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临浮》 正文 第1章 鲛人之恋(一) “叮c叮”幽暗的小路上笼罩着一层薄雾,视线所及之处皆是雾蒙蒙的一片。夜下月色如水,照在人的身上却无端的觉得寒冷,雾中还时不时地飘过泛着幽绿的身影。突然,一阵铃铛声从薄雾中传来,渐渐地,一个人影由远及近的显出身形来。 那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手持一个写有“往生”二字的灯笼,腰间挂着一个银色的铃铛,右手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红带。男子往前走去,前方道路上的幽绿色的身影皆是慌忙地退开,不敢上前。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眼前的薄雾不知何时散开了,原本空无一片的前方矗立着一座四合院,院子的大门口挂着一方牌匾,上面写着往生阁三个字。 男子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字,然后上前敲门。 “咚c咚c咚!”三声敲门声,一声不多,一声不少。男子往后退了一步,静静地等着。 门内响起一个轻快的脚步声,接着大门被打开,露出一个女子的脑袋。那个脑袋打量了一下站在门外的男子,甜甜一笑,道:“想来阁下就是韩公子吧?我家公子已经等您很久了,请进!” 说着,女子退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被称为韩公子的男子微微点头,然后向里走去。当他一走进往生阁时,他手中的灯笼“咻”的一声,烛火便熄灭了。女子笑了笑,转身跟在韩公子身后。两人走后,大门猛地关上,似乎之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人的错觉而已。 书房。 韩公子在书案对面坐下,在他的对面,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男子闭着眼,一头乌发随意地搭在身后,只用一根青色的发带束着,如玉般的面容上带着丝丝的冷淡,一身白衣衬托出男子的淡然与疏离。 韩公子明白,眼前这位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男子便是往生阁的阁主,临渊。 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手中托着盘子从外面进来,将还冒着热气的茶杯递到韩公子身前,女子笑道:“韩公子请用茶!”然后又将另一杯茶放到临渊面前,便站到了临渊身后。 似是听到了女子的声音,临渊闭着的眼睛颤了颤,而后缓缓地睁开。那是一双不带丝毫情感的眼眸,清冷而淡漠。 韩公子被临渊眼中的冷淡给惊到了,可是临渊在睁开眼后并没有把目光落到他身上,反而是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女子,清冷的眸中带了一丝暖意,“浮生,坐吧!” 被称作浮生的女子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地在一旁坐下。 见浮生在一边坐下了,临渊这才将目光移到了韩公子身上,久久地不言语。韩公子被临渊这么注视,顿时感觉压力山大,额头上不禁布满了冷汗。 许久,就在韩公子快受不了的时候,临渊收回了视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淡淡地道:“韩松落,韩公子?找我所为何事?” 韩松落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而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上面还散发着淡淡的蓝光。韩松落抬眼看着临渊,“临渊公子可知这是什么?” “鲛人的鳞片。”临渊的神色变得高深莫测,“传闻,鲛人只有在繁育后代时,身上的鳞片才会蜕下。韩公子的这块鲛人鳞片的来历倒是让我有些好奇。” 韩松落眼神一黯,看着手中的鳞片,道:“这是我妻子的。我此次来找公子,就是想让公子帮我,救回我的妻子。” 临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道:“韩公子可知晓我往生阁的规矩?要想我帮你,韩公子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韩松落点了点头,“我知晓。只要临渊公子能帮我救我的妻子,我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大手一挥,韩松落手上的东西便落到了临渊手中。看着这鳞片,临渊眼神一凝,一股强盛的蓝光从其中猛地迸发而出。坐在临渊对面的韩松落在这蓝光的照射下昏了过去,但那个叫浮生的女子却没有任何的不适。 浮生站起身,来到临渊身边,担忧地道:“公子” “无事!这鳞片中藏着一缕微弱的意识,想必是鳞片的主人吧!”临渊将鳞片放在桌上,右手沾了一点茶杯里的水撒在上面,霎时,一缕青烟从其中慢慢升起,在临渊和浮生面前凝聚成人形。 此人一出,就将目光落到了昏迷的韩松落身上,喃喃道:“相公!” “你不用担心,他没事!”临渊看着那个虚幻的快要消失的人影,皱了皱眉,指了指一边的凳子,道:“坐下再说吧!” 人影向临渊欠了欠身,随后坐下。看着临渊,人影轻声道:“公子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临渊颔首,“猜到了一些。你是鲛人一族的直属王室吧?” “是的,我是鲛人族的公主妙笙。” 浮生看着她奇怪地问道:“那你怎么会是人类的样子?”确实,妙笙现在一副人类的模样,如果不说,没有人会知道她是鲛人。 妙笙脸色黯了黯,没有说话。 临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和这个人类发生了什么,让你心甘情愿地舍弃了自己的身份,但是,想让我救你,你就必须要告诉我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妙笙垂眸,“公子,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 “听完我的故事后,我希望公子可以完成我的一个心愿。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临渊沉默了半响,片刻后,他点头。 “故事发生在三年前” 三年前正好是妙笙的成人仪式。鲛人和人类不同,他们可以活上上千年的时间,因此,他们五c六百岁就等同于人类的青年时期。而妙笙刚好满五百岁。 从未出过海底的妙笙在她成年的那年溜出了海底,来到了人类世界。普通的鲛人不能离开海水,因为一离开海水,他们就会因为皮肤缺水而死,但鲛人族的王室成员却没有这个限制。只要他们能在离开海水后的三个时辰之内重新回到大海,便不会有生命危险。而且,他们因为血脉的缘故,可以短时间内蜕去鱼尾,化身为人。 妙笙来到人类世界,对一切都很好奇。然而,终究是涉世未深,就在妙笙在人类世界到处游玩的时候,她不幸地被人盯上了。 看着眼前这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妙笙直觉不好,不过,以她的身手对付这几个家伙还是不在话下的。两三下的,妙笙就收拾了他们,不过,她才刚刚准备转身离开,就中了蒙汗药,晕了。 妙笙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青楼。她默默地盘算着,自己现在逃脱的机率大不大,可是,天算不如人算,下一刻,妙笙就被打包送进了客人的房中。 当韩松落进入房中的时候,就看见了被绑在床头的妙笙。漂亮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慌。韩松落不由得好笑,他有那么可怕吗? 看着韩松落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妙笙慌了。她不是无知的小姑娘,而且她从小也听其他族人说过关于人类世界中的事情,自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个人类要对自己做什么。更为糟糕的是,她离开海水太长时间了,快有些支撑不住了。 走近妙笙,韩松落自然将妙笙眼中的惊慌与不安尽数收在眼底。无奈地叹了口气,韩松落道:“姑娘,我不是坏人!”说着,去解绑住妙笙双手的绳子。 一解开绳子,妙笙便软弱无力地倒在了韩松落的怀中。韩松落一愣,“姑娘?” “公子”妙笙紧紧地抓住韩松落的前襟,“求公子行行好带我离开” 韩松落皱眉,低头看了一眼妙笙痛苦的小脸,一把抱住她,从窗口跃了出去。 “姑娘,你要去哪里?” 夜晚迎面吹来的清风让妙笙的思绪清醒了不少,无力地指了指大海的方向,妙笙低声道:“大海” 韩松落挑眉,显然是不能理解一个姑娘为什么大晚上的要去海边,不过,人家姑娘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再问。将轻功施展到极致,出城到海边平时要用一个时辰的时间韩松落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 将妙笙放下,韩松落四处转了转,同时打量着这里:简直就是荒无人烟! “姑娘,你”韩松落话刚说一半,就听见“噗通”的落水声,韩松落连忙回身看去,只见原本该躺在地上的小姑娘不见了,海面的阵阵涟漪和刚刚的那声落水声明明确确的告诉着他,这里发生了什么。 韩松落来到海边,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海面,显然是一时不能接受。自己明明也没对她做什么啊!她干嘛要轻生呢? 重新回到大海的妙笙可不知道韩松落此时心中的想法。受到了海水的滋润,妙笙只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就恢复了,不过,还没待她高兴,王室派来找她的人就已经来了。 看了看在岸边一脸复杂的韩松落,妙笙笑了,轻轻地道:“谢谢你!”然后鱼尾一甩,便游向了朝自己游来的族人。 此时的妙笙还不知道,她和韩松落今天的相遇,注定了他们一生的爱恨纠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鲛人之恋(二) 海底世界,鲛人族。 湛蓝的海底世界,给人一种虚幻朦胧的美感,在海水的照射下身上散发着各种光芒的海底生物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自由自在地游窜着。在海底深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傲然挺立着,其外表闪烁着黯淡的蓝光,从远处看,它已经与海水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平日里游经此处的生物不敢靠近这里,反而是绕开一些。 在宫殿外,有着强壮的侍卫守卫,只不过他们的下半身无一例外都是鱼尾,同时赤裸着上身,靠近耳朵的地方长着鱼鳍,双目警惕地看着四周。 只是,往日里平静的宫殿此时不怎么安静。 “你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竟敢私自上岸!”怒气十足的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出,吓得两里外的生物纷纷躲开,免得遭受池鱼之殃。 只听见女子嬉笑的讨好声响起:“父皇别生气嘛。女儿保证没有下一次!” 循声而去,大殿中,散发着淡淡蓝光的鱼尾愤怒的摆动着,中年男子脸上布满了怒意,一头乌发中夹杂着些少许的白发,男子怒视着缩在同样鱼尾发出淡淡光芒的美妇怀中的女子。女子一头如海藻般的青丝垂在身后,鱼尾上的鳞片熠熠生辉,而且俏脸上并没有因为男子的怒火而有所惧怕。 闻言,中年男子差点摔了手中的茶杯,“保证?你哪次不是和我保证?可你又有哪次遵守过?” 女子不满地嘟了嘟嘴,抱着美妇的胳膊撒娇道:“母后” 美妇无奈地点了点女子的额头,“你呀你!这次真的是太过胡闹了!你知道当我和你父皇知道你有危险时心里是多么担心吗?” “我这不是没事吗?” “哼!这次是你命大!你根本就不明白人类的险恶。”男子冷哼道。 女子也哼了哼,“父皇,你总是说人心险恶,可这次还是人类救了我呢!” 男子一噎,半响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男子看着美妇道:“你的好女儿,你自己管吧!” 美妇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赖在自己怀中的女子,笑道:“妙笙,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我们鲛人一族生来就和人类是天敌。若是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你会有危险的。” 妙笙撇了撇嘴,“母后,你和父皇都说人类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们和他们到底有什么仇啊?” 郁澜抬头看了看坐在首位的鲛人皇者玮熙,不知该怎么说。皱了皱眉,玮熙挥挥手,“去去去给我会你的房间好好反省去。” 妙笙: 又被罚反省的妙笙气嘟嘟地走了,离开的时候还朝玮熙做了个鬼脸。 看着女儿离开的背影,郁澜来到玮熙身边,担忧道:“妙笙她” “郁澜”玮熙阻止了妻子的话,无声地叹息道:“你再担心,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想来你我是无法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了。” 郁澜不说话了,靠在丈夫怀中,心中充满了悲哀 气冲冲地回到房间里,妙笙鱼尾一甩,就将自己扔到了床上。攥着床单,妙笙满心的不忿。“什么嘛?就只会罚我!”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妙笙将头埋在床单间没有搭理。沉寂了一会儿,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模样俊俏的青年甩着鱼尾进来,在她床边坐下,看着妙笙委屈的模样不禁笑了,“妙笙,怎么了?” “明知故问!”妙笙闷闷地道,“被父皇罚了!” “活该,谁让你偷跑出去的?”青年笑道。 妙笙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抓住青年的胳膊,“青凕,你真的是我哥吗?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妹妹的?” 青凕打掉她抓着自己的手,好笑道:“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哪有直呼自己哥哥名字的妹妹?” “哥”妙笙突然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娇滴滴的道。不过,这一声哥一出来,她自己就先恶寒了。果然,平时习惯了不叫名字,现在突然这么一叫,真是压力山大啊! 青凕显然也被她恶心到了,连忙起身,抚了抚手臂上因为妙笙那一声“哥”而起来的鸡皮疙瘩,无语地道:“你又想干嘛?先说好,我可不会帮你偷跑出去。” 妙笙哼哼道:“胆小鬼!又不是让你去死,至于吗?帮我求求情,让父皇免去我的禁闭呗!” “” 你还不如让我去死呢!求父皇?只怕他还没说完,父皇就一鞭子抽来了呢!他又不是受虐狂! “你去不去?不去我现在就跑出去,到时候,你一样跑不了看守不力的罪责,只怕父皇哼哼哼” 被威胁了的青凕默了默,好想抽这丫头一顿,这坑人的想法她是和谁学的?让我发现非痛扁他一顿不可!捏了捏眉心,青凕无力地挥手,“好好父皇那边我去说。但是,这两天你得给我安分一些,不许瞎胡闹!” 妙笙兴奋的道:“嗯嗯嗯!我保证听话,乖乖的不胡闹!” 保证?青凕不吭声,这是她第几次的保证了?但好像没有一次的保证可靠!然而,看着妙笙兴奋的模样,青凕叹了口气,飘然而出,找他老爹去了。不过,可以想象他会被他老爹如何的收拾一顿。青凕为自己的结局十分堪忧! 韩松落在海边又待了一会儿,转身回城去了。待他回来时,之前绑了妙笙的青楼已经被官差带人给查封了。守在青楼门口招呼其他官差的男子一看到韩松落立马上前拽住他,怒吼道:“韩松落,你小子之前去哪儿了?不是说和我来个里应外合吗?结果你给我玩失踪,还不知会我一声,让我差点阴沟里翻船!” “你不是搞定了吗?”韩松落拍开他抓着自己的爪子,淡淡地道。 文觞额头青筋直跳,咬着牙道:“那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原本和我约定好的你突然半路失踪?什么事那么急?都不能和我说一声。” 要是他敢说没什么急事,他只是一时兴起想要出去玩玩的话,文觞发誓,他一定要灭了这个家伙为天下除害! 被文觞这么一提,韩松落想起了什么一样,俊眸中划过一丝锋锐,“你们抓的人呢?” “都绑在大厅里呢!”提起正事,文觞也严肃了起来。不等韩松落问,他就开口了,“和我们查到的一样,这青楼虽然看起来和普通的青楼没有什么不同,但是,这里的很多姑娘都是被绑来的普通人家的姑娘。”两人一边说,一边向里面走去。 “还有,如果被绑架来的姑娘不愿意从了他们的,就被”说到这个,饶是文觞也不由得皱眉。如果是甘愿卖身进来的,他倒没有这么愤恨,可是,那些无辜的姑娘都是普通女孩,她们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父母,结果就这么被人毁了清白,或者是丢了生命,真是造孽! 韩松落点点头,“去把老鸨给我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文觞转身就去了,可走了几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才是衙门的捕快,为什么要听一个没有官位在身的布衣?但是,一想到韩松落那比自己要聪明得多的头脑,文觞叹气,只有认命去做事了。 看了一眼年过三十依旧风韵犹存的老鸨,韩松落冷然道:“你这里有多少女子是被你绑架来的?” 老鸨娇羞地抬眼,看着玉树临风的韩松落笑呵呵地道:“公子这话就不对了,能进这里的女子,都是她们自愿的,并没有被妾身绑架一说啊!” 韩松落没有耐心和她磨皮,反手抽出文觞随身佩戴的刀,一刀砍在老鸨的肩上,老鸨痛得大叫,然而,韩松落根本没有丝毫的动容。顿时,老鸨肩上鲜血直流。 “我没有心情和你耗,你最好配合我。”韩松落冷冷地道。 文觞可怜地看着老鸨,韩松落可不是什么精虫上脑的色鬼,因此老鸨这一套对韩松落来说根本没用!还不如好好地回答他的问题呢! 老鸨忍不住点头,她也没想到韩松落会如此狠辣,竟然说动手就动手!同时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再敢墨迹,韩松落是真的会杀了自己的。 “你们抓了多少人?”韩松落想了想,道 老鸨忍住肩上的疼痛,“我c我也不知道。五年前,我就开始干这个了。有时候,会有从外地来的姑娘,我想她们反正也不知道,所以就把她们给弄进来了,至于有多少人,我也不清楚。” 闻言,文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五年前那就是说,从五年前开始一直有姑娘失踪的案子都是她干的?真是丧心病狂! 韩松落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那你可知道,你们今天绑来的那个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老鸨连忙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看她穿着不凡,就想着她可能是从哪家大户人家里跑出来的千金,看她一个人,身边又没有侍卫保护,所以就” 文觞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连大户人家的千金都敢下手,这老鸨也大胆了吧? 得到了等于没有答案的答案,韩松落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那个丫头 “松落,松落?”推了推发呆的好友,文觞纳闷,事情都还没办完呢,发什么呆? 韩松落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事吗?” 指了指肩膀还在流血的老鸨,文觞挑眉,“她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韩松落丢下这么个烫手山芋就离开了,留下一脸无可奈何的文觞 然而,正在担心妙笙安危的韩松落还不知道,为了能再见到他,妙笙快要把整个海底世界闹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鲛人之恋(三) 海底宫殿。 鲛人之王玮熙“砰”的一掌拍在王座的扶手上,一副怒气蓬发的模样,看着跪在下面低着头的青凕,怒道:“青凕,别人不知道我囚禁妙笙的原因,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竟然还在这里为她求情?” 被迁怒了的青凕头低得更低了,心中不禁后悔,为什么要一时冲动答应妙笙那个丫头替她求情?这下好了吧?果真被骂了! 郁澜伸手拉了拉生气的丈夫,又偏首看着低着头的儿子,回过头来笑道:“好了,你别生气了!溟儿愿意在这个时候为他妹妹求情,不正是说明他们兄妹之间感情好吗?难道你还想他们兄妹反目成仇啊?”顿了顿,又对青凕道:“你也别跪了,起来吧!” 青凕抬头,小心地瞥了一眼自家父皇那难看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反对母亲说的话,这才起身,在一旁垂手而立。 被郁澜这一劝,玮熙的怒火也熄了不少,他坐下去,脑海中还在思考青凕为妙笙求情的事情。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按理来说,妙笙应该知道,就算让她老哥来求情也讨不到半分好才对,那她为什么还要让青凕来呢?就只是为了来讨骂的吗? 不对!玮熙脑中灵光一闪,猛地站起身,扬声道:“来人” 话音一落,就从门外进来了一个侍卫。一进来就对着玮熙恭敬的弯腰,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去公主的房间看看,公主还在不在。” “是!”侍卫领命,很快地出去了。 郁澜显然也猜到了些什么,站起来看着玮熙,皱眉道:“妙笙不会” 玮熙没有说话,但是从他额头暴跳的青筋来看,要是妙笙真的敢如他想的那样,那么妙笙会死的很惨的! 不消一刻,侍卫就去而复返了,但是带来的消息却是让玮熙的脸色彻底的黑了下来。“陛下,属下去公主的房间发现公主不见了!” 青凕听到这个回禀,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妙!看着玮熙那快暴走的样子,青凕开始为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担忧了。 “传本王命令,严守各个海边,一旦发现公主的身影,全力带回。”玮熙沉声道。 侍卫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飞快的传达命令去了。 玮熙眯了眯眼,看着下面不知在想什么的青凕,怒哼道:“青凕,你胆子大了不少!竟敢和妙笙一起来算计你老爹!” 青凕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表面看来,的确是他和妙笙狼狈为奸,一个在这里拖住玮熙和郁澜,另一个就趁机逃跑。虽然计划看起来有些粗糙,但好歹成功了不是?而且,就算青凕和他老爹解释,他老爹肯定也不会相信。毕竟,这也太巧了吧?再有,就算妙笙跑了,青凕还是要为小妹求情的,免得她不小心被老爹给抓住了,被老爹收拾。 深深觉得再一次被自家老妹给坑了的青凕无奈地叹了口气,跪下认罪,“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只是见小妹不开心,这才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的。还请父皇不要生小妹的气。” 玮熙刚要发怒,就被郁澜给拉住了,“溟儿,你下去吧!去看着一些,免得他们伤了妙笙。” 青凕点点头,起身赶忙往外去,就怕再一次承受他父皇的怒火 直到青凕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郁澜脸上这才显出一抹担忧,抬眼看向玮熙,“你说,我们一直避免这一切真的对吗?我怎么觉得,妙笙终究逃不过呢!” 玮熙的神情显得很严肃,伸手将妻子揽进怀中,低声道:“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如果妙笙真的逃不开,那也只能是她的命了!”最后这几个字,玮熙说得有些沉重。 郁澜没说话,但心中却充满了悲伤之感。她的女儿 妙笙从房里跑出来后,一个劲儿地往海边游去。只要能上岸,那么就再也没有人能抓到她了。只不过,当她到达海边时就发现了游曳在海边的那几个身影,心中一阵郁闷。还是被发现了啊! 但是,怎么坏在这临门一脚上呢?妙笙隐藏好自己的身形,仔细打量着海边的守卫,在心底默默盘算了一下:嗯,先把他们引开,然后再一鼓作气地游上去。 想到就做,妙笙后退了一下,鱼尾一摆,一股淡淡的蓝光从她的尾巴上滑下。妙笙笑了笑,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上面,只见那股光芒渐渐地变大,而后变成一个鲛人的样子。且看那样子,可不正是妙笙吗? 伸出手指,在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鲛人额头上点了一下,原本双眸禁闭的她缓缓地睁开,但那双眼睛里却并没有一丝神采。 “去,把他们引开。”妙笙指了指那些警惕守卫在海边的鲛人,轻声道。 鲛人机械地点了点头,纤腰一扭,奔着海边的方向如风一般游去。在周围守卫的鲛人们一看见她,纷纷拦在她面前。其中为首的一人沉声道:“奉陛下之命,务必要带回公主。还请公主不要为难我等,与我们速速回去。” 鲛人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鱼尾猛地一甩,一股海浪便朝着他们席卷而去。为首的侍卫大喝道:“不要乱!听我指挥!左右两翼退开,后方逼近。注意防卫!” “砰”鲛人拍了拍鱼尾,硬生生地转身,同时一掌拍出,带起一阵浪花。躲避不及的侍卫们顿时就被拍了出去,鲛人得手之后并没有停歇,又一拍鱼尾,加速奔向为首的侍卫,双手上,泛着寒光的长长的指甲。鲛人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手掌划出,为首的侍卫冷哼一声,手中的长剑当在身前,只听得“铛”的一声,鲛人被震得后退了一些。 就在这边打得火热的时候,妙笙趁没有任何人发现,“咻”的一声从海中掠过。那边,为首的侍卫也发现了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厉喝一声,“快,拦下那道身影。我们上当了!” 话落,旁边几个鲛人连忙去追妙笙。可等他们追上的时候,妙笙已经到了海面上了。看着向自己追来的几人,妙笙得意的一笑,“你们慢慢玩吧,本公主不奉陪了!收” 语毕,还在和为首的侍卫缠斗的鲛人忽地一顿,然后化为一道流光快速地奔向妙笙,融入她的身体中。收回了自己的一缕元神,妙笙也不再停留,在他们追上自己之前,化为人形,大大方方的上岸了。 脚踏实地后,妙笙也不再看那些鲛人们的脸色,哼着歌走了。可她刚刚才转身,就看见了从天而降的韩松落。原本打算上岸的其他鲛人们憋屈地缩回了海底,默默地看着岸上的一切。 “公子?”妙笙眨了眨眼,忽而开心起来,小跑到韩松落身边,规规矩矩的福了个身,笑吟吟的道:“上次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韩松落其实也只是来海边碰碰运气,自从上次妙笙莫名其妙地落海后,韩松落就有些担心这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小姑娘了。问了那青楼里的老鸨,本想打听一下她的来历的,却不料老鸨也是一无所知,弄得韩松落想骂娘。 这几日,他也拜托过其他人寻找妙笙,但皆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有来海边看看。来了海边几日,韩松落都没有找到妙笙,原本想着,如果这两日还是找不着的话,就放弃算了。却不料今晚竟就遇到了。看着对方那那充满笑意的眸子,韩松落突然就觉得自己日日来海边找她还是值得的。 韩松落含笑道:“姑娘不必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还未请教姑娘的闺名。” 妙笙笑眯眯地道:“妙笙!我叫妙笙!敢问公子贵姓?” “韩,韩松落!” “韩公子!” 韩松落笑着摇头,“我比你年长一些,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大哥吧!” 听他这么说,妙笙的脸色不禁变得古怪起来。年长她几岁?以她的年龄,做他的奶奶都绰绰有余吧? 见妙笙的神色有些奇怪,韩松落以为她不乐意,也不勉强,“如果姑娘不愿意就算了” “怎么会不愿意呢?”妙笙连忙打断他,“既然如此,韩公子不是,韩大哥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韩松落点点头。 抬头看了看天色,韩松落开口:“妙笙,你家住哪里?”大晚上的,一个姑娘出现在这里难免有些诡异。 妙笙被问住了,这个,该怎么说呢?不小心瞄到还潜在海面下的那群人,妙笙心中有了个想法,她故作忧虑悲伤的样子,淡淡的说道:“我父母是做海上生意的,几天前,我父母的商队不小心遇到了海盗,他们为了保护我,都” 这副忧伤的模样让韩松落动了恻隐之心,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他救了妙笙之后,对方会一心求死了,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 看着韩松落眼底的同情,妙笙不由得在心中欢呼一声,看来是蒙住他了! “那,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先去我家吧!” 闻言,妙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有落脚之地了!而且扫了一眼海面下的那些人,妙笙嘴角边勾起一抹笑容,不用担心再被抓回去了。 妙笙高高兴兴地跟着韩松落走了,只留下鲛人侍卫们面面相觑。半响,其中一个侍卫问道:“怎么办?队长?” 为首的侍卫也是无可奈何,他们总不能在人类面前现身吧?摇了摇头,他道:“先回去请示陛下!” “是!”其他侍卫同时答道。 在听了侍卫们带回来妙笙已经和一个人类走了的消息后,玮熙只是向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待他们都离开了,玮熙才有些疲惫地靠在王座上,郁澜上前替他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安慰:“这或许就是我们妙笙的命吧!我们不用太过担心,实在不行,我们再暗中出手就行了!” 玮熙点头,“也只有如此了!”总不可能看着他们的女儿出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鲛人之恋(四) 妙笙如愿以偿的跟着韩松落走了,留下鲛人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他们手足无措之时,青凕赶到了,不过却是晚了一步。 了解情况后,青凕也只有带着他们无功而返,而且,他能够预知自己回去后将要如何承受他父皇的雷霆怒火了。但是抬头看了一眼远去的那两个背影,青凕眼中第一次多了一丝凝重。 韩松落带妙笙回了韩府,安顿好妙笙之后,他便去了书房办事。而妙笙这才知道,原来韩松落还是个当官的,不过,这一切和她无关,却殊不知,第二天自己就出事了。 次日。 妙笙一大早醒来就觉得身体有些虚弱,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的妙笙不由得在心中低骂一声。她太大意了,竟忘了自己不能离开海水太长的时间这一茬,可是,她现在身体虚弱得连下床都成问题,更不用说去海边了。 “咻”突然,一道蓝光从窗外飘进来,化为一个人影落在妙笙床前。一看见这个人影,妙笙激动道:“母后” 是的,这个人影正是鲛人一族的皇后,郁澜。郁澜心疼地看着女儿略微苍白的脸色,伸手抚过她的面容,“你呀你呀,可真真是胡来。” “母后,我我离开海水太久了,怎么办?”小丫头慌了。 郁澜无奈又心疼,指尖在妙笙的额头一点,一块巴掌大小的鳞片自她指尖缓缓地飘了出来,而后变成指甲大小覆盖在妙笙的额头上。做完这一切,郁澜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就连她分出来的一缕元神也虚幻了许多。 “母后,您”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的妙笙一个挺跃,下床来到郁澜身边,担忧地道。“母后,都是女儿不好” 郁澜挥了挥手,“母后没事,你不要担心。”她脸色一顿,严肃地看着妙笙,严厉地道:“妙笙,你要记住,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一定要切记,要小心地隐藏你的身份。在人类世界中不缺乏能人异士,若一旦被人知晓你的身份,那么你性命堪忧!” “母后将护心鳞片给予你,有了它,你就不必再担心你随时需要海水的问题了。妙笙,母后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母后该走了,望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选择” 妙笙低着头,泪水蓄满了眼眶,贝齿紧咬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哭泣之声,“母后” 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青丝,郁澜眼中也多了一丝惆怅,女儿长大了,有的想法了,“不要伤心了!母后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你父皇还在等我呢!”话毕,虚幻的光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妙笙抬头,看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的房间,抬手摸了摸额头,小脸上充满了愧疚 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妙笙这才出门,到后花园去逛了逛。昨晚韩松落带她回来时已过子时,再加上她和鲛人侍卫们又大打了一场,早已精疲力尽,因此,一到韩松落家就睡下了,也没来得及四处走走。好吧,就算她昨天晚上想要出去走走,韩松落也不会同意的。毕竟,那么晚了 逛了一会儿,妙笙正准备走时,忽然听到几个娇俏女子的嬉笑声,其中还提到了韩松落的名字,这让妙笙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在花园的亭子里,正坐着三四个十八年华的少女。其中一个少女身穿飘廖裙纱裹紧绸缎,显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抹胸蓝蝶外衣遮挡住白皙肌肤。周旁蓝色条纹,细看却现暗暗蓝光。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垂下,摇曳。散落肩旁的青丝用血红桔梗花的簪子挽起。斜插入流云似的乌发。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朱唇粉嫩,举止幽蓝。 另外一个少女身穿撒花烟罗裙,圆圆的包子脸看着萌化了几个少女的心。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狡黠,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眼前的这几个人并没有发现。 “初月姐姐,怎么不见韩松落呢?”少女俏生生地道。 李初月眼里漾起丝丝笑意,“松落他有公务在身,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可儿想要见他吗?” 赵可哼了哼,“有什么可见的?又不是我家的。我听说他昨晚带了一个女子回来,我想见的可是那位。” “” 气氛突然就变得诡异了。在座的几人谁不知道,李初月乃是韩松落的未婚妻,赵可当着她的面提起另一个被韩松落半夜带回家的女子,这不是硬生生地打脸吗? 赵可就像是察觉不到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变得诡异的场景似的,反而还兴致勃勃地继续道:“我听文觞说,前些日子韩松落和他办事的时候,因为一个女子中途离开了,就算是后来审问犯人的时候,也是多方打听那个女子的来历。你们说,前几天的那个女子会不会就是韩松落昨天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李初月淡淡的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松落也没有和我提过。”看着李初月的神色不变,甚至没有因为她所说得而有所气愤或者嫉妒什么的,赵可一下就泄气了。这个李初月,还真的是不在意啊!好歹也应该表现出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啊!! 没有打击到李初月的赵可愤愤不平地走了,连带着其他贵女也走了,亭子里一下安静不少。李初月抿可口茶,扭头对着妙笙所在的方向道:“看了那么久的戏,也该出来了吧?”话落,李初月身边的婢女就把妙笙从假山后给提了出来。 被抓到听墙角妙笙心里有些虚,抬眼看了看李初月,妙笙不禁被她给惊到了。如此漂亮的女子,可真是少见! 被迫在李初月对面坐下,妙笙心虚地道:“那啥,我什么都没听到!”呜呜呜要不要这么倒霉啊? 李初月一看见她,却有一瞬间的失神。回过神,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给妙笙,笑吟吟地看着她,“还未请教姑娘的芳名。” “妙笙。”妙笙接过李初月手中的茶杯,小声地道。 “我叫李初月。是韩松落的未婚妻!” 闻言,妙笙猛地抬头看着李初月,眼睛眨了眨,“姐姐是韩松落的未婚妻?姐姐长得真好看,韩松落那个家伙才配不上姐姐呢!”话里话外都透着对韩松落的嫌弃。 李初月刚刚才喝了一口茶,听到妙笙这话,不由得咳嗽了几声,现在她身后的婢女连忙上前轻拍她的后背,让她顺顺气。同时,那婢女也不得打量了几眼坐在自家小姐对面小口小口喝茶的姑娘几眼,一般听到这个消息,不都是应该出言讽刺几句的吗? 待喘过了气,李初月才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难道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吗?很明显,李初月是将妙笙当作了爱慕韩松落的女子了,所以才会那么试探她一下。如果妙笙知道对面俩主仆的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她们:“你们想太多了!”她只是为了能在人类世界有个落脚点,才会跟着韩松落来他家的。 对于几百年都生活在海底世界的妙笙来说,她对人类世界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当然,感情方面也是如此。而且,在鲛人族里,如果对异性有什么好处的话,直接开口说就是了,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李初月仔细看了看妙笙,发现她谈起韩松落时,眼中并没有什么爱慕的情愫,反而是一片清明,这不得让李初月多看了一眼妙笙。毕竟,就凭韩松落那张妖孽脸,想要人喜欢他太容易不过了! “妙笙姑娘觉得松落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李初月轻笑道。 歪着头想了想,妙笙很诚恳地道:“韩大哥是个好人!”就凭他几次三番的帮了她,妙笙也乐意在韩松落身上打上一个好人的标签。 李初月无奈地摇摇头,决定不再和妙笙讨论韩松落了,“想来妙笙姑娘还没有用早膳吧?正好,我要做一些给韩伯母送去,妙笙姑娘也一起来吧!” “真的可以吗?”妙笙激动地道。 李初月点了点头,妙笙兴奋地挽着李初月的胳膊,蹦蹦跳跳地和李初月一起走了 海底。 玮熙看着妻子苍白的脸色,不禁又心疼又无奈,“你说你,就算真的想要帮女儿,也不用把你的护心鳞片给女儿啊!” 郁澜靠坐在床头,听着丈夫说的话,重重的哼了一声,“你不心疼女儿,我心疼!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不帮她谁帮她?你给我一边去,看见你就烦!” 被自家妻子嫌弃了的玮熙郁闷地起身,青凕端着一碗药进来,看着老爹那副委屈又不敢说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抽了抽嘴角,憋住笑意,道:“母后,儿臣给您熬了一碗药,您喝了身体会好的快一些。” 郁澜看着儿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好了,你放下吧!有空多关注一下你妹妹!” 闻言,青凕的第一个反应是去看他老爹的神色。要是他老爹不同意,到最后被收拾的还是他! 似是发觉了儿子的视线,郁澜冷哼道:“按我说的去做,要是谁敢找你的麻烦,我就先收拾了他!”青凕低头,努力地憋笑,“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 说完,青凕赶忙退出去,再待下去,自己可就要憋不住了。 看儿子出去了,玮熙凑到妻子跟前,讨好地笑道:“你别生气!我同意你的决定还不行吗?” 郁澜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我真的不愿意让妙笙去遭这份罪,可是他也说了,一切都逃不掉的!兜兜转转,妙笙也” 玮熙也沉默了,即使是他对于自己儿女所经历的一切也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们忘记一切罢了! 揽住妻子的肩,玮熙沉声道:“你放心,我会让人照看好妙笙的!”既然躲不过,那就让本王看看,究竟是人定胜天,还是天命不可改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鲛人之恋(五) 这是妙笙第一次见到韩松落的母亲,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穿着暗黄的锦服,失去色彩的皮肤犹如即将枯死的树皮,一双眼睛中带着些许打量,没有尖酸刻薄,这是妙笙所能接受的。 李初月上前,福了福身,盈盈一笑。“见过伯母。” 妙笙跟在她身后,学着她的样子也福了福身,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韩夫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妙笙身上扫过,看着李初月和蔼地笑道:“快起来,初月。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这些虚礼就免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欲言又止地看着妙笙,韩夫人笑问道。 “回禀夫人,小女名唤妙笙,蒙韩公子相救,得以在此落脚。”妙笙含笑道,心里却郁闷无比,人间的这些虚礼对她来说是一种束缚。 韩夫人眼角动了动,对于儿子昨晚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她还是知晓的。而且,韩松落并没有要瞒着别人的意思,所以,现在城里大概人人都知道新上任不过一年的韩大人昨晚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了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咳,如花似玉什么的就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了! “妙笙姑娘既然来了,就安心在此住下,待得松落为姑娘寻回亲人,姑娘就能与亲人团聚了。”这话,是想要赶她离开的意思吗? 韩夫人并不是想要赶妙笙离开,可能是人年纪大了,所以在一看见妙笙的时候,韩夫人心中不禁一跳,感觉妙笙不是个什么平凡人或许,这就是长辈吃过的饭比晚辈吃过的盐都要多吧? 妙笙低着头,一副受教的模样,心里却寻思着怎么样才能出韩府。就在妙笙绞尽脑汁地想出去玩的时候,机会却自动送上门了 府衙里。 韩松落头疼的看着地上的尸体——地上躺着三具尸体,而且死法奇形怪状,身体干枯,且全都是女性。 “你们这些日子查到了什么没有?”韩松落抬眼,瞥了一眼满脸为难的文觞。为了这件案子,韩松落已经几天没有回府休息了。 文觞摇摇头,“差不到。我们能查的地方都查了,就是没有任何线索,唯一觉得可疑的地方就是这些女子都不是本地人。” 韩松落扶额,不是本地人?为何凶手会专挑外地人下手?文觞用胳膊肘捅了捅好友,笑嘻嘻地道:“你前几日不是带了个外地女子回府吗?要不要请她来看看?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妙笙是流落在海上的孤儿,她能知道什么?”韩松落挥挥手,否决了这个提议。 文觞抽抽嘴角,要不要这么快下结论啊?“但是,那个小姑娘真的蛮可疑的,她一来就出了这档子事,要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小姑娘可就惨了” “闭嘴!”韩松落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文觞,乌鸦嘴。最终,韩松落还是让人回府把妙笙请来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就连韩松落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听文觞说妙笙会被人误解时,他心底的那丝不快。他不愿意妙笙被人说三道四,而且,当他决定让人把妙笙带来时,心里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衙役去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身边还跟着穿着青衫的妙笙,小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韩大哥!”妙笙激动的喊了一声,引来文觞好奇的目光。眼前这个少女不过才十七c八岁的样子,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随意地挽了个发髻,斜插着一支青叶竹的簪子,显得娇俏利落。虽然模样生的蛮俊俏的,但是一向不为美惑的韩松落这次怎么会对这个小姑娘格外的在意呢? 韩松落朝妙笙招了招手,“妙笙,过来!” 妙笙乖巧地走到韩松落身边。韩松落揉了揉她的发丝,含笑介绍道:“他是文觞,是我的朋友。” “文大哥好!”妙笙一脸乖巧地打招呼,“我叫妙笙。” “妙笙姑娘。”文觞笑着回应妙笙,心里却是默默吐槽,韩松落这家伙不会真的对这小妮子有意思吧?明显是老牛吃嫩草好不好? 妙笙抽了抽鼻子,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问道:“韩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哦,是这样的,地上躺的死者妙笙姑娘看见了吧?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一直有女子被害,而且还都是外地人,我们想着妙笙姑娘你也是外地人,说不定会知道些什么!”韩松落还没来得及说话,文觞这个家伙就先开口了。 妙笙抬头看着韩松落,韩松落轻轻颔首,“受害者都是从外地来的,本地的倒没有出现伤着。” 闻言,妙笙围着几具尸体转了转,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看着妙笙一脸悠然自得的观察尸体,文觞抓着韩松落激动地道:“松落,你看见没,这小姑娘竟然不怕哎!之前发现尸体的那些大男人可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的!” 韩松落一巴掌拍开抓着自己的爪子,淡淡地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难道没见过死人吗?” 文觞:呵呵他是见过死人不错,可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死人啊!瞧着韩松落一脸淡定的模样,文觞顿时觉得自己被伤害了,他这个做捕快这么多年的人竟然还比不上刚刚踏入官场的韩松落? 闻着这股味道,妙笙眉头一挑,这种腥气是只有海中生物才有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些尸体上?难道,这件事和大海中的生物有关? 见妙笙皱着小脸,韩松落眉尖微动,“妙笙,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找个没人的地方谈吧!”妙笙的语气有些低落。说完,转身进内堂去了。 看着那个明显有些落寞的背影,韩松落心中涌上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妙笙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那个,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妖怪吗?” “” 原本以为妙笙会说出什么有见解的话,或者是说她自己认识凶手c和凶手是熟人什么的,为了不让小姑娘伤心,都已经准备好好安慰她的两个大男人顿时卡壳了。谁能想到妙笙会一开口就是这么的吓人?千言万语的安慰被噎在胸腔里,让两人难受得要死! 看见两人微妙的表情,妙笙不解,“怎么了?” 韩松落揉了揉眉心,“你的意思是,这起事件是妖怪所为?” “是的那个,韩大哥,你也知道,我父我爹是做海上生意的,走南闯北了这么多年,自然也见识过许多稀奇古怪的事。我跟在我爹身边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学了一些咳咳咳”毫不心虚的某人胡言乱语,却不小心被茶水呛住了。 文觞收起吃惊的表情,正色道:“妙笙姑娘说的这些我也听其他人说过。”见两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文觞继续道:“发现尸体的地方,是临海的村庄,那里的老人见多识广,说这些人是被海中的妖怪给吸干了精血而死。我当时听了一句,以为是那个老人胡说的,也就没放在心上。不成想,妙笙姑娘和那个老人的想法竟是一样的。” 听了文觞的解释,妙笙也不得在心中赞叹一句“那个老人还真是有点见识。”韩松落一手放在桌上,缓缓地轻敲着,看着二人道:“那你们可想过,为何这妖怪只对外地女子下手,而放过这城中的女子?妙笙” 那盯着自己的灼热目光让妙笙感到压力倍大,想了想,道:“我需要去看看发现尸体的地方,尤其是文觞大哥说的那个村庄。”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妙笙,韩松落点头,“没问题!” 三人不惊动任何人悄悄地出城去了,妙笙小姑娘的情绪又被提起来了,看着在一旁的文觞问道:“文觞大哥也相信我说的吗?” “嗯不能说是相信你吧,只是事实摆在眼前,让我不得不信。” “那,文觞大哥是怎么看待这些妖怪的?” 文觞歪着头,想了半天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妖怪也分好坏的吧!我曾听一些老人说过,七十年前,海悦城曾经经历过一次天灾,满天的火球从天而降,人畜死伤无数,房屋也尽数被损毁,眼看整个海悦城都要化为灰烬。突然大海一阵翻滚,就像一块镜子一样挡在海悦城的上方,将所有的火球全部挡在了外面。” “后来,有个中年男子漂浮在海悦城的上方,天空变得漆黑一片,隐约间还能看见一条巨龙在其中飞腾,而后一场大雨倾盆而下,熄灭了城中的大火,救了被烧伤的人们,雨水带走了所有的污秽。人们都说那是龙神下凡。有些老人说,那个中年男子不是神,而是鲛人,因为他的下半身长着一条鱼尾反正,我觉得不能说所有的妖怪都该死,毕竟,如果没有那个鲛人,也就没有海悦城了。” 妙笙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段历史她还真是不知道,七十年前,她还在沉睡呢!至于为什么而沉睡,她自己也忘了,而且,海族的生灵都闭口不提这件事,弄得妙笙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办法找个人问清楚。 说着说着,三人就到海边了。抬头看着村口上方那三个“鲛人村”大字,妙笙脸皮一阵抽搐,这 韩松落也是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文觞看着身边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就知道你们会是这个表情,当初我一看见这村子的名字时,也是和你们一样的神情。” “呵呵呵”和蔼的笑声让几人把目光移过去,就看见了刚从村外回来的一个老伯。文觞笑着迎上去,“哎呦!陈伯,您这是又出海了?” 陈伯点了点头,看了韩松落和妙笙一眼,又看了文觞一眼,“你来找我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 文觞挠了挠头,哈哈一笑:“果然瞒不住陈伯您!”转身对着韩松落努了努嘴,“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所说的那位见多识广的老人。” “什么见多识广?好了,你们进来吧!”陈伯笑着摇了摇头,把几人带进村子里。妙笙凑到陈伯面前,眨巴着眼睛,温温柔柔的笑道:“陈伯,为什么这个村叫鲛人村?是因为这里有鲛人吗?还是因为鲛人来过这里?” “小姑娘,你全都猜错了!”陈伯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倒了几杯水给他们,慢慢地道:“这里之所以是鲛人村,是因为七十年前的那场天灾。” “又和七十年前有关系?”韩松落眉头一拧,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事件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陈伯抬头看着天空,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邃,很遥远。“七十年前的天灾,弄得百姓苦不堪言。当时,村里的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美丽的妇人从海中跃起,她虽然长着鱼尾,可是我们却一点也不害怕她。” “她对着我们笑了笑,然后右手挥过,原本燃烧的大火瞬间就熄灭了。她救了我们村里的很多人,后来我们出海遇到海上风浪时,也是她救了我们,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村民们决定把村子的名字改成鲛人村,一来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记住她的恩情,另一方面也算是我们的一个念想。” 闻言,韩松落看着妙笙,目光闪烁了一下。然而,一心都沉醉在陈伯故事里的妙笙并没有看到韩松落的目光。 “陈伯,七十年前的事和现在的事有什么联系吗?”文觞抓着头发,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韩松落心中一动,目光犀利地盯着陈伯,“陈伯是想告诉我们,海悦城以及周边的村庄都是被海中的鲛人们所庇护的,所以,妖怪们不敢打这里人的主意,对吗?” 陈伯只是一笑,并不说话,但是韩松落知道,自己猜对了! 妙笙在心中默默思考着,却发现对于自己三四百年前的记忆一点印象都没有,尤其是陈伯和文觞所说的七十年前的事。就算她那时真的在沉睡,可她的记忆为什么会那么平庸。还有出海的人遇上海风被她母亲救了的事情,这种事应该是时常有发生的才对,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 “妙笙,你怎么了?”发觉她的不对劲,韩松落心中一惊。 “我”妙笙只觉得脑海中一阵翻腾,额头上一个若隐若现的蓝色星印闪烁着。原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的陈伯猛地睁大了眼睛,那个印记他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见过。 “你们两个出去!”陈伯站起身,把韩松落和文觞给赶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抵着门,看着坐在桌边的妙笙,陈伯心中有一个猜想 “嗡”还没来得及多想,郁澜就出现在了陈伯的眼前。 陈伯呆呆地看着郁澜,看着那个和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身影,突然就哭了多少年了,他一直都想着再见那个身影一面,原以为在有生之年再也没有可能见到她了,没想到今天 “大海之灵,洗涤污秽。辰星为契,圣水为约,封!”郁澜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妙笙的额头画了一个红色的五芒星。五芒星一出现,忽地一顿,而后渐渐的变为蓝色,缓缓地飘至妙笙的额头上,与她之前浮现出来的五芒星合二为一。五芒星一融入妙笙的额头上,妙笙就晕了过去。待至五芒星彻底消失之后,郁澜转身,看着那个老人笑了。“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鲛人之恋(六) 郁澜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眼中也多了一丝晶莹。“老陈” 陈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平静下来,眼睛仍是红红的,“你你怎么来了?”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郁澜的双脚,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凝重道:“你快回去,这几天,村里来了一些捕杀鲛人的猎人!” “老陈,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郁澜转身,看了一眼昏迷的妙笙,轻叹了一口气,“而且,我此次是为了妙笙而来的。” “她是” 郁澜回首,温柔一笑,“她是我的女儿!” 陈伯摇了摇头,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丫头面熟,原来,竟是你的女儿。我早该猜到的!”他看着郁澜的面容,感叹道:“七十年过去了,你的容貌还如以前一般,而我,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了!” “老陈”郁澜望着这个老人,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即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陈伯向她摆了摆手,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给她,淡笑道:“你不用一脸为难的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死我也看开了,对我而言,能再见你一面,此生也是无憾了。坐” 郁澜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杯子,在他对面坐下,抿了一口。陈伯笑着看她,“对了,他呢?” 知道陈伯是在问什么,郁澜轻笑一声,“他有事,不能” “哼,有什么事比得上自己的妻女的?”陈伯闻言,还不待郁澜说完,便打断了,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好。 谈起这个,郁澜放下茶杯,神色有些严肃。“老陈,玮熙这几日正在调查关于海悦城被妖怪吸干精血的事,你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身为海悦城的守护者,且犯案的又是海族生物,因此很快就惊动了这位鲛人族的皇帝。玮熙这几日正在着手调查,可惜却一无所获。郁澜在协助玮熙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妙笙的情况,毕竟,她只有妙笙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也是想看看人类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什么发现。也幸亏她对妙笙多了份关注,否则,郁澜简直不敢想像今日妙笙会发生什么事。 这次,轮到陈伯吃惊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你们了吗?”郁澜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老人,眼中也多了一丝晶莹。“老陈” 陈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响才平静下来,眼睛仍是红红的,“你你怎么来了?”说着,低头看了一眼郁澜的双脚,忽而想起了什么似的,凝重道:“你快回去,这几天,村里来了一些捕杀鲛人的猎人!” “老陈,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是我的对手”郁澜转身,看了一眼昏迷的妙笙,轻叹了一口气,“而且,我此次是为了妙笙而来的。” “她是” 郁澜回首,温柔一笑,“她是我的女儿!” 陈伯摇了摇头,笑道:“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丫头面熟,原来,竟是你的女儿。我早该猜到的!”他看着郁澜的面容,感叹道:“七十年过去了,你的容貌还如以前一般,而我,已经是个耄耋老人了!” “老陈”郁澜望着这个老人,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态,即便是他们,也无能为力。 陈伯向她摆了摆手,在一旁坐下,倒了杯茶给她,淡笑道:“你不用一脸为难的样子。活了大半辈子了,生死我也看开了,对我而言,能再见你一面,此生也是无憾了。坐” 郁澜接过陈伯递过来的杯子,在他对面坐下,抿了一口。陈伯笑着看她,“对了,他呢?” 知道陈伯是在问什么,郁澜轻笑一声,“他有事,不能” “哼,有什么事比得上自己的妻女的?”陈伯闻言,还不待郁澜说完,便打断了,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好。 谈起这个,郁澜放下茶杯,神色有些严肃。“老陈,玮熙这几日正在调查关于海悦城被妖怪吸干精血的事,你这里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吗?” 身为海悦城的守护者,且犯案的又是海族生物,因此很快就惊动了这位鲛人族的皇帝。玮熙这几日正在着手调查,可惜却一无所获。郁澜在协助玮熙的同时,还密切关注着妙笙的情况,毕竟,她只有妙笙这么一个女儿。当然,也是想看看人类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什么发现。也幸亏她对妙笙多了份关注,否则,郁澜简直不敢想像今日妙笙会发生什么事。 这次,轮到陈伯吃惊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你们了吗?” 郁澜没有说话,只是她沉重的脸色告诉了陈伯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陈伯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地摇头,“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发现。不过,外面那两个年轻人或许能够帮你们,让妙笙跟着他们,相信事情很快就能解决。” 虽然这个方法不错,但郁澜心中却依旧感到沉甸甸的。想了想,郁澜起身,看着陈伯轻声道:“老陈,妙笙,就交给你了,还望你能帮我多多照顾她!” 陈伯点了点头,妙笙是郁澜的女儿,就算郁澜不说,他也会暗中照顾她的。见陈伯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郁澜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多谢你,老陈,我该离开了!” 语毕,郁澜的身形便消失了。看着那个转瞬就失去踪迹的身影,陈伯不禁苦笑,他知道郁澜对他从来都没有其他的想法,这七十年来她一次也没有来见过他,就是不想给他留下什么幻想。他不能说郁澜做的不对,他有他的生活,郁澜也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她之所以毫不留情的切断了陈伯对她的念想,就是为了能让他死心。然而,对于陈伯来说,郁澜不留情的推开他才更为伤人。 妙笙醒来时,太阳已经日落西山,天边的晚霞布满了天空。韩松落三人和陈伯告辞后,便踩着晚霞回去了。 “没事吧?”见妙笙小脸都皱在一起了,韩松落开口,语气里却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关心。 妙笙苦着小脸,纤手揉了揉额头,委委屈屈地道:“头疼!” 闻言,韩松落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低头的妙笙,大手抚上她的小手,就着她的手替她轻轻地揉着太阳穴,“好点了吗?” 由于韩松落突然停下来,走在他后面的文觞差点撞到他身上,又看见韩松落伸出手揉着妙笙的太阳穴,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家伙,还真的看上这小姑娘了? “嗯”妙笙抓住韩松落的手,眉头忽然一动,眉眼间的萎靡瞬间扫去,抬头看着他笑道:“我没事了,韩大哥。咱们快点回去吧,我饿了。” 剑眉一挑,韩松落不动声色地压下心中的猜测,大手揽过妙笙的腰身,脚尖一点,顿时人就飘了出去,留下的文觞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破口大骂:“韩松落,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把他扔在了野外,还有没有良心? 韩府。 韩老夫人在上面坐着,一双浑浊的双眼不停地在韩松落和妙笙身上扫过。之前韩松落抱着妙笙回来的时候,整个韩府的人都看见了,一时间,府里的人都忍不住在心里猜想,这位由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和他们家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被韩老夫人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的妙笙默默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米饭不敢抬头去看韩老夫人的脸色。她想,只怕现在韩老夫人心中特别讨厌她吧! 快速地扒完碗里的米饭,妙笙丢下一句“我吃饱了,你们慢用”便快速遁走了,只留下韩老夫人和韩松落母子俩。韩松落放下碗筷,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淡淡地道:“母亲可是对妙笙有什么不满?” 韩老夫人皱眉,“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待见那姑娘?你和初月之间是已经有了婚约的,难道,你还” “母亲!”韩松落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和初月的事情,我们自会解决,还希望母亲不要插手。至于妙笙,她是无辜的,还望母亲不要迁怒她。” 韩老夫人被噎得难受,生了一个优秀的儿子是好事,但生了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儿子却是让人心塞。 韩松落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起身走了,这看得韩老夫人心中又是一阵难受。总之,这场诡异的晚饭以韩松落胜利结束了。 半夜,月色沉如水,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三更的打更声响起,更声落后,一个娇小的身影敏捷地从韩府后院翻出来,随后快速地朝城外掠去。这个人影消失不久,另一个高大的人影便从韩府的墙头悠悠地飘了出来,然后也朝城外而去了。 出了城,小小的身影脚步一顿,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似是在辨别方向。低头,鼻子动了动,小脸上充满了疑惑。这方向怎么不对? 苦恼地甩了甩头,娇小的身影朝着味道飘来的方向加速向前,不多时,身影停了下来,在月光的照耀下,也显露了来人的容颜——青衫被海风吹起来,发丝也随之飞扬,只不过,往日里总是带着笑容的脸上此时却一片凝重。 因为,在她的前方,一个男人朝他身下已经昏迷的女子正张着血盆大口,男人的下身是一条鱼尾,尾巴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血红色。发间是刺人眼球的鱼鳍,脸上交错地长着些许鱼鳞,眼睛里充满了欲望与杀戮。 妙笙闭了闭眼,平息了心中的愤怒,睁开眼睛,额头上的护心鳞片若隐若现,厉声喝道:“住手!” 一听到妙笙的声音,鲛人猛地抬头朝妙笙看去,鱼尾重重地一甩,海水便涌向了妙笙。刚想出手擒住这个鲛人,妙笙就已经被带离了她所站的位置。 扭头看去,发现来人是韩松落时,妙笙神色一变,“韩大哥” 轻飘飘的落地,韩松落将妙笙放下,脸色难看的扫了一眼妙笙,什么话也没有说,反而是把她推开,抽出手中的剑,上前和鲛人打了起来。妙笙这下是真的焦急了,以韩松落的功夫对付凡人或许什么没问题,但是要对付海族生物明显是不够看的。 这个念头才刚刚出现,韩松落就已经被打得口吐鲜血了,胸前还留下了三道伤痕。那鲛人得手之后,追上韩松落,右手高高的扬起,两米多长的指甲还沾着血迹,猛地朝韩松落抓去。 “韩大哥”妙笙扑上去,推开了韩松落,同时身体左侧,顿时,“噗”的一声,鲛人的手掌没入了妙笙的右胸。 “妙笙” “噗”妙笙忍不住吐了一口血,鲛人看见妙笙,眼中的情欲更高了。将手抽出,妙笙痛得靠在树干旁,鲛人把手放到嘴边,舔了一口手上的鲜血。但下一刻,只见鲛人的动作一顿,看着妙笙的目光像是看到了鬼一样,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那鲛人浑身颤抖着,鱼尾踉跄着,慌慌张张的后退,眼里的杀戮褪去,只剩下恐惧。 是的,就是恐惧。海族生物和其他妖怪不一样,他们生活在大海中,味觉和嗅觉变得特别灵敏,而且,鲛人一族的皇室直属成员,血中都带了一种特别的味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大海中,鲛人族的皇室成员很容易就被其他海族生物认出。而现在,这个鲛人显然是认出了妙笙的身份。 妙笙冷笑了一声,看着对方现在的神色,她知道现在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对于败坏海族声誉的妖,都该死! 韩松落艰难的来到妙笙身边,看着她血流不止的伤口,正欲说什么,妙笙却已经一个手刀劈向他颈后,晕了。接住身体软下来的韩松落,妙笙将他靠在树干边,而后缓缓抬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鲛人之恋(…七) 妙笙冷冷的盯着面前的鲛人,属于上位者的气势毫无保留的倾泄而出,压制得鲛人无法心生反抗。素手缓慢地伸出,在其手掌上,深邃的蓝光充满了凝重与压抑。妙笙站在那里,长发无风自动,但原本纤长笔直的双腿竟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条蓝色的鱼尾。 鱼尾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熠熠生辉,淡淡的蓝光流转,流露出一丝清冷之气。妙笙开口,声音无比冰冷:“尔等竟敢罔顾海族规矩,吸食人类精气,夺人性命,其罪责无可饶恕。今日,我必要拿下你,给人类一个交代。” 那鲛人恐惧的向后退去,“不c不我只是,只是想救我妹妹” 眼眸一沉,妙笙眉眼间含了一抹怒意。“冥顽不灵!”说罢,鱼尾重重的一摆,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风,就连鲛人身后的大海也被激起阵阵涟漪。 鲛人慌忙地摇了摇头,而后转身跃入了大海之中。妙笙回眸看了一眼韩松落,心思回转之间已然有了决定。鱼尾一颤,一团指甲大小般的光芒便从她鱼尾上脱落了出去,飘至韩松落身前,没有丝毫阻碍的就融入了他的身体中。 做完这一切,妙笙不再犹豫,猛地扎进海中,追赶那逃跑的鲛人去了。 妙笙一落入海中,熟悉的触感让她不由得轻呼一声。看了看那个快要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的鲛人,心头冷哼一声,双手轻按海水,只见原本还泛起阵阵涟漪的海面忽而就安静了下来,就连逃跑的鲛人身体也是一顿,便停了下来。 鱼尾在海水中一甩,不过百米的距离在两个呼吸间瞬间缩短为一米。妙笙右手伸出,在水中猛握,一柄通体暗蓝色的三叉戟出现在她手中。只不过,妙笙的脸色在握住这柄三叉戟时迅速地苍白了下来,她浑身颤抖,鱼尾上的鳞片全部乍起,同时还闪烁着妖冶的红色。 深吸一口气,妙笙将三叉戟高高举起,嘴中默念着咒语,顿时一圈一圈的暗蓝色光芒从三叉戟的锋锐之处飘出,随后全部覆盖上了鲛人。 “海族生物,违反规矩,鲛人一族皇室成员妙笙在此,借以海域圣器三叉戟清理败类。”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吐出几句话来,而每说一句,她的声音就多一份庄重与神圣。 话音刚落,被包裹的鲛人在下一刻却是化为泡沫融入了大海,妙笙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三叉戟在她心里放松的那一刻也随之消失。 妙笙脑海一阵晕眩,咬了咬舌尖,强打起精神,妙笙赶忙上岸,不然一会儿在海中晕了可就大事不妙了。然而妙笙并没有注意到,刚刚那鲛人化为泡沫的地方一道红光飞出,落在了藏在不远处珊瑚礁里的鲛人身上。 那鲛人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量,眼中泛着泪花,鱼尾打挺,转身朝着远处而去了 一脱离海水,妙笙就再也受不住了,一头倒在韩松落的怀里,肩头上鲜血直流。 月色凉凉,却很快的收敛了光芒,躲进了黑云之中。天边灰蒙蒙的一片,清晨的露水润湿了空气,蓝中带白的天色告诉人们,新的一天到来了。 韩松落醒来时,只感觉后脖颈一疼,怀里沉重。抬手揉了揉后脖颈,韩松落低头朝怀中看去,正好看见脸色苍白的妙笙昏迷不醒,更要命的是,她肩头上染满了鲜血,连带着他的衣襟也是占满了血。 “妙笙”韩松落心头一紧,慌忙的抱起妙笙,却不小心牵动了胸前的伤,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缓过气来,韩松落脚下一点,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天际。 韩松落一走,海面上就探出了个头,看那模样,可不正是青凕吗? 摇了摇头,青凕低低地叹息一声,他这个妹妹可真是够胡来,胆子够大的!连海域圣物都敢祭出来,也不看看她能不能使用,这下好了吧,把自己搞得一身伤的,有她难受的。 想了想,青凕调头朝深海游去,还是先回去和他老爹母亲说说情况吧! 府衙。 韩松落抱着妙笙没有回韩府,而是去了县衙。如果回韩府,被人看见了指不定又要说什么了,还有他娘在县衙之前不需要这么担心。 打着哈欠从里堂出来的文觞和刚刚从外面回来行色匆匆的韩松落碰了个面,两个人抬头对视了一眼,空气霎时安静,半响,文觞那充满了吃惊的声音响起:“你c你们昨晚干嘛去了,还把人家小姑娘给弄伤了?”嗓门大得整个府衙的人都听到了。 韩松落脸一黑,伸腿踢了他一脚,“去请大夫来!”说完,也不管文觞的表情如何,连忙进了后院。 文觞愣了愣,转身去请大夫了,嘴里还不忘嘟囔:“真是的,要不要这么急?还把人小姑娘给伤了,真是个禽兽。” 大夫给妙笙仔细检查了伤口,用了药,同时也给韩松落看了看伤,开了一些药,留下一句“这几日伤口不要碰水”便走了。文觞大咧咧的坐在一边,喝着茶,道:“昨儿发生什么了?妙笙竟伤得这么重!” 禽兽韩松落扭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莫不真是你想强了人家小姑娘,人家不愿意,誓死抵抗,所以才”文觞贼贼的笑道,韩松落一个眼刀甩去,这才成功的让他闭了嘴。 疲惫地揉着眉心,韩松落低声道:“昨晚,我遇上了凶手!” 文觞:“” 沉默了一瞬,文觞反应过来,见鬼般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遇见凶手了。”韩松落顿了顿,又道:“正如妙笙所猜测的那样,凶手不是人类。” “等等,等等,我得理理”文觞似乎有些无法接受,按着额头,“你是说,凶手是非人类?你们还遇上了?”看着韩松落点头,文觞只觉得心脏一阵抽搐。卧糟!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妖怪啊!? 以前,文觞对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关于七十年前的事了,谁还知道是真是假呢?说不定是当年的人看错了。但是这次看见那些女子诡异的死法,文觞还是信了几分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妖怪可不好对付,否则妖怪们也不敢在海悦城动手了。 “不知道。我昨天晕过去了,醒来时妙笙已经昏在我怀中了。”韩松落摇摇头,解释道。 文觞扶着额头,“你不会是想说,是妙笙击退了那妖怪的吧?” 韩松落沉默不语,见状,文觞也不逼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等妙笙醒来你再好好的问问她吧!我先走了。” 只是,韩松落和文觞都没想到的是,妙笙这一睡,竟睡了五天五夜。 海族,鲛人族。 玮熙坐在上面,听着青凕的叙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待得青凕说完了,他转头看着郁澜,压抑着怒火,“看看你好女儿干的事情!都是让你给宠坏了,竟然还敢动海域圣物,她当她是谁?也不想想那是她可以使用的东西吗?” 郁澜安抚他,“你别生气了,当时的那种情况,除了三叉戟,妙笙还能怎么办?” “以前我让妙笙学习法术,那丫头却贪玩偷懒,法术不好好学也就罢了,还整天的闯祸。而且,以她那半吊子的水平使用三叉戟不是找死吗?” 郁澜无话可说,正气上心头的玮熙转身,看看大殿中站着的青凕,语气生硬,“你妹妹呢?情况怎么了?她用了三叉戟,想必现在不好受吧?三叉戟的反噬可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承受得了的。” “父皇,儿子赶到时,那个人类已经带走了妹妹,不过,儿子看妹妹的脸色不太好,恐怕” 闻言,还怒火中烧的玮熙却是轻叹了一口气,“你寻个时间去看看你妹妹。她从小就最怕疼了,此次她使用了三叉戟,恐怕会很疼吧!” “是!”青凕应了下来,抬头看着自家老爹和母亲的神色,猜测他们肯定还有话说,也不再多做逗留,行了礼,便走了。 见儿子离开了,玮熙这才卸下脸上的严肃,郁澜起身,抬手为丈夫轻揉着额头,笑道:“还说我呢!也不知道是谁宠女儿?女儿一出事,就把儿子送进狼窝了。” 玮熙老脸一红,干咳一声,道:“我可没有!我只是担心而已!对,担心!” 郁澜抿着嘴笑,也不戳破丈夫的谎言。两人静静地不说话,温馨的气氛不减,反而让人心生羡慕。 当妙笙晕乎乎的醒来时,不禁苦笑一声。这三叉戟不愧是海域圣物,她现在不仅使不出一点力气,而且全身上下都疼得不得了。刚想坐起来的妙笙在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后,又倒了回去。 其实,即使妙笙是鲛人族皇室的公主,她也没有资格握住三叉戟。古往今来,能拿起三叉戟的,只有一个人,而他,却是神界的战神。而且妙笙的法术并不高,再加上她昏睡的那些年法力的流逝,能召出三叉戟就已是不错了,何谈使用呢!是妙笙催动了自己体内的血脉,这才勉强拿起三叉戟,当然,这也让她的身体透支了,更不用说还要承受强行使用了三叉戟后的反噬。 妙笙疼得冷汗直冒,贝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鲜血自她唇上流下。肩上处理好的伤口因为她的痉挛而裂开了,顿时,月白色的里衣上又染上了刺眼的红色。 “妙笙,你怎么了?”送药过来的韩松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妙笙的不对劲,一掀衣摆坐在床沿上,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掌心触及的是一片冰冷与湿润。 “妙笙!”韩松落慌了,俯身将床上的人抱进怀里,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不由得紧紧抱住了她,“妙笙,你这是怎么了?” 妙笙艰难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俊脸,刚想开口说话,下一波疼痛感又席卷而来。妙笙紧紧地攥住韩松落胸前的衣服,牙齿更是死死的咬住,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眼角噙着一滴泪水,额前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狼狈不堪。看着往日里总是扬着笑容的姑娘此时一副狼狈的模样,韩松落心中一疼,只得加紧了手中的力道,让她知道,他在! 痛!真的好痛! 妙笙几乎是忍不住了,缕缕血丝从她嘴中流出,韩松落一惊,把手臂放进她的嘴中,免得她一个不小心咬到舌头,同时朝外面大声吼道:“文觞,你他娘的快去给我请大夫!快去!” 被吼得愣住的文觞不禁懵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韩松落竟然也会骂人?回头朝房里一看,看着妙笙肩上的鲜红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小脸上因为痛苦而布满了冷汗,文觞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无暇思考妙笙这是出了什么事,赶忙请大夫去了。 府衙里的大夫被文觞提着衣领子急匆匆的赶过来了,见大夫来了,韩松落也没有松开妙笙,只是侧了侧身体,让大夫能检查妙笙的情况。 看了半晌,大夫也看不出个什么,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字,“忍!” 听得大夫的话,韩松落当即就要翻脸,还好文觞反应的快,让大夫先走了,否则今日这大夫可就惨了。不过,当他看见妙笙的情况时,脸上一片凝重。“怎么办?这样疼下去,妙笙可能会被疼死的。” 韩松落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脸色也能看出他的沉重。 就在他们两个沉默,只听得妙笙嘴中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呻吟声时,一个含笑的蓝衫男子却从门外进来了。“我有办法救这位姑娘!” 闻言,韩松落和文觞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门口处的那个男子身上。韩松落颤抖着声音,“你有办法救她?” 男子一笑,并不答话,然而目光在掠过妙笙苍白的小脸时,眼底充满了心疼。兀的,一阵大风吹过,韩松落和文觞皆昏倒在地。 把韩松落挪到桌边,男子小心地从他怀中接过妙笙,心疼地看着她,“知道疼了吧?怕疼还敢胡来!” 妙笙抬头,看见来人,勉强的小声地道:“青凕”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鲛人之恋(八) 看着妙笙脸色苍白的模样,青凕是又气又心疼。他的这个妹妹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哪怕是几百年前她受伤时也没有如此痛苦过。 大手握住妙笙的皓腕,肉眼可见的蓝光从他手上往妙笙身上流去,而原本痛苦不堪的妙笙在他这股力量汇入自己的身体后,吃痛的神色也松了一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待看清了来人后,不由得轻唤出声:“青凕” “先别说话!”青凕满脸的凝重,“静心,凝神!” 妙笙乖巧的听从了自家大哥的话,果真闭上了眼,慢慢地梳理体内散乱的仙气。之前她喃喃出声叫了青凕的名字,却没有听到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痛得都出了幻觉了,毕竟海族生物没有特别的事情是不允许离开大海的,更不用说青凕还是鲛人族的皇子了。而且,青凕若是真的敢瞒着他们家老爹私自上岸,他们家老爹还不得把青凕的皮给刮了。 直到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力量从抱着自己的男子身上传来,妙笙舒服了一些,这才睁开眼仔细看了看坐在床边的男子,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青凕,当下心中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就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遇到了一个可以带自己离开的人一样,喜悦而惊喜,还有感动! 青凕可就不如妙笙那般放松了。三叉戟原本就不是海族的东西,而是千年前天族的战神暂时寄存在这里的,这柄三叉戟乃是上古神兵,随着创世之神而来的。而当创世之神羽化后,这神兵利器便跟随了创世之神的儿子——曾经的天族战神。虽然那位战神在临走时告诉玮熙,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或是不能抵抗的人,那么允许他们使用这三叉戟,不过,因为三叉戟不是他们的,所以若想使用必然就会付出一些代价。 青凕从出生到现在,记忆中这柄三叉戟被使用的次数也不超过两次,而使用它的人除了四方龙王便只有他的父亲,玮熙。第一次是五百年前,正好是妙笙出生的那一年。海族大乱,四方龙王联合玮熙共同镇压了各方心怀不轨的部落,当时依靠的就是这柄三叉戟,不过,玮熙和四方龙王却在使用后休息了一百年;第二次便是七十年前,玮熙与东龙王联手保下了海悦城,依靠的也是这柄三叉戟,然而东龙王和玮熙却是各自受了不同的反噬,休整了五十年之久才恢复。 当时还年幼的青凕看着自家老爹疼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时,心底忍不住颤了颤,并且发誓永不动用这柄三叉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老爹使用了第二次后,第三次召唤三叉戟的人竟然会是他的妹妹。 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妙笙,青凕虽不知道她此时有多痛,但他却知道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这次他若是晚来一步,说不定妙笙就要被活活的给疼死了。 “妙笙,我只能缓和你的痛苦,并不能帮你完全消除这份痛苦。反噬大概会持续一个时辰,这段时间内,你只能忍!” 妙笙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在她握住三叉戟的那一刻,就已预料到了现在的时刻,即使她痛得无法开口说话,她也不曾为自己的行为后悔过。 果然,话音一落,被缓和了些许的苦楚又再次的涌上来了,妙笙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滴滴血珠从她手心里流出。额头青筋暴起,就连流淌在皮肤下的血液仿佛也看的清清楚楚,妙笙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就像被人给生生的撕裂一般,低低的痛苦声从她嘴中溢出,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搭在身后与床上,显示出少女所受的痛苦。 “妙笙!”青凕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按住她的肩头将自己的力量渡给她。依妙笙的这个样子来看,她分明是受不住了。 就这样,只要一看到妙笙忍不住时,青凕就输送力量给她如此反复,一个时辰便在二人的煎熬中慢悠悠地溜走了。 将精疲力尽的妙笙放在床上,搭好被子,青凕也是疲惫不堪的靠在床头歇了一会儿。待气息稳定了,青凕大手一挥,桌边昏迷不醒的韩松落与地上睡着的文觞缓缓地睁了眼。 揉了揉额头,韩松落有些苦闷,忽而一惊,“妙笙”他转头朝床上看去,发现少女已经睡着了。虽然面色还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嘴边的血渍也已经擦拭过了。 韩松落起身,慌忙的来到床边,也没有去看床边多出的一个人。青凕也不在意,摇了摇头,起身让位于他,而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忙了这么久,还没喝口茶呢! 在床沿边坐下,韩松落伸手仔细的摩挲着沉睡中的容颜,轻吐了一口气之后沉默不语。 文觞看着韩松落那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也是叹了口气,这小子不会真的对人家小姑娘上心了吧?他可是有未婚妻的啊!胡思乱想了一通,扭头看向坐在桌边喝茶不语的男子,文觞笑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青凕。”累得不行的青凕不想多说话,简单明了的吐出俩字儿后便再一次闭了嘴。 文觞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救了妙笙这是不争的事实,呵呵一笑,道:“青凕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先在这里住下,而且公子救妙笙时,想必也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吧,即使公子不愿留下,也要先恢复身体才是。”他并没有错过青凕起身时眉间一闪而逝的疲惫。 微微颔首,青凕算是同意了。正好他也想留下看看妙笙的情况,扭头看了一眼床边的男子,青凕无奈,跟着文觞出去了。 之前还热闹无比的房间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只留下韩松落和床上昏迷的少女。 看着少女没有丝毫血色的容颜,韩松落低声喃喃道:“妙笙” 似乎是因为这次身体上的苦楚折磨,妙笙足足昏睡了六天,期间青凕也来看过几次,确定她只不过是身子太过虚弱需要多休息之外并无大碍,韩松落和文觞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在人间的逗留,也让青凕对韩松落两人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在妙笙醒来的前一天留了一张药方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当然,此次韩松落也在床头守了妙笙六天,就连韩府也没有回去过,让韩老夫人担心得天天都派人来问问情况——韩松落的身体情况。而对于让韩松落不能回家的罪魁祸首妙笙,韩老夫人是愈发的不喜了。 少女悠悠地醒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俊脸。想起自己受到反噬时,那个把手臂放到自己嘴中的男子,少女不由得轻笑一声。就是这声低低的笑声,惊醒了一连数日来都守在床头的男子。 迷茫了片刻,韩松落顿时清醒,看着少女脸上的娇俏笑容,心中的担忧消失,握住她的小手,嘶哑着声音:“你终于醒了!” 妙笙眼眶一红,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必定是守了自己许久,随即轻声道:“嗯!”随后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因为乏力又倒了回去。 韩松落就着被子把她扶起来,“上次你伤了根本,需要多休息。虽然睡了几天,但还没有完全恢复。” 妙笙点点头。其实不仅是伤了根本,就连她的仙力都被那三叉戟吸取了不少,这就是为什么她会感觉身体无力的原因。 韩松落低着头抱着她的双腿,又为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她靠着,妙笙笑盈盈地看着这个不停忙碌的男子,也不再说话。在旁的人看来,简直是暧昧不已。 得到消息闻风而来的文觞好巧不少的目睹了这副郎情妾意的场面,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咳了一声,以提醒二人这里还有个人呢! “进来!”韩松落头也不抬,低沉地道。 文觞小心翼翼地进门,在一旁坐下,见韩松落没有真的生气,这才松了紧绷的弦。 “妙笙,你没事了吧?” 妙笙摇摇头,“除了使不上劲,我已经没事了!” 文觞皱了皱眉,“那,妙笙,你之前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妖怪呢?” 关于这个,妙笙早就想好了说辞,当下解释道:“那日,韩大哥莫名其妙昏迷后,那个妖怪就抓住了我,想吸我的精气。就在他吸食了我的精气后,还打算杀了我,幸好有人救了我。” “那个人是谁?”韩松落盯着妙笙,眼里涌着复杂的光芒。 妙笙低着头,手指绞着被子,眼珠转了转,“是是陈伯说的那个什么鲛人了。我看见了,她是个女人,长得可漂亮了!尤其是她的尾巴,还发出了耀眼的蓝光。” 韩松落和文觞两人互相望了对方一眼,是那个鲛人? 见他们脸上都充满了疑惑的表情,妙笙继续胡扯,“是真的了!真的是她救了我。而且,她还告诉我,说那个鲛人吸了我太多的精气,就算保住了性命,但身体还是有可能会出现什么问题的。”说完,还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骗他们。 文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按妙笙所说的,妙笙之所以会那么痛苦,是因为那个鲛人的缘故?但是,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 我本来就是胡说的,能对才见鬼了呢!妙笙腹诽道。但她还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文觞大哥,你想太多了!而且,陈伯也见过那个鲛人,你可以按照我所描述的那个鲛人的样子去找陈伯验证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妙笙都这么说了,那么必然是真的见过那个鲛人女子了,这下,韩松落和文觞都不禁打消了对妙笙的话的怀疑。韩松落还是不解,“如果真是他们救了我们,那么之前那些遇难的女子遇险时,他们又为何不出手相助呢?” 妙笙:“”你当我母后一天到晚很闲吗?要是每个人出事都找她,那我母后还不得忙死啊! 文觞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这个话题到此终结,而妙笙被韩松落和文觞压在床上又休息了几天后,终于得到允许可以下床出门走走,这可乐坏了妙笙。 妙笙表示,这几天她骨头都发霉了。活动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在园子里逛逛呢,韩老夫人就让人来接她回韩府了,美其名曰是回家休息。对比,妙笙只能无语,她不喜欢那个老太婆啊!但谁让她是韩松落的母亲呢?即使再不愿意,妙笙也只有乖乖的跟她派来的人回韩府。 然而,一回到韩府,妙笙就看见了笑得温柔大气的李初月,至于韩老夫人,早就回房间了。 妙笙很开心,这位李姑娘她真的是打心眼里里喜欢,自然也就忽略了李初月眼中的那抹诧异。李初月是真的好笑,妙笙在情爱方面反应非常的迟钝,这一点她在初次见到妙笙时就发现了,可是韩老夫人却将妙笙视为洪水猛兽,这让李初月有些不解,或许,大概是因为韩松落对妙笙的态度吧? 不过,她很喜欢妙笙的这种性子,大方,不做作。再加上她和韩松落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所以对妙笙她没有韩老夫人那般讨厌。 “妙笙,你的身体可好些了?”两人在后花园里散步,李初月看着小脸上洋溢着笑容的少女,笑道。 妙笙忙不跌的点头,“好了,好了,我都好了。初月姐姐,你可千万别再让我去休息了!” 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李初月摇了摇头,含笑道:“你呀,不要胡闹,你韩大哥也是为了你好!” 被李初月教训得说不出话来的小姑娘默默地闭了嘴。初月姐姐和她母后一样,好啰嗦啊!就在妙笙这么想着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搅乱了这满院的宁静。 “哟!这不是李姐姐吗?这位是” 妙笙抬头,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这人正是她曾在韩府后院里见过的女子,赵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鲛人之恋(九)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韩府后院的姑娘,李初月和妙笙在第一时间内都沉默了下来,不过二人沉默的原因各有不同。 妙笙看着这位姓赵的姑娘,不禁疑惑,这姑娘好像不喜欢李初月,为什么?而且,这里不是她的家吧,为什么她又会出现在这里?就像来自家的后花园一样自在。 李初月瞅了一眼赵可,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妙笙,心中为单纯的妙笙感到担忧。但很快,李初月就回过神来了,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向赵可介绍妙笙的身份:“这位是妙笙姑娘,是松落带回来的客人。”顿了顿,她看着妙笙,又道:“这是赵家千金,赵可小姐。” 被点到名的妙笙挤出个笑容来,点点头,道:“见过赵小姐!” 赵可打量了一会儿妙笙,虽然妙笙长得漂亮,但她眉眼间还带着丝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这很容易让人记住她。一身青衫罗裙,衬托出她的娇俏。 眼神一暗,赵可眼中快速地划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嘴角边勾起一个弧度,似漫不经心的道:“早就听说韩哥哥带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回来,我原本还不相信,如今一见,方才是真的信了。果然是个仙女儿一般的人物!”她掩唇一笑,“李姐姐,可儿见这位妹妹的容貌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看,如果可儿也是个男人,肯定会喜欢上妙笙妹妹这样玲珑剔透的妙人儿的!” 妙笙:“”为什么明明是赞美的话从她嘴中说出来就变了个意思呢?不过,她从来都不是吃了亏就会暗自吞下去的人。上前一步,妙笙亲昵地攀上李初月的胳膊,甜甜一笑,“初月姐姐,妙笙有没有和你说过,妙笙家里的人都已经去世了?”所以,不要乱叫我妹妹,我的亲人早就见阎王去了。 听妙笙提起,李初月心里就充满了心疼。早在妙笙被韩松落带回来的时候,韩松落就已经告诉过她关于妙笙的悲惨经历,并且还让她注意一点,不要提起妙笙的伤心事。知道了妙笙的事情后,李初月就对这个被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带回来却还未见过面的姑娘充满了心疼和同情。 而现在,听妙笙这么说,李初月知道,这个小姑娘是真的生气了!毕竟,在每个人心中,家人都是无可替代的,尤其是已经去世的人!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李初月含笑道:“我和你韩大哥都在你的身边!” 在她们对面的赵可脸色却是猛地一变,妙笙这话在她听来就是在嘲笑她,她还不配称呼她一声妹妹!刚要说什么,却又听得李初月的话,脸色又是一沉。她赵家在海悦城乃是最大的富商,她父亲更是掌握了大半个海悦城的粮食,所以,在海悦城还没有人敢惹她不快。而如今被妙笙讽刺了不说,李初月也帮着妙笙来欺负她。 当下,她也不再掩饰,脸上的笑容散去,露出了嚣张跋扈的神情。“李初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竟然帮着一个外人?” 李初月神色不变,淡淡地道:“我只是帮理而已!” “李初月,少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这个女人是你的未婚夫从外面带回来的,你心里能真的喜欢她才是见了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着让这个女人对你死心塌地,这样,你嫁入韩家时才好拿捏她。” 李初月没有说话。她和韩松落之间的事情并没有人知道,他们俩之所以订婚,一来是因为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对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二来是因为韩老夫人实在是催的紧,韩松落没了办法,与其娶一个什么都不了解的女人进门,还不如娶一个他了解也认识的女人;再来就是因为李初月,她想借此机会忘了一个她不该爱上的人。 是的,韩松落和李初月俩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真的有,也只是朋友之谊。而韩松落也知道,李初月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刻骨难忘的人,不过他没有去打听,每个人心中都有属于自己不愿提起的一段过往。因此,赵可的这番话并不能让李初月动怒。如果她对韩松落有男女感情的话,在听了赵可的话后,说不定还真的不待见妙笙了,可惜,她不会! 妙笙眨了眨眼,听懂了赵可的话,小心翼翼地抬眸朝李初月看去。她怎么忘了,自己的身份对于李初月来说应该是很特殊的吧?自己是她未婚夫带回来的女子,在别人眼中,自己就是个第三者,而她还要对自己这个第三者笑脸相迎,想来她心中也是很不好受的吧? 察觉到了妙笙的小心翼翼,李初月笑着道:“妙笙,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介意过你的身份。” “可是”妙笙手指不安地搅动着腰间上香囊的穗子,“我的确是韩大哥从外面带回来的啊!”而且还是来历不明的人! “那又如何?”沉重的声音突兀的响起,让几人不由自主的抬头朝院口看去——韩松落负手站在月形门口,神色淡淡地看着院中的众人。 “韩韩大哥?”妙笙愣愣地看着他,他是几时到的?她怎么都没有察觉到?难道在人类世界待的时间长了,她的感知力也随之迟钝了不成? “韩哥哥”赵可在看见来人后,小脸上多了一抹可疑的红晕,随即低下头羞涩的小声唤道。 李初月意味深长地看了韩松落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是高深莫测。看来他还真的是把妙笙这丫头放在了心上!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应该是在赵可来的时候就到了,并且还听完了她们的对话。 无视了赵可的面若桃花,韩松落大踏步地来到妙笙面前,语气淡淡:“我当初把你带回来还是我做错了?” 妙笙:“” 李初月:“” 你这么直白的问一个姑娘“我把你带回家还是我的错了”这种问题真的好吗?就算真的是你做错了,难道你还要人家姑娘说“你的确是不应该把我带回来”这种话吗? “没有,没有,多亏了韩大哥当初肯收留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我,没有让我在外面自生自灭。真的,韩大哥,你是个好人!不然哪里还有今日的妙笙啊?”妙笙干巴巴的道,语气里却没丝毫的喜悦和感激。 被发了好人卡的韩松落也不在意她的语气,转身看着赵可,平淡无波的下了逐客令:“韩某的庙小,容不下赵小姐这尊大佛。之前韩某回府时,看见赵老爷正派人寻您,还是莫让赵老爷担心为好。” 赵可也不傻,韩松落话里的意思她自然也听出来了,如此不留情面的赶她离开,饶是她再怎么喜欢那个人也不可能什么都当做没发生一样,再死皮赖脸地跟在他后面。 “赵小姐”可当她刚转身离开时,韩松落却叫住了她。原本以为韩松落突然想通了的赵可面上一喜,收敛了心中的不悦,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回过身来看着韩松落静待他的下文,谁料韩松落道:“赵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未出阁的女子,整日往韩某家中跑终究是不妥的。如果传出去了,不仅对赵小姐的名声不好,而且对在下以及在下的未婚妻的名声也不好。日后,莫要再来了!” 受到打击的赵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松落。未出阁?名声不好?整日来韩府不好?那妙笙呢?她不也是未出阁的女子,如今更是由他的未婚妻李初月照顾,他怎么那时不想想他让自己的未婚妻去照看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会对自己的未婚妻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而且她现在还光明正大的在韩府住下来了!不过赵可知道,即使她把这话说出来了,韩松落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的。受了打击的小姑娘捂着胸口,眼泪汪汪的跑了。 赵可走了,韩松落的目光落到妙笙的脸上,说话的语气也严厉了不少:“你能耐了!身体还没好,竟然就站在这当风的地方和人起口舌之争。你是再想病一次吗?” 被教训的小姑娘呆了。这这这这她也不想的啊!可谁又能料到赵可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好死不活地把她们拦在这个吹风的当口呢?再说了,她们这次起争执,归根究底还是他的缘故!竟然一见面就倒打一耙! 被气得心窝疼的小姑娘不想说话,哼哼一声甩下二人就朝院中的亭子里走去。或许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刚刚坐下的妙笙身子颤了颤,原本还有些血色的俏脸很快就变得苍白如纸。 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模样,李初月低低一笑,抬脚跟上妙笙进了亭子里。韩松落无奈,只好紧跟其后。跟在妙笙身后的李初月很快就意识到了妙笙的不对劲,赶忙上前扶着她,“妙笙,你怎么了?” 听到李初月的惊呼声,韩松落连忙来到妙笙的面前。看见妙笙苍白的脸色,也顾不上骂她,弯腰抱起她,扭头看向李初月,冷静地道:“初月,请大夫!”冷静的语气里是他都不曾察觉的紧张。 李初月点点头,见他就要走,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见那个男人回首看着自己,李初月深吸了一口气,安慰道:“你别担心,妙笙会没事的!” “嗯!” 大半个时辰后。 大夫替妙笙把了脉之后,又开了药方,叮嘱韩松落要好好的照顾妙笙,不可再让她受累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就走了。 李初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珠儿将大夫送出去,转身却看见韩松落坐在床边一副神色淡淡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倒了杯茶水给他,李初月在一旁坐下,问道:“大夫怎么说?” 接过李初月递过来的杯子,韩松落也没喝,“大夫说,妙笙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过劳累,需要静养。” 李初月摇了摇头,并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功夫,“你不打算和妙笙解释一下你我的关系吗?” 韩松落一愣,没有说话。 “今日,你应该也看见了,赵可说出那些话时妙笙的反应,你就不和她解释一下还是说其实你心中对妙笙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那你呢?这样做对你来说不公平!” 李初月轻声道:“没什么不公平的。我心中早就住了一个人,为了逃避那个人和那段感情,我与你订婚真正说起来,我这样做对你又何尝公平呢?松落,名声的好坏于现在的我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免得日后后悔!” “初月” 李初月轻轻一笑:“你或许还不了解妙笙,她在男女感情之事上,非常单纯,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你若是真的对她有意,最好跟她挑明了说,否则哪一天她被别人给拐跑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哟!”最后这句话她说得幸灾乐祸! 韩松落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这种事情也能幸灾乐祸吗? 收到了白眼的李初月耸耸肩,起身离开了。等在房门口的珠儿见她出来,满脸的担忧。李初月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她不要担心。抬头凝视了一会儿太阳,他们相识的那一天,阳光也是这般的好!低头垂眸,李初月就着珠儿的手扶着,缓缓地离开了。 房中。 李初月一走,韩松落就牢牢地看着妙笙,“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床上的人闻言,眼睫毛一阵颤抖,而后带着谨慎的水眸就睁开了,一睁开眼就恰好对上了韩松落的视线,两个人半晌静坐无言,房里充满了一股名为尴尬的气氛。 最终还是妙笙先忍不住这古怪的气氛,率先出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尴尬:“那个初月姐姐呢?” “她回去了!” “哦!” 话题终结,两个人相对无言。 “你怎么回来了?县衙的事情做完了?” “临时想起府里有些事,所以就先回来了。至于县衙,有文觞在,不碍事!” “哦!” 话题再次被终结,两个人又一次相视无言。 “我我被你从外面带回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无妨,初月不会介意的!” “” 第三次话题再次被终结,两个人默默无言。 妙笙表面上很淡定,但心里却是很抓狂。能不能好好说话啊?非要这么尴尬吗?? 这次,韩松落先开口打破房中的安静,“我和初月刚刚的对话,你听见了多少?” 妙笙心虚地对手指:“我要说我什么也没听见你信吗?” 韩松落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上一副“你说呢”的表情。妙笙低头,老老实实地道:“也没听见多少,就是初月姐姐最后说的挑明了说什么的。” “就是这些?” 妙笙默默地点头。嘤嘤嘤我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谁让你们说话都不注意一下呢? “那你的意思呢?” 啊? 妙笙抬头,一脸的不解,“什么?” “就是”韩松落轻咳一声,被妙笙这么盯着,脸上有些不自然,伸出手遮住了那双干净的眸子。“就是初月说的,若我和你挑明了说的那些话。” “哦!”妙笙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然而下一刻“你说什么?”妙笙拿下覆盖在自己眼上的大手,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男子,小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被那双清澈的眼眸如此注视,韩松落只觉得面上发热,尤其还是被在心中对其有着好感的女子这么盯着,韩松落不自在地别过头。 “就是就是”韩松落实在是说不出来,一咬牙,伸手将身边的女子揽入怀中,将下巴放在女子的肩头上,轻声道:“就是我们相识也有这么久了,也算得上是彼此了解。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们不如在一起试试?”没有看见女子脸上的打趣,韩松落觉得自己要说这一番话容易了不少。 妙笙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用力的抱住了男子的腰身,眼角边却闪烁着一缕晶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鲛人之恋(十) 空中黑云低垂,闷雷声时不时地响起,然而却未见丝毫雨滴落下,但即便如此,人们的美好心情也不曾被影响半分,当然,一个人除外。 妙笙苦闷兮兮的以手托腮,望着这满天的乌云心里愁闷不已。距离韩松落和她说明心意已经过了七天,或许是因为妙笙当时没有明确的给出回应,这七天,妙笙一次也没见过韩松落。哪怕她去县衙也没能见着韩松落的半片衣角,为此,妙笙非常苦闷。 县衙。 韩松落坐在书案后,一手拿着折子,一手撑着额头,眼神游离,很明显的思绪已经神游天外了。 文觞进房,看着韩松落这个模样眉头一挑,奇道:“哟!这是怎么了?” 目光一闪,韩松落快速地回过神,“有什么收获吗?” “还是一无进展。”文觞解下腰间的佩剑放在桌上,倒了杯茶喝,而后打量了一下韩松落,笑道:“你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都已经持续七天了,想什么事情想不通呢?” 韩松落连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低下头仔细浏览折子。文觞也不在意,眼珠转了转,漫不经心地道:“你不会是和妙笙说了你的心意她没有答应吧?” 闻言,韩松落“唰”的一下抬起头,脸上充满了吃惊之色,“你怎么知道?” 这下,轮到文觞吃惊了,“还真的是啊?我就是随便猜猜的而已。” 想不到一猜就中了! 韩松落没有说话,但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想到这几天来韩松落的表现,文觞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敛去了脸上的嬉笑,叹息一声,问道:“妙笙怎么说的?是直接就拒绝了还是其他的?” 摇了摇头,韩松落道:“她没有说任何拒绝的话!”同时,也没有说答应的话。 “那,妙笙当时的神情你总知道吧?” 韩松落当然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些日子他才会对妙笙避而不见。他原以为妙笙的心意是和他一样的,可是,妙笙当时听了他的话后,只是默默地放开了抱着他腰身的手,其他的话一句也没有说。他还记得,那个时候妙笙脸上充满了犹豫和为难。 他不想给她带来为难的,他以为妙笙会愿意的,可当他看见妙笙脸上的表情时才知道,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罢了!与其让她为难,不如现在不要见面,让彼此都冷静下来。或许,过段日子,他就会放下了。那样,妙笙也不用纠结他的话了。 文觞简直都要被他给气死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道:“那你现在躲在这里算什么?她既然没有拒绝,那就代表你还有机会啊!如果你不想将来后悔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她要个明确的答案!” 说着,他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可是,也不对啊!你未婚妻李初月怎么办?你和她已经有了婚约,总不能两个都娶进门吧?” 韩松落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大人”两人还在讨论韩松落感情上的事,外边一个捕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抱手道:“大人,不好了!城外城外出事了!” “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韩松落突然感觉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出声。 “回禀大人,据报案的人说,在海边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死者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敲碎了,死状极其恐怖!” 韩松落和文觞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前者眉心紧锁,随后有条不紊地吩咐:“文觞,带上十个人和我一同去现场看看,同时让人将死者的外貌画下来,在城中挨家挨户地询问,看看死者是不是城里的人。派人去韩府请妙笙姑娘去现场,还有,此事先不要声张。” “是!”文觞和那名捕快抱拳,恭敬地道。 一行人匆匆地去了海边,他们前脚一到,后脚妙笙就到了。两人略有些尴尬的对视了一眼,而后又同时不自然地别开目光。 文觞现在一心都在命案上,也没有发现人之间的诡异,一把扯了韩松落过去,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松落,你看这个人的样子” 被文觞不由分说地带到尸体旁,韩松落不禁暗暗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当他看到尸体和之前的女尸呈一样的死状时,也顾不上再去责怪文觞的不解风情。蹲下身,伸手在尸体的脸上c胸腔c肩膀c以及大腿的地方按了按,脸上一片凝重。 “死者的确是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但是为什么会呈现这副干巴巴的样子?”说话间,韩松落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妙笙也蹲了下来,仔细地看了看尸体的口腔和指甲,眼神一闪。站起身,妙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文觞凑过去,吊儿郎当的道:“妙笙看出了什么没有?” 瞥了他一眼,随后神色复杂地看着韩松落,妙笙有些艰难地道:“似乎是妖怪所为!” 全身的骨头被敲碎,这样的手法的确是残忍,但是死者全身干瘪,很明显就是被妖物吸干了精血。让妙笙不解的是,这次的妖物是来自海中还是陆上,亦或者是外来的? 看来,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文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可是,上次的那个妖怪不是已经死了吗?哪里又来一个妖怪呢?”顿了顿,他话锋突地一转,“说起来,海悦城从未出现过妖怪害人的事呢!” 这是实话。海悦城有鲛人一族的守护,海中的妖物不会也不敢上岸作乱,至于其他外来的妖物,自然也知晓海悦城有一些守护者,他们不会给自己自找麻烦的对海悦城的人出手。 妙笙没有说话,文觞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虽是几百年没有上过岸了,但不这代表她不懂人情世故,尤其是在她还是来历不明的条件下。 韩松落不悦地看着文觞,妙笙的来历他也怀疑过,但妙笙住在韩府这么久了,也没有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如果妙笙真的是什么心怀不轨的人,那这段时间她也该做了她想做的事了。然而,他让盯着妙笙的人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连外出都没有。 文觞笑了笑,避开这个话题。“让仵作来看看吧!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呢!” 韩松落点点头。 妙笙想了想,开口道:“那个,韩大哥,我想去趟鲛人村,可以吗?” 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的韩松落和文觞闻言,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半晌,韩松落抬眸,淡淡地道:“为什么?” “我想去见见陈伯,说不定陈伯会知道些什么!”妙笙不敢去看他的眼睛,脚尖不停的在地上划来划去,“而且而且”你们不是怀疑我吗? 最后一句话妙笙说不出来,有一些话,大家心里都明白就行了,不用挑明了说。 韩松落显然也猜到了妙笙的意思,在心底微微地叹息了一声,终是退了一步,“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妙笙颔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去。 “松落,你真的”文觞看着妙笙若隐若现的背影,忍不住道。 “文觞!”他第一次这么严肃而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以后,不要再怀疑妙笙了。她很聪明,她知道你怀疑她,却没有点破,给你c也给我留了余地。”终归是没撕破脸皮,让大家都难看。 文觞沉默,好一会儿才出声:“好!” 妙笙在鲛人村里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陈伯。愤愤地踢了脚边的一颗石头,嘴里还嘟囔道:“这么个鬼天气,还出海捕什么鱼啊?也不怕遇到海上风暴葬身鱼肚!” “这又是谁把我们的小公主给得罪了?”爽朗而熟悉的声音让妙笙眼睛一亮,转身就看见了一个青年靠在鲛人村的村口处,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青凕!”妙笙欢呼一声,一把扑进青年的怀中。因为之前被文觞怀疑的委屈在看见疼爱自己的哥哥后猛地发泄了出来。 感觉到胸前有些湿润,青凕低头,伸手抬起妙笙的下巴,恰好就看见了妹妹有些红红的眼眶,眼睫毛上还带着些许泪珠,不由得诧异,“怎么了?受欺负了?告诉我,我去揍一顿那个欺负你的家伙给你出气!” 妙笙轻轻地摇头,抬手擦去眼边的泪水,“我没事!” “真的没事?”青凕不相信地问道。 妙笙默了默,就在青凕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只听到她问:“青凕,我们人类真的很害怕我们吗?” 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的青凕叹了口气,看着泛起阵阵浪花的海面,轻声道:“妙笙,人类怕我们,是因为我们太过强大。他们害怕的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上所怀的力量。” “可是可是,我们帮了他们不是吗?我们又不会伤害他们” “妙笙!”青凕垂眸看着妹妹,俊容上第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在青凕的注视下,妙笙不甘地咬了咬下唇,是啊!这几次死去的人不就是海族的人干的吗? 看着妙笙脸上不甘却又落寞的神色,青凕眉间似有不忍,背过身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说起他来人类世界的正事:“这次我来,是为了海悦城的命案。” “海族,出事了!” 闻言,妙笙猛地抬头,“母后和父皇” “放心,母后没事,父皇只是受了点小伤,好好休息就行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 青凕看着黑沉的天空,眼神空洞而深远:“三叉戟被人盗了!父皇在发现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拿回了三叉戟,却被三叉戟给伤了。至于偷盗者,没有抓住。父皇猜测,他可能来了人间。他受了伤,势必会想办法恢复伤,因此,他可能会对海悦城的人下手。” 妙笙死死地捂住额头,“等等,四方龙王呢?为什么没有求助他们?” “海族各个部落的首领在得知三叉戟伤了父皇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四方龙王忙着镇压他们,腾不出手来帮我们了。”青凕凝重的道,“母后要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不要回去,就待在人间。至于逃到人间的海域生物,你不要管,过几天敖翼会来接管这事。” “不行,我要回去!父皇” “听话!”青凕低声喝道。妙笙一愣,眼泪又包在了眼中,“可是,父皇他” 青凕神色柔和了下来,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拍了拍妹妹的头顶,“妙笙,你要听话,如今海族大乱,父皇又在疗伤,母后要撑起整个海族已是不易。她现在最担心的人就是你,如果你回去,很可能会被那些怀有异心的人抓住拿来威胁父皇和母后。你已经长大了,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父皇他们放心。所以,听话!” 妙笙低头,长长的青丝遮住了她脸上的神色。只见她抬手从额头上一抹,一块蓝色的鱼鳞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将鳞片递给青凕,她声线低沉:“把这个给母后吧!母后知道这是什么!” 青凕也知道这是什么!郁澜的护心鳞片,她把这鳞片给了妙笙,就是为了防止妙笙因为长时间离开海水而出事。但毫无疑问,一旦鳞片重新回到郁澜手中,那么郁澜的实力也会恢复到巅峰,这样她才能有足够的实力镇压底下的人。但是,如果妙笙没了这鳞片,妙笙就要时时刻刻地承担着脱水的风险。 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妹妹,青凕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这是让我不回去的条件!”妙笙缓缓地抬头,脸上平日里的天真懵懂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坚定以及威严——属于鲛人皇室一族的王者威严。 青凕被妙笙震惊了一下,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妙笙还是个一百来岁的小丫头片子时,东海龙王之子敖翼和妙笙起了争执,两人大打特打。他们闻风而来时,见到的就是妙笙一脸平静地看着敖翼但眼神倔强地不肯服输的模样,最后还是因为法术不精晕了过去。 他记得那事过后,东海龙王曾这样评价过妙笙:“王者之怒,可震四方!”还说日后若是妙笙长大了,就直接让她接管海族圣物三叉戟,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原本以为只是东海龙王开玩笑的,却没有料到,过了几日四方龙王还真的和玮熙说了这件事。经过商量,玮熙也同意了,只不过后来又出了其他的事,所以妙笙才会一直待在鲛人族。 稳了稳心神,青凕接过护心鳞片,再次看了一眼妙笙,便化为一道流光窜入海中。妙笙在他离开后却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脸上很快布满了冷汗。 小手紧握住胸口,妙笙紧咬下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滑入海中。得到了海水的沐浴,妙笙松了一口气,趴在岸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酸涩全部压下去。 回到了海中的青凕不敢耽误,立刻回了鲛人族。快速地去了郁澜的房间,在开门时动作轻了不少。 哪怕是动作再轻,郁澜也听到了。没有回头,只听得她叹息道:“妙笙怎么样了?” 青凕神色黯了黯,默默地看了看睡在床上的人,将护心鳞片递过去。“妙笙让我带回来的。” 看见青凕送过来的东西,郁澜身子一顿,而后摇了摇头。将鳞片收入怀中,郁澜轻轻地道:“她真的长大了!” “母后,父皇他”青凕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最担忧的问题。 其实,玮熙的情况比青凕告诉妙笙的要严重得多,玮熙已经昏迷了几天了,为了不让大家担心,郁澜对外说的是玮熙已经闭关了,鲛人族的一切事物都交由郁澜处理。对郁澜的这话,众人并没有怀疑。玮熙平日里也会闭关几日或是几年,所以对于玮熙再一次闭关的这种话众人自然是深信不疑的。 “你父皇没事!这几日,你多多注意一下族中的事。” 青凕点头。 郁澜闭眼,将脸上的神情收拾好,睁开眼,郁澜起身朝外走去。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青凕和妙笙的母亲,而是鲛人族的王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鲛人之恋(十一) 妙笙回到韩府时,已是傍晚时分。韩松落一方面要处理案件,一方面又担心妙笙,整个人烦躁无比,见到妙笙回来后,原本还打算说什么的他在看见妙笙脸上淡淡的忧愁和落寞时,到嘴边的话也不由自主的噎了下去。 妙笙没有去细看韩松落的表情,只丢下一句“我累了”就回房了。 韩松落想了想,让人去请李初月。或许,李初月能安慰安慰她! 回到房间,妙笙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气。护心鳞片她佩戴了这么久,突然离开身体,让她多日没有碰到海水的身体撑不住了。虽然在护心鳞片脱离身体的时候,她及时的回到了大海里,但脱水的虚弱感却不是这么容易消失的。 艰难地挪到桌边,妙笙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大口,也还是无法驱赶嘴中的干涩,不由得苦笑一声。看来这次又得休养几天才行了。 “轰”突然间,天空一个轰雷声响起,悬在空中一直不肯落下的雨滴终于是顷数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在房檐上,发出焦急的声音;落在地上,也是一阵紊乱不安的情绪。 略有些焦躁的妙笙在脑海中快速地思考着海族近日来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想了半天,也理不出个头绪的妙笙紧紧地按住额头,却在下一刻听见了从门外传来的说话声。 “小姐,您没被淋湿吧?”珠儿努力的把伞遮在李初月的头上,奈何李初月走得太快了,她跟不上。 李初月没有说话,但心中也是颇为郁闷。她过来时还一直悬而未落的大雨竟在她刚刚到达韩府时就落了下来,只要一想到她是为什么而过来的,李初月就不禁在心中埋怨起韩松落:自己搞不定妙笙还要来麻烦她!她不是月老啊! 思及此,李初月又加快了脚步。在妙笙的房门口停下来,李初月还没来得及敲门,妙笙就已经开门了。 “初月姐姐”妙笙看着李初月,勉强地笑道。 看着妙笙眼底的暗青与眉宇间无法掩饰的疲惫,李初月暗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韩松落这几天是怎么照看妙笙的,妙笙怎么会这般憔悴? 李初月向跟着她而来的珠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随后扶着妙笙进去。“妙笙,你这是怎么了?” 妙笙摇摇头,“我没事啊!初月姐姐怎么现在过来了?外面这么大的雨,姐姐没有被淋湿吧?” 扶着妙笙在桌边坐下,李初月在她对面落座,眉头微挑,“妙笙,发生什么事了吗?” 闻言,妙笙倒茶的手一顿,而后又恢复了正常,笑眯眯地道:“初月姐姐,你怎么会这么问呢?”将茶杯递给李初月,妙笙抬手抚了抚耳边的青丝,含笑道:“姐姐,不要想多了,我没事!” 接过杯子,李初月随手放在桌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女子。以她和妙笙相处的这些日子,自然看得出妙笙现在是不对劲的。虽然妙笙脸上的笑容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李初月很明显的感觉到,眼前这姑娘的笑容里还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而且不论怎么看,妙笙笑得都有些勉强,如果让她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强颜欢笑! 压下心头的惶惶不安,李初月拉着她的手,郑重而真诚地道:“妙笙,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记得,初月姐姐一定会帮你的。” 妙笙低下头,隐藏了自己的表情,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李初月安抚了一会儿妙笙,转头又找韩松落去了。她的直觉告诉她,妙笙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大,一定和韩松落脱不了关系。 “谁也帮不了我”看着李初月消失的背影,妙笙喃喃道 正在书房理清案子的韩松落稍微有了点思绪时,李初月的到来却打乱了他的思考。 抬头瞥了一眼脸上犹有怒气的李初月,韩松落不禁有些吃惊,这是谁把她惹到了?生这么大的气!相识这么多年,哪怕是当初李初月被人找回来的时候,都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突然见她生气,韩松落肯定是好奇的。 珠儿担心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家小姐为了妙笙姑娘生韩公子的气也不知是好是坏?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她生气的原因还是因为与她的未婚夫有暧昧不清关系的女子没有被她的未婚夫照顾好这脾气来得也太诡异了一些吧? “珠儿,你退下!”李初月冷冷地道。 珠儿低头福了福身,转身离去时还朝韩松落投去了一个略带同情的眼神韩公子,您自己自求多福吧! 被珠儿临走前的那个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韩松落心中顿时警铃大响,面上却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笑了笑,韩松落道:“初月,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你让人去请我的吗?” “” 韩松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妙笙怎么样了?” “你干的好事,你还有脸问?”李初月说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出来,她在中间给两人打掩护,指点了这个又去提醒那个,结果当事人一个是真傻,一个是装傻。装傻也就算了,还偏偏给她弄出这么多事情,真当她是帮他处理烂摊子的人了吗? 韩松落一脸的不解,“我干的好事?我做什么了,你那么生气?” 李初月见他脸上的疑惑不是装出来的,心底的怒气也弱了一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才道:“你难道没有去看看她吗?她现在很不好!还有,这两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妙笙看起来不对劲?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韩松落一愣,妙笙看起来不对劲?联想到今天他所怀疑的事情,还有文觞那番意有所指的话,不自主地就说出了口,“是因为文觞的话吗?” “你们说了什么?”李初月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听到韩松落的话,突地问道。 “文觞怀疑妙笙和城中近日来所发生的命案有关,今天当着妙笙的面说了出来” “糊涂!”韩松落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初月给截断了话头,“他也不想想,如果妙笙真的是凶手,又怎么会费心的帮你们抓凶手?你难道忘了妙笙上次所受的痛苦了?” 李初月心中刚刚才消下去的怒火又一次地升了起来,她站起身,在房中不停地来回走动,“是了,一定是你们的话让妙笙想多了。她一个姑娘家住在别人家里,心中难免会有些自卑,如今又被你们这么一说,她肯定是萌生了要离开的念头。” 韩松落闻言,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李初月停下来,仔细地想了想之前妙笙的表情,眉头紧锁,“恐怕,妙笙现在已经离开了” 话音未落,李初月只觉得眼前一阵劲风掠过,再回过神来时,房中哪里还有韩松落的身影。见状,李初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同为女子,李初月的很多想法在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正确的!而妙笙虽然是鲛人族的公主,但也还是一个女子,所以,李初月的心中所想放在妙笙的身上也是能行得通的。因此,当韩松落来到妙笙的房间时,房里早就没有了那个女子的影子。 韩松落看着空空的屋子,眼里划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他二话不说,转身冲进大雨里 韩松落发了疯般的在城里寻找妙笙,殊不知,此时妙笙就在城外的海边。没有打伞,没有躲雨,她神色淡淡地看着大海,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又一圈。 雨水不客气地落在她身上,滴滴雨水顺着她的脸颊落下,青丝被打湿,紧紧地贴在身后,青色的衣衫尽数贴在身上,显露出窈窕的曲线。 “母后”女子低唤一声,美眸却没有一丝的泪水。她蹲下身,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脸埋进膝中,低低地道:“母后”一声一声,带着丝丝委屈。 韩松落脚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飞快的朝城外掠去。待他在海边找到那个女子时,看见的就是女子彷徨无助,将脸埋入膝中的模样。 靠近她,韩松落不知该怎么样开口,对不起?还是你别离开? “韩大哥”早在韩松落来到之时,她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她不想再像如以往一般扬起笑容看着她,真正的她,是不会勉强自己的。 “妙笙你,你要走了吗?” 妙笙不说话,是啊,难道说你已经怀疑我了,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呢?还是应该说,我不是人类,迟早都会回去的吗? 见她不说话,韩松落突然就慌了,蹲下身抱住这个此刻看起来是如此悲伤的女孩,低声哀求:“妙笙,你不要走,好吗?” 妙笙抬眼,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男子的眼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与骄傲的眸子此时充满了哀求,还有害怕! 她垂眸,“韩大哥,我总有一天会走的。即使不是现在,将来,我也会唔”拒绝的话,被一个轻吻堵住了。 妙笙无措地抓住韩松落的胸前的衣服,身子却是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许是察觉到她的放松,原本若即若离的轻吻却愈发地深入,缱绻。 “妙笙”见她脸色绯红,呼吸急促,韩松落放开了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不少。“答应我,不要离开好吗?” 将头偏到一边,妙笙紧紧地咬住下唇,不敢轻易做出承诺。她不是凡人,无法给予韩松落任何承诺,他们之间,本就隔了一道距离,一道无法跨越的沟鸿。 妙笙的这副模样,韩松落又何尝不知晓她的意思。眼神一黯,他终究是无法再说出什么让她为难的话,两人静默许久,耳边却突然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哟!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在韩松落听来是陌生的,在妙笙听来却是无比的熟悉。两人快速地抬头,映入视线的是一个身穿暗蓝色衣衫的男子,头上束着一个白玉冠子,身长玉立,手中撑着一把伞,正笑吟吟的看着在雨中狼狈不堪的二人。 “敖翼”妙笙一惊,“你怎么来了?” 韩松落定定地看着来人,俊眸中满是警惕。 男子悠然自得,“这不是受人所托吗?”他围着二人转了一圈,感慨道:“啧啧啧我远远地看见你的身影,还想着是不是认错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还多了在雨中淋雨的爱好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韩松落,“这位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的姘头?” 妙笙:“” 韩松落:“” 悲伤的气氛被这二货一搅和啥也不剩,妙笙心中的委屈也在顷刻间灰飞烟灭。或许是因为曾经见识过这家伙破坏气氛的能力,妙笙不一会儿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摸了摸鼻子,妙笙没好气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男子眉峰一耸,也不在意妙笙的话,笑眯眯的看着韩松落,道:“你好,我是妙笙的表哥,敖翼。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韩,韩松落!” 妙笙撇了撇嘴,连身份都想好了,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两人相互认识过后,最后共同意识到了一件事:他们为什么非得在雨中聊天呢? 也就是说,不管妙笙的态度如何,在韩松落的不愿意之下和敖翼的促成之下,她再一次被带回了韩府。把妙笙丢给李初月打理去了,两个男人一同去了书房。 书房。 敖翼端正地坐在韩松落的对面,手中握着茶杯并不饮用,他打量韩松落的目光不加掩饰,当然,问出来的话也是不加掩饰:“你和妙笙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 敖翼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端着茶杯的手却有一下无一下地敲打着杯子的杯身。“是吗?那,我已经找到妙笙了,也不用再叨扰韩公子了。这些日子多谢韩公子对妙笙的照顾!”这话,明显是有想把妙笙带走的意味。 韩松落神情不变,语气平淡,“敖公子太客气了!只是,要不要离开由妙笙说了算,敖公子恐怕做不了她的主!” “本公子可以算是妙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韩公子凭什么认为我做不了她的主?”敖翼笑,“而且,我也听见了,妙笙不想在贵府待下去了,正好我带她换个环境。” “” 这一回,韩松落败下阵来,只得无话可说。 “敖公子” 敖翼看着他,等着他接下来说的话,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踹开,妙笙气冲冲地进来,对着敖翼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骂去:“敖翼,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离开的。再说了你算老几,竟然敢用话来挤兑韩大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你?还想做本姑娘的主?你下辈子去吧!” 跟在后面进入房内的李初月和端坐在房中的韩松落看着与以往不同的妙笙皆是暗自抽了抽嘴角,这这丫头真的是妙笙吗? 敖翼淡定地道:“妙笙,你暴露本性了哟!” 咔 活蹦乱跳的妙笙顿时卡壳了。完了,被韩大哥和初月姐姐知道她的本性了! 敖翼不去看霎时就变得苦恼的妙笙,反而把话头抛给了韩松落,“怎样?知道她不如你所想的那般知书达礼,温婉大方,你还要留她吗?” “我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鲛人之恋(十二) 整个书房霎时安静无比,只听得韩松落坚定的声音响起:“不论妙笙的本性如何,我都要她!” 妙笙不由自主地咬紧下唇。韩大哥,你又何必如此呢?我是不可能给你你想要的。 隐晦地扫了一眼妙笙,敖翼的眉心都揪在一起了,这丫头,还真的动心了?那我该怎么和青凕交代? 李初月看了一眼敖翼,淡笑道:“敖公子何苦要为难松落和妙笙呢?不如就让妙笙在韩府住下,日后的事日后再说。而且,敖公子现在应该也没有落脚之地吧?若是不嫌弃,敖公子不妨在韩府逗留几天,如此一来,敖公子即可以照顾妙笙,也能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如何?” 敖翼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倒是想把妙笙带走,但看妙笙现在的这个模样,显然她是不可能乖乖的跟他离开的。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在韩府住下,观察观察韩松落的为人,顺便查一下逃到岸上来的妖物。听得李初月的提议,敖翼在无奈之下也只有答应了。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空气中都是雨后初晴的湿润与清新味。而此时,韩府多了一位客人,而且还是他们家公子带回来的姑娘的表哥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韩府,自然韩老夫人也得知了这个消息。 闻知这个消息后,韩老夫人被气得不轻,她不喜欢妙笙,连带任何和妙笙有关系的人她都不喜欢。偏偏韩松落一点要和她商量一下的意思都没有,果然是被妙笙给迷住了!想着李初月今儿也来了,便让人去请妙笙和敖翼他们过来吃饭。 得知是韩老夫人请他们吃饭,妙笙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韩老夫人不会又想整她吧? 和她深交多年的敖翼一眼就瞧出了妙笙的那点小心思,嗤笑道:“你不是一向都很有办法的吗?怎么还搞不定一个老太婆?” 白了幸灾乐祸的某人一眼,妙笙泄气的坐在他对面,可怜兮兮地道:“你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韩老夫人可是韩大哥的母亲,我怎么能对她不敬呢?” 某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我还年长你一百来岁呢,也不见你敬重敬重我?一个只能算是你后辈的人类,也值得你这般敬重?” 妙笙抽了抽嘴角,“你不能拿我们的年龄和他们比,应该从” “打住!”敖翼比了个手势,“你别说教了,我受不了!还是想想你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鸿门宴吧!” 一说到这个,妙笙瞬间就焉了,“还能怎么办?只能去呗!” 一想到要和韩老夫人同席,妙笙就觉得很苦逼。比她更苦逼的是敖翼。早不请晚不请,偏偏他一来就要请妙笙吃饭,而且下人来说的时候,还特意带上了他的名字,不用想也知道,韩老夫人设下这场鸿门宴有很大可能是针对他的。当然,妙笙才是这场鸿门宴的主角! 怀着这样的心情,两人都郁闷的去客厅了。一到客厅里才发现,韩老夫人不仅请了他们俩,还请了李初月,韩松落坐在韩老夫人的右手边,看着姗姗来迟的两人,脸上神色复杂。 韩老夫人左手边的人自然就是李初月了。只是她也有些不满,韩老夫人想对付妙笙,她是知道的,但这并不代表韩老夫人可以拿她做筏子。再说了,她对韩松落也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对妙笙当然也没有什么讨厌之类的感情。 朝妙笙招了招手,李初月抿嘴笑道:“妙笙,来我身边。” 默默地朝韩老夫人福了福身,妙笙乖巧地点头,径直来到李初月身边落座。敖翼嘴边含笑,朝韩老夫人拱了拱手,“见过老夫人!”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韩老夫人和蔼地道,那模样不禁让妙笙想起她第一次见韩老夫人时的情景,似乎,她对自己也是这般的和蔼可亲,可如今对她的态度却是大大不同。妙笙无语地叹气,人间的弯弯绕绕果然是麻烦的东西! “在下敖翼!” “敖公子”韩老夫人客气道,“敖公子,快请坐!” 敖翼也不客气,一掀衣摆就在韩松落身旁坐下。 韩老夫人眼眸闪了闪,笑问道:“不知敖公子是做什么的?家中可还有什么亲人?老妇看敖公子这周身的气派,想来也是做大事的!” 微微垂眸,掩去了眸中的冷笑与不屑,敖翼淡淡地道:“老夫人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并无任何事可做。在下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看遍这大好河山,所以也并非如老夫人所说的那般是做什么大事的人”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家人在下的父母早已仙去,一直都靠姨母和姨夫接济。前些日子,姨夫他们出了意外,因此在下如今也只剩妙笙这一个亲人了。” “母亲!”韩松落不悦地道。敖翼虽然三言两语地交代了自己的来历与身世,但那话中的不满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而且,韩老夫人这话也的确是有些过分了!拐着弯地讽刺人家是个布衣,还要人家当面说出来,这也着实太欺负人了。 韩老夫人并没有搭理韩松落,反而还将话头对准了从出现到现在都没有开过口的妙笙身上,“妙笙姑娘今日怎的跑出去了?外头这么大的雨,可有被淋湿?”今日妙笙突然离开韩府的事众所周知,韩老夫人原本还想着,如果妙笙真的走了,那之前妙笙的一切她也不计较了,可谁料想,韩松落又把她找了回来。这让韩老夫人实在是无法接受。“妙笙姑娘你也真是,你说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使什么小脾气” “够了!”韩松落一掌拍在桌上,手下的木桌顿时裂纹阵阵,“母亲,您若是还没说完,就一个人慢慢说吧!什么时候说完了,再吃饭吧!” 说完,他抓着妙笙就离开了饭桌。还想着给妙笙一个下马威的韩老夫人被气得心肝疼,儿子无能,没有出息不行,同时太出色,太有主意了也不行!瞧瞧,她的儿子出色吧?有能力吧?可就是因为如此,儿子的事情她做不了主不说,还不能插手! 敖翼冷眼看着这场闹剧,妙笙最后被韩松落带走了,他也不愿意再留下,向韩老夫人行了礼后施施然地也离开了。 李初月见韩老夫人捂着心口直呼韩松落不孝,不禁叹了口气,“夫人,初月不明白,您为什么不喜欢妙笙?” “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她来历不明也就算了,松落还对她格外的上心。初月,你才是松落的未婚妻啊!松落当着你的面带着另一个女人走了,他将你至于何地啊?” “老夫人!”李初月轻声道:“老夫人,其实,我和松落的婚约都是为了安您和我父母的心才定下的。而且,松落这样做,我也并无任何不满,因为,我心中早已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我并没有资格去责怪松落。” “老夫人,对不起,我们欺骗了您。可是,初月并不愿意您误会妙笙。妙笙她天真单纯,和那些心怀不轨接近松落的女子不同,而且,如果老夫人不想松落和您的感情因此而出现什么隔阂,初月劝您,还是试着接受妙笙。她将会是您最好的儿媳妇的人选!” 李初月本着初心说了这一番话,就离开了,至于韩老夫人能不能把她的话听进去,那就是她自己的事了。如果她还是对妙笙持有偏见,那她和韩松落之间的关系是肯定会出现隔阂的,到时候,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韩老夫人听着李初月的话,是彻底的懵了。她原以为李初月之所以会答应和韩松落定亲,是因为她喜欢韩松落,然而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李初月心中早就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听李初月的这口气,好像韩松落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是说,韩松落知道李初月不喜欢他,但还是和她定了亲韩老夫人表示有点乱,她需要理理思路 “放开”妙笙挣扎着,不愿意韩松落就这么带她走了。 韩松落停下来脚步,回身视线直直地看着她,被他这瘆人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的妙笙不再挣扎,反而还低下了头不对!她为什么要心虚?她又没有做错什么! 反应过来的妙笙抬头,“你就这么把我拉走了,你娘会生气的!” 韩松落答非所问:“妙笙,如果我娘接受你,你会就留在我身边吗?” 怎么又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妙笙扶额,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更不敢回答。“韩大哥,我” 韩松落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她,“我不想听到你拒绝的话!所以,不想说就罢了!” “韩大哥,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妙笙垂下眼帘,“你应该值得比我更好的女子来爱你,何苦要韩大哥,初月姐姐她是个很好的女子,她也是你的未婚妻,你不要伤了她!” 闻言,韩松落默默地放开了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 妙笙被他那一眼看得心酸,他一离开,妙笙无助地蹲下身,将整个脸颊都埋进了膝盖中。为什么会这样? 随既不久,一阵细微的响声从韩松落离开的方向传来,妙笙猛地抬头,眼圈还红红的,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的海腥味,眼角一跳。 快速地起身,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昏倒,一双手从身后搀扶住了她。妙笙回过头,看着来人,神色凝重,“敖翼,从海族逃出来的妖物,来了” 扫了一眼妙笙虽然凝重却不掩担忧的脸色,敖翼剑眉微皱,“我知道!去看看吧?” 妙笙颔首,而后朝韩松落离去的地方飞奔而去。敖翼见她那副样子,抬头瞥了一眼漆黑如墨的夜空,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青凕,你发现得晚了,我也来得晚了!” 不过几米的距离,妙笙到达时,只剩满地的狼狈,不见任何人的踪影。妙笙心中一紧,平淡的美眸顿时充满了杀气。敖翼跟在她后面,见到她身上的气势都变了,也能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别冲动!我们分开去找,总归会找得到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地吐出,妙笙睁开眼,眉间的焦急之色散了不少,但杀意是有增无减。 敖翼不放心地又嘱咐了她一句:“要是你遇到了那叛徒,不要逞能,给我发信号,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那叛徒的对手!” 妙笙瞥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下一刻扭身飘了出去。 敖翼再次叹气 急速地在林间窜过,妙笙循着气味来到了鲛人村。抬眸平淡无波的看了一眼,妙笙飞快地朝村子里奔去 韩松落现在很不好,原因无他,他被妖怪给抓了!!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肩头上的伤势,在心中默默地估计着这伤势的严重,还能动,想来也不会很严重!韩松落这么想着,视线却早已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周遭的环境了。 门被打开,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借着微弱的火光能看清女子姣好的面容,只是她的下半身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是鱼的尾巴。 白皙的上半身穿了一件抹胸,双手手腕上带着用贝壳做成的手链,手肘处围绕着几圈鱼鳞。女子甩了甩鱼尾,在韩松落对面坐下,她看了一会儿韩松落,目光中还带着神使和打量的意味。 半晌,她轻笑道:“我还以为能让妙笙心动的男子必定会是什么人中龙凤,原来也不过如此!” 韩松落很敏锐地捕捉到她话中的字眼,眯了眯眼,“你认识妙笙?” 谁料女子听了他这话却是笑不可遏,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怎么可能不认识?她那么有名,想不认识都难” 她止住笑容,玩味地看着韩松落,“你不是很好奇她的来历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在你知道她的身份后,你还会不会这么喜欢她了?” 韩松落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打开,妙笙站在门口,表情淡淡地扫过屋中的人,只是在看见平安无事的韩松落时,眼底闪过一丝放心。她悠悠地进来,踱着步子,不急不躁。 女子掩唇咯咯一笑,“来的还真快!” “你”妙笙秀眉紧皱,“你是那个部落的族人?” “怎么?认不出来了吗?” “你想说,你是鲛人一族的人?”妙笙冷笑,“鲛人族虽然人鱼长得很像,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部落。我记得不错的话,人鱼一族似乎也有不少的鲛人吧?” “鲛人族族规严明,鲛皇更是治理有方,底下怎么会有吃里扒外的东西?你想骗我,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鲛人族和人鱼族虽然外貌极为接近,但血统却是天差地别。 人鱼族乃是海中的食人鱼所化,他们修炼千年,才有机会化为人形,如今的人鱼族族长也不过才两千年的修为;鲛人族则不同,他们生来就拥有仙力,无需修炼便可以自有地幻化为人形。真正的鲛人族,不是百姓所认为的那样是妖怪,他们和四方龙王一样,都是位列仙班的神仙。 唯一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四方龙王是神,而鲛人族是仙。因此,只有他们才有资格召唤海族圣物三叉戟! 女子一甩鱼尾,起身冷声道:“鲛人族如何,人鱼一族又如何?不过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实力,就能成王,而你,不过是靠着血统的天赋异禀才会高人一等罢了!如果你和我出身相同,说不定比我还要不堪。所以,你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妙笙沉默,应该怎样才能把她引出去而不让韩松落发现她的身份呢?妙笙很头疼! 似是看出了妙笙的想法,女子将目光落到韩松落身上,笑呵呵地道:“你不是想知道她是谁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她,妙笙,乃是鲛人族的公主殿下,大海的主人。” 看着因为她的这一番话而脸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的妙笙,女子笑道:“当然,也是你们口中的妖怪对吧,公主殿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鲛人之恋(十三) 韩松落复杂地看了妙笙一眼,而后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波动。 妙笙别开头,不敢去看韩松落此时的目光。她最对不起韩松落的就是向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女子明了地看着二人,脸上勾起一抹阴狠。右手探出,五指的指甲在眨眼间变长了不少,对准妙笙的天灵盖狠狠地抓了下去。 感受到来自耳边的劲风,妙笙下意识的后退,双手格挡在头顶,“噗”利爪刺入肉体的声音在小屋中是如此的清晰。听到这个声音,韩松落抬头,看见的就是女子的指甲刺入妙笙的胳膊中的情景,不由自主地道:“妙笙” 妙笙右腿抬起,踢向女子。女子眉头一挑,抽出了没入妙笙胳膊里的手掌,快速地后退。趁女子避开的时候妙笙也往后退去,然而下一瞬妙笙站定身子,右脚在地上猛地一跺,整个人便向女子飞奔而去。 女子的反应不慢,纤腰一扭,尾巴甩出,可与她的尾巴撞在一起的是另一头鱼尾。女子朝妙笙看去,发现她的双腿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鱼尾。 淡蓝色的鱼尾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不过,与以往相比,这光芒却是黯淡了不少,就连尾巴上的鱼鳞也显得黯淡无光。 尾巴拍向地面,妙笙退后,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暗地里调息因为刚刚动手而引起的气息紊乱,眼底隐有一抹担忧。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那女子的对手,还不用说救出韩松落了,她能不能平安离开都还是未知之数。 女子也察觉到了妙笙的不对劲,不禁冷笑道:“看来,平日里武功高强的公主殿下今日似乎有些力有不足啊!也对,多日不接触海水,还召唤了三叉戟,身体能恢复都不错了,又怎么可能还保持巅峰状态呢?” “你以为,我不是全盛时期就对付不了你吗?你也太小瞧我们鲛人皇族了!今日就让你瞧瞧,普通鲛人和皇室鲛人之间的差别!”妙笙向屋外退去,尾巴上却开始脱落一团又一团的蓝光,她的额头上,一个蓝色的光晕悄然浮现。 女子扭头,看了一眼韩松落,冷哼一声,抓住他也往外面走去。待她走到屋外的时候,妙笙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柄蓝色的三叉戟。 看见她手中的韩松落,妙笙眼底掠过一抹担忧,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上挑,下劈,三叉戟的戟首明晃晃的朝着女子刺去。 锋利的劲风刺得女子的脸颊生疼,她冷冷的看着妙笙,鱼尾狠狠地甩去,看样子她是想以她的尾巴来挡住三叉戟。可出乎意料的是,三叉戟在快与她的鱼尾撞上的刹那时,三叉戟却猛地戟首一沉,快速地刺向她那抓着韩松落的手,看这模样,若是女子不放手,恐怕她的胳膊就要保不住了。 女子当机立断地松开了韩松落,下一刻,妙笙一个鱼尾甩在韩松落的身上,将他甩出了这片战场。韩松落得救了,可妙笙却遭殃了。 三叉戟的攻击方向改变了,再加上妙笙及时的将韩松落推离了这里,来不及躲开女子的攻击,因此女子那迎面而来的鱼尾便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妙笙的身上。 “噗”妙笙被这一鱼尾给甩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后,忍不住口吐鲜血,同时手中的三叉戟脱手而出,插在一边的泥土中,柄身一阵颤抖。而这柄用仙力凝聚的三叉戟越来越虚幻,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用自身的仙力幻化出海族圣物三叉戟,不仅可以使用这柄三叉戟十分之一的力量,而且还能避免这武器对自身的反噬,的确是个好主意!”女子笑道,似乎是真的因为妙笙想出了这么个办法而开心,“不愧是鲛人族的直属成员,换作是我,恐怕就做不到了吧?” 她缓缓地靠近妙笙,嘴上却道:“不过,我最讨厌的也就是你们这些皇室!仗着出身好,就可以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拥有悠长的生命和深厚的仙力,而我们战战兢兢的修炼,却也逃不过死亡的命运?你们高高在上,又哪里知道我们的苦楚。” 韩松落缓过劲来,靠着树干看着那已经陷入疯狂的女子,俊眸中忧心忡忡。“妙笙” 妙笙艰难地坐起身,一手捂着胸口喘了口气,听着女子的质问,冷声道:“你们只看到了我们风光的一面,又可曾见过我们历劫时所受的磨难?一旦劫数无法度过,等待我们的便是灰飞烟灭!与其在此斥责命运的不公,倒不如自己一心修炼” “闭嘴!”女子厉喝道。 “你让我闭嘴我就一定要闭嘴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呵斥我?”妙笙仰头,威压十足地道。虽然她此时受了伤,外表也很狼狈,坐在地上更是矮了女子一截,但是,她说这话时,没有一点卑躬屈膝,也没有因为落到女子的手中而有所顾忌。她是鲛人族的公主殿下,是那个从不会低头的公主殿下,她有自己的骄傲以及尊严。在这一刻,她身为公主的气势和威严毫无保留。 女子和韩松落都被妙笙身上突然爆发出的气势威慑住了,不得不说,妙笙此刻是很美的,尤其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的气势更为吸引人。而且,也正如她所说的,她是鲛人族的公主,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绝不会让人看轻鲛人族! “哈哈哈要是你这话让青凕听见了,他恐怕开心都还来不及!”爽朗的笑声响彻四周。女子扭头,警惕地看着周围,美眸中充满了杀意。 “阁下既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呢?” 话音一落,沉重的脚步声便从女子前方的道路响起,一个人影也从树林中逐渐显现。借着从屋里散发出的微弱灯光,女子很快就看清了来人,不仅她看见了,妙笙和韩松落也看见了。 “敖公子”韩松落见着来人,唤道。 不错,此人正是妙笙名义上的表哥,敖翼! 瞥了一眼韩松落,发现他没有受伤,收回了目光,又将目光落到妙笙身上,敖翼皱了皱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了?要是让青凕看见了,我又要被他念叨了。” “你再晚来一步,就可以给我收尸了!”妙笙没好气地道。不知道她之前就受着伤吗? 耸耸肩,敖翼打量了一番对面看着自己目光灼灼的身体女子,出声道:“鲛人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去偷三叉戟,你应该知道,三叉戟除了四方龙王和鲛人王之外,便只有妙笙和我们才能使用,普通鲛人即使得到了三叉戟,也是无法使用它的。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理由!” “龙太子?”女子猜想着面前的这个男子的身份,突然轻笑一声,“理由海族现在的情况应该不是很好吧?这就是我的理由,龙太子可满意?” 想起海族的情况,敖翼的脸一沉,“果真是叛徒!” “多谢龙太子的夸奖!我记得龙太子对我的称呼好像是妖物吧?” “冥顽不灵!”敖翼哼道,抬手便朝女子的咽喉扣去。 女子连连后退。敖翼前进的势头不变,双手在身前一拉,一股龙威便从他身上悍然而出,尽数砸在了女子的身上。 在龙威的压迫下,女子的鱼尾上泛出阵阵红光,躲避不及的她被这阵气势砸到了胸口,闷哼一声,嘴边浮现出一缕血丝。 敖翼负手站在女子的身前,目光清冷。女子扶着树干,扫了一眼妙笙和韩松落,想着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且现在的她也不是敖翼的对手,对着敖翼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女子转身一闪,瞬间就无影无踪了。 敖翼没有追,琢磨了一下女子临走时的那个笑容,心头不禁感觉沉甸甸的。转身看了看妙笙,又看了看韩松落,敖翼只觉得头疼。 来到妙笙身边,大手按在妙笙的天灵盖,一股肉眼可见的蓝光从敖翼的手上流向妙笙的眉心处,很快,妙笙的鱼尾在韩松落的注视下又重新变回了人的双腿,而妙笙的脸色也红润了不少,想来敖翼渡给她的仙力治愈了她大半的伤。 好半响,敖翼挪开手,蹲身下来将妙笙扶起来,“走吧!” 妙笙在敖翼渡仙力给她时,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听到敖翼的话她也是乖乖的起身,跟着敖翼走。 “等等!”韩松落大踏步地拦在两人身前,“妙笙现在还不能离开” “不能离开?”敖翼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你是打算把我和妙笙扣下来审问一番吗?” 韩松落默了默,道:“妙笙现在突然离开,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敖翼却是冷笑,“那又如何?韩公子以前不知道妙笙的身份,所以对她好,如今,你已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介意?韩公子,你喜欢妙笙,是在她是人类的前提下。而妙笙是你们口中的妖物,你还会如以前那般喜欢她吗?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韩公子当真是一点也不介怀?” “我” 敖翼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急着回答,“即使你真的不介意,可你别忘了,你们的身份海族是不可能答应你和妙笙的。韩公子在回答之前,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与整个海族对抗的能力与勇气吧?” 韩松落低头无言。 扫了一眼韩松落,敖翼带着妙笙便离开了,片刻间就失去了两人的背影。 天边露出一丝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来到 韩松落失神落魄地回到韩府后,把自己关在了书房中,无论是谁来都不肯见。韩老夫人焦急不已,赶忙让人去找李初月和文觞。 再次被找来收拾烂摊子的李初月心中忍不住埋怨:难道她看起来很像专门收拾烂摊子的人呀? 可当她来到韩府听下人说了事情的大概后,心中的不满也没有了。慌慌张张的去了韩松落的书房,果然,大门已经被锁死了。 “伯母,到底是怎么了?”李初月扭头,看了一眼在一旁担忧不已的韩老夫人,问道。 韩老夫人听了这话,反应过来问道:“初月,你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初月在那一刻是懵的,恰好此时文觞也赶过来了,见韩老夫人和李初月都站在门口不由得诧异:“怎么了这是?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初月心知,韩松落现在的这个样子肯定和妙笙脱不了干系,但是,此事却不能让韩老夫人知道,赶忙开口道:“伯母,您先去休息,松落的事交给我和文觞便可。而且,我想,可能因为之前您对妙笙的态度,松落的心情一定很不好,您现在还是······” 韩老夫人虽然万分不愿意,却也知道李初月说的在理,担忧地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书房门口,满腹心事的离开了。 待韩老夫人一走,李初月就遣退了丫鬟和小厮,而后神色严肃地盯着文觞,“你到底和松落说了什么?” 文觞神色不变,“没什么,我之前之所以会和松落说那番话,完全是因为我是一个捕快。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猜测而已,难道不行吗?” “可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番话,妙笙走了?” 此话一出,一直以来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的文觞突然脸色大变,“什么?怎么会······” 李初月怒道:“妙笙在韩家孤身一人,且韩伯母又不喜欢她,城中此时又出了这样的事,你更是因此怀疑她······她一个女子寄人篱下,难免不会多想。”她怒气冲冲,“你看见了,妙笙走了,松落也一蹶不振。你弄出来的事,自个儿解决去吧!” 话音一落,李初月便转身离开了。这个烂摊子她真的是收拾不了,还是交给文觞这个罪魁祸首吧! 李初月撂挑子走了,文觞默默地看着书房大门是一个头两个大······ 鲛人村,陈伯家。 敖翼在门外和陈伯简单地提了一两句关于帮妙笙疗伤所需要的药材,同时还暗示了一下陈伯如果能从城中买到一些熊胆,就真的是太好了! 陈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拿自己做免费跑腿的男子,使唤自己还挺心安理得的,弯腰把靠在墙边的篓子背到身后,悠悠的出门去了。现在的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一点也不懂得尊老! 敖翼嘻嘻地笑了两声,转身推门而进,在桌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地呷了一口,随后瞥了一眼坐在床上双手抱膝的少女,慢慢地道:“你又何苦做出现在这副样子?当初苦口婆心地劝你不要擅自上岸,你不听,结果惹出这么一大堆的事情来。有现在的结局不是早就料到了的吗?” 少女兀自将小脸埋在膝中,仿佛根本就没有把敖翼的话听进去一般。 见她这模样,敖翼也不恼,只是眉眼间的神色冷了许多,“我还是劝你忘了你在人间的事情比较好,等海族的事忙完了,你终究还是要回到大海中的。放不下这里的人和事,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少女在他这番话中缓缓地抬起了头,眸色清冷而渗人,“不用你管!” “你不要再胡闹了!”敖翼平静地道,握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下一刻杯子就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只见手中的杯子安然无恙,桌子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一道道裂纹自杯底向四方八面蔓延开去。但他的脸色早已是一片铁青,“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说过了,我的事······” “妙笙,你不要以为大家都喜欢你,你就可以胡来!海族之所以会有今天的这个局面,全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私自召唤三叉戟,又怎会导致三叉戟的封印松脱,被那些小人有机可乘你本该在三百年前就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要不是私自偷跑上岸······”话至一半戛然而止,敖翼扭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妙笙听他说话说到一半,心里莫名的警惕起来。三百年前······三百年前她不是因为抵御海底风暴而受了伤,所以沉睡了吗?什么时候她要成为三叉戟的守护者了? 敖翼回身看她,发现妙笙正目光锐利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懊恼:今日太过大意了,差点就说漏嘴! “你们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 “没有!” 敖翼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妙笙低头敛眉,淡淡的道:“我想休息了!” 敖翼松了一口气,看着不愿再开口,显得特别淡漠的少女,轻吐了一口气,眉宇间也抹上了浅浅的忧思。三百年前啊······既是海族厄运的开始,也是妙笙劫难的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鲛人之恋(十四) 妙笙已经离开韩家五天了,而在这五天的时间里,韩松落一步也没有出过书房的门,这让李初月等人担心不已。 其中最为后悔的就是韩老夫人了。她虽然心心念念的想让韩松落和妙笙保持距离,甚至巴不得妙笙再为不出现在儿子面前才好,但是,见到妙笙离开后儿子的颓废,韩老夫人才明白,她之前的想法是不可能的。与其让韩松落为了妙笙而失魂落魄,还不如应允了他二人的事呢!反正儿子和李初月之间没有男女之情,就连二人的婚约都是一个假象,更不用说李初月的心还不在她儿子身上。 当然,文觞也试着和韩松落解释他那天对妙笙的怀疑的事,但奈何韩松落根本就不搭理他,任由他在外面抓耳挠腮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话,就是不开门。 “他还是这副样子吗?一直不肯出来?” 韩家的书房外,李初月看着这禁闭的大门,秀眉轻皱。 在她身边,正是韩松落的属下兼好友,文觞。听得李初月的话,文觞只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恹恹的模样。显然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李初月想了想,侧首看着他,“你找过妙笙了吗?” “找了,但没找到。” 闻言,李初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只见她伸手在门上敲了敲,却半晌没听见里面传来什么声音。“不论你和妙笙之间发生了什么,都应该先把她找回来好好谈谈。你现在把自己关在房中有什么用呢?是能解决问题还是能让妙笙回来?” 见里面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李初月和文觞彼此看了一眼,而后皆是摇头。两人又待了一会儿,只得离开。他们自己还有不少的事情要忙,总不可能一直都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干正事吧? 听得外面响起离去的脚步声,韩松落吐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李初月和文觞有多担心他,但是,只要一想到妙笙,他就无法平静下来。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想去面对自己的母亲和朋友们。前几日,他和妙笙,李初月,敖翼他们还在这里说过笑,可如今,那二人却是 想起敖翼,韩松落的耳边又响起了那日敖翼的话:“韩公子以前不知道妙笙的身份,所以对她好我无话可说,但现在你已知晓了她真实的身份,难道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韩公子,你喜欢妙笙,是因为你认为她是人类。而你现在知道妙笙就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妖物,你还会如以前那般喜欢她吗?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韩公子当真是一点也不介怀?” “海族是不可能答应你和妙笙的。韩公子在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还是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能与整个海族对抗的能力与勇气吧?” 敖翼说得没错,他和妙笙之间隔了一个人与妖的距离即使妙笙不是妖,他们之间也是毫无可能。但是,要他就这么放弃妙笙,忘了他和妙笙的一切,韩松落做不到。 颓废地坐在椅子上,韩松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突然,他想到李初月刚刚对他说过的话找妙笙谈一下吗?她会和自己谈吗? 就在韩松落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鲛人村中却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身穿道袍,三千青丝尽数被束于脑后,不算漂亮的眼眸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锋锐,凌厉的眉峰不输男子。 鲛人村的村民们都警惕地看着来人,更有甚者直接关上门,害怕此女子会闯进自己的家中似的。 一看见她,陈伯浑浊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安,转身连忙离开,回自己家去了。 女子看着陈伯离去的身影眯了眯眼,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一缕白烟悄无声息的缠上了陈伯的右腿。 “砰”的一声,陈伯家的大门猛地被人打开,妙笙和敖翼同时扭头看去,见这个向来平静的老人此时脸上充满了不安和焦急,两人都不由得诧异。 还不待二人发问,陈伯就沉声道:“你们俩现在赶快离开!” 敖翼眉头一挑,“陈伯,这是出什么事了?” 陈伯还没来得及回答,妙笙却突然站起来,素手伸出,朝着陈伯右腿的方向猛地一握,只听见轻轻的“噗嗤”一声,那缕白烟霎时消失不见。 见到妙笙的举动,陈伯和敖翼皆是一惊。 “不好,快走!” “妙笙!”敖翼低低地喝了一声,下一刻抓住妙笙从一旁的窗户里窜了出去。两人从陈伯家里出来,没有过多的停歇就朝着大海奔去。 无论是妙笙还是敖翼,他们都是在大海里生活的,因此,只有在大海里他们才能将他们的实力最大程度的发挥出来。海族生物,一旦上岸,自身的实力就会受到限制从而大打折扣。这个道理不仅妙笙他们知道,就连有点常识的猎鲛着都知道。 “能发现c破除我的法术,我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鲛人呢!原来不过是一只才只有五百年道行的小家伙。”冷冽的声音由远及近,还未等敖翼和妙笙溜回大海,一道白光从天而降,拦住了他们向前的脚步。 敖翼在这道白光出现时,当机立断地放开妙笙,一掌拍在那白光上,借助反弹的力量快速地冲向了身后奔着他们俩迎面而来的女子。 那女子冷笑一声,双掌拍出,与敖翼的双掌对上。 “砰”掌掌相碰,竟是平手,二人各自向后倒去。然而,女子看着往后飞出去的敖翼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还不等她想明白,一条蓝色的鱼尾便由下而上,拍向了她的身体。 原来,就在敖翼放开妙笙转而跟女子硬碰硬时,妙笙就已经显露出原形跟在了敖翼的身后。不过她是贴着地而行的,因此那女子并没有发现她。 妙笙所选的时机也是恰到好处,正好是女子与敖翼交手之后旧力退去,新力未生之时。 情急之下,女子只得将双手格挡在身前,下一秒,蓝色的鱼尾已经拍在了她的身上。只听得“砰”的声响,女子在口吐鲜血的同时就被一鱼尾扫了出去。 后脚一蹬,敖翼止住身形,反手抓住还想痛打落水狗的妙笙,快速地朝大海掠去。 瞥了一眼横拦在自己前面的能量,敖翼眼底掠过一抹光彩,侧首看着妙笙,示意她后退。妙笙秀眉紧蹙,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见妙笙退开,敖翼纵身一跃,一条泛着银光的巨龙便冲天而起。盘旋在空中,由敖翼化身的银色巨龙冷冷地看着这道阻碍,龙口张开,翻滚着巨浪的海水顿时从他嘴中吐出,狠狠地砸在了这道光芒之上。 “龙族?”那女子看见敖翼显出真身,眸中有些犹豫。与龙族做对,只怕不经意间瞄到妙笙,女子沉了沉脸,大不了抓住这只鲛人后就离开这里。思及此,女子不再犹豫,朝妙笙扑去。 远处,一个身影快速的朝着海边奔来,龙眸扫了一眼那个身影,龙尾扫出,却被那个身影给躲开了。 见状,妙笙甩动着鱼尾迎上,只留下一句“她交给我!”便和那人交上手了。敖翼气得只想吐血。妙笙的伤势还未好,与那看上去就是来者不善的女子交手,只会吃亏。要是一个不小心落在了那女子的手中,青凕还不得抽了他的龙筋啊! 郁闷之下,敖翼不再口吐海水,龙尾一个猛地朝那光芒甩去,却被那光芒中所蕴含的力量给反弹了回去,一时之间被摔得晕头转向的。 妙笙伸手往空中虚抓,一柄蓝色的三叉戟顿时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美眸微眯,妙笙朝着女子做出一个投掷的动作。那女子暗叫一声“不好,”脚步飞快地后退。 嘴边勾起一抹笑容,妙笙挑了挑眉,身体后转,手中的三叉戟被她投了出去,看那方向,明显是要以三叉戟这一击破开那道屏罩。 “敖翼!” 多年的合作让敖翼在妙笙投出三叉戟的那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长吼一声,带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冲向了那道屏障。 反应过来的女子见着这一幕顿时就明白了妙笙的主意,竟然敢戏弄她?怒哼一声,女子右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就如射出去的箭矢一般掠向了妙笙。若是真的和女子硬碰硬,以妙笙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在女子反应过来的同时,敖翼已经一头撞上了屏障,细微的破碎声响起,敖翼来不及欣喜,龙尾一甩,缠上了妙笙的身体,也让急速而来的女子扑了个空。 龙身再一次撞上了那道屏障,坚硬而不可摧的屏障“哗”的一声成了碎片,凭着身体的冲势,敖翼带着妙笙毫不停歇地冲进了大海。海面上顿时被荡起一层涟漪,一圈一圈的往外散开。 女子脸色铁青地看着落入大海的那个身影,眼中却是对妙笙的势在必得。 回到了大海,妙笙一脸的舒适,敖翼龙眸微睁,龙尾放开了她,由着她往海底深处游去。想了想,敖翼决定还是跟在妙笙的身后。 正因为自家老爹出事而不得不凡事亲力亲为的青凕再见到自个儿淘气的小妹时不禁一愣,又看到跟在自家小妹身后,正从龙形变回人形的敖翼时终于回过了神,指着二人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你们” 刚刚才打了一场的妙笙有气无力地拨开兄长的爪子,鱼尾一摆,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敖翼见好友一副吃惊的表情,好笑的同时更多的是严肃,“青凕,出事了!” 听说女儿回来了的郁澜急忙赶来时,只见到一脸凝重的青凕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敖翼,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脸色这么沉重?” “母亲!”青凕抬眼,忙得迎上去,瞥了一眼还在出神的敖翼,低低地道:“猎人出现了!” 闻言,郁澜温和的眉眼在下一刻变得凌厉而冷冽,冷哼道:“我不去找她,她自己倒是找来了!”似是想起了什么,郁澜的眼神一冷,“此事交给你了,我去看看你妹妹!” 青凕和敖翼小心翼翼地看着郁澜走了,不约而同的吐出一口气来。 “看来,海悦城要有大事发生了!” 听见青凕的喃喃自语,敖翼剑眉一挑,“你还是多注意一下妙笙吧!”他顿了顿,神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三百年前种下的因,如今也该收获果了!” “” 青凕无言,只是垂下了眼帘。 妙笙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妙笙一手遮着双眼,一手紧紧地抓住床沿,滴滴无声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边滑落。郁澜打开门时,看见的就是妙笙这副无声哭泣的场面,在身后摆动的鱼尾一顿,轻轻地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跟在她身后的人退下。 在床边坐下,郁澜也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儿流泪,美眸里充满了爱怜。 “母亲!”妙笙扑进郁澜的怀中,压抑的哭声不再克制,反而是肆无忌惮的放声而哭。郁澜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声道:“哭吧,把心中的委屈和伤心都哭出来。你是鲛人族尊贵的公主殿下,不需要压抑自己。” “母亲知道我为什么哭?”妙笙抽泣道。 “是啊!我知道。因为这是宿命!”她当然知道,不仅是因为命运无常,更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 妙笙抬头,看着母亲美丽的容颜一时无话可说。 郁澜笑看着女儿,“你后悔过吗?后悔上岸,后悔认识那个人类?” 妙笙摇了摇头。 “那你现在要放弃了吗?” 妙笙咬了咬下唇,沉默不语。 “记住,无论你做何种决定,我与你父亲还有你兄长都会支持你。”郁澜也不逼她非要现在就要个答案,只是说了自己的决定,“好好想想吧,你心里的答案!” 说完,郁澜便起身走了。女儿的事情还是交给女儿自己来解决,或许她会受伤,也或许她会难过,但是,这都是女儿的选择。 妙笙静静地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鲛人之恋(十五) 月色凉凉,照耀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着银色的光芒。由远处望去,一片朦胧之美,令人失神。夜晚的大海深处是深蓝色的,鲸鱼c乌贼c大白鲨等等的海族生物在其中游曳,更深处的则是一条条的鲛人在海底来回游动,四处巡视。 妙笙坐在屋顶上,双手抱着鱼尾,看着因在深夜里显得格外寂静的海底,不由得轻叹一口气。“韩大哥”她摸了摸自己的红唇,想起那日大雨在海边的那个吻,俏脸上顿时漾起一抹红晕。 她抬头朝上看去,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却都变成了坚定。鱼尾一甩,她快速地朝自己母亲的寝宫游去 韩家。 韩松落以手撑头,看着书案想了许久,最后却还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忽而,只听得一阵风吹过,烛火闪动了一瞬,韩松落心中一惊,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下手不知何时多了个青年男子。 这男子正拿着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丝毫不在意韩松落的目光,悠闲地喝着茶。 “是你!”这人,韩松落认识,正是那日在海边他和妙笙被鲛人袭击后妙笙受了伤他们手足无措时出现的那个替妙笙疗伤的男人。“你来此有何贵干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青凕默默地看了一眼这个被自家倒霉妹妹看上的凡人,思考着要怎么和他说自己的来意呢!难道要和他说“我是妙笙的哥哥!”这种话吗?这个太直接了,青凕殿下表示这么直接的风格不适合他啊!但是,“我是来找你谈谈有关你和妙笙的未来的!”这话,鲛人族的皇子殿下觉得太难以开口了啊! 就在青凕心中千转百回的时候,韩松落突然眉头一动,“你是为了妙笙而来的?” 终于找到话题开口的青凕好欣慰的点了点头,“是!” “你是妙笙什么人?” “我是她兄长!” 韩松落沉默了一瞬,“鲛人你也是鲛人?” 哟!这小子的接受度可真快!青凕见他说起自己的身份时一点儿惊讶都没有,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只是,既然都已经接受了,怎么还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伤春悲秋呢? “咳”青凕咳嗽一声,“那个,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惊讶?” 何止是不惊讶,简直是太平淡了! “妙笙,可还好?” “不怎么好!差点就被抓去剥皮抽筋了!”青凕殿下这话可没有吓唬韩松落,若不是敖翼跟在妙笙的身边,今日妙笙说不定就没命了! 闻言,韩松落猛地起身,一脸紧张地看着青凕,“怎么回事?她现在怎么样?可有受伤?” “淡定” 还未待青凕说完,韩松落就已经从书案后面出来了,大踏步地走到青凕身边,伸手就抓住了青凕的衣领将他拎起来,俊美的容颜上杀机毕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妙笙怎么会” 被勒得快断气的皇子殿下没好气地拍开放在自己领子上的狗爪,指着一旁的椅子让这个看起来快崩溃的男人坐下。见他努力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在自己对面坐下,青凕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下来喝了口茶定定心神,敛目说道:“你放心,妙笙虽然差点出事,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 “今日,海悦城里来了个猎人,专门猎杀鲛人。不知怎的,妙笙今日被发现了行踪,所以就和那人交手了。”他一脸的轻松惬意,完全没有因为自家小妹差点遭到毒手而感到什么担忧与惊慌,“敖翼,你想必是知道的,他是龙族太子。今日多亏了他,妙笙才能化险为夷。”当然,这个倒霉龙太子本就是他专门寻来保护妹妹的。若是妙笙今日在敖翼身边还能出什么事的话,青凕不生吞活剐了他才怪哩! 要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该进入正题了。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的。”青凕抬眸,浑身的漫不经心拢住了,面上多了几分严肃。“你和妙笙之间你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我脑子很乱。” 青凕不悦地皱眉,“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里有什么不知道呢?身为一个男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吞吞吐吐c犹豫不决的。” 韩松落苦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我愿意可是,你们会答应吗?”他和妙笙之间隔了一个海族的距离。 “我不答应,但也不反对。”青凕殿下是中立的,“妙笙的决定是什么那是她的事,就算我是她的兄长,也无权干预她的想法。”经过海族这次的动荡,青凕对一切都格外看得开。 既然这是妙笙命中注定的劫数,那么不管如何避开,最终的结局都是殊途而同归的。与其让他父母为了妙笙的事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来从而害了整个海族,还不如顺其自然。 “那海族?”韩松落迟疑道。 青凕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韩松落面前露出如此风轻云淡的笑容。“只要你不怕丢了性命,海族那边我可以解决。那么,你的答案?” 韩松落也笑了,多日来的困惑与苦闷在此时都随风消了。他站起身,朝着青凕微微鞠了一躬,“如此,便多谢青凕公子了。”他笑得儒雅,似乎往日的翩翩公子又回来了。 “叫我青凕就好了。”他顿了顿,轻叹一声,道:“跟我来,我带你去见妙笙!” 海底世界,鲛人宫殿。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向来温和的郁澜头一回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话,而且还是对着自己的女儿。她满脸的怒气,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冷冷地道。 妙笙跪在郁澜面前,语气严肃而又坚定,“母亲,我愿意褪去鲛身,化为人类。请您成全!”说完,她朝着郁澜磕了一个头。 郁澜捂着胸口,看着妙笙说不出话来。半响,她道:“是为了那个人类?” 妙笙抬头,直视郁澜含怒的双眼,不卑不亢地道:“是!母亲说过,不管女儿做何种决定,母亲都不会反对!” 郁澜:“”她是这么说过没错,可没有说要让妙笙舍了鲛身啊! 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郁澜转身,虽然她知道她不应该阻止妙笙,但是,那是她的女儿啊!是她百年辛苦怀胎才生下的女儿啊!她怎么舍得让她去受苦呢? “母亲” “你不必说了,这事,我不会同意!”郁澜仰头,闭了闭眼断然道。就算要遭受天谴,她也不会让妙笙去受这份苦的。 “可是” 郁澜霍然回身看着她,眸中充满了威压,“我可以答应你让你上岸和那个人类厮守这一生,等那个人类百年死后你再回来,或是你想等他轮回转世,我也毫无异议。唯独化鲛为人,没得商量。” “妙笙都已经如此要求了,母亲何不答应呢?”远远地,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传来。 妙笙回头,待看见跟在青凕身后,全身都用一个气泡包裹的男子时,瞳孔不禁一缩。顾不得现在是在求自个儿的母亲,鱼尾在地上“啪”的一声响,身体凌空而起,她朝着这个头大无脑的兄长一鱼尾甩了过去,而后急速地退到韩松落身边,警惕地看着母亲与兄长。 莫名其妙的被倒霉妹妹甩了一脸的水,青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怒道:“你” “母后,此事与韩大哥没有任何干系,希望母后能放了他。女儿可以答应母后任何事情!”她护在韩松落身前,无视了青凕的铁青脸色,郑重的和郁澜说道。 郁澜也是一愣一愣的,韩松落会被儿子带来这里这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现在一心都在妙笙身上,哪里还有空去管那个让自家女儿上心的人类呢! “青凕!”好歹也是鲛人族的王后,郁澜很快就想明白了青凕带韩松落回来的原因了,因此脸上有些不好看。 她正费尽心机地想劝女儿放弃之前那个愚蠢的想法,这还没有一点进展呢,糟心的儿子就又给她带了个麻烦回来。“你给我好好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自家母亲生气了,青凕也顾不上妙笙甩他一脸水的事儿了,拱了拱手,低声说道:“母后,儿子大概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母后有没有想过,您和父皇执意逆天而行,会有什么后果?即使母后不怕天谴,那么,族人母后也不管了吗?” 玮熙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呢,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之前一心想要替妙笙改命,企图逆天行事,这才糟了天谴,受伤至今还在昏睡。虽然青凕也不愿意自家妹妹吃什么苦,但是,他是鲛人族的皇子,更要为整个鲛人族考虑。况且,就算妙笙真的上岸了,他也可以暗中保护妙笙,不让她受到什么伤害悲催的皇子青凕殿下还不知道自个儿倒霉妹妹想要舍弃鲛身,化身为人呢!! 郁澜久久没有说话,许久,她无力地倒在王座上。青凕说得不错,她是鲛人族的王后,不能不管整个鲛人族,可是,她的女儿 时隔几天,韩松落终于又见到了妙笙,心里顿时情感澎湃。伸出手,轻轻地搂住了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女的腰身,下巴放在她的肩头上,他轻声道:“终于又看见你了呢!”多日压抑在心中的情感今日尽数倾泄而出,毫不掩饰。 闻言,妙笙眼眶一红,她回头看着韩松落,害怕让他看见自己红红的眼睛,连忙垂头,闷闷地道:“是你不愿意再见我的。” 那一日,她的身份无法再隐瞒,被敖翼带走。他虽然什么也没说,而且还出言挽留自己,但是她从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就已经是明白了的,他对自己的身份,其实是介意的 “对不起!”他看着少女的头顶,认真地道,“我,并不是介意你的身份,我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罢了!”见妙笙抬头望着自己,他急道,“真的,我真的没有介意过。而且,我一直都知道,你定不是凡人!” 小姑娘愣住了,“你,你知道?” 伸手替她将落在耳边的青丝给拢到而后,韩松落含笑道:“嗯!还记得那日我们去鲛人村找陈伯吗?”见小姑娘呆呆地点了点头,他笑意更甚,“陈伯当时说起关于七十年前的旧事以及一名鲛人女子救了被海浪淹没了的人的事,不是说,后来那名鲛人女子就一直庇佑着海上出行的人们吗?你说你全家是遇到了海啸而死,这不是和陈伯所说的有所冲突吗?” “啊?”妙笙抓了抓头发,“原来,破绽在这里!那你怎么不揭穿我呢?” “为什么要揭穿你呢?”而且,韩松落发现,自己的身边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少女也是件不错的事。与其戳破小姑娘的谎话,还不如就让小姑娘留在韩家呢! 郁澜想了许久,目光落在正和韩松落聊得很开心的妙笙身上,她抖着声音问道:“妙笙,你真的决定要褪去鲛尾,化身成人?” “是!”妙笙仰头望着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的郁澜,心头升起一股歉意。为了她,她的父皇和母后费尽了心力,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他们。 “什么?”这档子事怎么青凕殿下不知道?他盯着妙笙许久,都不能回神。“妙笙,母后刚刚说什么?你” “我要褪去鲛身。” “休想!”青凕冷声拒绝,“鲛人一族,从未有过褪去鲛身的说法。而且,你知道如果要褪去鲛身将会承受怎么样的痛苦吗?那比剥皮抽筋痛苦百倍!” 妙笙依旧是不愿后退一步,“我知道。我看过古籍的记载,我也明白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我要遭受怎样的痛苦,可是”她顿了顿,十分坚定地道,“我不后悔!” “胡说!” 青凕气得不行,早知道他家倒霉妹妹有这么个想法,他就该一刀宰了韩松落的。没了韩松落这个祸害,说不定他的倒霉妹妹就不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了。如此想着,青凕殿下看着韩松落的目光已经是恶狠狠的了。 韩松落不大明白妙笙所说的,但是之前对自己还很和煦而现在却是带有杀意的青凕,对于青凕这前后的不同态度,韩松落还是明白大概和妙笙刚刚说的那番话有关。 “妙笙,你说的褪去鲛身,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伤害?”他扳过妙笙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少女。 妙笙不自在地别开目光,有些心虚地道:“没有!” “哼!剥皮抽筋之痛,你说对她身体有没有害?”见到如今,妙笙还敢瞒着韩松落,青凕不由大怒。 韩松落身体一僵,放在妙笙肩上的手也滑了下来。“妙笙” 郁澜缓缓地吸口气,用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气道:“妙笙,你跟我过来!” 语毕,郁澜不去看底下的几人,转身进入宫殿后面去了。妙笙咬了咬下唇,对韩松落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忙跟上郁澜。 青凕吐了口气,站在一旁闭目养神,他知道,这一去,他母亲应该就会有决断了。 韩松落敛目,不知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一时间,大殿里安静极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鲛人之恋(十六) “跪下!” 一进入后殿,映入眼帘的是几十个牌位,从最上面的两个到第三排的五个,皆是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郁澜仰头看着这些牌位,头也不回地向着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妙笙说道。 这里,妙笙是知道的。没有多问,她老实地跪下,垂首等待郁澜接下来的怒火。 “你可知错?” “女儿不知!” 郁澜回头,冷冷地道:“不知?当着先辈们的面,你还敢说你不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褪去鲛身此例,千百年来,我族从未有过。你身为公主殿下,不仅不以身作则,护佑族人,反而还知法犯法。妙笙,母后真的是很伤心!”话至最后,莫名的多了一丝悲意。 妙笙抿了抿嘴,淡淡地反驳道:“我知道母后是为了我好,可是,母后,女儿只是想能伴爱人左右,这有什么错?” 郁澜闭眼,数次呼吸后又重新睁开眼,她看着妙笙,似是最后确定而的心意一样,“你真的决定了?” “请母后成全!”她郑重地给郁澜磕了个头,再一次说道。 郁澜已经回身不去看她了,只是眼角边含着滴滴晶莹。 宫殿中。 青凕脸色很不好看,虽是在闭目养神,但韩松落还是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犹豫片刻,他还是问道:“妙笙,不会有事吧?” “现在没事!”青凕睁开眼,俊眸中又重新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之色。他顿了顿,低声道:“如果母亲答应了妙笙可能就”连三叉戟的反噬之力妙笙都无法忍受,更不用说剥皮抽筋之痛了。要真是如此,她还不得痛死啊?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妙笙跟在郁澜身后出来了。母女俩谁都不说话,一前一后地出来。 郁澜在王座上坐下,一脸的疲惫。妙笙静静地跪在郁澜身前,背脊挺直,脸色平静。 “一旦褪去鲛身,就再也不能回头,你可想好?”郁澜直视妙笙的双眼,淡淡地道。 妙笙轻轻地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好!”她一顿,而后继续道,“要化身为人,你须得褪去这一身的鳞片和鱼尾。在你的尾巴,手腕和脖子处各有一片护心鳞片,只要拔下它们,你就能蜕下这一身的鳞片,成为人类。” “但是,拔去护心鳞片要忍受万分的痛苦。历来之所以没有族人敢走这条路,就是因为他们受不了这份拨鳞之痛。这样,你还要试吗?” 妙笙的回答是,鱼尾上摆,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伸手在临近尾鳍处的地方摸了摸,之后眉头一挑,用力拔下了一片闪闪发光的鱼鳞。 “啊”鳞片被拔下来的一瞬间,妙笙就一个翻腾,鱼尾痛苦地拍在地上,鲜血顺着她的尾巴流下,刺红了在场的众人的眼。妙笙浑身颤抖,贝齿紧咬下唇,她知道拨鳞之痛会很痛,却没想到会这么痛,仅是这第一片护心鳞,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妙笙”韩松落想上前,却被青凕给拦住了。“你” 韩松落刚想怒喝他,让他走开,却听得青凕低声说道:“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妙笙选择了这条路,她就必须走下去。你去,只能让她分心!” 闻言,韩松落停下了脚步。只是看着妙笙痛苦的模样,他却无能为力,韩松落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颤巍巍地支起身,妙笙摸上了手腕上一处闪着光的鱼鳞,她咬了咬牙,用力一拔 “啊”又是一声痛苦的叫声,妙笙滚落出去,鱼尾一阵甩动,在空中带起阵阵劲风。身后的长发搭在脸上,显得格外的狼狈,妙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泪珠一颗颗的从眼边落下。她躺在地上,低着头,嘴里低声地呜咽着,破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从她嘴中溢出。 见状,青凕也是慌了,他知道妙笙这是到极限的表现,“妙笙” “妙笙”韩松落握紧了拳头,双眼赤红。他多想让妙笙就这么停下来,即使妙笙仍然是鲛人,不是人类,他也不会嫌弃,可是正如青凕所说,这是妙笙自己的选择啊! 郁澜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看着妙笙痛苦的样子正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时,妙笙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妙笙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握住最后一块正熠熠生辉的护心鳞,停顿了片刻,手上用劲将最后的护心鳞给扒了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海底世界,原本平静无波的海面上顿时狂风大作,海浪汹涌。 鲛人村。 陈伯看着突然就波涛汹涌的大海,心中不禁一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一鱼尾狠狠地打在地上,妙笙腾飞而起,最后无力地从空中落下。 韩松落顾不得青凕的劝戒,快速地接住了已经疼晕过去的妙笙。待接下妙笙的时候,韩松落才发现哪怕是她晕了过去,全身还是抽搐着,尾巴,脖子和手腕三处鲜血不止。 “母后!”见此情景,青凕仰头朝着郁澜大声喝道。 郁澜在青凕开口时,就已经从王座上奔下来了。看着韩松落怀中的妙笙,她心头也是阵阵绞痛。她的女儿,她从出生就一直看着长大的女儿,她千宠万爱的女儿,她向来舍不得让她受伤,舍不得让她吃苦,然而这一次,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承受拔鳞之痛,而自己无能为力。 抬手在妙笙的额头上一点,顿时,温暖的蓝色光芒从她眉心处流出,转眼间就覆盖了她全身。在这光芒的沐浴之中,妙笙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最神奇的是,妙笙那一向蓝光流转而此时却黯淡无光的蓝色鱼尾突然从尾鳍裂开,化为了人类少女纤长的双腿。 郁澜放在妙笙额头上的手一颤,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背过身去,不让韩松落和青凕看见她脸上此时的表情,挥了挥手,空洞地道:“带妙笙走吧!她已经拥有了人类的双腿,以后再与我鲛人族无关好好照顾她,不要让我知道你辜负她,否则” 韩松落见到妙笙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双腿,眼眶微微发热,听见郁澜的话,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真诚而认真地道:“您放心,我会用生命去爱妙笙的!”矢志不渝! “青凕,你带他们出去吧!” 青凕忍住心中的感伤,恭声道:“是!” 待得青凕将韩松落带走了,一直站着的郁澜似乎再也撑不住一样,猛地跌坐在地。她捂着自己的双眼,更多的泪珠从指尖滑落。“妙笙妙笙” 突然,一双宽厚的大手将无声哭泣地郁澜拥入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妻子的后背,玮熙给予妻子安慰。 “玮熙”郁澜扑进玮熙的怀中,泪水浸湿了玮熙胸前的衣襟,她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妙笙遭受这番痛苦我只是一个母亲啊!为什么要让我亲自我恨” 玮熙无奈地叹息一声,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清晨的海面反射着日出时的余晖,给整个冰冷的海面上增添了一份橘黄色的温暖。 而之前原本还翻滚着巨浪的大海不知为什么突然之间又安静了下来,就像是海面一直都是这么的平静一样。突然,海面上多了一个漩涡,两个人影从其中出现。 一个人影摆着蓝色的鱼尾,无表情地在前面领路;而另一个是个正常的人类,只不过他怀中还抱着一个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少女。 到了岸上就化身为人的青凕回过身看着韩松落已经他怀中的妙笙,眼里闪烁着说不清的情绪。“虽然这臭丫头常常闯祸,还到处惹事”而且还不止一次地坑过他,但是“她终究还是我的妹妹,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对她不好,我就杀了你!” “妙笙是我最重要的人,她不会受委屈!”韩松落直视青凕那锋锐的双眸,沉沉地道。 青凕抬手,就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自己这个从来都不省心的妹妹的头,鼻子一酸,“妙笙,以后我和父皇母后都不在你身边了,你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话音一落,青凕就已经化为一道流光窜入海中了。 韩松落看了看大海,低头又看了看妙笙,抿紧嘴唇,朝大海鞠了一躬,之后便抱着妙笙离开了。 在离海边几十公里的一座破庙里,之前想要捕杀妙笙和敖翼的女子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禁冷笑出声:“你若是想达成目的,这一步,你必须踏出。” 这女子仔细看去,才会发现她的双腿原来是一条鱼尾。只不过这条鱼尾沾满了灰尘,还有些因多日失水而出现的褶皱。再打量她的容颜,可不正是那日绑架了韩松落引妙笙出来最后揭穿了妙笙身份的那个鲛人女子吗? 赵澄盯着这只鲛人,眼里微微闪烁。她在海悦城里也呆了一段时间,却始终没有发现过妙笙,一来是因为妙笙将自己的气息掩盖得太好了,她愣是察觉不到什么异样。二来则是因为妙笙身上所覆盖的护心鳞片。那是郁澜给自己的女儿的保命符,虽然妙笙的修为不够,不能将自己的气息完美地隐藏,但是这护心鳞片可以。同时也是因为这片护心鳞片,使得妙笙的修为大增,就连她自己也不是其对手,更不用说在妙笙身边还有一个龙太子敖翼。 那一晚,妙笙为了救韩松落,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量,气息就这样不小心泄露了。追着这气息,赵澄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妙笙的踪迹,结果却被半路杀出来的敖翼给坏了大事。不过好在,她又发现了另一只鲛人,而且还从这鲛人的口中了解了关于妙笙的身份与妙笙在人间与韩松落的羁绊。 若不是一心想抓住妙笙这只鲛人族的公主殿下和敖翼这龙族太子,赵澄早就把面前的这只鲛人给炼化了。 泠鸢双手颤抖,声音发颤:“不不这种方法会要了我的命,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报仇” 赵澄秀眉一皱,“褪去鲛身的确有可能会让你九死一生,但也并不一定就会死。” “你胡说!我族千百年就没有过这种先例,若是真的不会死,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知道?” 赵澄冷冷一笑,“不知道不代表没有。这种法子一直都有,会不会用,能不能用,敢不敢用,都是取决于自愿舍弃鲛身之人的。之所以你不知道,完全是因为这个方法太过痛苦了。很多鲛人都承受不了那种剥皮抽筋之痛,他们大部分都是在拔鳞之时被痛死的。” 泠鸢不可置信地抱着自己的尾巴,拔鳞之痛她当然知道那有多么痛。平日里看着自己的父辈因受伤而不小心使鱼尾上的鳞片脱落时那种撕心裂肺之痛,她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 “拔鳞时虽然会很痛,但是只要你能撑下来,一切都会不一样”赵澄瞥了她一眼,又道,“而且,我会在一旁帮你。你不是还有未了的心愿吗?如果你就这么拖下去,迟早你也会因为脱水而死的。你甘愿就那么死去吗?” 泠鸢闭了闭眼,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来。从小他就一直照顾着自己,因为父母常年不在身边,他就努力让自己体会到来自哥哥的爱,弥补了父爱与母爱。他不爱说话,却一直默默地牵挂着她,关心着她,如今她为了自己丢掉了性命,自己怎么能不给他报仇呢? “好,我答应你。”泠鸢在睁开眼后,眸中充满了冷意。 赵澄点点头,嘴边勾起一抹弧度。 片刻后,从破庙中传出了痛苦的惨叫声 韩松落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带着妙笙回到了韩家,虽然不愿意让韩老夫人知道妙笙的事,但是妙笙现在的情况是必须要找个大夫来看看的。疲惫地揉了揉眼角,他已经几天没有休息过了,之后又直接被青凕带去了海底世界,再加上亲眼见到妙笙拔鳞时所承受的苦楚,本就精神处于紧绷状态的他更是强打精神,一直都为妙笙提心吊胆的。如今妙笙找回来了,他的精神也不免有些松懈了。一松懈下来,韩松落就感到疲劳了。 想了想,他还是让人去找李初月和文觞过来。现下这种情形,他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可不料,还没有等李初月和文觞过来,另一个人就先来了。 “哟!好久不见了!”来人坐在桌边,笑眯眯地看着韩松落。 韩松落沉默了一瞬,他只见一阵光闪过,这厮就已经坐在这里了。嘴角抽搐,韩松落不得不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敖翼!” 没错,此人正是龙太子敖翼。 “你怎么来了?” 提起这个,敖翼脸上的笑容明显的一僵,最后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但韩松落却看得出这家伙不过是皮笑肉不笑罢了! “当然是来看看我们鲛人族的公主殿下有没有把自己给搞死啊!”敖翼虽然在笑,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了怒气的。 他受青凕的嘱托,跟在妙笙身边保护她。哪怕是遇上了赵澄他也把妙笙平安无事地回去了,可没想到,这丫头转眼间就把自己给弄成这副样子了!天知道他听了青凕说的话之后有多么震惊和担心,拔鳞之痛她怎么敢这么做? 听出了敖翼话中的怒意,韩松落抿嘴说道:“对不起,我很抱歉!”他从未想过,妙笙遇到自己会吃那么多苦。 看韩松落这不像是装出来的愧疚,敖翼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她欠你一条命,如今也是她该还你的”话至一半,敖翼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还不等韩松落明白过来,话锋一转,“我替妙笙看看” 韩松落没有异议,只是瞅着敖翼的背影他心中却在思考着这家伙刚刚所说的话什么时候妙笙欠了自己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鲛人之恋(十七) 等李初月和文觞匆匆而来的时候,敖翼已经是一脸疲惫的坐在桌边闭目养神了。韩松落靠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且还在昏睡中的女孩儿。 “松落”两人一踏进房门,就听见文觞大声叫唤着,“你没”事吧?只不过当看见坐在桌边脸上的疲惫毫不掩饰的敖翼时,文觞顿时卡壳了。 韩松落扭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闭嘴!” 李初月眼尖,一眼就瞥到了躺在床上的妙笙,快步走近床边,关切地问道:“妙笙这是怎么了?” “妙笙没事,只是受了伤,需要多休息。”韩松落心中有分寸,妙笙的事不能如实地告诉李初月和文觞,只能以妙笙受了伤这样的借口来敷衍他们。 文觞被韩松落吼了一声,嗓门也压低了不少,“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你想通了?不再把自己关书房了?” 闻言,韩松落又扭头瞪了他一眼,不戳人伤疤会死吗? 接受到韩松落不满的眼神,文觞嘿嘿一笑,看了看敖翼疑惑地道:“这位是?” 李初月也看了眼显得格外疲惫的敖翼,而后回答了文觞的问题:“这是妙笙的表哥,敖翼敖公子!敖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后面的这两句话就是问的敖翼了。 敖翼睁眼看了看妙笙,确定她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强打精神来应付李初月,“无事!只是有些累了!” 见文觞还想问什么,韩松落也是满心的疲惫。“敖公子既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敖翼也不推脱,向韩松落道了声谢,便踩着疲劳的脚步出去了。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和李初月以及文觞解释关于妙笙的事敖翼表示,关他龙太子神马事? “初月,对不起!”韩松落突然说道。 对于他这没头没脑的道歉,李初月只是含笑着摇了摇头,“不用说对不起的”她一顿,继而笑着道,“应该是我对你说声恭喜!”恭喜你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她整了整神色,面含几分凝重和严肃,“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你就要好好的对妙笙!我虽是不知道你和妙笙之间发生了什么,才让你下定了决心,但是,我却能猜到几分想来,妙笙会受伤应该与你有关。所以,好好地对她吧!” 韩松落也严肃地看着李初月,缓慢而郑重地向她点头。 文觞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等等,等等,你们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他侧首去看韩松落,“松落,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决定要和妙笙在一起了?那初月和你的婚约要怎么哎哟!” 李初月没好气地一脚踢在他膝盖上,疼得他后半句话硬是没说出来。真是个不会看眼色的!踹了文觞一脚,李初月依然是有些担忧地道:“那,伯母那里你准备怎么说?” “我自有法子!” 听得韩松落这胸有成竹的话,李初月点点头。既然韩松落有办法了,那她也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了。略微一思考后就被她给丢开了。 一连多天为了妙笙和韩松落的事而操心的李初月见两人已经有了好的结局,也不再逗留,拉着痛得眼泪花都出来了的文觞离开去韩老夫人那里探口风去了。 韩松落垂眸凝视了一会儿妙笙还显得苍白的脸色,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去往自家老娘那里去了。 韩家正堂。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韩老夫人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眼底还有青影的儿子,怒声道。她这个儿子,竟然想解除和李家的婚约,娶那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一想到这,韩老夫人就觉得妙笙果然是个祸害,专门来破坏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的。 生怕韩老夫人被韩松落气出个什么好歹来,韩松落就要落得个不孝的名声,李初月连忙上前安抚她:“伯母别生气,免得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见着心中的好儿媳妇儿一副温柔大方,体贴贤淑地安慰自己,韩老夫人顿时觉得自个儿的眼光是个好的。如此想着,她对李初月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对妙笙的不喜又多了几分。 若是李初月知道韩老夫人心中所想,恐怕也只有无语了。她只是担心韩松落这么直接的方式会把韩老夫人给气死,到时候不仅于韩松落的名声有碍,只怕就连妙笙的名声也不会好听。 韩松落仿佛没有看见韩老夫人那怒气蓬发的模样似的,仍然不卑不亢地道:“儿子要求娶妙笙,希望母亲答应!” 韩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拒绝:“我说了,我不同意!” “不管母亲同不同意,儿子都已经决定了。今日和母亲说这事,只是来和母亲您知会一声的,而不是来征求母亲您的同意的。”韩松落特别不孝地道。 韩老夫人:“”哎哟喂!她头疼! 文觞嘴角抽搐,韩松落有自己的想法且不愚孝他是知道的,但是这也太有想法了太不愚孝了吧!怜悯地看了一眼韩老夫人,文觞在心里为这个老夫人点了一根蜡,生了一个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还要被反控制的儿子,这感觉真是太糟心了! 原本还担心韩松落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所以李初月才赶忙安抚住韩老夫人,没想到他倒是挺不在乎地顶撞自己的老娘。李初月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俊美男子,眼角微微一跳,努力忍着想把这个家伙抽成猪头的冲动,她面上带着宽慰的神情,仿若一个为长辈着想的孝顺晚辈,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将韩老夫人的小心脏捅得血流成河。 韩老夫人只听见她心里的好儿媳妇儿说道:“伯母莫要生气,松落解除婚约是我的意思。伯母忘了,我和松落之间并没有什么男女感情,只是纯粹的朋友之情而已。难得松落有喜欢的姑娘,那初月也不该用这纸婚约束缚住了他才对!” 这还没有完,李初月继续柔声道:“况,初月也并不喜欢松落,在初月心中,松落只是哥哥朋友而已。再者,我喜欢的那人已经与我有了名分,我再和松落订婚,这岂不是对松落不公平吗?既然松落有喜欢的姑娘,我也有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又何苦要用这纸婚约去折磨我二人呢!” 韩松落:“” 文觞:“” 两人一副天打雷劈地看着李初月,他们实在是想不到她竟然已经和另外的男子有了夫妻之名怪不得李初月对于和韩松落的这婚约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除了对韩松落没有感情之外,这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 韩老夫人的一颗心都碎成了渣渣她心目中的好儿媳妇儿竟然已经是别人家了的,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人伤心的了! “母亲,儿子先告退了!”韩松落很快就恢复了一副淡定的模样。既然李初月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不相信他娘还会存着让李初月进门的念头。 “等等!”韩老夫人叫住了正欲转身离开的韩松落。见儿子眉头微动,淡淡地看着自己,韩老夫人纠结了半晌,方有些不甘地道:“你和妙笙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办?” 李初月和文觞闻言,心中皆是一松:终于肯松口了! 知道母亲这是同意妙笙进门了的意思,韩松落也不会自找麻烦再说什么让老娘添堵的话,恭声道:“儿子想着,妙笙除了一个表哥再没有其他的家人”虽然说这话有点对不起郁澜和青凕,但是,谁让这是妙笙自个儿编的呢?就算是胡说八道,这个谎也得继续圆下去,“所以,儿子打算半个月后就迎娶妙笙进门。” 李初月嘴角一抽,看着韩松落道:“是不是太快了?”半个月?婚礼的安排,还有喜服的制作什么的一系列的事,半个月哪里安排的好呢? 哪怕是连文觞都觉得有点急了,他瞅了一眼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韩松落,劝道:“初月说得对,半个月的时间太急了些!” “你们不是常常说我年纪大了,该娶妻了吗?” 这话堵得李初月与文觞皆无话可说。 韩老夫人也觉得这时间太赶了些,但是儿子说的也没错,他的年纪的确是有些大了!就连比韩松落还要小上一两岁的文觞都已经娶妻了,还有半年左右儿子或者是女儿就要呱呱落地了。哪里像韩松落呢,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自从一年前韩松落和李初月订了婚之后,韩松落就一直找借口没有娶李初月进门,而李初月偏偏还帮着韩松落,如今韩松落想要娶妻了虽然娶的人不是韩老夫人心目中的儿媳妇儿,但是好歹愿意成婚了不是?总比儿子一直不成亲要强得多!想了许久,韩老夫人突然觉得儿子的想法是对的! “松落说得对!就按松落说的做!” 李初月:“”瞧着被韩松落给忽悠了的韩老夫人,李初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可怜的韩老夫人,被儿子忽悠了还觉得儿子是好人! 不过,既然妙笙和韩松落的事定下来了,李初月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 又商量了一会儿关于婚礼的事情,李初月和文觞就离开了。韩松落辞别了韩老夫人,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妙笙元气大伤,韩松落不放心,直接就将她带回了自己的院子照顾,这也是为了以防韩老夫人又拿什么事来寻妙笙的麻烦。毕竟,妙笙可不比之前,她才经历了那样的痛苦,身子不如以前,现在随便一个人也能欺负她。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妙笙,发现她虽然还是脸色苍白,但起码也有了一点血色,看着也红润了许多,比起早上带她回来时那毫无血色的样子好多了。看来敖翼之前用他的仙力帮妙笙滋润身体的效果还挺不错的! 想着想着,韩松落伏在床边渐渐地睡着了。 午时的阳光透过纱窗射进来,给人打上一层温柔的光辉,空气中飘过浅浅的香气,原本眉头拧着的韩松落无意识的闻到这股香味时,眉宇松平了下来。 空气中灰色光芒一闪,赵澄转身出现在床前。扫了一眼韩松落,她的目光倏而落在了妙笙身上。见着妙笙的模样,赵澄心里有些纳闷,当天她和妙笙敖翼两人交手时,并没有伤到妙笙,反而还被妙笙给伤了,但妙笙的身体怎么看起来比她还要糟糕?简直就像是受了重伤一样。 心里的困惑只是出现了一瞬,赵澄就已经抬手朝妙笙抓去了。不管妙笙是怎么回事,先把她抓住才是当务之急的。然而,就在她还没有碰到妙笙时,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弹开了。 “啊!”赵澄后退了几步,看着妙笙眼里闪烁着惊疑。以妙笙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反击之力,但是,刚刚是怎么回事? 还没有等她想明白,龙吟之声就已响起。下一刻,光芒闪过,敖翼一掌拍出。 赵澄反应得很及时,双手拍出,迎上了带着龙威的一掌。 “砰” 两人对上,掌与掌碰触的刹那,一阵气浪顿时从以两人为中心扩散了开去。因为昨天的伤还没有复原,赵澄在交手中吃了个亏,接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门上才停下了脚步。 敖翼纹丝不动,抬眸看着她,竖起的瞳孔中泛着冷芒,“人类,昨日之事不与你计较,不就代表我海族怕了你!” 赵澄知晓自己不是敖翼的对手,秀眉皱了皱,不欲再和敖翼多做纠缠,嘴角掀起一抹诡异的微笑,转身一晃,人就消失了。 敖翼没有追,谁知道这是不是这个狡猾人类的调虎离山之计呢?他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保护好妙笙。至于韩松落低头看了一眼被赵澄轻轻松松就放倒了的韩松落,敖翼嫌弃地摇了摇头,也不把他弄醒,在一旁坐了下来,思考着这事要不要告知海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鲛人之恋(十八) 天阴沉沉的,乌云低压,给人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狂风呼啸,打在窗户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院子里的树枝在这劲风面前,也不得不弯下腰,月桂花更是合拢了花骨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但不管外面的天气如何,也丝毫打扰不了房中的两人。韩松落和敖翼面对面坐着,两人静默良久,许久敖翼率先败下阵来。 无奈地揉了揉眼角,敖翼一脸扭曲。想他堂堂龙族太子,竟然会被一个人类给逼得认输,传回海族,让族人尤其是青凕知道了,还不得笑死自己啊?。一抬眼,就看见坐在自己面前的那个男人目光犀利地盯着自己,敖翼嘴角抽搐,苦命地问道:“你想问什么?” “褪去鲛身,会对妙笙的身体造成什么伤害吗?”韩松落的脸色也不好看。自从他知道前几天那个专门猎杀鲛人的猎者竟然偷偷地潜入韩家想抓妙笙,而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这几天一直都是低气压,吓得府中的下人都兢兢战战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自家公子。就连来韩府商量事情的文觞也不敢再胡说些什么,免得触了他的霉头。 敖翼含糊不清地道:“这个,我是龙族,不是鲛人族”所以,他不知道啊! 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韩松落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又抛出了另一个让敖翼回答不上来的问题:“那个猎者是什么来头?” “” 韩松落细细地看了正在苦闷的组织语言的敖翼一眼,心中对这个问题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也不再逼他,低头喝了口茶,淡淡地道:“妙笙大概什么时候会醒?” 终于问了个自己回答得上来的问题了,敖翼暗暗地吐了口气,面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模样,“放心,最多再过两天妙笙就能醒!”敖翼是知道韩松落半个月后就打算迎娶妙笙的事儿的。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和文觞以及李初月一样:这也太急了些吧?不过,又不是他成婚,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也应该恢复了,所以他并不怎么担心。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韩松落也不想再陪他喝茶,起身甩甩衣袖走了。 敖翼坐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青凕追踪到那个猎者没有? 海悦城外。 在狂风的怒号之下,海浪翻滚,一下接一下地拍在岸边的礁石上,发出低沉的声音,阴沉的天空显得湛蓝的海面格外的幽冷,海水更是呈现丝丝黑色。 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海边对峙的两人。 青凕神色淡淡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赵澄,身边海水缠绕,就像两条蟒蛇一样高高地立起,守护着青凕。赵澄谨慎地看着青凕,心头沉甸甸的。看青凕这架势,她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鲛人的对手。青凕可不是半吊子的妙笙,而且多长了妙笙和敖翼几百年的岁数也不是摆着看的,再加上赵澄前几天儿在妙笙手上受的伤还没有痊愈以她现在的状态对上青凕,下场可想而知。 “哼,我鲛人族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你要对我族人下手?”前天,青凕才从各处呈报上来的消息中知道,外出执行任务的鲛人大部分都失去了联系,而且在失踪的地方还有打斗的痕迹。联想到赵澄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时间,青凕很快就知道了敢对鲛人族下手的人究竟是谁了。 赵澄冷笑:“不过是一些妖怪罢了!你还真当你们是神族呢?” 青凕闻言,淡然的目光倏而变得冷厉起来,“无知人类!”说罢,一掌拍出。 见状,赵澄连连后退,眸中充满了阴狠之色。右手手腕一翻,一块巴掌大小的固体黑块就被她扔了出来。 见着这东西,青凕怒火滔天,很显然,他是认识这东西的。 蓝光一闪,黑块在离青凕一寸远的地方猛地停住了。一只纤纤玉手伸出,握住了这块黑块。“鲛质!敢炼化我族人的尸体,人类,你很大的胆子!” 清泠悦耳的声音带着恐怕的杀意,郁澜不知何时出现在青凕面前,巨大的鱼尾扫过去,带起一阵劲风。 “砰”赵澄在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勉强将双手格挡在自己面前,结果还是被这一鱼尾拍了出去。但诡异的是,往后倒飞出去的赵澄在空中突然光芒一闪,就消失在了郁澜和青凕两人的视线之中。 青凕刚想追,却被郁澜拦了下来。 扭头不解地看着母亲,青凕低声道:“母后,为什么?” “穷寇莫追!” “可是”看着郁澜手中的东西,青凕愤怒的咬着牙,“这些混蛋!” 不怪青凕会如此生气,郁澜手中的东西被叫做鲛质,乃是从鲛人身上提炼而来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人发现,鲛人的身体中有着一种特殊的东西,只要能炼化出来,不仅能当做武器对付鲛人和海族生物,而且服食之后还能延年益寿,开启灵根。自那之后,人们就绞尽脑汁地捕抓鲛人。 只是,一只鲛人能提炼出来的鲛质只有一滴水大小,根本就不够,于是,人类就疯狂的猎杀鲛人,猎者也因此出现。而在玮熙刚刚登上鲛人王座时,成千上百的鲛人被杀,鲛人族的数量急剧减少,若不是神族及时地给世人提醒,且又让捕杀鲛人的猎者们造了天谴,恐怕鲛人一族早就不复存在了。 要形成郁澜手中的鲛质的大小,起码有超过两百只鲛人的数量造了毒手,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青凕就恨不得将赵澄千刀万剐。他们鲛人一族尽心竭力地护佑人类,可到头来连尸身都被人侮辱。 “把这个带回去吧!也算是让死去的族人回归故乡了。”郁澜的脸色淡淡的,无法让人看出她的想法。 青凕微微颔首,也不敢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直接用手接触,反而是围绕在他身边的海水席卷上了郁澜手上的鲛质。 虽然鲛质是从鲛人身上提炼出来的,但是对于鲛人来说,这却是毒药。一旦沾染了,就会失去仙力,与凡人无异,从而成为待宰的羔羊。 郁澜的修为在青凕之上,再加上她又是鲛人族的王后,因而鲛质对她的影响力倒没有这么明显。 见青凕返身回了海族,郁澜抬头深深地看着海悦城,从来都是含着笑意与温和的美眸中罕见地露出了浓烈的杀意。她身后的海水在这股杀机的影响下,也变得汹涌澎湃。 郁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涌上来的杀意尽数压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缓缓地吐了口气,郁澜腰身一扭,也返回海族去了 韩家。 韩松落轻轻地推开房门,刚欲去看看妙笙的情况,然而却在看见床上空无一人的时候身体猛地一顿。 手中的力道忽地加重,房门发出“砰”的一声。韩松落愣了片刻,转身出门看着守在院中的小厮怒喝道:“我让你们守着的人去哪儿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随后一个白面小厮上前道:“公子,我们守在这里并没有见房中的人出来过。” 闻言,韩松落脚下一个踉跄。没有见到妙笙出来她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且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个人能去哪里?难道,是那个猎者? 思及此,韩松落后背都在冒冷汗。莫要说妙笙全盛时期都不是赵澄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他抬脚往外去,想着找敖翼商量一下这件事,却不料一出院子,就见到了穿着白色寝衣,脸色苍白的少女。他不禁愣了愣。 她的发丝在大风中起舞,身上的衣服也飒飒作响,娇小的身子愈发显得单薄。韩松落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见状,快步上前,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责备道:“醒了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来了?你的身体还没恢复,禁不住折腾。” 妙笙抬头静静地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不认识了?” 妙笙摇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份,接纳自己。 知道妙笙话里的意思,韩松落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的韩大哥啊!” 她红着眼睛,微微推开他,含笑道:“韩大哥,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言罢,韩松落将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欢迎回来!欢迎回家! 敖翼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再回海族一趟拿些灵物来帮妙笙时,就有小厮来说妙笙已经醒了。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他是能保证妙笙很快就能醒来,但是褪去鲛身这事儿在海族却从未有过先例,因此妙笙会有什么后遗症他也不甚清楚。如今看来,倒是没有什么事。 理了理衣服,敖翼施施然地朝韩松落的院子去,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来韩家看韩老夫人的李初月。 李初月有些气喘,想来是一听到韩松落让人传过去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敖公子!”李初月向敖翼点了点头,率先朝屋里走去。 敖翼也向她点头示意,而后退在一边,让李初月先走。李初月也没心思去计较这么多,快步进入房中,敖翼紧跟其后。 一进门,两人就看见了虽是脸色苍白但小脸上却带着笑容的妙笙靠在床边,一见他们来了,妙笙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韩松落皱了皱眉,大手放在妙笙的肩上,按住了她的肩,制止了她的行为,不悦地道:“你身体不好,不宜下床。就在床上好好休息,初月和敖翼都不会介意的。”说着,拉回被子重新盖在她的身上。 李初月在床边坐下,听得韩松落的话,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松落说得对!既然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就不用下来了,多多休息才是真的!” 妙笙亲热地抱着李初月的胳膊,甜甜地笑道:“初月姐姐,我想你!” “想我?”李初月秀眉一挑,“想我怎么还无声无息地走了?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妙笙垂头不语,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李初月想多说她几句的想法也不由放弃了。 “罢罢罢,我不说你了!刚刚醒来,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李初月摸着她的头,含笑道。 妙笙使劲儿地点头,“好!” 李初月笑了笑,转身出门去了。 待李初月一走,敖翼在桌边坐下,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垂眸饮茶,他也不多说一句话。 妙笙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敖翼的质问,不禁心虚。“敖翼,你没事儿吧?” “我怎么会有事?现在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的人是我吗?”敖翼眼也不抬,凉凉地道。 妙笙脖子一缩,敖翼这厮生气了! “对不起!”妙笙低声道。 她不说还好,一说,敖翼的怒气就上来了。手中的茶杯“砰”的放在桌上,他抬眸看着妙笙冷笑道:“本太子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妙笙公主是这么勇敢聪明的人?褪去鲛身,拔鳞之痛你好得很!” “你这么勇敢聪明,怎么不直接替你家父皇母后摆平了海族的乱子?”敖翼满腔的怒火,恨不得将眼前胆大妄为的少女给狠狠地打一顿,“你如今是越来越能了!做决定都不需要考虑一下后果的!” 妙笙低低地道:“对不起!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亦或者是你和青凕,我都欠你们一句对不起,但是”她第一次这么坚定地看着敖翼,语气也是坚决,“我从不后悔。哪怕是在拔鳞那一刻,忍受着噬心之痛时,我也未有过后悔!” 敖翼的怒气一滞,他复杂地看着妙笙。几百年来,他从未见过妙笙有过这么坚决的模样。一直以来都需要他和青凕保护的女孩儿如今已经长大,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他们应该感到欣慰和开心不是吗? 敖翼缓和了语气,苦涩地道:“既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愿你不会后悔!”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郁澜和青凕都没能劝妙笙放弃这个决定,不仅是因为他们无法拒绝妙笙,而且也是因为当年稚嫩的小女孩儿长大后第一次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了选择。而他们,不能也不可以拒绝她的选择,哪怕这条路上的尽头是无尽的深渊与绝望! 韩松落一言不发,在这件事上,他最没有发言权。他搂紧了妙笙,脸庞贴在妙笙的脸上。 安抚地拍了拍韩松落的手臂,妙笙淡然地笑着。 就在三人静默良久之时,李初月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面色疲惫的文觞。 “妙笙,你醒了!”他一进门就抄起桌上的茶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见妙笙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笑道。 李初月端了几样精致的糕点进来,瞅见妙笙的神情解释道:“刚刚遇上了,就和他说了一下你的情况。” 缓过劲来,文觞看了看韩松落,又看了看妙笙,旋即嘿嘿一笑,“妙笙,我可要恭喜你了!” 妙笙不解,“恭喜?恭喜我什么?” 扫了一眼面上突然变红了的韩松落,文觞坏笑道:“看来,你韩大哥还没有和你说呢!半个月后,你就要嫁给你韩大哥,成为他的妻子了!” “哦咦?你说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鲛人之恋(十九) “咦”妙笙看着文觞一脸见鬼了的表情。半个月后她和韩松落成亲?这一定是文觞在开玩笑!不说别的,就单说韩老夫人那一关恐怕就过不了。 妙笙很清楚,韩老夫人并不喜欢自己,她心里中意的儿媳妇儿人选是李初月。如果是别人,妙笙自是有办法能让她开口答应这门亲事,但是,对方是韩松落的母亲,妙笙并不想糊弄韩老夫人。她更希望能够得到韩老夫人的祝福! 妙笙干笑道:“文觞大哥,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这个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 文觞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以为我诳你,不如你再问问你的韩大哥!” 闻言,妙笙仰头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男子。 感受到她的目光,韩松落揽着她的手一紧,“我c我文觞没有诳你半个c半个月后,我们c我们就要c要成亲了”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从容淡定。 “那你娘”原谅妙笙对韩老夫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 李初月抿嘴一笑,“前几日,松落可是当着韩伯母的面说了半个月后要迎娶你,而韩伯母也同意了。”至于韩老夫人险些被韩松落给气得吐血这种事儿就不用跟小姑娘说了,还是不要破灭了小姑娘心中韩松落正直温和的形象为好。 “你娘同意了?”妙笙一脸崇拜地看着韩松落。能让韩老夫人松口答应让她进门,可见韩松落是多么的厉害啊! 韩松落别过头,避开小姑娘毫不掩饰的崇拜目光,咳了一声,不自然地道:“嗯!” 得到了韩松落这声回答,妙笙顿时觉得天地万物都明亮了不少,连带着她身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双手环上俊美青年的脖颈,小姑娘欢欢喜喜地叫道:“韩大哥好厉害!最喜欢韩大哥了!!” 听到小姑娘脱口而出的表白,饶是淡定的韩松落也忍不住红了脸。他满心欢喜地抚上小姑娘的脑袋,含笑道:“我也喜欢你!” 这个猝不及防之下被撒了一大把狗粮的三人皆是嘴角抽搐地看着这两个人真是丧尽天良,没人性啊!要不要秀恩爱还秀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敖翼抚了抚胳膊上被两人恶心出来的鸡皮疙瘩,无语地道:“先别忙着深情表白,你们还是想想,如果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你要怎么办吧!” “敖兄不是说,半个月后妙笙的身体一定能恢复如初的吗?”韩松落笑容不变,轻飘飘的就将问题丢给了敖翼。 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的敖翼:“” 妙笙很适合地开口:“敖翼,这个问题就交给你了!”丝毫没有一点愧疚且觉得就是应当如此的妙笙三言两语间就把敖翼当作了苦力,一点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我想,你特意来看我不就是为了帮我的嘛!要是被知道了,你晓得的”说着还抛给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被奴役的敖翼:“”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敖翼咬着牙,还真是不敢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会在妙笙脱离海族后还特意跑来韩家,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担心妙笙,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青凕这个杀千刀的了。 被青凕拜托了照顾妙笙的敖翼在心中默默的把青凕这个王八羔子给问候了一遍,最后却只能屈服在妙笙的淫威之下。 有了敖翼的保证,妙笙更欢快了! 闹了半天,因为没有完全恢复的妙笙就显得有些昏昏欲睡了。靠在韩松落的怀里睡眼朦胧,连连打着哈欠。 看出妙笙困了,李初月朝敖翼和文觞使了个眼神,两人都会意,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韩松落将妙笙放在床上,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睡吧!” 妙笙迷迷糊糊的“唔”了一声,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陷入了睡梦中。 有了敖翼的帮助,半个月来,妙笙的身体快速地康复着。虽然还不能痊愈到她全盛时期,但是也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这对要作为一个新娘子的妙笙来说足够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般从指缝间滑走了,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韩家要举办的婚事在这半个月之内也紧赶慢赶地布置完了。 韩家今日格外的热闹,韩松落身着红色的喜服从府中出来,前往李家迎接新娘。 考虑到妙笙现在除了个名义上的表哥外并没有其他长辈,而且妙笙现下还是住在韩家的,所以李初月直接把她接到了自己家中。否则,总不能大婚之日让妙笙从韩家出嫁,让韩松落从韩家接了妙笙再回到韩家吧!这也太荒唐了一些! 李家。 布置得喜气洋洋的房间里,妙笙任由李夫人给自己上妆。看着铜镜中越发显得娇俏的容颜,妙笙忍不住笑了。 拉着李夫人的手,妙笙抬头感激地道:“多谢您愿意为妙笙上妆!也多谢李伯父愿意让妙笙从李家出嫁!” 李初月不知是怎么说动了李老爷,竟然同意让妙笙作为李家的姑娘出嫁,李夫人更是主动为妙笙化妆。 李夫人拍了拍妙笙的手,感叹道:“你是个好孩子!难得初月愿意开口求我一件事,我又怎能不答应呢!” 李初月站在自个儿母亲身边含笑道:“我从来都是把你当做自己的小妹的,那么长姐为了妹妹做这些事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可谢的?而且,今日是你出嫁的日子,我这个长姐更应该让你风风光光的才是!” 李夫人闻言,只是无声地叹息。 “好了,我先出去看看,你们姐妹两个好好说说话罢!” 李初月与妙笙都点了点头。 李夫人前脚一走,后脚敖翼就进来了。 见李初月在,他只是微微点头示意,目光落在妙笙身上,颇有些意味深长:“妙笙,那位来了!” 妙笙一愣,回过神后,提起裙角就要向外跑去,吓得李初月连忙拦住她。“妙笙,你现在是新娘,在新郎来接你之前是不能随便离开新房的。” “可是,可是”妙笙激动得语无伦次,“她我初月姐姐,今天是我的大好日子,但是只有她来了,我今天才不会留下遗憾!” 久久地看着妙笙,半晌,李初月轻声叹道:“那我出去,敖公子把人带进来吧!” 言罢,李初月转身出去了,然而她才刚出门,就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得让她心心念念的人,眼圈顿时就红了。 听见动静,青凕回身,看见的就是少女红红的眼睛以及少女脸上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沉默了一瞬,他才道:“好久不见,初月!” “好久不见!” 两人对视了许久,直至从里面敖翼出来,这才双双回过神。 敖翼奇怪地扫了一眼两人的表情,扭头道:“青凕,妙笙就在里面,让她进去吧!” 青凕颔首。 李初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见青凕仍然一副是站在门口不准备进去的模样,她不解:“你是为了妙笙来的吧?为什么不进去呢?” “要见她的不是我!”瞥了一眼在一旁满脸八卦的敖翼,青凕很自然地牵过李初月的手,“离迎亲的时间还早,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熟稔的语气让李初月心中又是一动,顺从地跟在青凕身后,一言不发。 知道青凕是故意甩了自己和李初月说话,敖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没有跟上去。 房间里,妙笙静静地在梳妆台边坐着,美曼的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 郁澜拿起桌上上好的木檀梳子替她缓缓地梳发,“女儿终于长大了啊!也到了嫁为人妇的一天。” “母后!”妙笙眼中的泪珠不断地滑落,她起身跪在郁澜面前,泣不成声,“母后” 俯身将她扶起来,郁澜无奈地道:“都快要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呢?” 妙笙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地摇着头:“女儿女儿对不起c对不起母后和c和父皇” 慈爱地擦去女儿小脸上的泪水,郁澜轻笑,“你没有对不起我和你父皇。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为你做的一切也是应该的。” 让妙笙坐下,郁澜继续道:“你父皇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今日他本是也想来的,只是海族那边他走不开,所以就只有我和你大哥来了。今日,让青凕背你上花轿吧。” 虽然妙笙嫁的是个凡人,但是郁澜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妙笙已经是人类了,她嫁给凡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见她时就能见了。而且,作为妙笙的亲兄长,青凕背自己的妹妹上花轿也是应当的。 妙笙轻轻地点头,没有说话。 “好了,你的大喜之日,让母后来为你完成最后的上妆吧!” 妙笙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花园里。 李初月听着青凕淡淡的述说,不禁有些诧异,“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妙笙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很面熟,原来,她竟是你的亲妹妹!” 青凕淡淡的一笑,“这些日子,多谢你对妙笙的关照!” “以前只觉得她和你长得很相似,所以不自觉地就去关注她了我既知道了她是你的妹妹,那么,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青凕愣住,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他垂眸看着手中茶杯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来,说道:“我,很抱歉!” 李初月苦涩地道:“五年多不见,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吗?” “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用说对不起!”李初月像是被他的话给,惹恼了,语气冷冽,“青凕公子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若是只想说这个,那么,公子也不用去再开口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而去。 “初月”青凕看着她的停顿的身影,咬了咬牙,道:“忘了我吧!找一个爱你的人好好过日子” “青凕,我李初月不是你手中的货物,想要就要,不想要了就推给别人。”李初月恼怒地打断他,转过身道,“我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人生,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她看着青凕脸上愧疚,后悔的神色,凄惨地笑了。 “在你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不给青凕说话的机会,她已经转身匆匆离开了。 青凕看着那个悲伤的身影,气得一拳打在石桌子上 一刻钟之后,韩松落就来了。 替妙笙盖上红盖头,郁澜心中多了一丝悲伤。青凕看着母亲,默默地摇了摇头。 郁澜知道儿子的意思,也没有说什么。“让你哥哥背你出门吧!” 青凕屈膝蹲在妙笙身前,打趣道:“虽然被你骑在头上给坑了这么多年,但是,上来吧!” 妙笙趴在青凕的背上,感觉青凕已经朝外走去了,小声地道:“青凕,谢谢你!” “既然这么感谢我,不如叫我一声哥?” “哥” 听见这声略带哭泣的呼喊,青凕脚下一顿,而后狡黠道:“以前从来没有听你叫过我哥,怎么现在听着怪别扭的?你莫不是真的被我感动了?那不如不嫁了吧?” 妙笙大怒:“你丫的,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房!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抽你一顿?” 青凕无奈,“你还真是帅不过三秒啊!”这不,被他一激,本性暴露了吧! 妙笙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上,嘴里还含糊不清地道:“我今天出嫁,你就算没有舍不得,也不能这么说自己的妹妹吧?” 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的青凕咬牙切齿,“行了行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还不赶快松开,难道你想让韩松落那小子看见你这副样子?” 妙笙哼哼道:“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就放过你了!”她松口,放过了青凕可怜的肩膀。 李府门前,韩松落面带微笑的看着青凕背上的妙笙,上前几步从青凕背上将妙笙给抱了下来。低头看着被盖头遮住而看不见神色的妙笙,低声道:“别怕!” 妙笙轻轻的嗯了一声,无视了周围传来的议论声。 青凕盯着韩松落,清俊的眸子中含着锐利,“若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韩松落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对于这个大舅子,他一点也不怵。 闻言,青凕点头,“希望如此!”他退到人群后面,韩松落这才看见,在李初月她们身后,还站着郁澜。 郁澜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瞬就失去了踪迹。韩松落抬眼去看青凕,发现他不知何时也已经消失了。 抿着嘴,韩松落将妙笙放进花轿中,翻身上马,向着韩家去了。 远远的巷子里,青凕看着郁澜的悲伤神色,忍不住问道:“母后舍不得妙笙,为什么不等妙笙拜堂” “做得太过,会让妙笙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已经不再是海族之人了!” 青凕不语。 是啊,妙笙已经脱离了海族,她现在已经是凡人了,何必再与他们扯上关系呢? 迎亲的队伍在韩府门前停下,韩松落下马,来到花轿前,弯腰又将妙笙抱了出来。喜婆本来想说这样不符合规矩的,却在看到韩松落扫过来的冰冷的眼神时咽下了嘴中要说的话。 妙笙双手紧紧地抱住韩松落的脖颈,听见喜婆喊道跨火盆时,心里一紧,就听得耳边传来韩松落温柔的声音:“莫怕!我在!” 将头靠在韩松落怀里,妙笙低低地应了一声。她突然觉得,心里似乎放松了许多。 拜过天地,妙笙被送回房中。 韩松落在外面打发了那群想灌他酒的人后,便回了新房。 挑开盖头,韩松落呆了呆。映入眼帘的是面带桃花的妙笙。今日她化了淡妆,本就姣好的面容更精致了。 掀开衣摆,韩松落在妙笙身旁坐下,拿过合卺酒递给她。 在出嫁前,李初月就已经教过她关于成亲的一切事宜了,所以也知道,这是要喝交杯酒了。 接过酒杯,仰头喝了这交杯酒,妙笙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小脸上也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而变得红红的。 韩松落看了她一眼,轻笑一声,拿过妙笙手中的酒杯放在一旁的托盘上,挥了挥手,示意房中的丫鬟们下去。 众人福了福身,退了出去,同时将门带上。 妙笙被他笑得更囧了,扑进他的怀中,闷闷地道:“不许笑!”她第一次喝酒嘛!难免会不适应。 揽着小姑娘柔柔的腰身,韩松落低笑道:“我没有笑你!” “妙笙,我会对你好的!” 妙笙抬头,含笑地看着他,“我知道!” 韩松落低头,吻上心爱姑娘的唇。从他们相遇到相守,其中经历了太多的事,不过,好在他们抓住了对方的手,从未放开过。 轻罗账里被翻红浪,细细的呻吟和喘息声从重重帘幕中溢出,从此刻起,他们将是对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鲛人之恋(二十) 半年后。 韩家大厅。 已经是妇人打扮的妙笙恭恭敬敬地立在饭桌边布菜,面对韩老夫人平淡的脸色,她装作看不见,仍然是一副热情的样子。 “爷回来了!”听见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妙笙一喜,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快步朝门外迎了上去。 俊美男子一身青衣从门外进来,见着向自己迎面而来的女子露出了个笑容。抬手握住女子的玉手,韩松落含笑道:“怎么出来了?可用膳了?” “这不是等你回来一起用膳吗?”妙笙笑道,拉着他往里走去。 “母亲!”见着韩老夫人,韩松落淡笑道。 本是对妙笙丢了布菜的筷子匆匆往门外走去而有所不满的韩老夫人在看见儿子时,这不满立刻烟消云散了。 起身拉着韩松落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韩老夫人这才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衙门近几日又遇到了大案子,韩松落为了这件案子已经有好几天不曾回韩府了,每日也都是派个小厮回府向妙笙和韩老夫人说了一声,顺便报个平安,以安两人的心。 韩松落摇摇头,“母亲放心,儿子没事!” 韩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着妙笙不悦地道:“松落在衙门忙了几天,肯定没有休息好!你身为妻子,还不快让自己的夫君回房休息。” 妙笙也不反驳,微微福身,便心安理得的扶着韩松落离开了。反正都是婆婆让离开的,想来也不会有旁的人说什么。 待妙笙一走,韩老夫人看着满桌的菜一呆。她c她c她她不是想给妙笙立规矩的吗?怎么现在就让她走了呢? 妙笙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去揣摩韩老夫人现在后悔得想吐血的心情,一回房就赶忙让丫鬟打水去了。知道韩松落这几天可能没有好好吃饭,又忙打发人去小厨房做一些。 扭干了帕子,妙笙心疼地给韩松落擦脸,看着他眼底的青影,妙笙不禁埋怨道:“案子虽重要,但也得注意身体不是?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韩松落被妙笙强按在床上坐着,又看着她忙进忙出地吩咐事情,不由一笑。听着妙笙的埋怨,他伸手揽住妻子,愉悦地道:“有你关心我,再累也值了!”说着,双手摩挲着女子的腰间。 闻言,妙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拍掉了在自己腰间作乱的大手,哼哼道:“还有人在呢,不许动手动脚的!” 房中的丫鬟们脸上一红,赶忙低头。 “我是你的丈夫,不管我对你做什么都是正当的,哪来的动手动脚一说呢?”他低低地说道,低头含住了女子小巧的耳垂,而后抬眸凉凉地扫了一眼立在房中的丫鬟们,见她们识趣地退出去,心中越发的满意了,对李初月调教人的能力也不免高看了几分。 当初妙笙出嫁时,身边没有能用得顺手的丫鬟,李初月便将多年跟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二等丫鬟给了妙笙,同时也教了妙笙一些关于嫁为人妇后需要注意的事。 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妙笙也不管他了,细细的擦拭着韩松落的脸庞和双手。将帕子放回水盆里,妙笙端起放在一旁的茶水,“喝口茶吧!” 韩松落松开她,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轻呷了一口,却又见房门被人打开,丫鬟们送上了一些精致可口的饭菜后就退了出去。 妙笙为他布菜,“先用一些?” 放下杯子,韩松落颔首。起身来到桌边吃了一些东西,也跟妙笙说起了关于衙门这几日来的案子。 “比当年的海族生物作乱更为棘手,我瞧着这次的凶手像是凡人!” 妙笙一惊,“凡人?那你可有什么头绪?” 韩松落轻轻地摇头,“就是如此,所以我才说会比当年更棘手!整个衙门都没有一点线索。” 蹙眉思考了半晌,妙笙斟酌了一下,试探道:“那,要不明日我与你一同去看看?” 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韩松落放下筷子,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笑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如此的!你若是想去看看,那去便是。” 妙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犹如一个小姑娘般欢喜,“我就知道,韩大哥最好了!” “哦?”韩松落眉头一挑,“这么说来,若是我不答应你,我就不好了!” 妙笙急忙摇头,“韩大哥不要乱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既然你没有这个意思,那明日你还是待在家里吧!” “” 妙笙抿着嘴角委屈地看着他,“韩大哥太坏了!” 韩松落好笑地看着已经是人妇的妙笙,半年时间过去了,即便嫁了人,她还是一如当年那个他无意间救下的狡黠又善良的姑娘,从未变过。 他凑近这个让他心动的姑娘的耳边,低声道:“那韩大哥就让妙笙看看,韩大哥究竟有多坏!” 还没能理解韩松落这话中的含意,妙笙的红唇就已经被眼前的这个男子给含住了。 多日不见的思念温柔如水,唇齿间的纠缠缱绻更是让人深陷其中而无法自拔。 哪怕是成亲半年,房事也不止一次了,但或许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妙笙还是很快就陷了进去。 室内,衣衫零落满地,层层帘幕之后宽大的床榻上,两个交叠的身影紧紧的拥抱着对方抵死缠绵 “妙笙”妙笙睁开眼睛,映入眼底的就是韩松落俊雅的笑颜和眼底氤氲的温暖柔情。想起之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刚刚才睡醒的娇颜上布满了红晕。垂眸看着光洁的肩头上满是暧昧的红痕,不禁轻咬下唇瞪了他一眼。 韩松落低低地笑出声来,“几日不见,我可是很想念妙笙的呢!” 哼了一声,妙笙赌气般的翻过身背对着他。 见小娇妻似乎是生气了,韩松落连忙赔不是,“妙笙,别生气了,我知道我错了,保证不会有下次好不好?” 妙笙转过身抬眼看去,小声嘟囔道:“每次都保证,哪次有用过?” 听着小娇妻的嘀咕,韩松落不禁失笑,抬手将她拥入怀中,道:“妙笙,我想你了!” 妙笙将头埋入他的怀中,闷闷地道:“我也想你了!” 次日,韩松落早早地带着妙笙去了衙门。在府衙除了文觞之外,妙笙还意外地看到了敖翼。 早在韩松落和妙笙成亲后,敖翼就回了海族,而此次他突然出现,让妙笙不得不怀疑是海族又出了什么事。 好心情地向妙笙打了个招呼,敖翼笑道:“半年不见,你过得看起来还不错!” “你怎么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妙笙难得和他说闲话,直接开门见山。 指了指韩松落,敖翼耸耸肩,“是为了他”他转身朝里面走去,解释道,“不是又出事了吗?那位不放心,让我来看看,免得牵扯到你。”提起青凕这家伙,敖翼就觉得蛋疼。这么担心妙笙,自己来不就好了吗?非要让他跑腿,真是叔可忍婶婶不可忍! 妙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敖翼拍拍胸口,一副无比真诚的样子。 妙笙见他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暂时相信了他,转眼又和文觞讨论起关于这次的案子了。 “你这次来,是因为妙笙的身体出问题了吧?”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把正在喝茶的敖翼吓了一跳,咽茶水的动作一顿,随之而来的便是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妙笙侧首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见敖翼对自己讪讪一笑,便扭头不去理他了。 看妙笙没有起疑心,敖翼松了口气,偏首看着韩松落咬牙切齿地低声道:“你差点儿害死本太子!” 韩松落眼睛微眯地盯着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冷冷地道:“妙笙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敖翼老实地摇头,“你也知道,半年前妙笙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做了什么,可那种事情在妙笙族里从未有过先例,郁澜王后说过,一天是鲛人,永远都是鲛人。青凕怕妙笙在经历过那事之后,身体会留下什么不好的后遗症,所以让我来看看。”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他和妙笙是兄妹,对于妙笙会有什么事,他应该能看得出来才是!” 偷偷地觑了妙笙的背影一眼,敖翼吞了吞口水,“妙笙的父亲在你们成亲的那一日就已经恢复了,他不允许青凕再次上岸,和你们再有什么关系。还有,鲛皇已经让所有在人间活动的鲛人都回海中了。”青凕倒是想自己来着,可惜,这个想法在被玮熙知道后就被他给彻底镇压了。不死心的青凕竟然还把主意打到了尊贵的龙太子身上,想让敖翼帮他逃出海族,被逼无奈的敖翼在青凕的威胁之下只好答应了,可谁料,龙太子敖翼他老爹东海龙王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也来了鲛人族,还和玮熙相约一起把酒言欢。 两个偷鸡摸狗咳,鬼鬼祟祟的家伙在出逃时恰好路过两个老家伙喝酒的地方,修为不到家,且用自个儿老爹所教的隐匿术来隐藏行踪和气息的两人果不其然地被发现了被抓住了的两人很悲催地被自个儿喝了酒正在兴头上的老爹给各自狠狠地抽了一顿,龙太子还好,只是被暴揍了一顿,休养个几天就能见人了,倒霉透顶的青凕被玮熙用木棍抽了屁股,到现在都还没能下床呢! 当然,酒醒后的两个老家伙也被郁澜给狠狠地抽了一顿,尤其是看到鼻青脸肿的敖翼和屁股肿得老高的青凕两人的惨状时,下手更狠了。 韩松落心中一紧,“她父亲,是不是不同意我和妙笙在一起?” “你不要瞎想!妙笙如今已经化身为人,是不可能再回归海族的。即便鲛皇不愿意你和妙笙的事情,他也没有办法做什么。”敖翼深深地叹了口气,“总之,我在人间会逗留几天,若是妙笙出了什么事,就来府衙找我吧!” 韩松落怔住了,“你住这里?” “不是要帮你破案吗?不住这里住哪里?对了”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道,“这件事情,先瞒住妙笙,以免她胡思乱想!” 韩松落点点头,“我晓得!” 直到傍晚,韩松落和妙笙才离开了衙门,回韩府去了。然而,一进门两人就被告知,李初月过来了。 这半年来,李初月时不时地回来韩府看望妙笙,看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如果是别的人,她才不会费那个心,但是,妙笙天真可爱,对她颇为依赖和信任,她也是真的拿妙笙当做亲妹妹来看的,而且妙笙还是那个人的妹妹。就凭这一点,妙笙就值得她这么做!那个人遗憾而不能做的事,她来替他做! 听闻李初月还在客厅里等候自己,妙笙高兴地叫了一声,下一刻就甩掉了握着自己手的韩松落的手,留韩松落一个人在身后,满心欢喜的朝客厅去了。 自个儿的妻子竟被一个女人给抢走了,韩松落的脸都黑了,跟在妙笙身后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浑然没有注意到韩松落的不对劲儿的妙笙一把扑进李初月的怀中,咯咯咯地笑着:“初月姐姐!” 李初月拍了拍即便是身为人妻的小姑娘的后背,轻笑道:“好了,都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怎的还这般孩子气?” “因为我喜欢初月姐姐啊!”不要钱的甜言蜜语自小姑娘的嘴中说出来,李初月弯了弯眉眼,韩松落沉了沉脸色。 低头不经意间瞅见小姑娘因为扑进自己怀中而动作大了一些,导致衣服微微拉开一些了,露出了洁白的脖子上的那个红痕,李初月的眼神变了变,脸色也淡了几分,“妙笙,天色有些晚了,你先去休息,我有话要和你的韩大哥说,好不好?” 妙笙不疑有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又对立在自己身后的韩松落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看着妙笙真的听李初月的话出去了,韩松落的脸色再次一变,垂眸看着李初月的眼光都快要把她给吃了。自己的妻子这么听别的女人的话,尤其这个女人还是和青凕有些瓜葛的李初月,韩松落就越不乐意妙笙亲近李初月。 青凕和李初月的事儿,谁也不知道,他们俩谁也没告诉,不过那天青凕拉着李初月单独谈了一会儿的事他们却是知道的,不仅韩松落猜到了李初月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就连敖翼也觉得这两位之间有什么。 虽然很想从青凕嘴中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奈何青凕根本就不吃他那套,半年多了,硬是没有从青凕嘴中挖出什么实质性的事儿来。 “妙笙虽然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但你也要注意一下她的身子,房事还是不要太频繁了的比较好!”李初月淡淡地道。 韩松落闻言,难得的没有出言和她对着干。想着敖翼跟他说的妙笙的身体可能会有什么事的事情,韩松落也觉得,这几天还是不要再折腾妙笙了。 抬眸看着韩松落,见他似乎听进去了,李初月也不再说什么,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韩松落缓缓地回房,却突然听到从房里传来“咣当”的瓷器的破碎声,脸色猛地变得很难看,朝房间而去的脚步也加快了。 房里。 妙笙静静地看着在自己对面一脸得意的赵澄,心中却是一沉。如今她和凡人无异,与赵澄交手根本就没有丝毫胜算。 赵澄眯着眼打量了妙笙几眼,随后讽刺道:“看来,我这半年的观察是对的,你果然已经褪去鲛身了!” “那又如何?我现在已经是一介人类,你又何苦再对我紧追不放?”听着赵澄的话,妙笙心中更多的是恐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赵澄竟然时刻关注着她! “人类?”仿佛是听见什么什么好笑的话,赵澄一阵大笑,“无论你做了什么变成人类,可你终究还是鲛人!你是鲛人一族的公主殿下,身上的价值可不是那些普通鲛人所能比拟的!只要抓住了你,未来我就有机会成仙!” “成仙?你莫不是入魔吧?”不屑的冷嗤声在赵澄身后响起,敖翼双手抱胸,脸上充满了对赵澄的鄙夷。 赵澄闻言,脸色阴沉地转过身,盯着敖翼咬牙道:“是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鲛人之恋(二十一) “是你?”赵澄看着敖翼,冷冷地道,“怎么,你今日又想来坏我的好事?” “你这话就不对了!不管怎么说,妙笙好歹也是我海族的人,本太子怎么能看着她落入你之手呢?”敖翼一顿,又乐呵呵地道,“再说了,本太子都已经习惯了从你手中救下这丫头了!” 这话,无疑是打了赵澄一个好大,好响亮的耳光,哪怕是赵澄平日里再怎么听惯了海族的人对她的恶言恶语,此刻也不禁大怒,“竖子可恨!” 可不是招人恨吗?两人是敌人就不提了,而且还结着梁子呢! 不用说赵澄和敖翼结的梁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赵澄第一次对妙笙出手时,恰好敖翼就在妙笙身边,不仅打乱了赵澄的计划不说,反而还在妙笙和敖翼的联手之下被打伤了,让妙笙给逃了。 第二次妙笙刚褪去鲛身,正是元气大伤,赵澄下手的好时机,却不料又被一直暗中守着妙笙的敖翼给发现了。本就伤势未愈的她再一次在敖翼手下吃了亏,可还没休养几日呢,就被青凕给寻到了,两人虽然还没来得及交手,可郁澜的出现却让她的身体伤上加伤。老实说,郁澜会出现大大出乎了她的预料。 在郁澜母子面前狼狈逃窜不说,回去折腾了一番后导致她伤势加重,足足休养了半年才勉强恢复。好在,这半年来,赵澄不仅没有放松对妙笙的监视,并且还打听到了关于韩家的这个媳妇的消息,终于,赵澄推断出,妙笙很可能是和泠鸢一样,褪去了鲛身,化为了凡人。 敖翼吊儿郎当的,若真是人间公子的话,少不得又是一个纨绔。 他笑眯眯地道:“这话可不对,我这是以彼之身还施彼之道!”就差没有直说他是跟着赵澄学的了。 赵澄被气得不轻,却也无可奈何。以她如今的情况,根本就不是敖翼的对手,恨恨地看了敖翼一眼,她快速地转身,朝妙笙奔去。 柿子还是挑软的捏!这个道理赵澄还是懂的。 只要能把妙笙抓在手中,敖翼必定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就算她要安全脱身也不是问题。 但妙笙哪会让她如愿。虽然已经不再是鲛人族高贵的公主殿下了,也不能再用法术了,但是她多年的身手却还是在的。 妙笙连连后退,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赵澄。见赵澄不死心地朝自己扑过来,妙笙眉头一皱,却没动。她的身手还在是不错,但要是对上修炼过的赵澄还是不够看的。 敖翼在最初的一愣后已经回过了神,脚下一动,身形如一缕青烟般将妙笙推了出去,刚好将她推入才进门的韩松落的怀里。 眼光余角扫到韩松落先是低头仔细地看了看妙笙身上有没有受伤,而后就紧紧地搂住妙笙的动作,敖翼心头一松,有韩松落在,妙笙应该是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如此,他倒再没有什么顾虑,眼角凌厉地挑起,双眼亮起灿烂的金色,属于龙族的威严在这一刻不再保留,锋锐的气息横扫了整间屋子。 韩松落脸色一变,连忙护着妙笙出去。妙笙现在的身体可受不住这般凌厉的气息。 赵澄在这股气势下苦苦支撑着,嘴边早就溢出了血渍。龙族,那可是与天界中的凤凰一族共同存在的古老神族,可不是鲛人族能比得上的。毕竟,鲛人族的血脉除了鲛人皇室之外,其他的族人都是平平常常,如何能与从上古时期就流传至今的龙族相比呢? 敖翼低吼一声,右拳紧握,挥出的同时瞬间就变成了泛着黑光的龙爪,而且还带着压迫人的劲风。 赵澄眼中冷光一闪,龙族又如何?任何敢挡她路的人,都要死! 思及此,赵澄毫不犹豫地双手拍出,只是在接触到敖翼的龙爪时,她顿时就口吐鲜血,人也被从窗口拍飞出去。 敖翼知道,就凭赵澄对妙笙的觊觎,这个人也定是不能再留了,他抽空看了一眼门外正目光牢牢地看着自己的韩松落,心下明白,韩松落这是起了和他一样的心思,当下向他微微颔首,沉声道:“你照顾好妙笙,我去追赵澄!” 赵澄能在敖翼这里挂名,除了妙笙的缘故外,还有另一层的原因:半年前,鲛人族在人间执行任务的十分之九的族人都遭了赵澄的毒手,偶有逃回海族的鲛人也是命不久矣。 当时玮熙受伤还未醒来,海族的一切事务都是郁澜在处理。知道此事后,她立马派人去彻查,以免族人再遭毒手,郁澜甚至还向四方龙王借了人,这才将赵澄打听清楚。 原来赵澄在猎杀鲛人这一事上名声还不小,有很多修仙的人都知道她,只要找个散仙随便问问就知道了。 但是一般有过见识且是真想要修行的散仙都并不赞同赵澄猎杀鲛人这一事。有门派的修仙者是知道鲛人族的来历的,从另一方面来说,鲛人族和他们也并无不同!对于同道中人,修仙者总是要格外的偏心一些的。 因此,当发现向他们探听关于赵澄的事的人是龙族派来的之后,皆是知无不言了。他们心里明白,鲛人族恐怕是准备反击了! 韩松落知道敖翼看懂了他的意思,且也看出了敖翼和他相同的目的,便不再多言。揽着妙笙,无声地朝他点了点头。 敖翼不再迟疑,立刻从窗户追了出去。 “松落,敖翼不会有事吧?”妙笙抬头看着韩松落,有些焦急地道。赵澄的实力虽然与敖翼相比不值一提,但敖翼毕竟不是奸诈狡猾的人类,她就怕赵澄玩什么手段。以敖翼那高傲自大的性子,就算发现有陷阱,他也不会退缩的。 察觉到不对劲儿,韩松落很早就打发了院中的丫鬟和小厮们。小厮c丫鬟们虽然疑惑,但显然韩松落以前也这么吩咐过,所以,下人们倒没有多大的惊讶,还以为是自家爷和夫人又要干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了,都忙不迭地下去了。此时院中就只有他们两人,因此说话什么的倒也不怕让人听了去。 韩松落知道她的担忧,轻声安慰她:“你不要担心,敖兄身手不错,而且也沉稳有度,不会有事的!” 妙笙嘴角一抽,心道你要是见过敖翼和她还有她家大哥一起狼狈为奸的模样,你就不会再这么说了! 想来他们那时候在海族上房揭瓦,窜上窜下的,整个海底都差点被他们几个给掀了。这也就算了,偏偏他们越大越难管,而且还不必说妙笙是几个男孩子中的唯一的女孩儿,跟着他们一起淘气过后,长辈们都心疼她是唯一的姑娘,就不怎么追究她了,因此明明是几个一起闯了祸,偏妙笙可以不受惩罚,真是让他们好生眼红了一番。 不过,也好在在一群小屁孩儿后面还跟着一个稍年长一些又懂事的敖瑞,每每犯了事儿,总还有敖瑞替他们求情!天长日久的,敖瑞也习惯了在一群熊孩子闯祸后替他们收拾烂摊子了! 妙笙没有说话了,她再焦急,以她现在的能力,就算跟着敖翼去了也只是添乱而已。 带着妙笙在屋中坐下后,没一会儿敖翼就回来了。 看他的神色,韩松落和妙笙就知道敖翼此去没有抓到赵澄。 喝了口茶,敖翼才道:“我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想来她还有同伙!”说到这个,敖翼心头也不禁一股子怒火。不斩草除根,日后赵澄恐怕还是会对妙笙出手的。 “算了,既没追到便算了,何苦要一直念着她?平白无故的让自个儿生气!”妙笙倒是很不在意地道。 两个男人闻言,都默默地抬眼看了眼前没心没肺的小姑娘一眼,他们这么担心是为了谁? 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瞥了他们一眼,“我要休息了!”太过直接的逐客令让韩松落忍不住脸皮一抽,忙得垂头掩去了脸上的神色,省得一会儿被自个儿的妻子看到又要折腾了。 敖翼点点头,起身抬脚往外走去的同时还不忘对韩松落道:“咱们谈谈?” 韩松落也正有此意,正要点头答应,低头就见妙笙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拒绝道:“不了,明天再说吧!”他的当务之急还是把他的小娇妻给安抚好了再说吧! 敖翼嘴角抽搐,这么大个男人竟然怕老婆?骨气呢?男子汉气概呢? 给了韩松落一个鄙视的眼神,敖翼转身走了。 韩松落也不在意敖翼的鄙视,一个劲儿的安抚妻子。好容易把妙笙哄着睡了,韩松落这才松口气,躺在妙笙身旁,也睡了。 次日清晨。 韩家书房。 敖翼含了口茶,打趣道:“韩兄昨晚可真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啊!”这话指的就是韩松落怕老婆的事儿了。 韩松落点点头,“这是夫妻间的情趣,以敖兄现在这个年龄体会不到很正常!” 这是说他年龄大了,所以娶不上妻子? “不过,敖兄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体会不到这种乐趣!”韩松落话音一转,淡淡地道。 竟然敢诅咒龙太子一辈子都娶不上媳妇儿,真是找抽! 敖翼含笑忍了忍,右手捏了捏又松开,如此反复了几次,才忍下了心中想抽韩松落一顿的冲动。 “行了,说正事!”敖翼叹气,斗不过青凕和妙笙这兄妹俩也就算了,竟然连个人类都斗不过,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韩松落整了整脸色,道:“衙门的事儿有些棘手,你昨儿可有什么收获?” “有点头绪!”敖翼敛目,“我看过仵作验尸的结果了,听说死的都是女子,且都是胸口处流血过多致死。” 韩松落点头,正因为这些死者的样子还算正常,所以衙门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线索。既然敖翼能看出来一些不同,那么,这次的案子恐怕跟海族又脱不了干系!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知道妙笙的身份的吗?”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惊起了滔天巨浪,韩松落猛地抬头,“你的意思那个女鲛人?”他眉头一紧,立马反驳,“不对,她是鲛人,这半年来都没有接触过海水,怎么活下去?” 自从妙笙一事后,他便一直都派人盯着城外,再加上有陈伯在,所以他并不担心会有差错。而且陈伯也说了,这半年来并没有女鲛人去过海边。 敖翼看着他,意味深长地道:“像妙笙的例子虽然没有过,但也并不是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法子!” 韩松落听明白了。那日抓了她想要威胁妙笙的女鲛人不知怎么回事,有可能选择了和妙笙一样的路——化身为人! “这事儿是青凕告诉我的。鲛人族中有一些活了许久的老怪物,青凕听闻你们又发生了命案,就去问了一下。”敖翼撑着额头,漫不经心地道,“一般来说,鲛人化为人族之后,身体会衰竭得很快,若想要活下去,就只能饮食年轻女子的心头血,以此来维持容颜和身体。” “那妙笙” 敖翼很满意韩松落对妙笙的紧张,摆了摆手,道:“莫担心!妙笙是鲛人皇室的公主,身上流着皇血,所以她应该不会有事的。” 韩松落很敏感地抓住了敖翼话中的“应该”二字,也就是说妙笙的身体状况就连他也不能肯定,心头不禁沉甸甸的。 见韩松落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敖翼刚想开口安慰他几句,就听得门外传来妙笙的声音:“爷在里面吗?” 门口的小厮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夫人!” 韩松落也听到了妙笙的声音,目光一闪,脸上的神色收敛了一些,不多时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同时扬声道:“请夫人进来!” 小厮打开房门,低头向妙笙道:“夫人,请!” 妙笙笑着点了点头,从身后丫鬟的手里接过食盒,转身进去了。 韩松落起身,朝着妙笙走了过去,一边拿过她手中的东西,一边笑道:“怎么过来了?” “我起来时没有看见你,知道你应该是来了书房。想着你还没有用膳,就送一些过来。”妙笙扫过敖翼,颇为不满,“要谈事儿不能用过膳后再谈吗?你不吃东西还拉着韩大哥饿肚子。” 敖翼无语。到底是谁一大早就把他从被窝里拉起来谈事的?! 被倒打一耙的敖翼瞪大了眼睛,正想要指控韩松落时,就听见这个无耻小人含笑道:“无妨!敖兄也是一时忘了!” 敖翼咽下了滚到嘴边的话,内心流泪满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两人用了膳,就有下人禀告说李初月和赵可来了。 自从妙笙与韩松落成亲后,赵可来韩家的次数少了不少,这次和李初月一起来倒是挺让人诧异的。 但人都已经来了,也不能放着不管。如果只有李初月一个人,韩松落也不介意让她来书房,毕竟李初月以前也来过韩松落的书房,只是李初月身边还多了一个赵可,那么这种话就不好说了,以免让人觉得韩家对李初月和赵可区别对待。 几个人慢悠悠地朝韩家大厅走去,只不过当他们踏入大厅里看见立在赵可身边的那个女子时,神色一变,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来人,请赵小姐出去!”韩松落沉声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鲛人之恋(二十二) “请赵小姐出去!” 此话一出,除了妙笙和敖翼外,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颤。不怪他们会如此,因为韩松落的语气实在是太过瘆人了。 赵可抬头看着韩松落,略有些生气:“为什么?韩哥哥。” “我不欢迎你!”韩松落冷冷地道,视线却落到站在赵可身旁的女子身上,眼里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敖翼不动声色地向前跨了一步,警惕地看着那个女子。 听得韩松落这毫不客气的话,赵可脸色一白。看了看在场的众人,赵可只觉得他们都在笑话自己,眼圈顿时就红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被哪个人落过面子,而且,落她面子的人还是她心中所爱慕的男子。 李初月看了看韩松落,又看了看敖翼的动作,最后侧首扫了一眼赵可身后的女子,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上前一步,笑吟吟地打圆场:“松落这几日忙着衙门的案子,想来是有些累了,可儿不如先回去,过几日再过来玩耍。” 赵可咬着下唇,目光倏地落到被敖翼和韩松落遮挡住的妙笙身上,就在她想开口时,她身后的女子突然说话了:“可儿妹妹,不如听李姑娘的话先回去,等韩公子有空了,咱们再过府玩儿。” “泠鸢姐姐”听着这女子开口,赵可仿佛是找到了什么依靠一样,不由得委屈地看着她。 被称作泠鸢的女子笑着摸了摸赵可的头顶,抬眼看向韩松落,笑道:“韩公子,打扰了”她顿了顿,忽而说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希望下次见面韩公子还能有上次的好运!” 言罢,她带着眼圈红红的赵可离开了。 敖翼看着泠鸢的背影,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韩松落吸了口气,转身吩咐道:“日后,若是赵小姐再过府,就说我不在,也不准她再踏进府里。” 得了命令的小厮应了一声“是”,就赶忙转身下去传达命令去了。 李初月蹙了细眉,不解地道:“你何时如此厌恶可儿了?” 韩松落没有答话,揽住妙笙的腰身,在上首坐下,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敖翼在李初月对面坐下,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上的表情。 妙笙拍了拍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给他无声的安抚,扭头笑看着李初月,解释道:“初月姐姐,韩大哥只是因为太累了,所以脾气有些暴躁。” 李初月有些奇怪地看了妙笙一眼,这丫头,难道真的以为她看不出他们几个有事瞒着她吗?只是,看样子,不论是韩松落还是妙笙都没有要告诉她的打算,李初月也没有打算多问。 敖翼抬头,朝韩松落使了个眼色。 韩松落微微颔首,面上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很是风轻云淡地道:“初月,你和妙笙说会儿话吧,我和敖翼有些事还要谈。” 知道韩松落是想支开自己,李初月也不揭穿他,淡淡一笑,“好!” 韩松落见她答应了,也不多留,和敖翼一前一后的出门去了。 妙笙心中不禁叹息一声,她知道韩松落和敖翼这个时候要去哪里,但她却无法阻止,因为她明白这两个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老实说,能在这里看见泠鸢,尤其是她和人类无差别的外表时,妙笙确实是吃了一惊的。普通的鲛人离开海水,是无法活下去的,也无法化为人形,而泠鸢的样子看起来就与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因此,妙笙心中很快就想到了泠鸢做了什么。 想到泠鸢可能是与自己做了一样的选择,妙笙在震惊之余,还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或者更多的是可怜! 韩松落和敖翼刚刚踏出大厅,就快速地朝门外而去,恰好看见赵可与泠鸢的背影。 “赵小姐!”韩松落出声。 听见韩松落的声音,赵可停下脚步,欣喜地回头,看见的就是他大步流星赶来的模样,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韩松落截住了话头:“赵小姐,我找泠鸢姑娘有事,不知可否让我们与她谈一会儿?” 赵可脸上的欢喜顿时僵住了,“韩哥哥” 泠鸢淡笑道:“自是可以的!”她偏首看了看脸色黯淡的赵可,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俏脸上却带着亲切的笑容。“可儿妹妹,我与韩公子他们说些事情,你先去等我可好?” 赵可轻轻地点了点头,神色恹恹的离开了。 挥了挥手,让周围的丫鬟和小厮们都下去了,韩松落这才看着泠鸢,冷然道:“敢明目张胆地上门,想来你身后是有什么保障吧?” 泠鸢咯咯一笑,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妖冶,“我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她玩味儿地看着两人,“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就算想要对付妙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泠鸢和妙笙都选择了褪去鲛身,但是她们的身份不同,就注定了她们褪去鲛身之后的生活也不同。有鲛人皇室血脉的妙笙现在虽然也只是一个凡人,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可比泠鸢要好得多。泠鸢现在比普通人还不如,她强行拔掉鳞片,再加上多日缺水,褪去鲛身之后,她的寿命最多也只有一年时间了,更不用说还想对妙笙出手了。真正和妙笙交起手来,吃亏的还是她。毕竟,妙笙的身手还是不错的。 敖翼盯着她,双眼中金光缭绕,龙威逼人。“你和赵澄是什么关系?”没有外人的帮助,普通鲛人想要忍受拔鳞之痛简直是不可能的。 已经是凡人了的泠鸢不会再对敖翼身上的龙威有什么恐惧之感,只是,这气势依然让她有些不舒服。 “合作关系!”她抬眸瞥了一眼韩松落,心底深处充满了失望。她当初不惜以暴露自己为代价,也要让妙笙在韩松落面前显出真身,为的就是离间韩松落和妙笙,可不曾想,韩松落竟然一点儿也不介意妙笙的身份,反而还娶了她进门。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别的方法让妙笙在韩家待不下去。 掩住心中的失望,泠鸢笑道:“不知龙太子对我的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敖翼就欲一掌拍出,韩松落突然伸手拦住了他,“泠鸢姑娘,请吧!”这是送客的意思。 挑了挑眉,泠鸢哼笑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韩松落,你拦我干什么?” 眼尾淡淡的扫了敖翼一眼,韩松落缓缓道:“我不拦你,你想干什么?就这样杀了她?还是抓住她回海族?不要忘了,她已经是人类了,与海族也再无瓜葛了。你贸然出手,也不过是给你自己找麻烦罢了!” 闻言,敖翼气冲冲的气势一滞,而后很快就焉了下去。韩松落说得没错,不管泠鸢曾经做过什么,她现在都已经化身为人,与海族也没什关系了,就算带她回海族也无济于事。 韩松落拍了拍他的肩,扭身向里面走去,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她们,防止她们再对妙笙出手。” 敖翼泄气地点了点头,转身跟上韩松落的脚步。 韩家正堂。 见韩松落与敖翼都走了,李初月忍不住叹气。看她叹气的模样,妙笙笑道:“初月姐姐可是在为赵可姑娘不平?” 李初月摇了摇头,“我是叹她执迷不悔!”若是从前,韩松落还未成婚时,对于赵可向韩松落示好的举动她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两人之间又没有感情,于她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韩松落已经娶了妻子,赵可还是这么痴缠,这就让人不怎么开心了。难不成你一个大家闺秀还想嫁于他人做妾? 若赵可真有这个想法,那李初月也只会觉得自己识人不明,往后不会再和她有什么来往。这就是李初月! 妙笙知道李初月在说什么,挽住她的胳膊,亲昵地道:“初月姐姐不必为她伤神!若她真是个好的,姐姐也不妨和她继续结交。若她不愿听姐姐的好言相劝,那么姐姐也不必再和她来往。” “你不生气吗?”赵可今日过来,无非是来给妙笙添堵的。这大半年来,赵可给妙笙添堵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每次韩松落想给妙笙出气,准备给赵可一个教训时,韩老夫人总是会跳出来维护赵可,让韩松落无可奈何。 妙笙笑了笑,俏脸上布满了得意之色,“有什么可生气的?人都是我的了!她再怎么蹦哒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看着小姑娘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饶是李初月也不禁无语。这丫头脸上的嚣张,看了就能让人气得火冒三丈,幸好没被赵可和韩老夫人看见,否则还指不定被气得怎么样呢! 捏了捏小姑娘嫩嫩的小脸蛋儿,李初月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起身带着小姑娘往后花园赏花去了。 韩松落带着敖翼没有回正堂,两人在书房谈了会儿话,就又往衙门去了。 看见他俩来了,最高兴的莫过是文觞了。 这起案子一发生,就被韩松落给果断的压下去了,虽然是没有透露出去半点风声,但时间一长,肯定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海悦城又要陷入人心惶惶的状态了。 “有什么头绪吗?”韩松落一来就直奔主题,一点儿缓冲都没有给文觞。 文觞垂头丧气地摇头,“没有。我去问了陈伯,但陈伯也不知道事情发生的缘故。” 韩松落闻言,扭头和敖翼对视了一眼,见敖翼不着痕迹地向自己点头示意,韩松落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回首看着文觞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交给敖兄就行了!” 文觞瞪大了眼睛,看着韩松落一脸的不可置信的神情。见文觞这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韩松落眯了眯眼睛,“怎么了?不行吗?” “不c不c不”反应极快的文觞明智地摇头,“我的意思是,交给敖兄,是不是不太好?要是敖兄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是妙笙嫂子的表哥”这声嫂子叫出来的时候,文觞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 诚然,韩松落比他年长一些,而且又是他的顶头上司,因此要他叫韩松落一声大哥,文觞觉得自己还能接受。但是,妙笙的年纪一看就比他要小,要叫一个比自己小上接近七八岁的小姑娘为嫂子,文觞觉得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底线。 奈何韩松落的战斗力太强悍了,他不想叫也没办法,谁让他不是韩松落的对手呢? 只要每次遇到妙笙,文觞就不得不憋屈的叫软乎乎,娇娇嫩嫩的小姑娘为嫂子,这种感觉真是太特么的糟心了啊! 敖翼笑得很是愉悦,“无妨!” 文觞嘴角一抽,看着敖翼兀自欢喜的模样忍不住在心中开始担忧起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儿了不好意思,因为敖翼表现得太过纨绔了,以至于他在文觞的眼中就是一个除了脑子很聪明之外就什么也干不了的文弱书生。 文觞很担心这个文弱书生强行接过这桩案子,最后一不小心把自个儿给搞死了,那到时候妙笙还不得和韩松落闹啊?最后吃亏的还是韩松落! 韩松落难得去理会文觞的纠结,至于敖翼死不死什么的,那什么韩公子从来都不会担心一个跟自己无关的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个男人! 又不是他家乖乖的小妻子,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韩松落如此想着。 三人最后又讨论了一会儿关于这起案子的事情,却突然看见韩家的下人急匆匆地寻了过来,三人皆是疑惑地挑眉。 那小厮一看见韩松落,连礼都来不及行,就慌道:“爷,老夫人老夫人出事了!” “什么?”闻言,韩松落猛地起身,目光冷冽地看着来人,“再说一次!” 小厮见着韩松落突然变得阴暗的脸色,恐惧地低头,“老夫人出事了!爷,夫人让小的来寻您回去!” 韩松落脚下一个踉跄,差点都站不住,还好文觞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这才没让他跌倒。 转身朝着小厮喝道:“还不快带你家爷回去?” 小厮赶忙上前搀住韩松落,扶着他回去了。 敖翼悠闲地抚了抚袖口,起身悠悠地跟在几人身后一同回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鲛人之恋(二十三) 韩府。 妙笙和李初月都紧张地站在韩老夫人的床头,看着坐在床沿边正闭目凝神给韩老夫人把脉的白胡子大夫,大气儿都不敢出。 床上,韩老夫人紧紧咬着牙,嘴唇不见丝毫的红润,脸上一片灰寂,向来梳的很整齐的发髻凌乱地散落在耳边。 白胡子大夫睁眼,捻着胡须沉思了一会子,不知该怎样告诉妙笙和李初月韩老夫人的症状。 “大夫,我母亲怎么样了?”见白胡子大夫睁开了眼,妙笙连忙问道。 李初月也是紧抿嘴角,牢牢地盯住了白胡子大夫。 “这个”白胡子大夫组织了一下语言,斟酌道,“老夫人并没有什么事,只是” “只是什么?” 白胡子大夫看了看李初月,又看了看四周侍立的丫鬟婆子们,一脸的为难。 李初月顿时明白了过来,应该是韩老夫人的病症不好说出口,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挥了挥手,冷然道:“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今日的事儿,谁都不能透露出去,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丫鬟婆子们低着头面面相觑,都不敢答话。虽然李初月的话让丫鬟婆子们都莫名地心中发寒,但是不管怎么说,她都不是韩府的主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命令韩府的下人,都有些越俎代庖了。 而且,这些人可还记得,在妙笙嫁进韩府的一个月后,韩府的下人都还是听从李初月的话,有意无意地忽视妙笙的话。曾经就有丫鬟拿这个说事儿,暗暗讽刺妙笙夺了李初月的婚事,甚至还对妙笙阳奉阴违。韩松落得知这件事儿后,直接让人将那个丫鬟给活生生地打死了,然后又和韩老夫人大闹了一场,半个月都没有见韩老夫人。最后还是韩老夫人率先低头,向韩松落示好,韩松落这才和韩老夫人重归于好。 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儿妙笙从头到尾一点儿都不知情。经过这一次后,韩府的下人再也不敢轻视这位新进府的夫人了。要是得罪了韩老夫人,最多不过是挨骂,要是得罪了妙笙,有可能小命儿都丢了。因为就算妙笙不在意下人对她不好的态度,但韩松落可不会不在意。 因此,现在韩府众人都不敢再听李初月的话从而无视妙笙了,毕竟,前一个倒霉蛋儿的倒霉经历还历历在目呢! 丫鬟婆子们偷偷地拿眼尾去瞄站在李初月身边的妙笙,显然是等待她的吩咐。 妙笙也不为难她们,淡淡一笑,道:“都按初月姐姐说的做,下去吧!”她顿了顿,又道,“派人去衙门和爷说一声,让爷尽快回来!” “是!”丫鬟婆子们皆福了福身,随后退了出去。 下人们都离开了,房间里一下清净了不少,妙笙转头看着白胡子大夫,挑眉问道:“大夫现在可以说了!” “老夫人的病症看起来不像是风寒,反而有些像像中邪!” 话音一落,李初月猛地看向白胡子大夫,惊得说不上话来。怪不得这大夫支支吾吾地不肯说,原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同时,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她知道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韩松落就完了。 虽然不知道韩松落这几日在忙什么案子,但她隐隐听说,近几日,海悦城又有女子失踪。即使韩松落尽力地压下了这件案子,但是难免还是会透露出一些风声来。 甚至有人怀疑海悦城这大半年来所发生的案子都与韩松落有关,毕竟,他一上任,古怪的事儿就发生了,这不禁会让人多想,尤其是这种流言还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所出现的。 如果现在韩老夫人中邪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么没有的事也变成真的了! “大夫,我希望这件事儿您能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李初月眉眼中露出一丝杀意,凌厉地看住了白胡子大夫。 白胡子大夫看见她的眼神,心头都忍不住抖了抖。这眼神儿,真是太可怕了! 连连点头,白胡子大夫颤巍巍的保证:“我今日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也不知道!” 李初月满意地点头,扬声道:“来人,送大夫出去!” 门外的丫鬟赶忙进来搀着这可怜的老头儿离开了。 妙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说句不好听的,更严重的事儿和人她都见过了,中邪什么的,对她来说真的是见怪不怪了! 见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李初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高贵冷艳的模样,妙笙还是小小的呆了呆。 察觉到妙笙的视线,李初月俏脸一红,侧首看着妙笙含笑道:“妙笙看什么呢?” 妙笙一把扑进李初月的怀里,捂着嘴偷笑:“那什么初月姐姐刚刚真的是好厉害啊!”简直是霸气侧漏啊有木有? 拍了拍小姑娘的小脑袋,李初月忧心地看向了床上脸色青灰的韩老夫人,没有说话。 妙笙自然也看到了李初月的目光,抿了抿嘴,没有做出幸灾乐祸的表情。虽然自她嫁进韩家这大半年来,韩老夫人只要有事没事就找她的麻烦,但是,她毕竟还是韩松落的亲娘,是疼爱李初月的那个和蔼的老太太。 轻叹了一口气,妙笙从李初月怀中起身,笑道:“初月姐姐,松落和敖翼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去看看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好!”摸了摸妙笙的头顶,李初月笑了笑,“不要累着自己!” 妙笙无声地点了点头。 李初月又看了一眼韩老夫人,这才叹息着离开了。 看李初月真的走了,妙笙来到床边坐下,再次叹了口气,伸手取下了发髻中的簪子,露出白皙的皓腕,毫不迟疑地划开了手腕上的血管。 鲜血顿时沿着她的手腕流了下来,妙笙脸色也因失血而变得有些苍白。将手腕放到韩老夫人的嘴边,妙笙掰开了老夫人的嘴,让还在向外流的鲜血流入了韩老夫人的嘴里。 虽然和海族不再有关系,妙笙也已经化身成人了,但她的血液对普通人还是很有用的。眼见韩老夫人的脸色渐渐地恢复成了红润的样子,妙笙抽回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按在手腕上。 感觉到从肚子里和胸口处传来的抽疼,妙笙脸色煞白,额上冷汗直流。顾不得止住手上的伤口,她双手抱住肚子,痛苦地靠在床边的脚踏上,低低地痛吟了一声。 得到消息匆匆赶回府的韩松落和敖翼在李初月的解释下很快就知道了韩老夫人中邪的事儿。刚刚走到韩老夫人的门口,韩松落就听见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妙笙压抑的痛苦声,就欲推门进去时,手腕却被人给扣住了。 侧首看着出手抓住自己脸色凝重的敖翼,韩松落心中中一个激灵,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先别慌!”敖翼沉声道,“李姑娘,我需要一些热水,还有纱布,止血药。”他早就闻见了从里面飘来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脑子一转,他大概就知道妙笙干了什么。但这些是不能让李初月知道的,否则一旦她问妙笙为什么要割破手腕,那他又该怎么回答? 李初月也不傻,知道这是要支开自己,只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微微颔首,李初月轻声道:“东西很快就送过来!” “不,送到我的房间!”韩松落甩开敖翼,冷着脸进入了房间。。 李初月默了默,终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去吩咐事情去了。 敖翼无奈地摇摇头,跟在韩松落身后,随手关上了门。 “妙笙”一进入房间,韩松落就看见了靠在脚踏边上低低呻吟且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妙笙,不由快步走近妙笙,一把揽住她。“妙笙” 落后一步的敖翼自然也听见了韩松落的声音,心下一凛,回身就看见了抱着肚子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的妙笙,赶忙上前,在两人面前蹲下。 细细地看了看妙笙此时的状态,敖翼不禁皱眉。看来哪怕是妙笙也不能避免褪去鲛身的后遗症。 韩松落抬头,探手抓住了敖翼,“妙笙没事吧?” “你带她跟我来!” 说完这话,敖翼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垂首看着妙笙,韩松落脱下身上的衣服披在了妙笙的身上,而后抱住她跟上敖翼。 “将妙笙放在床上。”敖翼站在床前,一双龙眸炯炯有神。 闻言,韩松落小心地把妙笙放下,随后退后了一些。 深吸了一口气,敖翼伸手触上妙笙的额头,淡淡的金光随着他的手臂流入了妙笙的体内。眼见妙笙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松了不少,就知道她的痛苦应该是减少了一些。 抬手,紧握成拳,一滴滴金色的血液从敖翼的手心中流下,滴入妙笙微微张开的小嘴里。 做完这一切,敖翼不由往后退了一步,韩松落及时扶住了他。偏首看着敖翼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韩松落扶他坐下,倒了杯茶给他,这才坐到床边抬首问他:“没事吧?” 轻轻地摇了摇头,敖翼淡淡地道:“无事!上次我和你说的事,看来妙笙也避免不了。我要回海族一趟,问问青凕有没有办法。这里,就交给你了!” “嗯!” 敖翼没有多留,几乎是韩松落话音一落,他坐在那里的人就已经不见了。 韩松落没有操心敖翼,虽然敖翼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总归是龙族太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现在担心的人,是妙笙! 握住了被血迹沾染了的玉手,韩松落垂眸,眼底是铺天盖地的难过。他清楚妙笙做了什么,若不是为了他,妙笙根本就不需要割破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皇室鲛人的鲜血去救有事无事,动不动就找她麻烦的韩老夫人。正是因为清楚的知道妙笙所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韩松落才会感到难过。 他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反过来,一直都是妙笙在为他付出。不论是当初妙笙选择褪去鲛身还是脱离海族,亦或是现在,她救了韩老夫人 李初月送来了敖翼要的东西后,就去了韩老夫人的房间守着老太太去了。妙笙和韩松落有事儿瞒着她,李初月一直都是知道的。但她从来都不打算过问,就如今天早上一般,有些时候,不知道远比知晓真相要幸福得多! 韩松落仔细地为妙笙擦拭血迹,包扎伤口,又为她换了衣服,之后便一直守着妙笙了。至于韩老夫人那边,妙笙都已经这样了,想来也没有事了,而且李初月还在呢! 不管韩府现在是怎样一回事,敖翼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回了海族。 才进鲛人宫殿,还没来得及歇上一口气呢,就被玮熙和东海龙王派来在宫殿门口等候多时的鲛人侍卫给“请”了进去。 敖翼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他老爹这一招守株待兔真是太蠢了,要是他不回来了怎么办?再怎么在心里吐槽自家老爹的不靠谱,敖翼也不敢在知道自个儿老爹要见自己的时候跑了,只得垂头丧气地去见自家老爹了。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鲛人侍卫进了宫殿,敖翼就看见了坐在上位的玮熙和在下方坐着的自家老爹东海龙王。 看见敖翼,两个老家伙都在心中一乐。总算把这个臭小子给逮回来了! 虽然守株待兔这个法子有些蠢,但只要好用就行了!这不,敖翼这只兔子就已经抓住了。 “翼儿啊,这些时候在岸上好玩儿吗?”玮熙笑眯眯地道。 敖翼:“”他能不说吗?说了一定会被打死的! 玮熙继续笑眯眯:“翼儿啊,有给伯父和你父皇带礼物了吗?” 敖翼:“”伯父,您是当我去岸上游览海悦城的大好河山了吗? 东海龙王喝着茶,淡然道:“去岸上干嘛去了?” 敖翼:“”老爹,您这个问题怎么问得这么犀利,这么一针见血啊? 放下手中的茶杯,东海龙王眯着眼瞥了一眼自个儿不省心的儿子,冷然道:“是青凕让你去找妙笙那个丫头了?” 敖翼:“”哎哟,老爹,您能不问得这么直接吗? 玮熙的脸色不变,依旧笑得和蔼可亲:“翼儿啊在岸上待得好好的,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敖翼:“”伯父,我可以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想找青凕商量妙笙丫头的事儿,还是打算把青凕也带去岸上?”东海龙王冷哼一声,龙息自鼻子中而出。 敖翼默然。什么都被你们说了,我还说什么呢? 默默跪下,敖翼一言不发。现在说什么都是错的。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他这一跪,玮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东海龙王也严肃了起来,“妙笙丫头出什么事了?”若不是妙笙有事儿,按敖翼那个自由不羁的性子,怎么可能回来? 敖翼低头,缓缓地和海族中最威严的两个王者说了关于妙笙近几日所发生的事情。 得知敖翼回来了的消息,青凕就欲去找他,却被告知敖翼被玮熙和东海龙王带走了。 这个消息让青凕好焦灼的,想了半天,青凕还是决定先去找自个儿的母亲郁澜。有郁澜在,就算玮熙想抽他,也得看郁澜同不同意。 郁澜一早就知晓了敖翼的事儿,当青凕找来的时候,她正打算往鲛人宫殿去。 见自个儿儿子过来了,郁澜不用多想就明白了他的来意,也不多说,带着青凕就赶去了宫殿。 两人一到宫殿门口,就听见了敖翼说的话:“妙笙身上已经开始显露出褪去鲛身之后的后遗症了。我担心她,所以就想回来问问青凕和伯母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妙笙” “没有!”郁澜截断敖翼的话,斩钉截铁地道。 “伯父” 玮熙沉了脸色,冷厉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今后,你和青凕都不许再插手这事儿,否则,我打断你们的” “你想打断翼儿和青凕的腿?”冷淡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郁澜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玮熙的眼神不辩喜怒。 玮熙抬首就看见了郁澜,他不知道郁澜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见了多少,当下心中不禁一慌。 郁澜走到敖翼身旁,弯腰扶敖翼起来,“起来吧!这次,是伯母拖累了你。” “伯母,别这样说。我和妙笙一起长大,她就像是我的妹妹一样,她出了事情,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该站出来帮她!”敖翼起身,宽慰郁澜。 郁澜欣慰地点点头,拍拍他的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去,而后抬眼看向玮熙,“你听到了?为了妙笙,翼儿都能尽心竭力地帮她,你身为妙笙的父亲,不帮她也就罢了,还不准别人帮吗?” 玮熙稳了稳心神,第一次和郁澜大声说话。他说:“为了妙笙,你要让整个鲛人族都覆灭吗?” “当年,若不是你我出手干预了妙笙的事,又何来今日?这都是天理循环,因果报应!” 郁澜咬着唇,说不出话来。 见状,东海龙王叹息道:“事已至此,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这一切顺其自然,而不是插手干涉,不然,又是一个三百年!”他目光灼灼地盯住了玮熙,“玮熙,三百年前的悲剧不能在三百年后重演。你应该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玮熙闻言,浑身一颤。他抬头闭眼,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沉重道:“来人,请王后回房。没有本王的命令,王后不能踏出房间一步。”这就是变相的囚禁了。 “皇子青凕囚禁于房间中,没有宣召,不得出来。敖翼太子刚刚才回来,想必也是很劳累了,回房休息吧!若无事,就不要再过来了!”这两人很明确的被囚禁了,可他们此时却什么也做不了。 话音刚落,鲛人侍卫就已经进来恭敬地请青凕和敖翼回房了。 郁澜冷着脸,“想要囚禁我?做梦!”她鲛尾一甩,欲图靠近她带她回房间的侍女被狠狠地扫了出去。丝毫不留恋,郁澜返身朝宫殿外游去。 然而,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了解她的玮熙知道,郁澜肯定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的,因此一直都注意着她。眼下,郁澜一动,他也动了。 抬头扣住郁澜的肩头,玮熙手下用了些力,郁澜顿时动弹不得。刚要侧首一掌拍向扣住自己的玮熙,郁澜却突然后脖颈一疼,就失去了意识,身体也软了下去。 接住昏过去的郁澜,玮熙回首朝着东海龙王点了点头,“这里,麻烦你了!” 言罢,他抄起郁澜的鱼尾,转身出去了。 东海龙王无言地叹息了一声,这世间,天下父母疼爱子女的心不外乎如此。哪怕那个人的身份再高贵,也是一样的! 青凕和敖翼彼此看了一眼对方,都不禁在心中佩服起玮熙来。 那什么敢对郁澜出手,等以后郁澜腾出手来了,恐怕玮熙就要倒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鲛人之恋(二十四) 妙笙这一次足足昏睡了三天才恢复了元气,当她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以手支额,坐在床边的脚踏上闭着眼小寐的韩松落。 韩松落身上还穿着几天前出门时的衣服,青色的袍子凌乱不堪,修长的黑发也乱糟糟的贴在身上,眼底下还有很严重的青影,一看就知道他这几天只顾着照顾妙笙而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鼻头莫名一酸,妙笙抬手,小心地抚上了那个一直守着自己的男子,却不料她才刚伸手,韩松落就像是有所感应似的睁开了眼。 “妙笙”他迷茫地看了看妙笙,很快就从迷茫的状态中回过了神,脸上的呆滞瞬间转变为欣喜,一把抓住了妙笙抬起的手“妙笙,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体还痛吗?” 妙笙摇摇头,“我没事了,身体也不痛了。”她轻声道,“这些天,你一定很辛苦吧?” 韩松落掀开被子,一骨碌的上了床,将妙笙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妙笙的头顶,低声道:“傻丫头,你是我的妻子,我照顾你难道还有辛苦一说吗?”他顿了顿,而后似是松了口气,又似是害怕地道,“妙笙,你终于醒来了,我真怕” 怕什么呢?是怕她会因此而出事,还是怕她有一天会厌倦了人间的生活因而离开自己?韩松落不知道。 妙笙将头埋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没有说话。 这三天,韩松落没有去衙门,一心一意的守着妙笙,就连韩老夫人那里也没有去过。 在韩老夫人醒来后,李初月就让人给韩松落送过信,大意是让他不用担心,老太太已经没事了什么的。而得知韩老夫人没有大碍后,韩松落也就不再操心了。 虽然韩老夫人对自己的儿子不来看自己一事颇有微词,但是她从李初月那里得知,似乎是因为妙笙做了什么才救了自己,以至于妙笙现在都还在昏迷中,所以韩老夫人也只得压下心中对于韩松落寸步不离守着妙笙这事儿的不满。 韩家大厅。 被禁止踏入韩家大门的赵可带着泠鸢正坐在大厅里和韩老夫人笑盈盈地说着话呢。 被吩咐不许让赵可进入韩家的小厮们一脸为难的看着韩老夫人,人是老太太请过来的,他们自然没有那个胆量拦下老太太的人。只是,若被韩松落知道了,那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初月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情况,颇有些无奈。韩老夫人难道不知道韩松落不让赵可进门的事儿吗?相反,她很清楚,可就是因为明白,所以她才要请赵可过来。李初月也知道,韩老夫人这是故意要和韩松落对着干了。只是,和自个儿的儿子对着干,与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挥退了左右为难的小厮,李初月敛目道:“伯母,赵姑娘上门做客,您还没有告知松落呢!” 韩老夫人的笑容一僵。生了个与自己对着干的儿子真的是太心塞了啊! 她也不想想,韩松落为什么会和她对着干。诚然,身为母亲,为儿子打算好一切是应该的,但是韩松落已经成年了,且又是做官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打算。即使是亲生母亲,也没有权利干涉别人的事吧?而且还是自个儿儿子房里的事! 韩松落可不是那种愚孝的人! “无妨,可儿是我请来的客人,这个不用告诉松落。” 李初月无话可说。老娘请个客人来府里做客什么的,还真的不用请示儿子的意见,不然传出去这成什么了?那韩松落还不得被外面的流言蜚语给淹死啊! 赵可得意的看了一眼李初月,亲昵地挽着韩老夫人的胳膊,甜甜一笑,道:“听说伯母前些日子生病了,把可儿担心坏了。只是,韩哥哥不许可儿上门,不然,可儿早就过来看望伯母了。”这话可是狠狠地告了韩松落一状。 听的这话,李初月暗暗抬眼,朝赵可看去。以前赵可虽然有些跋扈,但却没有这么多心眼儿,但如今,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思及此,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坐在赵可身旁的泠鸢。她记得,那日韩松落之所以会突然对赵可翻脸,应当是因为这个姑娘。 韩老夫人显然被赵可的话给说得身心愉悦,拍了拍赵可的手背,不由得在心中再次感慨:为什么她儿子娶的是妙笙?就算李初月不能给她当儿媳妇儿,赵可也行啊! 泠鸢双手递给韩老夫人一杯茶,抿唇笑道:“还不知道伯母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会如此严重?” 闻言,韩老夫人闭了嘴。她就算再不满韩松落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但也知道她中邪一事不能透露出去,否则,韩松落的名声就完了。 见状,赵可低下头,伤心道:“可儿和泠鸢姐姐只是担心伯母,想为伯母出一份力,谁成想,伯母竟然不相信可儿。” 都说到这里了,要是李初月还不知道赵可想干嘛,那她也算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想来赵可这次特意上门,不过是来打探韩老夫人的病情。替老太太治病的那个白胡子大夫被李初月下了死命令,赵可在大夫那里问不出什么来,就直接来韩老夫人这里问了。 原本还对赵可抱有几分希望的李初月顿时寒了心,当下冷声道:“赵姑娘,这是别人的忌讳!”有些人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一般都会让大夫缄口不言,以保隐私。毕竟,高门大宅里,什么手段没有见过,保密也不过是以免传了出去被人耻笑罢了。 赵可轻咬下唇,抬头泫然欲泣地看着韩老夫人,哽咽道:“可儿可儿只是担忧伯母的身体,不料,初月姐姐竟然如此可儿不问就是了!” 韩老夫人爱怜地搂着赵可,迟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的病症。大夫说,我这是中邪了!”韩老夫人毕竟年纪大了,不管身体好没好,都是希望能有小辈来问问自己,关心自己的。 偏偏她唯一的儿子一心都在妙笙身上,根本看不见她,而她疼爱的李初月更是个不爱将这些话挂在嘴上的人,也就导致她从醒来到现在,没有一个人问过她的病情,这让她如何能平心静气? 现在听见赵可主动问候自己,韩老夫人自然是不愿意再憋着的,想到赵可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且又对韩松落一心一意,因此考虑了片刻后,就告诉了她。 赵可吃惊地捂着嘴,“那伯母,您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韩老夫人笑道,“有可儿你牵挂着我这个老婆子,怎么还会有事呢?” 泠鸢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有些犹豫地看着韩老夫人。 韩老夫人也看见了泠鸢脸上的犹豫。对于赵可带来的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她也是很喜爱的,因此一见她有话想说,就慈爱地问道:“泠鸢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泠鸢微微颔首,“伯母,您说您是中邪了,可是您整日都待在府中,并未出过府,又怎么会中邪呢?所以,我想,应该是您身边有什么人或者是府中的人对您心怀怨恨,这才” 泠鸢的话没有说完,但众人都听懂了她未说完的话的意思。 李初月皱了皱眉,不明白赵可和泠鸢打的什么主意。 韩老夫人心里一惊,如果府中真的有人对她做出这种事,那岂不是说明,韩松落也有可能会遭到这歹人的毒手吗?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背后都冒出个一层冷汗,赶忙问道:“那你可有什么法子找到这个歹人?” 泠鸢低头想了想,随后抬头道:“我认识一个专门抓修有恶毒法术的仙人,不如请她来看看?” “不可!”李初月突然喝声道。见韩老夫人已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李初月沉声解释:“伯母,您有没有想过,一旦您将那人请入府中,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将会如何议论松落?松落是海悦城的父母官,如果他的府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那松落还要不要做官?还要不要名声了?” 韩老夫人闻言,心有也有一些动摇。李初月说得没错,一旦此事被人知晓了,韩松落必然会遭到议论,只是 泠鸢挑眉,事情都做到这份儿上了,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就失败了呢? “伯母若是担心韩大人的名声,那泠鸢晚上带那位仙人过来。入了夜,想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且,就算出了事,也不会惊动旁人。伯母觉得如何?”泠鸢柔柔道。 韩老夫人觉得泠鸢说得很有道理,晚上将人请入府中,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了。 点了点头,韩老夫人道:“既如此,就麻烦泠鸢和可儿了!” 赵可笑得天真无邪,“帮伯母做一些小事儿,怎么会麻烦呢?” 李初月只觉得不对劲儿,就欲离开找韩松落商量一下,却冷不妨被泠鸢给拉住了。 “初月姐姐,泠鸢才来海悦城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可以烦请初月姐姐和泠鸢一起去请那位仙人吗?”她笑晏晏地道,“为了伯母和韩大人,初月姐姐一定不会拒绝的,对吧?” 李初月第一次沉了脸,可还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韩老夫人已经同意了。 李初月也不能拂了韩老夫人的意思,扭头看向身后的丫鬟,低声吩咐道:“去,去衙门找文觞,把这里的事告诉他,再让他去找松落,看看松落有什么办法。” 那丫鬟得了命令,悄无声息地从一侧退了出去。 注意到那丫鬟的离开,泠鸢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愉悦地道:“初月姐姐是让她去找韩大人了吗?没用的,我已经让人在通往韩大人房间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了,不管谁过去,都一律拦住。初月姐姐的主意可是打错了哟!” 李初月只是冷冷地看了一她眼,没有接话。 泠鸢以为李初月无话可说了,倒也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拉着她就走了。 夜晚很快拉下了帷幕,只是今晚的夜色看起来有些低沉,给人一种压抑感。 不多时,泠鸢和李初月就回来了。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二十七八的女子,她身穿道袍,三千青丝尽数被束于脑后,不算漂亮的眼眸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锋锐,凌厉的眉峰不输男子。 泠鸢将人请进厅内,仰头对韩老夫人柔声道道:“伯母,这位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位仙人了,她叫赵澄。” 韩老夫人满意地点头,“不知仙人是否要做什么准备?” 赵澄朝着韩老夫人微微躬身,“希望老夫人可以给我准备一些清水,还有,我需要在府中的中央位置做法。” “中央位置后花园就是府里的中央位置,至于清水这种东西,自是没问题的。”韩老夫人赶忙派人去准备。 文觞接到李初月派人传来的信儿,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他在韩府外看着泠鸢和李初月带了个身穿道袍的女子入府,就知道大事不妙。当下也顾不得许多,从后院翻了进去。 不过一刻钟,韩府的下人就准备好了赵澄要的东西,同时还在后花园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香炉c黄纸等东西。 赵澄走近桌边,看都没看韩老夫人擅自让人准备的那些玩意儿,从衣袖里拿出一块鲛质,切了指甲大小的一块儿放进了水盆里。 鲛质一入水中,顿时化开了,一盆的清水转眼间被染成了血色,诡异的是,这看起来如血水一般,却没有任何的异味,反而还有缕缕清香 韩松落正和妙笙说着敖翼一离开了就没有回来的事儿,房间的门却被拍得阵阵响,文觞焦急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松落,松落,快开门,出事了你娘找了个什么道士过来,你快去看看” 韩松落眉尖一拧,随手打开门,不悦地道:“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不知道谁给你娘出的主意,你娘竟然让人去请了个女道士过来,说是要捉住害你娘的歹人!”见韩松落出来了,文觞一把拉住他的手,快速地道。 韩松落反手抓住他,“什么女道士” 他的话没说完,就听见从房内传来的劈哩叭啦的声音,脸色猛地一变,松开了文觞,随即快步进房了。 一进入房内,就看见妙笙躺在地上正痛苦的抱住肚子,她的双腿更是隐隐泛着蓝光,鲛尾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她的双腿上。 见此情景,韩松落向来稳定从容的脸上露出了不安与紧张。赶忙扶起妙笙,韩松落颤抖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文觞跟在他身后进来,自然也看见了妙笙的异状,只是他现在来不及多想妙笙这是怎么了,而是分析道:“妙笙现在的样子一定和你娘请来的那个女道士有关。松落” 韩松落闻言,眼角处都弥漫着煞气。小心地把妙笙放在床上,韩松落拿过墙上的长剑,转身往后花园而去。 文觞看了看韩松落那副煞气冲天的模样,又看了看妙笙脸色苍白的样子,不由轻叹一声,跟着韩松落转身走了。 赵澄看了一眼水盆中越发鲜红的血水,嘴边掀起一抹弧度。今日,你逃不了了! 退后了一些,赵澄对上韩老夫人期待的眼神点了点头,“已经找到了,我现在” 话音戛然而止,一把长剑凌空而来,直奔赵澄。 赵澄眉头一皱,随即侧身躲开了迎面而来的长剑,下一刻,韩松落的身影窜出,一掌拍向了赵澄的后背。 赵澄回身,一掌拍出,对上了韩松落凌厉的一掌。 “砰” 两人同时后退了两步,两人看似旗逢相当,只是韩松落嘴边溢出了一缕血迹,由此可见,这次交锋,韩松落其实是落了下风的。 “赵澄,我今日必取你性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鲛人之恋(二十五) 韩松落手持长剑,面色冰冷。 赵澄眯着眼看着他,那双锋锐的眸子中闪烁着冷冽的杀机。 看见两人不知为了什么而动手,韩老夫人连忙慌张地对赵澄表示歉意:“仙人,请您不要生气,这是我儿子,让我和他解释一番,待他知道了您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赵澄不可置否。她和韩松落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自然知道这人的性子。 “松落!”韩老夫人拉住韩松落的胳膊,斥责道:“你这是干什么?仙人这是在帮我们” “仙人?”韩松落面无表情地垂头看向自己的母亲,“她也配称作仙人?不过是个手段狠辣,毫无人性的贱人罢了!” 韩松落从小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因此从未对什么人恶言相向过,哪怕是硬逼着韩老夫人妥协他迎娶妙笙时,也是温和儒雅。现在,他摈弃了那些礼仪,用如此粗鄙之语辱骂赵澄,可见,他对赵澄的厌恶是多么的深!而赵澄一次又一次的对妙笙下手,也的确让韩松落失去了与她虚与委蛇的耐心。 韩老夫人身子一震,“松落,你”向来遵循古圣人的韩松落第一次用这样不堪的字眼儿来侮辱一个女子,让韩老夫人愣了愣。 赵澄笑了笑,仿佛被韩松落辱骂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老夫人,您可知,为何令公子会变得与原来不同了吗?” 见韩老夫人看过来,韩松落眼神锋利地落在自己身上,赵澄把玩着手上的鲛质,悠悠道:“贵府可是在半年前迎来了什么人?” 半年前 在场的众人消化了赵澄话中的意思后,都不由得脸色变了变。 韩老夫人颤抖着嘴唇,“是是的” “这就对了!那突然出现在贵府的人便是这次害了老夫人的歹人!”赵澄继续道,“老夫人可以想想,是不是自从她出现在令公子身边后,令公子身边就一直出现这样那样的事情。” 听赵澄这么一说,韩老夫人回过神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是这样。 自打妙笙来到韩府后,韩松落就总会出事,包括海悦城的命案。海悦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命案,可是妙笙一出现,死人的事情也发生了。 落后了韩松落几步的文觞匆匆忙忙而来时,就听见了赵澄的话,联系刚刚看到的情景,文觞心头不禁发冷。 李初月沉了沉脸,知道今日妙笙是逃不了了! 韩松落眉尾上挑,煞气冲天。紧握手中的长剑,欺身而上。他知道,不能再让赵澄说下去,否则,一定会将妙笙的身份给抖出来。 赵澄冷笑一声,不退反进。既然妙笙现在不出来,那她就逼她出来!她倒要看看,如果韩松落有性命之忧,妙笙会不会救他。 月芜白着脸缩在角落里,这鲛质化开后,不仅对妙笙有影响,对她也是一样的。若不是赵澄事先让她吃了抵抗鲛质影响的药,之前又食用了凡人女子的心头血,恐怕她现在早就显露出真身了。要知道,不论是她的身份还是身体状况,都没有妙笙好。妙笙都受不住,更遑论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韩松落不是赵澄的对手。因此,两人交手几个回合后,韩松落终于是败下阵来。 被一掌拍飞出去,韩松落重重地撞击在花园里的假山上,不由得闷哼一声,一口血吐出,在这夜幕增添了几分颜色。 “松落” 韩老夫人,李初月,文觞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赵可已经傻了,她只是听月芜说,她有办法让韩松落休弃了妙笙,只是需要她帮个忙,将赵澄带入韩家,却没想到,原来赵澄的目的不仅仅是妙笙,还有韩松落。 “仙人,望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小儿吧!”韩老夫人扯住正欲抬脚走近韩松落的赵澄的衣角,苦苦哀求,“小儿年纪小,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您的。求您饶了他吧!老身求您了。” 赵澄垂眸,淡淡地看了一眼韩老夫人,不屑地嗤笑,“区区人类,我还不放在眼里。能不能让你儿子活下来,就要看你的媳妇儿愿不愿意来救他了!” 清楚地看见了韩老夫人眼里的震惊与不解,赵澄冷哼道:“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来?不过是因为妙笙藏在这里罢了!我追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现在就前功尽弃?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他,我还要用他引出妙笙呢!” 语毕,赵澄一脚踢开韩老夫人,来到艰难地靠在假山上的韩松落,抬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 “哼”韩松落又吐了一口血,脸上很快就没有了血色。 “混账!”文觞怒喝一声,拔出长剑,迎着赵澄冲了上去。 懒懒的抬眼,赵澄冷冷地道:“不自量力!”她大手一挥,文觞就被掀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一边,满嘴都是血。 李初月揽住韩老夫人,退到一边,冷静地指挥站在四周傻掉了的小厮们,“拿下这个妖女!” 小厮们得了命令,前仆后继地朝着赵澄而去。 赵澄皱眉地看着神色冷淡,没有丝毫慌乱的李初月,见对方竟然还敢抬眸与自己对峙,心中不禁大怒。 再次一脚踢飞了韩松落,赵澄脚下用力,快速地朝着李初月奔去,右手上扬,而后对准李初月的胸口挥下,带着凌厉的破风声而来,似乎洞穿她的心脏一样。 李初月表情冷然,一把推开了韩老夫人,静待赵澄的攻击。 “初月”文觞嘶喊道。 “离开!”韩松落竭力叫道。 “噗”细微的贯穿声传来,韩松落等人心神皆是一紧,却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又不由自主地睁开眼,不成想,他们没有看到李初月的心脏被贯穿的一幕,看到的反而却是一个鲛人。 乌云散开,露出如玉般莹白的月亮。月光下,妙笙清冷地看着赵澄,一柄三叉戟出现在她的手上,尖端深深地刺入了赵澄的手背中。众人将目光落到她的腿上——那修长的双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的鲛尾,莹洁的月光扫过漂亮的鲛尾,流转着淡淡的迷离的蓝光,一头乌发飞扬,其中还夹杂着丝丝蓝色。 赵澄眼神一沉,经过调查,她一早就知道妙笙已经褪去鲛身,化身为人了,可是妙笙现在的这副样子明显与她所知道的不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心有不安。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妙笙硬生生的从人类之身又转回了鲛身。 不敢多留,赵澄抽身离开,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妙笙缓缓地收回三叉戟,横挡在李初月身前——李初月被妙笙推开,后退了几步才稳定身子。她复杂地看着妙笙,突然就明白了青凕当初为什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原来,竟是因为如此吗? “你不是找我吗?”妙笙幽幽地问道,“现在,我出现了!” “你” 妙笙没有理会赵澄,侧首看了一眼缩在角落,紧紧咬着唇的月芜,竟轻笑了一声。“叛徒!” 她敛去了嘴边的笑容,手中三叉戟一动,一圈又一圈金光从三叉戟的尖端飘出,轻飘飘地落在了月芜身上。 只见月芜浑身一颤,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收拾完了月芜,妙笙侧身,漫不经心地盯着赵澄,鲛尾悠闲地在身后摆动着。 韩松落在文觞的帮助下,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他受伤太重,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稳住身已。靠在假山边,看着妙笙的模样,韩松落不知道该说什么。 妙笙褪去鲛身,他是知道的,可是妙笙现如今的样子,却让他手足无措。 “妙笙”韩松落小心翼翼地唤她。 闻言,妙笙扭头,看向他的眼神半分情绪,仿佛他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被妙笙的目光刺得眼睛发疼的韩松落只觉得心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涌起一股无比恐慌的情绪,这种感觉让他想拉住眼前这个女子,不让她离开。 妙笙淡淡地撇开目光,手中的三叉戟一抖,便化为了一道流光,眨眼间就没入了赵澄的胸口。 瞬间,赵澄的胸前血流如注,她的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煞白一片。 变故突变! 众人只见妙笙投出这一击后,她身后甩动的尾巴兀地一滞,随之就如同灰烬一般消失了。鲛尾消失后显现出来的是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的双腿,三叉戟也在顷刻间化为碎片消散于空中。 妙笙捂着胸口后退了两步,口中猛地一口鲜血吐出。咬牙忍着从肚子中传来的刺痛感,妙笙没有再去看现场的众人,纤腰一扭,整个人化为一抹光芒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见妙笙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韩松落此时方才知道,自己心中的恐惧感并不是他杞人忧天想多了,而是他已经猜到了妙笙会这么做。她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无比肯定的一件事。可是,当真正发生了这样的事时,他又止不住的无法相信。 三叉戟消失,捆束在月芜身上的金光也随之消失。 赵澄快速地在胸口上点了几下,而后抬头看了妙笙消失的方向,内心深处都在颤抖着。刚刚那一击,让赵澄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缓缓地平复了心中的惊悸,赵澄捏紧了拳头。再怎么折腾,也已经是凡人了,她一定要抓住她! 不料,原本被赵澄打伤的男子突然向她扑了过去,从他赤红的眼中可以看出,他现在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 赵澄神色沉沉,一手扣住了朝自己而来的男人的喉咙,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既然妙笙跑了,那我就拿你开刀” 瞥见因为自己这话而神色大变的几人,赵澄随手扔了韩松落,“不用担心!我说了,我不会杀他。只要有他在,无论妙笙去了哪里,她都会回来的。她那么爱韩松落,一旦我将我要杀了他的消息放出去,她就一定会回来就他的。” 李初月闻言,转身就想跑,谁料赵澄先她一步拦住了她。 瞧见李初月眼中的警惕,赵澄无所谓一笑。“想去找妙笙通风报信?”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言罢,她一个手刀劈在李初月的后颈。 李初月只觉得后脖颈一疼,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海边鲛人村。 妙笙跌跌撞撞地出了来到鲛人村,俏脸上布满了痛苦。终是无法再往前走,最后无力地靠在树干边,修长的双腿闪烁着莹莹蓝光,在夜间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 今晚心中一直觉得心中不安的陈伯在海边晃了一圈后,回来时远远的就看见了倚靠在树干旁的女子,又见有光芒闪动,在好奇的驱使下逐渐地靠近了那女子。 待走近后,陈伯才看清这女子的容貌,尤其是在看见她的下半身在人类的双腿和鲛人的尾巴之间来回变换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妙笙!” 他赶忙蹲下查看妙笙的情况,却见痛得眉头都拧在一起的少女听见自己的身体声音后,睁眼看了自己一眼,小声的c断断续续的唤了自己一声。 知道妙笙此时的情况不对,陈伯也来不及多想妙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韩松落又去哪里了的问题,赶忙将正忍受着疼痛的少女带回了自己的家。 好容易将妙笙安置好了,只是在看见妙笙脸上的痛苦时,陈伯难得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他转身出去,来到海边,拿出了七十年前郁澜交给自己的一块儿小小的鳞片扔进了海中。 只见那片鳞片一接触到海水就顿了顿,然后猛地沉了下去。下一刻,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一个人影徐徐从漩涡下面飘了上来。 浮现出来的人身穿华贵的衣裳,一头乌发中夹杂着些少许的白发,一双眼睛带着十足的威严,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下半身并不是人类的双腿,而且一条蓝色的鲛尾。 看见他,陈伯下意识的皱眉,“怎么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那鲛人深沉地道。 “鳞片是郁澜给我的,东西落入了水中,出来的却是你,你当我傻呢?” 鲛人——玮熙冷哼道:“老家伙,你不要让本王一见你就想揍你一顿。” 这话就像是戳到了陈伯的痛处一样,他脸憋得紫红紫红的,跳脚道:“你才老!你个老混蛋!几千岁的老王八!” “难道我说错了?”玮熙被陈伯的话气得倒仰,“看看你的手,都已经是树皮了。再看看你的头发,简直是白的不能再白了!”被气得不轻的某人连本王的自称都不用了,直接骂道。 “还有,我可一点都不老。我现在正处于风华正茂的年岁,年轻得不行!” “哼!你是很年轻,年轻得儿子女儿都大了,都能闯祸了!” 玮熙默了默,“是妙笙出事了吗?” 陈伯顿时回以他一个冷笑。“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你还有一个女儿呢?” “她怎么样?” “不好!”陈伯的脸色严肃了不少,“我之前遇到她时,看见她在人类和鲛人之间转变”说到这儿,他的脸色难看。 玮熙却是轻微的晃了晃。他身为鲛人族的皇者,比谁都清楚妙笙现在出了什么事。 微微闭了闭眼,玮熙忍下心中的心疼,一块闪发着灿灿金光的鳞片自他手中滑出,也不管陈伯的神情如何,将鳞片拋给了一直打量着自己的陈伯,苦笑道:“我不能出手!这个,你交给妙笙,会让她好受一些。” 接过这块金鳞,陈伯犹豫了片刻,问道:“你不去看看她吗?” “去了又能如何呢?这是妙笙选择的路,我也无能为力。你回去吧!” 陈伯轻声叹息,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妙笙出现这种情况,只是连玮熙都不能插手,可想而知,妙笙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是多么的让人无奈,这不禁让他开始怀疑妙笙的经历了。 只是,知道又能如何呢?他一介凡人,就算知道了妙笙的事儿,也不能帮她吧? 如此想着,陈伯已经回身往村里去了,却突然听见从身后传来一声“谢谢!”,他扭身看去时,海面上哪里还有人呢?整个海面上都静悄悄的,倒映着月光的身影,仿佛一直都是如此的,而先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鲛人之恋(二十六) 玮熙交给陈伯的金麟很有用,当天晚上陈伯将之放到妙笙的额头上,妙笙的情况就好了许多,连肚子也不疼了,甚至第二天她就已经活蹦乱跳的下床了——虽然精神还是那般萎靡,但好歹没有昨晚的难受了! 陈伯从外面回来时,就看见妙笙正坐在门口托着腮帮子望着天空发呆,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想什么呢?”陈伯走近妙笙,抬手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 听到声音,妙笙将视线收回来,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老人,“陈伯” 好容易回过神来,妙笙的眼里也多了一丝神彩,“没什么!” 放下背篓,陈伯随手拉过放在门边的凳子,将凳子放在妙笙的身边,坐在她一旁,这才道:“在想韩松落?” 妙笙只是怔怔地盯着陈伯,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她并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就对韩松落失望了,而是她的身份暴露了,而且还是在韩家众人面前暴露的。 连韩老夫人的中邪一事,都有可能牵扯到韩松落,那么,关于他娶了个妖怪的事情一旦泄露出去,一定会被世人所嘲笑。妙笙做不到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韩松落承受世人的鄙夷与流言,再加上韩老夫人一直以来都对她不满意,因此妙笙有心离开韩家——即使她也不知道去哪里。 海族她是已经回不去了,昨晚在疼痛的折磨下,她迷迷糊糊之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去海边,决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她当时的样子。 “我今天去了城里,也打听了一下韩家的情况”陈伯顿了顿,不知应不应该告诉妙笙韩家现在的所处的景况,然而他抬首不经意间瞥见妙笙因为自己的这一句话而变得有生气的双眼时,不禁感叹了一声,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听城里的百姓说,昨日有一位仙人在韩家发现了一只妖怪,而且韩松落是知道的,却隐瞒了所有人,娶了她为妻,害得自己的母亲因此而败坏了身体,他自己也被那妖怪打成重伤。” “为了捉住这只妖怪,那位仙人还受了伤。还有,那个什么仙人认为,那只妖怪迷惑了韩松落,因此决定,火烧韩松落” 话未说完,陈伯就见妙笙已经猛地站起身,目光犀利地看着自己,那双向来高傲会笑的眸子中第一次如此有压力地看着另一个人。 陈伯却不怵她,慢慢地起身,直视她的双眼,“这是我今儿听来的消息。之所以告诉你,也不是让你去救人的。你应当晓得,他们口中的妖怪是指谁。” 妙笙不搭理陈伯的话,转身就欲离开,不料陈伯比她还要手快地拉住了自己,扭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冷清,“放手!” 陈伯眉头也不动一下,只是劝道:“即便你去了又能如何?依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去了也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到时候,不仅把你自己搭进去不说,人也救不出来。” “我知道”妙笙的神色软化了几分,“但我不能看着他去死!哪怕这是一个圈套,我也必须得去!” “糊涂!” “陈伯,让我去吧!不然,我会一辈子难安的。”妙笙抿紧了嘴,一副不妥协的模样。 闻言,陈伯气得心疼,“那你想过你父母没有?若是你出了事,你让他们怎么办?你母亲为了你的事,折腾了这么久,操了这么多的心,你就不为她想想吗?” 妙笙轻轻地扫开陈伯拉着自己衣袖的手,向后退了几步,没有血色的脸上头一次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可我爱他呀!” “父母的养育之恩,我这一辈子都不能报答了,但是韩大哥我却不能再欠他了,不能让他因为我而丢了性命。相信若是今日面临这种问题的是陈伯,您也不会丢下我母后不管的!” 看了一眼因为自己的话而突然呆滞的老人,妙笙柔柔一笑,“您对我母后的感情,我看得很明白!所以,我相信,若真有这么一天,您一定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谢谢您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虽然只是因为我是我母后的女儿,但还是要谢谢您!”话刚落音,妙笙就毫不犹豫的飞身出去了。 陈伯刚想开口叫住她,视线中却早已不见妙笙的人影,当下不由慌了,赶忙去往海边寻玮熙去了 海悦城,韩家。 韩家大门口,支着一根木桩,一个高大的身影被反手绑在上面,脚下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木柴,旁边站着的人手中还拿着火把。 赵澄坐在这人的面前闭目养神,月芜站在她身后,眼神复杂地看着被绑在一堆柴火中的男子,不知在想什么。 李初月和文觞都被人扣住肩膀,羁押在一边,韩老夫人搀着赵可的手,跪在赵澄身前,不断祈求她放了那男子,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百姓,其中也不乏为韩老夫人说话的人。 许是被韩老夫人吵得无法思考,赵澄不耐烦地睁眼,“老夫人,我说过了,只要你儿媳妇儿肯来,我就放了你儿子,所以不要再瞎嚷嚷了!” 韩老夫人磕头的动作顿在那里,她虽不喜妙笙,但也没到要了她性命的地步,而且,她清楚自个儿的儿子对妙笙的感情。如果妙笙真的因为韩松落丢了性命,恐怕韩松落这一生都会生不如死! 最重要的是,韩老夫人根本没有把握妙笙会为了韩松落乖乖束手就擒,人人都是惜命的,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让自己去死呢?不说妙笙对韩松落的感情如何,就说她平日里对妙笙的态度,妙笙就绝不可能再回来。 似是看出了韩老夫人的疑虑,赵澄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亏她还是妙笙的婆婆,和妙笙相处了半年之久,竟然都还没有摸透妙笙的性子。 且不说妙笙愿意为了韩松落褪去鲛身,忍受拔鳞之痛,单是她爱屋及乌,甘愿为了韩松落而用自己的鲛人之血去救韩老夫人,让韩老夫人免去了邪魅缠身之苦,就足以可见妙笙对韩松落的感情了。这蠢货竟然还有闲情求她手下留情,有这种心思,倒不如一会儿等妙笙来了好好求求妙笙,让她将韩松落换出来。 不过,她当初让韩老夫人被邪魅缠上,是为了有借口进入韩家,一举拿下妙笙的,只是到后来被妙笙破坏了。但赵澄并不恼,反正她的目的也差不多达到了,如今只等妙笙自投罗网了! 是的,韩老夫人之所以会被查出中邪,究其根本原因是赵澄在背后插手,她的原意是想让韩松落先厌恶妙笙,然后再借此机会进入韩家对妙笙出手的。谁料妙笙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宁愿让自己受伤也要救韩老夫人。她都不知道应该是骂这涉世不深的丫头是个傻的呢?还是应该夸赞她是个痴情的呢? “你不用担心,妙笙会来的。只是,我瞧你似乎并不愿意你的儿媳妇儿来哼,你不要忘了,她和你儿子,你只能选一个。她活,你儿子就必须死!” 韩老夫人身体一僵,颤颤巍巍地回首看了看被绑在柴火中的韩松落,张了张嘴,始终没有说出要用韩松落换妙笙的话。 见状,赵澄笑了笑,“看来老夫人已经有选择了。既如此,就起来吧!” 韩老夫人捂住了嘴,靠在扶自己起来的赵可身上默默地哭了起来。 月芜不屑地扫了一眼韩老夫人,抿了抿唇,却没有说什么。人类果然是自私的!妙笙救了她,她还一心想着让妙笙代替她儿子去死。她低着头,想了一些平日里不会想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她哥哥杀了人类,妙笙要杀了她哥哥?再比如,妙笙为什么总是要维护人类? 以前她从来不会想这些,只是,昨晚妙笙明明可以杀了她,却手下留情了,她想不通,今日脑袋闲下来了,以往从未细想过的问题不禁思考起来了。 赵澄只是不动声色地抬眸瞧了瞧月芜,心中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较。 韩松落垂着头,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被看管起来的李初月在心中暗暗焦急,她太了解妙笙了,一旦让她晓得了韩松落此时的处境,她必定会来的。 抬了抬眼皮,赵澄漫不经心地问道:“月芜,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到午时!” 赵澄闻言,低低地笑了一声,右手抬起,吐出来的话却是冷酷无情:“点火!” 等候一旁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扬起手中的火把就要投入堆在一起的木柴中,清脆空灵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住手!” 那人一愣,手中的动作滞了滞,偏首看向缓缓朝自己一行人走来的人影——众人都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女子一身青衣,乌黑的长发柔顺地贴在身后,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 她不急不躁地从韩松落的身后走来,围成一圈的百姓皆不由自主地给她让了一条路。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韩松落慢慢地抬头,静静地看着缓步而来的少女,眼中充满了担忧,懊恼以及浓浓的爱意! 妙笙目不斜视的越过韩松落,径直来到赵澄面前。 “我来了,你可以放了他了!” 赵澄挑眉,“你一个人来的?” 妙笙没有答话,抬手朝韩松落的方向一挥,只见一道淡淡的蓝光闪过,捆在韩松落手腕上的绳子毫无预兆地就断了。 韩松落猛地跌坐在地,昨天受了伤,他还来不及治疗,就被赵澄抓住了。直到现在,他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你乖乖地过来,我保证不会动韩家和这两个人。”说着,赵澄指了指李初月和文觞,笑得很是愉悦。 妙笙眼神一沉,没有出声。 赵澄心情很好,向抓住李初月和文觞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开两人。 得到了示意,两人放开了李初月和文觞。 “妙笙,快走!”不再被人限制活动,李初月下意识地朝妙笙扑了过去。 “初月!”文觞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过去。 李初月就要甩开文觞,却听见妙笙开口:“我今日来,不是为了把自己交给你的。你很厉害,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同归于尽我还是做得到的。” 闻言,赵澄面上一凝,她眯眼打量了一番妙笙,满是讽刺的道:“就凭你现在的状态?” 妙笙不说话了,但她的双腿却在眨眼间合拢,变成了一条蓝色的鲛尾。 猛烈的劲风扫过,众人的衣襟都猎猎作响,赵澄和月芜都连忙抬手挡住自己的双眼。劲风消散,待两人再看过去时,站在她们身前的少女已然是人身鱼尾的模样了。 “妖妖怪!”妙笙这副样子,骇得周围的百姓连连后退。 李初月咬紧下唇,此时此刻,饶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见此情景,赵澄的脸色不再是难看这么简单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鲛人一旦化鲛为人,就再也不能在以鲛人的面目示人,哪怕连鲛人皇室也无法打破这个规则。 不敢再耽误时间,赵澄右脚在地上重重的一跺,整个身体犹如脱弓的箭矢一般窜了出去,直奔妙笙而去。 尾巴一甩,妙笙侧身避开了赵澄这一击。在赵澄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之前,妙笙尾尖在地上猛地一拍,身子凌空而起,在空中腰肢一扭,尾巴也狠狠地朝赵澄打了过去。 赵澄神情一凛,手中的鲛质脱手甩了出去,与迎面而来的鱼尾碰在了一起。 赵澄胸有成竹的等着妙笙落败,可谁知那鲛质却在触碰到妙笙的那一刻融化了。然而奇异的是,融化了的鲛质并没有滴落,反而紧紧地附在了妙笙的尾巴上,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是披了一层铠甲般,看起来坚硬无比。 下一秒,赵澄就被妙笙给抽了出去,从鲛尾上传来巨大的力量让赵澄猝不及防之下吃了个闷亏,就连她的胸前都凹陷了一片,可见这一尾的力量之大。 妙笙停下身子,没有继续追击,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那鲛质在碰到自己时就融化了,但是她清楚的感觉到附着在她身上的那层金光给了她一股强大的力量。不过,不管再怎么强大的力量,想要使用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妙笙此刻只觉得身体中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连肚子也隐隐的疼了起来,更糟糕的是,伴随着她恢复真身时所恢复的仙力快速地流逝,再这么下去,她连维持真身的力量都没有了。 赵澄嘴中狂吐鲜血,昨晚她被妙笙重创,伤势还没有恢复——三叉戟的力量太过霸道,导致她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而且那股霸道之力无法化解从而在她体内乱窜,让她的经脉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加上妙笙的这一重击,她胸前立马沁了血迹。 察觉到自己的伤势之重,赵澄眼里划过一丝狠戾,跃身而起,扑向了月芜。 妙笙脸色一变,“快走” “噗”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赵澄的一只手已经穿过了月芜的胸口,鲜血从赵澄的指尖滴落,开出了妖艳的花朵。 一股淡淡的光芒从月芜身上流向赵澄,而赵澄胸前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放开她!”妙笙怒不可遏,随手一招,三叉戟已经握在了手中。手腕翻动,一圈又一圈的金光从三叉戟尖端飘出,直奔赵澄身上。 赵澄冷哼一声,右手从月芜胸前抽出,急速退后,躲开了奔自己而来的金光。 “哼”月芜痛哼一声,鲜血飞溅。妙笙接住她软下来的身体,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样?你要挺住,我带你回海族,父皇和母后一定有办法救你” “不用了!”月芜释然地看着眼前慌乱的少女,第一次以平心静气的心态对她。“龙太子说得没错,我是海族的叛徒,有此结局,是我自找的。” “我以前恨过你,也杀了很多人类,因为你为了人类而杀了我哥哥!但是,我现在好像理解了为什么你要护着人类了。抱歉,公主殿下!” “闭嘴!”妙笙打断她,“我不管你接下来想说什么,哪怕是想赎罪,你都得活下去,活着回海族接受惩罚” 月芜只是笑看着她,身体却逐渐地变得虚幻,最后化为虚无。 妙笙愣愣地看着月芜消失,而后抬手捂住了双眼,颗颗泪珠从她的指缝间滑落。 原来,不论月芜做了什么,她都是希望她能活下去的,只因为她是她在岸上认识的第一个族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鲛人之(二十七) 万里晴川的天空在刹那间乌云密布,空中偶尔传来阵阵雷声,狂风大作,吹得众人的衣襟紧贴在身上。 妙笙手中握着三叉戟,柔顺的长发在脑后飞扬。她冷冷地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眼里没有半分怜悯。 三叉戟横于身前,妙笙右手紧握,只见丝丝血渍从她手上流下,而后落入三叉戟之上。 “鲛人一族皇室成员妙笙在此,祈求借以海域圣器三叉戟一用。”平静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妙笙脸色不变,任由自己的鲜血被三叉戟吞噬。 话音一落,众人就看见原本通体湛蓝的三叉戟在吸食了妙笙的血液后,全身都渲染上了一片灿烂的金光。很快的,三叉戟的尖端也被金色的光芒包裹了,不多时,金光散去,露出了三叉戟的本来样貌。 ——戟身变得宽了些许,戟端更是锋锐了几分,全身都金色内敛,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仿佛这就是一柄普通的武器一样,但是赵澄的脸色一瞬之间变得难看不已。在看到三叉戟时,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背脊一寒,她知道,若是被这武器伤到了,恐怕就完了。而且,昨晚的伤虽然在月芜的生命力的维持下恢复了一些,但是那股恐怖的霸道之力却是无法化解。 与上次相比,妙笙这次手握三叉戟没有半分不适,只是在拿起三叉戟时手腕微微沉了沉,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她一双漂亮的眸子在三叉戟的影响下变成了竖瞳,眸中甚至泛着金光,乍一看之下,与三叉戟上发出来的金光无一般差别。 平日里,妙笙都是使用三叉戟的投影,威力也不过是本身的十分之一而已。即使是鲛人皇室,也不能随意使用三叉戟,更何况妙笙这个修为不过才五百年的小丫头,再者,妙笙现在已经是凡人了。按理来说,她早已失去了使用三叉戟的资格,可架不住她是三叉戟亲自选定的守护者,因此,只要妙笙愿意召唤,她就能使用。同样的,一旦召唤了三叉戟的真身,也就代表妙笙再次回归海族。 缓缓地举起三叉戟,妙笙手腕一抖,三叉戟通身发出了耀眼的金光 海族,海底鲛人宫殿。 玮熙与东海龙王皆是神色严肃地商量着什么,然而,下一刻,两人却是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的从椅子上站起,扭头看向了宫殿后面。 “是谁召唤了三叉戟?”东海龙王嗓音低沉,声音中露出一丝冷厉。 玮熙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眼底一片晦涩难懂。看了看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的东海龙王,玮熙苦涩地道:“是妙笙!” 东海龙王先是一怔,怔仲过来后脸上满是惊讶。“玮熙” “你不用劝了。”玮熙摆摆手,打断了东海龙王想劝说自己的话,“妙笙是我的女儿,我不能看着她去死。我三百年前答应了你和他,若是妙笙再次醒来,我一定不会阻挠妙笙的劫数,可是,我已经忍让的够多了,郁澜也受到了惩罚,我不想再退让了。” “你要想好了,这是妙笙的劫,你一旦插手,将会造成更多的劫数。”东海龙王皱眉道。 “那么,就让我用命来换我女儿的劫!” 东海龙王直直地看着玮熙,龙眸里煞气一片,玮熙没有躲开他看过来的视线,反而还直视他的双眼。 半响,东海龙王率先败下阵来,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方道:“随你的便吧!” 玮熙得到了东海龙王的退让,转身就失去了身影,看得东海龙王一阵苦笑。这天,又要变了! 三叉戟在妙笙手中灵活的摆动着,逼得赵澄根本无法靠近她。当三叉戟的戟首再一次划伤赵澄的手臂时,赵澄也忍不住拉开了和妙笙的距离。 此时赵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三叉戟退可守,进可攻,弄得赵澄不能近身妙笙不说,反而还被三叉戟伤了,锋锐的劲气在经脉中肆无忌惮地破坏,让赵澄苦不堪言。 “咚” 妙笙狠狠地将三叉戟哚在地上,暗暗地调息。虽然这次召唤三叉戟没有耗费她太多的力量,可是,她毕竟是鲛人族,而不是三叉戟的主人,因此,这一刻她也有些吃不住了。 赵澄冷眼看着妙笙的举动,顿时就明白了妙笙此时也是强弩之末了,身子还未站稳,右脚一跺,又猛地朝妙笙奔了过去。 “小心!” “妙笙!” 李初月和韩松落失声道。 妙笙反应不慢,尾巴扫向三叉戟的下首,同时一掌拍在三叉戟的戟身,借着拍在三叉戟上的力道,妙笙倒飞出去。 三叉戟也被她拍了出去,眼看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赵澄身上,却不料她只是抬头朝妙笙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身体生生的一顿,然后扭身向韩松落跃了过去,宽大的衣袖之下,一把柄首刻有暗蓝色鱼尾的匕首悄然滑到了手中。 妙笙脑海中一片空白,身体在思想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扑到了韩松落的身前。 “噗!” 匕首刺入肉体的声音让妙笙拉回了思绪,低头看着刺穿自己胸口的匕首让她感觉身体一阵刺痛,而后无力地倒在了韩松落的怀中。 韩松落的双眼顿时血红一片,右手蕴含了十分的力道拍向了赵澄的肩胛,拍得她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吐。 “妙笙,妙笙,你不要吓我妙笙”韩松落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女孩儿,颤抖着声音,将脸庞贴在了妙笙的额头上。 妙笙半阖着眸子,伸手抚上了韩松落的脸颊,轻声叫道:“松落!” “我在!”韩松落忍住心中的难过,握住了妙笙的手,连忙道。 “对不起!”妙笙喃喃道,泪珠无声落下。 韩松落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抱住怀中的人,肩膀颤抖着。 “若有来生,希望你不再遇到我。”妙笙小声的说着话。韩松落只是摇头,哽咽着泣音。 妙笙缓缓闭上了眼,“我好累,想睡一会儿!父皇,母后,哥哥”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 听得怀中的人的没有了声音,韩松落突然将头埋入妙笙的颈边,压抑的哭声撕心裂肺,就如被困的小兽一般无助而难过,“妙笙,妙笙” 周围的人看着这一幕,皆是不语。 赵澄挣扎从地上起身,见妙笙在韩松落的怀里没有了生气,仰天大笑,“哈哈哈不管你再厉害,不也是死在了我手上了吗?” 李初月擦了擦眼角的泪,瞥见赵澄高兴的模样,心头怒火冲天,“文觞,抓住她!” 文觞默默地扭过头,不再去看韩松落伤心的样子,听见李初月的声音也只是静静地走向赵澄,抬手凌厉地抓向了她。 赵澄冷哼一声,侧首闪过文觞,随后一掌拍向文觞。 猝不及防之下,文觞被拍了出去。赵澄不再管文觞,而且渐渐地走近了李初月。 李初月看她向自己走来,美眸中没有一丝怯意。 赵澄狞笑着将手中的匕首挥向了李初月,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反而是略带悲哀地看着韩松落怀中的人。 阴沉的空中在此时却突然闪现了一道明亮的闪电,狠狠地劈向了赵澄。 一阵人影掠过,站在原地的李初月失去了踪迹。转眼看去,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正揽着李初月现身在一旁。 赵澄在那道闪电落下之前就已经有所感应,赶忙朝后退去。待她抬眼看见拥着李初月的男子时,心里不由一颤,然而,让她从心底感到恐惧的是,空中那盘着身形,通身黑泠泠的,睁着威严无比的龙目看着自己的巨龙。 她见过敖翼的真身,但和眼前的这位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龙族乃是上古神兽,通常情况下,是修为越高,真身体积越大,说白了就是实力和真身成正比。而眼前出现的这条巨龙,看其身形,少说也有三千年的修为了。赵澄心头隐隐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却又不敢相信。 李初月回过神来,仰头看了看这个人,心底一片柔软。她不躲开赵澄,除了不怕死之外,应该也是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会来救她的吧? “为什么不躲?”他凝视着怀中的女子,时间让她蜕去了稚嫩,增添了几分成熟与艳丽。 “为什么一定要躲呢?”她笑颜如花,“你不是会救我吗?” 男人沉默。 李初月的笑容很快消失,“妙笙她你去看看吧!” “嗯!”他放开了她,如同几年前放开她时那般,毫不犹豫的抽身离开,不留一丝后悔的余地。 百姓们看着盘旋在空中的巨龙,纷纷反应不过来,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神龙显灵了!”,众人都慌手忙脚地跪下,向巨龙磕头。 敖翼一手拍在韩松落的肩上,“将她交给我吧!” 韩松落没有动。 青凕也走了过来,敛目道:“妙笙已经恢复了鲛身,不再和你有什么关系了。”言下之意就是不管妙笙之前和他做了什么,现在都不作数了——包括两人拜堂成亲的事。 韩松落依然没有动。 巨龙凝了赵澄一眼,而后扭头看着韩松落,“把妙笙交给她兄长吧!即使她是你的妻子,但在她为你殒命的那一刻起,你们之间就再也没有瓜葛了。”龙口嗡动,声音震聋发聩。 韩松落终于舍得抬头看他了,“你是妙笙的父亲?” “我乃是东海龙王!”巨龙——东海龙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但吐出来的话却是龙威十足。 赵澄此刻瞪大了眼睛,她的猜测是对的。这一次,因为妙笙之死,连东海龙王都惊动了,那么,鲛人族呢?那位鲛皇肯定也来了。 她的想法才起,就听见身后传来的流水声,快速地回首——玮熙甩动着巨大的鱼尾,平日里总是泛着蓝光的尾巴此时金光闪烁,还时不时地有丝丝黑芒流动。他手中握着之前被妙笙拍飞出去的三叉戟,眼里盛满了锋锐。 “赵澄?”玮熙握着三叉戟,对着赵澄遥遥一指,语气出奇的冷静,但话中的杀意却是不加掩饰,“你伤了我的族人,现下又杀了我女儿,拿命来赔吧!” 言罢,三叉戟脱手而出,直奔赵澄。 被三叉戟的气机锁定,赵澄无法动弹,只能看着那锋锐的武器贯穿自己的身体。她只觉得全身一颤,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了,所有的知觉也离她远去 见赵澄不甘地睁大了眼睛倒下,玮熙只是抬手挥了挥三叉戟,就见三叉戟在空中乌溜溜地转了转,随后没了身影。 玮熙没有去看妙笙,只是抬头看了看东海龙王,“差不多了,事情终于都结束了!” “看看妙笙吧!”东海龙王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这么说道 哪只玮熙只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他来到韩松落身前,欣慰地打量了韩松落一眼,“我有法子可以救妙笙!” 韩松落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却是满含希望地看着玮熙。 青凕和敖翼两人都愣了,这还是要插手改变妙笙结局的意思吗? 唯独空中盘旋着身子的东海龙王听了玮熙这话后,忍不住一龙尾朝着玮熙甩了过去,气急败坏地道:“你这是做什么?妙笙的结局已定,你非要擅自更改她的命运,是打算与天做对吗?” 轻而易举地接下了东海龙王的尾巴,玮熙一个用劲儿就把他拽了下来。郁闷地化为人形,东海龙王一落地就扣住好友的肩膀,“我可告诉你,妙笙之所以有今日,完全是三百年前所造下的因。你想干什么?你能干什么?就算你要死,难不成还想拉着整个海族去死?” 玮熙拉开东海龙王的手,免得这家伙一个激动下给自己一拳,缓缓劝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事情有变” “妙笙,怀孕了!” “” “什么?”将玮熙的话消化了后的东海龙王拉高了声音,又忍不住伸手扣住了玮熙的双肩。 青凕和敖翼到现在都还能回神,只能“” “不对!”冷静下来的东海龙王眯了眯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否则,作为一个父亲,在闻知自己女儿死讯的时候怎么会一丝悲伤都没有?怎么可能那么镇定? 玮熙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是。我昨晚就知道了!” “再有,妙笙能从人形恢复如初,我就猜到了。”鲛人族的女子一旦怀孕,不论是怎样的形态,都会恢复真身,以此来保护腹中的孩子。这就是为什么当他听陈伯说了妙笙身上发生的事后,他会将自己的金麟交给陈伯的原因。 东海龙王闻言,真的是恨不得能给这个老狐狸一拳。 挣开他的手,玮熙垂眸盯着韩松落,“世上有一座往生阁,你去那里吧!往生阁的阁主会有办法救妙笙的。只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要做什么,去到那里,都要付出代价——救妙笙的代价!” 听着玮熙的话,韩松落才知道,原来他怀中的人早已经有了他们的孩子,只是,因为他的愚蠢,又让他们失去了这个孩子。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妙笙!”他对上玮熙的双眼,“我已经失去了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再失去妙笙!求您指点迷津!” “将妙笙交给我吧!”玮熙见韩松落面上露出几分犹豫,叹了口气,“你不用担心我是想把妙笙带到哪里去。妙笙现在已经没有了元神,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为她保留了一丝灵识。我要找到她身上承载她灵识的那一块鳞片,也可以说是如果她生产时会掉落的鳞片。只有这样,你才能去往生阁。” 闻言,韩松落不舍地看了看妙笙,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这才松开了紧抱着妙笙的手,任青凕带走她。 “三日后,来海边找我!”留下这句话,不管是玮熙还是东海龙王,都已不见人影。 李初月和文觞将韩松落扶起来,前者看着跪满了一地的人,嘴角边不禁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至于后者,只是大略地扫了一眼韩老夫人,暗自摇了摇头。 从今以后,恐怕韩松落要和韩老夫人离心了! 往生阁。 妙笙说完一切,虚幻的身影越发的虚幻。 临渊抬手敲了敲桌面,淡淡地道:“听起来,你应该是与你的父亲还有你的丈夫有不同的主意!” 妙笙微微颔首,“是的。” “想让我帮你可知我往生阁的规矩?” “妙笙知道。我以鲛珠相换,换得我相公的记忆!” 浮生吃了一惊,“你要你相公忘记你?为什么?他那么爱你!” 妙笙苦笑着摇了摇头,“正是因为这份爱,才让他受了这么多的灾难。况,我已经想起了前尘往事,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我与他的缘分,今生已经断了!” 浮生疑惑不解,“可是,你不是很爱他吗?” “可这爱却让他家破人亡,让他饱受世人的非议。”妙笙浅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单纯的女孩儿,“真正的爱,是让对方感到开心的,而不是成为他的束缚!” 浮生更晕了! 一只大手拍了拍她晕乎乎的小脑袋,临渊颔首,“我应了!” “公子”浮生苦兮兮地抓着临渊的衣袖,很想阻止临渊的决定。对方只是回以她一个安抚的笑容,浮生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妙笙浅浅一笑,“多谢公子!” 海悦城外,鲛人村口。 一连阴沉几日的空中终于拨云见月,虽不是万里无云,却也偶有阳光。 玮熙带着妻子和儿子站在此处,小心翼翼地从面前的俊美男子手中接过一团发着蓝光看上去像是龙蛋大小的光芒,仔细看去,还能看出里面蜷缩着个小小的人影,仿佛胎儿一般。 那男子俊美无寿,神色清冷,身穿一袭白衣,腰间缠着玉色腰带,任何装饰物都没有挂在腰间。一头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唯有一条白带束着。 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穿青衣,梳着丫鬟发髻的女子。女子大概十八c九岁左右,清丽的小脸上带着浅笑。 “这次,多谢您了!”玮熙衷心感谢。 临渊摇头,“不必!我们只是互相交换罢了。且,算起来,你海族与我也是有一些关联的。”说这话时,他眼神微微闪烁,“将妙笙的元神放在三叉戟旁,过个几百年,她就能恢复了!” “而我,也已经抹去了她的记忆,不论是前世亦或是,今生,她都不会再记得韩松落。” 他话音一转,道:“至于韩松落,他不会再来打扰妙笙的那个孩子,我留下了,但是我把他交给了韩松落。” 郁澜眼圈红红的,脸色看上去也很是苍白,闻言,她只是虚虚一笑,“如此也好!他若留在海族,也不合适!” 浮生悄悄地抬眼看着郁澜,心中为郁澜感到无奈。用自己的鲛珠换回了自己女儿的命,却不能让外孙留在眼前,应该是很伤心的吧? 可是,世间就是这样的啊——一切都是有得有失! 似是感觉到了浮生的视线,临渊垂眸,含笑地看着小姑娘。 浮生瘪了瘪嘴,乖乖地低头。 “公子日后若有什么事情,我海族一定会竭尽全力,以报答公子今日之恩!”玮熙郑重道。 临渊笑着颔首,看玮熙带着妻子儿女跃入海中,便带着浮生离开了。 侧首看着小姑娘垂头丧气的模样,临渊一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公子,为什么妙笙公主和韩公子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闻言,临渊轻声一叹,“傻丫头,这个世上不是有情就能在一起的!妙笙和韩松落两人,不过是前世的因,今生的果罢了!” 浮生一把抓住临渊的手,“什么意思?” 将手从小姑娘的手中抽出,临渊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方才道:“你还记得妙笙说的吗?她说,她已经想起了前尘往事其实就是她三百年前的事儿!” 原来三百年前妙笙就已经溜上过岸一次,只是那时她修为不够,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气息,脱离海水没多久就被猎鲛者抓住了。 韩松落的前世,不知怎的恰好遇见了,就见义勇为,从猎鲛者手中救下了妙笙,可韩松落却丢了性命。当时年纪还小的妙笙为了就韩松落,竟将自己的鲛珠给了韩松落,以此来维持韩松落的生机。 “即是如此,妙笙救了韩松落,那他们这一世不应该再有瓜葛了啊?”浮生不解。 “听我说完!”临渊无奈道,“虽是如此,可是郁澜是疼爱子女的母亲或者说,天下的母亲都是疼爱子女的!”可不是吗,韩老夫人为了韩松落,折腾了这么多事出来,结果却害了自己的儿子,哪怕是郁澜都不能避免。 “郁澜见妙笙用鲛珠救韩松落,情急之下就想要将韩松落开膛破肚,取出鲛珠,好在被玮熙阻止了。然而,郁澜还是取出了鲛珠——一半鲛珠!既救了韩松落,也保住了妙笙。” “等等!”浮生连忙打断他,“依公子这么说,韩公子前世并没有丢掉性命,反而还被妙笙救了可公子你说过,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才有果,既然韩公子并没有死,那妙笙也就不欠他什么了,为什么妙笙还要来还恩?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缘了才对吧?” “不错,孺子可教也!”临渊赞赏道,“韩松落前世若无意外,本该是加官进爵,造福一方百姓的,可是因为妙笙的缘故,还有郁澜插手之故,韩松落一生都瘫在床上,不到而立之年就去世了!你现在还觉得妙笙不欠韩松落了吗?”说最后一句话时,临渊瞥了一眼浮生。 浮生烦闷地抓了抓额头,“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有缘无分的原因?” 临渊点头。 “而郁澜亲眼看着妙笙拔鳞之痛,也是因为她当年插手了韩松落和妙笙之事?” “是!这就是所谓的天理循环吧!” 浮生奇怪地看着他,总觉得公子说这句话时,讽刺的意味居多啊! “青凕和李初月呢?” 临渊好笑地看着小姑娘讨好的样子,“女孩子不要太八卦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两人在韩松落前世时,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李初月小小的帮了青凕一下——帮他通知郁澜。因而,两人今生并无多深的缘分。” 浮生叹气,“真是” “赵澄呢?” “她是三百年前那位捕捉妙笙的猎鲛者的后人!” “原来如此!”浮生吐了一口气,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妙笙这次会捡回一条命,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临渊从来不会瞒她,听她问,便如实道:“嗯!事情再怎么变,也只是韩松落与妙笙两人的事,那个孩子的到来,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毕竟,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浮生黯然地垂下头,“公子,我有些难受!命运真的不能改变吗?” “世间万物轮回,皆遵从因果关系!玮熙和郁澜一心想要改变妙笙的命运,可,命运之所以称之为命运,就是因为它无可更改!” 心疼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脸,临渊柔声道:“有我在你身边,你的命运不会不能更改!” 浮生无言点头。 “行了,咱们该回去了!” 浮生闻言,精神一下就恢复了,“好!” 回到往生阁,浮生偶尔也听过从海悦城传来的消息——李初月离开了海悦城,不知去了哪里,文觞一心打理着衙门的事务。至于韩松落,他忘了一切,带着孩子在鲛人村住了下来。哪怕是忘记了,他也不愿意再和韩老夫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只是尝尝派人送些银钱给老母亲而已。 听过后,她又想叹气了,却听得临渊带着笑意的清冷声音:“浮生!” 吐了吐舌头,浮生转身进去:“公子!” 不过别人如何,他们还要一直走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朱砂泪(一) 深幽谷,乃是天下妖物聚集的所在地。在这里,最让众妖忌惮的是一只体内怀着一丝凤凰血脉的青鸾,修为高达一千年左右,是深幽谷名副其实的妖王。 因为地居南方的关系,阳光稀少,再加上宽大的树叶层层叠叠,遮住了深幽谷的上方,因而导致深幽谷内连一丝光线都无法透进来。常年的雾气不散,踏入其中的人只能感觉到压抑和阴沉。 与以往的宁静不同,此时的深幽谷中隐隐传来一些声响,劲风掠过,一个红衣女子拉着身后的男人快速地向前奔去,姣好的面容上透着丝丝焦虑。忽而,她向前的身形猛地一顿,反手拍向男人的胸口,没有几分的力道将他送了出去。 可是,红衣女子却失去了躲开的机会,一只宽厚的大手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女子的肩胛上,清晰可听的骨折声响起,女子的身体倒飞而出,最后落在几米开外,一口鲜血吐出。 “阿颜!”男人惊慌失措,转头双眼愤怒的看着那面无表情对红衣女子出手的男子,朝他冲了过去。 面对男人的怒火,蓝寻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探出,不费吹灰之力就扣住了他的喉咙。 “不要,蓝寻!”红衣女子——阿颜眼见男人被抓住,求饶脱口而出,“蓝寻,我求你不要伤害他!” 将目光落到阿颜身上,蓝寻淡淡地道:“你跟我回去。” 阿颜看了看被扣在蓝寻手中的男人,双眼含泪,艰难地点了点头。 “阿颜,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男人嘶哑着声音,“阿颜” 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阿颜捂住右肩,“让我送他离开深幽谷,待他离开后,我会忘了他,再也不离开深幽谷。” 蓝寻的目光变得深邃,“如果你和他一起离开了又该怎么办?” 阿颜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她一字一句地道:“我,阿颜发誓,如果我骗了蓝寻,那么,生生世世,我和萧凛都有缘无分!” 蓝寻点点头,随手扔掉萧凛,转身走入林中的浓雾之中,只留下一句平淡得不能再平淡的话:“你只有一个时辰。” “阿颜”萧凛从地上爬起来,扶住阿颜。发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神色不禁一变。 阿颜摇了摇头,“我无事!走吧,我带你离开。” 萧凛闻言,眼神一黯,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搀扶着。 半个时辰后,深幽谷外。 萧凛垂眸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真的不和我走吗?” “我已经答应过蓝寻了!而且,你若和我在一起,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你,走吧!” 萧凛叹了口气,知道她一旦做了决定,哪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转身欲离开,眼角余光却扫到从她背后飞来的利刃,口中的语言来不及说出,就已经将她拉入了怀中。两人错转身形,萧凛用后背挡住了本该刺穿阿颜身体的利刃。 “噗” 利刃入体的声音让阿颜脑袋一片空白,她怔怔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嘴边含着血迹的俊颜。 泪水无预兆地落下,阿颜张了张嘴,想唤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萧凛倒在阿颜的怀中,费力地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别哭,阿颜” 紧紧地咬住了嘴唇,阿颜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萧凛,萧凛” “傻瓜!”萧凛低低地一笑,俊眸却是缓缓地阖上。 “萧凛”阿颜将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嘶声哭泣,一滴血泪从她眼角落下,滴在了萧凛的右眼下,逐渐形成一颗血红色的泪痣。 察觉到怀中的人没有了生气,阿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恸,嘶声唤道:“萧凛”声音响彻整个深幽谷,久久不能消失 两百年后。 往生阁一如既往的安静,不知何时响起来的铃铛声透过往生阁的大门传了进来,待听得门外响起来的三声敲门声,浮生笑嘻嘻地去开门。 打开门,就看见一白衣女子手拿着一个写有“往生”二字的灯笼,右手手腕上还系着一条红带,腰间挂着一个银色铃铛。她神色凄清地站在门外,那女子的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含着深深的忧伤,三千青丝挽了个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白玉簪子,又增添了些许的清美。 眨了眨眼,浮生笑道:“请问是阿颜姑娘吗?” 阿颜颔首。 浮生朝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颜抬脚跨入门槛,也就在那一刹那,灯笼的烛火便熄灭了。 浮生转身跟在阿颜身后,始终比阿颜落后了一小步。两人离开没一会儿,往生阁的大门缓缓关上,仿佛之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领着阿颜去书房见临渊后,浮生随即退身离开。 阿颜放下灯笼,在临渊对面坐下。只是在她进来的时候,临渊就一直在闭目养神,哪怕到现在也没有睁开眼。 许是被这安静的气氛所影响,阿颜原本还浮躁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浮生又过来了。她手拿托盘,将茶水分别递至于两人的面前。见临渊闭着眼,她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偷偷伸手就要拍向临渊的额头,却在触碰到临渊的那一刹那被抓住了指尖。 临渊清冷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又在胡闹了!” 闻言,垂首的阿颜抬眼,看见的就是俊美温雅的男子脸上愉悦的笑容,不禁一愣。传闻中的往生阁阁主无情冷漠,清冷淡然,哪怕你死在他面前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以说是这世间上最心硬c最无情的人了,更不用说让他露出笑容了——这个世上见过临渊公子笑容的人一个巴掌也数不满! 浮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从临渊的手中抽出自己的小手,笑道:“浮生还以为公子睡着了呢!”说着,她偏首看了看坐在一旁不吭声的阿颜。 摇了摇头,临渊放开她的手,这才正视对面的阿颜。 对上临渊那双冷淡的眼睛,阿颜心头一紧。怪不得世人会对这位临渊公子有如此的评价,不论是谁看见这双平静无波,清泠的俊眸都无法泰然处之。 浮生在临渊身后站着,见阿颜被自家公子这一瞥就吓得呆住,不由得低头笑了笑——几乎每个来到往生阁的人见到公子之后都会有这种表情。 “阿颜姑娘光临我往生阁有何贵干?”临渊淡淡地移开视线,冷然道。 阿颜抿了抿嘴,“我想求公子帮我找一个人。” “何人?” “是我的爱人”阿颜顿了顿,继续道,“两百年前,他为了救我丢了性命,我想找到他。可是,在他每一次轮回后,我总会迟到一步,找到他时,他不是已经去世就是已经娶妻生子,我不甘心。” 临渊抬手敲了敲桌子,看着阿颜问道:“我往生阁的规矩,你可知晓?” 阿颜轻轻地点头,“知道。” “很好!”临渊收回手,淡淡道,“你的半颗内丹归我,我给你这一世的厮守。” “我答应!”阿颜毫不犹豫地道。 “等你完成了心愿,我再收取你的内丹。只是,你是深幽谷的人,想要入世,必须要让内丹离体,如此才能隔绝深幽谷的人的探查。” “记住,内丹离身,你会变得与凡人无异。人间有许多修为不浅的人类,一旦你露出什么破绽,那么等待你的就将会是死亡。” 阿颜站起身,向临渊微微鞠了一躬,“多谢公子!” 临渊也站了起来,“跟我来!” 言罢,他率先走了出去,浮生放下托盘,连忙跟上临渊,“快来!” 阿颜对这个小姑娘很有好感,对她浅浅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十五年后。 京城,安府。 透明的晨光落在寂静院落中盛放的花瓣上,晶莹的晨露折射着淡淡的晨光,晨风吹拂而过,带着淡淡的花香与草木的香气。 安颜缓步而来,晨露与花瓣纷纷落在她的周围,她目光带笑,仰头看了看头上的一树花枝,伸出白皙如玉般的手指拂过,露出了恬淡的笑容。 一枝桃红的花枝落在她的手边,娇嫩地盛开,映照她眉目如画,娇颜若花的脸庞,比晨光还要美丽。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近,一个小丫鬟很快的踏入院中,看见桃树下人比花娇的女子不禁呆了呆,反应过来后不由低下头,同时在心中暗叹一声,她们家姑娘这几年出落得越发的漂亮了! 安颜回身,见小丫鬟向自己行了礼后,才笑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姑娘,大公子回来了!” 安大人身居五品尚书一职,走的是文官一途,而安瑜则和其父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武将。前两年,安瑜投身军营,凭借着过人的军事理论和聪明的头脑,很快脱颖而出,成为鼎鼎有名的军师,与主将萧凛配合得天衣无缝,将敌国的五十万大军打得溃不成军,如今班师回朝,城中热闹不已。 安颜一怔,随后喜开笑颜,一边提着裙子匆匆忙忙往外走,一边问:“真的?大哥真的回来了?” 小丫鬟用力地点了点头。 得了肯定的答案,安颜加快了脚步,跟在她身后的碧珠抽了抽嘴角,很是尽心地提醒前面那个瞬间就没了大家闺秀样子的小姑娘,“姑娘,您这副样子要是被夫人看见了,恐怕又要被罚写女戒了。” 安颜脚步一顿,而后放下裙角,抚平了衣袖上的褶皱,整理了一下腰间的玉佩,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又恢复成了淡然安静的千金大小姐。 这前后变化的两幅模样看得身后的丫鬟们皆是眼角一抽,而后纷纷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她们家姑娘变身的样子。唯独碧珠很淡定,上前整理了一下安颜的发髻,又扶了扶发钗,那熟稔的程度,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碧珠,好了吗?”安颜轻声细语的问,哪还有之前激动的样子。 碧珠上下打量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差错后方才回答:“好了,姑娘!” “嗯!”安颜喜滋滋地往前厅去了。 前厅。 安大人看着坐在自己下手的男子,时不时地询问着他一些事情,安夫人拍了拍丈夫的手臂一下,嗔怪道:“瑜儿才回来,你就不能等他休息一会儿再问吗?” 安瑜笑着摇头,“母亲不用担心,儿子没事!二弟和小妹呢?” 安夫人刚欲说话,就听得从厅外传来的声音:“爹,娘” 安大人含笑道:“阿颜,快过来。” “见过爹爹,见过娘亲!”安颜向二位福了福身,转身看向自己的大哥,笑吟吟地道:“大哥,你回来了怎么也不提早在信中告诉我呢?” 安瑜还没说话,安夫人就已经微沉了脸,“跟你说有什么用?难道你还能去城外迎接大军不成?你一个姑娘家,应当留在房中好好的学习规矩礼仪,这样将来你才能嫁一个好人家” “娘亲,”眼见自个儿娘亲又要滔滔不绝地和自己说大道理,安颜只觉得头疼,赶忙给安大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解救自己。 接受到爱女的求助,安大人劝抚道:“好了好了,瑜儿才回来呢,还是让他们兄妹好好的聚一下才是正理。你要是想要教训阿颜,也不急在这一时不是?” 安瑜也替安颜说话:“儿子已有两年没见过小妹了,母亲就让儿子和小妹聊一会儿吧。” 安夫人冷哼一声,“你们几个都如此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她起身离开,“我也不留在这里惹你们眼,还是离开的好!” 安大人也头疼了,起身跟在安夫人身后,讨好地道:“夫人,别生气了!” 安夫人停下脚步,对身后的柳嬷嬷吩咐道:“去书院请二公子回来。” 柳嬷嬷好笑地应声,夫人明明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厉害,其实还是心疼公子和小姐的。 安府的二公子安怀今年二十岁,与其大哥安瑜不同,他不喜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便留在书院中教书育人——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是他的文采就连一些成名已久的大儒都自叹不如。 安大人和安夫人都离开了,安颜也不需要再伪装自己,大大咧咧的在安瑜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奇地问道:“大哥,打仗的感觉怎么样?好玩儿吗?” 看着自个儿小妹上一秒还是淡雅高贵的名门闺秀,下一秒就变成了毫无形象可言的小丫头,安瑜不由无语。 “你呀!”安瑜轻轻地叹息,抬手揉了揉安颜的头顶,“怪不得母亲都快为你急愁了头发”这样以后可怎么嫁人哟? 在安颜身后的碧珠翻了个白眼,她们家姑娘彪悍的一面大公子您还没见着呢! 安颜撇了撇嘴,“如果娶我的男人只是为了我这一副皮囊,那还不如不嫁呢!” “又胡说了!”安瑜轻斥一声。 “难道不是吗?”安颜仰头,十分理直气壮地道,“要是日后我的丈夫敢因为我年老色衰就去找女人,我就阉了他,让他做太监。” 被气得脸色铁青的安瑜:“” “还有,大哥你也是。以后娶了嫂嫂,不可以去找别的女人,不然” “闭嘴!”安瑜咬牙道,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抓住小妹将她好好抽一顿的冲动,“这种话,今后不许再说!” 安瑜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戳兄长肺管子的话。 碧珠同情地瞅了一眼安瑜,她们家姑娘每次说话都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以往夫人被姑娘气得够呛,现在轮到大公子了。 “阿颜说话的本领又见长了,连向来淡定从容,温文尔雅的大哥都能被你气的脸色难看,看来还进步不小呢!”淡淡的声音带着打趣之意从外面传来,安颜惊喜地回头,却在看见与安怀并肩的男子时一顿。 那人身形纤长如竹,穿着青莲色流水暗纹锦袍,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在他的右眼之下,一颗血红色的泪痣为他美玉般的俊颜增添了一份妖冶。 而右边的男子只是简单的青衣,腰间挂着一块洁白的玉佩,通身都带着丝丝书卷气息。 安瑜见着来人,起身笑道:“晤风,你怎么来了?可去过宫中面圣了?” 萧凛微微颔首,“刚出宫,正好遇见安怀,就过来看看你。” 安瑜一笑,想起自家小妹还在,侧身让开,想要介绍安颜给萧凛认识时,猛地发现自家小妹已经是满脸泪痕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朱砂泪(二) 见着自家小妹满脸泪痕的模样,安瑜一下就愣住了。 “阿颜,你” 安瑜的话还未说完,安怀已经先一步走近安颜了,“阿颜!”清澈明朗的声音让安颜猛地回神。 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水,安颜也不由得愣了,抬眼看了看站在厅外目光平淡的看着自己的萧凛,脸上不禁泛起了一抹嫣红。 萧凛见她的视线看过来,淡淡地移开目光,放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 她身后的碧珠很快的挡在了她身前,朝安瑜c安怀以及萧凛行了个礼,“大公子,二公子,萧将军,我家姑娘身体有些不舒服,奴婢就先扶姑娘去休息了。” 安瑜点点头。 碧珠转身,扶着安颜离开,同时侧身挡在安颜身旁,不叫人看见她。 回了自己的闺房,安颜立马就垮了肩膀。碧珠转瞬间就看见了自家姑娘那个耷拉的样子,也没那个心情去纠正她的不符合礼仪的举动,赶忙吩咐人去打水的打水,替安颜重新上妆的上妆。 安颜坐在软榻上由着丫鬟们忙活,瞥了一眼忙碌的碧珠,问道:“刚刚和二哥一起回来的就是大哥这两年为之出谋划策的人吗?” “应该是,大公子没有明说,不过瞧那位萧将军和大公子熟稔的程度,应当是。”碧珠仔细地擦拭着安颜的双手,头也不抬地道。 “碧珠,你去帮我打听一下” “姑娘!”吸了口气,碧珠放下毛巾,打断了安颜的异想天开,“身为闺阁女子去打听一个男人,传出去了对姑娘您的名声不好尤其是您刚刚还看着他哭了!” 这话说得好扎心啊! “不过,姑娘您为什么会哭呢?” 安颜摸摸小脸,自言自语地道:“是啊,为什么看见他会哭呢?碧珠,你说我为什么会一看见他就哭?” 碧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您自个儿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又怎么会知道? 没有得到碧珠的回答,安颜也不在意,反而自言自语道:“我刚刚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里只觉得终于找到他了。难过,欣喜以及”对不起。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碧珠闻言,只是低低的叹了口气。别人家的姑娘有喜欢的男子是怎样的表现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以自家姑娘的这副模样来看,她家姑娘很明显已经喜欢上了那个名为萧凛的男子。 有时候,一见钟情真的是很扯淡,但是当你真的经历时,才发现,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是你还没有遇上那个能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人罢了! 大厅。 三个同样俊颜出挑然气质却完全不同的男子各自落座之后,便像与普通朋友那般闲话家常。 摆手挥退了上茶水的丫鬟,安瑜笑道:“阿颜刚才失礼了,晤风莫怪!” ——晤风是萧凛的字,两人在边疆多年,情分深厚,因此安瑜在得知萧凛的字后,便直接这么称呼了。 萧凛摇摇头,“是我唐突安姑娘了!” 一般男子在没有得到女子父母的同意之前,是不能直接见姑娘的面容的,不然冲撞到娇弱的姑娘们可怎么办?——虽然安颜姑娘的本性并不娇弱。 安怀低头抿了一口茶,而后抬头看着兄长,“大哥这次回京能待多久?萧大哥此次班师回朝,又有什么打算?”最后一句话是问萧凛的。 安瑜淡然一笑,“我想,边疆若无意外,我会一直留在京城。” 萧凛一手敲打着桌面,一手端着茶杯,声音略微有些低沉:“若是边疆无战事,有可能会留在京中述职,但也不排除皇上会派我去镇守边疆的可能。” 安瑜微微颔首,“我猜圣上不会再派你去镇守边疆,毕竟战事已定,而如今,宫中却还是需要能人帮圣上镇守,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圣上有意安排你接秦老大人的职位” “京卫指挥使秦大人?”萧凛不解。在边疆待了许久,京里重要的人他都不怎么了解。 安怀见萧凛脸上有片刻的疑惑,了然一笑,“秦老大人可算是三朝元老了,为人正直无私,公正严明,他的孙女秦韵和圣上是青梅竹马,等过两年及笄了,就会进宫,所以应该有可能会在这一两个月之内上折子辞呈。唔也可以说,秦老大人这是在避嫌。” “京卫指挥使负有掌统卫军c护卫宫禁c守御城门c拱卫京师等重任,不管是哪一项都关乎天子安危,平庸之辈绝不能够胜任。放眼京城,最适合担任这一职位的也唯有你。”安瑜沉吟片刻,继续分析,“圣上刚登基不久,手腕有了,人手却没有。京卫指挥使这么一个重要的职位,应当会交予他颇为倚重的人的手里。” 这话萧凛听明白了,当今皇上是在培养心腹!而很明显的是,萧凛就是他选择的人之一。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要想成为皇帝的心腹,私下里就不能和大臣们有所来往,不管萧凛是否要想要成为皇帝的人,不结党营私这一条就很重要。恰好,萧凛也并不想和那些酒囊饭袋的大臣们有什么关系! “阿瑜,你有什么打算?”萧凛笑问。 “全看圣上的安排!”安瑜并不是很在乎自己能得到一个什么官职。 安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笑了,“我怎么觉得圣上有可能会让大哥做太傅呢?” 安瑜的本事和才智都是一等一的,就冲着安瑜的这诡才,当今圣上都不会亏待了安瑜。 闻言,安瑜无奈扶额。“希望这只是你的猜测,而且圣上也不会有这么不靠谱的想法吧?” 当今圣上二十五岁,正值青春,而安瑜才不过二十出头,如果真的和圣上这种有能力,有雄心又有手段且年龄相仿的人一起办事,那么安瑜会觉得无比舒畅。相反,如果让他给比自己还大了几岁的人当老师,这感觉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萧凛似乎也想到了安瑜所想的,不由得低头一笑。见他们二人还有话要说,便起身告辞。 遣人送萧凛离开后,安怀这才道:“两个月后就是阿颜的及笄礼了,大哥可有什么想法?” 安瑜默然,“母亲的意思呢?” “母亲想请舅母当阿颜的正宾,赞礼,赞者,摈者和执事都还没有商定好,不过,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和阿颜说一声比较好!”不然阿颜撂担子不办及笄礼了怎么办?到时候还不得闹起来啊?! 安瑜头疼,“一起过去问问阿颜吧!”有个不安份的妹妹真是让人操心肿么破? 两人到了后院,就看见安颜靠在过道的栏杆上呆呆地看着池里的几条狮头锦鲤,眼神涣散,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安瑜和安怀靠近也没有察觉。 “见过大公子,二公子!”听见碧珠向二人行礼的声音,安颜目光一闪,双眼也变得清明,扭头看去已经走过来的兄长,心情很是愉悦:“大哥,二哥!” 安瑜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柔和道:“怎么坐在这里?” “我在想事情!”安颜甜甜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擦着安瑜的视线看向他后面,发现除了安怀之外再无其他人时,心中不禁泄了气,眼里也多了一丝失落。 安瑜装作没看见她眼中的失落,在她身旁坐下,问道:“你之前为何会哭?” 安颜老实地摇头,“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就是感觉心口一阵悸动,鼻尖一酸,泪水就毫无预兆地出来了。 “大哥,萧凛他成亲了没有?” 碧珠捂脸呻吟,她们家姑娘果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安瑜眉头一拧,“你问这个做甚?” 安颜低头,含糊道:“也没什么,就是打听一下,不行吗?”最后一句倒是理直气壮的。 安怀意味深明地睨了小妹一眼,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我和大哥有事要征求你的意见。关于你的及笄礼,你有什么其他的打算没有?” 安颜“啊”了一声,歪头思考了一会儿,笑眯眯地道:“大哥c二哥不用担心,我有主意。” “我们不担心,就是母亲那里” 安怀的话没说完,但安颜已经懂他的意思了,想了想,道:“一会儿我就去和母亲说会儿话。大哥,你还有事吗?” 安瑜挑眉看她。 安颜笑嘻嘻地拉住他的衣袖,讨好地道:“大哥,你带我出去玩儿好吗?我被困在家中都快要无聊死了!” 碧珠默了默,上前一步实话实说:“姑娘,夫人说了,您今儿必须将那个荷包绣出来,夫人明日要过目。” 安颜:“” 安颜苦逼地看着碧珠,那双漂亮的眼里含着水光,清澈明亮,看上去可怜极了。 碧珠捂着胸口在心中大叫:“真是卑鄙!竟然用美人计!!!” 撇过头去,碧珠眼不见为净,坚持道:“这是夫人安排的!” 安颜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安瑜。 安瑜笑得如沐春风,但眼里明晃晃的写满了“不可以”三个字。见安瑜这里行不通,安颜刚想开口求求安怀,就见后者已经先一步背过身去,看都不看安颜一眼。 安颜怒了,猛地跳下长廊的石凳,提着裙角气冲冲地往房里走去,“哼!不答应就不答应,本姑娘不靠你们一样也可以出门!” 话刚落音,房门就被她“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总算把这小祖宗给劝住了,碧珠松了一口气,朝二人微微一福身,便快速地跟上安颜了。 被迁怒了的安瑜和安怀皆是无奈地摇头一笑。 次日。 将一个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交给了安夫人,得到了可以出门的允许,安颜扬眉吐气c光明正大的出门了——马车向秦府驶去,安颜靠在车里的榻上,端着茶盏却心不在焉。 “姑娘,姑娘?”看安颜在走神,又听见车外的动静,碧珠不得不提高了声音唤她。 “嗯?嗯!”安颜回神,“怎么了?” “萧将军在前方捉拿犯人,我们是不是换条路走?” 安颜掀起车帘的一角,往外张望,很快便看到前面不远处,一队骑在高大骏马的人拦在了他们前方。这些人身穿黑袍,胸口处绣着黑色的篆形“萧”字,可不正是萧凛的亲卫么? 这队人马将路口都堵住了,且大多数人一看到那些骑士身上的衣服就知道是谁,十分识趣地离开,就连围观的也不曾见。 虽然心里对萧凛还是很好奇,但是理性告诉她,现在不是抓住别人问东问西的好时机,只得十分遗憾地绕道离开。 “我们绕道走吧!” “是。” 车夫正准备听从主子的话绕道时,突然安颜心有感应一般,放下帘子的手一顿,发现其中一匹骏马上的骑士倏然偏首望过来,明明在一群大男人中,却仿佛遗世独立,十分具有存在感,让人一眼就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犀利无比,视线十分精准地落在了掀着帘子偷瞧的安颜半掩的脸上。 是萧凛! 安颜看着他的双眼,滞了片刻,心口处又传来一阵悸动。 发现是安颜,萧凛的犀利的目光顿了顿,很快就平和了不少,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似乎是在控制什么一样。 压下心中的躁动,安颜对他微微颔首,放下帘子,扬声道:“走吧!” 听着车夫驾赶马车离开的声音,安颜捂着胸口半晌没有说话。 到了秦府,安颜先去上房拜见秦夫人后,就去了秦韵所居的地方。 秦韵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抚琴,手边的香炉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木檀香。桌上放着两杯茶,冒着缕缕青烟,看样子是才倒不久。 这副美人如画的场景看得安颜一阵满足。 和安颜不同,秦韵弹得一手好琴,绣工也是十分出色,就安颜那种四不像的女红在她面前只能是渣渣。 “韵儿~”安颜高兴得扑上去,硬生生的破坏了这副美人如画的场面。 “阿颜!”秦韵搂着安颜扑向自己的身子,嘴边含笑。 软趴趴地扑在秦韵的怀里,挂在她身上,安颜愤愤地控诉昨日安瑜三人的“恶行”。 秦韵听得发笑,摸摸安颜的脑袋,似是安慰。 明明安颜比秦韵要大一两岁,这么一看简直就像倒过来了似的。 碧珠和秦韵的丫鬟兰香看得忍俊不禁。 “韵儿,我的及笄礼就请你当我的执事好不好?”安颜软软地撒娇。 秦韵最受不了她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心头一软,刚欲答应,就听秦夫人身边的嬷嬷过来了。 “见过两位姑娘!”秦嬷嬷向两人行了礼后,抬头看了看安颜,犹豫着该不该在安颜面前说这事儿。 倒是秦韵看出来了,淡淡道:“阿颜不是外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是”秦嬷嬷应了一声,小声道,“姑娘,那位贵人过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朱砂泪(三) 秦韵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那人竟然敢直接来她家里,并且还丝毫不避讳。回神看着安颜揶揄的目光,不禁好笑,“他可有说什么?” 秦嬷嬷得体的笑道:“贵人想见姑娘一面!” “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和阿颜过去揽月阁。”秦韵点头。 对于秦韵的安排,秦嬷嬷并无异议。不管秦韵有没有及笄,终究是闺阁女子,若独自一人与男子见面,传了出去对她的名声难免有所影响。带上安颜,既免了会坏了自家姑娘名声的风险,也能让自家姑娘和贵人有机会见上一面。 待得秦嬷嬷的背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安颜这才出声:“怎么样?有个人牵挂你想见你的感觉如何?” 听出她话里的打趣,秦韵倒没有像普通女子一般那样羞红了脸,反而还颇为淡定地道:“还不错!”末了,她不忘补刀,“可惜你没有机会感受到!” 安颜:“” 安颜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美眸里充满了水光,眼尾不自觉地下垂,看上去令人怜惜。 面对她这无声的指控,秦韵率先举白旗:“我错了,我不该说这话的。阿颜不要难过了!” 一脸木然的碧珠和兰香:“”真是太没有节操了!秦姑娘(姑娘)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投降了呢? 瞥了一眼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安颜,两个丫鬟再次沉默。好吧,这不能怪她!不管换作谁看见安颜这副柔柔弱弱的可怜样子,都会忍不住低声细语哄她的。 安颜在秦韵的怀里拱了拱,藏住了脸上狡黠的笑容。 感觉到怀里的人的举动,秦韵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叹了口气。对这丫头心软的习惯可真不是件好事儿!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施施然地往揽月阁去了。 到了揽月阁,两人这才发现,除了揽月阁中的那两个男人之外没有一个下人。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站在那位于窗前男人身后的人安颜认识,可不正是萧凛么? 他换了一身黑色玄衣,面无表情的恭敬的站在那男人的后面。 窗前的男子则是一身绛紫色锦袍,腰间挂着一块雕刻着五爪金龙的暖玉,俊雅如玉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可那含着锋锐的双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门口处,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低头朝两人行礼,“见过秦姑娘,见过安姑娘!” 听见无涯的声音,两个男人同时回身看向缓步而来的姑娘们。 安颜从秦韵身后探出个脑袋来,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全身都围绕着冷冽气息的男人,心头不禁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见他没有看过来,安颜又缩了回去,将整个身子藏在秦韵身后。 只是在安颜垂下眼帘的那刻,萧凛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挪开了视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见到领头的秦韵,齐桪眼里的锋芒尽数敛去,温和的笑意很快弥漫而上。 “见过” “我说过,私下里你我不用多礼!”齐桪快秦韵一步搀扶住了她,阻止了她欲要行礼的行为。 秦韵顺着他的大手起身,含笑道:“礼不可废!君是君,臣是臣,这是规矩!” 齐桪也笑,“既然如此,那日后我给你下一道旨意,就说秦家姑娘见着朕不用再行礼,如何?” 秦韵默了默,这个人还真是厚脸皮!如果他真的给自己下了这种旨,想必第二天他的案桌上就会堆满了“劝谏”的折子,而且内容肯定是说什么“作为一个贤明的君主,不应该贪图美色!”或者是“要远离秦韵这祸国殃民的女子!”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那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给了他一个白眼,秦韵在一旁坐下,默默地喝茶。 “生气了?我又没说错,不然你问阿颜。” 秦韵走开后被露出来的安颜很是无语,“其实吧,这事儿还是听韵儿的比较好!” 齐桪:“”好想抽一顿这个拆台的丫头! 看见齐桪眼里的威胁,安颜抖了抖小心脏,飞快地扑入秦韵的怀里,软糯糯的告状:“韵儿,他恐吓我,想打我!” “嗯”秦韵微眯着眼看向齐桪,“你想打阿颜,是因为她帮我说话?” 那意味深长的一声嗯听得齐桪暗叫不好,“没有,我怎么会打阿颜呢?要是被安瑜知道了,他还不得折腾死我啊!”话虽如此,齐桪却是暗自磨牙,安颜这妮子竟然敢告状?很好!看他怎么去折腾安瑜虽然这个想法有些不大可能! 秦韵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萧凛,客气地道:“这一位是” 齐桪在她对面坐下,见她的目光落在萧凛身上,笑道:“这位就是镇守南边的萧凛!晤风,这位是秦韵秦姑娘,至于安颜,安瑜应该跟你介绍过了。” 萧凛颔首,向秦韵抱拳道:“秦姑娘,安姑娘。” 秦韵脸上带着礼貌且疏离的笑容,“客气了!” 萧凛退回齐桪的身后站着,没有说话。 “怎的突然出宫了?若是被大臣们知道了”秦韵看住齐桪,眼里充满了对他这次的举动的不赞同。 “无妨!”齐桪闷笑一声,“有晤风和安瑜在,那些老顽固不敢胡说!” 萧凛和安瑜虽是才从边疆回来不久,不管是人脉亦或是职权都没有,但是架不住皇帝要宠着他们,再加上他们并不乐意结交这些只会耍嘴皮子没有一点能力的臣子,因此这两人都抱着“得罪了就得罪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的念头,让皇帝陛下收拾烂摊子都收拾出火来了。且安瑜那个人看起来温文如玉,但也就是看起来罢了。一旦惹怒了那个小心眼儿的男人,毒舌起来能把人给活活气死。对此,年轻的皇帝陛下——齐桪可是深有体会! 听到这位任性的话,萧凛一眼横了过去,淡淡地道:“公子,慎言!” 齐桪:“”到底谁才是皇帝? “晤风,你应该是第一次来秦大人的府上吧?不如让阿颜带你去看看揽月阁的其他美景,你意下如何?” 对于这个想要和心上人独处又要用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支开他们的男人,安颜和萧凛都表达了对他的鄙视。 安颜沉默了半响,软软地道:“韵儿才是主人,就算要带萧将军去赏景,也应该是韵儿这个做主人的事情。” 齐桪闻言,脸上狰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模样,咬牙笑道:“是么?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派两个教养嬷嬷来?” 安颜:“” “韵儿,我带萧将军出去透透气,你们慢慢聊。”安颜木着脸,向萧凛行礼,“萧将军,请!” 萧凛再次扫了齐桪一眼,抬脚就出去了,安颜紧跟其后。 少了两个碍眼的人,齐桪心里非常愉悦,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不少。 秦韵无奈地摇摇头,“小心阿颜和安大公子告状,到时候,你又有头疼的了!” 齐桪的笑容一僵,“他敢?” 秦韵没有说话。 安瑜和齐桪一起长大,两人的交情不浅,当然,从小就被安瑜坑着长大的齐桪对安瑜可谓是又爱又恨。 这两个在厅里腻腻歪歪,那在外闲逛的两人的气氛却有些微妙。 安颜在前走着,时不时地朝后面一言不发的萧凛看去,心中满是懊恼。两人昨天一见面,她就当着人家的面哭了,之前还没有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对的,但现在两人独处时,才觉得哪哪都不对。 “萧将军似乎和我大哥还有皇上交情很好。”安颜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道。 “嗯!” “不知道萧将军和我大哥是怎样认识的?” 萧凛沉默。 安颜看他一副沉默的样子,心下一慌,“要是不便谈及,就不用谈。是安颜越矩了!” 看着小姑娘沮丧的模样,听出她话音里的慌张,萧凛不知为何心中一片柔软,摇了摇头,道:“不是不便谈,而是其中有些事涉及你大哥,没有他的同意,我不能说。” 闻言,安颜抬头瞅他,双目含着雾气般,一副可怜相。 萧凛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嘴边含着淡淡的笑意,“昨儿,你为什么哭?” 安颜小脸一僵,心虚的低头。她怎么知道她为什么会哭?难道要告诉他是因为看见他时她心中的悸动?那还不得被他当作是痴迷他的小姑娘啊! “不c不知道”安颜小声道,心里却在抓狂,老天啊,为什么萧凛这么个大男人要纠结于她昨天哭不哭的问题呢?不应该是过去了就过去了,当做没发生吗? 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碧珠看着萧凛对安颜那亲昵的举动,不由得踌躇了起来。 是上前拉开两人,好好的教育一下自家姑娘关于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还是退后一些替他们望风,以免旁人看见他们俩如此亲密的行为,这是一个问题。 碧珠正在内心里做着深深的挣扎时,就看见她们家姑娘竟然狗胆包天的伸手挑起不败战神萧凛的下巴,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萧凛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铁青。 萧凛的贴身护卫无涯很是淡定地看着自家将军被一个小姑娘调戏,内心却非常不淡定 安颜挑起萧凛的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妞,既然想知道我为什么哭,不如等我及笄了你娶我可好?” 瞬间变脸的萧凛:“” 安颜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萧凛的脸上留下一吻,犹如羽毛拂过一般轻柔,退开后毫不意外的看见萧凛红了俊脸。 “我已经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你是我的人了!”小姑娘说完,也不看萧凛的脸色如何,笑着跑开了。 碧珠大惊失色,她们家姑娘真的是太大胆了!提起裙子匆匆忙忙的跟上安颜,碧珠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萧凛,发现对方的脸上除了哭笑不得,无奈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无涯默默地上前,靠近萧凛,眼里充满了八卦的火焰,但碍于他们家将军脸上意味深长的表情不敢有所表露。 生平头一次被个小姑娘给调戏了,萧凛不禁失笑。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萧凛只觉得一阵奇异,眼见小姑娘的身影要消失了,他这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安颜看似淡定无比,其实心中紧张的要死。跑出去不见萧凛的身影后,她才停下脚步。拍了拍自己红红的脸颊,安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安颜不由捂脸呻吟。 碧珠气喘吁吁的在安颜身后停下来,见自家姑娘红得像猴子屁股一样的脸,瞬间就想起了她之前做的事儿,嘴角一抽。 “姑娘” “碧珠,我刚刚吻了他,我竟然吻了他?”安颜激动的打断忠心的奴婢,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碧珠:“” “我决定了,待我及笄后,我要嫁给他!” 面对自家姑娘斩钉截铁的表情,碧珠木然。回府后要是被老爷和夫人还有大公子c二公子知道姑娘今天做的事,她就死定了! “姑娘” “碧珠,你说我让大哥去和他说怎么样?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他应该会娶我吧?” 碧珠:“” 安颜原本还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她及笄后应该怎样提醒萧凛上门提亲呢,就见她兴高采烈的表情一顿,而后满脸的红晕。 碧珠木木地扭头看着那闲庭信步朝自己两人过来的萧凛,大脑陷入死机。 偷偷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萧凛,安颜很是心虚的往碧珠身后躲。她强吻了他,他不会打她吧? 就在安颜胡思乱想的时候,秦韵和齐桪寻了过来。 “阿颜!”秦韵奇怪地看着安颜,“你怎么了?” 救星来了,安颜一把扑入秦韵的怀里,挡住了视线。 “晤风,咱们该走了!”齐桪拍了拍萧凛的肩,也不在意安颜的不寻常,想要知道什么,一会儿问跟在他身边的无涯就是了。 萧凛点头,眼尾扫了一眼看不见表情的安颜,跟在齐桪身边离开了。 “好了,他们走了!”拍拍小姑娘的肩膀,秦韵看着她变得红通通的耳朵,默了默,果断抬头看着已经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的碧珠,幽幽道:“阿颜这是怎么了?” 被秦韵的声音刺激得浑身一抖,碧珠低头,轻声道:“姑娘刚刚强吻了萧将军!” 秦韵:“” 兰香:“” 主仆二人沉默了一瞬,随后皆是不可思议地将目光落到作鸵鸟状的某人身上 “哈哈哈晤风,你竟然被个小姑娘给强吻了!”齐桪听完了无涯的禀报,毫不客气地嘲笑着好友。 无涯低头闷笑。说真的,平日里,萧凛给他们一种冷淡有礼,矜持高傲的感觉,就算有姑娘爱慕他,也从来没有如安颜这般直接行动的。而且,最稀罕的是,萧凛竟然没有生气! 萧凛低头抚着袖口,漫不经心地道:“公子今儿出来见秦姑娘的事,秦老大人应该是不知晓的吧?”虽然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齐桪顿时卡壳了。 秦老大人虽然同意了等秦韵及笄后就让秦韵进宫,可是齐桪如果敢在这种时候就偷溜出宫来见秦姑娘,秦老大人一定会在齐桪下次过来时拿棍子抽他一顿的,同时给他寻些事情让他忙个不停,并勒令秦韵不准再见他。 道行不够再次被萧凛抓住了把柄的齐桪磨牙,甩了甩衣袖,很是傲娇:“哼!你威胁我也没有办法,依安颜那性子,经过了这件事,你别想摆脱她了!” “不劳您关心!” 齐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朱砂泪(四) 薄薄的晨辉从窗口的缝隙透进来,幽暗的房间顿时多了一缕光线,床上的被子缩成一小团,只露出一头青丝。 碧珠推开房门,身后的桃花娇艳欲滴,片片花瓣随风而动,落在门口,还有的落在碧珠肩上,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房内,似乎带进了缕缕花香,清甜而不腻。 “姑娘,时辰不早了,该起了!”碧珠径直走向床边,撩起床帘,轻轻地拍了拍床上鼓起一团的被子。 安颜“嗯”了一声,就没有了动静。 碧珠很淡定的掀开被子,在身后众丫鬟们敬佩的目光中拿起湿帕子就朝安颜的小脸上招呼。 安颜不满的哼了一声,却没有说什么,任由碧珠伺候自己。 “桃红,绿叶,你们伺候姑娘穿衣。”碧珠头也不回的对着双手捧着装有衣饰的托盘的两个梳着丫髻的婢女吩咐,而后直接将安颜从床上挖了起来,丢给她们俩,转身去小厨房准备膳食了。 “桃红,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安颜眼都没睁,嘟囔道。 桃红:“……” 安颜嘟了嘟小嘴,那副模样委实可怜,“桃红~” 桃红不忍地别开了目光,要是她心软敢答应姑娘再让她睡一会儿的要求,碧珠姐姐肯定会狠狠地收拾她一顿的,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她决定装作没有听到姑娘的话。 桃红这里行不通,安颜懒懒地睁眼,看向绿叶。还未睡醒的眸子中水光盈盈,带着一股子慵懒,无论谁看了都狠不下心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绿叶慢吞吞地抬头,定定的看住自家姑娘,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然后又低头整理安颜腰上的玉佩。 安颜:“……” 由着安颜这么一折腾,两个丫鬟很快就帮安颜穿好了衣裳。 看着桃红快速的给自己绾发,安颜撑着下颚,心中特不平,“你们两个到底还知不知道我才是你们姑娘?怎么什么都听碧珠的?” 桃红无语望天,那什么……还不是底下这些小丫鬟管不住姑娘,难得见到一个能镇住她们家快要翻天的姑娘,所以她们夫人毫不犹豫的就指定了碧珠为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全权管理姑娘的一切,于是乎,安颜就悲催了! 自从碧珠被安夫人派到安颜身边后,安颜就再没有能睡懒觉的日子,也再没有懒散的日子,更没有往外跑的日子了,简直三没了有木有? 碧珠踏进房间,听着安颜的话,淡淡地道:“自然姑娘才是主子,只是奴婢身为姑娘身边最信任的人,那么就要对姑娘的一切负责!” 被训了安颜瞅了一眼碧珠,“那我前几日对萧凛做的事,你要怎么负责?” 闻言,碧珠脸上的淡定龟裂,额头青筋跳个不停。 那日秦韵得知了安颜所做的彪悍事迹后,惊得半晌都回不过神,好容易这几日事情慢慢归于平静,却不料安颜又旧事重提。 碧珠觉得,自己被夫人派到安颜身边简直就是在考验她的承受能力。 深深吸了一口,碧珠在心中默念“这是自家姑娘,不能和她生气!”三遍,这才道:“姑娘,该用膳了!” 安颜嘻嘻一笑,“碧珠,日后若真的嫁给了萧凛,我把你许给萧凛身边的侍卫怎么样?唔……那天那个就不错!” “这是自家姑娘,不能和她生气!”碧珠心中安慰自己,嘴角扯了扯,皮笑肉不笑地道:“姑娘,您今儿有一张绣帕需要完成,过几日夫人要过目!” “碧珠,你这是公报私仇!” “刺绣的手法要用双面绣!”碧珠不为所动。 安颜继续挑战碧珠的神经,“我要和大哥一起去将军府!” 就在昨天,封赏萧凛和安瑜的旨意就下来了。萧凛被封为镇边大将军,同时接管京卫指挥使,安瑜被册封为帝师太傅,另赐有府邸。 这道旨意一出,众京哗然,尤其是朝廷上各怀鬼胎的大臣们。前些日子他们还在金銮殿上争论该如何封赏这两人,皇帝陛下任由他们辩论,什么也不发表,高坐龙位笑吟吟地看戏。原本众人还以为皇帝会采纳他们的意见,再不济也是自己的意见被驳回,让政敌得利,谁料这位腹黑的皇帝陛下竟然把他们涮了一顿。到现在他们哪里还不明白,关于萧凛和安瑜的事儿,当今圣上早就有了决断,之所以不说,就是想看热闹罢了! 如今,旨意已出,他们就算想上折子让皇帝收回成命也来不及了,而且身为天子,哪有朝令夕改的,这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吗?因此,即使有不少大臣蠢蠢欲动想再做最后的努力,垂死挣扎一下,也不敢出手,否则让那些文人知道了,还不得每人吐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他们啊! 安颜听了自家大哥的分析后,背地里暗暗发笑,年轻的皇帝陛下虽然平时看起来清贵温和,待人有礼,但,也就是看起来罢了!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安颜可是深知他的本性的。 碧珠没有接话,以免再被自个儿姑娘给气着,向身后的丫鬟们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摆上饭菜,“姑娘,用膳吧!” 安颜捂嘴笑,拎起裙角慢悠悠地在桌边落座。 见着安颜拎裙角的不雅举动,碧珠嘴角一抽,颇为头疼。她们家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有身为女子的娇羞啊?! 虽然很想出门溜达一圈,却被早就深知自家女儿本性的安夫人及时的派出了身边的柳嬷嬷来看着她,让安颜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扼杀腹中。 无聊地在园子里晃悠的安颜随手扯下树上的桃花,偏首看着碧珠,怏怏不乐地问道:“碧珠,你说,我娘干嘛像防贼一样派柳嬷嬷过来防着我啊?弄得我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碧珠朝远远地跟在安颜身后的柳嬷嬷看了一眼,默然无语。要不是为了防止安颜又偷溜出去,她家夫人又何必将柳嬷嬷派到自家姑娘身边?实在是她家主子的恶行太过令人发指,不得不防。 安颜小时候在外面为非作歹,无法无天,京城中不少富家子弟就连当今圣上都遭到过她的毒手,以至于现在那些贵公子们一听到她的名声就忍不住心里发颤——委实是记忆深刻啊!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姑娘的女红还不过关,不如这几天就先绣几个小荷包来练手,然后再动手绣夫人吩咐您的绣帕。”碧珠费心地转移安颜的注意力,以免她还念着往外跑。 安颜小脸一僵,因为用力过猛,手下的桃花已然被她捏碎了。 扭头幽幽地看了碧珠一眼,安颜呵呵一笑,直接辣手摧花,将悬挂在耳边的桃花枝一把握住,鲜艳的花汁染红了她的指尖。 被安颜如此盯着,碧珠只感觉头皮发麻,“姑娘……” 安颜无奈地叹气,漫不经心地扔掉残花,转身向房间走去。 “呼!”碧珠吐了口气,忙不迭地跟上安颜。 与此同时,素日里不怎么见过有来人的往生阁今日来了一位姑娘。 来人一身青衣萝裙,腰间束着青玉腰带,三千青丝也只是随意地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斜插着一支青玉色的簪子,整体装扮简单明了,没有一丝累赘。 她淡淡地穿过这条黄泉路,一双暗红的眸子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却透着丝丝神秘,令人无法琢磨,如柳般的秀眉,眉宇眼角带着恭敬。 “大胆,竟敢擅闯往生阁!”轻幽的薄雾中闪烁着绿光,一阵喝声猛地从雾气中传出。 青鸾停下脚步,视线直穿雾气,似乎透过这层薄雾看见了往生阁一般,清冷刺骨的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今日冒昧到访,不过是有一事要请教临渊公子,还请公子予以一见。” “想要见我家公子,就得按我公子的规矩来。”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没有身穿白衣,手持灯笼走过黄泉路! 青鸾顿了片刻,而后缓缓道:“我来此,并不是有事要求于临渊公子!” “放肆!” “让她过来吧!” 怒喝声才响起,临渊的声音便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清润的嗓音中还带着一丝未收回去的笑意。 话音刚落,雾中的绿光很快退去。 青鸾只是微微颔首,抬脚继续往前走。 浮生坐在临渊对面,双手拖住下颚,笑吟吟地看着眼前风华如月的男子,道:“公子猜得到来人是谁吗?” “不外乎是与阿颜姑娘有关的人。”临渊淡淡一笑。 “那,公子觉得会是谁?” “猜对了我有什么好处?” “……” 浮生一愣,随即无趣地趴在桌上,“公子,你每次这么说的时候,我都会倒大霉!” 临渊纵容地看着用眼神控诉自己的小姑娘,一双眸子眼底浮着深邃的笑意。 与他这么对视,浮生率先挪开了目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 见状,临渊笑得更加愉悦了,黑白分明,透彻明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暖暖的笑意。 “不用我去带客人过来吗?”浮生生硬地转移话题。 临渊摇头,“她已经来了!” 说罢,一个人影已经从月性拱门处进来了。 浮生刚要起身,临渊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微凉,“坐好!” 闻言,浮生默默地坐到他身边,一言不发。 青鸾在临渊对面落座后,说话便是开门见山:“我此行是为阿颜而来。” 临渊微微挑眉,没有接话。 “阿颜是我深幽谷的人,私自出谷已是犯了规矩,如今更是潜入尘世,还请临渊公子告知我阿颜的下落,我要带她回去。”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临渊垂眸喝茶,周身带着从容淡定的气息,说出来的话却是充满了压迫感,“往生阁,不是你想来就来,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的地方,亦或者,你觉得我临渊很好欺负。嗯?” 青鸾抿着嘴,不说话。临渊的来历世人或许不怎么清楚,可是他们这些修行千年的人知道,临渊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浮生眨了眨眼,听见临渊最后那句“嗯”时,就知道她家公子生气了,不由得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见他望过来,浮生向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看见浮生的笑容,临渊心头的怒气一下就消散了,只是心底却萦绕着淡淡的悲伤。 临渊抬眸看向面前的青衣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一些,“阿颜姑娘和我之间有交易,所以,在完成我答应她的事情之前,我暂时不会告知你她的所在之地。” “不要妄想试图派你手下的人入世去找她,否则我不介意动手清理一下。”这句话他说的无比严肃,隐隐带有警告之意。 青鸾深深地吸了口气,在临渊的强势之下,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知道了!” 看她妥协,临渊的表情缓和不少。 “只是,我希望她能尽快……你是……”话说到一半,青鸾的脸色巨变。她死死地看住坐在临渊身旁的浮生,眼里带了不可置信与震惊。 浮生迷茫地看着她,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临渊抬手用宽大的衣袖遮住浮生,看着青鸾的眼里含着冷冽的寒光,周身的气氛一滞,随即被锋锐十足的压力所带替。 青鸾僵硬着身子,看着临渊眼里的警告与凉意,颤抖着嘴唇,始终没有说出浮生怎么样的话来。 “事情问完了,你可以离开了!”临渊沉下嗓音,话里是不容抗拒的意味。 青鸾咬紧下唇,看了看被临渊遮住的浮生,眼里有着不甘,然而在临渊那压迫力十足的目光下却没敢说什么。 她转身出去,刚要走出拱门,就听见临渊说:“你最好忘记今天的一切,不然,你就让整个深幽谷给你陪葬吧!”低低的声音里蕴含着危险与威胁。 青鸾困难地点了点头,旋即离开了。 浮生拉下挡在自己脸上的衣服,眼巴巴地看着临渊。 轻轻地叹息,临渊抬手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道:“浮生,什么都不要问,好吗?” 浮生迟疑了片刻,终是抬手环住他的腰身,轻声应道:“嗯!”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朱砂泪(五) 被碧珠和柳嬷嬷守了三天,安颜苦不堪言地完成了安夫人布置的绣活儿。 看着柳嬷嬷乐呵呵地捧着那张绣帕走了,安颜顿时松了口气,垮下肩膀趴在榻上,瞄了眼自己带血的指尖,可怜兮兮的瞅着碧珠。 碧珠无奈叹气,从柜子里找出金疮药,仔细地给她的手指上药。“姑娘,夫人这都是为了您好!日后您出嫁了,总要动手给婆家绣东西吧?难道您想未来的姑爷身上所佩戴的荷包是出自绣房吗?” 安颜不语。 见安颜这个样子,碧珠就知道自家姑娘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由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身为闺阁女子,基本的女红是一定要拿得出手……” 就在碧珠打算好好地劝说一下安颜这个死脑筋时,安颜及时地打断了她,“我娘让我做的事儿我做完了,那我可以出门了吧?” 碧珠:“……”敢情她刚刚都是白说了! “姑娘!”桃红在门边行礼,“青莲姐姐来了。” 安颜一愣,抬头看着桃红,“青莲?她来干嘛?” 青莲是安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不仅容貌长得俊俏,而且待人处事也是行为有度,还有那一手极为出色的女红,让整个安府都尊她几分,更不用说从小就由她教导的安颜,就连秦韵的女红都是她指点的。 碧珠看了看安颜的红通通的手指,决定这几天一定要好好看住自家姑娘,免得她不小心让伤口沾了水。 放下药瓶,碧珠收拾着散落在绣架旁的针线,听着安颜的问题,不禁莞尔:“青莲姐姐应该是奉了夫人的吩咐来请姑娘去商讨两个月后姑娘及笄之礼的事儿的。” 说起及笄之礼,安颜这才想起来,赶忙道:“桃红,快请她进来。” 看她这副急躁的模样,碧珠摇摇头。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姑娘早就把自己的及笄给忘记了! 桃红福了福身,转身出去了。 不多时,身着一袭绿衣的女子缓步而来。 那女子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没有过多的首饰,只簪了几朵绢花,二十七八岁的年华让她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沉稳。 “见过姑娘!”青莲弯腰行礼。 安颜摆摆手,“来我这儿有何事?” 青莲起身,含笑道:“夫人让我来问姑娘一声,姑娘您的及笄之礼的正宾、赞礼、赞者、摈者和执事请了哪些人?” “我请了韵儿给我当执事,其他的,我还没有想好。” 青莲微微颔首,不做过多的点评。依她们家姑娘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能请到一个执事就很不错了!更不用妄想她能记住这档子事儿。 闻言,青莲朝着安颜微微一笑,笑得安颜心中一阵诡异,“既如此,姑娘恐怕要和夫人好生商量一下了!”言外之意就是夫人有请! 碧珠在一旁看着,心中不禁默默佩服,三言两语就将安颜给下了套,青莲这忽悠人的本事可是见长啊! 安颜身子一僵。每次见了安夫人安颜都会莫名其妙的多出很多功课,以至于安颜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自个儿的亲娘。 但是,不去也不行啊!安夫人都派了青莲亲自过来请人,要是她敢找借口不去,她娘肯定会马上杀过来的,到时候她就要承受她娘的雷霆怒火了!!! 安颜硬着头皮,勉强道:“那劳烦姐姐等我换身衣服!” 青莲和颜悦色地点头答应,低着头退到了门外。 青莲一走,安颜顿时愁眉苦脸,“碧珠,怎么办?” 碧珠只想呵呵她两声,夫人有请她一个丫鬟能怎么办?难道还能违抗夫人的吩咐不成?而且外面还有一个青莲呢! 不想搭理她,碧珠麻溜地给她换了身衣裳,便跟着一起去安夫人那儿了。 安颜一路上磨磨蹭蹭,原本不过片刻的路程硬是被她耗费了半个时辰。 就在安颜还想弄什么幺蛾子时,前面带路的青莲扭头看来,笑得人畜无害,语气凉凉:“姑娘,到了!” 安颜:“……” 深知安颜本性的青莲说完没有再说什么,抬脚就跨过门槛,还未等安颜想走,就听见里面青莲的声音:“夫人,姑娘到了!” “让姑娘进来!” 安颜默默地收回了脚,转身进去。 安夫人正襟危坐地看着安颜心虚的给自己行礼,不禁挑眉,“坐吧!” 安颜无言的坐下。 “关于你及笄之礼,你准备的如何了?”安夫人喝了口茶,开门见山的问道。 安颜缩了缩脖子,“除了执事,其他的女儿还没有准备好。娘,不如您帮我看看?” 安夫人点头,“正宾我打算请你表嫂,赞礼就请秦夫人,至于赞者和摈者,你舅母和长公主怎么样?” 安颜的表嫂出身安国公府,是正儿八经的国公嫡女,身份比安颜只高不低,她来给安颜当正宾,纯粹是给她撑场子来了。 秦夫人就不用说了,秦韵的母亲,安颜的舅母也是出身名门,更不用说当今的长公主殿下,圣上的姐姐。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安颜的及笄之礼上能请来其中一个就已经是给她面子了,还不用说这几位到时候齐聚一堂了。 安颜皱了皱眉,“娘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及笄,连长公主都请来了,是不是有些太……” 安颜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自从安瑜回京后,盯着安府的眼睛就不知有多少双了,而且安瑜如今还被封为帝师太傅,又与萧凛交好——当初皇帝的那道册封的旨意可是让他俩将朝中大臣都几乎给得罪完了。 安颜只怕被有心人拿这事儿大做文章,给自家大哥添堵,还有萧凛…… 安夫人闻言,凝神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和你爹商量一下……” “娘,要不,就别惊动长公主了。再说了,您不是说,长公主生产时伤了身子,不宜疲劳吗?况,只是一个及笄之礼罢了,何苦还要麻烦长公主呢?” 长公主两年前就和济宁侯之子南衍成了亲,一年前诞下一子,取名为南殊。只不过长公主当年生产时难产,伤了根本,太医诊断后,给出了日后再难怀孕的结果。 好在,长公主膝下已经有一子,因此日后就算再难有孩子,济宁侯也不会断了香火。 南衍倒是不怎么在意,对于他来说,长公主要重要得多了,至于孩子……有了孩子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他爹了,哪里还在乎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呢! 他的这番言论可把济宁侯夫人给气个半死,却又对儿媳妇无可奈何。 安颜一来是不愿长公主劳累,二来是不想太过出风头,免得成为众矢之的。 安夫人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只是看着安颜期盼的神情终究也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 “罢了罢了,我再看看。” 得到了安夫人的松口,安颜顿时喜笑颜开,顺杆往上爬,“娘亲,我想出去转转。” 安夫人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安颜立刻就怂了,“娘~” “你又想去哪儿?”安夫人无奈道。 安颜低头,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我去找韵儿!” 觑了眼她的小动作,安夫人很快又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让你二哥带你去。” “二哥?”安颜懵了,“二哥去干嘛?” “保护你的安全!” 安颜一噎。 “行了,早去早回!”安夫人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安颜偷偷地瞅了瞅安夫人,可惜没能从自家母亲大人脸上看出什么来,只好不甘心地离开了。 青莲换了杯茶递给安夫人,笑道:“夫人这是知道姑娘要去哪儿?” 安夫人神色淡淡,“瑜儿说阿颜第一次见到萧凛公子时哭了……”沉默了许久,她才继续道,“想来是要去将军府吧!” 青莲这次是真的愣住了,“夫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同意姑娘出府?” 安夫人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半晌,不知是喜还是悲地道:“一切都是命!” 安颜苦闷地坐在车里,看着碧珠的目光幽怨不已。 碧珠忍了忍,终是忍不住问:“姑娘,夫人都已经答应你让你出府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用那种看负心人的眼神看着她了? 安颜极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能出府玩当然好了,但前提是不能有人跟着,否则无论做什么,她都会被管着。 碧珠瞥了一眼安颜,“姑娘,我会把您的意思转告夫人的。” 安颜:“……” “如果我爹在就好了!”安颜无聊地靠着窗,掀开帘子的一角,“我爹在就不会管着我了。” 是啊,所以每次你和老爷出门回到府中,都会被夫人给收拾一顿! 碧珠腹诽着。 瞥见窗口边的手指,安怀垂眸笑道:“阿颜可是无聊了?” “二哥,大哥呢?”安颜直接掀开帘子,一张小脸全部露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哥应该在将军府和萧公子商议军事……你问这个做甚?”安怀反应过来,剑眉一挑。 安颜自动忽略他的问题,兴冲冲地道:“二哥,我们去找大哥。” 安怀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看得安颜忍不住低头,“怎么了?不行吗?” “你说呢?” 安颜心虚地看他,“我说……我说可以!” 安怀沉默。安颜对萧凛的心思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是他并不赞同。安怀勒紧了缰绳,身下的骏马停了下来,前面赶马的车夫看到安怀的举动,也忙不迭地停了下来。 “回府还是去秦府,你自己选。”安怀目光冷凝,出口的话不容置疑。 被他这冷淡的语气刺激到的安颜咋呼呼地摔下帘子,恼怒道:“去秦府。” 安怀清俊的面上浮现一丝无可奈何,“阿颜,二哥是为了你好!”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 “唉!”安怀叹气,朝着回首看向自己的车夫,扬声道:“去秦府。” 车夫这才驱赶着马车。 车里的安颜却是红了眼眶。 碧珠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将手帕递过去。 好容易到了秦府,安颜连招呼都没和安怀打,待马车停稳了,便跳下车去,头也不回地朝秦府而去。 碧珠跟在身后,侧首抱歉地看了一眼安怀。 安怀摇头,只是看着安颜的背影,下巴微抬,示意她照顾好安颜。 碧珠只来得及点了点头,跟着安颜很快消失在安怀的眼中。 秦府后花园。 安颜趴在秦韵的怀中,哭得好不伤心。 秦韵头疼地看着她,“阿颜,怎么了?谁欺负你啦?” “韵儿,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安颜从她怀中抬头,泪眼婆娑地道。 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秦韵好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 安颜沉默了片刻,才道:“韵儿,如果我嫁给萧凛,你说怎么样?” “啊?”秦韵吃惊的张嘴,“你怎么……你喜欢萧凛将军?” “……我不知道。我一看见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等他一样。” “那就是一见钟情了!” 安颜咬着下唇,摇摇头,“不是!” 秦韵被她弄得头晕,“既然不是喜欢他,也不是一见钟情,那你为什么还想嫁给他?” “我只是觉得,我这一生是在等他出现……或者说,我的出生就是为了遇见萧凛的。”安颜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心口莫名的悸动,手下意识地捂着胸口,“我好像是认识他的!”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可我觉得,安大人和你哥哥是不会同意的。”秦韵轻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坐起来,“阿颜,你有没有想过,自打萧公子和安大哥班师回朝之后,为什么朝中那么多的官员都不想让他们俩得到实权?” “是因为萧凛和我大哥是站在齐桪这边的。他们支持齐桪的改革,可一旦改革成功,势必会动摇很多人的利益和地位……”话到最后,渐渐无声。 安颜惨白着脸,安家和萧凛在外人看来早就是一体的,毕竟安瑜和萧凛的交情太深了,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两家结为亲家,就一定会被看做是抱成团了。还有当今圣上齐桪,身为上位者,是不会乐意看见自己的臣子一家独大的——这不论是对哪个皇帝来说都是不能存在的! 君臣,君臣,先是君,而后才是臣!身为齐桪心腹的萧凛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还不仅仅只是这个,还有萧凛在军中的影响力。兵权掌握在萧凛的手里,也就等同于握在了皇帝的手中。可手握重兵,就意味着一旦边关有战事发生,那么萧凛就必须上战场,单凭这一点,安家是不会答应安颜嫁给萧凛的。 “阿颜……”秦韵担忧地看着她,“你没事吧?” 安颜咬着牙,眼圈红红的,眼底隐隐可见斑驳的水光。“韵儿……”话一出口,泪珠就已经滚了下来,滴落在手背上。 “阿颜,换个人就好了。这个世上比萧公子好的人还有很多……” “我要亲自问他!”安颜站起身,疾步而去,“我要从他嘴里听到答案。” “碧珠,快跟着你家姑娘!”秦韵没来得及拉住安颜,赶忙吩咐碧珠。 碧珠也慌了,听着秦韵的话,小跑着追上了安颜。 秦韵想了想,转身道:“兰香,吩咐下去,我要出门一趟。” 兰香低头福身,而后准备自家姑娘出门要用的东西。 安怀陪着秦老大人还没坐一会儿,就听前面的小厮来报:“二公子,安姑娘走了。” 安怀正疑惑着安颜怎么这时候走了的时候,就听见丫鬟向秦老大人禀告:“老太爷,姑娘要与安姑娘出门一趟,特地来让奴婢向您告知一声。” 秦老大人笑呵呵地抚着胡须,“老夫知道了,告诉韵儿,在外面玩够了再回来。” “是!” 安怀脑中灵光一闪,就欲起身告辞离开,不料秦老大人却道:“安家二小子,你可有许久没回来了吧?今日正好,陪老头子我下一盘!” 安怀被截断了话,半响噎在嘴里吐不出来,只是在秦老大人灼灼的目光里,他也说不出什么推辞的话来,只能拱手答应。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朱砂泪(六) 淡淡的光辉洒满了庭院,留下一层耀眼的余辉。枝头的水珠不再,余下稀薄的水光覆盖在其上。 萧凛和安瑜正坐于庭院中的石桌边,桌上摆满了卷宗、折子和书籍,两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被随意地搁置在桌上。 本是安静而又忙碌的上午,不料此时前院传来一阵嘈杂声,打破了这份宁和。突然而来的声音让两个男人同时不满地蹙起了眉头,萧凛放下卷宗,看向候在一边的无涯,询问的意味不言而喻。 无涯拱了拱手,刚抬脚要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萧府的管家就满头大汗地过来了。 来不及擦干额头上的汗,萧管家便开始解释前院的事儿了:“将军,安姑娘来了!” 萧凛一愣,反应过来后才明白管家嘴里的那位安姑娘是何许人也,不由偏首看了一眼安瑜,“要我派人打发她吗?” 安瑜张了张嘴,还未说话,萧管家抢先道:“将军,安姑娘不是来找安大公子的,她是来找您的。” 这下不仅萧凛愣住了,就连安瑜也怔了片刻,而后神色古怪地看着萧凛,“找你的?” 不等他回答,安瑜又道:“我妹妹找你干嘛?” “我怎么知道?”萧凛看了看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文件,剑眉狠狠地拧着。才回京不久,就被齐桪坑着接下了京卫指挥使一职,同时还兼顾兵权。军中的事情本就繁多,不用说交接京卫指挥使后一大堆的事儿,他和安瑜每天处理这些事情到半夜,胡乱的睡几个时辰又要起床处理军务。每天的时间都不够用,哪里还有时间来应付安颜呢? 按了按眉心,萧凛好歹还记得那人是好友的妹妹,耐下性子道:“请安姑娘先回去,就说我不得空。” 萧管家连忙应下,匆匆出去了。 安瑜扔开折子,挑眉看着萧凛,含笑问道:“阿颜怎么会来找你?按道理,她不应该是来找我这个大哥的嘛!” 萧凛斜了他一眼,淡声道:“不受待见呗!” 安瑜:“……”这个死人脸,说话要不要这么毒? 安颜压下心中的情绪,攥着袖子,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秦韵紧张的盯着安颜,就怕她会做出什么事来。秦韵是赶在安颜身后追来的,与她一前一后踏进了将军府。本来她还以为安颜会不管不顾地闯进将军府,非要找萧凛要个答案,此时看来,这小妮子应该是冷静下来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听见萧管家转达了萧凛的话,安颜面无表情地屹然不动,她抬眸,嘴边牵起一抹笑:“我知道了!” 萧管家:“……”知道了你不是应该离开了吗? “我兄长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回家了,我也不曾见过他,不知我是否可以在此等等我大哥?”安颜笑得有礼。 萧管家:“……”不是来找我家将军的吗?怎么又变成是来找安大公子的? 虽然是这么想,但萧管家却不能阻拦人家想见兄长的心,只好退而求其次,“当然可以!待我家将军和大公子有空了,奴才立马请他们过来!” 安颜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萧管家离开了,只留秦韵主仆和安颜主仆二人——将军府的下人本就少,萧凛常年不回府,此次回来也没有要打算增添府中的下人。 秦韵和碧珠就这么看着安颜三言两语的就把萧管家给打发了,两人看了一眼,前者一脸木然,后者习以为常——安颜这在外面就变得很有大家闺秀的模样,碧珠已经完全免疫了!! “阿颜……”秦韵看了看她的脸色,略有些担忧,“你真的要在这里等萧将军吗?” “韵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是,我有些不甘心!如果萧凛亲口告诉我他一点也不想娶我,那么我就会死了这份心。”安颜呼了口气,语气是无比的坚定。 秦韵无声叹息。 两人在前院静静地待着,后庭院里的那两人此刻却罕见地没有看卷宗。 懒懒地掀了掀眼皮,安瑜打量了给他们弯腰斟茶的女子一眼,不由笑道:“洛泠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那女子笑得温婉可人,“若还未好全,洛泠又怎能在此伺候大公子呢?” 安瑜转头看向萧凛,“洛泠跟在你身边也有两年了吧?” 洛泠放下茶壶,退后一步站到萧凛身后,听闻安瑜的话不禁莞尔一笑,“准确的来说,是两年零三个月!” 安瑜没再搭话。连在萧凛身边呆了多久的准确时间都能记得这么清楚,这个洛泠对萧凛的感情也可见一斑啊! “将军!”无涯走入院中,声音稍微压低了一些,“刚刚管家来说,安姑娘还在前院等着。” 萧管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安颜待在将军府的事儿告知给萧凛一声,否则一旦安颜惹得萧凛生气,受苦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萧凛执茶杯的手一顿,些许水珠洒了出来,溅落在他的手背上。 垂眸看着杯中茶水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萧凛轻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安瑜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出声。之前无涯的声音也不算小,他是听见了无涯说的那些话的。 说实话,早在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瑜就有种这两人的未来注定是纠缠在一起的感觉。对于安怀所顾虑的那些问题,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当然,对萧凛来说更不是什么问题,关键只在于他们想不想解决,亦或者是愿不愿意解决! 洛泠只是无言的看着萧凛离去的身影,抿了抿嘴角,黯然地垂下眼帘。 安颜两手紧扣在身前,右手食指不停地抠着自己的掌心。其实,在冷静下来后,安颜也想到了许多,比如,萧凛对她根本没有感觉怎么办?比如,他已经有了妻子或者未婚妻她又该怎么办? 并不是她喜欢别人,需要别人,那个人就恰好也喜欢她,需要她。安颜有些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这么冲动——虽然她之前连强吻萧凛都敢做,但是,这次她需要的是他的一个态度,万一他的回答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怎么办? 就在它胡思乱想时,萧凛已经进屋了。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低着头,双手紧握的小姑娘。和上次调戏他时的张扬明媚不同,这次小姑娘周身都散发出一种懊恼低沉的气息。 萧凛轻咳了一声,“安姑娘。” 安颜身体一僵,抬眸惊恐地看着他。 他他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不得空吗? 看着安颜那惊惧的眼神,萧凛微微皱眉,他很可怕?不然小姑娘为什么这么害怕自己? 秦韵明显也看见了安颜的表情,诧异地扬眉,却没有开口。 大厅里一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安姑娘来我府上,可是有事?”萧凛不习惯沉默,率先打破沉默。 安颜踌躇不定,拿眼觑他,“那个,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萧凛点头,算是答应了。 “跟我来。” 缓缓起身,安颜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脑中思索着该怎么说才能比较委婉又能让他听懂自己的话,那曾想前面的人毫无预兆地停下来,出神的某人一个不留神就撞上了那人的后背,顿时疼得她龇牙咧嘴的。 感受到从背后传来的温软,萧凛怔了一瞬,而后又很快笑起来,回身看着小姑娘捂着鼻子,眼里含着水雾,似乎是随时就要掉下来一样。 “很疼?嗯?”萧凛低哑着声音,手指落在她的手上,眼里的愉悦不加掩饰。 安颜吸了吸鼻子,气呼呼的看着他。不疼才怪!他的身体就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撞得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流鼻血了。 放下手,安颜仰头看他,鼻尖通红,气势却一点不输他。“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干涩的嘴唇,小声道,“就是那天我问你的……我及笄后你娶我可好?” 萧凛:“……” 饶是一早就猜到了她可能问不出什么好问题,心里默默有了准备,但萧凛还是被她问的怔忡。 无力扶额,萧凛从来没有这么无措的时候,那怕是在战场上,他也向来都是运筹帷幄的那个。 “为什么希望我娶你?”萧凛不想和她绕圈子,简单明了地问道。 安颜刚要张嘴说话,就听见他又道:“如果说是喜欢我,那就不必说了。” 安颜原本的回答都被憋回了嘴里,一听他的话,脱口而出便道:“为什么?” 萧凛睇了她一眼,“你我认识不过才短短几日时间,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所以我不相信你喜欢我。至于一见钟情……如果你相信这个,那日为何见我的时候会流泪?” 安颜无话可说。 萧凛的每个问题都太过犀利,她也回答不出来。感觉吗?就连一见钟情他都不信,那么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应该是也不会相信的吧。 但是安颜知道,她是真的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第一次见面时喜欢上他的,似乎是一直都喜欢着他,那是刻到了骨子里的喜欢,所以在见到他时才会欢喜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安颜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只是紧紧的咬住嘴唇,眼里的雾气慢慢凝聚,他的身影就在这片雾气里渐渐模糊。 狼狈地转过头,安颜深深地呼吸,如此反复,终于是将快要崩溃出口的泣音给咽了回去,尽量用正常的语气问他:“所以,这是拒绝。对吗?” 哪怕再是掩饰,她声音里的颤抖和暗哑的哭腔萧凛也听的一清二楚,心口一紧,他再开口时不由得放缓了语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自己的心意。崇拜和喜欢,是不同的。” “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感情!”安颜转过脸看他,眼底一片水光,眼角却是微微发红,她很认真地道,“我一直都很清楚!” 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芒,温润而清浅,让人挪不开视线。以至于很多年后萧凛再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时,都会忍不住想起她眼里的光——耀眼得让人心动! 这次的谈话算是不欢而散,安颜蜷缩在床上,回想起白天的情形就恨不得挠被子。明明都问出口了,却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真的是太气人了有木有? 守在外间的碧珠听着里面的动静轻声叹气。她们家姑娘今天闹了这么一出,还没有乏吗?精力真是好!! “碧珠?碧珠,你睡了吗?” 里间的轻唤让碧珠木了木,随后掀开被子,披上外衣进去了。 “过来!”安颜倚靠在床头,床帘被她撩起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碧珠头疼地看着这位闹腾的小祖宗,最后在脚踏板上坐了下来。“姑娘,已经很晚了。”您该休息了! 安颜根本就不关心这个,她歪头看了看碧珠,慢吞吞地道:“碧珠,你说我和萧凛合不合适?” 碧珠愣了愣,反应也慢了半拍,呆呆地道:“姑娘是指什么?” “……就是,我们的性格啊,家世什么的。” 这次碧珠智商在线了,她没有回答,反而问道:“要是无论哪方面都不合适,您还要嫁给他吗?” “嫁!” “那不就得了!姑娘,在碧珠看来,您和萧将军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成亲是两个人的事,萧将军不愿意娶,那难道还能把他绑着逼他拜堂成亲不成?”碧珠顿了顿,扫了一眼安颜沉思的神色,用一种“死就死吧!”的语气李宇凡,“姑娘,萧将军各方面都好,可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身边真的不会有女子吗?今日,萧将军的侍卫无涯跟奴婢说了一句,萧将军身边有个名叫洛泠姑娘……” 闻言,安颜垂眸看向碧珠,小脸上有着几分不相信。 碧珠苦笑一声,“奴婢就知道姑娘会不相信。无涯告诉奴婢,那姑娘跟着萧将军两年了,萧将军的衣食住行也都是她在照顾……还有,半年前她在战场上替萧将军挡了一剑,回来后一直让人照顾着。可以说,那姑娘对萧将军有救命之恩。姑娘……” 安颜抬手,阻止了她接下去的话。“下去吧!” “姑娘!”碧珠迟疑地看着安颜,眼里是止不住的担忧。 “我没事!我累了,你下去吧!”安颜向后一靠,微微抬头,阖上双眼。 碧珠咬了咬唇,最后还是默默地向安颜行了礼,退出去了。 安颜睁开眼,盯着上方,良久一只手搭上眼睛,遮住了眼里浮上来的苦涩。 原来,他身边早就有了红袖添香,而她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这一夜似乎起了凉风,云头遮住了月光,让夜晚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被风吹过的桃花枝瑟瑟发抖,仿佛凉到了人的心里。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锦被上,晕开了颜色般,带着点点沁红。 将军府。 萧凛正执笔写着什么,却忽而觉得右眼下的泪痣有些微的灼烫,手中的笔一滞。片刻后,他丢开笔,仰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头一次觉得空荡荡的。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朱砂泪(七) 自那日之后,安颜一反常态地静了下来,整日不是缩在房里做做女红,就是去安夫人房里商量她及笄的事。如此,半个月过去了,她身上的浮躁也渐渐褪去,整个人稳重了不少。 这日,安颜又来了安夫人这里。如今,安夫人开始教她主持中馈,每个女子都是从小就学习中馈,只是以前安颜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现在她愿意学,安夫人自然是乐得其成,日日都教她,为的便是让她能尽快学会。 安颜坐在靠窗的榻上,低着头翻阅账册,遇到有疑惑的地方就拿笔圈出来。 安夫人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橘黄的光线从窗口射进来,投在窗边的人身上。女子微微低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那线条流畅优美,使人移不开视线。 似是感受到了安夫人的目光,安颜抬头,温婉一笑:“娘亲!” 安夫人在她面前坐下,抬手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青丝,慈爱地笑道:“你一大早就过来看账册,这都看了一上午了,该歇会儿了。” “女儿不累!”安颜笑笑,复又垂头。 安夫人眼里有着不赞同,可最终也只是无声轻叹,将挂在腰间的荷包解下来,递至她面前。 安颜不解:“娘亲,这是……” “是你出生时握在手中的东西,我和你爹怕有什么万一,就给你收了起来。看看?” 从安夫人手里接过荷包,安颜还是一头雾水。她从未听安夫人和安大人说起过关于自己出生时的事情,更不用谈她出生时还带有什么东西了。 解开荷包,安颜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颗珍珠大小的发着妖冶红光的珠子! “娘亲,你是说,这是我从娘胎里带来的?”安颜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夫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安夫人颔首。 当初安颜出生时,恰是炎炎夏日,本该凋谢的桃花竟满园开放,惊诧了众人。随后,便发现了刚刚才出生的安颜小手里攥着一颗闪着红光的珠子。 为了不让安颜的成长遭受流言蜚语,安大人和安夫人商量过后就将这颗珠子给收了起来,就连当日给安夫人接生的产婆、丫鬟也是逐一敲打,安颜身边的丫鬟婆子们也被三令五申的不许让人到安颜面前胡说八道。 安颜有些明白了,从小到大她院子里的桃花就开得很好,阖府上下,也只有她院子里才有桃花,想来是安大人将府中的桃花都移植到她的院子里了。 “如今又怎的想起要把它给我?”安颜把玩着珠子,漫不经心地道。她对这事不怎么上心,因此倒不在乎这东西能不能回到她手中。 “你快要及笄了。及笄后,你就长大了,这颗珠子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你长大了,也就该还给你了。”安夫人看着安颜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担忧,只是安颜的心思都被这颗珠子吸引了,自然也就没有发现安夫人对自己的担忧。 其实,安夫人还有一件事没告诉安颜。当年安颜出生后,为了安心,安大人还特地去寒山寺找了尘大师问过这一反常的情况。 ——了尘大师是得道的高僧,已经很久不曾见过香客了,自然也没有人能求得他帮忙批命。可奇怪的是,当安大人求见的时候,了尘大师竟然同意了。当时就连安大人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哪成想了尘大师愿意见他。 说明来意后,了尘大师只说安颜的出生是为了寻人而来,她的前世大起大落,有些坎坷,今生是为了一个人而来的。且,她命中有一劫,生死难料。 听闻这句话时,安大人沉默了很久,而后才谢过了尘大师。回到府中,安大人将了尘大师的原话转达给安夫人,安夫人听了后,只是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安颜哭泣。 所以,在得知那日安颜看见萧凛哭了的时候,安夫人就知道,安颜的劫数,来了! 此时,将随着女儿一起出生的珠子还给女儿,也算是安了她的心。而且,安夫人觉得,或许这颗珠子会在危难关头保安颜一命。 “娘亲?”安颜见安夫人出神,不由得好奇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娘亲,怎么了?” 安夫人回神,对安颜微微一笑,感叹道:“没什么!只是女儿大了,要出嫁了!” 闻言,安颜眼神微黯,强笑道:“女儿还小呢!” 安夫人哪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含笑地搂住她,没有说话。 下午,安颜回了自己的院子。 斜靠在软榻上,安颜怔怔地看着院子里一大片开得鲜艳的桃花。曾经她也想过,为什么她院子里的桃花能从春日一直盛开到夏日,且一直不衰败,未曾想,原因竟会是她! “姑娘!”碧珠挑开帘子进来,看见的就是安颜看着桃花出神的模样,不禁诧异,这是怎么了? 眼神一闪,安颜侧首看她,“有事?” 碧珠见她一副懒洋洋不想动弹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长公主下帖子给您,两日后邀您过济宁侯府一聚。” 长公主下嫁给南衍后,并没有修建驸马府,而是直接入住济宁侯府。 安颜“哦”了一声,转身又趴在靠枕上,手指无意识地缠着自己的几缕青丝,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 碧珠当真是无奈了。原以为将萧凛身边有个姑娘的事情告诉安颜,她就会对萧凛死心了。而如今看来,死心是死心了,但人也差不多废了。 第一次,碧珠开始怀疑自己跟她说萧凛的这档子事儿到底对不对了。 将军府。 安瑜盯着萧凛半晌,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施施然地挪开视线,然后趁他又低头看书时直勾勾地看住他,待萧凛再次看过来时,他又不慌不忙地移开目光……如此反复几次,饶是萧凛也有些受不住了。 “啪”的一下将书籍扔在桌上,萧凛皱眉:“何事?” “你和阿颜闹翻了?”安瑜说话向来都是这么的直接。 “你所谓的闹翻是指哪方面?” “萧凛,你不要明知故问!” 看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都直接唤将军的名字了。无涯侍立在门口,这么想着。 萧凛抚了抚袖口,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想我如何?” 安瑜一噎。 他只是看安颜这半个月来一改以前的活泼开朗,变得稳重宁静,心口就有些钝痛。 那是他从小就放在心上疼爱的妹妹啊!可是,另一个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让他该如何选择。 再开口时,安瑜缓和了语气,多了些许落寞:“对不起,晤风!” 萧凛默了默,也难得低头:“这事儿,我也有不对的地方。阿瑜,安颜的事,我也不想如此的。” 安瑜很快就想通了,看着向来骄傲的萧凛对自己低头,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不怪你!我只是在迁怒罢了!阿颜的性子我了解,这次只怕是太过伤心了!” 说着,他睨了萧凛一眼:“不过,你们那日到底说了什么?为何阿颜一直闷闷不乐?” 听安瑜说起安颜不开心是因为自己,萧凛心中就如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堵的,还有些涩涩的。 原来当日他的话终究还是伤了她吗?让她难过,可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想让安颜认清自己的情感,不要因为一时的好感而冲动,如今看来,是他做错了吗? “你放心,我会抽个时间和她解释的。”萧凛低低地道。 安瑜瞄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颜脸上现在的神情就和这家伙差不多。他就不明白了,看起来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的,怎还会闹翻呢?难道安颜说了什么让萧凛生气的话? 他一边想,一边起身:“正事都忙完了吧?” 萧凛点头。 “既忙完了,陪我去趟济宁侯府?” “你找南衍有事?”萧凛从案桌后出来,看了看天色,应该能在天黑前回来。 安瑜这次是真的头疼了:“咱们那位任性的皇帝陛下打着我的名号给长公主殿下下了帖子,说阿颜心情不好,举办劳什子的花宴,让阿颜舒展舒展心情。” 萧凛脚下一顿,“给安颜舒展心情?” “这是皇上的借口!他只是想见秦韵姑娘罢了!”要命的是,他娘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还以为他是想开了,想让长公主办个花宴给他选门亲事。 本来不过是几个姑娘家的聚会,被他娘这样一闹,就变了个性质,直接成相亲宴了。 “那你去是做甚?” “当然取消这个宴会了!”安瑜恨恨然。 “我觉着挺好!既能给你选门亲事,又能让你妹妹开心开心,何乐而不为?”萧凛打趣道。 安瑜翻了个白眼:“是,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敢情这事不是落到你身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萧凛一笑,不再予以回答。 两人最终还是没能去成济宁侯府——齐桪有事宣他们进宫。 接下来的两天,安瑜都没有机会踏入济宁侯府一步,原因无他,兵部堆积了一些事,齐桪不想处理,直接将他二人拎进宫帮忙,除了他俩,还有济宁侯世子南衍——这家伙不愿意长公主举办宴会,因为那样,就代表他不能独占自家娘子了。 齐桪既然要做一件事儿,那肯定是将各方面的因素都考虑到了的,怎么可能会让这几个家伙搞破坏呢? 昭阳殿。 萧凛三人埋首于案桌之上处理折子,位于龙位之上的齐桪一手拿着兵书,一手端着茶杯,显得无比惬意。 南衍看着那少年,咬牙切齿地在折子上写下评语。真真是够了!到底是他是皇帝还是那一位是皇帝?为什么他要拿着臣子的俸禄干着皇帝的工作?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性? 安瑜此时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还想着先一步和南衍把这场无中生有的花宴给搞砸了,却不料齐桪直接让他进宫做事。他是皇帝的老师,不是皇帝,这种批阅折子的事儿不应该是皇帝干的嘛?关他一个帝师太傅什么事儿? 虽是这么想的,安瑜还是下笔如有神,不一会儿面前的一堆折子就被处理了一大半儿了。这让齐桪很欣慰,安瑜不愧诡辩军师的称号,哪怕是一心二用,处理政事依然游刃有余! 当他看不出来安瑜和南衍的腹诽吗?只是看在这两人给自己做免费苦力的份上,他就很大度地原谅他们了。 “皇上,身为一国之君,您该学的是如何向太傅学习处理政事,而不是让臣批阅折子。传出去了,不仅对微臣不好,更于皇上您不利。”萧凛头也不抬地训斥懒惰的某人。 齐桪很无辜地道:“可太傅没有教朕该怎么有利便捷地处理政事啊!你说是不是啊,安太傅?” 安瑜:“……”敢情这还是他的错了?给人做苦力还被埋怨,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安瑜直接撂笔,呵呵两声不干了!真当本公子没脾气呢是吧? 南衍也很想撂挑子不干了,只是想起某个卑鄙的小人一定会去找长公主告状,南衍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太傅,你这是干嘛呢?”齐桪一脸吃惊,“太傅要知道,违抗圣旨可是什么罪名!” 安瑜磨牙。他现在真想把桌上的折子全拍齐桪脸上去,哪怕是落个不敬的罪名他也认了!他辛辛苦苦批折子,到头来还反被安个违抗圣旨的罪名。早知道,一开始就应该直接推辞他赐下来的官职。都是这个无耻混蛋,给他打亲情牌,说什么“从小一起长大,你忍心不帮我吗”的鬼话,一开始就被这家伙给坑了。 揉了揉眉心,这么些年他的脾气可比以前好许多了,除了安颜时不时会一两句戳他心窝子的话外,能让他生气的也只有眼前的这个混蛋了。 侍候在侧的大太监李总管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无奈地摇头。他们圣上气人的能力是一流的,就连太后有时候也会被圣上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凛放下折子,眼角都透着疲惫:“圣上……” 齐桪微微挑眉,抬手阻断了萧凛的话。他都能猜到萧凛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无非是要他好好学习处理政事,不要胡闹什么的,这话自打萧凛回来后就和他说过不下十遍了,他都能背下来了。 萧凛无力扶额,有一位任性的皇帝是怎样的感觉——生不如死! 偏偏这位在大事上是个严明公正的君主,可在某些事上就如孩子一般任性。也幸亏这位能装,在朝廷众臣面前没有露过馅儿,只是害苦了萧凛他们。 “爱卿,你要知道,朕这是在锻炼你,为你日后的仕途着想!” 萧凛三人:“……”看着齐桪脸上一副“我是为了你们着想”的表情,三人不约而同的沉默。 安瑜起身,随手从桌上的折子里抽出一本,踏至齐桪身边,笑得一脸的和善:“既然圣上说,微臣没有教导圣上,那么,微臣现在就开始手把手的教圣上,可好?” “朕……” “圣上须知,微臣身为太傅,教导圣上是应该的。这是微臣的本分!” “不需……” “不用客气,毕竟,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还是您提醒微臣的,对不对?” “这些……”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安瑜笑眯眯地道。 反被坑了的齐桪:“……” 一脸懵逼的李总管:“……” 冷笑的南衍:“!!!” 面无表情的萧凛:“!!!”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朱砂泪(八) 长公主的花宴如期举行。原本计划只请秦韵和安颜两个人的,但在安夫人和其他夫人的有心推动下,这场花宴的性质直接变成了相亲宴。 济宁侯府。 安颜被人迎进侯府的时候,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绿腰就站在后花园的月形拱门处,与进进出出的夫人千金们微笑颔首,看见安颜时,目光一亮,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很显然,她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安颜的。 安颜带着碧珠慢吞吞地走过去,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笑道:“长公主殿下特意让绿腰姐姐在此等我,可是让我受宠若惊!” 绿腰听闻,有些发笑。安颜的性子如何她很清楚,让她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无疑于是一种折磨。 然而,绿腰没有发现的是,安颜在说出这番话时,眼里并没有如以往那般的不甘愿。 “安姑娘请跟奴婢来!”绿腰做了个向里面请的手势,侧开身让安颜先行一步。 安颜没有推辞,抬脚进去。 绿腰紧随其后。 安颜看了看周围说笑的闺秀们,微微挑眉,“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长公主殿下只请了我和韵儿吗?” 绿腰闻言,苦笑一声:“是安夫人还有济宁侯夫人的意思,说是要帮安大公子和安二公子寻门亲事,所以这才” 安颜差点笑出声来,怪不得安怀这几天宁愿缩在书院,也不愿意回府,原来是这么回事! 说起安瑜“长公主殿下可知道我大哥进宫所谓何事吗?”她问。 绿腰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绿腰的回答,安颜并不失望。 两人说着话,径直向园中的水亭走去,长公主正低声和秦韵说着什么,不经意间看到她,唇角弯了弯。四周的姑娘们见到安颜时,眼里都带着些许打量,有的甚至眼里充满了鄙夷——安颜的彪悍事迹,她们可是清清楚楚。 但是,即使安颜的举止没有大家闺秀应有的样子,长公主殿下以及宫里的太后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有加,这就让她们心中不忿了。 “见过长公主殿下!”到了长公主的身前,安颜不卑不亢的行礼。 长公主笑得开心,起身扶她,“你什么时候也和我讲究规矩了?还不快起来!” 这亲昵的话听得四周的闺秀们脸色俱是一变,纷纷低下头,掩饰脸上的神色。 安颜淡淡一笑,从善如流地起身——或许是因为生过一个孩子的缘故,昔日身材纤细的长公主如今有些微胖,不过,这没让她变得难看,反而看起来更招人喜欢了。 一身大红色曳地宫装,红色玛瑙耳坠随着她的起身微微晃动,一头青丝挽了个高髻,斜插着三支红玉发簪,一张瓜子脸圆润了不少,但仍旧能看出她尖细的下巴。右手手腕上带着个红珊瑚手钏,修长的手指上却没有佩戴任何饰物。 见安颜盯着自己看了半晌,长公主扬眉笑道:“看了这么半天,可有看出我的不同?” 说着,携她入座。 “公主是想听实话,还是想听虚言?” 白了她一眼,长公主没好气地道:“如果连你都说假话,那我还问你做甚?” 在长公主身旁坐下,偏首看了看坐在长公主另一边的秦韵,对她微微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地道:“公主殿下,你胖了!” 长公主:“”虽然这是事实,但要不要这么诚实的说出来?好歹委婉一些啊! 在场的闺秀们:“”这人果然还是不会说话!看吧,长公主殿下都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秦韵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长公主郁闷地望着自己,她掩嘴一笑:“谁让公主您让阿颜要说实话的?您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人,向来都不会说什么好话。” “但是”安颜慢悠悠地接话,“公主更好看了不是?如果我没猜错,驸马爷和济宁侯夫人应该也这么说过。” 长公主点头。 每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身材都不可避免的会走样,但是有的人却会因为这个而变得更漂亮。长公主生产后,她身边的人一直都在尽心竭力的给她调理身体,身材会发胖,这是肯定的,然而皮肤看起来也更加光滑细腻了,模样也更出挑了! “那不就结了!只要驸马爷不觉得公主难看不就成了?何苦在乎那么多?”安颜毫不在意地道。 长公主迟疑地看了看她,她总觉得安颜今天有些怪怪的,但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摇了摇头,不再去纠结那些有的无的,长公主瞟了一眼围在自己身边的闺秀们,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 知道长公主要不耐烦了,秦韵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沉住气。 “济宁侯夫人,安夫人,安国公夫人,秦夫人到!”院外传来小厮的传话声,随之几位夫人联袂而来。 众千金闺秀皆是低头行礼。 长公主和安颜以及秦韵起身,恭声向几位夫人行礼:“见过夫人们!” 除了济宁侯夫人,其余几位夫人都避开了长公主给自己行的礼。她们虽然是长辈,可是在长公主面前也只能是君臣,如此,又怎敢受她的礼呢?就连济宁侯夫人也只受了她半礼。 “好了,不需如此多礼,赶快坐下说话。”济宁侯夫人笑着道,长公主顺势扶住自家婆婆的胳膊,让她入座,然后坐在了她身边的位置,其余人这才一一落座。 “瞧瞧济宁侯夫人,如今可是孙子c儿媳都有了,真真是让人好不羡艳!”安国公夫人打笑道。 秦夫人赞同地点头,“可不是吗?哪像我那个,一说起成亲仿佛就像要了他的命一般,溜得比兔子还快!真是气死人了!” 安夫人一脸感同身受。说起来,她家的那两个也是不省心的。一个现在一心忙于事务,十天半个月都不肯回家一趟;另一个呢,全身心都扑在了书院里的那些学子身上,一听到成亲二字就不愿意回家,直接窝在书院了。 两个儿子都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却偏偏哪一个都没有流露出想要成家的半点心思。每每想起,都让安夫人气得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济宁侯夫人轻拍了拍挽着自己胳膊的长公主,笑得一脸慈爱:“你看看她们几个,为了家中那调皮的操碎了心,还不快点给几位夫人出出主意。” 长公主抱着济宁侯夫人撒娇:“我这如今可不是在给诸位夫人出主意嘛!您瞧,我原本好好的花宴,竟变成了相亲宴!” 闻言,众位夫人都笑了。 济宁侯夫人伸手指了指长公主的额头,一脸宠溺:“瞧这话说的好生委屈!罢了,去和阿颜c韵儿说说话,不用陪在我们几个老婆子身边了!” 长公主听话的放开了济宁侯夫人,小声嘀咕道:“母亲都老了,那儿媳岂不是也不年轻了?” “你这讨打的小妮子!”听着长公主的小声咕哝,济宁侯夫人哭笑不得,抬手作势就要打她。 长公主朝她讨好的一笑:“母亲最疼我了,可舍不得打我!我和两位妹妹先去别处说话了,有事儿您叫我!”说完,拉着安颜和秦韵就出去了。 济宁侯夫人摇头,“这丫头,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秦夫人失笑:“这还不是您这个做婆婆的宠的!” “虽然公主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孩子了,但是有了殊哥儿,也算了却我心头的一桩事了。”济宁侯夫人敛了笑容,“而且公主身为天之骄女,能做到这种地步,也算对得起侯府了!” 安夫人宽慰她:“好歹你膝下有了殊哥儿,侯府也后继有人。再有子嗣,便是极好,若没有,也不必遗憾。子女都是随缘!” 济宁侯夫人看她,笑道:“我晓得!公主比起历代的皇女,是再好不过的,我也不会动其他心思的!” 当今长公主是先皇的第一个孩子,先皇自然喜爱不已,因此从长公主懂事起便带在身边,亲自教授学问知识。长公主再大一些的时候,先皇便手把手的教导她政事,这也使得她比起寻常女子来说多了一份刚强,少了一份柔弱。当然,或许是先皇教导之故,长公主的身上并没有娇矜之气,反而自有一份大气。 齐桪刚刚登基那会儿,朝政动荡,边关不稳,是长公主力排众人,亲自辅政,选出合适的人才前往边关,尽心尽力地辅佐齐桪。这也就是为什么齐桪虽是少年登基,却依旧稳坐皇位的缘故——有这样一位不缺手腕,不缺气魄的皇姐在,朝臣们有再多的心思也只能收起来。 不过,也正是因为长公主替齐桪处理了一年的政务,才会让这位皇帝生出了一些小性子。长公主在察觉到皇帝的恶劣想法时,二话不说,果断还政,放权于齐桪,让他自己去头疼那些百姓民生。 几位夫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她们就怕济宁侯夫人会因此而埋怨长公主,从而生出给南衍纳妾的念头,到时候,不禁让长公主夹在丈夫和婆婆之间难做,只怕也会惹怒圣上。 从圣上至今都还未选妃,一直等着秦韵的举动就能看出,圣上是极不喜欢侍妾的,若是自个儿的姐夫就因为自家皇姐不能再生育了就纳妾,圣上不宰了他才怪——要知道,圣上到现在,膝下都还没有子嗣呢! 说开了,济宁侯夫人心里也舒坦了不少。见状,秦夫人又岔开话题,聊了一些其他的趣事。 长公主带着安颜和秦韵去了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后才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闺秀们,心中不禁冷哼,这些人为何讨好她,她心知肚明。 “真是无趣!我本想着和你们好好说说话,生生的让这些人坏了兴致!”长公主低声道。 安颜一手倚额,偏首瞄了一眼守在凉亭外的姑娘们,只觉得无聊,听得长公主一言,唇边露出了一丝笑意。 秦韵真是想把她的这张嘴给堵上,身为主人家,有这么说客人的吗? “怎么不把殊哥儿带来?”安颜侧脸看她。 长公主撇了撇嘴,“我意在和你们叙旧,带殊哥儿来做什么?” “所以,”安颜笑得像个小狐狸一般,眼中透着狡黠,“你就把殊哥儿丢给他爹了?” 说起这个,长公主就一肚子的火气,“皇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让世子进宫去了。足足两天都未回过府。” 秦韵若有所思地道:“好像安大公子和萧将军也在宫中待了两日。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个,长公主就不知道了。放权于齐桪后,她就没有再插手政事,平日里也不会过问南衍关于朝中的事。 三个人说了半响的话,还是秦韵实在看那些姑娘们顶着炎炎日头有些可怜,遂向长公主求了情:“不如让她们也进凉亭里歇歇吧!这日头看起来着实太晒,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好吧,听你的!”长公主细想了想,发现如果出事了,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这才吩咐绿腰将那些姑娘们请进来。 四五个姑娘向长公主道过谢后,便安分的落座,不敢多言。 好景不长,就见一姑娘身边跟着两个看起来是名门闺秀的过来了。 那三人,有两个她们都认识,一个是济宁侯世子的表妹,名唤蒋如玉,一个是秦韵的表妹,名唤乔璃。至于那身穿淡紫色长裙的姑娘,在场的姑娘们没有一个是认识的。 蒋如玉生的小家碧玉,面上带笑,给人温和的感觉。 乔璃的容貌在她之上,眉心一颗泪痣,三千青丝如墨如漆,柔顺如绸,挽了个流云发髻。右插一支蓝田玉细雕荷花双弯镂空流苏簪。蓝田玉精雕而成,明丽精细的荷花雕在双弯玉柄上,荷花底部,挂着银质玉珠长流苏,蓝色玉珠镶嵌在银质雕花柄罩上,煞是好看。 两人齐身向长公主行礼请安:“见过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微抬下巴:“免了!”她瞥了一眼两人身后的那女子,询问道:“那人是谁?怎的本宫从未见过?” “长公主殿下没见过这位姑娘实属正常,这位是萧将军的红颜知己,洛泠姑娘。因为之前洛泠姑娘受了伤,一直在调养,前儿些日子才好。近日才被萧将军允许出门。”蒋如玉恭敬道。 闻言,端着茶杯的安颜手一抖,茶水就顺着杯沿流了出来,溅湿了衣裳。 洛泠他身边的人!她眼眶微微发红,多少心绪翻涌,也只能尽数收敛。 以前的安颜或许还会不管不顾的胡闹,现在的安颜却已经没有了胡闹的资格,不论是为安家还是萧凛。 风间雪月而过,片叶未沾身,正如她和萧凛,本就是无干系的人! 彼此不扰,才是最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朱砂泪(九) 听蒋如玉道出洛泠的来历,碧珠的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安颜——她端着茶杯的手略有倾斜,茶水呈蜿蜒之势流淌而出,很快就浸湿了衣裳。 “姑娘!”碧珠惊呼一声,不少人的目光皆被引了过来。 秦韵连忙拿过安颜手中的杯子,语气稍微有些严厉:“你这是做什么?” 安颜含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抱歉地看向长公主:“真的是对不住!” 长公主眼神微闪,唤来绿腰:“快带阿颜去客房换身衣裳。”她看住安颜,“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还有我!”她说的意味深长。 安颜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行礼之后带着碧珠跟在绿腰身后离开了。 长公主这才又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三个人身上,拿着茶盖在水面上略捋了捋,抿可口茶漫不经心地道:“洛泠姑娘?” 洛泠上前,双膝跪下,双手叠放,额头放在双手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见过长公主殿下!给殿下请安!” 长公主没吭声,聪慧如她,怎会不知道安颜刚刚的那番表现的源头是为何。她眯起眸子,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绾一追月髻,左边斜插着两支纯银雕花蓝水晶嵌边流苏簪子,那雕刻出来的蓝色水晶镶嵌花蕊的更加明丽,也让人不得不为那精湛的雕工而赞叹。右边斜别着几朵小小的丁香花,淡紫色的花瓣与她的紫色长裙相得益彰,衬得她容颜更为出色。腕上戴着碧玉镂空镯,行动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洛泠匍匐着身子,没有因为长公主的沉默而有所动弹。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长公主淡淡地道。 洛泠挺起身子,看向长公主。对上长公主的目光,她的神色透着恭敬,却没有分毫卑微。 “果真是生的好模样!”长公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熟知她的秦韵知道,长公主此时的心情算不得好。 洛泠笑了笑,“长公主谬赞了!” “起来吧!” “多谢长公主!”洛泠又再次磕了个头,而后站起身。 “行了,本宫乏了,除了秦姑娘,你们都下去吧!”长公主面不改色的下逐客令。 在场的姑娘们纷纷行礼告退。 众人都走了,长公主站起身,侧脸看向秦韵:“你应该知道阿颜之前在众人面前失礼的原因吧?” 秦韵轻轻地颔首,“知道!” “我们去找阿颜,你边走边说。” 对比,秦韵毫无异议。 两人绕过花园中的水亭,寻了个偏僻的小路。秦韵知道的也不算多,不一会儿,她便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末了又道,“看来,那日萧将军应该是拒绝了阿颜。” 长公主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觉得阿颜今天有些奇怪,原来竟是如此!” “阿颜的性子你我都了解,想来是被伤得深了,这才一改往日的活泼性子。那位洛泠姑娘的事,阿颜应该也是知道了的。”否则不会一听见洛泠的名字就失了分寸。 长公主点头,表示赞同。 秦韵侧首看住长公主,“依殿下之见,阿颜与萧将军有无可能?” 沉思片刻,长公主犹豫地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是很清楚。” “抛开萧凛愿不愿意娶阿颜这一回事,单是安家与将军府的势力,他们想结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皇上身为天子,底下臣子们的情况是必须要掌握的,如果安家真的要将阿颜嫁给萧凛,那么,安大人必须上交辞呈,甘愿辞官——就如同秦老太爷一样,这样才能维持朝堂局势平衡,不让一家独大。” “可是,安大公子现在深受皇上的器重,若是安大人辞官,安大公子”秦韵迟疑道,“而且,我感觉皇上是不会同意安大人辞官的!” 长公主头疼地扶额,“安大人辞官只是一个萧凛愿意娶阿颜的条件,真正的问题是,萧凛不愿意娶阿颜。”这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如果萧凛对安颜没有什么想法,难道还真能把人塞给他不成?这不是让萧凛和安府翻脸吗? 再有,以安颜的性子,若是萧凛对她无意,她肯定是不会上赶着嫁给萧凛。她向来都骄傲,这种等同于让她丢掉尊严的事她不会做。 两人谈来谈去,什么办法也没有商量出来。 安颜换下被茶水浸湿的衣服,抬手整理了一下发髻,而后斜躺在一旁的软榻上,一副不乐意动弹的模样。 “绿腰,长公主殿下身边也需要人,你去公主殿下身边伺候吧,我这里有碧珠,不需要多的人了。”安颜随手把玩着佩戴在腰间的红色珠子,漫不经心地道。 绿腰福了福身,“那奴婢就告退了!有事安姑娘就唤守在门外的侍女便可。” “嗯!” 绿腰转身出去,远远地就看见朝这边而来的长公主和秦韵,抿嘴一笑,加快脚步赶到两人面前,“殿下,秦姑娘。” “怎么出来了?阿颜呢?”长公主不解。 “启禀殿下,安姑娘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安姑娘可能是累了,现如今不愿再走了。” 秦韵一听,就知道安颜这是不想再去看见洛泠,转头和长公主互相看了一下,后者挥手示意跟在身后的婢女都下去,淡然道:“去外面守着,本宫有事和安姑娘说。” “是。” 两人这才踏进房中。 听到动静的安颜抬眸看了一眼两人,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垂眸,懒懒地道:“韵儿过来也就算了,殿下你这个主人都跑了真的可以吗?” 碧珠向二人福身,没有多言。 在桌边坐下,由着绿腰给自己倒了茶,长公主抿了口茶,不急不忙地道:“我婆婆不是还在那边吗?少了我也无大碍。” “韵儿,你也不劝劝她,就这么由着她胡来!”安颜责怪道。 长公主放下杯子,看着她眉头一挑,笑道:“何时你也会在意这个了?从小就爱胡来的人竟然教训别人胡来,真是让人好笑!” 安颜:“”这就是小时候太熊,留下太多的黑历史的下场! 秦韵笑着摇摇头,“阿颜,你心里可还舒坦?” “我为何要不舒坦?”安颜反问。 “比起半个月前,你现在可算得上真正的名门闺秀了!” 再一次被翻旧账的安颜:“” “洛泠的事儿,你不用藏着掖着,不高兴打发了便是。”长公主无所谓地摆手。 秦韵和安颜这次不约而同的保持沉默。对于长公主殿下来说,想要打发一个女子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是她们又凭什么? 人家既不是你家的奴婢,也不是你的朋友,无缘无故的就对人发难这不是惹人非议吗? 秦韵默默地扶额,决定直接忽视长公主的话,她不错眼的看着安颜,“你就没想过,萧将军可能对洛泠姑娘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安颜愣了愣,她之前倒是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但是在今天见到那位一直陪在萧凛身边的姑娘后,她瞬间就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倘若萧凛真的对她无意,那为何她的吃穿住行都是按大家闺秀的规矩来安排?或者说,萧凛并没有打算将洛泠当做丫鬟。这个认知让安颜呼吸一窒,她猛地偏头,避开了秦韵的视线。 “阿颜!”秦韵皱了皱眉,“逃避” “原来都在这儿呢!”秦韵的话音被截断,门外传来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让屋里的三个人身体一僵。今日所请的都是千金小姐,怎么会有男人? 想到此,门外又响起了那个声音:“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这个声音是齐桪?! 三个人反应过来,顿时松了口气。 “给我滚进来!”长公主被吓得不轻,回过神来了,这脾气也就上来了。 房门被推开,三个容貌皆是出色的男子大踏步地进来,为首的可不就是齐桪吗? “皇姐,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故意要吓你的。你们说话说得太过入神,连下人给我们行礼都没有听见。”齐桪很有眼见力的认错。 扫了一眼他们三人,长公主冷哼一声:“我们的谈话,你们听见了多少?” “也就后面那几句。”南衍挨着长公主坐下,讨好地道,“气大伤身,阿欢莫要生气了!气着了身子可怎么是好?”——长公主名讳单一个欢字。 安瑜温和地看了看安颜,发现她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这些日子可还好?” “大哥怎么会和圣上一起过来?”安颜依旧没有挪动半分,靠在软榻上慢吞吞地问道。 齐桪在秦韵身旁坐下,笑得一脸和善:“不过是召你大哥进宫帮我处理了些事,刚刚忙完,就听说皇姐在府中办了个花宴,又恰好安夫人遣人来请太傅,我闲着无事,就跟着一起来了。” 安颜狐疑地看着他,真的是这样吗?听起来可真巧! 安瑜和南衍都面无表情的看住他。这话他还真是说得出口,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还不是拜某人所赐。闲着?他们累死累活的把堆积的折子c卷宗都处理完了,能不闲着吗? 齐桪面不改色地道:“韵儿,陪我出去走走可好?这两日我可累得很,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出宫歇一歇!” 南衍无语望天。这人可还真是厚脸皮啊!谎话顺手拈来,明明是他们三个这两日累成狗了好嘛! 秦韵含笑点头。 这两人走了,南衍也不愿意和这些电灯泡待着,软磨硬泡地拉着长公主走了。 就只剩下安瑜和安颜两兄妹了。 两人静默无言许久,谁都不先开口。 安瑜手执茶杯,凝神片刻,终是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阿颜,我听晤风说了事情的大概,你是怎么想的?” “我放弃了!”安颜很冷静地道,“这虽是我的事,却有可能连累整个安府,而且,他已经拒绝我了,所以我可以死心了。所以,大哥,你不用再试探我了。” 安瑜先是不解的挑眉,明白了安颜的意思后有些无奈,“大哥没有试探你。阿颜,如果你是真的非晤风不可,大哥会帮你!” 良久的沉默后,安颜侧了个身,背对安瑜,不动声色地道:“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无声的逐客令让安瑜苦笑,最后也只是起身出门,就连碧珠也被她赶了出去。 看着房内的一角,安颜的视线渐渐模糊。右手缓缓地抚上心口,她牵了牵嘴角,闭上了眼,泪珠却是不可避免的从她眼角边滑落,没入发间。 济宁侯府的后院有一处地势较高的楼阁,长公主下嫁给南衍之后,时不时的会在这里小住几天。她不在的时候,楼阁的周围都会分外安静,而此时,却传来了说话声。 长公主神色不善的盯着站在萧凛身后的女子,凤眸中含着些许不悦。 齐桪胆战心惊的防着自家皇姐,以免她突然发火。 “皇姐怎会在此?” 剐了他一眼,长公主冷笑,“这是你的住处还是本宫的住处?本宫在哪儿还要和你禀报不成?” 齐桪:“”得!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原本几个人分开走,是想和身边的人说说话,结果都一致的选择了之处安静的楼阁——真是郁闷得让人吐血! “阿瑜呢?他不是让人给我传话,在这里见面吗?”目光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安瑜的影子,萧凛皱眉。 发现了什么的齐桪:“” 无辜被牵连的南衍:“” 话问出口,再看看脸色隐隐发青的齐桪,萧凛已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来,安瑜还记仇齐桪先前坑了自己的这事儿呢! “我来迟了!”安瑜姗姗来迟,对上齐桪暗含冷光的双眼,他风轻云淡的一笑,掀开衣摆坐下,悠然自得的喝茶。 “阿颜怎么样了?”秦韵见只有他一个人来,颇有些担忧。 安瑜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萧凛,继而目光落在洛泠身上,眉尖微挑,“累了,不是大事。”他幽幽地补上一句,“就算真的有事,也不过是心病罢了!” 萧凛身形一滞,垂眸无言。 “洛泠姑娘,不知可否能请你去看看舍妹?”安瑜的这话说得奇怪,安颜累了怎的要洛泠去看望? 洛泠的本意是拒绝,只是在对上安瑜那双带着似笑非笑的眸子时,到了嘴边的推拒变成了同意:“可以!”她说的勉强。 “有劳!” “不客气!”洛泠生硬地道,向在场的几人微微屈膝,便推门出去了。 萧凛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沉声道:“适可而止!” 安瑜不甚在意他的威胁,自顾自的品茶。 秦韵和长公主面面相觑,让阿颜正面对上洛泠,这样真的可行吗?万一那洛泠惹怒了阿颜,让阿颜动手怎么办? 齐桪沉思着安瑜的这一行为,眸子微眯,不知在想什么。 南衍揉了揉下巴,安瑜这是想为安颜出头吗? 只有萧凛暗自握紧了拳头,神色隐忍,不知是在为安颜担忧,还是在为洛泠忧心。 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安颜却是很平静地接见了洛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朱砂泪(十) 济宁侯府的客房外面,碧珠在门外来回徘徊,眼神时不时地落到禁闭的房门上,神色忧虑。就在之前,洛泠不知是何缘故竟过来找她家姑娘,碧珠本想把她拦下的,却惊动了安颜,不得不将人放进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萧凛的爱慕者,只一个是萧凛的红颜知己,碧珠就怕这两人凑在一起会打起来,她甚至都能预见屋里此时剑拔弩张的情形了。 然而,碧珠预料之中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两人面对面的互相打量了对方几眼,随后交谈起来,气氛是说不出的和谐。 安颜撑起身,半靠在软榻上,看着洛泠淡淡一笑,“起初,我还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如今一见,才知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洛泠有些诧异她的平和,半个月前安颜寻到将军府来,本是乘兴而来,却是败兴而归。后来从无涯那里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再加上今日安颜见到她时那不对劲的神色,都让洛泠认为安颜如果看到了自己,肯定会多加为难的,毕竟,安颜嚣张跋扈的性格可是在京城里都传遍了,她自然也有所耳闻。但真正两个人私下相处时,安颜却没有她料想中的刻薄与蓄意为难。 看出了洛泠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安颜好笑地抿唇:“我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迁怒他人这事儿我安颜还是不屑于的!” 洛泠抱歉地朝她一笑,“是洛泠的不是,不该人云亦云。安姑娘,和京城里的其他闺秀有所不同……不论是性子还是行事作风,都颇有些像军中之人,” “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夸赞了!”安颜柔和的一笑,本就出色的容貌也因为这个笑容更生动了不少。 洛泠看得呆住。容色好的女子她不是没见过,但像安颜这种妩媚中透着清纯柔和的女子她却是第一次见。这两种相差甚远的气质在同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没有半分的违和感,反而还给人本就该如此的错觉,简直是浑然天成! 回过神,洛泠才发现自己竟然对一个女子看得发呆,脸上不禁有些赫然,“对不起,我……” 安颜眉眼弯了弯,嘴角翘起,善意地笑道:“没关系,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安姑娘倒真让我大开眼界!” 在洛泠看来,京中的女子大多都是矫情做作的,她在边关待了几年,受到军中那种豪爽、开朗的氛围的影响,自然是更喜欢活泼大方的姑娘。以往听闻京中盛传的关于安颜不好的流言,洛泠先入主为观的觉得安颜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因而当她知晓了安颜喜欢萧凛,想让萧凛娶她时,洛泠的第一个想法是,安颜配不上萧凛,可现在……洛泠发现自己对安颜的看法变了。 “安姑娘可知我为何而来?” 安颜张了张嘴,却无从说起。她心里是明白洛泠为何来此的,但是,她说不出口。若洛泠的为人让她反感,她当然可以毫无顾忌的讽刺洛泠一顿,可现实并不如此。她对洛泠不仅没有反感,反而还有些好感。胡思乱想了一通,安颜悻悻然地闭上嘴。 洛泠好像看出了安颜的想法,抿嘴一笑,眼里带着释然,她道出来意:“是安大公子让我过来看看安姑娘是否无碍。老实说,在安大公子派我来的时候,我心里更多的是抵触,因为我怕你是个毫不讲道理的人,只会胡闹一场,到时候弄得你我双方不好看,成了笑话……” 安颜听闻,默然无语。她在外的名声到底是有多差啊!竟然会吓得洛泠对她有抵触。 顿了顿,洛泠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可事实却让我看明白了,安姑娘不是无礼之人。” 闻言,安颜全身一顿,她抬眸看向洛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敛目,轻声道:“若是半个月前我看见你,必定会先难为你一番。” “我从小就不是良善之人,也不是守礼之人,看不惯的人和事我都会出手,对上你,我虽不会如何,却也不是轻易地饶过你。但是,这半个多月以来,我渐渐看清了一些事,更晓得不应该让家人为我担心……”她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所以,守礼,知礼,一言一行都符合大家闺秀的举止。你要知道,不是每个女子都是大家闺秀,只是她们必须要做大家闺秀。” 轻轻地颔首,洛泠浅笑:“我明白了!”她忽而朝安颜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狡黠,“不过,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我说你不待见我,真的好吗?” 安颜“哦”了一声,不在意地摆手,“知道了又如何?你还想报复我不成吗?” 洛泠:“……”果然和军中那些一根筋的人很像,连说话都不过大脑的! “安姑娘的改变是自半个月前,想来安姑娘也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我。”洛泠笑了笑,解释起自己和萧凛的关系来:“我和将军之间,什么也没有。” 见安颜疑惑地看过来,洛泠勾了勾嘴角,“两年前,我们村里被敌军偷袭,全村人活下来的除了我之外不过两三个孩子。将军带人赶到时,全村化为一片火海,他带军堵截了那些敌军,然后把我们带回了军中。” “自此以后,我就留在了将军身边照顾他,半年前,敌军的一支箭差点射中将军,我当时没有多想,就替他挡了那支箭。但将军却发了好大的火,连夜派人把我送回了京城。” “你是不是觉得将军生气是因为我受了伤,他心疼?” 安颜想了想,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洛泠自嘲地一笑,“我本也以为是这样,可后来无涯告诉我,那支箭将军本来是能躲过的,根本就不需要我替他挡住,我这次是真的多此一举了。” “将军一开始就不愿意我留在他身边,发生这件事后,他更不愿意我留在军中,所以借着养伤为名,将我遣送了回来。”洛泠看着安颜,脸上充满了落寞与悲哀,“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将军的人,就连吃穿住行都是按名门闺秀的标准来安排的,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将军连碰都没有碰过我,他只是在可怜我罢了!” 连对她的愧疚都没有,只是因为那一箭不用她挡他也能避过,所以有什么可愧疚的呢?没有怪她跑到战场上差点打乱他的计划都不错了! 瞧瞧,这就是萧凛!对于不相干的人来说,他就是这么冷静到几乎冷血的地步。 安颜愣愣地看着她,小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她显然是没料到洛泠会和自己这么清楚地解释她和萧凛之间的事儿——虽然他们之间什么事儿也没有,但还是让安颜反应不过来。 “你……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安颜咬咬唇,小声问道。 这一刻,她又成了在萧凛面前手足无措的小姑娘。 洛泠看出来了,萦绕着几分哀伤的心情也开朗了不少,她摇摇头,不知是叹气还是无奈,“我和你说这些,不过是要告诉你,将军的心中没有我。” “那……你呢?你心中……有他吗?”安颜问得小心翼翼。 “要说没有,你应该也不会相信吧?我喜欢将军,从见他的那刻起就喜欢。”所以当看见那支箭朝他射来时,她想也不想,毫不犹豫地扑上去替他挡住了那支流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不应该是赶走我,霸占他吗?” “咳咳……”闻言,洛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她说这些,不就摆明了告诉她,自己放弃了吗?这人还真是……脑回路神奇啊!!! “你这想法是谁告诉你的?” 安颜笑眯眯地道:“是从话本子上看来的。”她一本正经地鬼扯,“按照话本子上的来说,你先是在看见我的第一时间就应该给我个下马威,然后再警告我离萧凛远点,不要打他的主意啊诸如此类的。可当你发现我还对萧凛念念不忘的时候,就动手毁了我……” “打住!”洛泠很无力地道,“以后少看这种话本子。” 安颜瞅了瞅她,很是无辜,“这可是我二哥给我淘来的呢!” 安颜很不客气的出卖了安怀,看得洛泠眉头一跳,她现在倒有几分相信关于安颜的那些流言了。 这古灵精怪的性子,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萧凛会把她放在心上,也是必然的吧。 “安姑娘,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说,将军心中没有我,却未必会没有你。”她琢磨了一下,很耐心地和她说,“我从未见过将军那么纵容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或许,在将军的心理,你是特别的!” 安颜的眼神黯淡了下去,仰面靠在软榻上,呆呆地望着横梁出神。她也曾以为萧凛对她是不同的,可是那天的对话使得她明白,他待她没什么不同,就算有些许的不同,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安瑜的妹妹而已。 洛泠见她瞬间就黯淡的双眼,暗自皱了皱眉,清清嗓子,道:“安姑娘要不去见见将军?” “不见!”她怕一见他,她给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防备就轰然倒塌,她不想这样。 她微微侧脸,不解地道:“你喜欢萧凛,却告诉我他和你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甚至还打算……”她顿住,“……撮合我们,你不嫉妒吗?” “将军于我有恩,只要将军能够得到幸福,于我而言,就足够了。再者,我喜欢他又没有规定他必须要喜欢我。” “哦~”安颜这次是无话可说了。 “见过萧将军!”门外传来一众丫鬟行礼的声音,让屋里的两人同时愣住。 “嗯!”萧凛淡声应道,视线钉在门口,“安姑娘,萧某可否进来?” “可以!”安颜还未说话,洛泠就已经先开口回答了。 安颜只能:“……” 其实,萧凛也是迫不得已才过来见安颜的。他和安颜有着一样的打算,不见面,就可以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对安颜没有什么意思,可一见了面,那点自欺欺人的想法就不攻自破了。 架不住齐桪非要他将安颜唤过去,南衍还在一边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说着安颜身子不好啊什么的,听得他一阵无语。这两天大家都在宫中,连见面的时间没有,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身子不好了? 只要一想起那两人胡闹时安瑜还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萧凛就忍不住握了握拳,忍住了想一巴掌拍飞安瑜的冲动,无奈之下过来了。 听见从里面传来的声音,萧凛推开门,抬脚进去——安颜靠在软榻上,怔怔地看着自己,洛泠坐在桌边,对自己笑得眼不见眼,牙不见牙的,好像他的到来是多么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一样。 难道两人刚刚谈话崩了?可这氛围看起来不像啊! 洛泠起身行礼后,站直了身体,笑道:“将军和安姑娘说说话,我就先出去了。” 言罢,转身出去带上门。 安颜此时算是回过神来了,翻个身,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要说什么呢?那天的对话不欢而散,他们也有半个多月未见,难道还要一见面就笑脸相迎吗?她安颜做不来这事! 小姑娘这赌气般的行为看得萧凛一乐,挑眉道:“要是我不开口,你是不是准备就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安颜:“……”没听见!没听见!没听见!!! “是我不对,上次不该让你伤心!”他低声说道。 “……” “呵呵呵……”低沉悦耳的笑声听得安颜心尖一颤,“我已经和你赔不是了,怎的还在生气?”这话他说得极为缓慢,声音带了几分空旷,音色压低,声线沉稳,柔和温暖,却又带了几分暗哑。 安颜被他的声音一震,久久未回过神来。直到感觉身旁一阵压力传来,她才猛然醒转,侧脸看过去,这一看气得她差点吐出血来——这厮竟然堂而皇之地半倚在榻上,离她不足一指远。他一低头,呼出的温热气息就直接喷在她的耳边。 安颜顿时被吓住了,她磕磕巴巴地道:“你、你你做什么?” “不气了?”萧凛没有回答,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腹指摩挲了一下手下的肌肤,虽然他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眸中蕴满了笑意。 “不、不气了!”再生气也不能这时候说出来啊。 萧凛眯起眸子看她,似是在分辨她又没有骗自己。 起初安颜还被他看得背脊发凉,可他捏在自己下颚的手不经意间一个用力,疼得她眼泪都飙出来了,顿时安颜很有狗胆地拍开他的手,气呼呼地指控他:“你想捏碎我的下巴吗?还不放开?” 萧凛从善如流地放手,起身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长公主请你过去楼阁一聚。” 安颜盯着他冷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傻子,很好糊弄?”长公主要请她去小聚一会儿,根本就不需要到此时才派人过来,而且,就算要派人过来,随意派个丫鬟婆子就是了,又怎么可能派他过来。 他可是镇边大将军! 萧凛:“……”好吧,他承认他确实是小看了安颜。 “那你去不去?”他似笑非笑地问。 安颜抬眼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充满了威胁,不由得沉默不语,半晌,她妥协了:“你出去,我换身衣裳。” “我可以帮你……” 安颜快速地打断他:“休想!” 萧凛俯下身凑近她,在她耳边暧昧道:“我说的是,我可以帮你叫丫鬟进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闭嘴!”安颜气急败坏地吼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萧凛直起腰身,抬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悠悠然地出去了。 听见萧凛在外面唤人的声音,安颜想要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来,到最后却无奈地笑了出来。 摸了摸头顶,安颜看向门外,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朱砂泪(十一) 安颜慢吞吞地换了衣服,跟在萧凛的身后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一副不乐意过去楼阁的样子。 萧凛用余光瞥了身后还在闹别扭的小姑娘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要是在军中他手下的兵敢这么阳奉阴违,他早就一鞭子抽了过去,但很显然这个方法不适用于他身边的小姑娘——本来小姑娘就在生他的气,要是敢这么做,小姑娘还不得把济宁侯府给掀了啊?! 他干脆地停下脚步,转身低头看她。 安颜没注意到萧凛已经停下来了,还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去。萧凛挑眉,伸出手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得她停了下来,阻止了再发生上一次安颜撞到他身上把自己的鼻子都撞红了的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安颜很想拍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实在痛啊!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力气很大吗?简直快要把她的肩胛骨给捏碎了。 但是也只敢想想而已,在众目睽睽之下,安颜实在没有那个狗胆拍他。 萧凛还真的不知道。他很清楚自己的手劲儿大,所以在捏住安颜的肩膀时,下意识的收敛了几分力道,自认为不会捏痛安颜,然而事实却是,这个家伙根本就不了解女人和男人的差别,尤其是在力气方面,那可是天差地别! 见安颜眉头已经紧紧地皱在一起了,洛泠意识到了什么,心中一阵无奈又无力。她家将军在这事儿上可真是个榆木疙瘩。 她赶忙上前,将安颜从萧凛的手下解救出来,“将军,您捏疼安姑娘了!” 闻言,萧凛松开手,面上有几分慌张:“没事吧?” 安颜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没事?敢情不是痛在他身上! “痛了怎么不说话?”萧凛沉沉地道。 安颜低声嘀咕:“我以为你心中有分寸的,谁知道你用这么大劲儿。” 萧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我以为我已经够轻了。我平时也是这般对我手下的士兵……” 洛泠无语了,“将军,安姑娘是女子,哪能和你手下的那些粗糙的男子相比呢?姑娘家的肌肤很是娇嫩,禁不得用力,而且,女子力气也不比男子,力道稍微大一些就很容易被弄疼的。”洛泠努力简单明了的告诉自家将军女子和男子的不同之处。 安颜不想和他说话,哼了一声,甩开还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气冲冲地朝前面走去。 真的是太气人了!难道她长的就这么彪悍吗?竟然拿她和他手下的兵比较。 越想越气,安颜心里含着气,却无处可发,不由得生出几分恼怒。 洛泠看安颜那怒气冲冲的背影就知道坏事了。她们家将军惹怒了安姑娘,扭头一看,发现萧凛还在莫名其妙地看着安颜离去的背影,一副不明白安颜为何生气的模样,看得洛泠心头浮起一股无力感。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先追上去认错吗? “将军……”洛泠无声叹气,指点他,“您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追上安颜姑,向她认错。” “洛泠,我何处得罪她了?” 洛泠吐出一口气来,“呼……将军,您刚刚的话,太过气人了。您说您平时也是这么对您手下的士兵的,可是,安颜姑娘并不是您的兵……”话点到为止。 萧凛明白过来了,赶紧上前几步追上安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放开!”安颜沉下了脸,冷冷地道。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再气你的。”萧凛低声下气地道。 安颜挣扎着,想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出来。但正如洛泠所说的,男子和女子的力气是不能比的,挣扎了半天,安颜也没能把胳膊顺利的从萧凛手中挣出来,不由得气呼呼地道:“我让你给我放开,你聋了吗?” 萧凛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写满了“我绝对不会放手的。”这个意思,看得安颜咬牙切齿的。 笑话,要是这时候放手,那他可就解释不清楚了,最后只会让这个姑娘越来越生他的气。 萧凛侧首看了一眼碧珠,朝远远地跟在后面的洛泠抬了抬下巴,示意她下去,不要留在这里碍事儿。 看懂了萧凛眼里的含义的碧珠飞快地看了看安颜,很识趣的福身退后。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萧凛说话也不需要顾忌了,他垂眸看她,低声道:“你是在为半个月前的事生气,还是在为我刚刚说错了话生气?” “有什么不一样吗?”安颜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了,她很冷淡地道,“无论是现在还是之前,我都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所以我如你的意,不出现在你面前。为什么又要来招惹我?” 萧凛被她的语气刺伤,心里一阵钝疼——他不是铜墙铁壁,他当然是会痛的! 他撑到现在,是觉得自己还有解释弥补的机会,他脑海深处是认为她很好哄的,至少在见到她第一面的时候这个想法就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所以他想了半个多月,确认自己的感情,也是确认她的感情。那曾想,她已经否决了他。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她由身到心的排斥,她将他彻底否定了! “阿颜……”他艰难地唤她的闺名,“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解释?为什么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安颜眼里带了泪,她咬紧下唇,不吭声。 萧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单手搂紧她的纤腰,带着她闪身进了不远处的假山里。 “姑娘……”碧珠一惊,就要提起裙角赶过去,却被洛泠拦下了。她笑得很真诚,动作却很利落,“我家将军和安颜姑娘说一会儿话,碧珠姐姐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碧珠被洛泠态度强硬地拦住了,不禁生了几分怒气,说得好听,谁知道萧将军会不会欺负她家姑娘。“你让开!” 洛泠很无辜地耸肩,既然现在她家将军要和安颜姑娘解释顺便表示衷心,那她就不能让其他人过去搅了她家将军的好事儿! 碧珠气得火冒三丈,却无可奈何。 洛泠朝她眨眨眼,嘻嘻一笑,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很快又转为释然。 将安颜抵在假山上,萧凛压低了声音:“阿颜,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安颜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阿颜……” “你对我,又是何心态?”安颜抬眼看他,眼底水光盎然,“之前一直是我在追着你跑,也正如你所说的,你我见面不过屈指可数,又何来机会一说?” “萧凛,我不稀罕你的可怜!”她看住萧凛,一字一句地道。 萧凛心底松了口气,安颜肯开口,就说明他还是有机会的。就怕安颜一言不发,让两人陷入僵局。 他弯下腰,额头抵住安颜的额头,声音嘶哑:“阿颜,我之前与你的答案似是而非,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不是因为我不确定你的感情,而是不确定我的对你的心意。” “这半个多月来,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的对你的心意……呵呵呵……”说到这儿,他低低地笑出声来,“在我想好了该如何面对你时,你却胆怯了,是我不对,没有给你安全感。” 安颜因为他的这番话呆住了。萧凛说得没错,自打萧凛那天和她说过那话后,随后又知道了洛泠的存在,她内心就已经萌生退意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被拒绝了,就不能再前进,否则后果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告诉我,你真的已经对我死心了吗?”萧凛沉声问道,他眸光幽深,心中忐忑,不转眼地看住安颜。 安颜吞吞吐吐,她说不出她对萧凛已经死心了这种话。的确,她是真的打算斩断自己对萧凛的那份心思,但每每想起,她却又舍不得。她想,如果连她都不要这份感情了,那她的出生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不知道! 她得从内心深处承认,她从未对他死心。真正拖延住她,让她不愿意放下这份感情的,不是任何外力,而是她自己。 见她迟迟说不出话来,萧凛就已然明白了她的答案,心下不由一阵欣喜。 “阿颜,对不起!不过,我很欢喜!”他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愉悦。 安颜面上一阵发热,她别开头,心下有些慌张,抬手用力地抵住他渐渐靠过来的胸膛,语无伦次地道:“你、你、你……你别再靠近了。” 萧凛闻言,眉头一扬,嘴角含笑。 安颜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甚至于连他的笑声都没有听见,不由悄悄地抬眸瞥他。 可萧凛其实是在笑的,扬着唇,笑得很是肆意,那双眼睛漆黑得发亮,眼底似有流光,光华百转。 他说:“我心悦于你,阿颜!” 安颜只觉得大脑“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都往脑海聚去,毫不意外的,安颜脸红了!她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了,耳边一直萦绕着萧凛的那句“我心悦于你!” 坐于楼阁的几人许久都等不都萧凛和安颜,心里焦急的同时又忧虑。 待秦韵忍不住再一次将视线落到门口时,齐桪只觉得简直是够了! 他不满地扳过秦韵的肩膀,将她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韵儿,你就是再看,也不能把人给看出来啊!不如多看看我,我这次可是好不容易才寻到机会出宫来看你的,结果你却把注意力集中到其他人身上去了。”语气里带了些许的委屈。 秦韵没好气地道:“阿颜才不是别人,你不要胡说。”她没有顾虑地一巴掌拍开抓住自己肩膀的爪子,有些生气,“萧将军也是你的臣子兼朋友,你怎么一点都不关心呢?” 齐桪的手只是松松地放在她肩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所以,秦韵用力一拍,就把他的手给拍落了。 南衍斜眼看过去,心里不由偷乐。就这个心眼儿比针眼儿还小的男人,还敢奢望他关心才摆了他一道的人——萧凛被齐桪拉过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让人去秦府找了一趟秦老爷子,很委婉地说了秦韵在济宁侯府做客,圣上也过来了,有可能两人会碰面。 秦老爷子得知后,第一反应就是派人接秦韵回去,然后又让人明里暗里地敲打了几句齐桪,无外乎就是作为一个明君,要勤政治国,为了自身安危着想,不要随意出宫等等诸如此类的话,听得齐桪暗暗咬牙,在心里不知将萧凛骂了多少遍了。 秦韵不见安颜实在不放心,就遣人告知秦老爷子再过半个时辰,待见过了安颜她就回去。秦老爷子知道她和安颜之间的交情,想了想,秦老爷子便同意了,也没有再派人来催她了。 安瑜抬头看了看天色,眉宇间含着一抹忧愁。 “圣上,您还记得边关送来的折子吗?” 齐桪一愣,在宫外,安瑜他们一般不会直接称呼他圣上,只会唤他公子,安瑜现在这么叫他,可见事情是真的有些严重。 “你是指十天前从南方送回来的折子?”齐桪的脸色一下变得沉重不少,“我看过,南方蛮子近日来总骚扰附近的百姓,恐怕过不了多久,南方就会起硝烟。” “战事一起,晤风就要赶赴边关,阿颜她……”长公主犹豫道。 秦韵也是眉头紧皱。 南衍也敛去了脸上的嬉笑,严肃道:“不可胡闹,儿女私情怎可国家大事相比?不论是对南方地势的熟悉还是排兵布阵,晤风都是最有优势的。” 安瑜没有应声,他凝神思考着如果萧凛出征,安颜和萧凛的事要怎么处理。 长公主被自家夫君说得哑口无言,如果真到了需要萧凛出征的那一天,难道还要萧凛抗旨不去吗?只是,如此一来,就要苦了安颜。 她轻叹一声,惆怅道:“按现在的情况来看,阿颜的事,最好还是不要成,不然……”不然面对离别,安颜受的住吗? 秦韵点点头,轻声道:“女子以男子为依靠,若是萧将军出事……”话一出口,秦韵意识到不对,立刻止住了话音,只是她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担忧。 “韵儿,你可真是小看了我!”安颜与萧凛携手从门外进来,笑看着屋里的众人,“没了他,我难道就不能活了吗?” 众人看着那两人相握的手,都不由:“……” 安颜头上滑下三道黑线,扫过众人脸上的表情,怒道:“你们那是什么表情?” “这么快就谈完了?”目光在两人的手上转了几圈,齐桪挑眉一笑。 萧凛却是问他:“边关有战事了?” 回答他的是安瑜:“现在还没有,日后就不一定了。”顿了顿,他给出建议,“不过,你率先准备起来准是没错。” 萧凛微微颔首,唇畔逸出一丝笑意,周身焕发出一股无尽的锐气与从容的气息,安颜仰首望向他,她能从他眼里看到他在谈起出征时刹那透出来的霸气与自信,以及那份运筹帷幄的态度。 安颜弯了弯眉眼,在这一刻,她从心底生出一股自豪感——她放在心里的男子,是平定天下的将军,黎民百姓心中的英雄! 她眯了眸子,予以他信任的笑容。 萧凛此时像是若有感悟似的垂下目光看她,看到了她眼中对自己的信任,抬手摸了摸鼻子她的头顶。 安颜与他十指紧扣,心中所想说的话,不需要再说出口了: 以君为荣!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朱砂泪(十二) 安府上下很明显的感觉到,自打几十日前他们家姑娘从济宁侯府回来后,就格外的开心,感觉最明显的是她的贴身侍女碧珠。 以往碧珠总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让安颜拿起绣花针做女红,而且还要附加一些条件,但即便如此,安颜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每次的绣活都惨不忍睹,让人无法直视。现在,不需要碧珠每天耳提面命的在安颜身边唠叨,她自己就凑上来主动要求练习女红,并且还认真的向教她女红的嬷嬷询问该怎样绣才不会让绣出来的作品一塌糊涂,这一举动看得碧珠和安夫人莫名欣慰。 安夫人静静地听了柳嬷嬷回禀安颜最近的行为,听完后,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丫头,总算能静下心来提高她的女红了。” 柳嬷嬷的声音里带笑,“姑娘一直向张嬷嬷请教如何提高女红的技巧,快把张嬷嬷弄得没有脾气了。”她略微压低了声音,又道,“夫人如今不必再担心姑娘了。奴婢瞧着,姑娘这几日开朗了不少,性子也稳重了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般风风火火的了。夫人也该放心了。” 安夫人笑着摇了摇头,她现下的确是不需要再担心安颜了。自安颜从将军府回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了很多,虽然性子也随之而变得稳重,但身为安颜的母亲,她又如何会不知道安颜的这份稳重是用什么换来的——成长的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心事! 如今,安颜的变化让安夫人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说到底,身为一个母亲,最愿意见的还是女儿脸上能充满了笑容。 “夫人!”青莲从门外进来,低头道,“姑娘房里的桃红来了,说有事求见夫人。” “让她进来。” “是!” 青莲退了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一脸无奈的桃红。 “给夫人请安!”桃红向安夫人福身。 安夫人摆摆手,“起来吧。” 桃红又福了福身,站直了身子,道:“谢夫人!” “你来我这儿,可是你们家姑娘有事?” 桃红闻言,脸上一红,“禀夫人,姑娘说张嬷嬷的刺绣她都已经见识过了,但远没有那么厉害,还不如青莲姐姐的刺绣,所以”她转过眼,看向青莲,硬着头皮回述安颜的意思,“所以姑娘希望夫人能让青莲姐姐去指导指导,哪怕是给个意见也行。” 在场的三人一听,皆是笑了起来。 安夫人忍着笑,道:“刚刚我还说阿颜懂事了,这才不过一会儿,她就指责张嬷嬷的刺绣不好,和她那歪歪扭扭伤眼的绣活儿比起来,张嬷嬷的刺绣可是一等一的好了。” 青莲和柳嬷嬷笑得更乐不可支了,桃红却是红了脸。有这么一个姑娘,真是让她无奈。 “青莲,”安夫人指着她,笑眯眯地道,“你可听明白了,姑娘想让你去指导她的女红,要是你们姑娘的绣活儿还不能进步,责任可就全在你的身上了。” “奴婢听见了!奴婢一定不会让姑娘觉得奴婢的女红不好,被姑娘退回来,给夫人丢脸。”青莲朝着安夫人微微行礼,笑道。 安夫人莞尔,嗔道:“小心让阿颜听到了,她恼你。” 青莲展颜一笑,“大不了让姑娘退回来呗!” 安夫人和柳嬷嬷又是一阵发笑。 桃红忍不住掩面,真的是太丢人了!怪不得碧珠和绿叶都不愿意过来和夫人说姑娘的要求,非要让她来,这种事也只有她们家姑娘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提出来。 止住笑,安夫人挥挥手,“好了,去吧!” “是。”青莲和桃红同时行礼告退。 安颜坐在绣架前,头疼地看着眼前乱成一团的针线,默默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红的指尖,不由得沮丧地抬头望向碧珠,可怜兮兮地道:“碧珠,我是不是很笨啊?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来。” 那张昳丽的小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来,看得让人心里软软的,碧珠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警告:“姑娘的女红非常糟糕,必须要多做刺绣,千万不能心软,千万不能心软,绝对不能心软!” 只是在瞥到安颜脸上的表情时,她又忍不住心软,不禁无奈叹气,“姑娘,没有谁生来就是聪明人,凡事多下手练练,您的女红总会进步的。” “不过,姑娘,您这次又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女红?您向来不是最讨厌女红的吗?而且,您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应该多学习如何主持中馈吗?”碧珠话锋一转,问她。 安颜哑口无言,半晌她才讷讷地道:“我这不是意识到我的不足,在努力弥补吗?” “是这样吗?”碧珠怀疑地看她,“真的不是为了萧将军?” 安颜睁大了眼睛:“” 猜对了真相的碧珠:“” 碧珠深深地呼吸,她怕自己忍不住咆哮自家姑娘。一个才认识不过一个多月的男人竟然还比不上从小就陪她一起长大的人,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碧珠,你别生气啊!”安颜小心地扯了扯碧珠的衣袖,皆解释道,“你不是最希望我能在女红上面下苦功夫吗?我现在如了你的愿,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碧珠毫不留情地拍开自家姑娘的爪子,呵呵两声道:“奴婢还真是谢谢姑娘您了哦~” 安颜默默地闭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 就在两人沉默的时候,青莲和桃红来了。 “见过姑娘。”青莲在门口给安颜行礼,眼角的余光扫过绣架上那乱七八糟的线团时,嘴角不由得一抽。 “不用多礼,青莲,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哪个步骤出错了,怎么到最后会成这个样子呢?”看见青莲,安颜眼睛一亮,很是热络的招呼青莲,同时还指了指绣架上的那团搅在一起的针线。 青莲含笑着摇头,莲步微移,来至安颜身边,细细地和她说做女红时应该注意的问题 安瑜忙于准备如果没有意外萧凛将会出征的事,同时也考虑到了安大人要是知晓安颜和萧凛的事后的反应,因此寻了个较为空闲的时间将萧凛请来了安府。 安怀这日也在府中——那日济宁侯府所发生的事儿,安瑜大概的和他提了提,顺便很隐晦的提醒他安颜已经和萧凛说开了,两人若无意外,说不定待安颜及笄后萧凛就会上门提亲。 安怀不笨,听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后,沉默了许久,只是委婉的告诉他,他们父亲那关恐怕不好过。 不是不反对,只是反对也没有用,那样反而只会让安颜伤心。之前萧凛拒绝了安颜时,安怀是放心的,可等见到安颜之后的表现后他又后悔了,这世间果然唯有情之一字让人难过,安怀最后如此想着。 安瑜和萧凛从安府门外进来时,安府的管家上前禀告他:“大公子,萧将军,老爷在书房等你们。” 迎面而来的安怀冷不丁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怔,他本想着先和兄长一起见见萧凛,然后再听他说关于和安颜以后的事儿是怎样打算的,最后再去见安大人——说白了就是先套好口供,免得惹怒了安大人!不料安大人半路截胡,要萧凛先去见他,这可真是让他们没有想到。 安瑜面色不改,从容应对:“好!我带晤风过去。”他侧身看着安怀,淡淡地道,“去告诉阿颜一声,我们待会儿再去看她。” 安怀先是看了看在听到安瑜这话后脸色一僵的安管家一眼,而后点点头:“好的!” 说罢,他转身离去。 “晤风,我们走吧!” 萧凛颔首。对于这一幕,他没有丝毫的惊讶,要想娶安颜,安大人那里是他迟早都必须面对的,因此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唯一有些区别的,不过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安府书房。 此时书房里只有安大人和萧凛两人,安瑜被安大人看似是打发实则是赶出去了。安大人面色平淡,萧凛神色从容,只有缩在袖袍之下的手无意识地握紧,显示出主人的心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淡定。 “你说,你要娶我家阿颜?” “是,请安大人成全!” 安大人似笑非笑,“萧公子,你娶得起吗?” 萧凛神色未变,只是笑道:“安大人,您当年也能娶得起夫人,为何晚辈娶不起安颜姑娘?” “那你可知我娶妻时,发生了什么吗?”安大人并不是故意刁难,只是同他摆事实,“你应该知道,你我两家一旦结亲,先不说圣上是作何想,单是朝中各怀鬼胎的大臣们就能生出怀疑。” 萧凛神色一凛,手握重权的两家臣子结亲会如何被人非议,他自然明白,所以他要是想娶安颜,要不就引咎辞职,要不就安大人上交辞呈——可不久的将来,边关或许会有战事发生,他就算此时辞官,齐桪也不会同意的,那么,就必须安大人辞官。 他们两人,总要有一方要做出退步。就如同安大人当年娶亲时,安夫人的娘家自动辞官,只留了个没有实权的官职。 “晚辈明白大人的意思。”萧凛低声道,“待边关的战事一了,晚辈知道该怎么做。” 最起码,现在的情况还是比较好的,至少安大人并没有反对不是? 安大人摸了摸下巴须有的一点胡子,哈哈大笑,说道:“不愧是圣上看重的人,单是这份气度就不是别人所能比拟的。” “等你凯旋而归,老夫会给皇上递折子,辞去官职。” 萧凛一惊,“安大人” “唤我声伯父吧!”安大人摇摇手,“你年轻有为,圣上也正是年少之时,最需要的就是你这样胸怀大志,且一心忠君的人。老夫老了,就算有那份心,也没有那精力了。你和阿瑜将来都是圣上的左右手,圣上也必然离不开你们,怎能让你为了阿颜就放弃自己的抱负呢?” 萧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良久才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晤风多谢伯父!” “日后,我只盼你能好好待阿颜。” “必定!” 接下来,两人又是一翻长谈,不过谈的不再是小姑娘的终身大事,而是朝堂之事。 “晤风,朝堂之上的事,你要多留意。秦夫人的娘家乔家你要多上心,近些日子我总觉得他们有别的动作,你让圣上不要再无事就出宫了,免得出事。” 秦夫人的娘家乔家当初和秦家结亲时,还是个不起眼的存在,做的官职也是芝麻大小,不知道是乔家人做官有一套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些年来,这官竟然做得越来越大,现在,也算是秦家有分量的助力——如果秦韵入宫为妃,秦家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 “是,晤风记住了。”萧凛微笑应道,心中却默默地将朝堂里几个有分量的朝臣默数了一遍,很快便有了结论。 从安怀那里得知了萧凛过府做客的事的安颜顿时如兔子般从房里溜了出来,连才绣到一半的绣帕也不管了,只留下没有来得及跟上她的碧珠和被请过来不过才片刻就被小姑娘给抛在了脑后的青莲面面相觑。 碧珠反应过来,木着脸跟上安颜,青莲苦笑一声,也站起身慢悠悠地跟上去了。 一溜烟地跑到安大人的书房外,就见到安瑜正百般无聊地矗立在房外,一副不上心的模样。 “大哥,他人呢?”安颜到了安瑜跟前,担忧地问道。 安瑜瞥了她一眼,好笑又好气,“你怕什么?难道爹还能吃了他不成?” 安颜拿眼瞅他,小声道:“我不是担心爹爹为难他吗?” “就凭晤风那身功夫,爹能把他怎么样?再说了,事关系于你,爹为难他又怎么了?” “大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娶大嫂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你这话转告给大嫂的。”安颜轻哼道。 安瑜抬手拍了拍小妹的额头,话中带了宠溺:“你现在还没嫁过去呢,怎么就偏帮他说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你知道就好!” 安瑜一噎。 “你是女子,要矜持一点,不”安瑜苦口婆心地劝她。 安颜上下看了安瑜一眼,打断了他的话:“你真的是我大哥吗?这么啰啰嗦嗦的,像老婆子一样,娘亲都不会如你这样啰嗦,你该不会上了年纪了吧?” 安瑜:“” 简直是暴心一击啊!安瑜摸了摸心跳加快的胸口——气的! “你给我闭嘴!”眼见安颜还想说什么,安瑜忍无可忍地道。 真真是够了! 碧珠以及随后跟来的青莲皆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安瑜,姑娘这只要几句话便能将人活生生的气死的能力可真是几年如一日。 安颜露齿一笑,不过这笑容不是给他的,“萧凛”语气里的喜悦和刚刚呛他时的不满可真是两个极端。 安瑜微微侧身看向身后,萧凛不知何时出来的,含笑看着小姑娘。 “晤风,我爹呢?”安瑜平复了心情,随意问他。 萧凛指指身后,愉悦道:“伯父有事要与你商谈。” 伯父这称呼变得可真快啊!安瑜深深感叹着,抬脚进了书房。 “阿颜!”萧凛来至安颜身边,伸手拂开她因一路跑过来落在耳边的青丝,“我去你那儿坐坐?” 本来,未出阁的女子私见外男于女子的名声不好,虽然现下的风气没有这么严,只要不做出过分的举动便不会如何,但是这也只是相较于那些无权的人家,像安府和将军府这样的存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一个不小心就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不过,安府在安夫人的治理下,犹如铜墙铁壁般牢固,所以,无论是安瑜还是萧凛,亦或者是安大人都不担心府中的下人嚼舌根,会泄露什么消息出去。 安颜就更没有那个担忧了,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她家厉害的娘亲是如何治理府中的大小事务的,让她简直叹为观止。 她点点头,“好啊!” 碧珠纠结地看着她家姑娘毫无城府的就把自己卖了,不知该不该提醒她一声。她也不想想,一个男子去女子的闺房里能有什么好事儿?虽然萧将军看起来不像那种人,但是,万一呢?两个情浓的男女待在一起,不出事才见鬼了呢! 萧凛淡淡的一眼横过来,碧珠顿时蔫了。萧将军的眼神太有压迫感了,她不敢反抗啊! 嘤嘤嘤,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朱砂泪(十三) 这是萧凛第一次来安颜的院子,虽然已经快要进入夏日,但满院盛放的桃花还是让人迷花了眼。两人携手在院中,打发了跟在身边的丫鬟。 “从未见过开的如此灿烂的桃花!”萧凛拂去头顶的桃花枝,感叹道。 安颜瞅了他几眼,到底是没说出她出生时的奇景,摸了摸挂在腰间的荷包里的红色珠子,很委婉地道:“那个” 萧凛低头去看她,眉头轻扬,“嗯?” 心下一横,安颜将荷包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他看,“这个,我娘说,我出生时紧紧握在手中的。” 萧凛沉默,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珠子,而后专心地听她要说的话。 “府中的人对我当年出生的事都忌讳莫深,从未有人和我提过。之前我以为被你拒绝了,心里一直有些失落,我娘见我情绪不高,就告诉了我一些当年的事。” “还有呢?” 安颜疑惑地抬眼看他,心中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说完?” 萧凛低低的一笑,这个傻姑娘难道不知道如果她有事隐瞒,很容易表现出来吗?尤其是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根本隐瞒不了事情。 “若不能说,不用勉强。”萧凛抬手握住她伸过来的手,连同那颗珠子一起掌握在手心里。 指了指满院的景色,安颜小心地道:“我出生时,盛夏里的桃花满院开放,后来我爹爹就把府中的桃花移植到我这儿了。” “怪不得人比花娇!”萧凛哑声道。 安颜听得耳根一红,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粉红色,被握在萧凛大手中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她垂下眸光,慌乱地躲着萧凛火热的目光。 “阿颜,我可不可以亲你?”他凝视着她,很专注,专注得好像现在没有比看着她更重要的事情一般。他的音质温润,只是压得很低,低得近乎有些沙哑,带着诱惑,让她微微一怔。 下一瞬,她已经反应了过来,摇摇头,“不可” 话音未落,他倏地收紧了手中握着的力道,就着这个姿势一把拉过安颜,将她拉入自己的怀中,随之俯下身,低下头,唇就落在了下来,压在她的唇上。 安颜的身体瞬间就僵硬了,她只觉得自己被掠夺了全部的呼吸,除了心跳声格外剧烈,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不过萧凛并不着急,他察觉到了怀中僵硬的娇躯,便只是这么吻着她而已,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安颜无措地抓着萧凛胸前的衣襟,那只紧抓着他衣襟的小手微微有些颤抖起来,浑身都紧绷着,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但实际上,她也不抗拒这个吻。 她手上的动静有些大,他放在她腰上的手顺势握住她,合在了自己的掌心里。 萧凛的吻很温柔,并不着急攻城掠地,而是真的很专注地一点点的吻着她,一寸寸的摩挲着,让她慢慢适应。 他放开她那只握有红珠子的手,抬手勾住她的下巴,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脸,然后终于松开了她。 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看见她眼底的惊慌失措,看见她唇上温润的水光,随即缓缓地笑起来。 安颜还呆呆的,这个温柔而缱绻的吻和她上次吻萧凛的不同,充满了爱意与柔情。 “阿颜,你及笄后,我娶你可好?” 这也太快了吧?安颜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萧凛搂紧她的纤腰,将她更紧地带进自己的怀里,颇有些无奈地道:“阿颜,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领兵出征了,原本我是想待我胜利归来,再迎你进门,可是我等不及了。阿颜,你介不介意万一我战死沙场,你为我守” “你不要胡说。”安颜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我这一生,只认定你一人。如果,如果”她咬了咬下唇,苦涩道,“如果你真的出了意外,我就为你守一辈子的寡。” 萧凛拿下捂在自己嘴上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她的手心,因她这番话,他心里格外舒畅,“放心,即便是为了你,我也不会出事。” “萧凛,”她挣开他的手,从他怀中退后几步,认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或许以前我还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但是那半个月让我彻底明白,你在我心中到底意味着什么。所以,如果你将来真的要上战场,答应我,好好保护自己。” “我不会阻拦你,领兵出征,既是圣上的旨意,也是百姓心中的属意,我同时也明白,这亦是你的意愿。我不怨你,相反,我很开心,因为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英雄,是属于天下人的英雄,也是属于我的英雄。” “萧凛,我亦是!”她眸光柔软且欢喜。 “我心悦于你,阿颜!” 我亦是! 这是对他心意的回答。 那一瞬,萧凛只觉得心口深处怦然而动,如同裹着雪壳的种子遇见了春日的阳光。 于是雪壳倏然融化,曾经裹在雪壳里挣扎的枝芽抽长出来,开出了花。 霎时,满目皆是春色! 安怀寻过来的时候,安颜和萧凛已经相对而坐,悠然饮茶了。 看见这一幕,安怀挑了挑眉,看向被赶到外面守着的碧珠,笑问道:“你家姑娘和萧将军一直都在这里饮茶吗?” 碧珠摇摇头,“没有,萧将军来了后,姑娘就和萧将军在院子里散步。” 安怀很是意外,“哦?那他们除了散步还做什么了?”他才不相信两人是单纯的散步呢! 碧珠很羞愧地低头,“这个,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被允许跟随姑娘左右。” 这是预料之中的答案,安怀并不感到如何惊讶,朝碧珠摆摆手,便进去了。 “二哥?”看见安怀,安颜略感意外,起身向他迎过去。 安怀含笑地拍了拍自家宝贝妹妹的脑袋,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宝贝妹妹,见她没有什么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暗自放下心来,随后朝萧凛拱了拱手,“萧大哥!” “阿怀!”萧凛站起身,对他的示意微微颔首,却对安怀打量安颜的目光视而不见。早就知道安怀不放心自己,他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痕迹来,让安怀抓住把柄呢? 三人这又才各自落座。 安怀见安颜给自己倒了杯茶,内心无比欣慰,端着杯子呷了一口,这才提起自己过来的原因:“我刚刚在书房里听父亲和大哥说了一会儿话,萧大哥很快又要上战场了?” 萧凛想到他是安瑜的兄弟,倒也不怎么瞒他,当下点头,“若无意外,迟则两个月,快则一个月,南方便会再生战事。” “南方吗?”安怀喃喃道,随即皱眉,端着茶杯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杯身的花纹,不解地道,“我有一事不明。比起南方,与我国毗邻的南夏国的北方不是更容易起战事吗?南方蛮子虽然也算是劲敌,但他们靠近大海,无论是生计还是民生,都不会困难。如此,他们又是为了什么而起兵攻打我国的呢?” “再有,南方蛮子的兵力还不能与我们相提并论,盲目起兵,只会让他们得不偿失,这于兵法上来说,不合理啊!” 闻言,萧凛陷入了沉思中。的确,南方蛮子接近海边,他们靠海为生,生活几乎不成困难,即使不出兵侵占其他地方,他们也能很好的过下去,完全不需要攻打他们。 而这几年来,北方战事频起,全由于南夏国的兵力越发强大,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萧凛之前一直镇守在北方,与南夏国打过多次交道,他们的野心再清楚不过。 也正是在北方的这几年,萧凛在摸清了南夏国的野心后,又得知南夏国打算和南方蛮子联手对付他们,便顺手摸了摸南方的地势,以防不时之需,不料这么快就能用上了。 看来,这事儿有古怪! “萧凛,你是想到什么了吗?”见萧凛半天不说话,安颜歪头瞅他,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眼神微闪,萧凛偏首看住小姑娘,摇了摇头,轻声道:“心中有些想法”他复又抬眼看安怀,“只是让我颇感意外的是,阿怀竟对兵法也略有涉猎。” 安怀笑得浅淡,“我虽读圣贤书,却不是死读书,自然是各方面都涉及了一些。” 萧凛淡然一笑,“是吗?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安怀:“萧大哥都孤陋寡闻了,那旁人就是白目了。” 安颜眨了眨眼,她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古怪呢?是错觉吧? 很快,安颜发现这不是错觉,因为两人之间的暗嘲已经摆到明面上来针锋相对了。 萧凛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道:“可我听阿怀的意思,却不是如此。阿怀在书院教书育人,也会让你的学生涉略旁的知识吗?” 安怀被问住了,他在书院教导学子的时候,怎么可能会提旁的与课堂上不相关的事呢?最多也是与他们提提朝堂政事,现下局势罢了。 安怀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憋屈。 眼见安怀就要发飙了,安颜赶忙出来打场面,嘻嘻笑道:“二哥,大哥和父亲的话说完了吗?我看快晌午了,趁着父亲在家,让萧凛留下来用膳吧!” 安怀冷笑,“家中没有多余的饭菜,萧大哥还是回自己府中用膳吧。” 萧凛挑眉,就欲再开口呛他几句,安瑜却是匆匆忙忙地进来了。 “晤风,不好了,出事了,圣上让我们立刻进宫。”他一进来劈头就是这一句,同时也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带去。 萧凛听闻,猛地起身,很快就想到了是出何事了,连和安颜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抬脚就跟着安瑜离开了。 安颜张嘴,想和萧凛说什么,却见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不免有些郁闷。 安怀凝眉,心中隐隐不安。 “你莫要担心,无论有什么事,大哥和萧大哥都一定会解决好的。”瞥见安颜眼中的担忧,安怀劝抚道。 安颜勉强点头。 再说另一边,安瑜和萧凛进了宫,便见到一脸凝重的齐桪以手撑着额头,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无比的烦躁。 “见过陛下。”两人同时躬身行礼。 被他们的声音拉回了思绪,齐桪叹了口气,挥手示意他们免礼,而后一脸无奈地看着两人,“晤风,太傅,边关战事有变。” 两人脸色俱是一变。 萧凛之前便猜测齐桪让他们进宫就是为了边关战事,所以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很快就稳定了心神,沉声问道:“圣上可明白,变故是为何?” “据边关传上来的折子所说,南方的战事,南夏国似乎也参与其中。” “南夏国?”萧凛眉宇略松,他猜到了南方的战事不止那么简单,现在看来,还果真如此。 注意到了萧凛的神色变化,安瑜有些诧异,“晤风,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之前我和阿怀才商谈过南方的战事,心中对这起战事有所怀疑,便留了心。现下看来,南夏国的确是掺合了这事儿。我们既然提前知道了,那么也好有准备。”萧凛向齐桪低头抱拳,恭声道:“圣上,还请务必尽快派人前往边关,打探更为详细的消息。若臣所料没错,南方的战事,恐怕会提前发生了。” 齐桪颔首,“朕知道了。” 说完这事,三人又在昭阳殿商议了关于这事的后续,一直持续到晚上,萧凛和安瑜才各自出宫回府。 萧凛回到府中在院中待了许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微微侧首,看到来人时眉头一挑,“你怎么过来了?” 洛泠站在他十步之外,屈膝给他行礼,“见过将军!” 萧凛冷冷地看着她,没有吭声。 洛泠不在意的一笑,自顾自的起身,浅笑道:“将军可是在担心安颜姑娘?” “将军放心,奴婢这次不会再跟着将军,以免安颜姑娘误会。”她说着,自嘲地一笑,“况,奴婢若是再跟着将军,说不定会再给将军添乱。” 萧凛此时终于开口了:“你想多了!” 话里话外没有给她一丝一毫的希望。 洛泠苦笑一声,他就是这么个人啊!从来不会给不相关的人任何希望,她现在,也可以死心了。 于是,她低头恭敬道:“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朱砂泪(十四) 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内宅的女子该如何就如何,毕竟,对于朝堂和边关的事,她们能帮的也有限。 因此,在经过最初的担忧后,安颜很快就恢复了平常,也是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看起来与以往无二,至少表面上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济宁侯府。 长公主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再请秦韵和安颜过府时没有大张旗鼓,反而是悄无声息的就行动了,以至于等秦韵和安颜在济宁侯府门口从马车里下来时,京城里随时关注着济宁侯府和秦府c安府的众人才知道,长公主请了这两府的姑娘过府一聚。 三人在长公主的院子中的一处亭子里坐着说话。 “这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吧?”让婢女给客人送上茶点后,长公主挥手让她们都下去,只留下了各自的贴身侍女。 “嗯!”秦韵颔首,神色难得的凝重,“我父亲和大哥已经有好几日未曾回府了,祖父一直将我拘在他身边,不让我出府,就连我母亲的交际也少了许多。若不是给我下帖子的是殿下,恐怕祖父是不会同意我出门的。” 安颜倒是没有那么的严肃,她比另外两人要更早知道这事,也知道安瑜和萧凛正绞尽脑汁的商量对策,“说起来,我也有好久不见我父亲和哥哥们了。”当然,也很久没见过萧凛了。 长公主叹气,“世子也有许久未曾回过府了。” 三个女人各自望了对方一眼,然后又齐声叹气。 “圣上那里,可有什么安排?”安颜想起那日萧凛和安怀的对话,轻声问道,眉头不自觉的紧皱。 长公主点点头,“好像是萧将军和安太傅已经有了应对的计策,所以圣上也相应地做了一些安排,但具体是什么,我也无从得知。” 安颜没有做声,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 秦韵刚要说什么,忽然,院中传来噪杂声,长公主眉头轻蹙,侧过脸去看着绿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绿腰得了吩咐,应声“是”,就赶忙从亭子里出去查明情况了。 不大一会儿,绿腰就回来了,怀里还多了一个小正太。 “殿下!”绿腰因抱着孩子不便行礼,就只微微低头,含笑道,“是小少爷找殿下,奶嬷嬷没有法子,所以这才闹了起来。奴婢无法,就先抱着小少爷过来了。” “殊哥儿!!”安颜一见到绿腰怀里一岁多的孩子,小脸上就绽放出愉悦的笑容,起身从绿腰手里抱过孩子,一边逗他,一边同长公主说道,“可真是有许久未见过殊哥儿了,当真是让我想得紧。” 秦韵也站了起来,逗弄安颜手中抱着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长公主和济宁侯世子南衍膝下唯一的儿子,南殊。 小家伙已经一岁多了,早就会认人了,再加上安颜和秦韵时不时地来济宁侯府,所以,倒并不怎么怕她们。 “姨姨”南殊扯着安颜的手,笑得很是开心。 “看来殊哥儿没有忘记姨姨,姨姨很开心。”安颜说着,低头在小家伙的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小家伙更开心了,拉着安颜笑个不停。 这一举动看得候在亭子外面的丫鬟c嬷嬷们眉头猛跳,心说那可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子,她怎么能像对自家亲戚的孩子那样说亲就亲呢?要是被旁人看见了,还指不定怎样难听的话都能传出来呢! 于是一众深受打击的丫鬟们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长公主,谁知道她十分淡定地做在那儿喝茶,眼皮也没撩一下,于是便明白了,这种事儿估计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同时也让她们再次意识到安家姑娘和秦家姑娘在自家公主殿下心里的地位。 碧珠木着脸,将守在亭子外边的小丫鬟和嬷嬷们脸上的神情尽数收入眼中,暗道这算什么,她家姑娘做的大胆没心眼儿的事又不是只这一件,要知道,她家姑娘可是连皇帝陛下都敢坑的人,何况只是长公主殿下的儿子呢! 长公主放下茶杯,含笑地看向围在儿子身边的两人,道:“好了,把殊哥儿放下来吧,你们也快坐下,省得累坏了你们。” 闻言,安颜鄙视地看着长公主,“有你这么做母亲的吗?殊哥儿才多大啊,你就让他自己走,真真是太狠心了!” 秦韵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长公主。 被指责没有母爱的长公主:“” “我这不是为了殊哥儿着想吗?孩子要从小教育,我可是打算把殊哥儿教成像安太傅那样多智近妖的美男子的。”长公主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安颜:“呵呵”我信你才有鬼呢! 秦韵:“”这偷懒的借口找的也是没谁了。 众丫鬟c嬷嬷抬头望天,那啥?她们什么也没有听见! 不过,抱着小家伙久了,安颜的胳膊倒还真的有些脱力了,只好无奈地把小家伙交给绿腰,然后长公主就直接让绿腰把小家伙放在地上了,美其名曰锻炼身体。 再一次无语的众人:“” 看着小包子一落地就抱紧自家娘亲的大腿,仰首朝自家娘亲笑得萌萌的,安颜就忍不住掩面,真的是太可爱了有木有? 秦韵轻咳一声,将已经歪掉了的话题拉回来:“殿下,你的身体真的不能” 知道她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太医已经和我说过了,我在生殊哥儿的时候就亏了身子,往后,的确是再难有身孕了。” 安颜和秦韵闻言,皆沉默了下来。原本以为当初太医会这么说,只是因为长公主刚刚才经历过生产,身子虚弱,所以才会有此结论。如今,已过去了一年多,长公主的身体怎么也该调理好了,即使还有些体弱,也不会于子嗣有碍,没想到 见二人不约而同的沉默,长公主好笑道:“不用担心我,如今,我有了殊哥儿,万事已足,又有什么可烦恼的呢?再说了,阿衍他”扫过因为这个称呼而气呼呼的安颜,长公主笑了笑,从善如流地换了个称谓,“南衍他,不会因为我不能再有孕就会休弃我,而且,他也说了,孩子贵精不贵多,只要把殊哥儿教好了就行。” 贵精不贵多 这话听得秦韵和安颜一脸的囧然,这是当爹的该说的话吗? 若是南殊听得懂话,恐怕会很悲催地问一句:我真的是亲生的吗? 安颜把目光从南殊身上挪开,歪着头想了想,问她:“那你婆婆有没有提过要给南衍纳妾这事儿?” 长公主眼中露出凶光:“他敢?本宫不废了他才怪!” 安颜点点头,赞同道:“本就是这个理!我支持你。” 秦韵看着这两个一脸凶残的货,心里为南衍和萧凛默默捏了把汗。 以后南衍可千万要挺住别纳妾啊,不然长公主会废了你的。还有萧凛,别惹怒了小姑娘,不然她可是会很凶残的! 话题跑偏了,长公主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道:“至于我婆婆,自打我生了殊哥儿后,她倒是没提过这档子事儿。” 嗯秦韵倒是觉得,济宁侯夫人是恐怕自己一提这个话题,就会被凶残的长公主用武力值给镇压了,再加上这位儿媳妇的头上还有一个格外凶残咳,严肃且威严的做皇上的弟弟在真的是太扎心了! 安颜心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凑近了长公主悄声问道:“那位蒋如玉,现在还住在你府上吗?” “她啊,那日的花宴过后,她就被南衍的人送走了。” 秦韵也听见了安颜的问题,不免也由得插话:“这样很好。不管怎么说,那位蒋姑娘都是济宁侯夫人的侄女,若是你开口,就算她不会说什么,也难保她心里会因这件事而对你有疙瘩。” 说到这个,秦韵不由就想叹息。日后她进了宫,面对的可是太后,如长公主的问题,恐怕她也会有,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齐桪会怎么做。他是皇上,后宫不可能只有她一人将来,她要和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吗? 看着秦韵说着说着,就出神了,长公主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很快就明白了秦韵在担忧什么,只是,她也无法安慰她。只要秦韵进宫,后宫三千佳丽的情况就避不了,没办法,身为皇帝,齐桪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子的。 虽然长公主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只是,那个人是她的弟弟,她也说不出什么责怪他的话。 安颜偷偷地从桌下握住她的手,见秦韵看过来,她歪头朝她一笑。 秦韵的心情顿时开明了不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何苦要现在自寻烦恼呢?如果齐桪未来真的负她,大不了,她不要这份感情,离开她他便是。 想通了,秦韵也不去想这件事了,岔开话题又谈起其他的事。 坐了整整一个上午,又在济宁侯府用了午膳,两人这才告辞离去。 安颜坐在马车里,困倦地靠在车里的靠枕上,脑袋昏昏沉沉的,眸子半眯。原本打算眯一小会儿的,却忽然听见外面有年轻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请问,可是安府的安颜姑娘?” 碧珠抬头看了看安颜,撩开车帘出去,看见外面的人时,不由讶然,“无涯侍卫?” 无涯也是见过碧珠的,而且她还是安颜身边的大丫鬟,因此无涯很容易就记住了她,见是她出来,当下也对车里的人有了几分明了。他朝碧珠点点头,放缓了语气:“碧珠姑娘,我家将军见贵府马车上有安府的标志,便差我来问一声,车里的可是安颜姑娘?” “正是!不知萧将军有何贵干?”碧珠客气地回答。 “我家将军有请安颜姑娘过府一聚,不知可否?” 碧珠正要答话,就听见车里响起了女子清脆的声音:“当然可以!萧将军可是刚刚才从宫里出来的?” 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唤他名字了,安颜庆幸地拍拍胸口,揉了揉还晕乎乎的额头,还好她及时地改了口,不然在大街上让人听见了可就了不得了! 无涯恭敬地回她,“是的,安大公子也在!” “原来如此,多谢!”安颜说了这句话,直接趴在靠枕上,闭上了眼。 无涯直说不用客气,便驱马回到将军府的马车让,低声禀报,大概是在和萧凛说安颜刚刚回答的话吧——想来若不是因为安瑜也在,萧将军应该也不会坐马车吧?毕竟她们上次在街上遇见他们时,可清清楚楚地看见萧将军可是骑马而行的。 碧珠回到车中,安颜已经睡着了,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蹑手蹑脚地从马车里的暗柜里翻出一条毛毯来,而后小心翼翼地给睡着了的小姑娘披上了,继而退开,守在一旁,以防安颜醒来时找不到她人。 马车平稳地向将军府驶去,停稳后,碧珠看着安颜的睡颜却是犯了难。是直接推醒安颜还是留在车上等她醒来? 萧凛从马车上下来,扭头看向后面的那辆马车,半晌没有人从里面出来。 安瑜踩着木凳下来时,扫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安安静静的马车,眉头微扬,笑道:“阿颜应该是睡着了吧?我听阿怀前几日和我说,那天她看见我们慌慌张张离开,颇为担心,这几日应该没有睡好吧!” “阿颜一旦心中藏了事,夜里就不容易入睡”他似是无意地道,“今儿应该是去了一趟济宁侯府,从长公主那里得知了什么消息,所以这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人也放松了,这才累了。”他抬了抬下巴,点了点安府的马车。 安瑜不愧是足智多谋者,再加上安颜又是他妹妹,所以这番推论八九不离十不,应该说是他说得全对。 萧凛神色温和,直接跨上了安府的马车,果然见到了小姑娘恬静的睡颜。 碧珠还在天人交战,冷不防萧凛就进来了,不由得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这这这是要干什么? 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木然地给他行礼,随后小声地道:“姑娘累极了,就” “我知道!”萧凛亦是压低了声音,“你下去吧!” “哦嗯?”反应过来的碧珠在弄明白了萧凛的意思后,呆呆地看着他,一脸为难,“将军,这有些”不太好吧? 只是在萧凛淡淡地看过来时,她就怂了,只好憋屈的下车。 萧凛低低地一笑,小姑娘睡得这么深,是因为他在她身边吗? 抬手轻轻地抚过小姑娘的脸颊,萧凛俯下身,一手穿过她的下腋,一手抄起她的双腿,弯腰将她抱在怀中,下了马车。 看到萧凛抱着安颜下来时,安瑜只是淡淡地挑了挑眉,像是早就料到萧凛会有此举动一样,悠然入府了。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淡淡的冷意在眼中弥漫开来,关于当年了尘大师给安颜的批命,他是知道的,那个连安颜的出生都是为了他的人,他在心中有过猜测,直到那天他们第一次见面 安瑜心底悄然叹息,若真的是萧凛,他又能如何呢?打破安颜的命吗?不,到时候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不如顺势而为,成全他们,同时想办法避开安颜的劫数。 他的余光无声地看过那两人,心口涌起密密麻麻的痛,若他的决定是错的,那么,伤害的就会是两个人。 世间从来没有双全法,安瑜垂下眼,唇边的笑意似有若无。 不如,就让他看看,到底是天定的命数,还是人为的劫数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朱砂泪(十五) 黑暗,四周都是黑暗,一点光线都没有,还有寂静,没有一点人气的寂静 安颜跌跌撞撞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素来聪明的脑子此时绞成了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应该向谁求救,不知道嘴里该叫哪个名字。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安颜停下无厘头的奔跑,看着那光亮由远及近来至自己面前,而后,一个人自那光亮中出现。 萧凛! 他穿了一身黑色衣服,但意外的很清隽。明明只是和他相差了几步的距离,可她伸出手去,始终隔着一指尖的距离。 安颜愣愣地看着他,嘴里的话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萧凛,你怎么才来?我害怕”话里带着泣音。 萧凛就站在那里,整张脸忽然间就变得模糊不清,他对她冷笑了一声,神情不屑:“安颜,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止我对你没感觉,就单单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也不可能喜欢你的。” 他们之间的恩怨? “可是你对我不是很好吗?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 萧凛好像是嘲笑了一声,语气轻蔑:“我对你好,不过是因为你是安瑜的妹妹罢了!你自作多情了。” 她再来不及为自己争取半分,就看见他转身离去,那衣摆被吹进来的风卷起一个小小的弧度,飞扬而去。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手指微微颤抖,泪珠一颗颗地自眼角滚落。 安瑜的妹妹,自作多情 安颜最怕的,无非就是有一日他真的对她说出这两个词。 正恍惚间,周围日光大盛,耳边传来急切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清凉的怀抱,她想大叫,又叫不出声,到处都是空荡荡的,唯有她一个人。 安颜睁开眼睛,外头日光的颜色已经带了几分红晕,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涩得厉害,而且脸上也湿漉漉的,不由抬手朝脸上摸去,指尖不意外地摸到了一脸的泪水。 原来只是做梦,那自己这是哭了? 她正这么想着,耳边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醒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安颜浑身一僵,先前梦里他的冷漠声音渐渐地和这个声音重合起来, 她低头看着环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感受着从身后传递过来的热意以及喷洒在脖颈边的温热湿润的呼吸,不由得偏首看向身后挨着自己的人。 “萧凛?”她慢吞吞地吐出那个刻在骨子里的名字。 搭在她腰间的大手抬起,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另一只放在她肩上的手落在她的背上。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萧凛低声问她,语气是说不出的柔情:“做噩梦了?” 听着他话里的温柔,安颜委屈地咬住唇角,点点头:“嗯!” 萧凛柔声安抚她:“别怕,醒来就好了!我在这里,没人能带走你。” 这句话,深沉得如同广袤星空,他说完自己也是一顿,继而无声地笑了起来。 有我在你身边,没有人能把你带走,所以,不用怕! 安颜默默红了脸,连带着脖颈那一片都呈现出淡淡的红色,昏沉的大脑此时终于清醒了,她目光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她脑海中猛地闪过晌午时的情景,对了,这是在将军府。 她终于注意到了身上单薄的白色寝衣,不由得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麻溜儿的滚到床里边,警惕地盯着他。 萧凛看着小姑娘那一连串的动作,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掩住笑意,“我去唤人进来。” 说罢,转身开门出去,正好看见守在门外手里端着水盆的碧珠,面上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他冷然道:“进去伺候你家姑娘洗漱吧!” 碧珠顶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形的压力,低头称是,垂着头不敢看他,忙得进去了。 见碧珠这副畏惧自己的模样,萧凛却是暗自发笑。真不愧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丫鬟!这丫头也只是表面看着害怕他,实际上,和她家姑娘一样,都是个大胆妄为的,当听见了从屋里传来她呛声安颜的声音时,不禁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双手负在身后,站在走廊下,听着屋内那对主仆的谈话,捻了捻腹指,想着手指下细腻的触感,眼里弥漫开淡淡的笑意。 安颜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想起自己刚刚丢人的举动,心里不由抓狂: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碧珠端着水盆进屋,见自家姑娘一副郁卒的样子,好奇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安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来叫醒我?” 碧珠很委屈:“姑娘,奴婢是想早早进来唤醒您的,可是萧将军不让啊!他说,让姑娘睡到自然醒,不许奴婢打扰了姑娘,不然,就以军法处置。” 说到这个,碧珠嘴角抽搐,萧将军真的是太凶残了有木有?她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萧将军竟然要打她板子,真的是没人性啊!活该他二十好几了都没人要! 安颜睁大了眼睛:“” 半晌,她崩溃地问道:“那为什么不在我下马车的时候叫醒我?”末了,她想起一个问题来,“我是怎么进来的?” “萧将军抱进来的。”碧珠很淡定,“也是萧将军不让奴婢叫醒您的。”说着,放下水盆,绞干了湿帕子,递给安颜。 扭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安颜木了下,“我睡了多久?” “从晌午一直睡到现在,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安颜“哦”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回头看她,“我的衣服是谁脱的?”如果她敢说是萧凛,她就宰了这不中用的丫头! “自然是奴婢了!”碧珠疑惑瞅了瞅她,而后恍然,“姑娘不会以为是萧将军给姑娘脱的吧?” 见安颜面无表情地看了自己一眼,碧珠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无语地道:“姑娘还真的把奴婢当成傻子了?像这种事情,奴婢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来做,何况那人还是个男子。”要是被大公子知道了,大公子还不得扒了她的皮啊! “闭c闭嘴!”安颜无意间瞥到窗边的那抹衣角,脸皮只觉得臊得厉害。他一定都听见了。 还有碧珠,知道就好了,干什么要说出来?这下好了,被他听见,还指不定他在心里如何笑话她呢? 今天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安颜捂着滚烫的脸颊,绝望的哀嚎了一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没脸见人了!! 对安颜这举动,碧珠木然,随后直接上手揭去了缠在她身上的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挖出来,强硬地给她穿衣绾发。 捣弄了半个时辰,碧珠才打理完安颜,上下打量了一下:一袭浅紫色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眉间点缀着一朵兰花,斜插着一支紫色流苏,水灵灵的大眼睛仿佛含了一池碧水,嘴唇不点自红,略施胭脂,长发随着从窗口飘进来的清风舞动,伴随着垂坠的响声,犹如桃花中的仙子,迷迷离离,让人不禁打心里升起怜爱。 碧珠抽了抽嘴角,这人长得太好了也是一种罪过,连她看着自家姑娘这娇艳的样子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别开眼睛,碧珠满意地点了点头,连她这个女子看见了她家姑娘这副模样,都是这番表现,更不用说萧将军了。 主仆二人推开房门出去的时候,站在走廊下的男人回身望过来,目光在扫过安颜时,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片刻后就恢复如常,只是眼中的惊艳却未褪去。 他含笑道:“很好看!” 安颜心虚地低下头,听闻这话耳根子一热,低低地“嗯”了一声。 知晓她是害羞了,萧凛也不敢过分撩她,免得小姑娘恼羞成怒了。 “咳”碧珠在一旁轻咳一声,示意她家姑娘该说说回府的事儿了。 安颜回过神,可不是该提这事儿了吗?她都在将军府待了一下午了,也不知道府里知道不知道。 “天色已晚,我该回府了!”安颜抬眼看他。 萧凛没有反对,她待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若不是安瑜也在,恐怕安大人早就杀上府来了。 “阿瑜在等你。”他在前边走着,告诉她一些关于朝堂上的事,意在让她安心:“边关的事,我和阿瑜已经有了对策,圣上也同意,你不必挂在心上。” 安颜偏头,瞅了他一眼,“战事是一定会发生的,对吗?” 萧凛没有回答。 他如此,安颜如何还不懂,刚欲开口,忽然想起梦里的场景,不自主地闭了嘴。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沉默,萧凛停下脚步看住她。 她摇摇头,心里忽而生出一股烦躁,“我先回去了。”她抬脚朝另一个方向而去——那边是大门的方向。 萧凛神色微微皱了下眉,她的心情变化,他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因为什么呢?好像是因为他,可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她?难道是因为他听见了她们主仆二人的对话? 他抬了抬脚,最终还是没有迈出去。他现在为了边关战事费尽了心神,着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哄她。 萧凛回到偏厅时,安瑜正垂首看书——那是一本兵书,或许是在边关待过的缘故,安瑜更多时候更喜欢看兵书。 听到动静,安瑜从书里抬起头,看了看他身后,不解地挑眉,“阿颜呢?” “她先走了!”萧凛淡淡地道。 扫过他那不怎么好的神色,安瑜了然,“阿颜和你生气了?” 萧凛在他一边坐下,喝了口茶,道:“无事!” 无事才怪了呢! 安瑜想了想,为自己的妹妹开脱:“阿颜还小,有时候难免会有小孩子脾气,你比她年长几岁,有些事还劳烦你多担待一些。” “嗯!” 就这么一声就完了?! 安瑜无力地扶额。两人深交多年,他如何不知萧凛这是生气了。如果单单从朋友方面来说,他肯定会为了萧凛着想,让他顺着自己的心意来。但是,萧凛不仅仅是他的朋友,同时还是他未来的妹夫。这么一来,无论偏向谁,他都做不到公正。安瑜温文的眸中掠过一丝无奈。 两人的对话无疾而终不,应该说是安瑜单方面的谈话被结束了。 安颜神色恹恹地靠在靠枕上,打不起半分精神。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碧珠打量着安颜的神情,小心地问道。 “没事!”安颜摆手,眼见碧珠还要说话,不由怒道,“你别说话就行了。” 这语气太过吓人,碧珠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慌乱地点了点头。 许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安颜撇开脸,垂下眼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敲着。 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她还记得梦中的萧凛说,他们之间有恩怨,是什么恩怨呢? 马车到府,安颜一言不发地从车上下来,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她一个人伏在榻上,安静地阖上眼。 她知道,萧凛生气了!在这个时候,他一定会很烦恼吧,只是她也不想的,她总觉得,她忘记了什么事。那件事,对无论是对安颜还是萧凛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姑娘,夫人派人问话,姑娘可用过晚膳了?”碧珠在外面大声道。 安颜撑起身,看了一眼门口,心里涌起丝丝委屈。她也不是故意要甩他脸子的,明明在梦里对她说出那般话的是他,他凭什么生气? 咬紧下唇,安颜闷声道:“就说我用过了。我累了,不要再来打扰我。” 累了?碧珠看着房门,不是才睡醒吗? 好歹还记得安颜不想让人打扰,碧珠犹自嘀咕了一声,便退下去了。 安颜闷闷地又趴回软榻,埋头在毛毯中,手指紧紧地揪着身下的毯子。 要和他道歉吗?可是,她又没有错,为什么她要道歉? 心中摇摆不定,安颜泄了气,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么多。 将军府。 洛泠听完萧管家的回禀,脑袋一大,“将军是怎么惹着安颜姑娘的,你可知道?” 萧管家摇头,“我只看见安颜姑娘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为难地看着洛泠,“姑娘,要不你去问问将军,最好能劝将军去和安颜姑娘道个歉。” 洛泠自然是要去劝的,不然,就以她家将军那个榆木疙瘩,看见安颜姑娘和他置气,说不定一个心烦,能十天半个月闷着,不和安颜姑娘说话。 好容易两人之间的关系才有了进步,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前功尽弃呢? 想到这,洛泠赶忙让人准备吃食,亲自送去了偏厅。 到了偏厅时,才发现只有安瑜一个人在,不由得讶然,“大公子?将军呢?” 安瑜颇为郁闷地揉了揉额头,指指后院,“散心去了。你去劝劝吧!” “是!” 洛泠放下吃食,转身向后院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朱砂泪(十六) 洛泠在后院找到萧凛的时候,后者正负手站在水池边,脸上的神情平淡如水,没有半分波澜。 看见他这幅神情,洛泠就知道他此时的心情算不得好,在原地踌躇了片刻,而后犹犹豫豫地上前,福身行礼,“将军!” 萧凛没有回应她,洛泠秀眉微皱,站直了身子看着萧凛,开门见山地问:“将军可是在生安颜姑娘的气?” 听闻这话,萧凛终于有反应了,他回头瞥了一眼洛泠,吐出来的话却是冷淡无比:“是安瑜让你来劝我的吗?” “不是!”洛泠回视他,“管家和奴婢说,安颜姑娘今儿走的时候,脸色不太好看,是以,奴婢才有此一问。”不过,也不用问了,单看他现在的脸色洛泠就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了。 “你想说什么?” 洛泠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奴婢有些想不明白,将军是为了什么和安颜姑娘生气?”她顿了顿,想起了那日安颜和她说起萧凛拒绝她的时候,安颜那一脸淡然的神色,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他,“其实,奴婢不明白的是,安颜姑娘很喜欢将军,且也是个很有分寸的姑娘,若是安颜姑娘生气了,那么想必就是将军做了什么让安颜姑娘生气的事儿。” 萧凛愣住,说实在,他委实没有想到洛泠竟然敢暗指是他做错了,回过神来不禁冷笑道:“本将军每日为了朝堂和边关的事忙破了头,何来时间去招惹她?” 洛泠却是一听他这话,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 萧凛虽然性子冷冽,其实人还是很好说话的,至少在属下和府中的下人面前,他从来都不会用本将军来自称,但只要他用这么个称呼时,就代表他生气了。 “日后,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丢下这么一句话,萧凛随即转身离开了。 洛泠面上浮现出一阵苦笑,看来,安颜姑娘这次的确是惹火了将军,连她劝说将军都会生气,看来只能另想办法了。 萧凛垂手离去,心中也有了淡淡的怒气。若没有安瑜和洛泠的这番话,他或许也不会怎么生气,但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是他不对的意思,让他心头也有了怒气。 况且,他也确实什么都没做,凭什么他就要担这罪?突然,眼角的泪痣一阵灼热,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茫然地抬头看了看已经黑沉的夜色,心头也是沉甸甸的。 不管萧凛是怎样想的,安颜又做噩梦了! 她梦到了一片幽密的树林,梦里的她一身红衣,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回身时,恰好就看见了凝视着自己的萧凛。 男子眉间温柔之色明显,映着晨光亮如火焰。他轻轻地笑着,好像在和她说些什么,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声音却微弱的如同小喵咪一般,轻得风一吹就散了。 因为始终听不清楚,安颜忍不住走近他,只是抬手触碰他的瞬间,他便后退了几步。见状,她又跌跌撞撞地靠近,只是每次都到他面前时,他都会后退如此反复。 安颜捏了捏手指,这次却未再伸手——她分明是离他越来越近,然而每次的接近都是分开。 萧凛低沉温凉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入的梦:“安颜,为何不牵住我?” 她是想牵他的啊,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 似是知道她的所想,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要牵住我好不好?牵得牢牢的,不要放开。” 安颜委屈地看着他,“你不要我了,就算我牵住了你,你也会放开我的手。你不要我了!” 他在安抚她:“我不会不要你的,就算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我会给你你要的一切,安颜,永远不要离开我。” 他低语着,安颜却忽然看见他的胸口被一把利刃刺穿,鲜红的血液溅了她一身,让她的红衣染上了暗沉的红色 安颜突然从梦中惊醒,一睁眼,却是窒息一般压抑的漆黑。 她吓得浑身发抖,背后冷汗淋淋。平复了好一会儿,她才拥着被子坐起来,抬眼环顾了四周一眼,入目的是一片黑暗。 她想了想,丢下被子穿了鞋子下床,她看着外间,碧珠没有醒,抿了抿嘴,她摸索着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重新呼了口气。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感觉到身体打了个冷颤,她才上了床。只是躺下来后,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刚刚梦中的情形,叹了口气,她又坐起来,靠在床头,看着黑暗中的横梁出神。 待天色渐亮的时候安颜才回神,吐了口气,扬声唤道:“碧珠!” 话音落了十秒左右,就听见外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就是碧珠的声音:“姑娘醒了?” “嗯!” 碧珠披着外衣进来,见安颜根本不想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又见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顿时悟了,“姑娘一夜没睡?” 安颜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替我更衣吧!” 碧珠应了声是,便出去叫人了。 等好一阵的忙活之后,天色已然大亮,用过早膳后,就有宫里的嬷嬷来传话,太后请安颜进宫。 安颜便又回房换了身衣裳,而后跟着嬷嬷进宫了。 到了慈宁宫时,安颜才发现,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进宫来了——秦韵,长公主殿下早就来了。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安颜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太后不过才四十多岁,保养得如同三十出头的女子,一双和长公主相似的凤眸含着淡淡的威严。见安颜给自己郑重其事行了一礼,她不由忙叫人扶着她起来,又让人赐座,这才打趣道:“难得能见到阿颜给哀家规规矩矩的行礼,这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知晓是怎么回事的秦韵和长公主闻言都不由得低头闷笑,要是太后知道她在安颜的心中还不如一个才认识不久的男子,不知会做如何想? 安颜被说得脸色发红,本性又暴露了:“太后娘娘可真会打笑我。我如今知礼懂礼了,怎的太后要揭我的老底呢?” 真是帅不过三秒钟! 碧珠不忍直视地别过头。 长公主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她笑得很愉悦:“你说说你这性子,要是说亲,被人知道了,还不得把人给吓跑了啊!” 安颜勉强一笑,微微垂头,掩去了眼中的黯然。 秦韵很给面子的没有笑出来,她暗暗打量了一下安颜的脸色,敛去了脸上的笑意,“阿颜,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长公主这才注意到安颜的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 太后闻言,也看了过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无碍。”安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只是昨儿没睡好罢了。” “既如此,便在哀家的宫中睡一会儿吧。” 安颜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就听长公主忽然说道:“一会儿下了朝,圣上要过来给母后请安,想来安太傅和萧将军也会过来。” 这没有联系的话听得太后一愣,“欢儿,有什么问题吗?” 长公主没有说话,反而是一脸的意味深长看着安颜。 安颜避开她的目光,轻声谢过太后,随后跟着宫女去了慈宁宫的偏殿。 安颜侧身背对着外面,睁大了眼睛看着里侧的帷幔,思绪又发散了,想了想,她还是起身,遣人去和太后说一声,她想御花园逛逛。 宫人回来传达了太后的意思,安颜便施施然地离开了慈宁宫。 安颜绕过转角时,不经意遇上了吴太妃,就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她,背身离去时,谁料人家已经看见了她:“安颜姑娘!” 安颜脚下一顿,转过身,慢吞吞地给她见礼:“臣女拜见太妃娘娘!” 吴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只是她膝下育有一位皇子,这才避免了被殉葬的命运。 “快起身!”吴太妃笑容可亲地看着她,“当真是好久不见阿颜了,最近过得可好?” 安颜缓缓地起身,垂下眼看着自己的鞋尖,听到她问话,恭敬地回答:“臣女过得很好!” “去那边陪本宫坐坐。”吴太妃指了指不远的亭子。 安颜很想拒绝,吴太妃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话说完,率先朝亭子走了过去。 无奈之下,安颜只得跟在她身后。 两人坐下后,吴太妃挥退身边的宫女,和蔼地笑道:“阿颜没有多久就要及笄了吧?” “嗯。” “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 “是。” 吴太妃抿了口茶,笑眯眯地道:“安夫人可给你说人家了?不要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女子及笄后,就可以嫁人了。” 安颜木着脸看她,没有回话。 碧珠也木着一张脸,心里只觉得这个太妃不怀好意。 安颜不回答,她也没有多大的意外,再怎么懂事,也是女孩儿家,听到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难免会害羞嘛! 吴太妃一脸和气地说道:“若是没有定人家,那本宫就替成王求娶你,你意下如何?”——成王正是她膝下唯一的儿子。 她意下如何? 她不如何! 安颜只想呵呵她两声,绕过去绕过来,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怪不得她说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就好巧不巧地遇见了这位不怎么露面的太妃,原来这次两人的巧遇,也是她特意打听过了自己的行程,然后来御花园堵自己。 再说了,如果成王是真心想要求娶她,大可以让吴太妃将安夫人召进宫来,当面询问,而不是如现在这般,当着她的面说这种话。 当着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说出这种话,不仅是看轻了她,同时若她有羞耻心的话,听了这话,就该找根白绫把自己绞了脖子,否则,传了出去只会是败坏了她的名声。当然也是她,倘若换个脸皮薄一点的女子,听了她这话,恐怕早就羞愤地要跳河了! 安颜抱臂,冷笑着看她要如何说下去。 “你若欢喜,本宫可以现在就和你母亲说” “太妃娘娘,您是不是忘记了我安颜是如何的性子了?”安颜冷笑道,“不要以为我这些日子安分了下来,就是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说罢,安颜只干了一件事情。 她掀了桌子。 霹雳吧啦的瓷器碎裂的声音在这亭子里响起,惊动了不远处的宫女太监们。 吴太妃惊呆了,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安颜就要骂她,不过,安颜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安颜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不要说我看不上成王殿下,就算我真的看上了他,就冲着您,我也会把他剥皮抽筋了,至于这个么”她扫过地上狼藉,冷声道,“这只是我对你这次做的事情所给你的小小的回报。假如再有下一次,碎的可不就是这些物件了。” 说完,安颜搭着碧珠的手冷艳高贵地走了。 吴太妃那个气啊,抓着手中的被子就砸了出去,怒骂道:“她反了她,本宫c本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宫女们一脸慌张地替她拍背,为她顺气,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大宫女的女子低声说道:“太妃娘娘,您消消气,安颜姑娘本就是这么个性子,您又何苦与她生气?”在她看来,她们太妃娘娘就不该在安颜的头上拔毛,这不,把人给惹毛了吧! 要知道,早些年安颜可是连皇帝陛下都敢捋毛的人,又更何况一个太妃呢?最主要的是,安颜那鬼见愁的性子根本就没有人能镇得住,这京城里多少好人家的儿郎没有被她抽过?结果呢,安瑜一出马,那些人全都熄火了,更遑论现在安瑜已经是帝师太傅了。 吴太妃恨恨然,“本宫一个太妃,岂是她一个大臣之女可以随意欺负的?走,去慈宁宫,本宫要找太后讨一个公道。” 那宫女其实很想让她家太妃打消这个念头,如今宫中都在太后和圣上的掌握之中,御花园这事儿那两位肯定也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只是从事发到现在,都没有人来传唤安颜问罪,就足以可见那两位的态度了。现在她们太妃去慈宁宫问罪,恐怕只会得罪了太后,到时候反还要弄得个不成体统的罪名。 吴太妃正气头上,哪能想到那么多呢,带着人气势冲冲地往慈宁宫去了。 安颜的脸色还是一片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就该把那茶壶直接扔她脸上去的。敢打我的主意,看来她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 碧珠的脸色也不好看,自家姑娘竟然被人如此恶心,要不是顾忌对方的身份,她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好吧,其实这位也是个很凶残的主! “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碧珠压低了声音,问道。 安颜扬眉,“当然是回慈宁宫看戏了。想必,这位太妃娘娘现在应该去找太后告状去了吧?咱们也去看看。” 碧珠默默颔首。她也想看看那位太妃娘娘此时的脸色。 吴太妃猜的没错,这事儿齐桪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下了朝,就有人向他禀告御花园中的事情,齐桪听完,沉默地让人退下,扭头默默地看了安瑜一眼,内流满面。 真真是够了!为毛安颜每次进宫都会给他惹出一大堆的事儿来? 被齐桪那古怪的一眼看扫过,安瑜疑惑地挑眉,“圣上,可是出事了?” “你们跟朕来,朕边走边说。”齐桪说完,抬脚就走,留下萧凛和安瑜面面相觑。 同时,身在慈宁宫的太后和秦韵c长公主二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儿——太后眯了眯眼,心中不禁冷哼,看来这吴太妃还贼心不死,想拱她儿子上位呢!竟然敢把主意打到安颜身上,胆子大了嘛! 秦韵无力吐槽,安颜的这性子真的是让她好无奈的说。 长公主偷偷地瞄了一眼太后的脸色,见她自有主张,就晓得太后这是看透了吴太妃的打算,想来,安颜应该不会受到什么责罚了。 就在三人心思各异之时,吴太妃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朱砂泪(十七) “呜呜呜太后姐姐,您要为妹妹做主啊!”人还未进来,吴太妃哭泣的声音就已经从外面传进了殿中。 这哭声听得在场的三个女人皆是一抖,这吴太妃早就不是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了,竟然还做小姑娘的姿态哭哭啼啼的,而且,慈宁宫可没有会因她梨花带雨而怜惜她的人。 太后脸色一沉,早些年,这女人就是这么在先帝的面前做出这幅姿态从而让先帝疼惜她,给自己吃了委屈。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做出这幅模样,她可不是怜香惜玉的先帝,不吃她这一套。 “闭嘴!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吴太妃前脚进来,跪在地上还来不及说话呢,太后便厉声呵斥她。 吴太妃被太后吓得哭声一滞,断在了喉咙里,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太后,泪珠还挂在脸上,看起来分外好笑。 “太后姐姐,我”吴太妃就想要再嚎一次,太后冷声打断她:“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个做长辈应该有的样子?当着晚辈的面哭,你也不嫌丢人!” 吴太妃这才注意到坐在太后身旁的秦韵和长公主。 拜先帝所赐,长公主平生最讨厌装模作样的妾室,尤其是像吴太妃这种动不动就哭着告状的小妾,真心是让她厌恶。 她凤眸一挑,斜睨着吴太妃,冷笑道:“今儿,吴太妃可是让本宫大开眼界了!”竟然脸皮厚的哭着告晚辈的状,尤其是在打不过也说不过对方的时候,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被她父皇疼爱了大半辈子的。难道是她父皇老了,所以老眼昏花了? 吴太妃也不哭了,她指着长公主就要呵斥,殿外就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话音刚落,几个人就已经出现在殿中了。 秦韵和长公主都连忙起身,屈膝行礼:“臣女参见皇上!” “见过圣上!” 吴太妃也微微弯膝,“圣上!” 安颜恭敬地向太后福身:“给太后请安!” “儿臣见过母后!” 安瑜和萧凛也纷纷向太后行礼:“见过太后!” 太后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了笑容:“行了,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落座。 “颜姐儿怎么和陛下一起过来了?”太后似是忘记了吴太妃一样,唤着安颜的乳名。 听闻太后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自己的乳名,安颜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齐桪呵呵一笑,“碰巧在慈宁宫门口遇见罢了!” “哀家还说呢,颜姐儿此时应该还在御花园呢!虽然被人扰了兴致,但御花园里的景致可是极好的。”太后淡淡地道。 齐桪笑而不语。 底下坐着的萧凛和安瑜闻言,一个黑着脸,一个带着浅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不及眼底。 安颜目不斜视,只作没看见。 齐桪的到来让吴太妃险些忘记了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此时听太后这么一说,她双膝一软,刚跪下就要悲伤的述说一下在御花园里被安颜如何如何了,眼角的余光就见安颜先自己一步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哽咽道:“太后娘娘,圣上,还请为臣女做主!” 也不待太后和齐桪说什么,她便开口细细地禀明了在御花园中发生的一切:“臣女本在御花园里散心,不料偶遇太妃娘娘。太妃娘娘邀臣女谈话,臣女没有多想,便答应了,可是,谁知太妃娘娘竟然当着臣女的面,和臣女说,说”她咬了咬下唇,一副羞于开口的样子,脸上隐隐的还带有羞愤。 太后很是上道地问她:“吴太妃与你说什么了,竟让平时无法无天的你都吞吞吐吐的?” “太妃娘娘说,她替成王殿下求娶臣女!”安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臣女听了,心中甚为恼怒,不得已冒犯了太妃娘娘,还请太后娘娘恕罪!”说着,她惊恐地跪下。 她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下去,发出不小的声响,听得安瑜眉心一褶,看向吴太妃的目光似含了冰渣子般冰冷。 萧凛掩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紧紧地握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可见其主人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长公主敛目,安颜做的,未免不是太后所想看见的。现在,她先发制人,将了吴太妃一军,既能让太后有借口发落吴太妃,也能使自己从此事中谪摘出来。 秦韵不悦地皱眉,虽然她知道这是安颜故意的,但是心中还是不能赞同。这丫头的额头一定都青了! 安颜抬头,果不其然,额头青了一大片,她面上带着委屈与羞辱,声音中带了泣音:“太后娘娘,臣女平日里虽说做事鲁莽,但也并不是一个不知事的人。太妃娘娘当着御花园的宫女太监们的面赤裸裸地问臣女这种事,这不是故意折辱臣女吗?若是臣女是普通闺秀,恐怕此时早就是一具尸体了。臣女恳请太后娘娘为臣女做主!” 吴太妃呆住了,她实在没有想到安颜的三言两语就把全部罪责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同时还树立了一个柔弱无辜的的形象,突出她是一个心思恶毒的人,这个和她想的不一样啊! 她张了张嘴,就欲为自己辩解几句,太后却是一挥手,阻止了她:“吴太妃,安颜所说的,你可听见了?她有没有一言一字是编造出来诬陷你的?” 吴太妃摇了摇头,安颜说的全都是事实,没有作假的地方。 “很好!”太后沉声道,“刻意侮辱重臣之女,是大罪,念在你为先帝育有一子且又是长辈的份上,你自己在自个儿的宫中设立小佛堂,跪拜菩萨一个月,同时抄写十卷经书,每日都要送过来给哀家过目。你可明白?” 连责罚都说了,吴太妃就算想说不明白那也是不能的,只有憋屈的叩首领命:“臣妾知道了!” “既如此,你下去吧!” 吴太妃又应了声,离开了。 “阿颜,快快起来。”吴太妃一走,太后立马叫身边的嬷嬷扶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安颜,看见她额头上的淤痕,关心地道,“额头可还痛?” 安颜脸上换了副神情,笑道:“不碍事!” “那就好!你这孩子也真是,只是做戏而已,何苦要把自己弄伤呢?”太后责怪道。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的,臣女若是不这么做,吴太妃又怎么会信臣女是真的羞愤欲死呢?”安颜淡笑。 太后点点头,“你放心,御花园中发生的事,不会传出去的。”只要不传出去,安颜的名声也不会有损伤。 安颜垂眸,行礼道谢。 眼见太后还要说什么,扫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安瑜和萧凛,齐桪不动声色地拦下了太后的话头,转脸看着安瑜道:“朕看安颜的脸色有些不好,想来前儿那么一闹,她是累了。太傅,你带她出宫去吧。” 安瑜低头,掩住了眼里的怒火,躬身抱拳:“是!多谢陛下!臣等告退!” “臣女告退!” 萧凛也起身告退。 一下走了三个人,齐桪揉了揉额头,看着太后疲惫地道:“母后,安颜她是安瑜的妹妹,也是朕的好友。日后,像今日这种事,朕不希望再发生。” 太后强笑一声,“皇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桪眼皮也不抬,看着光洁的大理石,说出的话却带了警告:“今日这事,是如何发生的,朕已不想再追究。但朕不希望母后将这种手段再用在儿臣的朋友身上。母后,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太后被齐桪这话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颤巍巍地看着他。 “韵儿,朕送你出宫!”这是不愿意秦韵再留在太后身边的意思了。 “皇儿”太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秦韵看了看齐桪,又看了看太后,最后向太后行了礼,跟在齐桪身后离开了。 长公主看着太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母后,您这么做,又何必呢?您现在已经是太后了,没有人再能威胁到您,又作甚要一直针对吴太妃?而且,您这次还拿阿颜做筏子,委实过分了。” “哀家这不是为了你们吗?想当年” “母后!”长公主沉了脸,盯着失态的太后蹙眉,“您也说了,那已经是当年了。父皇当年除了对吴太妃上心外,别的没有对不住我和圣上的地方,是您自己一直放不下而已。” “阿颜是安太傅的妹妹,您设计了阿颜,您当真以为安太傅不知道吗?人家辛辛苦苦地辅佐圣上,而圣上的母亲却设计了人家的妹妹,您让安太傅做何想?” “还有,阿颜不是个愚笨的,就算之前想不明白,反应过来后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不说,是给圣上面子,而不是给您的。日后,您就好好地在慈宁宫颐养天年吧,前朝的事,有圣上。至于后宫,在韵儿进宫之前,儿臣会搭把手的,您就不用担心了。”这是要夺了太后掌管六宫的权利。 长公主起身,不悲不喜地看着太后,“母后休息吧,儿臣告退!” 太后眼睁睁地看长公主走了,失神落魄的坐在凤位上,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来,“哀家都是为了你们啊欢儿,桪儿” 秦韵看着齐桪,犹豫了片刻,轻声道:“太后这么做,没有恶意的,而且,这也是为了圣上,所以,阿颜知道后才没有生气。你也别生气了!” 齐桪停下脚步,身后跟着的宫女太监们远远地跟着,并没有跟上来,此时就他们两个人——他低头看着秦韵,眉眼间一片柔和,抬手将她拥进怀里,他低低地道:“你不懂!我不是担心安瑜生气,我只是担心” 他只是担心,太后今日能把这种手段用在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安颜身上,来日也能如此对秦韵,更要紧的是,再过两年,秦韵就要进宫了。到时候,她在宫中,他又不能时时刻刻地跟在她身边,万一太后又打着为了他好的名义对秦韵出手,伤了秦韵怎么办? 所以,在知晓了事情的发生后,他第一时间就让人去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安颜要去御花园,是临时起意,除了当时一早就知道的太后,没有别的人会知道。因此,在查到是太后故意让人将安颜的行踪透露给吴太妃的时候,齐桪心中一片冰冷。 为了杜绝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所以,才会有他对太后的警告。 环上齐桪的宽厚的腰身,秦韵轻轻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知道齐桪是在为什么而担心,也不说其他的,就安安静静的抱住他,给他无声的安慰。 松开秦韵,看见小姑娘耳边染上的粉红,齐桪低低地一笑,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耳垂,温和地一笑:“怎么红得这样厉害?” 秦韵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她这是为了谁? “对了,你知道阿颜和萧将军是怎么回事吗?”回想起安颜见到萧凛的不对劲,秦韵急忙问道。 齐桪再次捏上了她的耳垂,漫不经心地道:“还能怎样?无外乎是晤风惹恼了她呗!” 惹恼了安颜的萧凛此时正堂而皇之地坐在安颜的马车里,眼睛一转不转地看着碧珠给她处理额头上的淤青。 “姑娘,疼吗?”碧珠拿冰袋敷在安颜的额头上,心疼地问道。 安颜靠在靠枕上,只当没看见坐在她对面的人,听着碧珠的问题,她不在意地道:“以前再严重的伤都有过,这个算什么?”——安大人是个疼闺女的好父亲!女儿小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打输了,弄得一身伤,安大人见了心疼不已,决定答应女儿的要求给她请了个师傅教她学武。虽然只是防身的功夫,比不上萧凛和安瑜这种高手,但要收拾京中的纨绔也足够了。 碧珠哭笑不得:“姑娘,您学武时弄得伤和这个可不能相提并论!” 安颜敷衍地“哦~”了一声,闭上眼就不再说话了。 处理好她额头上的淤青,碧珠又想起她当时在慈宁宫中跪了那么一会儿,视线落到她的膝盖上,“姑娘,您当时跪了那么久,奴婢给您看看您的膝盖吧?” 安颜点头。 要看膝盖上的淤青,就必须把裤腿挽上去,只是,这里还有一个外男呢! 碧珠频频看向萧凛,希望他能有点自知之明,自个儿退出去。可某人就像是看不懂碧珠的眼神一样,大大咧咧地倚坐不动。 碧珠无奈了,正想提醒他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就见某人一眼横了过来。 碧珠沉默了萧凛的这个眼神她看懂了,只是,萧将军这样真的好吗?不管他们俩再怎么两情相悦,但始终是没有成亲啊。像这种时候,他难道不是应该避嫌吗? 完全不知道自家姑娘和萧凛之间的战争的碧珠默默纠结了许久,忽然就听见马车外面安瑜的声音传来:“碧珠,你出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碧珠:“”见过坑爹坑娘坑舅舅的,还没见过坑妹妹的呢! 碧珠无奈出去了。 安颜也听见了安瑜的声音,睁开眼去看萧凛,秀眉微挑,冷淡道:“出去!” 萧凛无视了她的话,向前走了两步,坐在榻上,抬起她的一只脚,解开她的裤脚没等他将她的裤脚挽上去,她却是一脚踹了过来。 萧凛握住她的一只脚没有躲开,安颜的这一脚恰好地踹中了他的脸。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朱砂泪(十八) 安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凛的那张俊脸上还搁着自己的脚,默默地放下了脚,咽了咽口水,心虚得厉害。 车里忽地安静下来,让碧珠好奇地掀开了车帘的一角,就看见了她家姑娘竟狗胆包天地把脚丫子踹到了威严的萧将军的脸上默默地放下帘子,碧珠不敢再看下去,免得萧将军恼羞成怒杀了她灭口。 萧凛一言不发,看她安静了下来,继续手上的动作——脱了她的白袜,将她的裤脚挽了上去。挽至大腿上,露出了膝盖上的淤青——她的皮肤很白,因此稍微有点什么磕碰就会显得格外的恐怖。他紧抿着嘴,又将另一只脚的裤子挽了上去,不意外地又看见了一片青色,眼里酝酿了黑沉的风暴。 纤长的手指划过膝盖,萧凛轻声问道:“疼吗?” 安颜本想说不疼的,但见他豁然看过来的目光,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轻轻地“嗯”了声。 确实是疼的。她从小到大虽然被安夫人压着做了很多女红,但从来没有被打过,哪怕是当初习武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跪过。今天她跪在慈宁宫中,虽然只是做戏,她却是实实在在地跪了下去的,还遑论她跪了这么久。 “车里有药吗?” “右边最下面的那排中倒数第二个格子里有。” 闻言,萧凛起身去看。 安颜悄悄地呼了口气,刚想抬脚,就听半跪在一旁的萧凛头也不回地道:“不许动!” 安颜的动作一顿,撇了撇嘴,不敢再有别的动作。 找到了膏药,萧凛又坐回来,打开瓶子的盖子,用腹指沾了一些药膏,抹在安颜的膝盖上,而后均匀地抹开。 “疼”萧凛手掌一动,安颜忍不住道。 萧凛放在她膝上的手一顿,随后放轻了力道,抬眼便看见小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眉头明显地皱了起来,“还是很疼?” 安颜张嘴就要谴责他的手劲儿太大了,突然想到昨天他不好的脸色,赌气地扭过头,没有说话。 萧凛脑筋一转,就知道安颜在想什么,也没有再开口,专心致志地帮她将膝盖上的淤青揉散了。 他的手指流连在安颜的膝盖上,目光却扫过小姑娘白皙笔直的大腿,眼中的光芒沉了沉。将另一只腿上的淤青揉散了,他的手仍是放在她的膝上,静静地看着她。 安颜很清楚的感觉到腿上的触感,同时,迟钝的她终于发现了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对男人来说是多么的不妥,双腿就要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预备再给这个禽兽一脚,不料那只手竟然加大了力道,牢牢地锢着她的腿,不让动弹。 “你”安颜回过头,恼怒地看他,“撒开!” 萧凛沉沉地盯着她,哪怕是听到她让自己松开,他也没动,手指反而还缓缓地朝膝盖上面挪去。 微凉的指尖划过大腿时,她很细微的颤了一下,随即坐起身按住了在自己的腿上作乱的手,“你做什么?” 萧凛一把扣住她的纤腰,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低声道:“这种时候,你当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瞬间让安颜软了下来,靠在他怀里。 见安颜柔顺地靠在自己怀里,他低低一笑,随后微低下头,先在她耳廓上轻轻地落下一吻,那温热的呼吸洒下来,让她不自觉地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察觉到她的反抗,萧凛的动作一顿,见她并不是排斥,只是在紧张后,试探性地又往下移了寸,唇落在她的耳后,又是轻轻一吻。 只是很简单的碰触,安颜却觉得他的呼吸声都被她听得清晰,那被他吻过的地方热得有些发痒,让她心尖发麻。 她下意识地抬手抓住这人胸前的衣襟,脑海中的意识都有些模糊,眼里也带上了迷茫。 见状,萧凛彻底低下头,张嘴在她的脖颈上轻轻地咬了咬,牙齿落下去时,轻轻刮过。尔后环着她的双手缓缓收紧,抱得她更紧了些。 安颜整个人陷在他的怀里,呼吸之间都是他身上微凉的气息。两人体温相触之间,逐渐升温。 她抓着他衣襟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呼出的空气都带上了几分热度。 察觉她这么细微的变化,他眼睛微眨了一下,眼底尽是笑意。 但渐渐的,萧凛就有些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他抬手轻捏住她的下巴,自己抬头吻上去。唇落在她的唇上轻柔的摩挲着,让她能细致地感觉到他的全部温柔。 她的唇上带着一股甜甜的香气,那是口脂的味道,让他爱不释手。 他扣在她腰上的力道不禁又加重了几分,让她更贴紧自己,那捏在她下巴上的手用了几分力,唇落下去,重得安颜有些发疼。 她犹豫了一下,松开了紧抓着他衣服的手,缓缓地探到他的腰间,伸手抱住。 她微仰着头,承受他的吻,大脑一团迷糊,什么也不知道了,只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她可以为他付出自己的性命。 而他的亲吻也不再如一开始那样温和,轻轻重重地摩挲着她的,一寸寸,细致又强势。 感觉到她的顺从,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微微一用力,她的唇顿时张开,他趁虚而入地缠住她 安颜一愣,意识瞬间回归,就要推开他,反被他握住了自己的手。 “别乱动!”萧凛离开她寸许,唇贴在她的唇上,声音暗哑。 安颜僵住了,一动不动。 萧凛缓缓地扬起嘴角,将她压在榻上,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双手手腕,放在腰间的另一只手却渐渐下移,落在了她的腿上——没有衣裳的阻挡,手下的肌肤触感格外的明显,让他心弦微微颤抖。 “阿颜”他哑声唤她,依然自得的轻吻着她的耳廓,耳垂,沿着线条落下去,她的脖颈,锁骨,一寸寸细致地一一拂过。 阿颜的呼吸一滞,尤其是感觉到他拉开了自己的衣领,不由慌忙地摁住他的手,“这是在马车上,大哥”她想说安瑜还在马车外。 萧凛却已经吻了下来,含住了她的话。 片刻后,他撑起身看身下的人——安颜眉眼含春,薄唇嫣红,润着水光,已然一副动情的模样。 他的目光扫过她敞开的衣领而露出的大片的雪白肌肤,呼吸沉了沉,还有几分低喘,不由伏下身,轻轻地咬了咬她胸前的肌肤,留下一个暧昧的红痕。 安颜轻轻地喘了喘,看着他从自己身上起来,眼神火热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咬住下唇,“不许看!”说着,拢住了衣裳。 萧凛拂开她额边的发丝,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灼热的吻,轻声道:“对不起!”是在为他昨天生她的气而道歉,原本就不是她的错,是他自己小题大做了。 今天他听到齐桪和他说起吴太妃想要坏了她的名声时,他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怒气。他放在心上的人,岂是别人可以随意欺负的。 听到他的道歉,安颜红了眼眶。她知道,其实昨天那事儿并不能怪萧凛,是她在无理取闹,她还想着,等寻个好时机,她就和他道歉,她也没奢望过他能先低头。此时他的道歉,驱散了她这两天的不安以及难过。 “怎么了?”见她红了眼圈,萧凛心头一紧,“刚刚是我不对,不该”他还以为是他没有经过她的允许就碰了她,让她感到委屈了,内心顿时懊恼不已。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的面前怎么就不堪一击呢? 安颜起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他的腰身,哭道:“不是,我没有怪你昨天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突然就给你甩脸子” 闻言,萧凛笑了,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她:“傻瓜,这不是你的错。我不应该在你难过的时候还生你的气,乖,别哭了!” “呜呜呜萧凛,我c我”安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半天都没能说清一句话。 萧凛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既心疼又好笑地哄她:“别哭了,不然,我又要吻你了。” 此话一出,哭声戛然而止。 这看得萧凛心头又是一阵好笑,早知道这办法好用,他该一早就用的。 安颜泪眼朦胧地仰头看他,抽抽搭搭地道:“我都这么这么伤心了,你你还威胁我坏人!” 指尖拭去小姑娘脸上的泪花,萧凛低低地道:“嗯!我就是坏人!” 他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靠近她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才见识过我的坏吗?” 安颜脑海中“轰”的一声,脸红了。见他的目光流连在自己的胸口,恼怒之下一把推开了他:“你,转过身去。” 萧凛笑出声来,见小姑娘炸毛了,终是没有再逗她,很听话的转过了身。 “哼!”安颜朝他的背影扬了扬拳头,嘀咕道:“本姑娘今天可是被你占尽了便宜!”一边说,一边低头整理衣服。 听着小姑娘嘀咕声,萧凛眼里溢满了笑。 放下裤腿,穿上白袜,又理了理裙角,顺了顺长发,安颜轻咳一声,慢吞吞地道:“可以了,你转过来吧。” 萧凛闻言,回身看她。小姑娘的衣衫整整齐齐的,若不是她唇上的红肿告诉了他刚刚他做了什么,他几乎都要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他若无其事地在她身边坐下,提起了在宫里的事。 大大咧咧的小姑娘早已忘记了眼前的这人不久前才占过她的便宜,一听他提起宫里的事,不由得靠了过去,“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对吗?” 萧凛点头,手掌很自然地牵过她放在腿上的手:“我猜像,应该与太后有关吧。” 安颜叹了口气,“的确是与太后有关。” 说起这个,安颜心里就一阵一阵的难过。安家和秦的几个孩子可以说是在宫里长大的,尤其是安瑜还是齐桪的伴读,所以安颜进宫的机会比起寻常人家来说可是多得不得了,因此,她在太后跟前露面的次数比在她娘亲跟前露面的次数还要多,可以说太后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 而现在,就为了那些小恩怨,太后就能设计她,虽然说对她也没有什么伤害,但是,这件事却是让她寒了心。 “你恨太后吗?” 安颜摇摇头:“不恨!”不过她不会再把太后当做亲近的人,日后进宫拜见,也只会是普通人了。 这一次,她之所以那么轻易地就原谅了太后,正如长公主所说的那样,她是看在齐桪的面子上才放过了太后,否则,不管是谁敢设计她,她都不会放过对方的。 只是,太后消耗了她们之间的情谊,日后她若再敢给自己下套,那她必定不会再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我估摸着,圣上可能会针对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同时也是警告太后。”萧凛想了想,低声道。 安颜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即使不是为她,齐桪也会为了秦韵而扼杀一切不必要的麻烦的,哪怕那个人是他的母亲。 “姑娘,将军府到了!”碧珠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安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将军府到了,你还不下去。” 萧凛闻言,低声一笑,朝她伏下身来,吓得安颜一脚踹了过去。 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脚踝,萧凛笑:“怎么,还想再踢我一脚?”他是在提刚刚安颜一脚踹他脸上的事。 安颜听出来了,心虚地道:“谁让你之前不躲开的。” “我可是好心帮你将淤青揉散。” 安颜更心虚了,想起他对自己做的事,底气不足地反驳他:“你c你刚刚还占我便宜了呢!咱们c咱们就一笔勾销了。” 萧凛抬起她的腿,手掌顺着她的小腿向上游走,淡淡的笑了起来:“那我不介意你再踢我一脚,然后咱们再一笔勾销一次。” 安颜闻言,脸猛地烧了起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流氓!” “嗯,我是流氓!”他低头吻在她唇上,辗转反侧。直到碧珠的声音再次传来,他这才起身。 “有事就派人给我传信!”他含笑道,看到安颜点点头,才掀了帘子下车。 “阿颜,大哥有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和娘说一声,我今晚不回府。”安瑜在马车旁说道。 安颜点头,却忽然想起她家大哥看不见自己的动作,清了清喉咙,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知道了,大哥。” “回府的时候,小心一些!”安瑜不放心地嘱咐。 “嗯!” 看着自家府里的马车渐行渐远,安瑜扭头看了自己身边的好友一眼,很是意味深长地道:“晤风啊,凡事都得掌握好一个分寸。”当他看不见这家伙的春风得意,听不出他家宝贝妹妹声音里的异样吗? 第一次,安大公子对自己把妹妹托付给这大尾巴狼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萧凛睨了他一眼,淡然道:“孤家寡人怎么能懂我这种有了牵挂在心的人的心情?” 安瑜:“” 捂着胸口差点被气得吐血的安瑜用谴责的眼神看着身边重色轻友的人,他这么多年找不到媳妇儿都特么的是谁害的?!这些年就没见消停过! 还有,你还记得我是你未来的大舅子吗?小心我让娶不到媳妇儿!! “你不用担心,我派了人跟着,阿颜不会出事的。”萧凛难得去看他那蠢样,留下这么一句话,抬脚就进了府。 安瑜放心了,萧凛手下的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一个个都身手不凡,有他们在,安颜的安危他就不怎么担心了。 抬脚跟上他,一路上都传来两人的对话:“你跟阿颜和好了?” “嗯!” “你先低的头?” “”萧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不好意思,毕竟那是我妹妹” “闭嘴!” 安瑜闭嘴了。 安颜回到府中,先去向安夫人请了安,随后回了自己的院子,等着宫里的消息。 果不其然,两天后,宫中就传来了太后要潜心礼佛,后宫的一切事物都交于长公主殿下打理,同时,太后下旨赏赐了安府许多珍贵的器物玩意儿。 手指拂过摆在屋里的物件,安颜一时拿不定主意这到底是太后的旨意还是长公主的旨意。与此同时,在将军府中的安瑜在得知了这事后,只冷笑了一声,随后上折子告假。 不止如此,就连安大人也上了折子告假,一时间,宫里呈现出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朱砂泪(十九) 安颜在得知安大人和安瑜先后上了折子告假的时候,哭笑不得的同时心中流过一股暖流,熨烫了她的心底。 “姑娘,老爷和大公子这么做,圣上应该很生气吧?”碧珠颇为担忧地道。 不怪她会这么想,太后掌管六宫的权利被长公主夺了,而且还赏赐了安府许多珍贵的东西,这也算是无声的赔罪了,然而安大人和安瑜还是不满意,竟然上折子告假,这可不就是不知好歹了嘛! “去书房!”安颜也想到了。幸好安大人已经告假在家陪老婆女儿了,要想找他,如今轻而易举——反正他不是在书房就是在安夫人的院子。 碧珠轻声应了。 去了安大人的书房,安颜将碧珠留在外面,独自一个人去找她爹问问他究竟是怎样打算的。 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安颜就看见自家老爹坐在书案后面,对自己的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的样子,反手带上门,笑眯眯地看着他:“爹爹可是特意在等女儿?” 安大人笑得很慈爱,指了指身前的凳子:“坐下说话。” 安颜很乖巧地在安大人对面落座。 “想问什么?”安大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安颜也不和自个儿的老爹耍心眼儿,歪头想了想,很诚实地问道:“爹爹和大哥同时上折子向圣上告假,可还是为了女儿在宫中所受的委屈?” 安大人点点头:“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你在宫中所遭受的委屈,不过,爹爹这么做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以后爹爹辞官的事。” 安颜愣了愣,反应过来呆呆地唤了一声:“爹爹!” 她知道安大人为什么要现在就考虑他以后辞官的事,不外乎是为了日后她与萧凛的亲事。说白了,这次的事,安大人还是为了她。 咬了咬下唇,安颜低低地道:“爹爹” “傻丫头,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爹爹做事,自然要多为你考虑。” “可是”安颜抬眼看着他,眼圈都红了,“女儿觉得对不起爹爹。如果不是为了女儿,爹爹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会招来圣上的猜疑。女儿很愧疚,都是为了” 安大人抬手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起身来至她身边,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阿颜,你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为了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我和你娘最希望的就是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说到这儿,安大人眼里复杂不已。如果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安颜日后的命运坎坷,他根本就不会同意萧凛求娶安颜的事儿。他只是想着,既然女儿命运坎坷,不如现在就让女儿如了她的愿,让她开开心心的。 “那,大哥呢?”安颜仰头看他。 安大人闻言,无奈一笑。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做老子的还能不清楚吗?大儿子分明是对圣上如此轻轻松松就对太后做出了处置而不悦,所以上折子告假是假,故意摆明了对圣上的不满是真。不过,安大人也是真的对儿子的胆大妄为感到惊心——竟然敢对圣上甩脸子,天底下敢对圣上甩脸子的人也就安瑜一个人了吧?就算你是圣上的老师也不代表你真的能把圣上看做普通的学生啊! 安瑜表示自己还真的是将齐桪当做自己的学生那般,不开心了就折腾他,一点儿都不用客气的! “有空就去将军府看看你大哥。”安大人对这个任性的大儿子真的是无可奈何。要是安瑜现在就在他的面前,说不定他就能一棍子抽过去了。 安颜乖乖点头。 出门的时候,又被安大人叫住了:“咳,阿颜,虽然你和晤风的事儿,我们两家都已经是过了明路的,但是,分寸还是要掌握好的。” 安颜奇怪地看了看一脸不自在的安大人,等反应过来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后,整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道:“女儿c女儿知道了。” 随后,安颜拉开门落荒而逃。 安颜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脸上的热度都还没能消下来。想起刚刚自个儿的亲爹说了什么,她就不由得想咬萧凛一口。 她说呢,那日她从宫里回来,晚上沐浴时,身边的嬷嬷都一脸惊恐万分的样子,想来是看见了她胸前的那个暧昧的印迹。也怪她没有想起这档子事,没有遮掩一下就这么让人近身伺候了。她敢保证,她爹和她娘一定都知道了。 思及此,安颜苦恼地呜咽一声就扑进了锦被里,现在好了,她娘近段时间肯定不会让她出门了。 还不等她想出门的事,就有人上门拜访了。 “姑娘,长公主殿下登门拜访。”碧珠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自家姑娘发疯的模样,很淡定的无视了。 安颜抬头,眉毛都皱在一起了:“殿下来府上可是有什么事吗?” 碧珠摇摇头,“长公主先去拜见夫人了,等一会儿就过来。到时候姑娘再问问便是。” 安颜起身,碧珠赶忙过来扶她。“碧珠,你去让小厨房准备一些精致的糕点,再沏一壶毛尖过来。” “是。” 碧珠唤人重新给安颜梳妆,又给安颜换了身衣裳,这才去小厨房吩咐去了。 安颜靠在榻上,脑中思量着长公主殿下是为了什么才特意跑安府这一趟的。思来想去,应该是为了圣上对太后的处置一事。又想起自家大哥那任性的举动,安颜心中有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想法:不会是齐桪拉不下脸子来找安瑜,所以就找来自个儿的老姐出马,替他劝说任性的太傅的妹妹吧?! 应该不可能吧? 事实证明,安颜的猜测还真的是对的。 长公主拜见了安夫人后,直接就来了安颜的院子。 看见安颜那张俏生生的小脸蛋,长公主就一阵心累,拉着她坐下就开始吐苦水:“你说说,你说说,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弟弟?自己的臣子自己搞不定就来找我,你说我又不是他的老妈子,我凭什么要替他收拾烂摊子?” “错了,是太后搞出来的烂摊子!”安颜好心提醒她,同时挥退了上茶点的丫鬟们。 长公主一噎。 不过,安颜还真的挺同情齐桪的。身为皇帝,自个儿的老娘做错了事,还得要他这个做儿子的去擦屁股,结果臣子一点儿都不买账,无奈之下就只能去麻烦曾经铁血手腕的皇姐了,不料老姐答应了后,转过头就把他给卖了。 幽怨地扫了拆台的安颜一眼,长公主无比忧愁地叹了一口气:“阿颜,安太傅到底是怎么想的?圣上这几日都快要愁死了!” “嗯?”安颜不解地看她,“出什么事了?” 长公主很是心塞地道:“安太傅和安大人同时上折子告假也就罢了,可恨的是安太傅还搞出了许多事儿。如今圣上案头上的折子堆得都快溢出去了。” 对着一堆比自己还高的折子的齐桪更心塞! 安颜一听,内心抖了抖。她家大哥的报复心理还真强! “如此也就算了,偏偏萧将军这几日也是下了朝就回府,连昭阳殿都不踏进一步,圣上连个可以讨论政事的人都没有。”她没有说的是后宫也出了事,她要兼顾府里的事务,还要注意前朝的动静,这些日子累得不轻。 即使她没有说,安颜也注意到了她眼下淡淡的乌青,不由得蹙眉:“你看起来没有休息好,可是后宫有事?” 长公主摆了摆手,叹气道:“府里的事务就够让我头疼的了,岂料后宫也是多事之秋,我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好好地坐下来喝口茶了。”她顿了顿,严肃地看向安颜,“阿颜,你还生气吗?” 安颜委实愣了一下,事情都过去几天了,就算当时有气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因此她摇摇头,轻声道:“我早就不气了。” “阿颜,我和圣上都知道你这次受了委屈,所以我们都和母后说过了。母后掌管六宫的权利,是我强行夺过来的。圣上知道后,也没有多说什么。” 安颜沉默了下来。她一直都以为太后的六宫之权是圣上下命令让她交到长公主手上的,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是长公主强行夺过来的。看来,哪怕是过去了这么多年了,长公主依然还是长公主,那铁血手腕的强悍也从未变过。 “是为了韵儿吗?”安颜迟疑道。 长公主微微颔首,“圣上的确是为了韵儿。” 若是太后是个精明和蔼可亲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却是个爱计较的。她能对从小就在身边长大的安颜耍手段,难保日后这手段不会用到秦韵的身上。就为了这一点,秦家或许就不愿意让秦韵进宫。为了避免出现这种可能,齐桪才默认了长公主的行为。 “殿下是想让我劝劝我大哥吗?”良久,安颜才问道。 长公主认真道:“也不算是。我来,其实是想要告诉你,近来少出门。” 安颜:“??什么意思?” 长公主的目光飘向四周,含糊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 安颜更奇怪了,脑海中一直想着前几日宫中发生的事情。 那日在宫中,吴太妃替成王殿下求娶她,应该不是说笑的,她是真的想要为成王求娶自己。那么,这是成王的意思还是吴太妃自个儿的意思?还有,成王到现在都没有娶正妻,显然是为了能娶到一个给他带来好处的王妃。那么问题来了,娶了她,她能给成王带来什么好处? 她的身后是安家,外祖家虽然只是没有什么实权的官职,但却与安国公府有亲,。而且,她自己又与秦家交好,她大哥安瑜不仅在军中有一定的号召力,又和萧凛交好。她二哥身上虽然没有个一官半职,然而门下学子不少安颜撑着额头,细细想着。 如果成王求娶她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她身后的势力,那么她都能想到的事,圣上和她大哥还有萧凛他们不会想不到,可是为什么全部都选择了沉默?尤其是她大哥,在这种时候告假不,不对,有哪里不对。 安颜苦思冥想,扶额想着是哪里不对。她总觉得她想漏了哪里。 见她苦苦思索的模样,长公主目光一闪,没有出声打扰她。有些事她能自己想通也不错,也免去了许多的解释,若不能想明白也无妨,安瑜和萧凛都会护着她的。 就在安颜费力地思考时,宫中的齐桪是一脸的菜色。 长公主口中的一下了朝就回府且不再踏进昭阳殿的萧大将军以及传闻中对圣上心生不满从而告假的安太傅此时正坐在齐桪下首,还有一个见自家娘子这段日子辛苦不已好心想要帮忙分忧的济宁侯世子此刻就如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焉嗒嗒地坐在安瑜对面。 他只是想帮媳妇儿的忙,可不是进宫帮焦头烂额的皇帝的忙。谁能告诉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三人进宫,没有任何人知道,因此众人都还以为此刻的昭阳殿中就只有苦逼又苦命的皇帝陛下一个人呢。 “太傅,你这是什么意思?”齐桪将手中的折子朝安瑜扔了过去,啪的一声就落在了安瑜身前的案桌上。 安瑜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折子,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折子上的内容,而后慢吞吞地放下了折子漫不经心地道:“很好处理的事情啊,圣上可是有对策了?” 齐桪:“” 闻言,齐桪真是恨不得一折子拍他脸上去。看看这些折子里写的都是什么:谁家的小妾又在家中仗着男人的疼爱对正室出言不逊,哪个大臣宠妾灭妻想要把庶子的地位提一提,谁谁还没成亲就养了个外室在外面而且还有了庶长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些天都快把他给淹了。 他本来还在朝堂上斥责那些上折子的言官,谁料他们竟然说什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身都修不正,家都治不齐,还怎么能治国,怎么能平天下呢?”这种话,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他是一国天子,不是专门处理这种家事的嬷嬷。 当然,这些言官敢这么说,还不是被某人授意的,以至于齐桪现在看见折子就头晕。 “这种小事,太傅帮朕处理就好了!想必这些事,以太傅的本事不在话下。” 安瑜很悠闲地抚了抚袖口,淡定道:“陛下,臣很忙,没空!” 齐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任谁看了安瑜现在的这幅模样,都无法昧着良心说出他很忙的话来。 齐桪心底叹了口气,没有开口斥责安瑜。人家只是想要帮妹妹出出气,他能说什么?而且,这次本来就是太后做错了。 一想到这个,齐桪就头疼。他母后还真是个坑儿子的!不顾后果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却把烂摊子扔给了他。 萧凛看他们说完了话,这才提起正事:“这几日,臣和太傅已经揪出不少了支持成王的人,再过几日,就可以动手了。” 齐桪摸了摸下巴,“能确保朝堂上所有成王的人都露出了尾巴吗?” “这个有点困难!”萧凛淡淡地道。 齐桪看向安瑜,这里的人中,唯有他才有能把成王那一派的人全逼出来的能力。 安瑜会意:“交给臣了!” 南衍忍了忍,再忍了忍,见他们没有要给自己安排活儿的样子,终是忍不住问道:“那臣呢?陛下让臣偷偷的进宫,就是为了看陛下和太傅还有萧将军是如何将成王一网打尽的吗?” 齐桪闻言,对他露出了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 南衍抖了抖身子,看不懂齐桪的那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爱卿,你今儿就留在宫中,帮朕处理政事。如何?” 南衍就想说不如何,齐桪直接拍板道:“朕就知道爱卿是不会拒绝的。放心,朕已经派人通知了皇姐,爱卿不用担心皇姐不知道爱卿去了哪儿。” 南衍目瞪口呆地看住齐桪。见鬼,他可是什么都没有说,怎么就把他留下了? 安瑜和萧凛起身,对南衍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既如此,臣等告退!” 齐桪笑得很愉悦:“去吧!” 安瑜他们从暗道里走了,南衍绝望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悲愤无比。这群没义气的家伙! “爱卿,朕要去慈宁宫看望母后,所以案头上的折子都归你了。好好加油!”齐桪无比和蔼地道,然后然后抬脚就走了。 被莫名其妙留下的南衍看着一桌子的折子欲哭无泪。以后再也不找死地往自己身上揽活儿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朱砂泪(二十) 安颜被她娘,也就是安夫人给禁足了! 安夫人在知道女儿身上多了那个红印子时,硬是忍住了想找安颜要个说法的念头,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安颜就不被允许出门了。 安颜在得知后,心里还挺虚的,所以乖乖的接受了自个儿娘亲的决定。 满院的桃花已经凋谢,飘落在地的花瓣铺满了小径,阴沉的天空偶尔响起一道闷雷,惊得院外的槐树都瑟瑟作响。微凉的轻风所过之地,皆带起纷纷扬扬的桃花,就连桃花树上的枝丫也微微颤抖。 一院飘飞的花瓣中,身着桃红色罗裙的女子是那么的突出。三千青丝随风而动,沾染上了桃花香。 在她身旁的婢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姑娘,这看样子快要下雨了,咱们回房吧。” 安颜拨开脸边的树枝,闻言偏首看了一眼她,笑眯眯地道:“绿叶,不要怕,我们不会被淋湿的,因为我一定会在下雨之前回房的。” “姑娘知道什么时候下雨?” 安颜抬头,瞅了瞅这低压的乌云,半晌摇摇头:“不知道。” 绿叶:“” “姑娘”绿叶真的要哭出来了。要是被夫人知道她们在快要下雨的时候还待在房间外面,夫人非要拔了她的皮不可。 突然,绿叶只觉得手背一凉,低头看去,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还在往前走的安颜:“姑娘,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安颜被抓得脚步一停,眨了眨眼,额头上就一凉,不由得抬头看向天空——原本只有几滴雨水落在脸上,刹那间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安颜无辜地朝绿叶眨了眨眼。 绿叶没法,只能拽着安颜回屋。 两人回到房中时,全身都被淋湿了。轻逸的纱裙沾过水后紧紧地贴在身上,突出了少女妙曼的曲线。 碧珠打着伞从小厨房回来时,看见的就是两个被淋成落汤鸡的人狼狈的从屋外跑回屋中,瞬间就变了脸色。 快速回房,碧珠扔下雨伞,黑着脸指挥丫鬟们烧水,给安颜换衣,同时让绿叶下去休息。 一切都忙完了,碧珠才面无表情地看着换了一身干净衣饰坐在榻上的安颜:“姑娘,您这又是怎么回事?” 安颜心虚地别开目光,“我只是看外面天气挺不错的。”她扫了一眼窗外的临盆大雨,渐渐地消了音。 碧珠无奈的叹气,“姑娘,你老实的和奴婢说,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出府。” 碧珠毫不留情的打破她的妄想:“不可能!” 安颜怒目而视。 碧珠却根本不把她的怒火放在心上,淡淡道:“姑娘别忘了,您被禁足于府中是夫人下的令。再者,再有十日不到,就是您的及笄礼了。” 听到安夫人三个字,安颜泄了气,又听碧珠提起及笄,安颜才想起来,确实,没有多久就是她的及笄礼了。 “我知道了。待雨势再小些,我就去和娘亲商量一下我的及笄的事情。”安颜郁闷地道。 碧珠欣慰地看着她,仿佛她终于懂事不再无理取闹了一般,看得安颜更为郁闷了。 将军府。 一连多日,萧凛都在书房里忙碌。虽然明面上他没有插手政事,但私下里关于成王的事都是他和安瑜在跟进。 安瑜悠闲地从门外进来时,萧凛正伏身在案桌上写着什么,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他头也没抬:“都处理好了?” “差不多了,可以收网了。”安瑜很满意地道,“就是这两天的事儿。忙完了,正好可以观赏阿颜的及笄礼。” 安瑜对这个结果真的很满意,也不枉他忙了这十几天来给成王下套,不然,他非要弄死成王不可。 闻言,萧凛下笔如有神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处理事务:“说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阿颜了。” 安瑜随意的在他对面坐下,端起桌上的杯子还没喝一口茶呢,就听见他来了这么一句,不由得抬眼瞧了瞧他,惊奇道:“啧啧啧,真是难得啊!你也有一天会提起女子来。要知道,往日我做完了事回来,你开口的第一句话总是问我的平安来着。如今,有了媳妇儿忘了兄弟,连我的安危你都不担心了。” 萧凛放下笔,抬头把安瑜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随即淡淡地道:“好了,我担心过你了。” 安瑜:“” 这个没天理的世界啊,真是让人没法儿活了!! “你就这么看我一眼就是关心我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敷衍我的。” “既然你看出来我是在敷衍你了,那么你可以闭嘴了!” “重色轻友!”安瑜指控他。 萧凛一副嫌弃的模样,“那人可是你的妹妹。还有,你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了,只要是个人都能知道你平安无事,你还想我怎么关心你?” 这话太过气人,安瑜狂跳的心突然骤停,恨不能呕出一口血来。 听听,听听,这还是人说的话吗?亏他们还有袍泽之情,为了一个女子,就无情的破碎了,真是太让他伤心了! 平复了一下心跳加快的胸口,安瑜默默地劝诫自己:“宰相肚里能撑船,本太傅不要和一介小人斤斤计较。”而后脸上露出个笑来,“知道阿颜为什么没有来将军府寻你吗?” 扫了一眼笑得心灾乐祸的某人,萧凛冷哼道:“左右不过是一些卑鄙小人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罢。”他拍开因为听了这话而颤颤巍巍指着自己,恨不能把手中的茶杯摔到自己身上的安瑜的爪子,不甚在意地道,“真是丑人多作怪!” “你”安瑜捏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真是想骂他一个狗血淋头。 “行了,不要外唧唧歪歪的,说说正事。” 安瑜深吸一口气,他真怕自己忍不住会给坐在自己对面的家伙来一爪子。真的是太不会说话了,说好的要讨好未来的大舅子以便能娶到香喷喷的媳妇儿呢?果然,齐桪这没什么经验的家伙提供给他的法子他就不该信,真特么的不靠谱! “网都撒下去了,若没有意外,三天后就可以收网。”安瑜正色道。 萧凛微微颔首:“辛苦了!” 安瑜摆摆手,“给圣上递消息,让他注意宫里的动静。最好能让长公主殿下进宫坐镇后宫。” 萧凛挑眉,若有所思地道:“你担心会有人对后宫出手?” “朝堂一乱起来,后宫也不会平静。我就担心这段时间有人在后宫浑水摸鱼,既然决定了要做,那么就不能让其他人在后宫混了进来。否则,我这些时日不就是白做工了吗?”安瑜的手指在桌面敲了敲,慢悠悠地道。 圣上的兄弟除了成王外,还有两个兄弟——荣王和静王。一个在封地,一个和成王一样在京中住着,若是他们着手清理完了成王的人后,发现又被荣王或者是静王的人混了进来,那感觉可就太糟心了! 总不能再来一次朝堂大换血吧? “我会和圣上提的。”萧凛沉声道。 长公主可是先皇教出来的,不论是能力还是手段都丝毫不逊于皇子们,甚至还在他们之上。想要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作怪,无异于是找死。 当晚,一封信从将军府送进了宫里,第二日,长公主被太后传唤进宫,之后几日都是一直住在宫里。 安颜在府中和安夫人学习主持中馈的事外,也在忙着自己的及笄礼,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 这几日,朝堂上可谓是风云色变,不少的官员落马,被革职,甚至人头落地。同时,后宫也不甚平静,在长公主的铁腕手段下,许多宫人太监乃至侍卫都被一一揪出,送出宫的送出宫,该处置的处置。 有的人眼看身份暴露了,竟然想要刺杀长公主,不过没有成功,反而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跪在殿下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看着长公主面色平静的走过淌着血的那欲刺杀她的侍卫,都不由得磕下了头,浑身颤抖着。红色的曳地长裙划过满地的血迹,裙尾处犹如开满了一朵朵鲜红的血色玫瑰般,妖冶而动人,更为她那如玉的容颜增添了一份冷酷。 “动手的人,全部杀了,至于其余的人”她垂下眸子,本想说也一个不留,却突然想起再过不久就是安颜的及笄礼,又想到不过才一岁多的南殊,心底一片柔软,到了嘴边的话也变成了:“派人去查,若手上沾有鲜血的,就不用留了,没有害过人的,全部送出宫。” “是。”绿腰郑重地应了下来,转身吩咐人下去办。 “多谢长公主殿下不杀之恩!”跪在地上的人听闻,皆是心怀感激地朝长公主磕了一个头。 “趁着手上还干净,离开吧!”她冷淡道,随后出去了。 绿腰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侧脸瞥了这个跟自己一同长大,胜如亲姐妹的女子一眼,长公主语气淡然:“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按照她的作风,这些人不管是不是害过人,她都必定会凌厉的解决了他们,而不是遣人送出宫去。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更不符合她一贯的理念:斩草必除根! 绿腰笑了,“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不管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的心底,都会有一片属于他们柔软。殿下心中的那片柔软之处不外乎就是世子爷和小少爷了。” “就当是为他们积福。”她抿了抿唇,又道,“再过几日,就是阿颜的及笄礼了,我不想让她的成人礼被沾染上鲜血。”阿颜和韵儿那样干净清澈的人,不应该被鲜血给玷污了。 绿腰低头,没有答话。 “走吧,陪本宫去慈宁宫看看,有多少人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绿腰轻声应了一声是,此后再无一句多言。 朝堂之上,齐桪冷着脸下令处置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心中不由冷笑一声,如果没有动手,他倒还真不知道朝廷里半数以上的官员都是站在他那几个兄弟那一边的。 他这次动手清理成王一派的人,完全是因为吴太妃和成王把主意打到了安颜抬头头上,从而惹恼了安瑜。安瑜想要为安颜出气,便主动请缨要对付成王,却不料安瑜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竟然连静王和荣王的人都被他给套出来了。 当然,若是齐桪此时的心态让安瑜知道的话,只会嗤笑一声。他之所以把另外两个王爷也算计进去了,不过是顺手为之,同时也是一劳永逸。他可不想以后再一次尽心费力地设计哪位王爷,没那个功夫和精力,倒不如此时一锅端,省事多了!再说了,算计一个也是算计,算计两个也差不多,那就多费些心思全部都揪出来算了,免得日后还要想法子算计他们,多费脑啊! 朝堂的人员动荡历经了五天,收尾工作忙活了两天,很快,就到了安颜及笄的这一天。 长公主从宫中出来——原本安颜不愿麻烦长公主,岂料后者早已经知晓了,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而且,即使安颜想找其他的亲朋好友当她及笄礼上的摈者,可在知道原本的人选是长公主之后,就没有一个人敢答应她了,无奈之下,安颜也只有同意的份了。 安颜拿手指沾了沾盒子中的口脂,涂抹在自己的唇上。鲜嫩的粉色衬得她的小脸更为娇艳。 “姑娘今天似乎很高兴?”碧珠站在她身后为她绾发,从铜镜里看到她笑靥若花的模样,低声问道。 安颜吐了口气,“嗯。感觉自己长大了。很高兴!” 碧珠笑而不语,拿起篦子帮主子梳头,然后帮她戴上冠笄c冠朵和珠钗。 “姑娘,走吧,夫人在大厅等您。”碧珠扶她起身,缓慢地朝前厅而去。 跪坐在正厅角落的乐人们一面演奏一面吟唱祝词,碧珠扶着安颜上前,让秦夫人替她插上一支样式普通的钗冠,而后又扶着她进入了南边的屋子里。 安颜进了南边的屋子后,脱掉原来的罩衫换上褙裙和特制的奢华锦袍,然后喝了一杯薄酒吃了一口膳食,又缓缓而出。安颜的表嫂杨氏早已站立在厅中,见她靠近微微一笑,摘掉秦夫人给她戴上的普通钗冠,打开身旁婢女跪捧的匣子,取出翡翠莲花冠笄给她戴上,又接连取出一支支精美无双的冠朵点缀在发间。 安颜低垂着脑袋,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衣裙上,心里有些许的彷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对自己含笑的萧凛,抬眸看了看站在安夫人身边的安瑜和安怀兄弟,又看了一眼端坐着的秦韵,心中的彷徨不安又慢慢的一点一点地消散了。 正出神时,就听见杨氏徐徐开口:“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旨酒嘉荐,有飶其香”这一大段祝词,均是杨氏冥思苦想才想出来的,其中的祝福之意令人心暖。 安颜眼眶略微发红,抬头福了福身,“多谢表嫂!” 杨氏笑着轻拍她肩膀,宾客们纷纷露出欣悦的表情。礼毕,秦韵含笑地朝她挥了挥手,让她过去同坐。 安颜落座,秦韵就凑了过去和她低声咬耳朵:“你是没看见刚刚萧将军看你时的眼神,真是让人羡慕得很。” 安颜闻言,扭头去看不远处的萧凛——安颜的及笄礼,来的人不少,有秦家,也有济宁侯府,男宾不算少,刚好坐了三桌。 正厅里正热闹不已的时候,就有下人进来了:“老爷,夫人,宫里的人来了。” 众人一愣,安瑜及时地道:“把人请进来。” 下人答应了后,匆匆忙忙地去了。 来的人是齐桪身边的李总管,他先是给长公主行了一礼,之后才不慌不忙地道:“奴才是奉圣上的命令来传旨的。安大人,跪下听旨吧。” 随即,众人下跪听旨。 李总管展开那明晃晃的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安氏之女安颜聪慧贤淑,才德兼备堪为良配。特赐婚镇边大将军萧凛为妻,择吉日完婚。钦此。” 安府众人谢恩领旨。 安颜的视线却在那一瞬间对上了人群中萧凛看过来带笑的目光,心中不禁跳了跳,而后弯了弯眼角。 我在人海中看见你的刹那,就确定了你是我的一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朱砂泪(二十一) 齐桪为安颜和萧凛赐婚一事,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快速地席卷了整个京城。 安颜本来很开心,齐桪愿意为她赐婚,那就代表了即使萧凛和安家结亲,他也不会多想什么,而且,安大人也不必上折子辞官了。 可惜,赐婚的第一日,也就是她的及笄礼后的第一天,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原因无他,她的初潮来了,正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 碧珠心疼地端来一杯生姜红糖水,递至安颜的面前:“姑娘,喝了这红糖水,您会好受许多。” 安颜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碧珠,为什么第一天会这么疼啊?” 碧珠脸上心疼的表情僵了一瞬间,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姑娘:“姑娘,奴婢不是大夫!”所以这种事她一个女子怎么会知道? “嘤嘤嘤~~”安颜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生姜红糖水,顿时被烫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这自作孽的小姑娘看得碧珠都想要叹气了,“姑娘,您已经及笄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个孩子了。 安颜默默地扫了她一眼,装作没有听懂她的话,又低头喝了一口糖水——鉴于之前自个儿作死的行为,她这次很小心地抿了一口,却因为肚子太痛没有胃口,喝了就摆手示意碧珠把碗拿开。 “姑娘,再喝一些吧,这样肚子才不会那么痛。”碧珠试图劝她再喝一些。 安颜摇摇头:“不了。” 碧珠又想要叹气了,摊上一个愁人的主子肿么办? “与我说说,我及笄的前几天,外面发生什么了。”安颜躺在床上,玉指无意识地在锦被上划过。 “” 安颜瞥她,语气幽幽:“不要想瞒我。昨日长公主分明是从宫中匆忙出来的——你说说,长公主为何在明知昨儿是我的及笄,却还要进宫。” 碧珠默然无语,放下碗,心中不禁感叹自家姑娘的敏锐:“无非是圣上的几个兄弟被萧将军和大公子他们联手给坑了,长公主殿下进宫是去帮忙的!” 说起这个,最无辜的就是荣王和静王了,他们什么也没做——虽然他们也想做什么,可还来不及做啊,就被成王给连累,让萧凛和安瑜收拾了。朝堂上的人都被安瑜给拔除了,原本想在后宫安排几个暗桩来着,结果就因为安瑜的一句话,成了泡影。 安颜听完,忍不住幸灾乐祸地道:“荣王和静王一定恨死成王了吧?什么都没干,却损失了手下可用的人。” 碧珠简直想给这位小祖宗跪了,现在是幸灾乐祸别人的时候吗?你的亲兄长坑了别人,而且人家还是三个王爷,你就不怕人家报复回来吗?!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安颜有些昏昏欲睡了。 碧珠心底叹了口气,起身替她掖好被角,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昭阳殿。 萧凛看了齐桪好半晌,就在齐桪忍不住想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他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他,所以才被他用眼神凌迟时,他缓缓地开口了:“圣上为何给臣和安颜姑娘赐婚?” 真想任性的回他一句“朕乐意,你怎么着?”的齐桪勉强地一笑:“朕这不是知道爱卿和安颜姑娘两情相悦吗?所以,朕决定,给你们赐婚,成全你们。”当然,希望安瑜看在他这么有诚意的份上,就不要再折腾他了。 “而且,昨天不是安颜及笄吗?这个就当做是朕给她的及笄礼物了。” 萧凛朝他拱了拱手,低头恭声道:“臣多谢圣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齐桪之所以选择在安颜的及笄礼上下旨赐婚,就是为了给她一个体面。否则,什么时候赐婚不是一样,非要选择在昨天。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值不值得别人的尊重和看重,就要看你够不够体面。 正是因为知道齐桪的良苦用心,所以他才道谢,不然,为了一道赐婚的旨意,他才没有那个必要感谢他呢!又不是没了他的赐婚,他就不能娶安颜了。 听出了萧凛话中的意思,齐桪面上稍稍扭曲了一下。这人会不会说话?要不要这么毒?真是气死人了有木有? 努力地压下心中升起的火气,齐桪微微侧首看了看从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安瑜,笑道:“太傅在想什么?” “成王!”安瑜言简意赅。 说到正事,齐桪也严肃了不少,敛去了嬉笑之色,皱眉问道:“太傅想到什么了?” 安瑜神色凝重:“这几日,圣上还是让秦姑娘和长公主殿下少出门为好。” 齐桪明白了,安瑜是在怕成王狗急跳墙对他们看重的人出手,毕竟,比起身手不凡且这些时日不怎么会出门的他们来说,要出门交际的内宅弱女子就好下手多了。 “朕晓得了!” 说完正事,萧凛不想再留在宫中了,便拱手告退,安瑜也告退了。 两人出了宫门,一路上都相对无言,直到安瑜发现这位跟着他一直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都还没有要离去的意思时,不由得服了——安颜还在禁足中,哪怕是齐桪已经给她和萧凛赐婚了,安夫人也没解了她的禁足。 除了昨天,好久没有见过心上人的萧凛知道是自己那天过分的举动吓住了安夫人,无奈之下只有亲自上门道歉了。 也不知道萧凛是怎么同安夫人解释的,当安颜睡得昏昏沉沉醒来时,就发现床头多了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禁懵了片刻。 “你怎么来了?”她呆呆地问道。 萧凛抬手揉了揉刚刚才醒来还有几分迷糊的小姑娘的头,柔声道:“我来看看你。身体好些了吗?” 安颜拥着被子坐起来,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还好萧凛并没有计较她的回答,反而是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笑道:“昨天人太多了,没有来得及和你说话。” 安颜老老实实地伸手抱住他的腰身,浑不在意地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倒是你,正事都忙完了吗?” “嗯。” “对了,在我及笄前。我和韵儿约定了要去寒山寺上香,你那时有空吗?”安颜仰头看着他道。 闻言,萧凛的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话来打消她的念头,就看见小姑娘看着自己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由得吞下了到嘴边的话。 低低地叹息一声,萧凛紧拥着她:“我尽量抽时间出来陪你。” 安颜听闻,漂亮的双眼高兴得眯起来,双手攀上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欢喜道:“你真好!” 说罢,裹着被子就缩在了他怀里,打了个哈欠,蹭了蹭他的胸膛,又闭上眼睡了。 看着小姑娘开心的模样,萧凛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见她又睡了,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又替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睡得更舒服。 安颜的身体在经过几日的调整后,已然好了许多。肚子不疼了,安颜又恢复了精神,兴致勃勃地让人套车,准备出门。 安夫人见小姑娘又活蹦乱跳的了,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又一一地替她准备去上香的东西以及出行的护卫。 “娘亲,女儿就先走了。”安颜福了福身,笑眯眯地道。 安夫人好笑道:“路上小心点,不要贪玩。” “女儿晓得!” “行了,行了,去吧。” 安颜很愉悦地走了。 只是出门时却并没有看见萧凛,她预备派人去将军府问一问时,洛泠来了。 “安颜姑娘!”洛泠先是朝她行了一礼,而后继续道,“我家将军遣婢子来告知姑娘一声,今日他不能陪姑娘去上香了。” 安颜蹙眉:“出什么事了?” 洛泠走到她身边,低声道:“南边起战事了,宫中派人来请将军进宫商讨对策。” 安颜心里一紧,“他不久就要出征了,是吗?” 洛泠垂头不语。 稳了稳心神,安颜缓缓地吐了口气,淡淡道:“我知道了。”她侧首看着洛泠,“既然他不能陪我,那么你与我一起吧。” “是。”洛泠恭声道。 上了马车,安颜静静地坐在车里,没了之前的高兴,直到马车到了寒山寺和秦韵碰头后,她的心情都还是很低沉。 秦韵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头朝碧珠使了个眼色,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碧珠默默地摇头,向洛泠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表示和这位有关。 秦韵看向洛泠,微眯了眯眸子。她记得安颜前些日子告诉她,萧凛会陪她一起来寒山寺,但今天萧凛不在,反而是洛泠来了,心下一动,她明白了几分。想来应该是和萧凛有关吧。 进入大殿,感受到殿中的肃穆,安颜和秦韵的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两人跪在蒲苇上,闭眼祈福。 “如果真的有佛祖,希望你能保佑萧凛,保佑他”安颜在心中略顿片刻,随后苦笑一声。没影的事情,她何苦要自己吓自己,那人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她有什么可怕的? 睁开眼睛,安颜抬头看了一眼宝相庄严的佛像,不由得一哂,站起身。 恰巧秦韵也起身了,她四周看了看,瞥到放在桌上的竹筒,问道:“阿颜,你要不要抽根签?” “不了。”安颜拒绝,“要发生的事情,即使抽了签也不会有所改变。不会发生的事情,也不会因为我不抽签就要发生。” “说得好!”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在场的几人皆回头看去,就看见了一个身着袈裟的老和尚。 见她们看过来,了尘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几人纷纷还礼:“见过大师!” 秦韵和善地一笑:“还未请教大师法号。” “了尘。” 秦韵吃惊地看着这和尚。据她所知,了尘大师早已云游去了,并不在寒山寺,是以,今日来此地上香,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能看见了尘大师。如今乍然之下见到了,反倒有些愣住了。 安颜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却并无多大的吃惊。她不信佛,平日里也不怎么去寺庙,所以对于了尘大师,她所知并不多。 了尘大师走近安颜,眼中异彩连连:“施主,你我又见面了。” “我并没有见过你。” “施主未见过老衲,老衲却见过施主。”了尘大师微微一笑,“佛曰:相遇即是缘。” 安颜冷冷地道:“相遇不一定是缘。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难道都是缘吗?” “该放下时便放下,强求而来的终不是善。施主,来处可知?去处可明?施主心中可有何想” 安颜抢白道:“若是要问我从何处来往何处去,我会告诉你从来处来往去处去。若是要问我作何想,我会告诉你无妄想时,一心是一佛国;有妄想时,一心是一地狱。我有妄想,故我宁愿身在地狱。”所以不用怜悯我,亦无需超度我,我既然已下定决心紧紧抓住能抓住的唯一,便不会再去奢望那不确定的未来,或者应该说是过去。 了尘大师笑了笑,徐徐开口:“施主想得通透,也盼来日施主能不执着于尘世浮华,放手离去。” 安颜点了点头,吐了口气:“多谢大师指点!” 了尘大师含笑离去,不过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秦韵上前,紧张地打量着安颜:“阿颜,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安颜愣愣地看住了尘大师离开的方向,没有回答秦韵的问题。她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听见了尘大师的话时,心底有些许的刺痛,然后下意识地就开口说出那些话了。 看她脸色不大好看,秦韵也不再勉强她,转头吩咐道:“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兰香和碧珠应了一声,忙去收拾东西了。 安颜上了马车,都还为从刚刚的对话中回过神来。她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细想时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就在出神的时候,马车一阵晃动,让她就回过神来了。 “怎么回事?”安颜抓住马车窗口,厉声问道。 洛泠在第一时间守在了马车门口,警惕地看着,以防有人登上马车。 碧珠凝神,扶住自家姑娘,以免她不小心撞到了哪里。 她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就听见了外面响起兵器交戈的声音。安颜心中一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下一刻,马车突然外响起嘶鸣声,马车车厢往一旁歪倒,事出突然,就算安颜有了防备,整个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被甩了出去,一头撞上了马车车壁,撞得她眼前发黑。 洛泠意识到了什么,反手抓住马车门框,固定住自己的身体。 碧珠的额头也撞上了车壁,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不过碧珠反应极快,顾不得自己,马上去查看安颜,伸手去拉几乎整个人都摔到了翻倒在地的马车车壁上的人,洛泠也皱着眉过来看她的伤势。 “嘶”安颜倒吸一口凉气,额头的伤一阵阵的痛,让她只抽冷气。 “姑娘,您没事吧?”碧珠小心地扶起她,听到她抽气机声音,急忙问道。 安颜摸了摸额头,在不小心摸到额头的伤时身体微微一颤,咬着牙按了按,继而掀开帘子查看外面的情况——侍卫们都在与身穿黑衣的人打斗,根本没空过来扶正马车。 “姑娘!”外面冷不丁地响起兰香撕心裂肺的声音。 听到这叫声,安颜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韵儿 她手忙脚乱地从车里爬出去,看到的就只有兰香一个人,霎时脑海中一片空白。 兰香看见她,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跪在她面前,哭道:“安颜姑娘,您救救我家姑娘我家姑娘连同马车一起一起摔到了悬崖底下。安颜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安颜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了。她抓住兰香的手,艰难地道:“你说什么?” “我家姑娘,跌下了悬崖” 安颜眼前一黑,意识都回归了黑暗,什么也不知道了。 萧凛和安家兄弟率人赶来时,正好看见安颜昏厥在碧珠的怀中,皆不约而同地红了眼。 “杀,一个不留!”萧凛眼中冷芒毕现,冷声道。 跟在他身后安静得颇为诡异的侍卫无声的上前,包围了黑衣人,手中的动作凌厉而不迟疑。不一会儿,几十个黑衣人就全丢了性命。 安瑜接过安颜,发现她只是昏迷了,心下一松,就听见碧珠急急道:“大公子,秦姑娘,秦姑娘跌下悬崖了。大公子快派人去悬崖下面看看吧。” 安瑜脸色一变,向身后挥了挥手,冷然道:“下崖找人!” 又是整齐无声的动作。 安怀眉峰拧起,“交给弟弟吧。” 安瑜颔首:“你辛苦一些,务必要找到人”他顿了顿,颇为困难地吐出那句话,“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怀垂眸道:“是。” 安瑜看着安怀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安颜,旋即又看了看朝这边走来的萧凛,心头猛地沉了下去。 这天,要变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朱砂泪(二十二)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桃花林,纷纷扬扬的花瓣飞舞在空中。突然,枝头微微晃动,一片花瓣轻颤了颤,而后从枝头落下,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出,接住了落下桃花花瓣。 安颜一身红裙,乌黑亮丽的发上沾染着几片花瓣。她看了看手中的花瓣,轻轻地一笑,可下一刻,原本明亮的白天霎时黑了下来,周围陷入无声的黑暗之中。 她愣了愣,就在这一瞬间,她眼前出现一点光亮,一个白衣女子站在她身前,柔柔地朝她笑着。 “韵儿?”她不解,怎么会在这里看见秦韵呢? 秦韵的神色如常,眼里却充满了悲伤c不舍以及担忧:“阿颜,我要走了,你,要小心!保重!” 安颜慌了,秦韵的神色以及说话的态度都让她惴惴不安,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韵儿,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阿颜,再见了!”她没有回答安颜的问题,笑着和安颜说道,随后转身就走。 眼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安颜赶忙追上去,然而,两人之间的距离始终在拉远渐渐的,秦韵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中,周围又恢复了黑暗。 “韵儿” 安颜睁开眼睛,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直喘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姑娘,你醒了!”碧珠充满惊喜的声音响起。 听到里间的动静,外间说话的几人纷纷起身进来,就见安颜穿着白色的里衣,一头青丝散乱地披在身上,坐在床上捂着胸口发呆,碧珠拧了干帕子替她擦去额上的汗水。 “阿颜,阿颜,我的女儿,你总算醒了!”安夫人眼睛都红了,在床沿边坐下,心疼地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 安大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安夫人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安瑜和萧凛都松了一口气,各自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的眼中后怕和后悔,随即相视一笑。 唯有安颜呆呆的,她还在想着梦中的事情,下意识地问道:“娘亲,韵儿呢?” 安夫人放开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听到女儿的问题,双手合十地拜了拜,说了声“老天保佑!”后,才道:“阿颜放心,你二哥他们已经找到了韵儿。她现在在自己的府里,还在睡着。” 安颜回过神,激动地拉着安夫人的手:“娘亲,你告诉我,韵儿有没有受伤?她现在” 她的反应让安瑜一惊,以为是担心秦韵所致,轻声解释:“秦姑娘没事。只是马车摔下悬崖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额头,如今还未醒来。倒是阿颜你觉得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目光落到了她额头上肿起的大包,那青黑的一片看得他温和的眸子里快速地划过一抹锋芒。 听闻秦韵没事,安颜放心了不少,又听自家大哥提起自己的身体,她这才想起她那时也不小心撞到了额头,迟钝的痛感让她到此时才感觉到额头上火辣辣的疼。 因为梦中之事,她忽略了额头还有撞伤,如今睡了一段时间,额头不仅肿了个包,里面还有瘀血的痕迹,看着青黑青黑的,虽然没有流血,可是衬得那白嫩嫩的脸蛋,反而触目心惊。 她忍不住抬手去摸,却被安夫人及时地按住了,又心疼又责备地道:“你这伤要好好养,不能随便摸,不然,一会儿有的你疼。你说说你,这出门一趟,怎么就会呜呜呜,阿颜,我苦命的女儿,难道真的应了了尘大师” “夫人!”安大人喝断她的话,低头看着安颜,慈爱道,“你才醒来,要多休息一会儿。我和你亲娘就先走了,阿瑜和晤风也不要逗留太久,免得扰了阿颜。” 萧凛和安瑜都应了下来。 安颜还在思考着安夫人所说的“难道真的应了了尘大师”这句话还未说完的话,听到安大人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安大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扶着安夫人离开了。 两人才出了安颜的院子,安夫人就忍不住落下泪来:“老爷,了尘大师给阿颜的批命,是不是就要到了?她命中的劫数” 安大人将安夫人搂进怀中,仰天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低声叹息:“不管女儿还有多久,我们只需要一如既往地宠她,让她开开心心的过完每一天即可。夫人,这件事,不要让阿颜知道,以免给她压力。” 安夫人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强笑道:“这是自然。” “唉!”安大人又是一声叹息,和安夫人离去了。 萧凛一掀衣摆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久久地留在她的额头上的伤,“还疼吗?”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什么,“这次是我不好,我应该提醒你的,或者是拦下你,不让你出门。” 安颜喝了碧珠端过来的水,然后恹恹地靠着大红色冰裂纹锦缎大迎枕,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着,连精神都没办法集中,有气无力地说:“这不怪你。难道我还能一辈子都不出门吗?而且,你们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不如趁这次一网打尽。” 萧凛的身体一僵。 安瑜皱了皱眉,“你都知道了?” 安颜神色萎靡地点头。三位王爷被安瑜联合萧凛和齐桪给坑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会瞒得住呢?随便在大街上找个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萧凛忽地暴怒起来:“你既然知道我和你大哥在外面做了什么,为什么还要在这个时候出门?我们不需要你以身犯险来引诱出那些人,这种事,是我们应该做的,不用你帮我们。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再晚来一步,你会发生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你一旦出了事,我们又该怎么办?” 安颜的睡意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给吼没了,瞬间清醒得不行,忍不住仰头看他。 盛夏时分的晨光的光芒从窗户斜射进来,寸寸光阴,将室内的物具的影子拉得疯长,挂着帐幔的金色钩子折射晨光的光线,也让她终于看清楚了床前男人含怒带煞的眉宇,眼中翻滚着压抑不住的暴戾。 他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困兽,让她莫名地有些心酸。她抬手抱住男人的腰身,眼睛涩得不行:“抱歉!” 萧凛紧紧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周身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背,无言地安抚他躁动惊惶的心。这一刻,心里甚至宁愿他别这般敏感,别这么在意自己,省得受苦的还是他。 安瑜轻吐了一口气,“阿颜,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安颜的下巴搁在萧凛的肩上,闻言朝他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阿颜,我要出征了!”萧凛突然开口。 安颜抚着他背的手一顿,旋即从他怀里出来,直视他直挺挺地看着自己的双眼,好半晌,她才听见自己略微颤抖的声音:“什么时候出发?” “三天后。” 南边的战事虽然是一早就预料到了的,可真正发生时,却还是让人那么的措手不及。南方已经有三座城池被连续攻下了,将领也是死的死,伤的伤,没有可用的将领指挥,齐桪没了办法,只能让萧凛即刻出发,前往南方。 因为安颜昏睡,萧凛表示要看到安颜醒来才肯领兵出征,所以时间方定在了三天后。 毫无预兆的,泪水从眼里落了下来,打在了手背上,安颜一把推开他,拉起被子盖住自己,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我累了,你们都出去。” 萧凛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去,只是见她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不禁又有些想笑,轻拍了拍小姑娘,安抚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向安瑜微微颔首,随后离开了。 安瑜知道他是要去准备出征的事情,心里微微一叹,不知怎的,他对这次的战事充满了不安。也不知是因为这场战争,还是因为萧凛。 扭头看见床上鼓起的一团,安瑜哭笑不得,坐下来,扯开了她的被子,露出了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安颜抬头看着兄长,闷闷地道:“怎么会这么快?” “你已经睡了两天了。”安瑜原本想拍她脑袋的,在瞥见她额头上那鼓起的青包时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晤风为了等你醒来,特意上折子要求等你醒来后再离开。” “大哥,这次你也要去,对吗?” 安瑜笑而不语。 安颜恹恹地垂下头,“大哥,二哥呢?我醒来怎么不见他?” 安瑜摇头:“自打昨天秦姑娘被找回来,他来看了你一眼之后,就出门了,到现在也没有消息。” “哦~~”安颜开始赶人了,“大哥,你也出去吧!” 直到被碧珠客气又强势的赶了出来,安瑜都还有些怔怔的,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失笑地离开了。 碧珠进来时,就看见安颜坐在床头出神,便端了一盆清水过来,绞了条帕子给她擦脸,扶她到临窗的软榻上坐下,对她道:姑娘,你饿不饿?” 安颜没有精神地摆了摆手,“没胃口,头疼。” “姑娘”碧珠默默地红了眼圈。 见她这幅模样,安颜想叹气了:“我吃一点儿。” 闻言,碧珠喜笑颜开,赶忙端起小厨房刚刚才送过来的清淡易克化的食物。 安颜实在是头疼的厉害,东西没有吃几口,就不想吃了。碧珠也不勉强她,又看她精神不济,扶着她上床睡觉。 三天后。 勉勉强强地将养了三天,安颜总算恢复了一点精神,知道今天是萧凛出征的日子,她一早就醒了。看着铜镜里面无血色的自己,安颜打开一盒颜色鲜艳的脂粉,微微侧脸对着碧珠道:“用这个脂粉,遮一遮我脸上的苍白。免得他看见了,又担心。” 碧珠忍住心中的酸涩,应声道:“奴婢晓得!姑娘莫要动了,小心簪子插歪了。” 安颜转过脸,没有出声。 好容易收拾整齐,主仆二人这才出门——秦韵两天前也醒了,但是奈何安颜自己都还是个病人,因此也没有来得及去秦府看望她。 知道秦韵的情况比自己还要严重,安颜也不上门打扰,只是派人去问了问秦韵身体是否能出门,在得知她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出门后,安颜就没有告诉她今天萧凛出征的事情。 萧凛麾下大军离开京城南下,齐桪在城外亲自为他饯别。 安颜登上城楼默默地注视着楼下的大军。 ——在安颜的想象中,那是循序而立的军容整肃的一幅画面。亲眼见到之后,才知所见所闻与想象是天差地别。 的确是军容整肃,可是这支队伍散发着无尽的锐气c杀气,每个人都带着必胜的骁悍自信,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京城外,震天的战鼓声中那道傲然的黑色身影站立在数十万大军跟前。黑压压的仿佛看不到边的大军沉寂无声,黑色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飞扬,迎风招展的旌旗上,一个萧字分外醒目。 以酒祭天,整个城外沉寂庄严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与前来送行的帝王以及数十万大军共饮一杯之后,萧凛朗声宣布道:“出发!”清越的声音夹带着内力传遍全场。 “遵命!”几十万人齐声吼道。 萧凛走到最前方的战马跟前翻身上马。率先车马往远处的官道行去,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安瑜和无涯,后面的大军也慢慢的开始移动,渐渐地形成一条墨色的长龙渐去渐远。 万千军马之中,萧凛依然是最夺目的存在。 他身披盔甲,胯下一骑黑色战马,周身焕发的气息,皆是上位者的霸气c冷峻c从容c自信。 因为相距甚远,安颜无从清晰地看到他的神色。只是分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气息唯有征战带来的荣辱c生死c胜败。 荣c生c胜是属于他的,其余的,是别人要消受的。 没有缘由,她就是确信这一点。 萧凛忽然勒住缰绳,带住战马,回眸遥遥望向城楼。他只能看到她的身影,只能隐约感觉到她对他的信心。 她眯了眸子,明知他看不分明,还是予以信任的笑容——这是她早就给予他的c不需要明说的信任。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萧凛不再留恋,拉起缰绳,回首向前而行。 无论多么深的儿女情长,在家国情谊面前,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他,是一个将军,肩上担负着百姓和帝王的希望,哪怕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见那个身影不再犹豫地转身离开,安颜心头一滞,仿佛他此去就再也回不来了,泪水不由得滑落,滴入冰凉的城头上。 闭上眼,吞下心中的苦涩,脑海中响起的,是那日在她的院子中,满院的桃花下,他对她说的话:“阿颜,你及笄后,我娶你可好?” 好! 她想回应他,却觉得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能和他说出自己的那句“好”了。 她张了张嘴,对着那个身影无声地道:“你凯旋归来,我便嫁你!” 似是有所感应,萧凛眼角的那颗泪痣一阵滚烫,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发抖,强忍着回头的冲动,摩挲着眼角的泪痣,心中一遍遍地告诫自己:“不能回头!” 否则他会心软,而作为一个杀伐果断的将军,最忌讳的,便是心软! 所以此刻,他只能狠心地不去看她,即使这次他不能再回来。 安颜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像个孩子丢失了心爱的玩具那般嚎啕大哭。 没有人知道她心中的害怕与不安,那些难以入睡的时日代表了她的恐惧,再一次失去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 今时灰熠深影,珏砾堆砌地,往昔寥寥只荒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朱砂泪(二十三) 萧凛出征的那日,安颜哭得不能自己,最后的结果是晕了过去——她的身体本就未恢复,又哭了那么一场,身心疲惫,自然是陷入了昏睡。 足足睡了一天,安颜才醒过来。只是,自从她醒来后,整个人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每日坐在榻上看着窗外的院子里已经凋谢了的桃花树,一坐就是一天。 她的情况安大人和安夫人都看在眼里,心里焦急的同时又免不了担忧,最后无奈之下,只有将长公主请过府,帮他们劝劝这个死心眼儿的女儿。 长公主再一次喝完了杯中的茶,见安颜的视线还是落在窗外,一丝要和自己说话的念头都没有,向来淡定的长公主殿下也忍不住要抓狂了——这已经是她喝的第五杯茶水了! “阿颜,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战场上危机四伏,总会有死亡,我以为,你应当比谁都要明白的。”长公主低声道。 安颜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动了动,人却没有转过来回答她的问题。 长公主握住她的手指,她指尖的冰凉让她不禁皱了皱秀眉,而对方一副仍是不想搭理她的模样,心底微微一叹,轻声道:“阿颜,和我一起去看看韵儿吧。从她清醒到现在,你应该都还没有见过她吧?” 听到秦韵的事,安颜脸上平淡如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她侧脸看长公主,默默地点了点头。 长公主松了口气,总算把她忽悠出门了! 略微简单的一番打扮后,安颜自萧凛离开后第一次出门,她靠在马车上的榻上,闭目养神,对长公主视而不见。 后者并不在意安颜的忽视,看了她好一会儿后才将目光移到了车外的大街上。 两人到了秦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的秦府众人纷纷出府迎接。 安颜下了马车,略退后两步,在长公主身后站定。她以前也来过秦府,却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很显然,这份隆重不是给她的,而是给长公主的——长公主虽然已经是济宁侯府的媳妇儿了,但她还是皇家的公主殿下,因此,秦府的态度倒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见过长公主,给殿下请安!”秦老爷子率阖府上下行礼。 长公主有些无奈,这就是为什么她不愿意来秦府的原因,秦老爷子太过刻板了,这些该有的规矩他绝对不会免了,相反,安府就没有这般多礼,给她的感觉就很轻松。 “秦老大人,快快起来,您这般可是折煞我了。”长公主连忙扶起秦老爷子。 说起来,秦老爷子还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的呢,以前她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在宫中看见了秦老爷子还要向他行晚辈礼呢! 秦老爷子笑呵呵地起身,心中知道她们来是干什么的,也不废话,让人引着她们去见秦韵。 踏进了秦韵的院子,长公主就开始抱怨:“我来一次,秦老爷子就弄这么一出,他这不是告诉别人我脾气不好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济宁侯府的世子夫人是一个母夜叉呢!!”她越说越愤愤然,到最后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周围的丫鬟们脸上一阵扭曲,仪态端庄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怎么端庄的话来呢?! 绿腰捂脸,不忍直视。她们家殿下这偶尔语出惊人的毛病真是够刺激人的,想当初,就连驸马爷南衍都被殿下给刺激得挺深的。 安颜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她笑道:“也只有你这位公主殿下才敢这么胡说八道,什么母夜叉?也不怕被人听见。” 见安颜笑了,长公主掐着她脸上的肉:“你总算给我露出个笑容来了。” 没好气地拍掉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安颜哼哼道:“我只是一时钻进死胡同里了,想通了自然就好了。”她顿了顿,微不可察地说道,“谢谢!” 长公主没有听见她最后那句疑似低语的话,率先进了秦韵的房间。 在房里照顾秦韵的秦夫人见到长公主进来,朝她屈膝行礼:“给长公主殿下请安!” 长公主摆了摆手,“秦夫人请起。” 安颜进来,向秦夫人微微福了福身,“伯母!” 秦夫人笑着颔首,“你们陪韵儿说说话,我去给你们做点儿吃的。” “谢谢伯母!” 秦夫人离开后,安颜在床沿边坐下,长公主在床前的凳子上落座。 “没事吧?”安颜伸手握住秦韵的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秦韵——她额头上还包着纱布,右边还有些许的血渍沁透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纱布。娇俏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让人担忧不已。不过,她的精神看起来似乎很好,至少没有她之前醒来的无力和萎靡。 秦韵靠在水蓝色冰裂纹锦缎大迎枕上,含笑道:“我无事。你呢,我听说,你也撞到了额头,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适?” 安颜还没有说话呢,就听见长公主说:“都能出门来看你了,她还能有什么事?” 秦韵失笑地摇头,“安阿颜,我听说,萧公子已经走了,你” 萧公子? 安颜为她对萧凛的称呼愣了愣,片刻反应过来她说的人是谁后,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咬了咬唇,问道:“韵儿,你真的没事吗?” 秦韵不明白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道:“没事啊!怎么了,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吗?”她笑着微微垂眸,掩饰住了眼里的心虚和闪烁,也因此她没有看见长公主和安颜的小动作。 长公主看了看安颜,见她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借着宽大的衣袖偷偷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看她不解地看向自己,她摇摇头,示意她此时不要问这种问题。 安颜回神,敛去了脸上异样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哪里,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有此一劫了。” 秦韵抬眸,看向安颜,笑吟吟地道:“我不怪你,真的。而且,能和你同生共死的感觉也不错啊!” 安颜被她这说法给逗笑了,低头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她那一双白白嫩嫩的小手,尤其是那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痕迹的手掌心时,嘴边的笑容不由得淡了一些。 她抬头看着秦韵和长公主谈笑自若的模样,抿了抿嘴角,复又垂眸仔细地检查她的手心,确定是干净得没有什么东西时,眼神闪了闪,而后若无其事地加入两人的对话。 最后是长公主看秦韵的脸上有了疲惫之意,才提出了离开。 跨出门的瞬间,安颜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被兰香扶着躺下的秦韵,联想到自己醒来的那日所做的那个梦,心头不禁升起一股不安来。 “看什么呢?”长公主走出去几步,才发现安颜还站在门口出神,笑问道。 安颜收回目光,看向长公主时脸上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没有什么,我们走吧。” 回到府中,安颜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着,盯着满院光秃秃的桃树枝,凝神思考着秦韵见到她后一系列的表现,眉头不禁拧了起来:“没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难道,是我想多了?”她垂头看着自己右手手掌心中的那颗黑色的痣,眉头拧得更紧了。 碧珠瞅了一眼自家姑娘脸上那副纠结的表情,想了想,问道:“姑娘可是在担心秦姑娘?”不然为什么眉宇都快要皱成一团了? “碧珠,你知道我二哥把韵儿送回秦府的时候,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 碧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好像没有。哦,对了,奴婢听说秦姑娘被人找到的时候,她的额头磕在了石头上,流了好多血。” 安颜很敏感地抓住了她话中的字眼:“你说被人找到?我娘亲不是说,是我二哥找回了韵儿吗?” “奴婢打听的消息就是这么说的,而且,秦姑娘被找回来的那天,二公子从府中拿走了一百两银票,再有就是,二公子已经有很久没有去书院了。” 安颜垂眸,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打,喃喃自语道:“二哥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姑娘在说什么?”碧珠没有听清她的话,纳闷地问道。 安颜目光一闪,轻轻地摇头,浅笑道:“没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安颜都在打听安怀的消息,可还没有打听出什么结果来呢,就被南边传回来的突如其来的消息击昏了头。 “你说什么?”安颜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看着面前与她禀报的绿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绿叶低着头,听着安颜的厉喝声,身体不由一抖,却还是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边关传来消息,萧将军,萧将军被身边的侍卫出卖,落入了敌军的陷阱中,已经身陨。” 安颜闻言,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随之而来的是眼前阵阵发黑,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碧珠眼疾手快地馋住了她,才使得她没有跌倒。 碧珠担忧地看着安颜,就怕她会出什么事。 “噗”安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吓得碧珠和绿叶同时惊叫:“姑娘!!” 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安夫人看见的就是安颜口吐鲜血的样子,顿时吓得手脚冰凉,颤声道:“阿颜” 碧珠扶着安颜在桌边坐下,又赶忙绞了帕子替她擦掉嘴边的血迹。 “娘亲!”安颜红了眼眶,一把扑进安夫人的怀里。 安夫人拍了拍她的背,嘴里忍不住道:“怎么会这样?我苦命的阿颜” “娘,”安颜从她怀里抬起头,轻轻地推开了她,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咬牙忍住了几欲破口的哽咽,“他不会出事的,他说过,我及笄后,他就娶我的。他不会骗我!” 安夫人惊了惊,“阿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找他。如果他真的死了,我就随他一起去。如果他还活着,我就嫁给他!” 说着,她站起身,鹅黄色的罗裙上立时沾上几滴血迹,却是她将自己的掌心给抠烂了。 安夫人几乎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 安颜无悲无喜地直视安夫人,说出的话却是那么的坚定,不可拒绝:“娘,你拦不住我。” 她转身进了里间,收拾衣服,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 安夫人慌了神,不知道该怎样劝她,只好先让人看住她,等安大人回来决定该怎么办。 朝堂上此时乱成一片。 齐桪眼神阴沉地看着下面吵吵嚷嚷的臣子们,握着龙位扶手上的那只手已经是青筋暴起了,显示着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全都闭嘴!”齐桪厉声道。 朝堂上顿时一静,随后又吵了起来:“陛下,萧将军既然已经身陨,那么当务之急应该是再派一个人前往南方,接手那数十万大军。”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拖延不得!” “臣已有了人选,兵部侍郎” 齐桪冷笑着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推选出自己认为觉得可行的人选,这些人,不是最近才提拔上来的毫无经验可言的,就是与成王或者是荣王有些许微妙的亲戚关系的。看来,当初他们的那些动作,还是没能拔干净这些蛀虫! “此事容后再谈” “陛下,边关之事不可拖延啊!” “是啊,陛下。一时的犹豫,就会造成边关不少百姓的伤亡啊。” 齐桪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的,却被他们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边关情况如此急迫,那么赵大人可以身先士卒,为将士们做个表率。”清冷的女声自殿外传来,不大的声音让全场的人不自觉的消了音。 众人纷纷看过去——长公主身着金黄色绣着凤凰的云烟衫,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臂上挽着迤柔色金纱,银丝依稀,做工精细,贵不可言。三千青丝如瀑直下,以皇凤御钗衬托,以碎珠流苏点缀,迷乱显贵。 凤纹,并不是人人都能用,只有皇后才有资格用,而长公主是先帝一手养大的,身份贵不可言,加上先帝的喜爱,就被特许了这份尊荣。在大臣们的记忆里,这件衣服,长公主只穿过一次,便是在新帝登基的时候,长公主牵着当时还年幼的齐桪的手走上了皇座,而今日,则是第二次。 “参见长公主!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反应及时的人立马跪下磕头,不看去看长公主。其余的人被身边的人的声音给提醒了,也忙不迭地下跪。 长公主面无表情地从门外走进来,曳地长裙划过金銮殿上光滑的地面,众臣的余光只能瞥见一抹亮黄色从眼前一闪而逝,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地直冒,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害怕长公主,还得归功于长公主执政的时候那杀伐果断的手法。而且,她并不在意世人的眼光,又或者说,以女子之身执政,本就会招来异样的眼光,所以,她不在乎。她要做的,不过是要在自己的皇弟登基之前,帮他将这个混乱不堪的朝廷收拾干净,留给他一个太平c稳定的朝堂。因此,她的手段就血腥了一些,也就是那时,传出了关于长公主不好的名声。 当初长公主下嫁济宁侯府时,可把济宁侯夫人给吓得不轻,就怕自己的儿子娶了个活阎王回来,后来在长公主的努力之下,济宁侯夫人才渐渐地对长公主改观了。 长公主走上阶梯,在齐桪面前站定,刚要行礼,就被齐桪给托住了手臂:“皇姐不必多礼!” “谢皇上!” 长公主从善如流地起身,转身垂眼看向下面,淡淡地道:“免礼!” “谢长公主!”跪了好一会儿的大臣们这才颤巍巍地起身,垂下眼帘不敢抬头看长公主。 “继续吧!”她盯着底下的臣子,冷声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朱砂泪(二十四) “继续吧!” 平静得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让大臣们皆纷纷噤声,微微垂下的眼睛向身旁两边瞟了又瞟,都不愿做那个出头鸟。 安大人将这些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想起在战场上不知生死的安瑜,心里充满了失望。前方将士们为了守卫边疆,离开了自己的亲人,付出了自己的生命。而在京城里的这些人却为了自己的一丁点儿利益,不顾百姓的死活,也不顾将士们用生命换回来的安宁,一心想着如何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权利与地位。 是该辞官了! 安大人如是想着,上前几步,向上面那两位拱了拱手,恭声道:“臣有本启奏!” 齐桪颔首:“爱卿请说。” “臣以为,南方的战事保持现在的局势是最好的选择。萧将军虽然已经身陨,但是在此之前的局面却非常的好,况且,犬子也未曾在折子里要求再派一位将军过去代替萧将军,那么就说明,南方的战事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糟糕,因而,此时根本不宜轻举妄动。” “臣以为不妥。”之前那位叫嚣得厉害,被长公主嘲讽的赵大人立刻站了出来,“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中此时群龙无首,必然军心大乱,再有,我方的攻势极好,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敌军赶出南方,但如此,就必须要派一个懂得领兵作战的将军去往边关。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说完,赵大人便跪了下去。 “臣等附议。”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大臣跟着赵大人跪了下来,显然是要逼齐桪答应他们。 齐桪额角猛跳,盯着赵大人的眼神深深沉沉,看不出一点情绪。 长公主微微侧首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齐桪垂眸,松开了紧捏的拳头。 长公主回首,见底下呼啦啦跪着的一大片的人,嘴边勾起了一抹讽刺:“听诸位爱卿的意思,是想要身先士卒?” “臣”一听这话,他们暗暗叫了一声不好,就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只见长公主玉手一挥,就截断了他们接下来的话。 “如果爱卿们实在是担忧边关战事,本宫可以成全你们。正好也让诸位大人见识见识何为战场。”长公主柔柔地道,那语气却是赤裸裸的嘲讽,听得一个个大臣面红耳赤,“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呵,诸位爱卿在担忧边关的时候,还是先想想自己是真的在担忧边关将士,还是在担忧别的什么,又或者,自己是否有那个资格去担忧c责怪将士们。” “长公主殿下,后宫不得干政!”其中一位御史涨红了脸道。 闻言,齐桪目光犀利地看向那位开口的御史大人,冷冷一笑:“先帝在时,常常让皇姐帮忙处理政事,你的意思是,先皇昏庸无道,竟让后宫女子干政吗?” “臣c臣不是那个意思。”御史连忙磕下头,慌忙道。 无论先皇做的对不对,都不是他一个做臣子的可以置喙的。而且,先皇去世五六年了,死者为大,难道他还敢说些什么大不敬的话吗? 长公主朝齐桪摆了摆手,“陛下,此事交于本宫处理吧。” “好,就依皇姐所言。” 她踱步而至御史的面前,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吐出来的话却让人心生寒气:“拖出去,斩了。行斩腰之行。” 两侧候立的侍卫闻言,立马上前拖走了御史,只留下他凄惨的呼喊声。 众位大臣们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面前的这位的手段,不禁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长公主脸上浅淡的笑意,背脊直冒冷汗。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鸡儆猴! 果然,有了这位倒霉御史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跟齐桪唱反调。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 齐桪采纳了安大人的建议,边关之事先暂且交于安瑜做主,其次,务必要找到萧凛——哪怕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散朝之后,齐桪和长公主一同去了昭阳殿。 “皇姐,晤风的事,还要麻烦你多安慰安慰阿颜。”齐桪疲惫地道。萧凛的事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他措手不及,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长公主应了声好,沉默了片刻才问道:“关于萧将军的事,真的是”她失了声,说不出后面的那个字。 齐桪苦笑:“不知道。安瑜没有说。” 长公主默默地叹息,没有再问什么。在没有得到的确切的消息之前,说什么都是枉然。 安府。 安大人刚刚从宫里出来,就被安夫人派来的人告知了安颜知道了萧凛的事后做出的决定,他一愣,反应过来后让人回去告诉安夫人,务必要将安颜给看牢了,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 得到吩咐的小厮匆匆地回了府,将安大人的命令传达给安夫人,然后,安颜被禁足了。 被禁足了的安颜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目光落在屋子里的桌上。她太安静了,安静得让碧珠感到害怕。 门外人影绰绰,不大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匆忙回到府中的安大人。 门外,安大人愧疚的声音响起:“阿颜,爹知道,你现在恨爹。但是,为了打消你的念头,爹只有出此下策了。对不起,阿颜,等此事了了,爹会放你出来的。” “夫人,派两个粗壮的婆子守在阿颜的门口,防止她逃跑。”安大人不放心地嘱咐了安夫人一句,而后又去了书房。 安夫人应了下来,看了一眼太过安静的房间,略微有些担忧。 门口除了多了两个婆子外,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碧珠小声地唤她:“姑娘。” 安颜动了动眼睛,抬眸看她:“碧珠,你会帮我吗?” 碧珠被她那渗人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姑娘,我们出不去的。”就连窗户都被安大人有先见之明的给钉死了,除了门口,她们根本没有机会出去。 “等天黑。” 碧珠愣了愣。等天黑做什么? 很快,碧珠就知道做什么了。 夜晚子时刚过,门口就传来什么倒地的声音,惊醒了趴在桌上的碧珠:“谁?” 安颜一早就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听到动静,无比淡定地拉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外身穿黑袍,胸口处绣着黑色的篆形“萧”字的男人。 见到安颜开门出来,他恭敬地向她抱拳:“安姑娘,可以走了” 碧珠目瞪口呆:“姑c姑娘,这是” “这是萧凛留给我的人。”安颜转身去屋里拿行李。她也是今天上午被安夫人给派人看守了后,才知道原来萧凛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可用的人的。 碧珠回了神,也去拿行李,而后跟在安颜身后走了。 一路上,她们很顺利的出了安府,没有收到任何人的阻拦。安颜回头看了看安府,心中无声地叹息。 “安颜姑娘,接下来怎么办?”那侍卫见她不走了,问道。 安颜沉吟片刻,问他:“将军府那边,都还有谁在?” “洛泠姑娘。” 这一次,洛泠没有跟着萧凛,反而是留在了将军府。 “先去找洛泠,她应该知道一些关于萧凛的事,而且,我也有一些事要办。” 侍卫和碧珠看了一眼对方,皆道:“是。” 将军府的书房此时灯火通亮,一个窈窕的人影落在窗户纸上,看一眼就能引起无数的遐想。然而此刻的屋里,却不止一个人。 “将军下身受重伤?”洛泠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脸上还有一道血痕的男人,皱眉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将军已经” 男人低沉地道:“那只是对外的说法,事实上,在将军出城门追赶敌军后,被身边的人背板,中了对方的诡计,将军被带回军中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意识,就连大夫也无能为力。” “安公子呢?” “大公子正在努力稳定军心,可是,如果将军迟迟不出现,恐怕洛泠,你跟在将军身边的日子也不短,而且最为细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去照顾将军。” 洛泠听了,心中没有一点儿喜悦,相反,还有些难堪。什么叫她在将军身边的日子不短,要她去照顾将军?难道在他们的眼中,她洛泠就只有这么一个用处吗? “无涯,你去见安颜姑娘了吗?”洛泠冷声道。 男人——无涯听出了她话中的怒气,有些懵了。他做了什么惹到她了吗? “洛泠姑娘,安颜姑娘来了。”萧管家在房门外压低了声音道。 房中的两人皆是一愣,洛泠扬声道:“请她进来。” 管家的脚步声远去。 “安姑娘这个时候过来,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无涯看着洛泠,纳闷道。 洛泠冷哼一声,没有回答。 以安颜和萧凛的感情,若是知道了萧凛出了事,她怎么可能还坐得住,当然是来向他们询问萧凛的事情的。 不得不说,身为女子,洛泠要更明白同样是女子的安颜的想法。不过,对于安颜的心中所想,她只猜对了一半,所以当安颜说出她要去南方的战场时,无论是洛泠还是无涯,都一副傻眼了的样子。 洛泠眨了眨眼,直视着身边一脸淡然的女子:“安颜姑娘,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去边关?” 安颜眉头一挑:“是。我希望能从你们这里得到有关于萧凛的情况,他到底有没有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在看无涯,不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无涯为难地看向洛泠。将军的情况不大好,但他不知道该不该和安颜姑娘说,毕竟,吓到她了怎么办? 洛泠看着无涯看向自己的眼神,恨不得抓起桌上的被子朝他扔去,真是个没眼色的! “安颜姑娘,将军没事,可是,时间长了就不一定了。”洛泠尽量委婉地道。 闻言,安颜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明显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萧凛还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人知道,即使安颜在看见无涯的那一刻,心中就已经有了一些推测,但是在等待洛泠说出来的那刹那间,她的心依然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了一般。她甚至不敢想象万一洛泠的答案不是自己所以为的,她到底会怎么样。 “既然如此,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走。” 无涯以为自己没听明白,“安姑娘,您是说,你要去” 安颜睨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无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以为京城里的千金大小姐们都会很讨厌战场呢!毕竟,战场是死人的地方,那里从来就是个吃苦的地方,娇滴滴的大小姐们根本就受不了那个苦。但安颜却是让他刮目相看,他也从未想过她竟然敢以柔弱的女子之身前往边关。 看出了无涯心中的想法,安颜抿了抿唇,没有为他解惑。战场无眼,谁不会怕?可是,与萧凛比起来,这些都算不了什么。 很快,他们就收拾好了东西,洛泠依然还是留下来坐镇将军府,安颜,无涯和碧珠三人出发。 出了城,安颜先去了寒山寺一趟,没有人知道她去寒山寺做了什么,只是她出来的时候,脸色有些苍白,眼神空洞,神色恍惚。只是很快,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三人向南方而去,因为有无涯,所以他们此行并没有走多少冤枉路。而无涯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他们将军临走前竟然还给安颜留下了足够可用的人手,不由得默然:安颜姑娘在将军的心中还真的是很重要呢! 几人轻装出行,不消几日便到了临阳城——这座城之前被蛮子攻破,随后又被萧凛带人夺了回来,算是最接近战场的地方,萧凛和安瑜他们也在这座城中。 安颜一心只想着赶快见到萧凛,全然忘记了京城里她的父母发现她不见了之后会怎么样。 京城,安府。 一大早,安大人才刚刚起来,就得知自家的宝贝女儿不见了,他端着茶杯怔忡了好久,安夫人自己也伤心不已,只是见丈夫发呆的模样,她不忍道:“老爷,阿颜她要走,便如了她的愿吧!” “从小她要做什么,你都会答应,这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任性了。” 安大人放下茶杯,“夫人,阿颜有可能不会回来了。” 安夫人知道丈夫是什么意思,她低声呜咽:“可是,这是阿颜的心愿啊!我不愿意她难过,所以老爷,你是知道的,对吧?” 安府被安夫人治理得犹如铜墙铁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萧凛的侍卫虽然很厉害,但也还没到在这样严密防守的安府来去自如的地步,唯一可能的是,这是故意的。 作为安府的主母,自己女儿房间发生的事情,安夫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安颜还是逃跑了,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是安夫人故意放走了安颜。 安大人揽住妻子的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夫人,我没有怪你。只是,阿颜她不该有这样的命。” 安夫人再也抑不住哭声,埋首在安大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的女儿?如果她能知道有今天,当初是不是就不会选择生下安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朱砂泪(二十五) 不管此时的京城是个什么情况,安颜都不想知道,她此刻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了躺在房里的床上的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的脸色乌青,一双总是平淡如水的眼睛紧闭着,白色的里衣上隐隐可见点点血渍。见到他这个样子,安颜兀地红了眼,她紧紧咬住下唇,咽下了喉咙的哽咽。 碧珠担忧地上前扶住她,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悄声叹息。 不多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安瑜出现在房里。 他的脸色难看,下巴冒出了些许的胡渣,眼底下还有青痕,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一身白袍略微凌乱,全然没有平时的从容不迫。 “哥”安颜轻轻地叫道。 安瑜见原本此时此刻应该待在京城的安颜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临阳城,神色一滞,随后脸色一变,怒目圆睁地看向跟在自己身后一同进门的无涯,咬着牙道:“我想,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无涯苦笑。他知道,如果安瑜在这里看见了安颜,前者一定会宰了他的。 “将军的消息传回京城,安颜姑娘她不相信将军已经身陨的事实,特意从安府跑了出来,去了将军府找属下,询问关于将军的事。属下瞒不了安颜姑娘,无奈之下,只能带安颜姑娘来了临阳城。” 安瑜的怒气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话而有所降低,反而还越发暴躁:“闭嘴!” 无涯:“”安瑜大公子发火的样子真可怕! 安颜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大哥,这不怪他,是我自己要来的。” 安瑜满腔的怒火一下憋在胸口,上下不得,闭上眼,暗自调整情绪,半晌,他睁开眼睛,再次开口时又恢复了那个温文尔雅,舒雅有礼的翩翩公子:“阿颜,这一路上可有不适的地方。” 安颜默默地摇头:“大哥,萧凛他怎么了?” “碧珠,你先下去休息。” 碧珠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安颜,福了福身,出去了。 房里只剩下三个人了,安颜沉默地瞥了一眼安瑜和当木头的无涯,随即转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她坐在床边,细细地打量分开快有一个月的男人,她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了,目光从他脸上挪到他的胸口上,她这会儿才发现,那里衣上的血渍竟然微微发黑。 她记得,安瑜告诉过自己,一般人受伤流的血是红色的,唯有伤口上中了毒,血液才会呈黑色。那么,他是中毒了这个认知让安颜浑身上下都变得冰冷起来,仿佛连骨子里都是冷的,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安瑜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看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就明白她已经知道了,“晤风的确是中了毒。”他确认了她心中的猜测。 安颜的指甲狠狠地扣进了自己的掌心之中,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与以往一般无二,勉强地扬起了笑容:“哥,他不会有事的,是不是?”这是在问安瑜,也是在问自己。 安瑜拧眉,安颜不知道,她脸上此刻的笑容看起来丑死了,脸色煞白煞白的不说,还有布满了脸颊的斑驳的泪痕:“我不知道。” 当初萧凛被救回来的时候,毒素已经进到了五脏六腑,而且,伤口又在最靠近心脏的地方,原本他连最初的那几天都无法撑过去,还是军中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大夫及时用银针封住了他的心脉,这才没让毒素入侵到心口,同时也换来了这几天的缓冲时间,否则,安瑜还真的要考虑是否要打道回京了。 为他这没有信心的话又白了白脸色,安颜缓缓地伸手握住了男人冷冰冰的手,那寒意让她心中一颤:“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瑜叹息一声,还是开口说起了萧凛为何会受伤的事。 原来那天蛮子被击退后,萧凛的本意是穷寇莫追,所以便打算收兵。可是就在这时,一支泛着冷光的箭矢凌空射来,钉在了墙头上。萧凛没有理会,却发现箭矢的尾羽绑着一封信,取下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后,他突然沉下了脸,连跟安瑜商量的时间都没有,带着一支骑兵出了城门。 这边的情况一发生,自然就有人禀报了安瑜,等他匆匆忙忙赶到的时候,城墙上哪里还有萧凛的人影,只有那封差点被萧凛揉碎了的信。 看完了之后,安瑜就明白了萧凛是为什么要出城门了,因为那群蛮子竟然以几百个百姓的性命做威胁,要萧凛单独一个人出城,否则那些百姓都会被活活烧死。 那封信上还有着一些鲜血和几个百姓写的救命之类的字,一看就不可能是作假。但安瑜还是被气得胸口发闷,就算要救人,那个冲动的家伙难道就不能和他商量商量?他就那么出了城,什么计划都没有,这不是去送死吗?可萧凛再怎么胡来,身为他的军师兼朋友以及未来的妹夫,安瑜不得不点兵去支援他。 事实上,萧凛有自己的计划。他当然也知道没有好好计划一番,救人无异于去送死,信上让他一人前去,然而他却带了一支骑兵。 他吩咐骑兵埋伏在四周,一旦有动静就立刻现身,而他则一个人去见那些蛮子。计划没有问题,萧凛很顺利地救了人,唯一出问题的地方就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百姓中竟然混有蛮子,萧凛没有防备,被对方得了手,还好安瑜来得及时,救下了萧凛。 萧凛昏迷之前,做了一系列的针对蛮子的行动,之后就再没有醒过来。也正是因为有了萧凛的那些举动,所以哪怕是他昏睡了不能再坐镇临阳城,蛮子来犯也依然没有取得什么好处,相反还损失惨重。 安瑜为了不走漏萧凛受伤的真相,就传出了萧凛身陨的消息,目的是为了让敌军掉以轻心,却不料也让京城那边得知了这个消息。 安颜一边听着,一边小心地拉开了萧凛的衣襟,入眼的就是一道狰狞的刀伤,鼻尖一酸,泪水差点就落了下来。 “大哥,没有解药吗?”安颜抬脸看住安瑜,眼角的晶莹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安瑜的眼中。 安瑜被这泪水给刺痛了,慌忙地别开头,“没有。”即使有,敌军也不可能给他们,就算给了,他们也不敢用,因为他们根本不能确定对方给的到底是解药还是毒药。 安颜闻言,慢慢地垂下了头,“大哥,你们先出去,我想和他单独在一起一会儿。” 张了张嘴,安瑜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不过只能待一会儿,之后你要去休息。” 安颜没有吭声,只微微颔首。 安瑜和无涯很快就离开了,房门被人带上,这片狭小的空间瞬间就只剩下了安颜和萧凛。 她摸了摸男人的脸,美眸中含了泪水:“原来我的感觉都是真的。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遇见过,所以这辈子我才会喜欢你?” 她不怪萧凛那时做的决定,即使这代表着他在第一时间放弃了自己,因为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换做了谁,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而且,他是她心中的英雄,她一直都知道,他的心里装着黎民百姓,如果他没有那么做,那反倒不是他了。 “萧凛,如果你醒了,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其实,我更想亲口告诉你,我想陪在你的身边,做你的妻,与你白头偕老。” “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呢?对不起,忘了我。”她低头吻在他的唇上,唇与唇静静地贴着,泪水滴落在他的眼上,手指流连在他的脸上,似乎是要把他的面容刻在心头一样。 她起身,离开了他的唇,探手摸向挂在腰间的荷包,却在摸到荷包的边缘时指尖微微一顿,心口泛上疼痛,最后还是拿出了一直放在荷包里的红色珠子。 “萧施主杀戮太重罪孽难消,这是他的命数,施主如果要救他,便只能一命换一命。” “这是逆天之行,待施主回来后,再来一趟寒山寺吧。老衲希望施主到时候能由山脚的栈道行三跪九叩大礼,一直行到寺门前。这是施主的诚意!” “至于如何救萧施主,施主心中应该有法子。不要怀疑,那就是正确的办法。但是,施主的下场会非常惨烈。” “灰飞烟灭!” 了尘大师的话还响在耳边,安颜捂住自己的眼。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了那个人,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活下去呢? 放下手,安颜将那颗红色珠子放进了嘴里,喉咙一动,已然吞了下去。她扭头看着沉睡中的男人,眼里有了一丝笑意。然而那抹笑容却显得那么凄凉。 俯下身,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再一次吻上了他微凉的唇,小嘴微张,一缕红色的光芒从她的嘴里流入了男人的嘴里。 我多想永远陪着你,多想成为你的妻子,然后给你个孩子,可如今,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不论是你,还是我,都不会再有那样的缘分了。 她闭上眼,泪水无声流下,一滴又一滴地落在男人的脸上,就像是敲打在他的心上一般,又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的眼皮不安地颤动着,想要结束身上的那个傻姑娘的举动。 “对不起,我不再喜欢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喜欢我了。”意识再次归于黑暗时,他的耳边低低地传来那个小姑娘带着悲凉的声音。 她一定又哭了!他想。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响起很多人说话的声音,还有安瑜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他这次的确是冲动了些,但事后他也做了弥补啊,这家伙还至于这么生气吗? 这么想着,他挣扎着想要醒来,眼皮微颤了颤,徐徐地睁开眼时,就看见安瑜正气急败坏地吼着坐在床边的大夫,看他那红着眼想要揍那大夫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想笑。 听到他的笑声,在场的人皆是一愣,无涯惊喜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虚弱地笑着的男人,不由得红了眼:“将军” 安瑜复杂地看他,“晤风” 大夫一脸的不可置信,又替他把了把脉,神奇地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将军已经好了。” “咳咳咳”萧凛低低地咳了几声,刚要坐起来,无涯就连忙扶着他的背,托着他起身,又抽了个大靠枕放在他的身后,劫后重生地道:“这次多亏了安颜姑娘,不然,将军有可能就” “安颜姑娘?”闻言,萧凛奇怪地抬了抬眼,“无涯,你什么时候认识了姑娘了?” 此话一出,连空气都静了静,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萧凛,似是不解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安瑜一把抓住了大夫的衣领,厉声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大夫被安瑜吓得一抖,又摸了摸脉,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有可能c有可能是将军中毒的时间太长,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将军就忘记了以前的事。”大夫哆嗦道。 无涯上前解救了快要被安瑜掐断气的可怜大夫,对安瑜道:“安公子先少安毋躁。”他看向大夫,“大夫,我看将军是明显能记住我们的,为什么” 或许之前没有人知道安颜是谁,但自从安颜来了以后,他们就已经明白了安颜和他们自家将军的关系了,所以此时大夫也不敢有所隐瞒,忙道:“将军的这种情况,是选择性的忘记了一些事情。依我看,将军明显的是忘记了和安颜姑娘有关的一切,而且,将军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想起来。” 安瑜目光晦涩地看了萧凛许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阿瑜,怎么了?”见安瑜的神色不对,萧凛皱眉问道。 安瑜扯了扯嘴角:“晤风,你还记得我有个妹妹吗?” 萧凛点头。 “那你还记得你说过你要娶她吗?” 萧凛愣了愣,“什么?”他不悦地看向安瑜,“这种事情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我和你妹妹都没见过,又怎么会想要娶她呢?” 安瑜猛地上前,按住了萧凛,一把扯开他的衣服,看到的却是完好如初的胸膛,脸一丝伤口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周围的人也看见了,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明明记得,将军的胸口中了一刀,可现在,哪还有受过伤的样子? 安瑜一怔,松开了萧凛。他想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阿颜的劫数吗?那么,阿颜呢,她在这件事情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又是否知道她如果救了萧凛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里吃惊的,诧异的,还有惊喜的,都不关另一个院子的事。 碧珠面无表情地绞了帕子擦去安颜额头上的汗水,不管外面说什么她都当做没有听见。 她知道,萧凛醒了,受的伤也痊愈了,但他忘记了自己的姑娘。思及此,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姑娘,值得吗?那个负心人忘记你了。” 自从安颜救了萧凛后,一直都在昏迷中,到现在,已经整整睡了十天了。大夫来给她把过脉,说她身体虚弱,若不好好将养着,恐怕活不过二十岁了。 “姑娘”她家姑娘才刚刚及笄,竟然就被断言说活不过二十岁。 真的没有关系了呢!他如她所愿忘记了自己,可为什么心口那么疼呢? 眼角的泪水快速地滑落,没入发中不再见踪影,安颜缓缓地陷入黑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朱砂泪(二十六)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阿颜。” “我会用尽一生来对你好,所以,阿颜,不要离开我。” “你你是妖?” “是!我乃是修行五百年的桃花妖。怎么,害怕了?” “阿颜,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 “让我送他离开深幽谷,待他离开后,我会忘了他,再也不离开深幽谷。” “我,阿颜发誓,如果我骗了蓝寻,那么,生生世世,我和萧凛都有缘无分!” “阿颜” “唔”安颜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头顶熟悉的纱帐,这里是她的闺房! 梦里的情形在脑海中浮现,她的双眼渐渐地红了,她找了他三世,如今终于找到了,却无法相伴在他身边了。 碧珠端着吃食进来,看见她醒了,神色激动。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扔在桌上,她连忙扑到床前:“姑娘,您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安颜将目光落到碧珠身上,空洞的眼睛有了一丝神彩:“碧珠”睡了太久,她的声音非常沙哑。 碧珠又急忙跑到桌边倒水,然后一手托起她的后脑勺,一手将水送到她的嘴边。 安颜小口小口地就着她的手喝完了一杯水,见碧珠惊喜地唤人进来,又差人去通知安夫人,想了想,问她:“我睡了多久了?” “差不多半个月了。”碧珠没有抬头,正绞了帕子要帮她擦手,“姑娘,南方的战事已定,大公子和都回来了。” 知道碧珠的小心翼翼是为了什么,安颜没有戳穿她,“替我准备一下,我明日要去一趟寒山寺。” 闻言,碧珠猛地抬头,拔高了声音:“姑娘,你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糟糕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养,而不是出门瞎折腾。” 安颜默然。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但是,即便是这样,她也必须去寒山寺。恢复了记忆,她比任何人都要知道了尘大师泄露天机的下场——萧凛的命数是天定的,可现在,她却硬生生地逆转了他的命数。 此次的事,是她一人所为,她不能再连累旁人,“碧珠,我找了尘大师有事,帮我安排吧。我娘那边,你先瞒着。” “了尘大师难道能让姑娘的身体痊愈吗?”碧珠不依不饶,“如果姑娘不能给奴婢一个明确的答案,恕奴婢不能从命。” 安颜无奈地道:“碧珠” 碧珠却是赌气一般的将头偏到一边,安颜只能先敷衍她:“我找了尘大师当然是因为他能有办法让我痊愈,不然我拖着个病体去寒山寺做什么?” “真的?”碧珠狐疑地道。 安颜很认真地点头。 碧珠皱了皱眉,“那好吧,奴婢现在就去安排。” 碧珠出去了没一会儿,安夫人就过来了,安颜含糊地和她提了提自己要去找了尘大师的事,希望她明天能准自己出门。 安夫人只是看了她很久,就在安颜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她点头答应了下来。 安颜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安夫人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就离开了。 安颜闭上眼,不让自己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有些人,有些事,缘分断了就是锻了,他和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瓜葛。既然如此,又何苦再增添彼此的烦恼? 次日清晨。 安府一大早就套好了马车,考虑到安颜如今的身体情况,马车上被收拾得很舒适,安颜一上马车就看见了榻上被铺上了厚厚的从西域来的地毯,微微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 碧珠和桃红还有绿叶都跟着她上了马车,现在的安颜不比以前,无论是安夫人还是碧珠,都不放心安颜身边只有一个人,便也将这两个小丫头一起带来了。 桃红很小心地扶着安颜坐下,笑道:“姑娘昏睡的这几日,长公主殿下和秦姑娘都过府来看过姑娘,就连二公子也回来了。” “嗯。” 绿叶沏了杯茶放到安颜的手上,笑眯眯地道:“姑娘可是没见到长公主殿下那日来的情形,南殊小少爷吵嚷着要姑娘您抱,长公主被小少爷吵得没法子,只好自己抱着小少爷呢。” 安颜垂首抿了口茶,听了绿叶这话,神色还是无悲无喜。她的脸色很苍白,苍白到透明的地步,让人看了不免担心她什么时候就撑不住去了。 碧珠放好了东西,听见两个丫头叽叽喳喳的,抬手给了两人额头一下,“行了,都不要吵,姑娘的身子受不住,让姑娘好好休息一下。” “哦~”两个小丫头沮丧地闭了嘴。 安颜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而后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她现在的身体还真不如以往,不过是走了两步路,就累得不行。 到了山脚底下,安颜下了马车。她仰头看了看位于位于山顶的寒山寺,吩咐后面的大:“在这里停下便可。” 桃红不解:“姑娘,为什么啊?我们还没上山呢。” “因为我要由山脚的栈道行三跪九叩大礼,一直行到寺门前。” 寒山寺位于山顶,有一条环山而建的车道,也有一条樵夫行走的栈道。由车道走要半个时辰,由栈道要一个时辰,且还要在陡峭的阶梯上行三跪九叩之礼,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一番折腾下来,不要说安颜现在的身体,就算她是铁打的,恐也撑不住。 两个小丫头懵了片刻,还没反应过来,碧珠已经断然喝道:“姑娘,我不同意。若是在以前,您这样做,我不会有半分怀疑,可是您现在的身体” 安颜侧首看她,或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睛此刻蒙上了一层雾气,教人看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这是我的诚意!” 说完,她也不等碧珠再说什么,从山脚三跪九叩慢慢往山顶走。不知不觉,曦光由山顶照射下来,显得她的小脸更为柔和,她发丝上沾满了晨露,膝盖部位的衣料因为摩擦而破碎,露出青紫不堪的膝盖骨。 碧珠三人跟在她的身后,拼命地捂住自己的嘴,就怕哭出来让她听到。 知道安颜倔强的性格,所以她们也不说让自己来代替她的话,只是守在她身边,以防她体力不支昏倒。 及至晌午时分,终于到了寒山寺门前。安颜勉强地站起身,大脑却一阵晕眩,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跟在她身后的三个丫鬟扶住了她。 三人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她的脸色比来时更苍白了。 摆了摆手,安颜示意自己没事。 寒山寺里,了尘大师一步一步地走出来,他看着安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在这里等我。”安颜留下这句话,跟着了尘大师进去了。 来到禅房,两人落座,了尘大师看了安颜良久,而后摇了摇头:“施主似乎想起来了?” “是。”安颜没有否认,“安颜多谢大师指点迷津!” 了尘大师眉头不动:“既已经想起,施主可知日后该如何?” “无非是回到我该回的地方罢了!” “可老衲观施主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安颜一顿,她端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微微垂眸:“舍不得,放不下。” “阿弥陀佛!老衲曾经就劝过施主,不要执着于尘世浮华,该放手时便放手。” 放下茶杯,安颜抬眼,笑了笑:“大师,我已时日不多,回不回去皆是一样的结果。红尘世间,万物百态,人若没有这些,这一生又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而我很幸运,这一切,我都曾拥有过。” 了尘大师无奈地叹气:“施主执意不放下,难为的也只是你一人。” 安颜起身,朝了尘大师福了福身:“我知道大师是为了我好,可是,人如果没了执念还能称之为人吗?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我,并不后悔!” “告辞!” “施主。”了尘大师唤住她:“时日既已不多,还望善自珍重。” 她没有回答,潇洒地转身离去,早就知道的结局,真正到了这一天的时候,她反而镇定自若。 刚刚走出寒山寺,她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安瑜和萧凛,心中一软。死又何妨,至少她爱的那个人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间,代替她看她没有看过的风景,帮她走过万里河山只要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就很柔软很柔软。 “阿颜。”安瑜扫过她那不好的脸色,眉宇间充满了担忧之色。 安颜愣愣地走到萧凛面前,眼里闪过些许的晶莹:“萧凛” 萧凛眉头紧皱,退后了几步,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不悦地道:“安颜姑娘,请自重!” 他眼角下的泪痣的颜色淡了几分,安颜看得心头发酸,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真的快要到头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逼回了快溢出口的哭泣,略微颤抖地道:“抱歉!”她唇边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充满了苦涩。 萧凛沉默了片刻,垂下眼帘看她:“我知道我曾说过要娶你,但是,很抱歉,我已经不记得了。这件事,便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安颜紧紧地抓住衣角,害怕会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睛,赶忙地低下了头,“好!”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阿颜,你及笄后,我娶你可好?” 那时她多想回答他:好! 而现在,她如愿地说出来了,却是解除婚约的回答,多么讽刺!多么可笑! 亲耳听到她的回答,萧凛眼里涌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不愿再多想,他率先朝山脚底下走去。 安颜泪眼模糊地看了那个背影一眼,眼睛不由自主地阖上,身子软软地倒了下来,耳边只听见安瑜和碧珠三人慌张的声音,随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阿颜,阿颜”安瑜接住安瑜,看着她那白的不正常的脸色,他瞬间白了脸。 抱起安颜,他匆匆忙忙地往山脚下奔去,路过萧凛的时候,后者诧异地朝他看去,然而在看见昏迷的安颜时,萧凛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缓缓地抚上自己的心口,这里为什么会感觉到疼呢? 安府。 安颜被带回来的时候,安府上下又是一阵慌乱,好容易忙了大半晌,这才消停下来。 安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心底涌上一股不安,她看了看窗外的夜色,倏地明白了什么,下地穿鞋,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推了门出去,来到安大人夫妻的房间。 默默地跪下,安颜对着房门口磕了三个头:“爹,娘,多谢你们这几十年来对女儿的疼爱。女儿不孝,不能陪伴在你们的身边,还要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房间里。 安夫人捂住自己的嘴,无声地哭泣,她死死地看着跪在外面的那个女子,心头宛如被用刀割了一般,疼的呼吸不过气。 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来的那么早。今晚入睡之前,安夫人突然觉得心口绞疼,而能让她有这种感觉的,只有从小到大被她牵挂在心头的安颜。 所以,她没有睡,一直都在等着安颜,果不其然,她真的来了——是来告别的。 她唯一的女儿,自她出生后,她就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疼爱着,而现如今她要走了,她却没有理由留下她。 “阿颜”破碎的声音从她的指缝间流露出来,下一秒,却又被她拼命地咬住。 安大人紧紧地搂住安夫人,不让她冲动之下跑出去,他闭上发红的双眼,不去看安颜。 “如果女儿走了,你们不用来找女儿,这是女儿的命。自从女儿来到这里,你们给了女儿很多,在这个尘世,女儿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安颜失声地哽咽,为了一个男人,她抛弃了自己的父母,还有疼爱自己的兄长,而她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分毫的关心。 忽然,漆黑的夜空闪过一阵惊雷,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出现在院中。 似是有所感悟,安颜站起身,回过身看着那个人。 他说:“阿颜,我来寻你回去!” 安颜只是回头再看了一眼安大人夫妻的房间门口,然后慢慢地点头:“走吧!” 她该走了,这个不属于她的地方,那些她放在心里的人,愿日后,再也不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朱砂泪(二十七) “我来寻你回去。” 安颜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只是在离开之前回首看了一眼安大人夫妻的房间,随后一言不发地跟在男人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院子外面走去,就在安颜踏出月形拱门的那一刻,身后响起房门打开的声音,继而是安夫人伤心欲绝的挽留:“阿颜,不要走!” 安颜的脚步一顿,她沉默地站在拱门前,整个人仿佛都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安大人凄凉地唤她:“阿颜,留下来。”话里有一丝哀求。 安颜心头一颤,父亲从未用过这么无助,这么低声下气的语气求过谁。她转身,举目,望见了父亲满含悲苦、焦虑的面容。 父亲老了。何时变得这般苍老的? 她这样想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开口了:“阿颜,不要再犹豫不决了。你应该知道,你留下来只会带给他们灾难。”声音低沉,听起来更像是警告。 她的目光掠过两人脸上苦苦哀求的表情,缓缓地闭上了眼,在这夜色里,没有人看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悄无声息地滴在泥土里。 再睁开眼时,她眼里只剩下决绝,没有一丝留恋,转身离去。 男人深深地看了安大人和安夫人一眼,没有说什么,抬脚跟上安颜,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阿颜……”安夫人想追上去拦下安颜,却被安大人给拉住了,她无助地跌坐在地,凄惨地哭出声来,“阿颜,阿颜……” 安大人紧紧地拥住安夫人,心中也是疼痛不已。那是他的女儿,而他却没有理由留下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 幽静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影,安颜垂首跟着面前的男人,视线落在自己的鞋上。 “青鸾已经知道你将自己的内丹给了人类,她已经让人去取回来了。”男人突然道。 安颜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男人——蓝寻静静地凝视着她:“深幽谷有规定,凡是深幽谷的东西,绝不允许流落在凡间。阿颜,你没了内丹,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你知道吗?” 安颜握紧了拳头,她冷冷地看着蓝寻,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我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不过是灰飞烟灭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可你们不该去动他,我的内丹早已被我震碎,喂给了他,他已经和我的内丹融为一体了,你们取不回来的。”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有些讥讽。 蓝寻神色不变:“青鸾猜到了你会这么做,她下了命令,如果取不回你的内丹,就杀了萧凛。总之,绝不能让深幽谷的东西留在一个凡人的身上。” 闻言,她转身向将军府而去,蓝寻抬手拦她:“阿颜,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现在去,是想要和青鸾作对吗?而且,你现在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让开!”她厉声道。 蓝寻没有动。 见状,她反手摸向自己头上的发簪,将之取了下来,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蓝寻,让开,否则我现在就和他一起去死。” 蓝寻皱了皱眉:“阿颜!”他的声音里有些不悦。 安颜充耳不闻,只是抵在脖子上的发簪朝下压了压,很快,她白皙的脖子上就多了一条血痕。她淡淡地道:“我没有开玩笑。我本就是将死之人,你觉得我还会怕死吗?” 蓝寻恼怒地看她,却拿她无可奈何。他和安颜有着五百年的交情,即便不为此,他也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去。 他放下手,轻声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 安颜咬了咬唇,抵在脖子间的力道松了几分,她仰头看向他,歉意道:“对不起,蓝寻!还有,谢谢你!” 蓝寻不说话,他看了她很久,然后收回目光,率先朝将军府而去:“走吧。” 安颜收起了发簪,跟上蓝寻。 两人到将军府的时候,深幽谷的人已经被放倒了,一个个的全部都浑身是伤的躺在地上。 蓝寻见着这些人,惊了片刻。这次青鸾派来的人虽不是很厉害,但也绝不是普通人就能对付的,他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就把他们给制住了。 他还在出神思考,身后忽地闪过一道亮光,他眼神一闪,一掌拍向身后,可这一掌却落在了空处。下一刻,他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回身的时候,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要他敢动半分,长剑就能划破他脖颈的皮肤。 他垂眸看了看这把薄如蝉翼的长剑,心里很快有了打算,他抬眼看向执剑之人——他一身黑袍,一头笔直刚硬的乌发随意挽起,只用一根黑色的发带系着。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情绪,就连他看着蓝寻的目光也是清清淡淡,就好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正在两人对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男人身后响起:“这是怎么了?” 随即,身着青衣的少女笑着出现在安颜和蓝寻的视线中。少女梳着丫鬟髻,清丽的小脸上带着笑容,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阿颜看见她,微微一愣:“浮生姑娘?” 浮生甜甜一笑,对着安颜福了福身:“没想到阿颜姑娘还记得浮生。” 蓝寻看向浮生,沉声道:“浮生?往生阁的人?” “正是!” 蓝寻又看向拿剑指着自己的人,了然:“那么,这位就是墨竹了?” 被称为墨竹的男人没有搭理他,反而是朝浮生看去。 浮生摆了摆手,“墨竹,把剑放下,被公子知道了可就惨了。” 墨竹闻言,将剑拿开,反手收入剑鞘中,退后几步站到浮生身后,警惕地看着蓝寻。 “我记得,往生阁的人无事不出世,现在现身是为了什么?” 浮生指了指安颜,浅笑道:“阿颜姑娘与我家公子有过一个交易,如今是该兑现的时候了。因此,浮生奉了我家公子之命,特地来请阿颜姑娘前去往生阁一趟。” 蓝寻将安颜挡在身后,锋锐的眸子中杀气凛然:“阿颜是我深幽谷的人,何时轮到往生阁的人来决定她的去处?” 察觉到蓝寻的杀意,墨竹拿剑鞘的手略微倾斜,剑身微微出鞘,随时等着见血。 浮生就像是没看见这两人动作一般,依然说道:“蓝寻公子,阿颜姑娘既已和我往生阁做了交易,那么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她便是我往生阁的人。何时她与往生阁的交易了了,她才与往生阁没有半分关系。现在,还是请蓝寻公子将阿颜姑娘交给我的,免得受皮肉之苦。” 蓝寻阴冷地看了浮生一眼,手中却暗含着内劲儿。 他没有打算把安颜交给浮生,往生阁那个地方,他听说过,自然也知道与往生阁做交易的人会付出什么代价,所以他不会在明知阿颜必死的情况下还将她推出去交给往生阁。他想着,如果浮生敢硬来,他就是拼着这条命,也要和浮生同归于尽。 他这么想的时候,他身后的安颜却从容地走了出来,无视了蓝寻的眼神,她走到浮生身前,轻轻地道:“在与你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再看萧凛一眼?” 她眼里的悲伤让浮生无法说出拒绝的话,于是她微微颔首:“一炷香的时间。” 安颜感激地朝她一笑,瞬间失去了身影。 浮生吐了一口气,又是一个被情所困的人! 安颜犹如过无人之境般出现在萧凛的床前——男人已经睡着了,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让安颜能清晰地看见他此时安静的面容。 在床沿边坐下,她伸手抚上他的脸庞,眼中泛起了泪光,开口时,声音隐约有几分颤抖:“我要走了,日后,你我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我们之间的婚约也不存在了。” “从此刻开始,我安颜与你萧凛,恩断义绝,我们再无任何瓜葛。” 她弯腰俯下身,窗外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能让她清晰地看见他的面容。她的指尖摩挲着他眼底的泪痣,毫无预兆地,她眼中的泪珠滑落,砸在他的泪痣上。原本颜色就淡了不少的泪痣仿佛被这滴泪水给洗涤了般,鲜艳的红色快速地褪去,很快就不再见泪痣的影子,就如他的眼底从来都没有过这滴泪痣一样。 没有了,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也没有了,他们的缘分,断了! 安颜紧紧地咬住下唇,咽下了嘴边的哭泣,她指尖颤抖着拂过他的眼底,泪水很快模糊了双眼。 “知道你忘记了我时,我心里很痛很痛,我希望你能想起我,希望我能是你心中唯一的,可是……”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哭泣冲出嘴,“既已无缘,那么,便忘了我吧。但愿你能找到一个你爱的女子……我愿,你永远不要想起我!” 她低头吻在他微凉的唇上,脑中却不可避免地想起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桃花林里落英如雨,十八岁的少年看到才不过十六岁的红衣少女在花语中翩然起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阿颜。我叫阿颜。” 从此坠入情障再也不得挣脱。 一炷香过后,安颜红着眼睛走向浮生,“多谢!” 浮生看了一眼她的身后,心底微微一叹,“公子在等我们了,阿颜姑娘,走吧。” 安颜点头。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 蓝寻捂着胸口靠在墙边,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目眦欲裂,他的嘴边还流着血,是之前和墨竹交手时吐的,突然,他转头看向房门口。 那里,萧凛一身白色的里衣,他静静地看着三人失去身影的地方,神色不悲不喜。而他右眼底下的红色泪痣已经消失了,他抬手摸了摸恢复如初的眼底,眼角边闪过一抹泪光,嘴角翕动:“阿颜……” 往生阁。 临渊坐在院子中,看了墨竹一眼,温和地笑道:“这次有劳你了!” 墨竹淡淡地道:“举手之劳。” “去休息吧。” 墨竹点点头,转身朝后院走去。 “坐。”临渊对着浮生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含笑道。 浮生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在临渊身边坐下。一坐下,临渊就倒了杯茶给她,浮生笑着接过喝下。 “抱歉!”安颜低声道。 临渊眼皮也不抬,淡声道:“阿颜姑娘,请坐!” 安颜在临渊对面的位置坐下,想了想,说道:“我们之间的交易,被我搞砸了。我没有可付公子的报酬了。” 闻言,临渊终于抬眼看她,似笑非笑地道:“看来,阿颜姑娘很有自知之明。” 看安颜还想说什么,临渊抬手阻止了她:“不过,阿颜姑娘也不必愧疚。我当初承诺于你的,是给你一世的厮守,而现在,很明显我食言了。所以,这与阿颜姑娘你无关。” “我没有做到给你的诺言,所以你的那半颗内丹也不需要给我了。只是……”他有些无奈地道,“你可真是胡来啊!修行多年的内丹,你毫不犹豫的就之震碎喂给了萧凛,你可有想过你自己?” 安颜举起手,那只手开始呈现透明状,浮生吃了一惊:“阿颜姑娘,你……” “失去内丹,面临的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临渊公子,我在恢复记忆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了,但我不后悔!” 临渊皱眉:“你的打算呢?” “求公子帮我护着萧凛,不让深幽谷的人去打扰他。”安颜咬唇道。 “那你可知,我若答应了你,你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临渊清冷道,“你现在没了内丹,又有什么可值得我答应你的地方?” “公子……”浮生听闻,看了看刹那间就白了脸的安颜,心中升起一股不忍,偷偷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公子,我们帮帮她,好不好?” 临渊垂眸看她,见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小姑娘的头顶,温柔地一笑:“好,我们帮帮她!”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安颜,脸上多了几分严肃:“我答应你,只是,你要留在往生阁,等什么时候我允许你可以走了,你才能离开。如何,可答应?” 安颜迟疑地道:“公子的意思是……我日后就是往生阁的人了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临渊漫不经心地道,“和墨竹一样,等什么时候我需要你,你就必须出手。当然,平日里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护着浮生。” 安颜默默地点了点头,“好,我答应公子。” 临渊挑眉,随手给她抛了一个荷包:“这是天界蟠桃园中种植蟠桃的泥土,你就用这个稳固你的灵识,重新修炼吧。” “多谢公子!”安颜起身行礼。 “去后院吧。” 这次,安颜没有再说什么感谢的话,再次福了福身,她转身走开。 见安颜离开了,浮生连忙拉住临渊的胳膊,娇笑道:“公子,两百年前萧公子和阿颜姑娘是怎么回事?” 临渊显得兴致缺缺,慢吞吞地道:“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儿。不过是萧凛误打误撞地遇见了才化形的阿颜,彼时的阿颜还是个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的天真家伙,对于见到的第一个人类自然是心生好感,然后就和萧凛相爱了。” “不过,两人的事很快就被青鸾知道了,阿颜无奈之下,发誓不再见萧凛,否则生生世世和他有缘无分。可是,萧凛却为了救阿颜而死,阿颜放不下他,就偷跑出深幽谷,找他去了。” 浮生眨了眨眼,歪着头问他:“阿颜姑娘之前一直都错过萧公子,就是因为她发的那个誓言吗?” 临渊笑着点头。 “所以,阿颜姑娘和萧公子之间本来就是有缘无分?” 临渊“嗯”了一声,没再搭话。 浮生又想到了什么,摇着他的胳膊问道:“公子,你说萧公子是为了救阿颜姑娘而丢了性命,那,是谁想要阿颜姑娘的命吗?” 临渊失笑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小脑袋瓜里都在想着什么呢?” “那只是一个意外。当时他们在深幽谷外道别,不远处有个在修炼法术的兔妖,只是她修炼时日尚短,无法将控制更高的法术,这才误伤了阿颜和萧凛。” “而且,正因为她的杀生,这一世,她也被贬到人间,只有报了恩她才能回到深幽谷。” “那个因为法术失误而杀了人的兔妖不会就是萧公子身边的洛泠姑娘吧?”浮生木着脸问。 “聪明!孺子可教也!”临渊赞赏地道。 浮生:“……”真是好大一个巧合!! “公子,深幽谷那边,你要怎么办?” 临渊起身,背着手悠悠然地朝书房而去,愉悦地道:“修书一封即可!” 浮生不解地看着他的背影,关于阿颜姑娘留在往生阁的事,真的能靠一封信解决吗? 一日后,深幽谷的妖王青鸾收到了来自往生阁阁主临渊的一封信,谁也不知道他在信中说了什么,只是自从青鸾看过了信后,就再也没提起过安颜和萧凛的事,就连派去人间的人她也全部让之回来了,就好像深幽谷从来都没有过一个叫阿颜的桃花妖一样。 安颜的事情完美地解决了,浮生放心不少,只是在知道京城中的安府的姑娘安颜香消玉殒之后,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她侧脸看了看栽在后院中的唯一一棵桃花树,压下心中的难受,好奇地问她:“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彼时的阿颜已经褪去了尘世的烟火,整个人都平静清淡许多,闻言,她只是微微一笑:“对不起他们罢了!三生阴晴圆缺,一朝悲欢离合,他们了我生命,而我却给了他们一世的痛苦。” 浮生沉默了一瞬,想起听来的关于安府的事,她小心翼翼地瞥了阿颜一眼:“安府后院的桃花,全部都枯死了。” “那很好!不必再有牵挂。” 浮生拿不准她说的是谁,只能闭嘴不言。 阿颜笑而不语。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前世的姻,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美人皮(一) 这一日,往生阁来了个特殊的人。 浮生匆匆忙忙从后院赶到前院的时候,往生阁的大门正好响起三下敲门声,一声不多,一声不少。 她打开门时,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一身白衣的女子,只是这女子还戴着面纱,叫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惊诧了一瞬间,浮生很快就收敛好了自己的表情,脸上扬起了甜甜的笑容:“姑娘请进。” 女子淡淡地点头,抬脚进去,手中的灯笼在她进去的刹那间就熄灭了。 浮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个纤瘦的背影,反手关上大门,小碎步跟在她身后。 往生阁的书房里。 浮生一如既往地给来这里的女子上了茶,然后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女子说出自己所想求的东西。 白衣女子没有去看自己身前的茶杯,反而是抬手解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纱——那张脸上到处都是伤疤,有的还交叉着,但看得出来是刀伤。 一看见这张没有一处是好的脸,浮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她的心里有些发凉,究竟是谁,才能下得了这样的手?下手的人也未免太过心肠狠毒了! 临渊看着她脸上的伤,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听到浮生的吸气声,他侧脸安抚地看了她一眼。 浮生慢慢地站起身,来到临渊身后,小手不动声色地抓住了他的袖口。 “我在!”他低低地道,声音中带着柔和与让人心安的力量。 就是这两个字,却让浮生恐惧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安抚了浮生,临渊这才将目光落到自己对面的女子身上,语气平平:“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秦韵!”女子吐出两个字,随后抬眼看浮生,略含抱歉地道,“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浮生听到她的名字眨了眨眼,抓着临渊的手指动了动。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阿颜投胎到安府后有一个从小到大的朋友就叫秦韵……不会这么巧,就是这位吧? 临渊手执茶杯,轻呷了一口:“秦姑娘可知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往生阁!” 闻言,他有趣地挑了挑眉,眼皮抬了抬,似笑非笑地问道:“那秦姑娘又可知,来到我这里的规矩?” 秦韵浅笑道:“若是不知,我也不会来了。”她定定地对上临渊的视线,没有分毫畏惧,“今日来此,我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 “秦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来到往生阁的人,一般都是能拿出有资格和我做交易的东西,可秦姑娘你……”他顿了顿,笑得有些嘲讽,“在下不知,秦姑娘能拿什么来和在下做交易。” 虽是一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但听到临渊的话,秦韵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失望之色。 浮生撇了撇嘴,她家公子有时候说话可真是不留情。暗暗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说话不要这么绝情。 临渊斜眼看过去,发现小丫头正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抽了抽嘴角,手虚握成拳头,放在嘴边挡住了笑意,轻咳了一声,才道:“秦姑娘想和在下交换什么?” 为他这松口的话一愣,秦韵回神,感激地朝浮生一笑。她看得很明白,分明是这个小姑娘让临渊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她敛去了笑容,轻轻地吐了口气,郑重地道:“我想请公子帮我,恢复我的容貌,然后让我进宫。” 进宫二字让浮生一怔,她想到还在后院的那株桃花树,问她:“秦姑娘可是京城秦家的姑娘?” 没有料到浮生连这个都知道,秦韵苦笑着点了点头,“是。” “那你进宫是想和齐……宣德帝相认吗?” ——宣德帝乃是齐桪登基后的年号,因此浮生才会有此一问。 秦韵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或许只是不甘吧。” 她那副失落的模样使得浮生心生同情,她已经从阿颜那里知道了,京城中早就有了一个秦府的千金秦韵,而且,再过一年,那位秦姑娘就要进宫成为齐桪的皇后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在看见这个秦韵的时候,内心深处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位才是真的秦韵。 浮生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她的意思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说爱她的男人竟然无法认出自己来,而且还要迎娶那个取代了自己的女人,不论是换了谁,心中都会不甘的吧。 临渊没好气地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这丫头一听说了秦韵的遭遇,又开始同情对方了。 浮生低头瞅了一眼临渊,后者略微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她朝秦韵那边努了努嘴,临渊只是淡淡地盯着她,清俊的眸子里不为所动。 知道了临渊的意思,浮生恼怒地“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头赌气地偏开,不去看他。 小姑娘生气了,临渊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视线落到秦韵身上:“秦姑娘的要求我已知晓,只是,你可知你要付出的代价?” “公子但说无妨!从我决定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再抱有生的念头了。” “……”临渊摇摇头,“我可以答应秦姑娘你的要求,但是,我要你的灵魂。” 他伸出手,一团雪白色的轻纱出现在手中:“这是美人皮,以人的精血为生。你将它戴上,它会和你的身体融为一体,只是,它会不断地吸食你的精血,来维持它为你幻化而出的容貌。”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要想清楚,一旦戴上了美人皮,你将再也无法将之取下来,除非你死。” 秦韵盯着临渊手中的东西,轻声问道:“我的时间有多少?” “三年!”他没有隐瞒,“因为美人皮,你的身体会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直至死亡。三年后,你要回到往生阁,交还美人皮,同时承诺你给我的灵魂。” 沉默了许久,秦韵抬头,颔首答应了:“我知道了。三年后,秦韵会按照约定回来的。” 临渊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美人皮交给了她。 秦韵接过东西,才刚刚踏出门口,临渊的声音就又响起了:“你要切记,美人皮不能有所损伤,否则,不用三年,你的生命就走到头了。” “多谢公子告知!秦韵记住了。”秦韵淡淡地道,随后没有任何犹豫离开了。 秦韵一离开,浮生便绷着张脸收拾了桌上的茶盏,放在托盘里就要走,一副不愿搭理临渊的样子。 临渊拉住了小姑娘的胳膊,动作干净而利索地拿过她手上的托盘,语声温柔带哄:“怎么?生气了?” 浮生面无表情地看他,就是不说话。 “唉……”临渊抬手勾起她耳边的发丝,无奈地笑了,“浮生,你知道你这样容易心软会让我很为难的吗?” 浮生心虚地低下头,她当然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容易心软,尤其是对经历艰难的女子,她无法心狠地对待她们。但她却忘了,临渊是往生阁的主人,很多时候他可能因为她的一时心软而损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她总是会因为那些女子而生他的气,却从来没有为他考虑过——他一向都是把自己放在首位。 这样想着,她微微红了眼眶,睫毛泛着湿润。 她出声,语气虽然努力掩饰平静,可还是有些颤抖:“公子,我这样子是不是不对?” 听出她话心里的颤抖,临渊暗自骂了自己一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不意外地看见了她红红的眼圈,不由得叹了口气:“浮生,你没有做错。” 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眼角,柔声道:“傻瓜,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即使是往生阁,它也不如你重要。我只是担心而已。” “担心?”她傻傻地道。 “嗯!”他沉沉地道,“我怕有一天,你会因为你的心软而受到伤害。你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感激你为他做的一切,恩将仇报的人不在少数。” 浮生吸了吸鼻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公子。还有,对不起……” 伸出食指弹了弹小姑娘的额头,临渊宠溺地道:“浮生,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你从来都不会对不起我,哪怕是你做了什么,你也不会对不起我!”相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他始终欠她一句对不起! 秦韵出去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旁明显是等候自己多时的阿颜,她怔怔地看着她,因为吃惊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你你你……你是阿颜?” 阿颜笑了笑,“你有空吗?” 秦韵也笑了:“你觉得呢?” 两人相视一笑。 最后,阿颜领着秦韵出门,边走边道:“你是来找临渊公子的?” 秦韵没有否认,“是啊!我有事求他。” 扫了一眼她脸上的面纱,阿颜默了默,“是因为你脸上的伤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岔开话题,淡笑道。 她不愿意说,阿颜也没有强迫她,“眼睛。”她侧首看她,眼里都是笑意,“这个世上或许长得一样的人有很多,但是总是会有些许的差别的。韵儿,你的眼睛很美,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就像布满了光芒一样,明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样说来,你早就知道了京城中的秦韵是假的。” 阿颜举起右手来,那手心中有着一颗小小的黑痣,她扬眉笑道:“你忘了,小时候你我胡闹,将手心割破了,又不慎将墨汁弄到了伤口里,结果,伤好以后,手心里就多了一颗黑痣。那个假秦韵可不知道这一茬,当初我看到她的手心时,心中就有了一些猜测,今天见到你,我才完全肯定了我的猜测。” 秦韵抿着唇笑了出来:“你还说呢!当初不知道是谁一直为这颗痣愁眉苦脸的,还总是嚷着丑死了什么的。怎么,现在看开了?” 阿颜闻言,嘴边的笑容淡去了不少,“韵儿,你求了公子什么?” 秦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间,而后笑笑:“也没……” “韵儿,不要瞒我!”她沉声道,“我乃是修行五百年的桃花妖,因为机缘巧合投胎到安府,所以,我比你要清楚来往生阁的人都是有所求的。你拿什么做了交换?” “……” 她的沉默让阿颜心头一沉,她皱眉道:“是因为齐桪吗?” “是!”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心有不甘,所以我来了往生阁。你说,如果我换了一张脸,和那个假的站在一起,他还能认出我吗?” 阿颜语凝,她何尝不知道秦韵此时心中的不甘,就如她知道了那个人忘记自己的时候,她心里一样不甘,只是,她没有选择,即使不甘,也只能受着。 “韵儿……”她有些艰难地道,然而她却说不出让她放弃的话。 秦韵朝她一笑:“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在他没有认出我之前,我是不会出事的。”她看了看大门,停下了脚步,“就送到这里吧。阿颜,谢谢你!” 她说完,转身离去。 阿颜眉头紧皱,一旦秦韵跨出了往生阁的大门,那么就算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韵转身的瞬间,眼里的笑意淡去,冷漠布满了眼底。后悔?不,她一生都不会为自己的这个决定而后悔。 “这是她的选择,无论前方的道路等待她的是什么,那都是她自己选的,你何苦为她担心?”身后,清浅的声音淡淡地道。 阿颜回头,女子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嘴边含着浅浅的笑意,三千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额前缀着一个水滴形的坠子,一身白衣,俏丽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那双眼中充满了了然。 “雪音姐姐?”看见出现的这人,阿颜是有些惊讶的。 雪音可以说是往生阁中除了临渊外修为最高的人了,她的修为已经高达一千年了,真身是只美丽无暇的雪狐。她的经历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往生阁存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往生阁里了。也可以说,她是看着往生阁从当初只有临渊一个人到如今有了陪伴他的人。 雪音笑着道:“你和她不一样。你是妖,她是人,她的执念与你不同。我们经历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看过了尘世的浮华万千,所以,放下,对我们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人类不同,他们经历得太少,见过的也只是这个世间的一角罢了,他们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唯有切身感受过,才会懂得如何放下。” “公子说过,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如果她放不下,又该如何?” “你只是身在局中看不清楚而已。”雪音摇着头向里走去,指点道,“成魔成佛不过是一瞬间,有时候,地狱也不是那么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你呢,可放下了?” 阿颜沉默着。 雪音也不非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没有再说话,浮生已经脚步轻快地从屋里出来了。 “雪音姐姐~”浮生高兴地抱着雪音的胳膊,亲昵地道。 “不生公子的气了?”她调侃道。 浮生瘪了瘪嘴,不满地道:“姐姐你是来替公子说话的,对不对?我就那么不明事理吗?” 雪音含笑不语。 阿颜低着头想着雪音问自己的事——有没有放下那个人?其实,回来后,她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她也不知道。 摸了摸自己心口,阿颜凝眸不语。 雪音看了一眼阿颜,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美人皮(二) 宣德十五年,宣德帝第一次私服微访,就从宫外带回了一名女子,封为贵妃,封号“静”,赐住揽月宫。一时之间,后宫大乱。 朝烟靠坐在窗边的大榻上,以手支额,漫不经心地看着院子外面的景色。耳边的青丝滑落,搭在身前,她的手指缠绕着身前的青丝,有一下无一下拨弄着,眼神呈放空状态,很明显是发呆去了。 突然,一件披风搭上了她的肩,她瞬间回转了思绪,还未回头,就听见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轻斥声:“娘娘的身子不比以前,怎么能坐在这里吹风呢?” 朝烟回首,讨好地笑道:“青莲,我错了,保证没有下一次!” 来人身着宫女的服饰,一看就是宫中的人,然而事实上却并不是如此。 这位名唤青莲的女子现在乃是朝烟的贴身侍女,以前教导过她女红和琴艺,此次进宫,那位不放心,又忧心她一个人在宫中,没个熟悉的人陪伴,便向自己的母亲求了青莲,然后又给了她。 说来也奇怪,青莲的本意是拒绝这件事的,可无意中听了她的琴声后,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留下来照顾她。 朝烟虽然感激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对于青莲的决定她还是打心底里持有几分怀疑,直到青莲和她推心置腹的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她这才完全相信了青莲。 青莲又无奈又好笑,纠正她说:“娘娘,这是您和奴婢说的第五个保证没有下一次了!” 朝烟:“!!!!” 见到朝烟的小动作,青莲没好气地从她手里将那缕青丝拿出来,毫不客气地朝她道:“娘娘,您手上的力道没个轻重,仔细一会儿又喊疼。” 朝烟讪讪地任她从自己的手里将头发拿走,拢了拢肩上的披风,她底气不足地反驳:“才不会疼……”在青莲看过来的目光里,她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 “这么严肃,就像宫里的那些老嬷嬷一样,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她小声嘀咕道。 青莲被气得笑出来:“娘娘,奴婢的终身大事不是您该操心的事儿,您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养好身体,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如果我真的长命百岁了,那不是成老妖怪了吗?到时候你就该害怕了!” 青莲:“……”哎哟,她心肝儿疼!!以前那个乖巧听话从来不会和人唱反调的小姑娘去哪儿了?这莫不是和她们家姑娘学的吧?! 向来都是说得别人哑口无言的青莲终于也有一天被堵得无话可说了! 她认命地叹了口气,以前她每每都将自家姑娘说得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而如今也轮到了自己被说得心中抓狂了。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老天饶过谁!!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宣德帝已经朝揽月宫来了。 听到小太监的传话,朝烟低头,敛去了脸上的笑,缓缓地吐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标准的甜美笑容出现在她脸上。 青莲也闭上了嘴,沉默地替朝烟上妆换衣——她身穿淡粉色宫衣,发丝竖起,插着碧簪,娇小玲珑,浅浅的笑容绽放在脸上,肌肤白皙滑嫩,吹弹既破,煞是漂亮。遥看就如仙子下凡尘,广袖宽松,粉玉腰带,蛮腰纤细,楚楚动人! 朝烟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伸出指尖,轻轻地点上了铜镜里的人的脸,冰凉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心生恍惚:“青莲,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青莲无声地轻拍着她的肩头:“娘娘只需按着自己心意走即可,无须想太多。” 朝烟点点头。 “陛下驾到!”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朝烟扶着青莲的手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听着脚步声,她屈膝福身:“臣妾给陛下请安!” “起来吧!”宣德帝淡淡地道,看也没看她,抬脚就向殿里走去。 朝烟从善如流地起身,转身跟在他身后,稍稍落后他五步。 进到寝殿里,宣德帝一掀龙袍在桌边坐下,朝烟微微垂着头,恭敬地倒了杯茶给他。 “圣上请用茶!” 宣德帝面色淡淡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茶,似不经意地问她:“进宫的这些日子可还习惯?有没有哪里短缺,如果有,就派人和皇后说一声。” 朝烟心中冷笑,这哪里是在问她呢?不过是想要看看他一时心软带回来的女人有没有给皇后添堵罢了。 她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眼底的嘲讽,垂眸回禀:“多谢圣上关心!皇后娘娘对臣妾照顾有加,知晓臣妾身子骨弱,还特意让御膳房的人每日给臣妾做了药膳,为臣妾调理身体。” “臣妾自打进宫以来,皇后娘娘便对臣妾关心之至,臣妾心中甚是感激,因此想要去长乐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陛下应允。” ——长乐宫,乃是皇后居住的宫殿。 宣德帝意味不明地看了她许久,就在朝烟以为他要斥责自己的时候,只听见他说:“皇后这几日身体不适,请安便免了。” 朝烟秀眉轻挑,淡淡的说了一句“臣妾知道了。”就没了下文。 宣德帝也没坐多久,喝了茶,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待宣德帝的背影彻底不见了,朝烟脸上的浅笑就淡了下去,搭着青莲的手向里走去,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子慵懒。 “娘娘,您刚刚会不会太冒险了?”青莲小声地问。 “怎会?他不也没呵斥我吗?”朝烟不在意地笑笑,“这只是个试探而已,我想看看,那位皇后娘娘在我们陛下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青莲懂了她的用意,没有再问。 如果皇后真的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那么他就不会因为一双眼睛而将朝烟带进了宫——是的,朝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宣德帝外出时,在有心人的安排之下,巧遇到了朝烟。而且很巧的是,朝烟的眼睛像极了某个人,让宣德帝一看就无法移开目光。 在知晓了朝烟随身只除了一个侍女之外便再无任何亲人,更要命的是,朝烟的身体虚弱,如果不好好调养,恐怕活不过几年。 宣德帝原本只是想派人在宫外安置好朝烟便罢了,可是当他一对上朝烟那双眼睛时,心中就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着:不能错过她,不能错过她,否则自己日后一定会后悔! 所以,朝烟进宫了! 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朝烟讽刺地一笑。有个人能仅凭她的这一双眼睛就认出了她,然而她心中希望认出自己的那个人却不识得自己……还真是万分可笑呢! 青莲觑了一眼朝烟的脸色,发现她嘴边那抹带着讽刺的弧度时,低下了头,心中悄然一叹。 “奴婢见娘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娘娘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青莲替她摘去了首饰和耳环,又帮她换了衣服,服侍着她睡下,轻声道。 朝烟柔柔一笑,轻轻地嗯了一声,就阖上了双眸。 揽月宫中一片安静,然而长乐宫中此时却不怎么太平。 得知宣德帝去了揽月宫,秦韵气得摔了手中的杯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冷冷地道:“陛下在她那儿待了多久?”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在静贵妃娘娘处待了一刻钟不到,就走了。”小宫女颤抖着身体,努力平静下来。 秦韵心头怒气犹在,刚要开口说话,她身边的大宫女就已经劝她了:“娘娘,切莫动气!陛下只不过是可怜静贵妃罢了。奴婢可听说了,静贵妃从进宫到现在,都还没有侍寝呢。可见,陛下也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娘娘何必为了一个没有侍寝的妃子而动怒呢?” 秦韵侧首看了自己这个大丫鬟一眼,挥了挥手让地上的宫女出去。 这个大丫鬟不是从小服侍她的兰香,而是她在府中重新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丫头,名叫雨儿,至于兰香,她没有带进宫来,反而还把她打发出了秦府。 雨儿担心她气不过,要去揽月宫找麻烦,不由得苦口婆心地道:“娘娘,您和皇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皇上是不会宠幸静贵妃的。所以,娘娘,您千万要稳住,不能自乱了阵脚。” 秦韵眼里涌起丝丝苦涩。朝烟没有侍寝又能如何呢?宣德帝也没碰过她,说起来,她和朝烟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她是皇后! “陛下驾到!” 宫外响起的声音让秦韵回了神,赶忙起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宣德帝宠溺地搀住她的胳膊,温和地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日后你见我时不用这么多礼。” 秦韵没有动,微垂着头道:“陛下,礼不可废!” 宣德帝叹了口气,“你们都下去。” 宫女太监们都福了福身,随后离开了大殿。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不用再对我这么恭敬了。”宣德帝嬉笑道。 秦韵还是朝他行了一礼,这才起身。 两人坐下,秦韵递上杯子,温地一笑:“陛下,请用茶!” “韵儿!”他抓住她的手,细细地摩挲着,“我说过,无人时,你直接唤我名字便可。” “陛下,这于礼不合!” 宣德帝沉默了半晌,而后放开了她的手:“是朕太急切了!” 他起身,抬脚就要走,秦韵不敢拉住他,只是问道:“陛下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政务要处理,朕先离开了。皇后不必送了!”他的声音冷了不少,语气里的柔情全无,就好像刚刚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韵就算想要挽留他,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道:“臣妾恭送陛下!” 宣德帝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走了,只是他在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回过身吩咐她:“静贵妃那里,还要麻烦皇后多费心!” 秦韵见他停下了脚步,还以为他是要留下来,却不料他停下来是为了朝烟,她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可宣德帝还在这里,她不得不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来:“陛下放心,静贵妃妹妹那里,臣妾自当会好生照料的!” 宣德帝看起来似乎很失望,但他只是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宣德帝一离开,秦韵回了寝殿,摔了房里的瓷器。刹那间,瓷器碎裂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宫人们,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劝她,全都躬着身瑟缩着身子站在门外,就害怕秦韵会叫到她们。 长乐宫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宣德帝那里,彼时他正和太傅安瑜和镇边将军萧凛在昭阳殿里商量事情,听闻这件事后,他沉默地挥退了前来回话的小太监,略微疲惫地揉了揉额角:“让太傅和晤风见笑了!” 安瑜抬眼看他,眼里闪过一抹同情:“陛下这几日,一直都在为后宫之事而烦恼吗?” 宣德帝没有吭声。 萧凛皱了皱剑眉:“陛下还是少为儿女私情忧愁才是!南方战事虽平,但北方的南夏国这几年却是蠢蠢欲动,如若没有意外,五年后北方将再起战事。” “朕何尝不知道?只是韵儿她毕竟朕的皇后,朕……”说着,宣德帝无奈地叹气。 “陛下前些日子不是才封了一个贵妃吗?皇后既然让陛下心烦,不如去贵妃那儿放松放松心情?”安瑜没有什么诚意地给他支招。 宣德帝斜了他一眼。这出的什么馊主意?要是被秦韵知道了,还不得把皇宫的房顶都掀了啊?! 安瑜心情很好地道:“我又没有让你宠幸她,只是让你去和她说说话什么的。怎么?这都不行?” 宣德帝:“……” “你不是和我说,那位静贵妃娘娘给你一种很亲切的熟悉感吗?说不定你们上辈子见过呢?” “太傅。”宣德帝无奈了,“子不语怪力乱神!” 安瑜原只是打趣他,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散了,一阵悲伤不由得涌上心头。 两个人都无精打采地垂下了头,见状,萧凛额角跳了跳,无力地按了按眉心:“陛下既然心情不好,那臣等就先行告退!” 宣德帝挥了挥手,让他们快滚! 萧凛和安瑜行了礼,便离开了,只留下宣德帝一人去头疼他后宫的那些事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美人皮(三) 夜幕降临时,宣德帝从昭阳殿出来后,还是决定听从安瑜的建议,去揽月宫了。 朝烟此时已经睡下了,她的身体虚弱,天刚刚擦黑,就忍不住泛懒了。青莲见她实在熬不住了,便帮她洗漱更衣,让她睡了。 因此,当宣德帝来到揽月宫的时候,揽月宫中一片安静,宫门口的烛火透出橘黄色的光芒,为这漆黑的夜色增添了一抹温暖。 “参见陛下!”宫门口守夜的太监见到了意料之外的宣德帝,赶忙跪下。 宣德帝挥了挥手,“起来吧。” 他们战战兢兢地起身。不怪他们如此害怕,因为他们着实没有想到宣德帝会这个时候过来,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宣德帝此时不是在昭阳殿中处理折子,便是宿在皇后的长乐宫中,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揽月宫中的安静了。可现在,宣德帝竟然破天荒地过来揽月宫了,谁能告诉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这就去通禀……” 宣德帝抬手阻止了他的话,沉沉地问道:“你们娘娘呢?” 那个说话的小太监心中苦闷不已,他们娘娘这个时间早就已经歇下了,总不可能傻傻地等着陛下来吧。 不过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只得老实地交代:“启禀陛下,贵妃娘娘的身体不是很好,一早便睡下了。”他偷偷地抬头觑了一眼宣德帝的脸色,暗自咽了咽口水,补充道,“要不奴才去禀告娘娘一声,让娘娘出来接驾?” “不用!”宣德帝淡淡地道,而后又继续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不要扰了她。” “是。”他身后的侍卫和太监们恭声道。 宣德帝负手走了进去,只大太监李总管和御林军的统领林修烨跟着他。 李总管环顾四周,随后笑眯眯地道:“看来贵妃娘娘是极喜静的人,否则宫中此刻也不该一个人都没有。” 他扫了一眼没有人走动的周围,对李总管的说法不置可否。 青莲守在寝殿外间,忽地听见门外有说话声传来,蹙了蹙眉,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朝烟夜里的睡眠并不好,声响稍微大一点她都能醒来,醒了之后就无法再入睡,常常都是一睁眼到天亮。 自从青莲一次偶然间发现了这件事后,夜里就吩咐人不得在寝殿外面晃悠,也不能大声喧哗,一旦被发现有人违抗了她的吩咐,就是二十大板。 威慑于青莲的当时表情,揽月宫里的宫人们都不敢违背她的话,这半个多月来,只要入了夜,宫中就没有人敢发出大太的声音,也没有人敢到处走动,只要无事,便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披衣下地,汲上鞋子,青莲先看了看里间,也不知娘娘醒了没有? 叹了口气,青莲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眉头倒竖起来,声音压低了不少:“放肆,拿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在她看清来人是谁之后,嘴里的话尽数咽回了喉咙里。 嘴角一抽,青莲很快收了脸上的凶神恶煞,低眉顺眼地屈膝行礼:“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宣德帝三人看着青莲前后变脸的模样皆是默然,还是宣德帝握紧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出声问她:“你们娘娘醒了没有?” 青莲垂着眸,为他这声音不悦地皱了皱眉,轻声道:“奴婢不知。” 清晰地看见了青莲脸上的不悦,宣德帝微微挑眉:“朕进去看看,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青莲不甘不愿地应了下来。 混蛋,她就只穿了一件里衣,外披了一件中衣,竟然就这么让她站在外面吹风。娘娘说得没错,这位皇帝陛下果然是个小气的!! 当做没有看见青莲的咬牙切齿,宣德帝好心情地转身进去了。 正主走了,青莲的火气无处可发,自然就对准了其余的两人——她斜睨了一眼林修烨,冷冷地道:“婢子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轻哼一声,两手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转身朝外面走去,徒留下李总管和林修烨面面相觑。 “李总管,我没惹到她吧?”想起青莲那个含怒的眼神,林修烨不解地道。 李总管笑呵呵地道:“是没有。但是谁让陛下得罪了青莲姑娘呢?”对着当今圣上不好发脾气,所以就只好对着罪魁祸首身边的人发脾气了! 林修烨:“……”所以,他这是为宣德帝背了锅?! 宣德帝进屋的时候,尽量放轻了动作,可当他看到倚靠在床头,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朝烟时,就知道自己还是吵醒了她。 听到动静,朝烟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去,她的意识明显还未清醒,眼睛一片水润润的,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格外专注,好半天,她才似乎知道了来人是谁,不由伸出双手,一副要抱的样子 宣德帝眼里闪过一抹诧异。要知道,从他认识朝烟到现在,后者都一直是一副淡淡的、风轻云淡的表现,似乎她的脸上就不会有其他的表情一样,然而现在她这娇憨的样子委实把他惊了惊。 不动声色地靠近她,宣德帝在床边坐下,抬手握住她的手掌。 冰凉的指尖让他皱了皱眉,还没说什么,睡得还不甚清醒的小姑娘就已经自动自发地靠进了他的怀中。 宣德帝神色淡漠地看着怀里的人,眼里满是厌恶。他原以为朝烟和别的女子不同——他在带她回宫之前就告诉过她,他心中所爱的人只有皇后,让她不必在他身上花费心思。明明她也答应了,现在却又耍这种手段。如今看来,她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显然,他是把朝烟想成了那种为了地位和身份而不择手段的女子。 他不耐地扯下她环住自己腰身的手,脸上的表情冷凝。这个地方,他真是多待一秒也不愿意。 “齐桪,齐桪……你怎么啦?”朝烟喃喃地道,仰头不解地看着宣德帝,小脸上充满了疑惑。 宣德帝手上的动作一顿。在他的记忆中,能用如此熟稔而自然的语气唤他名字的人,除了秦韵再无任何人,或者应该说,除了秦韵,没有人敢这么大胆地直呼他的名讳……嗯,安瑜的妹妹安颜例外,那就是个鬼见愁,他小时候可没少被那个丫头折腾,更让人心塞的是,她的身后还有个护短又性格恶劣的安瑜! “你……叫我什么?”因为太过震惊,他连自称都忘了。 宣德帝心里没法不震惊,因为朝烟唤他名字时的语气太像一个人了,再加上她的那双眼睛,差点就让他以为自己怀中的人是秦韵了。 朝烟混沌的脑子因为他这句话瞬间清明了,看着自己的动作,她身体一僵,垂着头不敢去看身旁的人的脸色。她僵硬地把手从他腰上拿开,然后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自己的屁股,慢慢地朝后退去。 宣德帝捉住她收回去的手,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跑什么?你刚刚不是很勇敢吗?” 朝烟:“……”她那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啊!!! “臣妾可以解释的。”她硬着头皮道。 “哦……”他凉凉地一笑:“你说,朕听着呢!” 朝烟差点欲哭无泪。以后再也不敢在自己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作死了,但这次的事儿,也着实不能怪她啊。她在脑子晕乎的时候乍然看见了自己心爱的人,自然会做一些下意识的动作。 “臣妾……臣妾刚刚还未睡醒,若是、若是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饶过臣妾。”朝烟跪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额头之下,磕磕巴巴地道。 宣德帝饶有兴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抚了抚袖子,声音淡然的听不清他的真实情绪:“过来!” 朝烟讶然地抬头:“……” 他指了指外面的夜色,平淡无波地解释道:“赏月!” 朝烟发现自己在他这种泰然处之的眼神里话都说不利索,舌头跟打了结一样,心里已经反抗叫喧得翻了天了,嘴却闭得紧紧的,索性放弃反抗,乖乖下床,拿过披风穿上,随手抓了抓及腰的长发,然后朝他走过去。 宣德帝对自己不用多费口舌就有这个结果很满意,伸出手放到她面前。 朝烟自暴自弃地心想,自己刚刚抱都抱过了,这牵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认命的把手放到他手中。 她手上冰凉的温度再次传来,宣德帝皱了一下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朝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体弱多病,身上自然就凉。不是说赏月吗,还不走?” 不知道为什么,宣德帝总感觉她在说自己体弱多病的时候,语气多了一分苦涩与落寞,以至于她后来可以算得上是指使他的话,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握紧了她的手,宣德帝带她出去,看见门口站着的李总管和林修烨,他侧首看她:“没看出来,你的丫头脾性还挺大的!” 朝烟闻言,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道:“那是当然,若是一个不小心把她惹炸毛了,她可是连我都敢教训的,更遑论你。陛下是不是把她给惹恼了?” 宣德帝微眯着眸子看了她一眼,点头:“朕把她留在门外吹风了。” 朝烟:“……”你是老大你高兴就行! 看见两人手牵手的出来了,李总管诧异了一瞬,但很快又收拾好了脸上的神情,上前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让御膳房做点易消化的点心过来,朕要和贵妃赏月。” 李总管默默地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不见一颗星星的天空,而后又默默地低下头,行了礼后退下去传达命令了。 朝烟见李总管的神色有些古怪,也不由得仰头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黑得像墨汁的夜空:“……”好想骂人哦! 两人在亭子里坐下,青莲就来了。 看见朝烟身上单薄的衣裳,她额头跳了跳,胸口一阵起伏,明显被气得不轻。 朝烟显然也知道她是在气什么,甩开从握着自己就没有放开过的手,双手握在胸前,讨好地道:“青莲,你别生气,我只坐一会儿就回去休息了。” 青莲呵呵她两声,没有说话。 “青莲……”她可怜巴巴地看着她,直接把锅甩给宣德帝,“我也不想出来的啊,但圣上他说要我陪他出来赏月,你也知道,我总不可能抗旨吧。” 青莲沉默地扫了一眼夜空,脸色颇为难看:“陛下,娘娘身子不好,吹不得风。现在已经很晚了,娘娘该休息了。” 宣德帝见她毫不犹豫地就甩开了自己的手,突然笑了,又听着这主仆二人的对话,无奈地摇摇头。不愧是主仆,都这么大胆的敢让他背锅! 只是当他瞥到朝烟没有血色的小脸时,心中暗暗一叹:“既然如此,就回去休息吧!” 青莲听闻,赶忙扶着朝烟起身。 “多谢陛下!”她福身道。 宣德帝原本都要起身离开了,闻言偏头看了她一眼,“和朕不用生疏客气。” 朝烟一句“岂敢”差点脱口而出,看了眼他的神色,还是溜之大吉了。 她之前睡了一会儿,结果被宣德帝吵醒了,此刻躺在床上也没有了睡意。 青莲给她端了杯水进来,看她拥着被子靠在床边发呆,笑了笑:“睡不着了?” 朝烟郁闷地点点头,接过杯子一口就喝完了,指尖摩挲着杯身,有气无力地道:“青莲,我刚刚糊涂了,竟然还以为这是在以前,我……我竟然抱了他!!” 青莲戏谑道:“那不是很好吗?至少你俩有过亲密接触了啊!” “青莲,你就别再开我的玩笑了。”她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头发,咬了咬唇,道,“我发现,我在他的面前根本就做不到心如止水,他的一举一动还是会牵扯到我的情绪……青莲,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再把自己陷进去了。” 闻言,青莲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就顺其自然吧!” 朝烟轻轻地“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其他的的话了。 考虑到朝烟这一晚都有可能睡不着了,青莲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陪她一起坐到天亮。 因而,当一缕晨光从窗边斜射进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尤其是青莲,她从来都没有过彻夜不眠的经历,眼圈都黑了,朝烟的情况就比要她要好多了。除了没精神、脸色不好看之外,她其他的一切如常。 “青莲,你要不去休息一下?”她眼底的黑眼圈看得朝烟心生愧疚。 青莲摇头:“无妨!” “那好吧!只是,你若实在太累撑不住了,就去休息,换个人来服侍我就好了。” 青莲颔首:“娘娘放心,奴婢晓得。” 突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不多时,慌慌张张的禀告声响起:“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正在宫中等着娘娘呢!” 朝烟挑挑眉,没说话。 青莲想了想,扬声道:“去禀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一会儿就到。” “是,奴才遵命!”话音刚落,就是离去的杂乱的脚步声。 朝烟看着铜镜里的青莲,眉头紧皱:“皇后来我这儿干嘛?” “想来是为了昨儿个晚上圣上留宿在揽月宫的事。” “什么?!他不是走了吗?”朝烟吓得差点丢了手中的胭脂盒。 青莲抿着唇笑道:“奴婢没有告诉娘娘吗?圣上昨晚是歇在了揽月宫,而且是离寝宫不远的偏殿。” 朝烟木着脸:“所以,皇后这一大早是来找麻烦的?” 青莲笑吟吟地回她:“看来是的。” 朝烟:“……”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美人皮(四) 秦韵在揽月宫的正殿里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朝烟才姗姗来迟。 这是秦韵第一次见到朝烟,应该说,自从朝烟进宫后,除了宣德帝身边的人和整个揽月宫的人外,皇宫中就没有人见过这位静贵妃娘娘。 朝烟垂着头,跪下双手交叠置于额头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秦韵没有立刻叫她起来,目光复杂地打量了她许久。 皇后不发话,殿里的人谁也不敢出声,全都战战兢兢地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这一幕。 眼见差不多快有一盏茶的时间了,雨儿弯下腰在秦韵的耳边提醒:“娘娘,差不多了。” 秦韵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摸了摸额头,懒懒地道:“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朝烟脸色不改,行了礼淡定地起身,抬头目光直泠泠地朝她看去。 见到她容貌的那一瞬间,秦韵瞪大了眼睛——朝烟今日穿了一件淡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件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挽了一下,其余的垂在颈边,额前缀着一枚小小的绿色水滴形的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修饰出了她小巧精致的脸蛋。发髻上插了一支玉色的镂空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清脆声响,衬得她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资。 她的双眸似水,眼底深处带了淡淡的冰冷,神情淡薄,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她嘴边噙着似有似无的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正如那句诗词所写的那样: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最让秦韵震惊的不是她那如玉般的容颜,而是她那双熟悉无比的眼睛。 从两年前开始,这双眼睛便一直出现在她的梦中,如影随形,甚至让她夜里不敢入睡。 “娘娘?娘娘?”雨儿小声地唤她。 秦韵回神,看着底下还站着的人,强笑道:“本宫之前就在想,究竟是怎样的美人儿才会让陛下连太后娘娘都来不及告诉,迫不及待的就带了回来,现在看来,妹妹果然是美貌!” 朝烟挑挑眉,笑得很灿烂:“多谢娘娘夸奖!” 秦韵一噎。 幸好她很快就将自己的心态调整了过来:“听说,陛下昨夜是让妹妹侍寝了?” 这才是她来的目的吧?朝烟眼中的嘲讽一闪而过,她微微垂眼,做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来:“是的。昨儿个臣妾都歇下了,陛下还是要臣妾……臣妾也没有办法。” 说完,她脸上还适时地飞上了一抹红晕。 美人羞答答的模样让在场的女人们见了都忍不住心动,更何况是男人。 秦韵遮掩在宽大袖袍下的手早就青筋凸起了,美眸中满满的都是嫉妒和不甘。 在朝烟身后的青莲抽了抽嘴角,她们家娘娘真是太会装了!! “是吗?那妹妹真是辛苦了!”秦韵咬牙切齿地道。 朝烟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没错,臣妾现在都还浑身酸疼,提不上劲呢!” 在场的女人们:“……”你这么拉仇恨真的好吗? 秦韵冷哼一声:“妹妹虽然才侍寝,但也不要太过目中无人了才是,要知道,在宫中,从来都没有一辈子的恩宠。” “皇后娘娘会这么说,是因为娘娘也不能保证陛下一辈子都宠爱娘娘吗?”她歪了歪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秦韵:“……” “放肆,这是你和本宫说话的态度吗?”秦韵呵斥道,“本宫和圣上青梅竹马,我们之间的感情,岂是你一个外人所能理解的。” 朝烟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她轻轻地抬眸,目光如炬地看住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的,不爽了一下。 被那双眼睛如此盯着,秦韵只觉得背脊陡然升起了一股寒意,狼狈地偏过头,语气略有慌张:“既然妹妹觉得身体不适,本宫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朝烟屈膝行了一礼。 秦韵走了,朝烟带着青莲慢吞吞地向寝殿走去。 青莲见她从正殿出来到现在都没有说过话,抬头去看她,“还在为了皇后刚刚说的话不高兴?” “没有。”她回答,清透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不远处的亭子,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不高兴,我是很不爽。” 宣德帝下了朝,就听说了后宫发生的事情,当听到李总管说秦韵从揽月宫出来的时候,脸上还隐隐有怒气时,眼里多了浅淡的笑意:“皇后呢?” 李总管不解地看着这位年轻的皇帝,从昨晚的情形来看,他对静贵妃是有些感情的,相反他对皇后好像渐渐地淡了感情,可现在皇后去找静贵妃的麻烦,他不问静贵妃有没有事,却问皇后的情况,这反倒让李总管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李总管摇了摇头,难道是他年纪大了,所以才不理解这些年轻人的想法? “皇后现在已经回了长乐宫……奴才听说,皇后娘娘一回宫,又砸了不少东西。”他小心斟酌用词,“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皇后娘娘?” 宣德帝笑着“嗯”了声,抬脚就朝长乐宫的方向而去。 李总管看了眼揽月宫的方向,无声地摇头。 宣德帝来到长乐宫的时候,秦韵早就消了气,在御花园里赏花呢。 听了宫人的回禀,宣德帝又朝御花园走去。 “韵儿!”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秦韵转身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宣德帝正站在御花园的门口含笑看着她。 “陛下。”她愣愣地道,而后突然红了眼圈。 宣德帝见她突然之间就红了眼睛,也顾不上周围的宫人,大踏步地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见状,守在一边的宫人们都不约而同地退开了,直到听不见帝后的对话为止。 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宣德帝轻声安慰她:“不要哭了,朕知道错了。” “陛下……”她咬着唇,哭道,“陛下若是真的喜欢静贵妃妹妹,臣妾……臣妾愿意退位让贤。” 宣德帝一惊:“韵儿,你胡说什么?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从来都没有别人。” 秦韵不信他,哭得梨花带雨,“可是,可是你昨晚都宠幸了她,她今天早上还跟我炫耀,说……说你昨晚亲自说的,你爱的人是她。” 听完她的话,宣德帝猛地沉了脸。昨晚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这女人,果然是个不安分的! 李总管一听,就知道不好,看见宣德帝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他明白,静贵妃今天恐怕逃不了责罚。 “韵儿,不管她和你说了什么,那都不是真的。我昨晚根本就没有碰她,也没有说过那些话,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那些举动会给你造成我喜欢她的错觉,以后不会了。” 他这么郑重其事的和自己解释,秦韵心中信了几分。她仰头看着他,抽抽搭搭地道:“真、真的吗?” 宣德帝轻声道:“真的!” 秦韵这才破涕为笑,扑进他的怀里不出来。 安抚好了秦韵,宣德帝冷着一张脸,转而去揽月宫了。 李总管心底一叹,陛下将皇后看得太重了,今儿个,静贵妃是不好过了。 得知了宣德帝朝揽月宫来的消息,朝烟轻轻地一笑,侧脸问青莲:“你觉得他现在来是干什么的?” “为皇后出气!”青莲简言意骇地道。 虽然是预料之中的答案,但她捧着茶杯的手指还是微微收紧,“青莲……” “陛下驾到。”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朝烟笑了笑,来得还真快! 她起身,垂下头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你出去。”宣德帝一进来就道,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屋中的三人都知道他这话是对谁说的,但谁都没有动。 他微微眯了眯眼,想起刚才秦韵和他说的话,心里的不悦更甚,声音也大了不少:“没听见吗?难道朕还使不动你?” 朝烟也没有等他让自己起来,自顾自地站起身,不躲不闪地对上他含怒的双眼,嘴中却是对青莲说道:“你下去吧!” 青莲担忧地朝她看去,最后也只是行礼退下。 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都安静了下来,静得让人心中发颤。 最终还是朝烟先支持不住了。她一晚上没睡,身体早就撑不住了,扶着桌子坐下,她给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明知故问:“陛下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宣德帝在她对面坐下,冷冷地盯着她:“朕以为,你知道朕带你进宫的用意。” “嗯。”她垂眸打量着自己的手指,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想到的镇定,“所以呢?” 他声音顿时沉了下去,“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微微停顿,他周身的气息一变,冷冽而低沉,手指放在桌上轻轻地敲了敲,“朕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有下一次。” 朝烟终于抬眸去看他,她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一丝暖意,神色淡淡的,隐隐看上去还有一丝冷意:“既然陛下都如此认为了,还何须与臣妾费尽口舌?” 她抚顺了袖口的褶皱,这才讽刺地道:“或许陛下在皇后的心中是很重要,重要到不能与他人分享,但是在臣妾心中,陛下什么也不是。” “因为,你不值得我费这么多心思和精力去讨好!” 宣德帝脸上的表情一顿,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朝烟清透的眼睛似乎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一样,教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一个认不出未婚妻的人,不值得我为他费尽心思!” “你……”他的话在看见朝烟眼里莫名的悲伤时忽而就说不出口了。 烦躁地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总之,你好自为之,不要自作多情。” 言罢,他甩甩衣袖,推门走了。 他前脚一走,青莲后脚就进来了。 “娘娘,您……”青莲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为那个人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泪痕。 朝烟若无其事地起身,擦去脸上的泪水,反手取下了头上的步摇:“青莲,我累了!” 青莲明智的没有再说什么,上前几步替她脱去外衣,又放下了挽起的青丝。 整个过程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沉默地放下纱帐,青莲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朝烟摸了摸自己的脸,眼里涌起苦涩。她何苦要为一个连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寡情的男人而伤心呢?那样不值得! 她闭上眼,喃喃自语道:“一年,还有一年。” 当晚,朝烟就病了。 青莲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睡了一天了——她从早上睡到傍晚,青莲担忧她一天都没有进膳,胃受不住,这才准备唤她起来,结果却看见她满脸的绯红。 朝烟病了,整个揽月宫都慌忙不已,平日里静谧的揽月宫此时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影走动。 青莲急得不行,白日里宣德帝下旨揽月宫的人禁足一个月,现在朝烟生病了,他们不要说请太医了,就连门口都出不去。 “娘娘,您觉得怎么样?”青莲绞了帕子敷在她额头上,跪在床边忧心忡忡。 朝烟神情恍惚,就连意识也不甚清楚,听闻她的声音,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委屈地道:“青莲姐姐,我想阿颜,想我爹娘,想我大哥,想我祖父了。” 青莲一早就把其他宫人给打发了出去,因而她也不担心会让别人听到朝烟的话。 她很清楚,人在病中,情绪容易低落,心理也格外脆弱,听得她这委屈的语气,不禁笑了出来,抬手轻轻地拍着她,就如哄孩子那般哄着她:“乖啊,等你病好了就能看见他们了。” 大概是病得糊涂了,朝烟听了后,露出个甜甜的笑容,然后很乖很乖地点了点头:“嗯,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她这么认真的语气差点让青莲落下泪来,“娘娘,你要好好的,这样,那些关心你的人才不会担心你。” 她闻言,睫毛一颤,就睁开眼睛看过来,眼里并不似以往的清明之色,眼底还有一层水光。 “青莲姐姐,我会好的,不让他们担心……”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了下去,青莲看过去,才发现她已经睡了。 替她掖了掖被角,青莲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这个秘密还能瞒多久呢?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美人皮(五) 天光微亮,守在床边一晚上的青莲忽地醒来。从窗户打进来的光线不怎么刺眼,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拿手挡在了眼前,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适应了这淡淡的晨光,青莲放下手,转头去看朝烟,发现她的小脸已经不红了,呼吸也已恢复正常,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嗯,退烧了! 青莲打算如果朝烟还没有好,哪怕是违抗圣旨她也要闯出揽月宫去请太医来给朝烟治病,结果,这个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实行呢,原本还在发热的人过了一晚上竟然奇迹般的退烧了,所以,她的想法就这么被无情地掐断了。 恰巧这时,朝烟也醒了。 她一把抓住额头上的手,含糊不清地道:“青莲姐姐,我饿了!” 青莲见她醒了,轻笑一声:“娘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嗯……”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青莲,很乖地道,“头还晕,没有力气。” 见她这副模样,青莲就知道她大概还在犯迷糊,至少,在她清醒的时候,她不会叫自己姐姐。 “那娘娘再躺一会儿,奴婢去给您做点吃的。”青莲柔声哄她。 朝烟乖巧地“嗯”了一声,然后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她。 因为刚刚睡醒,她的眸子里染上了一层清亮的水光,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青莲摸了摸她的脑袋,起身出去,不多时,有几个宫女端着水盆子一类洗漱的东西进来,向她福身后,一个看起来笑得很开朗的小宫女脆生生地道:“娘娘,青莲姐姐让奴婢们伺候娘娘洗漱。” 还是半醒不醒的人“哦”了一声,然后任由她们掀开被子扶自己起来,直到用帕子擦了脸,她才彻底清醒过来。 回了神,她在这些宫女中找到了之前说话的那个小宫女,笑眯眯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叫阿四。”朝烟脸上的笑容看得她一呆,等知道竟然看着贵妃娘娘发了呆,她不由得红了脸。 朝烟看见她脸上的窘迫,笑着道:“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身边伺候。” 阿四听闻,惊喜地跪下磕头:“是,多谢娘娘抬爱!” “好了,其他人都下去吧,阿四留下!”朝烟挥退了她们。 单独被留下的阿四在经过最初的惊喜后,又恢复了笑脸:“娘娘要喝水吗?奴婢给您倒。” “娘娘冷不冷?奴婢给您盖被子。” “娘娘……” “停!”朝烟无奈地打断她的殷勤,好笑地看她,“你这是做什么?” 阿四笑得腼腆:“奴婢这不是担心娘娘您渴了、冷了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朝烟用手指绞着自己的长发,“我昨日可是得罪了陛下,因而被禁足了。平心而论,跟着我这样没出息容易得罪陛下的主子,你们这些下人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应该尽快捡高枝才是,你怎么还愿意留在我身边呢?” 朝烟这话说的也没错,宫里的人跟红顶白是常事,何况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与和宣德帝有青梅竹马情谊的秦韵不同,万一哪天宣德帝真的受不了她或者秦韵无法再容忍她,那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阿四紧张地绞着的衣角,整张脸上布满了红晕:“娘娘……娘娘千万别这么说。其实,娘娘你人很好的,从来都不会责罚奴婢们,揽月宫的其他姐妹们都很喜欢娘娘,而且,最重要的是……娘娘很漂亮!”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朝烟:“……” 这个看脸的无情的世界…… 朝烟哭笑不得,没有想到为自己收获了一大片忠心的竟然是自己的这张脸?! 青莲拿着膳食进门,见到的就是这两人一坐一站却表情各异的情形,忍不住一笑:“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阿四看她提着食盒,赶忙上前接过。 “这丫头是……”青莲微微挑眉。 朝烟净了手,听到她问,便回答她:“她叫阿四,我准备把她留在寝殿里伺候我。” 这恐怕是太无聊了才特意寻个人来逗乐的吧? 青莲暗暗腹诽着。 “青、青莲姐姐好。”小丫头一边摆吃食,一边结结巴巴地道。 青莲朝她颔首一笑:“不用那么紧张,在殿内侍候,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娘娘也不喜欢。你只需以平常心来照顾娘娘即可。” 阿四连连点头:“是,阿四知道了。” 小丫头这“青莲姐姐说得对,我一切都听青莲姐姐的话。”的样子让朝烟噗嗤一声笑出来,却见青莲霍地把目光看过来,眼里满满的都是警告之意。 朝烟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低下头,专心地吃东西。 用过膳,朝烟只觉得周身泛懒,用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是泪珠:“青莲,我困了。” 哪知,一向都巴不得她多休息的青莲闻言后这次竟然没有同意:“娘娘,您才刚刚用过膳,此时不宜躺下,免得一会儿积食。” 朝烟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青莲……”她的语调拉长了,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青莲铁面无私地拒绝了她的撒娇:“阿四,带娘娘在宫里走走,消消食。” 听见自己敬佩的人交给自己这么重要的一个任务,阿四忙拍着胸脯做保证:“青莲姐姐放心,阿四一定会认真监督娘娘的,绝对不会让娘娘积食的!” 青莲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朝烟:“……”说她漂亮很喜欢她的那个阿四去哪儿了?这么快就换了个喜欢的人?!坚持呢?坚定呢? 被阿四强行扶着出去了,朝烟苦着一张脸,差点泪目。 啊……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小姑娘的力气会比男人还要大? 随手点了个爱笑的小姑娘伺候自己,结果却是个力大无穷的彪悍母老虎,朝烟很心累。 见状,青莲更欣慰了。以后这不省心的姑娘再敢胡来,直接放阿四!!! 在揽月宫中四处闲逛着,朝烟的精神也好了些,还遇上了不少的宫女。 再一次遇见了向自己请安的宫人,朝烟已经麻木了,阿四显得很兴奋,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搀住她:“娘娘,您看,大家都很喜欢娘娘呢。” 呵呵……她可没看出来这些完全是冲着自己这张脸而来的宫人们喜欢自己,可偏偏阿四还在叽叽呱呱:“娘娘,您平时就该出来多走走,而不是窝在寝殿里睡觉,这样对娘娘的身体不好。俗话说,饭后走一走,能活九十九!” 能活九十九啊……朝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吭声。 察觉到朝烟的沉默,阿四偏头瞅她:“娘娘可是累了?要不就在前面的亭子里歇一会儿?” “好。” 朝烟才坐下,就看见之前和自己请安的宫女急急忙忙地朝自己奔来,跪在自己脚边,语速飞快:“娘娘,长公主殿下来了,说是想见一见娘娘。” 长公主殿下来了吗?朝烟垂下眼睑,看了眼匍匐在脚边的婢女,淡然道:“我知道了。阿四,扶我回去吧。” 阿四只有扶着她往正殿而去。 岂料,她慢吞吞地到了正殿后,首先看见的就是跪在殿里,昂首挺胸,脸色淡淡的青莲,她脚下一顿,继而让阿四退下。 抬眼朝殿里的那个高贵的女子看去,朝烟抿了抿唇,还是缓缓地进去了。 真正进了殿,朝烟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殿中除了长公主殿下和她身边的侍女绿腰之外,就只剩下她们主仆了,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 “长公主殿下!”朝烟微微弯了弯腰。不管宣德帝承不承认,从她被带进宫的那一天,她就已经是他的人了,因此,她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对这位长公主行大礼,只要礼到了便可。 长公主原本正在喝茶,听到她的声音,手中的杯子放下,掀了掀眼皮打量这个能让她的皇弟打破常规带回来的女人。 在看见那双眼睛时,她眉宇一紧,随后将视线落到不卑不亢的青莲身上,凤眸微眯,握着扶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了敲,徐徐开口:“贵妃娘娘不必如此多礼!” 朝烟大大方方地挺直了腰杆:“多谢长公主殿下。” “论起身份,你是圣上的妃子,而本宫只不过是出嫁了的公主,受不得贵妃娘娘如此大礼。”长公主话虽是这么说,可她坐在上首的位置却连要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这是为皇后撑腰来了吗? 朝烟清明的眼神不变,心里却是苦涩不已。以前被她用这幅姿态保护习惯了,如今猛地调换身份,却是她被用这种语气来对待了。 “臣妾如何能比得上长公主殿下,只是,不知臣妾这侍女可是冒犯了殿下?”余光瞥到还跪在地上的青莲,朝烟轻声问道。 长公主饶有兴趣地看了看她:“贵妃娘娘或许不知,你身边的这位侍女,本宫曾经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 朝烟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倏地握紧了,她面上不改,无比自然地道:“想来是殿下记错了。” “那可不一定,本宫自小就记忆力超强,绝对不会记错。” “那不知殿下是在哪里见过与青莲长得一样的人?” “青莲?”长公主挑眉,“还真是巧了,本宫遇见的那个也叫青莲,贵妃娘娘觉得,这是巧合还是人为?” 朝烟心里莫名地心虚起来,捏了捏手指,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回殿下,臣妾不知!”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既然贵妃娘娘不晓得,那本宫就好心告诉你,你身旁的这位婢女,乃是安瑜安太傅母亲的贴身侍女,青莲。贵妃娘娘可否告诉本宫,为何安夫人的侍女会在宫中,而且她还成为了你的贴身婢女?” 朝烟脑子“嗡”地一声,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脸色微变。她自进宫以来,一直都不怎么踏出揽月宫,就是因为怕有人会认出青莲,可没想到,这日还是来了。 “长公主殿下想说什么?” “本宫的意思是,静贵妃娘娘和安府……有什么关系?”她这句话说得很慢,看着她一寸寸白下去的脸色眸色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朝烟低头,紧抿着嘴角,目光牢牢地看住地上,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蹙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长公主殿下以为呢?” “本宫觉得,你和安府的千金安颜有一定的瓜葛……不,应该说,你和整个安府乃至本宫都有关系。” 朝烟怔住,她确实没想到长公主会做出这样的猜想,如此的接近…不,这就是真正的答案。 长公主的眼神突然温柔了下来,看着她淡淡笑道:“能让与本宫从小就相识的青莲都再三缄口,并且处处维护的人,除了安府那位逝去的安颜姑娘外,便只有本宫和皇后秦韵了。而且,本宫觉得……静贵妃娘娘的眼睛长得和皇后以前一模一样。” “你是韵儿对不对?” 沉默了半晌,朝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殿下是怎么认出我的?” “你知道你最大的错处是什么吗?是青莲,你不该将她带在身边。青莲长我们许多,她的琴艺和女红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她虽是婢女,可为人十分傲气,若不是她从小就侍候的人,她绝不会去服侍别人。” “因此,除非是她心甘情愿,否则,谁也不能勉强她。而显然,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这其中,就包括了秦府的姑娘。可偏偏奇怪的是,皇后秦韵也曾向安夫人要过青莲,可是,青莲拒绝了。然而,拒绝了秦韵的人却甘心服侍你,你觉得你真的能瞒住我?” 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让她感到不对劲的是,当今的皇后。 自从两年前秦韵去寒山寺上香遇刺获救后,整个人都变了——不仅仅是性格,就连她的行为处事也变得与以前大相径庭。 更为奇怪的是,安颜去世之前,曾经暗地里调查过秦韵,只是后来边关出了事,调查一事安颜才不了了之。 而现在的秦韵,除了那张脸还是她所熟悉的,其余的,长公主都感到无比陌生,尤其是她的手段——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兰香在她还未进宫前,就被她打发出了秦府,现在生死不明。起初她还以为是她遇刺受了惊吓,因而才会这样,却不曾想,原来秦韵并不是秦韵! 朝烟无奈的笑道:“原来我竟然露出了如此多的破绽。” 长公主起身,来至朝烟身前,看着她面目全非的容颜,心头一哽:“韵儿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争什么,自然就不会掩饰。其实,你也是想圣上能自己察觉的吧?” 朝烟承认,除了最开始在宣德帝齐桪面前她确实从来没有认真的想要掩饰过。不只是因为他太过敏锐,刻意的掩饰反而会弄巧成拙。更重要的是,她不愿意瞒他,心底反而隐隐希望,他能从这些细节中认出自己。如果面对他还要掩饰,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再见他,那样太累了…… 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长公主,朝烟问她:“那你今日怎会来见我?” 长公主转头对绿腰说道:“绿腰,扶青莲起来。” 绿腰行礼:“是。”她弯腰扶起青莲,笑眯眯地道,“青莲姐姐莫生殿下的气,殿下也是为了秦姑娘好!” 青莲跪了太久,起身时脚步一个踉跄,吓得朝烟赶忙扶住她:“青莲,你怎么样?” 长公主也唬了一跳:“青莲,你没事吧?” 青莲无声地瞄她一眼,幽幽地道:“公主今日特意来罚青莲,就是为了逼娘娘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长公主顿时哑言。她今日来揽月宫其实是听说昨日皇后被这位静贵妃给气哭了,特地来为皇后出气来着,不成想却看见了意料之外的人,只是,这个不能说是不是? “韵儿,你的脸……” 朝烟慢慢地摇头,“殿下,我不想说。有些事,我不能说,还请公主能为我保密。” 长公主只能点头。不管怎么说,今天发现了朝烟的身份,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了,至于其他的,就先搁着吧。 “我还有一事要求殿下——”朝烟双膝着地,隆重地朝她磕了一个头,长公主被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刚要拉她起来,却听见她说,“殿下,请殿下听完我说的。” “你说,但你先起来行不行?”长公主不淡定了,有些暴躁地道。 绿腰嘴角一抽,低下头当没有看见。 听出长公主话音里的焦躁,她低低地笑了出来,顺从她的意思站起来:“殿下,我知道兰香被她赶出了秦府,下落不明,殿下能不能帮我找回兰香?” 这对她来说是小事,因此她点点头:“行,我答应你。” “还有……”朝烟一把抓住长公主的衣袖,仔细地叮嘱她,“你能不能把脸上的表情收敛一下?我之所以会回到宫中,一是为了齐桪,二则是为了查明冒充我的人究竟是谁。你莫要打草惊蛇!” 被不信任的长公主脸都黑了,她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 朝烟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和她说一说关于安颜的事,只是想到那个救了她的人提起那个地方时的讳忌莫深的样子,又不由得闭上了嘴。 还是……先不要告诉别人好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美人皮(六) 朝烟的禁足被解除了! 长公主昨天从揽月宫离开后,直接去了昭阳殿,也不知她和宣德帝说了什么,她离开后的半个时辰就传来了解除揽月宫禁足的旨意。 长乐宫。 秦韵在第一时间听说了这个消息后,气得掰弯了手中的扇子。从朝烟被禁足的时间来算,她满打满算也就被禁足了半天……半天的时间禁足个毛线啊!!这还能算禁足吗? “娘、娘娘……”雨儿胆战心惊地给她递上一杯茶,咽了咽口水,劝道,“娘娘,您其实不用这么生气,陛下不是没有宠幸她吗?而且,如果不是长公主殿下替贵妃求情,她还指不定要被关到什么时候呢!如此就能说明,陛下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中。” 秦韵接过茶杯沉默地抿了一口。她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知道,宣德帝一旦下了旨意,那就是无法更改的,然而长公主却说动了宣德帝亲自解除了朝烟的禁足,可要说动宣德帝朝令夕改又谈何容易?她只怕是长公主说了什么让宣德帝心软的话,这才让他不计较朝烟的事了。 一旦宣德帝心软,那么势必也会对朝烟生出几分愧疚来,有了愧疚感,就必定会处处照顾着她。这一来二去久了,恐怕就会生出其他的感情,不必说朝烟还有一双那么肖似那个女人的眼睛,要让宣德帝对她有感情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 更让她担心的是长公主。 在她进宫前,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就不如以往,甚至在她进宫之后,长公主除了必要,根本就没有来见过她,这不得不让她怀疑,长公主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娘娘,咱们的人传来消息,陛下去揽月宫了。”一个小宫女一进门就慌慌张张地道。 秦韵的一颗心都沉了下去。宣德帝果然对朝烟那个贱人感到愧疚了。 “陛下一个人去的吗?”秦韵盯着底下的小宫女问道。 小宫女跪在地上,摇了摇头,“不、不是,陛下还带了太医。听说,贵妃娘娘前儿个晚上发热,所以……” 所以这是担心她,才特意带了太医去揽月宫看她? 秦韵只觉得心脏一阵一阵的疼,半晌,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整了整头上的首饰,将手搭上雨儿的手,笑得温柔无比:“雨儿,让御膳房做些精致的点心,本宫要送给妹妹尝尝。” 雨儿低着头,恭声应下了。 于是,秦韵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朝揽月宫去了。 揽月宫。 朝烟生病的事情是长公主告诉宣德帝的,就是为了勾起他对朝烟的愧疚感。 长公主原本是想着,宣德帝亲自来揽月宫看望朝烟,然后不经意间就看到了朝烟小女儿姿态的娇羞,被她吸引。至于朝烟,见到宣德帝来了,还带着太医,再加上她对宣德帝的感情,态度也软化了下来。一个俊男,一个美人,就这么理所当然的在一起了…… 只能说,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长公主的算盘打得很响,结果朝烟却根本不配合。 朝烟的脸色还很苍白。本来休息了一天,她也应该好了,只是前天晚上发热后,昨天又见了长公主,被她揭开了心中的秘密,心绪不佳,昨晚又没有睡好,因而身体反倒更虚弱了。 心里还很烦躁的朝烟一见到宣德帝就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倚在床头,手指有一下无一下拨动着纱帐上垂下来的流苏,毫无诚意地道:“请陛下见谅,臣妾身子不适,不能给陛下请安!” 宣德帝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掀了衣摆在她床边坐下,听闻她身子不适,眉峰紧皱:“朕带了太医来给你把脉。” “哦?”朝烟闻言,抬眼看他,“多谢陛下,不过臣妾现在已经无碍了。” 说完,她重新垂眼,摆弄着青色的流苏。 朝烟此话一出,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们吓得都跪了下去。整个皇宫里,胆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人大概也只有这位静贵妃娘娘了。 她话里的拒绝不加掩饰,宣德帝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指上——她的手指很白,青色的流苏在她指尖晃动,衬得她的皮肤更白了。 在记忆中,似乎也有个人有如她一样的小动作。 轻咳了一声,宣德帝移开目光,好声好气地问她:“真的吗?可朕听说你前几天还在发热,你的身子本就虚,那时也没吃药,还是让太医看看比较好。” 朝烟一听,心底渐渐升起几分不耐,不注意时就抓住了那流苏,用力过猛之下,流苏就被她扯了下来。 “呃……”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流苏是青莲不久之前才给她挂上床头的,要是被青莲知道她又手痒扯下了纱帐上的物件,她就死定了!!! 朝烟讪讪地把手往身后一藏,仰头瞅了瞅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宣德帝,撇了撇嘴,然后问站在她身边的阿四:“阿四啊,你刚刚看见什么了?” 阿四是个诚实的孩子,一听她问就很老实地回答:“娘娘,您怎么又扯掉了青莲姐姐给您做的流苏呢?如果被青莲姐姐知道了,娘娘您就糟了。” 朝烟:“……” “你可以当做没有看见的。”朝烟和她打商量。 阿四坚定地摇头:“不行!青莲姐姐说了,要阿四好好看着娘娘。” 朝烟无比悲愤地看着她。阿四,你到底是我的婢女还是青莲的婢女? 她那一脸的悲愤之情倒是取笑了宣德帝,忍不住笑出声来,让她还狠狠地瞪了一眼。 “娘娘,您让奴婢做的米粥奴婢做好了,是等一会儿吃还是现在就用?”青莲的声音从外面传进屋里,朝烟沉默了片刻,随后将手中的流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入了宣德帝的手中,快速地躺下,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 宣德帝被她的这一举动给弄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她脸上悲愤的表情很快转变成了对自己的控诉,不禁好笑。 这一幕看得随行而来的周太医嘴角直抽搐,而后很明智地低头装死。 下一刻,青莲的身影出现在屋中——她手上提着食盒,脸上还有一抹笑意。 朝烟还是挺心虚的,又拉高了被子,遮住自己的脸,只留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外面。 宣德帝看见她的眼睛,心里微微失神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却听见某人恶人先告状:“青莲,陛下不小心弄掉了你挂在纱帐上的流苏,但我相信,陛下也是无心之失,你就不要生陛下的气了……既然已经那个已经掉了,你就再重新给我做一个呗!” 在场知情的人:“……” 看了看空荡荡的床头,熟知她本性的青莲收回视线,低头把米粥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到桌上。 被“栽赃陷害”的宣德帝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被她强行塞到手中的流苏,整好以暇地盯着她。 朝烟被他那眼神看得更心虚了,别过头,默默地将手腕露了出来,算是妥协了:“咳……本宫身体不适,劳烦太医替本宫瞧瞧。” 周太医先是看了眼宣德帝,发现他对着自己微微颔首,这才上前,拿出一块手帕搭在她的腕上,仔细地把脉。 “陛下……”李总管在门外高声道,“皇后娘娘来了。” 宣德帝拧了拧眉,淡淡地道:“宣!” 朝烟垂眼,就当做没有听见一般。 “是。” 几乎是李总管的声音刚刚落下,秦韵就进来了。 青莲她们都一一行了礼,朝烟放在被子中的手指动了动,扫过秦韵的脸,轻声道:“皇后娘娘见谅,臣妾身体不安,无法起身向娘娘请安。” 秦韵大度地笑了笑:“无妨,既身体不适,便躺在床上,无须多礼。” “是。臣妾多谢娘娘。” 宣德帝定定地看着她。如果之前朝烟对他说话的语气是装出来想要自己给她一个说法,那么此刻听见她和皇后这算不上讨好也算不上客气的话,他就明白了,朝烟之前说的没有想过费尽心思讨好自己的话是说的真的,甚至她对自己还有些厌烦,对皇后则是不喜。 “皇后此刻过来可是有事?”宣德帝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转而问秦韵。 秦韵转身从雨儿的手中接过食盒,又转身对宣德帝柔柔一笑:“臣妾听说妹妹的身体不适,所以特意和御膳房说了一声,做了点心送给妹妹尝尝鲜。” 说着,她将食盒放到床头的凳子上,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了那盘看起来精致的点心。 朝烟挑挑眉,很不客气地道:“多谢娘娘,只是臣妾不喜甜食!” 秦韵脸色一僵。 宣德帝也颇有不悦,“贵妃……” “臣妾累了,周太医,本宫的身体到底如何?”朝烟直接打断宣德帝的话,转移话题。 周太医起身,阿四赶忙拿开盖在朝烟手上的帕子,又把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启禀皇上,贵妃娘娘身体亏空严重,若是好好调养,还能撑个十载。”周太医躬身向宣德帝禀告。 闻言,秦韵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和笑意。 宣德帝脸上的不悦在听闻了周太医的话后尽数消失,他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周太医的衣领,眼里充满了戾气:“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臣、臣……”周太医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 朝烟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声音淡淡的响起:“陛下还是莫要为难周太医了,臣妾的身子臣妾知道。臣妾累了,陛下可否让臣妾休息一下?” 宣德帝松开了周太医,厉声道:“全都给朕下去。” 青莲担忧地扫了一眼朝烟的背影,轻声一叹出去了。 很快,所有人都出去了,就连皇后都不例外。 房门被人带上,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宁静,静得两人的呼吸都能听见。 “你一早就知道?”宣德帝看了她的背影许久,心里隐约冒出这个念头来。 朝烟没有瞒他:“嗯。” 然后又是一阵良久的寂静。 宣德帝双眸缓缓一眯,“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这话听得朝烟怒意横生。她倏地掀开被子,坐起身来看他,怒道:“我没有说过吗?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们相遇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过你,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怎么?你觉得那时我是在骗你吗?哼……你肯定以为我为了进宫所以就用这个做借口了吧?” 她忽而收敛了怒气,敛目道:“这样也不错,不是吗?我死了,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什么时候又踩了你的底线,惹哭了你的皇后。” 这是在讽刺他前天说过的那句“……你不要挑战朕的底线!”吗? 在这短短几秒之内,情势忽转,宣德帝滚着喉结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竟然觉得自己不敢再跟她对视了。 但朝烟并不打算放过他,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不过,陛下怎么会因为知道了臣妾命不久矣就如此动怒呢?难道,陛下喜欢上了臣妾不成?陛下,您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才是您的真爱!” 不知道为什么,宣德帝总觉得她最后那句“真爱”听起来非常的刺耳。 似乎还嫌不够,朝烟继续挑战他的底线:“陛下,臣妾可要和您说清楚,陛下如果真的喜欢臣妾,那臣妾是不会甘愿做妾的……嗯,说直接点,臣妾和皇后娘娘,陛下只能二者选其一。” “够了!”宣德帝突然俯身下来,握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盯紧了她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朝烟,你死心吧!哪怕这天下的女人都死完了,朕也不会立你为后的。” 朝烟很平静地对上他凌厉的双眼,忽地笑了出来:“你在怕什么?怕喜欢上我吗?” 宣德帝面色猛得沉了下来,眼底蓦然升腾起一股暗色,整个人瞬间便阴郁冷冽起来:“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朝烟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他甩开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朕劝你不要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出去。 朝烟没有抬头,她的神色平静得吓人。轻轻地垂眸,她就看见了自己白嫩嫩的一截手腕上赫然多了一道红硬子,心头阵阵涩意涌起。 不要肖想那些不属于你的东西…… 呵……这一切本该都是她的,为何她不能取回来? 她仰头闭目,逼回了浮上来的泪意。她用生命换来的机会,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逍遥快活?那些欠她的,她都要全部拿回来!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美人皮(七) 济宁侯府。 长公主下嫁给济宁侯府的世子南衍已有几年了,他们的儿子南殊也有三岁了,或许是因为在宫外,她对宫里的消息不如以前那样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因此,当她知道宣德帝带了太医去揽月宫最后却落得个被朝烟给气走的下场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当得到这个消息时,长公主不由得一阵纳闷,朝烟的性格温柔和顺,按道理来说是不会把宣德帝给气走的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百思不得其解后,长公主决定进宫一探究竟。可临到出门前,大腿就被一个不及她腿高的小包子给抱住了。 “娘娘,去去~~”小包子仰着头,拉长了声音软软糯糯地道。 南殊小包子一个劲儿地抱着她的腿不给她走,要走也可以,要带上他。若是长公主严厉喝止,让他乖乖在家里,这个鬼精鬼精的孩子就要扁起嘴,开始掉金豆豆给她看。 好说歹说都劝不下后,长公主几乎忍不住仰天长叹,弯腰与小包子对视,看着儿子这张与丈夫非常相似的脸,她一脸严厉道:“听话,不然等你爹爹回来教训你。” 小包子仍是十分固执地摇着她的腿,就要跟她出去放风:“爹爹舍不得骂殊儿。” 长公主:“……”所以你是笃定了你爹不会把你怎么样对吧?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绿腰已在旁边提醒了,再不走就要迟到了——之所以选择今天进宫,是因为今儿就是命妇们进宫拜见皇后的日子,她前几天才进了宫,不好无事又往宫里跑,不然传出去了会对济宁侯府的名声不好听——长公主败退了,只好一手拎起小包子的衣领,将他提在手里,带着他上了马车。 知道可以跟去了,南殊乖乖地让他娘亲拎着自己,乖乖地被提溜上了马车,乖得仿佛先前那种为了跟出门而胡搅蛮缠的举动不是他做的。长公主心里越发的觉得自家这个小包子机灵得不行,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包子脸。 长公主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是怎么样的,但自家这孩子越来越爱往外跑了。偏偏他也不盯着其他人,只盯着长公主,每当见她让人准备车驾要出府,便会立刻黏过来,抱着她的腿不放,不带他出门就别想走。 路上,长公主一脸严肃地道:“呆会进了宫见到皇帝舅舅,不许胡闹,要乖乖的,知道么?” 小包子萌萌地看她,对于乖的定义还不太懂,不过倒是会乖巧地回答别人的话了,萌萌地点头,软糯糯地说:“殊儿,会乖乖~~” 看他一脸萌样,长公主立马就被萌住了,抱过来在他脸上亲亲。 不过长公主很快就失算了,小包子一点也不乖,甚至又去打架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前几次小包子一出门,就和其他小朋友打在了一起。而让人无语的是,小包子每次一打架就必定会将其他小朋友给弄哭,否则还不肯罢手,这一点让长公主分外头疼。 进宫后,长公主抱着南殊给皇后见了礼之后,就打算往揽月宫去的,却被皇后笑着挽留了下来。 让宫女带着南殊去御花园玩,长公主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皇后许久,发现她除了那张脸和秦韵长得一模一样之外,别的地方竟是一点都不像。 “本宫看乔夫人的脸色不大好,可是身子不适?”皇后本来在和荣王妃说话,却忽然开口询问道。 长乐宫中的众人皆是一愣,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向乔夫人问话——乔家虽是秦夫人的娘家,但两年前秦夫人就已经与乔家断绝了关系,这两年更是不与乔家有任何的往来。 秦夫人低着头没有说话,应该说从她进宫到现在除了问安的话外就没有和皇后说过其他话,看起来对皇后冷淡了许多,要知道,皇后秦韵可是秦夫人的亲生女儿。 长公主冷眼旁观倒是瞧出了一些端倪,皇后虽然是在和荣王妃说话,但她眼角的余光确是一直在看着乔夫人的,仿佛还挺关心她的。 长公主敛眸,皇后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毫不关心,反而对自己的舅母关心有加……这其中,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秦夫人,她就那么一个女儿,不可能对皇后不闻不问,但事实就是如此。自打秦韵进宫后,秦家就好像断了和秦韵的关系一样,除了初一、十五按照惯例进宫拜见皇后外,秦夫人平时都没有进宫看望过皇后,而皇后也没宣召过秦夫人进宫…… 她心下一动,母亲爱孩子是天性,不管发生了什么,秦夫人都不可能对女儿视若无睹,除非……除非她已经知道了什么,不,或者说是整个秦府都猜到了什么。 乔夫人对皇后一笑,“娘娘多虑了,臣妇并无不适,只是为了膝下的儿女担忧而已。” “哦,可否说来听听?”皇后的兴趣似乎被她挑起了,让她继续说下去。 荣王妃知道皇后不会再和她说话了,也笑着作出一副聆听状。 “还不是臣妇那个不成器的儿子,都快二十了还没娶亲,为了这事,妾身可是愁白了头发。” 皇后也想起来了,点点头问她:“乔夫人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乔夫人捂着嘴“哎哟”了一声,“娘娘还不知道吧,他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了。” 闻言,在场的诰命夫人们都笑了,安国公夫人笑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千金能入了乔公子的眼?” 说这话时,她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 乔家的公子乔宣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已是弱冠之人还游手好闲,整日里无所事事,就知道和一群狐朋狗友逛青楼,喝花酒,这样的人,竟然还想娶名门望族的正经姑娘,这是做梦呢吧! “是安家去世的姑娘安颜,真是可惜了!”她叹息一声。 此话一出,长乐宫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长公主和安国公夫人的身上。 安大人一年前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辞呈,如今在家中颐养天年,所以,安夫人身上的诰命也被收了回来,从而失去了进宫的资格。 而长公主和安国公夫人,前者与安颜交好,后者的女儿是安颜的表嫂,都与安家的关系不浅,乔夫人的这听起来明显是侮辱人的话,这两位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果然,众人只听见长公主冷漠的声音缓缓响起:“乔夫人,慎言的为好!” 安国公夫人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淡淡地道:“这人呢,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得意过了头,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种事,还是莫要奢想的才是。” 这明显是贬低自己儿子的话让乔夫人心中一怒:“就安颜那个母老虎,宣儿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 “啪……” 茶杯摔碎的声音让乔夫人的话戛然而止,茶杯碎片混杂着茶水落在自己的脚边,她战战兢兢地抬眼看去,就撞入了长公主幽深而冷厉的双眼。 “来人,乔夫人对本宫无礼,杖责三十!” “不……臣妇知错了,还请殿下开恩!”乔夫人忙的跪下来,身子抖成了筛糠。 长公主冷冷地看着她:“人家都说,死者为大,可本宫瞧着,乔夫人似乎不大懂这个道理,既然如此,本宫就替乔大人教教夫人规矩,免得你到时候又犯错了。” “殿下、殿下开恩呢。”乔夫人吓得连连磕头。长公主的手段她也听说过,没有谁落到了她手里还能全须全尾的活着。 皇后一惊,站起身道:“皇姐,乔夫人也不是有意的,不如就饶过她吧。” 长公主闻言,转头看向皇后,她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而笑出声来。 皇后脸色一变,她分明在长公主的笑声里听出了讽刺。 她止住笑意,脸上的嘲讽一点一点的袒露了出来:“皇后娘娘,您莫要忘了您还未进宫前的身份。安颜与你的关系,娘娘可千万别忘了。” 皇后惊骇地睁大了眼睛,她真的知道了? “绿腰!”她厉声道,“拖下去行刑!” “是。”绿腰在她身后行礼,然后一挥手,两个嬷嬷从门外进来,一人一边拽着乔夫人的手就将她拖了出去,不多时,长乐宫外就传来了木板落在肉体上的声音,听得在场的命妇们心生寒意。 长公主端着绿腰重新沏上来的茶,抿了一口,仪态万千地道:“有的人自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假的就是假的,即便费尽了心思也还是假的,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的。” 这话众人都听得迷糊,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一片煞白,无力地倒在凤位上。 “皇后娘娘……”雨儿赶紧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秦夫人垂着的眼里闪过一抹异彩,她飞快地抬头看了眼长公主,正好对上她含笑的眼睛,愣了愣,微微点头。 长公主这才别开目光。 一场会见就这么不了了之,皇后身体有恙,接下来的事就只能草草结束。 “秦夫人,安国公夫人,可否陪本宫走走?”长公主见她们都预备走了,笑着同她们道。 两人皆是点头。 三人到了御花园,在亭子里说话。 “没想到啊,阿颜这孩子都走了,这些人竟然还要这么折辱她,这乔夫人还真是……”安国公夫人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秦夫人不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秦夫人,你别见怪,我不是故意的。” 秦夫人轻轻地摇头:“无妨,我和乔家早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这是……” “殿下,不好了,小少爷和荣王的两位公子打起来了。”绿腰急急地道,打断了安国公夫人的话。 三个人一愣,反应过来后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长公主看起来淡定无比:“怎么回事?” 绿腰咳了一声,小心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原来南殊小包子正好好的玩着,忽然就碰到了荣王家的两个孩子,本来这也没什么,可不巧的是朝烟也在。 那两个本性就是个熊的,当知道了朝烟就是宣德帝带进宫分去了皇后的恩宠的女人时,私下里就打算给她来个下马威,结果被南殊听见了,然后将计就计,让两个熊孩子出了丑,此时荣王世子和二公子正哭得伤心呢! 这时候,荣王妃已经赶去了。 秦夫人和安国公夫人面面相觑:“……” 听闻荣王妃也去了,长公主挑眉一笑,起身道:“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三人结伴而行朝小包子们所在地而去,很快便听到了孩童的哭声。 三人到了花园中的一条长廊,廊下种植了一些花木,还铺着柔软的草地,几个小朋友在草地上玩,草很柔软,即便摔着了也不会有多疼。 长公主她们刚到时,便见到两个衣着鲜亮的小男孩坐在草地上张着嘴巴大哭,远远的都能看到他们喉咙里颤动不止的扁桃体了。两个熊孩子身边围着的两个丫鬟嬷嬷们一脸焦急,忙不迭地哄着他们,可惜熊孩子们实在是不给面子。 上下看了看小包子,发现他没有什么事,长公主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很快,荣王妃也到了,她心疼地给两个儿子擦掉脸上的泥土,一扭头就看见了自己儿子不远处牵着朝烟的手一脸天真无邪的小包子,天真无邪得让荣王妃恨不得抓住这个臭小子狠狠地抽一顿! 那些发现到长公主等人到来的丫鬟嬷嬷们忙过来行礼,安国公夫人脸色微沉,怒道:“没见到小世子和二公子在哭么?还不去打盆水来给他们清洗一下?” 安国公夫人一声令下,丫鬟嬷嬷们忙跑开了。 秦夫人却在看见朝烟的瞬间就失了神,还是长公主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才让她勉强地稳定了自己的心绪。 朝烟也看见了秦夫人,她不动声色地敛目,带着青莲就欲离开,宣德帝此时却来了。 下了朝宣德帝就听说了御花园的事,直接带着安瑜和萧凛就过来了,至于皇后……皇上都来了,她身为后宫之首,总不能在后宫出事的时候还当缩头乌龟吧? 无奈之下,她只得来了。 因而,宣德帝前脚一到,后脚皇后也来了。 行了礼后,宣德帝见到还啼哭不止的两个熊孩子,不由得一笑,问道:“这是怎么了?令儿和宁儿怎么哭了?” 众人皆不回答,眼神不由自主地往正拉着朝烟说话的南殊身上瞄去。 见此情景,饶是宣德帝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抬手向南殊招了招:“殊儿,过来舅舅这边。” 南殊侧首看了看宣德帝,又仰头看朝烟,乖巧地道:“姨姨和殊儿一起。” 朝烟没有动。说实话,朝烟很不愿意现在面对宣德帝,他们前几天才吵过一架,她还做不到那么快就能平静地对着宣德帝说笑。 其他人也没吭声,就等着她说话。 “姨姨……”小包子大概也知道了朝烟表明的意思,不由得撒娇。 朝烟头疼地扶额:“好,我陪你一起还不行吗?” 说着,她牵起小包子的手,慢吞吞地行至宣德帝身前,“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宣德帝淡淡地道,而后笑着抱起南殊,逗他:“跟舅舅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殊儿是不是又打架了?” “才没有!他们坏,要捉弄姨姨,殊儿要保护姨姨。”小包子一本正经地反驳。 所以事情的真相就是:小包子和荣王的两个熊孩子打架,熊孩子们打不赢,所以哭了。 所有人:=口=!! “那你们谁先动的手?”宣德帝又问 南殊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说道:“他们没有捉弄到姨姨,恼羞成怒之下就和殊儿动手了。” 听罢,宣德帝哈哈一笑:“这么说来,你还是对的?” 小包子仰着头哼哼一声,似乎在无声说“自己本来就是对的!” 所以说,先动手的确实是荣王的两个儿子,只可惜他们虽然比南殊大了一个月,又多了一个人,但也不是南殊的对手——要知道,南殊如今可是在萧凛的手下折腾,身手自然不比普通孩子。 知道是自己的儿子先动手后,荣王妃又心疼又气恼,但她也知道,既然这事宣德帝插手了,大概也只能就这么算了,只是她仍有些愤愤不平,直接带着仍在抽噎的两个儿子走了。 见她就这么走了,长公主耸耸肩,不管荣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也只有接受的份。 宣德帝很开心,把小包子给皇后:“你也好久没有抱他了吧?抱抱吧,殊儿又重了不少呢。” 皇后惊喜地看着宣德帝,就要从他手里接过小包子,不料小包子身子一扭,一双小胖手紧紧地搂住宣德帝的脖子:“殊儿不要,殊儿不要她抱。” 皇后神情一滞,心里却对这个不给自己面子的小子恨的要死! 宣德帝皱了皱眉,脸也沉了下来:“殊儿……” “哇……”小包子突然放声大哭,“殊儿不要,舅舅坏……哇……” 朝烟见他哭得这么伤心,心里一揪一揪地疼,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不想和宣德帝说话了,上前朝他伸出双手:“陛下,还是把殊儿给臣妾吧。” 小包子泪眼汪汪地转头,见是她,立马松开了宣德帝,就要扑进她的怀里。 宣德帝见状,也只得把小包子交给朝烟。 小包子立刻搂紧了朝烟,哭得直打嗝儿。 朝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好不容易才让他停止了打嗝。 看小包子眨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自己,朝烟想了想,伸手在他的小脑袋上拍了拍,鼓励他说道:“你刚刚做得很好!” 众人:“……”这是鼓励他以后继续打架的意思吗?! 长公主:=__=!果然和安颜相处久了,就连朝烟的性子也变得这么……别具一格了!! (本章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美人皮(八) 一行人在御花园里待着也不像个样子,于是移驾去了离这里最近的揽月宫。 对此,朝烟心里是万分拒绝的,可奈何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就被长公主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腰间的软肉,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感受到她食指和中指夹住的那一点软肉,朝烟很没骨气地咽下了嘴中的话,抱着小包子慢吞吞地走在众人的身后,漂亮的水眸中写满了不乐意。 “姨姨,你不高兴吗?”南殊抱着她的脖颈,在她的耳边小声嘀咕。 朝烟一点都不掩饰她的不开心,点了点头,偷偷瞥了眼前面的那些人,发现他们说说笑笑的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她们后面的情况,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和小包子咬耳朵:“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去我的地方,太吵了!” 小包子赞同地道:“姨姨说得对!安颜姨姨说过,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有一c二c三四个女人,再加上宫女,简直是好多戏!” 朝烟:“”安颜,你这家伙到底都在小包子面前说过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啊?要是让长公主听见了,她还指不定认为这是自己教的呢。 “殊儿,你安颜姨姨的话,有些听听就行了,不用记在心上。”朝烟无力地道。 “哦~”小包子萌萌哒地看着她,而后开心地在她脸上啃了一口,“殊儿喜欢姨姨!” 朝烟也欢喜地啃了他一口:“姨姨也喜欢殊儿,殊儿真乖!” 两个人在后面低声说话,脸上眼里都是笑意,看得前面的几人神色各不同。 到了揽月宫,因为萧凛和安瑜是外臣,不能进嫔妃的宫殿,两人和宣德帝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出宫了。 因为抱了个小包子,再加上朝烟还有些小情绪,所以她落后了众人许多。因此,当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宫中时,发现皇后竟然已经反客为主了。 站在正殿门口,朝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副主人的理所应当的样子,眼里一阵嘲讽。若是没有得到宣德帝的许可,她怎么可能会在宣德帝的面前摆出这幅姿态来,她巴不得在宣德帝心里的自己是柔顺谦恭之人,否则不是告诉了宣德帝她的本性善妒吗? “妹妹,还站在那里作甚?快进来啊!”看见朝烟在门口站着,皇后笑得天真无邪。 朝烟眼底弥漫了冷漠,她以为在诰命夫人的面前,自己为了宣德帝的面子就会对她做低伏小吗? 做梦! “本宫身体不适,就先回寝宫休息了。”朝烟在门口向宣德帝福了福身,随后站起身,侧首对青莲说道,“青莲,你留下伺候皇后娘娘和陛下!” 说完,她抱着南殊转身就走。 青莲都还来不及回答她,就见她转身离去了,顿时额头一阵阵的疼。这可真是一位任性的主子! “阿四,快,跟上娘娘。”青莲赶忙朝正殿里的阿四挥了挥手。 阿四也没有来得及和宣德帝行礼,一听见青莲的吩咐,匆匆忙忙的就跑出去了。 宣德帝脸都黑了。 朝烟如此不给面子,皇后也是一阵尴尬,看了看秦夫人她们,勉强地一笑:“贵妃妹妹单纯可爱,也不免还有些小性子,娘和安国公夫人莫见怪!” 长公主笑吟吟地撑着下巴看秦韵自圆其说,待她说完了,这才幽幽地道:“想来贵妃娘娘这病,是分人的。陛下,本宫和秦夫人去看看贵妃娘娘,顺便将殊儿接过来,过会儿本宫也该走了。” “朕和皇姐” “不用了。”长公主笑着打断他,“陛下似乎和贵妃娘娘合不来,还是少见面的为好,免得你们见了面吵起来吓着殊儿。” 宣德帝皱了皱眉,看了眼秦夫人,颔首道:“既如此,便依皇姐。” 长公主起身,出门的瞬间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侧身道:“皇上,乔夫人对本宫无礼,本宫赏了她三十个板子。” “朕知道。”后宫发生的一切他都知道,自从前两年出了安颜那档子事,他就在后宫安排了人手,一有风吹草动他就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因此,对于长公主所说的乔夫人冒犯了她,她打了乔夫人一顿的事,他自然是一早就知道了。他甚至还知道长公主是为了什么才打她的。 长公主也只是知会他一声,见他知道,心中也有分寸,也就没多说,提步出去了。 朝烟刚回到寝宫,把南殊放到软榻上,长公主和秦夫人就到了。 她也不意外,只是挥退了阿四,坐在南殊身边,抬头看着长公主:“殿下来,可有事?” “不是我有事,而是秦夫人有事。”长公主挑眉,在桌边坐下,优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朝烟敛目,抬手捏了捏南殊的包子脸。 “臣妇见过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秦夫人朝她跪下,双手交叠放在额头上,弯腰,恭恭敬敬地给她磕了一个头。 “秦夫人请起,本宫受不起你这大礼。”朝烟连忙起身,避开了她给自己行的礼。 秦夫人不动。 朝烟烦躁地看长公主,后者却只是冲着她笑,无奈之下,她只得弯下腰扶起秦夫人:“夫人万莫折煞了” 她的话未说完,秦夫人已经握住了她的右手,顺着她的手起来,抬眸看她:“贵妃娘娘,臣妇有一事需要娘娘解惑。” 朝烟避开她的目光,想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奈何秦夫人死死地拉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夫人请说。” 秦夫人摊开朝烟的右手,手指仔细地拂过她手心里的那颗黑痣,轻声问道:“娘娘可否告知臣妇,娘娘手心里的黑痣是如何来的?” 闻言,朝烟全身一震,她猛地用力把手收了回来,紧握成拳放于胸前,慌忙地道:“秦夫人在说什么,本宫c本宫不知道。” “小女的手中本来是没有黑痣的,可那一年她和安府的姑娘安颜胡闹,不小心割破了手掌,不慎将墨汁溅到了伤口里。后来伤口愈合,那墨汁便形成了一颗黑痣。” “当时,她年纪小,又怕胡闹之后受到责罚,便隐瞒不说。却不料臣妇那时给她们送点心去,恰巧就目睹了一切。后来伤愈,臣妇还特意看过小女的手掌,发现了那颗黑痣娘娘手心的这颗痣,与小女的还真有几分相似。” 秦夫人缓缓地说起往事,视线却一直落在朝烟身上,双眼中溢满了泪水。 “虽然皇后娘娘一切都如旧,但她的手心里却少了那颗黑痣我是做娘的人,女儿一旦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我很快就能知道——当今的皇后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乖巧伶俐,孝顺懂事,她不会因为自己做了皇后就如对陌生人一样对我。她也不会因为身份有别,而眼睁睁地看着我跪在她面前无动于衷,更不会因为家里和她闹了别扭而去亲近她的舅母” “她会很乖很乖地腻在我怀里叫我娘亲,会和我抱怨说宫中的规矩麻烦,会想念她逝去的闺中好友。她不忍见我跪在她面前给她行礼,会很无奈地扶我起来你是我的韵儿是不是?” 朝烟早在她开口的时候就捂住了嘴,她跌坐在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眼里滑落。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失态,她应该维持着淡定,不然不用她回答,秦夫人也能知道事情的答案。 但她做不到,她的心不是铜墙铁壁做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或两道伤口,只要那疤痕稍稍掀开了一点点,回忆就足以摧毁她心上竖立起来的所有的盔甲——溃不成军! 更何况,她心中的那道伤口如此之大,大到只要她一看见爱她的亲人在她面前哭泣,一桩桩,一件件的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她就无法再做那个淡然自若的朝烟,又变成了两年前的那个不谙世事的秦韵。 她咬紧了下唇,浑身颤抖着,不敢出声回答。一旦开口,必然是哽咽和哭泣,她不能,也不可以哭,现在的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南殊眨巴着眼睛,从榻上滑了下来,噔噔噔地跑到朝烟身边,伸出小胖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奶声奶气地道:“秦韵姨姨不哭,不哭殊儿把糖都给韵姨姨吃,这样姨姨就不会哭了。” “殊儿”她终是忍不住,抱着南殊,嚎啕大哭起来,“娘亲,娘亲对不起,对不起!” 秦夫人蹲下身抱住她,泪水布满了脸颊:“我的韵儿” 长公主悄悄地别过头,拭去了眼角的泪珠。 绿腰红着眼睛低下头,擦了擦泪,见长公主的眼角发红,拍了拍她的肩。 “我没事。”长公主摇摇头。 秦韵,安颜,这两个人是除了她的亲人外最重要的人,而如今,一个已不在人世,一个却面目全非,不得不用另一个名字重新回来。 好在,她认出了秦韵,还能如以前那样护着她,让她不必一个人承担一切。 朝烟埋在秦夫人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好半天方止住哭声。从秦夫人的怀中抬起头,她的眼睛肿的睁不开,巴掌大的小脸变得更加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干裂,简直就像是哭到脱水似的。 秦夫人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扶着她到软榻上坐着,心疼地摸摸她的脸:“看看,都是娘亲不好,不该惹你哭的。” 朝烟舔了舔唇,拉下她的手,笑了笑,“没事,女儿只是有点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绿腰赶忙给她倒了杯水。 朝烟乖巧地喝了水,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拱成一团的小包子,心底一片温柔。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秦夫人也不问她这两年遭遇了什么,只是来回的说着这句话。 抚了抚她一头柔顺的长发,秦夫人感慨莫名:女儿长大了,但她这个母亲却没能看到女儿的成长,就连她的及笄礼,也没办。 “韵儿,你今后有何打算?”秦夫人突然问她。 朝烟握住秦夫人的手,轻轻地一笑:“娘亲,我现在是朝烟,日后莫要叫错了。至于我的打算”她咬咬唇,“女儿想要查明,冒充女儿的人究竟是谁,还有两年前的那场刺杀,除了成王他们,到底还有何人也参与其中。我要全部都查个清楚,还给阿颜,也还给我自己一个公道。” 长公主垂眼盯着杯中的茶水,给她提了一个方向:“我看,秦夫人好像与娘家闹翻了,这是为何?还有,乔家似乎与皇后很亲近,你不如从这两个方面入手,或许会查到些蛛丝马迹。我在宫外也会帮你的!” 朝烟闻言,扭头看秦夫人。 秦夫人没有瞒她们:“还不是乔璃。你舅母竟然想把乔璃嫁给你哥哥,我拒绝了,结果他们就想毁了你哥哥的名声,幸亏你祖父察觉到不对,提醒了你哥哥,让他有了提防,这才没有中乔家的计。” “我得知后,回了一趟娘家,却被你外祖父和舅舅训斥了一顿,他们甚至还提出如果不要你哥哥娶乔璃也行,但是你进宫后,必须把乔璃带进宫我听闻后,直接砸了杯子,从娘家回来了。” “再后来,就是你和阿颜遇刺,听说乔璃在你们被救回来之后,嫁去了外地,没有人再见过她。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便和你父亲他们提了一下,让他们试试能否查到乔璃嫁去的地方,可是你父亲告诉我,根本就查不到乔璃的行踪。” “然后便是阿颜在私下里查有关于你的事,我心生怀疑,便顺着阿颜查的查了下去,却发现被救回来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而且,安家的二小子去找你,之后就没有露过面,我便想,安怀一定知道什么,想找他问清楚,谁知道这小子竟然一直不回府” 说着,她失笑着摇了摇头,“后来,我又听说了安怀那小子要走了安夫人身边的贴身婢女青莲是安怀救了你对不对?” 朝烟微微颔首,的确是安怀救了身受重伤,毁容的她,然后又设计让宣德帝齐桪见到了她。 安瑜是帝师太傅,宣德帝出行的计划自然也不会瞒他,安怀是安瑜的弟弟,要弄到宣德帝微服私访的计划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安怀虽然是谦谦君子,但计谋却并不在安瑜之下,只是乐不乐意去想罢了! 长公主沉吟道:“乔璃无故失踪,是在你们遇刺之后,会不会和这个假秦韵有关?” 朝烟摇头:“我不知道。当时马车摔下悬崖,我已经昏迷,醒来之后看见的就是安怀,他告诉我,京城中早已寻回了一个秦韵,所以,我便没露面。”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我们都必须要稳住。”长公主扫了一眼朝烟,踌躇了半晌还是问道,“韵儿朝烟,你既已毁容,那这容貌又是怎么回事?我若不是自问对你熟悉,根本就无法从这张脸上看出你往日的痕迹。” 秦夫人听了,也紧张地看着她。 朝烟垂下眼帘,碰了碰小包子的脸,淡淡地道:“是换来的。你们放心,在未查到真相之前,我绝不会出事。” 长公主敏锐地听出了她话外的意思,张了张嘴,却看到朝烟对自己使了个眼色,不由得闭嘴不言。 “娘娘,时辰不早了,李总管派人来问秦夫人什么时候离开,秦大人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阿四的声音响起。 “娘亲,走吧,爹爹在等你了。”朝烟催促她。 秦夫人不舍地摸了摸她的头,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只能再三地嘱咐她要好好保重,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长公主从她手中接过南殊,笑着拍拍小包子的脑袋:“没想到,殊儿竟然一直都记得你,一见面就认出你了。” “如无必要,还是不要带殊儿进宫了,我怕他会发现端倪。”朝烟犹豫片刻,还是咬牙说出了这话。 明白她的顾虑,长公主也只有答应的份。 两个人都离开了,一刻钟后,青莲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阴魂不散的皇帝陛下。 见到他的瞬间,朝烟一场大哭过后差点崩不住表情,就要像以前那样上前笑着和他行礼了。 忍了忍,朝烟轻哼一声,回寝殿里去了。 被甩了脸子的宣德帝一脸无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美人皮(九) 宣德帝觉得,朝烟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见着他竟然难得的没有和他呛声了。 是的,朝烟的心情很好! 之前不仅和她娘亲秦夫人相认了,而且还见到了南殊——这两人,一个是看着她长大的,是她血缘上的亲人,另一个则是她看着出生长大的,无论哪一个,都是她心中所牵挂的人。 所以这次宣德帝虽然是不请自来,但她仍是好心情地给了他一个笑脸,没有和他唱反调,笑眯眯地让人上了茶。 青莲见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和谐,上了茶便拉着阿四出去了,临走时还不忘把门给带上。 喝了口茶,看朝烟眼里的笑意都还没散去,宣德帝微微挑了挑眉:“贵妃今天好像很开心。” 朝烟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她之前哭的撕心裂肺,现在缓过来了,喉咙一阵发痒。 听到宣德帝的话,她眯着眼点点头:“臣妾和殊儿很合得来!” 丢给他一个半真半假的回答,朝烟就不再理会他了,埋着头喝茶,直到舌尖都有些发苦了,才默默地放下茶杯,转而倒了一杯白水。 因为她身体的缘故,她宫里的好茶并不多,就算有,青莲也不会泡给她喝,平时都是给她喝白水,或者是蜂蜜水。用青莲的话来说,就是调理她的胃的。 宣德帝闻言,忽地倾身过去,差不多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眼前忽然暗了下来,朝烟下意识地抬眼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她握着杯子的手猛地一抖,杯中的水便撒了些许出来,就落在她的手背上,又顺着她清晰的骨节线条蜿蜒着滴落在地面上。 宣德帝低笑了一声,抬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从她的手里拿走了杯子,低沉地道:“不用这么紧张吧?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是啊,你不是洪水猛兽,但你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朝烟在心里暗暗腹诽。 似乎是听到了朝烟的腹诽,宣德帝眼眸微眯,抓住她手腕的那只手松了松力道,然后朝烟就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肌肤上摩挲了一下,片刻就带了彼此的温度,温热得都有些烫人。 朝烟有点拿不定自己该怎么做,是给他一拳让他不要耍流氓还是任他对自己动手动脚?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宣德帝突然坐直了身体,然后直接伸手将她抱在了腿上。 被迫坐在他腿上的朝烟身体一僵,手指无措地揪着他胸前的衣襟,与他面对面地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尴尬地道:“陛c陛下,臣妾重,您还是把臣妾放下来吧。” 宣德帝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是吗?但朕怎么不觉得。”说着,他还一手托着她的臀掂了掂,好像在表明自己说的是正确的。 朝烟被他的这一举动给弄呆了,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脸颊红得能烧起来了——羞的!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你” 你了半天也没能完整地吐出一句话来。 她实在是被这不要脸的家伙给吓得呆住了,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人这么抱过她,更遑论还 要不是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她非得跳起来挠他不可! “你什么?”宣德帝好心情地问她。 没办法心情不好,他自认识朝烟以来,就没见过她现在的这幅模样,小脸上布满了红晕,向来镇定自若的眼里此刻湿漉漉的,瞪着他的眼眸自以为凶狠,实则娇软妩媚,看得他心里一片火热,身体上也有了明显的变化。 终于回过神来的朝烟慌慌张张地就要从他身上下来,两只小手撑在他的腿上,低着头,气弱道:“陛下还是放臣妾下来吧。”她说完,便在他的腿上扭动起来,一副巴不得快点远离他的样子,偏偏他搁在她腰上的手她又挣脱不开,只能用力挣扎。 宣德帝原本脸上还一片幸灾乐祸,被朝烟这一动,不由得苦笑一声,还真是自作自受啊! 见她还犹不自觉,宣德帝咬牙,一把按住她:“别动!” 朝烟快要哭了:“你放开我,我就不动。”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呢?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一个用力,朝烟就朝他靠近了几分,鼻尖对着鼻尖,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朝烟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了,她双手攀上他的肩,用力按在他的肩头,就要起身,不料那人揽着她腰身的手竟然微微用力,她猛地扑在了他的身上,鼻头也磕在了他的肩胛骨上,顿时疼得她眼泪狂飙。 好疼! 她捂着自己的鼻子,眼泪汪汪。 宣德帝也感觉到了,他忙得拉开她,看了看她的鼻头,“没事吧?” “疼。”她瓮声瓮气地道。 宣德帝差点笑了,他拍了拍她的翘臀,“谁让你胡闹的?” 朝烟闻言,怒瞪着他。到底是谁胡闹? 突然,朝烟觉得下面一股热流滚滚而出,她全身僵住,坐在宣德帝身上一动也不敢动。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宣德帝不解,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不舒服吗?” “别碰我!”朝烟焦急地低喊,少顷便觉下腹一阵坠痛,且越来越强烈,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宣德帝不放心,因为朝烟的脸色顷刻间就由红润变成了惨白。 “我我我我肚子痛。”朝烟无力地趴在他的肩上。 宣德帝皱了皱眉头,大掌覆盖在她平滑的腹部上轻轻按揉,问道:“这样可好些?” 朝烟:“”为毛他一揉反而流得还更多了呢? “你松手!”朝烟涨红着脸吼道。 宣德帝没有听她的,大手依然揉动着,“肚子痛,朕去给你宣太医。” 朝烟脸红得都快冒烟了。要是因为小日子而请太医,那她还要不要出门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朝烟抬手一爪子便朝他脸上挠去,“嗤啦”的一声,霎时,宣德帝的脸上就多了三道红色的抓痕。 宣德帝只觉得脸上一疼,等想明白是发什么了的时候,不禁幽幽地看着她。 朝烟被他看得心虚,瞅了瞅他脸上那明晃晃的三条抓痕,又瞅瞅自己还泛着丝丝血迹的手指,赶忙把手藏到了身后,底气不足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不放开我的?”她已经血流成河了,偏偏这家伙还要动她,不挠他挠谁啊? “合着还是朕的错了?”他语气凉凉。 朝烟更心虚了,她闭上眼,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我c我小日子来了,得快点垫棉布,不然”不然不仅连她的衣裳会被弄脏,恐怕还有他的龙袍上也会被染上血迹。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她也没脸见人了。 小日子三个字被她含糊不清的带过,却仍然毫无阻碍的钻入宣德帝的耳里,引得他浑身僵硬。 宣德帝立即打横抱起她,将她轻轻放入被窝。朝烟一沾到床,就赶忙用被子将自己裹住,连脑袋也一块儿埋起来,瓮声瓮气地叮嘱,“你快快回去换衣裳,千万不要叫人看见了。”不然她就真的可以去死一死了。 宣德帝起初还不明所以,伸手帮她掖被角的时候才发现袖子和衣摆下面都沾了点点红痕,这是她的小日子?难怪她硬要自己别碰她,难怪她非要从自己的身上下来。宣德帝将她连人带被子捞进怀里轻轻摇晃,笑得直喘气,“你可真是个傻子。” 朝烟从被子里钻出来,面红耳赤的低吼,“你快走开!还有,把青莲和阿四给我叫进来。” 宣德帝低低地笑出声来,放下她,出去帮她叫人了。 很快,青莲和阿四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帮她换衣裳,一个帮她系上月事带。 宣德帝在门口朝李总管招了招手,后者见状,立马就迎了上来,抬头笑道:“陛下,可是有什”他的话音在看见宣德帝脸上的抓痕时一顿,脸上的笑容也扭曲了一瞬。 不着痕迹的低头,瞥到宣德帝身上的血迹,李总管的声音也弱了几分:“陛下可是要唤太医?” 宣德帝点点头:“静贵妃身体不适,让太医来替她看看。” 李总管低着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难道现在最应该让太医看看的不是陛下您吗?还有,您真的不用去换一身衣服吗? 林修烨嘴角也是一抽,咳了一声,指了指脸上,对宣德帝说道:“陛下,您的脸”没敢指出他的衣服上沾到了血。 听闻,宣德帝也反应过来了,手背抵在嘴边,掩饰性地咳嗽了一下,“让太医一会儿也给朕看看,李总管,去昭阳殿给朕找身衣裳来,不要惊动了其他人,免得此事宣扬出去!” “是。”两人同时道。 李总管转身的瞬间,便在心中暗暗感叹,陛下这脸,一看就是静贵妃的杰作,在这宫中除了这位静贵妃娘娘,恐怕也没有第二个人敢对陛下上爪子了。就连陛下身上的血渍,怕是和静贵妃也脱不了干系。 而且,他们陛下对静贵妃也太过包容了,像这种敢对皇帝动手的人,宣德帝一早就打入冷宫了,偏偏静贵妃所做的一切,宣德帝都毫无原则的忍让了。就比如之前,静贵妃对陛下出言不逊,可陛下什么责罚也没有,反而还暗中关心着静贵妃。 唉!陛下这是对静贵妃动心了吗?那皇后娘娘又该怎么办呢? 靠在床头抿了一口生姜红糖水,朝烟就喝不下去了。 青莲叹息,往被窝里塞了个汤婆子,劝她:“娘娘,您再喝一些吧,这样肚子就不会痛了。” “我没有胃口。”朝烟恹恹地道。 青莲无法,只有依了她。 放下碗,青莲好像又想到了什么,转身严肃地看着她:“奴婢之前看到陛下的脸上多了几道抓痕,是不是娘娘干的?” 朝烟的眼神飘忽不定,青莲一看就知道答案了,顿时又气又笑:“娘娘,那可是陛下,您怎么可以直接动手呢?”而且还是在脸上这么明显的地方。 “谁让他抱着我不放来着?”明明就和她无关,如果不是他一直抱着自己,葵水也不会弄脏了衣裳。朝烟越想自己越有道理,理直气壮地同青莲对视。 阿四弱弱地道:“青莲姐姐,奴婢如果没看错的话,陛下的衣服上好像染上了娘娘的葵水。” 青莲:“”她真想给这位祖宗跪了,爪子敢往皇帝的脸上招呼也就罢了,竟然还告将葵水这种污秽的东西弄到了皇帝的龙袍上,她怎么没被皇帝给弄死呢?! 第一次,青莲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安怀在朝烟身边伺候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了? 朝烟:“”阿四,你可以不说话吗?一开口就把她给坑了! 深受打击的青莲引经据典地教训了某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半个多时辰,直到门口传来小宫女的声音:“娘娘,太医来了。”青莲这才放过了朝烟的耳朵。 “我不要看太医!”朝烟拉着被子盖住自己,大喊道。 谁小日子来了还要看太医的,传出去她还要不要脸了? 宣德帝推门而去,板着脸道:“胡闹,不看太医,病怎么能好?” 朝烟咬牙切齿:“这不是病!!!” “咳那也要让太医检查一下。” 朝烟木着脸去看青莲,撒泼道:“反正我不要。” 青莲低下头憋着笑,转头向宣德帝福了福身:“陛下,奴婢去和太医请教一些事,娘娘还拜托陛下了。” 宣德帝颔首。 青莲出去的时候,阿四也跟着一溜烟地走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朝烟瞥见他的衣裳,脸上又木了木:“陛下,您的衣服”她艰难地道,“为什么还是这件?” “朕怕你不愿意看太医,便没有离开,自然也就没时间换衣服。”宣德帝边说边掀衣摆,在床边坐了下来。 视线随着他衣摆上的血迹落下,朝烟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伸出手扯住他的衣袖,不经意间又看到了那点点血迹,她眼角一跳,哀求道:“你,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好不好?” 平日里张牙舞爪的小野猫突然之间收了爪子,乖乖巧巧的模样看得宣德帝失笑:“放心,李总管已经去给朕拿衣服了。” 朝烟这才松了口气。他要是就这么穿着这件衣服从她的宫里出去,她保证,明天肯定会传出许多有关他们两个的流言蜚语。还有那个假皇后,若是她知道了,只怕就要暴躁了! 说完,李总管的声音就响来了:“陛下,您的衣裳老奴取来了。” 宣德帝看了她一眼,出去拿衣服。在外间换了进来,看她眉头紧皱的样子,径直坐到床沿边。 “肚子还疼?”宣德帝的手落在她的小肚子上,轻轻地揉了揉,随后手掌渐渐往下,摸到一根细绳,好奇的问道,“你在腰间系一根绳子作何?” 朝烟感动的表情立时被他这句话震裂了,一面推搡他一面气急败坏的吼他,“要你管,要你管,你快走开。”系一根绳子自然是为了绑住月事带,他摸到也就罢了,问什么问,简直没有下限。 宣德帝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见向来淡定从容的小姑娘羞臊的要命,眼角都已经闪出泪光,小模样可怜又可爱,顿时也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掀开被子去抱她,含笑道,“好了好了,朕不问了,朕继续帮你揉。” 低沉的笑声连绵不绝,他从来不知道像小猫似的小姑娘逗起来竟如此有趣,简直叫人上瘾。 揉一揉果然好了很多,而且大掌的温度适中,比汤婆子受用,朝烟狠狠瞪了宣德帝一眼,却也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 宣德帝笑着重新替两人盖好被子,又见她闭上眼自动自发抬起脖颈,连忙笑着伸出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试图将她往自己怀里拢。 这一系列动作做得自然而当然,让宣德帝不禁愣住了。生命中,除了秦韵,他还从未如此伺候过哪个人,而朝烟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他记忆中他曾伺候过的那个人,不仅仅是她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更是因为皇后进宫之后,没有给过他这种感觉。 想到秦夫人和长公主今天都来过,而且,南殊还与她格外的亲近。他眼神一闪,垂头看着合上眼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侍候的朝烟,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 “陛下,你莫要揉了。”他一揉,葵水就源源不断,她怕又弄脏了他的衣裳,到时候又被青莲教训。 宣德帝惆怅的叹息,“乖,别胡乱发脾气,揉一揉才好得快。”边说边继续按揉。 朝烟捂脸呻吟,感觉似乎又弄到了衣服上,这才凑到他耳边,万分羞耻的低语,“不要再动我,一动就血流成河,待会弄脏你衣服可别怪我。” 宣德帝直过了两息才明白她话中深意,眸色暗了暗,呼吸也粗重了几分,大掌覆盖在她肚皮上不再乱动。 “每个月都会这么痛吗?” 朝烟“嗯”了一声。两年前她每个月倒不会怎么痛,就是一年前,她的身体渐渐地虚弱,这才开始痛的。 忽而,她又一僵,睁开眼,也不管这个人是谁了,急的直扯他耳朵:“快快快,快把我放到床上去。” 宣德帝只得将她抱到床上,还来不及塞汤婆子就见她用被子将自己裹成一团,连脑袋都掩埋了,只露出一小撮乌黑发亮的头发。 沉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满含羞耻,“你不要问我了,你快走。” 宣德帝伸手去拉扯被子,被她探出的小手挠了一下,这模样像极了炸毛的猫儿,引得他低笑连连。收了笑,他重新灌了一个汤婆子垫在她肚子上,鬼使神差地在那漆黑的发顶吻了吻才缓步离开,临出门前说道,“那朕走了,你好好休息。” 出了门口,他往自己衣摆一看,果然在黑色的布料上发现几个颜色较深的湿痕,却是又沾了葵水。难怪小丫头似火烧屁股一般。想到这里他又笑了起来,回首看了眼门口,他转身离去。 有些事,他一定要查清楚。 等脚步声远去,朝烟才掀开被子,露出自己关公一般潮红的脸蛋,大声喊道,“青莲,阿四,快来帮我收拾收拾!” 屋里好一番兵荒马乱,两刻钟后,朝烟穿着洁白的里衣坐在床头,小口小口的喝着红糖水。 阿四笑呵呵地道,“娘娘,您看陛下多么喜欢您啊,就连您来葵水了也守在您身边。” 朝烟一口糖水差点从鼻孔呛出来,低声训斥,“你这丫头乱说什么!” “怎么就是乱说了?奴婢看陛下对娘娘是不一样的。今儿还给娘娘揉肚子呢!” 闻言,朝烟继续小口小口的喝糖水,眼中却不时闪过各种情绪。 秦府。 秦家的主子今日齐聚一堂,大厅里的所有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几个人皆是静默不言。 好半晌,秦老爷子叹了口气:“既然韵儿有她自己的打算,那我们能做的只能是不拖累她。澈儿,你去查查乔家,我总觉得,韵儿的事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秦澈点头。 秦大人沉吟了片刻,道:“安家二小子那边应该也知道些什么,澈儿,你与他交好,想办法从他那里问出一些事来。” “祖父,父亲放心,我一定会查明事情的真相,给妹妹一个公道。”秦澈站起身,恭身抱拳。 说罢,他立马出府了。 “那,韵儿那边”秦夫人急忙道。 秦老爷子抬手阻止了她:“你日后若无事就不要进宫了,韵儿见到你一定会失态,情绪外露,如果让人知道了,那等待韵儿的只有一个下场:死!” “待在府中吧,平日里多去安府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从安夫人那里得到什么消息。” 秦夫人虽心有不甘,只是老爷子发话了,她再不甘也只有听从的份。而且,她也知道,秦老爷子这是为了秦韵好。 擦了擦眼泪,秦夫人福身道:“媳妇知道了!” 秦大人夫妻走了,秦老爷子才摇了摇头:“韵儿啊韵儿,你可真是大胆,竟然敢去那个地方,你知不知道,你未来将会付出什么代价啊?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美人皮(十) 昭阳殿。 安瑜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笔,神情诡异的看着宣德帝脸上那三道鲜红抓痕,不由得摇头:“你这是从哪位娘娘那里过来的,这么激烈?啧啧啧” 宣德帝从揽月宫中出来后,直接就传召了安瑜和萧凛进宫,脸上的伤也只是匆匆处理,并没有上药。 宣德帝面无表情:“再啧腿打折!” 安瑜:“” 萧凛冷眼旁观这两人胡闹,见安瑜不出声了,这才道:“陛下,近几日您还是莫要上朝了。”不然被朝臣们看见宣德帝脸上的抓痕那还了得啊? “朕知道。”宣德帝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了,“朕今日找你们来,是有事要问你们。” “太傅,朕想让你帮朕查查,静贵妃在进宫之前的背景。” 安瑜一愣:“静贵妃?”他疑惑地看他,“陛下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调查静贵妃了?” “自从两年前的遇刺之后,你们没有发现皇后变了许多吗?”宣德帝敲了敲案桌,“而且,阿颜以前好像也暗中调查过皇后阿颜不是鲁莽之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就调查皇后,所以,朕希望太傅能继续阿颜的调查。” 安颜虽然是私下里的调查,但只要有心,无论是谁,都能很快知道她曾经查过秦韵。 安瑜听到宣德帝提起安颜的时候,不自主地朝萧凛看去。 当年安颜去世,安瑜曾在夜里撞见过萧凛——他是偷偷摸进安府来吊唁安颜的,他那时脸上神色莫辩,眼里隐藏着浓浓的悲伤,安瑜沉默地看了他许久,然后决定装作没有看见他。 这两年来,萧凛没有露出过要娶妻的心思,平日里无事便会去安府坐一坐,和安大人下下棋。这让安夫人很高兴,毕竟他是自己的女儿喜欢的男子,虽然他忘记了她,但也没有说要娶妻。 安瑜拿不定他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多次想劝他娶个妻子,但每次才刚刚开口,就被他拿话给堵了回去,然后就不了了之。 萧凛神色如常,询问道:“陛下可有线索?” “她身边有个侍女叫青莲,你们试着从她入手,应该会查到些什么。” 青莲? 两个人闻言,同时一怔。 安瑜此时也来不及去观察萧凛了,赶忙道:“陛下说的可是青莲?” 宣德帝剑眉微挑:“正是。有什么不妥吗?” “回陛下,臣府中就有一名叫青莲的侍女,她乃是臣母亲身边的丫头,女红和琴艺都是一等一的好,因此还曾教导过家妹与皇后娘娘。对她们来说,青莲就像是她们的姐姐一样。” 安瑜摸了摸下巴,继续道:“臣还记得,皇后娘娘进宫前还曾和臣的母亲讨要过青莲,只是青莲没有答应,然后安怀就带走了青莲,到现在也没有见过她。臣那时还以为,安怀是有了心上人,这才从母亲那里要走青莲去伺候他的心上人,没想到” 宣德帝微微垂眸,放在桌上的手捏紧。他和秦韵从小一起长大,自然也知道有个侍女运气好,入了秦韵的眼,教导她女红和琴艺。只是当初他只顾着心疼刚刚才开始练习女红,手指被刺出血的秦韵去了,也就没问那个好运气的侍女的名字。 而且,秦韵重情,青莲既然对她有授业之恩,又有从小陪伴之情,那么她必然不会拿青莲当下人想起那夜他们在亭子里赏月,青莲看见朝烟就穿了披风时被气得不轻的样子那可不是一个下人对主子应该有的态度,难道宣德帝沉吟不语。 萧凛皱眉:“那么,也就是说,本应和皇后娘娘感情更深一些的青莲拒绝了皇后娘娘的要求,转而去伺候一个陌生女子。恐怕,静贵妃娘娘的身份的确是有问题,陛下可有解决之法?”看出了宣德帝脸上的沉吟之色,萧凛沉声道。 “我不瞒你们”宣德帝仰头,眼里充满了疲惫,“其实,我一早就觉得皇后有些不对劲。起初我以为是太久没见她产生的错觉,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不是错觉。” “她脾气暴躁,性格阴暗,兰香被她打发出府,至今下落不明,而且,她对我,也不过是因为我是皇上,她要我的恩宠。我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善良和纯真,可是朝烟不同,有时候她和我之间的相处,让我以为她才是秦韵。安瑜,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这种感觉越发的强烈,你说,我该怎么办?” 安瑜和萧凛面面相觑,前者只见过他一次这么颓废的模样——那时齐桪才刚刚登基,年纪不能让朝臣们心服,边疆各国也都蠢蠢欲动。长公主力挽狂澜,把持朝政,却被天下人议论。一次偶然间,他见到霸气冷冽的皇姐在私下里默默流泪,心中一疼,找到了安瑜和他诉说心中的烦恼。那是他唯一一次见到这个面对老臣的逼问还能面不改色的少年皇帝哭得不能自已。安瑜永远忘不了那张稚嫩的面孔上露出来的疲惫和颓废。 默默地叹了口气,安瑜不得不承认,对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年轻皇帝他心软了。都说伴君如伴虎,哪怕他与齐桪交好,也一直恪守着君臣,不敢逾矩,然而此刻,他心软了。 “你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对吗?”安瑜软和了语气。 萧凛扭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宣德帝点点头,眼含希冀地看着安瑜。 即使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会给自己招来麻烦,但安瑜实在不想看到宣德帝那满脸失落的表情,轻声一叹,道:“此事交给我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宣德帝笑着道:“放心,没有下一次!” “我觉得,不用调查事情也明了,你和静贵妃相处时,就按你和秦韵相处时的方式来就行了。”安瑜给他支招。 “多谢!” 得到了承诺,宣德帝好心情地让两人出宫了。 出了宫门,萧凛隐隐有不满:“你应该知道,那位是皇上,他的一些私事,我们做臣子的应该避嫌,而不是瞎掺和。” “现在看不出什么,皇上也不会计较,可是终究会埋在彼此的心里。此时荣宠在,可一旦翻船,是所有的账一起算的。你那么聪明,怎会允许埋下这样的隐患?” 世间人都是如此,好的时候什么都好,不好的时候,全部都会被推翻。 安瑜苦笑:“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我又岂会不知?只是,事关秦韵,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他深深地盯着萧凛的眸子,一字一句,语气严肃,“阿颜在世时,唯一交好的人也只有秦姑娘。若她还在,必然也会做出如我一样的选择,晤风,你想起来了是吗?” 萧凛就要张口,安瑜却挥手打断了他:“我也不是非要你说出个答案来,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这世上,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或许你会嗤笑我,可我要说,作为兄长,这是我唯一能替阿颜做的——替她保护她一心想要保护的人,哪怕为此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萧凛沉默不语,半晌,他嘶哑地开口:“她走的那晚,我就想起来了。阿瑜,你是对的!” 他说完,转身率先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安瑜摇头,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宣德帝往揽月宫去了。 听着阿四兴奋的回报,朝烟没有一点动作,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阻止了小丫头继续喋喋不休地继续说下去:“阿四啊,我现在是病人,就算陛下来了我也不能伺候他,你明白了吗?” 想起朝烟如今的状况,阿四顿时泄了气,“陛下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青莲:“”这对不靠谱的主仆会不会说话?要是被陛下听见了还了得啊? “什么不是时候?”宣德帝一进门便笑道。 “给陛下请安!”青莲和阿四连忙福身行礼。 朝烟懒得动弹:“陛下见谅,臣妾身子不适,不能给陛下行礼了。” “无妨,你身子为重。”宣德帝朝行礼的两人摆手,“起来吧。” 青莲和阿四这才站直身体。 “你们还没有告诉朕什么不是时候呢?”宣德帝在朝烟身旁坐下,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含笑地看着青莲问道。 青莲低头,当作没有看到。反正也不是她说的,也不必她来复述。 阿四紧张地道:“没c没没什么。” 朝烟眯着眼,懒懒地靠在一边,见阿四吓得小脸都白了,不悦地道:“你吓着阿四了。” 这语气可真不客气! 宣德帝笑笑,挥手让她们下去。 阿四如释重负般忙不迭地出去了。陛下就算不生气,那威严也吓得她够呛。 青莲临出门前担忧地看了朝烟一眼。现在朝烟小日子来了,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与精神,正是心神最脆弱的时候,她就怕到时候朝烟不经意间说漏了什么,那可就糟糕了! 宣德帝没有错过青莲眼里的担忧,见她们都出去了,这才垂眼看朝烟。 朝烟的脸色略有些苍白,眼底下是淡淡的青痕,一头青丝随意披在榻上,让她的小脸看起来更白了些。 “肚子还痛吗?”宣德帝柔声问道,将她带入自己的怀中。 没有精神去想为什么宣德帝的语气这么温柔,也不想动弹,朝烟没有挣开他,淡淡地“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宣德帝“唔”了一声,而后笑道:“可还要朕帮你揉一下?” “嗯。” 宣德帝失笑,将手探进她的里衣,大掌轻轻地替她揉着小肚子。 朝烟本来就昏昏欲睡,被他手心里的温度熨烫得更舒服了,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蹭了蹭闭上眼。 “今天殊儿和你说什么了?”他低声说着,声音沙哑,仿若诱哄一般。 朝烟正是松懈的时候,且这个人又是陪她长大的人,一听见他的声音,就道:“也没什么,就是很久没见殊儿了,他很想我。” “今天看见殊儿,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长这么大了,错过了他的成长,我觉得很对不起殊儿。”说着,她竟然埋在他怀里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还没深究她话里的意思,听见突然传出来的哭声,垂眸就看她闭着眼睛哭了出来,宣德帝顿时哭笑不得。 “怎么了?哭什么?你不是见着殊儿了吗?”宣德帝只好哄她,“乖,别哭了,你什么时候想见殊儿了,就皇姐带他进宫。” 朝烟哭得可怜兮兮的,闻言委屈地道:“我让长公主不要带殊儿进宫了。” “为什么?” “殊儿太聪明了,万一他喊错了,怎么办”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至消失。 看她睡着了,宣德帝无奈地摇了摇头,腹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水,怜爱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随后轻轻地拥着她,低声道:“韵儿,是你吗?你回来找我了吗?” 他闭上眼,掩去了眸中涌起的戾气。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他都要他们为此而付出代价! 夜深了,揽月宫一片安静。 青莲忧心地看着寝宫的门口,几次都想上前,却又不敢违背宣德帝的命令,就在她再次想上前的时候,大门被打开了。 “陛下。”青莲脚步一顿,弯腰行礼。 掩好门,宣德帝看了眼青莲,淡淡地道:“你随朕来。” 青莲脸上一僵,宣德帝无事不会召她们这些宫女,难道,朝烟说漏嘴了? 多想无益,唯有跟上去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莲低眉顺眼地跟在宣德帝身后,余光瞥见李总管和林修烨,秀眉一皱,陛下不会当着他们两个的面问自己什么吧? “修烨,你守在周围,不许任何人过来打扰。”宣德帝突然发话。 林修烨只是点头,退下去了,只留李总管和青莲。 宣德帝也没有打算要瞒着李总管,毕竟他是太监总管,有些事得让他知道,才能更好的保护朝烟——他不可能随时随地的在朝烟需要的时候出现。 “你名唤青莲,对吧?” 青莲应声道:“是。” 宣德帝紧紧地盯着她:“那你和安府的那位青莲可是同一人?” 青莲脸色一白。都已经知道了安府之中有个叫青莲的婢女,那他是知道了多少? “朕听说,安夫人的贴身婢女青莲被安怀要走了,巧的很,那位青莲不见了的时候,你又出现了,而且还是在朝烟的身边侍奉,你能告诉朕,这是为什么吗?”宣德帝冷冷地道。 青莲咬紧牙关,没有说一句话。 见此,宣德帝也明白了,他转身,背对着她,双手负在身后,低沉地道:“朕知道了!能告诉朕,她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吗?” 事已至此,青莲明白这个人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全部,也不再隐瞒,细细地述说自她来到朝烟身边的事。 李总管越听,神色越不可置信。只是,在宫中生存的人,都能很快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大一会儿,他就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表情。 听完后,宣德帝沉默了良久,然后他道:“不要让她知道朕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的事。她既想要惩罚朕,那朕成全她。” 青莲也只有说“是。” 宣德帝走了,徒留青莲一人站在园中。她看了宣德帝离去的方向好久,回过神后苦笑着摇头。 果然,他们一起长大,相处的时间一久,朝烟就会露出破绽被他察觉。两个人之间彼此太熟悉了,熟悉到哪怕只是一个小动作也能发现什么。 二公子,您是对的!姑娘的身份暴露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美人皮(十一) 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宣德帝并没有很开心。 他其实还是有些怀疑的,哪怕种种迹象都表明朝烟就是秦韵,他还是有些怀疑。 待得脸上的抓痕淡了下去,宣德帝决定去济宁侯府一趟。听前几日朝烟说的话,好像长公主是知情的。 济宁侯府。 南衍靠在自家媳妇儿的肩头,吃着自家媳妇儿喂来的葡萄,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娘亲~”南殊小包子兴冲冲地跑到自家美丽的娘亲面前,伸出小胖手抱着自家娘亲的大腿,笑得一脸乖巧。 “娘亲,殊儿看姨姨~”小包子甜甜糯糯地同娘亲打商量,“看姨姨,给娘亲买糕点~” 长公主慈爱的摸了摸小包子的小脸蛋,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残酷无情:“不行!娘亲想吃糕点,就让你爹爹去买,你呢,就待在家里好好跟着老师学习。” “娘亲~”小包子扯着娘亲,不依不饶,“娘亲,去嘛去嘛!” “不准!”长公主毫不客气地镇压了,“你还小,应该多读书,努力争取向安太傅靠齐,当个风度翩翩,多智近妖的美男子,千万不能像你爹爹一样,那么没用!”说着,手一指,便指到了靠在自己肩上的男人。 被嫌弃的南衍:“”这不关他的事啊,谁让这个世道妖孽横行,他一个凡人实在不是对手啊! 见母子俩都看着自己,南衍只得轻咳了一声道:“听话!” 南殊小包子恹了。 “皇姐。”宣德帝斜靠在门口,憋着笑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长公主傻了:“你怎么出宫了?母后知道吗?” “我是私下里来的,没有进惊动任何人。”宣德帝对还抱着长公主大腿的外甥勾了勾手指头。 南殊小包子严肃地看了看皇帝舅舅,转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小子!”宣德帝却不恼,只笑骂了一句。 南衍见他这跟勾小狗儿似的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从长公主肩上抬起头,把儿子抱进了怀里,扬眉一笑:“今儿怎么有空出宫了?朝臣们知道了,不会有意见吗?” 宣德帝笑笑,在窗边寻了个位置坐下,漫不经心地道:“看来你这几天还真是很惬意啊!我都已经有六天没有上过朝了。” 偷懒被抓个现形的某人:“” “殊儿,要和舅舅进宫去看姨姨吗?”宣德帝不理他,对小包子笑眯眯地道。 小包子眼睛一亮,挣扎着就要从自家老爹的身上下来。 南衍无奈,只能把在怀里拧麻花的儿子放下,结果却看到一从自个儿怀里下来的小包子噔噔噔的就跑到了宣德帝的身前,伸出小胖手要抱,不由得:“” 宣德帝抱起他,笑道:“殊儿想见哪个姨姨啊?” 长公主暗道不好,就要出声喝止,就听见小包子天真地开口了:“秦韵姨姨~” “是皇后吗?”宣德帝笑,视线扫过一脸紧张的长公主。 小包子迷糊了,“不知道。”他歪着头想了想,“是上次抱殊儿的那个漂亮姨姨。” 宣德帝笑得很愉悦:“乖,一会儿舅舅带你去见姨姨。” 长公主满脸凝重,她倒是没想到宣德帝这么快就察觉到了什么,而且竟然还晓得来套南殊的话。 招了招手,让人将小包子带下去,这才正视这个一直以来都需要她扶持的皇弟,“你知道了?” “皇姐不该瞒我。”宣德帝答非所问。 长公主嘴角翕动,没有说话。这件事她的确是瞒了他,但是显然,她是站在朝烟那边的。 “我瞒了你是我不对,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瞒你。你的身边还有那个假的秦韵,我拿不准你对她的感情,更不敢去赌你对韵儿的感情。阿桪,天家无情,我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害了朝烟。” 宣德帝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什么呢?说他不会对除了秦韵以外的女人动情,既然如此,为什么没能在看见她的第一时间就把她认出来呢?还是说,他不会像他们的父皇那样滥情,此生只守着一个人吗? 这种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再加上男人的劣根性,他也没有一定的信心能保证此生只守着秦韵一个人。 在皇家中,感情根本就不可信。长公主能得到南衍的爱护,是因为她是女子,情感要细腻的多,她没有那么多的欲望和野心,更重要的是,她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来守护自己的一切。而他,离开了长公主不过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年轻皇帝,没有威信,没有实权,又怎么可能守得住自己想要的呢? 见他这幅失落的模样,长公主无声地叹气:“朝烟她知道了吗?” “我让青莲不要告诉她。她应该还不知道。” 长公主一愣,挑眉笑道:“你连青莲都知道了?” “皇姐”宣德帝揉了揉额角,无奈地道,“你都能发现的事,不可能我会那么迟钝。”而且秦夫人对皇后和贵妃的态度也太过古怪了,不得不让人怀疑。 “行了,你有分寸就好。记住,暂时不要让朝烟知道你已知晓了一切真相,她应该还没有准备好该如何面对你,一旦把事情捅出来,她极有可能会选择离开。”长公主语重心长同他道。 宣德帝点点头:“弟弟知道,多谢皇姐提点。” 他这几日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如果朝烟能正面对他,那她也不会用一个假身份回来了。这明显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只能先缩起来观察事态了。 坐了一会儿,宣德帝带着南殊走了。 听他们说完了话,南衍拧眉:“他现在知道了朝烟的身份真的好吗?万一朝烟她” 长公主也无奈:“我也没打算告诉他,结果他自己先察觉到了,我也没办法。只希望他能早点解开朝烟的心结,朝烟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什么?”南衍一惊,“他知道这件事吗?” 长公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南衍倒吸了一口气,要是齐桪知道了光是想想那个后果,南衍就忍不住背椎发寒。 天香酒楼。 消失了半年多的安怀轻车驾熟地推开了二楼包间的门,却在看到背对着自己的男人时脚步一顿。这个包间是他预定的,即便他不来,也不会订出去让别人进来,显然,这个男人例外。 抬脚跨进去,安怀反手关上门,在男人的对面落座,刚要给自己倒茶,手边就及时地递了一杯茶过来。 抬眸朝男人看去,那男人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垂首喝茶。 安怀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才道:“好久不见了,秦兄。” 秦澈含笑道:“的确好久不见。为了能见到安兄,我可是在这里守了好多天,终于把安兄你给守了出来!” “那我还真是荣幸!”安怀清淡地笑道。 秦澈不打算和他卖关子,“安兄就不好奇,我为何特意要见你吗?” “哦?为了什么?”安怀眼皮都不抬,淡淡地道。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安兄救了小妹,秦澈很感激,但这并不是可以成为安兄知情不报的原因。” 闻言,安怀嗤笑道:“你是来和我算账的?当初你们将那个假秦韵带回去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她是假的呢?如果你们有谁发现了,暗中调查一番,很快就能查到我的头上,可你们并没有。” 秦澈眉头一皱,手中的茶杯“砰”的一声被他放在桌上:“安兄,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们不是” 安怀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眉宇间一片疲惫:“她如今已进宫,你说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至于当初的事到底如何,我也没兴趣知道。” “若无要事,我就先告辞了。秦兄,再会。”安怀起身,干净利落地走了。 秦澈眼含怒意,却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两年前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应该派人去查,这样,朝烟也不会进宫了。 一回到府中,安怀就被等候多时的自家大哥给请到了书房。 大概是知道安瑜要说什么,安怀拖着一身的疲惫去了。 安瑜正在看书,听到动静只是指了指身前的凳子:“坐,喝茶!” 安怀坐下来,端着茶杯大口大口地喝完了茶水,没有一点贵公子的温文尔雅。 安瑜抬眼看他,丢开书笑道:“可见你是真的很累了,竟连形象都不顾了。” 安怀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现在就应该放我回房让我休息,而不是在这里等你像审问犯人似的审问我。” 安瑜笑道:“不过是想问你一个问题罢了!你既有空和秦澈叙旧,怎的,连和大哥说话的时间都没了?” 安怀:“”好特么地想爆粗口!是他想和秦澈说话的吗?明明就是他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关他什么事? “说吧,要问什么?”安怀落败,无力地道。 安瑜悠然地给自己倒了茶,缓缓地问他:“是你救了秦姑娘?” 安怀早就料到了他会问这事儿,听闻也不惊讶,很平静地颔首:“是我。”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圣上发现了秦姑娘的身份了。” 安怀耸耸肩:“不难猜到。他们太熟悉彼此了,而且,女子有的时候更容易被男子的花言巧语所迷惑,露出破绽是肯定的。” 安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好久,随后慢吞吞地劝诫他:“阿怀,有些人不是你能想的,早点断了这个念头吧。免得以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安怀僵住了。他隐藏的这么深,大哥还是看出来了吗? 安瑜笑得风光霁月:“我可是你的大哥,你的心思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我。永远不要试图和大哥耍心眼儿!”他留下这么句话,就把他赶出去了。 “连续赶路几天,你也累了,去休息吧。记得起来用午膳就行。” 就这样,安怀被安瑜从书房里撵出来了。 安怀走了,书房又恢复了安静,一个玄衣男人从书架后面出来,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气。 安瑜乐了,“你叹什么气?又不是你家里的哪个拎不清的给你添堵。” “只是感慨罢了!”萧凛不欲多说,一掀衣摆在他对面坐下,问道,“乔家你打算如何?” 安瑜冷笑一声:“还不需要我动手。” 前几日进宫拜见皇后时,乔夫人对安颜的那番言论早就传了出来。 安瑜知道后,只是按兵不动,静看乔宣自己作死。 安瑜的打算是静观其变,然而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几日后有人率先出手了,待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两人皆是哭笑不得。 出手的人是安夫人的侄媳妇儿,安瑜兄弟的表弟妹,安颜的表嫂,叶瑶。 原来安国公夫人从宫里回到府中后,恰好叶瑶回娘家,然后就听到了安国公夫人说起宫中发生的事,当时就被气到了。 别看叶瑶是个女子,她可是和安颜一样,也从小学过几招,所以要收拾一个纨绔简直不在话下,找了个好时机,挺着个大肚子就出门收拾纨绔去了——叶瑶已经怀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但收拾人的动作却行云流水。 乔宣被她给狠狠地抽了一顿,只能躺在床上,连路都走不得,乔夫人见状,直接上门了。 安夫人的娘家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把乔夫人给说得哑口无言。原来那日叶瑶是打定主意要抽乔宣一顿的,只是坐车出门的时候,那帮纨绔竟然在街上纵马而行,不仅伤了人不说,还差点惊了他们的马车。 叶瑶也是霸气,稳住了身体,拿起放在一边的鞭子下了马车,二话不说就把坐在马上的纨绔们给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发现这帮人中还有乔宣,也不用去别处找人了,正好全部都收拾了,因而下手就更狠了些。 要知道,叶瑶可还怀着身孕呢,要是被吓出个好歹,那安国公府和安夫人的娘家还不得撕了乔家啊。 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乔夫人也没脸再说什么讨回公道的话了,灰溜溜地走了。 这事发生后,嘲笑乔宣的人占大多数,毕竟在大街上纵马太过危险,受伤的人也不少,叶瑶这一出手,简直就是帮他们出了气。而且,叶瑶也是为了自保才动的手——至少人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她可是位孕妇呢!相比之下,连个孕妇都打不过的乔宣就被人们无情的嘲笑了。 安府。 自打安颜走了后,安夫人仿佛老了十几岁,眼角的皱纹多了,头上也添了许多白发。 她看着坐在已经下首的叶瑶手舞足蹈地叙说几日前她抽了乔宣那帮人的事,笑了笑,让柳嬷嬷赶忙扶好她,嗔怪道:“你呀,都快做母亲了,怎么还是孩子心性?还不快好好坐下。” 叶瑶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道:“姑姑,我这不是高兴吗?” “真是胡来。幸好别人都不知道你那日出门是去干嘛的,不然,你娘可要头疼了。” 叶瑶不说话了。 其实那天在知道她出门的目的后,许清已经把她给收拾了一顿了。 安府书房。 安瑜兄弟一脸诡异的看着许清脸上那纵横交错的抓痕,反应过来后皆是要笑不敢笑的样子。 萧凛只瞥了一眼,很快地低头,清俊的眸子里闪着笑意。 许清嘴角一抽,“想笑就笑,干嘛憋着?真虚伪!” 安瑜:“呵呵”活该你被弟妹给挠得满脸花! 安怀努力压下嘴角,却一直不成功,最后干脆也不忍了,笑呵呵地道:“你这是做什么被弟妹给挠了?孕妇嘛,脾气不好是正常的,你要多体谅弟妹!” 许清幽幽地扫了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安怀,只想给他一拳。 “弟妹多辛苦啊,还怀着你的孩子呢就去教训纨绔了,你得让点儿着她。” “二表哥似乎很有经验吗?难不成表哥在外面已经有了红颜知己,所以才会这么了解?”许清凉凉地道。 被反将一军的安怀:“” 许清有些担忧,“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陛下那里” 安瑜很淡定:“陛下那里我来说,不会有事的。你让弟妹好好的养胎,日后莫要再像此次鲁莽行事了。” 许清颔首。 萧凛静静地听着,不做发言。从窗户看出去,只能看见一片光秃秃的桃树枝,眼神有些恍惚。 她走了都有两年了呢! 发现了他的出神,安瑜顺着他的视线看出去,不由得叹息,拍了拍他的肩头,算是无声的安慰。 萧凛收回视线,对他摇摇头。 早已经过去了的事,他不会再去想,况且,这是她的选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美人皮(十二) 宫外的事情很快就传进了宫中,长乐宫和揽月宫知道后,一个气得宫里人人自危,差点就鸡飞狗跳了;而另一个宫里的气氛好得很,尤其是某人都笑了好几天了。 “啪!” 秦韵一巴掌扇在雨儿的脸上,眼神阴鸷,“废物,本宫只是让你去请皇上过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宫要你有何用?” 雨儿顶着脸上的巴掌印,战战兢兢地跪在她面前:“不c不是奴婢是皇上他李公公说,皇上去揽月宫了,所以才” 秦韵咬牙,乔宣被叶瑶给打得半死,而今天早朝时皇上却没有一句责怪叶家的话,反而还处处透着对乔家的怒意,她必须要见到皇上,否则,乔家恐怕就完了。 “去揽月宫了是吧,既然如此,大不了本宫走这一遭。走,去揽月宫。”秦韵起身,雨儿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伸出手让她搭着。 揽月宫。 朝烟笑眯眯地趴在榻上,榻边还放着一碟点心,她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吃得笑嘻嘻的。 “娘娘这几日的心情都很好呢。”阿四给已经空了的杯子里添水,笑呵呵地道。 朝烟捂着嘴,大眼睛愉悦地眯起来,咯咯咯地笑起来:“因为有好玩儿的事情啊!”乔宣那个纨绔被叶瑶打得半死不活的,可不是好玩儿吗? 阿四眨巴着大眼睛,很有求知欲:“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啊?” “有人被揍个半死,你说好玩不好玩?”朝烟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一样,对着阿四眨了眨眼睛。 “真的?”阿四兴奋的眼睛都亮了,“谁和谁啊?” 青莲沉默地看着这对凶残的主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还有,娘娘,阿四才十四岁,你把这么凶残的事告诉她真的好吗? 朝烟笑而不语,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阿四很上道的给她端茶倒水,眼里写满了好奇。 “我偏不告诉你。”朝烟恶劣的一笑,头一偏哼哼道。 阿四顿时萎了,“娘娘” 青莲看不下去了,“你这样欺负阿四你真的好意思吗?” 朝烟理直气壮地对上青莲:“我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青莲:“”你这底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在门外看完一切的宣德帝要笑不笑,低头轻轻咳了一声,提醒屋里的人。 朝烟她们听到动静,齐刷刷地看过去,见到站在门口的宣德帝,纷纷行礼。 “免礼。”宣德帝笑道。 青莲和阿四赶忙扶着朝烟起身。 朝烟看了看他身后,没有看见南殊的身影,不由得沮丧地低头,也不管眼前的这位是不是皇帝了,一屁股在软榻上坐下来,踢掉鞋子,又缩回了薄被里。 “娘娘!”青莲瞪着自己这个狗胆包天的主子,皇上可还在这里呢,怎么能不伺候皇上就自己先躺下了呢? 朝烟可怜兮兮地看着青莲,漂亮的眸子里有盈盈水光,看得青莲一阵失神,待回过神来后才知道自己是又被她的美人计给骗了,不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孰料她早就别开了眼睛。 宣德帝笑着让她们下去,学着她的动作踢掉了鞋子,掀开薄被躺了进去,窝在她的身旁。 “怎么了?”宣德帝摸摸她的一头青丝,问道。 朝烟嘟着嘴,“我还以为你带殊儿来了。” 前几天宣德帝把南殊带进宫的时候,她可是高兴了好一阵,而且宣德帝见南殊和她玩的开心,也没有要留下来讨她的嫌,将人带到了就走了,让她和南殊无所顾忌地玩了一天。 所以,她现在非常希望宣德帝下次再带南殊进宫来,至于她和长公主说的话咳,反正宣德帝也不会留下来,那南殊进宫也不会有什么事。 小白兔朝烟还不知道的是,她身边的这个老狐狸早就知道了一切不该知道的事,所以当然乐得装看不见她和南殊的互动。 宣德帝失笑:“殊儿还要读书呢,怎么可能天天进宫?皇姐的伟大目标是把殊儿养成像太傅那样的人。” 想起长公主曾经当着她和安要说的话,她心虚地咳了一声,“哦!” 宣德帝还想逗逗她,就听见李总管在门外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 朝烟愣了片刻,视线呆呆地落在宣德帝身上,似乎明白了皇后为什么会过来,翻了个白眼,为她打搅了自己的休息不悦地道:“皇后一定是来见陛下的,陛下还是去看看吧。” 宣德帝捏了捏她脸,笑吟吟地道:“贵妃和朕一起去?” 朝烟很想拒绝,结果还没说话呢,就听见他扬声唤人了:“来人!” 青莲推门而进,屈膝行礼:“陛下有什么吩咐?” “给你家娘娘梳妆打扮!” 朝烟气呼呼的刮了宣德帝一眼:“我不去” “奴婢遵命!”青莲说完,转身唤阿四。 朝烟:“” 叛徒! 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收拾好了,朝烟被宣德帝拉着去正殿了。 朝烟盯着他的背影盯了许久,而后视线落到他牵着自己手的大手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可具体是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陛下驾到!”太监高昂的声音响起,皇后面上一喜,站起身就欲笑脸相迎,却在看见两人相握的手时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给宣德帝见礼。 “臣妾见过皇上!” 宣德帝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开口让她起来。 朝烟挣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向皇后行礼:“臣妾啊?”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宣德帝给拉起来了,吓得她小小的惊了一下。 “贵妃身体不适,就不用行礼了!”他这话虽然是对朝烟说的,但他却是一直看着皇后,明显是在等她的回答。 皇后的手心都快被她自己给抠破了,面上勉强一笑:“陛下说的是。妹妹既然身体不适,日后再见到本宫,就不用行礼了。” 朝烟懵了:“” 宣德帝这才道:“皇后平身吧。” “谢陛下!” 将朝烟安排在一旁坐下,宣德帝在主位落座后询问道:“皇后特意过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皇后急急福了福身,连道:“陛下,臣妾听说乔大人的公子被许大人的儿媳妇儿给打了,那叶瑶挺着个肚子还在外行走,况且乔公子他们也不是冲着她来的,她这么做,未免太过狗拿耗子。陛下,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万万不能不罚啊。” “噗”朝烟忽地笑出声来,这笑声让皇后脸色变了几变,看着她怒道:“贵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说错了吗?” 朝烟托着下巴,眨眨眼,“皇后娘娘多想了,臣妾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只是,按皇后娘娘的意思,那叶瑶怀了身孕,就不应该出门行走,而乔公子他们在大街上纵马行凶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且那些被他们伤了的人也是活该,因为谁让他们那个时候还出门呢?对不对?皇后娘娘。” 皇后被她这一番语调说得面红耳赤,本朝,不,自历朝以来,大街上都是不能纵马的。因为京城中的名门望族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到那些世家,而且,一旦激起民愤,那可就玩大发了。 叶瑶出手将那群公子哥儿从马上抽了下来,当然是有许多人都看见了的,然而却并没有一个人认为她这么做是不对的,相反的,那件事之后,还传出了她不畏权贵,勇于助人的名声。可见,皇后的强词夺理并不高明。 “还有啊,”朝烟无聊地摆弄着指甲,淡淡地道,“谁说孕妇就不能出门了?皇后娘娘无事不也总是喜欢往臣妾的揽月宫跑么?” 皇后一噎。 若不是皇上在这里,谁喜欢来你这儿? 朝烟放下手,抬头瞅了瞅宣德帝,发现他只是看着自己笑。那笑容太过熟悉,其中所包含的宠溺,纵容让她愣了神。她想,她大概是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宣德帝对她的态度变了! 以前只要他听见她嘲讽皇后就会变脸,或者平日里与她说话也总说不到两句就会吵起来——虽然每次都是她故意挑起他的怒火。可是这两天无论她怎样对他无礼,说的话再难听,他也没有如以往那般甩袖子走人,反而还一如既往地宠着她,任凭她说些什么,他也不为之所动。 不自在地挪开目光,朝烟觉得自己一定是睡迷糊了,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好痛!! 朝烟摸了摸自己的胳膊,痛得泪花都出来了,低下头,闷声闷气地道:“臣妾有些不舒服,就先失陪了。” 说完,她也不等宣德帝说话,趁机跑了。 宣德帝斜她一眼,溜得可真快! “皇后!”宣德帝沉声道,“你可知后宫不得干政?身为后宫之首,你该做的是如何管理后宫嫔妃,孝顺太后,而不是在这里人云亦云,胡乱插手那些你不该管的事。若你做腻了这个皇后,朕不介意换个人来当!” 最后一句话隐藏着浓重的怒气,听得在场的人都跪了下去。 皇后也不例外。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只能看见宣德帝明黄色的鞋子。“臣妾知错了,还望陛下恕罪!” “皇后,有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你最好别插手,朕能容忍你一时半刻,可不代表朕能容忍你一辈子。在朕的面前玩花样,你还早呢。” “陛下?”皇后仰头看他,不解地道,“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好好的,他为什么会说这种话。这段日子以来,除了乔宣的事,她什么也没有做过,凭什么就要换来他的责骂? 宣德帝嘴边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吐出来的话也是冰冷刺骨:“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哼!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你的胆子不小!” 闻言,皇后全身一震。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不,不可能,她已经死了,即便他知道了又如何?现在死无对证,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想到这,她突然笑了,眼里暗含挑衅:“事情都已经做了,陛下难不成还想废了臣妾吗?” 皇后若是没有大的过失,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废后。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这么肆无忌惮。 比起宣德帝,她的优势高多了。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找不回秦韵了,更重要的是,他废了自己又能立谁呢?静贵妃吗?那个病秧子。 朝臣们若知道静贵妃命不久矣,不晓得还会不会同意宣德帝废了自己改立静贵妃的意思。还有静贵妃,不知道她晓不晓得宣德帝如此宠爱她原因——一个替身罢了! 宣德帝抬眼看她,脸上的表情淡淡,看不出什么喜怒:“不错,朕现在是不能废了你,不过,在宫中想要一个人生不如死,法子多的是。你说呢,皇后?” “李成!” 李总管赶忙从门外进来,躬身道:“奴才在。” “传旨下去,静贵妃册封为皇贵妃,皇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无法再掌管六宫事宜,今日起,迁居紫微宫,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去看望。” “至于六宫事务,全权交由皇贵妃代为打理,凤印也暂交给皇贵妃。”宣德帝连看也不看地上的皇后一眼,吩咐完了李总管,起身就走了。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天下人c天下人会唾骂你的。”皇后是真的被宣德帝的无情给吓住了,连忙去拉他的衣摆。 知晓事情来龙去脉的李总管看了一眼疯狂的皇后,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宫女们拉住她。 现在皇上的心情显然是很糟糕,还是别让皇后再把他给惹得更糟糕了。 “不你们放开本宫,本宫是皇后。你们这群以下犯上的东西,本宫要杀了你们!”皇后挣扎着,大叫着,可惜根本就没有人买她的账。 她们都是揽月宫的宫人,忠心的自然是朝烟,至于长乐宫的人,早在第一时间就被李总管有先见之明地给制住了。 善后都做完了,李总管出门,就看见宣德帝正负手站在走廊下,仰着头眺望天空。 李总管走过去,林修烨对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告诉他陛下此刻的心情不大好。 前者皱了皱眉。 “朕其实没有想过这么快就对她动手的。”宣德帝突然出声,两个正在“眉目传情”的人一愣,陛下这是在和他们说话? 李总管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宣德帝的神色,恭敬地道:“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静贵妃现在是皇贵妃娘娘了。” 宣德帝没有做声。 林修烨疑惑:“陛下,臣有一点不解。” “说。” “皇贵妃的身体不是很好,而且,依娘娘的性子应该是不喜欢处理这些事情的,为何陛下还要” 朝烟的懒惰整个揽月宫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掌管六宫的权力落到了朝烟的手里,揽月宫的人都是一脸怪异。奢望他们主子安分守己地处理六宫事宜,陛下脑子恐怕是被门夹了吧? 但是,后宫中除了皇后就只有朝烟这两个嫔妃,皇后倒了,掌管六宫的权力自然也归朝烟,这么一想,又没有什么不对。 “你以为朕给了她掌管六宫的权力,她就会乖乖地听朕的话处理六宫事宜吗?修烨,你想太多了。”宣德帝好笑道。 林修烨:“”既然皇贵妃不会如陛下您的愿好好的处理六宫事宜,您为什么还要把这个权力交给皇贵妃?是他太愚蠢了揣摩不透皇帝的想法还是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看出了林修烨脸上的纠结,宣德帝愉悦地肯定了他的想法:“朕是故意这么做的。” 轮到李总管纠结了:“陛下就不怕娘娘生您的气吗?”他可是知道皇贵妃的脾气有多大的,有时候一件小事儿她都能挑出你的毛病来为难你。 宣德帝含笑道:“朕就是想要她生朕的气。” 李总管:“” 林修烨:“” 他们英武神明的皇帝陛下莫不是个受虐狂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美人皮(十三) 当天下午,册封的旨意就到了揽月宫。 接到册封自己为皇贵妃的圣旨时,朝烟是懵的,哪怕是接过圣旨后也木了半天,呆呆地坐在榻上,不知在想什么。 得知自家主子不仅被封为皇贵妃,而且还掌管六宫事宜,揽月宫上下都高兴得不得了。 青莲见她仍是一副愣愣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自陛下知道了娘娘的身份后,态度一改从前,想来,册封这个皇贵妃恐怕也是补偿娘娘以前所受的委屈吧。 李总管的行动很快,凤印,账册等一系列的东西在宣了旨后便被送进了揽月宫。 过了好半天,朝烟总算是回过神了。 扫过桌上的钥匙c账册等东西,朝烟抬眼看青莲:“青莲,你说他把掌管六宫的权力交给我,是为了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既然陛下把这个权力给了娘娘,娘娘不妨接下便是。”青莲轻声道,言语间并没有过多的偏袒宣德帝。 “唉”朝烟轻轻一叹,转头看着窗外嬉笑的宫女和太监们,脸上一片复杂。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恩典,朝烟其实并不乐意接下,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宫中,总有离开的那一天。但她也明白,这圣旨她不得不接,否则就是抗旨。而且,宫中的人惯会捧高踩低,日后她离开了,揽月宫的人的日子势必会很难过。那么,即使不是为了她自己,她也必须为他们而做打算。 “把东西拿过来。”朝烟恹恹地道。 青莲抿唇一笑,“是。” 宣德帝在昭阳殿处理了政事之后,带着李总管和林修烨来了揽月宫。 从踏进揽月宫开始,宣德帝就发现了,今日揽月宫的宫人们有些古怪,侧首对李总管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会意,指着一个跪着的宫女问道:“今儿是怎么了?娘娘晋了位分,应该开心才是,怎的却是这副表情?” 那个宫女跪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的,闻言,憋着笑道:“启禀皇上,李公公,不是奴婢不为娘娘开心,实在是娘娘此刻在寝殿打理六宫事宜,皇上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那宫女说到后面,肩膀耸动的更厉害了。 宣德帝摸着下巴想了想,挥手让她们起来,“先不要通传,朕去看看。” “是。”众人低头道,而后亦步趋步地跟在宣德帝身后。 宣德帝到达寝殿时,守在门外的宫女们皆是木着脸,见到宣德帝,就要行礼,却被李总管给阻止了。 “不要声张。” 宫女们面面相觑,看皇上这意思,似乎是要暗中观察娘娘。一想到这个可能,她们嘴角一抽,然后自暴自弃地想,反正皇上也不是没见过她们娘娘缺根筋的模样,暗中观察就暗中观察吧! 宣德帝远远地看过去,看见的就是朝烟正苦大仇深地看着眼前的账册,好声好气地同青莲道:“青莲,你帮我处理这些事情好不好?” 青莲冷笑:“娘娘,陛下的意思是让您处理六宫事宜,而不是奴婢。之所以晋您的位分,也是为了能更好地治理底下的人。”所以,你就不要想着偷懒了! 朝烟挠了挠额头:“可是,这不是我想要的啊!他做这个决定之前,都不会同人商量一下的吗?” 青莲听着她的这番话,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忘记了,陛下才是后宫的主人,陛下想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和谁商量不成?还有,您是陛下的妃子,得到了掌管六宫的权力,您难道不应该是很高兴吗?” 瞅了瞅她的腮帮子,朝烟诚恳地道:“青莲,你这么咬牙,腮帮子不疼吗?” 青莲差点崩溃,她家主子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许是看出青莲此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朝烟也不敢再去撩她,赶忙朝阿四招了招手。见阿四一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她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只是在瞥见青莲的漆黑脸色后,只得先压下了这个想法。 从阿四的手里取了杯茶,朝烟乖乖地递到青莲的面前,讨好地道:“青莲,别生气啊,来,喝杯茶消消火!” 青莲:“” “娘娘”青莲无奈扶额,没有接那杯茶,只是劝她,“陛下这后宫的妃子,除了皇后就只有娘娘,现在皇后身体不适,自然只能娘娘担起掌管六宫这一事了。” 朝烟:“呵呵” 青莲没法了,朝烟这样子摆明了就是油盐不进,算了,劝她这一重任,还是交给皇上来吧,她无能为力了。 “不喜欢朕给你的权力吗?”宣德帝见青莲被她堵得说不出来,也不继续看下去了,现身道。 “参见陛下!”主仆三人被突然进来的宣德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连忙行礼。 “免礼。”宣德帝扶起朝烟在榻上坐下,温然道,“朝烟是不愿意管理后宫吗?” “臣妾”朝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把这个权力交给了自己,也算是为她做面子,这样一来,底下的人不敢不服她的管理。 宣德帝有些无奈,抬手摸了摸她的青丝,轻轻地道:“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如果有什么,一定要和我说。” 朝烟的眼睫毛抖了抖,她注意到他突然改变的称呼是我而不是朕! “真的什么都可以?”她试探地道。 “嗯。” 朝烟微微咬了咬下唇,她想让秦夫人多进宫陪陪她,但是这样一来,会引起宣德帝的怀疑。 “我想出宫。” 闻言,宣德帝搭在她肩上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黝黑的瞳孔里浮现着幽光,“朝烟想离开我了吗?” 朝烟为他这话而睁大了眼睛,什么叫她想离开他了?想了想,意识到他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思,连忙道:“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宫里太闷了,我只是想出去透透气而已。” 宣德帝眼里一闪,随即恢复了平静,甚至还隐隐有淡淡的笑意。勾起她耳边的一缕青丝别到耳后,笑:“既然嫌闷,那过几日我带你出宫走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眉梢都带上了宠溺,连胸膛都在微微颤动。 朝烟看着他,不自在地别开眼。她她她她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见朝烟被宣德帝吃得死死的,青莲微微一叹。 两人之间的氛围恢复正常,阿四赶忙给两人上茶。 朝烟捧着茶杯,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指了指榻边堆着的账册,问他:“为什么想着把掌管六宫的权力交给我?” “我的妃子只有你和皇后,不交给你交给谁?”他低沉地道。 “不是还有太后娘娘吗?皇后没进宫之前,不就是太后掌管的六宫吗?我没有经验,又没有威慑力,这事儿我恐怕做不来。”朝烟的话里暗含着拒绝。 宣德帝没给她拒绝的余地,“你可以找皇姐帮你,而且,同时也可以把殊儿带进宫来陪你。” “真的?”单纯的小姑娘一听到可以见南殊,顿时就忘记了其他,仰起脸,眼巴巴地看着他。 被小姑娘的这个眼神顺毛了的某个男人愉悦地颔首。 “不过”她疑惑地扫了他一眼,“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怎么就身体不适了呢?我看她今天上午那会儿还好得很啊!” 宣德帝咳了一声,“许是突发恶疾。”说着,他喝了口茶。 “是吗?你真的没把她怎么样?”说完,她又补充,“想也不可能了,皇后可是你的真爱呢,你怎么会舍得对她怎么样呢。” 正喝着茶的宣德帝顿时狠狠被呛了口,一口水没咽下去,全给吐了出来:“噗——” 动静太大,屋里屋外的人全都对宣德帝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而后了然地往朝烟身上看去。能让从容自若的皇帝陛下如此失态的人,也只有他们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皇贵妃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朝烟颇为心虚,赶紧将一旁的手帕递给他:“你慢点喝,又没有谁和你抢。” 宣德帝凝视着她,垂眸看了眼她手里的手帕,幽幽地道:“难道不应该是你给我擦吗?” 我给你擦?呵呵!做梦去吧! 朝烟很想把手帕摔到他身上,然后无比高贵冷艳地和他这么说,可惜,青莲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呢,她就算再想怼他,也不得不扯出一个笑容来,“臣妾手累了!” 青莲不赞同地看她。 朝烟低头,假装没有看见青莲的不赞同。 宣德帝没有再为难她,接过手帕擦了擦嘴,淡淡地道:“既然没问题了,那就专心处理后宫要事吧。” 朝烟想拒绝,却被青莲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扒开青莲的手,朝烟道:“臣妾想现在就接殊儿进宫。” “你们都下去。”宣德帝没有应她,反而是让宫女们出去。 青莲和阿四垂首退出去,就连守在门口的宫女们也有志一同地退后了。 “陛” “唤我的名字!”宣德帝突然道。 “诶?”朝烟愣住了。 “唤我的名字!”他再一次重复。 朝烟别过头,没有说话。 “朝烟!”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声音沉沉:“唤我的名字。” 抿了抿唇,朝烟小声地开口:“齐c齐齐桪。” 这个熟悉的c她叫了多年的名字时至今日终于被她再一次叫出了口,她的眼角有微微的湿润,宣德帝的手指抚上她的眼角,拭去了那抹湿润,嘶哑道:“为什么要哭?” 他眼里闪烁着光芒,以及眼中的温柔,不遮不掩。眼底却幽深如谷,朝烟承受不起他的目光,却又别不开眼,只能闭上眼。 知道自己还是太心急了,宣德帝心底叹了口气,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朝烟“唰”的一下就溜进了榻上的被子里,把自己团成了一团。 宣德帝起身,看了榻上那缩成一团的人,含笑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陛c陛下见谅,臣妾c臣妾不c不舒服,就不送了。”朝烟闷在被子里磕磕巴巴地道。 宣德帝闷笑了一声,咳了咳,转身离去了。 听见脚步声渐渐远去,被子里的朝烟松了口气,还没完全松下来呢,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了。 青莲目光平静地盯着朝烟,“娘娘,出来吧,陛下已经走了。” 朝烟不敢吭声,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榻上坐了起来。 “娘娘,您到底在担心什么?”青莲忽而无奈地道。 朝烟垂着眼,一手整理着头发,没有回答。 青莲皱了皱眉,在她身边坐下,轻柔地道:“你是怕他认出你吗?” 朝烟咬着唇,“青莲,我当初回来,是想着他没能认出那个假的,那么我这个真的站在他面前时,他又能不能认出来呢?可我没想过,一旦他认出了我,我又该怎么办?” “娘娘,如果陛下真的认出你来了,那么,娘娘就抛下以前的不快,和陛下坦诚相待吧。” “青莲,我”她欲言又止地看着青莲,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青莲见她不愿意说,只好岔开话题:“娘娘为什么会觉得陛下认出你了?” 朝烟暗暗松了口气,手指不停地缠着落在胸前的青丝,“你知道吗?他刚刚竟然让我叫他的名字,还有他突然晋升了我的位分,以及对我的态度我不得不这么想。” “娘娘,你忘了,陛下当初是为什么带你进宫的。”青莲提点她。 朝烟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心底不禁有些苦涩。 怎么会忘呢?怎么可能忘呢?因为这一双眼睛,他把自己当做了替身,把她带进了宫,如今,就连他对她的宠爱也不过是因为这双眼睛罢了! “我没忘。”朝烟低声道。 如果可以,她宁愿没有这一双眼睛,可她换了容颜,却没能换掉这双眼睛。这样想着,她手上的力道突然没个轻重,眼皮一痛,还没叫出声呢,青莲已经沉着脸握住了她的手腕。 “娘娘,休息吧。”她没有提其他的,只是淡淡地道,可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双眼却灼灼地看着她。 朝烟狼狈地偏过头,手从她手里挣了出来,随后任由她扶着自己去休息。 青莲敛眸,心中一阵叹息。 这两个人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美人皮(十四) 慈宁宫。 太后直勾勾地盯着朝烟,淡淡地道:“皇贵妃今日怎的有时间来慈宁宫看哀家这个老婆子?” 朝烟不卑不亢地一笑:“臣妾刚刚才接过凤印,有些地方不大懂,所以今儿特意来求太后娘娘赐教。” 两年前,这后宫除了太后和时不时进宫的长公主之外,根本没有主子,因此,掌管六宫的权力是太后一手把持的。可后来,太后做了糊涂事,惹恼了宣德帝和长公主,后者直接剥夺了太后的掌管六宫之权,将之握在了手里。 直到皇后进宫,长公主这才将六宫之权交了出来。虽然长公主夺了太后的掌管六宫的权力,但不管怎么说,太后都曾经是后宫权力最大的人,朝烟来向太后请教,也算是找对了人。 “皇后呢?她才是这后宫的主人,怎的凤印会在你的手上?”太后扫了一眼朝烟,明知故问。 朝烟维持着脸上的浅笑,微微颔首,“启禀太后,皇后娘娘凤体不适,幸得陛下体恤,恐娘娘劳神,影响了凤体,这才让臣妾暂代六宫之职。” 即使你再不满意我,可我暂代皇后行使六宫权力是宣德帝的旨意,你难道还想把我罢免了不成? 朝烟敛目,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芒。别人或许不知道当年长公主为什么要夺了太后掌管六宫的权力,可她是知道实情的。如果太后愿意与她保持井水不犯河水,那她会把她当作自己的母亲来侍奉,毕竟她是宣德帝的母亲,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可如果太后想要像当年设计安颜那样来算计她的话那她就只能对宣德帝说一句抱歉了。 太后抬了抬眼皮,“既然是皇帝的主意,那也罢,哀家就指点你一下。” 朝烟站起身,福身行礼:“臣妾多谢太后娘娘!” “哀家这慈宁宫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你今日既过来了,便陪哀家好好的说说话。” “是,谨遵太后娘娘懿旨。”朝烟神色不变。早在来之前,青莲就告诉过她,太后不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她,一定要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因而此次,她难得的带了八个宫女,以备不时之需。 青莲低着头跟在朝烟身后,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小宫女偷偷地从偏殿出去了,眼神一阵闪烁。收回视线,青莲没有打扰朝烟,若无其事地继续跟着朝烟陪着太后在后宫散步。 待太后终于让朝烟从慈宁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朝烟看了看漆黑的夜色,嘴角勾了勾,对着在前方引路的嬷嬷道:“没想到太后竟然会让宫嬷嬷送本宫,真是辛苦嬷嬷了。” 宫嬷嬷打着灯笼,闻言得体的一笑:“皇贵妃严重了!老奴能帮太后娘娘做事,是老奴的福气。” 朝烟笑笑,没回话。 “娘娘”青莲小声地唤她。 朝烟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 青莲会意地住了嘴,稍稍退后一步。 月色朦胧,给高大的宫殿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辉,走廊两旁高高的屋檐下挂着的宫灯散发出些许微弱的光芒在这月色中显得格外突兀,沿途的花木没有了白天时的娇艳美丽,反而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朝烟虽然自进宫后没有怎么在宫中走动过,却也觉得这条路越走越清幽,连站岗的侍卫都不见了,不由停下了脚步。 “宫嬷嬷,咱们是否是走错了?”朝烟叫道,警惕地停下了脚步。 谁知领路的宫嬷嬷仿佛没有听到朝烟的话一般,自顾埋着头往前走,不一会儿身影便消失在前方转角处。 “不好!”青莲神色一凛,意识到她们这是中了太后的圈套。 朝烟向身后脸上都露出了焦急之色的宫人们摆了摆手,安抚道:“不要慌张!既然太后娘娘都已经下好了套,那咱们要是不进,那可就不好玩了。” 在后宫生存,耍手段是不可避免的,朝烟不是不会,而是不愿意。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会进宫,会是皇帝后宫中的其中一个妃子,所以,秦夫人在她懂事开始就教她在宫中的生存之道,手段,自然是不可少的。 说起来,她,长公主,安颜,她们三人中,只有安颜活得自由些,比起她和长公主,安颜确实要单纯不少。 “跟本宫走。本宫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本宫。”朝烟提步,跟在后面的人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宣德帝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的太后,两鬓多了很多白发,眼神也不如以前那般清明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两年来她才会做出那么多糊涂事。 但他一直是相信她的。她是生他c养他的母亲,他相信她不会伤害自己,可是,若是他的母亲连他也设计,将他变成她棋盘上的棋子时,他心中确实有种难言的滋味。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又让他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晚,他的父皇离世,宗室们逼他,兄弟们害他,年幼的他只能依靠他才及笄不久的皇姐来为他扫除一切障碍。 “皇儿觉得哀家的提议如何?”太后询问道。 宣德帝闪神只是一瞬间,脸上的冷淡完美地遮掩了他的闪神,“皇后凤体违和,皇贵妃身子也不适,花宴一事还是作罢!” “皇儿”太后小心地劝他,“现在太晚了,皇儿不如先去歇息。哀家记得,皇后的长乐宫离哀家的慈宁宫不远,皇儿不如” 宣德帝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他一个皇帝,要去哪个妃子的宫中,还不用自己的母亲来安排,更何况,看太后的这意思,像是在为皇后策划。 见他这个样子,太后就知道他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不由捏紧了手中的佛珠。 “母后若无要是,朕就先告退了。” 太后只得道:“去吧。” 宣德帝又看了太后一眼,方行礼告退。 太后脸上慈爱的笑容在宣德帝离开后,慢慢地敛了下去,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眉头微微蹙起。 “太后!”宫嬷嬷上前唤了一声,见太后斜眼望来,迅速地说道,“太后放心,事情老奴已办妥。” 太后眉眼微展,淡淡地笑了下,说道:“嗯,成王已经去了?” “是的。” 听罢,太后轻轻一笑,“很好,让下面的人别露出马脚,若是被捉住了,便让他自缢罢。” 宫嬷嬷身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却仍是恭敬地应了声。 宣德帝并没有回昭阳殿,而是带着李总管和林修烨在一个不起眼的中年太监的带领下急促地往一处偏僻的宫殿行去。 这个中年太监是他两年前埋在太后宫里的棋子之一,自从太后开始算计安颜开始,他便对太后有了提防。所以,离开了慈宁宫后,他很快便从这太监嘴中得知了朝烟被带去了何方。 竟然是未央宫,那可是宫里传说阴气最重之地,不仅有宫人冤死其中,而且还死了几位嫔妃——不是上吊而死便是投井而死,因此宫人说这里常年闹鬼度,一般入了夜时,宫人们大多不会来到这种地方。朝烟被带去那里,不是摆明着想要吓她么? 手心微微发汗,宣德帝只希望情况不要太糟糕,朝烟的身体不比以前,他只怕一个不小心,会让朝烟的情况变得更糟糕。当初得知了朝烟就是秦韵后,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弄清楚,比如,她的脸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他问过青莲,可没想到,青莲竟然也不知道。后来他想通了,不知道又如何,她是秦韵,是那个一直让他牵挂在心上的女孩,所以他给了她皇贵妃的身份,给了她掌管六宫的权力,然后让她陪着自己一起生活,让他的生活中充满了她的痕迹,让日子不再那么惫懒空白 宣德帝想了很多,一路快步而行,已然忘记未央宫闹鬼的传言,更是无视了那阴森恐怖的环境,一路赶来。然而,当他看到与自己想象中相悖的一切时,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是他眼花了么?为毛一直温柔如水,柔顺谦恭的朝烟很彪悍地一脚踩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身上,一边安抚着备受惊吓的王爷?这和现实不符啊! 在宣德帝为这转折性的发展目瞪口呆时,那带路的中年太监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便在未央宫里的人注意他之前悄然离开。 “王爷你别怕啊,这鬼不可怕的。你瞧,他抖得像得了羊癫疯之症一样,根本没有能力跳起来咬咱们的啦。”朝烟尽量安慰被吓得不轻的成王殿下。 阿四一脸崇拜地看着朝烟,眼里都冒着小星星了,敬佩地问道“娘娘,你好厉害!阿四好佩服!以后,阿四也要像娘娘这样,把那些欺负阿四的人一脚踢飞!不过,娘娘为什么要踢他的下面?” 青莲木着脸,依她对朝烟的了解,恐怕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来。 身后六个宫人也一脸抽搐。阿四,你是个好女孩,好女孩怎么能问这种问题呢? 成王同样木着脸,听到阿四的话,一瞬间只觉得蛋疼菊紧,这位皇贵妃比想象中的还要凶残可怕啊。而凶残的皇贵妃的回答更让成王殿下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冲击,三观什么的碎成了渣渣,已经没了下限了。 “阿四乖啊,这鬼呀,一看就是男鬼,对付男鬼自然要踢下面了,你要知道这是弱女子必会的一招就行了。你瞧这男鬼,夜里不睡觉出来乱晃荡来吓人,给他点教训是应该的。阿四,你要不要来踢一脚试试感觉?”朝烟笑得很灿烂。 青莲:“” 成王:“” 宫人们:“” 娘娘,你这般教坏了阿四真的好吗?还有,为什么要用来试什么感觉啊? 阿四跃跃欲试,青莲无情的阻止了她。 成王殿下终于崩溃了,一脸血地看着笑容灿烂的某人。这么凶残的女人,为毛风度翩翩聪明绝顶的齐桪要把她留在身边啊?! 一旁的青莲同情地看着成王,心里早就明白其中的阴谋,虽然觉得这成王实在不值得同情,可是看到自家那不嫌事大的主子,心头也有些压力山大啊。 对于青莲来说,今晚绝对是她这生中最惊险又最啼笑皆非的一晚了。 原本带路的宫嬷嬷消失后,青莲确实是心生警惕,可架不住朝烟非要自投罗网。当她们踏进未央宫的那一刻,周遭就响起了诡异的声音,在这种安静无人的只有白惨惨的月光的宫殿里,听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青莲在那一时间脑补了很多阴谋诡计,就想拉着朝烟离开这是非之地时,突然远处飘来了一个白色的影子——由于相隔甚远,青莲看见的白影的确是飘着的——青莲当时就愣住了,而在这个时候,朝烟却很淡定地——拉着她跑了,同时还不忘招呼身后的人。 青莲被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接,很快就回了神,当然,她实在想不到某人平时看着一副恹恹的模样,但也跑得特么的快了,那白影都追不上她们啦! 青莲抽空回头,看到跟在她们身后追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影,不知为毛,她可耻地觉得这画面咋这么搞笑呢?其实那根本不是鬼吧? 就在青莲心里松了口气时,突然一阵“哎哟”的惊呼声响起,明白她们可能是与人相撞时,已经止不住冲势了,几个狠狠地撞成了一团。 青莲很快就爬起来了,没想到爬起身来一看,朝烟的一只脚正踹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青莲顿时放心了,只要朝烟没被这个男人占便宜,又没出什么事就好了,至于其他人抱歉,其他人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青莲这么想着的时候,就看了那只绣花鞋下的脸动了动,然后赶忙将朝烟扶起来。可当看见那张脸是成王时,青莲只觉得自己受了一场惊吓。而更让她受惊吓的是,成王殿下被她家主子给一脚踢伤了!!!! 就在青莲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成王殿下一脸惊恐地瞪着她们身后的位置,那表情实在是太恐怖了,青莲也有点反应,仿佛一阵阴风吹来——其实是深秋的夜风,鸡皮疙瘩颤颤而起,青莲木然地扭头,还没有看到什么呢—— 一只手突然将她扯身后,然后青莲便看到她家主子发威了,提着裙子就朝往那白影冲去,直接快狠准地往那也同样冲过来的白影某处地方狠狠一踢。 “嗷!!!”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那白影不负重望地倒在地上抽搐。朝烟趁热打铁,直接对着那蜷着身体的白影的下面某处地方又踩了两下,笑眯眯地叫道:“叫你不好好当鬼吓我们,这就是报应!” “” 一瞬间,所有的人只能木着脸没反应,看着对鬼行凶的某人,眼皮皆是狠狠一跳! 大抵是见成王被某个彪悍的人弄得崩溃的模样太可怜了,看了一会儿的宣德帝忍住笑意咳了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成王木着脸望去,便见到前方不远处那踏着月色款款走来的男子,顿时热泪盈眶。皇兄,你终于出现了!真的是太好了! 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宣德帝已经走近,先是淡淡看了眼被朝烟踩在脚下的“鬼”,见她发现自己的视线后心虚地挪开脚,整整裙摆规规矩矩地站好,一副恭敬贤良的模样,眼底不禁滑过笑意,然后望向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在宫中的成王。 成王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当瞧见某人刚才还凶悍无比打鬼的某人此时低眉信目一副良贤的模样,顿时满脸黑线,抽搐得不行。 而那“鬼”也趁朝烟松开脚的时候挣扎着要逃,跟着而来的林修烨上前抓住他的手,轻易就将他制服了。 “参见陛下。”众人纷纷行礼。 “免礼!”宣德帝拉起朝烟,双眼犀利无比,问道,“成王此时为何在后宫?” 成王心中一跳,此时也想起为何宣德帝也在此?不是被太后的人叫走了么?对上那双冷光湛湛的双眸,成王顿时头皮发麻。 成王眉稍微皱,定了定心神勉强说道:“是太后宣臣进宫的,可在路过未央宫时,却听见里面有声响,这才过来一探究竟。” 宫中一到深夜,男子就不得停留,成王的这个理由虽然勉强了些,但宣德帝也不揭穿,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惊讶地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成王你的脸” 听到他的话,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到成王脸上,只见那张俊秀的脸蛋上多了一个脚印,还有红肿的撞伤,隐隐有血丝流下,在惨白的月光下倒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众人古怪地看了一眼朝烟,视线落到她的鞋上——水蓝色的绣鞋上绣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在那颗珍珠周围还点缀着一些小钻石,看上去漂亮的很。然而此刻,那珍珠和钻石上都沾染了血迹。 偏偏罪魁祸首还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朝烟眯着眼笑道:“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黑漆漆的,还有鬼,臣妾和青莲她们被吓着了,便慌不择路地跑,没想到竟然撞到了成王殿下,真的是对不起啊。本宫不小心冲撞了成王殿下,还请原谅。”说着,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 成王咬牙:“不怪皇贵妃,是本王的不是。” 宣德帝点头,表示知道了:“即是误会,那便算了。” 被迫吃了这个亏的成王心头郁闷得紧,但也只能吞下这苦楚,谁让这位是皇帝呢? 解决完这事,宣德帝又看向被林修烨制住的“鬼”,心中冷笑,他可不相信这是什么“鬼”,看了看林修烨,冷冷道:“修烨,放开他。” 林修烨刚刚松手,那人又想要逃,却被宣德帝直接一脚踩在肩头踹飞了出去,整个身体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柱子,闷哼一声跌到地上,无力再逃跑。 大抵是第一次见到位高权重男子如此暴力的行力,在场的人都吓得瞪大眼睛。 宣德帝背着手,夜风将他长长的黑发掀起,衣袂飘飞。朝烟看了他一眼,感觉到他心情不太好,想到他是为了自己才出现在这里的,不禁蹭过去,小声地问道:“陛下,您的脚痛不痛?” 宣德帝看向她。 朝烟这下是确定了,他的心情不好,所以很识趣的没有去戳他的肺管子:“其实根本不需要您费这般心思,直接在他两腿间再补上一脚他就不会跑了,而且还不费力气。您的脚疼了吧?回去臣妾让人烧热水给您泡泡就不疼了。”她一副我为你着想的模样。 “” 成王再一次蛋疼菊紧,心中咆哮:真是太凶残了有木有?要是女人都是这样子的生物,他以后绝对不要娶王妃! 林修烨低下头,挪了挪脚。 见某人还想说什么,宣德帝揉了揉额角将手搭在她肩膀上,温柔地说:“朝烟,虽然这次你难得没有和朕作对,让朕很高兴,但是,你还是闭嘴吧。”若不是这里有人,他绝对要抓住她狠狠的打一顿,真是让男人情何以堪啊。 “好吧,我闭嘴。”朝烟快速地道,眼里还有些许遗憾。 宣德帝木着脸,决定无视她,让林修烨去检查那个白衣人。 没一会儿,林修烨便检查好了,躬身道:“陛下,他是宫里的太监,不过不知道是哪宫的太监。” “咦?太监?不是鬼?”朝烟很惊讶,然后打量那蜷缩在地上的人,一脸恍然大悟,“原来太监也会疼啊!明白了,太监也是男人嘛!” 听到她的话,众人的心情十分微妙,心中纷纷攥拳咆哮:你这种“明白了”的表情算神马啊?就算是太监,被伤成这样也会疼的吧?不要拿太监这种生物和正常的男人比较好不好! 宣德帝和成王几乎一脸血地瞪着某人,哎哟,胃疼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美人皮(十五) 最后,那个“鬼”被林修烨押下去了,成王默默地看着宣德帝有条不紊地吩咐一条又一条的命令,好几次想张嘴说话都开不了口。 做好了这事,宣德帝扭头看了眼成王,没什么情绪地道:“夜已深了,成王若无事,还是尽快出宫吧。至于今夜所发生的事儿,朕不想再有其他人知道。成王明白了?” 这威胁的话听得成王默然了片刻,最后道:“臣明白了。” “李成,送成王殿下出宫!”宣德帝对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李总管说道。 李总管淡笑应了下来,“殿下请!” 成王跟着李总管走了。 人都走了,宣德帝伸手,含笑地看着朝烟:“跟朕回宫吧。” 朝烟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到他手里,两人才出了未央宫,林修烨回来。 林修烨走近宣德帝,小声地说:“陛下,那太监死了。” 林修烨脚步微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行,直到回了揽月宫。 让朝烟先去休息,宣德帝这才转眼看向他冷声问道:“怎么死的?” 林修烨压下腰,愧疚地说:“属下原本将那太监押出未央宫时,遇到了萧将军的卫军,本是想将人交给萧将军的,可谁知那太监却趁机挣脱了,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属下办事不力,请陛下责罚。” 宣德帝面色阴沉,此时哪有人前那般从容风雅之态,直到阿四从门口探出个脑袋来,他才有了点笑意:“怎么了?你家娘娘有什么吩咐?” 阿四点点头:“娘娘让阿四问陛下,陛下今儿可是要留宿揽月宫?” 宣德帝含笑道:“嗯。”随后又挥手让林修烨退下。 林修烨知道,宣德帝的意思是,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有再查下去的必要了。恭敬地行了礼,便悄悄地离开善后去了。 阿四笑眯眯地在前面带路,径直往寝宫而去。 见状,宣德帝挑了挑眉,没有提醒阿四她家主子让她来询问自己只是客气客气,根本就没有要留他的意思,现在,他倒是很好奇朝烟看见自己出现在寝宫时的神情,一定很好玩儿!! 慈宁宫。 太后原本假寐的双眼在听了宫嬷嬷的禀告后,猛地挣开,一怒之下摔了手中的佛珠。 “太后息怒!”宫嬷嬷将头低的更下了。 太后怒意难平:“你说,哀家这么做也是为了皇上好,皇上他怎的就不能体谅哀家的苦心呢?” 宫嬷嬷斟酌道:“许是陛下觉得太后您的手段有些过了?不如,您就收手,不再为难皇贵妃了?” “哀家的手段过了?呵”太后冷笑道,“韵儿才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皇上现在这么做,和先皇有什么区别?况且,如果这事儿传了出去,天下的百姓都会认为他是个宠妾灭妻的昏君!” 宫嬷嬷噤声了。 “成王呢?” “陛下让李总管送出宫了。太后问起成王,是”宫嬷嬷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后气了一阵,现下倒是恢复了,听着宫嬷嬷的话,她也只是摆摆手,没有要多说的意思。 宫嬷嬷见状,也很有眼色的不再问。 只是太后没想到,隔日一早,她就被自个儿的亲生儿子给禁足了。 朝烟正要上床睡觉,突然就看见了阿四身后跟着的宣德帝,不由得一默。 青莲捅了捅她的胳膊,然后一把拉着她给宣德帝见礼。 宣德帝愉悦地让她们起来,尤其是看见还黑着脸的朝烟时,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青莲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了看黑着脸不开口的朝烟,又看了看一脸天真懵然的阿四,差点笑喷。阿四这个专业卖主子的猪队友真是太好笑了! 忍着笑,青莲赶在朝烟发飙之前拉着阿四走了,至于朝烟的怒火,还是交给陛下来解决吧!青莲特别不负责任的想。 “朝烟可是在生气?”宣德帝脱下外衣,在床上坐下。 朝烟看了他一眼,撇撇嘴,这不是废话吗? 还有阿四,她让她去问问宣德帝留不留宿揽月宫纯粹只是意思一下而已,她怎么就不听懂呢?还真的把人给带来了。而且,就算他真的要在揽月宫留宿,阿四这个蠢丫头难道不会把他带到偏殿去吗?干嘛偏偏带来寝宫? “陛下怎么来了?”朝烟看着宣德帝自然无比地脱衣上床,额角一跳,语气生硬。 宣德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朝烟在他的注视之下,不得不挪动步子朝他走去,而后在他身边坐下。 见她全身僵硬,宣德帝感到好笑,抬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转过头看着自己,视线对上她的眼睛:“朝烟,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啊?忘了什么事情?”朝烟被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举动给弄糊涂了,不禁有些茫然。 “侍寝!”他低头在她耳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轰! 朝烟的脑子顿时炸开了花,瞬间一片空白。但是宣德帝却并不打算给她思考的时间,微微挑起她的小巧的下巴,低头覆盖住那一片柔软的芳唇。 “朝烟”他握住她的一只手,一只手覆在她的腰上,稍稍一用劲,她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少女的朝烟感受到来自面前的这个男人的热情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但她更明白,她是他的妃子,他的女人,这种事情本就是她应该做的。 “齐桪”这个温柔的吻让朝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甚至于下意识的唤他的名字。朝烟从进宫的那一天就知道了会有今天,但是知道归知道,这一刻真正到临的时候,她却是有些抗拒。朝烟心里很明白,宣德帝一直都在给她时间让她做好准备,只是自己朝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准备好要接受宣德帝,或者说,她到底有没有放下自己的心结,原谅宣德帝 “朝烟”细碎的吻流连在朝烟的唇边,划过她如玉的脸颊,亲昵的触碰着她小巧的耳垂,优美的颈子,“朝烟” 或许是房间里暧昧纠缠的气氛,或许是宣德低哑悦耳的呼唤,也或许是因为那缠绵而细碎的轻吻,朝烟不由自主地抬手环上他的脖子,生涩地回应他。 察觉到她的回应,宣德帝心中充满了兴奋,他睁开眼,眼中一片暗哑。 一阵天旋地转,朝烟有些恍神的发现他们已经躺到了床上。宣德帝伏在她肩上低低的笑出声来,许久才抬起头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朝烟抬眼看去,视线撞进了他满是情欲的眸子,不由一愣,双手抚上他的眉眼,一寸一寸地抚过这熟悉的轮廓,痴迷地看着他。 宣德帝没有动,任凭她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摸过去摸过来,直到他看见她眼中痴迷——那是她未进宫前,他们在一起时她看他的眼神,再也忍不住,重新低头吻住她。 他温唇落下,再覆盖住她的,撬开她的牙关,舌头探进她口中,呼吸加深,吮吸舔砥着她的馨香。 朝烟下意识的呜咽出声,却被他更用力地吮吸,交换的喘息撞击耳膜,朝烟意乱情迷,终于慢慢将嘴张开,送上了自己的舌头,却立刻被他反噬住,他力道骤深,唇齿厮磨之间喘息更重,她身体瘫软,完全沉溺。 宣德帝翻身压住她,大手从她的衣服伸了进去,覆上她皮肤,开始厮磨抚摸。 ——这直接的触感惊吓了她,朝烟猛然睁眼,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推开他。 宣德帝这才放开她,微微起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着她,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放大,他的声音低低的,还带着情动的沙哑:“怎么了?” 朝烟脸上烫得厉害,咬了咬略微有些红肿的唇,眼睛黑白分明,湿漉漉地看着他:“我c我还没有准备好” 宣德帝闻言,沉沉地看了她眼,知道她心里对他还是有芥蒂的,亲了亲她的头发,从她身上翻下来睡在她身旁,暗暗地调息了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朝烟紧紧地攥着被子,一溜烟地窜到了床的最里边,警惕地打量他的神情。显然,如果宣德帝兽性大发的话,那她肯定是会给他一个难忘的回忆的。 宣德帝偏首看去,将她的模样看进眼里,不由得失笑:“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你认为你能阻止得了?” “我是阻止不了你,但是”朝烟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最终目光落在他腿间的某一处,不怀好意地道,“但是,我也能让你不好过,大不了,两败俱伤!” 她的目光太过凶残,想起之前她在未央宫的壮举,再联想到她的话,宣德帝不禁嘴角一抽,扶额道:“你是姑娘家,能不能不要这么的凶残?” 自己很凶残吗? 朝烟低头反思自己,片刻后,她重重地哼道:“这是女子遇到了流氓对自己有效的保护。”安颜就是这么告诉她的,想着,她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宣德帝咬牙,“所以我就是你口中的流氓?” 朝烟瞅了他一眼,摇摇头:“您是皇上,怎么会是流氓呢?就算您真的是流氓,也是个位高权重c风度翩翩的流氓!” “我还真是多谢你的夸奖!”磨牙的声音。 听出了他话里的暴躁,朝烟闭嘴了,不敢再去戳他的肺管子。 憋屈不已的某人一把抓过此刻当缩头乌龟的人,对着那张总是蹦出话来气他的小嘴狠狠地吻了上去,即使不能做什么,他也要把这小姑娘折腾一番,以泄火气。 小姑娘被他欺负的小声啜泣,哭声一直持续到半夜。 次日清晨。 宣德帝醒来时,朝烟还蜷在他怀里睡着,小姑娘因为夜里哭过,眼皮都还是肿的,白色的里衣凌乱地穿在身上,领口敞开,露出了大片的肌肤,白皙如玉的肌肤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宣德帝一笑,温柔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随后轻手轻脚地起身穿衣。 可即便他的动作再轻,朝烟还是不可避免地醒了。 揉了揉眼睛,朝烟打了个哈欠,神色困倦地看着宣德帝,喃喃地道:“齐桪”声音里有着自己也没发现的依赖。 “还困吗?”他低头,在她有些泛红的脸蛋上亲了下。 朝烟很诚实地点头,又露出了脖颈上的红痕。 清润的眸色又变得黝黑,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小脸,他面上却笑得很是煦和,温声道:“时间还早,你继续睡吧。”说着,他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按抚着她的脑袋。 她应了一声,蹭了蹭他的手,又闭上了眼睛。 一副信赖的样子。 他知道她是还没睡醒,所以神思都有些迷迷糊糊,一时间看见他,只记得他是她的未婚夫,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才会对他这么依赖。如果是清醒的她,才不会这么柔顺乖巧,不跟他作对都是好的了。 看着朝烟的睡颜,宣德帝在心中轻轻地一叹,朝烟的心结比他想得还要大,想要解开,恐怕不容易。 闪神间,青莲进来了。 她站在门口,没有说话,只是向他福了福身,然后指了指外面,就又退了出去。 宣德帝替她掖了掖被角,拿过一旁的衣服,出去了。 青莲已经准备好了洗漱用具,见到宣德帝出来了,赶忙让阿四带着他去偏殿。 自己一个皇帝洗漱竟然都还要去偏殿,宣德帝凉凉地看住了青莲。 对上宣德帝凉凉的眼神,青莲行礼后,淡淡一笑:“娘娘的身子骨弱,睡眠也浅,稍微有点声响就能惊醒。醒了之后,娘娘就无法再入睡,,奴婢是怕陛下在寝殿洗漱动静过大,惊扰了娘娘安歇,这才自作主张,将陛下挪到了偏殿洗漱。还请陛下恕罪!” 宣德帝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从进宫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吗?一听到动静就醒了。” “是。”青莲没有隐瞒他,既然他都问了,那就不妨再说得清楚些,“奴婢发现了后,下令让夜晚走动的人不要靠近寝殿,甚至将照顾娘娘的人都裁减掉了,阿四是娘娘指定要留在身边伺候的。” 这就很好解释了为什么他每次来到揽月宫,宫中都静悄悄的,一点人影走动都没有,原来是因为朝烟的缘故。 宣德帝颔首:“朕知道了。你做的很好!” 青莲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露出得意的表情,反而是想了想,诚恳地道:“娘娘初掌六宫,有些事情还没上手,加上娘娘的身子的原因,恐怕底下的一些人会对娘娘的话阳奉阴违,奴婢希望陛下可以暗中帮帮娘娘。” “你希望朕怎么做?” “陛下说笑了,奴婢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陛下如何。”青莲笑笑,“紫微宫和慈宁宫,陛下都需要做些什么。” 话点到为止,青莲也不再多说,见众人都忙着给宣德帝整理,她微微福身:“若陛下没有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宣德帝若有所思,闻言挥手让她退下。 紫微宫和慈宁宫吗? 他眼里闪过一抹冷光,心里很快有了决断。 下朝之后,昭阳殿中传出了两道旨意,一道是给皇后秦韵的,而另一道则是给太后的。 皇后德行有失,被禁足于紫微宫,没有宣召,不得踏出紫微宫一步。 而太后那边 李总管高声道:“太后娘娘凤体违和,当多在慈宁宫歇息,毋要再劳神,宫中大小事务尽数交于皇贵妃,钦此。” 太后身体一软,倒在位子上。 她这是变相的被自己的儿子禁足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美人皮(十六) 太后与皇后被皇帝禁足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帝这是为皇贵妃撑腰了,当然,同时也是暗暗警告还有不安分的宫人们。 消息传到揽月宫时,揽月宫上下面面相觑,唯有寝殿这边一片安静。 朝烟起来时,正是宣德帝下朝的时间,一低头就看见了自己敞开的衣领所露出来的肌肤上的痕迹,面上不由得一红,赶忙拢紧了领口,然后扬声唤人。 青莲一早就等在门外了,听见朝烟唤人的声音,推开门带着宫女们进来了。 帮她换衣服的时候,青莲必不可免的看见了布满在她身上的痕迹,默默地垂眼,没有吭声。可当她看见朝烟大腿根部的咬痕时,嘴角一抽。皇帝陛下是属狗的吧? 不过,她也很能体谅宣德帝的无奈。自己的心上人就在眼前,可是只能看不能吃,真真是熬坏了皇帝陛下! 绞干湿帕子给她擦脸,看着宫女替她绾发,青莲恭敬地向她禀告今日清晨所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太后和皇后被宣德帝禁足了的时候,朝烟摆弄首饰的动作一顿,从铜镜里看着青莲,问道:“陛下怎么会突然这么做?” 擦好了脸,青莲后退,将帕子放到铜盆里,“是奴婢提醒了陛下。”当然,她也没想到宣德帝竟然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禁足了太后和皇后,这一招可谓是釜底抽薪,精彩之至。反正下命令的人是宣德帝,谁还能说什么不成? 朝烟轻声一叹,朝其他人挥挥手。 宫人们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待只剩下她们二人了,朝烟抬眼,牢牢地看住青莲:“青莲,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接这个六宫之权吗?” “那是因为,我不会一直留在宫中,待时间一到,我就会离开。太后和皇后都被禁足,她们手中的权力也全部给了我,我离开后,谁来接手这六宫之权呢?” 青莲秀气的眉皱起,“娘娘,即使奴婢不提醒陛下,陛下也会这么做。皇后之前就已经被禁足,现在不过是下了明旨让天下人都知道罢了,至于太后陛下是为了昨夜之事而生气,同时也是给娘娘你出口气而已。” “关于娘娘所说的你会离开,奴婢早就猜到了。”看着朝烟因为自己的这话而惊讶地看着自己,青莲苦笑一声,“奴婢年长娘娘十多岁的年纪不是看着好玩儿的,奴婢深知,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什么会换了个身份,换了一副容貌,但是奴婢知道,娘娘得到了这些,必然也失去了什么。” “奴婢一直都不问,就是害怕会是猜的那样娘娘姑娘今日能告诉青莲,我很开心,至少,我还是姑娘心中可信任之人。” 朝烟仓促地别过头,眼中滑过一丝狼狈。自从她回来后,她就想着把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不让其他人知晓,也不愿意让她们为了自己伤心。 然而,她却没想到,青莲早就猜到了一切。那么,其他人呢?长公主是先皇手把手地教出来的,应该也已经猜到了吧? “抱歉!我并没有想瞒你。”朝烟敛目,眼中一片黯淡,“我与人做了个交易,我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我必须离开。” 青莲沉默了片刻,语气有些苦涩:“现在,姑娘还有多久?” “一年!” 青莲闻言,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失声道:“姑娘” 朝烟抬手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浅浅一笑:“不用担心我,一年其实还有很久,不是吗?你也不要一直想着这件事,免得在他面前露出了马脚。”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青莲勉强压下了心中的伤心,“姑娘为什么会回来?” 朝烟听着她的问题,不由失神。为什么会回来啊?她记得,曾经有一个人也这么问过她,那时她的回答是什么呢?对了,她说是不甘心 那么现在呢?她的答案是什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一片茫然。她也不知道了,回来的目的。 于是,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不知道。” 青莲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怜惜地道:“既然不知道,那就放下好不好?好好的和陛下度过这段日子,给他,也给你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镜花水月吗? “青莲,我做不到对他心无芥蒂。和他相处时,我总会想起他和那个假秦韵在一起的场景,想起他没有认出我的事我放不下!” 青莲一叹,没有再劝她。这是她的心结,如果她自己不解开,那么谁也帮不了她。 主仆二人的对话到此为止,没有再继续下去。 那天的对话之后,青莲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暗含着一抹忧伤,这让朝烟很是无奈,同时还有一份感动——她不后悔告诉了青莲这件事,如果说,她连青莲都不能相信,那么在宫中,还有谁能值得她信任呢。 好在,没多久,宣德帝就带她出宫了。 朝烟的本意是只带阿四出宫的,可架不住青莲和宣德帝齐齐上阵劝说,只好把阿四换成了青莲。 宣德帝带着朝烟去了栖霞山。 栖霞山的景色向来很美,而且山上还有一座古刹,虽然比不上寒山寺,但游客也不少。 因为两年前的遇刺一事,导致宣德帝对寒山寺有了心结,所以此次出行,宣德帝特意避开了寒山寺,带她去了栖霞山。 朝烟端端正正地坐在马车上,对一边的宣德帝视而不见。 这偌大的马车只有她和宣德帝两个人,青莲和林修烨在马车外——因为此行只为游历栖霞山,下人带的不多,除了林修烨,便只有一个青莲,而侍卫们都隐匿在周围,看上去,他们还真像世家弟子出行。 “离栖霞山还有一会儿,你就打算这么坐着,和我不说话?”宣德帝看着严肃的朝烟,笑问。 朝烟目不斜视:“陛下若是累了,不妨歇息一会儿。” 宣德帝挑眉,一把拉过某人,将之拉进自己的怀里,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对上自己的目光:“你在怕什么?怕我兽性大发忍不住办了你?” 被戳中了心事,朝烟顿时炸毛了:“谁怕了?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既然不怕,为何不敢看着我?” “你有什么好看的?”朝烟忍不住道,“难道你还能比萧将军好看?” 宣德帝一下黑了脸,咬着牙道:“难不成朕还比不上萧凛?” 朝烟很识趣的没有说“萧凛比他好看。”这种话,抬头瞅了他一眼,讽刺道:“你又不是女人,要这么好看作甚?” 宣德帝:“” 俯下身,宣德帝在她耳边低低地道:“你给我闭嘴!” 朝烟从善如流地闭嘴了。 宣德帝放开她,一个人坐在窗边默默地平复自己憋屈的心情。 马车外的林修烨和青莲一个眼看前方,若无其事地驾车,一个低着头憋笑。 精明的宣德帝一对上朝烟,总是会被她的话给噎死,让人憋屈得不行。 一路无话。到了栖霞山脚下,两人下车。 看到栖霞山下的美景,吹着一阵阵凉风,朝烟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我们走上去。”宣德帝拉着她,指着山腰间隐藏在茂盛的林间的古刹。 朝烟仰头看他在阳光下像是打了柔光一般的俊脸,心中一阵恍惚,回过神,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可能是年年都有大量的官家女眷来此地游玩,所以从山脚下开始便铺上了石阶,一直通往半山腰的古刹。周围也有些年轻的女子在丫鬟婆子的陪伴下往上行去,看到两人时,目光微微一顿,特别是看了一眼宣德帝后,俏脸微红地移开了视线。 宣德帝扶着朝烟的手开始登山,没有理会周围的人,见她不过是登了十几阶后便微微喘气,额角沁出了汗,用帕子给她擦拭了汗水,担忧道:“朝烟,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朝烟轻轻地点头:“放心,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累。” 宣德帝眉头一皱,蹲在她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背,侧眸看她:“上来!” 朝烟眨了眨眼,“什c什么?” “我背你上去。” 朝烟愣住了。她眼前的这个人是当今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可现在,这个最尊贵的人却蹲在她的面前要背她 朝烟敛眸,爬上他的背。 感受着他宽厚的后背,朝烟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脑袋搁在他的颈窝,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宣德帝垂眸看了看她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听见她的话,步子顿了顿,而后哑着声音:“是我不好,没有”没有认出你! “嗯?”朝烟疑惑地看去,却只看见他沐浴在晨光里的侧脸,淡淡的余辉打下,他的脸隐藏在阴暗中,教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微微侧回下颌,对上了小姑娘疑惑不解的眼睛,笑了笑:“没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对你好不应该吗?” 朝烟“唔”了一声,没有再搭话。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几人终于到了古刹。 宣德帝放下朝烟后,就去了后院找主持,朝烟没有管他们,跪在蒲苇上,虔心地祈求:“佛祖,弟子心有疑惑,不知该如何解惑,望求佛祖指点迷津!” 说完,她磕了三个头。 青莲连忙扶她起来。 “他们呢?”朝烟起身,拍了拍衣服,问道。 “爷去了后院,一会儿就来。”青莲扶着她,“夫人要不要去歇一会儿?” 朝烟颔首。 扶着朝烟在一边坐下,青莲站在她身后,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身体倏地一僵。 她看见了,朝烟自然也看见了。 她含笑地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打趣道:“可真是许久不见了!” 安怀点点头:“可不是许久未见了吗?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本来以为我回来后,会无法面对他们,现在看来,要面对他们也不是那么难。” “你要调整你的心态,不要陷入过去,以免走不出来。”安怀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心结,循循劝导,“不要纠结于过去,珍惜当下才是。朝烟,试着放下吧,你一直挣扎在过去与现在之中,只会伤害你身边的人。” 朝烟咬着唇,“多谢!” 安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某处,“看见你很好,我也放心了。” 他抬脚就要走,朝烟站起身叫住了他:“对不起!” 他没有回身,朝她挥了挥手,大踏步地离开了。 安怀走了没一会儿,宣德帝就回来了。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背着手径直往前走。 朝烟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 朝烟没有叫他,任青莲扶着自己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青莲见宣德帝越走越快,就要看不到身影了,秀眉一拧,想要叫住他等一下,却被朝烟拦下了。 不解地去看朝烟,她只是向她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青莲无法,只能小心地扶住她。她能感受到此刻朝烟的虚弱。朝烟没有说错,以她的情况,最多还能支持一年。 “姑娘”青莲眼眶微微发红,看得朝烟心底发酸,她笑着按住她的手,安慰道:“你不要担心,我现在不会有事的。青莲,如果我真的你就回安府吧,不要留在宫中这个吃人的地方。” 这颇似遗言的话听得青莲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落,“姑娘,你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结局,我们谁也不能左右。”朝烟抹去她的泪水,“快别哭了,一会儿他看见了可就糟了。” 青莲快速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敛去了脸上的悲伤,勉强一笑。 朝烟暗自松了一口气,还要说什么,不远处却传来了一声尖叫声:“有刺客” 青莲快速地挡在朝烟身前,看了看周围的局势,眉头紧皱,“夫人,我们怎么办?” 朝烟也是紧蹙眉头,“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来找我们。” 一提起宣德帝,青莲就有些生气。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气,竟然把她们两个弱女子丢下,难道他就不怕会遇到什么不测吗?怪不得主子一直无法放下对他的芥蒂。 朝烟反手拉住青莲,往这条路的拐角处走去。她记得那里有座假山,假山周围都是竹林,只要不走近了看,一般人绝对不知道那里还藏了人。 生着闷气的宣德帝在听到那声“有刺客”的声音后,脚下猛地一顿,转身看着空荡荡的身后,瞳孔一缩,“朝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美人皮(十七) 栖霞山的古刹突然出现了刺客,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包括宣德帝。 当他发现朝烟不见了的时候,之前因为朝烟和安怀见面的那点不悦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慌与焦急。 转身就要回去,林修烨抬手拉住了他,在他豁然看过来的目光里分析利弊地道:“公子不用担心,咱们隐藏在暗地里的人会保护好夫人的,您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赶快离开这里。” 宣德帝此次出行,是临时起意,谁也不知道,所以,就连林修烨都不能把握这些刺客的出现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因而,在这种情况下,宣德帝的安危最为重要! 宣德帝很快恢复了冷静,挣开了林修烨的手,他抬脚往回走,淡淡地道:“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不想再有第二次。” 林修烨眼睁睁地看宣德帝走了,摇了摇头,赶紧跟上他。 古刹中一片混乱,不复优雅c高声尖叫的名门千金,四处奔跑c躲避的和尚,惊慌失措c命丧黄泉的丫鬟和婆子,还有到处都是被砸坏了的桌凳,凋落的花瓣,以及鲜血飞溅的狼藉。 宣德帝一掌拍飞了朝自己而来的刺客,目光阴沉地在混乱的人群中扫过去,却没有见到那个想见到的人,心下不由得一沉。 林修烨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打了几下拍子——拍子三长一短,很快,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男子恭敬地跪在宣德帝面前,还不等林修烨问,便道:“夫人平安无事,公子不必担心。” 宣德帝微微颔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一片清冷。看了看眼前的局面,他冷酷无情地吐出五个字:“杀,一个不留!” 男子低头,说了一声“是。”起身加入混乱,同时口中发出一声长鸣。 这声音一落,四周纷纷飞跃出许多黑衣人,欺身加入这场厮杀。 而宣德帝则在一个黑衣人的带领之下,前往朝烟藏身的地方而去,他的步子凌乱焦急,面上虽没有一丝表情,眼底却隐藏不住丝丝慌乱。 青莲看了一眼朝烟,心底隐隐有些担忧,她们就这么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 似是感觉到了青莲的担忧,朝烟握紧她的手,抬眸看她,“青莲,不要担心,他会来救我们的。” 这无比肯定的话刚说出口,她就愣住了。她凭什么认为那个人就一定会来救她呢?是因为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好吗? 朝烟低下头,额前的发丝遮住了她的面容,教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垂眸打量着自己腰间的玉佩,她有片刻恍惚,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芥蒂已经少了很多,她好像在慢慢的原谅他。 “咦?”青莲口中发出一声轻咦,她指着不远处那个快速走过的人影道,“那好像是公子。他怎么回来了?” “什么?”朝烟回过神,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出假山,站在竹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身子晃了晃。 青莲见状,赶忙扶住她。 抓住青莲的手,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朝烟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青莲,他是来找我的古刹里那么多歹徒,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她说不出话来,目光笔直盯着前方,纹丝不动。 她深吸口气,拼命抑制住喘息。 青莲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发红,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或许朝烟一开始回来的目的就是让宣德帝不好过,但是她绝对没有要想过让宣德帝去死,那个人是她从幼年懂事开始就放在心上的人,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同时也恨了他那么久,然而,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她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咽了声。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朝烟这两年来所遭受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开口说什么。 朝烟咬着唇,就欲往古刹里走去,前方却突然走出来一个身影,她与那人一眼对上,如磁铁相吸,再也断不开。 宣德帝猛地止住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子,她站在那里,怔怔凝住他,这眼神从他幼年起,已烙在他心里结了疤,世上只此一双眼,一个人。 他提步而去,不再是那般不疾不徐,紊乱,急切,迫不及待。 然而,才走到一半,那女子疯了般冲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也撞进他心里。 她嚎啕大哭:“——齐桪!” “谁让你回来的,既然离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我好怕,我刚才真的好怕” 她是真的害怕,害怕他会出事,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面对自己,面对他,可是,如果这份勇气换来的是他离开,那她宁愿一辈子不与他相认。 宣德帝勾唇,吻了吻她发顶,然后放开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声线温柔似水:“我也怕,我怕再一次失去你,所以一定要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找到你,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她看着他,他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衣角上沾染着点点血迹,衣领有些褶皱,不再那么威仪,那么骄傲了。 她想起以前和安颜一起去茶楼里听说书人说过,当一个原本很睿智沉稳的男人,为了你变得幼稚,变得冲动,那他一定是爱上你了。 因为,他在你面前没办法运筹帷幄,只能束手就擒。 事情的后续如何,朝烟不知道,看见宣德帝平安无事,她提起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人也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是在宫中。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帷幔,思绪渐渐飘散。她想起了在栖霞山时,宣德帝和她说的那些话。 他是认出她了吗? 既然他认出了她,那她是不是没有了再待在他身边的理由?而且,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呢? 朝烟烦躁地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 听到动静的青莲推门而进,看见的就是她一身白色的里衣,赤着圆润的脚踩在地上,不由得心生怒气,快步往前,拿起床榻上的绣花鞋放在她脚边。 “娘娘,您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还没有恢复,怎能这样糟蹋自己呢?” 朝烟没有要穿鞋的意思,敛目看着蹲在自己脚边的青莲,语气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平静:“栖霞山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青莲头疼地看着犯了倔脾气的朝烟,站起身想要扶她在凳子上坐下,却被她扭身躲过了自己伸过去的手。 无奈之下,青莲只有如实禀告:“那些刺客和几位王爷有关,乔家,似乎也参与其中。” “陛下回来后,已经让林侍卫去查了。栖霞山刺客尽数伏诛,但,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朝烟没有说话,她大概能猜到事情的一些真相。想来是那几位王爷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宣德帝会出宫的事,所以想要除去他,而她,不过是顺手的。只是,为什么乔家也会掺和了进来? 首先,宣德帝并没有对不起乔家的地方,其次,皇后秦韵是乔家的外甥女,如果宣德帝出了事,那秦韵自然也不能独善其身 不对! 朝烟凝眉,或许是她哪里猜错了。 如果,乔家想要对付的根本就不是宣德帝呢? “长公主到!”就在她理不出什么头绪的时候,门外太监的声音传了进来,她扭头看向门口——长公主带着绿腰和一个低着头的小丫鬟进门了。 “你们都下去吧。”长公主挥退了门外的人。 宫人们领命下去了,寝殿里只剩下了她们五个人。 朝烟的视线从长公主进门的那一刹那就落在了跟在长公主身后,一直低眉顺眼的小丫鬟身上。 这个人,她太过熟悉了。 嘴唇动了动,她颤抖着道:“兰香” 兰香抬起头,看见朝烟,眼圈兀地红了:“姑娘!” 上前几步,兰香在她面前跪下,呜咽道:“姑娘,奴婢对不起姑娘竟然把姑娘弄丢了,是奴婢不好。” “姑娘这两年一定吃了很多苦,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如果奴婢当时能再仔细一点,姑娘也不会”她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一边磕头一边断断续续的哭泣。 朝烟蹲在她面前,美眸含泪,抬手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继续磕头的动作。 见兰香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朝烟擦去她脸上的泪,轻轻地摇头:“兰香,我没有怪过你。是我无能,没有护住你,让你被她陷害,还受了这么多皮肉之苦。” 当年兰香被秦韵赶出秦府,是因为秦韵声称自己的首饰不见了,其中还有宣德帝送她的。这种事自然瞒不住管理后宅的秦夫人,她吩咐人一个一个地搜丫鬟们的房间,后来从兰香的房里搜出了那些失踪的首饰。 秦韵和秦夫人说,她现在还未进宫,兰香就敢做出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事,日后若是她进了宫,兰香岂不是敢魅惑皇上? 秦夫人认为她说的有理,再加上自家女儿进宫,在秦夫人看来就是一件很委屈的事,如果身边的人都要算计自己,那女儿在宫中的日子可怎么过? 于是,秦夫人杀鸡儆猴,赏了兰香三十板子,然后将她赶出了秦府。 长公主找到兰香时,后者奄奄一息,差点就没命了,可见当初秦夫人给的那顿板子有多重。 兰香握住朝烟的手,“不,不怪姑娘。是奴婢自己没有福气,奴婢是下人,这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反而是姑娘”她细细地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毫不相同的容颜,心头一酸,眼中又聚起了雾水。 在进宫之前,长公主就已经告诉了她一切,也说过,她的姑娘换了幅容貌,可她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的面目全非。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那熟悉的神情,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人会是她的姑娘。 眼看着兰香又要哭了,长公主怕她会勾起朝烟的伤心事,赶忙道:“绿腰,青莲,你们还不赶快扶她们两个起来,地上凉得很,她们才刚刚恢复,可受不住这凉意。” 青莲和绿腰闻言,一个上前扶起朝烟,一个上前扶起兰香。 将两人按在凳子上,青莲矮身,给朝烟穿鞋。 长公主在朝烟对面坐下,倒了杯茶给她,等她的情绪平定下来了,问道:“我听说,你们出宫遇到了刺客,这是怎么回事?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朝烟捧着被子,小口小口地啜了茶,吸了吸鼻子,说道:“我不知道。青莲说,好像除了那几位王爷之外,乔家也有参与,可我不明白,乔家为什么会和他们合作。” 说到这个,兰香突然出声:“姑娘,长公主,奴婢或许知道一些。” 此言一出,四人的目光全都投向了兰香。 “你知道什么,慢慢说,不要急。”长公主轻声道。 兰香感激地朝她笑了笑,然后道:“奴婢有一次碰见皇后和乔公子在秦府后院会面,只是相隔得太远,奴婢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后来,皇后发现了奴婢,让奴婢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再后来,就是她的首饰被盗,奴婢被赶出府。” “这件事,我娘知道吗?”朝烟盯着兰香。 兰香说:“夫人不知道。本来奴婢是打算告诉夫人的,可是就在奴婢打算这么做之前,奴婢就被皇后陷害,给赶出了秦府。” 长公主若有所思,“按兰香这么说,皇后是想要了兰香的命,因为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乔公子乔宣。”顿了顿,她忽而提起另一件事,“说起来,自从她进宫后,似乎对秦家有所疏远,对乔家反而是亲切有加” “那么,我们可不可以猜测,这位皇后娘娘与乔家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朝烟整理了一下思路:“我当年遇刺,乔璃失踪,之后我被毁容,再醒来时,秦家已经有了一位秦韵。” “然后是皇后对娘家和舅舅家的态度,一个疏远,一个亲切这一次,我和齐桪再次遇刺,除了亲王们,还有乔家。” “乔家不会对齐桪动手,齐桪现在没有子嗣,如果齐桪出事,底下的几位亲王必然会有一位登基大统,那么,皇后的地位将不保。” “可如果乔家不是针对齐桪,那么,他针对的人是我。” 长公主不愧是先皇教出来的,听到此,已经明白了朝烟想说什么了,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出了那个令人惊悚的可能:“皇后现下被禁足于紫微宫,掌管六宫的权力落在了你的手中,只要你一死,这个权利也只能重新交回皇后的手里。” “乔家的目的是你,他们这是为了皇后!” “她是乔家的人!” 朝烟沉默,那个骇人的可能让她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皇后,秦韵,乔璃,乔家 这些人之间的联系是秦韵,那么,假冒秦韵的人是谁,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是乔璃,她是乔璃!”朝烟呼了口气,沉重地道。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哪怕是已经有了猜测的长公主都沉默不语。 一切的一切,都串起来了。 乔家,乔璃! 朝烟垂眸,看着杯中的自己的倒影,第一次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 继续前进,还是原地踏步? 朝烟迷惑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美人皮(十八) 昭阳殿。 宣德帝沉着脸,手边是一本被翻开的折子,底下站着萧凛和安瑜。 “看来,朕两年前就不该放他们一马,以至于今日他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宣德帝咬着牙,脸上闪过一抹阴鸷。 安瑜低头和萧凛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谁都没有贸然开口。 在朝为官,不能忘记的是本分,什么事都说上一嘴的是逾矩。皇帝希望他们是朋友时,他们就是可以随意抱怨皇帝不厚道的好友,皇帝想要他们做臣子时,他们就只是普普通通的臣子,不能多说一句话,也不能多管一件事。他既然下旨宣他们进宫,想来也不是让他们来听他的废话的。 果然,发完了心中的怒火,宣德帝就说到了让他们进宫的目的:“太傅,朕之前让你查的事,可以不用查了。” 安瑜微微一愣。 他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宣德帝派给他的事似乎只有秦韵的那一件那么,他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用他再继续查下去了? 安瑜点点头,但本着食君之禄,担君之事的想法,他还是提了提:“陛下,此事与臣的舍弟有关,皇贵妃就是以前的秦姑娘。” 宣德帝颔首,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萧凛看他们说完了,这才提起宣德帝遇刺的一事儿:“陛下,微臣得到您遇刺的消息之后,就着人去查了。此次,除了成王殿下他们以外,乔家也掺了一脚进来陛下有何打算?” “乔家!”宣德帝冷冷地道,“派人给朕盯着,一旦乔家有什么举动,无论死活,先行拿下。” 安瑜迟疑道:“陛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好?没有正当的理由,卫军是不能对五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眷动手的。” 听了安瑜的话,宣德帝也没有改变想法,摆了摆手,“不必多说,此事就这么办。” 闻言,安瑜即使再想说什么,也不得不闭嘴。 李总管匆匆从外面进来,俯身在宣德帝耳边小声地道:“陛下,皇贵妃娘娘去了紫微宫,好像好像和皇后娘娘打起来了。”说到最后的时候,李总管的嘴角一抽。他们这位皇贵妃娘娘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宣德帝脸色一变,对站在殿中茫然无知的两人道:“行了,你们先退下。” 语毕,他快步离开了。 安瑜冷着一张脸,扯着萧凛出了宫。 上了马车,安瑜周身的低气压不减反增,就连萧凛的贴身侍卫无涯都不敢靠近他。 萧凛掀了衣摆,跟着上了马车。 见到安瑜不好的脸色,萧凛摇摇头,“你在生气?是因为陛下的决定?” “陛下难道不知道他给你的这个任务有多么危险吗?你要知道,卫军和御林军不同。御林军掌管在皇上的手里,而卫军是由你统辖的。一旦出了事,受千夫所指的人是你不是他。”最重要的是,宣德帝给萧凛的旨意只是口谕,并没有圣旨。如果在抓捕乔家的时候出了意外,那么,承受这个后果的人就只能是萧凛。 萧凛能走到今天的这个位置,是用他自己的生命换来的,这其中,还包括了他妹妹安颜的一条命。可是宣德帝就这么把他推到了一个风头浪口——乔家不是普通的家族,这个家族偏偏还与皇后有关,一个不小心,萧凛的处境便是万丈深渊。 萧凛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见安瑜这么生气,不由得劝他:“为人臣子,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安瑜猛地拔高了声音:“可我看他是想要借此收回你手中的兵权。晤风,我们在战场上厮杀,是为了百姓,为了这个天下,不是为了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如果他真的有这个念头,只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伴君如伴虎,阿瑜,这是你教我的。回来的那一天,我就预料到了会有今天,没有什么可吃惊的。”萧凛声线低沉,似是提醒,“阿瑜,他是皇上!” 安瑜失了声。 是啊,那个人是皇帝,他怎么能用一个朋友的眼光去看他呢? 站在帝师太傅的角度来看,宣德帝的做法并没有错,可是,如果是以朋友的眼光来看,安瑜已经对他失望了。 颓废地闭上眼,安瑜靠在马车壁上,半晌才道:“晤风,我明白了。” 安瑜可以说是这个世上最聪明的人,可是,再聪明的人也会忘记君臣之分,更何况那个人是他从小就当做兄弟一般的存在安瑜知道,从他认清楚这个事实开始,他和宣德帝之间纯粹的友情就已经不再了。 在理清所有的一切后,朝烟呆坐了大半天。 长公主没有多留,在得知了秦韵就是乔璃的事实后,她就出宫了,临走前,她将兰香留了下来。 朝烟没有拒绝,或许在她的潜意识,她是想要宣德帝认出她的,又或许她已经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了。 想起栖霞山上,宣德帝失控之下说的那些话,朝烟心中隐隐有个猜测,所以她留下了兰香,这既是对他的试探,亦是她无声的坦白。 回过神来后,朝烟鬼使神差地去了紫微宫。 青莲看着朝烟的举动,一声不吭。事实上,在朝烟说出秦韵就是乔璃的事实后,青莲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让她放下吗?那谁又来为她这两年来所受的苦付出代价? 因此,她默默地跟在了朝烟的身后。 没有通报,朝烟带着青莲和兰香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皇后面前。 皇后看见朝烟的那一瞬间,脸色一白。 朝烟没有计较她的失态,反而是细细地打量着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身上的凤袍失去了光泽,连带着她眼里的光芒都黯淡了下去,原本不过才十六的年华,她的眼角就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 她轻轻一叹:“皇后又如何?没有皇上的宠爱,再尊贵的身份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原本看见兰香还心虚的皇后在听闻了朝烟的话后,忍不住冷冷一笑:“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本宫怎么可能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你这个贱人的错!” 朝烟眼神一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你都认为是别人的错。” “你还不明白吗?即使没有我,就凭你的嫉妒心,陛下对你的宠爱也持续不了多久。” 皇后站起身,诡异的向朝烟一笑,抚着额角淡然道:“朝烟,你是不是觉得皇上他很喜欢你?错了,皇上喜欢的是你的那双眼睛。你还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吗?” “我知道。我的这双眼睛和秦韵很像,而你”朝烟挑了挑眉,欣赏了一下对方在听到她的话时,蓦然白了脸的神色,继续道,“我听说,乔家大小姐乔璃,在秦韵遇刺的那一天嫁给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客商,皇后娘娘可知道,臣妾后来查到了什么。” “你c你胡说,本宫是” “你想说,你是秦韵对吗?”朝烟面无表情地打断她,“兰香!” 兰香从她身后走出来,给皇后福了福身,然后抬头看着她:“不知皇后娘娘可还认识奴婢?” 皇后睁大了眼睛,举起手,颤抖的指着兰香说不出话来。 朝烟上前,行至她的面前,淡淡地道:“乔璃,你真的以为你能瞒一辈子吗?” “做自己不好吗?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c鬼不鬼的样子,到头来,你又得到了什么呢?” 皇后一把推开她,嘶声力竭地道:“你懂什么?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懂。从我小时候在秦府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喜欢上了他,我是这么的喜欢他,喜欢他到不能自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眼里从来都只有秦韵?我只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啊,为什么他连我的这个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实现呢?” 她还在大声地道:“明明我才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如果他的皇后是我,我绝对不会阻拦他纳妃子,我比秦韵要大度,为什么他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都是秦韵的错,她竟然妄想皇上为她废除后宫,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皇上,只要秦韵死了,那他就不会再有这种念头了” 朝烟往后退了一步,闻言,讽刺地看着她,“你大度?自打我进宫以来,你明里暗里给我下了多少绊子,你难道忘记了吗?现在你是他的皇后,已经实现了你当初的心愿,可是你的作为又与秦韵有什么差别呢?” “皇上喜欢她,所以心甘情愿地为她放弃了后宫佳丽,换来的是两个人平静的生活,可你呢,只会把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这就是你所谓的你是最合适他的人?呵!真是可笑之至!” 朝烟挥退了紫微宫中的其他人,抬手捏住了皇后的下巴,眼中一片冷然:“皇后娘娘就不好奇,为何我会有一双和秦韵一模一样的眼睛吗?” 皇后不解她的意思,可在她看见朝烟眼中的恶意时,忽地想到了什么,霎时,她只感觉大脑仿佛被人用棍子敲了一棍似的,嗡嗡作响。 她无比艰难地道:“你你是秦韵?”有震惊,有不解,更多的是恨意。 不屑地甩开她的下巴,朝烟勾了勾唇:“不错,是我。” “我回来了!” 皇后愣了许久,脸上渐起狰狞之色,眼里的嫉恨和疯狂满满都是,“怎么可能?我明明毁了你的脸,把你推下了山崖,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相较于皇后的疯狂,朝烟一直面不改色,听到这话她有过一阵恍惚。是啊,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早就应该死了才是。 “你说的没错,秦韵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是朝烟。 朝烟低头,抿唇看了看已经手心里的黑痣,眼底充满了温柔。她之所以会选择和乔璃摊牌,一是为了刺激她,二是她已经不想再隐瞒了。 人都会累,也都有一个极限,当到达那个极限后,心里的情绪若发泄不出来,只能把人逼疯。而朝烟是无法再承担下去了,她的身体比常人要弱得多,多思多虑只能加快她的身体衰败。 朝烟收回了沉思,对上了乔璃的眼神。 “你就这么恨我?”问句,却是平静叙述的态度。 “我当然恨你!” 意料之中又理所当然的答案。 乔璃狠狠的看着朝烟,疯狂至极的眼色让她姣好的面容扭曲成话本子里面的妖魔一般,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喝你的血,恨不得啃你的骨,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所有的一切!如果没有你,这一切都会是我的,我恨不得你现在马上去死!” “既然你已经死了,就不该再回来,你去死吧!”她眸中的狠厉让朝烟心中一跳,还不等她反应,下一秒,乔璃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就要往大殿的柱子上撞去。 青莲大惊失色:“娘娘” 兰香也被乔璃这疯狂的行为给吓着了,“姑娘” 两人疾步上前,都没能拦住乔璃的行为。 “韵儿!”就在朝烟的额头快要撞上柱子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在门口响起。 朝烟此时还有心思想: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认出她来啊! 下一刻,人影一闪而过,殿中的人都只感觉眼前一花,乔璃就已经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 青莲定睛一看,乔璃的胸口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脚印,看来,是宣德帝踢的。 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里,朝烟还懵了懵,直到耳边传来宣德帝紧张的声音,她才发现,这一切都不是做梦。那么,他刚刚唤的人,是她? “朝烟,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宣德帝紧紧地看着她,却见她一动不动,还以为她被吓住了,偏头厉声道,“李成,给朕传太医。” 李总管也被吓得不行,听到宣德帝那要杀人的声音,赶忙出去愿太医了。 宣德帝打横抱起朝烟,急急忙忙地往揽月宫而去,临行出门前,回首看了眼躺在殿中不知生死的乔璃,俊眸中闪过一抹煞气,扭头看了看跪在门口的雨儿,语气冰冷:“传朕的旨意,皇后品行不堪,自今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终生不得踏出冷宫一步。” 此言一出,无论是青莲还是紫微宫中的宫人们,都诧异不已。前者还好,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紫微宫的宫人们可就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了。 朝烟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她在宣德帝的怀里低着头,偷偷地看向殿中的乔璃,心下不由得轻声叹息。 假冒她身份的人,她已经知道了,接下来,就是她该离开了。 思及此,她疲惫地阖上了双眼,轻轻地靠在宣德帝的怀里。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她会留给他一段美好的回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美人皮(十九) 废后的旨意一出,天下哗然。 乔家原本是名不经传的小家族,若不是后来嫁了个姑娘成为了当今秦老爷子的媳妇儿,恐怕世人都还不知道乔家到底是哪一个乔家。当然,这也与他们做官做得越来越大有关。 废后的消息传到乔家时,乔家的主人乔大人有一瞬间的愣神。 乔夫人哭哭啼啼的抓着乔大人的衣袖:“老爷,璃儿她的身份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我们把她接回来吧,那冷宫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乔夫人的哭声听得乔大人心烦意乱,一把甩开她,怒道:“无知妇人,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你想把人接出来就一定接的出来吗?而且,她现在是皇上的人,无故失踪,皇上一定会派人彻查,到时候如果查到了两年前的事情,整个乔家都会玩完。” 乔夫人被他甩到地上,闻言,哭得更大声了:“那璃儿怎么办?我们不管她了吗?她可是你的女儿啊!”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不管她了?”乔大人指着她,警告道,“你给我看好你的儿子,要是他再敢做出什么混账事情来,不用别人动手,我就先打死他。” “还有你,璃儿的事情我自会解决,如果你敢背着我乱来,你就领休书吧。” 说完,乔大人背着手去书房了。 乔夫人看着乔大人的身影,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怨恨。那是她的女儿,她不为乔璃考虑难道还能指望欲利熏心的他吗? 安府。 书房里,安瑜和萧凛面对面而坐,他的左手边是安怀,至于安大人 早已辞官的他不愿再插手这些琐事,平日里除了偶尔指点安瑜和安怀两兄弟外,他最大的兴趣就是和安夫人拜访佛寺,当然,寒山寺是他们去的最多的地方。 深知安颜的离去已经成为了安大人和安夫人的心病,安瑜也不阻止他们,得了空也会和他们一起去寒山寺转转,这也算是他们最后的心理寄托了。 安瑜眉头紧锁,而后抬眼看向安怀:“你当初帮秦姑娘的时候,可有想到这个局面?” 安怀神色淡淡:“这不是她进宫的目的,自然,现在的这局面也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皇后若无大的过错,突然废后,只会引来朝臣的不满。皇上的后宫只有皇后和皇贵妃两个妃子,现在皇后出事,人们自然而然的会怀疑是皇贵妃动了什么手脚。恐怕,明日的朝堂之上,除了对废后的争论外,还有对皇贵妃的弹劾。”安瑜看着安怀,有条有理地分析着朝烟现在处于的位置。 安怀看看自家大哥,然后又看了看从来到安府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萧凛,眉峰一挑:“萧大哥怎么看?” 萧凛沉吟片刻,说道:“皇上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在皇后被打入冷宫的同时,皇贵妃必须降两个位分,否则,堵不上朝臣们的悠悠之口。” “不可能,皇上要是因为皇后的原因而贬了皇贵妃的位分,当初也不会升她的位分了。”安瑜想也不想地道。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个选择了——不能降位,那么便升。” 安怀懂了:“你是说,皇上有可能会册封朝烟为皇后?” 萧凛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就是安怀理解的那样。 安瑜对于萧凛的这个推测不置可否。宣德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或许宣德帝是有要册封朝烟为后的念头,但是在朝臣们的全力阻止之下,他的这个想法最后也只能是想想了。 “大哥,你在想什么?”见安瑜出神了,安怀出声拉回他的思绪。 安瑜只是挑了挑眉,“皇上想封皇贵妃为后的可能性不大,你我还是多想想该如何帮皇上顶住大臣们的弹劾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萧凛说的。 萧凛刚刚颔首,就有人敲门,不久,无涯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将军,大公子,乔家那边有动静了。” 闻言,安瑜和萧凛顿时从凳子上站起来。 “最近正是多事之秋,阿怀,你看着父亲和母亲一些,不要让他们随意出门,以免出意外。”安瑜嘱咐完了安怀,便跟着萧凛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安怀若有所思地看着安瑜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转身朝安夫人的房间而去。 秦家。 秦大人一一地说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包括废后的事儿,然后就沉默的静等秦老爷子的吩咐。 秦老爷子想了想,语重心长地道:“明日朝堂之上,那群老狐狸一定会针对此事。我们不能引人注目,从而让人怀疑到我们和韵儿的关系。你上朝时,不要刻意为韵儿求情你懂了?” 秦大人点头:“父亲放心,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秦澈从门外快步进来,看见祖父和父亲都在,行了礼后,赶忙道:“祖父,孙儿派去看着安瑜和安怀的人发现,萧凛在监视乔家。” “乔家。”秦老爷子花白的眉头一抖,“是不是乔家有什么动作了?” “是。萧凛和安瑜都已经赶过去了。” “澈儿,你暗地里跟着他们,看看能否查到他们监视乔家的目的。” 秦澈抱拳应了一声,随后又离开了。 济宁侯府。 听着绿腰说完了宫中发生的一切以及废后的原因,正在修花的长公主无表情地剪断了手底下的花枝。垂眸看了眼手中沾染的花汁,她放下剪刀,拿过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看着禀告的绿腰,冷冷地问道:“也就是说,皇上已经知道了皇后就是乔璃了?” 绿腰低了低头,身子压的更低了:“是,据我们安排在宫里的探子来说,那天皇贵妃和皇后说的话,皇上都已经知道了。” 长公主秀眉微蹙:“绿腰,你让我们的人看住冷宫,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和乔璃有过接触的人。” “是,奴婢会盯着的。” 绿腰下去了,长公主的眉头还是拧成一团,忽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碰了碰她的眉心,随后轻轻地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 “怎么了?还在为朝烟担心?”南衍一只手拥着她的纤腰,吻了吻她的鬓角,柔声道。 来人一靠近她,她就闻到了对方身上熟悉的墨香,紧绷的心一下就放松了。往后轻轻一靠,她的后背抵着他的胸膛,窝在他的怀里,语气略含忧愁:“我怕朝烟离开后,皇上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万一我不敢想象。阿衍,我累了。” 南衍沉默了,他一直都知道她很累,从他们成亲的那天开始,她就和自己坦白地说过:她已经厌倦了朝政,厌倦了后宫! “如果这个时候,阿颜还在就好了。”说到这,长公主“噗嗤”一声笑出来,回身捏了捏南衍的脸,笑道,“以前,阿颜最讨厌我也这么唤你。” 可不是,他们两的名字同音不同字,依安颜的那个性格,才不乐意自己的好姐妹这么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呢。 南衍也笑了,抬手抓住她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小手,宠溺道:“想想如果那个丫头还在,她会怎么做?欢儿,不要勉强自己,你除了是皇室的公主外,还是我南衍的妻子,我们儿子的母亲。” 长公主脸上的笑容在他的这一番话之下变得愉悦了许多。 是啊,她有什么可怕的呢?她是手段果决的长公主殿下,更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妻子,无论她做什么,都还有他们站在自己身后。 不管宫外因为这道废后的旨意有多么的翻天覆地,宫中依然是一片平和。 前两天被乔璃那么一吓,当天夜里,朝烟就发起了热。还好宣德帝一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个情况,因此,便让太医一直候在揽月宫的偏殿。 所以,当朝烟不舒服的时候,揽月宫上下并没有如之前那般人仰马翻,手足无措。 朝烟靠在软榻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眼里黯淡无光,显然,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是真的非常糟糕。 青莲递过蜂蜜水给她,看着她萎靡的神色,心底酸酸涩涩的。 接过茶杯,一抬头,朝烟就看见了青莲眼底的心疼,愣了愣,心里流过淡淡的暖意,而后朝她安抚地一笑:“你别担心,我没事。你这样子,只会让我以为我快命不久矣了。” 什么伤感的情绪都被她的这句话给弄没了,青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娘娘,就算是口无禁忌,也不是您这个样子吧?” “我要是不这样说,你一会儿哭了可怎么办?我可不会安慰人。” 兰香站在她身旁,拉高了盖在她身上的被子,闻言嘻嘻一笑:“娘娘胡说,您可会安慰人了。以前,安颜姑娘一受了委屈,不就常常来找娘娘寻求安慰吗?” 朝烟低头抿了口蜂蜜水,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一抹亮黄色,不由得抬头看去,可不正是宣德帝吗? 放下茶杯,朝烟向青莲和兰香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兰香小心地瞅了眼朝烟的脸色,行了行礼:“是。” 青莲福了福身,低着头出去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空间变得安静无比,他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至于那天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提。 宣德帝的视线一寸一寸地扫过朝烟的脸,差点就忍不住问出了一直以来都想问的“你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好的时机,无声地叹息,他握住了她的手:“身体觉得怎么样?” 动了动手,朝烟发现自己根本就抽不出来,只好随他而去,“好多了,多谢陛下。” 两人再次静默无言。 “没有什么想问朕的吗?”他低声道。 朝烟摇了摇头:“如果是臣妾应该知道的,陛下自然会告诉臣妾。如果不是臣妾该知道的,臣妾自然也不会多问。” 她这么油盐不进,让宣德帝有些无力:“如果朕封你为后,你愿意吗?” “臣妾身子不适,且身份低贱,实在不是” “朝烟!”他高声打断了她的话,双手扣住她的肩膀,“你就不能好好的和我说话吗?你非要气我才甘心吗?” 朝烟淡淡地敛目,“臣妾” 这次,宣德帝不等她把话说完,直接倾身笼罩下来,嘴唇覆盖住她的,四片唇瓣厮磨,辗转缠绵。 朝烟因为吃惊而睁大着眼睛看他,脸上不自觉地升起一抹红晕。 好在,宣德帝还有失去理智,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能承受一场欢爱。他浅尝辄止,很快离开了她的唇,随后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朝烟迷茫地眨眨眼,抬眼看他,见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摆,小心翼翼地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宣德帝无奈地拥住她,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郑重而认真地道:“朝烟,你记住,齐桪或许会生其他人的气,但绝不会生你的气,一辈子都不会。” 朝烟抿紧了唇,没有接话。她觉得,人生太长了,现在就说一辈子未免太早了,早得让人无法相信。 “朝烟,对不起,但是,给我一个机会好吗?一个关心你,爱你的机会。” 朝烟沉默了很久,直到宣德帝都以为得不到她的答案时,她点了点头,轻声说:“好。” 朝烟不知道,她说出“好”的那一刻,宣德帝放在她腰上的指尖都是颤抖的。 原来,无论有多少理由c多少人横亘在他们之间,还是无法阻止他想守护她的心,更无法阻止他爱着她的那份心意。 朝烟的松口,让宣德帝留在了揽月宫过夜。 第二日朝烟醒来时,还有瞬间的怔忡。她看向窗外,从窗户打开的一角往外看去,还能看到沾着露珠的花瓣,她收回目光,眼神落到还没醒过来的男人脸上,眉眼弯了弯,俯身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角。 愿每一个清晨都有花香和露珠,都有阳光和你,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什么花前月下,轰轰烈烈,她不要了,这般安然缱绻,一生足矣。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美人皮(二十) 次日朝堂上果真如安瑜所猜测的那样,针对废后这一事群臣吵得是不可开交。 乔大人率先站出来,作揖之后恭敬地道:“陛下,倘若皇后娘娘并没有什么大的过错,略施惩戒便可,且,后位空悬,于朝廷社稷不利,还望能陛下收回成命!” 说着,他一掀官袍,跪了下去。 秦大人淡淡地瞥了眼痛心疾首的乔大人,垂眸道:“臣也以为乔大人说得有理。” 他站在乔大人身旁,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情绪。 宣德帝眯起眸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秦大人,没有说话。 随后,朝臣们纷纷附和乔大人的话,顷刻间,金銮殿上就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大片,只余安瑜c萧凛c秦大人c济宁侯父子以及叶大人和许家父子。 这几人除了秦大人之前开口说了一句话,其余的几人根本就没有对此事发表意见。 宣德帝有趣地看了看大殿上跪着的人,转而看向安瑜:“太傅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安瑜上前一步,“回陛下,废后的旨意已出,根本就不可能收回成命,否则,天下人该如何看待陛下的威严。至于乔大人所说的后位空悬微臣记得,陛下曾经封过一位皇贵妃。而且,自皇贵妃进宫以来,从未有过任何关于皇贵妃不好的流言传出,因此足以可见皇贵妃品行端正,敦厚善良,为人宽和,不如就立皇贵妃为后,如此一来,也解决了乔大人的顾虑。” 乔大人闻言,脸色犹如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太傅所言甚是。既然乔大人如此担心朕的江山,那不如就立皇贵妃为后,以解乔大人的后顾之忧。”宣德帝笑道,眼里却并不见半分笑意。 此话一出,整个金銮殿上的人都愣了愣,宣德帝的这话也太过骇人了吧? 安瑜暗暗地撇了撇嘴,这人比起两年前可会说话多了,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给乔大人扣上了一个觊觎皇位的罪名。 担心江山社稷?那是谁该操心的事?总不可能是乔大人吧? 果然,只见乔大人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叩首:“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c只是” 宣德帝非常善解人意地一笑:“乔大人不用解释,朕明白你的意思。不外乎是朕的后宫缺少一个皇后而已,乔大人既是如此上心,那朕现在就下旨,册立皇贵妃为后” “陛下”乔大人失声道。 他就不明白了,他们讨论的明明就是不该废后的事儿,这怎么绕来绕去就绕到了他担忧立谁为后的事情上面去了。偏悄悄地抬眸看了眼安瑜,乔大人暗自咬牙,他也想明白了,之前的那些话都没有错,反而是后来安瑜的几句话带偏了众人的思路,差点连他都被都带坑里去了。 “陛下,立后一事不如改日再商议,况且,此事还需与太后娘娘禀报,现在就下旨册封,未免太迫切了一些。”乔大人尽可能的让宣德帝打消立皇贵妃为后的念头,不然,那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宣德帝含笑不语,俊雅的容颜上带着带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根本就没有为了乔大人的一番话而动怒。乔大人看了看龙位上的宣德帝,微微皱了皱眉,心中因为宣德帝这完全出乎意料的模样而多了两份忐忑。因此,即使他再有心阻止宣德帝封皇贵妃为后,也不得不退了一步。 宣德帝平静的笑道,指了指乔大人和还站着的那些人:“退朝,尔等随朕来。” 乔大人有些拘谨的看了宣德帝一眼,徒劳的发现从对方平静幽深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只得起身称是,跟在安瑜的身后往昭阳殿而去。 金銮殿上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他们圣明的皇帝陛下召安瑜他们去昭阳殿去干什么,只得满腹疑惑地出宫去了。 不多时,一行人到了昭阳殿。宣德帝在首位上坐了下来,其余的几人分别站在案桌的两边,唯有乔大人一人站在中间。乔大人看着眼前的情形,笑容有些僵硬了起来。 宣德帝悠闲的端起茶杯,对乔大人笑道:“乔大人,咱们现在可以就立后一事好好谈谈了。”看宣德帝笑的如此和蔼可亲,乔大人只觉得心中毛骨悚然,连忙陪笑道:“陛下c陛下说笑了,下官不过一介臣子,有何资格置喙陛下的决定。”乔大人很聪明,知道现在不是和宣德帝作对的好时机。就算他再不满立后的人选,他也不会现在说出来。再有,此时在场的人,可没有一个是他的人,他还没有傻到以一人之力去对抗所有人,更遑论这里面还有一个鬼才军师安瑜。 宣德帝丝毫不意外他会这样说,聪明的人都不会以卵击石,他笑容不变,点头道:“那么,乔大人就是同意朕的建议了?” 乔大人一噎。 又被带坑里了!! 乔大人心里苦逼不已,却只能暂时跟宣德帝打哈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驳宣德帝的话。不过幸好宣德帝坐在这里也并不是想要拿乔大人当耍猴的,在乔大人接不上话之前从容的转变了话题,“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乔大人府上有一位千金,名唤乔璃。不知乔大人可否割爱将令千金送进宫陪伴朕?” 在场的人懵逼了。除了安瑜猜到了宣德帝打的主意外,众人皆是搞不懂宣德帝是什么意思。 乔大人心中抖了抖,谨慎的答道:“臣代小女谢过陛下的厚爱,只是小女早已嫁为人妇,所以” 宣德帝淡淡笑道,语气颇为遗憾:“是吗?那真是可惜了!对了,乔大人之前全力阻止朕下旨,可是已有皇后的人选?” 乔大人连说没有,只觉得嘴里微微发苦。此时的气氛实在是好的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怕若不是宣德帝主动提起废后一事,一直拖到最后他都可能找不到什么机会和宣德帝说这事儿。 他当然也可以一来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和宣德帝说废后的事儿,但是乔大人好歹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人,而且他能从当初的一个芝麻小官做到如今的正四五品大官,自然可不是一般的庸碌之才能比的。若说当初宣德帝登基的时候还是一个幼稚少年,那么在长公主的教导下,无知孩童早已成长为城府c心智丝毫不输于他的帝王。因此对待这个他在一两前还会轻视的帝王,他此时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乔大人对着宣德帝拱了拱手,道:“陛下,微臣其实不解,皇后娘娘并无过错,为何陛下要突然废后?” 宣德帝含笑已对,斜着睨了他一眼,面上一派俊美淡雅,说出来的话却和那街井流氓并没有什么两样:“那是朕的皇后,朕想废就废,想睡就睡,难道还要和天下人解释不成?” 萧凛和其他人神色有些微妙:“” 安瑜默默低头,忍不住双手掩面。这流氓皇帝可不是他教的,跟他无关! 乔大人抽了抽嘴角,只当做没听见这流氓话。他是来找皇帝要个废后的说法的,不是来维护皇上的的威严的。只要他能知道废后的原因,就算皇贵妃已经被立为后,他也能让把她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但前提是他能搞清楚事情的缘由活着出宫。 “陛下,并不是微臣要反对陛下的决定,只是,皇贵妃的出身卑贱,且微臣知道,皇贵妃的身子虚弱,根本就无法为陛下诞下皇子。这样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资格为后。” 他说完后,才发现大殿里一片宁静,他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人射在自己身上的不善的目光,掩藏在宽大的官袍之下的手心里有隐隐的汗迹。力图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平静而从容,乔大人抬头对上宣德帝凌厉的眸子,硬着头皮道:“册封皇贵妃为后一事,微臣希望陛下能多加思考。并且,皇贵妃无法孕有龙裔,陛下不如就恢复皇后娘娘的位分,让皇后娘娘为陛下开枝散叶。” 宣德帝看着他,俊眸微微眯起,似乎沉思了良久,唇边的笑意越发明显,也更加让人觉得冰寒。离的最近的南衍缩了缩脖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许清等人纷纷眼观鼻子鼻观心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恢复皇后的位分?开枝散叶?”只听宣德帝的声音静静地在大殿里响起,其中仿佛带着一些古怪的笑意,“朕还以为乔大人会劝诫朕选秀呢!” 这话听起来只觉得讽刺,乔大人心中捏了一把汗,恭敬的道:“臣不敢!” 宣德帝挑眉笑道:“不敢?可朕看乔大人想要做朕的主呢?乔大人是不是忘了太傅才说过,旨意既出,就不能朝令夕改爱卿是想让朕出尔反尔,言而无信?” 乔大人郁闷了,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是这么用的吗?是他读的书太少还是皇帝陛下的思维和他们不一样? 乔大人沉默着说不出话来,虽然宣德帝是天子,但比起素有鬼才军师之称的安瑜那就不够看了。谁的话他都能反驳,可偏偏只有这位帝师太傅的话反驳不得,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一旦你驳了这位安太傅的话,他还能说出更让人吐血的话来。因此,在乔大人看来,恢复皇后的位分远不如不要惹怒安太傅活着回去显然更重要一些。虽然乔家的目标远不在此,但是在乔大人心中因为皇后失宠而让整个乔家元气大伤比惹怒安瑜要容易太多了。强笑了笑,乔大人道:“安太傅说得对,只是,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啊!” 宣德帝点点头,赞同道:“爱卿说得对,那就册封皇贵妃为后吧。爱卿意下如何?” 乔大人是真的要吐血了,为什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陛下” “爱卿是想告诉朕,朕该怎么做吗?” 乔大人惊恐道:“陛下息怒,微臣绝无此意!” 墨修尧冷笑一声,“绝无此意?那爱卿昨日私底下的动作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微臣知罪,请陛下恕罪!”乔大人大惊,没想到他昨日才有所动作,宣德帝就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而且这是他秘密进行的,不过一日就泄露了风声到宣德帝这里。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宣德帝有些歉疚的安抚道:“乔大人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如何,无论怎么说,秦大人都是你的亲家,若是乔家有事,秦家也必定会受到牵连。所以,你自己上辞呈吧!” “陛下!”乔大人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宣德帝好脾气地笑道:“当然这段时间你若再敢有什么小动作,朕不介意为秦大人清理门户。” “陛下c陛下是何意?”乔大人僵硬的问道。 宣德帝侧着头微笑道:“这个朝廷,还有许多蛀虫,或许有爱卿在,朕还能放长线钓大鱼。只是,若爱卿磨完了朕的耐心,那朕也不会再对乔家心软。” “至于后位,乔大人辞官的那一日,便是皇贵妃为后的那天。” 这还是要册封皇贵妃为后的意思吗? 乔大人脸色大变,心中暗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痛彻心扉。他丢了官职不说,后位也还是落到了皇贵妃的头上,他有些艰难地道:“陛下三思啊!皇贵妃身子孱弱,于皇嗣不利,如果陛下不愿意恢复皇后的位分,不如选秀,选出一位身体健康的女子为陛下开枝散叶。” “陛下,请以江山为重啊!” 宣德帝眼角微微上挑,似嘲弄似不解的看着他道:“哦?江山为重?朕的儿子和朕的江山有什么关系?” 乔大人胸中险些喷出一腔热血。从当今圣上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实在不得不让人喷血。旁边的安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连忙忍住。这说话的风格宣德帝是跟着安颜学的吧? 乔大人沉声道:“陛下执意这么做,只会引来天下人的非议,陛下也不愿意皇贵妃被人非议吧?” 宣德帝不在意的端着茶道:“朕的女人自然不在意这点非议。而且,只有愚昧无知者才会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朕和皇贵妃都不在意。” 愚昧无知的乔大人:“” 乔大人努力想要自己苦口婆心的规劝,奈何被劝的那个完全的不以为意。最后,宣德帝不耐烦打发他离开了。 看着乔大人的背影,宣德帝的脸色好了不少,安瑜无奈了,“陛下这么耍着他玩儿,小心狗急了还跳墙!” 宣德帝好心情地一笑:“朕不开心,自然也不想看别人开心!”尤其是这个人还一味的和他唱反调。 济宁侯轻咳一声:“陛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等。朕要看看,有多少人是乔家的爪牙。” 侧首看了看秦大人,宣德帝笑道:“日后,爱卿可以让夫人进宫来陪陪皇贵妃。朕这些日子有可能不能陪她,她一个人难免有些无聊,贵夫人能来看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秦大人拿不准宣德帝这是知道了什么,只能微微颔首:“臣领命!” “秦大人和济宁侯c叶大人退下吧,朕还有事和太傅他们说。” 知道宣德帝是想支开他们和安瑜他们商量什么,三位年长者也没有不识趣地留下,纷纷告退。 三位长辈离开后,昭阳殿暂时不许任何人出入,李总管亲自守在门外,以防有人靠近。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安瑜几人才离宫,而宣德帝看了眼天色后,抬脚往揽月宫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5章 美人皮(二十一) 无论立后一事在外面闹出来的风波有多大,在宣德帝的有意隐瞒之下,身在深宫中的朝烟对此都一无所知。 不过,就算不了解宫外的情况到底如何,她此时的心情也算不得美妙——原因无他,太后又传召她了。 站在慈宁宫门口,朝烟仰头看了眼头顶上的牌匾,扭头问青莲:“青莲,你觉得太后这次找我是为了什么?” “最近废后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想来太后是坐不住了。”青莲神情微微有些凝重,“娘娘,咱们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她还记得上次太后可是算计了朝烟的,若不是朝烟后来不按常理出牌,恐怕就算朝烟不被那太监吓死,也会着了成王的圈套。 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八个宫女,朝烟微笑道:“以防万一,我这次还多带了两个人,你还怕她能在这么多人的眼下对我做什么吗?” 闻言,青莲的担忧不减,明面上的为难她自然不会怕,至于暗地里的算计,她也能化解,怕就怕太后以身份压人,到时候,纵使朝烟再有应对之策,也只有承受的份。 朝烟知道她的担忧,笑了笑,也不说什么,就要进去,宫嬷嬷却出来了。 给朝烟见过礼,宫嬷嬷严肃道:“娘娘,太后娘娘说了,她只想见娘娘一个人。” “本宫知道了。”朝烟颔首,“青莲,你们在外面等本宫。” 朝烟没有刻意刁难,而且还快速地答应了下来,这让宫嬷嬷有片刻的愣神。这皇贵妃也太好说话了吧! 朝烟将宫嬷嬷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嘲讽。太后此刻是巴不得她闹呢!这样她就有借口不同意宣德帝立她为后了。 似笑非笑地扫了宫嬷嬷一眼,朝烟提步向慈宁宫而去,宫嬷嬷没有跟着进去,她被朝烟的那一眼看得背脊发凉,缩缩脖子,不敢看朝烟。 缓步而行,朝烟的目光平视着前方那个尊贵的女人,对富丽堂皇的慈宁宫视而不见。 “臣妾给太后请安!”朝烟微微屈膝,福身行礼。 太后没有叫她起身,反而看了她许久。 慈宁宫中一阵寂静,静得朝烟以为太后已经睡着了时,忽然听见她道:“平身。” 朝烟站起身,抬头看着太后,“不知太后找臣妾有什么吩咐?” 太后静静地打量了朝烟一会儿,眼里的情绪复杂不已,半晌,她轻轻地摇头:“看来,秦夫人果然把你教的很好。” 朝烟听着她的话,明白太后已经知晓了一切,没有反驳,大大方方的承认:“太后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日哀家见你的第一面就有所猜测了。”太后平淡地道,“不要怀疑哀家的直觉,哀家吃的盐比你们这些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所以,看见你的时候哀家大概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太后没有说的是,让她对朝烟的身份起疑的还是宣德帝对朝烟的态度。帝王家的男人最难有真情,哪怕是宣德帝也不例外。 身为天子的宣德帝本性凉薄,除了他认定的人,没有谁能让他记挂在心,可是,秦韵是个例外。 太后到现在都还记得,还是幼稚孩童的宣德帝在秦府看见乖巧可爱的秦韵后,回到宫中一脸坚定地告诉自己,他长大以后要娶那个小姑娘为妻的语气,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栽在秦韵的身上了。 而她对朝烟出手的那晚,她的儿子却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她心中一跳,仿佛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真正让她确定朝烟身份的是宣德帝对皇后的处置——废后,打入冷宫! 所以,才有了今日两人的见面。 朝烟淡淡一笑:“太后娘娘特意传召臣妾,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揭穿臣妾的身份吧?说吧,太后娘娘真正想要和臣妾说什么。” 闻言,太后脸上难得的有一丝愧疚,她捏了捏手中的佛珠,像是鼓起了勇气般,轻声道:“对不起,韵儿。” 朝烟却是有些愣,说对不起干嘛? 很快,朝烟就知道了原因。 “哀家一早就知道皇后并不是秦韵!” 就这么一句话,朝烟彻底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太后,有些不懂太后的意思。这句话,每个字拆开来她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可组合在一起她反而听不明白了。 太后很快向她解释了她说这话的意思:“自皇后进宫的那一天起,哀家就知道她并不是秦韵,但是哀家并没有告诉皇帝,因为哀家不愿意让他为了秦韵做出什么糊涂事情来。” “韵儿,你要知道,他是天子,是皇帝,他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所以,哀家默许了皇后的存在,没有告诉皇帝事情的真相。可是,哀家没想到,你竟然回来了。”而且回来之后竟然还抓住了宣德帝的心,让他为了她废了皇后。 朝烟脸色如常,可她的心里却已经惊起了滔天骇浪。她原本以为,她失踪被人代替了的事没有人知道,即使是安颜,也不过是怀疑,然而她没有料到,太后是一早就知晓了实情的。 更让她感到可笑的是,太后隐瞒了这件事,而隐瞒的理由不过是因为宣德帝爱她。 她平静地垂眸,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碎掉了,酸酸苦苦的,让她的心底一抽一抽的疼。 “太后,你有心吗?”朝烟抬眸对上太后的双眼,淡然的眼中一片清冷,“你为了替皇上除去成王和吴太妃,算计了阿颜的名声。而此刻你告诉我,你为了不让皇上成为一个心中只有情爱的人,所以让另外一个人顶替了我的身份。你还是那个疼爱我们的长辈吗?” 太后摇了摇头:“不是的,哀家不想这么做的,你们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怎么会只是,哀家还是大盛王朝的太后啊,哀家要为了大盛王朝的天下考虑,不能” 朝烟抬手,阻止了太后继续说下去。她指了指自己的脸,格外冷淡:“你知道我是怎么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的吗?” “我被人推下悬崖,容颜尽毁,差点连命都丢了,为了回来,为了站在你们的面前,为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你知道我付出了什么吗?你要为大盛王朝的天下考虑,所以我们就是可以舍弃的棋子对吗?” 太后双眼发红,嘴唇嗫嚅。 “真是可笑!”朝烟笑出声来,眼底渐渐有泪意:“我一直拿你当我的母亲,可是到头来,我只是你的棋子。” “你放心,我不会霸占着你的儿子不放的。还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我会离开”她冷冷地看着太后,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我不想再见到你,最后这一个月,我希望你能做到互不相扰。臣妾告退!” 说完,朝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太后呼吸不平,面色一片赤青,又是愤怒,又有说不清的痛苦。秦韵小的时候很乖巧,经常倚在她膝边软声软气地说话,要她讲故事,要她抱,弄得不明事理的人还以为秦韵是她的女儿。 曾几何时,她们之间也是亲昵得连宣德帝都嫉妒,可时至今日,当初那个小女孩,现在只会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出口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从她的眼里再看不到往日的一星半点孺慕之情,只有无穷无尽的漠视,冷淡,将她彻头彻尾得看成了一个陌生人。 豆大的泪珠不断地从她眼里滑落,是她,是她亲手将那个小姑娘推了出去,也是她亲手斩断了将秦韵对她的感情。 揽月宫今日很是诡异。 他们的主子从慈宁宫回来后,就在凉亭里面无表情地静坐了很久,吓得他们还以为是他们哪里做错了,惹怒了主子。结果这个念头才起不过一瞬间,他们主子就让人上酒。这个吩咐一出,揽月宫上下差点都跪了。 皇贵妃的身子不好,这个他们都是知道的。皇贵妃的贴身婢女青莲禁止揽月宫中出现酒c茶等东西,也不准皇贵妃喝这些东西,这个他们也是知道的最重要的是,如果被青莲知道皇贵妃喝了酒,遭殃的还是他们! 所以,跟在朝烟身边的宫女们轮番上阵,企图打消某人的念头,可任他们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某人还是不为所动。 宫女们简直心累了! 听闻消息而来的兰香到了凉亭时,见到的就是六七个宫女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缓缓而至朝烟身边,伸手接过阿四递过来的茶壶,给她倒了杯白开水,而后不慌不忙地问她:“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的事?” 朝烟瞥了眼兰香,摆手挥退了众人,“兰香,我想离开了。” 兰香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落寞,不由得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道:“娘娘为什么会想离开?” “兰香,你说,如果阿颜还在,遇到我这种情况,她会怎么做?”她看了眼兰香,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杯,“我之前回来,一心想着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一切可我忘了,我拿回来之后,又该怎么办?” 兰香拍了拍她的背,似安抚,似鼓励:“姑娘觉得自己该怎么做呢?” 见朝烟看过来,她低低一笑:“在不知道事情该怎么办之前,不如顺其自然,等姑娘想明白了,就按着姑娘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 朝烟嘟了嘟嘴,“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兰香不动,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了好了,我回去就是了。”朝烟被她看得心虚,只得起身回寝殿。 兰香憋着笑,扶着她回去休息了。 青莲回来后,忙着吩咐小厨房做些吃食,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搭理朝烟。待她回到正殿后,才听说了朝烟之前的无理要求。 黑着一张脸,青莲快步朝寝殿走去。 说来也巧,朝烟刚刚回来,青莲后脚就到了。 见是兰香扶她回来的,青莲心中的气也消了不少,叹了口气,她帮忙扶着小姑娘,“娘娘今日心情不好吗?” 朝烟在榻上坐下,闻言偏首看她:“你从哪里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了?” 青莲:“”她果然就不该问!! “太后与娘娘说了什么?”青莲懒得和她费口舌,直入主题。 “也没什么,大概就是问我什么时候离开罢了!”朝烟无所谓地耸耸肩,“难道我长了一张贪恋荣华富贵的脸吗?所以她才要这么问?” 青莲嘴角一抽,但还是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娘娘是怎么回答的。” “哦~我跟她说,我还有一个月” “可娘娘和我说的是一年!”青莲磨牙。 朝烟这才想起来她告诉青莲的是她还有一年的时间,不禁讪讪:“的确是还有一年!” 青莲皱着眉头:“娘娘想离开了?” 朝烟轻轻地叹了口气,仰脸看着青莲,毫不掩饰她眼里的疲惫:“青莲,我觉得累了,我想早点离开。” “那,陛下呢?娘娘真的能放下对陛下的感情吗?” “我不知道。”朝烟阖上眸子,语气里是对皇宫深深的抵触,“我小时候就听我娘说,我以后会进宫,因为太子喜欢我。所以,娘亲教了我许多,可我不喜欢娘亲教我的那些手段,后宫的龌龊,我没有少见,大概就是那时,我开始不喜欢皇宫。” “我很羡慕阿颜,她无忧无虑,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她的父母,兄长们从来都不会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即使是在萧将军这件事上,他们给予阿颜的是支持与鼓励。可娘亲从来不会问我,进宫是不是我所想的,嫁给齐桪做皇后,我愿不愿意,她只想着齐桪喜欢我,就是我的福气青莲,我真的累了!” “我厌倦了无穷无尽地争宠,厌倦了宫中的尔虞我诈,更不想去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青莲,我觉得,我似乎没有那么喜欢齐桪了,因为我更向往宫外的世界。” 青莲哑口无言。 两个人的感情,他们这些外人插不上话,能做的不过是适当的提点,可是,当有一方觉得累了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烟似乎累了,她躺在软榻上,拉高了被子,轻声道:“你们下去吧!” 青莲和兰香面面相觑,最后只得退下。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只是,她注定了不能陪他到老,既如此,不如及早抽身,还他自由。 她的眼角有点点泪光,却又快速消失不见,好似什么都没有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6章 美人皮(二十二) 宣德帝来揽月宫时,正好赶上朝烟用膳。 青莲等人欠了欠身,笑问道:“陛下可用过晚膳了?” “还没有。”话虽然是对青莲说的,但宣德帝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朝烟的身上。 青莲见状,也明白了,对着朝烟使了个眼色。 见到来人,朝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低下头无视了青莲看向自己的眼神,默默地用膳。 被无视了的青莲都有抽她一顿的冲动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冲动,转身吩咐阿四:“快去准备碗筷。” 阿四“哦”了一声,赶忙去了。 宣德帝在她身边坐下,含笑看着头都快埋到碗里的小姑娘,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小心饭吃到鼻子里了。” 朝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打落他的手。 “啪!” 响亮的声音在房里响起,宫人们被吓得身体一抖,小心地抬头,不意外地在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的手上瞥见了刺眼的红痕,纷纷胆战心惊地低头。 青莲对朝烟的这一行为皱了皱眉,不满地看向她。如果宣德帝计较她的举动,那她铁定是跑不了以下犯上的罪名的。 看见青莲不满的目光,又看了看宣德帝手背上的红痕,朝烟略有些心虚,“那个,你疼不疼?” “无事!”他低声笑道。 见阿四回来了,摆手让她将碗筷放到桌上,然后挥退了众人。 青莲在临走时,还回头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大意就是让她不许再对宣德帝动手。 朝烟更心虚了,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又不是故意的,青莲干嘛还一副“你一定会再动手”的表情看着自己?真是太冤了! 众人都出去了,没了青莲在一旁看着,她抬头看着他:“你这个时间过来干什么?” 宣德帝笑,意有所指地道:“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你说我过来干什么。” 朝烟:“”她听不懂,听不懂!! 没了心情用膳,丢下筷子,朝烟起身向里间走去,却感受到身后传来男人的温热气息,她不由得回首,果然就看见了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你跟着我作甚?”不是还没有用膳吗? 宣德帝没有回答她,探手覆上她的小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啊?没c没有。”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结巴地答他。 好在,他很快就解释了他问这话的意思:“我听青莲说,你以前用了膳之后,小肚子总会疼一会儿。没事就好。” 朝烟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关心自己,扭头,拍掉了他覆在自己小肚子上的手,面色趋于平静:“已经习惯了!” 或许两年前的她还是一个受不得苦的千金大小姐,连一点疼痛都受不得,可是在经过极致的苦痛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么一点痛真的不算什么。至少比起她的毁容之痛,这点痛就微不足道了。 她坐到榻上,仰头盯着窗外的月光,眼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直到身后靠上来一具温暖的身体,她才垂下了眸子,一点一点地收敛好自己的心绪。 “朝烟。”宣德帝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心底因为她的话而抽疼着。 他放在心上呵护着长大的姑娘到底是受了怎样的苦,才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出已经习惯了疼痛的话来? 朝烟侧脸看他,是她所熟悉的眉眼。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中占了很大的地位,但是,也是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她。 她是纠结c矛盾的。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心里自然是希望他能认出自己的,可现实却给了她重重的一击——他不认识她了,仅仅只因为她换了一副容貌。 然而,她另一方面又不愿意他认出自己,这样她就能毫无心理负担地破坏他现在的生活,然后告诉自己,她是对的。 可她一切都还来不及做,他就已经认出了自己——是的,他认出了自己。 朝烟很聪明,她能从很多方面得出这个结论,比如宣德帝突然改变了对她的态度,又比如宣德帝对皇后的发落,再比如宣德帝对她的宽容 那一瞬间,朝烟想了很多,最后想到的是,她只有一个月了。 思及此,她轻轻地在他的眉眼上烙下一吻,不带一丝情欲的吻,只有满腔的温柔。 宣德帝愣住了,在她退离的时候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朝自己压过来。 不再犹豫,他低头结结实实地吻住她,灼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使她心里的防筑轰然倒塌。 再三迟疑,她终是抬手环上他的脖颈,羞涩地回应他。 察觉到她的回应,他的眸子瞬间黑沉了下来,眼底是暗哑的情欲。 她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他眼底的情欲和不加掩饰的志在必得,让他整个人妖冶了许多。 他一个反转,将她压在自己身下,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完完全全掌控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他细细地吻着她,一寸一寸地扫过她口中的甜美,吻得她一阵颤抖。 “齐桪”她无意识地低喃,那个刻在她心上的名字被她用如此缱绻的语气唤出来,让宣德帝越发控制不住自己。 他从她的唇上吻下去,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然后缓缓往下移,吻住她精致的锁骨,轻轻的啃咬,牙齿微微用了力,又麻又痒。 她受不住这缠绵,轻吟出声,“齐桪,你” “嗯?”他尾音轻扬,专注地看着她,腹指摩挲着她水光盎然的红唇。见她抿紧了唇,双颊嫣红,眉目含情的样子,忍不住又低下头去吻她。 这一次越发缠绵温柔,他轻压着她柔软的身体,若有若无的接触中,呼吸渐渐浓重。 她轻颤着身子,呼吸急促,眼里充满了雾气。他停下来,附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沉重地要破碎了,他问她:“可以吗,烟儿?” 为他这称呼,她心头莫名一颤,心底的委屈不再压抑,尽数涌上来。她的眼尾发红,还有湿意。 他被她吓住了,心中以为她是不愿意的,就要翻身下去,却被她拥住了腰身。 顿时,他不敢动了,双臂撑在她的身侧,以免压坏了她。他轻声安抚:“烟儿别哭,我不会继续下去了。” 小姑娘没出声,抱着他红了眼睛。她能感受到她贴着的皮肤是如何的灼烫,也能感觉到身上的这个男人的变化,默了默,一手抬起拉住他的衣襟,一手环住他,迎了上去。 为什么要拒绝呢?这个人是她从小到大爱着的人啊! 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这瞬间远去,只有彼此渐渐沉重的呼吸声和滚烫的空气。 她柔软地缠绕着他,虽然紧张羞涩,但在他的怀里,却没有任何的害怕。 软榻终究不是个好地方,宣德帝打横抱着她,放到了床上。 一切都水到渠成! 他扣住她的十指,动作温柔。迟了两年的洞房花烛,终于来到! 外间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但没有人进来收拾,宣德帝撑起身体,侧倚在床上望着身边依然陷入沉睡的女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满足的微笑。看着她的娇颜上还泛着未褪去的红潮,他愉悦的勾唇,不由低头轻轻地落下一吻,温和的眉眼间飞扬的气息显示出他此刻的愉快心情。 “韵儿”想起刚刚的缠绵缱倦,宣德帝忍不住低头轻吻着女子沉睡的容颜。他的韵儿,终于是他的了。 “齐桪”朝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刚才的一场欢爱耗去了她原本就不多的体力,半睡半醒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低声喃语。 宣德帝轻轻在她唇边落下一吻,“睡吧,有什么事情睡醒了再说。” “嗯。”叶璃胡乱地点点头,不由自主地抱住他的腰,在他温暖的怀里蹭了蹭再次陷入梦乡。 次日。 晨辉从没有关严实的窗户飘了进来,落在床上躺着的人身上。 睡着的人一头青丝凌乱地披散在枕边,白色的寝衣套在身上,领口微微敞开,能清晰可见她脖颈和锁骨上暧昧的红痕。 许是光线太过明亮,她不满地嘤咛了一声,而后眼睫毛微微颤抖,便睁开了还带着水雾的双眸。 拥着被子慢吞吞地坐起身,朝烟怔了片刻,昨晚发生的事情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如玉一般的容颜上飞起淡淡的红霞。 听到动静,有人从外面进来。 朝烟傻了似的看着宣德帝面带笑容地进来,呆呆地问道:“你不用上朝吗?” “小傻瓜,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早就这边了。”宣德帝见她还没有回神,不禁低低地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终于拉回了她的思绪,可回过神来的她却做了一件蠢事——她卷着被子,一骨碌地滚进了床的最里边,背贴着冰冷的墙壁,让她不由抖了抖。 宣德帝笑着望着她,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红了脸:“你身体可有不适?” 闻言,朝烟默默地瞪了他一眼。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她就感觉自己的腰酸背疼,双腿还有一股不适感。 “过来!”他朝她伸出手,很轻柔的语气却让人听出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朝烟撇了撇嘴,果然,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竟然还凶她!! 慢吞吞地挪动着身子,谁料他长臂一伸,就把她给带进了怀里。 不敢胡乱挣扎,因为她感觉到了下面那处的不适,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还疼?”他抬手抚平她皱起来的眉头,没有任何异样的问,“我给你看看。” 说着,他就要去扒她的裤子。 朝烟羞得脸爆红,实在是忍不住了,抬手给了他一爪子。很荣幸的,宣德帝的脸上再一次被她给挠出了三条血痕。 被她这一爪子给挠懵了的宣德帝手下的动作一顿,就是这么分神,朝烟就从他怀中溜了出去。 垂眸,她就看见了指尖淡淡的红色,嘴角一抽,抬眸看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宣德帝看过来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颇有些渗人:“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是第二次往他脸上招呼了吧? 朝烟没骨气地怂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嘤嘤嘤,明明就不是她的错啊! “你说,我这幅样子如果被人看见了会怎样?”他笑。 朝烟一抖,先不说别人会如何,如果被青莲知道她又狗胆包天地挠了宣德帝,那她就死定了。 “你说怎么办?”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面上不动声色,“过来。” 欲哭无泪的朝烟只得乖乖的朝他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搭在他向自己伸过来的手上,可怜巴巴地瞅他:“齐桪!” 握住她的手,宣德帝皮笑肉不笑:“长本事了!”竟然在挠了皇帝陛下后还敢装可怜! 朝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那还不是被你逼的,如果你不动手动脚的,又怎么会被我得手?” 他眯起眸子:“你还有道理了?” 朝烟聪明的闭嘴不言。就算她认为自己很有道理也不用说出来得罪他不是? “说吧,你该怎么补偿我?” “为什么要我补偿?”她闷闷地道,“本来我就不是故意的。” 他轻声笑起来,胸口都在微微震动,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不如我自己来索取。” 朝烟紧紧地抱住他,“你休想!” 宣德帝笑得越发厉害:“我休想?是谁挠了我?我只是索要赔偿而已。”说罢,嫌她还不够害羞,又补了一句:“放心,不用你出力。” 朝烟恼羞成怒,抬起头一口咬在他的下巴上:“闭嘴。” 宣德帝:“”不得不从。 他安静了,朝烟松开他,不经意间就瞅到了他的脸,不由得闷笑出声。 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顶,他起身,“已经很晚了,起来用点东西。” 朝烟拉住他的衣摆,支支吾吾地道:“你c你能不能把你的脸挡一挡?”最好不要让青莲看见。 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宣德帝颔首:“你先去洗漱,我去唤人进来。” 这下,朝烟很乖很乖地点头,难得的没有呛他。 宣德帝出去了,朝烟捂着脸听他在门口说着什么,瞥到指尖的血渍,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嗯她想,她可以好好的对他,让他,也让她拥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如此,便不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任何遗憾,同时也证明了她曾经的存在! 她看着窗外,失神地想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7章 美人皮(二十三) 虽然宣德帝有心替小姑娘隐瞒再一次被她挠了的事实,然而在用早膳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青莲看见了,顿时,青莲的脸色一沉,眼神不善地盯着当没有看见自己的小姑娘。 被青莲这么盯着,朝烟的小心肝一抖,埋头喝粥不敢吭声,心虚得要死。目光飘过面色一切如常的宣德帝,她心中恨恨然,这根本就不能怪她啊,明明就是齐桪耍流氓,她迫不得已才动手挠他的 在青莲的低气压之下,朝烟好容易才用完了早膳,也顾不上宣德帝了,哭丧着脸找青莲承认错误去了。 宣德帝塞了个大迎枕垫在身后,饶有兴致地看书,耳朵却时不时地听着那对主仆的话。 “青莲,我错了,保证没有下次。”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黑着脸了,真的是很吓人啊有木有? 青莲弯腰收拾着床上的被子,闻言,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娘娘说笑了,娘娘怎么会错了呢?错的是奴婢才对!” 朝烟缩着脖子,咽了咽口水:“青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青莲皮笑肉不笑地睨了她眼:“娘娘说得不对,我怎么会生气呢?我没有生气!!” 朝烟:“”你在说这话时还是先松开被你抓破的被子比较有说服力! 她快要哭了:“青莲” 青莲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被子,“娘娘,奴婢不是跟您说过吗,绝对不能再动手动脚的,尤其是对陛下。而且,陛下的脸这也太明显了吧,就算您想要动手,也不能再一次的往陛下的脸上招呼啊,这不是给旁人留下证据吗?” 脸上被挠开花的宣德帝:“”所以,如果不是他的脸伤了容易被人看见,你反而还赞同她的做法了? 被青莲的话气得不知如何反驳的宣德帝默默地咽下了到嘴边的话,还是不要说了,免得又惹得小姑娘炸毛了。 朝烟连忙保证:“你放心,我绝不会再动手了。” 深知她本性的青莲只是看了她一眼,最后只得无奈地去小厨房了。 青莲走了,朝烟干脆让所有人都出去了,然后一把扑进宣德帝的怀里,掐着他的脸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吧?” 答应了她不会让青莲看见他脸上的伤,结果这人又突发奇想要留下来和她一起用膳,结果自然是让青莲知道了她再一次挠了他。 宣德帝笑着拉下她的手,另一只手丢下书,将她的手合在手中,看着她道:“朕可是什么都没有做,是你自己太大意了!” 朝烟:“”呵呵,她相信了才怪哩!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她努努嘴:“你不用看折子吗?” “你有事?” “我昨儿让人请了长公主进宫陪我说说话,过会儿她也该到了。”话音刚落,阿四就在门口禀报说长公主殿下来了。 朝烟从他身上下去,整了整发髻和衣服,扭头看去,他还是歪在榻上没有动弹。 宣德帝倚着手,笑道:“你去便是,朕一会儿还要去一趟昭阳殿。”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扬声唤阿四,搭着她的手出去了。 见她走了,宣德帝起身,眸子扫过窗外的景色,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很快又归于平静。他也不唤人进来,顶着一脸的伤痕离开了。 缓缓地往正殿而去,朝烟看过这一路的风景,想起自己再过不久就要离开了,心里竟有一丝的不舍。拐过转弯处,长公主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垂眸,敛去了眼里的不舍,在抬眸看去的时候,她眼中的情绪已经与往常无二。 “你来了。”长公主欣喜地道,摆手让身边的宫女下去,自己携着朝烟继续向里面走去。 朝烟莞尔一笑:“怎的不进去?” 长公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朝那边看去:“喏,殊哥儿在那儿玩呢。他知道我要进宫看你,非要跟着我进宫,不得已,我只能把他带来了。当然了,也顺便等等你。” 两人在正殿里坐下,待绿腰给两人泡了茶后,朝烟才好奇地问她:“废后一事怎样了?” 长公主耸耸肩:“还能怎样,也就是那样了。陛下亲自下的旨,谁还能敢违抗不成?” 朝烟低头喝了一口花茶,仔细的思考着。 抿了一口茶,长公主细细地打量了朝烟片刻,随后挑挑眉,笑得意味深长:“朝烟,你侍寝了?” 朝烟被呛住,一口水喷她脸上,小脸上飞快地升起了红晕,“你c你你你连这个都知道?”就是不知道她晓不晓得她的宝贝弟弟被自己挠了满脸血的事儿。 朝烟略有些心虚的想着。 长公主被喷了一脸水,接过绿腰递过来的帕子,泰然自若地擦脸,很是淡定地道:“这个自然。”说着,她指了指某人的脖颈,眼里充满了促狭,“你还不知道你脖子上有什么吧?” 朝烟沉默了。她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早上起来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脖子上布满了红色的印记,只好用衣领遮住,不曾想还是被长公主看见了。 捂紧了衣领,她脸色爆红:“你能不能不这么直接?” 长公主从善如流地放下手,狡黠地一笑:“我没有看见,行了吧?”突然,她顿了顿,脸上的神情微微收敛,“朝烟,你怎么突然”又愿意了呢? 长公主是绝对了解朝烟的。之前的她还放不下宣德帝认不出她的事,而这件事也一直梗在她的心头,无法想通,因此,她对宣德帝的感情就很复杂——想要原谅他,却又无法原谅。所以,她对宣德帝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时常和他作对,呛他几句。 可现在,朝烟明显是重新接受宣德帝了,她愿意侍寝,愿意把女子最珍贵的东西交给宣德帝,这就代表,她已经不再抵触那件事了。 但是,又发生了什么才使得朝烟愿意放下心结重新给宣德帝一个机会呢?长公主不敢去深想这其中的原因,她只怕自己的猜测是真的。那到时候,夹在好友和弟弟中间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是应该将所有事情都诚实地告诉她的弟弟还是不顾一切挽留朝烟呢?长公主不知道。 “嗯?”朝烟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我突然什么?” 长公主摇了摇头,淡淡一笑,没有多言。 朝烟笑笑,“你既无事,我便去陪殊哥儿了。” 长公主含笑点头。 昭阳殿。 当宣德帝再次顶着一脸的抓痕出现在昭阳殿时,在场的人皆是脸皮一抽。 不知情的南衍看着他那满脸桃花开的模样,惊讶了一瞬,“陛下,您的脸”是被谁挠了? 知情的安瑜的目光漂移了一下,没有说话。 萧凛也保持沉默。 李总管默默地低头。呵呵——不用猜也知道陛下这脸是谁的杰作。 林修烨抬头望了望虚空。他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事了,只能说顶着这样的脸还敢出来瞎晃悠,他们的皇帝陛下也是蛮拼的。 宣德帝警告地瞄了一眼安瑜等人,这才若无其事地道:“没事,不小心碰的。” 南衍闻言,俊脸微微扭曲。皇帝陛下是当他书读的少才这样敷衍他吧?以为他看不出来这是被女人给抓的吗? 不想再搭理他,宣德帝清了清嗓子,问起了正事:“晤风,近几日乔家可有什么异动?” 萧凛抬了抬眼皮,难得的有些语塞。 “怎么了?难道还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见状,不止是宣德帝好奇了,就连其他人也有些好奇。 轻飘飘地斜了安瑜一眼,萧凛禀报:“回陛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许少夫人咳,又把乔宣给打了。” 众人:“” “微臣进宫之前才得到的消息,乔宣的伤势才见好,出门就和许少夫人碰见了,然后,许少夫人卸了他一只胳膊。” 众人:一一一!!这女人这么凶残的吗?! 萧凛继续给他浇冷水:“若是乔大人行动快,说不定一刻钟后就到宫门了。” 宣德帝木着脸:“还有什么?” “没了。” 宣德帝凉凉地盯着安瑜:“让许清立刻进宫。”扭头,心里宽面条泪,心说这叶瑶不愧是安颜的表嫂,就连凶残程度都一模一样!! 安瑜风轻云淡:“微臣已经通知了舅舅和许清,陛下放心便是。” 宣德帝继续面无表情,心中吐槽说我信你才见鬼了呢,安颜就是因为有你在她背后给她撑腰她才敢这么无法无天的,连我都敢捋毛!! 果然,一刻钟后,李总管传话说乔大人和许大人各自带着府上的公子求见。 宣德帝头疼的说了一声“宣!” 几个人进来后,众人这才看见,乔宣的右手臂吊着,脸上还纵横交错了几道鞭痕。 众人再次诡异的把视线落到宣德帝身上。嗯这样看起来还是乔宣惨多了! 宣德帝嘴角一抽,忍着咆哮的冲动让跪下行礼的四人平身。 乔大人没有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有多么苦,又说自己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他晚年该怎么办等等的话。众人都安静的让他把话说完,愣是没有人出声。 似是察觉到周围安静的太过诡异,不由得闭了嘴,小心地抬头朝宣德帝看去。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陛下,您这是谁伤了您?” 安瑜努力忍住上翘的嘴角,眼里充满了笑意。宣德帝这会儿最烦的就是别人问他脸的事,乔大人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宣德帝瞥见安瑜的表情,心里一堵。都是些幸灾乐祸的家伙,语气沉了下来,他指着乔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乔大人都快哭出来了:“陛下您不知道,这许大人的儿媳妇儿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对我儿下如此毒手” 他实在是不耐烦了,直接看着许清:“许清,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许清很公正地说了事情的大概:原来乔宣上次被叶瑶打了一顿后,修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好不容易可以下床了,就迫不及待的和他的狐朋狗友们相约出门。正巧,才出门就遇见了将军府的洛泠。 几人见洛泠容貌出色,便起了色心,恰巧叶瑶和朋友路过,撞上了这事儿,二话不说,抡起鞭子就朝他脸上抽了几鞭子,然后又卸了他的胳膊,然后带着洛泠扬长而去,只留下哭天喊地的乔宣抱着胳膊在那里打滚。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宣德帝冷冷地看住乔宣:“许清说的可有假。” 宣德帝的目光太过威严,吓得乔宣额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连忙摇头:“没c没有,一切属实。都是草民的错,还望陛下恕罪!” “既如此,乔宣三年内不得踏入朝堂,十年之内不能参加科举,乔大人觉得朕的决断如何?” 乔大人怎能不知道宣德帝是动怒了,即使再不满也只有应下来的份。可怜乔宣上次挨了一顿打,旧伤刚好,又添新伤,这次不躺几个月是下不得床了。 乔大人心有不甘:“陛下,那许叶氏将我儿打成这个样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宣德帝轻咳了一声,说实在的,对于叶瑶的行为他是很满意的,但是这可不能说出来,只得问许清:“你媳妇儿呢?就算是教训人,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许清一脸无辜:“臣的媳妇儿天生一颗热心肠,最见不得女子受欺负,乔公子当天华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臣的媳妇儿实在是气不过,再加上之前乔公子差点惊得她滑胎,这才下手没了轻重。” 对哦,这叶瑶还是个孕妇呢! 众人又把目光落到看起来凄惨不已的乔宣身上,皆是无语了。一个大男人,两次都被一个怀着身孕的女人给抽得狼狈不已,也是挺无用的。 这种事,宣德帝只能和稀泥,对许清道:“但是你媳妇儿下手重了些,而乔宣的右手却废了,他日后的前程都要受影响,你去乔府赔礼道歉,一应诊金调养所需开销都由你出。” 乔大人听了很是不甘,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只是必须要闹一闹,不然更窝囊。 许清却不答应,“微臣的媳妇儿没错,为何要道歉?” 皇上眼角一跳,“你年岁也不小了,难道还要朕告诉你何为喜事宁人么?!” “”许清跪倒在地,不吭声。 “许大人。”宣德帝转眼看着许大人。 “瑶儿是许清的媳妇儿,微臣只是她的公公,该怎么做自然是由她丈夫决定,臣没有置喙的余地。”许大人很是正直地道。 宣德帝:“” “你要是不去乔家赔罪,便日日在昭阳殿外跪着!” “是!”许清叩头,“微臣谢主隆恩!” 安瑜忍着笑。 萧凛眼里也有浅浅的笑意。 “你——”宣德帝双手紧紧地扒住桌沿,忍住想要掀桌直接压死这家伙的冲动。 乔大人欲哭无泪。 “陛下,这件事微臣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总有一日,陛下会为今日的偏袒而后悔的。”乔大人也知道今天是讨不了好了,阴鸷地看过在场的人,领着乔宣走了。 宣德帝冷哼一声,偏袒又如何?至少这些人都是国之栋梁。侧首,就见安瑜看着微晃的门帘,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没有觉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宣德帝颇有点儿幸灾乐祸的问道,“想什么呢?” 安瑜侧目看他一眼,“临走若是不说那番话,我真以为乔大人被逼的有点脑子了,偏偏说了一通幼稚的话——还是打得轻了。” 在场的人:“” 没记错的话,安瑜比乔大人还小二十几岁吧,可是这话说的好像他已活了一把年纪似的。 还想好好的和安瑜说一通大道理的话就没处可说了,宣德帝只好说正事:“那你有什么打算?乔大人这应该是要和我们撕破脸了。” 安瑜将许清从地上拉起来,头也不抬地道:“乔府还起不了风浪,盯住他们即可,切勿打草惊蛇。当然”他眼里的寒意一闪而逝,“如果乔大人想暗地里搞鬼,那么我们也不用留情了,斩草除根!” 宣德帝点头:“朕明白了。”看向许大人,他略含歉意,“真是烦劳许大人了!” 许大人连说不敢:“说起来,还是臣的儿媳妇儿处事不周所置,惊扰了陛下。还请陛下见谅!” 闻言,宣德帝摆了摆手:“没什么。若是朕在场,也必定会和令儿媳一般,许大人不必感到歉疚。” 这话说的真的太不含蓄了,听得安瑜也想抡鞭子抽他一通。身为帝皇,这是该说出口的话吗? 许大人走了,许清不再压抑自己的心情,愉悦地道:“这次,乔宣那小子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门了,真是解气!” 南衍不予以评价。媳妇儿太凶残了倒霉的是做丈夫的。看他们的皇帝陛下就知道了。 宣德帝好心提醒他:“你还是少给你爹找麻烦的为好。”不然,恐怕下一个被抽的就是你了! 萧凛头痛地按了按眉头,这些人还知不知道今天进宫是来干什么的。 “陛下,”萧凛忍不住打断他们,“成王那边微臣已经控制住了,现在只剩下静王和荣王。” 宣德帝沉吟片刻,快速地做出了决断:“静王不用管,看住荣王,以防他和成王勾结在一起。”静王待在封地没有在京城,暂时不用理会。 萧凛抱拳应是。 宣德帝敛目,很快,他就可以替朝烟报仇了!那些曾经害过她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8章 美人皮(二十四)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离朝烟离开的日子也越发的近了。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朝烟缓步而行,她身后跟着的人除了揽月宫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是宣德帝特意派来照顾她的。 “还有多久才到?”她仰头看了看天色,目光扫过路旁的树木,淡淡地问道。 路过这条小道,才发现一路的树叶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湛湛的黄色,在枝头瑟瑟地发抖。一阵轻风吹过,可真是秋风扫落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头,看着好不萧瑟,仿佛就连这一方的天空也染上了这份萧瑟,天边的白云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给这景色凭空添了一份凉意。 青莲恭敬地回答:“启禀娘娘,约摸还有片刻就能到。” 她微微颔首,没有再说话。 他们一行人顺着后宫高大c奢华的亭台楼阁慢慢地往后走去,越走越荒凉,直到到了一处远离后宫繁华的凄凉破败的大殿,方才止住了脚步。 看着这个白日里也透着阴森森的冷气,大殿上的瓦片都缺了几块儿的冷宫,饶是朝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身后冒出来,仿佛听见那大殿之中隐隐传来了女子细细的模糊的哭声,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叫素来什么都不怕的朝烟都有些寒蝉,哪怕是向来都见识多广的青莲也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她没有想到冷宫是这样破败的地方,也没有想到宣德帝竟真的这样狠心,将乔璃给丢来了这儿——不管怎么说,乔璃也陪了他两年,他竟也狠的下心。 “娘娘”青莲看出了她的想法,有些欲言又止。 或许对旁人来说宣德帝这样的做法太过狠心,可是她们这些知晓事情缘由的人却无法说宣德帝这样做不对——尤其是朝烟,她是最没有资格说他这样做是做错了的人,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摆了摆手,她淡淡地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本宫一个人进去。” “娘娘,不可”青莲急了。 “无妨!” 青莲不好当着其他人违抗她的话,只得称是,和众人一起留在了外面。 她走进了这昏暗的大殿,才看见这一处竟四处漏风,冷风呼啸着进来,又照不到阳光,竟比外头还要阴冷数倍。而这昏暗的大殿之上,她就见几个年老的宫人围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看似是在守着她,实则是监视她。 这些宫人看见了她,心思一转,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如今在这后宫中还能穿得如此华贵的女子,除了皇上所宠爱的皇贵妃之外也没有旁人了。 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她们也不敢怠慢,纷纷上前行礼。 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地道:“你们出去,本宫要和秦氏单独说一会儿话。”她对冷宫的印象并不好,看着乔璃吃苦,说不震惊是骗人的,只是乔璃现在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是一个冷酷的人,然而也不是一个随意播撒同情心的好人,尤其是这个人还曾经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 乔璃落到如今的地步,只能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与人无尤。 当年她能毫不手软地对她出手,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过是因果轮回罢了,能怪得了谁呢? “是。” 行过礼,她们退了出去。 “秦韵!”乔璃看见对面的朝烟,目光落在她惬意的脸上,就见这个从前叫自己害得失去了一切的女子一身盛装站在她的眼前,仿佛是天上与地下的距离一般,无法触及。 乔璃阴狠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你来干什么?你心中应该是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看见我才好吧?” 朝烟淡淡地看她,脸上无悲无喜,听见这话,她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果可以的话,本宫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看见你。” “不过,本宫此次来,是要告诉你乔家的近况的。” 乔璃浑身一僵。能让朝烟忍下对她的厌恶来看她,想来乔家是出了什么大事。 朝烟淡漠地道:“你父亲会在今年年底辞官回家,至于你的兄长,他的胳膊折了,这辈子都再无复原的可能。乔家,倒了!” “不可能,我父亲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他怎么可能会辞官,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做了什么才会逼的我父亲不得不辞官。”乔璃先是为她这话愣了愣,回过神后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不禁想伸出手去拉她。 她缓缓地退后了两步,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闻言,冷然道:“你怎么会认为是本宫干的呢?下这个命令的人可是皇上,与本宫有何干系。不过,你兄长的事,倒确实是与本宫脱不了关系。” “知道你兄长发生了什么吗?陛下说了,他三年内不得踏入朝堂,十年之内不能参加科举,他的胳膊断了,也就是说”看了眼因为她的话而脸色变得惨白的乔璃,她勾了勾唇,继续道,“他这一生都无法再入朝为官了。” 她面上带着笑,一双清冷的眼里却含着寒意:“对了,本宫已经侍寝了。是不是很好奇,陛下为什么会碰本宫?那自然是因为陛下已经认出了本宫。” 她蹲下身,抬手捏住了乔璃的下巴,脸上露出淡淡的讥讽:“即使你拥有了和本宫一模一样的容貌又如何?陛下不也是没有碰你吗?可见,陛下是打心底里恶心你。”她目光暗含悲悯,“如果你安分守己,将来必定会遇见一个将你放在心上的人,可惜,你被眼前的权力迷住了眼,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企图想得到那些本该不属于你的东西,所以,你有今日的下场也是你自找的。” 乔璃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指着她恨声道:“都是你,这一切都怪你。如果你没有回来,陛下他就不会这么对我,他会一直喜欢我。我才是秦韵,我才是我才是他唯一的皇后,陛下他喜欢的是我,他喜欢的是我。” 她站起身,垂下目光看住她:“你想要做秦韵,就做吧。本宫是朝烟,这一辈子也只会是朝烟。” 说罢,她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她又忍不住回首看了她一眼,轻轻响起来的声音像是被风一吹就能散了似的。她说:“做自己不好吗?做别人就是你想要的吗?一直戴着面具生活,你不累吗?” 她从大殿里头出来,听见从里面传来了许多女子的疯疯癫癫的笑声与幽幽的哭声,目光变得悠远了起来。 她不知道乔璃会不会累,但她知道,她累了。 不远处的青莲一看见她出来了,忙不迭地上前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她浅笑,任凭青莲紧张地查看自己的情况,最后在青莲的怒视之下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青莲什么都没有说,脸上既没有担忧,也没有高兴,她是一直都知道朝烟这两年受了怎样的苦,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乔璃现在落得如此狼狈,也不过是她自找的。 耳边传来喝骂声,朝烟动了动脚,转身静静地看着被拉到了远处,叫人拉着叱骂,一下一下打在身上发出哀嚎的乔璃,突然觉得自己竟不需要再看这个女人以后的结局了。原来她一直记在心中的仇恨,也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了不得,不能撒手。 她如今有更多在意的东西,眼前这个,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回吧,本宫有些累了。”朝烟淡然地对扶着她的青莲说道。 她以后不会再来看乔璃的凄凉了,只是却也不会原谅她。 她吃了苦也就罢了,但她却不想让她身边的人为她担忧,过去了的事又何必要一直记在心头,不过是平白增添那些关心她的人的烦恼。 青莲看着突然想开了的朝烟,心里一松,脸上就露出了微笑。 “既是累了,就回去歇一会儿,今儿娘娘可不准再出宫了,免得又受了风寒遭罪。”青莲扶着她往外走去,很是温和地与她说道,免得小姑娘又炸了毛。 果不其然,小姑娘听闻后,不大乐意:“我想再到处转转。” 青莲退了一步:“那,咱们就在外面多走会儿。” “好。” 之后的对话便再听不清了,乔璃惨叫着,眼神呆滞地看着朝烟渐行渐远,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脸上泪痕斑驳,分不清是因为痛苦而流还是因为悔恨而流。 在御花园走了半个时辰,朝烟受不住了,只能慢吞吞地回宫。 回到揽月宫,接过阿四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脸,瞅了眼笑得灿烂的兰香,她朝烟笑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十天后,皇上要在西山举办秋猎,到时候娘娘应该也要随驾一同前去。”兰香笑眯眯地道。 将帕子扔给阿四,朝烟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也笑眯眯地道:“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也会去呢?要知道,秋猎很危险的,陛下不一定会让我去。” 青莲端着点心进来,听到这话,笑道:“可真是巧了,李总管求见,说是陛下让他来传旨,是有关于十日后的秋猎。” 朝烟坐直了身体,“他现在在哪儿?” “此刻就在门外呢,娘娘要见吗?” 朝烟点点头。 青莲将点心放下,走了出去,片刻,李总管和青莲就一前一后地进来了。 朝烟挑挑眉,就要下地,却被李总管笑着阻止了:“陛下说了,娘娘才逛了御花园回来,必定是累了,而且奴才所传的只是口谕,因此娘娘不用行礼,歇着便是。” 宣德帝对她如此体贴,反倒让她心里难受,不知该说什么,便沉默不语,也没有再坚持行礼。 青莲看了眼朝烟,欠了欠身,及时地道:“奴婢代娘娘叩谢陛下圣恩,也劳累李总管了。” 李总管呵呵笑着,他在宫中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又怎会看不出这位受宠的皇贵妃此时的神态不对,不过,聪明的人不会多嘴问,也不会说出去,不论看见了什么,唯有将之忘记才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青莲姑娘说笑了,可真是折煞了奴才。”李总管侧身,受了青莲半礼,然后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陛下有令,十日后,传皇贵妃陪驾前往西山。钦此!” 朝烟垂下眼睑,淡声道:“臣妾接旨。” 李总管弯腰福了福身,“娘娘若无吩咐,奴才就找回昭阳殿复命去了。” “多谢李总管,青莲,送李总管出去。” 青莲说是,和李总管出去了。 到了宫门口,青莲往李总管手上塞了一个荷包,见李总管不接,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柔柔一笑:“多谢李总管跑这一趟,这是我们娘娘给李总管的心意,即便陛下知道了,也不会有事的。李总管放心收下便是。” 李总管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那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宫中私底下收受贿赂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李总管自己也收过前皇后的好处,那时宣德帝对这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知道也没有多说什么。 然而,朝烟在宣德帝心里的位置却不一样,这点,李总管看的很明白。以前他能收前皇后的好处,但这可不代表他现在也能理所当然地收下朝烟的好处。 宣德帝把朝烟当眼珠子般护着,有什么好的都要先送来揽月宫,要的就是让后宫上下都知道他是有多么的宠爱朝烟,同时也是警告那些私下里想占揽月宫便宜的人。 在宣德帝身边伺候的李总管自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出他这样做的用意,因此,他从来都不会因为替朝烟做事而要求什么,当然,就算朝烟想给,他也不敢收。但是,有了青莲的这话,他就不怕收了青莲的荷包会被宣德帝给整治,不过,回到昭阳殿后,肯定是要主动交代这事儿的,不然,倒霉的还是自己。 青莲松开他,稍稍退开了一些:“那奴婢就不送李总管了。李总管慢走!”她屈膝行礼。 李总管也不敢让明显是揽月宫的大宫女,朝烟身边的大红人的青莲送,还了一礼,带着人回去复命了。 昭阳殿中。 宣德帝听完了李总管的回禀,手中的笔一顿,顿时,白色的宣纸上就沾染了大片的墨渍。 他丢下笔,抬头看着李总管,笑了:“青莲那丫头竟然还给了你荷包,想来是她自己的主意吧。”李总管走的时候,朝烟的兴致显然不高,怎么可能还想得到这档子事儿?多半是青莲自己的主意。 李总管跪在案桌前,闻言低着头道:“奴才想,的确是陛下猜的那样。” “起来吧。”宣德帝哼笑了一声,指着他问,“皇贵妃今儿还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李总管起身,回答:“回陛下,奴才问过了,娘娘之前去了冷宫看望废后。” 提起冷宫,宣德帝明显是不怎么高兴,揉了揉眉头,吐了口气问:“她离开冷宫后,是什么表情?” 没有问两人的对话,反而是问了皇贵妃的情绪,李总管心中了然,“陛下放心,娘娘并没有不开心。据守在冷宫的人说,娘娘离开的时候,还在和青莲姑娘说笑。” 宣德帝摆了摆手:“下去吧。” 李总管觑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宣德帝,低低地应了声,退下了。 苦笑着看了眼已经被墨汁弄脏了的宣纸,他扯了扯唇角,眼底弥漫着一丝苦涩。 朝烟,你这是放下了吗?可既已放下,为何你还是不能坦然的面对我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9章 美人皮(二十五) 宣德帝下令让朝烟随驾后,宫人们就紧赶慢赶地为她赶出了一套骑装,至于不情不愿的朝烟揽月宫上下都很有一志的忽略了她的不愿意,高兴地准备她要随驾的东西。 十日很快就过去了。 西山位于京城的西北方向,且自古以来就是皇家狩猎场,即使是从京城出发,也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抵达。因为西山紧靠着西北大营,围场的范围相当之大,东西南北各相距约三四百里,其间根据不同的地形和兽类分布,分别六七十个小型围区,每次行围若干区不等。 一早,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直至傍晚时分才到了西山外围。 宫人们搭好帐篷,朝烟这才从马车上下来——宣德帝在到达后,便下了马车找安瑜和萧凛说话去了。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或许是因为夕阳西下的缘故,橙黄的树叶呈现出一种金色,连叶子的脉络都能清晰可见。 “娘娘,现在天色有些晚了,秋风寒凉,还是进帐篷歇息为好。”青莲见她看着景色出神,不由出声建议。 朝烟收回心神,轻轻地“嗯”了声,搭着她的手转身进了帐篷。 此次出行,她并没有带多少人来,除了青莲她的身边便只剩下兰香。只是兰香不宜在这种场面下露面,因此早早地就进帐篷去了。 进去之后,就看见兰香正收拾着这几日宫人们给她做出来的骑装,在床上坐下,她摇摇头:“我又不会骑马,到时候也不会上场,这骑装穿不穿都是一样,何苦来的为我赶制这衣服。” 从小到大伺候了她多年,兰香可不怕她,一听她这话就没好气地道:“我的姑娘,您可长点心吧!陛下既然决定带您来,肯定是打了要把您展现在众人面前,让众人认可您的念头。如果到时候您就穿一件普通的衣裳出现在众人眼前,怎么能把自己的气势撑起来呢?” 朝烟耸耸肩,对她的话不可置否。这次来西山,她心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可她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得先放下这种古怪的感觉。 青莲看了眼忙着收拾衣服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兰香,秀眉轻皱,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 朝烟轻轻地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青莲想叹气了,自家主子这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的性子可真是愁人,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因为李总管的声音在帐篷外面响起:“娘娘!” 眨了眨眼,她偏首看了看帐篷门口,抬手指了指,而后才道:“进来吧。” 李总管进来后就一直低着头没有去看她,行了礼道:“陛下让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今晚陛下有可能不会回来了,让娘娘不必等,累了歇着便是。” “本宫知道了,劳累李总管跑这一趟。青莲” 青莲会意,朝李总管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摆着礼貌而不失礼的笑:“李总管请!” “奴才告退。”李总管笑着道,然后出去了。 看着出去的两人,朝烟一下垮了肩膀,歪在床上唉声叹气的。 兰香抽了抽嘴,决定装没有听见。 翌日清晨,西山一片热闹。 朝烟坐在宣德帝身边,穿了件红似火的骑装,下摆绣的是墨凤,领口处用金色云纹修饰。都说红色衬肤色,她穿着这件骑装,原本就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更白了,而且人看着也精神了不少。之前站在镜子面前看这样的自己,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这样的她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即使是不认识她的人也很快猜出了她的身份。 安瑜和萧凛等人离宣德帝的距离最近,几人见着眼前的一幕,知情的微微沉着脸,不知情的眼中有着疑惑。 萧凛一身黑衣,双袖紧束,无他不同的是一袭宽袍广袖的安瑜。今日安瑜不打算下场,所以穿着看起来十分的儒气,让旁边的人不禁多看了几眼,这才挪开视线。 宣德帝看了一会儿,转首对安瑜笑道,“太傅,今年你不下场可是让许多等着你大显身手的姑娘们大失所望了。” “微臣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秋猎了,今年不下场,正好给这些年轻人们练练手,免得几天后的正式比试上让这些年轻人们手忙脚乱。”安瑜笑得温文尔雅。 宣德帝和众人:“”话说才不过二十几岁的你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吧?这么一口一个年轻人真的好吗? 朝烟低下头憋笑。以前就听说只要安瑜愿意,他说话能把人气死。当然,如果和安颜对上,被气得半死的人就是安瑜了。 宣德帝轻咳了一声,瞪了眼安瑜,道:“晤风,你今日应该是要下场吧?” 萧凛无奈地看了一眼安瑜,上前回话:“回陛下,是。” “去吧,也让我大盛王朝的儿郎们看看,我们不败战神的风姿。” 萧凛领命,走到围场里挑了匹马。双腿夹着马腹,他拉着缰绳,微微用力,坐下的马匹发力。他抽出背上的箭,搭上弓,箭矢如疾风骤雨,如此急速的奔驰中,竟然射中了一匹狼,让人不禁喝彩。 各家子弟纷纷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围场上那个奔驰的人影,心中顿生豪迈之气。各家闺秀们皆是双颊泛红,眉目传情。 可惜的是,眼前这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的未婚妻在两年前去世,而他也无心再娶,执意要为逝去的未婚妻守孝。这让京城的闺秀们的一颗心都碎成了渣渣,这么好的一个男人,竟然已经是别人的了,而且最让这些闺秀们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令人羡慕无比的女人竟然还是她们一直瞧不上的安颜!! 宣德帝看了好一会儿,侧脸对安瑜叹着气:“阿颜那丫头都已经走了两年了,晤风他还是放不下,可让朕为他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你说说,他既已忘记,又何苦要守着承诺?难道他要一辈子都不娶吗?” 安瑜定定地看了宣德帝许久,见他脸上的关心与担忧都不似作假,神色这才柔和了一些,“晤风最是重情重义,阿颜虽然已经不在了,但于他而言,该做的是不会少。而且陛下也为他们赐过婚,这对晤风来说,就是一份责任。” 他没有提萧凛已经想起了一切,有些事,有些人,他们不必都告诉这位年轻的皇帝。警惕之心既有,那么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是单纯的朋友了,从宣德帝开始算计他们安家开始,他们之间的情谊就早已被磨尽了。现在,他们只是君与臣的关系,再无别的。 在一旁听了他们对话的朝烟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掩住了一闪而逝的苦涩与讽刺。 她早就该想到的,现在这个疼她c宠她的男人已不再是年少时的那个和朋友胡闹的少年了。他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大盛王朝的皇帝,再多的良善和纯真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变得模糊。 皇宫,那是个人吃人的地方,在这种地方出生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善良的人。这些年来,和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他内敛了许多,也成长了许多,可他也狠心了许多。 他变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她此刻却不得不打心底里认可。 不想再待下去,她站起身,欠了欠身,歉意道:“陛下,臣妾身体略感不适,就先行告退。” 宣德帝闻言,有些担忧:“既然不舒服,就先去歇着。明年,朕再带你来好好的看看。” 明年? 明年的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就不再是她了吧? 压下心里的酸涩,她微笑:“好。” 在帐篷里坐了大半天,朝烟便出神了大半天。 所有的人都被她赶出去了,她清楚,她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能让青莲她们看见,否则她们会担心。之前李成来禀报说宣德帝今晚还是不回来,让她尽早歇下 有两日了,他有两日夜里未回来了。 只是,自己又在奢望着什么呢?不是早就决定好了离开吗?得到的越多,越舍不得离别,何苦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出神间,帐篷的帘子被人撩起,长公主从外面进来看到她双眼无神的模样挑了挑眉,“想什么呢?” 目光闪烁间,她回神,看见来人担忧的模样,想对她安抚的笑,却发现自己连扯扯唇角都是勉强,不由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你怎么来了?我现在可没心情招待你。”她无力地道。 长公主狐疑地打量着她:“你到底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解惑呢。” 朝烟没有反对,她现在也的确是需要个发泄的人,便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和所想的都告诉了长公主。 听了她的话,长公主想了想,道:“我不能说你想的不对,可我也不能说陛下做的不对。朝烟,他除了是你爱的人,是安太傅他们的朋友之外,他还是皇上,是天子。身为帝王,他最要紧的是这个江山,是天下的百姓。” “欲成王冠,必受其重。他既然是皇上,就必须要为这个天下c为黎民百姓考虑。儿女情长,兄弟情义,在面临天下和百姓时,他只能放在一边,即便要舍弃,他也只能舍弃爱人和朋友。天下,是他的责任,是他无法丢下的责任。” 朝烟愣住了,半晌,她牢牢地看住长公主:“那么,他做的一切你都知道?” 长公主没有避开她的带着锐利的双眸,点了点头:“是,他的每一个决定我都知道或者说,我都猜到了。” “朝烟,皇宫是个什么地方你比我明白,在这种地方人若不改变,那么就只会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人命又如何,只要能活下去,一切都不重要。” “我当年扶持皇上登基,手上沾染了不少的鲜血,两年前的那场政变,我也杀了不少人。在宫中,心慈手软只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我之所以从来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乱想。” “你和阿颜都太过心软,也太过善良,我们隐瞒了一切,为的只是想让你们有个干净的生活。” 朝烟沉默了。 她早已不是无知懵懂的少女,受苦的那两年,入宫的这段时日,都让她看清了许多的人性本恶。但是,知道归知道,她还是无法接受。 她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她也做不来动辄取人性命的事,乔璃的事让她看清了皇家的凉薄,今日宣德帝的话更让她看明白了他的无情。 她扶额,低垂着眼睛,声音低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长公主没有说话,站起身出去,给她思考的时间。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看朝烟,眼里带着心疼,抱歉,以及无奈。 生在皇家,这本就是一件无奈的事!可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出生呢? 她不能,朝烟不能,安颜亦不能! 疲惫地阖上眼,朝烟想,自己真的是累了。可是,为什么会累呢? 当初她一心要回来,无论是青莲还是安怀,都不同意。青莲认为她总有装不下去的那一天,人心是软的,更何况她一旦回来,就意味着要面对齐桪,青莲怕她会撑不下去,更怕她会让自己陷入痛苦。 安怀那时只问她:如果有一日她对这一切感到了厌倦,她又该如何? 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对了,她说,她永不会有那一日。 可现在,她厌倦了,开始感到疲惫了。好像是厌倦了一直隐瞒,也厌倦了在他的面前做戏,要坦诚吗? 可该怎么说呢?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齐桪还值得她相信吗? 说起来,她为什么要怪他呢?诚如长公主所说的,生在皇家若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能活得下去吗?皇室的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齐桪的改变,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好的活下去罢了! 她不是在怪他变了,而是在怪他没有认出自己。在江边泛湖之时,在他看见她的那一眼起,他没能认出她原来不是不怪他了,只是一直放在心底而已。 所有对他的偏见,不理解都是源于这一件事情,她想,她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了,这样两个人才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 想到就做,她扬声唤人进来梳洗打扮,没有带任何人,独自去了宣德帝所在的帐篷。 宣德帝此时正和安瑜c萧凛谈事情。 “臣趁着猎物的机会,仔细地看过了周围的痕迹,的确是有人来过的样子,若如太傅所猜想的那样,成王和荣王已经开始动手了。”萧凛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黑色的了,而是玄色衣裳。 宣德帝微微沉吟,看向安瑜:“太傅,接下来该怎么办?” “暂时按兵不动。成王他们以为陛下只是来狩猎的,那么,我们就不能露了马脚,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安瑜迟疑地看着宣德帝,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不过,陛下此次带皇贵妃来,还是太过冒险了。万一” “朕知道。”宣德帝摆了摆手,“只是,若朕一个人来,他们必定不会相信朕只是来狩猎的,唯有皇贵妃也在朕的身边,他们才会相信朕是来玩的。” 萧凛和安瑜闻言,看了彼此一眼,随后又默契地别开视线,对这件事不再予以评价。 对宣德帝的做法,他们不能完全赞同。既然是爱了几十年的女子,他怎么忍心利用她? 至少,萧凛做不来这样的事。将自己心爱的人当做棋子,这太过残忍,更何况他欠了那个人 安瑜在心底轻声叹息。身为一个臣子,一位军师,他不能说宣德帝这样做不对,在战场上运用手段c计谋,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因此,只要计谋好用c省事即可。 可是作为朋友来说,宣德帝这样的做法未免就有些过分了。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利用和不信任,可以想见,如果此事被朝烟知道了,她会如何的失望。 正在说话的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被人听了去。 在帐篷外面站着的朝烟面无表情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旋即闭了闭眼,又睁开。 她眼中清冷,面上没有半分异色,然而这一刻,在她的心底却有什么东西,碎了。 垂眼,她唇角掀了掀,是讽刺的弧度。 她转身离去,那薄薄的一层帐篷仿佛一道天堑,隔开了她和他的距离,这辈子都再无法走到一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0章 美人皮(二十六) 安瑜从宣德帝的帐篷出来时,不由得吐了口气。回首看了眼还在讨论细节的萧凛和宣德帝,他摇了摇头,心中一阵感叹。 “安太傅,我家皇贵妃有请。”候在一旁多时的青莲见到他出来,上前几步,恭敬地道。 安瑜看着青莲,眯了眯眸子,“青莲。”他笑了笑,抚了抚袖口,“走吧。” 青莲微微低头,往旁边让了让,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瑜也不客气,双手负在身后,提步走了,青莲紧跟其上。 朝烟此刻没有在帐篷里,她穿着淡紫色的宫装,慵懒地靠在树干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围场。 远远地瞥见来人,她站直了身子,一双水眸平平淡淡。待两人来到她面前后,她直接让青莲退下,只留下安瑜和她。 见着青莲的身影彻底消失了,安瑜这才抱拳行礼:“微臣见过皇贵妃。” “太傅不必如此多礼。”朝烟盯着安瑜,突然笑了,“本宫有一事不明,特意请太傅为本宫解惑。” “解惑不敢当,不知皇贵妃要问微臣什么?” “此次秋猎,究竟是陛下临时起意还是早有谋划?本宫好奇的很。太傅一直跟在陛下身边,想必应该知道事情的缘由,所以,本宫才会让青莲请太傅过来。”她敛去笑容,神色冷然。 听见这话,安瑜如何不知她是知道了为何秋猎的原因,当下不由得苦笑:“娘娘既能问出这话来,应该是猜到了,又何苦要微臣说出来。” 闻言,朝烟垂眸,“若本宫猜错了呢?”她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嚣:必须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平白无故地就给他扣上了这样一项罪名。 她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可在没有听到真正的答案之前,她宁愿欺骗自己,给他找借口。但是,安瑜的话让她明白,她之前听到都是真的。 “太傅,本宫是皇上的棋子对吗,对吗?”她轻轻的声音,让安瑜愣住,“想来,皇上在本宫还未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将成王和荣王他们一网打尽的计划,但是,这个计划必须得有人配合他。” “皇上原本的计划里,是要带皇后秦韵来的,可是她被废了,无法随驾,因而,皇上选择了本宫”朝烟的眼角微湿,却没有泪水。 安瑜急忙为宣德帝辩解:“娘娘多虑了,陛下从来没有拿娘娘当过棋子。陛下之所以瞒着娘娘,就是怕娘娘会出事,所以” 朝烟抬手,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本宫还有一事要向太傅请教。” “本宫的身份,太傅已经知道了吧?既如此,本宫不再瞒太傅两年前的那场刺杀,我要知道真相!”清丽的双眸中充满了锋芒,她毫不在意地对上安瑜因为她的话而瞬间沉下去的俊眸,执着的要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安瑜冷冷地看了她许久,最后收回了视线,抬头看向了悠远的天际,清朗的语调里有着些许嘶哑 朝烟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天色已经黑了。她的脸色惨白,眼里空洞无神。 青莲被她的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赶忙扶着她在榻上坐下,绞了湿帕子给她擦了脸后,担忧地看着她,没有多言问什么。 从朝烟让她去请安瑜见她的时候,青莲就知道要出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而已。 “青莲,你下去吧。”她疲惫地用手遮住双眼,哑着声音道。 青莲欲言又止,终是没说什么,欠了欠身,“娘娘若是有事,唤奴婢便是。” “嗯。” 青莲出去了,整个帐篷里空荡荡的,榻上坐着的人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看上去莫名的有些诡异。 直到烛火发出霹雳吧啦的声音,朝烟才像是被惊醒了似的,放下覆盖在眼皮上的手,静静的看着摇曳不止的烛火,思绪渐渐地飘到别处,耳边又响起了安瑜的声音。 “两年前的那场意外,陛下没有想过要利用你们,他只是得知了你们会去寒山寺,所以将计就计,用你们引出成王他们。” “我们能在你们出事之时及时赶到,也是因为一早就知道了陛下的打算。他没有想过你会出事的,也没想过会给人钻了空子秦姑娘,对不起!” 对不起,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呢?当年出事的人中也有他的胞妹,只是她比较倒霉而已,不仅被人取而代之,两年不得回家,不能和亲人相认,而且还容貌尽毁,只能用另一个身份c另一张脸回来。 况且,最后救了她的人,是他的弟弟,即便这不是他的吩咐。而安怀照顾了她两年,为了她的伤费尽了心思,甚至还让青莲照顾她。安家没有对不起她的,是她对不起安家。 如果不是她提议去寒山寺上香,安颜不会出事,安瑜也不会和宣德帝有了隔阂,安怀也不必在她身上花费了两年的时间。 她爱的人,原来一直都在利用她,为此不惜以她为饵,就连这次的秋猎,他也是打着利用自己的念头来对付成王他们这一切还真是可笑! 当初的承诺与誓言,如今都变得那么愚不可及。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从她眼角滑落,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和乔璃没什么不同,都是那么的可怜可悲,为了一个心中只有所谓的江山社稷的男人而变得面目全非。 萧凛还在帐篷里看地图,宣德帝计划的事就在这两日,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因此,安瑜的到来让他有片刻的惊诧。 放下手中的地图,他皱了皱眉:“这个时间你不休息,过来作甚?” 安瑜迟疑不定,他抬眸看了看萧凛,咳了一声:“晤风,陛下当年做的事,你还介意吗?” 萧凛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手指摩挲着桌上用羊皮纸做的地图,脑中却突然出现了少女娇俏的笑容,淡淡地道:“君是君,臣是臣!” 就这么六个字,安瑜瞬间就明白了萧凛对两年前的事情的态度。 “今天,皇贵妃来找我问了两年前的事,我全都告诉她了。”安瑜不再犹豫,把今天和朝烟的对话全都说了一遍。 萧凛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这两日是多事之秋,派人保护她吧。” 安瑜点头答应。 却不曾想,就在安瑜安排下去的两日后,朝烟就出了事。 这日,宣德帝打算亲自狩猎,翻身骑上马后,就不见了踪影,连带着安瑜和萧凛也失去了踪迹。 朝烟虽然换了骑装,却精神不高——自从知道了宣德帝待她来秋猎的目的后,她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看宣德帝消失在密林间,她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帐篷去了。 青莲轻声道:“娘娘,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然怎么会一连几天都有气无力的。 朝烟摇了摇头,“没事,我” 话音被人打断:“怎么样,事情做的如何?” “放心,齐桪已经去了,即便他身边有萧凛和安瑜,也没命活着出来。” “那便好。传信给静王,让他可以动手了。” “是。” 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便是掀开帘子急促离开的脚步声。青莲抬眼看着朝烟,就要说话,却被后者捂住了嘴。 她摇摇头,侧耳凝听,待完全没了声音才放开青莲,沉着脸转身出去——她们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两个帐篷之间。在听见声音时,她反应极快地拉着青莲缩了进去,这才没被人发现。 “娘娘” “回去再说。”朝烟冷着声音,快步往自己的帐篷而去。这两个人的声音虽然陌生,但她听出来了其中一个略有耳熟:是荣王! 一回到帐篷,她就有条不紊地吩咐青莲:“你去看看,林修烨是不是还在,如果在,就把他叫过来。如果他不在,你就去秦家的帐篷让我大哥过来。” 青莲行礼:“是。”然后快速的走了。 片刻后,秦澈来了,身后还跟着南衍和许清。原来青莲找林修烨没有找到,便去了秦澈所在的帐篷,不料南衍和许清也在——清楚了青莲的来意,几人自然是匆匆而来了。 见到他们,朝烟也顾不上其他了,一把抓着秦澈的手,语带哭腔:“大哥,齐桪他” 秦澈很冷静,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她:“不用怕,这个情况应该是在皇上的预料之中的。” “可是”她慌了,她是对宣德帝失望了,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他出事,“我听见他们说静王埋伏在树林里,还有荣王哥哥,我大概知道你们的计划,可是你们的计划里面没有静王啊!” 几人终于正视这个问题了,顿时脸色都有些不大好。 南衍招来一名侍卫耳语几句,便率先出去了。许清紧皱眉头,看住秦澈:“我去找成王。” 秦澈点头。 原在计划中会出手的成王没有动手,反而是远在封地的静王出手了,而且还联合了荣王。他们此时都明白,宣德帝的计划,恐怕失败了。 许清走了,秦澈原意是让青莲照顾好朝烟,自己去调查静王是何时混进京的,却被朝烟拉住了衣袖。 他低眸看过去,就看见一脸倔强的小姑娘:“不要胡闹,你好好休息,在原地等消息即可。” “哥,我也要去,我我不放心!”朝烟不撒手。 秦澈无奈了,低低叹息,摸了摸她的头,笑道:“乖!不要闹,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见朝烟一脸疑惑,他很有耐心地解释,“我和祖父都说好了,秋猎之后,我们秦家会辞去所有的官职,让陛下特许你出宫。到时候,我们离开京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朝烟怔住了:“哥哥” “很对不起,哥哥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你,所以,这次我会帮陛下彻底解决几位王爷的事,让他还你自由。”秦澈笑笑,那笑容里的苦涩连朝烟都看得出来。 她抱住秦澈,放声大哭:“哥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和你们离开,不能回到你们身边,也不能在祖父的膝下承欢。 心疼地拭去她的泪水,秦澈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道:“傻瓜,我是你的兄长,永远都不用和哥哥说对不起。在这里等消息,好吗?” 抽噎地点头,朝烟松开了秦澈。 好笑地摇了摇头,秦澈转身离去。朝烟不会想到,秦澈这一去,便是永别! 萧凛冲出了树林后,凝眸看向远方延绵的山脉,然后翻身站立在马背上往远方眺望,双目半阖感受着风中传递来的气息,眉心一折。半晌双目睁开,又落坐回马背上,往山林中行去。 再次进入树林,萧凛突然拉紧了缰绳,马蹄高高扬起,不待马蹄停下,马上的人已经翻身下马,蹲下身去拨弄地上的枯草,终于从下面的草叶中寻找出一些暗红色的血渍,捻了一些放到鼻下嗅了嗅。 “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他低声喃喃,站起身,翻身上马,往山上行去。 看着周围的环境,萧凛心头笼罩着一股不安。看样子,他们已经出了西山围场的范围,这处密林显得原始而浓密,高大的树干密集的叶子遮挡了上头的光线,整个森林显得幽暗深沉。 “嘶——” 马的嘶叫声响起,萧凛紧紧拉着缰绳,身体紧紧伏贴在马背上,眼睛急切地注意着周遭,发现这是一处十分陡峭的斜坡,先前有密集的树林作遮挡,根本难以察觉这里另有乾坤。 马狠狠地摔向地面,萧凛的反应极快,快速地放开缰绳,双腿往马身一蹬,向前跃去,借着惯性往前倾,在地面上滚了好几圈,方停止下来。 站起身,萧凛站在迎风处闭目细细倾听,风中有若有似无的血腥味——猛然睁眼,身形往前疾射而去,一路疾行,穿过山涧,朝对面的山林奔去。 很快地,便听到了打斗声,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 “不好!”萧凛神色一凛,躬着身在密林中奔驰,很快便见到了陷入包围中的宣德帝和安瑜。 前者除了衣襟有些凌乱之外,看起来没有受伤,后者则要凄惨许多。安瑜的脸上多了一条血痕,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边耳朵处,右肩上血迹斑斑,隐隐可见一条刀伤。 萧凛神色猛地一沉,飞身而出,长剑格挡在身前,挡住了朝安瑜背后刺来的兵器,手腕用力,那人的兵器便被他挑飞了,然后手腕一转,长剑刺入了企图偷袭安瑜的人的胸口。 “晤风!”宣德帝见着来人,精神一振,下手也狠了几分。 扣住安瑜的肩膀,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萧凛面沉如水,击杀了所有围着他们的人。 几人气喘吁吁地靠在一起,还没歇匀气呢,就听见前方响起脚步声。 三人抬头看去,看见的不是意料之外的成王或荣王,而是静王! 安瑜眉峰一挑,目光隐晦地扫过宣德帝。当初他的本意是派人监视静王,可宣德帝认为静王远在封地,翻不出什么浪花,没想到,他们今日却是栽在了静王的手上。 “很意外?”静王比宣德帝还要大两岁,气质却没有宣德帝沉稳。他笑得很得意,“你们是该意外,本王为了这一天,老老实实呆在封地多年,不让你们有半分怀疑。现在看来,本王的决定是对的。” 宣德帝沉默了一瞬,而后看着他:“和你勾结的人是荣王吧?” 静王诧异地挑眉,随后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是。成王那个家伙没有这个胆子,所以,本王找上了荣王。齐桪,你真是可悲,到死之前,身边也只有安瑜和萧凛陪在你身边。” “虽然只有朕和太傅晤风三个人,但一样可以让你伤筋动骨。”宣德帝冷冷地道,身形一动,手持长剑冲了上去。 萧凛和安瑜没有半分迟疑,也出手了。 静王和荣王这次是有备而来,带的人不仅武功好,而且人数也不少。三人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手中的长剑挥动了多少下,就在他们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南衍和秦澈带着人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1章 美人皮(二十七) 一大队人马朝宣德帝三人而去,领头的人是南衍和秦澈。 南衍看着浑身是血的安瑜不由得拧紧了眉头,“阿瑜” “陛下”紧跟着而来的秦澈心中也是一紧,看到宣德帝安然无恙才稍稍安下心来。原本在朝烟无意间得知了荣王的计划后,他和南衍便快马加鞭地带人赶了过来,却不料现场已经是一片血腥混乱了。秦澈眼中冷芒毕现,右手挥下:“杀!一个不留!” 看到南衍和秦澈,宣德帝也是松了一口气。现在的他们已经是强弩之弓了,如果南衍他们再来晚一些,说不定就可以直接给他们收尸了。 秦澈搀扶住宣德帝,将他往一旁带,以免被愤怒的静王给伤了。 眼看着就可以杀了宣德帝,却不曾想秦澈和南衍这时竟带了人过来,不用想他也知道,一定是荣王那边出了差错。静王眼睛都红了,事情功败垂成的感觉可不好受,尤其是当他以为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时,却忽然有人破坏了这一切。 秦澈挡在宣德帝身前,警惕地看着静王,手中的长剑时不时地挥开朝这边而来的人。 南衍扶着安瑜,低声将他们会来此的缘故说了,末了,他说:“我看秦澈似乎在谋算着什么,不用防着他吗?” 安瑜微微摇头,他大概能猜出秦澈的打算,不外乎是和朝烟有关的。扭头看了眼萧凛,他被赶来的无涯护着,除了左手臂上被划出了一条口子之外,别的倒没有大碍。 这场混乱并没有持续得太久,在南衍和秦澈带来的人面前,静王的人没一会儿就被擒住了。 几人皆是看着被俘虏的静王,目中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将静王押回去。”宣德帝淡淡地道,看都没有看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也就是在此时,变故突生。 看着走过去的宣德帝,静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挣脱了侍卫的束缚,猛地朝不过几步远的宣德帝扑了过去,同时袖口一抖,滑出一把半臂长的短剑,剑光闪过 宣德帝看着那朝自己的胸口刺来的匕首,还未来得及反应,眼前一个身影闪过。 “哼” 一声闷哼响起,挡在他面前的人仿佛失去了力气,缓缓倒下。 “陛下!”安瑜失声叫道。 萧凛心头一凛,甩开无涯,往宣德帝的方向奔去,制住了企图挣扎着还想动手的静王,眼里闪过一抹狠辣,右手抓住他握剑的手一个用力,就听见他发出凄惨无比的一声。 在场的人都知道,静王的这手,废了! “秦澈”南衍扶着安瑜,看清了替宣德帝挡剑的人后,脸色变了变。 是的,这替宣德帝挡住了这剑的人是秦澈。他离宣德帝最近,静王的突然爆发吓住了其他人,唯一保持清醒的只有秦澈,所以事故一发生,他的下意识反应便是扑到宣德帝身前。 安瑜几人纷纷围了过去,宣德帝接住了他,瞪着他胸前的匕首,失了分寸:“秦澈,你撑住,朕带你回去。” 秦澈勉强地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陛下,不用了,我的身体我比谁都要清楚,来不及了。” “闭嘴!”宣德帝死死地看住他,额头青筋凸起,“你不能死,你死了朝烟怎么办?她只有你一个兄长,你要让她伤心吗?” 秦澈吃力一笑:“我猜的没错,你果然已经知道了。放过她吧,陛下,算我求你。” 宣德帝急促地喘着气,他的手被秦澈紧紧的抓住,手背上多了几道红印。 “朕答应你。”他咬着牙,握紧了拳头。 安瑜和南衍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很快错开了视线。他们都知道,秦澈用生命换来了朝烟的自由,然而,宣德帝和朝烟之间却永远不可能了——他们中间,隔了一个秦澈,那是这辈子都无法跨越的天埑。 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秦澈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双眼因为疲惫而缓缓地闭上,抓着宣德帝的手也逐渐地松开了。 众人沉默了 一直在营地等待的朝烟总感觉心中不安,她在帐篷里捂着胸口,好像这样就可以抛开那股不安一样。 “娘娘,陛下他们回来了。”青莲从外面匆匆进来,来不及行礼,赶忙道。 朝烟倏地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朝外面跑去,青莲慌忙跟上。 只是,当她看见躺在地上的秦澈时,脚下一个踉跄,大脑一片空白。 青莲连忙扶着她,眼中一片担忧。 众人本来是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秦澈的,听到动静,皆抬头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绪,眼圈却兀地红了。抖着嘴唇,她看向宣德帝:“怎c怎么回事?我大哥他c他怎么了?” 宣德帝走过去,握住她冰凉的手,艰难地道:“秦澈为了救朕,死了!” “噗”朝烟闻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朝烟!”宣德帝大惊,接住朝烟软绵绵的身体,快步往帐篷而去,偏首看着李总管,高声道,“李成,传太医!” 好半晌,周太医急匆匆的而来,因为一直都是他替朝烟请的平安脉,所以,他轻车熟路地替朝烟把了脉。 可当他一摸上朝烟的脉象后,脸色忽地一变。 宣德帝看见周太医的这幅样子,一颗心猛地沉了下去。一个人的神情不会骗人,看周太医的神情,他就大概猜到了朝烟的一些情况。 宣德帝沉沉地道:“皇贵妃情况如何?” “陛下。”周太医收回搭在朝烟手腕上的丝帕,回身朝宣德帝拱了拱手,“娘娘她她” “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周太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道:“启禀陛下,娘娘的身体本就虚弱,亏空得厉害,此刻受了打击,恐怕是时日无多了。” 闻言,宣德帝的身体晃了晃,李总管慌张地扶着他:“陛下,保重龙体啊!” “朕无事!”他抬手打断了李总管的话,目光落在太医身上,“皇贵妃还有多久?” “半个月。” 长时间的寂静,在帐篷中的人没有一个敢大声出气的,皆是低下头屏声凝气,就害怕触到了这位暴躁的皇帝陛下。 “你们都下去。”良久,他才道,声音中充满了疲劳与无力。 “是。” 帐篷里的宫人和周太医都走了,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宣德帝静静地看了朝烟一会儿,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随后坐在床边,轻声道:“不打算睁开眼看看我吗?还是你已经恨得不想看见我了?” 床上的人眼皮一颤,却没有睁开。她空洞的声音响起:“你放过我吧。” “我若不愿意放你走,你又当如何?” 她没有回答,眼皮却颤抖个不停,眼角的泪水一颗接一颗地流下,没入了她的青丝中,再不见踪迹。 “朝烟”宣德帝握住她的指尖,将头埋入她的青丝里,低低的声音带着沙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朝烟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地睁开眼,无声地盯着帐篷上方,轻轻地道:“我们之间早就没了缘分,何苦要强行” “够了!”他打断她,“我不会放你走的。” 朝烟阖上眼,没有做声。 宣德帝温柔地抚了抚她的发丝,低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说完,他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起身出去了。 他离开后,朝烟再次睁开眼。她的双眼红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捂住自己的脸,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宣德帝冷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安瑜等人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他扫过安瑜和萧凛,“太傅和晤风的伤如何了?” “都是小伤,陛下不必挂心。”安瑜摇摇头,表示没事。 轻轻地颔首,宣德帝瞥了眼许清,“把荣王和静王带上来。” 许清躬身抱拳,转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狼狈不堪的荣王和静王。许清在得知了消息后,便留在营地抓了荣王,同时还提点了成王几句,所以成王才没有在这个时候出来晃宣德帝的眼。 “呵!齐桪,我失败了又怎样?秦澈不也是为你而死了吗?”荣王挑衅地朝宣德帝一笑,显然他是肯定宣德帝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宣德帝面色清冷,闻言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漫不经心地道:“你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是认为朕不敢杀你罢了,可惜,要让你失望了。” “林修烨!” “臣在。” “传朕旨意,荣王以下犯上,静王无诏私自离开封地,不可饶恕,特下令斩立决,即刻行刑。” 此话一出,无论是荣王还是安瑜他们,脸色皆是大变。自太宗皇帝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斩杀亲王的事,即便是亲王们犯了大罪,也不过是褫夺爵位,贬为庶人而已。如今宣德帝首开这个先例,恐怕回宫后,无数的言官都会上奏,还有天下的百姓 “陛下,三思而后行啊!”安瑜上前一步,想要让宣德帝收回成命。 宣德帝不为所动:“林修烨,将他们拖出去行刑。” 安瑜见状,如何不知道宣德帝这是要先斩后奏,这样一来,即便回了宫,言官们也拿他无可奈何,顶多是呵斥几句。 林修烨才要动手,李总管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陛下,秦老大人求见!” 宣德帝一顿,垂眸敛去了眼里的情绪,“传!” 秦老爷子进来后,环顾周围,很快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朝宣德帝行了礼后,颤巍巍地道:“陛下,虽然两位王爷犯的都是死罪,可是,陛下决不可处以斩刑,秦澈若还在,也绝对不想见到陛下这样做。” “秦老大人,朕对不起你,秦澈” 提起自己唯一的孙儿,秦老爷子心痛不已,可是,做臣子的,不就是应该为君而死吗? 秦老爷子嘶哑着声音:“陛下,请以大局为重!” 宣德帝闭了闭眼,“荣王和静王褫夺爵位,封地收回,贬为庶人,子孙后代,永世不得入朝为官。且这条旨意永久有效,不得违抗!” 安瑜放心了,他就怕宣德帝失去了理智非要杀了这两位亲王不可,好在秦老爷子劝住了他。 “陛下,不好了,陛下”李总管慌慌张张地掀开帘子,从外面无措地进来了,不等宣德帝发脾气,他惊慌失措地道,“娘娘,娘娘她出事了!” 宣德帝一拍案桌:“什么?” 他和秦老爷子去到朝烟的帐篷时,就看见宫人们脸色惨白地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进进出出,两个人的神色猛地变了,顾不得许多,一前一后地进去了。 周太医一看见宣德帝来了,赶忙迎上去,还不等宣德帝问,便开口将事情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陛下,娘娘割腕了。” 宣德帝一听他这话,脚步顿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周太医:“你说什么?” 周太医抖着身子:“回陛下,臣说,娘娘她割腕自杀了。” 宣德帝只感觉喉头一甜,扶着李总管的手,勉强地压下这口血,他抬头看向躺着的人,眼底满是苦涩。 走近她,他这才发现她的脸色白的近乎透明,就连嘴唇都呈现出苍白之色。站在床前好一会儿,他开口:“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朝烟左手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白布,上面还渗着一些血迹,然而他只觉得刺眼,别开目光,他妥协了:“我放你走,我放你走” 听到这话,朝烟转动眼珠,偏首看他,“我要回家。” “我答应你。” 说罢,他甩袖走了出去。 秦老爷子看着她这幅脆弱的样子,不禁老泪纵横。他的孙子走了,孙女儿变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他心中一阵后悔。 “爷爷” “韵儿,咱们回家,啊,咱们回家。” 朝烟此时就如一个孩子般,闻言,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乖巧地道:“好。” 在外面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的宣德帝一阵沉默,他想要进去将她抱在怀里,可他知道,她不会再贪恋他的拥抱了。不想再看见这场景,他默默地走了。 最后,这场秋猎便以静王和荣王贬为庶人,秦澈身死,朝烟离开的结局收场。 半个月后。 秦府。 朝烟坐在自己以前的闺房里,看了许久外面的景色,直到青莲走过来给她披上外衣她才回过神来。 侧脸看过去,她轻轻一笑:“青莲。” 青莲叹气:“姑娘可真是不爱惜自己,怎么能一直坐在这里吹风呢?也不怕着凉。” 兰香抬脚进来,听见了青莲数落朝烟的话,不由得接话:“青莲姐姐说的太对了,姑娘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奴婢说了几次,姑娘都不听呢。” “兰香,你这丫头是不是要造反了?”朝烟失笑。 兰香吐了吐舌头,拿着花篮献宝似的递到她面前:“姑娘,你看看,奴婢刚刚去摘的,可香了。” 朝烟靠在榻上,精神渐渐不支。她强打精神,指了指房内:“是挺香的,放我床边吧。” “好嘞。”兰香兴奋地跑开了,却没看见朝烟那忽然无力垂下的手。 “姑娘!”青莲大叫一声,神色不由一紧,“兰香,去,告诉大人和夫人,姑娘她出事了。” 兰香手中的花篮“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回身看了眼昏睡过去的朝烟,提起裙角慌忙地出去通知秦老爷子他们了。 “姑娘”青莲握住朝烟的手,泪珠不停地滚落。 朝烟勉强地睁眼,看着她红了眼眶的模样含笑道:“不必担心,这个结局我早已知晓。青莲,谢谢你这两年来陪在我的身边,我走后,你回安府吧,不要再下来,也不要进宫。青莲,我很抱歉,白白耽误了你两年。” 青莲泣不成声:“姑娘,您别说了,您和我家姑娘都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都是我自愿的。你们自小就心地善良,不与人为恶,可为何你们都落得如此结局?这不该是你们的结局。” 两人说话间,秦老爷子和秦大人夫妻来了,兰香手上还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童——这是秦澈的儿子。 “韵儿。”秦老爷子坐在她身边,轻声细语地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完,告诉祖父,祖父帮你。” “祖父,对不起,我给您添麻烦了。”朝烟摸了摸秦老爷子干枯的手背,又看着他头上新添的白发,鼻尖一酸,眼中有了水渍。 秦老爷子难过地看着她,“韵儿” “祖父,我走后,您把我送回往生阁好吗?孙女儿知道,您知道那个地方。” 秦老爷子艰难地点头。 秦夫人悲伤地扑到朝烟的身上,放声大哭:“韵儿,你真的这么狠心要丢下我们吗?你大哥走了,你也要离开我们了吗?” “娘亲,女儿不孝,要先走一步了。”她拍了拍秦夫人的背,费力地抬眼看向自己的父亲。 秦大人没有哭,只是他的双眼泛红,眼中充满了伤心。见她看过来,他蹲在她身边,慈爱地道:“韵儿有事交代爹吗?” “爹爹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祖父和娘亲,以后的日子里,女儿不能再关心你了。”她哽咽道。 秦大人点点头,“爹爹答应你。不必再牵挂我们,你累了,睡吧。” 她极轻极轻地“嗯”了一声,再也撑不住了,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只是,在模模糊糊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宣德站在门口,一脸悲伤地看着自己,她不禁笑了,唇齿轻启,无声地唤他:“齐桪!” 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那个少年一身白衣朝自己走了过来,执起她的手,很温柔地笑道:“看,我抓住你了。韵儿,咱们要白首到老,永不分离,好吗?” “好!” 少女巧笑嫣然的声音响起,带起一阵悦耳动听的笑声。 两日后。 宣德帝——齐桪一身白衣走过通往往生阁的路,他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姑娘。 黄泉路上的薄雾中绿光闪烁,齐桪面无表情的穿过这层薄雾,雾里所潜藏的绿光纷纷避开他,不敢靠近,就连这片薄雾也自动散开,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很快,他就看见了矗立在阴间与阳间的交界处的往生阁,上前敲了三下门。 听到敲门声时,浮生正在后院摆弄阿颜的枝藤,她抬起头奇怪地道:“真是奇了怪了,我明明没有听见铃铛声啊,怎么会有人来?” 雪音好笑道:“不管是怎么回事,你还是先去看看吧,我去禀告公子。” “好吧。”站起身,浮生拍掉手上的泥土,“那我去了,雪音姐姐快去和公子说吧。”转眼,就失去了身影。 桃花树上红光一闪,阿颜的身形出现在浮生刚刚躲着的地方——经过了天庭栽养蟠桃的泥土的呵护,这两年来,这棵桃花树已然长得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那般高了。 她踢了踢树旁的水桶和花篮,哭笑不得:“这丫头,这阵日子还玩上瘾了!” 雪音闻言,同情地瞥了眼她,这院里的精灵鬼怪,就没有能逃得过浮生的魔爪的,就连她也曾经差点被浮生烧掉了一身的毛。 不过,她没有多言,施施然地朝前院的书房去了。 浮生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一个男人抱着一个睡着了的女子的场景,不由得愣了愣,“公子,你这是” “我有事求见临渊公子。”齐桪淡淡地道。 挑了挑眉,浮生上下打量了一番齐桪,“对不住,公子,您若是找我家公子有事,还请遵守往生阁的规矩。您这样,我不能放您进去。” 抿紧唇角,齐桪涩声道:“我是带我妻子来的。她生前和临渊公子做了交易,我来,是为了完成这个交易的。” 浮生看了看他怀中的朝烟,想了想,准备拒绝时,就响起了一个悠远的声音:“浮生,让他们进来。” “是,公子。”浮生扬起笑容,推到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公子请进!” 齐桪微微颔首,提脚进去了。 往生阁的大门关上,薄雾里就传来了一阵交谈声:“刚刚那个凡人是谁啊?他身上的气息好可怕!” “好像是人间的皇帝,他身上有龙气。” “怪不得我不敢靠近他。不过,公子为什么要见他啊?他坏了往生阁的规矩。” “嘘,小点声,公子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我们还是少说两句为好。” “哦~” 交谈声停了下来,这条黄泉路重新恢复了安静,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浮生领着齐桪一路朝书房而去,临渊此刻就在书房里闭目养神。 齐桪小心翼翼地将朝烟放在一旁的椅子上,继而在临渊的对面落座。 “浮生,你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得进来。”临渊闭着眼道。 浮生愣住了:“啊?是,公子。”反应过来后,她悄悄地对着临渊做了个鬼脸,然后出去了。 两个人对坐无言。 半晌,齐桪先开口了:“临渊公子,我来是”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的来意。”临渊冷淡地打断了他的话,俊眸倏而睁开,眼底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 齐桪被他这语气和眼神给震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浮生在,她一定会惊讶于临渊此时的怒气——没错,临渊在生气,要知道,自浮生跟着临渊开始,她就没见过后者生过气,而现在,一个凡人竟然让他动怒了。 临渊看过朝烟,抬手朝她一指,一缕白色的青烟从她额头飘出,落到了他的手里。 齐桪面上大变:“你在做什么?” 临渊微眯着眸子,脸上一片冷凝:“这是她付给我的报酬。我给了她一张脸,她给了我她的灵魂。” “所以,你拿走了她的灵魂?”齐桪一字一句地道。 临渊冷冷地哼了一声:“若不是我给她的美人皮留住了她的魂魄,在她死去的那一天,她的魂魄就已经被鬼差给带走了。你有什么资格恨我?造成如今这种地步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这番话让齐桪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他看着朝烟,苦笑道:“是啊,是我害了她。” 临渊对他的追悔莫及没有兴趣,把玩着那缕青烟,他冷笑:“想换回她的灵魂吗?” “你要什么?” “我把她的灵魂还给你,同时还可以让她重新投胎,让她下辈子平安美好的渡过一生,但是”他抬眸,凝了一眼齐桪,“我要你身上的龙气。” “龙气?”齐桪不解。 “龙气是你身上的存在的元神,同样也是你大盛王朝的气运。说的再清楚一些,美人和江山,你只能二者选其一。我不会逼你,若不愿意,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齐桪低低地笑出声来,他抬手抹去了眼边的泪水,抬头看住临渊:“或许以前我还会犹豫,也可能选择我会齐家的天下,可在我失去她之后,我才明白我要的是什么。我答应你,我把自身的龙气交给你,请你给她一个美好圆满的人生。” 临渊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在知道来人时,他是怀着杀意的,他对他的怒气和冰冷都是因为他曾做过的那些事,可现在,临渊好像看懂了一些:眼前这个人,不是曾经的那个人! “你还有什么要求?”临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他。 齐桪诧异地瞟了瞟他,临渊语气里的冷意似乎少了许多,不过他不会问,只是点点头:“请你再给我二十年。” “我明白了。”临渊颔首。 “朝烟身上的美人皮我就暂时不收回来了,等她入土为安之后,我再拿回来。她不会希望你看见她丑陋不堪的面目,所以” 齐桪听懂了,他抱起朝烟,轻声对他说道:“多谢!” 齐桪离开了,阿颜站在往生阁的门口看着那个远去的身影沉重地吐了口气,“虽然很希望能再见,可还是永不要见为好。” 临渊垂眸看着桌上的书籍,眼里的恨意一闪而逝。 天界,我临渊开始向你们复仇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2章 玲珑心(一) ——心上有七洞,谓之七窍;一心二用,剔透玲珑,心思巧妙,灵敏细微,精巧敏捷,谓之玲珑心。 七窍玲珑心,眸不染纤尘 九幽黄泉路,数不尽哀愁 这日,一只浑身雪白的信鸽飞过黄泉路,因为它脚上系着的红布的缘故,它一路畅通无阻地飞进了往生阁,落在了往生阁的书房的窗柩上。 临渊负手站在窗前,神色淡淡地看着明亮的天空,眼里闪烁着幽深的光芒。 信鸽落在窗前,歪着头看了看这个安静的男人,然后用嘴啄了啄窗柩,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以此来吸引这个忽视它的男人的注意力。 听到动静,临渊收回了目光,眼里的情绪也尽数被他敛回了眼底,低头看去,正好撞上信鸽看过来的视线。挑挑眉,他的目光落到了它的脚上,伸出手解下了绑在它脚上的信笺,展开细细地看了起来 后院。 阿颜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她的身边分别是雪音和墨竹,对面坐着一身红袍的男人。 “自从那日那个叫齐桪的男人离开后,公子的心情就一直不太美妙,可把我们吓得够呛。”那红袍男人手执折扇,边说边扇。 他和阿颜一样,与临渊做了交易后无处可去,便被临渊留在了往生阁中。他本身是一只有五百年修为的红狐,名唤玄和,性子放荡不羁,却和浮生很合得来。 阿颜瞥了一眼还在兴致勃勃地修理桃树枝的浮生,抽了抽嘴角,扶额道:“也不知道齐桪是怎么惹了公子”连齐桪离开后公子都还是一副冷冷的模样,让他们完全不敢靠近前院。 这几天,整个往生阁都笼罩在一层低气压中,而来源正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临渊公子。每当他们看见这位俊美无双的临渊公子用清清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们就忍不住寒毛炸立,心生凉意,就连一向淡定自若的雪音也受不了临渊身上的冷意,这几天一直待在后院不愿再往前院去,而唯一不怕临渊身上现在散发出的阴暗沉郁气息的人,恐怕也只有玩得不亦乐乎的浮生了。 “要不,和浮生说一说,让她去问问公子?”玄和提议。 雪音垂头喝着茶,闻言头也不抬地道:“你要是不想被公子收拾,还是少在浮生身边蹦哒为好。”免得公子一怒之下宰了你。 玄和:“” “哎,墨竹,你说怎么办?”看墨竹一直低着头擦拭剑身,玄和手中一甩,“唰”的一声,折扇被他收了起来,点了点墨竹身前的桌子。 墨竹抬头看了看玩得开心的浮生,再看了看玄和,复又低下了头,冷硬地道:“让浮生陪着公子。” 玄和眼睛一亮:“好主意!” 一只白兔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趴在雪音的脚边,闻言仰起了红红的眼睛,竟口吐人言:“你直接让浮生去问情况不就好了吗?公子又不会怪浮生。” 玄和扫了她一眼,“你有本事,你怎么不去说?” “你” 雪音无奈地放下茶杯,赶在他们吵起来之前颇为头疼地道:“行了,公子现在心情不好,就算浮生去了也没什么用,若一个不好,反而会让公子迁怒浮生。还是等公子的心情平复下来再说吧” “说什么?”浮生站在雪音身后,听到她话末的几句,不由得好奇。 这个声音突然响起,不禁吓了众人一跳,反应过来后,齐唰唰地看向身着青衣娇俏可爱的小姑娘,默了默。 玄和笑嘻嘻地看她:“当然是让你陪着公子啊!公子这几天心情不好,需要人陪着。浮生,要不,你去看看?” 浮生“唔”了一声,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公子心情不好吗?我怎么没感觉到?而且,我觉得他还挺高兴的。” 白皙小巧的下巴被她用沾满了泥土的手一摸,顿时变得脏兮兮的,再配上她一脸茫然的表情,真是可爱极了,看得雪音和阿颜不由得手痒痒的想要捏捏小姑娘红润的小脸蛋。 玄和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整个往生阁中敢说临渊公子这个时候很高兴的人大概也只有浮生一个人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去看看公子。”小姑娘说完,提起裙角就朝前院跑去。 “浮生,”阿颜站起身,在她身后提醒,“你先去把脸洗了。” “知道了~”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阿颜好笑地摇头,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小丫头。 临渊看完了手中的信,眼角余光一扫,就看见了贴着墙偷偷摸摸进来的小姑娘,眼里漾开一丝笑意,大手合拢,将信合在手中,再张开时,那封信已经不见了。 窗口的信鸽见状,“咕咕”的叫了两声,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浮生,过来!”临渊站在窗前,含笑地看着花着脸的小姑娘。 被发现了踪影的浮生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走过去,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头认错:“公子,我错了,我下次不会再偷偷地进书房了。” 为她这认错的话失笑,临渊抬手虚虚握成拳抵在唇边,遮住了唇角的笑意,轻轻咳了一声,他放下手,伸手捏住了小姑娘脏兮兮的下巴,微微用力,小姑娘被迫抬头看他。 “又去哪里玩了?脸上弄得这么脏。”他低低地道,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笑。 浮生茫然的“啊”了一声,直到看见他用手指在自己的下巴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把腹指上的泥土给她看时,她才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上一红,赶忙挣开他的手,自己用袖子用力地擦了擦下巴的泥土。她没有控制力道,下手重了些,泥土还没擦落,反而把下巴给擦红了。 临渊看着她的动作,眉头微微拧起,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沉沉地道:“别动!” 说着,他从袖袍里拿出丝帕,轻轻地抬起她的下颚,轻柔地替她擦去下巴沾染上的泥土,神色温柔得不可思议。 浮生微微仰着头,视线落在他半垂的眼皮上,笑了。 擦干净她的下巴,他随手将丝帕扔在书桌上,拉着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水,“喝点水。” “嗯。” 小姑娘笑眯眯地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几口水,润了润嗓子。 “刚刚,为什么和我认错?你平日里不都是随意进出我的书房吗?” 正在喝水的小姑娘一听这话,顿时就被呛住了,咳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 临渊一惊,连忙拍了拍她的背,“你急什么?没人和你抢。” 浮生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放下杯子,眼泪汪汪地瞅着自家公子:“玄和说,你心情不好,所以” 闻言,临渊俊眸一眯,眼底划过一丝危险,面上却不显:“不要听玄和的,我没有心情不好,而且在我这里,你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小姑娘惊喜地望着他。 临渊含笑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眼里的宠溺几乎要溺死人。 “浮生想出去玩吗?”临渊突然这么说。 浮生愣了愣:“哎?”她抓住临渊的手,不确定地道,“是去外面吗?” “我有个朋友给我来了信,请我去帮他一些事情,我想着,正好带你出去走走。”临渊淡淡一笑,显然这个念头是早就有了的,只是缺少一个正当的理由罢了。 浮生眨了眨眼,歪着头瞧他:“公子在人间也有朋友?”真是太吓人了有木有?她家公子竟然还有凡人朋友!! 曲指弹了弹小姑娘光滑的额头,临渊笑道:“我是往生阁的阁主,朋友遍天下有何奇怪的?倒是你,还不如去收拾一下,我们过几天就出发。” “我这就去。”小姑娘从椅子上蹦起来,一溜烟地跑了。 临渊闷闷笑出声来,眼底一波清水,就如三月的春光,隐隐的,几分笑意藏在眼底,掩不住的喜上眉梢。 他到底是笑了,低低沉沉的笑声在寂静的书房中格外清晰明朗,听得院中的人松了一口气。 好歹不用再为公子反复无常的心情提心吊胆了! 几天后,往生阁的大门打开,游荡在黄泉路上的精灵鬼怪们先是诧异了片刻,回过神后才看见出现在门口的男女,接触到男人含着冰渣子的目光时,都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纷纷退到一边,将自己完全隐藏在雾气里。 浮生兴奋地拉着男人的手,叽叽喳喳地通过了这条对旁人来说难以通过的路。 他们就这么看着,男人低着头,倾听着小姑娘扯东扯西的话,眉眼含笑,俊美如玉的容颜即使在这幽暗的黄泉路上也未曾失了色,反而还给这路上增添了一份明媚。 雪音站在往生阁的大门外,静静地看着逐渐远去的男女,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眼中充满了欣慰。 “回去吧,玄和现在肯定不好过。”雪音站了一会儿,直至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这才转身回去。 阿颜回头再看了看已经不见身影的那对男女,心头一阵怪异。公子对浮生的态度,怎么感觉怪怪的。 紧锁着眉头,半天也想不出来哪里怪的阿颜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暂时抛到一边,跟在雪音身后回了往生阁。 而此刻,往生阁的后院里,正趴着一只红狐 难得能出来玩,浮生都要玩脱了。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她被临渊带回往生阁之后,就再没有来过人间,此次可以出来,她真的是开心的不得了。 抬手抚过她耳边的青丝,临渊垂着眼看她:“开心吗?” 小姑娘使劲儿点头:“嗯嗯嗯!” “开心就再玩一会儿,之后,我们要先去京城,然后才能带你去游山玩水。”临渊柔声道。 “好!”小姑娘欢快地道。 两人出了城,打算一路慢悠悠地晃去京城时,不料却被人盯上了。 临渊护着浮生,抬眸懒懒地睨了围着自己的一行人,眸光微冷。 浮生暗暗地扯了扯他的袖口,见他回眸看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公子,我们这是被打劫了吧?” 这语气里莫名的激动是肿么回事? 临渊笑吟吟地看着她,如何不知道她是在笑自己,只是,见小姑娘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也就不计较了,牵起她的手,旁若无人的走了。 说来也奇怪,那些围着他们凶神恶煞的人动都不动,眼看他们离开了也就这么眼睁睁地放他们走了,没有一个追上的。 浮生跟着临渊离开,侧首看见那些匪徒,明白是临渊给他们施了定身术,忍不住捂着唇偷偷地笑了。真是一群笨蛋,被公子耍了都不知道。 “那位公子,你们没事吧?”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临渊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手指微动,撤去了施在那些匪徒身上的法术,转身看着一脸焦急的青年,淡淡地提醒他:“公子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说罢,发现自己能动弹的匪徒们举起手中的刀就要朝他们砍过去。 临渊带着浮生往一旁躲去,顺手劈在了男人的手腕上,顿时,男人抱着手嚎叫,大刀也从他手中脱落了。 那青年带着家丁也加入了这场打斗。 浮生看得有劲,还时不时地指着奔向他们的男人嘀咕着什么,临渊面无表情地拿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以免她看到什么血腥的事。 大约不过一刻钟,打斗就停止了,之前大声喊临渊的青年走近他们,笑着对临渊说:“公子真是好身手!” “不过尚可罢了!”临渊不接他的赞赏。 青年也不窘迫,反而还点了点头。 浮生扒开遮住自己的衣袖,恰好就看见了一本正经点头的青年,嘴角一抽,这个青年怕是个傻的吧?听不出来人家这是在自谦吗? “让两位见笑了,外子就是这个样子,还望两位见谅。”柔和的女声从青年身后响起,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听到这个声音,青年赶紧转身,一脸紧张地扶着她:“夫人,你怎么下来了?” 没了青年的阻挡,临渊和浮生这才看清楚这个妇人的模样:女人被养得肤色柔洁细腻,白嫩如珠,五官精致,眉眼含笑,眼尾如花,粉腮如霞,端的妩媚风流,顾盼神飞,竟然也不比往生阁中的那些女子们差多少。而最吸引两人视线的是她那突出的肚子。 ——浮生睁大了眼睛,从临渊怀里挣脱出来,跑到女人面前,惊奇地道:“原来女人怀孕了肚子会这么大的吗?” 临渊:“”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那一脸的吃惊是怎么回事? 女人看着浮生,笑眯眯地道:“你真有趣!” “我能摸摸吗?”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道。 “可以!” 得到了同意,浮生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了上去,感觉到手下的动静,不由得惊呼出声:“她在踢我唉!!好神奇!” 临渊木着脸将少见多怪的小姑娘扯回了自己的身边,对着青年和女人点点头:“小丫头年纪小,不懂事,还望勿怪!” “没事。”青年挠了挠头,腼腆道,“从我夫人怀孕后,姑娘还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摸我夫人的肚子的人呢!” 那女人笑道:“不碍事。倒是你们没事吧?我之前远远地看见这些抢匪想要打劫你们,这才让我夫君过来看一眼,免得你们出事。” 临渊客气地道:“多谢,我们无事。天色不早了,公子还是尽早带着尊夫人进城的为好,否则只怕又会遇上歹徒。” 青年连连点头:“这是自然。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我叫虞书。” “临渊。” “临渊公子不和我们一起进城吗?”虞书笑着问他。 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虞夫人的肚子,临渊摇头:“我等还有事,就不进城了。告辞!” 言罢,他带着浮生转身就走,只是在他转身的瞬间,一抹红光从他的指尖跃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飞进了虞夫人的肚子里。 “这人,还真是特立独行。”虞书看着临渊背影,笑呵呵地道。 虞夫人没有说话,只是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刚刚肚子热热的是怎么回事?和这两个人有关吗? 走出去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身后的人了,浮生才出声:“公子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们才出城呢?” “有缘的话自会再见,无缘也不必强求。乖,不要想他们了,好好走路。”临渊亲昵地笑了笑。 浮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乖乖的不再多言。 临渊紧紧地牵住她的手,视线落在远方的山峦上,眼里的冷酷一闪而过。 乱世,来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3章 玲珑心(二) 宣德十八年,北方战事突起,大盛王朝措手不及,镇边将军萧凛临危受命,前赴边关,历时两年,战事被平。 宣德二十二年,南方突生战事,同一时间,北方战事再起,镇边将军萧凛再一次领兵出征,踏往北方。宣德帝亲征南方,蛮子退居极南草原。 宣德二十五年,战事又生,东c西c北三个地方爆发战事,年方十三岁的长公主之子南殊受封兵马大元帅,横扫北方。镇边将军萧凛和帝师太傅安瑜分别前往西和东两方平定战事。 宣德三十年,北方再生战事,兵马大元帅南殊领兵驻守北方,自此,再没有回过京城。 宣德三十三年,冬。 京城的长街上布满了鹅毛大雪,街边无了往日的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有零稀的几个小摊贩穿着沉重的冬装,守在摊子边昏昏欲睡。 树上挂满了冰花,吊在光秃秃的枝头,那摇摇欲坠的模样像是枝头无法承受随时都能掉下来一般,稀稀落落的六瓣雪花时不时地从空中飘落,偶尔的行人走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声音,亦或者是天蒙蒙亮时马车驶过的车轱辘的痕迹 如此安静又平和的清晨,原本该是如平日里照常太阳升起,街市喧闹,可今天,远来而急促的马蹄却打破了人们习惯宁静的清晨。 “哒哒哒”的马蹄声自城门口传来,马上的人一身戎装,手上高高拿着一宗黑皮卷轴,卷轴以火漆封印,两端缠绕着黄色的龙头和龙尾,平常人一眼看去,也知道这卷轴是多么的重要。 凌乱的马蹄下带起的雪花飞溅到路边的行人身上,有的低声咒骂,有的干脆破口大骂,然而,还不等他们将自己的话骂完,就听见士兵兴奋而激动的声音:“报——南夏国大败,兵马大元帅率领十万大军,大败南夏国二十万大军,不日即将班师回朝。” “报——南夏国大败,兵马大元帅” 士兵的声音渐渐远去,到最后只留下回音,路人们都目瞪口呆地听着士兵的话,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皆是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不再计较被雪溅了一身的事儿,他们各自传达着这个喜讯。 丞相府后院。 虞歌裹着厚实的大红猩猩毡的斗篷,整张脸都缩在了斗篷的雪帽里,她站在院中,看着红色的梅花静静听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阿雪手舞足蹈地说着从外边听来的话:“姑娘,你知道吗?南殊公子要回来了!听说南殊公子打了胜仗,这次回来是陛下要给他挑选世子妃呢!” ——南殊是当今圣上的胞姐长公主的儿子,长公主当年下嫁济宁侯世子南衍,膝下只得了南殊这么一个儿子。 原本长公主打算在南殊及冠的时候为他挑个媳妇儿的,不料他竟然去了边关驻守,而且看这举动还有一去不复返的意思。因此,长公主的如意算盘落空了,但同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儿子娶不娶媳妇儿的事了,每日只担心自己的儿子在边关如何了,有没有受伤等等,看得济宁侯南衍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书请求宣德帝传召儿子回来。 可让宣德帝和济宁侯夫妇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竟然敢抗旨不遵,又在边关苦守了两年,最后被宣德帝逼得太紧,这才不得不回来。 虞歌闻言,淡淡一笑,“他本来就是这个性子,如果不是被皇上被得无可奈何了,他才不会回来呢。” 阿雪眨了眨眼,“姑娘,你说,南殊世子回来是不是为了姑娘你啊?” “休得胡说!”虞歌脸一沉,转身看着被吓得不知所措的阿雪,沉下了声音,“他是什么人,我又是什么人,岂能容得别人胡说八道。这话,我日后不想再听见。知道了吗?” 她转过身来,被隐藏在雪帽之下的小脸也露了出来:她的五官很平凡,只能勉强算得上是清丽,但她却有一双十分漂亮的凤眸。眉眼间沾上的细小雪花不过眨眼间就融化成了雪水,温润了那双漂亮的眸子,让那张平凡的双眸也变得生动了起来,因为眉宇间的威严,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看起来高贵威严。 阿雪唯唯诺诺地点头:“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虞歌拉住她的胳膊,抚去了她肩上的细雪,轻声一叹:“你知道我不是故意要凶你,只是,在这府中,有些话是不能说的。祸从口出,你要谨记这个道理。” 阿雪眼里含着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拼命地点头:“奴婢不会给姑娘惹麻烦的。” 她会这么说是有理由的——虞歌是虞丞相的长女,是虞丞相原配的孩子。 虞歌的母亲在生虞歌的时候,难产去世了。在虞歌长到两岁后,虞丞相又娶了一个夫人,也就是现在的丞相夫人。不过两年,丞相夫人就又生了个女儿,取名为虞薇。 因为是继母,又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丞相夫人越发的不待见虞歌,下人们也都是看眼色下碟菜的,见虞歌不受当家主母的喜欢,便也冷落她。虞丞相每日忙着朝中之事,无暇顾及虞歌这就使得下人们越发的大胆。 前几日,伺候虞歌的一个二等丫鬟去厨房拿饭菜,因为气不过厨娘的差别对待,说了一句“大姑娘才是真正的嫡女。”就被丞相夫人给活生生地打死了。 虞歌只怕阿雪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这才言词色厉,就是希望她能吸取教训。 “走吧,父亲和夫人这几日应该都忙着南殊回来之事,暂时没有空管我了,你说的话,应该也不会被谁听了去。”虞歌神色淡淡,似乎对于南殊回不回来没有半点关心。 阿雪偷偷地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低下了头,没敢说话。她其实想问,为什么姑娘对世子爷这么冷漠呢?明明世子爷在没有上战场之前与自家姑娘很要好的啊! 对于阿雪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虞歌视而不见。以前年纪小,不懂事,别人给她的一点点的善意她都能开心不已,可长大后她才发现,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没有毫无缘由的好心。 况且,他是皇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是济宁侯世子,是皇上的外甥,而她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继母不慈,父亲不管,长得也无法与京城中的名门闺秀相比,作为朋友,不,他们之间连做朋友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清楚的知道两人的距离,所以,她才没有生出别的什么妄想,在她心中,南殊从来都是如兄长一般的存在——他给了她亲人一样的关心与温暖,而她能做的是不拖累他。 无言的笑了笑,虞歌从容的离开了。 几日后,大军归来,作为对南殊的宠爱,宣德帝亲自在城门口迎接大军。 一望无边的城门外,候着朝臣官员,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明晃晃的龙袍的宣德帝,他的身边分别是萧凛和长公主。 萧凛身边站着的是安瑜,长公主身边站着的是济宁侯南衍,他们激动地看着前方,神色平淡或是急切,相同的都是脸上那抹微不可察的担忧。 不多时,大军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领头的是一身戎装的南殊,他身边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看起来与安瑜颇有几分相似,但身上的气质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军缓缓走近,直到离宣德帝他们还有十米远左右,停了下来。 南殊骑着马,勒紧了缰绳,坐下的马匹仰头打了个憨,随后停了下来。他立在巍峨的城门口,在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看不见边际的将士,每个人都带着沉肃的表情,手里紧握着寒光烁烁的剑戟,那种战场上拼杀染血而造就的杀戮之气扑面而来,令众人简直无法呼吸。 胆小的已经白了脸,不由自主地弯了腰,大冬天的,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尤其是距离大军最近的官员们,大冷的天竟似被浇了一瓢水,冷汗顺着发梢不停滴落。 几年征战,南殊身上笼罩了一层极重的杀意,面上半点神色都看不见,眼眸黑漆漆的毫无一点人类该有的情绪,反倒更像一只罗刹,亦或一把行走的兵器。当他垂眸看来的时候,那漠然而冰冷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物,每个不经意间接触到他眼神的人,都忍不住悄悄地别开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在他身边的少年则相反。 安凉一袭白衣,玉带束腰,发间缠着白带,活脱脱的一个风流翩翩美少年,只是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眼底隐藏的凉意与冷淡。 这一幕看得萧凛和安瑜同时皱起了眉头。 翻身下马,南殊走近宣德帝,双腿一弯,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道:“微臣拜见陛下!” 安凉和其他将军一同叩拜宣德帝。 “起来,起来”宣德帝拉起南殊,打量了他一眼,欣慰又自豪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路辛苦你了!没有受伤吧?” 南殊摇摇头:“臣无事!” 冷冰冰的语气听得宣德帝有些不悦:“你这语气唉!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朕再和你说说话。” “是。” 单调的一个字又让宣德帝吹胡子瞪眼,看了他好久,才无奈地回宫了。 将大军安置好,南殊和安凉各自随父母回府。 大街上都在为南殊的归来而热闹不已,可是作为主角的南殊却对这一切不得而知。 换了身衣服,南殊直奔正房,跪在父母面前,恭敬地磕头行礼:“拜见祖父,祖母!拜见父亲,母亲!” 虽然在城门口就已经见过了,可是此刻再一次见到,长公主就不由得红了眼睛,赶忙扶他起来:“快起来,终于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母亲”对于长公主难得可见的脆弱,南殊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中,他的母亲一向都是强势的存在,即便是当年他请旨出征,母亲也没有掉过眼泪,只是淡淡地嘱咐了他一些话,便再无其他。而现在看着母亲两鬓微白,他才突然发现,原来母亲不管再怎么强势,终归是担心他的。她不愿意自己的担忧成为他的负担,所以便一直不显,面上装作毫不在意,只为能让他放心出征。 “母亲,儿子这一次回来,逗留的时间会长一些,也有时间陪陪母亲。”南殊低低地道。 长公主擦去了眼角的泪,只是含笑点头:“好!” 南衍拥住妻子,低声安慰:“殊儿回来了,你就别再伤感了,免得让殊儿心里难过。” “你懂什么?我这是开心!”长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南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进宫陪陪你舅舅吧。还有,你既已回来,便去你韵姨和颜姨的墓前上柱香,告诉她们,你回来了。” 南殊点头:“儿子明白!” 南殊出府了,老济宁侯和老夫人身体受不住,先回去休息了,长公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叹道:“如果阿颜和韵儿还在,她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南衍扶着她坐下,给她倒了水,见她喝了才道:“事情都过去十八年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呢?晤风能放下,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你看他那样子是放下了吗?”长公主幽幽地道,“自阿颜离开后,他就一直未娶,还时不时的去安府做客,还有皇上韵儿死后,他不再立后,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那个后宫都成了摆设了。更重要的是,他膝下现在都还无子真是急死我了!” 南衍没有说话,秦韵走后,宣德帝不近女色,就连选秀都取消了,可是他又没有自己的孩子,这一条,不知被多少言官上书说过,可他呢?直接留中不发,要是有人当面提起,他便将你全家都毒舌一遍,弄得多少朝臣无言以对。 不过,对于宣德帝的打算,南衍还是能猜出那么一点的——过继!而过继哪个王爷的子嗣,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 十八年前,荣王和静王企图刺杀宣德帝,被发现后,贬为庶人,在那场叛乱之中,唯一全身而退的是成王! 成王膝下现有一儿一女,府中只有一位王妃,无其他小妾,在皇家中,成王府的后院可谓是干净得不得了! 昭阳殿。 南殊来到御案前,刚请完安,就被皇帝拉了起来。 宣德帝仔细打量少年,忍不住感慨道:“看见你,朕总会想起你小的时候,乖乖巧巧的,可招人疼了。一转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已经是名震一方的名将了!” 南殊抬眸看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在侄儿的心里,萧叔才是真正的名将!” 被他反驳了,宣德帝不仅没有不愉,反而指着他笑道:“朕知道!晤风是你的师傅,你的功夫和行军作战的本事都是他教给你的,你自然会拿他当你心中的名将。” “想那会儿,你还没有他大腿高呢,就被他拉到练功房折腾,奇的是,你竟然也愿意他折腾你。” 说着说着,宣德帝不禁笑起来。 “舅舅的身边应该有个人陪着了。”南殊面无表情地道。 宣德帝被他这话一噎,不由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你母亲要你和朕说的?” 长公主和宣德帝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皆是当今太后所出。当年宣德帝登基时,不过还是一个幼稚少年,群臣不服,是长公主一手将他推上了皇位,手把手的教他朝政,因而,他们姐弟感情非常好。宣德帝爱屋及乌,再加上先皇后元德皇后对南殊非常疼爱,是以对这外甥多有宠爱。 听到这话,南殊神色未变,“侄儿出门之前,听见母亲和父亲正说起这事儿,便顺便一提罢了!舅舅,您的年纪大了,还是” 宣德帝摆手打断他:“朕老了,情爱之事朕早已没了精力。与其日后还要提防身边的人,不如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殊儿,舅舅是过来人,只能告诉你,有的人一旦遇见,你就要抓紧,否则,错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殊淡淡地点头,心中知道他这是还放不下元德皇后,见他神情哀伤,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告退离开。 目送他离开后,宣德帝想到什么,对李总管道:“朕记得,殊儿出征之前,似乎和虞丞相的千金很要好,你去查查。” 李总管明白皇帝的意思,忙应了一声是,正要下去吩咐时,又被皇帝叫住了。 “算了,还是别查了。他那个脾气简直和她一模一样,要是被他知道朕私自查了他心上的小姑娘,还不得闹起来啊。” 宣德帝叹了口气,一副生怕外甥生气的模样,“也真是奇怪,皇姐的性格他没有学到几分,怎么就把她和安家的那个的脾气给学到了呢?” 李总管明白,宣德帝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元德皇后,不由得笑道:“陛下莫恼,不正是因为世子的这脾气和性格,萧将军才会格外的喜爱吗?还将自己的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呢!” 闻言,宣德帝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笑来:“可不是没想到,这最后还是朕捡了便宜!” 这话李总管就不敢搭了,暗暗腹诽:这那里是陛下捡了便宜,明明就是长公主殿下和济宁侯捡了便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4章 玲珑心(三) 寒山寺。 南殊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跟着自己的即墨,转身跟着小沙弥进去了。 他一出宫就来了此地,是因为安凉的姑姑安颜和元德皇后秦韵的牌位就设在这里——跪在两人的牌位前,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然后挺直了腰,看着隐藏在香火中的牌位,轻声道:“颜姨,韵姨,殊儿在北方戍守了三年,今日回来了。你们放心,殊儿没有受伤,望你们的在天之灵能保佑师傅和舅舅他们,也能保佑我大盛王朝。” 说完,他再次磕了三个头。 刚刚磕完,就听见身后有一道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进了宫,怎么着也该比我晚来一步呢,没成想,你又抢在了我的前面。” 南殊回身,就看见少年一袭黑衣玉冠,靠在门边正冲自己笑,不由得默了默,往一边挪了挪步子,让出了位置。 安凉抬脚进来,敛去了脸上的嬉笑,一掀衣摆跪在了蒲苇上,很是恭敬地磕头:“姑姑,韵姨,阿凉回来了。” “这次回来,我和南殊都会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会出事”他看着那刻有“爱女安颜之灵位”字样的牌位,口中那句“萧叔他很想你。”怎样也吐不出来,只得默默地又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 安凉转头看着南殊,笑了笑:“出来时我爹说,如果遇见了你,让你和我一同去一趟将军府。” 南殊表情淡淡,听闻也只是微微颔首,抬脚走了出去,安凉挑挑眉,紧跟其后。 两个年轻人离开后,门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男一女。 男人一袭白衣,眉眼细致无瑕,笑容温浅如华,一张俊美的容颜笔墨难言,周身风华,举动容止独秀,温润如玉,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只有在看向身边的女子时,眼底才会露出一抹温柔之色。 而女子则身着青衣,如墨的长发挽成双髻,清丽的容颜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柳眉弯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中一片宁和,更多的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公子,你出来就是为了看一眼传说中的兵马大元帅吗?”浮生好奇地拉了拉临渊的袖口,仰头问道。 临渊笑着摇了摇头,目光扫了眼渐渐远去的两个背影,说道:“不过是想看看如今的大盛王朝还剩下多少时间罢了!” ?????浮生不解地看他,很实诚地道:“公子,浮生不明白。” 临渊只是淡淡一笑,并不说话,牵着她的手转身进去了。 似感觉到什么,转角处的南殊抬眼朝那边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两个身影,在脑中搜索了一遍自己所认识的人,发现并没有这两个人,眉心轻轻一折下一刻他已拐过了转角,视线中的两个背影也已看不见了。 接过即墨递过来的缰绳,他想了想,还是吩咐:“即墨,你让人去查一查,今日寒山寺里有没有一男一女来过。” 接到吩咐的即墨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抬头望去,却见他脸上的神情不似开玩笑,连忙道:“属下知道了。” 听到南殊对即墨说的话,安凉不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算真的有你说的人来了寒山寺,也不过是香客,你什么时候也对这种事情上心了?” 南殊只是摇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他心里总有一种淡淡的感觉,那个男人,似乎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安凉说,只能将这种感觉放在心里,慢慢的去理清楚。 见他不愿意说,安凉也不勉强,偏头对身边的四文道:“你先去将军府,和我爹还有萧叔说一声,我们一会儿就到。” 四文说了声“是。”随后翻身上马率先离开了。 很快,三人也翻身上了马,慢悠悠地朝京城而去。大概过了一刻钟,几人才回到京城。 毫不犹豫的,南殊直奔将军府。对他来说,萧凛既是他的师傅,也是他半个父亲,从回来到现在,他也该去将军府看看了。 来到将军府时,萧凛的贴身侍卫无涯早已守候多时了,见着两人来了,连忙迎上去。 “无涯。”南殊将缰绳扔给守在一边的小厮,看见无涯淡淡地叫了声。 安凉淡笑着也叫了他一声。 无涯也不在意他的冷淡,欣慰地看了他好几眼,才领着两人往书房去。 现在这种时候来将军府,除了是南殊的意思外,应该还有他家将军的吩咐。无涯自己早年也曾上过战场,很清楚每个上了战场的人回来后会有怎样的表现,像南殊的这种,显然是有些严重了,所以他家将军才会在南殊刚刚回来的第一天就让他过来,想来是要帮他处理这后遗症。 到了书房,无涯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抱拳道:“将军,南殊公子和安凉公子来了。” “进来!”不大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怒而威,让人一听就不敢再出声。 南殊和安凉闻言,抬脚进去,无涯和即墨没有跟着进去,反而一动不动的守在门外。 “殊儿见过萧叔和安叔。” “阿凉拜见爹,见过萧叔。” 两个人一进书房,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对着坐在书案后面的男人和站在书案前的男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安怀含笑看着两人,没有阻止两人的动作,等他们磕完了头,这才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起来,坐下说话。” 南殊和安凉起身,在一边坐下。 “这三年北边的情况如何?”萧凛看着两人还略显稚嫩的面孔,沉声问道。 南殊想了想,回答他:“我领兵去时,安阳和淮临已经被攻陷,夺回这两个城池后,南夏国除了偶尔的小范围的进攻外,倒是没有别的动作。” “两个月前,南夏国突然发兵二十万,我率兵迎敌时,他们很快就撤兵了,并没有恋战,所以给了别人一种大败的错觉。萧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听到此,安瑜和萧凛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股沉重。南夏国来这么一出,不外乎是想让他们掉以轻心,从而松懈防守,好在南殊不是个好大喜功的人,否则,他们还真的以为是南殊击败了南夏国二十万大军呢。到时候,他们不免会对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抱以极高的希望,而这种结果,只会害了他。 他们都是极聪明的人,又在边关多年,自然明白这种极高的厚望对一个将领来说是多么的可怕,尤其是那人还没有足以匹配这种厚望的实力与本事。 “这事你告诉陛下了吗?” 南殊摇了摇头:“我还来不及说。” 萧凛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从案桌后起身,踱步来到南殊面前。 南殊下意识地站起来——距离近了,萧凛才看清楚他右眼角下有道极淡的痕迹,眉头一皱:“受伤了?” 知道他是看见了自己眼角的伤,南殊淡淡地“嗯”了声,轻轻地摸着若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出来的伤痕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左右没有什么大碍,便没有说。” 安凉闻言,欲言又止。当初那支箭矢射来,以南殊的身手要躲开不在话下,只是那个时候,城墙上还有来不及撤退的百姓,而他怀中还抱有一个孩子,无法闪躲,便生生地受了那一箭。 当时那雪白的脸颊自眼角一侧,竟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凛子来,军医给他治伤时说若那箭矢再偏一分,他那眼睛恐怕就 看他的这幅表情,萧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抬手扣住他的肩膀,深厚的内力从他手掌传到了后者的身体里。 南殊闷哼一声,身体一颤,几乎就要站不住脚,就在他快受不住的时候,萧凛放开了他,只是那语气有些不大好:“你这三年究竟做了什么?体内杀气如此之盛。” 每个自战场归来的人,或多或少身上都会带有杀气,哪怕是当年他和安瑜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法子,渐渐地压抑或是消去,除非是特别浓厚的杀气他们无法抑制。 一般来说,内力深厚的人,是能够压制这股杀气的,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安瑜,他的内力比起萧凛算不上厉害,但也控制了体内的杀气。 而且,在战场上沾染的杀气是和斩杀的人数成正比的,安瑜当年是萧凛身边的军师,动手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才会轻而易举地不被杀气所影响。南殊和安凉今日回来时的表现明显是不正常的,这不禁让萧凛有些担忧,他只怕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真的做了他想的那种事。 安瑜从萧凛的表情里知道南殊这事儿恐怕不对劲,几步来至安凉身前,一掌按在他的胸前,顿时,一股凉意从他心口弥漫出来,他脸色一变,收回手,扬声唤外面的人:“无涯” 无涯出现在门口:“安太傅有何吩咐?” “派人去请济宁侯过来一趟。” “是。” “你们两个,给我跪下!”安瑜沉沉地看了两人许久,而后冷冷地道。 南殊和安凉照做,跪在书房中,低着头不敢吭声。 丞相府。 虞歌手握着一卷书籍,听完了四文说的话,神色不变。她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竟会惹怒了安太傅,你若不跟我说实话,我也帮不了你家公子和南殊公子。” 四文一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犹豫了片刻,他咬牙道:“其实是我家大人知道了我家公子做的一些事,这才” 虞歌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这说了等于没说,我怎么知道你家公子做过什么。”她话锋一转,语气多了几分严厉,“还在跟我耍滑头,快从实说来,不然,你就给我离开。” “不是属下不肯说,而是大姑娘不如先随属下去将军府,属下再和大姑娘细说。”四文额头冷汗直冒。 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虞歌丢下书,从榻上起来,披上大红色的斗篷,“走吧。” 四文大喜,赶紧起身在前面带路。 这一路上,四文细细地跟她说了为什么安瑜会大发雷霆的原因:两年前,南殊收回了被南夏国攻陷的安阳城和淮临城,从那以后,南夏国就一直徘徊在淮临城附近,时不时地骚扰附近的百姓。 一年前,南夏国竟然在离淮临城不远处的山坳里打通了一条通向城里的山道,南殊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眼角的伤也是那时候弄的。 城中的人死伤无数,南殊最后决定让士兵护着百姓全部退往安阳城,然后和安凉带着剩下的一万人在紧闭的淮临城中尽数歼灭了对方的五万人。 这一战,可谓是损失惨重,血流成河。 跟着南殊的一万人到最后只剩下两千不到,淮临城中的血腥味更是久久不散。而三天后,南殊选了最精锐的两千人马,杀进了南夏国的敌营,最后是安凉带人把他救了回来。 那次以后,南殊整整昏迷了三天,醒来后性格大变,让人稍稍安心的是,南夏国似乎怕了南殊,一个月都没有再发起过进攻 虞歌听到后面,神色变了几变,到达将军府时,她已经恢复了淡然。 下了马车,她就看见了消失在大门口的背影,不禁纤眉一挑:“济宁侯也来了?” “是我家大人的意思。”四文低声道。 虞歌沉默,轻轻地吐了口气,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提步走了。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瑜脸色铁青,萧凛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负手站在两人的身前,听不出喜怒地问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上报?” 两人不语。 南衍推开门,目光掠过跪在地上的两人,平复了一下气息,反手关上门,走到两人面前,眉宇拧成一团:“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殊儿,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没有。” “你可知错?” “不知!”他生硬地道。 南衍缓缓地吐了口气,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年神色复杂。这个孩子的性子,不像他,也不像他的母亲,反而随了安颜和秦韵他不由得一叹:“殊儿,你是我和你母亲唯一的孩子,出了这种事情,你不应该隐瞒我们。” 他弯腰拉起因为自己的话而惊愕的少年,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害怕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听说了这件事后,我是多么的害怕,怕你会出事,会有个什么万一。” “你年纪还小,遇事也太少,在面临已经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无论是你萧叔还是我,亦或是你安叔,我们比你年长,人生经历也比你们丰富,要指点你拿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并不难。” 萧凛点点头,拉起了还跪在地上的安凉,“我和你们的父亲是不会帮你们什么,因为你们未来的路是你们自己在走,但是要指点你们一二,还是做得到的。像这种大事,你们第一时间不该隐瞒我们,而是写信回来询问我们的意见。” 安凉脸上有瞬间的囧然,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点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南殊沉默不语。 三个年长的人见状,皆是一叹。 “这段日子,殊儿就跟在我的身边,待什么时候你能不受这股杀气的影响了,再回侯府。”萧凛留下这么一句话,出去了,只余这两对父子。 刚刚出门,萧凛就看见了阶梯下的虞歌,他丝毫不意外,因为她一来他就已经听见了,笑了笑,“要进去见见面吗?” 虞歌摇头,微微欠身:“虞歌可否和萧叔谈一谈?” 萧凛越过她向前走:“跟我来吧。” “多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5章 玲珑心(四) 将军府偏厅。 萧凛低头喝了口茶,把目光落到下首的虞歌身上:“是四文让你来的吧?” 虞歌浅浅地抿了口这略带苦涩的普洱,闻言一笑:“他在书房外见气氛不对,又听见安叔发那么大的脾气,就猜到了一二,便来丞相府寻我了。” “这小子还真是个滑头”萧凛话锋一转,“虞歌,你和殊儿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吧?” 虞歌点头。 那年她五岁,被丞相夫人带去济宁侯府做客,因为年纪小,不小心在后院迷了路,竟然误打误撞地摸到了书房,恰好听见安瑜正以北方南夏国的内部夺权的问题考问南殊和安凉。 彼时的南殊不过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豆丁,还没有上过战场,对于一些事他也只能纸上谈兵,给出的答案不符合安瑜的要求,皱着眉头就欲训导他几句时,还不及安瑜大腿高的虞歌便脆生生地开口了:“南夏国此时既已陷入内斗,我大盛王朝就应该率先出兵,争取能得到一个先机” “又或者,我们此时早早的准备对付南夏国的筹码,皇子争权。正是朝廷最乱之时,我们若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颠覆南夏国不在话下。” 当时的南殊和安凉被她这狂妄的话给惊得呆住了,你能想象一个不过五岁的小丫头一本正经的说着要亡了一个国家的情景吗?尤其是他们的叔伯兼老师的安瑜偏偏在听了她的这番话后还笑着鼓起了掌 自那以后,南殊开始渐渐和她接触,到最后相熟,他才知道原来虞歌脑海中有这么多的想法。 萧凛放下茶盏,神色微微严肃了几分。他看着虞歌,“那你可知殊儿对你的感情?” 不待她答话,萧凛继续道:“殊儿从小重感情,你与他相识多年,应该明白他对你的心思。我看得出来,你对殊儿并无特别,所以,我希望你能尽早与他说清楚,以免他一心牵挂你。” 虞歌丝毫不意外萧凛会这么说。她这趟来,除了有四文来找她的缘故外,也有要来和南殊摊开了的意思。如果她心里有南殊便罢了,可偏偏她只把南殊看做哥哥,所以,当知道他班师回朝后,她就决定要断了他的这个念头。 她站起身,屈膝行礼:“萧叔放心,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萧凛“嗯”了一声,让人送她出去。 虞歌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厅后转出来,看了眼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水,她不禁一笑:“将军和虞大姑娘说的那些话,听起来委实不大客气,也难为虞大姑娘没有掀桌子走人!” 萧凛默然不语。 在这个世上能让他说话客气的人也不外乎只有那么一个人,可惜的是,她已经不在了。 洛泠见状,如何不知自己的话勾起了他的伤心事,微微一叹,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将军为何要虞大姑娘和世子摊牌呢?奴婢看世子很是在意虞大姑娘呢!”她的本意是不如成全了南殊,撮合他们两个罢了。 “她不适合殊儿!”萧凛扔下这么一句话,起身去了练功房。 洛泠再次轻声叹气。也不知道到时候世子接不接受得了? 虞歌没有去找南殊。现在的南殊还处在一种特殊的时候,她不能也不敢在这种时候找南殊说什么,万一引得南殊出了什么事,倒霉的还是她。 接下来的两天,虞歌就没有心思去思考什么时候找南殊说开了为好了,因为长公主殿下给丞相府下了帖子,请她们过府赏花。 接到帖子的那一刻虞歌不由得嘴角一抽,扭头看向窗外白皑皑的一片,默了默,视线滑过身前站着的嬷嬷:“王嬷嬷,你告诉夫人,我身体不适,不能出门。长公主的花宴,我恐怕是不能去了。” 王嬷嬷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人,她很清楚自家主子心里想的,能让这位大姑娘少出门就尽量让她不出门。然而,丞相夫人虽然也希望虞歌少在京城中的闺秀们面前露面,可是这次花宴长公主很明确的跟丞相夫人说了,丞相府的大姑娘必须到场。 想起自家主子黑着脸和自己吩咐必须要说动虞歌赴宴时的神色,王嬷嬷恭敬地道:“大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和老奴说,老奴现在就去请大夫。” 虞歌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恍然,深知自己是逃不过这场别有用心的花宴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只是身子有些乏了,多休息就好了。你去和夫人说,我到时候会准时赴宴的。” 王嬷嬷笑着应下了,临走前又让人将几匹布料送了进来,这才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阿雪一脸欣喜地看着放在一边的布料:“姑娘快看,这是锦绣阁里最近才出的新料子呢,可漂亮了!” 虞歌神色恹恹,有新衣服可穿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可如果这新衣服是为了能把自己嫁出去那就不太美妙了。瞥了一眼那些料子,她只觉得心思浮躁,恨不得打南殊一顿出出气。 都是因为他,她才会被长公主逼着要去赴宴! 时光流逝,转眼就到了去济宁侯府赴宴的这一天。 虞薇身着一袭紫衣,外面是同色的斗篷,她梳了个流云髻,斜斜插着三支流苏,耳边戴着白玉坠子,为她如花般的容颜又增添了几分娇艳。 虞歌与往常的打扮一样,红色的斗篷,简单的发髻,简单的玉簪。她无意在人前出风头,所以也就没有特别的打扮。 虞薇瞄了眼虞歌,捂着嘴笑了,“姐姐,我们这是去赴长公主的宴会,姐姐这样打扮,会不会太过寒碜了?” “无妨,长公主不是以貌取人的人。”虞歌面上神色不改,拢了拢斗篷,转眼看她,“我们还是快走吧,迟到了可就不好了。”说完,她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 虞薇被她这话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什么叫长公主不是以貌取人的人?难道她就是了吗? 见虞歌已经上了马车,虞薇暗自生气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吵大闹吧?那她多年努力维持的大家闺秀的形象岂不是崩溃了? 一路无话。 马车从二门驶进了济宁侯府,一路到侯府后花园的暖阁前才停了下来。 虞歌下了马车,打量了从马车上下来的各位姑娘们几眼,不由在心中暗暗赞叹长公主:不愧是有铁血手腕之称的长公主殿下,就连如果她拒绝了这门亲事的后路都找好了。当然,这么一来,也隐藏了长公主的目的,不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跟着济宁侯府的丫鬟进了暖阁,虞歌混在众人之中,恭恭敬敬地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笑着让她们起身,侧首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妇女说道:“看看,今儿来了那么多姑娘,可有中你意的?” 虞歌闻言,偷偷地抬眼朝长公主看去,这才发现除了长公主外,这暖阁中还有另外两个妇人。 一个是成王妃,另一个则和当今太傅安瑜有几分关系——叶瑶。 安瑜的表弟妹,许家的当家夫人。 虞歌垂眸,听长公主先前的那话,这花宴不仅仅只是为了南殊而办的,而是为了如今还在蹦哒得欢的几个家伙办的。 成王妃膝下有一子一女,一个十八,一个十六,分别是世子齐恒,清宁郡主齐悦。 因为只有一个女儿,成王妃想要留清宁郡主到十八再出嫁,至于世子齐恒这熊孩子想要学他爹一样,二十二再成婚,当时晓得了他的想法后,成王妃被气得不轻,几乎是每隔三天就要请媒人上门一趟给他介绍合适的姑娘。 偏偏熊孩子不配合,在府中上跳下窜的,弄得府里是鸡飞狗跳。熊孩子熊也就罢了,又把他老爹扯出来当借口,成王妃怒不可遏,收拾了熊孩子后又折腾了一顿熊孩子他爹。 无辜的成王殿下连发生什么了都还没弄清楚就被自家王妃迁怒了,睡了整整一个月的书房。待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后,成王殿下气急败坏,扯着熊孩子进宫去了,试图他家皇兄能好好教训一下这倒霉孩子,不料他家皇兄竟然还大力赞赏熊孩子不结婚的举动 于是,受了自个儿皇伯父赞赏的齐恒更加有恃无恐了,整天念叨着“二十二再成婚。”的话,念着成王妃头都大了,只得无奈放弃让儿子早点结婚的想法! 而叶瑶为许家诞下了一对龙凤胎,虽为龙凤胎,两人却长得并不像。不仅外貌不相似,就连性子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的为兄长,唤许书白,性格冷清稳重,十年前拜在安怀门下,埋头苦读。五年前曾参加科举,一举夺榜,却没有入朝为官,和安怀一样,如今在书院教书。 小的是妹妹,名唤许书玉,性子急躁,易冲动,跟在萧凛身边学武。只是她终归是女子,七岁之后就没有再跟着萧凛学武了。但是她的母亲叶瑶是出自将门,萧凛那里走不通后,她便缠着自家外祖父,将叶老将军的一身本领都学了去。可以说,她的身手不在南殊他们之下。 当然,兄妹两这一静一动的性格可以说是很好的,只是如果把他们的性别扭转一下说不定会更好。 叶瑶每每见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时,偶尔也会感叹这他们兄妹莫不是生错了性别了吧? 为自己的一双儿女愁死了的叶瑶听到长公主的话,有些无奈,“我中意有什么用?我家那个混账小子可不听我的,偏偏他爹也不管管,还说什么随便书白的意思。” 说到这儿,她忍不住怒上心头,一掌拍在桌上,“难道书白一辈子不成婚都要随着他吗?”她说的咬牙切齿。 就在她身边的长公主瞅了眼在她掌下漫开阵阵裂纹的桌面,眼角一跳,安抚道:“别生气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气。” 叶瑶的这一掌发出的动静可不小,原本就拘谨的姑娘们更拘谨了,个个都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虞歌眼尖的瞥见了那桌面上犹如蜘蛛网般的裂纹,摸了摸鼻子,心虚地低头。那个啥?就冲叶瑶的这脾气也没人敢做她的儿媳妇儿,真是压力山大啊有木有,还不要说那个冷冷清清的许书白了,看起来就不是个知冷暖的人。 成王妃也劝她:“你呀,该把你这脾气收敛一下了,你看看,姑娘们都被你吓着了。”她指了指在座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的小姑娘们。 叶瑶看了看安静的姑娘们,轻咳了一声,端过放在一边的茶杯,遮住了桌上的伤口,若无其事地道:“你看看我都忘了,还有你们在呢。不用怕,就当是在你们自己的家里一样,放松的玩。” 众人:“”(⊙一⊙)好可怕的女人!! 无语的长公主看着显然是忘记了谁才是主人的叶瑶:“” 成王妃轻轻一笑,没有再围绕这个话题,转头问长公主:“殿下不是说今儿丞相府的大姑娘也会来吗?怎的没有见到呢?” 成王妃话一出口,虞歌心里就“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长公主叫她:“本宫可是特地让人请虞大姑娘过来了的,喏,不就是吗?”她下巴点了点虞歌所在的位置,“歌儿,来本宫这里。” 被点到名的虞歌硬着头皮起身,上前给三人见礼。 长公主亲昵地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笑着道:“看看,这姑娘不错吧?以前她还跟在萧将军身边待过一段日子,是个机灵的。” 成王妃心下一动,笑吟吟地附和。 叶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而后点点头:“是个不错的丫头!” 虞歌木着脸,心中抓狂。事情怎么会这样? 许是虞歌的表情太过明显了,长公主低低的笑了一声,没有再拉着她说话,反而是询问成王妃和叶瑶:“清宁和书玉怎么还没来?” “清宁一大早就要她兄长送过来,此时也应该到了。”成王妃道。 果然,她话音刚落,门口的小丫鬟就通报:“清宁郡主到!” 虞歌好奇,睁着一双凤眸,便往门口看去。 通禀之后,不大一会儿,两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徐徐往里面而来。 一个身穿玉白色衣裳,交颈衣领上缠着一圈温暖轻柔的绒毛,巴掌大的小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盈盈水眸中含着些许古怪。 而另一个女子一身鲜艳的红衣,在这一水儿的白衣c青衣中脱颖而出,清丽脱俗的容颜将在座的大多数女子都比了下去。 她拧着自己纤细的腰肢走路,拧到了呆了呆仿佛不认识她了的成王妃的面前,羞涩地红了半边皎洁的侧脸,垂头说道,“给婶子请安。” “这是”从前的许书玉可不是这个画风的呀。成王妃还记得她曾经彪悍地提起了一个坐在自己身边对许大姑娘冷嘲热讽的千金闺秀,毫不怜香惜玉就给丢河里了的彪悍故事,见她含羞带怯柔柔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给吹倒的样子,几乎是不敢置信。 只是女大十八变,从前彪悍,没准儿如今就柔情似水了不是?然而成王妃好歹是见多识广的人,此时美艳夺目的脸上露出笑容,扶着她柔声道:“何必这样多礼。” “您是长辈,要的。”许书玉细声细气儿,头都不敢抬地说道。 她很担心一抬头,就叫对面美人儿成王妃看见自己狰狞的脸呀。 娘的,腰扭了,好疼! 对于自己女儿这模样,叶瑶默默地垂下了头。能让她家姑娘这般装模作样的,不外乎是她看上了成王妃家的那个吵嚷着不愿意现在成亲的熊孩子。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母,还真的被叶瑶给猜中了。 长公主也有些惊异地看着面前这淑女得不能再淑女的许书玉,她可是见过这个丫头曾经以一人之力挑战自家儿子和安凉来着,那不手软地把人打趴下的凶残劲儿可让长公主殿下现在都还记忆犹新呢! 清宁郡主一进来就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坐下了,听见自家母亲的话,不由得垂眸,遮住了眼中隐藏不住的笑意。看这样子,书玉攻下母亲嫁给大哥似乎不是什么难事。 “瞧瞧书玉这生的模样儿,越发的精致了,让人瞧着真欢喜!”成王妃是喜欢美人儿的,见许书玉生得极美,还有一股子不同于京城中其他闺秀的大气与大方,便越发地喜欢,心里将自己所见的美人儿与她相比了一回,只觉得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 扫过许书玉那樱红的嘴唇,成王妃心里赞了几声,方才拉着她在身边坐下,笑问道,“怎的此刻才来?往日里我似乎也没怎么见过你,书玉是不喜欢这些宴会吗?” “不是,婶子说笑了。刚刚见了哥哥回来,这才迟到了。以前,是我懒怠了,不愿意出门。”许书玉抿嘴一笑,见虞歌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便扭头娇羞地嘤了一声儿。 “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从前并未见过?”许书玉便柔柔地说道。 虞歌敛去了脸上的诧异,笑得很客气:“我以前也不怎么出门,许姑娘没有见过我实属正常。”她自我介绍,“我叫虞歌。” “虞歌?”许书玉眨了眨眼,忽而提高了声音,“你就是丞相府的大姑娘,虞歌?” 这么一吼,本性暴露了的许书玉身体一僵,侧脸望着被自己吓到的成王妃,又是温柔一笑。 这么装下去真的是太特么的考验人了,许大姑娘疲惫极了。 没有暴露本性罢? “正是!”虞歌见她生得清丽雅致,性子却是与外表不符,此时又努力装作一副柔弱美人儿的样子,不由得憋着笑道。 长公主木然地看着大变活人了的许书玉,动了动嘴角。 清宁郡主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笑得乐不可支了。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抱着成王妃的胳膊撒娇:“母妃,女儿很喜欢和许姐姐一起玩儿,你就先不要问她了嘛。” 成王妃失笑:“好,是母妃没有考虑到。书玉,清宁就拜托你照顾一下了。” 许书玉轻声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清宁妹妹的。” 长公主挑眉,指着外面的红梅笑道:“你们这些小姑娘陪着我们三个老太婆一定闷坏了,快出去赏梅吧。绿腰,把前儿陛下赐下来的桂花酒给拿出来,让她们尝尝。” 绿腰笑着应了,福了福身,转身拿酒去了。 “歌儿,你和书玉陪着清宁在府里走走,多四处看看。”长公主拍着虞歌的手背,笑眯眯地道。 虞歌脸上的表情一僵。被坑了!! 余光扫过在座的闺秀们,果不其然见她们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自己,虞歌头疼不已,偷偷地瞅了一眼笑得欢快的长公主,她慢吞吞地道:“是。” 许书玉见她答应了,伸手拽她,另一只手拽着清宁郡主,出去了。 被许书玉拽着无法跑掉的虞歌欲哭无泪,她就不该来的,这果然是一场鸿门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6章 玲珑心(五) 许书玉拉着虞歌和清宁郡主直接去了前院找南殊几人去了——因为长公主是打着为自己的儿子南殊找媳妇儿的算盘的,所以就将人从将军府叫了回来。总不能到时候姑娘们都来了,主角还不在场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虞歌跟着许书玉越往前走,内心越不安,直到看见了院子中眼熟的布置时,不由得拉住了许书玉的手。 “怎么了?”许书玉疑惑地停下来,扭头看她。 虞歌眉头拧了拧:“许姑娘,这里是前院吧?我们这么冒失地过来,会不会打扰侯爷?” 清宁郡主抿嘴笑了笑:“虞大姑娘不必担心,济宁侯不在府中,只有世子爷南殊在。” 虞歌头更大了,“这样不好吧?毕竟男女有别” “怕什么?”许书玉一点也不在意,直接拽着虞歌往前走,“长公主举办这个宴会的用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而且我看长公主对你挺高看一眼的。”说着,她还侧首瞅了瞅虞歌那张平平凡凡的脸蛋。 许书玉那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以至于虞歌只能“” 清宁郡主望了眼虞歌脸上的木然,不由推了推许书玉的胳膊:“许姐姐” 许书玉收回目光,心虚地咳了声,继续和她说话:“再说了,不是还有我和清宁在吗?怎么会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呢?” 被她这直言直语给说懵了的虞歌:“” 深知她本性的清宁郡主也忍不住低头掩面:“”真是不忍直视!! 跟在几人身后的丫鬟们皆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纷纷低下了头,将憋得通红的脸蛋藏于衣领中,唇角颤了颤,忍住脱口而出的爆笑。 许书玉突然停下脚步,预料不及的虞歌“砰”的一下撞到了她的身上,捂着额头拉开距离,闷闷地问道:“怎么突然就停下来了?” “到了!”许书玉朝她露齿一笑,指了指近在眼前的院子,“临风院到了。” 虞歌:“” 临风院是南殊的院子,哪怕他三年多的时间不曾回来过,这个院子也一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为了等他回来。 知道这点的虞歌一看见这院子就忍不住额角一跳,她虽然是打算和南殊说明白来的,可不是现在啊。 欲打退堂鼓的虞歌还来不及溜走,南殊身边的侍卫即墨就出来了。他淡淡地看过院中的三个姑娘,垂下眼帘,做了个请的手势:“世子请郡主和两位姑娘进去。” 人家都派人特地出来请了,虞歌无奈之下只能和清宁郡主以及许书玉进去了。 此时的临风院正厅中,正坐着三个气质各不相同的俊美男子。 安凉看着南殊,眼底深处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长公主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然要给你相看媳妇儿了。阿殊,说说看,心里是怎么个感觉。” 南殊手执茶杯,正盯着杯中的茶水出神呢,就听见安凉那欠扁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目光一闪,眼皮抬了抬,幽幽地看住他:“风水轮流转!” “???”弄懂了他话中的含意后,安凉笑嘻嘻地摸了摸下巴,“我娘才不会这么早就给我相看姑娘呢!”他转了话题,“不过,对于长公主的安排,你一向不都是拒绝的吗?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听话乖乖回家相看媳妇儿了?” 南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里是淡淡的凉意。 被他这么看着,安凉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干笑两声不敢再去撩他。 南殊在心里轻叹一声,在绿腰特意来将军府让他务必回府一趟时,他差不多就明白了自家母亲叫自己回来的目的。当时他内心是拒绝的,然而无论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敢违背自家母上大人的命令,他可是领教过自家母亲的厉害的。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被自家母亲给无情镇压的那些情景,真是悲催不已尤其是唯一能帮他说话的父亲也不敢帮着他,真的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安凉拍了拍坐在一旁的黑衣男子的肩膀,不知是在羡慕还是在嘲讽地道:“还是齐恒聪明,先大闹一场,然后直接找皇上出马,这样就算家里要逼着成亲也有了借口。” 黑衣男子——齐恒闻言,兀地黑了脸,一把拉下搁在自己肩上的爪子,咬牙道:“多谢夸奖!” 三人说着话,几个姑娘就进来了。 见到安凉和齐恒也在,虞歌心里还有小小的诧异,不过她很快就敛去了异样,敛目行礼。 安凉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连忙让她们不必多礼,又赶紧让她们坐下。 几人含笑坐下。 落座后,许书玉迫不及待地扒着齐恒,睁着美眸眼巴巴地瞅着他,因她生得清媚动人,一双眼睛水汽盈盈含着朦胧的情意,波光流转,捧着满面的红晕痴痴地说道:“你是清宁的兄长,我怎的都不曾见过你呀?” 这个是大实话,自打萧凛有意无意地开始培养南殊开始,几个同安府和济宁侯府有关的孩子都被送到了安瑜和萧凛身边折腾,尤其是齐恒。 宣德帝膝下无子,将来肯定是会从宗室之中过继一个孩子,而和皇帝关系亲近的除了长公主外,便是那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偏偏宣德帝又表现出了对齐恒的偏爱,再加上十几年前荣王和静王犯上作乱,被贬为庶人,再无与齐恒相争的资格,因此,几乎人人都知道皇帝是意属齐恒的。 有了这么个前提,萧凛和安瑜更加不客气地折腾这几个半大的孩子,除了许书白,南殊,安凉和齐恒都上过战场,只是后来因为一些原因,齐恒回京后就没有再出过京城,常常跟在萧凛做事,不怎么在京中露面。这也就导致了京城中很多人只是知道有齐恒这么一号人,而从未见过其人。 许书玉的母亲和成王妃交好,小时候去成王府时倒是见过几次,再大一些,便没有再见到了。而且许书玉那时一心扑在练武上,去了几次成王府就很少再去了,只是和成王膝下的唯一女儿清宁郡主有了情谊,经常有书信来往。 齐恒面色平静八风不动,垂眸喝茶,无视了许书玉的问题。 许书玉呆呆的。这,这和传说中的不一样啊!说好的熊孩子呢? 她这么想着,迟疑地看了安凉一眼,后者便微笑道:“阿恒平日里跟着萧叔,把萧叔那套学了去。”他顿了顿,在许书玉炯炯的目光里指着齐恒温声道,“阿恒这几天回王府。”不说不行呀,哪怕是安凉想忽视,也架不住许大姑娘这一双跟火烧似的眼睛,热情得叫人头上全是冷汗。 齐恒只觉得这女子面善,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侧身避开了些,同时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一两句话就把他近日来的行踪泄露给了这姑娘的安凉,眼角眉梢都是冷冰冰的威胁。 接受到齐恒威胁目光的安凉:“”他也不想说的啊,谁让许书玉这丫头的武力值远远高于他呢?他可不想被揍! 他一张皎洁秀致的侧脸被许书玉看在眼里,后者低头咳了一声儿。 南殊睨了她一眼:“阿恒的事情你少打听,也尽量少去找他,否则”他凉凉地望着她,语气幽幽,“书白就该回来了。” 想到自己那个冷面冷心的兄长,许书玉抖了抖,竟然没反驳,也没有拍桌而起,而是用柔弱无辜充满了可怜的伤心无助的样子看着他,泪眼朦胧的,教人好不怜惜。 清宁郡主低头,不忍再看她这幅模样。 虞歌嘴边含笑,看着许书玉,没有出声。她大概也猜到了什么,因此没有说话。 南殊皱了皱眉,冷冷地问道,“你发什么疯?!”这可不是他认识的许书玉的性子,眼前这个披着许书玉的皮,内里不知是个什么生物的东西是什么?! “你?”安凉也是熟知许书玉“真性情”的,也有些懵。 “我,不知道殊哥哥在说些什么。”许大姑娘一双细细的眉忧伤地蹙起,西子捧心,目光破碎。 南殊为她那一声“殊哥哥”黑了脸,不由得面无表情地看她——南殊要年长他们几岁,几人叫他一声哥哥还真没叫错什么,可问题是这个人是许书玉!! 许书玉才不看他呢,顿了顿,细细地抽噎了一声儿,贝齿咬住了嘴唇,怯怯地朝一言不发的齐恒望去,目光迷离,破碎,多愁善感。 齐恒一双平静的眼眸从许书玉身上缓缓滑过,神色平静无波。 虞歌随着许书玉的方向看过去,隐晦地打量眼前的这个男子,将他眼里的平静看进眼中,心下不禁多了份警惕。 这两年来,关于齐恒在京中闹出的笑话数不胜数,因而每当人们提起这位成王世子时,话里话外都充满了不屑。虞歌不怎么出门,况且她居于深闺之中,即便知道他和南殊有着很深的交情,也没见过他几次,更遑论去观察他了。 而此刻真真切切地见到了人,她才明白,流言果然是流言,现在就坐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一点纨绔,也就是说,这个男人骗过了整个京城的人。由此可见,这个人也不是什么无能之辈。 半垂眼皮,虞歌安安静静地饮茶。有些事,自己看透了便是,不必说出来。这才是生存之道! 见她自从进来后就一言不发,南殊挑了挑眉,脸色缓和了不少,手指微曲,在桌面敲了敲:“你有心事吗?” 他的话一出,虞歌愣了愣,抬头看了他好久,而后别开目光,轻声道:“我无事!”她顿了顿,又对上他的双眼,“南殊,我有事想和你说。” 南殊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 视线落在身前的那只手上,虞歌眼神复杂,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把手伸出去,撑着桌边起来,“嗯。”没有看他,率先出去了。 南殊全程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地收回自己的手,转脸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眼里,默默转开了视线,抬脚跟了上去。 看完了这诡异的一幕,房间里的气氛有片刻的凝滞,许书玉皱着眉头看门口:“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啊?” 齐恒眉心微皱,看了看在一边静坐喝茶的清宁郡主,面上的冷淡敛去了一些,脸上的表情柔和了许多:“我有事先走了,你和母妃早点回来,免得父王又唠叨。” 像是想到了什么,齐恒嘴角微微一抽,无奈扶额。 清宁郡主好笑道:“我知道了,哥哥你有事就先走吧。”她看了一眼听了这话面露失望之色的许书玉,又抬眼瞅着依然神色淡淡的齐恒,不禁叹气。 齐恒没有多留,又嘱咐了清宁郡主一些话,这才走了。 “人都走没影了,还看?”安凉撇撇嘴,看着对面皱眉看着已经是空荡荡的门口的女子,给自己添了杯水说道,“阿恒可不是你看上就能看上的,他的婚事势必会由皇上做主,由不得他自己”他看了看因为自己这番话而一脸沮丧的许书玉,以免被她心情不好拿来当沙包出气,便目光清澈很恳切地说道,“你要是真的非阿恒不嫁,我劝你去找书白拿主意。” 有不逊于安瑜这个鬼才军师的许书白在,哪怕许书玉看上的是太子他也能帮她达成目的。 “别想了。”许书玉垂头丧气,看着安凉喃喃地说道,“我哥他才不会同意呢!”她虽然不怎么关心朝政,但她明白,齐恒将来肯定会登上那个位置。如果她真的嫁给了齐恒,那么整个许家连同安家甚至是将军府都被牵扯了进去。 早在很久之前,安家就已经从朝堂上隐退了,安瑜虽然有太傅之称,手上的权力却早已交还了皇帝,萧凛手中的兵权也在南殊自动领兵去北方镇守的时候就尽数交给了他,而许家除了她父亲之外,就再没有入朝为官的人了。她脑海里掠过这些年来这几位的举动,不免心烦气躁,纤细的手成拳猛地砸向了身边的桌子! “书玉!”这为了自家兄长神魂颠倒都开始自残了,清宁郡主看着她那张柔柔弱弱的小脸,一时就忘记了这位其实是个凶残的主儿,急忙唤了一声意图阻止。 安凉双手抱在胸前,冷笑一声不动,只冷眼旁观。 一声清脆的响声! 想起了某人本性的清宁郡主瞬间闭嘴! 沉香木所做的桌子就被她这一拳给砸出了一个洞来,木屑哗啦啦地落在了地上,地上升起淡淡的粉尘。许书玉低头扫了眼地上的木屑,淡定地端起茶杯抿了一下,然后清媚动人的脸上又露出了柔弱迷离的表情来,怅然地摸了摸桌上那显眼无比的大洞,脸上露出了深情来。 安凉:“”╮(︶﹏︶)╭这个女人也太能装了!!! 清宁郡主:“”如果哥哥真的娶了她,家里恐怕就好玩了! “本姑娘就不信了,我拿不下他!”许书玉狰狞着脸,恶狠狠地道,然而她一抬眼,就见着了留下来的清宁郡主,她一双水眸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小脸儿上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地往自己的方向看来,她急忙收敛成了越发柔弱的表情。 清宁郡主憋笑憋得辛苦,“你这样不累吗?”她又不是没见过她发飙的模样,还在她面前装什么呢?也不怕累着自己。 闻言,许书玉一下泄了气,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瞄她,“我这不是想让你在你哥哥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吗?” “与其让哥哥记住你还不如讨好我母妃来得快些。” 许书玉摇了摇头,没有再说话。 虞歌和南殊一前一后地去了院子里,丫鬟和小厮们远远地跟着,如此一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传出去。 一路上酝酿了许久,虞歌停下来,回身直直地看着他,问出了那个她一直以来都想问的问题:“南殊,你是不是喜欢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7章 玲珑心(六) “南殊,你是不是喜欢我?” 南殊为她这直白的话而愣了愣,随后淡淡一笑:“我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虞歌语塞,有几分无措。 她以前是隐隐有察觉到他的心思,便存了心想试探,可每次他不是将这个话题一带而过,就是与她打太极,弄得她也不是很肯定他的想法,到最后就放弃了试探他的心思,可现在他却当着她的面一脸理所当然的告诉她,他的确是对她有了这种感情,这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我若对你没有什么想法,就不会处处关照你,时时刻刻担心你。我原本以为,你是知道的特别是你以前对我有意无意的试探。”南殊浅笑着看她,柔声道。 虞歌颇为复杂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想过。” 南殊是长公主之子,济宁侯府的世子,当今天子的外甥,又手握兵权,继有萧凛之后下一个大盛王朝的不败战神的可能。这样的一个天之骄子,虞歌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和他有什么关系,况且,她有自知之明,不论是以她的外貌还是身份地位,都配不上他,所以她对他没有过非分之想,更多的是将他当做哥哥一样的人。 她低下头,避开了南殊的眼神,轻声道:“南殊,我们不合适,以后不要再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了。我,不值得!” 南殊脸上的笑容一滞,他垂眸看她,“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虞歌抬起头,向他摇了摇头,凤眸中一片平淡,“和谁都没有关系,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南殊,我们当年的相识是一场意外,你对我的喜欢也不过是因为我比你能更容易给出安太傅问题的答案。”平平仄仄的语气似乎只是在述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南殊复杂难辨的眼神慢慢落在她平静无波的脸上,一双如墨的黑眸,死死地c紧紧地望着她,似是在确认她话中的真实性。 虞歌看着他脸上满是陌生的复杂神色,脸上原本挂着的平静也有些无法维持,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和安凉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没有特别。南殊,找一个爱你的女子与她好好的过下去吧!”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刺激到了他,他抬起手,朝她伸出,看样子是想要抱她。 虞歌心里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南殊被她的举动回了神,放下手,神情有些落寞,“歌儿” 虞歌抿了抿唇,“以后你还是唤我一声虞大姑娘的为好。” 南殊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而后是一声低低的“嗯。”便再无其他。他与她从小就相识,对于她的性子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如果他执意要把她留在身边,只会让彼此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她太骄傲了,也太犟了! 虞歌看着他,很快地垂下视线,浅声道:“抱歉!”她绕过他,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女阿雪离开了临风院。 南殊眸子黯淡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临风院的门口,却没有去追,无力地闭上眼。他知道,她会把话挑明了说,就代表她是真的对自己没有生出过其他的心思来,而且,她也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和他拉开距离。 他睁开眼,眸中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淡漠和凌厉,双手负在身后,他仰头将视线落在白茫茫的树枝上,淡声叫道:“即墨!” “公子!”即墨见虞歌走了,走上前,有些担忧南殊。 “我不希望今天的事情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即墨神情一凛,为他这暗含杀气的话心中一跳,不由得低头称是。 南殊的视线从树枝滑过即墨的身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即墨不敢抬头看他,无声地跟着他。 从临风院出来后,虞歌才松了口气。回头扫了眼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院子,她有片刻的失落。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恐怕两个人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出了院子,虞歌一路朝后院去,却没有料到会遇见在院中赏梅的世家千金,脚步滞了滞,正踌躇着是过去打声招呼呢还是装作没有看见绕过她们回到长公主那里,就听见有个眼尖的姑娘已经在叫她了:“虞大姑娘。” 其余人皆把目光移了过来。 虞歌默默地放下想要挪动的脚步,嘴角牵了牵,扯出一个看起来很优雅的笑容:“打扰了。” 她不怎么出门,对京城中的闺秀们也不是很熟悉,因此也不知道刚刚叫她的人是哪家的姑娘。以前虞薇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丞相夫人偶尔还会带她参加各家举办的宴会,后来虞薇出生,丞相夫人没了带她出门的念头,又加上她自己不是很喜欢每次参加宴会时别人有意无意对她的讨论以及落在自己身上的同情或怜悯又或是不屑的目光,久而久之,她就不再出门参加宴会了,因此和京城中的闺秀们也就鲜少有来往,更遑论认识什么人了。 之前出声叫住虞歌的是许书玉的表姐,叶浅,她见自家那个让人头疼的表妹对丞相府的这位虞大姑娘格外照顾,这才会叫住她。 叶浅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来,“我见虞大姑娘一个人,便想让你与我们一起,没有耽搁虞大姑娘什么事儿吧?” “没有,多谢姑娘。”虞歌浅浅一笑,“还不知道姐姐是哪家的千金呢。” 旁人听闻,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虞歌,就连叶浅也是略显错愕地看着她,反应过来后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后笑了笑:“我叫叶浅,是书玉的表姐。” 虞歌恍然,许书玉是许家唯一的姑娘,或许也就是因为如此,家里的人对她都是非常宠爱,就连她想要学武也没阻止她。而许书玉的外祖家叶家有三男二女,叶浅就是这一辈年纪最大的,已经定了亲,再过一年就要出嫁了。她虽然不认识这些名门闺秀,但却能清楚的知道每一家的情况,所以叶浅一提,她就知道了对方的来历,当下不免有些尴尬。 “叶姐姐。”虞歌脸上红了一片,有些嗫嚅地道。 叶浅笑着靠近她,拉着她的手说道:“不认识我不用不好意思,说起来,若不是书玉那丫头,我也不一定会认识你呢。” 虞歌不爱出门,尤其是近几年来几乎连大门都没踏出过,这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认识她的人除了长公主恐怕也没几个了。 她宽抚了虞歌的窘迫,转头对一边好奇的姑娘们招呼道:“都愣着作甚,不是都好奇得心痒痒了吗?” 几个姑娘一蜂拥地涌了过来,探头探脑地打量虞歌,嘴里叽叽喳喳的,全然没有了在人前的端庄大方,优雅大气。 虞歌也在暗暗地打量着她们,平静的视线依次从她们身上缓缓滑过,最后落在了看起来只有十四c五岁左右的小姑娘身上,柔柔地一笑,心中早已被她们这完全说不上贵女的行为给震惊了。 似是看出了虞歌的惊讶,叶浅在一旁解释:“你别看京中的姑娘们落落大方,行为举止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其实啊,她们私底下都很随和,很好相处的。” 被人看出了心中所想,虞歌面上一囧,讪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大惊小怪了。” 怕虞歌被她们的热情给吓到了,叶浅上前将她从几个姑娘的手中解救了出来,然后给她一一介绍:“这是凌灵,兵部尚书家的千金。” 虞歌笑着对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姑娘微微颔首。 “易青盈,成王妃的侄女,清宁郡主的表姐。”叶浅指着一旁浅笑吟吟的蓝衣姑娘说道,又指了指显然是才及笄不久的姑娘道,“苏萝,书玉的表妹。”——是许书玉祖母的娘家的姑娘。 手指指着最后年纪最小的一个,叶浅的笑容里多了一份宠溺,“这是我年纪最小的妹妹,叶菡。” 虞歌纷纷和她们见礼。 凌灵若有所思地看她,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好像知道你我想起来了,世子还没领兵出征之前,似乎和你走得挺近的。”说着,她灼灼地盯着虞歌。 她口中的世子指的是南殊——虞歌微微一笑,也不否认:“是,世子就像我大哥一样照顾我,我很感激她。” 今天来济宁侯府赴宴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对南殊有想法的,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虞歌并不在意凌灵的语气和态度。 叶浅皱着眉,不悦地看了凌灵一眼,“凌灵,有些话岂能乱说,若是传了出去,你让歌儿怎么办?” 被叶浅一提醒,凌灵这才想起来此事的严重性。虽然现在对女子的要求已经没有以前那般苛刻了,但是一个女子的名声却还是很重要,若女子的名声真的毁了,嫁人后也只会在夫家抬不起头来。 她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偷偷地觑了眼神色有些冷淡的叶浅,望向虞歌,“对不起啊,我刚刚的那些话没有其他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虞歌含笑摇头:“我没有往心里去。”她知道凌灵是好意,没有什么恶意。 “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让其他人知道了你和世子的关系,不然那些女人还不得吃了你啊!” 虞歌有些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古怪地道:“我还以为你喜欢世子呢。” 凌灵被她这话一哽,赶忙摆了摆手:“你可别乱想,他那个人是不错,可我对他没感觉的。” 大家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对南殊的那幅性格她可接受不了,再说了,就算她真的对南殊有其他的妄想,也早被南殊给打击得不剩一点渣渣了。 易青盈笑得明媚,“虞姑娘不必试探我们,叶浅姐姐早年定了人家,是阿萝的兄长,至于我们,心思也都不在世子身上。” 实在是那冷厉的性子让人不得不望而止步,毕竟姑娘家的脸皮薄,又是家里娇惯着长大的,谁会去热脸贴冷屁股,反而还不讨好呢?不得不说,南殊的性子与他一起长大的各位姑娘们已经摸得透透的了,谁都不想再去找罪受!! 虞歌从她的话中读出了其他的意思。她们对南殊无感,不代表她们对安凉和成王世子齐恒无感,就是不知道她们各自属意的是谁了。 年纪最小的叶菡笑眯眯地拉着虞歌的胳膊,整个人都压在了她的身上,软软地道:“虞姐姐喜欢殊哥哥吗?我不和你抢,你告诉我好不好?” 虞歌失笑:“我真的只是把世子当做大哥,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叶菡撅着嘴,有些不乐意她的回答,磨着她非要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才罢休。 叶浅看着头疼,就要把她从虞歌身上给拉下来,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在她之前已然拎住了小姑娘的衣领,把她从虞歌身上给提了下来。 虞歌跟着那只手瞥去,入目的就是一张皎若明月般的白皙俊美的脸,周身气质清隽得仿佛谪仙,只是那一双狭长美丽而生辉的的眸子却不含一丝感情,反而笼罩着一层薄寒,看向人的目光也是冷淡,只有在看着手中扑腾的小姑娘时,眼底才会流露出一抹温和。 此人和南殊的冷淡不同——南殊是因为早年上过战场,体内有煞气,这会使得他无意识的将那种肃杀冷酷表现出来,让人心生恐惧,就如萧凛一般,不熟悉的人接近他,总会心生战栗。这是人的本能,无关其他。 而这个人的冷漠似乎是天生的,看什么都无情无欲,无悲无喜,叫人压抑。 叶浅她们见到来人,面上害怕和不自在一闪而过,特别是易青盈和苏萝,脸色都白了。可见,她们也是打心底里怕他的。 男子低头扫过小姑娘,声线虽冷淡却不难听出他话里的柔和:“没事吧?” 叶菡抬头,见是他,又扑腾着往他怀里扑去,软糯糯地道:“没事啊!你怎么来了?” “回来给母亲请安,顺便接你回去。”他简言意骇,伸手揽着小姑娘的腰肢。 “要找书玉姐姐一起吗?” “不用,就你我两人。” 从两人的对话中,虞歌大致明白了男子的身份,下一秒,叶浅就证实了她的猜测。 叶浅在她耳边小声地道:“他是书玉的孪生兄长,许书白。” 虞歌略微有些愕然,猜到了是一回事,真正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因为这许书玉和许书白的性子实在是天差地别,若不是一早就有所猜测,她恐怕也无法将这个冷清的男子与活泼开朗的许书玉联系在一起。 她们的耳语叶菡和许书白不知道,因为小姑娘难得的想要反抗眼前的男子。她小声儿地和他打商量:“我可不可以再和虞姐姐待一会儿?” 许书白看住她,揽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几分力道,凉凉地道:“你说呢?” 小姑娘一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就知道不好,抬头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赶紧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许书白嘴角勾了勾,转头对着叶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揽着小姑娘就走了。 虞歌看他走得那么理所当然,叶浅等人一副巴不得他赶快走的表情,哪怕是叶菡被他带走也没什么异议,就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人果然是要看气势的!看看南殊和许书白就知道了,一个眼神过来就把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点儿劲都不用费的! 不过,虞歌也看出了许书白和叶菡之间的关系,笑了笑,见叶浅她们也没了之前的兴趣,便和她们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回暖阁和长公主请辞。 向长公主请辞后,虞歌在亭子里找到了被众千金围绕着虞薇,本想着带她一同离开,只是见着亭子里的人,她抿紧了嘴角,不想去找麻烦,转身就欲离开,却听见虞薇的声音清楚的在身后响起:“姐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8章 玲珑心(七) 被虞薇突然叫住,虞歌顿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笑靥若花的虞薇,视线扫过她身边神情或不屑或讥讽的女子,没有说话。 “姐姐来了怎么不进来坐?”虞薇亲切地道,就要上前想拉虞歌的胳膊。 虞歌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抬眸看着她,语气淡淡地道:“我已向长公主殿下告辞了,你是现在和我一起回府还是再待一会儿一个人回府?” 虞薇面上的笑容在听到她的话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亲亲切切地抱住她的手臂,撒娇道:“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姐姐你就等等我嘛,我们过会儿一起回去。” 暗暗用力抽了抽,发现虞薇用力锢着自己,根本就挣脱不开,虞歌心里一叹,放弃了挣扎,“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看书。”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虞薇咬了咬唇,仰脸欲言又止地看着虞歌,说不出什么挽留她的话来。 恰巧,她这么一抬脸,就正好露出了半个侧脸,让亭里的众人都看见了。因为相隔的有点远,她们也听不见这两姐妹的对话,因此她们看见的便是虞薇怯怯的c小心翼翼的表情,其中一个闺秀一见,脾气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站起身,快步走至虞薇的身前,拉过她,将她挡在身后,冷冷地看着虞歌,嘲讽道:“虞大姑娘这大姐的架子端得也太大了一些,即使薇薇是你的妹妹,可她一没有做错什么事,二没有不懂事,你凭什么骂她?” 虞歌闻言,懒懒地瞥了一眼眼前这个义正言辞的女子,视线缓缓落到她身后正对着自己笑得十分得意的虞薇身上,不由得垂下了眸子,遮住了眼中的不屑。 “如姑娘所言,虞薇是我的妹妹,出门在外,夫人不在,长姐为母,我这个做姐姐的就算教训了她几句又有何不对?”虞歌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抹讽刺,“更何况,这是我家的家事,不知姑娘又是以什么身份来替虞薇教训我的?” 那姑娘一噎,说不出话来。 虞薇皱了皱眉,隐晦地看了眼虞歌。她倒不知道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会有这么一副伶牙俐齿的口舌。 弱弱地拉了拉那姑娘的衣角,看她回首望向自己,虞薇语带哽咽:“杜姐姐,你不要怪姐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顶撞大姐姐的。我马上就和大姐姐回府。”她将目光挪到虞歌身上,美眸中含着泪,“大姐姐,你不要生气了,我会乖乖的听你的话,和你回家的。” 杜姐姐? 虞歌暗自打量了一眼这个为虞薇打抱不平的姑娘,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看起来颇为正义的姑娘是哪家的千金了——杜侍郎家的掌上明珠,杜琴。 这个姑娘虞歌听说过一些,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只要一遇见什么恃强凌弱的事,总会第一个出头,不管这事儿是不是她能管的。 因为这个女儿那令人头疼的正义感,杜侍郎已经不知道受到多少道弹劾的折子了,只是宣德帝留中不发而已。 扫了眼一副受了欺负的小可怜的虞薇,虞歌挑眉,看见柔弱无助的美人儿被欺负得都要哭了,这杜琴杜姑娘恐怕是要捍卫柔弱美人儿的地位了! 果不其然,一见到虞薇泪带梨花的模样,杜姑娘顿时觉得自己应该保护这缩小的人儿。轻声安抚了虞薇几句,她转头看向虞歌,目光中带着厌恶,“你是薇薇的姐姐,要教训她我确实没有置喙的余地,可她是你的妹妹,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呵斥她,不觉得过分了吗?” “人人都说,丞相府的虞大姑娘读的书比我朝状元还要多,是个讲道理的人,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我往日里常常听说,虞大姑娘没了母亲,行为举止皆粗鲁不堪,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果然是没娘的” “住口!”杜琴的话在一声厉喝声中戛然而止,而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虞歌白着脸,脚下踉跄了几步,掩在宽大袖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连手背上的青筋都能看清楚。 一双温热的双手抚上虞歌的肩头,稳住了她摇摇晃晃的身子。她回过头看去,来人背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能从他的语气里知道他此刻很生气。淡淡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后形成了一圈淡淡的光圈,让虞歌觉得这个冬日莫名的多了几分温暖。 那一刻,她心底深处传来一阵悸动,心中掩盖住种子的厚厚的寒冰仿佛都被这暖意给融化了,抽出细长的枝丫,霎时,她好似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杜琴被他这一呵斥,顿时没了声,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秦朗垂眸看了看虞歌,她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一双漂亮的凤眸没了往日的灵气,茫然的盯着自己。 他扶稳了她,然后松开手,往后退了三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客气而疏离地道:“姑娘没事吧?” 虞歌在他这句问话中回过神来,凤眸一闪,轻轻地摇了摇头。 “杜琴她刚刚言语上对姑娘多有冒犯,我在此替她向姑娘道个歉。还望姑娘看在她年纪尚小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他说着,对虞歌拱了拱手,以表歉意。 “不必多礼。杜姑娘日后说话注意点儿便是。”虞歌淡淡地道,侧首看虞薇,“你既然不愿意与我一同回府,那么你便一个人回去吧!” 她说完,向秦朗欠了欠身,也不等虞薇来得及说什么,朝外走去。 见虞歌越走越远,听不见他们说话了,杜琴这才愤愤地道:“表哥,你刚刚为什么帮她?” “不帮她我还帮你?”秦朗斜了她一眼,“我若是不打断你,你刚刚想说什么?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去学那些小家子的做派。” 被训了的杜琴不服地对上他的视线,“我只是看不惯她的行为而已”她把虞薇从自己身后拉出来,努了努嘴,“你看看,薇薇的眼睛都红了,就是因为她。哪有像她那样做姐姐的?” 虞薇咬着唇,怯生生地给秦朗行礼:“虞薇见过公子。” 秦朗在见到虞薇的第一眼起,就愣在了原地,直到对方弱弱的声音响起,他才转过神,含笑着和虞薇见礼 虞歌在踏出院子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那几个笑着说话的人,目光移到秦朗带笑的脸上,眼神黯了黯,回首抿住了唇角,抬步出了院子。 “姑娘,您可算出来了。今儿出了太阳,正是化雪的时候,可冷了,您受不住,还是早点回去吧。”阿雪守在外面,一见到虞歌出来,便赶忙上前替她拢了拢斗篷,笑道。 听她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虞歌微微一笑,“好。” 何必在乎不相关的人的关心与笑容,让自己郁郁寡欢呢?这样反而是让那些一心牵挂自己的人担心。 是她的就是她的,旁人抢也抢不去;不是她的,得到了也不过是相看两相厌罢了! 她笑着,任由阿雪扶着她离开 南殊心情不太好。 安凉第二天在将军府遇见他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自从上过战场后,南殊的情绪控制的越发好了,他向来不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而对于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他也只能从他周身的气场波动判断他的情绪变化,这是安凉从小和南殊打交道,经过多年琢磨出来的。 今天的南殊不像昨天那样,给人一种沉稳冷静的感觉,反而带着些许焦躁与怒火。面色看着倒是没什么变化,沉稳依旧,动作也是不紧不慢的,更不会说随便拿他们几个出气了。 只是当他提出要去西郊大营巡视的时候,即墨是苦着一张脸的,安凉本想从即墨的那里问个明白的,奈何对方只是摇着头,什么也不肯说,气得安凉只想踢他一脚。要不要这么忠心耿耿? 还不等安凉弄明白,南殊已经翻身上马,缰绳甩在马屁股上,快速地朝京城外而去,只留给他们一个背影。 安凉抽了抽嘴角,也跟着去了。 到了西郊大营后,安凉远远地就看见了与南殊站在一起的齐恒和许书玉!! 把缰绳丢给四文,安凉上前,就看见许书玉一身利落潇洒的骑马装,三千青丝高高束在脑后,更显得整个人英气逼人。 “你怎的来了?”安凉不解地问她。 许书玉的心情显然是很愉悦,她眯着眼笑道:“我陪外祖父一起来的,不料遇见了世子殿下。” 还好她今天来了,不然岂不是就要和他错过了呀!一想到会有这个可能性,许书玉就忍不住往齐恒那边挪了挪,再挪了挪,又再挪了挪 齐恒面无表情地伸手挡住了快要贴自己身上的许书玉,一扭头,看向安凉的越发目光冷厉,一双锋锐的眸中充满了威胁,“还不来把她拉走?” 本公子就有这么个能力么? 安凉无语地见许书玉爱慕地瞅着齐恒,一张十分美丽的脸上带着红晕,声音柔柔地道,“我们昨儿才见过面的呀,今儿又看见了,可见我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呀!” 齐恒木着一张脸,再次盯住了安凉。 安凉硬着头皮,预备把这个装模作样的姑娘给拉开了,就见那个对着齐恒很是柔弱羞涩的美人儿转过头来凉飕飕地对着自己一笑,他脚下一顿,心里万分纠结。到底是选择得罪齐恒这个腹黑的呢还是选择得罪许书玉这个武力值远远高于他的呢? “书玉,你陪我练一下。”南殊忽然侧首看住许书玉,淡淡地道。 许书玉:“” “殊哥哥,我可是姑娘家,怎么能是你的对手呢?”而且她现在可是娇弱的美人儿,怎么可以打打杀杀的呢?万一吓跑了齐恒怎么办? 闻言,安凉猛地一咳,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许书玉。这这这这还是曾经那个一脚踢飞他的彪悍的许书玉吗?! 南殊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盯着她。 被他盯得压力山大的许书玉眼角一跳,很没骨气地怂了,哭丧着脸点头答应了。 南殊“嗯”了一声,率先朝台上而去,许书玉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原本正在切磋的士兵们一见到南殊和许书玉,就知道他们是想下场练练手了,不由得停下来,然后退下去。 底下围观的人都一阵叫唤,无论是许书玉还是南殊,他们都认识,自然也就知道许书玉的武力值。说白了,整个西郊大营的人加起来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平时南殊也不会选择和她对上,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的将军竟然要正面挑战这位不输男人的许书玉了! 齐恒眉峰一紧,“他这是怎么了?”竟然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安凉摇头,“不知道。” 南殊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的,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可今日明显不是。这样的南殊不常见,安凉一眼便瞧出不对劲来了,憋着没去打扰,默默观察比武场上的状况。 南殊神色平静,右手成拳,直挥许书玉的面门,同时右腿扫出,横扫她的下盘。 许书玉敛去了脸上的嬉笑,露出了肃萧杀气和对对手的审视,眼中带着凌厉,侧闪过对面极快的一个扫腿,微微偏首,耳边刮过厉风,带起袍角翻动,发梢微动,随后贴在背脊上。 “好!”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来回,底下的人皆忍不住喝彩出声。面对南殊的进攻,许书玉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这让士兵们不由心生敬佩。 “书玉的武功又进步了!!”见到比武场上的过招,安凉嘴角一抽,道。 齐恒一言不发。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许书玉的确是很厉害,这等身手如果没有个十年,是根本练不出来的。 在安凉感叹时,许书玉和南殊的比试已到尽头——南殊化拳为掌,拍向许书玉的肩胛,后者却灵巧一闪,右腿闪电般踢出,直奔南殊小腿。 察觉到她的意图,南殊后退,不料许书玉是虚晃一枪,双手探出,扣住了南殊的手腕,让他无法退后。向前一拉,南殊被带着往前踉跄了几步,许书玉面色冷厉,右脚在地上狠狠地一跺,而后踢向他的膝盖,使得他跪了下去。她原地转了半个圈,左腿高抬,猛然踩在了他的背上,扣住他手腕的手一个用力,反扣在了脖子后。 全场无声。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南殊被许书玉给一脚踩在背上了,但是每每看见这场景时,还是让人无法相信,同时也不忍直视。 许书玉目光波澜不惊,松开手,放下脚,扶他起来时淡声道:“你走神了!” 南殊没有吭声。 许书玉扬了扬眉,“你是一个将军,在战场上时,容不得你的出神。因为你每一个的小错误,都会让无数的人付出生命。这个道理,我相信你比我清楚。南殊,不要让信任你的士兵们失望,也望你不辜负他们。”她第一次认真地唤他的名字,语气诚恳而凝重。 南殊被她说得神色一凛,静静的看着周围的士兵,半阖眼眸,心底翻起一片浪海。 说罢,她踩着轻快的步子下去了。 只是当她看见若有所思望着自己的齐恒时,脸上的笑容不禁一僵。 完了,暴露本性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