了翻眼睛,露出个好看的白眼,撇了撇嘴说道:“怎么可能,那是我才有这么快的。” 白夜皱了皱眉,看了看被扔在一边儿的剑,再看了看头发散乱,一脸求着赞叹的样子,忍不住腹诽,她该不会是在吹牛吧? 这个世界可不把吹牛叫做吹牛,而是叫做画地图。但是白夜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座天下的吹牛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说法。 白夜问道:“那普通的御剑飞行又要多久呢?” “如果只是极为平常的御剑的话,大概要二十年吧。” 这下子白夜便更加狐疑了:“你当真是二十天飞完的?” “那当然了,我可是个大剑仙啊。” 白夜不想在听她说什么大剑仙了,便摆了摆手,再用手撑着脑袋说:“你接着往下说吧。” 陆小路欲言又止,她觉得白夜有些不相信,便有些不服气,但是又想着待会儿还要吃人家饭,便硬是忍住了。 白弱坐在最右边儿,只是望着天,一言不发,也没法发。 她突然有些想说话。 尽管白夜说的并不多,但是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说这么多话了。 有人说,自然有人问,有人问,自然有人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修仙如登山 陆小路恢复到之前的样子,继续说道:“这一块东土便是这么大,但它却只是五块大陆里边儿最小的。紧接着的是南疆,北原,西域,这三块大陆差不多大,都有着一个半东土那么大吧。至于那中州,则是其余的四块大陆加起来都比不上的了。” “东土若说是最小的一个大陆,那西域便是人烟最少的一块大陆了。倒不是人真的少,只是那边以前被一些大妖给占住了,繁衍下来便处处是妖族,而偏偏妖族和我们人又是相看两厌的,于是乎便少有人去哪里,其实也并不敢去那里,太危险了,就像这里遍地是人一样,那里遍地是妖。” “北原是最冷的一块大陆,那里常年是冰天雪地,最北边儿除了雪便见不到一点儿土地了。北原生活了许多人,但是同样生活了许多妖,那边儿的人靠近北边儿一些的大都是部落群居,以着猎妖为生。而靠近南边儿的则更偏向于中州的人情风俗。” “南疆则与北原相对了,是最热的一块大陆,越是南边儿越是如此,不过倒也是奇怪,明明最热,那里确实最适合植物生长的地方。那里山多,也有许多妖,但是那里的妖不似西域,更加难以开出灵智,反正西域哪边从来都不把南疆的妖当作同类,叫他们便是叫兽。南疆也是山最多的地方,越是靠着中间越高越险。” “最后便是中土,也是我来的地方。中土十分的驳杂,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物,总叫人难以理解。反正,中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只是大,若要说些什么特别的话,应该便是灵气最为浓郁了吧。以前门里边儿的人给我说,中土是气最多的地方。” 陆小路突然又停了下来,尴尬的挠了挠头,她这才发现,自己真不是个会讲故事的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便不说话了。 六目相对,相继无言。 白夜和白弱等着陆小路的下话,陆小路不知怎么讲下去,边等着他们问起。 晌午了,太阳到了头顶,稍微暖和了些。 门槛上的三人之间一阵沉默。 白夜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陆小路微微睁大眼睛,有些尴尬,小心翼翼问道:“要不你问你想知道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白夜翻了个白眼,白弱则是掩嘴轻笑。 白夜自打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仙人后,便特别想要了解这最大的的特殊之处。十年来倒是看过不少关于仙人的书,也看过一些大街小巷处处都可以买到的修仙入门。可他自己看着都是尴尬至极,那些个书尽都只是有着个修仙的外皮,里边全是情情爱爱的荒诞故事。所以十年来一直不曾了解过这些,虽说最近三年身边倒是有着个实打实的仙人,可他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问他这些。 于是乎,白夜便问道:“能和我讲些仙人的故事吗?” 仙人?陆小路有些不太明白,听那些老头说这座天下不是很久没有仙了吗? 便反问道:“什么仙人?” 白夜倒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回到:“就是你们这种,会很厉害的手段,应该是这样。” 在他的眼里,有着非凡手段的,大致都算的上仙人。 陆小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仰后翻,一边笑着一边儿说:“我可不是什么仙人,这座天下可没有仙人。” 其实陆小路只是一直在那样和自己一样修仙的人边生活着,并不知道这凡俗世界里的凡夫俗子的眼中的仙人是什么。 就是他们。 能飞天,日行可千里;会法术,徒手可平地。 她笑了一会儿,白夜便只是看了一会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自己不懂,她也不懂自己。 解决不懂最好的办法便是问。 他问道:“那你能和我讲讲像你们这种很厉害的,人是怎么出来的吗?” 陆小路停了下来,拢了拢自己有些乱的头发,突然觉得好生碍事,倒是想削了去,可又不是那信佛的尼姑。 听到白夜的问话,陆小路正色道:“你之前见到的那老头,我,还有白弱小丫头见到的那斗笠男子,那位高大的先生应该便是你眼里的仙人了吧。” 不等白夜接话,便摇头继续说道:“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这座天下并没有所谓的仙。” “天下修仙的人数不胜数,几乎都是奔着长生去的,所以修仙又叫修长生。说着是仙,可哪有人真的修成了仙,仙这种东西,从永夜时代开始便不存在了。” “又是所谓的天机,所以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仙,这里边儿的弯弯绕绕很复杂。世间修炼的人大可分为三种,便是气武神,说是永夜之前有四种修炼方式,在这三种之上还有着运修,但是我知道的并不多。” “修仙如同爬山,有人终其一生只能站在山脚,有的人则可以更高,在山腰,山顶,甚至是更高的山之顶。中土那边不修仙的人有时也会将这修仙叫做上山,把那些修仙之人叫做山上人。” “这座天下于普遍的气修而言,最为关键的便是灵气,将天地灵气化作自身之物,便是所谓的气修,故名也叫炼气士。这夺天地灵气本就是逆天之举,所以修仙又叫逆天,越是往上,便越是难。最开始的气修只是炼气入体,化为己用,讲求着越多越好,并没有什么境界之分,历史上总是会出现许多绝世天才,不仅仅是炼气入体,有了更多的衍生。许久之前,有人发现其实人体并不是所有的部位都适合纳气。” “在世世代代的发掘人体这座秘藏中,便有人发现人体肚脐之下两寸所在最适合纳气。那里有着人们修仙最为关键的枢纽,人们发现这座枢纽的大小先天因人而异,小的可能只有饭碗大小,大的可能是一条江,更甚者是一片海。当然了,有些人生就没有这座枢纽。修仙的人最为常见的便是一亩田大小,因是纳气之地,故得名气田。” “有人生下来是气田,有人生下来是气河,有的人生下来是气海。这些很大程度决定着修仙一路可以走多远,但是也不乏那些刚开始平平的人有些机缘巧合,或者是毅力通天,站在了最山巅。” “虽说是先天的气田大小影响着修炼资质,但是随着人的境界提升,气田也会逐步扩大。气田的大小在意味着资质好的同时,也决定着一件事情,那便是破境极难。” “境界这个东西,在修仙之初并不存在,是后来人们为了辨别一个人的修仙成果而设定出来的,历久以来,境界划分一直在修改,直到到了昭明初才确定了下来。每一次境界的划分修改都意味着天下的一次大变动,这里边有着许多的讲究,可惜我还是不知道。” “远古圣人们曾在中土的一块石碑上记载境界划分,后来天下每修改一次境界,得到了某个浩瀚的存在同意后,那块石碑上便会自动记载下来。这块碑被叫做长生碑,意在修仙求长生。” 这些东西对白夜来说确实如同天方夜谭,听着就像是神话故事,不过他清楚眼前的女子并不是胡说八道,他也清楚她必定是来历不凡之人。 他将陆小路所说一字不漏的记在心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问道 说了这些,陆小路觉得有些累了,便直了直身子,伸个懒腰,再深吸一口气,打个哈欠吐出体内浊气。她接着说道:“到了现在,境界划分基本是稳定了,但是谁也不敢笃定以后会不会再有变化。听说永夜时代经历过一次境界之争,是十一十二之争,旧派觉得十二当属于十一境内,不可拿出来单独做一个分水岭,新派则与之相反,这一争便是半个永夜。我所知道的也仅仅只限于十一十二之争,那些更深的,我还没有经历过,不知到底是怎样的。但是那块石碑似乎更加承认后者,不过也不至于完全否认前者,于是那块石碑上便有着这样一幕,一到十一全是明确从上到下记载着,唯独到了十二这里,旁边多写了一行字。” 说到这陆小路突然打住,微微向着白夜靠了靠,小声的说:“那上边儿写着‘十一不过二,十二不过一’”。 然后又一下子摆了回去,轻叹一声说道:“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大多数人终究是随那大流,认为的是十一也可,十二也可。至于这块石碑究竟是为什么自己出现这些字,我想有人知道,但极少,总之我是不知道的,问了也没有得到个好的回答。” 白夜觉得很复杂,很深奥,似乎是知道这些东西不是自己现在能够理解的,便问了较为直接的:“那境界划分是怎样的呢?” 陆小路回答:“境界的叫法也因着流派而异。修仙如登山,天下最为通俗的便是把石碑上记着的境界分为山下与山上各六境,最后是山巅一境。” “山下六境,依次是望气,纳气,化气三大炼气境和通元,守元,抱元三大化元境。一个炼气,炼的是天地灵气,以人做炉,在人体内炼。每一个走上修仙道路的气修所要经历的第一步都一样,便是望气。” “所谓的望气,其实就是感受天地灵气。” 说到这儿,陆小路对着白夜说:“你试试看你能感受到灵气吗。” 白夜不知何解,抬起右手,向着空中抓取,轻轻缓缓,如手头有着一支柳条儿。 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白夜转头望着陆小路轻轻摇头。 后者笑着说:“哈哈,你真是可爱,哪有你这样感知灵气的。” 白夜干脆不理会。 陆小路觉得无趣便继续说道:“人生下来便有气田,但都是一片荒芜。所谓的感知灵气,便是用着荒芜的气田去感知,当一个人感知到灵气的时候,气田里会下一道雨,有大有小,便是让那片荒芜焕发一新的。这便意味着到了望气境。” “当人达到望气境的时候,荒芜的气田便会苏醒过来,这个时候据说应该便是可以将这天地灵气纳入体内,从纳入体内的那一刻便到了纳气境。听说这个境界便挡住了很多的登山人,他们终其一生望而不入。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 陆小路说的很实在。 “在纳气境,登山人夺取着天地的灵气,纳为己有的每一份灵气入体便意味着气田多了一份灵气。当体内的气田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灵气冲刷之后,便可以尝试着将灵气化为气田里的气。” “当第一缕灵气成功的化为了气田里的气,便意味着到了化气境。” 见到白夜有些迷茫的样子,陆小路突然觉得这样讲他可能很难以理解,没有切身经历,说了似乎也只是文字而已。 于是她停了下来,认真的想了想,好像先生只是说让我给他讲,没有让我给他说怎么做,但是先生也没有说不能告诉他怎么做啊。于是她问道:“白夜,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白夜摇头。 怎么理解的了嘛。听着便是天书,听了只当是听了,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陆小路心想果然,便想着先大致告诉他境界划分,能不能懂,待他开始修仙再说。 接着说道:“化气之后便是化元三境。首先,先是元字何解。天下灵气存在的方式是无形无色无为无感,是一种特殊的气,而元便是将气压缩凝念所出的一种灵气的存在方式,如果只是气,那么气田里终究无法存在着太多的灵气,于是便有了将气凝练成元。” “通元便是体内出现第一滴元。之后的守元便是将所有的灵气化作元填满气田的每一条沟壑。守元之后便是抱元,抱元的出现修仙之路上的一个重大转变,是修仙界的里程碑。这是天地灵气在体内真正有灵的关键。” “这个境界,登山人需要身心与气田之内的元沟通,与这些元建立起想通相连的的气机。也就是所谓的让它们变得更有灵性。所以这一境界又叫通灵。” “同时,这个境界也是最不好确定是入了门还是到了巅峰,全因人而异,有的人终其一生建立不起气机,有的人通元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通灵。” “有灵的元气会逐渐向着登山人模样变化。直到完全变成了登山人的模样,便意味着到了山上六境。” “山上六境,每一个境界都是独立的,依次是元婴,通幽,山门,无垢,渡劫,劫变。山上六境便已经不是修仙的基础了,牵扯到更多的东西,有规则,有心魔,有天劫。我觉得现在的你了解这些太早了,当初我修行的时候,也是历经了山下六境才了解这山上六境的。所以我便不多说了。” 陆小路闭着眼轻轻摇头。 人本就不能一步便望着天,修仙如逆天,更不能如此。 白夜听在心里,也十分理解,自己连这山下的六境都弄不懂,又何谈山上的六境。但是他知道山上六境之后还有一境,山巅境。他笑了笑,轻轻的说:“那第十三境呢,又是怎样的风采?” 陆小路睁开眼睛,眼前仿佛有座山,她仿佛看着山巅,缓缓说道:“那一境名叫问道。” 不再多说。 白夜第一次在这座天下感觉到了一道浩瀚的气息。 那道气息就叫做道。 中州那块土地上,立着一道石碑,从下至上,一到十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十三之上 白夜突然发现,这个时候的陆小路才更像是一个仙人。 他突然想知道十三之上还有吗。 陆小路如同知道了白夜想问什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中州的石碑上只有这十三个境界,从最底下到最上边,依次是一到十三。但是谁知道呢,那最上边盖着一层雾气,任谁也看不到。” “老头子曾经告诉我,看的穿云层,便看的到道。” 陆小路怔怔的看着天边,轻轻说道:“但是我并不懂。” 久久出神,她突然笑了起来,如有春风在脸。 “没关系嘛,我以后可以御剑破开云层去看一看的。” 说完了,青衣女子满脸笑意,因为她心里很看得开,所以她很开心。 突然她转过头对着白夜说:“你知道酒是什么滋味儿的吗?” 这倒是把白夜给难住了,前世不曾喝过半点就,倒是经常看到烂醉如泥的邋遢流浪汉,横躺在街角,一会儿吐的稀里哗啦,一会儿摇摇晃晃站起来,跌跌撞撞,嘴里还喊着再来再来,身上的酒味儿便会顺着飘出半个街角。而这一世更是滴酒不沾,借酒浇愁是好,愁也倒是愁过,可是酒还是要花银两的。 轻轻摇头示意。 陆小路一下子就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对着白夜说道:“既然没有喝过,便不要喝,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难喝的要死,还偏偏那么多人说什么酒肉穿肠过,大道心中留。” 说完还瘪了瘪嘴,表示对酒的极其不耐。 真的那么难喝?白夜不知道,但是他看得出来,陆小路是十分不喜欢酒。 然后白夜双手一摆,十分诧异地看着陆小路,意思便是,然后呢?你想告诉什么? 陆小路突然又说:“接下来我们继续说。” 白夜心中一阵翻腾,他是真的不理解陆小路到底在想什么了,前一刻一脸平淡的讲着修仙如登山,后一刻马上又问你喝过酒没有,当你正纳闷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又一拍子将这个问题打死,直接回到之前的话。 这就好比是一个人走路走着走着突然倒地下撒个滚儿,然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白夜有些恍惚,下意识的问道:“陆姑娘啊,你到底多少岁啊?” “十九啊,怎么了?” 然后便是这十九大岁的陆姑娘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面前这脸上稚嫩的很大小少年叫自己陆姑娘,正要反驳说道说道。 便直接被白夜摆手打断,叫她继续说下去。 这自称大剑仙的陆小路竟是被憋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色涨的通红,直愣愣的盯着白夜。 白夜自然知道陆小路在想什么,但现在他就是打死也不想叫一声面前这自称十九,实际可能只有九岁的人陆姐姐了,这让一个三十岁的中年大叔很不情愿。 一个不叫,一个不说。 白弱坐在一边儿,低着头,手上撵着自己胸前的头发。日头正好,淡淡的光照在头发上边,映出让人欢喜的光。 她是真的很开心,头发很黑,摸着也很柔顺,很舒服。 应该很好看吧。 想到这个,白弱脸上有些泛红,微微低下头,抿着嘴悄悄笑着。 指尖轻轻撵着,好看的眼眸翻出盈盈光彩,如同小镇外瓦桥下那一泓清澈见底的溪涧,至清。 白弱还想着,这位陆姐姐是好生有趣哦。 三人都静静的坐着,一个不想说话,一个懒得说话,一个没法说话。 门槛外是一座小院子,院子的左边是一片铺了青石板的空地,有着一座用毛竹做成的架子,用来晾晒衣服,这竹子是对面那家人送的,还帮忙做成了衣服架子。 右边是一块菜地,不大,种着些时令蔬菜。本来白夜不愿意弄这菜地,觉得这样白弱会更加辛苦,但是白弱执意如此,给他解释便是总是到街上买菜有些麻烦,而且自家种来新鲜也是要新鲜些。 所以便有了这样一块小菜地,那周老头是个吃饭的主儿,对菜倒是没多大兴趣,所以菜地里的菜还是够吃。 太阳已经不在头顶上了,在向着西边儿偏了,不过正好到了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 白夜早上的饭是在是没有吃个什么名堂,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小路,见到后者只顾把头枕在双膝,斜着眉毛,眼睛歪向一边儿,一言不发。 就是这个看上去不近凡尘,实际是个性情古怪的十九岁女子吃了多数的饭菜。白夜想着,形容小女孩儿的话,应该叫古灵精怪吧。 现在确实是有点饿了,便转头看向白弱,轻轻说道:“弱弱,我有些饿了。” 听到白夜的话,少女连忙放下手里的头,偏着头,轻轻的,摸了下扁扁的肚子,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向着灶房走去。 陆小路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头转过身来,笑嘻嘻的看着白夜,眨了眨眼睛,说道:“要不然我们继续说?” 白夜愣住,刚才不还是焉着气儿吗,怎么突然? 稍微想一下,便明白了,定是候着弱弱的饭菜了。 白夜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皱着眉头,看着笑嘻嘻的陆小路,他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乱,有些跟不上面前的人。但是还是忍住没有说些什么。 反正他倒是乐在听陆小路给他讲,便轻轻点头。 见着白夜同意,笑的便是更加欢喜了。 “嗯,刚才给你说道了那石碑上的云层。听说那云层也是古怪,不论你飞多高,云层永远都在你的头上,以前有人纵剑直上九万里,也没有穿着云层丝毫,于是乎后人便把那云层叫做九万里。” “石碑所在是中州的公共区域,世人皆可前往观摩。但是去的人并不多,便是因为石碑方圆千里之内有着很厉害的威压,境界低了进去便会被压倒在地,寸步难行。” “看破云层,便是十四。这句话终究是太难了些。” “之前说到关于这境界还有些不同的叫法。除了最为通用的山下六山上六山巅一,还有着三种主要的说法,便是儒释道三家主流大统的称呼。读书人好意气,皆喜欢登高楼做长短赋,于是在儒家,便把一到十三叫做是十三层楼,就像之前的周正和那斗笠男子便都是九层楼的,只不过前者站的更高。” 白夜轻轻点头,之前那听到斗笠男子和周老头的对话,有过九层楼十层楼的说法。虽说那专门让自己听到,而弱弱没有一点反应,向来应该是那斗笠男子的手段,或许他是想让自己明白吧。白夜是这么想的。 “在道家,那些道士大都讲究人外人天外天,相比于儒家的齐家治国平天下,更加在乎大道和长生逍遥。所以一到十三又被他们称作是十三重天。” “而最后的佛门,对外则以着慈悲为怀,色空二说。嘴里边常念叨着的我佛慈悲,施主慈悲什么的。佛门较为复杂,有着许多的划分,自己门里边儿分了好些个什么罗汉,菩萨什么的,反正我是不太了解。但是对外他们也得按照着石碑上的境界修炼,只不过是把气不叫气,叫佛光,元不叫元,叫佛轮。又是最讲究什么觉即众生是佛,迷则佛是众生。便把那一到十三叫做了十三觉。其实佛倒还真又特殊的,或许是走的路子不同,那些高僧可以在体内修出佛果。” 听完陆小路说儒释道三家,白夜心里有些震惊,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儒释道啊,心里便想会不会还有其他百家。 陆小路紧接着说:“除了这三家显学,往下还有兵家,墨家,阴阳家,农家等等,总之许许多多的流派,数不胜数。可是永夜时代过去,显学也就只有了儒释道,其他的除了个别,大多数都没落了。” 永夜时代,又是永夜时代,白夜听了许多次了,愈发对这个时代感兴趣,但是他并没有问,有许多的事情自己去发现或许收获更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剑仙 陆小路继续说道:“除了气修,现在还存在着武夫和神修。在现在的时代,武夫大多是修气资质太差或者不能修气之人,故而是被登山的气修所看不起的。不过,实在的说,武夫的力量还真是一点都不小于炼气士,只不过是没有长生路可走罢了。同一个层次的,尤其是接近山巅的,炼气士委实是比武夫多出来许多寿命。” “但天底下总是有着各式各样的天才,两道皆修,练就武夫的身子力量,成就炼气士的长生大道。” “对于武夫,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武夫练的是内力,旨在发掘自身潜力。武夫向来视人体为天地最大的秘藏,练武便是不多的开拓秘藏。我不知道武夫怎么修炼,但是以前听到,也看过一些书,是记得境界划分的。” “而刚好,与修气想对的,武夫在这片天下也有着一块石碑,叫做武道石,有着十个境界。” “分别是铁壁,铜炉,江河,金筋,天柱,玉璞,登堂,破境,后立与武极。” “我明确知道的只有这十个境界,其他的我知道一些,但是并不清楚,所以就不同你说了。倒是这武道石就有些奇怪了,不同炼气士那长生碑十三之上一片云,而是从武极开始,上边直接断了。所以至今这填下,武极便是武之极。” “至于神修同武夫相反,武夫修魄,神修修魂。所以大多数神修都是身子孱弱,灵魂精神偏强的。神修其实算不上修仙道,倒更像是一种辅助修行,锻炼神魂。虽说那些神魂极强的人同样有着极其厉害的力量,但是终归是神魂极强之人才是如此。大多是神修都是战力不高的。” “但是,神修的修炼却是极为难,这天下并没有如同灵气滋补炼气士一般的东西来供神修修炼,能够对神魂有滋补作用的宝物相比于灵气则是少之又少。故而大多是神修都是靠着自己不断温养神识,锤炼神魂来提升的。” “神修的境界划分也没有多明确,不存在着专门的境界石碑。神修之间便以着神识所能够延展的范围来划分境界。” “到目前为止,分别有十米的秋毫;一里的方寸;百里的咫尺;万里的真知;以及神识可延展至一方大陆的天涯,还有传说中的神游境,至于神识厉害到什么程度,很少人知道。” “神修的破境真的是极难,便是只有这六个境界就是所有的划分。至于神游之上,到底存不存在我也不知道。” 陆小路摆摆手,摇摇头,脸上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旋即轻松笑道:“好了,我同你讲完这大概的修仙了。” 脸上摆出一副邀功的样子。 白夜有些想翻白眼,终究是忍住了。又想到还有一个没有说,便问道:“那运修呢?” 陆小路脸上的笑突然收敛起来,皱着眉道:“运修已经不存在了。” 白夜瞪大眼睛。 陆小路摇头,没有多说。 白弱从灶房出来,踏过正门的门槛,径直走向那块小菜园,翻找了一会儿,摘了一丛白菜,站起身来转身看到坐在门槛的陆小路,便又俯下身子,再摘了一丛白菜,心里想的是:那陆姐姐应当是两个人的饭量吧。 抱着两丛白菜再次踏过门槛。白夜正要惊讶这次为何摘了两丛,突然想起身边的陆小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悄悄咽了口口水,心里想的是:弱弱居然舍得为了她多摘了一丛白菜。 回过神来,白夜想着运修,已经不存在了,本想问一句为什么,但是见着陆小路皱着的眉头,没有再问。 他看的还是太近了,许多东西终究是了解不到的。 白夜问道:“你呢,你是修什么的,境界怎么样?” 陆小路突然神气起来,握着拳头在白夜面前挥了挥,好不得意的笑道:“我可是炼气士,至于境界嘛,你猜?” 说罢,陆小路露出狡黠的神色。 看到她这个样子,白夜又忍不住翻白眼了,便随口答道:“莫非你是劫变的炼气士?” 陆小路听到劫变两个字,之前的神采一下子没有,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的境界好低。 本以为他知道自己才十九岁,便会猜什么四五六之类的,然后自己再一下子说出境界吓他一跳,还想着倒时候他那副夸张至极的样子一定很好笑。但是万万没想到,他偏就直接说出那十二境的劫变。 于是乎,陆小路低着头小声的说:“你猜错了。” 白夜以为他随口一说低估了人家,边想着再上便只有最顶上的问道了,突然觉得好震惊,才十九岁就问道,又想着她之前说的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在山下,便意识到十九岁的问道,那是怎样的天才啊。 便真的震惊的说道:“难不成你已经问道了?” 这一刻,陆小路真是很不得把脑袋塞进门缝里边了。倒是看到了震惊至极的表情,可她要的不是这个啊。 羞恼至极。 她把头快埋到腿间了,脸上早已是红霞一片,用着细弱蚊蝇的声音说道:“其实,我才只是无垢。” 说完更是直接盖着脸。 本来已是天下最年轻的十境剑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弱哦,更是后悔着自己不该偷懒,更是下定决心,此次过后定要更加努力一些。 白夜听到,尴尬的笑了笑。 真的有些尴尬,见着低着头的陆小路,以为她是有些伤心,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怎么做,便拍了拍她的肩头,风轻云淡的说道:“没事,没事,天生我材必有用,不用太过纠结。” 这一刻的陆小路更加觉得脸上挂不住,又想着他刚才居然碰了自己一下,便极其愤怒,一个冲动倒是想抽剑砍了他的手,但是又不想让这家伙看到自己脸上的模样,一时间竟是不知道怎么办,愣愣的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最后突然又想起白夜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觉得好神气的一句话,竟是忘了之前心里怎么想的。 抬起头,喃喃一句:“天生我材必有用,真的是好神气的一句话啊。” 白夜听到了她的呢喃。 他同样觉得这句话很神气。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前世大唐诗仙李白所作。 同时他也是个剑仙。 然后他还是个酒仙。 陷入神思,久久不能自拔。 少年现在自然不知道女子心里想着什么,也自然不会知道十九岁的十境剑仙在这座天下意味着什么。 越是之后,他便越是清楚这几个字的分量。 女子剑仙这时候也不会知道旁边的少年思绪已经在另一座世界,但是她陷入了刚才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 她觉得好潇洒。 生就是一颗无拘无束的心,自然要做那潇洒的剑仙。 只是不喝酒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君不见 陆小路在不喜欢酒的同时,也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更加不喜欢是男人。 虽然刚才碰自己的只是个少年,并且是个她没有恶感的少年,并且那个少年应该是出于好心。但是她就是不喜欢。 她是个很保守的人。 有着山上神仙的出尘缥缈,也有着山下凡人的保守自矜。 对于许多人来说,喜欢有理由,不喜欢也有理由,但是对她来讲并没有理由。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心里想着那句天生我材必有用,陆小路愈发觉得神气。便转过头,眼中发亮地看着白夜,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 陆小路连忙问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是你说的吗?” 见到陆小路这般欢喜的样子,白夜愈发难以理解她的性格了,倒真是这江南的天气,阴晴不定,东边下雨西边晴,西边下雨东边晴。 也只是一上午的相识。 白夜摇摇头,他还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强装这种事情终究是做不出来的。看了十几年的书,肚子里有些墨水,倒是记得许多的佳句名言。 陆小路再问:“那这句话是谁说的呢?” 白夜瞧着,觉得她应该是很喜欢这句话了,便问道:“你很喜欢?” 陆小路连忙点头。 仰着头,回想起在那个偏僻角落看书的日子,嘴角轻轻的画出一抹弧度,眉头极其舒展。那是他为数不多的轻松快乐的时候,他现在倒是很理解以前看到的那句话了:有的人活在当下,感叹着昨天,希冀着明天;而有的人活在精神世界里,一晃便是一个岁月。 那段时光,他忘却了自己当下的不幸,忘却了自己三餐的艰难,忘却了居无定所,流浪街头。 他几乎只记得,他所追求的的精神世界,里边有着无限大的美好。 一晃便是整个少年时代。 那些日子了,书便是他唯一的朋友,现实生活中的他是孤独的,而精神世界的他确实那么熠熠生辉。 白夜回想着那段时光,突然笑了出来,很轻松,很开心。 他笑着对旁边的女子说:“你知道那句话所在的全文是什么吗?” 不待回答,少年轻松的念了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越往后念着,少年越是轻快,直到一句与尔同销万古愁,竟是泪流满面。 大唐诗仙李白所作。 白夜神色恍惚,双手撑地,呆呆地望着天。 天的那边是另一座世界。 人生得意须尽欢。可是少年郎并不得意。 读过这首词的人很多,感受皆不相同。白夜当初读到,他感受到的是一种豪放,快意恩仇的感觉。 现在他念叨,竟是那面对浩瀚世界无奈的感觉。 陆小路也是神情恍惚。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她仿佛看到一人执剑,直引大江水倒流;她仿佛看见大江之边的快意恩仇;她仿佛看见一人凌空独立,腰佩六尺青酒壶,大笑一声,万里云层皆荡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 于是她又笑了起来,站起身来,身上气息流转。 纵剑直上,眨眼即逝。 白夜看着一瞬便已经在天边的流光,十分震惊。 原来陆姑娘真是个大剑仙啊。 上北下南。北边一处大雪原,四下是一片白色,风雪相交,天上更是乌云密布。狂风呼啸,带起刺耳的破空声,大雪如鹅毛,盖住了前方的视野。 北原北,这里四季如此。恶劣的天气让生活在这里的生灵几乎都是皮糙肉厚,最为常见的雪狼较中州的普通山狼强壮不少,这便是活下去的选择。 茫茫雪原之中,行走着一个高大的书生,有些清瘦,有些单薄,脸上一直都带着轻轻的笑意,如同春风,和这雪原的呼啸狂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边是一大群雪狼,最中间的雪狼较周围的高大许多,脖子上的那一圈白毛看上去也更加的柔顺,便是这群狼中的头狼。群狼站在一起,皆冷冷的盯着前边的书生,只带头狼发下指令便要冲上前去将那书生撕碎。 头狼的青色狭眼一直注视着青衫书生,它倒是生出了些灵智,眼中不再全是野兽的暴戾的敌视。它微微弓着身子,脖颈处的雪白毛发竖起,尾巴垂下,直直的指着身下雪原。这是对敌之时的戒备姿势。 在它的眼里,前面那青衫书生是闯入了它的领地,自然是要相之示威,将其赶出领地。但同时它又从那人身上感受不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雪狼这种生物,还未有脱离野兽的范畴,有着纯本能的感知危险的能力。在头狼的眼里,对面那人确实是闯入了自己的领地,而且只有一个人。 看似狼群成百上千,而那人独一,但是它本能的意识到,那人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敢在这片雪原独自一人行走的,自然不简单。 书生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前方的雪狼,想了想,似乎是自己踏入了它们的领地。 他便轻轻摇头,向前踏出一步,消失在这片雪原。 眼前之人突然消失,头狼的狭长的眼睛缩了缩,脖子上的毛发炸立。 那人果然不普通。 没了威胁,狼群散开,身上的白色毛发同着茫茫白原一般,渐渐地隐匿于雪原之上。 书生此时来到了一座很高的雪山之巅,踩在上边,他嘴里轻轻的说着:“别人找不到你,可我找得到。” 说罢,轻轻抬起右脚,一脚踩下。 万里雪山一瞬消散,蹦碎在这片雪原,掀起的雪浪向四周散去。 书生轻轻招手,向四周散去的雪浪再次循着原迹平复下来。 砸死花花草草可不好。 旋即想起这里没有花花草草,倒是有许多的雪原野兽。 砸死小动物也不好。 雪原之下传来一阵刺破苍穹的惨叫,立马又被打散。 书生望南,隔着一座大陆,一片汪洋,与那坐在门槛望北的少年对视。 君不见,雪山崩于前。 少年不知有人正看着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少年想修仙 陆小路当时心头生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萦绕其间,丝丝缕缕牵动着她的神魂,她仿佛找到了她一直向往江湖的感觉。 正是那种“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洒脱与“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清明。 心境的释放让她有了飞上九霄俯瞰人间的冲动,于是她纵剑直上九万里。 云巅的陆小路,踩在飞剑之上,衣裙飘飘,青丝飞扬。 脸上是欢快畅愉。 飞在天上,她对江湖的向往愈发浓烈,便想着直接纵剑北上去了。 但是她突然想起答应了先生的事情,又想起了这个时候应该要吃饭,立马止住身形,转身御剑飞回。 当真是来去如风。 白夜从来不知道自家的饭菜还可以留住一位大剑仙。 白夜看着身边的女子如一颗流星飞向天边,又看到那颗流星从天边飞了回来。 时间刚刚好,陆小路落地的一瞬间,弱弱摇响了门边的铃铛。 饭桌上的陆小路才是真正的陆小路,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弱弱这次还专门多做了一些,可偏偏还是不够,饭尽,陆小路倒是吃的个美美的,可白弱白夜两人只不过堪堪六分饱。 白弱突然有些心疼钱袋子的铜钱。 跟着周老头这三年,他倒是每月会给一些铜钱,可是他却从来没有估算过够不够,硬是靠着白夜之前留下的钱财以及他在镇上做的一些杂活儿才能度过日子。 白夜身子虚弱,平时就靠着写的一手好字,巷子里逢着哪家办红白事或者是需要节日贺联,他便回去帮忙写一写字,也有人不会写字的找他代写书信之类的文书活儿。 所以倒还是可以拿些钱,只是生活要拮据一点。 本来白弱是打算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轻松的活计,做做挣些钱也好,可是白夜死活不愿意让她出去。 白弱不理解为什么,但是白夜心里很明白。 姑娘终究还是太小了,镇上的许多事他不太了解,他知道这个世界并不简单,他不想让她有什么危险。 或许自己想的多了,但是他宁愿多想一些。 吃过饭,白弱自然是收拾打扫,陆小路觉得白吃白喝好像不太好,便想着帮忙收拾收拾,便一股脑的钻到灶房里去。 不消一会儿里边儿便是磕磕碰碰的声音。 白弱真的是无奈至极,想要让她别弄,自己一个人就好,但是看着她兴致满满的样子,又不知怎样去想她表达自己的意思,只好祈祷着不要弄坏太多就好。 白夜依旧坐在门槛。 此时的太阳已经向着西边走了好多了,眼看着便要黄昏了,温度慢慢的也降了下来,稍凉。 坐在门槛,白夜想着上午陆小路给自己讲的这座天下。 原来,这座天下这么大啊,仅仅只是一方大陆便大出前世世界不少,而且这是一个可以修仙的世界,有着他闻所未闻的事物。 前世他读过不少的书,看过不少的奇闻异志和神鬼小说,里边儿仙侠世界无比绚烂,仙人几乎成了一个时代的浪漫幻想。 但当他真正的站在了仙侠世界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在绚烂浪漫的同时,危机四伏,。 他也十分清楚,在这座世界人命真的不值钱。 世界大了,人便会很多。任何东西一旦多到数不胜数,便会十分廉价,人的生命或许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到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他不知道,但是他很想知道。 所以他问了陆小路修仙的事情。 修仙如登山,大都是寻求着长生去的,这点很好理解,大多数人都怕死,越是临近死亡便越是害怕。其实倒不如说是害怕未知的东西,如同人们害怕深渊一样,因为在那样未知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你。 白夜想要修仙了。 前世的他活的太短了,这一世他想活久一点。前世的他只有一个人,这一世多了一个弱弱。 所以他想再活久一点。 他大概能知道一些,这个世界能活的很久的方法便是修仙。 同时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的久一些,他还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他想起自己的经历,会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就像是凝视着无尽深渊的感觉。昨晚的那场梦,他觉得那可能并不简简单单只是个梦,里边似乎有着更为复杂的东西。 就比如他能看到自己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个没有看到正脸的夫人,抱着弱弱倒在雪地的黑衣人,还有那个把他拉出意识旋涡的书生。 他突然发现,梦里唯一听到的话便是那个书生说的。那个书生是救了弱弱和自己的书生,虽然他并不清楚,但他就是这样觉得。 就好像弱弱突然变的乌黑的头发,不过一眨眼,原来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发呆是最消耗时间的行为,晃神之间,便不知光阴溜走了多少。 在白弱眼里,他发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以前的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他坐着发呆,望着天边,而自己坐着走神,看着脚下的大地。 一切收拾好了,白弱轻轻坐到白夜的身边,双手撑着小脑袋,想着许多事情。 想着明天是二月初四,镇上会有集市,家里边儿的米有些不够了,要去买些米,柴也不够了,还要去买些柴。 想着那位陆姐姐留在这里倒是是要干吗啊,虽说她并不讨厌这样,但是屋子里突然多了个人,总会有些不习惯。 她还在想自己的头发不仅变黑了,好像还长长了,长多了一些,是不是应该剪一剪,可是一想到这个,突然又有些舍不得。想来若是佩上一支好看的发簪,应该很好看吧。 想到这个,白弱的脸微微的有些红,和那天边的红霞有些像。 最消耗时间便是最消耗时间。太阳已经是攀在西边儿山头最后一丝了,连着那些云彩,变成红彤彤一片,如火烧,如陆小路剑柄上的红色剑穗,还如同少女的脸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没法修仙? 太阳完全垂下山丘,月亮却还不见升起。天边还映着落日余晖,静谧。 早春时候,不闻虫叫,天气尚早。 陆小路看着两人坐在门槛上,一言不发,虽说知道少女不会说话,虽然猜想他们平时也是这样子的。但是她觉得很是无聊。 老头子说,修仙是逆旅,要耐得住寂寞,可是她从来都是不甘寂寞的。生就是潇洒自由的心,怎么耐得住寂寞。 突然她又觉得眼前的两人坐在那里是如此的和谐,好像那里本该就有着他们两人,就如同这个时候的黄昏余晖本该照在他们脸上。 她也想坐在那里去,于是她便去了。 理了理衣裙,稳了稳身子,坐下,同白弱一般,将脑袋搭在手背上,双手垫在膝盖上。 少年白夜突然收回看着天边的目光,看着刚坐下的陆小路,缓缓说道:“我想修仙,你能教我吗?” 陆小路与白弱同时抬起头看着白夜。 陆小路倒是不觉得意外,白天他便问了自己修仙的事情,想要修仙也是理所当然。她轻轻问道:“你确定吗?” 白夜转过头,望着有些黑的天空,坚定的回答:“我很确定。” 陆小路同样回过头,继续趴着头,低声地说道:“听他们说修仙是很难的。” 白夜笑了笑,平静的说道:“越是难的事情,做了之后,心里越是觉得值得。” 陆小路再次抬起头,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嗯了一声。 白弱同样看着这个同她生活了十年的人,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生的生活普普通通,不过是你饿了,我给你做饭,饭好了,我便摇铃铛。平平淡淡的生活,便是一日复一日的日常。 现在,他想修仙了,便不再是日常了。 少女想要拿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些什么,手伸出小段距离,停了下来,再收回。 白夜自然注意到了少女的行为,转过头轻轻笑道:“弱弱,你想说什么,只管写吧。” 说罢,伸出自己的右手。 少女轻轻摇头。 她现在不想说了,手伸出去的那一刻她心里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十一岁的少女,却是聪慧至极。 昨天晚上,他问自己想不想听听他的故事,自己点头,他便讲起了他的故事。 可是他的故事里并没有自己,只有孤独的他,但是她心里边儿几乎是本能的觉得那是真的。 因为他不会骗自己。 也正因为不会骗自己,所以心里才更加不好受。他讲给自己听的时候,语气虽然很平淡很轻松,可是她心里听着却是一种淡淡的伤感,故事里的他很孤独。 经历了昨晚的生死离别,她才明白原来真的很难受。 白夜看着白弱,不是很理解,他觉得今天的弱弱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知道。 便要修仙了,其实他也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有些激动,有些迷茫,还有些害怕。激动的是即将踏入新的世界,迷茫的是前路未知,害怕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陆小路站了起来,怀里抱着剑,向前倾了倾身子,笑嘻嘻地说:“好坐着干吗,起来修仙啊。” 白夜连忙站了起来,问:“我们去哪里开始呢?” 陆小路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斜着眉毛淡淡地说:“还能去哪里,当然就是这院子啦。” 白夜微愣,不过没有犹豫,连忙跟了上去。 不大的院子里,右边是晾着衣服的架子,右边是空了些的菜园。中间站着两个人,青衣女子陆小路和粗布少年白夜。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升了起来,只是个月牙儿。新月不圆,但是很亮,乘着月色正好,院子里倒是比较明亮。 十四岁的少年,清瘦了些,可是身高倒是没落下,只是比陆小路低了半个头。 青衣女子大概是觉得手上的剑有些碍事,向着空中一丢,那柄剑便悬在了空中,一动不动。这一幕看在少年少女眼里自然是神奇至极。 少女白弱坐在门槛上,撑着头静静的看着院子中的两个人,看着白夜脸上的激动,轻轻的笑了出来。 三个人虽然吃的是多了些,但是极好。 陆小路站直了身子,清了清嗓了,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说道:“先前给你说了修仙刚开始要干吗,你还记得吗?” 白夜答道:“修仙便是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的过程,刚开始便要先去感知灵气,能够感知到,才意味着能够修仙。” 陆小路点了点头说道:“大多数人在长成的时候,身体中的气田都是荒芜一片的,因为这片气田的唯一作用便是用来贮藏灵气。人一开始,体内都是没有灵气的。就好比是这灵气是属于天地的,而我们要将天地灵气争来。” “所谓的感知灵气,便是要你完全放松身体,不断地去想象周围的每一处,去感受所存在的玄妙的事物。” 她说了这些然后对着白夜说:“你来试试看。” 白夜照着她说的话,闭上眼,放松自己的身体,试着按照她所说去感知周围的一切。他将自己的心放空,尝试着不去想任何事情,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他觉得要全然放空自己的心很难,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想些事情。他皱着眉头轻轻摇头说:“我觉得如果要放松身体去感知很难,我做不到心里一片空明,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像许多事情。” 陆小路不觉得意外,她很明白,完全放空自己的意识与神魂十分的难。人要做到什么也不想,做到佛门里边儿的心如明镜是真的很难。 于是她缓缓地说:“其实你没有必要放空自己的意识,感知灵气也并不是让你真正的用心去感知。灵气是实际存在的东西,但是又只能被神魂和气田感知到。你的神魂很普通,并没有经过修炼,所以你用你的气田去感知就好。” “那我该怎么做呢?” “道家讲究气沉丹田,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气田,其实就是将自己的意识全然沉入丹田,去唤醒它,让它去感受周围的灵气。虽然说起来有点空洞,但实际上做起来并不难,当然了前提是你得有气田。你来试试看。” 白夜按照陆小路所说,闭上眼睛,然后又突然睁看眼睛,尴尬的笑了笑,说:“怎么去唤醒它啊。” 陆小路翻了个白眼,无奈说道:“我当初刚开始休仙的时候,教我的老头子刚说怎么做,下一刻我的气田内就出现了一缕灵气。我实在难以理解不知道怎么去感受的感受是什么。” 白夜撇撇嘴,倒是有些怀疑,莫非自己没有气田? 同时,陆小路狐疑的看着他说:“你不会没有气田吧?” 白夜摇了摇头,有些紧张,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修仙之路还没有开始就断绝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月色真美 这个时候陆小路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起白夜,她的眼睛闪过一道光,然后看着白夜的气田所在。 陆小路微微张嘴,因为她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漆黑一片,透着噬人心魂的气息。深渊之上,有着一个金色小人,蜷缩在一起,通体发着金色的光,在这深渊之上静静的,一动不动。 此时的金色小人闭着眼睛,眉头紧皱,好似经受着很大的折磨,身上更是一道又一道裂缝,仿佛随时会破碎开来。 这是什么气田,为什么不是荒芜的样子,为什么有着一个金色小人? 陆小路收回神识,皱着眉头,右手撑着脑袋,在记忆里找寻着关于这种气田的信息,久久思索。 白夜看见陆小路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一言不发,眉头紧皱,更加紧张起来,难不成自己真的没有气田? 他没有打扰陆小路的思索,双手紧握,等待着她的回答。 陆小路极力的挠着头,本就散乱的头发更加散乱了。她隐约想起以前在门里边儿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这种古怪的丹田,但就是想不起,一时间有些烦躁。 无尽深渊,金色小人。 陆小路抬起头玩着天上的新月,有些不理解,自己修仙至今,成就无垢,按理来说应当是心思明朗的,所经历过的事情都应当记得啊,明明就看到这种丹田,为何又想不起来。 白夜看着她烦躁的样子,轻轻咽了口口水,说道:“陆姑娘,你先别急,有什么你就说吧,就算是不好的结果也只管说,我应该还是可以承受的。” 陆小路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越是想,心里便越是一片乱,说不出来的感觉,仿佛有什么读者扯着自己的神魂,不让自己往某个方面想,于是乎便有些不安。 她隐隐觉得好像有着一种很诡异的力量在引导这自己的思绪,一次又一次绕开某个存在。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现象,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想要一剑斩去,可是又没有一点着落,就好像所走的每一步都踩在虚处。 想着想着神魂竟开始有些不稳,摇摇晃晃,居然有些要裂开的趋势。 突然这个时候,天上的一片乌云遮住了明月,然后一道清风扑面而来。陆小路只感觉温和至极,心头所有的压抑全部消失,笼罩着她神魂的那股古怪力量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回过神来,心头掀起一片波澜。 刚才那股古怪的感觉竟险些让自己神魂失守。 她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心头升起无限的疑问:他那古怪的气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见过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什么一往某个方面想就被某种力量带着绕过去,这股力量又到底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升起,得不到解答。 白夜看到陆小路又开始打量自己,便再次问道:“陆姑娘,到底怎么样了?” 陆小路摇摇头说:“你的体内确实是有气田的,可是你的气田很古怪,我好像见过,又不知到底是什么。” “拿我能够修炼吗?” “气田没有破损,是可以修炼的。嗯,对了,我在查看你的气田的时候,发现你是个身负母气的先天道体,只是可惜母气被抽干了。” 母气?先天道体? 白夜听到这两个词,心头疑惑,问道:“那是什么?” 陆小路想了想,答道:“母气是灵气之母,也被叫做先天灵气,是天地诞生之初的本源之气,十分的稀有,是十分难得的滋补魂魄的东西。至于先天道体,算是很少见的一种体质吧,灵气在普通人体内运转一个周天的时间,先天道体可以运转几个甚至十几个周天。也就是十分适合气修的一种体质。天生便契合大道,属于应道而生的一种体质。至于应道,应的是什么道,不得而知。” “那你说我体内的母气被抽干了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我想应该是那个周正,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周老头,他又一把黑色的小刀,有些古怪,可以把你体内的母气给抽出来,用来去解封那块石碑了,母气对这种宝物是最滋养的。” 白夜这下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便是周老头这三年来需要自己的原因啊。 他问道:“那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我修炼呢?” 陆小路摇摇头说:“那母气虽好,但到底是最为滋补魂魄,若是单单对于修气,虽然颇有益处,但比起来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知道了这,白夜便不再担心这个,突然又想到自己连灵气都没有感应到,就在想着以后的修炼,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好像有些操之过急了。 回归到本来的话题。 白夜皱着眉头问道:“那我到底该怎么唤醒气田去感知灵气呢?” 陆小路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你的气田太古怪了,我不知道你这样的气田到底如何感知灵气。” 旋即她又觉得教他修行,合着自己什么忙都没有帮上,有些不妥,便把自己关于炼气入门这方面的了解全都给他讲了。 白弱坐在门槛上,自然是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伸出右手,指尖微微触碰前方,突然一道气息进入她的体内,瞬间点亮了荒芜的气田,只不过这里并不是气田,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海。 随着那缕气息的进入,海际线上升起一轮红日,照耀在大海之上,犹如神辉。 这一切少女并没有感觉到,她只是觉得今晚的月色好美。 月亮早已经从乌云里出来了,同之前那般模样。新月弯弯,却明亮异常。 白夜认真的听着陆小路的话,突然觉得或许这一切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复杂,自然便好,想到这,少年心情变得轻快起来,眉毛舒展开来,如镇口的瓦桥弯弯。 他想起自己的故乡,想起月下的大江,想起书中那个三分酒,三分江湖,三分潇洒一分才气的人 月光还是少年的月光,九州一色还是李白的霜 最后一句话是余光中先生说的,真的是妙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春寒 夜深了,压江镇临着大江,又是早春,所以有些冷,陆小路是个修仙人,倒是没什么感觉,白夜这平头百姓,又是个身子虚弱的人,自然是觉得冷极了,身子便有些微微颤抖。 但是陆小路见着他一副是在是抗不下去的样子,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不到屋里去。 莫非就是因为这儿的月亮很好? 陆小路便是一个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的人,招呼一声白夜,转身便走向屋内,丝毫不拖泥带水,还顺手召回了自己的剑,从背后看上去倒是潇洒。 白夜恨不得把白眼给翻个遍。 少女白弱见到他们向屋里走来,也站了起来,轻轻的扶了扶有些摇晃的白夜,已经变得很温暖的手捂住白夜在外边冻的很冰的手,在他的手心写到:“怎么样?身体撑得住吗?要不然休息一下?” 白夜笑了笑,摇头说不用。 白夜进屋前看了看月亮的位置,天色不早了,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边想着剩下的话留着明天说也不迟,于是对着陆小路说:“陆姑娘,天色不早了,要不然我们明天再说吧。” 陆小路想也不想地说:“好。” 干净利落,倒是像极了之前丝毫不拖泥带水走回屋子的样子。 然后只见她头也不回地走向白夜与白弱先前睡的屋子。白夜连忙喊住她:“等等,陆姑娘,我们先商量一下怎么个睡法,屋子里只有两张床。” 只见陆小路回过头,斜着身子,非常直接地说:“很好安排啊,我和白弱小丫头睡一张床,你一个人睡一张床。” 白夜微微张嘴想要反驳什么,突然又觉得这样好像是最合适的,弱弱身上的寒毒已经是解了的,自然不用受着冰寒之苦,那样来的话自己是不必再抱着她睡了,便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古怪。从小到现在都是和她睡在一起,突然这样似乎还真的有些不习惯,不过他倒是没什么纠结的,少女长大了,自然要分床睡,没有陆小路在也应当如此。 于是他笑着对白弱说:“去吧,和陆姑娘一起睡。” 白弱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少女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先前想过自己体内寒毒解了便要分床睡,觉得有些不习惯。直到这个时刻的来临,她更加觉得不习惯,倒是没什么伤心的,只是有些失落吧。 少女只当是一时的不习惯罢了。 白弱烧了一些洗脚水,水倒进木盆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不着洗这么烫的水了,便向盆里到了些冷水。 第一次感觉得温暖湿润,少女觉得这样也是很好,抬起头看着白夜,再看了看木盆,示意他一起洗。 以前都是白弱烫过脚后,水变得温凉他才乘着水温正好洗的,现在她洗的是温度正好的水了,所以便叫他一起,不用在一旁等着。 少女挑水不易,力气小,别人一趟的事情,她得两趟,所以省着用水很有必要。 木盆不大但是刚好够四只脚放下。清冽的热水里,四只小巧的脚在里边儿晃荡过去,晃荡过来。白弱看着盆中挨着的脚丫,不知是不是水的热气喷了上来,脸颊微红。这并不是两人第一次起洗脚。 这样的场景让白夜想起了更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每天晚上,两人都像这般,对坐着一起洗脚,小姑娘白弱总是会用她那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让自己给她讲故事。 自己便将脑袋里边的故事挑着给她讲,小姑娘白弱那个时候会跟着故事欢笑开心,也会跟着故事伤心愤怒。她不会说话,但她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样,一眨一眨之间满是妙趣生机。小姑娘开心的时候眼睛会完成一道柳叶芽儿;生气的时候眉头和小鼻子会紧皱;伤心的时候会轻轻咬着嘴唇,眼睛里边儿雾气蒙蒙;委屈的时候也会撅着嘴巴。 自三年前起,这样短暂而美好的小时光便不复存在了,她需要很烫的水来给脚添些温度。每天夜里她更加会冷的蜷缩在一起,像极了怕冷的小猫,这样的她脸上便只有了紧皱眉头,少了眼睛笑成柳叶芽儿。 而现在的场景让白夜不能不想起以前温馨的时候,想起了开心的事情,自然会开心,他的脸上浮现出一道轻轻的笑意,难得有了一些少年的样子,让靠在门口看着的陆小路不断咋舌。 少女白弱看到白夜的笑意,便也忍不住开心起来,只不过眼睛并没有完成一道柳叶芽儿。浅浅梨涡,多了些少女的模样。 陆小路再次以她是无垢之躯,拒绝了睡前的洗漱。白夜倒是没什么所谓,白弱边想着可以少用点水了。 一张床,白弱睡在靠墙的里边儿,明亮的月光透过糊纸有些破旧的窗户,照在她的脸上。身子侧着向墙,少女一时间睡不着,或者说不知道怎么入睡,今晚没有人紧紧的抱着自己。 陆小路睡在外侧,尽量的靠在边上。她想和里边儿的少女说说话,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说话,所以不知怎么开口。相继无言,却又难以入眠。 白夜今晚睡在之前周老头睡得床上,倒是并没有镇上其他老人身上的那种气味,大概跟他是个修仙的人有关系吧。 少年心里回想着之前在院子里的事情,他按照陆小路所说静心沉气用气田去感知灵气,可是他次次去牵引的时候,每每去想到哪一块儿时候,都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自己的思绪投入那片地方的时候,次次都石沉大海,掀不起任何波浪,没有任何的反应 白夜坐了起来,脸上是莹白的月光,他想多试试。 对着月亮,双脚盘坐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和前世那些道士打坐的姿势极像。他闭上眼睛,静心沉气,试着去感知体内的气田,他不知道意识的感觉是什么,只管极力去想着气田所在。 不是是不是心里作祟,他仿佛感觉到肚子下传来一丝暖意,可是很快便消失。他再次将自己的意识投入那块人体的小洞天,一次又一次,次次都是一样,刚刚升起的暖意瞬间消失,渐渐地他的心里开始有些烦躁,头上的月亮走的更远了些,气温也是冷了许多。 夜已经很深了,但是他没有一点睡意,尽管神情有些疲倦了,但是始终不见睡意。他知道,自己被这难以沟通的气田弄的有些累了,但是精神上的亢奋依旧在。 先前陆小路又说道,沟通气田就像是在一条河上架起桥梁,这里边儿又有所说的悟性二字字,悟性就像是架桥的能力。白夜猜想自己的悟性可能太差,以至于久久架不起那座桥梁。他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有些毅力的人,最起码的是不会半途而废。 乘着还没有睡意,再试试吧。 或许是觉得可能姿势不太对劲,他站了起来,站的笔直,闭着眼,尽力的将意识投入身体里。听陆小路说人的神魂进入方寸之境便可以内视了,虽说不知道看到自己身体里的状况是怎样的体验,但现在的他是不知道的,他没法内视自己的气田,只能够全身心的去想象那里的模样。 他猜想着那里可能是一片荒芜,陆小路说他的气田很是古怪,以至于连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气田该怎样或者说能不能修气。白夜现在并不奢望自己的气田如江河,如汪洋,即便只是杯碗大小也无碍,他只希望能够沟通它,在它和自己的意识之间架起一道桥梁。 月过。 白夜睁开眼睛,看着窗外,一片漆黑,夜很深了,很安静。春寒料峭,冻杀少年心。 第四十八次失败。 每次都是一样的,气田刚出现一丝温暖的感觉,立马又消失不见。陆小路说气田流转出温暖的气息的时候,便是它在回应主人的呼唤,当气田一片炙热的时候,便是它苏醒的时候,然后它将源源不断的去感知周围的灵气,透过身体的每一处去感受,然后顺着主人的牵引和心意去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他已经四十八次感受到身体里的暖意了,但全部都是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他想开始第四十九次。 他觉得,当喜欢一件事或者是要坚持一件事的时候,必定会享受经历的过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闭着眼睛,他牵引着自己的思绪,极力地往气田所在转移。 做不到心无旁骛,也做不到心神合一,他按照着自己的想法,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去尝试呼唤那片气田,如同心底的呼声。 他认真着,小心翼翼的,想着用最为温柔的节奏,轻轻的敲击那处无形的壁障。他仿佛能够听到心田的歌声,像是麦田上的清风,像是二月杨柳轻轻触碰碧绿的湖水。 如同那年的大雪地里,清脆如山泉叮咚的稚嫩嗓音,是那么的悠久,那么的绵长,丝丝缕缕。 隐约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无尽的虚空,无尽的深渊,透着无穷无尽的极为诱惑的魔力,牵引着他前往,却又如同最为温柔的抚摸,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抚摸,令人陶醉,令人神往。 他仿佛听到了一阵呼唤,从心头响起,让他走向那片深渊,走进去就可以了,就可以修炼了,就可以成为人人羡慕的仙人了,就可以拥有一条无止境的长生路了。 他迈出一步,一座大门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停了下来,他看着这座大门,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所以他开始谨慎,在这座一切未知的世界,许多事情都要谨慎。 他开始找寻记忆里可能的存在,望着这扇门突然想起昨晚的梦里,他看到许多的人站在一扇大门之前,久久注视而不入,最后一人进去了后,所有人都跟着进去了,但不过一会儿,便有两人张皇失措的逃了出来,也只有两人逃了出来。 是逃了出来。 他看着出现在自己意识里的门,比起梦里的那扇门小了许多,可是模样几乎一模一样的,都是那般普通,甚至有些破旧。 这一刻,他犹豫了,心头不断传来呼声,让他跨进去,跨进去就可以走上长生路了,那种诱惑力极其强大,几乎牵引着他所有的心神,即便是意识到那座门里很危险,但是心神一点儿都不受自己的控制,直直的,愣愣的,迈开步伐。 他极力的挣扎,可是依旧抵挡不住那充满魔力的吸引。着魔一般,越靠近门口越是不受控制,走的愈发快了起来。 终于到了门口,他抬起右脚便要一步跨出,突然在他身体的某一处,在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上,那个金色小人猛然睁开双眼,顿时无尽黑黑暗之中,金光大作,万里之境,全是金光。 金色小人轻轻张口,一个音节从他的口中传来。 一股气息随着音节的传出,瞬息充斥整个深渊。 白夜听到那个音节,抬起的右脚一下子定住,他抬起头,看到那扇门出现一道又一道裂痕,裂痕越来越大,直至石门崩塌,碎石块瞬间消融在万里金光之中,不见分毫。 心头那股满是魔力的吸引不见了,那股柔软至极的抚摸也瞬间消失,白夜一下子睁开眼睛,眼中一道光芒出现又瞬间消失。 结束了,第四十九次牵引,结束了。 而且失败了,他很清楚,因为气田所在依旧冰冷一片。 他突然觉得腰酸背痛,看着窗外,天边隐隐掀起的一抹鱼肚白,心里好不惊讶:这就要天亮了?刚才那一次牵引这么久吗? 晃了晃腰,慢慢的躺下,他开始回想刚才牵引所发生的事情,那扇门又出现了,为何还有一种力量不断地吸引我进去,为什么进去了自己就可以修气,要迈进去的时候为何又突然消失了? 他的思绪有些乱,自己到底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有些茫然,一股倦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皮变得沉重起来,他缓缓的闭上了眼,意识放空,进入睡眠。 体内的某一处,悬在深渊之上的金色小人重新闭上了眼,黯淡了许多,身上的裂缝也多了几道,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第四十九次,失败。 天边一抹鱼肚白,直到第一缕光照到小镇上。 黎明已至,有人已经起床,有人还在梦里。那些个早起忙碌的人,一半迷糊,一半清醒,在妻妾儿女的哼唧抱怨之中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 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如此便是数十载,这便是小镇的日常。 清冷的阳光照在少女白弱的脸上,她醒了过来,望着屋顶,想着昨晚睡得好,也睡得不好。 的的确确是难得的一个温暖的睡眠,却久久不能入眠,脑子里总是会想许多的事情。会想旁边的姐姐晚上睡觉有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会想明天会不会下雨,会想要不要买一些心的菜种种在菜园空出的地方,会想白夜那边一个人睡会不会不习惯。 想了许多,直到后半夜才睡着了,做了一个很平常的梦,平常到刚醒过来就忘了梦里是什么。昨晚很是寻常,唯一特别的便是肚子有些暖暖的,只是这唯一的特别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弱坐起来,轻轻的从被子里撤了出来。旁边的姐姐还在睡觉,看样子还在做梦,要轻一点不要把她弄醒了。她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趔到床位,从一处空着的地方下了床,绕过来,穿上鞋子,穿上衣服,出了睡房。 陆小路其实昨晚也许久没有睡着,她在想着先前的事情,那少年倒地是怎样特殊的存在,为何会有那样古怪的丹田,为何自己只是想想便险些心神失守。她躺在床上用门里边儿的推衍术去推衍原因,每每到了最为关键的地方,便像是触碰到了一层浓浓的雾气,像极了那块长生碑顶上的云层。 几次过后她便隐隐猜到,真相是确确实实的被蒙蔽了。只是并不知道蒙蔽真相的是人力还是天机。 自己的推衍术都没有办法,陆小路便不再是纠结了,蒙蔽真相的要么是极其厉害的人,要么是天机,而这两种都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面对的,便放弃了去试探。 陆小路倒是看得很开,决定的事情变不会再纠结,所以昨晚想通了这些关节便心无所事,自然很快睡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如面朝花开 简陋的屋子里,白弱早早便起了床,开始她每日清晨的打扫。 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晨在少女的眼里一直都是很美好的,那意味着新的一天的来临,当时个吉利的时候,每天清晨打扫便是想要借着扫走灰尘,赶走污秽的东西。平平安安便是最好。 一番打扫过后,见着日头还不高,当是极早,又去菜园子里边儿转了一圈,菜叶子长得极好,前天下过的雨,给了它们好些生机,也不见有些虫子什么的,所以少女很开心。 从菜园子里回来,站在门口,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不知道做些什么,水缸里的水还有许多,够吃上好几天,现在做饭还有些早。 便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腿,脑袋垫在上边,看着院子里青石板之间的缝隙长出来的很短的草,少女觉得今天那些草看上去好像清晰的多,甚至可以看到草叶子上的纹路。 少女觉得可能是前天的雨下的极好吧。 然后回头看了看白夜睡的屋子,想着今天他起的有些晚啊。然后又看了看陆小路还在睡着的屋子,想着屋子里少了个周老头,却又多了个陆姐姐,也不知以后会怎样。 脑袋搭在双膝之上,发呆。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今天貌似要比昨天暖和一些,又刚好是镇上摆集市的时候,待会儿吃过饭去置办些东西,应该会很好。少女这样想着便觉得更加开心了。 第二个起床的是陆小路,比昨天更加散乱的头发她倒是一点都不在意,慵懒的样子满是随性自然,却还一点毛病儿都挑不出来。 除了睡房,她理了理衣衫,揉了揉微微张开的的眼睛,这样子当真是诠释了什么叫做睡眼惺忪。 她瞧见白弱坐在门槛上,虽然是有些不解为什么两个小家伙都喜欢坐在门槛上,但还是轻声道:“白弱小丫头,早上好啊!”然后露出一个笑脸。 白弱听见,回过头,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走到白弱身边坐下,偏了偏头问道:“昨天晚上睡得好吗?有我会不会不习惯啊?我是不是会有些小毛病啊?” 白弱轻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凌空写到:没有,昨晚我睡得很好。 陆小路爽快的笑了一声,双手撑在后边,轻轻的说:“屋子里多了我一个人,害的你做饭还要多做一个人份的,是不是不太好?” 白弱想了想,写到:有点。 陆小路楞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小丫头倒是很实在,然后换了副表情,和白弱一样双手抱腿,头枕早双膝之上,轻轻的说道:“我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一直生活在中州那边,和我一起的还有几个师兄师姐和几个老师,当然了还有几个很老的老头子。他们对我都很好,尤其最老的那个老头子,什么都顺着我,这次我出来他本来很不愿意,硬是我要和他闹脾气,他才让我出来的。” “其实我知道的,他们都是怕我在外边碰着些危险,其实我也知道,不管我的修行天赋有多好,现在的修为有多高,他们总是把我当作小孩子,处处让着我。大师兄是几个师兄师姐里边儿最喜欢我的,小的时候我总爱骑在他的肩头,让他带我去许多地方看许多东西。” “直到了我前不久满了十九岁了,他们还是当我是小孩子,门里边的许多事情都不让我去操心,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样。” “以前我也闹过脾气,便是觉得他们把我当小孩子,是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我自然是不服气的的啊,边想着去帮他们的忙。很多年来,我养死了大师兄很多盆花,弄坏了二师姐很多幅画,还把三师兄整理了好久好久的书都弄乱了。门里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我帮过倒忙,我在想我做错了他们怪我也好,罚我也好,我都会认错。可是他们一点儿都没有生我的气,一点儿都没怪我,只是把我的行为当做是小孩子的淘气,置之而过。” “于是我这次便出了门,而且决定不作出一件让他们觉得极好的事情,我是不会回去的。” 说到这儿,陆小路抬起头,看着天,苦涩的笑了笑。 陆小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说给少女听,只是觉得少女是个很好的姑娘,便想要和她说说自己的事情。 白弱听到,抬起头看着陆小路,微微笑了笑,在空中写到:是啊,你看你洗碗都洗不好。 看到少女纯真的笑容,陆小路心头的不愉快一扫而空,如同风起,如同柳条飘飞。 她突然觉得其实自己所纠结的问题并不是什么问题,自己眼前这少女,还有那正在酣睡的少年,以着平凡人的身份,经历着一点都不寻常的事。 但是啊,他们却是那么的独一无二,应该是独二无三。两人在一起便对每天充满了向往,每一个日常,都是那么的不同寻常。 他们很像花儿,绽放开始,便不会凋零。 陆小路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期待着每一天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在中州那间大门里边儿是很开心的,但是在这间小屋子里同样很开心,只是两个开心不同罢了。 一个是无忧无虑,一个是面朝花开。 白弱撇过头,看了眼陆小路头上散乱的头发,在空中写道:要我帮你梳梳头发吗? 陆小路想起自己出门前,还是二师姐给自己梳的头,这么一算,是有好些日子没有梳头了。她平时其实一点都不在乎头上的头发乱不乱,但是看了眼白弱丫头头上乌黑整齐的头发,又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见到陆小路点头,白弱站起身来,走进屋去,一小会儿,拿出把很干净的木梳,站在陆小路背后,轻轻的为她梳起了头发。 白弱觉得她的头发很软,很光滑,带着些淡淡的清香,很像街头上风过时的杨柳叶香。对少女来讲,那是春天的气息。 相继无言,唯有青丝缕缕。 二月初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身子是暖暖的,连通着心也是暖暖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杨柳青依依 白夜醒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吃饭的铃铛响,连忙起来,穿好衣服,刚走出去便看到白弱盯着自己,他知道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起来的这么晚。 于是苦笑着说:“昨晚上睡得有些晚了。” 白弱看到他眼睛下那一圈黑色眼圈,想着到底是要睡得多晚才会生出这么明显的黑眼圈啊。 陆小路笑着打了个招呼。 白夜看到她一副很坦然的坐在饭桌前的样子,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合着这是把这里当家了啊。去洗漱了一番,回到饭桌,这才发现没有了自己的座位,有些无奈,当真是晚起的虫儿没位置坐啊。 吃过饭,太阳已经升的极高了。 白夜站在院子,感受着今天的气候,很温和,适合出门。 他大声地对着屋子里的白弱说:“弱弱,今天天气真好打,又是集市的时候,我们出去赶集啊。” 白弱走到门口,笑着点了点头。 陆小路听到赶集两字,来了兴趣,便也跟着走了过来:“赶集啊,听上去好像不错,我也要去。” 白夜想着她的身份,生怕她又生什么乱子,想拒绝来着,但是看到她脸上一副要是拒绝我你就完了的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牵强的点了点头。 白弱把碗筷洗了过后到了以前是她和白夜,现在是她和陆小路睡觉的床边,掀开床单,推开一小块木条,从里边儿拿出个匣子。打开匣子,里边是一堆铜钱,还有一枚不大的银锭,倒是不知加起来有多少。 少女算了算,一小包菜种要两文钱,三碗阳春面要六文钱,三斗米可以吃半个月,多了个人应该只够一旬吧,要五十四文。 然后少女从匣子里边儿点了有点,数出六十二文钱,正要把匣子放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从里边儿取出二十文钱才把匣子放了回去。她把钱小心地装进身上的钱袋子,出了门。 白夜和陆小路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少女把门锁上,三人一起出了院子,少女再把院门锁上,然后又看了好几遍才放心走。 这条街名叫清平巷,是小镇最穷的一条巷子,所以里镇中心最远。本来这条小巷子也是要拆迁的,可是昨天突然又传来消息,这条巷子不用拆迁了,所以是弄的巷子里边的人是怨声载道的。你说本是指着这拆迁搬到小镇边上新修的那条街去,然后再领一笔拆迁费。这样不仅是换了个新房子,还有一不小的钱那,不是很好的吗。 可偏就没想到,说着拆,又不拆了,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总不可能去堵在衙门的门口等着人家镇守大人出来去闹上一闹吧,人家不拆你房你还要去评理,这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所以也就只好抱怨几句,眼红那些拆了迁的,但是也只好眼红了。 日子还得照常过。 三人的穿着差距倒是有些大了,虽说陆小路身上的青色衣裙极为朴素,可是看上去做工便是极好,一点都不像是出自这清平巷的裁缝之手,和旁边的白夜白弱比起来就更加显眼了,所以三人走在一起倒像是那富贵人家小姐出门带了两个打杂的小厮和丫鬟。 而陆小路又实在是长的十分清丽,一路来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这一点让白夜很是无奈,可是陆小路浑然不觉,四处张望着这街道两边的新鲜物件儿,脸上满是欢快,自然是更加的吸引人了。 不过她倒还是记得把自己的剑给收好,当时白夜两人还被她收剑的手段给惊到了,只见着她手一招,那柄剑便消失不见,只剩下那束挂着一枚剔透玉珠的剑穗,然后被她一挽给戴在了手腕。见到两人惊讶稀奇的模样,陆小路一边装着风轻云淡的样子,一边忙不迭的说着她腕上的那颗珠子有多么神奇,说那是须弥物,看着只有珠子大小,可内有乾坤。 然后她边走边介绍,须弥物也分品级好坏,那些最为普通的须弥物大都外形简陋,也只有不过上下左右十尺的大小,而那些好的,甚至可以装下一座山。 这听在两人耳中是十分的震惊,倒是实在没想过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那么小的东西居然有这如此大的空间,白夜正合计着要不要狠心去买件来,到时候搬东西就不用那么麻烦了,可是陆小路接下来所说瞬间打消了他的心思。 这须弥物在登山人里都是极为珍贵,许多仙家门派都没有几个人有,即便是那品质最为低下的十尺须弥都是珍贵至极,白夜问多贵,陆小路简单的说了一句,如果是他们住的房子,大概可以买个几千座把。 两人张大嘴,哑口无言。更别说往上空间增加那个价钱更是翻着番往上涨。而且要打开这须弥物还要一定的神魂修为越是珍贵的须弥物要求便越高,从那秋毫到神游的都有。 白夜便不再多问了,且不说自己买不买得起,买的起又怎样,神魂修为太低,也只好看看。 三人出了清平巷,向着小镇中央的集市走去。 小镇赶集赶的是一四七,也就是每月的初一c初四c初七c十一c十四c十七c廿一c廿四和廿七。每逢着这几天,小镇中间那条集市街便会有着许多摆摊的人。 那些人每月的这几天,天还没有亮便要起来张罗着一天的生意,忙上忙下,把要卖的东西尽皆摆出来。 小镇翻新之前,每次赶集的时候各种各样的摊位摆在路边,熙熙攘攘之间,便显得很杂乱无章,不过这种气氛倒是一直都是这般的。 打这小镇翻新后,那条街上便有了固定的摊位,不仅位置是固定的,就连数量都是固定的。 要在集市里摆摊做生意还得向衙门申报,有了个凭证和摊位号牌才可以摆摊。若是私自摆摊,被专门负责这一块儿的官差给碰着了,只管掀了你的摊子,若是要无理取闹,打你一顿也是常有的事。 集市上除了那些摊位,还有许多的自家有门面的店铺,一般情况下,这些店铺的老板稍微会做点生意,都不会亏本的。 三人要去的便是这集市街。 白夜好久没来赶集了,上次来的时候小镇还没有翻新,所以这一路走来见着小镇的变化,啧啧惊叹,比之前确实是要好了不少,规划整齐多了,很想前世见到的那些示范街。 主干道上来来往往,挺是热闹,赶集便是如此,除了个下雨天,次次都是人满为患。不过大道宽了许多,倒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挤得个水泄不通。 翻新的小镇大道两旁每隔着十米便种着颗柳树。 春来,春风一吹,春雨一下,自是抽出不少的嫩枝条儿,生出许多的柳叶芽儿。一路走来,两旁是青青一片,和着微风,便会荡起来,一片生机盎然,自然给人很好的心情。 白夜走在路上,擦着肩,抵着脚,迎着春风,感觉很轻松自在。 这是在前世所没有体会到的感觉。 看着两旁的青色,他想起前世一首脍炙人口的诗: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想着想着脸上便是阵阵笑意,大步向前,轻快自在。连带着身边两人也欢快起来。 春天是个好日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