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有病要我治》 第1章 入宫 半新不旧的小厨房内,灶台下蹲着个忙碌的娇小身影。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精致的眉眼清澈秀气,此刻她正专心地择菜,目光专注。 “清溪!”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吓得少女脊背一抖,手中的菠菜啪叽一声落到装了半盆水的陶盆里,溅湿了她的新布鞋。 少女正想以手抚胸,下一刻记起手上还湿着,只得深深地呼吸了几回,让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复。她起身时来人已到了跟前,还未等对方说话,她便微皱了眉道:“初九哥哥,不是跟你说过别突然出声么?我快被吓死了。” 周初九比少女高了一个多头,他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赧然道:“我一时给忘了……”说到此处他忽而面色一变,黝黑的面容上满是忧色,“清溪,有人找你。” “谁找我?”叶清溪有些好奇。 “仿佛是个贵人。”周初九面上忧色更深,可见叶清溪那因他的话而轻皱的秀眉,他忙安慰道,“莫怕,我看那贵人很是客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叶清溪点点头,对周初九笑了笑,实际上却没怎么把他的安慰听进去。 她是个穿越女,穿到个差点倒毙街头的孤女身上,幸得周大娘一家收留,如今三个月过去,她渐渐习惯了没有手机的生活,怎么突然有人找她?难道是她亲生父母找来了? 叶清溪一边思索一边跟着周初九向外走,掀开布帘便看到了有些局促的周大娘。 周大娘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丈夫早逝,一个人撑着包子铺将独子拉扯大,艰辛的劳作让她看上去足有四十来岁,她时不时瞥瞥后头,见帘子掀开,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叶清溪向外看去,只见包子铺斜前方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而马车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正低眉顺眼静静地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 叶清溪琢磨着这位年轻女性从年龄上看肯定不是她亲妈,只看了一眼便低声对周大娘道:“周大娘,这位贵人是来找我的?为了何事?” 没等周大娘回话,那年轻女子便注意到了叶清溪的到来,她移步而来,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叶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不知找我有何事?”叶清溪好奇问道。 那年轻女子笑容依旧:“叶姑娘随我去便晓得了。” 叶清溪看了眼周大娘和周初九,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虑,但没人敢说什么。这时代阶级分明,平民百姓哪里敢招惹权贵阶级。 叶清溪的胆子如今还没被吓得那么小,只笑道:“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呢,只怕不便前去。” 那年轻女子微微一怔,未曾想竟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还是露着笑,语气也温柔和煦,只是这话却听得人心头一跳:“叶姑娘还是先随我去吧,我家主子想见的人,无论如何总能见到的。” 叶清溪沉默片刻,只得安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几句,随着那人上了马车。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她总不至于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令人惊讶的是马车内竟还有一个略微有些年纪的女子,叶清溪一愣,本以为这位就是所谓的主子,谁知下一刻却听对方说:“叶姑娘坐稳,我家主子正等着呢。叶姑娘若不介意,叫我一声翠微姑姑便好。” 叶清溪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淡定雍容的女性,原本想先套套话的心思也咽了回去,默默地坐在一旁。翠微姑姑……这称呼便很不妙啊。 当马车从叶清溪只远远看过一眼的皇宫侧门入宫之后,叶清溪心里的不安已到极致。 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叶清溪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被周大娘收留后她甚至开始学着做包子,只想着以后能做个包子西施混口饭吃。迄今为止,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能惊动宫里的人啊,难道说她还真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 叶清溪穿越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因此就用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作是“信物”的东西能证明她拥有不一般的身份,她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她会是什么“大明湖畔的小公主”。 片刻后,马车停稳,神经愈发紧绷的叶清溪跟着翠微姑姑下了马车。 这里是叶清溪原本永远只能远远望上一眼的皇宫,是皇帝和他的妃嫔所居之处,她紧紧跟在翠微姑姑身后,不敢多看什么。一路走去,叶清溪的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可能,甚至连“皇帝微服出巡对她一见钟情因此特意派人接她入宫”之类荒谬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和尖叫,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骤然销声匿迹。 叶清溪一旦专注想事情便很容易受惊吓,她蓦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有一群人,在一片青色衣裳之中,那一抹明黄格外醒目。 叶清溪怔怔地看着前方正发生的一幕,一时回不过神来。 刚刚听到的女声,是因为脑袋被按进了水里而骤然无声,按住那女子脑袋的,正是那一抹明黄。 “皇上日安。”翠微似乎对这一场面见怪不怪,语气平淡地行礼。 那一抹明黄停下动作,松手看了过来。而直到此时,叶清溪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那还是个少年,在她看来似乎还未成年,他五官精致,眉目细长冷厉,淡而薄的唇微微抿起,勾画出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颜。 水声哗啦,那脑袋被按进水缸中的女子还有一口气在,没了压制她的力量她猛地滑坐在地,大口呼吸着,鼻翼两旁的水呛进鼻腔中,她又不停咳嗽起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过去,收回视线时竟蓦地与那少年皇帝对上,后者的目光阴沉沉的,如同冰刀一寸寸割着她的皮肤,吓得她慌忙低头,又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盼望着将自己藏在翠微身后。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见了鬼的一见钟情! 少年皇帝阴鸷的目光从翠微身上挪开,像没看到她似的又转了回去,只听他厉声道:“把她吊起来!” 叶清溪一个哆嗦,差点以为这皇帝口中的“她”是自己,随即见那些战战兢兢的内侍们去抓那湿透的女子,她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来得及吐出去便又提了起来。 她来到这朝代三个月,除了最开始差点饿死之外,之后的日子周大娘和周初九对她很好,她甚至都没体会到多少人情冷暖。可如今,眼前却发生着原本的她绝对无法忍受的暴行。 “叶姑娘,这边。”翠微回头看了叶清溪一眼,随后径直向前走去。 叶清溪一个激灵,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跟上翠微,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是皇帝,还是个绝对称不上什么明君的皇帝,翠微带她来见的人不是皇帝她就该心存劫后余生的喜悦了,还想什么无能为力的事? 叶清溪握紧拳头,努力将那呜呜的叫声清除出自己的脑海。 翠微领着叶清溪走了不到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宫室内,她微微一笑道:“太后在里头等着叶姑娘,姑娘快进去吧。” 此刻终于知道找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叶清溪却没有多少激动之情,那女声已经听不到了,可她没法立即忘掉。 叶清溪对翠微点头致意,茫然地走进了内室。最里面坐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看着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在她进来后便细细地打量着她。 “坐吧。”太后轻轻抬手一指,涂着艳红色蔻丹的手从衣袖间一闪而过,她笑容亲切,饶有兴致甚至有些莫名怀念地看着叶清溪。 见房间内除了她和自己之外并无他人,叶清溪心中疑惑更深,双腿已自动走了过去,在对方下首落座。 手边有温热的茶水,叶清溪刚看了一眼,就听太后道:“别太拘束。这是毛尖清茶,全国一年都不见得有十斤,味道不错,你尝尝。” 叶清溪也正觉喉咙干渴,拘谨地道了声谢,这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不觉又多喝了两口。 太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叶清溪,见对方喝了茶,她嘴角微微勾起,轻笑着问道:“你是从哪一年过来的?” 叶清溪一怔,抬眼惊诧地看向对方。 太后又微微一笑道:“你是身穿还是魂穿?” 叶清溪瞪大双眼,惊地站了起来:“你、你也是穿越的?” 太后颔首,伸出长长的指甲比划了几下,感慨道:“已经二十年了。” 叶清溪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她以为她是孤独的,可没想到在这个朝代,竟然还有穿越前辈! “没想到一晃眼就二十年过去了。”太后沉沉地叹了一句,露出许久未有的好奇道:“你从哪一年过来的?苹果出到几了?”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下,深吸了口气道:“我来时是2020年,苹果出到11了。” 太后眼尾微垂:“都出到11了啊,哀家……我穿时才到5呢。” 叶清溪算了下,如果两人来自的是同一个现代,那太后就是2012年穿来的。 “看来所谓的世界末日真的只是个笑话呢。”太后掩嘴轻笑,原本雍容的女子,声音中忽然多了丝属于少女的音调,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倒转了二十年。 叶清溪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真如同做梦一般。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位穿越前辈可是太后,今后她是不是有靠山了? “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在知道对方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之后,叶清溪的态度也放松了许多。 太后笑道:“前两日翠微同我闲聊,说京城里不少商家近几个月来兴起了什么会员制,满就送,有奖销售什么的,我便晓得又有人穿来了。” 叶清溪顿时明白过来。其实当初她刚穿来的时候,包子铺的生意并不好,她就想起了锚定效应,让周大娘把每种包子都做成两种大小,小的比大的没便宜多少,但却小了几乎一半。她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有了小的衬托,大的显得特别划算,销量顿时好了不少。没想到的是她跟周大娘和周初九解释自己用意的话被人听去了,对方也不知怎么就认定她在销售上很有一套,非要她教教他,最后还硬塞给她五两银子。叶清溪没办法,只得随口说了一些现代商家常用的技巧,谁知几个月后,整个京城都差不多这样玩了起来。本来就不是多难的技巧,一旦有人用了效果好,其他商家学起来也很快。 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她这个源头,实在厉害。 “那……皇上,是您亲生的吗?”叶清溪稍稍鼓了鼓勇气,“我进来前看到他似乎……想杀人,”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亲手。” 她本以为对外头的暴行毫无办法,可既然得知太后是自己人,又对她如此亲切,那么她很想试试。 太后没有立即应下叶清溪的话,也没有斥责她,只是望着她神色怔忡,似乎在怀念着什么。片刻后,她摇头笑道:“先不谈那个。你来的时候,柯南完结了吗?” 叶清溪一怔,见太后面露好奇,她知道太后根本不愿提皇帝的事,心里犹疑了会儿,把涌上来的希望压了回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回答了太后的问题:“还没呢,我也没看到结局。” 太后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我就知道。” 太后谈兴很浓,与其说是和颜悦色的长辈,不如说是找到了知己的同龄人,与叶清溪聊得十分投机。叶清溪也完全没感觉到对方身为一个太后的威严,二人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片刻后,太后见叶清溪打了个呵欠似乎有些困倦的模样,眼尾垂了垂,轻轻呼出了口气。耳中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她蓦地抬眸看去,眯起眼厉声问道:“你刚说什么?” 叶清溪此刻困得几乎睁不开眼,但涣散的意识让她无法思考自己的异状,听太后问,她迷糊地应道:“我说,我大学学的是应用心理学……本来想当个心理咨询师的,我学长说我很……很合适……” 心理咨询师! 太后蓦地打翻了手边的茶盏,然而此刻叶清溪已经彻底昏睡过去,外头听到动静的翠微带着两个内侍走了进来,那二人手中拿着一条粗绳,见了歪斜在椅子上的叶清溪,半句话也没多说便走过去,将绳子套在她脖子上,一人一边便要用力。 “等等!”太后忽然扬声道。 两个内侍停下动作,垂手站立一旁。 翠微询问地看向太后。 太后面无表情地站立着,眼神微微闪烁,片刻后沉声道:“先留着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精神障碍 叶清溪渐渐恢复意识时听到了两个刚有些耳熟的声音的……争执? “……谁让你这么做的!”这是太后的声音,此刻仿佛多了些许气急。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娘娘考虑。” “哀家何时允许你擅作主张了?” “是奴婢的错,可奴婢也是为娘娘您考虑!娘娘的那些私事,怎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晓?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会的!此事你不必再多说,哀家不许你伤害她。” “娘娘,请三思啊!” “住口!你不必再说,哀家心意已定。今后你不得伤叶姑娘一根汗毛,听到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后者垂眸不语,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仿佛没有听到翠微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出声:“你先下去吧。” 翠微便知道自己逾距了,安静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门外。 等翠微离开许久之后,太后才猝然叹了口气。 在得知叶清溪也是个穿越者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她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叶清溪毫无所觉地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越而来整整二十年,这吃人的深宫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一日放松过,她打败了所有先帝的女人,甚至打败了先帝,终成这个帝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即便是帮着她谋害先帝的儿子和女人,与她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之人的翠微,她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可当她得知这世界同样有个穿越者后,她便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寂寞了。然而她除了是一个穿越者,也是个在深宫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最终胜出的女人,她不可能让任何人与事威胁到自己。所以,在决定让叶清溪入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事后要杀了叶清溪灭口。 谁能想到世事弄人,偏在叶清溪昏迷前一刻,她得知了对方的所学。迷药已下无法后悔,而从交谈之中她看出叶清溪是个聪明的女孩,醒后不可能不心存疑惑。但她还要指望叶清溪,便不能让叶清溪对她心有芥蒂,只得让翠微在不知二人真正交谈了些什么的情况下装作知晓一切,与自己合演了那一出戏,将事情都揽了过去,而她则依然是那个爱护穿越老乡的可亲前辈。 当然,她对叶清溪所说也不全是做戏,是她从前亏欠了她的洌儿,她见过他满身戾气杀人如麻的模样,也见过他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绝望,她无数次想要做些什么,可却毫无效果。既然上天把叶清溪送到她跟前,她便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拯救洌儿的机会。她是一个母亲,也是这个帝国的太后,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洌儿疯狂致死,更不会让这帝国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坐起身,面上微带笑容,神情笃定。叶清溪如今不肯帮她无妨,不久之后,那个善良聪明的小女孩,总归会心甘情愿地来帮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躲 虽说叶清溪相信在太后的威严之下,翠微不会再害自己,但回程的路上,她甚至没跟翠微有任何的眼神接触,好在对方或许是心中有愧,也同样未试图搭话。 直到回了包子铺,见那低调的马车渐渐远去,叶清溪才握紧了那块令牌,心里长出口气。 周大娘和周初九见叶清溪安然归来,双双松了口气,围过来关切地问了几句。 关于穿越之事,叶清溪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万一被人当成得了癔症灌符水也就罢了,一个不好当巫女什么的绑起来烧死就真的有冤无处申了。 “找我的是位慈和的夫人,只是我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叶清溪道,“那位夫人也没说找我什么事,跟我聊了会儿便放我回来了。”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 周大娘和周初九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周大娘狐疑道:“清溪,该不会……是你的亲人寻来了吧?许是有什么苦衷,那夫人不方便认你回去,只得召你去见见。” 叶清溪有些佩服周大娘的猜测能力,从某方面来说,太后与她确实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毕竟同是可怜的异世穿越人啊。 “周大娘,您看我像是达官贵人的亲人么?”叶清溪戳了戳自己的面颊卖萌。 周大娘顺着叶清溪的话上下打量她。叶清溪刚被她捡到时面黄肌瘦的,可养了三个月之后,面色红润有光泽,模样渐渐显出原来的精致来,她时常想,这样好看的闺女,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至此的?可偏偏这闺女人善嘴甜,还爱抢着帮她做事,哪像大户人家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啊。 “怎么不像啊?清溪啊,你就该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周大娘爱怜地笑望着清溪道。 “是啊,是啊。”一向不善言辞的周初九只在旁不停附和。 叶清溪捂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心里直乐,谁不喜欢被人夸呀? 周大娘和周初九又猜测了一番,见叶清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便也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太后的召见对叶清溪来说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已经习惯了三个月的古代生活。太后于她来说就像是核武器,只拥有战略意义,她总不能拿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太后。因此即便多了个太后当靠山,她也没有太多实感。 这日,叶清溪得了闲一个人跑去附近的街上走走看看,最后买了一根包银木制发簪,准备送给周大娘。她刚回到包子铺附近,便见一群人围着似乎在看什么热闹,里头不时有喧哗声传出。 叶清溪忙挤开人群往里去,刚挤到里层便见一群官差正翻动着包子铺里的笼屉,白嫩新鲜的包子滚落一地,沾染了不少灰尘,有人露出可惜的模样,更多的人却是在指指点点看热闹。 周大娘和周初九竟被官差绑了起来! 叶清溪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凭什么这么绑人,可随即想到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露面就一起被抓了呢? 叶清溪身子一侧,躲在了一个路人的身后,低着头小声好奇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呀?” 被她当做挡箭牌的路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兀自啧啧称奇道:“听说这家的包子吃死人了!这是黑心烂肺啊!好在我从没来这儿买过包子,不然这会儿还不知有没有一口气在呢!” 叶清溪闻言一惊,视线遮遮掩掩地望向包围圈里头,只见周大娘和周初九一脸惶恐,呆呆地看着官差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叶清溪这段时日一直在包子铺帮忙,她很清楚周大娘母子二人所用的食材或许不是那些高档货,但都是新鲜的,即便真出问题,顶多就是拉个肚子的程度,怎么就吃死人了?有时有卖不完的包子,她和周家母子二人都吃过,根本没出任何问题啊。 叶清溪眼见着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敢现身,只心急如焚地看着二人被官差押走,直到人群都散去,她才慌忙翻出几日前太后亲手给她的令牌,匆忙向皇宫跑去。 皇宫就矗立在京城正中,是全城地势最高之处,也是最恢宏巍峨之处,普通的小老百姓根本连靠近都不敢,只怕冲撞了什么贵人。但此刻叶清溪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即便这时代正值盛世,她也对衙门的办事效率和水平不敢放太多的心。曾经她读到过一个史实,官府事多来不及断案时,会把所有案子的当事人都关在牢里,等有空了再说,要是倒霉一点,说不定有人会因为盗窃之类的小罪甚至只是当个证人而被关上好几年。 好在她还有太后这个靠山,就算不能直接把人给放了,总能让官府尽快查清事实吧。 叶清溪上回出入宫廷时坐的是马车,但这回,她必须去直面那些威武吓人的宫廷侍卫。她才刚往宫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就有侍卫看了过来,吓得她蓦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叶清溪鼓起勇气再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大喝一声:“站住!” 叶清溪手中的令牌差点脱手而出。 她怕那二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赶她或干脆砍她,忙举起手中的令牌给二人看,飞快说道:“这是太后给我的,说我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我想求见太后!” 其中一个侍卫过来接过令牌,仔细查对之后又打量了叶清溪一眼,随后叫了一人道:“你领她进去。”之后又把令牌还给了叶清溪。 叶清溪长舒了口气,忙紧跟在那人身后,向里走去。 上次坐马车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这回,叶清溪走得两只腿都快断了才走到前后朝交界的太和门,被交给一个不过少年模样的内侍后,她又只得继续往里走。 到了前几日来过的宫殿门口,小内侍跟门口守着的人通报了一声叶清溪的来意,便把她丢下匆匆离去了。而门口的人进去通报之后,出来的却是翠微。 只见翠微一脸歉然望着叶清溪道:“叶姑娘,你来得不巧,这几日太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利,这会儿正歇着呢,不如你下回再来吧。” 叶清溪本就不怎么喜欢翠微,如今听对方带来这样一个坏消息,心中便是一沉,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不让她见到太后。她一个平民,傻了才会心血来潮入宫一回,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仿佛她不过是来窜门似的。 “翠微姑姑,我有要事求见太后娘娘……”叶清溪略带了些恳求的语气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翠微神色不变,她在宫里遇到的人命大事多了,自然不会再动容,语气照旧温和,但态度依然坚定:“太后这几日思虑甚多,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再天大的事,也得等太后醒了再说。”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叶清溪的焦急,她又补充了一句,“若叶姑娘实在着急,便先进去等会儿吧。” 叶清溪不愿无功而返,只得跟着翠微往里走去。 上回来的时候,叶清溪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神不宁之下并没有太注意周遭的环境,此刻她人走在一侧的长廊中,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一旁的空地上,那里大喇喇地放着个大水缸,着实眼熟,仿佛是那一日她见过的那个水缸。 叶清溪心头一跳,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少年皇帝冰刀似的阴鸷目光。她刚想看向前方询问翠微,视线一转回来却见个深色的东西猛然往自己这边撞过来,她蓦地一惊,却来不及避开,旋即鼻梁一痛,整个人便往后一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然而更令叶清溪惊恐的是,她这一摔的同时,却听到好几道惊呼声:“皇上!” 叶清溪蓦地抬头,只见她前一刻还在想着的少年皇帝与她一样仰倒在地,显然刚才跟她相撞的人就是他! 叶清溪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这样快的动作,只见她四肢并用,身子一转便躲到了廊柱后头,紧紧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她忘不了那一日所见的暴戾皇帝,精神病杀人不犯法,皇帝杀人就更无所顾忌了,连太后都管不了他! “是谁撞朕?”倒地的皇帝晕了会儿才稍稍坐直身子,一脸暴怒地瞪着前方。 不过他前方并没有人。 皇帝瞪大了双眼,摔开内侍的搀扶几乎跳起来,四下张望着愤怒地喊道:“是谁?是谁敢伤朕!” 身材娇小的叶清溪躲在廊柱后瑟瑟发抖。 翠微愕然望着叶清溪,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她见皇上蛮牛一般冲过来,忙侧身躲开了,可跟在她身后的叶清溪便没有这好运了,只是令她不知说什么好的是,这位叶姑娘该不会以为皇上看不到她,别人便看不到她吧?她这个角度刚刚好能看到叶清溪,跟在皇上身后的内侍中也有人能看到她。 “皇上,她……她在那儿……”皇帝身后的内侍中有人战战兢兢地说道。 “哪里?在哪里?”皇帝根本没看身后的内侍所指点的方向,兀自张望,似乎不把冲撞了他的人找出来便不会罢休。 “柱、柱子后头!”另一个内侍忙说道。 “柱子?”皇帝眼神一厉,立刻绕过柱子,然而柱子后却没人。 叶清溪发誓这是她这辈子第二快的动作了,或许是因为太过惊惧而进入了解离状态,她仿佛飘离了躯体在空中看着自己,听到有人给皇帝指点她的位置,她根本连考虑一下的时间都没有,绕着柱子转了一圈,脚下一蹬便来到了翠微身旁,低了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 除了皇帝之外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人呢?人在哪里?”皇帝没看到人,怒气又涌了上来,终于转回头瞪着那些内侍。 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看叶清溪。 于是皇帝也把目光挪到了叶清溪身上,他似乎想了会儿才说道:“你刚才不在这里。”语气也不怎么笃定的样子。 叶清溪低着头,只当皇帝没跟她说话。 皇帝却几步走过来问道:“你是谁?” 叶清溪只得低声道:“我是来见太后娘娘的。” 皇帝在叶清溪跟前两步远外站定,她的身高不过到他胸口,距离一近便生出强大的压迫感。 “是你撞的我。”皇帝也没管叶清溪回答得是不是牛头不对马嘴,沉着脸说道。 叶清溪下意识回答:“不是我!” 皇帝皱眉,又问:“那他们为什么看你?”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一个个理由从脑子里划过,她脱口道:“因为我长得好看!” 皇帝忽然伸手抓住了叶清溪的下巴,用跟温柔完全搭不上边的动作让她抬起头,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观察她的脸,片刻后他松手说:“确实好看。” 随后他就像是忘记了撞人这事一般,转头就走。 叶清溪:“……” 翠微:“……” 所有在场却不太敢说话的其他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我试试 叶清溪不好让翠微等她,且她也不太愿意直面分别的难过场景,因此将先前买的包银发簪给了邻居,请他转交,并请邻居转告,说她的贵人亲戚找来了,她得离开了。随后,她便跟着翠微往宫里去。 这回翠微倒是开始跟叶清溪搭话了,不过说的多是小皇帝让太后费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说得说着翠微便抹起了眼泪。叶清溪听得心里也有些难过,生个儿子是皇帝,打骂不得的,怎么管呢?一个人精神障碍,基因的问题占了大半,不定什么环境刺激便让它表达出来了,防不胜防。也不知皇帝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模样的,到今天为止,太后也不知为此操了多少心。 等马车入了宫门,当叶清溪从翠微口中听到一个消息时,她那原本就紧绷的情绪简直要崩裂了。 “太后居然和皇上住在同一个宫里?”叶清溪震惊道。 翠微道:“自皇上十一岁登基以来,太后娘娘便搬来乾清宫与皇上同住,与摄政王共理朝政,只待皇上大婚后再搬回景仁宫去让皇上亲政。” 不过如今皇上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太后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皇上亲政,因此连皇上的婚事也故意拖延。太后坐镇乾清宫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控制住宫里的内侍和宫女,防止他们乱嚼舌根,免得皇上的“暴君”之名传了出去,引发不可想象的动乱。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叶清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记,莫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先前她按照一般的想法认为太后与皇帝是分开两个行宫居住的,那么她跟在太后身边,只要躲得好,见不着皇帝的面就不会激起他的记忆,万一他真想起了她也能有太后罩着。可如今呢?她除非足不出户,否则在宫内溜达时都可能遇到皇帝……前途堪忧啊! 她想起之前两次入宫都碰上了皇帝,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又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这才没往那方面想,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难道她还要再提出宫回去的事?这个选择她之前就想过了,对她来说也很有风险,她不敢选啊。 叶清溪又是纠结了一路,等回过神来,她已随翠微回到了乾清宫。 只是宫内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叶清溪下意识想起数日前她来时见到的那一幕,心头顿时一紧。 翠微眉头一皱,拦住个宫女斥责道:“怎么回事?如此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那宫女一脸慌张,见是翠微忙说道:“皇上又闹起来了,太后娘娘在拦他呢!” 翠微一怔,也顾不得叶清溪,忙快步往正殿跑去。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想着跟着翠微还安全些,便连忙跟过去。 正殿之中一片混乱,叶清溪一眼便看到先前那个暴戾的皇帝正跟太后纠缠在一起,边上围了好些内侍,却没一人敢上前。翠微面色一白,慌忙冲上前去,而恰在此时,皇帝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太后,高高扬起手中的烛台。 “娘娘!” 就在此时,叶清溪看到了皇帝的脸,他清隽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曾经阴森的双眸此刻幽然如黑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烛台没有落在太后身上,却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翠微慌忙去扶踉跄倒地的太后,而太后却惊呼一声“洌儿”,冲上去一把抓住皇帝手中的烛台,往旁边一丢,又连声吩咐道:“快、快去宣太医!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两人冷静得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一人便是作为当事人的皇帝,他坐在地上,对于太后扶抱着自己的姿态一无所觉的模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红,神游天外。而另一人则是叶清溪,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跟皇帝视线对上了,可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看到她,更没有注意到她。 皇帝不争不闹,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寝宫中,叶清溪没有跟过去,直到翠微想起她来,她才轻声道:“太后好辛苦。” 翠微面色疲惫,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先安顿下来。” 叶清溪换上宫女的服饰,被安排在了宫女居住的偏房,不过是单独一间,算是优待了。宫里的条件再差也比外头的好,对此叶清溪也没什么想法。等她安顿好了,太后便让人来叫她过去,神色间倒没了刚才的痛苦,只留了一丝疲惫。 “先前让你看笑话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洌儿有时会像这样发作,伤人也就罢了,偏要伤己,不拦着不行。” “珍姐你辛苦了。”此刻翠微不在,叶清溪轻声安慰道。 太后摇摇头:“要是他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无所谓。偏偏一年年过去,他的情况却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我活着还能看顾一二,一想到哪天我死了,旁人只会畏他如虎,甚至可能想着弑君,我便难受得心窝疼……” 如今洌儿已经十七,岁数渐大,摄政王时不时与她提及让洌儿亲政之事,却被她以洌儿年岁尚小给拒绝了。为此她听闻朝堂中有人暗地里谈论她是想窃取萧氏江山,当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架空穿,这个世界并没有出过什么女皇帝,可她也没什么野心去争这个第一。但洌儿的病,她却又不能同旁人讨论,若不是叶清溪的出现,她真当是束手无策。 叶清溪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太后,看到这个皇帝的症状,她隐约有些想法,但她若真猜对了,太后只怕会更难受吧。有不少心理疾病不配合药物治疗是治不好的,可这时代哪来的精神治疗药物?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这个年轻的穿越后辈还不太熟练于隐藏她自己的情绪,她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吓到了对方,这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从今天前你便担个女官的名,倒不用做什么事,偶尔来陪我聊聊天便好。”太后道,“洌儿虽与我同住一宫,却从来不会主动来我住的东暖阁,你安心。” 叶清溪想大概是翠微把她听到太后和皇帝同住一宫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告诉了太后,太后才会如此解释安慰她,她只觉心中熨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断压回了心底。 她的专业课才学了那么点,还没毕业,又怎么能随便给出什么诊断呢?那简直是在害人。 太后今日实在疲累,跟叶清溪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不一会儿翠微进来,关切地说:“娘娘,方才皇上可伤到了您?” 太后摸了摸手肘,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是轻轻磕了下,无妨。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在皇上身边守着,他醒了便来禀告一声。” 翠微应下,太后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起她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明朝时曾经出过几个宫女联手想把皇帝杀了的事,她这儿子如此喜怒无常,她真是怕有人受不住了也动手伤他。 “娘娘,依奴婢来看,叶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提出帮助皇上的。”翠微道。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叹道:“但愿如此。” 在皇宫的第一晚,叶清溪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双了无生趣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夜里也不知惊醒了多少次。 天亮时叶清溪虽疲惫,却犹如大赦似的起了床。她担了个侍寝女官的名头,但太后起居并不需要她动手,翠微大概是跟其他宫女说过什么,也没人来给她这个新人穿小鞋或者怎样,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便有小宫女过来说太后寻她过去。 到了地方叶清溪才知道,原来太后是找她过来吃早饭。早膳一共十八道,太后身边有翠微伺候着,叶清溪虽然也坐下了一起吃,但毕竟不敢太放得开。早饭吃到尾声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过来禀告,说皇上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太后闻言忙放下筷子,匆匆赶过去。 一行人走得十分快,叶清溪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正殿寝宫之中,大床上一片混乱,皇帝并不在床上。众人微怔,直到床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众人才发觉皇帝正蜷缩在床尾,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成一团。 “你们都出去。”太后扬声道,她顿了顿,又道,“清溪留下。” 其余人鱼贯而出,有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叶清溪身上,又飞快地挪开。寝宫里很快走得只剩下三人,太后走上前去在皇帝跟前蹲下,柔声道:“洌儿不哭,母后在这里。洌儿不哭……” 皇帝充耳不闻,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低低地啜泣,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后在一旁柔声说了好一会儿,却没能得到一点回应,她只得站起身退回到叶清溪身边。她轻轻抹了抹眼睛,哑声道:“这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他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后,也不全是您的错……有些人天生带某些基因,有时候有没有病只看它会不会表达。”叶清溪忍不住宽慰道。 “那洌儿这病呢?你可看出什么了?”太后眉心一动,轻声问道。 “……像是……双相障碍,也可以叫做郁躁症。”叶清溪终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大概率不对,还有其他精神障碍跟郁躁症的表现有些像。” “郁躁症么……”太后喃喃道,她对心理治疗这块一窍不通,只是听过某些专业的词汇,二十多年过去,在原先世界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她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虽然叶清溪说她说的不一定对,可太后却并不太在意,她只知道洌儿精神状态不对,却不知是什么问题,一颗心一直悬着,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病情名称,即便最后证明不对,如今也是给了她一定的安慰。 “这病该怎么治?”太后又顺着叶清溪的话问了下去。 叶清溪没有立即说话,此刻她望着蜷缩成一团的皇帝,脑子里想起了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单独使用心理疗法对双相障碍无效。 但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把那句话说出来?更何况,所谓郁躁症的判断,也不一定对。很多精神障碍都要经过生理上的检测和长期的观察才能确诊,她才见了皇帝几面而已,其实本不该如此轻率。但她对太后的痛苦感同身受,一时间没能忍住。 “我……我不知道……”叶清溪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太后看出叶清溪有所隐瞒,她闭了闭眼,忽然跌坐在地,悲伤地哽咽起来:“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我的儿子得到这样的报应?洌儿,母后对不起你。” 叶清溪吓了一跳,忙蹲下扶着太后道:“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了珍姐。” 太后兀自哭泣,喃喃地说了好些错不错的话,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蓦地抓紧了叶清溪的手臂,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清溪,你帮帮珍姐好不好?看到洌儿如此,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我不求你治好他,但求你试一试可好?” 叶清溪一怔,刚想拒绝,太后却忽然跪坐起来,一脸决绝:“我给你磕头,只求你帮帮我!” “珍姐,珍姐,你别这样。”叶清溪想要拦住太后,奈何太后此刻的力气大得很,眼看着太后真要磕头,叶清溪脱口道,“珍姐我试试!” 太后身子一顿,定定望着叶清溪,旋即露出感激的笑容:“清溪,珍姐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面对太后那如花笑颜,叶清溪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表哥 叶清溪原本是真的想好了的,她专业技能几乎约等于没有,治人就是害人啊。可面对太后那样的痛苦,她实在没忍住,轻率地答应下来。已经答应的事再改口她是做不到了的,她能怎么办?只能改变态度了。 叶清溪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认知失调之中,当一个人行为与态度不符时,行为难以改变,便只能改变态度让自己好过一点。她也确实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合理态度:在这个连心理学都没有出现的时代,在心理治疗上的能力,跟其余人比她已经算是大师水平了吧。要么眼睁睁看着皇帝情况越来越糟,最后真正毁灭,要么她改变先前的态度,竭尽全力用她的所学尝试救救他,能不能成功另说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他并不是郁躁症呢?说不定能她能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帮助他呢? “我、我会尽全力。”叶清溪稍稍笃定了些,也不知是说给太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太后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说着太后看了皇帝一眼,示意叶清溪跟着她先出去。等到了外间,叶清溪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觉得不能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有些事是必要的,她又不能不做。 “首要的一点是,我得先观察他的症状,仔细判断他究竟是哪一种障碍。”叶清溪认命说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我将你安排在洌儿身边,你可愿意?” 叶清溪面露苦色,“不愿意”三个字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最后说出的却是:“愿意。” 太后拍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当然知道叶清溪有多害怕,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感到害怕是应当的,洌儿不知何时就会发疯,伤人伤己,若非他是她的儿子,她也会敬而远之。可为了她的洌儿,其余人怎样都好。若她的洌儿将来能有起色或是完全好起来,她自然会给叶清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的些许恐惧不过是获得荣华的小小代价罢了。 “那便好,辛苦你了。”太后道,“你放心,我会着人照应着你,若出什么事,我会及时赶过去。” 叶清溪怔怔点头,不然她还能怎样呢? “那……在皇上发作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一些束缚方法?”叶清溪再问。要是能在皇帝躁狂发作时及时将他控制住,她的人身安全会有保证,也能让皇帝无法伤害自己和他人。 “这个怕是不行。他是皇帝。”太后没给叶清溪任何希望。 叶清溪苦着脸应是,她技能不足,又不能控制病人,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的“试试”。 太后在叶清溪答应下来之后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她在外间勉强可以看到他儿子的孤独身影,此刻他依然抱着自己在低低地啜泣,就跟以往一样,听不进周围的任何话。 叶清溪也顺着太后的视线看了过去,既然没有了退路,她便只能前进了。 “他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叶清溪问道。 太后想了想回道:“大约四五天吧。” “那躁狂亢奋的状态呢?”叶清溪又问。 太后道:“我先前并未仔细数,大约也是差不多的。” “那在躁狂或抑郁的状态发作间隙,他有没有正常的时候?”叶清溪再问。 太后没有立即回答,什么叫做正常的时候呢?她一时间竟也无法判断了。 “这个……还是今后由你来观察吧。”太后道,“他如今这种抑郁状态时什么事都做不了,另一种状态时还勉强能去听课做些事。” 叶清溪点点头,毕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心理治疗,她心里很是没底,只能尽可能地通过询问预先了解皇帝。 “他平时会有物质成瘾么?比如酒?” 太后点头:“他躁狂时偶尔会喝酒,喝到大醉为止。” “是先躁狂再喝酒,而不是先喝酒再躁狂对吗?”叶清溪问得很详细,她得先排除他的躁狂是酒精导致的这一可能。 “没错。”太后又应道。 “他小时候受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刺激吗?”叶清溪问。 太后沉默片刻,似乎正在回想,她想到叶清溪先前说的基因和环境的理论,片刻后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的。” 叶清溪注意到太后一瞬间的不自在,苦苦思索着前期她还能做什么。她倒是想跟皇帝直接对话,但这会儿他这种完全孤立的状态她跟他说话没用,而躁狂状态时她觉得她一说话可能就被他打死了。 唉,揽下这事的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有没有自杀倾向?” 太后想了许久才摇头道:“没见过他想不开。” 叶清溪想,自杀倾向或许还没有,但自残倾向肯定是有的吧,她就亲眼见着他用烛台伤了自己。 “你上回平息了洌儿躁狂状态下的怒火,有什么诀窍么?”太后问她。 叶清溪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简直跟傻子一样二,只觉得没脸见人了,太后偏却问起她的诀窍……她哪来的诀窍啊? “大概是跟着他的思维走?”叶清溪不怎么确定地说。她记得当时皇帝思维奔逸,注意力又相当容易转移,她那些反应和回答,只是刚好跟皇帝的思维契合了吧。 “这样……”太后沉思,随即释然,既然有叶清溪这个专业的来考虑对策,她也没必要为难自己。她希望不久之后看到的,会是一个正常的儿子,而不是如同今日这般让她无所适从。 皇帝的抑郁状态会持续好几天,而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食欲,睡眠状态也很糟糕,昨日太后是让太医开了具有安眠成分的药才让皇帝睡下去。而到了白日,更难办的是怎么让他吃东西。有时候他会吃一点东西,但很多时候没人帮他他就想不起来饿。 太后让人将膳食端入寝宫内,看着叶清溪道:“这种时候他通常没什么食欲,硬让他吃他会发脾气,只能哄着吃,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药啊。 叶清溪摇头道:“哄也好,先让他吃饭吧。先帮他建立起规律的作息时间……不过如果没有他本人的配合,治疗很难进行下去,至少得让他知道他生病了,他个人也得有意愿配合才行。” 叶清溪觉得这点十分难办,如何跟一个古代人解释他有精神障碍?患者本应该对治疗师给予充分的信任,才能让治疗有效果,但目前她跟皇帝就是互相陌生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得病了,更没有治疗意愿,她没法强行帮他啊。 “而且,他必须建立起对我的信任才行。”叶清溪为难地说。 太后想了想道:“若将你以女官的身份安排在洌儿身边,身份上不太合适……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女吧,你暂且当他的表妹,慢慢与他熟悉起来。” 叶清溪只得点头,若说是表妹的话,他总不至于随随便便打杀她吧?她见他在面对太后时,还是有些克制的。 在内侍轻言细语的哄劝下,皇帝还真吃下了一些东西,不过并不多,再让他吃,他也不理,径直上床躺着去了。 太后见自己儿子开始理人了,便走上前去道:“洌儿,这是母后的远房侄女,名叫叶清溪,母后将她接进宫来陪伴母后。” 皇帝眼眶还有些红,他那漆黑的眼珠子慢慢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叶清溪,在后者紧张得都快忘了呼吸时,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叶清溪想,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 “你是他的表哥,今后可要多照看她。”太后又道。 皇帝又一次看向叶清溪,眼珠子一动不动,十分瘆人。 叶清溪干巴巴地说:“表、表哥好。” 皇帝应了一声,没再看她。 太后又道:“今日御花园花儿开得正好,洌儿你带着清溪出去走走。” 皇帝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后瞥了叶清溪一眼,后者忙清了清嗓音道:“表哥,陪清溪出去走走吧。” 皇帝又看了叶清溪一眼,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隐隐有了丝委屈的味道:“不想动。” 太后无奈地看向叶清溪,想让她想想办法。 叶清溪还记得前两次皇帝的狠厉,如今的他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可她也没胆子跟对方撒娇啊,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表哥……清溪刚来皇宫,哪里都不熟悉,就麻烦表哥了。”叶清溪满脸僵硬地劝说道,“如今春光正好,不去走走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景色?” 被子底下的身影一动不动,就在叶清溪即将放弃的时候,皇帝忽然掀开了被子,看了眼叶清溪道:“好。” 太后立即道:“来人,替皇上更衣。” 叶清溪先出去回避,太后同样出来站在叶清溪身边,原先哭红的双眼已恢复正常,又成了那个雍容的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清溪,洌儿便交给你了。莫让我失望。” 叶清溪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她似乎从太后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肃杀意味。她抬头,只见太后正温和地笑望着她道:“我相信你,清溪。” 叶清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太后这样的信心啊。 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还穿着女官的衣裳便道:“让翠微也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叶清溪被翠微带去换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又往脑袋上别了些首饰,便多了一丝娇俏可人的意味。 不一会儿,一身金边玄衣的皇帝走了出来。他面上木然没什么表情,走两步路似乎都相当费劲,见了叶清溪也只是横过来一眼,便兀自向前走去。 “太……表姑母,你不同我们一道去么?”叶清溪见太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我不在,你跟洌儿也能尽快熟识起来吧。”太后道。 叶清溪没办法,只能匆匆跟上皇帝,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心里想着该怎么“熟识”起来。 皇帝一路走到御花园,最后上了假山的凉亭,沉默地坐了下去。 叶清溪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下方,不禁心中一跳,虽然太后说没见过他想不开,可说不定他早已经有了想法有了计划,只不过没有真正实施呢? “表哥,这里好高好吓人啊,我们还是下去吧。”叶清溪挡在皇帝视线之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皇帝怔怔看着她,忽然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很喜欢你?” 叶清溪不知他什么用意,犹豫了片刻说:“还、还可以吧。” 皇帝站起身,慢吞吞走到叶清溪跟前,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你。” 叶清溪呼吸一滞。 皇帝漠然道:“我母后让你进宫来,是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妃子?你去跟母后说,我同意了。” 叶清溪:“……”这哪跟哪啊! “表锅……”叶清溪下巴还被掐在皇帝手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她只得道,“先放开窝……” 皇帝松开叶清溪,她忙道:“表姑母就是让我来陪她,并不是表哥你以为的意思。” 皇帝盯着叶清溪看了好一会儿道:“哦。” ……然后呢? “我要是推你下去,我母后是不是会很生气?”皇帝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似的轻描淡写地问道。 叶清溪却心惊肉跳:“表哥……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皇帝忽然坐了下来,侧头看向凉亭外,一时间也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叶清溪神情紧绷地站在一旁,她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没有?这皇帝啥意思啊!有病啊! ……哦对的,他确实有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噩梦 叶清溪战战兢兢地呆站了好久,直到双腿都快僵硬了,还没见皇帝动一动,他就像是老僧入定似的坐在那儿,仿佛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叶清溪站的位置刚好能看到皇帝的侧颜,他模样俊美,侧面看鼻梁高挺,整个轮廓美得如同雕塑一般。她想,他的美貌应该是遗传自他的母亲,如此安安静静不发病的时候,就是个美少年。 叶清溪为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意识到这种状态下的皇帝还算安全,便鼓起勇气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故作好奇地问道:“表哥,你平日里喜欢做什么呀?” 皇帝好几秒之后才瞥了她一眼说:“我不想说话,你闭嘴。” 叶清溪:“……” 皇帝很快便转回了视线,也不知他一直在看着什么。 叶清溪看向他看的方向,却只看到一些围墙屋顶,也不知他怎么就能看那么久。 “表哥,你在看什么呀?能不能让我也看看?”叶清溪很努力地与皇帝搭话。 皇帝没看她,只说:“你好烦啊。” 叶清溪心里哀叹一声,她也不想跟他搭话啊,可不想办法熟悉起来,她的治疗就进行不下去了。 看了眼皇帝的脸色,他出来后就是一副木然的模样,眉心微皱,似乎很是疲惫,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容,事实上大约也是如此。 “着火了。”皇帝忽然出声。 叶清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不远处应当还是皇宫的范围内正浓烟滚滚。 再看皇帝,他仍然事不关己地坐着,刚刚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诉说一个事实罢了。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冲过去灭口,叶清溪感觉也不少她一个,便跟皇帝一道坐着。要跟皇帝熟悉起来真是太难了,这种抑郁状态时接近他确实安全,可他也几乎是油盐不进,她还真是难以撬开个口子。 叶清溪想想有些泄气,趴在亭子围栏上,半晌又忍不住说:“表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干什么都没劲,觉得特别没意思?” 皇帝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叶清溪斟酌了片刻道:“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哪儿出了问题?” 皇帝懒懒地瞥过来,漆黑的双眸看了叶清溪好一会儿,但他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她身上,片刻后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慢吞吞站了起来,也不管叶清溪便下了凉亭。 叶清溪哀叹一声,在这个完全不配合的病患面前,她这个本就是半吊子的自然是几乎无能为力了。 她忙跟上皇帝,没一会儿便回到了乾清宫。有宫殿走水,太后并不在乾清宫内。好在着火点距离乾清宫很有些距离,倒是不用担心火会烧过来。 皇帝一回寝宫便爬回了床上,呆呆地看着上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叶清溪之前下意识地跟进来,见皇帝爬上了床,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听到皇帝低低地啜泣起来,她心里一惊,脚下已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见皇帝流了一脸的泪,仿佛生无可恋似的。 “表哥……”叶清溪想,如果她手上有药就好了,可以让他不那么难过,可这种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叶清溪待得难受,留下两个内侍看着皇帝后便离开了。 太后正好回来,见到叶清溪,便让她跟自己过去。 叶清溪将自己努力跟皇帝搭话,但他没什么反应一事都说了,具体的谈话内容没说,妃子什么的,她可没脸提。而且,从今日短短的对话来看,她感觉这皇帝跟太后的关系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具体的她也说不清,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她同样感觉到,太后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只是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感觉,她也不能因此去质问她。 “别着急,这才是第一日。”太后道,她不想叶清溪因为第一日的受挫就放弃了,便尽力安抚。她过去好几年都曾试着想要洌儿能好一些,可都以失败而告终了。要说她最不缺的是什么,便是耐心了。即便花上个一年半载,只要洌儿的状况能好转,她有那个耐心。 “是,我也明白。”叶清溪回道,又重新振作了精神。太后说得没错,这才第一日,这点挫折算什么呢?跟皇帝本身的痛苦比起来,她这点受挫感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因为皇帝表现出来的无害,叶清溪第二天去见他时也不再那么紧张。太后因要跟摄政王商谈国事,便去了前朝,叶清溪一个人去找了皇帝。 皇帝趴在床上,眼睛正睁着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一动不动的简直像是具尸体。叶清溪被他吓了一跳,见旁边的两个内侍神色正常,便知道皇帝又神游去了。 她在床边蹲下,对上皇帝的视线笑道:“表哥,我又来找你玩了。” 皇帝眼珠子动了动,似是想了一会儿才说:“哦。” 叶清溪也是无奈了,她拿出从翠微那里要来的棋子,对皇帝说:“表哥,我们来下棋吧。” 皇帝盯着叶清溪,直到看得她毛骨悚然才说:“母后说你进宫是陪她的,为何你总在我跟前晃?你是不是想嫁给我?” 叶清溪:“……”这谈话真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皇帝淡漠地说:“你长得挺好看的,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不行!”叶清溪脱口而出,见皇帝还是没什么大反应,便讪讪笑道:“表哥,我在家里是独生女儿,见了表哥就跟见了亲哥哥似的,因此才喜欢往表哥面前晃,我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想法。” 皇帝:“哦。” 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走了。” 叶清溪不想走,她才刚来呢。她干脆在皇帝床边坐下来,小声道:“表哥,你不想下棋的话,我读书给你听吧。” 皇帝说:“不想听。” 叶清溪:“可我想读。” 皇帝瞥了叶清溪一眼:“哦。” 叶清溪便换了本话本,缓缓地念了起来。她本来是打算念诗经之类的,但又觉得枯燥无趣了些,便换了话本。 皇帝睁着眼睛并没看叶清溪,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叶清溪很快便念得累了,暂停下喝了口水,回来时却见皇帝正盯着她看。 “表哥,怎么了?”叶清溪讪讪道。 皇帝道:“你长得真像桃子。” 叶清溪一怔。 皇帝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毛茸茸的。” 叶清溪:“……”他要不是皇帝,可能她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我继续给表哥读书吧。”叶清溪稍稍后撤,一本正经地说。 “哦。”皇帝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缩回手怔怔地看着不知哪里。 等一本书念完,叶清溪再看皇帝,却见他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闭着眼睛时比他睁眼安静的模样更美,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落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安静的美少年,其实是有着可怕的精神障碍呢? 叶清溪悄然走了出去,微微一叹。她也想治好这个小皇帝啊,可是……也不知能不能成。 叶清溪在自己屋子里回想着还能记得的教材书,目前她主要就是先观察,先确定皇帝的病症,之后再想能不能治疗的问题。即便真是郁躁症,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她也只能试试看心理疗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在叶清溪想得入神时,原本看着皇帝的一个内侍忽然匆匆跑了过来,一见她便忙道:“叶姑娘,太后如今不在,可皇上似是魇着了,梦里便哭了起来!” 叶清溪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皇帝深陷锦被之中,身子不安定地扭动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口中似乎在喃喃着什么。叶清溪连忙凑近了,可谁知皇帝似是在梦中感觉到有人接近,忽然一把抓住了叶清溪的手臂,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口中道:“母亲,母亲,血,血,好多血……好多血!” 叶清溪身子一僵,即便是在梦中,即便声音很轻,她依然能听出他的恐慌和无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抱住他,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也不知她说了几遍,皇帝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叶清溪微微皱起眉头,她还记得之前问过太后,皇帝小时候有没有受过刺激,但太后说没有。可看皇帝如此无助的模样,他小时候应当是受过什么刺激的吧,那么是太后真不知道呢,还是太后明知道却没跟她说? 很快皇帝又安稳地睡了过去,叶清溪轻手轻脚松开他,在旁边站了会儿,见他没再做噩梦,便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清溪托着下巴,脑子里想的是太后。她发现,在她的印象中,太后是一个对老乡和蔼,对儿子爱护有加的穿越前辈,这样的印象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了。可是细细一想,太后要坐到如今的位置,如果没什么本事的话,怕并不容易吧? 叶清溪烦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太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可太后一直对她很亲切,还帮她解决了周大娘的麻烦,她真不愿多想什么。 直到暮色降临,太后让叶清溪过去吃饭,她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得将这一切暂且放下,跟着传话的人去见太后。 “听说洌儿今日魇着了,是你让他安静下来的。”太后道。皇帝身边的人本就是她安排的,有什么事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见太后提起这事,叶清溪犹豫了会儿才说:“我看皇上似乎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一直在梦里喊着血什么的,太后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太后一怔,瞥了眼此刻还在的翠微。 翠微蹙眉道:“叶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跟太后说话?” 话已说出口,叶清溪便镇定了许多,正色道:“太后,我需要知道。” 太后垂头怔然,片刻后道:“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她顿了顿道,“那时他不过三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究竟哪种病 对太后来说,有些事最好是能被永远地封存起来,不要有任何人再将他们翻出来。那些过往造就了如今的她,可也让她连回忆起来都觉痛苦。有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曾经也是个根正苗红的穿越女,她便觉得悲哀。在宫里的二十年,已经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她。 “洌儿三岁时,照顾他的宫女里有一人手脚不干不净……”太后静静地说道,“我以为洌儿在睡觉,没想到他竟偷偷跑了出来,看到她被杖毙的那一幕。” 其实她把那宫女打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手脚不干净,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宫女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竟利用将洌儿带到先帝面前的机会勾引先帝。她怎么可能容忍有那样心思的宫女继续活着呢?只是没想到,那一幕却被她的洌儿看见了。当时他才三岁,那时候确实受了些惊吓,可不过几日他便忘记了,她以为他没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么? 叶清溪没说话。太后……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美好。毕竟是从宫斗中胜出的女子,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过因为她跟太后是同乡,得了对方的另眼看待,太后也乐意在她面前展现慈祥的一面,她才会误会了。人可以有很多面,端看她面对的人是谁。当面对皇帝时,太后就是个爱子心切的伟大母亲,当面对她这个同乡时,她又是满心怀念的孤独穿越者,而面对别的曾经被她打败过的宫妃,她大概是个高高在上的冷酷胜利者吧。 叶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太后,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评价对方。 “清溪,那件事……可是造成洌儿如今状况的原因?”太后望着叶清溪问道,她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心思,此刻却多了一分压不住的惶恐。 她原本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让洌儿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之前听叶清溪说,基因的原因占了大半,她便仿佛松了口气,好像不必再那么苛责自己。然而,洌儿却对当年的事如此念念不忘,她又一次忍不住内疚自责,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果然还是她的错。 叶清溪道:“……不一定。童年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影响成年后的样子。” 心理学上的理论总是在进步的。佛洛依德认为人童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会淡忘,但会藏在潜意识中,对人的一生产生恒久的影响力。但他的精神分析学派如今已不是主流的分支,最新研究认为,童年创伤在成年后也不一定会影响到人的性格形成。 不过,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他童年时的经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可面对太后那惶惑的模样,叶清溪实在说不出口这一点。 太后那一口憋着的气似乎轻轻地吐了出来,她微勾唇角,笑容浅淡寂寞:“真希望那件事过去没有发生。” 如果她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将那个宫女拉得远远的再杖毙,绝不会让她的洌儿再看到那一幕。 她望向叶清溪道:“有没有办法让他能从那个心结中走出来?我不希望他再做那样的噩梦。” 叶清溪迟疑了会儿道:“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有点像PTSD的症状。” 见太后微微蹙眉,叶清溪解释道:“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算常见的。” 很多时候,精神障碍患者不一定只有一种障碍,很可能有共病。不过她才疏学浅,若皇帝有好几种纠缠在一起的障碍,那她很可能就分辨不清了。诊断精神障碍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后从过去的记忆中搜寻,隐约对叶清溪说的这个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她微微蹙眉,PTSD,郁躁症……她的洌儿究竟还有多少病症? 翠微不太听得懂二人的话,但她并未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见太后与叶清溪二人都没再说话,又见太后神色不渝,她忍不住说道:“那事是个意外,怪不得娘娘,还请娘娘放宽心。” 太后没有应声。 叶清溪道:“翠微姑姑说得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谁的错没意义,重要的是解决它。”想到皇帝,她便一阵烦恼,语气也不自觉地低落,“我想再多观察一些时日。” 太后点头,片刻后又道:“辛苦你了。” 叶清溪勉强笑了笑,确实辛苦,目前她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只能继续她先前的计划,暂且观察。 太后给予了叶清溪足够的信任,基本上叶清溪在乾清宫里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比如说随时随地跑去找皇帝什么的。 叶清溪数着日子,皇帝的抑郁症状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还没有消失,据太后所说,皇帝先前处于抑郁状态时不太爱睡觉,但这几天他却总是在睡觉,不大愿意从床上下来,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也懒得理人,有时候叶清溪跟他说上好几句话,他才会轻飘飘地回一个“哦”字。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要不是清楚对方是皇帝,叶清溪可能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这几日皇帝“很乖”,太后也稍微放松了些,约了太妃去宫里的佛堂吃斋念经。太后原本是不信佛的,如今其实也不大信,她不知对佛祖祈求了多少回,都没有让她的儿子有任何的好转,可上天送来了一个叶清溪,她想那便信上一回吧。 今日是几日好天气之中难得的雷雨天气,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黑压压的让人心情压抑。 叶清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几天观察下来,她认为皇帝的抑郁症状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没见他有什么自杀的举动,接下来,就是等他什么时候躁狂发作了……抑郁之后是立即进入躁狂期,还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正常时期? 此刻叶清溪也回忆起了另一种跟郁躁症有些相像的精神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同样的有躁狂和抑郁,不过这种障碍是持久性、普遍性、病态性的,不像郁躁症一样是片断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情绪变化很快速,通常是几个小时就可以从躁狂到抑郁,像皇帝这种抑郁期持续好几天的几乎不太可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人格分裂,她目前观察到的抑郁期和躁狂期,说不定是两种人格的不同表现,不过她在他躁狂时期见过他,在他抑郁时期他却能认出她来,如此看来倒不太像是人格分裂。 在解离性身份障碍,双相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这三个词上面分别画了圈,叶清溪便把毛笔往边上一丢,盯着这三个词出神。如果她注定有这么一穿,为什么就不能等到她当上心理咨询师执业了之后再穿呢?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疼了吧。 叶清溪打算出去透透气,免得把自己也弄得精神障碍了。她刚开门便吃了一嘴的风雨,忙又将门关了回去。 这时候,皇帝在做什么呢? 叶清溪这么想着,便又开了门,顶着风雨向正殿走去。好在路上都有长廊,她不至于淋个湿透。走到正殿时,她惊讶地发现太后派去看着的两个内侍竟然不在皇帝身边待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叶清溪皱眉问道。 个子稍微有些矮小的叫许木,人倒没他的名字那么木讷,见了叶清溪他便苦着脸道:“皇上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他一个人在里头?”叶清溪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是的。”许木面上也有些不安。 叶清溪探头看了眼,寝宫里居然是黑漆漆的,让人更加不安。 “你们快去点灯……还有,去通知太后。”叶清溪忐忑地吩咐了一句,见二人纷纷跑开,她侧耳倾听了会儿,里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皇帝他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叶清溪一想到那种可能便待不住了,她答应了太后试试治疗皇帝的病,他要是这种时候出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太后?她咽了下口水,一脚踏了进去,边走边低声道:“表哥……我是清溪,表哥你在吗?” 叶清溪忽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鼻腔中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表哥?”叶清溪僵立着,讷讷道,“表哥,你在哪里?别闹了。” 身后忽然一热,她落入了一个犹带酒气的滚烫怀抱,她最早时曾经听过的阴冷声音道:“想谋害我吗?” 下一刻叶清溪只觉脖子一痛,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听到身后的人在冷笑:“什么表妹,我知道是母后派你来的,想取得我的信任后害我?不可能!” “不、不是……”叶清溪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身后的人确实是皇帝没错,不过跟早些时候那有气无力的嗓音相比,这时候的皇帝声音中多了不少戾气。她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为自己辩护都不行,情急之下,她一脚踩在皇帝脚背上,在他吃痛松开她时,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此刻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寝宫中的幽暗,脚步踉跄地向出路逃去,她可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发病的皇帝手里! 然而叶清溪才跑出没几步便被从皇帝追上,他将她扑倒在地,大手按着她的脖子狞笑:“想跑?” 叶清溪吓得双眼猛地瞪大,她用力掰着皇帝的手,惊呼道:“表哥,我真不是来害你的!” 皇帝却不听她的,他蓦地低下头,嘴里的酒气喷了叶清溪一脸,只听他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的!” 啊啊啊把我的抑郁小皇帝还给我啊! 叶清溪的手在地上乱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猛地往皇帝头上砸去。他闷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便被叶清溪使出吃奶的劲推开。跑到寝宫门口时,叶清溪跟什么人撞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直到对方出声她才发觉是许木,她忙道:“先不要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袭来,叶清溪下意识一躲,便见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眼角砸在了柱子上。 皇帝追来了! “快跑!”叶清溪抓着许木便跑。 刚跑出没多远,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太后便出现在了叶清溪面前。 “表姑母,救命!”叶清溪猛然窜到太后跟前。 太后见叶清溪衣衫凌乱,发髻几乎散开,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追着叶清溪而来的皇帝身上。 “洌儿?”她看到自己儿子额头的鲜红,瞳孔一缩,再看叶清溪,咬唇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似的。难不成,洌儿竟要强上叶清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表妹 太后心里的疑惑刚起了个头,就见叶清溪蓦地躲到她身后,小声道:“他躁狂发作了,觉得我想杀他就打算掐死我……对不起,我逃时打伤了他。” 太后深吸了口气,对于伤害自己儿子的人,她自然是生气的,但如今的情形下她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毕竟她还要仰仗叶清溪的治疗。 除了太后之外,其余见到皇帝此刻狼狈模样的众人吩咐色变,惊慌失措地望向皇帝。 究竟哪个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伤皇上? “母后。”皇帝面色阴沉地盯着躲到太后身后的叶清溪,“把她交给朕,她伤了朕!” 叶清溪身子一抖,太后要是将她交出去,她一定会被皇帝弄死的,淹死吊死掐死什么的,她都不要啊! 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心软接下这种任务,又为什么因他抑郁期的乖巧而放松了警惕啊!如果先前她没有因担心他而跑到寝宫里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太后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她扬声道:“所有人都退下!清溪翠微留下。” 几乎没人犹豫,忙不迭地匆匆离开。 皇帝没有阻止太后,只是将原本瞪着叶清溪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太后身上,此刻雨量变小,几人都笼罩在霏霏细雨之下,几乎看不清皇帝眼中的复杂情绪。 “洌儿,这是个误会。清溪不会害你的。”太后柔声道,“只是个意外。” 叶清溪探出头来诚恳地说:“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先前我是太害怕了才会误伤了你。”她本想说不然我让你打回来,可转念一想,对方又不是会跟她客气的正常人,精神障碍患者思路清奇,她敢说他就真敢打回来,于是她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洌儿,你也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太后往前一步道,“快跟母后回去,你的伤口赶紧处置一下。” 皇帝却退后一步,莫名地笑了下:“这个表妹,可是母后在外的私生女?” 太后微怔,随即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朕是天子,伤害龙体的人怎能就此放过?母后,你却要偏帮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皇帝冷冷瞪着太后。 “洌儿!”太后急怒,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换了一人,她自然不会为此与洌儿弄出更多嫌隙来,可叶清溪不行!惹怒了洌儿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她不能退让,把唯一的希望生生毁掉。 叶清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远处的皇帝犹如一个杀神似的矗立在那儿,而她跟前的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在她胆战心惊的同时,她似乎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觉得他好像在哭,被雨水掩盖的、无声的泪水。 郁躁症的躁狂时期,会有这样的症状么? “母后。”皇帝叫了太后一声,随后便是长久的注视,再然后,他转身便走,毫无预兆地结束了对峙。 叶清溪陡然回神,随即她有些懊恼自己在这样小命都差点交代出去的时候居然还要去想有的没的。 太后转头拍了拍叶清溪的手臂,语气尚算温和:“回去换身干净衣裳,早些歇息吧。” 随后她注意到了叶清溪脖子上的淤青,眉头轻轻一皱道:“洌儿下手也太重了,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叶清溪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成什么样了,下意识地碰了下才觉得疼,她摇摇头道:“没事的,这点淤痕没几天就会散了。太后,您去看看皇上吧,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她是看出来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太后能让皇帝给几分面子,毕竟是他的亲妈。这时候他应该很脆弱吧,或许需要太后的安抚。不过……他之前怎么会认为她是太后派去杀他的?他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又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太后平日对他也够好的了,他究竟怎么生出那样念头的?难不成他还有迫害妄想障碍或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障碍? “那就等明日再找太医过来吧。”太后疲惫地笑了笑,转头吩咐翠微,“带上药箱。” 叶清溪见太后和翠微二人渐渐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皇帝最后叫太后时的语气过于平淡了,甚至隐隐有一丝绝望的味道。太后是不是还隐瞒了她不少事?太后没意识到会对皇帝造成影响因此没说,还是刻意隐瞒? 虽然叶清溪不止一次对太后说过精神障碍不一定是环境的缘故,但最新研究认为是多因素影响导致的,环境至少也是其中一环。这小皇帝毛病那么多,她不得不去想他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或者说,在皇宫这个绝不单纯的环境中成长,皇帝变成这样大概也是很有道理的。 叶清溪跟太后分开后便回去换了身衣裳,擦干头发后躺床上还在思考着皇帝的病情。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抓着头发几乎想苦恼地尖叫,她就不该做这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精神障碍的诊断哪里是她这种肄业的能做的啊,就算正经的精神科医生还有可能弄错呢,有些障碍容易混淆,再加上还有共病,好几种障碍凑在一起,就更难弄清楚了。 过了每日一烦恼的时间,叶清溪又冷静下来,认真回忆自从见过皇帝以来他的种种表现。当年她学微积分时不也这么痛苦地过来了么?困难太大了,先拆分成小块,再慢慢解决就是。目前她得先将皇帝的症状摸清了,等之后再想治疗的事。 叶清溪睡到半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蓦地睁眼,却见外头有几盏灯火,照得她的房间也亮堂不少。 是敲她的房门么?应该不是吧? 叶清溪披着衣服下床想去看看,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回她确信对方敲的是她的门,与此同时外头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道:“表妹?” 叶清溪陡然一惊,原本还留下的些许睡意早跑了个没影,脊背冷汗直飚。 皇帝?! 她捂着嘴悄然在床边坐下,假装自己没醒。她睡之前把门反锁上了,他要是想开门进来,势必会弄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太后赶来,她就能得救了! 她还以为之前皇帝就那么走了的意思是“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却原来是“来日方长秋后算账”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心机 叶清溪在乾清宫也待了好几天了,有些事翠微会说给她听,还有些事她自己能猜出来。皇帝十一岁时登基,先帝临崩前任命他的弟弟靖王萧栩为摄政王,又命当时已是皇后的太后垂帘听政,与摄政王一同辅佐皇帝。前几年皇帝还只是有些阴沉,情绪喜怒无常,倒还能听大学士上上课,旁听些朝政民生之事,但近两年他的症状加重,情绪波动过大,旁人见了说不定会认为他中了邪,因此太后时常以皇帝生病为由让他留在乾清宫,而皇帝本人似乎也对政事和学问不感兴趣,不去就不去,乐得留在乾清宫斗鸡遛狗,好在有前面十几年的学习积累,在减少学习时间后倒不至于做个文盲皇帝。 太后为了皇帝的病可谓是操碎了心,因皇帝十五岁之前就有控制不住情绪亲自动手杀人的劣迹,她怕太早给他娶妻他万一动手杀了皇后不好应对,一直到他如今十七岁了还没让他大婚,为了堵悠悠之口,对外一直说皇后人选还在相看中,这事便一直拖延了下来。更何况大婚之后她也不得不将朝政大权还给皇帝,以皇帝如今的性子,还不把这个国家弄得鸡飞狗跳,因此她硬是顶着前朝的压力,将此事扛了下来。作为对前朝都有一定控制力的后宫女子,太后对整个后宫的掌控自不必说,特别是乾清宫内,上上下下都被管得服服帖帖。叶清溪来的这短短几日就已经深有体会,有太后的发话,那些宫女内侍对她都客气得不行,没有谁胆敢来跟她不对付——也或许可以说,在皇帝时不时的暴戾之下活下来已经让他们费尽了一切心神。她的身份由所谓的侍寝女官变成了太后的远房侄女也没人有任何异议,就这么平缓地过来了,太后对乾清宫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因此,叶清溪在听闻皇帝就在外头之后,并没有想着出去当炮灰,而是等着太后赶来营救,她打定主意了,她就装睡,这皇帝又能拿她如何?有本事就把门撞开啊! 她瞪向那扇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稍稍镇定下来。脖子上隐隐有些痛意,她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更不想死。 房门又被敲响,皇帝只隔着一道门轻声说道:“表妹,你应当醒了吧?猪也不会睡得这么死。” 叶清溪:“……”他居然骂她!看,果然是来秋后算账的! 皇帝继续道:“表妹,晚间母后说得对,是我误会了你,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表妹,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插销崩断,门大敞开,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为什么?”太后吃惊道。 是啊,为什么呢?平日里太后的关注大半都在皇帝身上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见叶清溪也是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太后垂眸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叶清溪一眼道:“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吧,清溪,你快歇着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 叶清溪毕竟不够了解皇帝,关好门拿凳子抵住,躺回床上想了会儿没想通,只得先睡了。 太后回东暖阁后好一会儿都有些坐卧不宁的,她把翠微叫进来,面色沉沉地说:“翠微,你说,洌儿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清溪?” 翠微一怔:“娘娘,这又从何说起?” “之前我拖延着不让他娶妻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我怕他这样的状况更容易耽于女色便连宫女都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说个不字。”太后皱着眉道,“他曾经问过我,他若沉溺女色该当如何?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勾引帝王沉溺女色堕落之人,该死。” 翠微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有些不信皇帝会跟他自己的母后玩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太后出神了好一会儿,怔怔道:“大约是因为……他恨我吧。” “娘娘,母子连心,皇上怎么会恨您呢,您别太多想了。”翠微忙说道。 太后苦笑一声:“但愿吧……明日起你先看着,洌儿他……看他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主动 以往都是叶清溪主动去寻皇帝,但在她被皇帝“夜袭”的第二天早上,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来找叶清溪让她过去。这个内侍叫黄保,并非太后十分信任的二者之一,来找叶清溪时也是战战兢兢一副害怕的模样。 “太后知道么?”叶清溪问。 黄保愣了下才说:“皇上让奴婢来寻叶姑娘过去,娘娘想来是……是不知道的。” “那别人呢?有没有人去禀告太后?”叶清溪问道。太后如今可是她的护身符啊,没有太后在,她都不敢去见皇帝。 “这个……奴婢不知。”黄保道,“叶姑娘,快随奴婢过去吧,不然晚了皇上该责罚奴婢了!” 叶清溪无法,只得稍作收拾便跟着黄保过去了。昨夜皇帝虽然破门而入,但那之后的样子似乎还好,至少别再想着掐死她,她就无所谓了,他就算对她恶言恶语不理不睬,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精神病人还计较什么? 然而令叶清溪惊讶的是,当她到正殿时,太后竟早已到了,只是这对母子的气氛看着有些怪。 片刻之前。 得到人禀告的太后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即刻去了正殿。 皇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中,抬眼见太后来了,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起身略显疏离地笑了笑:“母后,你来得可真快。” 太后脚步一顿,她对整个乾清宫的掌控,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她忽然想,这时候的洌儿,可是清溪口中的正常时期? “母后也好几日没跟洌儿一道用早膳了,今日便一起用吧。”太后微微一笑,只当没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些许嘲讽。 “那正好,我已让人去叫了表妹过来,一道用吧。”皇帝笑了笑,面上显露些许疑惑,“母后,我这表妹究竟是哪家的?怎么我从未听过见过?” 太后道:“关系有些远了,你自然没见过。” 皇帝道:“表妹如此天真可爱,母后怎么没早点接她入宫?既进了宫,便让她多住些日子吧。” “她父母双亡,多住些日子也是无碍的。”太后淡淡道,“只是虽说是陪母后,但总住在这儿也不大方便,过几日便让她搬到别的宫殿去吧。” 皇帝眉头一挑:“母后舍得,儿子也不舍得啊。” 太后蓦地看向皇帝,后者却回以一笑,似乎方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叶清溪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叶清溪见到太后在场心便一定,便道:“表姑母,表哥。” 二人那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此烟消云散,皇帝指指身边的椅子:“表妹,来这儿坐。” 叶清溪心里一个激灵,看向太后,后者对她微点点头,她这才慢慢挪过去坐下。 她刚坐好,皇帝便将手肘撑在二人椅子之间的茶几上,宽大的手掌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表妹,你猜猜先前我与母后在说些什么?” 二人间不过只有个小小的茶几,皇帝这动作一做,二人距离便显得太近了,空气中仿佛多了丝暧昧的气息。 然而这是在太后面前啊!这皇帝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喜欢自己,他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吧。可这种故意在一个女人面前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引起前者不适的举动……他还恋母? 各种可能性从叶清溪心中一划而过,她稍稍向后靠了靠,拉开和皇帝的距离,僵硬地笑道:“我猜不到。” “你随便猜,猜错了我又不会罚你。”皇帝笑道。 我不想猜! 叶清溪求救的目光朝太后望去,后者终于出声道:“洌儿,先用早膳吧。” 皇帝微低了头,那张俊秀的脸正好处于太后的视觉盲区,他勾了勾一侧的唇,对叶清溪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随即便收了回去,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照母后说的做吧。” 早膳早已备好,内侍们一个个端着餐食入内,安静地摆放在桌上。 三人相继落座,皇帝坐主位,太后和叶清溪二人一人一边。好在皇帝用膳时并没有说话的习惯,席间三人安静地吃着饭,直到内侍过来撤席,皇帝才忽然开口道:“清溪表妹,一会儿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他顿了顿道,“当是赔罪了。” “清溪不敢。”叶清溪忙道。她偷偷看了眼太后,对于皇帝这种过于主动的行为,她心里发虚啊。 “之前母后说过,让我与表妹好好相处,表妹若总是拒绝我,我如何向母后交代。是吧,母后?”皇帝笑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洌儿说的也是。昨日下了雨,今日外头格外清爽,清溪,一会儿你就同洌儿出去走走。” “……是,表姑母。”叶清溪只得应下。 太后起身道:“清溪,你随我来,我前两日叫人做了些你穿的衣裳正好送来了,你来试试。” 叶清溪忙跟皇帝行了礼,皇帝又与太后行礼,随后她便跟着太后出来了。 直到了东暖阁,太后果真让人把衣裳拿过来让叶清溪挑。她见太后不提皇帝主动说要带她出去的事,想了想自己倒先开了口:“表姑母,清溪有些话想跟您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其余的宫人都退下,才问道:“怎么了?” 叶清溪苦着脸道:“珍姐,我有些害怕。” 她脖子上的瘀痕还没完全消掉呢。 太后走过来轻轻抚在叶清溪肩上,叹道:“苦了你了。只是,这回你且放心,洌儿不会伤你的。你先前不是问我洌儿有没有正常时期么?我想如今便是他正常的时候。” 见叶清溪还是有些不安,太后想了想道:“我让翠微陪你一道去吧。” 叶清溪终于稍稍放心道:“那好吧。” 换了身稍显轻便的衣裳,叶清溪便和翠微一道去寻了皇帝。他同样换了一身衣裳,黑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再加上他面上淡淡的笑意,不知情之人只会认为他是个出色的皇帝,谁又能想到他精神障碍发作时有多癫狂呢? “好几日没松松筋骨了,今日便劳累表妹陪我去校场吧。”皇帝笑道。 叶清溪虽然不知道先帝什么模样,但想来经过多代的选择,皇室之人模样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而太后又是个十分美丽优雅的女子,生出的皇帝自然英俊。这样英俊的皇帝爽朗地笑着时,便同正常的少年一般无二,极有感染力。 “清溪听表哥的。”叶清溪点头道,反正如今有翠微在,她也多了一道保险。只要皇帝一会儿在校场别拿她当靶子就无所谓了,他要真那么变态,那她就……就逃吧! 校场距离乾清宫不算太远,就在前朝与后宫相交界的后宫内的一处院子,只简单地拿围墙围了一圈,但除了皇帝,也没人能来玩。 皇帝让叶清溪在一旁坐了,自己先去练了一套拳。叶清溪看不出什么名堂,只是觉得这套拳由他打来还挺好看的,至于是不是花架子她就不清楚了。反正就算是花架子,凭男女体力上的差距他就完全可以轻松地压制住她从而掐死她了。 见皇帝练完拳之后便去一旁的架子上挑选武器,最后选了把弓拿在手里,叶清溪忙小声道:“翠微姑姑,一会儿皇上要是准备拿我当靶子,您可要帮我拦着他呀。” 翠微诧异道:“叶姑娘想什么呢,皇上哪会做那种荒唐事。” 荒唐事他做得还少吗! “总之,我的小命便交给姑姑您了。”叶清溪见皇帝冲她招手,只得强打起笑脸走了过去。 “表妹,你在家可曾练过射箭?”皇帝边调校着弓边问道。 叶清溪道:“不曾。我在家只是做些女红罢了。” 皇帝转头冲她扬唇一笑:“射箭十分有趣,表妹不会玩未免可惜。” 叶清溪正想说不可惜不可惜我负责帮你鼓掌叫好时,皇帝又眉头一扬道:“正好今日我便来教教表妹吧。” 叶清溪:“……谢谢表哥,不必了,我学不会的。” 皇帝道:“表妹放心,我有的是耐心。这弓最轻,便是你也拉得开,来,试试。” 叶清溪看看递到眼前的弓,认命地接过。让她自己射箭总比当靶子好吧? 她拿着弓试着拉动弦,发觉果然如同皇帝所说,她也差不多能拉满。 皇帝道:“这是我十岁时用的弓,如今看来给你正好。” 他这算是嘲笑她力气连小孩子都不如吗?真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皇帝从箭筒里取出一支箭递过来:“先试射一箭。” 叶清溪虽换了身相对轻便的衣裳,但毕竟不如骑装,衣袖并未收紧,在将箭搭在弓上拉开时,她小心翼翼,生怕袖子不慎缠到箭上,把她自己给射了出去——虽说她根本不信自己人生中的第一箭能有这样的威力。 就在叶清溪专心致志防事故时,她忽然觉得身后一烫,皇帝不知何时贴到了她身后,一手握住她握弓臂的手,另一手握住了她拉弦的手,几乎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里。 “腿再分开些……”耳边是一道轻柔暧昧的声音,与此同时他的腿在她的小腿内侧轻轻一撞,她本就在前的左腿不由自主地再往前挪了挪,险些腿软直接坐在他腿上。 一时间叶清溪浑身僵硬,心脏跳动得飞快,若不是皇帝握住了她拉弦的手,她手里的箭早就飞出去了。 吓、吓死她了! 而直到此时,皇帝的后半句话才轻飘飘地从他的薄唇里溢出:“否则下盘不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处境为难 叶清溪比普通人更容易受惊吓,特别是她专心致志做某件事时,一点突如其来的声音都能吓得她一个哆嗦,更别说如今皇帝这样过于暧昧的姿势了。 她手一松便想脱离皇帝的桎梏,可谁知他却像是看破了她的意图,握紧她的双手,低声笑道:“表妹,站稳了。” 那略带轻喘的声音激得叶清溪脊背一阵酥麻,她当然不觉得皇帝是突然看上了她这个表妹因此跟她调情,怕是翠微在这儿,他做给翠微看的,也就是做给太后看。 她忽然哎哟惊呼了一声,低声道:“表哥,我似乎抽筋了……” 皇帝微怔,随即顺着叶清溪的话关切道:“哪儿抽了?” “左腿……”她这回松开拉弦的手,皇帝没再拦她,她忙抬起空出的右手对一旁高声叫道:“翠微姑姑,你快过来!” 翠微见皇帝和叶清溪如此亲密早提起了心,听到叶清溪叫自己,忙快步走过来。 皇帝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耳边被叶清溪突然的高叫声刺激得扎了一下似的疼,但在翠微走到跟前时,他却没有如同翠微所想的把叶清溪交给翠微,反倒当着翠微的面忽然弯腰把叶清溪抱了起来。 叶清溪一声惊呼,下意识抓住皇帝的衣领,双眼蓦地与皇帝对上。 皇帝低头看她,声音温柔:“表妹不方便走,便让朕抱你回去吧。” 叶清溪双眼微微睁大,他话说得仿佛是个情种,可她看得分明,他望着她的双眸里并无任何柔情蜜意,反倒冷冷的如寒冰似的。 ……他这究竟是不是正常期啊?还是说,皇帝的正常期,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 “皇上,这怎么行呢?让奴婢扶叶姑娘回去吧!”翠微忙道。 皇帝抬眼一瞥:“朕与表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翠微面色难看,看了眼一脸写着“快救救我”的叶清溪,只得隐忍地退到一旁。 皇帝冷哼一声,抱着叶清溪大踏步往前走,将翠微甩在身后。 叶清溪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过是想装抽筋好让皇帝放过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念那个抑郁期的乖巧皇帝了。 “表妹,你便不要出宫了吧,如此既能陪母后,亦能陪我。”皇帝边走便低声笑道。 叶清溪觉得自己很为难。她应该先跟皇帝打好关系,然而皇帝的表现,仿佛是在跟她对着干。他不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做出跟她亲密的模样给太后看究竟为了什么?她又不好跟他摊牌告诉他是在做无用功,这样一来她跟皇帝打好关系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表哥……我来宫里陪表姑母一些时日,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要出宫的,我有心上人了。”叶清溪故作害羞地说。说完她就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着皇帝突然松手把她丢下去。 “心上人?”皇帝果然脚步一顿,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有婚约了?”没等叶清溪编个答案给他,他便立即道,“有婚约了也无妨,朕是皇帝,朕要的人,谁敢跟朕抢?” 叶清溪:“……”她好想摇着太后的肩膀问问对方,这样的儿子她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哦! “表哥,你可是在为娶妻的事跟表姑母置气?”叶清溪故作愁苦状道,“表姑母也是为你好,想为你挑选一个……啊!” 叶清溪话还没说完,皇帝忽然松了手,好在她的警惕还在,落地时稍稍踉跄了下便抵住廊柱站稳了脚跟,没摔得很难看。 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皇帝便紧随迫近,重重按上她的肩膀,低头冷冷盯着她:“你懂什么?” 叶清溪呼吸一滞,背部被迫紧贴廊柱,上头似乎有些凸起的雕刻花纹,皇帝的力道压得她脊背生疼,她下意识想逃,可又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便鼓起勇气道:“表哥,我很多事都不懂,可表姑母对表哥的好,我都看在眼……” “闭嘴!”皇帝怒斥道。 叶清溪身子一抖,稍稍有些明白过来,皇帝是对她说太后对他好这事有强烈反应?他不觉得太后对他好吗?莫非太后从前对他做过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从皇帝身后传来,他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没了先前蓬勃的怒意,只是低下头在叶清溪耳边缓声道:“表妹,表哥是一时失态,你不会生表哥的气吧?” “当、当然不会!”叶清溪慌忙摇头。 翠微追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对璧人相依的画面,皇上嘴角含笑,满目柔情地看着叶清溪,而后者满面通红,似是羞窘得紧。她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皇帝只当没看到翠微,不由分说地又一次将叶清溪抱起,她刚叫了声表哥,想说自己不抽筋了,后者便斜了一眼过来,她只得闭上嘴。 先前叶清溪本就提心吊胆的,被皇帝摔过一回后,她就更是绷紧了全身肌肉,一点都不敢放松。皇帝和太后斗法,结果伤的似乎只有她这个倒霉蛋啊! 皇帝径直将叶清溪抱回了乾清宫正殿,当太后闻讯赶来时,他正装腔作势地蹲在叶清溪跟前捏她的小腿,而拒绝不了的叶清溪只能苦着脸等他演完戏。 “清溪这是受了伤?怎么不找太医过来?”太后只当没见到皇帝的举动,关切地问道。 皇帝道:“表妹只是抽筋了,朕给揉揉就好,不用找太医。” 叶清溪急忙补上一句:“我已经好了,多谢表哥。” “真好了?”皇帝说着忽然重重捏了下,疼得叶清溪差点叫出声来,但她硬是把惊呼憋了回去,强笑道:“真好了。” “那便好。”皇帝终于松开叶清溪站起身来,看向太后道,“母后,让表妹伤到了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清溪不会怪你。”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给翠微使眼色,后者便去扶起叶清溪,“母后先带她回去歇息了。” “母后慢走。”他浅浅一笑,又看向叶清溪道,“清溪表妹,好好歇着,不然朕会心疼的。” 叶清溪:“……好的,表哥。” 当东暖阁的外间只剩下叶清溪和太后时,二人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叶清溪觉得太后一定还有事没有跟她说,她如今不得不当了皇帝的治疗师,面对患者家属的隐瞒,自然是十分不爽的,可这隐瞒是不是故意也不好说,她想生气也有些无力。有些时候是家属没有意识到那跟患者病情相关,有些时候是家属可能隐约知道是自己造成了患者的病情,便下意识地回避。 “清溪,今日洌儿他……可有对你无礼?”最终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翠微将事情都跟她说了,她还是相信叶清溪的,可到底二十年来谨慎惯了,她不得不更小心些。 叶清溪想了想,却答非所问道:“太后,除了他三岁时的事之外,你有没有虐待过他?” 拉近关系的“珍姐”也不叫了,此刻叶清溪的神情很严肃。 太后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变得很难看,那是一种被冒犯了的愤怒,可她到底没有发作,极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道:“清溪,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以反问来回答她,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但叶清溪同样明白,太后对皇帝的母爱也不假。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如今后悔了要弥补? 叶清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必定会戳伤太后,但她不得不说,便避开了眼神接触,轻声道:“今天我跟他说,太后也是为了你好,他就很生气……不,是愤怒。” 太后藏在袖子下的手颤了颤,许久之后才道:“他或许以为我想抢他萧家江山。” 叶清溪一脸惊讶,她还真从没有想过皇帝会误会太后抢江山这个可能,太后把江山抢去有什么用?唔……武则天那样的?再一想太后做的那些事,在她这个了解内情的人看来都十分合理,可这里是古代,在旁人看来肯定就很古怪了!特别是皇帝,太后只有他一个儿子,却迟迟不给他娶妻让他亲政,他只是有精神障碍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多的,甚至很可能会想得更多…… 这么一来太后的表现就说得通了,而她也更明白了太后的难处,“儿砸,母后不给你娶妻是怕你犯病啊,咱们先治好病了再想娶妻亲政的事好不好?来,你这个小表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脑袋的病”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真要说出来皇帝也不可能信的!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太后如果不是穿越女,不是对精神障碍一知半解,大概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困境了。 叶清溪自然相信太后并没有篡位的念头,不然也不会求她留下给皇帝治病了,可皇帝不信也是白搭。她本来只觉得自己处境为难,如今看来太后也好不了多少。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叶清溪只得转移了话题:“那他这两天故意对我表现得过于亲密的原因……” 太后终于没再隐瞒:“许是为了激我除掉你。” 叶清溪一脸震惊:“……除掉?!”她干什么了啊就要除掉她! “至今我都没让他碰宫女,岁数太小了便沉溺女色对身体不好,”太后叹道,“我还曾对他说过,勾引帝王沉溺女色之人,该死。” 叶清溪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他是想让您以为他沉溺了我这个女色,让您杀了我?” 太后轻轻点头:“大约如此。” 叶清溪:“……”这什么人啊!暴君!她本以为他就疯的时候残暴一点,没想到看着不疯的时候一样残暴,不过是有心机的残暴!她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对他来说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甲而已啊! ……等等,她对他来说确实只是个路人甲而已,他那么做不是针对她,换个人来也是如此,他针对的人只是太后而已。他以为她是太后的远房侄女,以为太后把她接进宫就是喜欢她,所以就……很享受看到太后见远房侄女对自己的背叛和不得不除掉自己远房侄女的痛苦?这么说起来,他先前还跟她说过几次什么妃子不妃子的,那时候就是为了试探么?那再等一下,他的行为前后如此一致,莫非他是装疯卖傻? 叶清溪正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时,却听太后道:“清溪,我记得……心理咨询师是有自己的职业道德的吧?说是不能爱上自己的患者?” 叶清溪蓦地抬头望去,太后目光里只有好奇,但她却陡然明白了太后的顾虑与试探,她忙郑重地点头道:“是的。因为在心理咨询的情境下,心理咨询师与患者不是完全平等的关系,患者很容易对心理咨询师产生移情作用。”她说着又故意俏皮地笑了笑,“虽然我已经放弃回现代去了,但我从没想过在这个时代结婚生子。” 太后拍拍叶清溪的手,面上露出安抚宽慰的笑意:“等洌儿的病好些了,我便赐你个郡主当当,这天下任你去,总好过困在一方宅院里。” 叶清溪怔怔点头,太后最后这话,想来是真心的感慨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见家长 因太后更了解她儿子,再加之太后把皇帝的目的都说开了,叶清溪便多问了一句该怎么办。她特别想告诉皇帝他是在做无用功,希望他能放弃,不然她很容易一惊一乍的被吓死的,可另一方面她又担心皇帝得知他不可能激得太后除掉她后就对她不理不睬,这就与她想要跟他打好关系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太后想了会儿道:“还是……顺其自然吧。” 叶清溪面色一变,哭丧着脸道:“不能顺其自然啊,我快被他吓死了……” 见叶清溪如此模样,太后原本就被叶清溪先前的话打动的心更是放松了些,她有些自嘲地想,毕竟是穿越的,总不乐意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即便那是皇帝也一样。如若她穿越那时不是已进宫了该多好啊…… 太后心中的惆怅不过一闪而逝,她自是不能让叶清溪在完全抵触的态度下做事,她点头道:“那我与洌儿谈谈吧。” 叶清溪忙道:“那就拜托珍姐了!” 是我要拜托你啊。 太后淡淡地笑着应下。她的洌儿,她唯一的儿子,她要他好起来,他一定要好起来! 太后去正殿时,正好遇上许木匆匆跑出来,见她到来,他忙激动道:“娘娘,皇上在里头砸东西呢!” 太后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步子,刚进入寝宫内,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眉头微皱,抬眼望去,她的儿子正好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前朝的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掷,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太后见他并没有伤害自己,便只是静静地站到一旁,直到他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坏了蜷缩着坐在地上,才深吸了口气软声唤道:“洌儿。” 萧洌缓缓抬头,太后所处的位置比他坐着的地儿亮,他微眯了眯眼,随即慢吞吞地站起身,拍拍身上被弄皱的衣裳,这才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母后。” 太后本想走近些,可抬脚却见前方都是破碎的瓷器,蜿蜒了一路,横亘在她和她的儿子之间,她犹豫了片刻,便站稳了身子,待在原地叹道:“洌儿,你又何必跟母后置气呢?” “没有的事,母后误会了。”萧洌扫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抬头看向太后,咧嘴一笑,“我不过是嫌这些东西老旧,想换些新鲜的罢了。” 太后抿唇,许久才道:“旧的迟早会被新的替换,何必急在一时?” 萧洌挺直了脊背望着太后,双眸中她的模样如此清晰,片刻后他像泄气了似的低下头,呵呵笑了两声:“母后说得是,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太后有些意兴阑珊,连她的儿子也误会她要抢他的皇位,她这个母亲是做得有多失败?他不明白,她是为了他好啊。往常这种时候,她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了,可此番是为了她儿子的病情而来,为了完成叶清溪的请托,她只得转开了视线,望着自己脚前的一片水蓝色瓷器碎片,温声道:“洌儿,清溪无大碍,已在歇息。她跟我说……你这个表哥对她太过厚爱,她实在惶恐。”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有精神上的问题,可他智力并没有问题,甚至在一般人之上,有些话她不能说得太直白,怕反而弄出反效果,这个岁数,正好是叛逆期,更何况她和洌儿的关系并不融洽,她只能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告诉他,叶清溪与她无话不说,他打的主意注定要失败的。 萧洌蓦地笑道:“表妹跟母后可真贴心,倒是什么事都不瞒母后啊。” 太后道:“她确实惹人怜爱,好在她如今早已定下婚约,今后有人照料,母后也能放心。” “母后替外人倒是操碎了心,唯独我的婚事,母后竟是从不放在心上呢。”萧洌淡淡笑道。 太后没有因他话语中的嘲讽而意外,她面色自然接道:“洌儿的婚事,母后一直在相看呢,如今也有了几个人选,一年内必能定下来,那时你也十八岁了,待你大婚后母后便回景仁宫颐养天年吧。” 洌儿啊,母后真的并不想要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母后的独断全都是为了你好,母后一定会把权力全都交还给你的啊,我是你的母后,你应当信母后啊! 太后对自己儿子露出了最真诚慈祥的笑意,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明白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萧洌怔怔望着太后,忽然歪了下脑袋,眼里仿佛闪着光,笑容狡黠甚至称得上充满了恶意:“母后,何必再想呢,清溪表妹就很不错啊。” 太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原本守在外头翠微忽然快步走进来道:“娘娘,摄政王在宫外求见。” 太后眉间更为紧锁,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就说此刻不便,晚些时候再召他觐见。”太后道。 还没等翠微应声,萧洌便道:“母后,这会儿有什么不便的啊?不让皇叔见朕,皇叔说不定以为母后把孩儿软禁了呢。” “洌儿!”太后声音一厉。 萧洌笑着踏过一地的碎瓷片,边走边道:“上回朕见皇叔已是七日前了吧?想来皇叔很想朕啊。” 萧洌走过太后身边时,她出人意料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盯着他厉声道:“他才是要抢你皇位的人,你别信错了人!” 萧洌低头看着太后那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忽然嘲讽一笑:“他要抢便抢去吧。” 说完他便一甩手,快步向外走去。 翠微忙伸手扶住踉跄了下的太后,担忧地说:“娘娘……” 太后稳住身形后便推开了翠微:“哀家无事。” 她亦快步跟了过去。 萧洌亲自到乾清宫门前将摄政王靖王萧栩迎了进来。 萧栩如今正值盛年,面容与萧洌有五分相像,见萧洌精神奕奕,他似是松了口气,被萧洌迎到西暖阁的一路上极为守礼,笑容温雅恰到好处,直到他见到了西暖阁处候着的太后。 太后一如往常般端庄高贵,与他见礼时淡漠疏离,他面上的笑容便也微微收敛。 “不知王爷突然入这后宫有何要事?”太后一出口便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乾清宫属于后宫之内,外臣非召见不得入内,不过摄政王的地位毕竟是先帝确立的,权势自是不同。 只不过以往萧栩并未仗着先帝亲自任命的摄政王的地位而有任何失礼之处,像这样“闯入”乾清宫的事少之又少,上一回已是一年前了。也因摄政王平日里的克己复礼,前朝上下对摄政王从没有过大规模的弹劾微词。 “皇上已七日未露面,朝臣们很是担心皇上的圣体,臣也感念他们的赤诚忠心,不得不僭越了一回。”萧栩不疾不徐地说道,“如今见皇上圣体安康,臣亦心安。” “王爷的忠心着实令哀家感动,不过皇上病才刚好,本想再将养个几日,王爷这一入宫,若不慎将宫外的病气带进来伤了圣体,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啊。”太后冷笑道。 “臣进宫前已沐浴更衣,太后不必忧心。”萧栩道,“臣此次贸然进宫,除了担心皇上的圣体,还有些要紧事要呈送皇上。” 听到有正事,太后稍稍收敛了先前的敌意,淡淡道:“王爷请说。” 萧洌听着自己的母后跟皇叔说着什么边疆异动,北方蝗灾,南方疫病之类在他听来遥远得很的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镇纸,从他十一岁登基以来,他就常常要被迫听这些事了,真的没劲得很。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萧栩提到了他的婚事。 萧洌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下一刻便听他的母后道:“哀家正在相看,王爷何必如此催促?选中之人总要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气度。” 萧洌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扬声道:“母后,你不是已经选定人了么?” 叶清溪正在屋子里百~万\小!说以抚慰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肝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让她定下的心猛然又是一抖。 来传话的是叶清溪不太熟悉的一个内侍,只是说道:“太后请叶姑娘过去。” 叶清溪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对方说不知道后她也不再询问,想着是不是太后跟皇帝的谈话有了结果。 她就这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见到了西暖阁内的三人。 太后面色微沉,见了叶清溪也没给她太多的提示,皇帝笑容古怪,见了她便起身走过来,另一个叶清溪不认得的翩翩美中年正以一种令她稍感不适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她。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向太后,想要从对方那儿得到些许示意,皇帝正走来的身影却将她的目光拦在半空。 萧洌面带笑容地走过来,抬手似乎要拉她,口中说道:“清溪,来见见我的皇叔。” 叶清溪没等萧洌碰到她就慌张地退后了一大步。什么情况啊?怎么好像太后跟皇帝谈完后更麻烦了,皇帝这是从调情直接进阶到被迫见家长了吗! 萧洌面色微僵,仗着背对萧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冷冷瞪了叶清溪一眼,说出的话却似乎犹带笑意:“表妹,别害羞呀。” 叶清溪:“……”害羞你大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皇帝不当也罢 “民女见过皇上。”叶清溪顺势行礼,这套见人的礼仪翠微教过她,不过在乾清宫里她有靠山,皇帝又根本不在乎她的礼仪问题,因此她很少实践,此刻动作便有些生疏。 “清溪,这是我的皇叔,靖王爷。”萧洌很快便调整好了不悦的神色,不由分说地拉着叶清溪的胳膊来到萧栩跟前。 旁人只看到萧洌对叶清溪做出的亲密姿态,只有叶清溪自己知道她的胳膊快被萧洌抓废了,偏偏她还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强忍痛意。太后是她的靠山,她稍微随意些倒无妨,可这个摄政王靖王爷,不用看都感觉很危险啊。 “这位便是太后的远房侄女?”萧栩细细打量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倒是跟太后没有一点相像之处。不知她出自哪家?” 太后笑得分毫不让:“既然是远房的,自然与哀家并不相像。她父母早逝,如今哀家不过接她进宫陪哀家些日子。”她抬眼看向萧洌,目光里含着几分焦躁几分警告,“洌儿,别胡闹了,哀家不是同你说过,清溪早有婚约了么?” 萧栩双眼微眯,太后这是故作以退为进?若是没存着控制皇上的心思,何必弄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进宫放在乾清宫与皇上朝夕相对? 萧洌勾唇一笑:“母后,孩儿也早与您说过……朕是皇帝,若连个女人都得不到,要这帝位又有何用?别说不过是婚约了,便是已经嫁为人妇,朕想要的,便要得到。” “洌儿!别胡闹!”太后顾不得萧栩在场,气得怒斥道。 “母后,朕并未胡闹,表妹早已跟朕心意相通,如今皇叔在场,正好让他来做个见证。”萧洌眯眼笑道,“母后,表妹可是您带进宫来让朕陪着的啊,怎么这会儿您反倒要棒打鸳鸯呢?” 萧栩闻言蓦地看向太后,果然是太后的主意,此刻这一幕,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戏罢了。 太后察觉到萧栩的了然目光,抬眸斜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此番倒真让靖王爷看了笑话,他巴不得她和洌儿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只怕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我、我没有啊。我对皇上就是对待亲人的那种亲近,并无其他意思!” 此刻眼前的三人应当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三人了吧,三个boss齐聚,叶清溪自觉自己这个小虾米压力山大,可眼看着皇帝越说越不对,她只得鼓起勇气反驳。 萧洌手还抓着她的手臂不放,闻言手上的劲道蓦地增大,转过头来冷冷瞪着她,语气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表妹,别怕,有皇叔为我们做主,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让我走! 叶清溪心脏狂跳,想去看太后,萧洌发觉她的意图手上的劲道又加了一分,她差点叫出声来,心里恨不得把这该死的皇帝大卸八块。有本事就和他亲妈正面刚啊,把她扯进来算什么男人! 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腕,甚至因着小小的报复心理,那指甲狠狠掐他的手腕,同时颤声道:“太后,靖王爷,别听皇上的,民女冤枉!皇上,快放手,您快掐死民女了!” 萧洌原本拿身体挡住了自己的举动,太后和萧栩都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直到叶清溪不管不顾地叫出声来,太后忙惊呼了一声:“洌儿,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清溪!” 没等太后话音落下萧洌就松开了叶清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太后的话,而是因为叶清溪真的一点都没客气,掐得他手腕疼,他不得不放。 叶清溪一得了自由便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同时手微微一抬,露出被捏红了的小臂。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萧栩亦是抿唇不语。 萧洌铁青的脸色像是想要杀人,只是他也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被个弱小的女人掐疼了,强装无事,望向叶清溪的目光似是要将她撕扯。他以为他这个所谓的表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即便他说的不是事实,也不会当着他皇叔和太后的面翻脸,没想到她胆子真够大的啊,他先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啊,她先前似乎还打伤过他,那时候他就该明白了吧,什么胆小都是装出来的,他母后的人,怎么可能无用成那样呢? “洌儿,你是一国之君,本当是万民表率,岂可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太后斥道,“此事今后不要再提!” 萧洌笑眯眯地说:“母后,既然您不肯让我娶表妹,又何必让她进宫呢?” 太后道:“哀家是让她进宫陪哀家。” “可朕也没见表妹如何陪伴母后啊,倒是时不时往朕那儿跑。”萧洌道,“朕已被表妹迷住了,母后才说这样的话,那可不是在怪罪表妹么?” 叶清溪心中咯噔一声,这皇帝还真是想要除掉她啊!她那是跑去问诊,给他治病!可这事只有太后,她和翠微知道,又不能到处说,如今被皇帝这么将了一军,太后要么就同意皇帝收了她,要么就除掉她这个勾引皇帝的狐狸精……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太后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肝疼,可如今在萧栩面前,她倒不好甩袖离去。 “清溪,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叶清溪,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叶清溪一怔,随即注意到太后的眼色,忙低了头道:“太后娘娘,民女冤枉啊……民女家中本有个哥哥,小时候便没了,见了皇上,民女便会想起哥哥,忍不住想亲近些,可那是对哥哥的亲近,并无其他的意思。”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洌儿,你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表妹把朕当哥哥,朕却从未如此想过。”皇帝呵呵笑道,“若连个女人得不到,朕就不当这皇帝了。母后再找个贤德之人做这劳什子皇帝好了!” “洌儿!你非要气死母后么!”太后捂着胸口气急。 萧栩忙道:“太后不要动怒。此事……也不怪皇上。” 叶清溪听得胆战心惊,不怪皇帝怪她咯?如果皇帝是真爱上她了,那就怪她过分美丽好了,可他是假的啊,只是想要弄死她而已啊! 萧栩看了眼叶清溪,又望向太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只怪皇上身边没……” “都是民女的错!”叶清溪低头哽咽着,恰好打断了萧栩的话,“太后娘娘,民女还是离宫吧。” “清溪……”太后面色一变。 叶清溪看了眼太后道:“表姑母,来日方长,今后清溪再来陪伴表姑母吧。”她心中忐忑,可这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她真是受够这皇帝了,吓不死她就要弄死她是吧!她逃还不行吗……只是怕太后不肯放她走,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对方,皇帝这病急不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虽然她对太后一定会保住她充满了信心,可万一呢?皇帝这种玩法,她真的吃不消了啊! “……也好。”太后终于松口。 “朕不同意。”萧洌还不打算罢休,像是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一样怒视着太后,“表妹哪里也不许去!” “洌儿,此事到此为止。”太后冷着脸道,“靖王爷,你也劝劝洌儿。” 萧栩看了眼太后,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弄出的事收不了尾,便要他来么? 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崔尚书家的嫡女被誉为大梁第一才女,王都御史家的幺女是大梁第一美人,不如臣办个赏花会,皇上也来看看。” 太后眉头微皱,他这是趁机使坏? 太后道:“此事倒是不急,容后再商。” “皇上也该亲政了。”萧栩笑望太后。 太后嘴角微勾:“确实,如今洌儿也在学着处理政事,想来过些时日便能有模有样了吧。” “稚童学步,大人总不能搀一辈子。”萧栩道。 “那是自然,可也不能拔苗助长,损了资质可不妙了。”太后道。 “行不行,总要一试方知。”萧栩道。 太后道:“身为大人,却也不忍心看孩子摔跟头。” 叶清溪见这两人竟不带火气地掐了起来,不自在地转了转视线,这一转她才发现萧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争执,竟没有任何插画的意思,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神游天外,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带了丝落寞,像被抛弃的可怜虫…… 叶清溪心中蓦地一颤,不过悄然而生的怜悯因想到之前皇帝那打算置她于死地的咄咄逼人而被她压了回去。她哪来的资格可怜他啊,最大的可怜虫明明是她自己。 摄政王和太后不知何时吵完了,谁也没争赢谁,太后眼角余光见萧洌安静地站在那儿不出声,心里一突,决定先将靖王打发走。 萧栩也早习惯了有些事争不出结果,最后看了叶清溪一眼,跟萧洌请安后便告辞离去。 “洌儿,”太后叹了口气道,“有什么火气,冲着母后来吧。清溪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又是何必?” “母后说得对。”萧洌轻声恹恹道,“母后说的总是对的。孩儿告退。” 他转身出去时微微勾着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连再看一眼叶清溪的兴趣都没有。 叶清溪想,她怎么能突然觉得这皇帝很可怜呢? 她沉浸在淡淡的哀伤之中,直到太后清明的声音传来:“好了清溪,洌儿不会再同你过不去,你不必出宫避难了。” 叶清溪:“……”她想出去啊! 然而她并不敢说出来。与太后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清楚太后其实并非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和蔼的穿越前辈。所以,她已经没胆子说自己不干了这种话了,她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展示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希望这一切结束之后,老天开眼真能让她捞个郡主当当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落水 出宫的可能一闪而过,叶清溪也没时间哀悼她逝去的机会。她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在已经跟皇帝撕破脸的情况下继续腆着脸去他面前套近乎,而这事怎么看危险性都非常高。 ——她还掐了他呢! 叶清溪烦恼了一整日,直到第二天,太后说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要带她与皇帝一道去御花园走走。有太后当缓冲之人,叶清溪胆子也大了不少,虽心有忐忑,依然跟着去了。她也清楚,在西暖阁那么闹过之后,她和皇帝之间怎么都不可能回到之前故作亲密的状态了,而太后是想要创造机会让她缓和与皇帝的关系,想到她的最终目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对。 在乾清宫前见到萧洌时,叶清溪偷偷摸摸又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容淡淡,似有些出神,没往她这边看上一眼,见太后出来了,他也只是微微颔首,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模样,而这样子让叶清溪想起了先前那个抑郁期的他。他这是又不好了?正常期就那么过去了么?不对,她至今还是没弄清楚,之前究竟是不是他的正常期…… 叶清溪小鹌鹑似的跟在太后身后,就这么思考了一路。 叶清溪入宫也有一旬了,但她胆小,平日里没事绝不会四处乱跑,因此绝大多数时间就待在乾清宫,多窝在她的小屋子里,来御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次来,都觉心旷神怡,憋闷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有湖心亭,在一行人来之前,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与萧洌拉着家常,主要是太后说,萧洌听着,偶尔应上那么一两个字,兴趣缺缺。太后却不在意,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即便是唱独角戏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叶清溪就难熬了,她一向不是太过大大咧咧的那种人,有了昨天那一遭,此刻面对萧洌难免尴尬,只要太后不跟她说话,她就装小聋瞎,待在一旁安静如鸡。只是太后说几句话就觉得冷落了她似的,总要将她扯到话题中心,她不得不回答些什么。唯一庆幸的是那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果然不再理会她,在太后故意跟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几人闲聊了会儿,太后忽然说自己乏了,在萧洌要起身相送时却又按住了他,让他不用管她,同时还把叶清溪给留下了。 叶清溪心里不停叹息,她知道太后因皇帝的病情心里着急,可太后如此明显仿佛“撮合”二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呢?她要是皇帝本人,她也会误会的吧! 她装作张望的模样偷看了萧洌一眼,后者托腮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就在叶清溪也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时,忽然听萧洌开口道:“我真不明白母后究竟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护着你,不肯杀你,又不想把你塞给我……却为何偏要把你往我面前放?”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正在想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浅淡一笑:“你肯定知道的吧?清溪表妹。朕还从未见有哪个小辈如此得母后喜爱的,真是不服不行……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如此偏袒你?”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叶清溪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表姑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表哥不如亲自去问她……” 萧洌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扭头看向前方的湖面,低声好奇道:“也不知溺死难不难受。” 叶清溪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却见面前身影一闪,萧洌已起身往前走去。 他、他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叶清溪匆忙站起身跟上,边走边慌张地说:“表哥,我听说溺死特别难受,而且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死后的模样还难看极了……” 她边说边四下看了看,太后走时带走了些人,此刻除了她与萧洌二人在湖心亭中外,还有四名宫女内侍在亭子的角落和通往岸边的路上站着。如果萧洌真想不开的话,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救不上来。 在叶清溪全神贯注的提防下,萧洌已经走到湖心亭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没有围栏的一块,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失足落下去。 当叶清溪快步走近他时,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她心里一慌,忙疾步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在碰到他之前,他忽然侧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叶清溪抓了个空,随即身体失去平衡,蓦地往水里栽去。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拉长,只觉腰上一紧,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萧洌正搂着她的腰,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叶清溪全身的重量都在腰部的手臂上,足尖只是轻点空地边沿,身体后仰几乎是个下腰的姿势,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紧紧抓住萧洌的手臂。 丢人啊!她能说她是想拦着萧洌跳湖结果不小心坑了自己么? “多、多谢表哥……请扶我一把。”叶清溪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洌。她如今身体就两个支点,根本用不上力。 萧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忽而眉头一挑,随即居然蓦地松开手。 失去了腰间倚仗的叶清溪顿时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过起伏挣扎了片刻,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几个宫女内侍的杂乱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表情淡然的萧洌显得尤为冷酷。 叶清溪刚落水时被吓了个够呛,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去。 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会游泳的啊! 虽然穿越过来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游泳过了,但这种技能又不是跟着身体跑的,她还记得技巧,就算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游得好,至少不会淹死! 叶清溪屏住呼吸,在水中调整了会儿才渐渐浮上水面,她怕鼻翼两边的水吸进来呛到自己,只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她便听到后方一道很大的噗通声,她忙转过头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出了一段距离,湖心亭中内侍宫女们一阵惊呼,而落水的似乎是……皇帝? 叶清溪还记得自己落水前萧洌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也说不清他是打算来个恶作剧还是真想杀她。不过看他现在居然亲自下水来救她,就说明那只是个恶作剧吗? 叶清溪兀自想着,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她怎么觉得那小皇帝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啊? 他是不会游泳吗?!那跳下来干啥?脑子瓦特了吧! 虽然之前萧洌故意松手让自己落了水,可看在他自己不会水还要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去救救他吧! 有两个内侍已跳下了水,不过二人的救人水平不行,一个自己差点淹死,另一个跑萧洌正面去直接被无意识挣扎的萧洌摁到了水里。 叶清溪从萧洌背后靠近,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让他的脸能露出水面,便往湖边游去。这人工湖很小,叶清溪才游了没一会便将萧洌带到了岸边,而远处听到动静的侍卫正好赶过来接应,帮着叶清溪把萧洌拉了上去。 叶清溪跪在一旁喘粗气,而呛了不少水的萧洌也是趴着一阵咳嗽。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转头看他的状况,却见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叶清溪刚想对他笑笑说声谢谢,却见萧洌轻声道:“谁让你救我的?” 叶清溪猛地怔住。 萧洌幽深的眸子浸水后仿佛更为澄澈,让她看清了他眼中毫无遮掩的倦怠。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跳水来救她,他这是投湖自杀! 叶清溪见过萧洌的自残举动,平日里也很害怕他会自杀,可真事到临头了,她却想起了太后每次跟她谈萧洌病情时的痛苦和那一丝希望。太后或许并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和蔼前辈,但她对萧洌的母子之情却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叶清溪忽然推开了她和萧洌之间的一个侍卫,俯下身抓着萧洌的后衣领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 萧洌古井无波似的漆黑双眸里仿佛被投入了颗小石子而荡起了涟漪,他怔怔看着叶清溪,声音几不可闻:“明明是她不……” “洌儿!”太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洌的话,她匆匆赶来,衣衫凌乱,见到狼狈趴在地上的萧洌,面色大变,忙冲了过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挪到一旁,此刻她已经看不到萧洌的模样,可刚才他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好像在哭。那似乎是一种即便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的、无声又撕心裂肺的求救。 叶清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邪恶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轻轻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比刚才溺水的窒息感还要难受上几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在太后的询问下,萧洌的声音。 “……孩儿是被人推下水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谁干的 听到萧洌说自己是被人推下水的,叶清溪心脏猛地一缩。刚刚还说不让她救他,他明明是自己跳下来的啊,突然来个被人推下水是几个意思?要搞她吗! 叶清溪暗暗摩拳擦掌,反正有太后在她背后当靠山,她怕什么?太后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她会害皇帝啊,一没有动机,二她又不傻,害死皇帝她不就没有了利用价值嘛。就是他要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认她,太后要没有后顾之忧地帮她脱罪就麻烦了! 真是的呀,早知道她就由他去了,真是个白眼狼! “谁?”太后眉头一皱,紧张地问道。没想到她曾经担心的事,还真的发生了。 叶清溪正等着萧洌指她,却见他越过她望向稍远的位置,抬手一点:“那四人之一,或者全都有份。” 叶清溪顺着萧洌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宫女和两个湿漉漉的内侍正惊慌地站在那里。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太后震怒道。这世上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事不多了,唯有洌儿的事是她的逆鳞,谁也触碰不得。 原、原来小皇帝是说那四个人……他们正是之前湖心亭伺候的几人。他这次居然不是搞她么?可他们几人又不是她有太后罩着,他要是想要处置他们根本无需找任何借口,那么说来他所说的被人推下水是真的?还是说,他不想让太后知道他自杀,所以故意把锅甩到即便争辩也没什么用的宫人身上? 叶清溪一时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可能,忍不住为自己之前心里默默地冤枉了萧洌会甩锅给她而微微愧疚。 那四人被侍卫摁住时惊慌失措地喊着饶命,太后充耳不闻,扶起了萧洌让人带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又过来问叶清溪:“清溪,你怎么也全身湿透了?” 叶清溪道:“是这样……”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太后忙道:“算了一会儿说,你先去换衣服。”她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叶清溪压着洌儿似乎很恼火的在说些什么,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得稍后再问。 之后,叶清溪被带回乾清宫先简单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头发擦得半干,这才去了东暖阁。 太后和萧洌在主位,那四个宫人跪了一地,叶清溪进去时太后示意她坐到右手边,她便无声地照办了。 皇帝差点被人谋害是件大事,太后此刻亦是强压愤怒,冷冷地望着下方的几人:“说吧,你们谁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娘娘饶命!” 几人纷纷叫起了屈。 太后之前只从萧洌口中得知是叶清溪把他救上来,此刻对叶清溪又多了分感激,想了想问她道:“清溪,当时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叶清溪看了眼萧洌,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死里逃生后的模样,她再看向太后,后者正凝眉看着她等着答案。 所以说,萧洌究竟跟太后说了多少当时的事? 叶清溪觉得“你儿子推我下水”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当时的情况稍有些复杂,是她一开始不小心才会差点掉水里,即便没有萧洌的一抓一放,他若袖手旁观,她落水的最终结局是不变的。这当然不是说她就不气他明明抓住她了却放手一事,可转念想想,跟个精神病人她计较得过来么? 叶清溪道:“当时我与皇上一起在湖心亭前站着,我失足落水了,刚开始我忘记自己会游泳一事,就沉了下去,等我想起浮上水面,就发现皇上也刚落了水。”她把自己当时想着要不要救他的那段心理活动给略去,“有两个内侍跳下水去救皇上,但看着不太行的样子,我便游过去把皇上救上岸了。” “当时站在我右手边的人是谁?”萧洌忽然出声。 叶清溪有些惊讶,萧洌不是甩锅,还真有这么个人么? 她回忆了一番,她记得当时萧洌站在那块空地中轴偏右的位置,她浮出水看他时他已经落了水,而原本他站的地方偏右的位置……她记得没人。 所以萧洌这还是在甩锅吗! “我在水中没看到那位置有人。”叶清溪实话实说,萧洌若想甩锅她拦不住,可不能通过她的证言! 不过……她还记得那两个跳下水想救萧洌自己却差点淹死的内侍,一个已经游到萧洌身边了差点被他摁水里淹死,另一个估计不会游泳,刚下水就使劲扑腾,当时她把萧洌救走时还看过一眼,不会游泳的那个已被还在陆地上的宫女拉回了岸上,而没了萧洌摁着,那会游泳的也自己游上了岸。如果光从她当时看到的那两个内侍的位置来看,那不会游泳的很符合萧洌的描述,但……她要是说了,会不会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 在不知道萧洌是真的被人推下水还是只是甩锅的情况下,叶清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听了叶清溪的话微微皱眉,冷冷看向跪地的四人道:“谁干的,早些说出来,将幕后主使也一并坦白,哀家许还能放你家人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四人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叶清溪闻言心中一凛,这可不是那个无罪推定的年代,即便太后原来是现代人,可涉及到她儿子的,她怕也冷静不了。她不肯说出她看到的,到头来或许是害了四个人。 她一抬头见四人纷纷磕头求饶,犹豫了片刻终于出声道:“太后娘娘,我记得当时有个不会游泳的内侍,在水里的位置与皇上所说的有些相近。” 太后眉目一凝,厉声道:“清溪姑娘说的是哪个?” 那两个宫女是将不会游泳的内侍拉上来的,原本怕得要死,如今见有转机,忙指着其中岁数更小点的内侍:“是何江!” 被指认的何江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恐惧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指使你的?”太后手上青筋直冒,恨声怒斥道。 何江抖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指使奴婢,奴婢是一时冲动,求娘娘开、开恩!” 他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声音里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谋害皇帝的罪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转机的,他已是个必死之人。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连皇上你都敢害!”太后怒不可遏,她不知道周围伺候的人里还有多少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光想一想她就觉恼怒,一旦有人开了这头,谁知道今后会不会有人效仿? 她已打定主意要重罚,又想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做得出来的,便稍敛了怒气道:“把你身后之人交代出来,哀家便饶你亲族不死。” “娘、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受谁指使!”何江牙齿打着颤,心中早已后悔不迭,只想保住自己亲族的性命,竭尽全力把话说明白,“当时、当时奴婢是鬼迷了心窍,见叶姑娘落水后其余人都看她去了,奴婢、奴婢当时离皇上最近,便、便推了他……奴婢当时便后悔了,赶紧下水去救皇上……求求娘娘,奴婢死不足惜,求娘娘不要迁罪他人!奴婢罪该万死!” 他当时确实是鬼迷了心窍,也不知自己怎么如此胆大竟然敢对皇上动手,可那时候,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息的脸……明明她没有犯任何错,却被皇上活活溺死,凭什么,凭什么!那时候的恨意突然便涌入他的脑中,让他鬼使神差般趁乱动了手,可等皇上落了水,他也清醒过来,怕得不行。但此刻,他绝不会说出他的恨,绝不能让娘娘迁怒于她的家人…… 太后久久没有出声,片刻后她道:“将何江关起来。其余三人也先拉下去关着。” 传令后有人进来将人都拖了出去,除了何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其余三人不停地哀声求饶,只是没人理会他们。 叶清溪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萧洌原来并没有甩锅,确实是有人把他推下水。可为什么那时候他又嫌弃她救他呢?想来,应当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推他下水,他本就情绪抑郁,因此顺势想着死了算了,没什么求生欲望,这才在被救上来之后怪她多管闲事。 虽说他的做法依然挺消极的,可至少不是主动去寻死,总让人觉得些许宽慰。 “洌儿,清溪,你们先去歇息吧。”太后缓声道。 萧洌终于正眼看向叶清溪,展颜一笑:“母后,今日多亏表妹救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表妹也因此名节有失,我不能不报恩吧。” 叶清溪一愣,她当时光顾着救人了,根本没想到古代还有名节有失这一层,当然即便想到,她也不可能因为这顾虑而不救人。 萧洌撑着下巴,笑靥如花:“这下表妹不嫁朕也不行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抛下 这小皇帝真是就这么看她不顺眼么,非把她折腾死不可?好歹她这回还救了他吧?虽然说他本人似乎并不情愿的样子。 叶清溪一脸无辜地看向太后,有靠山在,应该不用她多嘴吧?她和太后骨子里都是现代人,所谓的名节算个什么啊,太后只要能安抚住皇帝就好。 太后也没想到萧洌居然重提这事,今日萧洌差点被谋害,她急火攻心,这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见他又重提此事,她心中唯有无奈,思虑片刻后她说:“也好。” 正等着太后再次义正辞严地拒绝萧洌的叶清溪刚要下意识点头以同意太后的话,头点到一半她蓦地回过神来,满脸震惊地看向太后。 “也好”?也好是什么鬼啊! 太后安抚性地瞥了眼叶清溪,示意她稍安勿躁,望向萧洌道:“洌儿,你先回去吧,母后有些话要跟清溪说。” 萧洌起身道:“孩儿告退。” 对于太后此番的“松口”,萧洌似乎并不太意外,行礼后便出去了。 太后目送萧洌离去后,这才看向叶清溪道:“清溪,我们最好换个策略,次次都拒绝,反倒让洌儿叛逆心起,不如口头先应了他。” “可是”叶清溪明白太后的意思,可依然觉得心里没底。现在应下了,之后该怎么相处?真是尴尬死了。而且,今后又要怎么脱身?太后答应让小皇帝娶她,那今后她的生死该不会握在他手里吧? “应下不代表你们要立即成婚,先拖着,等清溪你治好了洌儿,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脱身。且洌儿如今并非真要娶你,不过是与我作对,说不定过个几日便改主意了,你放宽心。”太后解释宽慰道。 叶清溪迟疑片刻,只能回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然而她并未被太后的话说服,反倒更忧心了。指望皇帝改变主意太过一厢情愿,精神病人的思维哪是正常人能揣度的?而且太后说什么治好她儿子的这话也让她心虚,她现在连萧洌得了什么病都没弄清楚,谈什么治好啊?她觉得治不好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吧。或者说,太后是故意这么说,暗示她快点治好萧洌,不然她自己就没法脱身了? 太后很满意叶清溪的配合,又简单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叶清溪回了自己房间,又将之前做的笔记拿了出来,绞尽脑汁地回想萧洌的表现和教科书上各种精神障碍的异同点。她最初的判断或许错了,他可能并不是郁躁症。 她正冥思苦想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她刚惊得抬头,便听外头有人道:“叶姑娘,奴婢给您送姜茶来暖暖身子。” 叶清溪起身开门,门口的内侍她并不熟,她含糊地道了谢正要接过,却听对方道:“叶姑娘,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过后您记得去谢恩。” 叶清溪手一僵,差点把托盘弄翻了,她默认这是太后送来的,怎么会是皇帝送来的! “那我待会儿吧。”叶清溪道,她才不会去呢! 那内侍咽了下口水道:“奴婢便在这儿等着姑娘,姑娘别急,慢慢喝,喝完了便同奴婢一块儿去吧。” 还不给她退路了啊! 叶清溪道:“我今日有些累了,去见皇上难免失了仪态,不如明日吧。公公请先回。” 她刚要转身回屋,衣袖却被人拉住了,她转头时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张惊恐的脸:“叶姑娘,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皇上说不带回姑娘,便要奴婢拿人头见他,叶姑娘,奴婢还不想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您行行好吧!” 我救你谁来救我啊! 叶清溪抽了抽自己的衣袖,对方却攥得很紧,她进退不得,想想萧洌是做得出他说出口的事的,只得无奈妥协道:“我随你去便是,你先松手。” 那内侍立即感激涕零地松了手,连连道谢:“叶姑娘菩萨转世,好人有好报!” 叶清溪道:“别忙着道谢,我有条件的。” “叶姑娘尽管说!” “我要先去找太后。”叶清溪道。萧洌故意来把她找去,能有什么好事?她又不傻,一点都不想以身犯险,当然要把太后扯上! 那内侍一脸为难道:“不如不如叶姑娘先去见皇上,奴婢替您去寻太后娘娘。”他很怕叶清溪去找了太后娘娘后便会生出变故,那他便小命不保了! “就顺路的事,不必麻烦公公了。”叶清溪说着把姜茶随手放到了桌上,关上自己的房门便往太后寝殿走去。 “叶姑娘,叶姑娘!”那内侍忙追着叶清溪跑,满头大汗想要劝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急得心惊肉跳。 不知上天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祷告,当叶清溪到了东暖阁寝宫内,却被告知太后并不在时,那内侍长舒了口气,又忙道:“叶姑娘请放心,奴婢一定替姑娘给娘娘报信,姑娘快去见皇上吧!” 叶清溪站在原地不肯动,她总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这让她万分不愿挪动她的双腿。 “表妹,你怎么还在这儿?” 在叶清溪尚在纠结之时,萧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蓦地回头,惊讶道:“表c表哥!” 萧洌微微颔首:“表妹,随朕来。” 他说着转身便走,似乎很笃定叶清溪会跟上他。 人家都堵上门了,她还有退路吗? 叶清溪深吸口气,慢吞吞跟了上去。她想,现在萧洌大概率不会自己动手杀她,跟他走两步死不了 萧洌并没有走太远,而是沿着宫中的廊庑走到了一张石桌前,兀自坐下后抬眸示意叶清溪也过来坐。 叶清溪绷着脸坐下,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表妹,我有件事需得问问你的意思。”萧洌此刻声音温和,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笑意,眼尾微挑似含几分多情。 “表哥请说。”叶清溪低着头机械回应。 萧洌并不在意,笑笑道:“表妹,你说朕给你个什么妃位好呢?朕这后宫空无一人,你想要什么样的位份都可以。” 谢谢,我佛系,无欲无求。 “由表姑母决定便可。”叶清溪低着头仿佛在害羞。 “皇后如何?” “” 叶清溪前一句话话音还未落下,便被萧洌的话炸得懵了,只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低着头道:“清溪无才无貌,实在不堪大任,便是最低的位份也是抬举了清溪。” “哦?你的意思是想留在乾清宫,虽说没有位份,却能日日与朕相伴?”萧洌挑眉问道。 不是,谢谢,你想多了。 “那就请表哥将来给我一个最低的位份吧。”叶清溪道。 萧洌忽然冷哼了一声。 叶清溪正觉奇怪,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便听萧洌讥讽道:“清溪表妹之前一口一个心上人未婚夫婿,这才几日,便转而心甘情愿投入朕的怀抱讨一个位份,真真是薄情寡性。” 叶清溪:“”啥玩意儿?!颠倒黑白的本事他已经练到满级了是吧!精神病人就能这样胡说八道吗! ——好吧,普通精神病人肯定不行,但精神病皇帝不但可以胡说八道,还可以胡作非为! 怎么办?她要怎么反驳才能显得自己道德高尚又不会太过得罪了他? 叶清溪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萧洌不知何时靠近了她,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让她仰起头来,似是无奈又宠溺地冲她笑道:“表妹,朕同你说笑呢,你怎么就信了?朕还巴不得你薄情寡性,否则朕又怎么能得到你呢?” 叶清溪大脑宕机了片刻,之前她不好意思跟太后提的一点就是这个!在有了太后同意的这个大前提下,他便可以光明正大故意这么撩她,她怎么吃得消?! 她忽然想到,太后所谓的改变策略,是从太后自己那边来说的,那是太后跟萧洌之间的战争,因为一直以来强硬作风没用,不得不改变主意。可她不一样啊,她是太后和萧洌之间较劲的棋子——至少萧洌是这么看的——她的态度怎样,事实上应当并不影响萧洌对太后的观感。他现在故意撩她,莫非还是为了策反她,以此来惹他母后生气? 她又想起之前把萧洌从水里救上来时他们的对话,当时被太后打断了,如今回想,当时在她质问他怎么能狠心抛下他的母后不顾时,他说的好像是“明明是她不”后面应该是什么? “表哥,你当时想说的是什么?”叶清溪觉得那句话一定非常重要,禁不住在这极其不合时宜的情况下问了出来,“在我问你怎么能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时,你说明明是她不后面没说完的是什么?” 萧洌带着几分暧昧的微笑蓦地僵在脸上,他倏地松开叶清溪,起身后退时踉跄了几步,却丝毫不在意,再也不看她转身就走。 叶清溪眼睁睁地看着他“逃走”,虽说有些遗憾没能得到答案,但之前的尴尬场景被她完美化解,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有一套的,这不破除了萧洌的伪装,让他抛下她逃走了么? 等等抛下莫非是“明明是她不要他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矛盾 叶清溪很清楚太后对萧洌的感情,太后怎么可能不要萧洌?不过很多伤害都是童年造成的,太后不会抛下萧洌,但这并不意味着萧洌不能认为太后抛下了他。而这种抛弃,并非具体意义上的,毕竟他还活得好好的当他的皇帝。那么说来,一定是太后在萧洌小时候做过什么让他受到如此心理创伤的事,才会让他觉得他的亲生母亲不要他了,让他有了类似回避的情感。 只是,她要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太后听,从太后那里问出当年她究竟做了什么么?先前太后就对她有所隐瞒,如今想来,太后应当是很后悔的,只是要当她一个外人的面剖析当年的错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回太后是没多少抗拒就说出了不慎让萧洌看到她杀人一事,但那事是个意外,太后虽自责,但毕竟不是她主观上做的,想来心理上的抗拒便没那么强。 叶清溪想了许久,直到太后的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她还坐在被萧洌领到的桌旁,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身子都僵了。 “清溪,你让人来寻哀家?”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除了有些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伤害,便放了心。 “啊,是,先前皇上忽然叫我,我有些担心,但现在没事了。”叶清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太后匆匆点头道:“没事便好。”她面上带着愁容,心里有事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注意到叶清溪的欲言又止。 太后看着叶清溪叹了口气道:“何江自尽了。”因此她才会匆匆赶去。 叶清溪有些惊讶。 “不知他是畏罪自尽,还是为了替幕后主使扛罪。”太后看了眼叶清溪,眼里似乎带了点期待。 叶清溪想到那内侍当时的惧意,不禁感同身受地心里一凉。她在现代时,身边还没有出过任何比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踝更严重的伤害事件,可见了太后进了宫之后,感觉天天在见血光之灾,或许哪一天她的小命也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可她对此却毫无掌控力。对于人类来说,安全感很重要,而对生活的掌控力是提升安全感的有力途径,她如今不过是随波逐流,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有无力感,她能怎么办呢?只好压下心中的一切不安,尽全力做她该做的事。但愿在她崩溃前能离开这个深宫漩涡吧。 她抬眼,见太后正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后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决断性的意见。然而她不过是个应用心理学专业的肄业生,又没有读心的异能,她哪里知道那个内侍是为了什么原因自杀?她连那内侍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出来。”叶清溪摇头,语气略为坚定,她可不想太后对她有什么别的期待,在答应治疗萧洌的这件事上,她已经失策过一次了,可不能再犯浑。 太后似有些失望,但也不强求,转身便往东暖阁走去。叶清溪忙跟了上去。 叶清溪走在太后两步开外,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即便是背影,也一样端庄优雅,令人心生敬畏。 到了东暖阁,叶清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跟太后道:“表姑母,关于表哥,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太后闻言,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翠微,只留了叶清溪一人。 “洌儿方才又胡闹了?”太后轻叹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忍忍。” “刚才皇上还好,并没有太为难我。”叶清溪道,虽然他企图撩她,但被她完美地吓跑了,“只是我对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发现了那么点端倪。” 太后静静看着叶清溪,似乎在等着她的后话。 叶清溪不太敢跟太后对视,只得低着头像是在回忆似的说:“珍姐,我接下来的话有些直接,还请您别见怪。皇上被我救上来时无意间露过口风,他说是您抛下了他。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想问一下,在他小时候,您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事?” 叶清溪知道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平等,不可能真像普通的心理治疗师一样平等交谈,说是“直接”,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客气,给太后留了余地。 太后垂眸看着自己的红色指甲,许久后才轻叹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刚生下洌儿时,我在宫中地位不算稳固,比起亲自照料他,我更多想的是怎么讨得先皇的欢心。而先皇那时候并不喜爱洌儿,我或许便因此而有些疏忽了吧。” 太后长长一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亲自照料洌儿的时间太少了吧。” 叶清溪觉得太后说得很可能过于轻描淡写,不过太后能说出来,对她来说已是个惊喜。如果太后并没有刻意遗漏什么大事的话,那么萧洌觉得太后不要他的想法便是在长期的负强化中形成的吧。小孩子天然依恋父母,可若当他想要跟太后亲近时却被太后拒绝时,大概会产生“一定是我不乖母后才会不爱我了”之类的想法吧。长期如此让他产生了“母后不爱我,不要我了”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小孩子的世界与大人不同,大人不理会孩子时,他不会想他们是在忙,只会想一定是我不好,父母才会不要我,因此而产生自卑自厌的情绪。 叶清溪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是太后说的,太后说,萧洌从不会主动到她住的东暖阁,那时候太后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被迫留在宫里惊恐的她,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萧洌这算是一种“习得性无助”吗?就像是被家暴的妇女,试过几次反抗或者求救后发现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反而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后,便会产生类似“反正我做什么都没用的”之类的想法,再也不会反抗,即便有人想要救她出火坑她也不会相信。而萧洌的情况或许便是在数次乃是数十次想要从太后那里得到关爱,却次次碰壁之后,他也学会了再也不向太后寻求“母爱”,因为他已经坚信,他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在萧洌对太后的态度上,叶清溪一直是有些困惑的,太后说萧洌怕她抢了萧家江山,说萧洌故意撩拨她这个远房侄女是为了激怒太后,她曾经也觉得萧洌是恨太后的,所以处处与太后作对,然而先前萧洌发怒时太后上去拦着,他并没有伤害太后,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今看来,萧洌对太后的情感或许根本不是单纯的恨吧。归根到底,或许还是爱,是爱而不得,因而生了恨。 那么,让太后真诚地对她过去的作为道歉,对于萧洌的病情会有帮助么? 叶清溪没那么乐观。精神障碍的成因是很复杂的,一开始或许是环境刺激,但长期如此自然会导致大脑器质性的病变,等到了如今,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合并生成了怎样的精神障碍她还没弄清楚,更别说选择治疗方法了。 叶清溪不想对太后的过去指手画脚,更不愿说什么违心的话宽慰太后,最后只是道:“养育孩子确实很难。”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萧洌更多了一分同情,对他今后的举动或许还会更宽容一些。 太后勉强笑了笑:“我不是个好母亲,在洌儿年幼时亏欠他太多。如今多亏遇见了你,可以帮我治好他” “我一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道。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干劲,一是她同情萧洌的遭遇,二则是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若想活下去,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力。 第二天,叶清溪摩拳擦掌准备再跟萧洌接触,谁知却被告知,萧洌今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叶清溪跟着太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萧洌面上染了不健康的苍白,面颊却红得如同涂了胭脂,他的身体深陷在床铺之中,呼吸粗重,头上亦有冷汗冒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神情极度不安。叶清溪帮不上忙,又怕给人帮了倒忙,在看了眼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一开始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落水引起的高烧,但第二天萧洌烧还没退甚至说起了梦话时,一些令人恐慌的流言在这深宫渐渐弥漫。 近些日子京城里时不时爆出有人得了天花的传言,说是已经死了不少人,如今皇帝倒下,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天花,一时间人心惶惶。 以太后对后宫的掌控力,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些流言,把几个传话传得最勤快的杖毙,极大地震慑了其余人等。 而叶清溪在得知流言后亦是诧异不已,她忍不住问面色青沉的太后:“就是那个被人类消灭了的天花?”她顿了顿,“大概几百年后。” 太后缓缓点头,眉头紧皱,竟生生把指甲给握断了。洌儿绝不能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喂 “但宫里没人得天花,皇上也从不出宫,他怎么可能得天花呢?”叶清溪皱眉疑惑道。天花病毒传染需要媒介的啊,又不是说看一眼对方就能得病了,哪可能跳过重重阻隔就感染了萧洌一人? 与其担忧他是不是得了天花,不如担心他一直不退烧,会不会把脑子烧坏了,他本来精神就不正常了,这要是弄更坏了可如何是好? 太后虽在后宫沉浮了二十年,有些观念早变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因而对新鲜说话不能接受的土著,听叶清溪这么一说,她也回忆了起来,皱眉道:“我穿来二十年,整个大梁倒是零星发过几次小规模的疫病但还从未传到过京城来的。” 太后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叶清溪道:“我记得天花是有疫苗的吧?我小时候似乎也接种过” “对”叶清溪点点头,“不过我出生时早就没有了。” 叶清溪刚刚好是个零零后,而在二十几年前,全世界就已经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天花病毒,国内反应慢了些,有些小地方九几年出生的人还在接种疫苗,但叶清溪就没有接种过了。但这是人类的大胜利,教科书上不可能会漏掉,她自然还记得,最早的比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让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轻,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发下疱疹,礼貌性地轻轻发个热什么的,便能产生抗体,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结构绝大部分相同,牛痘抗体也能杀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终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遗憾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太后眼睛一亮,她前世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听叶清溪这么一说,那些尘封的记忆便涌了上来,她知道叶清溪说得是对的,而她也打算将这一方法在全大梁实施。她如今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连保命都艰难的穿越女了,她是太后,想要改变政治制度不容易,但要推行一项医疗政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不过,如今萧洌还在床上躺着,太后的心思大半都在他身上,要弄什么疫苗也得在他清醒过来之后。 就在太后不放心打算再次去看萧洌时,有宫人匆匆来禀告,说是他已经醒过来了。 叶清溪忙跟着太后去探病,此刻龙床前围了不少人,端茶倒水的,查看病情的,倒是井井有条。 太医见太后来了,忙过来说明萧洌的病情。他身上并没有出疹子,不是天花,如今人已醒了,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太后闻言,终于长舒了口气。 “你们都给朕滚!”萧洌明明刚苏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宫人递过去的药一把扫开摔在了地上。 他面色是不正常的酡红,把药打翻后便挣扎着要下床,谁来扶他都被他推开。他眉头紧皱,面上带着孩子气似的恼火。 “洌儿,快回床上躺着。”太后快步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药汁道,“药不喝便不喝,但你得吃些东西。” “朕不吃!”萧洌身子一转,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洌儿,别闹了,你要去哪?等你身子好了,母后定不拦你。”太后眼神示意萧洌身后的两个内侍去把他带回床上。 只是那二人刚战战兢兢地碰到萧洌,他便蓦地甩开他们,口中怒斥道:“滚!”可他此刻身体虚弱,站都不太站得稳,把人推开时自己也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床上去!”太后心疼地皱起眉,又厉声吩咐那两个内侍。 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将兀自挣扎不休的萧洌扶回了床上。 萧洌因体虚而没能挣脱,躺回床上时恼怒极了,把被子一掀,躲进了被子底下。 太后让人拿了清淡的食物端过来,在床边轻声劝慰道:“洌儿,快起来吃些东西。” 萧洌形成的人形物躲藏在锦被之下,鼓起的形状如同毛毛虫似的,远远看着的叶清溪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凶巴巴地闹脾气,然而那股子脱不开的孩子气,实在令人捧腹。也不对,觉得好笑的大概就她一个吧,他毕竟是皇帝,其余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萧洌醒了过来还有精力闹腾,叶清溪担忧的心放下不少,躲在一旁看着好戏,就差面前摆个果盘边吃边欣赏了。然而就在她神情放松毫无准备之时,被太后唠叨了许久的萧洌忽然掀开被子直起身,冷着脸道:“让朕吃也可以,让表妹喂朕。” 叶清溪:“”她为什么要留下当个吃瓜群众?! 太后只当萧洌还是在拿叶清溪做棋子与她作对,反正只是喂饭也委屈不了叶清溪,便回头道:“清溪,便劳烦你了。” 太后发话,叶清溪也没了反对的立场,只得磨磨蹭蹭走过来,在太后起身后让出的位置坐下,端了托盘上的清粥,拿勺子在表面舀了一勺稍稍凉下来的粥,放到萧洌嘴边:“表哥,小心烫。” 萧洌瞥了眼叶清溪,在她警惕心顿起防备着他作妖时,他只是简单地张嘴,一口把粥吞了下去。 叶清溪收回勺子,又舀了一勺,萧洌也是一声不吭地吞下。他的神情起先有些别扭,可在几勺之后便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叶清溪惊讶于萧洌的安分,等把整碗粥都喂完之后,心中生出这莫非是梦的想法。她回头看了眼太后,后者倒是没太惊讶,见萧洌喝完了一碗粥,便问道:“可要再吃点?” “不必。”萧洌自己伸手拿起一旁的清水漱了口,又将被子用力一拉,倒头便睡。 叶清溪憋着笑,刚要起身时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下衣袖,低呼一声直直往床上栽去,她忙将手一撑,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萧洌的身体撑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他是什么时候压住她衣袖的! 惊魂未定的叶清溪刚撑稳身子就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此刻的姿势有多么不雅——她一边衣袖被压在萧洌的身体下,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身体另一侧,犹如将他拥在怀里。 要c要命了! 叶清溪刚要收回手,却见萧洌蓦地扯下被子,见她距离如此之近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后忽然道:“表妹,你想做什么?”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叶清溪足以看清楚他每根睫毛的长度,她脑子空白了几秒,“他会不会因此而弄死她”这个想法如同万马奔腾而过,她嘴一张便道:“我我在打蚊子!” 她慌忙直起身又坐回原位,伸出手掌看了眼,遗憾地说:“没打着,让它跑了。” 萧洌皱了皱眉,忽然呵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抓蚊子?” 除了叶清溪之外,自然没人看到什么所谓的蚊子,然而皇帝发话不得不从,众人忙动起手来。 叶清溪趁着萧洌微微起身时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匆匆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也不管萧洌怎么折腾宫人,见他吃过东西也肯躺下睡了,便又叮嘱了他一声好好歇息,随后领着叶清溪离开。 刚出了屋子,叶清溪便一脸后怕地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太后自然知道所谓的打蚊子是借口。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压住了我的衣袖,我起身时没注意,便失去重心差点摔了。我还以为皇上会借题发挥,用大不敬之类的罪名杀了我呢。”叶清溪解释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最后一句话是她故意说的,可以说她的求生欲是相当强了,她可不敢让太后误会自己对她儿子有任何的想法。 “清溪,你如今大可放心,他不会再想着杀你一事了。”太后无奈地笑道。 叶清溪无可不无可地点点头,她如今对萧洌的态度有些复杂,但怕他的想法确实一直没变来着。 叶清溪本以为太后的话也就是拿来安慰她的,根本没想到太后自己竟然也信了——第二天太后对叶清溪说,牛痘接种一事还需要太医多做研究,保证万无一失,而这段时日,她会安排萧洌先出宫去养病加避痘。宫内不能无人主持,太后自己会留下,而叶清溪要随行。 在没有太后这座靠山的情况下独自面对萧洌?这种事她拒绝考虑后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O.O! 叶清溪企图让太后打消主意:“可是那样他一人独大,没有谁能制得住他了。”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并不容易。让翠微陪你去吧。”太后微沉的面色表达了她决定的不可更改,见叶清溪面容灰败,她又缓声安抚道,“清溪,你且放心,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这段时日,你好好治洌儿的病,我唯有你可以指望了。” 她已有些心急了,如今叶清溪入宫也不过十来日,即便明知此事急不得,她心中的焦虑却越来越重。如今整个朝堂的平稳不过是一种脆弱的假象,说不定什么时候情势便会急转直下,她希望洌儿能尽快好起来,如此局势不至于再糟下去,她身为太后总是把持朝政不肯放权,迟早要弄出乱子来的。 叶清溪听出了太后话语中的无奈和焦急,同情太后的同时,也同样焦虑于自己的命运。可前路并无岔道,她除了鼓起勇气一往直前,也确实毫无他法。 “好,我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点头,她是在给太后信心,也是在给自己力量,她一定行的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啊!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太后赞赏地笑道,“事成之后,我之前的承诺定会实现。” 只不过令人纠结的是,叶清溪这边答应跟萧洌一道出宫了,然而萧洌却又不肯了。 “这是朕的乾清宫,朕不走!” 叶清溪到的时候,就听萧洌冷冷地对太后说了一句。 “洌儿,如今疫病来势汹汹,母后亦是为你着想。等疫病稳定下来了,你自然得回来。”太后耐心地解释道。 萧洌看了太后一眼,眼底犹豫了片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然而最后他却抓紧了身上盖的锦被,大义凛然道:“朕是皇帝,自然要与黎民天下共进退!” 太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绷着脸肃然道:“这天下还没到需要你这九五之尊以身试险的地步。唯有你保全了自己,这天下才不会乱。你想要冒着将这天下拱手送人的危险继续任性妄为么?” 萧洌不语,但看得出来,太后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太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到叶清溪,她眉头微挑,又对萧洌道:“清溪也会同你一道去,你不会闷的。” 萧洌闻言抬头看了叶清溪一眼,又垂下视线,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叶清溪隐约明白萧洌不肯去的原因,她走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先让宫人都出去吧,我来劝劝他。” 太后也没多问,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她站了会儿,对叶清溪点点头,也先出去了。 萧洌见其余人包括他的母后都退了出去,不禁看向独自留下的叶清溪。 叶清溪走上前来,微微弯腰望着萧洌道:“表哥,表姑母这并非想要抛弃你。她是担心你感染疫病,才让你去宫外人少之处避逗,而她自己则冒着风险留在宫内替你看好这萧家江山。” 萧洌的瞳孔微微扩大,不可思议地瞪着叶清溪。 叶清溪脊背僵直,生生控制住转身就逃的冲动,甚至弯起唇角笑道:“你的母后从前亏欠了你,她一直很后悔。如今她想补偿你,请给她一个机会。” 萧洌死死地望着叶清溪,忽然蓦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暴怒道:“你懂什么?胡说八道!你又知道什么?” 叶清溪慌忙抓住萧洌掐自己的手腕,好在他大病还未好,此刻气力不济,她在窒息前终于掰开了他的手,蓦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心脏砰砰直跳,见萧洌没有追过来,惊魂未定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你这个骗子!你跟我母后是一伙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萧洌忽然手脚并用从床上翻下来,吓得叶清溪忙向门口逃了几步,此时身后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萧洌根本没有来追她的意思,他疯了似的将寝宫里的饰品一样样砸烂,在他转身的瞬息之间,她竟看到了他面上的泪水。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而匆匆循声进来的太后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洌儿这又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吧。”叶清溪有些自责地说。 太后无声地拍了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倒不怪叶清溪,洌儿无缘无故便暴怒的时候多了,也说不好是不是叶清溪的错。她正想上前,却见萧洌忽然背对她们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如同无生命的雕塑。 “洌儿?”太后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萧洌沉默了片刻道:“母后不用再费神,孩儿愿意出宫。” 太后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明智地没问他忽然改变主意的理由,只笑道:“你想通了便好,快回床上歇息去,母后让人进来收拾。” 萧洌悄无声息地爬进了他的被窝中,一声未吭。 太后与叶清溪出了寝宫,便吩咐宫人进去打扫,必须轻手轻脚。宫人们早习惯了萧洌的破坏欲,见怪不怪地进入寝宫,各司其职打扫起来。 “清溪,你同洌儿说了什么?他怎么气成这模样,却还是改了主意?”太后询问道。 叶清溪还没有将她对于萧洌缺爱的想法告诉太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即便知道了原因,若是过于急功近利,或许反而会有反效果。但她要是不说原因,也不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暴怒。 “他怎么会变了主意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会生气,确实应该是因为我的话。”叶清溪还是决定暂且隐瞒一部分,“我跟他说,您很后悔过去对他的亏欠,如今想要补偿他。” 太后怔楞,片刻后苦笑:“没想到他竟连听也听不得。” 叶清溪摸了摸脖子没说话,萧洌认为太后绝不可能爱他这个儿子,她这个外人这么说,自然是往伤口上撒盐。真是又往鬼门关走了一圈,这回还是她自己作的。这叫啥?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但就结果来说,效果似乎还可以,至少他愿意出宫了。但或许,她这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也说不定 搞定了萧洌之后,太后便雷厉风行地确定了随行人员。她多找的是从前得过天花没死的,不过宫里这样的免疫人群毕竟不多,其余人也只能挑了身强体壮的凑合。而在护卫萧洌方面她也不含糊,找的是她娘家亲戚,她亲哥的儿子徐威,正正经经应当叫她姑母的。 太后不想让人抓着她把柄,因此平日里对她娘家的恩宠很有限,好在她哥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多年来十分配合地保持低调,没让人抓着一丝一毫的把柄。唯有禁卫军统领一职,她坚持交给了她的侄儿,唯有让亲人守卫皇宫内外,她才能睡得着。 如今萧洌要出宫,太后自然要选择信得过的人,这事便落到了徐威头上。 不过准备了两日,太后便顶住靖王那边的压力,派人将萧洌和叶清溪打包送出皇宫。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外的报国寺,那是皇家寺庙,唯有皇家之人才能去参拜,如今皇帝亲临,自然要将它彻底封锁起来,再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叶清溪跟翠微同坐一辆马车,入宫这么多日来重新回到宫外看到她熟悉的集市,心中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在马车驶出城外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有人来传话,说是萧洌请叶清溪过去。 叶清溪一脸求救地看向翠微。 翠微道:“叶姑娘不必担心,奴婢随姑娘一道过去。” “多谢姑姑。”叶清溪感激地道了谢。那天被萧洌又杀人未遂了一次后,她便没再往他跟前凑,直到如今。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萧洌所乘坐的车马前。这一次出行算是半公开的形式,萧洌乘坐的马车很大很豪华,但并非御制。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马车内萧洌盯着二人上来,在看到翠微时他面色微微一变道:“朕没让你过来。” 他的话也没指明是谁,叶清溪的心弦原本一直紧绷着,闻言立刻转身就要下去,萧洌顿时叫道:“站住!” 叶清溪脊背一僵,与跟她面对面的翠微相视苦笑。 翠微微微颔首以示鼓励,轻声道:“陛下,奴婢告退。” 叶清溪心想,太后让翠微陪她一起来有什么卵用! 叶清溪在翠微离开后便认了命,转身离得萧洌远远的,防备他万一再想对她动手。她是真的干得出来跳车逃跑这种事的,她发誓! 萧洌下令车队继续,斜眼看着叶清溪。好一会儿他都没出声,直看得叶清溪头皮发麻。 “表妹,坐过来些。”萧洌温声道,和风细雨似的柔。 叶清溪只能挪动着往他那边靠了靠。 在萧洌将手伸过来时,她条件反射似的一僵,便听萧洌道:“前两日我失手伤了你,疼不疼?” 叶清溪僵笑:“不,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当时没太控制力道。”萧洌说着侧抬她的下巴,仔细去看她的脖子。 不疼是假的,可到底没伤到,叶清溪也不想跟个精神病人计较,她刚抬手抓着萧洌的手想拿开,眼角余光便瞥到黑影一闪,随后她便觉得脖子忽然变得湿热。 叶清溪的大脑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萧洌居然在亲她脖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说句心里话 叶清溪刹那间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在意识到萧洌的行为之后她立即双手并用蓦地推开他,手脚并用爬到角落,转身警惕地看着萧洌。要不是马车在动,她可能已经跳车逃跑了。 萧洌似有些惊讶地望着叶清溪,皱眉道:“表妹,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离你越远越好啊! 叶清溪干笑:“表哥,你方才之举,似有些不妥。” 萧洌道:“有何不妥?表妹可是忘记了,你迟早要嫁给我的。” 太后真是坑死人了! 叶清溪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表哥,清溪虽父母双亡,但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怎能如此放浪?怕是会羞窘欲死。还请表哥怜惜些。”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没有多余,太后说答应萧洌只是权宜之计,可一旦答应下来,她就会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萧洌想一出是一出,她不但要艰难应对他,还要想法子弄清他的病情,简直是难上加难的地狱模式。 “母后让你陪着我出宫避难,不就是指望着你我二人在这些日子里多多相处么?”萧洌说着对叶清溪伸出了手,“表妹过来,别拂了母后的好意。” 你母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叶清溪僵在那儿没动,她怎么有胆子过去啊,太吓人了好不好!就没听说过给人治个病还会把自己赔上的! 萧洌见叶清溪不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几次都是表哥的不是,我不该随意发火伤了你,我今后不会了。” 叶清溪没应声,那几次她确实吓得够呛,不过他的保证她也是不敢信的,他控制不住脾气的,她要是不小心又招惹了他,他该发火还是会发火,受伤害的反正总是她。 见叶清溪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洌眼底微沉,忽然站起身走过来:“表妹不肯过来,那我过去好了。” 你那属于帝王的威严呢?这么纡尊降贵做什么! 叶清溪在跳车和被萧洌抓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只是她的决心还是来得太晚了,马车的车门还没打开呢,她的手上就覆了只略带凉意的手。 “表妹,你想去哪儿?”背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哪怕是天涯海角都好,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叶清溪结结巴巴地说:“清溪觉得清溪留在车上,不大,不大合规矩,还是下去为好。” “马车跑得那么快,表妹此刻要下去,也不怕摔断了腿?”萧洌握着叶清溪的手微微用力,将车门打开一道缝,“看,表妹。” 马车的速度其实不算快,只是从车内往外看地上,那迅速后退的路面还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萧洌很快又关上车门,牵着叶清溪回到了靠里的座位坐下,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却牵着她的手不放。 萧洌看了叶清溪一眼,见她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他手上微微用力,见掐疼了她她蓦地回神,他才笑了笑道:“表妹,你先前的心上人是怎样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她上哪变出这么个人来?而且,他突然问起那个她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我记不清了。”叶清溪硬着头皮道。她感觉不太好,总不能随便编一个,万一真的误打误撞上一个人,害了人可不行。 萧洌愣了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表妹这么快就把心上人给忘了啊。” “是啊我一向没什么良心。”叶清溪顺着应道,把自己说得不堪点,能让萧洌少点兴趣么? “可这样的表妹却将我从水里救了上来。”萧洌似是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表哥是皇上啊。”叶清溪勉强笑道。 “却是个没人要的皇上。”萧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叶清溪的手,表情落寞,“连我的母后都不要我。” “怎么会呢?太后她”叶清溪顿了顿,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她又有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表妹跟母后真是很亲近呢。”萧洌侧头望着叶清溪道,“那表妹可知母后都是怎么对我的?” 叶清溪心跳微微加快,以往都是采取逃避态度的萧洌,如今看着像是愿意敞开心扉了么?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弄清楚萧洌的病情,光听太后说怎么够,她必须听他自己说,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知道,但表哥可以说给我听,我会认真听着的。”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语气郑重充满了力量。 萧洌静静望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想知道。表妹与我母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母后嘴上说你只是来陪她的,却总将你往我跟前推?” 叶清溪为难地看着萧洌,她真的很想听听萧洌自己说他是怎么看待他母亲的,可说实话告诉萧洌,她是他母后为他治脑子里的病特意找来宫里的?想想那画面她都想哆嗦。 “表姑母说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表哥是否因长期不近女色而生出什么变化,但此事又不能让他人知晓清溪卑贱,配不上表哥,即便坏了名声也不要紧,表姑母答应我,事成之后会让我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物。”叶清溪硬生生编了个理由出来,至于能不能站住脚,就另说了。 “后来母后又为何答应我了呢?”萧洌也不知有没有对叶清溪的回答生疑,追问道。 “表姑母说,先应下等这阵疫病过去,便为表哥广纳后宫,届时诸多美人环肥燕瘦,表哥必定会挑花了眼,再不会惦记我。”叶清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表哥也知表姑母做事自有章法,不会允许有人不按她的预想去做若表哥不忍心见清溪死在一个无人之处,还请表哥别再跟表姑母对着干。” 太后对她这儿子看得很重,叶清溪跟在太后身边越久,就越有些不安,萧洌做出的那些对她的深情是假,太后一开始是知道的,可时间久了,说不定会疑心呢?她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太后的眼中钉。虽说跟萧洌讲道理不一定有用,但万一呢? “原来表妹跟母后也没我想得那么亲近。”萧洌嘴角一勾笑开,他勾起叶清溪的下巴道,“那正好。清溪表妹从今日起便同我一条心好不好?我定保你平安。” 咦? 叶清溪忽然有些困惑,萧洌这是在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为什么?她还记得最开始,萧洌故意对她暧昧,就是为了借太后的手除掉她,这是太后说的,当她观察到萧洌对太后的矛盾情感之后,她也很赞同太后的这种说法。现在呢?萧洌想把她从太后身边挑拨走,又是为了什么?怎么想都跟太后有关啊,想必目的还是差不多,他想让她背叛太后,好让太后伤心? 果然她就是个炮灰! 叶清溪如今也习惯被萧洌当成他和太后之间博弈的工具,此刻若说不,怕会惹怒了他,她还等着他从他的角度说说他跟太后之间的事呢。 “表哥我c我一时间没法做决定,请容我再想想。”叶清溪犹豫着说道。 萧洌笑道:“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叶清溪正想着怎么把话题转回去,却听萧洌接着说道:“或许,表妹听听看母后的所作所为,便会定下决心吧。” 正合她意啊! “表哥,我听着呢。”叶清溪忙道,她努力地将欣喜压在了心底。 萧洌摸摸叶清溪的面颊,却问道:“表妹,你猜我是几岁开始记事的?” 叶清溪极力无视脸上的触感,想了想说:“四五岁吧?”除非他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可以还没生下来就能记事。 “更早。”萧洌道,“一岁至今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清溪忽然想起了太后那次说杖毙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时所说的“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可他不但记得,还记得分明。 太后说过,在萧洌出生后,她的地位还不稳,整日里便忙着争宠,对他的成长很忽略。叶清溪那时候就觉得太后的话可能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了,也不知此刻会从萧洌口中得到怎样的真相。 “一岁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一岁后,我记得母后但凡受了委屈,便会来我这儿哭,她把所有人都赶走,哭一会儿骂一会儿,有时骂那些妃嫔,有时骂我的父皇,有时候骂我。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她骂的是什么,但长大些就明白了。她根本不愿要我,嫌我来得不是时候,她刚得了些父皇的宠爱便怀上了我,之后父皇便很少来了,总是去别的女人那儿,让她们得了宠。”萧洌望着叶清溪道,“母后很后悔生下我。因为我的存在,她模样憔悴,体态变形,不得不重新开始,花了五六年时间才重新得到父皇的宠爱。在那几年时间里,她骂我,骂得狠了还会打我,见我疼得大哭,她便开怀大笑。” “我再长大些,开始跟着太傅开蒙,无论我多优秀,母后都不满意。她说我这样不配当个皇子,更做不了皇帝,要我更努力些。可我已竭尽全力了,做功课时难过得边做边哭,可也不敢让母后知道。” 叶清溪怔怔听着,没有打断他。 萧洌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道:“表妹,母后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她。你不会跟母后一样的,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迁怒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不、不会的。” 叶清溪看着萧洌那幽深的双眸, 下意识地回答道。除了这个答案, 她根本不敢说别的,总觉得说别的可能会死…… 而对于萧洌说的那些往事,叶清溪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萧洌虽然有精神疾病, 但他的智商绝对不低, 在意识到萧洌想要挑拨她和太后关系的时候, 她就觉得连他这些自曝过去的话都显得那么可疑。 但……要说他说的都是假的, 也不能那么武断。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想来太后在这其中是“出过力”的, 按照他所说的,他童年那样过来, 如今变成了这样,挺合理的…… 如果他没有说谎,她在听的时候就觉得,太后在生下他后的模样, 说不定是得了产后抑郁。在人类历史上, 弑婴比例可不低, 不少便是母亲做的,产后没有经济能力抚养孩子,产后导致的跟家人之间的矛盾等等问题,从古至今都影响着母亲的心理健康。到了现代社会,因为文明的发展, 母亲产后抑郁弑婴的比例已经下降很多了, 但每年总还是会发生那么几百起。 “那便好, 我信你。”萧洌开心地说,“从今日起,表妹便是我的人了,你可别同我母后太过亲近,否则我可是会难过的。” 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萧洌一难过,他母后肯定没事,她就惨了,太后能不能保下她可说不好。 叶清溪僵笑道:“我……我尽量。只是我也不能完全不理会表姑母……” “那无妨,只要清溪表妹的心在我这里便好。”萧洌高兴时表现得很大度。 “那是自然……”叶清溪还能说什么?只能言不由衷地应下了。等方便的时候她就先跟翠微说一下萧洌挑拨一事留个证据,等回到皇宫之后再跟太后汇报一次,想来太后肯定能理解并配合,为了萧洌的病情而做出被他成功挑拨了的样子。还好她跟太后并不是萧洌所想的样子,否则现在的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得了叶清溪的保证,萧洌喜形于色,欢喜地捏着她的手无意识抚摸,爱不释手的模样。 面对萧洌的这种表现,叶清溪脑中仿佛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毕竟并不确信,她必须再仔细观察再下定论。 萧洌并没有其他的举动,叶清溪也就老老实实地陪他一起沉默,看他饶有兴致地抓着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玩弄,直到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萧洌眉头微皱,面上有被打扰的不悦,他打开车门看向外头,正好看到前方似乎有个妇人,而叶清溪也凑到了他身边向外看去。 徐威本想赶紧利落地将事情解决,没想到萧洌会出来查看,他只得丢下人,快步跑来向萧洌汇报。 “回皇上,是个脚崴伤的妇人,因挡着路了,以致车队停下,臣这便将她赶走。”徐威恭敬地回报道。 萧洌闻言也没当回事,可在他又瞥了眼之后,他原本平静的面容上忽然升起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他忽然暴跳如雷道:“拦阻圣驾是死罪,说不定这还是为了行刺故意设的局,你为何要偏帮她?说,你与她是不是一伙的?” 徐威万万没想到竟会被皇上冠上这样的罪名,他也没多想,只当是皇上多疑,忙下跪道:“皇上,臣对皇上忠心耿耿,并无一丝异心,还请皇上明鉴!” “没有异心?那好啊,把心剖出来给朕看看!”萧洌冷哼道。 徐威一怔,面色隐隐发白。 “表哥……” 叶清溪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小声叫萧洌。根本没人招惹他,突然就莫名其妙地发火还要杀人,他这又是发病了吧! 萧洌转头看向叶清溪,想了想把她往里一推:“表妹,免得吓着了你,你先进去。” ……进去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才可怕好吗! 叶清溪真觉得太后把萧洌一个人送出宫这招做得不对,如今没了管束,他就是最大的,这种时候翠微有什么用?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徐统领不是要自剖心肝表明忠心么?你们还不快来帮帮他?要朕自己动手么?”萧洌朝周围的禁卫军侍卫大吼道。 没人明白发生了什么,几乎个个都是一脸懵逼的状况,可被皇帝这么一吼,就有人下意识地走上前来。 “表哥,我胸口疼……”叶清溪忽然扯住了萧洌的衣袖,满脸痛苦地说,“咱们快上路去报国寺好不好?” 萧洌转头盯着叶清溪,见她额头似有汗水,顿时紧张地说:“表妹,你……你要不要紧?你不能死,不要丢下朕!” 叶清溪:“……”哪有那么严重!麻烦也注意下后半句好不好啊…… 她只得重复了一遍:“表哥,咱们快去报国寺吧……待到了那儿,再找人给我看看,如今我还撑得住。” “好,好!”萧洌立即转头冲外头叫道,“你们还等什么?快启程!” 竟再也不提剖心之事。 徐威感激地看了叶清溪一眼,忙应声起了身,命令车队立即启程,在那妇人的事上,他犹豫了片刻,见皇上再不提及,他低声吩咐了一人离队将那妇人送回家。 叶清溪被萧洌小心翼翼地扶回车厢内时正好看到外头徐威的举动,也在刹那看清楚了那妇人的模样,有什么东西蓦地击中了她。 那妇人或许就三十来岁吧,满面惶恐,两鬓染上了劳苦的岁月风霜,任谁来看,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下层妇人而已。可叶清溪却从她脸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味道,她稍一回想恍然大悟,那人的模样,长得竟然有几分跟太后相像。 叶清溪忽然明白过来,萧洌并非无缘无故发火,他是看到那妇人跟他母后长得有些像,才会如此。之前她就觉得,萧洌对太后是又爱又恨,但从平日来看,这两种情感都是很压抑的,他从来没有动手伤过太后,或许如今见了这个跟太后有些像的妇人,他便迁怒了吧。他不能伤害太后,难道也不能伤害个普通平民么?而徐威的无妄之灾,或许也跟他与太后的亲戚关系有关。 叶清溪瞥了眼萧洌,从前她只觉得他的行为很难琢磨,如今在稍微猜测了解了他一些之后,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理解一些他的行为模式了,顿时有种将一道数学难题解决了一小部分的欣喜。 “表妹,过来,我给你揉揉。”萧洌似乎完全没意识到叶清溪是为了替那二人解围才故意装胸口疼,皱眉拉着她的手要把她抱怀里。 叶清溪:“……”她疼的是哪里他就揉揉!那里是能随便揉的吗! “不、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叶清溪忙摇头。 萧洌紧皱的眉并没有松开,他的手劲不小,直接将叶清溪按在怀里,态度强硬:“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表妹受苦……是这里,还是这里?” 叶清溪僵硬着身体看萧洌摸来摸去,脑子里只有四个硕大的字加一个感叹号:自掘坟墓!她都忍不住想,萧洌是不是故意被她转移了注意力就为了这一出的? 不过,他的动作丝毫不含挑逗之意,额头似还急得冒出了冷汗,这让叶清溪微微有些愧疚。 “我没事,表哥不要担心,这会儿已经不痛了。”叶清溪抓住萧洌的手腕阻止他继续乱动,忍不住柔声安抚道。 “真的?”萧洌蓦地抬眼望她,眼底似有几分恐慌。 “真的,如今已经不疼了。”叶清溪笑了笑。 萧洌忽然一把将她抱住,声线里藏了几分颤意:“太好了……表妹,不要离开朕,不要……” 叶清溪没有挣扎,二人身子紧贴,她便能察觉到萧洌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如今的表现,不太像是作假。 可曾经还想借太后之手除掉她的萧洌,为什么短短的时间就突然变得这么关心她,依赖她? 此刻叶清溪给自己之前的判断加了一分,同时心中隐隐升起忧愁。如果说萧洌真是她认为的那种心理障碍,那她的处境将会很微妙了啊。不如说,如今已经隐隐有这种征兆了。只希望将来跟太后解释时她能理解吧…… 萧洌如同牛皮糖似的,抱了叶清溪就不肯撒手,直到叶清溪实在被抱得难受,推了推他,他才稍微松开她,换了个姿势,依然把她搂在怀里。 只要萧洌安安静静的,叶清溪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让他离她远点的话她是没胆子说的,只能忍着了。 报国寺建在半山腰,通往寺庙的道路修建得相当平整,车队一路前行,直到寺院门口才放缓速度,绕过正门,往后院行去。 最后车子在后边院子中停下,萧洌护着叶清溪下了马车,那黏糊劲弄得作为当事人的叶清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看到翠微瞥过来的探究视线,她只能坦荡荡地先无奈地看回去。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报国寺的住持正恭敬地等候萧洌,没想到萧洌直接冲上去说道:“有大夫吗?快找来给朕的表妹看看!” 住持一愣,忙道:“贫僧略通歧黄之术。” 皇帝眉头一皱:“略通就不要拿出来说了,看坏朕的表妹怎么办?” 住持楞在那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叶清溪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就是个自谦之词么亲爱的皇上,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表哥,我真不要紧了。”叶清溪扯扯萧洌的衣袖,又看向主持道,“早就听闻住持医术精湛,麻烦住持帮我看看,好让表哥不必再忧心。” 住持的尴尬因叶清溪的话而缓解不少,他忙道:“不敢不敢,姑娘可先安顿下来,贫僧再为姑娘细细诊治。” “多谢住持。”叶清溪看向萧洌,“表哥,咱们先把东西收拾下吧。” 萧洌便不再跟住持为难,转头示意众人收拾东西。 报国寺是皇家寺庙,最初修建时便考虑到皇家来祈福时的需求,因此报国寺前院是宝相庄严的几大殿,而后院则比照小行宫的标准建造,与皇宫的富丽堂皇是没得比,反正跟“清修”二字是完全搭不上边的。 萧洌自然是住最大的房间,而叶清溪则被安排到了他边上。宫人们收拾的时候,住持来给叶清溪把脉,最后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在叶清溪和住持二人的双重证明下,萧洌终于半信半疑地信了叶清溪没事,不会突然离他而去。 一行人出发时并不早,到了后便歇下了,叶清溪简单地跟翠微解释了一番萧洌的挑拨意图,不管翠微信不信,反正她是尽到告知义务了。第一晚安然无恙,然而第二天,萧洌不肯起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不要离开我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萧洌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让叶清溪很不安, 但想到这样反而对她的治疗有帮助, 她便决定硬着头皮配合萧洌。因此第二天一早,她便去给萧洌请安,顺便想着趁着天气好拉他出去走走。 然而跟着来服侍的内侍却告诉她, 萧洌虽然醒了, 但一直躺在床上, 并未叫人进去服侍。 其实刚离宫时萧洌的病情还没有完全好, 叶清溪担心是他的病情又反复了,闻言立即走了进去, 先站在床边的帷幔后低低叫了一声:“表哥?” 里头一片寂静,直到叶清溪觉得不安想进去时, 才听萧洌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清溪……” “表哥,你是不是身子又不适了?我去请住持来给你看看。”叶清溪忙道。 萧洌却慢悠悠地说:“不用了。表妹,你过来。” 叶清溪心里顿时升起警惕,但犹豫了片刻, 她还是掀开帷幔走至床边。 萧洌懒散地侧趴着, 见到叶清溪, 他终于吃力地撑着床爬起来:“表妹。” 他的一头黑色长发并未挽起,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仿佛一片黑色的浪潮。 “表哥,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叶清溪凑上前去摸他的额头,不过他似乎并没有发热。 萧洌没有任何躲闪的动作, 任由叶清溪触碰了他, 然后在她的手离去之前握住, 如同毛毛虫蠕动似的又缩回被窝里,手中还拉着叶清溪的手不放,害得她差点摔倒。 “表妹,陪我睡觉。”萧洌道。 叶清溪心头一跳,瞪大眼睛看萧洌,却见他眼神澄澈,实在不像是在说她想的那个意思。 “该起了,表哥。今日阳光明媚,正是个游览踏青的好日子。”叶清溪道。 “不去。”萧洌语气不太强硬,态度却很坚定。 他另一只手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哀求:“表妹,陪我躺一会儿……我不想起来。” 他看起来实在可怜,叶清溪只得脱鞋爬上床,只不过躺在了被子外。如今的这个萧洌,看着似乎又进入了抑郁期呢。 见叶清溪听话地躺下了,萧洌咧嘴笑了笑,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没一会儿叶清溪发觉他似乎睡着了。 萧洌睡着的时候显得很无辜,他原本就是个容貌顶尖的男孩,又养尊处优,皮肤光洁细腻,睫毛纤长挺翘,略薄的唇微微抿着,随着他的呼吸轻轻颤动。 叶清溪不知道萧洌对她的倾诉有多少是真,她想,即便面对萧洌的是一个正经的心理咨询师,也会觉得相当棘手,他完全没有任何配合的意思,他说的话很可能都是谎言,她还难以分辨。心理咨询又不是读心术,是有一系列系统方法进行的,即便她真成了个心理咨询师,也不可能判断出患者每一句话是真是假。心理咨询本就应当是自愿原则,而且患者和心理咨询师之间应当建立起一定的信任,否则根本进行不下去。 不过有一点叶清溪越来越清晰了,在萧洌的所有情感之中,有一个关键词:抛弃。或者说,害怕被抛弃。再加上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情绪变化,她现在怀疑他是边缘型人格障碍,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好消息是,不像郁躁症那种没有药物协助几乎很难控制的精神障碍,这种障碍可以通过辩证行为疗法治疗,还是有可能治愈的。而坏消息是对她来说的,患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通常被称为“咨询师杀手”。当然作为咨询师不该如此看待自己的患者,但事实上,此类患者对情感需求高,又极擅长操纵他人情感,很容易把咨询师带沟里去,再加上重症边缘型人格障碍自杀自残的概括很高,治疗的时间又以数年计,这就使得不少咨询师在面对此类患者时心里发虚。 叶清溪还没真正当上心理咨询师呢,可如今面对萧洌时,她也确实常常力不从心,她不知道他给她看让她知道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即便心中有疑惑,她依然会因为他表现出来的痛苦而感同身受。无论他是不是边缘性人格障碍患者,他无疑是个操纵情绪的高手,或者说,至少是有天赋有潜力的。 而除了边缘性人格障碍,他或许还有抑郁障碍,以及其他的、她难以判断出来的精神障碍。正因为这些掺和在一起,让她这个半吊子很难下决断。 叶清溪睁着眼回忆着。边缘型人格障碍与郁躁症有些相像,但前者是普遍性、持久性、病态性的,会突然发火、抑郁,焦虑,持续时间一般不长,几小时或一整天,而且并不像郁躁症还有正常时期。萧洌的抑郁期总是出乎意料的长,而他那些情绪剧烈波动的时期又持续不久,她便意识到可能他还有抑郁障碍,合在一起影响了表现特征,这才让她难以判断。除了情绪的剧烈变化之外,这种人格障碍还有自我伤害等相关行为。而正如前面所述,它的核心是对被遗弃的深深恐惧。而这,也正是萧洌对他母后的执念。或者说,如今他表现出的对她的依赖,是因为从他母后那边得不到“不会被抛弃”的,所以移情转向了她? 叶清溪头疼地揉了揉面颊,所以说,她这个判断是对的,还是先前认为萧洌是为了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的判断是对的?或者,两者都对?毕竟萧洌并不笨,来个一箭双雕也不是没可能,或者他只是无意识地做出了他认为对的事却因为天赋而达到了相当不错的效果? 叶清溪想得入神,却因眼前的动静而猛地回过神来。 萧洌正在哭。 “表哥,表哥……”叶清溪见他虽闭着眼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忙推了推他。 萧洌缓缓睁开双眼,无神而茫然地盯着叶清溪看了好一会儿,他怔怔道:“表妹,你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没用的人,根本不该活在这世上?” 叶清溪握紧了他睡着也没松开她的手,坚定地摇头道:“不是。表哥很好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很多人在关心你。” “但我配不上他们的期待。”萧洌咧嘴笑了起来,眼泪却继续无声地流淌,“母后,皇叔,还有那些重臣……他们都看不起我,都觉得我为萧家丢人了。我也不想的啊,可我就是这么没用,我一点用都没有……” “不是的,不是的……”叶清溪见他如此难过,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清溪没有那些人对表哥的期待,清溪只知道表哥对清溪很好。” “连你也骗我。”萧洌难过地说,“你说过的啊,连将我从水里救出来,也只是因为我是皇帝罢了。而且,我还曾经伤过你,你一定恨死我了,怎么会觉得我对你好呢?” 叶清溪一愣,昨日在马车上她不过是随意应对的一句话,当时他完全没有在意,没想到这时候却翻了出来,还记得那么清楚。他虽在抑郁期,然而很多事都依然记得很清晰。 “我知道表哥不是故意的。”叶清溪道,“就像现在这样,表哥只是生病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不怪你。” “不是……不是啊,我只是个无能又残暴的帝王……”萧洌自我否定着,低着头慢慢挪到叶清溪肩窝旁,抵着她的肩喃喃哭泣,“真的是生病么?不是的,我就是个该死的没用皇帝……不,不是的……” 叶清溪几乎听不清萧洌后来说了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不过是个多看了几本书的心理学肄业生而已,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真希望她穿来时已是个经验丰富的心理咨询师,而不至于面对萧洌的情况却束手无策。 萧洌哭了会儿便又渐渐睡了过去,叶清溪任由他靠在肩头,心里只有无计可施的难过。 萧洌直睡到下午才再度醒来,而这时候叶清溪早已半边肩膀麻木,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叶清溪见他醒来,微微红肿的双眼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上去情绪稳定,便试探性地说:“表哥,我们吃点东西吧?” “我不想吃。”萧洌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沙哑。 “可是我饿了,表哥陪我吃点好不好?”叶清溪僵硬地撒娇道。 萧洌嘴唇动了动,还是应道:“好。” 叶清溪推了推萧洌,见他不动,她只好说道:“表哥,你让让我,我要起来了。” 萧洌下意识地握紧了叶清溪的手,许久才终于松开,在叶清溪艰难地坐起身时,他在她身后小声道:“表妹,不要离开我。” 叶清溪转头对他笑道:“我只是去吩咐人拿点吃的来,一会儿就回来。” “真的吗?”萧洌眼底的惊惶与某种小动物如出一辙。 “我保证。”叶清溪也只能哄孩子似的哄他。 萧洌终于点点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叶清溪出去时,遇到了正在外头焦急等待的翠微。见她出来,翠微忙迎上来道:“皇上他……”翠微边说边下意识地上下打量叶清溪。 叶清溪很清楚自己在萧洌的屋子里与他单独待了快一整日会给人怎样的误会,她也清楚她不需要跟别人解释,也无法解释,但翠微这儿还是需要说清楚的。 叶清溪将翠微拉到一旁,低声道:“今日皇上很不开心,不愿意起床也不愿意吃东西,刚才还哭过了,哭累了又睡了过去。” 见叶清溪神色坦荡,翠微也不再有什么怀疑,点头道:“太后娘娘一直很信任叶姑娘,皇上这样时很难劝,还请叶姑娘多费心了。” “应该的,我这就让人弄点吃的来,好歹让皇上吃点下去。”叶清溪应道。 “我去吧,你还是回去陪着皇上吧。”翠微揽下了差事,催促叶清溪赶紧回去。 叶清溪也有些担心萧洌,点点头便回去了。 叶清溪回到屋内,却惊讶地发现床上居然是空的。 人呢?! 她环顾一圈,终于在床另一头的边缘发现正蜷缩着蹲在地上的萧洌,忙走过去道:“表哥,你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吧。” 萧洌慢慢抬起头来,他哀伤又怨愤地看着叶清溪道:“你明明说过不会离开我的。” 叶清溪:“……我、我没有啊!” “你说过的!”萧洌语气重了起来。 叶清溪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忙道:“是是,我说过的,我是说,我并没有离开你呀。” “你抛下我,离开了那么久。”萧洌咬牙,转头看向另一边。他的侧脸线条分明,倔强又难过。 叶清溪觉得自己真是委屈死了,她就离开了不到三分钟吧,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那么久”?他跟她不是一个时间维度的生物吗! 到底意识到眼前这位是病人,总不能甩袖离去,叶清溪只得走上前去在他身边蹲下,柔声道:“抱歉,是我不对,我离开得太久了。” 听到叶清溪这满含诚意的道歉,萧洌的面色稍稍好看了些,他转回视线定定地望着叶清溪道:“既然你最终还是回来了,这回我便原谅你了,但不可以有下一次。” “好好好,我答应你。”叶清溪忙点头应着,心里却想着萧洌这抑郁时期快过去吧,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陪伴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劝说得到萧洌的“原谅”之后, 叶清溪又把他哄回了床上。 翠微很快便命人送来了一些吃食, 毕竟也算清楚此刻的萧洌最好不要太打扰,来送吃食的宫人数量不多,一个个安静极了, 脚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更是不往萧洌和叶清溪的方向看, 将东西放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包括翠微。 翠微走之前看了眼叶清溪,后者趁着萧洌不注意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翠微便安心地先退下了。 然而叶清溪只是在逞强而已,翠微一走, 她就有些心累地看着看上去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来的萧洌。 毫无疑问,这饭,也是要她喂的……反正之前她已经做过一次了,这就算是熟能生巧了吧。 叶清溪破罐破摔地想着, 便最后尝试了一番把自己拯救出去的努力, 她小声对萧洌道:“表哥, 来用饭了。” 萧洌看她一眼,应道:“好。” 叶清溪心里一阵振奋,不用她喂了吧? 然而萧洌不过是应了她一声而已,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 ……所以呢?那声“好”是白应的吗? “表哥,过来这边。”叶清溪只能示意他去桌旁。 萧洌道:“好。” 他一边应着但仍旧不动。 叶清溪无奈地过来抓住了他的手, 结果他顺从地跟着起了身, 被她牵到了桌旁。 有那么一瞬间, 叶清溪怀疑萧洌的这一切都是伪装的,说不定他现在正看她笑话。在意识到萧洌的天赋之后,她觉得这太有可能了。可万一他是真的没有任何伪装,她这样想他,又会忍不住心生怀疑他的愧疚。 无论怎样,她都将成为最大输家…… 等坐到了桌边,叶清溪夹了些吃的放在萧洌眼前,与其说是催促,不如说是鼓励地说:“表哥,快吃吧。”她有种自己是在哄幼托园孩子自己吃饭的错觉。 萧洌看着眼前丰富的饭菜,许久之后有些难过地说:“我吃这些,与浪费又有何异?” ……又来了吗! 叶清溪深吸口气,尽量将自己从心底涌上来的烦躁情绪压回去。她知道刹那的情绪是很难控制的,但如何对待情绪却是她的选择了。她过去虽还只是个学生,却不止一次听上专业课的老师说,精神障碍患者的家属是很痛苦的,有时候为患者劳心劳力,或许还得不到对方的理解,绝望到想放弃也是有的。就像是久病床前无孝子,付出的情感一时间得不到回应甚至被曲解或许能忍上那么一段时间,可长期下来,难免倦怠,甚至可能忘记了自己的家人正在生病,而埋怨对方怎么那么矫情。在这个时代,能帮助萧洌的或许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她知道自己只是个普通人,也会产生厌倦不耐烦的情绪,可她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在情绪上来时审视自己的情绪,尽快将之消弭于无形。 “表哥,我明白你现在很讨厌自己,你觉得自己没有价值,但事实不是这样的,这只是你生病了给自己的错觉。”叶清溪耐着性子微笑道,她的语气平缓而有力,让萧洌看到她的笃定。 萧洌看着她,淡淡地笑了下,没有应声,但却慢悠悠地拿起了筷子。 叶清溪见他终于开始吃东西,长舒了口气,她自己本也饿了,便跟他一道吃了起来。虽说是挺心累的,然而真的有那么一点小成果之后,那种喜悦感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萧洌胃口不太好,吃了些便不太吃得下去了,叶清溪也没有勉强他,让人进来收拾了东西,又问他:“外头风景正好,表哥可愿意出去走走?就当是陪我了。” 萧洌想了会儿,面上显出些许为难之色,但最后他还是点头了。 叶清溪心中一喜,忙让人稍作准备,便和萧洌一道出门了。 报国寺位于青灵山上,由于这是皇家寺院,平日里也不让百姓过来,整座山也属于报国寺的后山范围。后院有一条修整后的青石板路通往青灵山,往外蜿蜒出不短的距离。这青灵山风景秀丽,山水相伴,景色极好,因此很适合人走路踏青。 如今皇帝来了,这座平日便禁止普通百姓上山的青灵山下便被封起来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出入。因此一行人上山就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样,甚至不用清场。 叶清溪陪着萧洌走走停停,也不说话,只是无声地欣赏这春夏相交时的美景。自然风光充满了生机,满眼都是令人心神愉悦的绿色,间或点缀着红色粉色淡紫,面对此情此景还心怀负能量的话,仿佛便是一种亵渎。 “表哥,你看,好看吗?”叶清溪张开双臂,感受着清风拂过面颊,想要吟诗一首,可惜语文古诗词早在高考结束之后便还给了语文老师,断断续续地还能记得不少,有命题时却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了。 “好看。”萧洌答得很快。 叶清溪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想来那句“好看”是说的她? 叶清溪最初就知道自己的模样相当吻合了萧洌的审美观,刚开始相遇时她说自己好看他还赞同来着。 因面对萧洌时的心态毕竟与普通女子不同,被他这样直白地夸奖,叶清溪也没什么羞窘的情绪,她指指前方的一汪浅潭,上方水柱冲击而下,溅起的水珠在空气中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表哥,看那个!” 萧洌顺着叶清溪的指向看过去,那飞溅的水珠在她背后成了烟花炸开似的背景,他恍惚了一下,忽然上前抓着叶清溪的手臂带着她离那浅潭远了些。 “怎么了?”叶清溪奇怪地看向面上似乎隐隐多了丝焦躁的萧洌。 萧洌道:“我怕表妹摔下去。” 叶清溪看了眼那不过到人腰部的浅潭,颇有些无语,他这是拿她当小孩子看啊? “谢谢表哥,那我们离那儿远些。”叶清溪顺着萧洌的话道。 萧洌松了口气,却没松开叶清溪的手,拉着她一起往前走。 叶清溪偷偷瞥了眼一道跟来的翠微,心里微叹,她这也是为了萧洌的病情着想,希望翠微姑姑不要误会才好。其实她也很无奈,最开始要不是太后假意答应了萧洌,她也不至于如此…… 逛了些时候,萧洌面上现出明显的疲惫之色,叶清溪知道他这是已经到极限了,便没有再强留,提议回去时他如释重负。 随后住持过来替萧洌查看身体,萧洌那副恹恹的样子似乎令住持有些不安,叶清溪只得偷偷跟对方说今日皇上有些不大高兴,不是对住持的,他才稍稍安心离去。昨日萧洌的“略通你出来说什么”看来对住持造成了不小的心灵冲击,见皇上身体无恙便匆匆告退离去,萧洌自然没有阻拦。 剩下的时间里,叶清溪一直任劳任怨地陪着萧洌,陪他看书,陪他写字,甚至陪他一起发呆。她尽量不让他感觉到被强迫的不适,但也不放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天色渐晚,主要是动的心思比较多因而感觉十分疲惫的叶清溪也有些扛不住了,她正要跟萧洌说声晚安去睡觉,谁知先一步发现她意图的萧洌忽然直勾勾地看着她说:“表妹,你终于还是要离开我了么?” 叶清溪:“……”啥?他还想干嘛?让她继续陪着一起睡觉吗?! 便听萧洌道:“你不许走。今晚陪我。” 叶清溪:“……”果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于礼不合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表哥……这于礼不合。”叶清溪在怔楞片刻后说道, “我跟表哥毕竟还未成亲, 怎能今晚陪你?表哥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缓了缓语气道,“表哥放心,明日早上你一睁眼, 便能见到我。” 萧洌皱了皱眉道:“白日里我与表妹同床共枕, 也没见表妹反对。” ……那时他哭得那么惨, 她哪里狠得下心! “白日是白日, 晚上是晚上。”叶清溪斩钉截铁地说,“表哥还是一个人睡吧。” 反正她已经弄不清楚萧洌所表现出来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索性全部当真的来看待,只是与此同时必须坚定她的原则, 有些事不能做的就是不能做。她确实不像这个时代的姑娘一样不得不在乎名节,不然她早就可以自尽了,但她也不能傻傻的把自己放入危险之中。就算萧洌根本就没往那方面去想,就算萧洌答应她什么都不会做, 她能信么?管不了别人, 总管得了自己吧。 因着叶清溪的拒绝, 萧洌目光沉沉地望着她,许久后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表妹的承诺果然都是骗人的,我竟信了表妹,实在是可笑。” “……我没有骗你啊,只是我也得顾及纲常伦理, 还请表哥不要为难我。”叶清溪不打算退步, 真要一步步退下去, 她迟早连骨头都不剩。 “明明是你不信守承诺!”萧洌冷瞪着叶清溪,无论是话语里还是神情中都带着一丝委屈。 “我真没有啊表哥,我就是回去睡一觉,明日再过来。”叶清溪无力地解释道,她都想叫他大爷了。 “你骗我!”萧洌怒声道,“在这儿明明也可以睡觉,为何非要回去?你今日若离去了,以后就都不要再过来!” 叶清溪默默看着被气得直喘粗气的萧洌,简直想给他跪了,要不要说出这种没有转圜余地的话? 叶清溪进退两难,她不能让自己先前的努力付诸东流,可真让她跟他一起睡觉……她完全做不到好吗! “表哥,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入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可不可以?”叶清溪还是退了一小步。 然而萧洌却并不领情,甚至在听到她的提议之后恼怒得浑身发抖:“你还是想趁着我入睡后离开……” 叶清溪揉了揉太阳穴,他扭曲她的意思扭曲得很开心嘛。 “我再说一次,我真没有。表哥若不信,那便算了。清溪先退下了,表哥晚安。”叶清溪随意地行了礼,转身向外走去。她边走便竖起耳朵听后头的动静,没听到萧洌说什么也没听他追来,她松了口气。 先把这关给过了,第二天她再来找他,他自然知道她并没有抛弃他。现在的他,真是没有丝毫道理可讲。 叶清溪走出去时刚好跟徐威撞上,徐威之前承了她的情,对她相当客气,刚对她笑了笑,忽然面色一僵,对叶清溪身后躬身行礼:“臣参见皇上!” 叶清溪一愣,便听身后之人冷声道:“给朕拦住她!” 徐威为难地瞥了叶清溪一眼,到底不敢违逆皇帝的命令,只得身子一侧,挡在叶清溪前进的路上,就当是拦了。 叶清溪回头,却见萧洌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威风凛凛地盯着她说道:“表妹不肯答应,便不要走了。徐统领,你若敢放她走,朕赐你死罪!” “臣不敢!”徐威自然不知道叶清溪究竟哪里得罪了皇上,也无意探听什么,应下后便无奈地看向叶清溪。他不知道皇上想要叶姑娘答应什么,但此刻,答应下来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叶清溪觉得,她上辈子可能是把萧洌的祖坟给挖了,他才会如此折腾她。 她的脾气也上来了,没跟萧洌服软,兀自转回视线,看着徐威不吭声。 徐威被她看得冷汗直冒,他真希望这位叶姑娘别再盯着他看了。 萧洌等了会儿没等到叶清溪服软,冷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徐威看着萧洌消失,想起他之前的话,小声道:“叶姑娘,皇上令臣不得放走姑娘,还请姑娘恕罪。” “我理解的。”叶清溪点点头,退回到屋檐下,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下。她不去他屋里睡觉就别睡觉了,他是这个意思吗?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熊孩子真是太讨厌了! 叶清溪自我安慰,如今夜色正好,她就当自己是来观星的好了。她没在台阶上坐多久,得到通报的翠微便匆匆赶来了。 “叶姑娘,白日你与皇上不是相处得很融洽么?怎么如今……”翠微皱眉不解道。 叶清溪凑到翠微耳边小声道:“他想跟我一起睡觉。” 翠微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却听叶清溪道:“大概不是那个意思……但即便盖被子什么都不做,我也不能由他啊,翠微姑姑,你说是不是?” 叶清溪此刻暂时多了几分甩手掌柜的意思。太后把她丢出来跟萧洌在一起,还把翠微派来给她,可翠微派上什么用场了么?她觉得此刻就该是翠微顶上去的时候! “这个……确实。”翠微思忖片刻道,“叶姑娘稍候,奴婢进去同皇上说说。” “劳烦翠微姑姑了。”叶清溪点头道。她现在困得要死,只想回她的床躺下就睡。 萧洌正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委屈、愤怒、恐慌等等情绪从他面上一闪而过,他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忽然听到有动静传来,他立即站起身,期待地看向房门。 然而进来的人却是翠微。 巨大的失望击中了萧洌,也在片刻之后全部转化成了愤怒。 “皇上,还请不要太过为难叶姑娘。她毕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姑娘,太后虽然答应将她给您,可到底还未真给您,皇上不可如此轻慢于她。”翠微不紧不慢地说。 “这是朕与清溪的事,你来做什么?”萧洌根本不接翠微的话,一副冷冰冰赶人的架势。 翠微道:“临行前太后将叶姑娘托付给了奴婢,奴婢需护得叶姑娘周全。” “太后太后,你眼里除了母后,可还有朕这个皇帝?”萧洌眼底染上戾气,毫不留情面地斥道。 “奴婢自是不敢不听皇上的话,只是求皇上对叶姑娘能有所垂怜。”翠微不卑不亢地说。 “垂怜?”萧洌冷笑,“清溪表妹如今是朕的人,你一个下人还是莫管太多的好!” 翠微道:“皇上若不想叶姑娘恨您,还是不要如此逼迫她为好。” 恨……? 萧洌面色一僵,怔怔道:“她怎么可以恨我?怎么可以……” 翠微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看萧洌,对于自己这些话的效果,她也不知究竟能有多少。太后让她一道过来,除了明面上告诉叶姑娘的保护理由,另一个原因则是太后到底还是不大放心,一对年轻男女朝夕相对,万一真弄出点什么来呢?因此她绝不能让叶清溪今晚睡在这个屋子里,即便按照叶清溪所猜测的那样,皇上什么都不会做。 “来人!”萧洌忽然扬声叫道。 徐威立即走进来。 萧洌指着翠微道:“把她给朕抓去柴房关着。” 翠微面色一怔,徐威也有些愣神。 萧洌淡淡道:“朕连你都指挥不动了?” “不、不是,臣遵旨!”徐威赶忙应道。 徐威跟翠微自然是老相识了,如今互相对视一眼后,翠微无奈地示意徐威听皇上的。看来能治得住皇上的人,唯有叶姑娘了。 翠微被徐威带了出去,萧洌耳根得了清净,却并没有立即坐下,他望向外头,虽然被屏风挡着什么都看不到,但他知道,叶清溪就在那里。 叶清溪依然坐在外头的石阶上,见徐威进去后将翠微带了出来,她眼巴巴地看了过去。翠微轻轻说了声抱歉,跟着徐威指定的侍卫离去。 叶清溪揉了揉脸,今夜,她大概真要独坐到天明了。 她叹了口气,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道黑影,她蓦地转头的同时,手臂却被人用力抓着提了起来。她被迫踉跄起身,还未站稳,便被身前之人拖着往屋里走。 “表哥,表哥你做什么?”叶清溪用力挣扎,可惜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她一步步被迫往屋里挪去。 萧洌并没有出声。 在被拖进屋子里之前,叶清溪蓦地向外看去,徐威对上她的视线,惶惑愧疚地垂下视线,随后屋子门便被萧洌关上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牺牲小我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萧洌把人拖进屋子后就松开了叶清溪, 转过身来沉默地望着她。他面上沉沉, 嘴角不满地抿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叶清溪一时看不懂他的情绪。她只是警惕地退后着, 口中道:“表哥, 你别这样, 我很害怕……” 萧洌走近一步, 见叶清溪随着他的动作而后退了一步,他面上戾气一闪而过, 呼吸变得急促,似乎想说点什么, 却又紧紧地抿着唇。 “表哥,翠微姑姑是不是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她毕竟是表姑母跟前最得力的人,平日里对表哥也很关心,将她关入柴房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叶清溪见萧洌不吭声, 又说。 萧洌终于开口道:“表妹答应今晚留下, 我就让徐威把人放了。” 叶清溪简直要疯了, 他究竟能不能好了! “我要是不答应呢?”叶清溪试探问道。 萧洌道:“那表妹便不要出去了。” 叶清溪:“……”所以答应不答应,对她来说有什么区别吗? “表妹,你明明答应过我的,却为何不信守承诺?”萧洌又一次质问道。 叶清溪觉得萧洌目前有些偏执,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而如今太后不在, 她唯一能依靠的翠微在皇帝的威势前实际上也没有任何用处, 她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除了妥协似乎并没有其他出路了。 其实她能感觉到,萧洌要把她留下并没有特殊的意图,只不过是过分担心她抛弃他,这是一种病态,他控制不了。只是想想她一个不合格的治疗师居然要面对这种糟心事,便觉得满心的烦躁。 “那……好吧。”叶清溪最终还是应了下来,反正萧洌就没给她选择的机会。 见萧洌面上立即扬起了笑容,叶清溪就觉得有种牺牲一人成全大家的自我感动,虽说是被逼的,她这也算是伟大了吧…… 萧洌在这种时候还算遵守承诺,他开门对依然守在门外的徐威道:“去把翠微放了。谁都不许来打扰朕!” 他说完便啪的一声把房门关上,听到他说话的叶清溪有些欲哭无泪,听听他说的话,别人听到真是不多想也得多想了啊。 萧洌这回向叶清溪走去时,她没有再退,他欣喜地牵起她的手走到床边,在握着她手的情况下率先爬上了床,趴在床上眼睛往上仰视着叶清溪,语气里带了一丝丝的小心翼翼和期待欢喜:“表妹,快上来。” 叶清溪只得心里暗叹一声,爬上床在距离萧洌一个身子的位置平躺下。可惜萧洌正紧握她的手,不然她很想侧过身背对他。 萧洌见叶清溪离自己有些远,也没多想,身子一扭便蹭了过来,近到叶清溪呼吸陡然一窒。 萧洌偏还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心满意足地望着叶清溪。 叶清溪被萧洌盯得浑身难受,忍不住开口道:“表哥,时候不早了,快睡吧。” “好,表妹也快些睡。”萧洌嘴上应着,双眼却没闭上,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叶清溪。 叶清溪只得先把双眼闭上,尽量放缓呼吸,指望着萧洌早点看厌了好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一片静谧之中叶清溪真的有些昏昏欲睡时,耳旁忽然响起萧洌轻柔的声音:“表妹,不要离开朕。朕不想伤害你,别给朕这个机会。” 叶清溪听得心里一个哆嗦,下一刻感觉到萧洌温热的呼吸将将喷在她耳旁,他竟又靠近了她一分,紧贴着她躺下了!她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很快又强迫自己恢复正常,只当自己睡着了,没有接萧洌的话,心里叫苦不迭。 她真是被太后坑惨了啊,如今她唯有尽全力治好萧洌一条路可走,否则他处于精神障碍发作的情况下,只怕不会轻易放走她的! 被萧洌一句话吓醒之后,叶清溪又清醒了好一会儿,直到身边传来平缓的呼吸声,她才渐渐放松下来,又往外挪了挪离萧洌远了些,才因疲惫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前一晚睡得不大安稳的叶清溪早早便醒了,她发现自己已经躲到了床的边缘,而萧洌依然挤在她身边,再往外动动就能把她踢下床了。 萧洌还在睡觉,纤长的睫毛让他的睡颜看起来孩子气十足,叶清溪稍稍动了动,发觉自己的手还被他紧握着不放,也不敢太用力,睁眼看着上方的床幔,苦苦哀叹这刚到报国寺没几天就这么苦逼了,今后的时间该怎么过? “表妹,你醒了?”萧洌不知何时睁了眼,正睡眼惺忪地望着叶清溪,他稍稍直起身,终于松开了原本握住叶清溪的手。 叶清溪松了口气,忙将手缩了回来。 下一刻,萧洌伸懒腰似的张开双臂,身子往下一沉便半边身子压在了叶清溪身上,心满意足地在她耳边呢喃:“醒来时表妹还在,真好。” 叶清溪欲哭无泪,被他死死拽着,她还能去哪儿呢? “表哥,起了吧,我都饿了。”叶清溪出声提议道。萧洌比她高大,即便只是一半身体重量,也压得她难受,更何况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如此肌肤相亲,实在是太尴尬了。 “不,再躺会儿。”萧洌猫儿似的在叶清溪面颊上蹭了蹭,舒爽地喟叹一声,“表妹一定是水做的吧,好软,抱起来真舒服。” 叶清溪:“……”大家的身体内水含量都在百分之七十左右好不好…… 察觉到萧洌身子扭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识的占便宜行为,叶清溪一把抓住他的双臂,故作难受道:“表哥,你快下去,我要被你压扁了。”她本想说得更难听点,免得无端生出暧昧的气氛,可到底说不出口,只得折中一下了。 萧洌闻言不动了,凑到叶清溪耳边轻笑道:“哪里扁了呀?” 叶清溪蓦地回想起来时马车上揉揉的那一幕,当时她故作不在意,也不知萧洌是故意还是无意,但这会儿,她知道他就是故意这么问的。 “我……我被压得要喘不上气了。”叶清溪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难受地蹙着眉。 叶清溪话音刚落,便感觉身上一轻,萧洌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挺起了身子。 这姿势跟刚才相比,尴尬度上甚至更上一层楼。 叶清溪不大敢看正上方的英俊面孔,侧过头看着房间里的装饰花瓶,试图锁起身子从他身下爬出去。 “表妹,你是不是想逃?”萧洌忽然问道。 叶清溪顿时身子一僵,不敢动了。不知道萧洌口中的逃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都不好接话。 “表哥,不是要起了么?”叶清溪只得装无辜,“我只是想起来罢了。” 萧洌看着下方困在方寸之间的叶清溪,想了想说道:“表妹,你只要答上来一个问题,我便放你起来。” “……表哥请讲。”叶清溪也没什么纠缠就应下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选择。 萧洌道:“表妹猜猜看我此刻是为什么高兴?若猜错了,表妹便要亲我一下,若猜对了,我亲表妹一下。” 叶清溪:“……”这有区别吗?! 叶清溪若不是抱着了解萧洌,治疗他的心思,这种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可能就直接亲他了,反正花心思猜他的心思没有意义。 叶清溪想了好一会儿,恬不知耻地说:“表哥是高兴于一早起来就能看到清溪。” 萧洌顿时眉开眼笑,没等叶清溪反应过来便低头在她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放声笑道:“这是奖赏表妹猜对了。” 他亲完却不离开,却抵着叶清溪的额头轻快地说:“第一次见到表妹,我就知道表妹一定是最懂我的人。真好。” 叶清溪忍着没去擦自己的面颊,只庆幸萧洌所谓的亲只是亲一下脸而已。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正在折腾一个宫女,那时候他都没有正眼看她,更别说对她有任何特殊的表示了,真是睁眼说瞎话啊。 “……这是清溪之幸。”叶清溪忙道。睁眼说瞎话,她也会的。 萧洌开心地搂着叶清溪在床上滚了半圈,自己躺在床上,而让她趴在他胸口。 “表妹,从前我都不知与人心意相通是多欢喜的事,还好表妹进宫了。”萧洌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传到了正抵在他胸口稳定身体的叶清溪手上,她只觉得手上麻麻的,这话听到心里也多出几分奇特的滋味。 萧洌以前一定是很寂寞的吧,跟太后间关系复杂,乾清宫的宫人又不可能跟他发展出什么友谊,有什么想要倾诉的心里话,也只能憋着。只不过,被一个精神障碍患者说成是与他“心意相通”,不禁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得病了——即便此刻没得病,天天在太后和萧洌的夹缝间艰难求生,她也迟早要得病的。 “那今后表哥便多跟我说说心里话,我想更了解表哥一些。”叶清溪顺着萧洌的话道。 “好,”萧洌笑得畅快,“我把心都剖出来给你看。” “说……说就可以了。”叶清溪忙道。别人说这话她无所谓,可萧洌说这话,她还真怕他万一脑子一抽做出来了…… “好好,表妹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萧洌笑道。 叶清溪此刻只要得了他这一句承诺就好,也不急在这一时,便说道:“以后再说吧,该起了,我快饿昏过去了。” 萧洌这回终于没再瞎折腾,应声后便让叶清溪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昨夜叶清溪是穿着外衣睡的,此刻衣服早变得皱巴巴的,她跟萧洌说自己要去隔壁换衣服时还有些忐忑,怕他这样也不肯,没想到他今早还挺好说话,竟放她去了,只叮嘱她要快点回来。 叶清溪怕萧洌等急了又跑来找她,换衣服洗漱时几乎用上当年军训时争分夺秒的速度,可算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走出房门。 翠微正等在外头。 “翠微姑姑,你没事吧?”叶清溪忙问道。虽说她是亲耳听到萧洌吩咐徐威的,但没见到人,她到底还是有些忐忑。 翠微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但看着并不像吃过苦的模样。 “奴婢无事,多谢叶姑娘关心了。”翠微行了一礼后才犹豫着说道,“听说……昨夜叶姑娘是宿在皇上屋里的。” 叶清溪不愿在翠微面前做什么雷锋,且她也需要翠微替她在太后跟前美言几句,便愁眉苦脸地说:“昨夜皇上把我拽进屋子后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我答应留下,他便放了翠微姑姑,二是我不答应留下,他便不放我出门。我也没得选。” 翠微一怔。 叶清溪忙道:“不过好在皇上只是小孩心性,只是想与我同塌而眠,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翠微见叶清溪说这话时目光坦然,面上并没有任何羞窘之色,一边想着叶清溪的话应当是真的,另一边却想叶清溪也真是个奇女子,谈起自己的名节时也如此不甚在意的模样。 想到自己刚进柴房不久就被放了出来,这都是叶清溪的功劳,而代价是赔上她的名声,翠微便觉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她没将自己的复杂情绪表现出来,只是点头道:“叶姑娘受累了。” 叶清溪莞尔一笑:“为了太后娘娘,一切都是值得的。” 二人正说着话,隔壁房门忽然被打开,原来是等不及的萧洌大步走了出来。此刻他也已换了身普通的玄色长袍,看着跟个风雅的富贵公子没什么差别。 “表妹。”萧洌一眼便看到了叶清溪,快步朝她走来。 翠微忙行礼。 萧洌不在意地挥挥手,上来便牵起叶清溪的手拉着她往外跑:“今日表妹可要陪我好好走走。” 叶清溪被拉得踉跄了两步,忙扯着他说道:“还没吃饭呢!” 萧洌蓦地停下脚步,笑眯眯地看着叶清溪道:“都怪表妹秀色可餐,我都忘了这事。” 叶清溪:“……”这还成了她的错啊? 今日天朗气清,微风徐徐,早饭便摆在了院子里。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洌毫不收敛,为叶清溪夹菜夹糕点,甚至还想喂她,被她坚决拒绝了。 等用完早饭,萧洌便拉着叶清溪往后山去,以徐威为首的一行人忙浩浩荡荡地跟了上来。只是翠微也要跟来时被记仇的萧洌给排除在外了。 今日恢复了精神的萧洌跟得叶清溪有些吃力,他在阳光下爽朗愉快地笑着,完全看不出那个忧郁的模样。 在逛了些许时间后,萧洌忽然回头道:“你们统统留在这儿,不许跟来。” 徐威忙道:“臣需护卫皇上,怎可擅离职守?还请皇上以圣体为重!” 萧洌眉头一竖:“这报国寺所在的青灵山都是我皇家之地,山下山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能有什么危险?朕让你们别跟来,都不许跟来,若是搅了朕与表妹的兴致,朕砍你们的头!” 叶清溪:“……”能不能别把她扯进来?别让人误会她要跟他在野外做什么不正当的事可以吗? “皇上,请三思啊!”徐威出行前得了太后的千叮咛万嘱咐,此刻自然不敢轻易答应萧洌的胡闹行为。 “表哥……还是要以安全为重啊。这山里头不知有什么,我会害怕。”叶清溪自然也不想看到萧洌乱来,忙说道。 萧洌对她微微一笑:“表妹放心,朕的一身武艺不是白学的,定能护你周全。” 叶清溪回想了一下,除了知道萧洌射箭技术好,她并没有看到他有什么别的特别值得夸耀的武艺啊,他打过的拳好看归好看,谁知道是不是花架子?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表哥,还是稳妥些为好。”叶清溪继续劝。 萧洌忽而凑近她低声道:“表妹,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了。” 叶清溪立即紧闭双唇不吭声,给了徐威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徐威见叶清溪似乎不打算再管了,只得跪下道:“皇上,请让臣随行!” 萧洌也不理徐威,只随性地站在那儿,冷冷地笑道:“你们谁若不信邪,便跟来看看。朕亲手弄死的那些人,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他说完便拉着叶清溪往前走去,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们会跟上来。 叶清溪被萧洌拉扯着往前,不一会儿便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她回头看去,视野中只有郁郁葱葱的高大植物,已经看不到徐威他们了。 萧洌拉着叶清溪一路前行,忽而兴致勃勃地说:“表妹,今日我们私奔吧。” 叶清溪一脸震惊地看向萧洌:“……什么?”私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失控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叶清溪当然知道萧洌病得不轻, 可她没想到他能这么病!好好的皇帝不当, 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要,去私奔?真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天真小皇帝啊!她在现代时是没吃过苦,但她见识广, 自然明白没饭吃是怎样的一种惨状, 就说她自己, 刚穿来的时候不也差点饿死街头么? “表、表哥,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表姑母又没有要棒打鸳鸯的意思,这私奔是为了什么啊?”叶清溪面露不解, 同时也努力想要打消萧洌的想法。说起来怪不得今天他那么强硬地不想让人跟着,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宫里待着太没劲了, 我想出去走走。”萧洌笑道,满不在乎的模样,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惊世骇俗。 “这……”叶清溪有些无语了,他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就因为无聊所以打算私奔……按照他的意思, 他这所谓的私奔只是暂时性的吧?等看够玩够了, 还得回来。 “表哥的意思是,出去玩一圈,就回来?”叶清溪问道。 萧洌笑道:“表妹果然懂我。就今日,只有我们二人,私奔去过过普通人家的日子。”他说着掏出一锭金子, “我可不是毫无准备, 看。” ……普通人家可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出一锭金子来好吗? 叶清溪来到这个时代后是在民间生活过三个月的, 她知道这个朝代的金银开采量跟后世相比都不算多,主流的货币还是铜钱,银子也能作为货币使用,但普通百姓平常并不太用,而金子就更少见了,这么一块看着得有五两重,至少得先去换成银子甚至铜钱才方便用,而在换取过程中,说不定会被什么人盯上。 叶清溪一瞬间想到了许多,她蓦地回神,有些懊恼,她和萧洌根本就不会“私奔”什么的,怕什么被盯上啊。 “原来表哥只是想出去玩,那就叫上徐大人一起啊。”叶清溪忙道,“表哥你可是皇上,就我们两人,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这大梁可怎么办?” “你不说,我不说,谁能晓得?”萧洌越说越有兴致,“若叫上徐威,他管东管西,哪里能让朕体察民情?” 想玩就想玩,给自己戴什么体察民情的好皇帝高帽啊! “那至少得跟他们说一声,不然他们找不着我们,只怕要急死了。”叶清溪表面上退了一步,只要去跟徐威说了,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萧洌走的。 “表妹,别跟我玩什么心机啊。”萧洌亲昵地点了点叶清溪的鼻子,“去跟徐威说了,我们便走不了了。” 叶清溪又一次确认,萧洌发病和胡闹的时候,智商其实一直都在线的,只不过有时候注意力会变狭窄,有时候想法与常人迥异,这才让他看起来有些奇怪。 “可……表哥是否忘记了表姑母让表哥来报国寺的目的?”叶清溪忽然想到了一个理由,“如今外头天花肆虐,表哥你又没有得过,万一被感染岂不是危险了?” “母后不过是危言耸听。”萧洌嗤笑了一声,“表妹你胆子也太小了。正好我这回带你出去练练胆。” 叶清溪:“……胆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练,何必挑这种要命的时候呢?” “表妹放心,我会护着你的。”萧洌道。 叶清溪想,你又不是疫苗,你准备怎么护我? 她只得皱眉道:“可是我害怕……表哥,我们还是等天花过去了再偷溜出去吧。” “表妹这是又跟我玩心眼呢?”萧洌笑了笑,“先拖延过今日,之后再想偷溜出去,只怕没可能了。” 叶清溪看着萧洌竟说不出否认的话。 然而萧洌并不怪罪叶清溪的小心思,他抓起她的手向林子深处走去,边走边道:“表妹,今日你非得跟我去不可了。” 叶清溪回头看去,茂密的树冠挡住了她的视线,连报国寺都看不到了,更别说徐威等人。 耳边忽然一热,萧洌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低声笑道:“表妹,你想在这儿喊人过来么?” 叶清溪吓了一跳,差点真叫出声来。 察觉到萧洌紧握她的手加大了力道,也明白他随时都能伸手捂住她的嘴,叶清溪只得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有些害怕。” “走吧,我牵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萧洌安抚了她一句,便继续往前走去。 叶清溪无奈地跟着萧洌走入这幽深的林子,走了一段路后她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表哥,你认识下山的路吗?” “这里我小时候来过。”萧洌语出惊人。 叶清溪惊讶道:“表哥你还记得路?” 萧洌指着前方:“转过这道弯,有一处峭壁,远看是一整块,实际上下方有一道细缝,走过去之后便是离京城最近的桃花镇了。” ……您小时候就这么皮了啊。 叶清溪本想万一去的是京城集市,人多的地方被感染的可能性就高,如今若只是周边的一个小镇子,人应该相对较少,她和萧洌去溜达一圈满足他的“体察民情”愿望,之后立即劝他回去,说不定徐威他们还不知道这个顽皮的皇帝出去过了。 叶清溪感觉自己真是要被萧洌玩坏了,一次次设立原则,一次次又被迫后退到原则线后……这就是他操纵人心的天赋么? 唉,不如说是因为他是个皇帝。 在叶清溪烦恼的时候,二人已经走过了萧洌所说的弯口,面前豁然开朗起来。 出现在叶清溪面前的是一面被植物覆盖的绿色墙壁,足有二十来米高,而它的厚度从她这边无论如何都看不到尽头。 “这里。”萧洌眯眼看了会儿,指向一处道。 叶清溪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那处长满了绿色的藤蔓,实在看不出细缝的存在。 萧洌却满面喜色地跑了过去,将藤蔓扯开,露出下方的一个黑洞。 “表妹你瞧,就是这里!”他回头兴奋地招招手。 叶清溪看到他手上被藤蔓拉扯得都是细小的擦伤,可他却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儿地笑着。 仿佛自由就在前方似的。 叶清溪缓缓走过去,萧洌已经蹲下身子准备开始钻洞了。 然而,片刻之后萧洌怔怔地直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道缝隙,诧异道:“怎么会钻不过去?” 叶清溪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萧洌花式钻洞,然而无论是头先进还是脚先进,到中间总是会卡住。她刚刚升起的伤感情绪瞬间消失无踪,掐着自己大腿才没有笑出声来。 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啊,这道缝,萧洌钻不过去! 叶清溪拉住还想再试的萧洌,强忍着笑出声来的欲望,解释道:“表哥,当年你还是个小孩定然是能钻过去的,可如今你身量渐长,自然过不去了。” 她还没说出“所以我们还是回去吧”之类的劝说,忽见萧洌一圈砸在石壁上,恼怒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块小小的石头也跟朕作对!” 他一拳拳砸向石壁,看得叶清溪心惊肉跳,怕被误伤,叶清溪不敢过去,只得隔着三米的距离喊道:“表哥,你冷静些,跟块石头置什么气!你的手都流血了!” 萧洌却充耳未闻,对这么块石头拳打脚踢起来。他的手上溅出刺目的鲜血,然而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着想将石头打穿的气势恶狠狠地冲着石壁发泄。 叶清溪慌得不行,终于鼓起勇气冲上去要制止他的自残举动时,她赫然发现在萧洌的拉扯之中,离他近的石壁上的藤蔓都被扯了下来,露出一道稍大的缝隙,就在那道萧洌钻不过去的缝隙正上方! “表哥,你快看啊!”叶清溪叫了萧洌一声,她本心是不想提醒萧洌的,可看他这样自残停不下来,她不得不用这个办法将他安抚下来。 可萧洌却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自顾自砸着石壁。叶清溪只得咬咬牙冲上去,从他身后一把抱住他,大喊道:“表哥,你快冷静下来,有出路了!” 萧洌起先还挣扎了片刻,不过叶清溪在他背后,他一时间没法把人弄开,又听她喊了几句,终于注意到眼前那道近在咫尺的细缝。 察觉到萧洌变回平静的模样,叶清溪这才松开他。他的手背上满是鲜血,看着着实吓人。 “表哥,我们先回去处理伤口吧。”叶清溪轻轻抓着萧洌的手,光看着就觉得自己的手仿佛也痛了起来。 萧洌甩了甩手道:“这不过是小伤而已。” 他兴奋地在眼前的细缝上比划,畅快地笑了起来:“这里能过去!” 他回头,见叶清溪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便扶着她的双肩望着她道:“吓着表妹了?方才我有些失控了,表妹别见怪。” 有些……失控……那简直是发疯了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你走!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叶清溪此刻依然为之前那恐怖的一幕而心有余悸, 自然也不敢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刺激到萧洌, 因此只能小声道:“没事。只是表哥,你这伤……看着着实吓人,若不处理, 伤口万一恶化了可如何是好?” 萧洌看了眼自己的拳头, 却问叶清溪:“你身上带帕子了么?” 叶清溪自然是带了的, 见他这么问她也知道他绝不会回去, 只得掏出帕子来,先给他受伤比较严重的右手包扎好。 萧洌看着叶清溪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不禁说道:“表妹真是蕙质兰心。” 叶清溪心里微微一叹,她要是真有他说的这么聪明, 也不至于没办法拦住他啊。 “表哥谬赞了。”她随口客气了一句。 萧洌的身手相当敏捷,到他胸口高度的裂缝,他脚踩石壁,手抓垂下的藤蔓, 三两下便上去了。 裂缝入口小, 可里头的空间却很大, 有点像纺锤形。萧洌从另一边下去后,转过身来便示意叶清溪也赶紧爬过去。 叶清溪体力不如萧洌,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劲才堪堪在萧洌的帮助下爬上裂缝,又撑着他的手臂下了地。 前方一片昏暗,只三不五时的有头顶天光泄露下来, 照亮了些许前进的道路。 叶清溪抓着萧洌的衣袖, 紧张地问道:“表哥, 这里面,该不会有蛇吧?” “表妹害怕?”萧洌在前头走着,闻言不甚在意地回道。 叶清溪毫不掩饰地说道:“怕死了!”一想到那长条形的滑溜溜的冷血动物,她就不寒而栗。这地方又昏暗阴冷,她要是蛇她都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萧洌哈哈大笑:“放心,表哥护着你。” 叶清溪一点也没有放下心来,她对萧洌能护着她这事一点都没有信任感。 这道缝隙长长的,仿佛看不到尽头,脚下石头湿滑,又渐渐往下,着实有些难走,叶清溪扶着两边的石壁,一点都不敢分心,紧跟在萧洌身后。 萧洌不知是不是旧地重游谈兴变浓,走在前方带路,嘴里说个不停:“表妹,我小时来这报国寺祈福,那一群人跟着我,却被我耍得团团转,我顺着这条小道一直下了山,就到了我从未来过的一个小镇。其实如此说也不对,那时候的我是第一回出宫,更是第一回到外头来,只是外头实在太脏乱了些,我只看上了几眼便回去了。宫里的那些人也着实蠢笨,直到我回去也没人发觉我已下过山,还在满山地寻我。” 叶清溪听萧洌说得得意,也忍不住笑了下,他的胆子也真够大的,那时候若有个什么闪失,这世道只怕就完全不是现在的模样了。 “那时候我见母后找到我时双目含泪,差点以为她在担心我,可她不过是在担心她会失去仰仗罢了。”萧洌随意地说着,声音里暗含讽意,“那次可真是吓坏母后了吧,为此她将我身边的人都换了个彻底。”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表哥,表姑母毕竟是你的母后,母子连心,或许她确实是在担心会失去仰仗,但我想应当不止如此,至少她也当是担心过你的安危的。” 萧洌停下脚步,回头时面色沉沉的:“表妹,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朕不喜欢听。” 叶清溪心中一惊,忙点头道:“我以后不说了!” 萧洌这才满意地转过头去,继续边走便说:“只可惜当年我没能多探探那个镇子,如今可算能多瞧上几眼了。平日里我总是听太傅说起什么民间疾苦,却没有机会自己出来瞧瞧,如今可算能如愿了。”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还有这样的想法,倒是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如果萧洌精神上没什么毛病的话,现在已经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了也说不定。 “表哥,外头毕竟不比宫里,你可要当心些,别轻易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想想只有他们二人,叶清溪便觉得一丝安全感也没有,“还有尽量少去人多的地方,你的手受伤了,更容易感染病毒……我是说更容易被天花侵袭入体。” “知道了,表妹,我平日里怎么没发现你是如此唠叨?”萧洌不耐地挥了挥手,有些兴奋地加快了脚步。 叶清溪只得赶紧跟上。 也不知走了多久,叶清溪只觉得两腿酸胀,快要走不动时,她忽然听到前方萧洌惊喜地说道:“到了!” 叶清溪抬眼望去,前方便是一道狭小的光芒,光晕散开,柔和的光映入人的眼中瞬间给人带来无穷的希望。她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跟着萧洌来到近前。 等快到了叶清溪才醒悟过来她实在不该如此高兴,她应当指望着这出口也同样狭小,萧洌出不去那就只好跟她一起回去了。 然而事与愿违,此处出口比他们进来的口子还略大一些,萧洌只是简单地将出口的植被往旁边挥开,都不用侧过身子便轻松地出去了。 刚出去便是一阵清风拂面,叶清溪即便心存担忧,也仿佛闻到了一丝自由的气息。她回头看去,他们出来的这处山壁从远处看绝看不出什么异样,谁能知道这一墙之隔,别有洞天呢? 萧洌出来后便兴奋地四处查看,叶清溪先是四下看了看,见肉眼所见之处并没有他人,便又将他们出来的洞口用一些植物枝叶堵住了。她牢牢记下这处地方,便催促萧洌道:“表哥,我们先去找个医馆看看你的伤吧。” 萧洌摆摆手:“无事。” 叶清溪见他不肯去,又知道自己不可能命令他,只得拉了他的衣袖舍去脸面撒娇道:“表哥,你这样清溪真的很难过的,不要让清溪担心好不好?” 叶清溪差点被自己做作的语调弄吐了,可萧洌却似乎很吃这一套,摸了摸叶清溪的头道:“既然表妹如此忧心,那便去医馆看看吧。” 叶清溪长舒了口气,看来萧洌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本质上还是女性一撒娇就抵挡不了的直男…… 此处还未到桃花镇上,而萧洌的记忆力果真如同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好,怎么去桃花镇的路记得清清楚楚,领着叶清溪走了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人群聚集的小镇。 二人的到来并未引来多大的注意,叶清溪问过镇上医馆的方向后便拉着萧洌匆匆赶去。 桃花镇靠近京城,受其影响也是个繁华之地,镇上的医馆不止一个,二人就近找了一家,坐诊的是个年轻的大夫。 那大夫看着不过二十出头,二人到时他正在温声替一位老妇人开药,细心叮嘱着什么。 叶清溪见此刻医馆内人不多,又仔细查看,没发现有人有疑似会传染的疾病症状,却依然小心翼翼地隔开萧洌与其余人,直到那位年轻大夫送走那老妇人后看向二人。 叶清溪已问清楚这位大夫姓卫,她不让萧洌说话,抢在他前面说:“卫大夫,我表哥手伤着了,你这儿能替他上药包一下么?” 卫大夫看了眼萧洌的手,眉头微蹙,倒也没问什么,让二人跟着他去内室。在问过他拿出的白布是煮过晒干的之后,叶清溪才稍稍放心让他替萧洌包扎。 萧洌见叶清溪为他事事操心,眉眼柔和地弯了起来,真心实意地笑道:“表妹,我怎么没早些遇到你?” 叶清溪见卫大夫诧异地抬眼看了过来,面上的笑就有些挂不住了。表哥表妹的称呼本来就够暧昧的了,萧洌还说这种话,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不吭声,假装没听到,只是专注地看着卫大夫帮忙处理萧洌的伤口。 可萧洌却没明白叶清溪的意思,或者说即便明白也不肯配合,他已经处理好伤口的那只手碰上叶清溪颊边的一束头发,笑道:“等回去我们便成亲吧。” 叶清溪:“……” 她看了眼那卫大夫,对方也正有些惊讶地抬头,刚好与她对上视线。他有些尴尬,随即温和地笑道:“已经好了。” 叶清溪忙道:“多谢卫大夫。” 她也懒得解释什么了,这个时代表哥表妹成亲多正常?反正他们与这位大夫见过一次就不用再见了,何必说太多?况且她也不敢瞎解释,万一说得不对惹恼了萧洌,那才是真正麻烦的。 卫大夫客气地说了声不必谢便站起身,可萧洌没得到叶清溪的回应很不爽,稍加了些力气扯痛了她的头发,语气略重:“表妹,你不肯?” “没有,只是这种事我们没必要在外头说,我会害羞的。”叶清溪见躲不过去,只得找了个最正常不过的借口。 萧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晚上回去我们就成亲。” 叶清溪觉得萧洌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毛病真是没法改了,这会儿倒也不敢跟他反着来,只能敷衍地点了头,准备等回去后找翠微姑姑帮忙,什么“不能委屈了叶姑娘”之类的理由,让翠微姑姑说出来会更有说服力,因此她目前倒不怎么担心这个。 卫大夫大约很少见到如此直白的在他人面前谈论嫁娶之事的男女,又忍不住诧异地看了眼二人,只是事情与他无关,他也不可能说什么,只道:“到外头来付诊金吧。” 叶清溪身上平时会揣一些碎银,这会儿自然用不着萧洌的金锭,忙跟着卫大夫向外走。 外头却已不复先前的平静。 叶清溪刚跟着卫大夫走出去便见到一个身着宫里内侍服的站在医馆门口,还偏偏是她在乾清宫看到过的,不太熟悉但绝对混了个脸熟的小太监! 她下意识往后一退,刚好撞在跟在她身后出来的萧洌身上,又用了些力气,推着他一起躲到了门背后。 那小太监是发现他俩不见了寻来了?等等,不对啊,跟着来报国寺的人里面可没有这个小太监,如果说报国寺的侍从们发现他们二人不见了,等他们通知宫里,宫里再来人寻找,怎么都不可能这么快找到这里来啊! 不对,无论是不是宫里来寻人的,她似乎没必要躲啊,让人把萧洌发现后强制带回去不是更好么?只是,她想起了萧洌之前的话,他上一回偷溜,太后便处置了他身边伺候的人,这次他又偷溜,还溜了那么远,太后知道了不知该如何生气,到时候又有多少人会遭殃?她本想悄无声息地跟着萧洌出来,再悄无声息地带他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皆大欢喜。 叶清溪正在纠结,便听外头那在乾清宫里唯唯诺诺的小太监此刻趾高气昂地说:“你就是卫桑卫大夫?随咱家去一趟!” ……咦?果然不是来找她和萧洌的? 那小太监的装扮和语气太有辨识度,卫桑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语气也变得惶恐起来:“不知公公为何寻小人?” “是当今太后娘娘找你有用,何必问这么多?还不快收拾了东西随咱家去?”那小太监的语气虽然高高在上,倒也没有太过不客气。 叶清溪想,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太后这时候找一个大夫去宫里……或许是跟天花疫苗有关?但,这事宫里的御医还不够用的吗? 卫桑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只道:“还请公公稍候,小人稍作安排便可随公公去。” 那小太监道:“还请快些,除了卫大夫,咱家还有几位大夫要寻呢!” 卫桑喏喏称是,忙转头进了内室。他一走进去,就发现被他一时遗忘的二人竟搂抱在一起,看得他一愣。 叶清溪当时下意识就躲了起来,连带上萧洌,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萧洌没看到外头太监的样子,被叶清溪推到门后墙上时他微微惊讶,之后便只注意到了叶清溪靠在自己身上的柔软身体,根本没在意外头说了些什么。在静默了片刻后,他伸手将在他看来“投怀送抱”的叶清溪紧紧搂住,微微往上用劲,令她只能踮起脚尖紧贴在他身上。 察觉到萧洌的举动,叶清溪一怔,陡然明白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刚要小声解释,萧洌却已低下头在她耳旁低声轻笑:“表妹就这么迫不及待了么?” ……并没有! 萧洌本打算顺势亲亲叶清溪,可谁知卫桑却在此时走了进来,刚好撞破他的“好事”,他登时冷厉地瞥了过去,吓得卫桑脚下一绊,险些摔个狗啃泥。 卫桑好不容易站稳扶好,刚要开口,便见听到动静的叶清溪使劲推开萧洌的手回过头来,紧张地对他比了个嘘。 卫桑咽了咽口水,莫名感觉自己是个撞破奸情被人威胁的,又大着胆子看了萧洌,又是那仿佛要杀人的眼神,他忙低了头,假装没看到二人,匆匆走入内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忙出去了,出去时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叶清溪用力推开萧洌,努力安抚自己:没事,反正跟这卫大夫以后便见不着了,她完全不用尴尬的! 萧洌见内室的房门被关上了,竟学着叶清溪的模样将她抵到墙上,微微弯腰,下巴靠在她肩头,在她耳旁好奇又期待地说:“我听人说,洞房花烛夜最是销魂,表妹,我忽然想立即回报国寺去了。” 叶清溪:你走!我不想跟你说话,你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不要他了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叶清溪当然知道跟萧洌讲道理很难讲通, 此刻她也不与他争辩什么, 只当没听到他的话——萧洌有一点好的是,话题被转移后,他很可能就不会再提及了, 她愿意赌这种可能性——小声道:“表哥, 外头有乾清宫的人。” “乾清宫?”萧洌听到叶清溪的话果然稍稍退开身子, 他转头似乎想要出去, 但还没等叶清溪去拦他,就停下了脚步, 轻声道,“并非来寻我们的。” “是找卫大夫的。”叶清溪忙接道, 她之前听到了外头他们的话,不过萧洌很可能当时注意力不在那上头没听到,但他依然自己得出了这个结论,她就说他的智商一点问题都没有, 反应也很快。 “这个大夫什么来头?”萧洌提了一句, 可随后又像是没了兴趣, 将门开了条缝看了眼,下一刻便将房门蓦地拉开,“人都走了。” 见萧洌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叶清溪也忙跟上。卫大夫是跟着宫里的人走了,但医馆的伙计还在, 叶清溪忙过去付了诊金, 便追上萧洌。 可萧洌刚走到门口, 似又想起了什么,又掉头走了回去,叶清溪不明所以,只得转身跟上。萧洌步子略大,等叶清溪追到他时,他已经进了刚才卫大夫给他处理伤口的内室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起先简单拿来包伤口的帕子。 叶清溪一怔,萧洌却把沾血的帕子叠好收起来,口中道:“表妹的东西可不能随意丢在此处,若被旁人拿去那还了得!” 他抬头见叶清溪跟了回来,也不管旁人如何想,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们体察民情去。” 叶清溪挣扎了下没挣脱,只得厚着脸皮承受来自周围的诧异注目礼,微低着头跟萧洌往前走。他果然没再提什么回去洞房花烛的事,好在他似乎是忘记了…… 萧洌对宫外的世界似乎充满了兴趣,拉着叶清溪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好在他目前还属于暗中观察这一挂的,除了拉着叶清溪的手不放,并没有做出太过离谱的举动,旁人见到这两人也只会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瞒着家里的大人溜出来玩了。 叶清溪怕萧洌的伤口会增加感染可能,有意拦着他往人多的地方去,真拦不住时,她也只能尽量挡在其他人和萧洌之间,聊胜于无吧。 毕竟是靠近京城的小镇,桃花镇占地不小,集市也是不止一个,二人从医馆出来后很快先到了当地人称为的东市,萧洌看中什么想要时,没等他把金锭拿出来,叶清溪就先拿之前从医馆换来的铜钱付了,免得弄出不必要的波折来,而萧洌就跟个顽皮的小孩似的,精力充沛行动力又相当强,叶清溪不一会儿便筋疲力尽。 “表妹,这个梅花簪,你可喜欢?”萧洌平常用的都是好东西,本是看不上路边摊的小玩意儿的,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想要亲自挑些东西送给叶清溪,因此兴致很浓,甚至在叶清溪的头上比划来去。 摊主见萧洌衣着光鲜,虽有些脏乱,但这并不妨碍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周身的贵气,因此他忙夸赞起来:“这位小少爷,这梅花簪的样式可是今春最流行的,您的表妹如此出众,戴在她头上可谓是相得益彰,漂亮得紧啊!” 萧洌不等叶清溪拒绝就将梅花簪插在她发髻上,打量了好一会儿眼睛亮晶晶地笑道:“表妹,你真好看。” 叶清溪一直知道自己这个样貌相当符合萧洌的审美观,因此他夸她好看她都没什么太大感觉,本来她跟他就不是什么暧昧情侣,她根本脸红不起来。 “这个多少钱?”叶清溪摸了摸自己剩下的铜钱,问那摊主。反正萧洌想要的,她就买下来好了,赶紧满足他,之后劝他回去才是正事。 摊主看看萧洌又看看叶清溪,一时间竟有些困惑了,说好的富家少爷给心爱的表妹买东西呢,怎么到后来是表妹问价?好在生意对他来说是最要紧的,不过困惑片刻他就将之抛在脑后,笑嘻嘻地说:“这位姑娘,你看这外头可是包银的,姑娘您国色天香,小人便便宜些卖给你,只收你五十文如何?” 叶清溪眉头一皱:“老板,你这也太贵了,这种成色样式的,顶多就二十文。” “姑娘你这可就不对了,二十文连本钱都没有的!”摊主有些诧异这位看着顶有钱的姑娘,竟然会还价,还起来还很有一套。 二人经过亲切友好的交流之后,终于以一个双方都相对满意的价格达成了这笔交易。 萧洌刚才一直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盯着叶清溪和摊主还价,仿佛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等她将东西收好,他忽然说:“表妹真让我开眼界。” 叶清溪随口回道:“清溪原先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日日都要精打细算,一个铜钱也得算计一番。” 她在周大娘和周初九二人的照料下过得还算不错,平日里周大娘也会给她一些铜钱让她自由支配,那时候她可省了,每次买东西还价也还得不亦乐乎。而到了皇宫之后,所有的东西都不需要用钱,只是有时候让宫人帮了点什么忙,总要给人些碎银,也用不着还价。刚才她不小心沉溺到了过去的日子里,还价还得倒还蛮开心的。 “我有的是银子,表妹今后不必替我省钱。”萧洌忽然说道。 叶清溪想,也轮不到她给他省钱啊,宫里的一应吃用都有专门的机构去采买,她哪里用得上还价技能? “多谢表哥。”叶清溪只是笑了笑,自然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跟萧洌争辩。 前方忽而一阵骚乱,有人兴奋地叫着什么,叶清溪侧耳倾听,隐约听到什么“戏法”之类的词。 萧洌眼睛一亮,立即拉上叶清溪随着人群跑去,叶清溪被迫跟着跑起来,口中叫道:“表哥,别跑了,表哥!我们别过去了!” 都是人,也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她可不愿意去冒险! 但萧洌早将叶清溪先前的那些担忧忘了个一干二净,没听进她的话,反倒脚步更快。 叶清溪看这样不行,只得蓦地松开萧洌的手,见他惯性地走出几步后终于意识到手上空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她忙道:“表哥,我们别过去凑热闹了,太危险了。再去人少的地方走走,我们就回去吧!” 萧洌沉下脸来:“朕还不想回去。” 叶清溪面色一变,忙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萧洌的用词才松了口气。她放缓了声音道:“表哥,我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萧洌面露犹豫之色,他回头望了眼人群聚集之处,眼底仍然存着好奇和期待,可再看叶清溪面上显露的疲惫之色,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一阵烦躁,终于还是决定听叶清溪的。 就在萧洌刚抬起脚时,人群忽然变得拥挤,好些人挤到萧洌和叶清溪之间,推着萧洌往人群涌动的方向去,他眉头微皱,扭头看向叶清溪,可她长得也不高,在他看过去时已被二人间的人墙挡住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叶清溪眼前就失去了萧洌的踪迹,她顿时心脏狂跳起来,想要挤开前面的人群去找他,可偏偏挤不过去,只能顺着人群往前,好几次都差点被推倒,等她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冲到人稍微少些的路边,已经完全看不到萧洌的踪迹了。 萧洌被迫跟着人群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才稍稍稳定下来,他回头望去,视线急切的在一个个人之间跳跃,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直到他忽然看到那个他一直在搜寻的人。他面上一喜,见她也正望着他的方向,忙挥手,张嘴便喊。 “清溪!” 听到有人叫自己,叶清溪蓦地回头,她呆了呆才有些诧异地说:“初九哥哥?” 叫她的人,竟然是周初九。 周初九显然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到叶清溪,本就是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可竟然真的是她! 他正要说些什么,后头忽然有人撞过来,险些将他撞到叶清溪身上去。他忙将张开手臂为叶清溪撑开一个小小的空间,护着她往旁边走:“先去那边!” “等、等等!我还要找人!”叶清溪抓着周初九的手不想让他将自己带离这里,可她才刚停下脚步,就有人踩了她一脚,她一声痛呼,周初九眉头也皱得极紧,不由分说带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去。 萧洌眼看着叶清溪又一次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忽然不再往回走,而是随波逐流,人群将他带到哪里便是哪里。 他看到叶清溪跟一个他看不清面貌的男人走了。她明明看到他了,却装作没看到他,跟别人走了! “初九哥哥,你知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叶清溪指着激动的人群道。 此刻叶清溪已经被周初九拉出了人群,二人气喘吁吁,她没敢多休息,忙追问道。 她把萧洌弄丢了啊!要是找不回来可怎么办?太后那边没办法交代,而萧洌一个人在外面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此刻叶清溪心急如焚,也没了跟周初九叙旧的心思。 “此镇的富户嫁女,摆了流水席,还请了戏班子,要一直摆到晚上。听说这会儿正在撒钱呢,谁捡到了就是谁的。”周初九还来不及表达一下久别重逢的喜悦,便因叶清溪的焦急而把到嘴的话都咽了回去,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撒币!”叶清溪气得骂道。 周初九愣了愣才道:“那家人有钱,确实不在乎撒几个铜币出来……” 叶清溪道:“初九哥哥,快带我过去看看,我跟我的表哥失散了。” “表哥?”周初九一愣。 “边走边说吧!”叶清溪急得不行,忙拉上周初九,让他带着自己从另一条人少些的路绕过去。 一路上,叶清溪告诉周初九,自己的家人找来了,她多了个表哥,今日她跟表哥二人一起出来玩,她这个便宜表哥根本不识人间疾苦的,不看着肯定得吃苦。 周初九有些不以为然:“一个大男人能吃什么苦?倒是清溪,你一个人在人群里,怕是要吃亏的。” “初九哥哥你不知道情况……”叶清溪知道自己解释不清,也不能解释,只得说,“等到了地方,初九哥哥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周初九没想到自己才刚跟叶清溪巧遇,她就要匆匆赶自己走,他忍不住说道:“我、我没什么事要做,我陪你去找你的表哥吧!”他忽然有些好奇她的表哥是怎么个模样。 “初九哥哥,你来桃花镇上,应当是有事吧?”叶清溪这时候脑子也转得飞快,周家的包子铺在京城城内,她在那边的三个月,也从没听说二人在桃花镇有什么亲戚的。 周初九噎了下,老实的他终于红着脸说:“我娘……我娘带我来,来偷偷相看媳妇的。” “这是大好事啊,初九哥哥!那你给我指个方向就好,我自己找去就行了。找媳妇是人生大事,你可要放在心上啊!”叶清溪忙道。 周初九见叶清溪忙不迭地催促他,心上一阵失落,可他娘早跟他说过了,若清溪只是个孤女,他们倒还算般配,可如今她已被贵人家人给接走了,便不是他们这等小老百姓能肖想的了。他早已经接受了他娘的劝告,可如今骤然巧遇清溪,他难免激动,一时将他娘的叮嘱都忘记了。 他嗫喏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之前清溪你走得那么急,也不跟我跟娘说你究竟去了哪里……”他跟他娘莫名被衙役带走,又莫名被放了出来,他娘跟他说过,他们二人能平安,说不定就是清溪的贵人家人出手帮忙的,因此他们心存感激就好,其余的不要再想了。 叶清溪望着周初九那满含期待的目光,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初九哥哥,很抱歉,我如今的家人不愿意我跟过去多有牵扯……” 她如今是陷在皇家的大坑里出不来了,实在没必要把曾经救过她的周家母子二人也连累了。即便被周初九误会她嫌贫爱富也没办法了,她还是撇清关系吧。 周初九最终还是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走之前倒是没忘给叶清溪指了个方向。叶清溪也来不及感伤太久,提心吊胆地去寻萧洌了。 一处巷子口,有人正蜷缩着坐在那儿,缠着白布的双手抱着膝盖,整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 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好些人在他面前停下,纷纷激动地跪下,领头之人正是徐威。 萧洌看也不看他们,无论徐威说什么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徐威说得口干舌燥,他才忽然毫无预兆地站起身道:“回去!” 他此刻面色如霜,声音冷厉,听得众人一阵心惊。 徐威犹豫了会儿还是大着胆子问道:“叶姑娘……” 他后面的话因萧洌那冷冷瞥过来的一眼而戛然而止,头上冷汗直冒。他根本不知道为何皇上听到叶姑娘时会这样的反应,根本不对啊!不久前二人不是还如胶似漆的么? 萧洌沉声道:“不用管她!”说完他迈步便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滚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叶清溪没能找到萧洌。 她按照周初九的指点找到了地方, 甚至顾不上旁人的眼光, 爬上一旁放杂物的桌子,居高临下地寻找萧洌的踪迹。只是她看了许久,直到人群因撒钱结束而不再挤成一堆, 她也没找到萧洌。 叶清溪只得爬下桌子, 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回走。萧洌或许是中途便脱离了人群, 往回找她了吧。她顿觉心烦意乱, 只能边走边搜索,不怎么抱希望地喊着表哥。 直到回到了他们最初分开的地方, 叶清溪也没有找到萧洌。她举目四望,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惶惶然。她好歹还算有些社会经验, 一个人短时期在外头没事,可萧洌不行啊!而且如今零零散散有疫病爆发,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叶清溪原地踟蹰了好一会儿,想到萧洌的记忆力很好, 说不定已经回去裂缝那儿等她了, 她只能抱着侥幸心理, 快步往镇外走去。 一刻钟后,叶清溪远远看到她做了遮掩的裂缝处似乎有人影晃动,她心里一喜,快步跑了过去。 可还没走到那儿她就停住了脚步,此刻那儿可不止一个人, 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萧洌啊……等等! 叶清溪矮下身形躲了起来, 细细观察前方, 那些人里确实没有萧洌,但他们的衣着服饰,却是宫里的!再仔细看看,其中一两人看着挺面熟,像是一起跟到报国寺的那些宫人。 叶清溪此刻也顾不上去想被人发现她和萧洌偷溜出来会如何,发现他们是宫里人后,她忙从藏身处跑出来,快步走了过去。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她,叶清溪忙对先迎上来的一人道:“徐威徐大人呢?”她得尽快把萧洌走失的事告知徐威,人多去搜寻才能尽快找到。 谁知那人却道:“徐大人已先一步护送皇上回去了。” 叶清溪一愣:“皇上已经回去了?他……” 她困惑又惊讶。萧洌之前缠她缠得紧,怎么说回去就回去了?哪里不对劲啊……是在徐威的强迫下不得不先回去的么?但怎么可能呢?他毕竟是皇帝,徐威可强迫不了他。 叶清溪想不通萧洌的态度怎么能变化得那么大那么快,却听那宫人小声道:“叶姑娘,您可是与皇上吵架了?” “没有啊……”叶清溪摇摇头。 叶清溪在宫里的人缘很不错,平常也会帮宫人挡挡萧洌的怒火,因此大家都很希望她能好好的继续待在皇上身边,见叶清溪一副真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迷茫神情,那宫人忙小声道:“奴婢先前跟着徐大人一道寻到了皇上,当时他正蜷缩着坐在巷子口,挺难受的模样,后来徐大人提起叶姑娘时皇上很生气,还说‘不要管她’,奴婢便想着叶姑娘是不是跟皇上闹别扭了。本来徐大人说要让马车过来接皇上,但皇上不肯,还是从这儿回去了。”他说着指了指那道缝隙,“徐大人悄悄让我们几个留下,便是等叶姑娘的。” 叶清溪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她和萧洌来时那缝隙可没怎么藏好,徐威他们见不到二人搜山发现这处通道也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究竟哪里招惹了萧洌,让他说出不要管她这种话来?之前明明还死抓着她手不肯松开呢! 叶清溪边跟着留下来的宫人一起从裂缝里走回去,边思考着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萧洌。 从她个人私心上来说,萧洌不再像之前那样黏着她对她来说再好不过。可她先前忍辱负重不就是为了跟萧洌更亲近些获取他的信任么?如今一夜回到解放前,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不就没有意义了? 就这么忧心忡忡地一路走一路想,叶清溪觉得自己大概明白了萧洌突然变脸的原因。之前他就时不时地重复,让她不要离开他,而他起初对她这样,她就猜是他对太后的感情移情到了她身上。这一切的改变,似乎是从她将他从水里拖上来的那一天渐渐开始的。 刚才与萧洌的最后一面,她让萧洌跟她回去,却被人群冲散,正常人都能明白这是不可抗力,可萧洌又不是什么正常人,他说不定会觉得她是主动离开他呢?或者说,他觉得她抛弃了他,就像他认为的,他母后当年对他做的那样。 叶清溪离开那道狭缝时长叹了口气,她本来觉得被萧洌缠着真是越来越难熬了,可如今才知道,他误会她不理她了才是最可怕的。要是太后知道事情又回到了原点,会不会觉得她太没用了呢? 身后,宫人们开始往这道缝隙里填土,准备将它彻底堵上,这处秘密通道,从今日起就算是作废了。 叶清溪回到报国寺时第一个迎上来的人是翠微。 “叶姑娘,你这……”翠微大概本想斥责叶清溪几句,毕竟这回她和萧洌一起太乱来了,可见叶清溪衣着凌乱狼狈,面色也不大好,她又将责怪咽了回去,只小声道,“叶姑娘,太后对你寄予厚望,望你别让太后失望。” 萧洌回来时怒气冲冲,又连叶清溪都不顾了,这点翠微自然通过徐威了解得清清楚楚,她不清楚这二人间发生了什么,但二人出去时其乐融融如胶似漆,回来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很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皇上如今在何处?”叶清溪问道。之前已经想了一路,如今她该开始干活弥补了,虽说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谁叫萧洌有病呢?吃苦受累的只能是她了。 “回来后便让人拿了箭和靶子去前院了。”翠微道。 叶清溪点点头,他很生气,用射箭的方法来排遣怒气,总比无缘无故弄死人要好多了。 “皇上如今不大待见我,我不方便陪你过去。”翠微说着握了握叶清溪的手,“叶姑娘,你受累去看看皇上吧。” “应当的。”叶清溪郑重点头。 远远的叶清溪便听到一阵叫好声,她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她到时,萧洌正侧对着她张弓,那弓被他拉开成一个饱满的圆弧,紧绷充满了力量,而在他正前方五丈开外,却站着个瑟瑟发抖的内侍,他头上顶着个梨,大张着的双眼中满是惊恐。 ……她怎么就高看了萧洌!他是没直接把人弄死,可这样折腾人,会生生把人吓死的好吧!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萧洌手中的箭已射了出去,那箭头一瞬间便欺近了那内侍,正中他头上的梨,汁水飞溅,梨儿被箭带得滚落在地。那内侍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 眼见着萧洌手中又拿了另一支箭,而地上坐着的内侍并未起身,他拉弓也不知在瞄着什么,叶清溪心头一紧,忙道:“表哥!” 萧洌一时间没什么反应,就在叶清溪以为自己的声音太轻,萧洌没听到时,他忽然转过身来,手中的弓箭竟对准了她的方向。 叶清溪顿时心脏一缩,虽然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可萧洌是因为她而生气,如今她这个始作俑者出现在他面前,他会不会根本不想听她的解释?他情绪波动比一般人大,说不定真的会在愤怒之下对她下手的吧! 叶清溪决定先下手为强,飞快地说道:“表哥,你为什么丢……” 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洌便手一松,早就在弓弦上蓄势待发的箭蓦地朝叶清溪飞来,她双眼瞪大,那箭头在她眼中仿佛飞得即慢,可她却连动一下都做不到。她的视野中,箭头慢慢变大,最终嗖的一声从她的耳边飞驰而过,插入她身后不远的一棵树上,咚的一声巨响,箭尾颤个不停,足以见这力道有多大。若是射到了她身上,轻轻松松便能造成致命伤。 萧洌射完一箭,又重新拿了一支,依然对着叶清溪,面无表情道:“滚!” 叶清溪知道要跟萧洌解释清楚怕是不容易,但没想到会是这么难。连开口机会都不给她,她再巧舌如簧也没用啊! 叶清溪知道萧洌箭术好,他第一箭没用射中她,就说明他此刻还没用愤怒到想伤害她,因此她并没有听萧洌的“滚”开,反而壮着胆子道:“表哥,先前你丢下我,这会儿又如此吓唬我……我不明白……” 萧洌冷笑一声,手中早已拉满的箭又一次射了出来。这一回,箭头带走了叶清溪头上的发簪,她的颊边顿时垂下了几缕秀发。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叶清溪在刹那甚至感觉到了萧洌的杀意,她咽了下口水,却见萧洌已放上第三支箭,微微往下垂了垂,目标赫然是她的胸口。 “表妹,你与母后一般巧言令色,极善颠倒是非黑白,朕不会再听信你的假情假意、胡言乱语,今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朕的跟前。”萧洌冷冷地说,“再不滚,便永远也不要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我的错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叶清溪胆子真不大, 她回到报国寺之后立即来寻找萧洌, 也是被前段时间萧洌的无害给遮蔽了双眼,导致她戒心下降,还真当萧洌是什么小绵羊了。可他从来不是什么温顺无害的小动物, 他是长着獠牙的猛虎, 低头给摸不过是一时心情好的假象而已, 冷不丁给一爪子才是他的真正天性。 叶清溪不敢拿自己的命跟萧洌赌他不会真动手的可能性, 她此刻真是万分唾弃先前的自己,怎么就那么自大到答应太后独自跟萧洌来报国寺?没有太后看着, 他疯起来谁能看得住? “表哥,我走。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先走,你冷静下……”叶清溪走前又大胆了一回,总不能真默认了萧洌的指控吧,她至少得做出个她是被误会的表态, 不对, 她确实是被误会了! 她说着, 慢慢后退了两步,见萧洌依然张弓一动不动,神情冷冽,她只得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其实, 这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桃花镇上时, 萧洌已经在想着回来就成亲, 想着洞房花烛什么的了,要是没有这一出,她还不知该怎么打消他的想法,当初离开皇宫时他还没有进展到这样黏人,这一切都是出乎她和太后预料的。为了不被继续拖入“成亲”这个漩涡里,她或许借着这个事件保持疏离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可这样又与太后想让她趁着这个机会给他治病的初衷相悖了,她回宫后没法跟太后交代。但她要是努力赢回萧洌的信任,却是将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唉,不如说,她无论怎么做都是错,没有任何一个选择可以两全其美。 一道冷气流突然擦着她的身侧而过,叶清溪愣了愣,视线微微前移,看到了两丈外地上那一支箭尾依然在颤动的羽箭,才陡然意识到,萧洌居然又朝她射了一箭。 说好的她滚就不射她呢?是,他是没有明说,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 在叶清溪被吓得停下脚步的时候,身后又射来一箭,这回是擦着她的另一侧身体,也是直直地刺入前方不远的地上。 叶清溪不明白萧洌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跟电视剧里那种变态一样,让囚犯跑,自己就在后头拿箭射杀着玩,就为了满足自己那变态的狩猎与玩弄的掌控欲?如今她是走也是走,不走也是死? 叶清溪等了会儿没等到第三支箭射过来,终于鼓起勇气转过身来看向萧洌,强笑道:“不知……不知表哥是什么意思?” 第三支箭确实没有射出来,它依然掌控在萧洌的手中,只要他愿意,它随时会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飞到她面前。 “走啊,没人拦着你。”萧洌唇角微勾,那笑容如同叶清溪第一次看到他时那般残忍。 叶清溪忽然记了起来,那时候的那个宫女,也是被他按在水里玩弄,不给她一个痛快的结束,只为满足他那时的残酷。 叶清溪不知道他会不会射中自己,但她似乎别无选择。她抿唇看了萧洌一眼,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去,继续往外走。 箭一支支飞过来,叶清溪心知这是她无法掌控的,尽量让自己冷静,走得稳稳当当。 可她是稳了,萧洌的箭却似乎乱了。有一箭穿过她的长袖,将她的衣衫穿了两个洞,有一支箭钉在了她鞋尖上,她得蹲下将箭拔.出来才能继续前进。直到她快走出这个临时作为射击场的空地时,又有一箭飞驰而来,擦着她的面颊而过,带起一串刺目的血珠。 叶清溪蓦地回头,面颊上的鲜血蜿蜒而下,衬得她眼中的恐惧愈发鲜明。她只看了萧洌一眼便忙收回了视线,飞快离开了此处。 萧洌怔怔地看着叶清溪离去的方向,忽然高高地扬起手中的长弓,用力地掷于地,满脸愤怒地抬脚踩了上去,直把那把弓踩得满是尘土,他才停下,对着那弓怒目而视。他包扎好的双手此刻甚至有点点鲜红渗出来,他却全然不见。 片刻后他像是从梦中醒来般蓦地抬头,随后飞快地向叶清溪离去的方向追去。 翠微正等着叶清溪,见她匆匆过来,面颊上竟然受了伤,面色大变,忙迎上来道:“叶姑娘,你这是……快,咱们先处理你的伤!” 对一个女子来说,脸可是最要紧的,若是因此毁了容……翠微都不敢想象叶清溪会有多伤心绝望! “翠微姑姑,我要让太后娘娘失望了。”叶清溪望向翠微,半是难过半是故意地说,“皇上误会了,但又不肯听我的解释……他不再信任我了,甚至比最初还糟糕,恐怕以后难办了。” 翠微眉头紧皱,片刻后说道:“这事晚点再说吧,总能有法子的。你脸上的伤可不能耽搁了。” 叶清溪点点头。对于脸上的伤,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会感染,至于破相什么的,她反倒没那么在意,如今她连小命都堪忧,还在乎什么皮囊啊。 翠微刚想搀着叶清溪去处理,忽然惊讶地看向她身后,随即紧张地绷住了神经。 叶清溪回头,却见前一刻还拿着弓箭射她玩的萧洌正气势汹汹地冲她而来。 翠微来之前受太后所托,如今见萧洌竟似乎还不肯放过叶清溪,她忙挡在叶清溪跟前,匆匆说道:“皇上,请息怒,太后娘娘……”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便被萧洌不耐烦地往一旁推开。 叶清溪惊得后退一大步。 “谁允许你走的?!”萧洌怒气冲冲地瞪着叶清溪。 ……不就是你么? 叶清溪此刻也不知萧洌玩的是哪一出,是忽然改变主意不想让她轻易抽身而退了吗? “表哥……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叶清溪小声问道。 萧洌死死盯着叶清溪,她的模样映在他的瞳仁中,犹如受惊的小兽般楚楚可怜。他抬手想去触碰她伤着的左颊,却见她躲闪地瑟缩了下。 眼底压抑的怒火瞬间被点燃,萧洌的手蓦地改了方向,垂下扯着叶清溪的衣领,怒火冲天地斥道:“你为什么不解释!我误会了你,是不是?” 叶清溪一脸迷茫地看着萧洌,他扯着她的衣领让她呼吸稍有些不畅,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滔天怒意那么清晰,压得她呼吸不过来。 所以说,她的专业水平果然还差得远了,她根本没想到萧洌居然还能这样……她都还没有决定在报国寺期间要不要去讨好萧洌重新取得他的信任,他居然这么快就主动跑过来了,一点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表哥……我、我喘不过气来了。”叶清溪抓着萧洌的手,一脸难受地看着他。 萧洌像是突然发现了自己动作的粗鲁,急忙松开她,却在她深吸口气时,蓦地抱紧了她。 “清溪,你为什么不解释?你说啊,你说你并没有想要抛下我,你说我便信了!你为什么不说?”萧洌急切又恼怒地低喊。 叶清溪被他抱得真有些喘不过气来,萧洌还说她颠倒是非黑白,明明在这件事上最有天赋的人是他自己。他给她说话的机会了么?现在反倒来怪她。 可她此刻也不好反驳他,这种时候跟他真没有办法讲道理,这个哑巴亏她吃定了。 “对不起,表哥。我以为你不会信的……”叶清溪低声道,“那时候人太多了,我一眨眼你就不见了,我还去人群移动的方向去找你,找了很久,可没有找到。我还以为我弄丢了你。对不起表哥,都是我不好。” 萧洌松开叶清溪,一脸惊喜地看着她的双眼:“你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你没有骗我是不是?”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表哥。”叶清溪一脸郑重。 萧洌喜极,捧着叶清溪的面颊,似乎想要亲下去,却被叶清溪一下拦住,她又在萧洌从惊讶到生气前软着声音道:“表哥,我脸疼……” 萧洌这时才又注意起叶清溪脸上的伤来,他想碰又不敢,气恼地说:“当时你怎么不躲?” 此刻叶清溪根本不打算跟他讲道理了,她要是能躲早躲到他看不到的地方了! “对不起,我躲不开……”叶清溪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萧洌心疼地捧起她的面颊,忽然扬声道:“快请大夫!” 说完他便弯腰抱起了叶清溪,快步往前走去。 叶清溪:“……”她伤的又不是腿,自己能走啊! 她此刻也不敢跟萧洌争辩什么,越过萧洌的肩膀,她看到翠微正神色复杂地望着这边。 叶清溪很清楚,这边发生的一切,翠微必定会事无巨细地报告给太后听,而如今翠微看到的这一幕,想来太后并不乐意见到。别说太后了,她自己也不想这样的。 如今叶清溪没法跟翠微解释什么,只得给翠微送了个无奈的眼神,等着有时间时再好好说说。她没什么好跟翠微解释的,她从来就没什么选择权,但她总要让翠微明白她的态度。 萧洌抱着叶清溪走得飞快,片刻后便回到了他的房间。他小心的将叶清溪在床上放下,握着她的手一脸疼惜地看着她面上的伤,微微叹息着叮嘱道:“清溪,以后别惹我生气,我真的不想伤你。” “是我不对,今后我一定尽快解释清楚误会。”叶清溪乖巧地应道。 萧洌满意地摸了摸叶清溪的头,此时他突然注意到她的发簪没了,突然站起来道:“我去找你的发簪!” 他才刚站起身,衣角就被叶清溪抓住了,她拿出之前在集市上他给她挑的梅花簪,仰着脸笑道:“表哥,你给我买的簪子在这儿。我怕弄丢了,就没戴在头上。” 见自己送的东西被叶清溪如此珍视,萧洌定定看着叶清溪,深邃的双眸似要将她牢牢镌刻,他喃喃着向她靠近:“清溪……” “皇上,住持来了!”外头忽然响起通报的声音,让浑身紧绷的叶清溪蓦地松了口气。 见萧洌面上是被打断的恼怒,叶清溪忙道:“表哥,我脸好疼,快请住持进来帮我看看吧。” 萧洌脸上未成形的愤怒便彻底消散了,他忙让住持进来,站在床边盯着住持的一举一动。 住持之前就被萧洌吓过,如今每次见了他也不多废话,只是沉默着替叶清溪看了下伤口,简单地跟叶清溪和萧洌说了下没事,便交代宫女该怎么处置,随后离开了。 宫女在一旁替叶清溪处理伤口,萧洌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出去!” 宫女立即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萧洌便自己拿了被温水浸湿的棉布,一点点轻柔地擦拭着叶清溪面颊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难得的温柔,然而自己的脸就被他捏手里,两人的身体因此而靠得极近,叶清溪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之前她还担心哄不好萧洌,这会儿她却对于他的过早“被哄好”忧心忡忡。该不会“成亲”“洞房花烛”之类的,又会被提上日程吧? “表妹你放心,住持说不会留疤的。若他骗你,我不会轻易放过他。”萧洌大概以为叶清溪烦恼的是容貌问题,便出言安抚道,“即便真留了疤,表妹也不必太难过,谁敢说三道四,多看一眼,朕挖了他眼睛!” 叶清溪:“……”不用这么客气了…… “多谢表哥,留不留疤都没事的。”叶清溪道,她还真怕萧洌说得出做得到。 萧洌沉下脸道:“你这是在怪我?” “不是的,表哥!我不怪任何人,是我自己不好。”叶清溪忙道,他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谁知萧洌却抓着她的手往他脸上打:“你打我吧,表妹。是我失手伤了你,是我不好!” “不不,是我不好,表哥你别这样。”叶清溪拼了命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她要真敢打他,说不定下一秒他就又会变脸了。 可萧洌却不肯放开,他紧紧抓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唇边,竟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是我不好,我不该伤了你。都是我不好,我当时也控制不住自己……表妹,表妹,你别生我的气,不要不理我……” 心累。 叶清溪此刻有种作为精神障碍患者家属和治疗师的双重无奈感。但她只让自己的情绪生出了那么片刻,便深吸口气重新唤起力量。除了迎难而上,她还能如何呢? “不会的,表哥,我不生你的气,也不会不理你的。”叶清溪反手握住萧洌的手,神情真挚。 萧洌原本坐在床边,伤心时身子缩成了一团,如今听到叶清溪的话,他微微抬眸仰头望向叶清溪,眼底还含着泪,面上却笑了出来。 “清溪,表妹……”他含泪带笑,缓缓向她靠近。 叶清溪像是并没有注意到萧洌的意图,有些委屈地说:“表哥,我脸好疼啊。” 萧洌终于想起他本来是在帮叶清溪处理伤口的,她这一说,他便挺直了身体,继续仔细地替她处理面颊上的伤。 叶清溪暗地里吐出一口气来,好的嘛,“亲亲”这一关她还能勉强闯过去,就不知萧洌还会不会提出成亲什么的……希望他赶紧给忘了吧,可万一想了起来,“毁容”这个能当借口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生病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很快, 叶清溪脸上的伤便清洗过上了药膏, 又拿干净的布包好了。她不用看镜子就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滑稽,布要固定只能在头上缠一圈,因此她虽然只伤了面颊, 却像个伤了脑袋的重病号似的。 萧洌却似乎完全不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什么好笑的, 处置完伤口后神情便有些怔怔的。 叶清溪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也并不想通过由他说明的方式知道, 便故作惊讶道:“表哥,你的手出血了!” 萧洌先前射箭时用力就没注意伤口, 本就是草草包扎的,如今鲜血渗了出来, 看起来触目惊心。 “表哥,我来帮你!”叶清溪从床这个高危之地翻身而下,紧张地说道。 萧洌下意识拉住了她。 叶清溪望着萧洌的双眸道:“表哥,你帮我处理了伤口, 这会儿轮到我帮你了。不要拒绝我, 好不好?” 萧洌没办法拒绝这样殷切期盼着的叶清溪, 慢慢松了手,目光随着她移动,见她走到门口吩咐了几句,并没有走出他的视线,他便觉得心安了不少。 叶清溪能感觉到萧洌的注视, 但看就看吧, 只要他不过来, 她就能淡定自若地任由他看下去。 在让人再弄来干净的水和布之后,叶清溪又继续磨磨蹭蹭地叫人准备膳食,事无巨细地说明哪些食物不要做,哪些食物可以做。等说得差不多时,干净的水和布便准备好了,她让人端进去,转身回到萧洌身边。 “表妹,让你费心了。”萧洌自然听到叶清溪在门口详细地叮嘱人食物的事,并不知道她是为了拖延时间的他只当这是她对他的关心,心中自是熨帖无比。 “应该的,表哥。”叶清溪笑了笑,“把手给我。” 萧洌乖巧地伸出了他的两只手。 叶清溪拿剪子将染了血的布剪开,动作轻柔谨慎,时不时观察萧洌的表情看有没有弄疼他,之后又细细地擦拭着他的双手。萧洌的基因很好,自小又养尊处优,那双手纤长白皙,就是去做手模也说得过去。相比之下,叶清溪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并非什么富贵人家,手上的皮肤略有些粗糙,这还是她养了三个月的结果,跟萧洌的手比是相形见绌。 许久之后,叶清溪终于替萧洌更换了药膏,又将他的伤处仔细地缠了起来,免得蹭到什么不干净的。 在叶清溪专注地处理萧洌的伤时,他只专注地盯着她。他的目光从她的额头慢慢滑下,在她挺翘的鼻尖上停留了一瞬,又往下落到她红润的唇上。有意无意的,他几次三番失败于此,如今盯着看了会儿,渴望仿佛更强了些。他强迫自己挪开视线,往上回到她的眼睛上。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大而圆,明亮清澈,他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个清晰的自己。此刻她垂着视线,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双眸,他忽然记起被她盯着看时的那种悸动。 在叶清溪最后系好他手上的绑带时,他忽然反手用力抓住了她的双手,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手被握住,叶清溪心中警铃大作。她就像是山林间被盯上的猎物,定定回望着萧洌,身子僵硬,不同的是警醒的猎物会伺机逃跑,而她却不能做出逃跑的举动。 就在萧洌越靠越近时,叶清溪忽然觉得鼻腔里有些发痒,忙撇开头打了个喷嚏。这一打仿佛停不下来了,她隔一会儿就打个喷嚏,眼眶红红的。 “表妹?”萧洌起先有些茫然,过会儿见叶清溪不见停的,霎时紧张起来。 叶清溪忙捂着鼻子退后了好几步,隔着段距离断断续续地说道:“表哥,阿嚏!你、你别过来……阿嚏!” 萧洌当然不肯听叶清溪的,他一步跨过二人间的距离要去碰她,可叶清溪一个矮身就躲过了他的手,飞快向外头跑去。 此刻叶清溪的心情正如她飞奔的身姿般雀跃,她还正愁该怎么跟如今的萧洌相处呢,结果瞌睡就送来了枕头。“毁容”说不定还挡不住他,但生病总可以了吧?而且在这事上,她是有天然盟友的。 叶清溪跑出了房间,见翠微在不远处,她忙跑了过去,一下子躲到她身后。 翠微自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叶清溪后头萧洌追了过来,还当叶清溪又一次惹恼了萧洌,忙身子一挺站在叶清溪跟前。 此时叶清溪开了口:“翠微姑姑,我似乎是病了,我不愿把病气过给皇上,还请姑姑帮忙拦着点!” 翠微作为太后的心腹,自然知道叶清溪陪着萧洌过来是做什么的,如今京城内天花零星有爆发,虽尚不严重,可谁知今后会如何?皇上从未得过天花,万一被感染了,那可是危及国祚的大事。叶清溪说她病了,虽然还不知是什么病,但小心些总没错的,无论如何她都要拦着皇上! “你让开!”萧洌一看到翠微就没什么好脸色。 叶清溪躲在翠微身后,倒也不会让翠微一人独自单挑萧洌,遮挡着自己的口鼻在翠微身后对萧洌道:“表哥,我病了,许是出去了一回被人过了病气。我不能再将病气过给你,在我病好前,表哥还是离我远些吧!” “我不怕!”萧洌急急道。 “可是我怕啊,表哥!我不想成为一个罪人。”叶清溪低声哀求道,“表哥,别让我为难好不好?过几天我病好了再去陪表哥。” “不行!”萧洌却不肯松口,“我身强体壮,你的病气过不到我身上。” 翠微道:“皇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前几日您才大病初愈,身子还弱着,可千万不能冒险,别辜负了叶姑娘的一番心意。” “对啊表哥,若是你因我而生了病,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还怎么有脸待在你身边?”叶清溪情真意切地恳求道,她这话也不算太夸张,她是来给萧洌治病的,要是不但没治好他的病,反而把自己的病传染给了他,怎么都说不过去啊。 “你不会将病气过给我。”萧洌肯定地说。 “皇上,请您三思啊!”翠微说着,给一旁的徐威使了个眼色。 徐威看萧洌跟叶清溪二人僵持,其实不大愿意掺和一脚,可他毕竟身上有职责在,得了翠微的眼神暗示,他也顾不得太多,毕竟皇帝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陛下,叶姑娘的病看着过两日便能好了,您只消等上几日便好。”徐威道,“您的身体最是要紧,还请您三思!” 眼看前面挡着的翠微和徐威二人不肯让开,萧洌面上的戾气越来越重。 “你们都不肯让开是不是?”萧洌怒斥一声。 叶清溪看看僵直身体一动不动的翠微和徐威,心中叹息不止。要是一般人,她用自尽来威胁大概能将人劝退了,可对面是萧洌,她如今明白“抛弃”对他来说个违禁词,她自然不敢拿“自尽”这种赤.裸裸的在他看来是“抛弃他”的举动来威胁他后退了。 “表哥……”叶清溪泪眼汪汪地看向萧洌。 萧洌神情一滞,忙伸出手来:“表妹,你过来,我不怕的。” “表哥,我不想害你啊,你就成全我吧……”叶清溪又打了个喷嚏,眼眶更红了,再配上她凄凉的语气,听得人揪心不已。 “表妹……”萧洌见叶清溪这个模样,也有些不忍心了。 叶清溪看出萧洌的动摇,忙再接再厉道:“表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一定尽快好起来,不让表哥担心。” 萧洌看了眼挡在他和叶清溪之间的徐威和翠微,再看向满脸期待难过的叶清溪,又犹豫了许久,才终于点了点头。 “好,我不过去。但你们,必须给朕照顾好清溪,若有一点闪失,朕唯你们是问!”萧洌对徐威和翠微二人厉声道。 徐威和翠微见萧洌终于妥协,心中大石纷纷放下,各自应是。 虽说萧洌答应了叶清溪不过去,可也死活不愿意就此离开。他顶多就是愿意跟叶清溪保持一定的距离,看徐威让人把住持请来,又请住持为叶清溪把脉,等住持说叶清溪是偶感风寒,需卧床休息几日,也不曾离开。 叶清溪躺上了床,她稍微一偏头就能看到房门处站着的萧洌,他就笔直地站在那儿,盯着她看,仿佛她随时就会消失似的。 ……这是闹哪样啊! 叶清溪心中无奈极了,她此刻开始咳嗽起来,趁着刚咳好还没开始下一波,遥遥对萧洌道:“表哥,你快去歇息吧,我没事的。” 萧洌道:“我就守在这儿。” 有皇帝给自己守夜的这种待遇,真是……完全不想要啊! “表哥,见你如此辛苦,我内心惶恐,只怕病好得更慢……”叶清溪道,“表哥,我真没大碍,你别守着我了,你要是因此受累生了病,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叶清溪说完就是一阵快把心脏都要咳出来的剧烈咳嗽,等暂且停下时,她喉咙痛得要死,因缺氧而头晕眼花,真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掉了。 “表妹!”萧洌见叶清溪如此难受想要靠近,却被他身边的徐威拦住了,他恶狠狠地瞪了徐威一眼,到底没有再上前,只是露出了一副感同身受的痛苦模样,最终还是退后了一步,又一次叮嘱道,“清溪,你好好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萧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而被病魔侵袭的叶清溪顿时觉得身体仿佛轻松了许多。 叶清溪让其他人都先出去,只留下了翠微。 “翠微姑姑,麻烦您尽快跟太后说一声,我这边已经快顶不住了。”叶清溪咳了好几声,一脸为难道,“没有太后坐镇,我根本毫无办法。” 翠微皱眉想了想道:“叶姑娘来之前,除了太后娘娘,再没有人能让皇上如此……如此听话。奴婢觉得,叶姑娘似乎是低估了自己。” 叶清溪一直觉得,是太后高估了自己,她被逼走到如今这一步,下梁山这种好事是想也别想了,晚点被弄死都算是老天开眼了。 “翠微姑姑,今日您也看到了,您真觉得皇上是听我的话?”叶清溪道,“这不过是假象罢了,皇上于我是移情作用……”她知道翠微听不大懂,也不太想解释太多,便简单地说道,“他对我的情,并不像如今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是男子对女子的倾慕之情,不如说,我是他在溺死前所能抓到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他别无选择。” 翠微确实不太懂叶清溪的话,但她大概明白,叶清溪是想说,皇上对她的情十分脆弱,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打断吧。 “但至少如今,皇上是听你话的。”翠微想到太后为皇上熬白的头发,郑重道,“至少如今,请叶姑娘多想想太后娘娘的期盼。”她顿了顿,再道,“不过,叶姑娘的话,奴婢自然会为叶姑娘传到。” “多谢。”叶清溪笑了笑。她当然没指望说服翠微就此相信自己的无能为力,但至少她已经将她的态度表达出去了。她觉得,一定没有治疗师像她一样苦逼,一是被自己的内心所谴责,没有金刚钻偏揽下了瓷器活,二是要跟患者玩心眼,要让他信任她又不能真让他对她怎样,三是要提防患者家属,要是太后以为她借着治疗之便对她儿子下手,那即便是同乡,她的未来也是一片黑暗。 叶清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盒子中,光明的康庄大道?不存在的。她甚至只能给自己找个狭小的栖身之处,能苟延残喘就不错了,除了走一步看一步,她还能如何? 等送走翠微之后,叶清溪独自吃了点东西,便躺下倒头就睡。今天她往人群里钻了那么久,后来害怕萧洌走丢了,回来后害怕他对她发火,再后来害怕他会拿箭射死她,不生病才是奇怪的吧? 她此时还忍不住有些担心萧洌,他也在人群里挤了那么久,手上还有伤,万一也感染了什么病那可就真的太糟糕了。 在一片胡思乱想之中,叶清溪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因为身体不舒服,又时不时会咳嗽几声,叶清溪睡得很不安稳,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一时醒不过来,又无法真正睡去,真是相当难受。 不知什么时候,叶清溪忽然感觉到房间里似乎有些异样。她心中一跳,忽然就从半梦半醒间逃了出来,只是好一会儿她才确认这不是她在做梦。 下一刻,她感觉自己身边忽然陷了下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边。 ……鬼? 即便身为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叶清溪在一刹那也因恐慌而闪过古怪的念头,她心脏跳得飞快,身子却因恐惧而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不,当然没有鬼。 那么是刺客?还是别的什么? 耳边的呼吸声虽轻,但却极有存在感,叶清溪在夜色中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时间过得是那样慢,直到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被什么东西捉住。 那似乎是一只温暖的,属于人类的手。 “……表哥?”叶清溪突然出声问道。她并非对萧洌熟悉到这种地步,只是握着她的那只手上,缠着绑带。 “表妹,是我吵醒了你?”黑暗中,萧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内疚。 “不是,我只是不太舒服,睡起来很不安稳,容易惊醒。”叶清溪说着,又咳嗽了几声,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她又问道,“表哥,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已经过了子时了。”萧洌回得理直气壮。 叶清溪想起他走之前说的“明日来看你”,顿时一阵无语。真亏他能想到啊! 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说了几句叶清溪才蓦地想起最要紧的事,忙要挣脱萧洌的手推他:“表哥,你不是答应过我的吗?快回去!” 萧洌不吭声,任由叶清溪将他的手挣开,但很快他又摸了回来。 “表哥?”叶清溪不见萧洌回话,停下动作喊他。 萧洌就在她身边,又静默了会儿才说:“表妹,我以为你是为了躲我才装病骗我。” 叶清溪呆那儿不吭声了。萧洌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那要是她当时并没有生病,真的装病骗他,那此刻她不就已经被戳穿了? 叶清溪在这一刻冷汗直冒。她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小看萧洌的智商,不要小看萧洌的心眼。可她还是被他迷惑了,他白日里做出的那种模样,虽然她并不喜欢,可难免会下意识地降低戒心,以为他就是他所展现出来的那种为爱疯狂的模样——即便那是他自己欺骗自己的结果。 可谁又能想到,他竟然会大半夜的偷偷跑来看她是不是真生病了? 那么他这会儿直说出他的“以为”,又是为了什么?以此试探她?似乎不是。或者说,在某些方面,他有一种奇特的纯粹之处。他根本就不担心说出自己的阴暗猜测会产生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结果。 “表哥……你怎么这么傻?”即便在黑暗中,叶清溪也像是怕被萧洌察觉她神情中的那一丝异样,微微向他的反方向侧过头,“即便是怀疑什么,你也不该如此冒险。表哥,你快走吧,趁着病气还未过给你……有什么话明日,不,天亮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不,我等不到天亮了。”萧洌朝叶清溪这头挪了挪,一口回绝了她的提议。 “表哥,我要叫人进来了。”叶清溪提醒道。反正她的所谓名节早没了,被人知道萧洌大半夜溜进她房间算得了什么呢? “不要。”萧洌飞快地说道,他这两个字一点都不强势,反而像是小孩子撒娇似的,又充满了委屈的味道。 叶清溪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表哥,我真的不想你也生病,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好。”萧洌应了一声,叶清溪身边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后他说,“我在床的另一头,够远了。” 叶清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叶清溪这会儿实在难受,耐心比健康时直线下降,她手撑着床板刚要坐起来,便听床的另一头萧洌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表妹,你是真的愿意嫁给我,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倒下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太后心中的惆怅不过一闪而逝, 她自是不能让叶清溪在完全抵触的态度下做事, 她点头道:“那我与洌儿谈谈吧。” 叶清溪忙道:“那就拜托珍姐了!” 是我要拜托你啊。 太后淡淡地笑着应下。她的洌儿,她唯一的儿子,她要他好起来, 他一定要好起来! 太后去正殿时,正好遇上许木匆匆跑出来, 见她到来, 他忙激动道:“娘娘,皇上在里头砸东西呢!” 太后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步子, 刚进入寝宫内, 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眉头微皱, 抬眼望去, 她的儿子正好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前朝的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掷, 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太后见他并没有伤害自己,便只是静静地站到一旁,直到他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坏了蜷缩着坐在地上, 才深吸了口气软声唤道:“洌儿。” 萧洌缓缓抬头, 太后所处的位置比他坐着的地儿亮, 他微眯了眯眼, 随即慢吞吞地站起身, 拍拍身上被弄皱的衣裳,这才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母后。” 太后本想走近些,可抬脚却见前方都是破碎的瓷器,蜿蜒了一路,横亘在她和她的儿子之间,她犹豫了片刻,便站稳了身子,待在原地叹道:“洌儿,你又何必跟母后置气呢?” “没有的事,母后误会了。”萧洌扫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抬头看向太后,咧嘴一笑,“我不过是嫌这些东西老旧,想换些新鲜的罢了。” 太后抿唇,许久才道:“旧的迟早会被新的替换,何必急在一时?” 萧洌挺直了脊背望着太后,双眸中她的模样如此清晰,片刻后他像泄气了似的低下头,呵呵笑了两声:“母后说得是,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太后有些意兴阑珊,连她的儿子也误会她要抢他的皇位,她这个母亲是做得有多失败?他不明白,她是为了他好啊。往常这种时候,她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了,可此番是为了她儿子的病情而来,为了完成叶清溪的请托,她只得转开了视线,望着自己脚前的一片水蓝色瓷器碎片,温声道:“洌儿,清溪无大碍,已在歇息。她跟我说……你这个表哥对她太过厚爱,她实在惶恐。”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有精神上的问题,可他智力并没有问题,甚至在一般人之上,有些话她不能说得太直白,怕反而弄出反效果,这个岁数,正好是叛逆期,更何况她和洌儿的关系并不融洽,她只能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告诉他,叶清溪与她无话不说,他打的主意注定要失败的。 萧洌蓦地笑道:“表妹跟母后可真贴心,倒是什么事都不瞒母后啊。” 太后道:“她确实惹人怜爱,好在她如今早已定下婚约,今后有人照料,母后也能放心。” “母后替外人倒是操碎了心,唯独我的婚事,母后竟是从不放在心上呢。”萧洌淡淡笑道。 太后没有因他话语中的嘲讽而意外,她面色自然接道:“洌儿的婚事,母后一直在相看呢,如今也有了几个人选,一年内必能定下来,那时你也十八岁了,待你大婚后母后便回景仁宫颐养天年吧。” 洌儿啊,母后真的并不想要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母后的独断全都是为了你好,母后一定会把权力全都交还给你的啊,我是你的母后,你应当信母后啊! 太后对自己儿子露出了最真诚慈祥的笑意,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明白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萧洌怔怔望着太后,忽然歪了下脑袋,眼里仿佛闪着光,笑容狡黠甚至称得上充满了恶意:“母后,何必再想呢,清溪表妹就很不错啊。” 太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原本守在外头翠微忽然快步走进来道:“娘娘,摄政王在宫外求见。” 太后眉间更为紧锁,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就说此刻不便,晚些时候再召他觐见。”太后道。 还没等翠微应声,萧洌便道:“母后,这会儿有什么不便的啊?不让皇叔见朕,皇叔说不定以为母后把孩儿软禁了呢。” “洌儿!”太后声音一厉。 萧洌笑着踏过一地的碎瓷片,边走边道:“上回朕见皇叔已是七日前了吧?想来皇叔很想朕啊。” 萧洌走过太后身边时,她出人意料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盯着他厉声道:“他才是要抢你皇位的人,你别信错了人!” 萧洌低头看着太后那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忽然嘲讽一笑:“他要抢便抢去吧。” 说完他便一甩手,快步向外走去。 翠微忙伸手扶住踉跄了下的太后,担忧地说:“娘娘……” 太后稳住身形后便推开了翠微:“哀家无事。” 她亦快步跟了过去。 萧洌亲自到乾清宫门前将摄政王靖王萧栩迎了进来。 萧栩如今正值盛年,面容与萧洌有五分相像,见萧洌精神奕奕,他似是松了口气,被萧洌迎到西暖阁的一路上极为守礼,笑容温雅恰到好处,直到他见到了西暖阁处候着的太后。 太后一如往常般端庄高贵,与他见礼时淡漠疏离,他面上的笑容便也微微收敛。 “不知王爷突然入这后宫有何要事?”太后一出口便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乾清宫属于后宫之内,外臣非召见不得入内,不过摄政王的地位毕竟是先帝确立的,权势自是不同。 只不过以往萧栩并未仗着先帝亲自任命的摄政王的地位而有任何失礼之处,像这样“闯入”乾清宫的事少之又少,上一回已是一年前了。也因摄政王平日里的克己复礼,前朝上下对摄政王从没有过大规模的弹劾微词。 “皇上已七日未露面,朝臣们很是担心皇上的圣体,臣也感念他们的赤诚忠心,不得不僭越了一回。”萧栩不疾不徐地说道,“如今见皇上圣体安康,臣亦心安。” “王爷的忠心着实令哀家感动,不过皇上病才刚好,本想再将养个几日,王爷这一入宫,若不慎将宫外的病气带进来伤了圣体,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啊。”太后冷笑道。 “臣进宫前已沐浴更衣,太后不必忧心。”萧栩道,“臣此次贸然进宫,除了担心皇上的圣体,还有些要紧事要呈送皇上。” 听到有正事,太后稍稍收敛了先前的敌意,淡淡道:“王爷请说。” 萧洌听着自己的母后跟皇叔说着什么边疆异动,北方蝗灾,南方疫病之类在他听来遥远得很的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镇纸,从他十一岁登基以来,他就常常要被迫听这些事了,真的没劲得很。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萧栩提到了他的婚事。 萧洌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下一刻便听他的母后道:“哀家正在相看,王爷何必如此催促?选中之人总要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气度。” 萧洌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扬声道:“母后,你不是已经选定人了么?” 叶清溪正在屋子里看书以抚慰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肝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让她定下的心猛然又是一抖。 来传话的是叶清溪不太熟悉的一个内侍,只是说道:“太后请叶姑娘过去。” 叶清溪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对方说不知道后她也不再询问,想着是不是太后跟皇帝的谈话有了结果。 她就这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见到了西暖阁内的三人。 太后面色微沉,见了叶清溪也没给她太多的提示,皇帝笑容古怪,见了她便起身走过来,另一个叶清溪不认得的翩翩美中年正以一种令她稍感不适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她。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向太后,想要从对方那儿得到些许示意,皇帝正走来的身影却将她的目光拦在半空。 萧洌面带笑容地走过来,抬手似乎要拉她,口中说道:“清溪,来见见我的皇叔。” 叶清溪没等萧洌碰到她就慌张地退后了一大步。什么情况啊?怎么好像太后跟皇帝谈完后更麻烦了,皇帝这是从调情直接进阶到被迫见家长了吗! 萧洌面色微僵,仗着背对萧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冷冷瞪了叶清溪一眼,说出的话却似乎犹带笑意:“表妹,别害羞呀。” 叶清溪:“……”害羞你大爷。 太后为了皇帝的病可谓是操碎了心,因皇帝十五岁之前就有控制不住情绪亲自动手杀人的劣迹,她怕太早给他娶妻他万一动手杀了皇后不好应对,一直到他如今十七岁了还没让他大婚,为了堵悠悠之口,对外一直说皇后人选还在相看中,这事便一直拖延了下来。更何况大婚之后她也不得不将朝政大权还给皇帝,以皇帝如今的性子,还不把这个国家弄得鸡飞狗跳,因此她硬是顶着前朝的压力,将此事扛了下来。作为对前朝都有一定控制力的后宫女子,太后对整个后宫的掌控自不必说,特别是乾清宫内,上上下下都被管得服服帖帖。叶清溪来的这短短几日就已经深有体会,有太后的发话,那些宫女内侍对她都客气得不行,没有谁胆敢来跟她不对付——也或许可以说,在皇帝时不时的暴戾之下活下来已经让他们费尽了一切心神。她的身份由所谓的侍寝女官变成了太后的远房侄女也没人有任何异议,就这么平缓地过来了,太后对乾清宫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因此,叶清溪在听闻皇帝就在外头之后,并没有想着出去当炮灰,而是等着太后赶来营救,她打定主意了,她就装睡,这皇帝又能拿她如何?有本事就把门撞开啊! 她瞪向那扇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稍稍镇定下来。脖子上隐隐有些痛意,她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更不想死。 房门又被敲响,皇帝只隔着一道门轻声说道:“表妹,你应当醒了吧?猪也不会睡得这么死。” 叶清溪:“……”他居然骂她!看,果然是来秋后算账的! 皇帝继续道:“表妹,晚间母后说得对,是我误会了你,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表妹,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插销崩断,门大敞开,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为什么?”太后吃惊道。 是啊,为什么呢?平日里太后的关注大半都在皇帝身上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见叶清溪也是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太后垂眸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叶清溪一眼道:“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吧,清溪,你快歇着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 叶清溪毕竟不够了解皇帝,关好门拿凳子抵住,躺回床上想了会儿没想通,只得先睡了。 太后回东暖阁后好一会儿都有些坐卧不宁的,她把翠微叫进来,面色沉沉地说:“翠微,你说,洌儿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清溪?” 翠微一怔:“娘娘,这又从何说起?” “之前我拖延着不让他娶妻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我怕他这样的状况更容易耽于女色便连宫女都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说个不字。”太后皱着眉道,“他曾经问过我,他若沉溺女色该当如何?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勾引帝王沉溺女色堕落之人,该死。” 翠微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有些不信皇帝会跟他自己的母后玩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太后出神了好一会儿,怔怔道:“大约是因为……他恨我吧。” “娘娘,母子连心,皇上怎么会恨您呢,您别太多想了。”翠微忙说道。 太后苦笑一声:“但愿吧……明日起你先看着,洌儿他……看他如何。” “首要的一点是,我得先观察他的症状,仔细判断他究竟是哪一种障碍。”叶清溪认命说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我将你安排在洌儿身边,你可愿意?” 叶清溪面露苦色,“不愿意”三个字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最后说出的却是:“愿意。” 太后拍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当然知道叶清溪有多害怕,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感到害怕是应当的,洌儿不知何时就会发疯,伤人伤己,若非他是她的儿子,她也会敬而远之。可为了她的洌儿,其余人怎样都好。若她的洌儿将来能有起色或是完全好起来,她自然会给叶清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的些许恐惧不过是获得荣华的小小代价罢了。 “那便好,辛苦你了。”太后道,“你放心,我会着人照应着你,若出什么事,我会及时赶过去。” 叶清溪怔怔点头,不然她还能怎样呢? “那……在皇上发作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一些束缚方法?”叶清溪再问。要是能在皇帝躁狂发作时及时将他控制住,她的人身安全会有保证,也能让皇帝无法伤害自己和他人。 “这个怕是不行。他是皇帝。”太后没给叶清溪任何希望。 叶清溪苦着脸应是,她技能不足,又不能控制病人,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的“试试”。 太后在叶清溪答应下来之后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她在外间勉强可以看到他儿子的孤独身影,此刻他依然抱着自己在低低地啜泣,就跟以往一样,听不进周围的任何话。 叶清溪也顺着太后的视线看了过去,既然没有了退路,她便只能前进了。 “他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叶清溪问道。 太后想了想回道:“大约四五天吧。” “那躁狂亢奋的状态呢?”叶清溪又问。 太后道:“我先前并未仔细数,大约也是差不多的。” “那在躁狂或抑郁的状态发作间隙,他有没有正常的时候?”叶清溪再问。 太后没有立即回答,什么叫做正常的时候呢?她一时间竟也无法判断了。 “这个……还是今后由你来观察吧。”太后道,“他如今这种抑郁状态时什么事都做不了,另一种状态时还勉强能去听课做些事。” 叶清溪点点头,毕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心理治疗,她心里很是没底,只能尽可能地通过询问预先了解皇帝。 “他平时会有物质成瘾么?比如酒?” 太后点头:“他躁狂时偶尔会喝酒,喝到大醉为止。” “是先躁狂再喝酒,而不是先喝酒再躁狂对吗?”叶清溪问得很详细,她得先排除他的躁狂是酒精导致的这一可能。 “没错。”太后又应道。 “他小时候受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刺激吗?”叶清溪问。 太后沉默片刻,似乎正在回想,她想到叶清溪先前说的基因和环境的理论,片刻后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的。” 叶清溪注意到太后一瞬间的不自在,苦苦思索着前期她还能做什么。她倒是想跟皇帝直接对话,但这会儿他这种完全孤立的状态她跟他说话没用,而躁狂状态时她觉得她一说话可能就被他打死了。 唉,揽下这事的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有没有自杀倾向?” 太后想了许久才摇头道:“没见过他想不开。” 叶清溪想,自杀倾向或许还没有,但自残倾向肯定是有的吧,她就亲眼见着他用烛台伤了自己。 “你上回平息了洌儿躁狂状态下的怒火,有什么诀窍么?”太后问她。 叶清溪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简直跟傻子一样二,只觉得没脸见人了,太后偏却问起她的诀窍……她哪来的诀窍啊? “大概是跟着他的思维走?”叶清溪不怎么确定地说。她记得当时皇帝思维奔逸,注意力又相当容易转移,她那些反应和回答,只是刚好跟皇帝的思维契合了吧。 “这样……”太后沉思,随即释然,既然有叶清溪这个专业的来考虑对策,她也没必要为难自己。她希望不久之后看到的,会是一个正常的儿子,而不是如同今日这般让她无所适从。 皇帝的抑郁状态会持续好几天,而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食欲,睡眠状态也很糟糕,昨日太后是让太医开了具有安眠成分的药才让皇帝睡下去。而到了白日,更难办的是怎么让他吃东西。有时候他会吃一点东西,但很多时候没人帮他他就想不起来饿。 太后让人将膳食端入寝宫内,看着叶清溪道:“这种时候他通常没什么食欲,硬让他吃他会发脾气,只能哄着吃,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药啊。 叶清溪摇头道:“哄也好,先让他吃饭吧。先帮他建立起规律的作息时间……不过如果没有他本人的配合,治疗很难进行下去,至少得让他知道他生病了,他个人也得有意愿配合才行。” 叶清溪觉得这点十分难办,如何跟一个古代人解释他有精神障碍?患者本应该对治疗师给予充分的信任,才能让治疗有效果,但目前她跟皇帝就是互相陌生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得病了,更没有治疗意愿,她没法强行帮他啊。 “而且,他必须建立起对我的信任才行。”叶清溪为难地说。 太后想了想道:“若将你以女官的身份安排在洌儿身边,身份上不太合适……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女吧,你暂且当他的表妹,慢慢与他熟悉起来。” 叶清溪只得点头,若说是表妹的话,他总不至于随随便便打杀她吧?她见他在面对太后时,还是有些克制的。 在内侍轻言细语的哄劝下,皇帝还真吃下了一些东西,不过并不多,再让他吃,他也不理,径直上床躺着去了。 太后见自己儿子开始理人了,便走上前去道:“洌儿,这是母后的远房侄女,名叫叶清溪,母后将她接进宫来陪伴母后。” 皇帝眼眶还有些红,他那漆黑的眼珠子慢慢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叶清溪,在后者紧张得都快忘了呼吸时,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叶清溪想,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 “你是他的表哥,今后可要多照看她。”太后又道。 皇帝又一次看向叶清溪,眼珠子一动不动,十分瘆人。 叶清溪干巴巴地说:“表、表哥好。” 皇帝应了一声,没再看她。 太后又道:“今日御花园花儿开得正好,洌儿你带着清溪出去走走。” 皇帝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后瞥了叶清溪一眼,后者忙清了清嗓音道:“表哥,陪清溪出去走走吧。” 皇帝又看了叶清溪一眼,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隐隐有了丝委屈的味道:“不想动。” 太后无奈地看向叶清溪,想让她想想办法。 叶清溪还记得前两次皇帝的狠厉,如今的他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可她也没胆子跟对方撒娇啊,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表哥……清溪刚来皇宫,哪里都不熟悉,就麻烦表哥了。”叶清溪满脸僵硬地劝说道,“如今春光正好,不去走走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景色?” 被子底下的身影一动不动,就在叶清溪即将放弃的时候,皇帝忽然掀开了被子,看了眼叶清溪道:“好。” 太后立即道:“来人,替皇上更衣。” 叶清溪先出去回避,太后同样出来站在叶清溪身边,原先哭红的双眼已恢复正常,又成了那个雍容的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清溪,洌儿便交给你了。莫让我失望。” 叶清溪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她似乎从太后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肃杀意味。她抬头,只见太后正温和地笑望着她道:“我相信你,清溪。” 叶清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太后这样的信心啊。 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还穿着女官的衣裳便道:“让翠微也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叶清溪被翠微带去换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又往脑袋上别了些首饰,便多了一丝娇俏可人的意味。 不一会儿,一身金边玄衣的皇帝走了出来。他面上木然没什么表情,走两步路似乎都相当费劲,见了叶清溪也只是横过来一眼,便兀自向前走去。 “太……表姑母,你不同我们一道去么?”叶清溪见太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我不在,你跟洌儿也能尽快熟识起来吧。”太后道。 叶清溪没办法,只能匆匆跟上皇帝,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心里想着该怎么“熟识”起来。 皇帝一路走到御花园,最后上了假山的凉亭,沉默地坐了下去。 叶清溪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下方,不禁心中一跳,虽然太后说没见过他想不开,可说不定他早已经有了想法有了计划,只不过没有真正实施呢? “表哥,这里好高好吓人啊,我们还是下去吧。”叶清溪挡在皇帝视线之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皇帝怔怔看着她,忽然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很喜欢你?” 叶清溪不知他什么用意,犹豫了片刻说:“还、还可以吧。” 皇帝站起身,慢吞吞走到叶清溪跟前,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你。” 叶清溪呼吸一滞。 皇帝漠然道:“我母后让你进宫来,是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妃子?你去跟母后说,我同意了。” 叶清溪:“……”这哪跟哪啊! “表锅……”叶清溪下巴还被掐在皇帝手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她只得道,“先放开窝……” 皇帝松开叶清溪,她忙道:“表姑母就是让我来陪她,并不是表哥你以为的意思。” 皇帝盯着叶清溪看了好一会儿道:“哦。” ……然后呢? “我要是推你下去,我母后是不是会很生气?”皇帝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似的轻描淡写地问道。 叶清溪却心惊肉跳:“表哥……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算一算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但……宫里没人得天花, 皇上也从不出宫,他怎么可能得天花呢?”叶清溪皱眉疑惑道。天花病毒传染需要媒介的啊,又不是说看一眼对方就能得病了,哪可能跳过重重阻隔就感染了萧洌一人? 与其担忧他是不是得了天花, 不如担心他一直不退烧, 会不会把脑子烧坏了,他本来精神就不正常了,这要是弄更坏了可如何是好? 太后虽在后宫沉浮了二十年,有些观念早变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因而对新鲜说话不能接受的土著, 听叶清溪这么一说, 她也回忆了起来, 皱眉道:“我穿来二十年,整个大梁倒是零星发过几次小规模的疫病……但还从未传到过京城来的。” 太后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叶清溪道:“我记得天花是有疫苗的吧?我小时候似乎也接种过……” “对……”叶清溪点点头,“不过我出生时早就没有了。” 叶清溪刚刚好是个零零后, 而在二十几年前, 全世界就已经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天花病毒, 国内反应慢了些, 有些小地方九几年出生的人还在接种疫苗, 但叶清溪就没有接种过了。但这是人类的大胜利, 教科书上不可能会漏掉,她自然还记得,最早的比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让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轻,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发下疱疹,礼貌性地轻轻发个热什么的,便能产生抗体,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结构绝大部分相同,牛痘抗体也能杀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终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遗憾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太后眼睛一亮,她前世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听叶清溪这么一说,那些尘封的记忆便涌了上来,她知道叶清溪说得是对的,而她也打算将这一方法在全大梁实施。她如今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连保命都艰难的穿越女了,她是太后,想要改变政治制度不容易,但要推行一项医疗政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不过,如今萧洌还在床上躺着,太后的心思大半都在他身上,要弄什么疫苗也得在他清醒过来之后。 就在太后不放心打算再次去看萧洌时,有宫人匆匆来禀告,说是他已经醒过来了。 叶清溪忙跟着太后去探病,此刻龙床前围了不少人,端茶倒水的,查看病情的,倒是井井有条。 太医见太后来了,忙过来说明萧洌的病情。他身上并没有出疹子,不是天花,如今人已醒了,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太后闻言,终于长舒了口气。 “你们都给朕滚!”萧洌明明刚苏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宫人递过去的药一把扫开摔在了地上。 他面色是不正常的酡红,把药打翻后便挣扎着要下床,谁来扶他都被他推开。他眉头紧皱,面上带着孩子气似的恼火。 “洌儿,快回床上躺着。”太后快步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药汁道,“药不喝便不喝,但你得吃些东西。” “朕不吃!”萧洌身子一转,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洌儿,别闹了,你要去哪?等你身子好了,母后定不拦你。”太后眼神示意萧洌身后的两个内侍去把他带回床上。 只是那二人刚战战兢兢地碰到萧洌,他便蓦地甩开他们,口中怒斥道:“滚!”可他此刻身体虚弱,站都不太站得稳,把人推开时自己也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床上去!”太后心疼地皱起眉,又厉声吩咐那两个内侍。 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将兀自挣扎不休的萧洌扶回了床上。 萧洌因体虚而没能挣脱,躺回床上时恼怒极了,把被子一掀,躲进了被子底下。 太后让人拿了清淡的食物端过来,在床边轻声劝慰道:“洌儿,快起来吃些东西。” 萧洌形成的人形物躲藏在锦被之下,鼓起的形状如同毛毛虫似的,远远看着的叶清溪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凶巴巴地闹脾气,然而那股子脱不开的孩子气,实在令人捧腹。也不对,觉得好笑的大概就她一个吧,他毕竟是皇帝,其余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萧洌醒了过来还有精力闹腾,叶清溪担忧的心放下不少,躲在一旁看着好戏,就差面前摆个果盘边吃边欣赏了。然而就在她神情放松毫无准备之时,被太后唠叨了许久的萧洌忽然掀开被子直起身,冷着脸道:“让朕吃也可以,让表妹喂朕。” 叶清溪:“……”她为什么要留下当个吃瓜群众?! 太后只当萧洌还是在拿叶清溪做棋子与她作对,反正只是喂饭也委屈不了叶清溪,便回头道:“清溪,便劳烦你了。” 太后发话,叶清溪也没了反对的立场,只得磨磨蹭蹭走过来,在太后起身后让出的位置坐下,端了托盘上的清粥,拿勺子在表面舀了一勺稍稍凉下来的粥,放到萧洌嘴边:“表哥,小心烫。” 萧洌瞥了眼叶清溪,在她警惕心顿起防备着他作妖时,他只是简单地张嘴,一口把粥吞了下去。 叶清溪收回勺子,又舀了一勺,萧洌也是一声不吭地吞下。他的神情起先有些别扭,可在几勺之后便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叶清溪惊讶于萧洌的安分,等把整碗粥都喂完之后,心中生出这莫非是梦的想法。她回头看了眼太后,后者倒是没太惊讶,见萧洌喝完了一碗粥,便问道:“可要再吃点?” “不必。”萧洌自己伸手拿起一旁的清水漱了口,又将被子用力一拉,倒头便睡。 叶清溪憋着笑,刚要起身时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下衣袖,低呼一声直直往床上栽去,她忙将手一撑,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萧洌的身体撑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他是什么时候压住她衣袖的! 惊魂未定的叶清溪刚撑稳身子就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此刻的姿势有多么不雅——她一边衣袖被压在萧洌的身体下,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身体另一侧,犹如将他拥在怀里。 要、要命了! 叶清溪刚要收回手,却见萧洌蓦地扯下被子,见她距离如此之近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后忽然道:“表妹,你想做什么?”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叶清溪足以看清楚他每根睫毛的长度,她脑子空白了几秒,“他会不会因此而弄死她”这个想法如同万马奔腾而过,她嘴一张便道:“我……我在打蚊子!” 她慌忙直起身又坐回原位,伸出手掌看了眼,遗憾地说:“没打着,让它跑了。” 萧洌皱了皱眉,忽然呵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抓蚊子?” 除了叶清溪之外,自然没人看到什么所谓的蚊子,然而皇帝发话不得不从,众人忙动起手来。 叶清溪趁着萧洌微微起身时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匆匆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也不管萧洌怎么折腾宫人,见他吃过东西也肯躺下睡了,便又叮嘱了他一声好好歇息,随后领着叶清溪离开。 刚出了屋子,叶清溪便一脸后怕地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太后自然知道所谓的打蚊子是借口。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压住了我的衣袖,我起身时没注意,便失去重心差点摔了。我还以为皇上会借题发挥,用大不敬之类的罪名杀了我呢。”叶清溪解释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最后一句话是她故意说的,可以说她的求生欲是相当强了,她可不敢让太后误会自己对她儿子有任何的想法。 “清溪,你如今大可放心,他不会再想着杀你一事了。”太后无奈地笑道。 叶清溪无可不无可地点点头,她如今对萧洌的态度有些复杂,但怕他的想法确实一直没变来着。 叶清溪本以为太后的话也就是拿来安慰她的,根本没想到太后自己竟然也信了——第二天太后对叶清溪说,牛痘接种一事还需要太医多做研究,保证万无一失,而这段时日,她会安排萧洌先出宫去养病加避痘。宫内不能无人主持,太后自己会留下,而叶清溪要随行。 在没有太后这座靠山的情况下独自面对萧洌?这种事她拒绝考虑后果! ——她还掐了他呢! 叶清溪烦恼了一整日,直到第二天,太后说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要带她与皇帝一道去御花园走走。有太后当缓冲之人,叶清溪胆子也大了不少,虽心有忐忑,依然跟着去了。她也清楚,在西暖阁那么闹过之后,她和皇帝之间怎么都不可能回到之前故作亲密的状态了,而太后是想要创造机会让她缓和与皇帝的关系,想到她的最终目的,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应对。 在乾清宫前见到萧洌时,叶清溪偷偷摸摸又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容淡淡,似有些出神,没往她这边看上一眼,见太后出来了,他也只是微微颔首,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模样,而这样子让叶清溪想起了先前那个抑郁期的他。他这是又不好了?正常期就那么过去了么?不对,她至今还是没弄清楚,之前究竟是不是他的正常期…… 叶清溪小鹌鹑似的跟在太后身后,就这么思考了一路。 叶清溪入宫也有一旬了,但她胆小,平日里没事绝不会四处乱跑,因此绝大多数时间就待在乾清宫,多窝在她的小屋子里,来御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次来,都觉心旷神怡,憋闷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有湖心亭,在一行人来之前,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与萧洌拉着家常,主要是太后说,萧洌听着,偶尔应上那么一两个字,兴趣缺缺。太后却不在意,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即便是唱独角戏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叶清溪就难熬了,她一向不是太过大大咧咧的那种人,有了昨天那一遭,此刻面对萧洌难免尴尬,只要太后不跟她说话,她就装小聋瞎,待在一旁安静如鸡。只是太后说几句话就觉得冷落了她似的,总要将她扯到话题中心,她不得不回答些什么。唯一庆幸的是那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果然不再理会她,在太后故意跟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几人闲聊了会儿,太后忽然说自己乏了,在萧洌要起身相送时却又按住了他,让他不用管她,同时还把叶清溪给留下了。 叶清溪心里不停叹息,她知道太后因皇帝的病情心里着急,可太后如此明显仿佛“撮合”二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呢?她要是皇帝本人,她也会误会的吧! 她装作张望的模样偷看了萧洌一眼,后者托腮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就在叶清溪也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时,忽然听萧洌开口道:“我真不明白母后究竟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护着你,不肯杀你,又不想把你塞给我……却为何偏要把你往我面前放?”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正在想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浅淡一笑:“你肯定知道的吧?清溪表妹。朕还从未见有哪个小辈如此得母后喜爱的,真是不服不行……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如此偏袒你?”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叶清溪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表姑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表哥不如亲自去问她……” 萧洌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扭头看向前方的湖面,低声好奇道:“也不知溺死难不难受。” 叶清溪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却见面前身影一闪,萧洌已起身往前走去。 他、他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叶清溪匆忙站起身跟上,边走边慌张地说:“表哥,我听说溺死特别难受,而且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死后的模样还难看极了……” 她边说边四下看了看,太后走时带走了些人,此刻除了她与萧洌二人在湖心亭中外,还有四名宫女内侍在亭子的角落和通往岸边的路上站着。如果萧洌真想不开的话,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救不上来。 在叶清溪全神贯注的提防下,萧洌已经走到湖心亭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没有围栏的一块,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失足落下去。 当叶清溪快步走近他时,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她心里一慌,忙疾步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在碰到他之前,他忽然侧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叶清溪抓了个空,随即身体失去平衡,蓦地往水里栽去。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拉长,只觉腰上一紧,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萧洌正搂着她的腰,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叶清溪全身的重量都在腰部的手臂上,足尖只是轻点空地边沿,身体后仰几乎是个下腰的姿势,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紧紧抓住萧洌的手臂。 丢人啊!她能说她是想拦着萧洌跳湖结果不小心坑了自己么? “多、多谢表哥……请扶我一把。”叶清溪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洌。她如今身体就两个支点,根本用不上力。 萧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忽而眉头一挑,随即居然蓦地松开手。 失去了腰间倚仗的叶清溪顿时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过起伏挣扎了片刻,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几个宫女内侍的杂乱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表情淡然的萧洌显得尤为冷酷。 叶清溪刚落水时被吓了个够呛,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去。 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会游泳的啊! 虽然穿越过来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游泳过了,但这种技能又不是跟着身体跑的,她还记得技巧,就算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游得好,至少不会淹死! 叶清溪屏住呼吸,在水中调整了会儿才渐渐浮上水面,她怕鼻翼两边的水吸进来呛到自己,只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她便听到后方一道很大的噗通声,她忙转过头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出了一段距离,湖心亭中内侍宫女们一阵惊呼,而落水的似乎是……皇帝? 叶清溪还记得自己落水前萧洌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也说不清他是打算来个恶作剧还是真想杀她。不过看他现在居然亲自下水来救她,就说明那只是个恶作剧吗? 叶清溪兀自想着,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她怎么觉得那小皇帝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啊? 他是不会游泳吗?!那跳下来干啥?脑子瓦特了吧! 虽然之前萧洌故意松手让自己落了水,可看在他自己不会水还要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去救救他吧! 有两个内侍已跳下了水,不过二人的救人水平不行,一个自己差点淹死,另一个跑萧洌正面去直接被无意识挣扎的萧洌摁到了水里。 叶清溪从萧洌背后靠近,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让他的脸能露出水面,便往湖边游去。这人工湖很小,叶清溪才游了没一会便将萧洌带到了岸边,而远处听到动静的侍卫正好赶过来接应,帮着叶清溪把萧洌拉了上去。 叶清溪跪在一旁喘粗气,而呛了不少水的萧洌也是趴着一阵咳嗽。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转头看他的状况,却见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叶清溪刚想对他笑笑说声谢谢,却见萧洌轻声道:“谁让你救我的?” 叶清溪猛地怔住。 萧洌幽深的眸子浸水后仿佛更为澄澈,让她看清了他眼中毫无遮掩的倦怠。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跳水来救她,他这是投湖自杀! 叶清溪见过萧洌的自残举动,平日里也很害怕他会自杀,可真事到临头了,她却想起了太后每次跟她谈萧洌病情时的痛苦和那一丝希望。太后或许并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和蔼前辈,但她对萧洌的母子之情却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叶清溪忽然推开了她和萧洌之间的一个侍卫,俯下身抓着萧洌的后衣领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 萧洌古井无波似的漆黑双眸里仿佛被投入了颗小石子而荡起了涟漪,他怔怔看着叶清溪,声音几不可闻:“明明是她不……” “洌儿!”太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洌的话,她匆匆赶来,衣衫凌乱,见到狼狈趴在地上的萧洌,面色大变,忙冲了过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挪到一旁,此刻她已经看不到萧洌的模样,可刚才他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好像在哭。那似乎是一种即便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的、无声又撕心裂肺的求救。 叶清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邪恶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轻轻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比刚才溺水的窒息感还要难受上几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在太后的询问下,萧洌的声音。 “……孩儿是被人推下水的。” 周初九比少女高了一个多头,他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赧然道:“我一时给忘了……”说到此处他忽而面色一变,黝黑的面容上满是忧色,“清溪,有人找你。” “谁找我?”叶清溪有些好奇。 “仿佛是个贵人。”周初九面上忧色更深,可见叶清溪那因他的话而轻皱的秀眉,他忙安慰道,“莫怕,我看那贵人很是客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叶清溪点点头,对周初九笑了笑,实际上却没怎么把他的安慰听进去。 她是个穿越女,穿到个差点倒毙街头的孤女身上,幸得周大娘一家收留,如今三个月过去,她渐渐习惯了没有手机的生活,怎么突然有人找她?难道是她亲生父母找来了? 叶清溪一边思索一边跟着周初九向外走,掀开布帘便看到了有些局促的周大娘。 周大娘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丈夫早逝,一个人撑着包子铺将独子拉扯大,艰辛的劳作让她看上去足有四十来岁,她时不时瞥瞥后头,见帘子掀开,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叶清溪向外看去,只见包子铺斜前方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而马车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正低眉顺眼静静地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 叶清溪琢磨着这位年轻女性从年龄上看肯定不是她亲妈,只看了一眼便低声对周大娘道:“周大娘,这位贵人是来找我的?为了何事?” 没等周大娘回话,那年轻女子便注意到了叶清溪的到来,她移步而来,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叶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不知找我有何事?”叶清溪好奇问道。 那年轻女子笑容依旧:“叶姑娘随我去便晓得了。” 叶清溪看了眼周大娘和周初九,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虑,但没人敢说什么。这时代阶级分明,平民百姓哪里敢招惹权贵阶级。 叶清溪的胆子如今还没被吓得那么小,只笑道:“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呢,只怕不便前去。” 那年轻女子微微一怔,未曾想竟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还是露着笑,语气也温柔和煦,只是这话却听得人心头一跳:“叶姑娘还是先随我去吧,我家主子想见的人,无论如何总能见到的。” 叶清溪沉默片刻,只得安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几句,随着那人上了马车。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她总不至于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令人惊讶的是马车内竟还有一个略微有些年纪的女子,叶清溪一愣,本以为这位就是所谓的主子,谁知下一刻却听对方说:“叶姑娘坐稳,我家主子正等着呢。叶姑娘若不介意,叫我一声翠微姑姑便好。” 叶清溪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淡定雍容的女性,原本想先套套话的心思也咽了回去,默默地坐在一旁。翠微姑姑……这称呼便很不妙啊。 当马车从叶清溪只远远看过一眼的皇宫侧门入宫之后,叶清溪心里的不安已到极致。 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叶清溪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被周大娘收留后她甚至开始学着做包子,只想着以后能做个包子西施混口饭吃。迄今为止,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能惊动宫里的人啊,难道说她还真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 叶清溪穿越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因此就用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作是“信物”的东西能证明她拥有不一般的身份,她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她会是什么“大明湖畔的小公主”。 片刻后,马车停稳,神经愈发紧绷的叶清溪跟着翠微姑姑下了马车。 这里是叶清溪原本永远只能远远望上一眼的皇宫,是皇帝和他的妃嫔所居之处,她紧紧跟在翠微姑姑身后,不敢多看什么。一路走去,叶清溪的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可能,甚至连“皇帝微服出巡对她一见钟情因此特意派人接她入宫”之类荒谬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和尖叫,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骤然销声匿迹。 叶清溪一旦专注想事情便很容易受惊吓,她蓦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有一群人,在一片青色衣裳之中,那一抹明黄格外醒目。 叶清溪怔怔地看着前方正发生的一幕,一时回不过神来。 刚刚听到的女声,是因为脑袋被按进了水里而骤然无声,按住那女子脑袋的,正是那一抹明黄。 “皇上日安。”翠微似乎对这一场面见怪不怪,语气平淡地行礼。 那一抹明黄停下动作,松手看了过来。而直到此时,叶清溪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那还是个少年,在她看来似乎还未成年,他五官精致,眉目细长冷厉,淡而薄的唇微微抿起,勾画出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颜。 水声哗啦,那脑袋被按进水缸中的女子还有一口气在,没了压制她的力量她猛地滑坐在地,大口呼吸着,鼻翼两旁的水呛进鼻腔中,她又不停咳嗽起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过去,收回视线时竟蓦地与那少年皇帝对上,后者的目光阴沉沉的,如同冰刀一寸寸割着她的皮肤,吓得她慌忙低头,又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盼望着将自己藏在翠微身后。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见了鬼的一见钟情! 少年皇帝阴鸷的目光从翠微身上挪开,像没看到她似的又转了回去,只听他厉声道:“把她吊起来!” 叶清溪一个哆嗦,差点以为这皇帝口中的“她”是自己,随即见那些战战兢兢的内侍们去抓那湿透的女子,她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来得及吐出去便又提了起来。 她来到这朝代三个月,除了最开始差点饿死之外,之后的日子周大娘和周初九对她很好,她甚至都没体会到多少人情冷暖。可如今,眼前却发生着原本的她绝对无法忍受的暴行。 “叶姑娘,这边。”翠微回头看了叶清溪一眼,随后径直向前走去。 叶清溪一个激灵,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跟上翠微,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是皇帝,还是个绝对称不上什么明君的皇帝,翠微带她来见的人不是皇帝她就该心存劫后余生的喜悦了,还想什么无能为力的事? 叶清溪握紧拳头,努力将那呜呜的叫声清除出自己的脑海。 翠微领着叶清溪走了不到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宫室内,她微微一笑道:“太后在里头等着叶姑娘,姑娘快进去吧。” 此刻终于知道找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叶清溪却没有多少激动之情,那女声已经听不到了,可她没法立即忘掉。 叶清溪对翠微点头致意,茫然地走进了内室。最里面坐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看着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在她进来后便细细地打量着她。 “坐吧。”太后轻轻抬手一指,涂着艳红色蔻丹的手从衣袖间一闪而过,她笑容亲切,饶有兴致甚至有些莫名怀念地看着叶清溪。 见房间内除了她和自己之外并无他人,叶清溪心中疑惑更深,双腿已自动走了过去,在对方下首落座。 手边有温热的茶水,叶清溪刚看了一眼,就听太后道:“别太拘束。这是毛尖清茶,全国一年都不见得有十斤,味道不错,你尝尝。” 叶清溪也正觉喉咙干渴,拘谨地道了声谢,这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不觉又多喝了两口。 太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叶清溪,见对方喝了茶,她嘴角微微勾起,轻笑着问道:“你是从哪一年过来的?” 叶清溪一怔,抬眼惊诧地看向对方。 太后又微微一笑道:“你是身穿还是魂穿?” 叶清溪瞪大双眼,惊地站了起来:“你、你也是穿越的?” 太后颔首,伸出长长的指甲比划了几下,感慨道:“已经二十年了。” 叶清溪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她以为她是孤独的,可没想到在这个朝代,竟然还有穿越前辈! “没想到一晃眼就二十年过去了。”太后沉沉地叹了一句,露出许久未有的好奇道:“你从哪一年过来的?苹果出到几了?”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下,深吸了口气道:“我来时是2020年,苹果出到11了。” 太后眼尾微垂:“都出到11了啊,哀家……我穿时才到5呢。” 叶清溪算了下,如果两人来自的是同一个现代,那太后就是2012年穿来的。 “看来所谓的世界末日真的只是个笑话呢。”太后掩嘴轻笑,原本雍容的女子,声音中忽然多了丝属于少女的音调,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倒转了二十年。 叶清溪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真如同做梦一般。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位穿越前辈可是太后,今后她是不是有靠山了? “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在知道对方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之后,叶清溪的态度也放松了许多。 太后笑道:“前两日翠微同我闲聊,说京城里不少商家近几个月来兴起了什么会员制,满就送,有奖销售什么的,我便晓得又有人穿来了。” 叶清溪顿时明白过来。其实当初她刚穿来的时候,包子铺的生意并不好,她就想起了锚定效应,让周大娘把每种包子都做成两种大小,小的比大的没便宜多少,但却小了几乎一半。她原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结果有了小的衬托,大的显得特别划算,销量顿时好了不少。没想到的是她跟周大娘和周初九解释自己用意的话被人听去了,对方也不知怎么就认定她在销售上很有一套,非要她教教他,最后还硬塞给她五两银子。叶清溪没办法,只得随口说了一些现代商家常用的技巧,谁知几个月后,整个京城都差不多这样玩了起来。本来就不是多难的技巧,一旦有人用了效果好,其他商家学起来也很快。 只是没想到,太后居然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她这个源头,实在厉害。 “那……皇上,是您亲生的吗?”叶清溪稍稍鼓了鼓勇气,“我进来前看到他似乎……想杀人,”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亲手。” 她本以为对外头的暴行毫无办法,可既然得知太后是自己人,又对她如此亲切,那么她很想试试。 太后没有立即应下叶清溪的话,也没有斥责她,只是望着她神色怔忡,似乎在怀念着什么。片刻后,她摇头笑道:“先不谈那个。你来的时候,柯南完结了吗?” 叶清溪一怔,见太后面露好奇,她知道太后根本不愿提皇帝的事,心里犹疑了会儿,把涌上来的希望压了回去,只当自己什么都没说,回答了太后的问题:“还没呢,我也没看到结局。” 太后露出有些孩子气的笑:“我就知道。” 太后谈兴很浓,与其说是和颜悦色的长辈,不如说是找到了知己的同龄人,与叶清溪聊得十分投机。叶清溪也完全没感觉到对方身为一个太后的威严,二人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传递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母后。”皇帝面色阴沉地盯着躲到太后身后的叶清溪, “把她交给朕, 她伤了朕!” 叶清溪身子一抖, 太后要是将她交出去, 她一定会被皇帝弄死的,淹死吊死掐死什么的, 她都不要啊! 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心软接下这种任务, 又为什么因他抑郁期的乖巧而放松了警惕啊!如果先前她没有因担心他而跑到寝宫里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太后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她扬声道:“所有人都退下!清溪翠微留下。” 几乎没人犹豫, 忙不迭地匆匆离开。 皇帝没有阻止太后,只是将原本瞪着叶清溪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太后身上,此刻雨量变小, 几人都笼罩在霏霏细雨之下,几乎看不清皇帝眼中的复杂情绪。 “洌儿,这是个误会。清溪不会害你的。”太后柔声道, “只是个意外。” 叶清溪探出头来诚恳地说:“表哥, 我真不是故意的,先前我是太害怕了才会误伤了你。”她本想说不然我让你打回来, 可转念一想, 对方又不是会跟她客气的正常人, 精神障碍患者思路清奇, 她敢说他就真敢打回来, 于是她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洌儿,你也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太后往前一步道,“快跟母后回去,你的伤口赶紧处置一下。” 皇帝却退后一步,莫名地笑了下:“这个表妹,可是母后在外的私生女?” 太后微怔,随即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朕是天子,伤害龙体的人怎能就此放过?母后,你却要偏帮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皇帝冷冷瞪着太后。 “洌儿!”太后急怒,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换了一人,她自然不会为此与洌儿弄出更多嫌隙来,可叶清溪不行!惹怒了洌儿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她不能退让,把唯一的希望生生毁掉。 叶清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远处的皇帝犹如一个杀神似的矗立在那儿,而她跟前的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在她胆战心惊的同时,她似乎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觉得他好像在哭,被雨水掩盖的、无声的泪水。 郁躁症的躁狂时期,会有这样的症状么? “母后。”皇帝叫了太后一声,随后便是长久的注视,再然后,他转身便走,毫无预兆地结束了对峙。 叶清溪陡然回神,随即她有些懊恼自己在这样小命都差点交代出去的时候居然还要去想有的没的。 太后转头拍了拍叶清溪的手臂,语气尚算温和:“回去换身干净衣裳,早些歇息吧。” 随后她注意到了叶清溪脖子上的淤青,眉头轻轻一皱道:“洌儿下手也太重了,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叶清溪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成什么样了,下意识地碰了下才觉得疼,她摇摇头道:“没事的,这点淤痕没几天就会散了。太后,您去看看皇上吧,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她是看出来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太后能让皇帝给几分面子,毕竟是他的亲妈。这时候他应该很脆弱吧,或许需要太后的安抚。不过……他之前怎么会认为她是太后派去杀他的?他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又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太后平日对他也够好的了,他究竟怎么生出那样念头的?难不成他还有迫害妄想障碍或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障碍? “那就等明日再找太医过来吧。”太后疲惫地笑了笑,转头吩咐翠微,“带上药箱。” 叶清溪见太后和翠微二人渐渐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皇帝最后叫太后时的语气过于平淡了,甚至隐隐有一丝绝望的味道。太后是不是还隐瞒了她不少事?太后没意识到会对皇帝造成影响因此没说,还是刻意隐瞒? 虽然叶清溪不止一次对太后说过精神障碍不一定是环境的缘故,但最新研究认为是多因素影响导致的,环境至少也是其中一环。这小皇帝毛病那么多,她不得不去想他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或者说,在皇宫这个绝不单纯的环境中成长,皇帝变成这样大概也是很有道理的。 叶清溪跟太后分开后便回去换了身衣裳,擦干头发后躺床上还在思考着皇帝的病情。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抓着头发几乎想苦恼地尖叫,她就不该做这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精神障碍的诊断哪里是她这种肄业的能做的啊,就算正经的精神科医生还有可能弄错呢,有些障碍容易混淆,再加上还有共病,好几种障碍凑在一起,就更难弄清楚了。 过了每日一烦恼的时间,叶清溪又冷静下来,认真回忆自从见过皇帝以来他的种种表现。当年她学微积分时不也这么痛苦地过来了么?困难太大了,先拆分成小块,再慢慢解决就是。目前她得先将皇帝的症状摸清了,等之后再想治疗的事。 叶清溪睡到半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蓦地睁眼,却见外头有几盏灯火,照得她的房间也亮堂不少。 是敲她的房门么?应该不是吧? 叶清溪披着衣服下床想去看看,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回她确信对方敲的是她的门,与此同时外头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道:“表妹?” 叶清溪陡然一惊,原本还留下的些许睡意早跑了个没影,脊背冷汗直飚。 皇帝?! 她捂着嘴悄然在床边坐下,假装自己没醒。她睡之前把门反锁上了,他要是想开门进来,势必会弄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太后赶来,她就能得救了! 她还以为之前皇帝就那么走了的意思是“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却原来是“来日方长秋后算账”么! 片刻之前。 得到人禀告的太后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即刻去了正殿。 皇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中,抬眼见太后来了,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起身略显疏离地笑了笑:“母后,你来得可真快。” 太后脚步一顿,她对整个乾清宫的掌控,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她忽然想,这时候的洌儿,可是清溪口中的正常时期? “母后也好几日没跟洌儿一道用早膳了,今日便一起用吧。”太后微微一笑,只当没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些许嘲讽。 “那正好,我已让人去叫了表妹过来,一道用吧。”皇帝笑了笑,面上显露些许疑惑,“母后,我这表妹究竟是哪家的?怎么我从未听过见过?” 太后道:“关系有些远了,你自然没见过。” 皇帝道:“表妹如此天真可爱,母后怎么没早点接她入宫?既进了宫,便让她多住些日子吧。” “她父母双亡,多住些日子也是无碍的。”太后淡淡道,“只是虽说是陪母后,但总住在这儿也不大方便,过几日便让她搬到别的宫殿去吧。” 皇帝眉头一挑:“母后舍得,儿子也不舍得啊。” 太后蓦地看向皇帝,后者却回以一笑,似乎方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叶清溪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叶清溪见到太后在场心便一定,便道:“表姑母,表哥。” 二人那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此烟消云散,皇帝指指身边的椅子:“表妹,来这儿坐。” 叶清溪心里一个激灵,看向太后,后者对她微点点头,她这才慢慢挪过去坐下。 她刚坐好,皇帝便将手肘撑在二人椅子之间的茶几上,宽大的手掌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表妹,你猜猜先前我与母后在说些什么?” 二人间不过只有个小小的茶几,皇帝这动作一做,二人距离便显得太近了,空气中仿佛多了丝暧昧的气息。 然而这是在太后面前啊!这皇帝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喜欢自己,他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吧。可这种故意在一个女人面前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引起前者不适的举动……他还恋母? 各种可能性从叶清溪心中一划而过,她稍稍向后靠了靠,拉开和皇帝的距离,僵硬地笑道:“我猜不到。” “你随便猜,猜错了我又不会罚你。”皇帝笑道。 我不想猜! 叶清溪求救的目光朝太后望去,后者终于出声道:“洌儿,先用早膳吧。” 皇帝微低了头,那张俊秀的脸正好处于太后的视觉盲区,他勾了勾一侧的唇,对叶清溪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随即便收了回去,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照母后说的做吧。” 早膳早已备好,内侍们一个个端着餐食入内,安静地摆放在桌上。 三人相继落座,皇帝坐主位,太后和叶清溪二人一人一边。好在皇帝用膳时并没有说话的习惯,席间三人安静地吃着饭,直到内侍过来撤席,皇帝才忽然开口道:“清溪表妹,一会儿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他顿了顿道,“当是赔罪了。” “清溪不敢。”叶清溪忙道。她偷偷看了眼太后,对于皇帝这种过于主动的行为,她心里发虚啊。 “之前母后说过,让我与表妹好好相处,表妹若总是拒绝我,我如何向母后交代。是吧,母后?”皇帝笑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洌儿说的也是。昨日下了雨,今日外头格外清爽,清溪,一会儿你就同洌儿出去走走。” “……是,表姑母。”叶清溪只得应下。 太后起身道:“清溪,你随我来,我前两日叫人做了些你穿的衣裳正好送来了,你来试试。” 叶清溪忙跟皇帝行了礼,皇帝又与太后行礼,随后她便跟着太后出来了。 直到了东暖阁,太后果真让人把衣裳拿过来让叶清溪挑。她见太后不提皇帝主动说要带她出去的事,想了想自己倒先开了口:“表姑母,清溪有些话想跟您说。”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手示意其余的宫人都退下,才问道:“怎么了?” 叶清溪苦着脸道:“珍姐,我有些害怕。” 她脖子上的瘀痕还没完全消掉呢。 太后走过来轻轻抚在叶清溪肩上,叹道:“苦了你了。只是,这回你且放心,洌儿不会伤你的。你先前不是问我洌儿有没有正常时期么?我想如今便是他正常的时候。” 见叶清溪还是有些不安,太后想了想道:“我让翠微陪你一道去吧。” 叶清溪终于稍稍放心道:“那好吧。” 换了身稍显轻便的衣裳,叶清溪便和翠微一道去寻了皇帝。他同样换了一身衣裳,黑色骑装衬得他身姿挺拔,英姿飒爽,再加上他面上淡淡的笑意,不知情之人只会认为他是个出色的皇帝,谁又能想到他精神障碍发作时有多癫狂呢? “好几日没松松筋骨了,今日便劳累表妹陪我去校场吧。”皇帝笑道。 叶清溪虽然不知道先帝什么模样,但想来经过多代的选择,皇室之人模样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而太后又是个十分美丽优雅的女子,生出的皇帝自然英俊。这样英俊的皇帝爽朗地笑着时,便同正常的少年一般无二,极有感染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成亲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太后虽在后宫沉浮了二十年,有些观念早变了, 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因而对新鲜说话不能接受的土著, 听叶清溪这么一说, 她也回忆了起来, 皱眉道:“我穿来二十年, 整个大梁倒是零星发过几次小规模的疫病……但还从未传到过京城来的。” 太后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 看向叶清溪道:“我记得天花是有疫苗的吧?我小时候似乎也接种过……” “对……”叶清溪点点头, “不过我出生时早就没有了。” 叶清溪刚刚好是个零零后,而在二十几年前,全世界就已经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天花病毒, 国内反应慢了些,有些小地方九几年出生的人还在接种疫苗, 但叶清溪就没有接种过了。但这是人类的大胜利, 教科书上不可能会漏掉, 她自然还记得,最早的比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让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轻, 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发下疱疹,礼貌性地轻轻发个热什么的, 便能产生抗体, 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结构绝大部分相同, 牛痘抗体也能杀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终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遗憾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太后眼睛一亮,她前世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听叶清溪这么一说,那些尘封的记忆便涌了上来,她知道叶清溪说得是对的,而她也打算将这一方法在全大梁实施。她如今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连保命都艰难的穿越女了,她是太后,想要改变政治制度不容易,但要推行一项医疗政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不过,如今萧洌还在床上躺着,太后的心思大半都在他身上,要弄什么疫苗也得在他清醒过来之后。 就在太后不放心打算再次去看萧洌时,有宫人匆匆来禀告,说是他已经醒过来了。 叶清溪忙跟着太后去探病,此刻龙床前围了不少人,端茶倒水的,查看病情的,倒是井井有条。 太医见太后来了,忙过来说明萧洌的病情。他身上并没有出疹子,不是天花,如今人已醒了,要不了几日便能痊愈。 太后闻言,终于长舒了口气。 “你们都给朕滚!”萧洌明明刚苏醒,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宫人递过去的药一把扫开摔在了地上。 他面色是不正常的酡红,把药打翻后便挣扎着要下床,谁来扶他都被他推开。他眉头紧皱,面上带着孩子气似的恼火。 “洌儿,快回床上躺着。”太后快步上前,看了眼地上的药汁道,“药不喝便不喝,但你得吃些东西。” “朕不吃!”萧洌身子一转,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洌儿,别闹了,你要去哪?等你身子好了,母后定不拦你。”太后眼神示意萧洌身后的两个内侍去把他带回床上。 只是那二人刚战战兢兢地碰到萧洌,他便蓦地甩开他们,口中怒斥道:“滚!”可他此刻身体虚弱,站都不太站得稳,把人推开时自己也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床上去!”太后心疼地皱起眉,又厉声吩咐那两个内侍。 二人只得硬着头皮将兀自挣扎不休的萧洌扶回了床上。 萧洌因体虚而没能挣脱,躺回床上时恼怒极了,把被子一掀,躲进了被子底下。 太后让人拿了清淡的食物端过来,在床边轻声劝慰道:“洌儿,快起来吃些东西。” 萧洌形成的人形物躲藏在锦被之下,鼓起的形状如同毛毛虫似的,远远看着的叶清溪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虽然他凶巴巴地闹脾气,然而那股子脱不开的孩子气,实在令人捧腹。也不对,觉得好笑的大概就她一个吧,他毕竟是皇帝,其余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看萧洌醒了过来还有精力闹腾,叶清溪担忧的心放下不少,躲在一旁看着好戏,就差面前摆个果盘边吃边欣赏了。然而就在她神情放松毫无准备之时,被太后唠叨了许久的萧洌忽然掀开被子直起身,冷着脸道:“让朕吃也可以,让表妹喂朕。” 叶清溪:“……”她为什么要留下当个吃瓜群众?! 太后只当萧洌还是在拿叶清溪做棋子与她作对,反正只是喂饭也委屈不了叶清溪,便回头道:“清溪,便劳烦你了。” 太后发话,叶清溪也没了反对的立场,只得磨磨蹭蹭走过来,在太后起身后让出的位置坐下,端了托盘上的清粥,拿勺子在表面舀了一勺稍稍凉下来的粥,放到萧洌嘴边:“表哥,小心烫。” 萧洌瞥了眼叶清溪,在她警惕心顿起防备着他作妖时,他只是简单地张嘴,一口把粥吞了下去。 叶清溪收回勺子,又舀了一勺,萧洌也是一声不吭地吞下。他的神情起先有些别扭,可在几勺之后便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叶清溪惊讶于萧洌的安分,等把整碗粥都喂完之后,心中生出这莫非是梦的想法。她回头看了眼太后,后者倒是没太惊讶,见萧洌喝完了一碗粥,便问道:“可要再吃点?” “不必。”萧洌自己伸手拿起一旁的清水漱了口,又将被子用力一拉,倒头便睡。 叶清溪憋着笑,刚要起身时却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了下衣袖,低呼一声直直往床上栽去,她忙将手一撑,千钧一发之际避开萧洌的身体撑在了柔软的被子上。 ——他是什么时候压住她衣袖的! 惊魂未定的叶清溪刚撑稳身子就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此刻的姿势有多么不雅——她一边衣袖被压在萧洌的身体下,另一只手撑在了他身体另一侧,犹如将他拥在怀里。 要、要命了! 叶清溪刚要收回手,却见萧洌蓦地扯下被子,见她距离如此之近有些意外,眨了眨眼后忽然道:“表妹,你想做什么?” 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叶清溪足以看清楚他每根睫毛的长度,她脑子空白了几秒,“他会不会因此而弄死她”这个想法如同万马奔腾而过,她嘴一张便道:“我……我在打蚊子!” 她慌忙直起身又坐回原位,伸出手掌看了眼,遗憾地说:“没打着,让它跑了。” 萧洌皱了皱眉,忽然呵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还不快抓蚊子?” 除了叶清溪之外,自然没人看到什么所谓的蚊子,然而皇帝发话不得不从,众人忙动起手来。 叶清溪趁着萧洌微微起身时忙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匆匆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也不管萧洌怎么折腾宫人,见他吃过东西也肯躺下睡了,便又叮嘱了他一声好好歇息,随后领着叶清溪离开。 刚出了屋子,叶清溪便一脸后怕地说:“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怎么回事?”太后自然知道所谓的打蚊子是借口。 “皇上不知什么时候压住了我的衣袖,我起身时没注意,便失去重心差点摔了。我还以为皇上会借题发挥,用大不敬之类的罪名杀了我呢。”叶清溪解释道,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最后一句话是她故意说的,可以说她的求生欲是相当强了,她可不敢让太后误会自己对她儿子有任何的想法。 “清溪,你如今大可放心,他不会再想着杀你一事了。”太后无奈地笑道。 叶清溪无可不无可地点点头,她如今对萧洌的态度有些复杂,但怕他的想法确实一直没变来着。 叶清溪本以为太后的话也就是拿来安慰她的,根本没想到太后自己竟然也信了——第二天太后对叶清溪说,牛痘接种一事还需要太医多做研究,保证万无一失,而这段时日,她会安排萧洌先出宫去养病加避痘。宫内不能无人主持,太后自己会留下,而叶清溪要随行。 在没有太后这座靠山的情况下独自面对萧洌?这种事她拒绝考虑后果! 旁人只看到萧洌对叶清溪做出的亲密姿态,只有叶清溪自己知道她的胳膊快被萧洌抓废了,偏偏她还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强忍痛意。太后是她的靠山,她稍微随意些倒无妨,可这个摄政王靖王爷,不用看都感觉很危险啊。 “这位便是太后的远房侄女?”萧栩细细打量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倒是跟太后没有一点相像之处。不知她出自哪家?” 太后笑得分毫不让:“既然是远房的,自然与哀家并不相像。她父母早逝,如今哀家不过接她进宫陪哀家些日子。”她抬眼看向萧洌,目光里含着几分焦躁几分警告,“洌儿,别胡闹了,哀家不是同你说过,清溪早有婚约了么?” 萧栩双眼微眯,太后这是故作以退为进?若是没存着控制皇上的心思,何必弄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进宫放在乾清宫与皇上朝夕相对? 萧洌勾唇一笑:“母后,孩儿也早与您说过……朕是皇帝,若连个女人都得不到,要这帝位又有何用?别说不过是婚约了,便是已经嫁为人妇,朕想要的,便要得到。” “洌儿!别胡闹!”太后顾不得萧栩在场,气得怒斥道。 “母后,朕并未胡闹,表妹早已跟朕心意相通,如今皇叔在场,正好让他来做个见证。”萧洌眯眼笑道,“母后,表妹可是您带进宫来让朕陪着的啊,怎么这会儿您反倒要棒打鸳鸯呢?” 萧栩闻言蓦地看向太后,果然是太后的主意,此刻这一幕,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戏罢了。 太后察觉到萧栩的了然目光,抬眸斜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此番倒真让靖王爷看了笑话,他巴不得她和洌儿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只怕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我、我没有啊。我对皇上就是对待亲人的那种亲近,并无其他意思!” 此刻眼前的三人应当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三人了吧,三个boss齐聚,叶清溪自觉自己这个小虾米压力山大,可眼看着皇帝越说越不对,她只得鼓起勇气反驳。 萧洌手还抓着她的手臂不放,闻言手上的劲道蓦地增大,转过头来冷冷瞪着她,语气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表妹,别怕,有皇叔为我们做主,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让我走! 叶清溪心脏狂跳,想去看太后,萧洌发觉她的意图手上的劲道又加了一分,她差点叫出声来,心里恨不得把这该死的皇帝大卸八块。有本事就和他亲妈正面刚啊,把她扯进来算什么男人! 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腕,甚至因着小小的报复心理,那指甲狠狠掐他的手腕,同时颤声道:“太后,靖王爷,别听皇上的,民女冤枉!皇上,快放手,您快掐死民女了!” 萧洌原本拿身体挡住了自己的举动,太后和萧栩都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直到叶清溪不管不顾地叫出声来,太后忙惊呼了一声:“洌儿,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清溪!” 没等太后话音落下萧洌就松开了叶清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太后的话,而是因为叶清溪真的一点都没客气,掐得他手腕疼,他不得不放。 叶清溪一得了自由便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同时手微微一抬,露出被捏红了的小臂。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萧栩亦是抿唇不语。 萧洌铁青的脸色像是想要杀人,只是他也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被个弱小的女人掐疼了,强装无事,望向叶清溪的目光似是要将她撕扯。他以为他这个所谓的表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即便他说的不是事实,也不会当着他皇叔和太后的面翻脸,没想到她胆子真够大的啊,他先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啊,她先前似乎还打伤过他,那时候他就该明白了吧,什么胆小都是装出来的,他母后的人,怎么可能无用成那样呢? “洌儿,你是一国之君,本当是万民表率,岂可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太后斥道,“此事今后不要再提!” 萧洌笑眯眯地说:“母后,既然您不肯让我娶表妹,又何必让她进宫呢?” 太后道:“哀家是让她进宫陪哀家。” “可朕也没见表妹如何陪伴母后啊,倒是时不时往朕那儿跑。”萧洌道,“朕已被表妹迷住了,母后才说这样的话,那可不是在怪罪表妹么?” 叶清溪心中咯噔一声,这皇帝还真是想要除掉她啊!她那是跑去问诊,给他治病!可这事只有太后,她和翠微知道,又不能到处说,如今被皇帝这么将了一军,太后要么就同意皇帝收了她,要么就除掉她这个勾引皇帝的狐狸精……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太后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肝疼,可如今在萧栩面前,她倒不好甩袖离去。 “清溪,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叶清溪,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叶清溪一怔,随即注意到太后的眼色,忙低了头道:“太后娘娘,民女冤枉啊……民女家中本有个哥哥,小时候便没了,见了皇上,民女便会想起哥哥,忍不住想亲近些,可那是对哥哥的亲近,并无其他的意思。”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洌儿,你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表妹把朕当哥哥,朕却从未如此想过。”皇帝呵呵笑道,“若连个女人得不到,朕就不当这皇帝了。母后再找个贤德之人做这劳什子皇帝好了!” “洌儿!你非要气死母后么!”太后捂着胸口气急。 萧栩忙道:“太后不要动怒。此事……也不怪皇上。” 叶清溪听得胆战心惊,不怪皇帝怪她咯?如果皇帝是真爱上她了,那就怪她过分美丽好了,可他是假的啊,只是想要弄死她而已啊! 萧栩看了眼叶清溪,又望向太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只怪皇上身边没……” “都是民女的错!”叶清溪低头哽咽着,恰好打断了萧栩的话,“太后娘娘,民女还是离宫吧。” “清溪……”太后面色一变。 叶清溪看了眼太后道:“表姑母,来日方长,今后清溪再来陪伴表姑母吧。”她心中忐忑,可这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她真是受够这皇帝了,吓不死她就要弄死她是吧!她逃还不行吗……只是怕太后不肯放她走,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对方,皇帝这病急不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虽然她对太后一定会保住她充满了信心,可万一呢?皇帝这种玩法,她真的吃不消了啊! “……也好。”太后终于松口。 “朕不同意。”萧洌还不打算罢休,像是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一样怒视着太后,“表妹哪里也不许去!” “洌儿,此事到此为止。”太后冷着脸道,“靖王爷,你也劝劝洌儿。” 萧栩看了眼太后,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弄出的事收不了尾,便要他来么? 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崔尚书家的嫡女被誉为大梁第一才女,王都御史家的幺女是大梁第一美人,不如臣办个赏花会,皇上也来看看。” 太后眉头微皱,他这是趁机使坏? 太后道:“此事倒是不急,容后再商。” “皇上也该亲政了。”萧栩笑望太后。 太后嘴角微勾:“确实,如今洌儿也在学着处理政事,想来过些时日便能有模有样了吧。” “稚童学步,大人总不能搀一辈子。”萧栩道。 “那是自然,可也不能拔苗助长,损了资质可不妙了。”太后道。 “行不行,总要一试方知。”萧栩道。 太后道:“身为大人,却也不忍心看孩子摔跟头。” 叶清溪见这两人竟不带火气地掐了起来,不自在地转了转视线,这一转她才发现萧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争执,竟没有任何插画的意思,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神游天外,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带了丝落寞,像被抛弃的可怜虫…… 叶清溪心中蓦地一颤,不过悄然而生的怜悯因想到之前皇帝那打算置她于死地的咄咄逼人而被她压了回去。她哪来的资格可怜他啊,最大的可怜虫明明是她自己。 摄政王和太后不知何时吵完了,谁也没争赢谁,太后眼角余光见萧洌安静地站在那儿不出声,心里一突,决定先将靖王打发走。 萧栩也早习惯了有些事争不出结果,最后看了叶清溪一眼,跟萧洌请安后便告辞离去。 “洌儿,”太后叹了口气道,“有什么火气,冲着母后来吧。清溪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又是何必?” “母后说得对。”萧洌轻声恹恹道,“母后说的总是对的。孩儿告退。” 他转身出去时微微勾着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连再看一眼叶清溪的兴趣都没有。 叶清溪想,她怎么能突然觉得这皇帝很可怜呢? 她沉浸在淡淡的哀伤之中,直到太后清明的声音传来:“好了清溪,洌儿不会再同你过不去,你不必出宫避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弄假成真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皇帝继续道:“表妹,晚间母后说得对,是我误会了你,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 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 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 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表妹,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 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插销崩断,门大敞开, 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 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 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 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 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为什么?”太后吃惊道。 是啊,为什么呢?平日里太后的关注大半都在皇帝身上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见叶清溪也是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太后垂眸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叶清溪一眼道:“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吧,清溪,你快歇着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 叶清溪毕竟不够了解皇帝,关好门拿凳子抵住,躺回床上想了会儿没想通,只得先睡了。 太后回东暖阁后好一会儿都有些坐卧不宁的,她把翠微叫进来,面色沉沉地说:“翠微,你说,洌儿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清溪?” 翠微一怔:“娘娘,这又从何说起?” “之前我拖延着不让他娶妻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我怕他这样的状况更容易耽于女色便连宫女都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说个不字。”太后皱着眉道,“他曾经问过我,他若沉溺女色该当如何?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勾引帝王沉溺女色堕落之人,该死。” 翠微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有些不信皇帝会跟他自己的母后玩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太后出神了好一会儿,怔怔道:“大约是因为……他恨我吧。” “娘娘,母子连心,皇上怎么会恨您呢,您别太多想了。”翠微忙说道。 太后苦笑一声:“但愿吧……明日起你先看着,洌儿他……看他如何。” 她是个穿越女,穿到个差点倒毙街头的孤女身上,幸得周大娘一家收留,如今三个月过去,她渐渐习惯了没有手机的生活,怎么突然有人找她?难道是她亲生父母找来了? 叶清溪一边思索一边跟着周初九向外走,掀开布帘便看到了有些局促的周大娘。 周大娘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丈夫早逝,一个人撑着包子铺将独子拉扯大,艰辛的劳作让她看上去足有四十来岁,她时不时瞥瞥后头,见帘子掀开,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叶清溪向外看去,只见包子铺斜前方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而马车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正低眉顺眼静静地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 叶清溪琢磨着这位年轻女性从年龄上看肯定不是她亲妈,只看了一眼便低声对周大娘道:“周大娘,这位贵人是来找我的?为了何事?” 没等周大娘回话,那年轻女子便注意到了叶清溪的到来,她移步而来,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叶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不知找我有何事?”叶清溪好奇问道。 那年轻女子笑容依旧:“叶姑娘随我去便晓得了。” 叶清溪看了眼周大娘和周初九,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虑,但没人敢说什么。这时代阶级分明,平民百姓哪里敢招惹权贵阶级。 叶清溪的胆子如今还没被吓得那么小,只笑道:“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呢,只怕不便前去。” 那年轻女子微微一怔,未曾想竟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还是露着笑,语气也温柔和煦,只是这话却听得人心头一跳:“叶姑娘还是先随我去吧,我家主子想见的人,无论如何总能见到的。” 叶清溪沉默片刻,只得安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几句,随着那人上了马车。人家说得很清楚了,她总不至于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 令人惊讶的是马车内竟还有一个略微有些年纪的女子,叶清溪一愣,本以为这位就是所谓的主子,谁知下一刻却听对方说:“叶姑娘坐稳,我家主子正等着呢。叶姑娘若不介意,叫我一声翠微姑姑便好。” 叶清溪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位淡定雍容的女性,原本想先套套话的心思也咽了回去,默默地坐在一旁。翠微姑姑……这称呼便很不妙啊。 当马车从叶清溪只远远看过一眼的皇宫侧门入宫之后,叶清溪心里的不安已到极致。 到了这个陌生的朝代,叶清溪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被周大娘收留后她甚至开始学着做包子,只想着以后能做个包子西施混口饭吃。迄今为止,她似乎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能惊动宫里的人啊,难道说她还真是个流落民间的公主? 叶清溪穿越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因此就用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作是“信物”的东西能证明她拥有不一般的身份,她思来想去也不觉得她会是什么“大明湖畔的小公主”。 片刻后,马车停稳,神经愈发紧绷的叶清溪跟着翠微姑姑下了马车。 这里是叶清溪原本永远只能远远望上一眼的皇宫,是皇帝和他的妃嫔所居之处,她紧紧跟在翠微姑姑身后,不敢多看什么。一路走去,叶清溪的脑子里划过了无数可能,甚至连“皇帝微服出巡对她一见钟情因此特意派人接她入宫”之类荒谬的可能性都想过了。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夹杂着女人的惊呼和尖叫,随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骤然销声匿迹。 叶清溪一旦专注想事情便很容易受惊吓,她蓦地抬头,只见前方不远有一群人,在一片青色衣裳之中,那一抹明黄格外醒目。 叶清溪怔怔地看着前方正发生的一幕,一时回不过神来。 刚刚听到的女声,是因为脑袋被按进了水里而骤然无声,按住那女子脑袋的,正是那一抹明黄。 “皇上日安。”翠微似乎对这一场面见怪不怪,语气平淡地行礼。 那一抹明黄停下动作,松手看了过来。而直到此时,叶清溪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那还是个少年,在她看来似乎还未成年,他五官精致,眉目细长冷厉,淡而薄的唇微微抿起,勾画出一张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颜。 水声哗啦,那脑袋被按进水缸中的女子还有一口气在,没了压制她的力量她猛地滑坐在地,大口呼吸着,鼻翼两旁的水呛进鼻腔中,她又不停咳嗽起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过去,收回视线时竟蓦地与那少年皇帝对上,后者的目光阴沉沉的,如同冰刀一寸寸割着她的皮肤,吓得她慌忙低头,又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盼望着将自己藏在翠微身后。 千万、千万、千万不要是见了鬼的一见钟情! 少年皇帝阴鸷的目光从翠微身上挪开,像没看到她似的又转了回去,只听他厉声道:“把她吊起来!” 叶清溪一个哆嗦,差点以为这皇帝口中的“她”是自己,随即见那些战战兢兢的内侍们去抓那湿透的女子,她才松了口气,可这口气没来得及吐出去便又提了起来。 她来到这朝代三个月,除了最开始差点饿死之外,之后的日子周大娘和周初九对她很好,她甚至都没体会到多少人情冷暖。可如今,眼前却发生着原本的她绝对无法忍受的暴行。 “叶姑娘,这边。”翠微回头看了叶清溪一眼,随后径直向前走去。 叶清溪一个激灵,终于还是迈开脚步跟上翠微,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那是皇帝,还是个绝对称不上什么明君的皇帝,翠微带她来见的人不是皇帝她就该心存劫后余生的喜悦了,还想什么无能为力的事? 叶清溪握紧拳头,努力将那呜呜的叫声清除出自己的脑海。 翠微领着叶清溪走了不到一会儿,便到了一处宫室内,她微微一笑道:“太后在里头等着叶姑娘,姑娘快进去吧。” 此刻终于知道找自己的人是何方神圣,叶清溪却没有多少激动之情,那女声已经听不到了,可她没法立即忘掉。 叶清溪对翠微点头致意,茫然地走进了内室。最里面坐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看着大概也就三十出头,在她进来后便细细地打量着她。 “坐吧。”太后轻轻抬手一指,涂着艳红色蔻丹的手从衣袖间一闪而过,她笑容亲切,饶有兴致甚至有些莫名怀念地看着叶清溪。 见房间内除了她和自己之外并无他人,叶清溪心中疑惑更深,双腿已自动走了过去,在对方下首落座。 手边有温热的茶水,叶清溪刚看了一眼,就听太后道:“别太拘束。这是毛尖清茶,全国一年都不见得有十斤,味道不错,你尝尝。” 叶清溪也正觉喉咙干渴,拘谨地道了声谢,这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冽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不觉又多喝了两口。 太后似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叶清溪,见对方喝了茶,她嘴角微微勾起,轻笑着问道:“你是从哪一年过来的?” 叶清溪一怔,抬眼惊诧地看向对方。 太后又微微一笑道:“你是身穿还是魂穿?” 叶清溪瞪大双眼,惊地站了起来:“你、你也是穿越的?” 太后颔首,伸出长长的指甲比划了几下,感慨道:“已经二十年了。” 叶清溪几乎不敢相信这一切。她以为她是孤独的,可没想到在这个朝代,竟然还有穿越前辈! “没想到一晃眼就二十年过去了。”太后沉沉地叹了一句,露出许久未有的好奇道:“你从哪一年过来的?苹果出到几了?”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缓缓坐下,深吸了口气道:“我来时是2020年,苹果出到11了。” 太后眼尾微垂:“都出到11了啊,哀家……我穿时才到5呢。” 叶清溪算了下,如果两人来自的是同一个现代,那太后就是2012年穿来的。 “看来所谓的世界末日真的只是个笑话呢。”太后掩嘴轻笑,原本雍容的女子,声音中忽然多了丝属于少女的音调,时光在这一刻似乎倒转了二十年。 叶清溪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真如同做梦一般。都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这位穿越前辈可是太后,今后她是不是有靠山了? “我能不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在知道对方同自己一样是穿越者之后,叶清溪的态度也放松了许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取代的方法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是, 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 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 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 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 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 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 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 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 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后者垂眸不语, 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 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仿佛没有听到翠微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出声:“你先下去吧。” 翠微便知道自己逾距了,安静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门外。 等翠微离开许久之后,太后才猝然叹了口气。 在得知叶清溪也是个穿越者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她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叶清溪毫无所觉地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越而来整整二十年,这吃人的深宫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一日放松过,她打败了所有先帝的女人,甚至打败了先帝,终成这个帝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即便是帮着她谋害先帝的儿子和女人,与她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之人的翠微,她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可当她得知这世界同样有个穿越者后,她便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寂寞了。然而她除了是一个穿越者,也是个在深宫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最终胜出的女人,她不可能让任何人与事威胁到自己。所以,在决定让叶清溪入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事后要杀了叶清溪灭口。 谁能想到世事弄人,偏在叶清溪昏迷前一刻,她得知了对方的所学。迷药已下无法后悔,而从交谈之中她看出叶清溪是个聪明的女孩,醒后不可能不心存疑惑。但她还要指望叶清溪,便不能让叶清溪对她心有芥蒂,只得让翠微在不知二人真正交谈了些什么的情况下装作知晓一切,与自己合演了那一出戏,将事情都揽了过去,而她则依然是那个爱护穿越老乡的可亲前辈。 当然,她对叶清溪所说也不全是做戏,是她从前亏欠了她的洌儿,她见过他满身戾气杀人如麻的模样,也见过他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绝望,她无数次想要做些什么,可却毫无效果。既然上天把叶清溪送到她跟前,她便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拯救洌儿的机会。她是一个母亲,也是这个帝国的太后,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洌儿疯狂致死,更不会让这帝国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坐起身,面上微带笑容,神情笃定。叶清溪如今不肯帮她无妨,不久之后,那个善良聪明的小女孩,总归会心甘情愿地来帮她。 等马车入了宫门,当叶清溪从翠微口中听到一个消息时,她那原本就紧绷的情绪简直要崩裂了。 “太后居然和皇上住在同一个宫里?”叶清溪震惊道。 翠微道:“自皇上十一岁登基以来,太后娘娘便搬来乾清宫与皇上同住,与摄政王共理朝政,只待皇上大婚后再搬回景仁宫去让皇上亲政。” 不过如今皇上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太后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皇上亲政,因此连皇上的婚事也故意拖延。太后坐镇乾清宫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控制住宫里的内侍和宫女,防止他们乱嚼舌根,免得皇上的“暴君”之名传了出去,引发不可想象的动乱。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叶清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记,莫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先前她按照一般的想法认为太后与皇帝是分开两个行宫居住的,那么她跟在太后身边,只要躲得好,见不着皇帝的面就不会激起他的记忆,万一他真想起了她也能有太后罩着。可如今呢?她除非足不出户,否则在宫内溜达时都可能遇到皇帝……前途堪忧啊! 她想起之前两次入宫都碰上了皇帝,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又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这才没往那方面想,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难道她还要再提出宫回去的事?这个选择她之前就想过了,对她来说也很有风险,她不敢选啊。 叶清溪又是纠结了一路,等回过神来,她已随翠微回到了乾清宫。 只是宫内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叶清溪下意识想起数日前她来时见到的那一幕,心头顿时一紧。 翠微眉头一皱,拦住个宫女斥责道:“怎么回事?如此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那宫女一脸慌张,见是翠微忙说道:“皇上又闹起来了,太后娘娘在拦他呢!” 翠微一怔,也顾不得叶清溪,忙快步往正殿跑去。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想着跟着翠微还安全些,便连忙跟过去。 正殿之中一片混乱,叶清溪一眼便看到先前那个暴戾的皇帝正跟太后纠缠在一起,边上围了好些内侍,却没一人敢上前。翠微面色一白,慌忙冲上前去,而恰在此时,皇帝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太后,高高扬起手中的烛台。 “娘娘!” 就在此时,叶清溪看到了皇帝的脸,他清隽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曾经阴森的双眸此刻幽然如黑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烛台没有落在太后身上,却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翠微慌忙去扶踉跄倒地的太后,而太后却惊呼一声“洌儿”,冲上去一把抓住皇帝手中的烛台,往旁边一丢,又连声吩咐道:“快、快去宣太医!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两人冷静得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一人便是作为当事人的皇帝,他坐在地上,对于太后扶抱着自己的姿态一无所觉的模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红,神游天外。而另一人则是叶清溪,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跟皇帝视线对上了,可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看到她,更没有注意到她。 皇帝不争不闹,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寝宫中,叶清溪没有跟过去,直到翠微想起她来,她才轻声道:“太后好辛苦。” 翠微面色疲惫,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先安顿下来。” 叶清溪换上宫女的服饰,被安排在了宫女居住的偏房,不过是单独一间,算是优待了。宫里的条件再差也比外头的好,对此叶清溪也没什么想法。等她安顿好了,太后便让人来叫她过去,神色间倒没了刚才的痛苦,只留了一丝疲惫。 “先前让你看笑话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洌儿有时会像这样发作,伤人也就罢了,偏要伤己,不拦着不行。” “珍姐你辛苦了。”此刻翠微不在,叶清溪轻声安慰道。 太后摇摇头:“要是他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无所谓。偏偏一年年过去,他的情况却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我活着还能看顾一二,一想到哪天我死了,旁人只会畏他如虎,甚至可能想着弑君,我便难受得心窝疼……” 如今洌儿已经十七,岁数渐大,摄政王时不时与她提及让洌儿亲政之事,却被她以洌儿年岁尚小给拒绝了。为此她听闻朝堂中有人暗地里谈论她是想窃取萧氏江山,当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架空穿,这个世界并没有出过什么女皇帝,可她也没什么野心去争这个第一。但洌儿的病,她却又不能同旁人讨论,若不是叶清溪的出现,她真当是束手无策。 叶清溪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太后,看到这个皇帝的症状,她隐约有些想法,但她若真猜对了,太后只怕会更难受吧。有不少心理疾病不配合药物治疗是治不好的,可这时代哪来的精神治疗药物?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这个年轻的穿越后辈还不太熟练于隐藏她自己的情绪,她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吓到了对方,这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从今天前你便担个女官的名,倒不用做什么事,偶尔来陪我聊聊天便好。”太后道,“洌儿虽与我同住一宫,却从来不会主动来我住的东暖阁,你安心。” 叶清溪想大概是翠微把她听到太后和皇帝同住一宫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告诉了太后,太后才会如此解释安慰她,她只觉心中熨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断压回了心底。 她的专业课才学了那么点,还没毕业,又怎么能随便给出什么诊断呢?那简直是在害人。 太后今日实在疲累,跟叶清溪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不一会儿翠微进来,关切地说:“娘娘,方才皇上可伤到了您?” 太后摸了摸手肘,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是轻轻磕了下,无妨。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在皇上身边守着,他醒了便来禀告一声。” 翠微应下,太后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起她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明朝时曾经出过几个宫女联手想把皇帝杀了的事,她这儿子如此喜怒无常,她真是怕有人受不住了也动手伤他。 “娘娘,依奴婢来看,叶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提出帮助皇上的。”翠微道。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叹道:“但愿如此。” 在皇宫的第一晚,叶清溪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双了无生趣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夜里也不知惊醒了多少次。 天亮时叶清溪虽疲惫,却犹如大赦似的起了床。她担了个侍寝女官的名头,但太后起居并不需要她动手,翠微大概是跟其他宫女说过什么,也没人来给她这个新人穿小鞋或者怎样,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便有小宫女过来说太后寻她过去。 到了地方叶清溪才知道,原来太后是找她过来吃早饭。早膳一共十八道,太后身边有翠微伺候着,叶清溪虽然也坐下了一起吃,但毕竟不敢太放得开。早饭吃到尾声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过来禀告,说皇上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裁判 ,最快更新暴君有病要我治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叶清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记,莫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先前她按照一般的想法认为太后与皇帝是分开两个行宫居住的, 那么她跟在太后身边,只要躲得好, 见不着皇帝的面就不会激起他的记忆,万一他真想起了她也能有太后罩着。可如今呢?她除非足不出户, 否则在宫内溜达时都可能遇到皇帝……前途堪忧啊! 她想起之前两次入宫都碰上了皇帝,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 又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 这才没往那方面想, 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难道她还要再提出宫回去的事?这个选择她之前就想过了,对她来说也很有风险, 她不敢选啊。 叶清溪又是纠结了一路,等回过神来, 她已随翠微回到了乾清宫。 只是宫内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叶清溪下意识想起数日前她来时见到的那一幕, 心头顿时一紧。 翠微眉头一皱,拦住个宫女斥责道:“怎么回事?如此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那宫女一脸慌张, 见是翠微忙说道:“皇上又闹起来了, 太后娘娘在拦他呢!” 翠微一怔, 也顾不得叶清溪, 忙快步往正殿跑去。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 想着跟着翠微还安全些, 便连忙跟过去。 正殿之中一片混乱,叶清溪一眼便看到先前那个暴戾的皇帝正跟太后纠缠在一起,边上围了好些内侍,却没一人敢上前。翠微面色一白,慌忙冲上前去,而恰在此时,皇帝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太后,高高扬起手中的烛台。 “娘娘!” 就在此时,叶清溪看到了皇帝的脸,他清隽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曾经阴森的双眸此刻幽然如黑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烛台没有落在太后身上,却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翠微慌忙去扶踉跄倒地的太后,而太后却惊呼一声“洌儿”,冲上去一把抓住皇帝手中的烛台,往旁边一丢,又连声吩咐道:“快、快去宣太医!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两人冷静得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一人便是作为当事人的皇帝,他坐在地上,对于太后扶抱着自己的姿态一无所觉的模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红,神游天外。而另一人则是叶清溪,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跟皇帝视线对上了,可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看到她,更没有注意到她。 皇帝不争不闹,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寝宫中,叶清溪没有跟过去,直到翠微想起她来,她才轻声道:“太后好辛苦。” 翠微面色疲惫,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先安顿下来。” 叶清溪换上宫女的服饰,被安排在了宫女居住的偏房,不过是单独一间,算是优待了。宫里的条件再差也比外头的好,对此叶清溪也没什么想法。等她安顿好了,太后便让人来叫她过去,神色间倒没了刚才的痛苦,只留了一丝疲惫。 “先前让你看笑话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洌儿有时会像这样发作,伤人也就罢了,偏要伤己,不拦着不行。” “珍姐你辛苦了。”此刻翠微不在,叶清溪轻声安慰道。 太后摇摇头:“要是他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无所谓。偏偏一年年过去,他的情况却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我活着还能看顾一二,一想到哪天我死了,旁人只会畏他如虎,甚至可能想着弑君,我便难受得心窝疼……” 如今洌儿已经十七,岁数渐大,摄政王时不时与她提及让洌儿亲政之事,却被她以洌儿年岁尚小给拒绝了。为此她听闻朝堂中有人暗地里谈论她是想窃取萧氏江山,当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架空穿,这个世界并没有出过什么女皇帝,可她也没什么野心去争这个第一。但洌儿的病,她却又不能同旁人讨论,若不是叶清溪的出现,她真当是束手无策。 叶清溪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太后,看到这个皇帝的症状,她隐约有些想法,但她若真猜对了,太后只怕会更难受吧。有不少心理疾病不配合药物治疗是治不好的,可这时代哪来的精神治疗药物?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这个年轻的穿越后辈还不太熟练于隐藏她自己的情绪,她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吓到了对方,这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从今天前你便担个女官的名,倒不用做什么事,偶尔来陪我聊聊天便好。”太后道,“洌儿虽与我同住一宫,却从来不会主动来我住的东暖阁,你安心。” 叶清溪想大概是翠微把她听到太后和皇帝同住一宫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告诉了太后,太后才会如此解释安慰她,她只觉心中熨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断压回了心底。 她的专业课才学了那么点,还没毕业,又怎么能随便给出什么诊断呢?那简直是在害人。 太后今日实在疲累,跟叶清溪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不一会儿翠微进来,关切地说:“娘娘,方才皇上可伤到了您?” 太后摸了摸手肘,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是轻轻磕了下,无妨。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在皇上身边守着,他醒了便来禀告一声。” 翠微应下,太后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起她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明朝时曾经出过几个宫女联手想把皇帝杀了的事,她这儿子如此喜怒无常,她真是怕有人受不住了也动手伤他。 “娘娘,依奴婢来看,叶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提出帮助皇上的。”翠微道。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叹道:“但愿如此。” 在皇宫的第一晚,叶清溪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双了无生趣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夜里也不知惊醒了多少次。 天亮时叶清溪虽疲惫,却犹如大赦似的起了床。她担了个侍寝女官的名头,但太后起居并不需要她动手,翠微大概是跟其他宫女说过什么,也没人来给她这个新人穿小鞋或者怎样,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便有小宫女过来说太后寻她过去。 到了地方叶清溪才知道,原来太后是找她过来吃早饭。早膳一共十八道,太后身边有翠微伺候着,叶清溪虽然也坐下了一起吃,但毕竟不敢太放得开。早饭吃到尾声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过来禀告,说皇上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太后闻言忙放下筷子,匆匆赶过去。 一行人走得十分快,叶清溪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正殿寝宫之中,大床上一片混乱,皇帝并不在床上。众人微怔,直到床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众人才发觉皇帝正蜷缩在床尾,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成一团。 “你们都出去。”太后扬声道,她顿了顿,又道,“清溪留下。” 其余人鱼贯而出,有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叶清溪身上,又飞快地挪开。寝宫里很快走得只剩下三人,太后走上前去在皇帝跟前蹲下,柔声道:“洌儿不哭,母后在这里。洌儿不哭……” 皇帝充耳不闻,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低低地啜泣,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后在一旁柔声说了好一会儿,却没能得到一点回应,她只得站起身退回到叶清溪身边。她轻轻抹了抹眼睛,哑声道:“这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他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后,也不全是您的错……有些人天生带某些基因,有时候有没有病只看它会不会表达。”叶清溪忍不住宽慰道。 “那洌儿这病呢?你可看出什么了?”太后眉心一动,轻声问道。 “……像是……双相障碍,也可以叫做郁躁症。”叶清溪终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大概率不对,还有其他精神障碍跟郁躁症的表现有些像。” “郁躁症么……”太后喃喃道,她对心理治疗这块一窍不通,只是听过某些专业的词汇,二十多年过去,在原先世界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她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虽然叶清溪说她说的不一定对,可太后却并不太在意,她只知道洌儿精神状态不对,却不知是什么问题,一颗心一直悬着,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病情名称,即便最后证明不对,如今也是给了她一定的安慰。 “这病该怎么治?”太后又顺着叶清溪的话问了下去。 叶清溪没有立即说话,此刻她望着蜷缩成一团的皇帝,脑子里想起了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单独使用心理疗法对双相障碍无效。 但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把那句话说出来?更何况,所谓郁躁症的判断,也不一定对。很多精神障碍都要经过生理上的检测和长期的观察才能确诊,她才见了皇帝几面而已,其实本不该如此轻率。但她对太后的痛苦感同身受,一时间没能忍住。 “我……我不知道……”叶清溪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太后看出叶清溪有所隐瞒,她闭了闭眼,忽然跌坐在地,悲伤地哽咽起来:“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我的儿子得到这样的报应?洌儿,母后对不起你。” 叶清溪吓了一跳,忙蹲下扶着太后道:“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了珍姐。” 太后兀自哭泣,喃喃地说了好些错不错的话,才终于像是回过神来,蓦地抓紧了叶清溪的手臂,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清溪,你帮帮珍姐好不好?看到洌儿如此,我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我不求你治好他,但求你试一试可好?” 叶清溪一怔,刚想拒绝,太后却忽然跪坐起来,一脸决绝:“我给你磕头,只求你帮帮我!” “珍姐,珍姐,你别这样。”叶清溪想要拦住太后,奈何太后此刻的力气大得很,眼看着太后真要磕头,叶清溪脱口道,“珍姐我试试!” 太后身子一顿,定定望着叶清溪,旋即露出感激的笑容:“清溪,珍姐永远记得你的恩情。” 面对太后那如花笑颜,叶清溪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完蛋了。 关于穿越之事,叶清溪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万一被人当成得了癔症灌符水也就罢了,一个不好当巫女什么的绑起来烧死就真的有冤无处申了。 “找我的是位慈和的夫人,只是我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叶清溪道,“那位夫人也没说找我什么事,跟我聊了会儿便放我回来了。”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 周大娘和周初九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周大娘狐疑道:“清溪,该不会……是你的亲人寻来了吧?许是有什么苦衷,那夫人不方便认你回去,只得召你去见见。” 叶清溪有些佩服周大娘的猜测能力,从某方面来说,太后与她确实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毕竟同是可怜的异世穿越人啊。 “周大娘,您看我像是达官贵人的亲人么?”叶清溪戳了戳自己的面颊卖萌。 周大娘顺着叶清溪的话上下打量她。叶清溪刚被她捡到时面黄肌瘦的,可养了三个月之后,面色红润有光泽,模样渐渐显出原来的精致来,她时常想,这样好看的闺女,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至此的?可偏偏这闺女人善嘴甜,还爱抢着帮她做事,哪像大户人家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啊。 “怎么不像啊?清溪啊,你就该是那些养尊处优的千金。”周大娘爱怜地笑望着清溪道。 “是啊,是啊。”一向不善言辞的周初九只在旁不停附和。 叶清溪捂着脸一副害羞的模样,心里直乐,谁不喜欢被人夸呀? 周大娘和周初九又猜测了一番,见叶清溪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便也没再把这事放心上。 太后的召见对叶清溪来说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她已经习惯了三个月的古代生活。太后于她来说就像是核武器,只拥有战略意义,她总不能拿邻里间鸡毛蒜皮的小事去麻烦太后。因此即便多了个太后当靠山,她也没有太多实感。 这日,叶清溪得了闲一个人跑去附近的街上走走看看,最后买了一根包银木制发簪,准备送给周大娘。她刚回到包子铺附近,便见一群人围着似乎在看什么热闹,里头不时有喧哗声传出。 叶清溪忙挤开人群往里去,刚挤到里层便见一群官差正翻动着包子铺里的笼屉,白嫩新鲜的包子滚落一地,沾染了不少灰尘,有人露出可惜的模样,更多的人却是在指指点点看热闹。 周大娘和周初九竟被官差绑了起来! 叶清溪有一瞬间想要冲上去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凭什么这么绑人,可随即想到她什么都不知道,万一露面就一起被抓了呢? 叶清溪身子一侧,躲在了一个路人的身后,低着头小声好奇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了呀?” 被她当做挡箭牌的路人看也没看她一眼,兀自啧啧称奇道:“听说这家的包子吃死人了!这是黑心烂肺啊!好在我从没来这儿买过包子,不然这会儿还不知有没有一口气在呢!” 叶清溪闻言一惊,视线遮遮掩掩地望向包围圈里头,只见周大娘和周初九一脸惶恐,呆呆地看着官差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叶清溪这段时日一直在包子铺帮忙,她很清楚周大娘母子二人所用的食材或许不是那些高档货,但都是新鲜的,即便真出问题,顶多就是拉个肚子的程度,怎么就吃死人了?有时有卖不完的包子,她和周家母子二人都吃过,根本没出任何问题啊。 叶清溪眼见着那些官差凶神恶煞的模样,哪里敢现身,只心急如焚地看着二人被官差押走,直到人群都散去,她才慌忙翻出几日前太后亲手给她的令牌,匆忙向皇宫跑去。 皇宫就矗立在京城正中,是全城地势最高之处,也是最恢宏巍峨之处,普通的小老百姓根本连靠近都不敢,只怕冲撞了什么贵人。但此刻叶清溪已经顾不得太多了,周大娘和周初九对她有救命之恩,她总不能见死不救。即便这时代正值盛世,她也对衙门的办事效率和水平不敢放太多的心。曾经她读到过一个史实,官府事多来不及断案时,会把所有案子的当事人都关在牢里,等有空了再说,要是倒霉一点,说不定有人会因为盗窃之类的小罪甚至只是当个证人而被关上好几年。 好在她还有太后这个靠山,就算不能直接把人给放了,总能让官府尽快查清事实吧。 叶清溪上回出入宫廷时坐的是马车,但这回,她必须去直面那些威武吓人的宫廷侍卫。她才刚往宫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就有侍卫看了过来,吓得她蓦地停下脚步。握紧了手里的令牌,叶清溪鼓起勇气再往前走去,没走两步,就有两个侍卫走上前来大喝一声:“站住!” 叶清溪手中的令牌差点脱手而出。 她怕那二人不分青红皂白便赶她或干脆砍她,忙举起手中的令牌给二人看,飞快说道:“这是太后给我的,说我可以随时出入皇宫……我想求见太后!” 其中一个侍卫过来接过令牌,仔细查对之后又打量了叶清溪一眼,随后叫了一人道:“你领她进去。”之后又把令牌还给了叶清溪。 叶清溪长舒了口气,忙紧跟在那人身后,向里走去。 上次坐马车还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可这回,叶清溪走得两只腿都快断了才走到前后朝交界的太和门,被交给一个不过少年模样的内侍后,她又只得继续往里走。 到了前几日来过的宫殿门口,小内侍跟门口守着的人通报了一声叶清溪的来意,便把她丢下匆匆离去了。而门口的人进去通报之后,出来的却是翠微。 只见翠微一脸歉然望着叶清溪道:“叶姑娘,你来得不巧,这几日太后娘娘身子不大爽利,这会儿正歇着呢,不如你下回再来吧。” 叶清溪本就不怎么喜欢翠微,如今听对方带来这样一个坏消息,心中便是一沉,甚至怀疑对方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不让她见到太后。她一个平民,傻了才会心血来潮入宫一回,对方这轻描淡写的,仿佛她不过是来窜门似的。 “翠微姑姑,我有要事求见太后娘娘……”叶清溪略带了些恳求的语气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翠微神色不变,她在宫里遇到的人命大事多了,自然不会再动容,语气照旧温和,但态度依然坚定:“太后这几日思虑甚多,好不容易才睡下的,再天大的事,也得等太后醒了再说。”似乎是终于意识到叶清溪的焦急,她又补充了一句,“若叶姑娘实在着急,便先进去等会儿吧。” 叶清溪不愿无功而返,只得跟着翠微往里走去。 上回来的时候,叶清溪不知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神不宁之下并没有太注意周遭的环境,此刻她人走在一侧的长廊中,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一旁的空地上,那里大喇喇地放着个大水缸,着实眼熟,仿佛是那一日她见过的那个水缸。 叶清溪心头一跳,脑海里瞬间闪过那个少年皇帝冰刀似的阴鸷目光。她刚想看向前方询问翠微,视线一转回来却见个深色的东西猛然往自己这边撞过来,她蓦地一惊,却来不及避开,旋即鼻梁一痛,整个人便往后一坐,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然而更令叶清溪惊恐的是,她这一摔的同时,却听到好几道惊呼声:“皇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保命小贴士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 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 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表妹,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 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 插销崩断,门大敞开,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 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 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 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 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 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为什么?”太后吃惊道。 是啊,为什么呢?平日里太后的关注大半都在皇帝身上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见叶清溪也是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太后垂眸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叶清溪一眼道:“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吧,清溪,你快歇着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 叶清溪毕竟不够了解皇帝,关好门拿凳子抵住,躺回床上想了会儿没想通,只得先睡了。 太后回东暖阁后好一会儿都有些坐卧不宁的,她把翠微叫进来,面色沉沉地说:“翠微,你说,洌儿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清溪?” 翠微一怔:“娘娘,这又从何说起?” “之前我拖延着不让他娶妻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我怕他这样的状况更容易耽于女色便连宫女都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说个不字。”太后皱着眉道,“他曾经问过我,他若沉溺女色该当如何?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勾引帝王沉溺女色堕落之人,该死。” 翠微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有些不信皇帝会跟他自己的母后玩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太后出神了好一会儿,怔怔道:“大约是因为他恨我吧。” “娘娘,母子连心,皇上怎么会恨您呢,您别太多想了。”翠微忙说道。 太后苦笑一声:“但愿吧明日起你先看着,洌儿他看他如何。” 原、原来小皇帝是说那四个人他们正是之前湖心亭伺候的几人。他这次居然不是搞她么?可他们几人又不是她有太后罩着,他要是想要处置他们根本无需找任何借口,那么说来他所说的被人推下水是真的?还是说,他不想让太后知道他自杀,所以故意把锅甩到即便争辩也没什么用的宫人身上? 叶清溪一时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可能,忍不住为自己之前心里默默地冤枉了萧洌会甩锅给她而微微愧疚。 那四人被侍卫摁住时惊慌失措地喊着饶命,太后充耳不闻,扶起了萧洌让人带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又过来问叶清溪:“清溪,你怎么也全身湿透了?” 叶清溪道:“是这样”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太后忙道:“算了一会儿说,你先去换衣服。”她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叶清溪压着洌儿似乎很恼火的在说些什么,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得稍后再问。 之后,叶清溪被带回乾清宫先简单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头发擦得半干,这才去了东暖阁。 太后和萧洌在主位,那四个宫人跪了一地,叶清溪进去时太后示意她坐到右手边,她便无声地照办了。 皇帝差点被人谋害是件大事,太后此刻亦是强压愤怒,冷冷地望着下方的几人:“说吧,你们谁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娘娘饶命!” 几人纷纷叫起了屈。 太后之前只从萧洌口中得知是叶清溪把他救上来,此刻对叶清溪又多了分感激,想了想问她道:“清溪,当时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叶清溪看了眼萧洌,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死里逃生后的模样,她再看向太后,后者正凝眉看着她等着答案。 所以说,萧洌究竟跟太后说了多少当时的事? 叶清溪觉得“你儿子推我下水”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当时的情况稍有些复杂,是她一开始不小心才会差点掉水里,即便没有萧洌的一抓一放,他若袖手旁观,她落水的最终结局是不变的。这当然不是说她就不气他明明抓住她了却放手一事,可转念想想,跟个精神病人她计较得过来么? 叶清溪道:“当时我与皇上一起在湖心亭前站着,我失足落水了,刚开始我忘记自己会游泳一事,就沉了下去,等我想起浮上水面,就发现皇上也刚落了水。”她把自己当时想着要不要救他的那段心理活动给略去,“有两个内侍跳下水去救皇上,但看着不太行的样子,我便游过去把皇上救上岸了。” “当时站在我右手边的人是谁?”萧洌忽然出声。 叶清溪有些惊讶,萧洌不是甩锅,还真有这么个人么? 她回忆了一番,她记得当时萧洌站在那块空地中轴偏右的位置,她浮出水看他时他已经落了水,而原本他站的地方偏右的位置她记得没人。 所以萧洌这还是在甩锅吗! “我在水中没看到那位置有人。”叶清溪实话实说,萧洌若想甩锅她拦不住,可不能通过她的证言! 不过她还记得那两个跳下水想救萧洌自己却差点淹死的内侍,一个已经游到萧洌身边了差点被他摁水里淹死,另一个估计不会游泳,刚下水就使劲扑腾,当时她把萧洌救走时还看过一眼,不会游泳的那个已被还在陆地上的宫女拉回了岸上,而没了萧洌摁着,那会游泳的也自己游上了岸。如果光从她当时看到的那两个内侍的位置来看,那不会游泳的很符合萧洌的描述,但她要是说了,会不会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 在不知道萧洌是真的被人推下水还是只是甩锅的情况下,叶清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听了叶清溪的话微微皱眉,冷冷看向跪地的四人道:“谁干的,早些说出来,将幕后主使也一并坦白,哀家许还能放你家人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四人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叶清溪闻言心中一凛,这可不是那个无罪推定的年代,即便太后原来是现代人,可涉及到她儿子的,她怕也冷静不了。她不肯说出她看到的,到头来或许是害了四个人。 她一抬头见四人纷纷磕头求饶,犹豫了片刻终于出声道:“太后娘娘,我记得当时有个不会游泳的内侍,在水里的位置与皇上所说的有些相近。” 太后眉目一凝,厉声道:“清溪姑娘说的是哪个?” 那两个宫女是将不会游泳的内侍拉上来的,原本怕得要死,如今见有转机,忙指着其中岁数更小点的内侍:“是何江!” 被指认的何江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恐惧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指使你的?”太后手上青筋直冒,恨声怒斥道。 何江抖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指使奴婢,奴婢是一时冲动,求娘娘开、开恩!” 他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声音里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谋害皇帝的罪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转机的,他已是个必死之人。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连皇上你都敢害!”太后怒不可遏,她不知道周围伺候的人里还有多少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光想一想她就觉恼怒,一旦有人开了这头,谁知道今后会不会有人效仿? 她已打定主意要重罚,又想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做得出来的,便稍敛了怒气道:“把你身后之人交代出来,哀家便饶你亲族不死。” “娘、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受谁指使!”何江牙齿打着颤,心中早已后悔不迭,只想保住自己亲族的性命,竭尽全力把话说明白,“当时、当时奴婢是鬼迷了心窍,见叶姑娘落水后其余人都看她去了,奴婢、奴婢当时离皇上最近,便、便推了他奴婢当时便后悔了,赶紧下水去救皇上求求娘娘,奴婢死不足惜,求娘娘不要迁罪他人!奴婢罪该万死!” 他当时确实是鬼迷了心窍,也不知自己怎么如此胆大竟然敢对皇上动手,可那时候,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息的脸明明她没有犯任何错,却被皇上活活溺死,凭什么,凭什么!那时候的恨意突然便涌入他的脑中,让他鬼使神差般趁乱动了手,可等皇上落了水,他也清醒过来,怕得不行。但此刻,他绝不会说出他的恨,绝不能让娘娘迁怒于她的家人 太后久久没有出声,片刻后她道:“将何江关起来。其余三人也先拉下去关着。” 传令后有人进来将人都拖了出去,除了何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其余三人不停地哀声求饶,只是没人理会他们。 叶清溪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萧洌原来并没有甩锅,确实是有人把他推下水。可为什么那时候他又嫌弃她救他呢?想来,应当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推他下水,他本就情绪抑郁,因此顺势想着死了算了,没什么求生欲望,这才在被救上来之后怪她多管闲事。 虽说他的做法依然挺消极的,可至少不是主动去寻死,总让人觉得些许宽慰。 “洌儿,清溪,你们先去歇息吧。”太后缓声道。 萧洌终于正眼看向叶清溪,展颜一笑:“母后,今日多亏表妹救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表妹也因此名节有失,我不能不报恩吧。” 叶清溪一愣,她当时光顾着救人了,根本没想到古代还有名节有失这一层,当然即便想到,她也不可能因为这顾虑而不救人。 萧洌撑着下巴,笑靥如花:“这下表妹不嫁朕也不行了呢。”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太后眼睛一亮,她前世记忆都有些模糊了,但听叶清溪这么一说,那些尘封的记忆便涌了上来,她知道叶清溪说得是对的,而她也打算将这一方法在全大梁实施。她如今不是当年那个初入宫连保命都艰难的穿越女了,她是太后,想要改变政治制度不容易,但要推行一项医疗政策,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只不过,如今萧洌还在床上躺着,太后的心思大半都在他身上,要弄什么疫苗也得在他清醒过来之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计划伊始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住口!你不必再说,哀家心意已定。今后你不得伤叶姑娘一根汗毛, 听到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 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 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 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 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 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 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 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才缓缓睁开双眼, 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 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 后者垂眸不语, 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仿佛没有听到翠微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出声:“你先下去吧。” 翠微便知道自己逾距了,安静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门外。 等翠微离开许久之后,太后才猝然叹了口气。 在得知叶清溪也是个穿越者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她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叶清溪毫无所觉地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越而来整整二十年,这吃人的深宫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一日放松过,她打败了所有先帝的女人,甚至打败了先帝,终成这个帝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即便是帮着她谋害先帝的儿子和女人,与她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之人的翠微,她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可当她得知这世界同样有个穿越者后,她便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寂寞了。然而她除了是一个穿越者,也是个在深宫中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最终胜出的女人,她不可能让任何人与事威胁到自己。所以,在决定让叶清溪入宫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事后要杀了叶清溪灭口。 谁能想到世事弄人,偏在叶清溪昏迷前一刻,她得知了对方的所学。迷药已下无法后悔,而从交谈之中她看出叶清溪是个聪明的女孩,醒后不可能不心存疑惑。但她还要指望叶清溪,便不能让叶清溪对她心有芥蒂,只得让翠微在不知二人真正交谈了些什么的情况下装作知晓一切,与自己合演了那一出戏,将事情都揽了过去,而她则依然是那个爱护穿越老乡的可亲前辈。 当然,她对叶清溪所说也不全是做戏,是她从前亏欠了她的洌儿,她见过他满身戾气杀人如麻的模样,也见过他泪流满面痛苦不堪的绝望,她无数次想要做些什么,可却毫无效果。既然上天把叶清溪送到她跟前,她便不能放过这样一个拯救洌儿的机会。她是一个母亲,也是这个帝国的太后,她不会眼睁睁看着洌儿疯狂致死,更不会让这帝国落入他人之手! 太后坐起身,面上微带笑容,神情笃定。叶清溪如今不肯帮她无妨,不久之后,那个善良聪明的小女孩,总归会心甘情愿地来帮她。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表妹,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插销崩断,门大敞开,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c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一曲凉凉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一惊, 忙点头跟着翠微走。老实说, 她现在还有点懵,不知自己怎么就赚了一条命回来。不过,从这皇帝如此容易被激怒,如此容易被转移注意力,而他的思维方式又如此与众不同来看,他的病怕是真的不轻。 或许正因为皇帝的病不轻, 他身边伺候的才会如此战战兢兢, 不太愿意当出头椽子, 皇帝不提, 也就没人愿意多生事端。不管是什么原因, 她这条命确实是捡回来的。 走了没一会儿又到了上次的暖阁, 翠微请叶清溪在外头稍候, 自己入内去看看太后有没有醒来。 翠微快步入内, 此刻所谓在歇息的太后却正端坐梨花木圆桌前, 静静地品茗。 翠微简单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太后眉目微动,忽而笑了一声:“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对她来说, 要让叶清溪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便可以让叶清溪自动找上门来。随后再让叶清溪跟洌儿遇上, 以洌儿的性子, 足以恐吓到叶清溪, 到时候她就顺势将那小丫头留下,又送她一个顺水人情将周家母子放出来,那小丫头必定对自己感恩戴德,到时候她再每日里为洌儿多苦恼苦恼给那丫头看看,要不了多久便能让那丫头主动提出替洌儿治疗来报答她的恩情。她是从现代过来的,很清楚心理咨询又不是什么纯体力劳动,拿皮鞭抽打就行,那必须仰仗心理咨询师的主观能动性,只有对方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治疗,她的洌儿才能有所好转,因此她必须费点心思。只是叶清溪一见面就成功安抚下洌儿的暴躁情绪,便是种意外之喜了。 翠微也知道太后是想让叶清溪治皇上的病症,但她却不知太后为何独独看上了叶清溪而不是去寻那些知名的大夫。其实,皇上的“病症”或许只在太后看来才是病症,旁人包括她在内,都觉得那些不过是皇上的喜怒无常罢了。但既然太后坚持,她自然会尽全力帮太后。而且,今日这位叶姑娘竟然能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几句话说得皇上息怒离开,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那这会儿奴婢便让叶姑娘进来么?”翠微问道。 “让她进来吧。”太后起身回了床上。 叶清溪被翠微领着到了太后床前,帷幕后传出阵阵轻咳。翠微上前将帷幕撑起,太后略显苍白疲倦的面容便显露在叶清溪面前,随后翠微便出去了。 “清溪,先前你冲撞了洌儿的事,翠微已同我说了。”太后面有愁容,看着叶清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清溪心中疑惑,正想发问,却听太后转了话题道:“我听翠微说,你来宫里寻我,是有要事?” 叶清溪便将疑惑暂时压了下去,点头急切地说:“是,珍姐。先前好心救我并为我提供吃住的周大娘和她儿子被官府的人抓了,说铺子里的包子吃死了人,我不相信,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陷害他们。我来求珍姐出手相助!” “唔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太后轻描淡写地说,“我让人去寻京兆尹,他总会给我这个面子。” 叶清溪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便能解决,连忙道谢:“多谢珍姐!” “这些都是小问题”太后一脸为难地瞥了眼叶清溪,眉头微微蹙起,叹道,“怕是你自己危险了。” 叶清溪惊讶地看向太后。 太后道:“方才你虽躲了过去,但洌儿他比较记仇,这会儿不惦记,晚点说不定又记起了这事,只怕会找你的麻烦。翠微!” 太后扬声喊了一句,又低声道:“穿越之事只有你我知晓,万不可在翠微面前提起。” 叶清溪忙应了一声,心里却想起了当初在这儿醒来时偷听到的太后和翠微的对话,听二人说话的意思,翠微似乎知道太后的来历,不过既然太后如此提醒了,她又不能让太后知道她听到了二人之前的对话,今后有他人在场时,必须谨慎些别说错话。 翠微很快便进来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翠微,差不多半月前,皇上可是仗杀了人?”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翠微,后者立即道:“回娘娘,是有那么回事。那人惹得皇上不高兴,当时皇上也没计较,但三日后就突然想起了那事,把人给杖毙了。” 叶清溪听得面色一白,她想起刚才跟皇帝的对答,垂死挣扎似的说:“可是之前皇上并不确定是我撞的他”而且当时她走得慢,明明是那皇帝横冲直撞的错,可这种话在统治阶级面前毫无意义,特别对方还是个思维与正常人不同的皇帝。 “那有关系么?”太后轻笑一声,“只要他记起了你,并因你而心生不悦,他便有足够的理由杀你。” 叶清溪哑口无言。 太后望着面露惶恐的叶清溪,轻轻拍了拍床榻:“清溪,过来这边坐。” 叶清溪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太后握住了叶清溪的手,正色安慰道:“莫怕,我总不会袖手旁观。这样吧,你别出宫了,先在我身边待着。洌儿他虽却也总要给我这个母亲几分面子。” 叶清溪一怔,她从未想过自己留在皇宫里这一可能,下意识地为自己争取:“如果我出了宫,再不出现在皇上面前,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他不会想起我的吧。” 太后忧心忡忡地望着叶清溪:“你真要赌这种可能性?你若在宫外,我不一定能照看到你,真要出事了,怕是来不及施以援手。” 叶清溪胆子实在不大,被太后说得心惊胆战。她先前还以为自己真逃出生天了,可如今听来,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她跟皇帝就见过两面,哪有太后他们对他了解得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精神障碍她也完全不清楚,正如太后所说,万一他真想起了她要来干掉她,根本就不会给她向太后求救的机会! 见叶清溪依然面露犹豫之色,太后便叹了口气道:“你不愿留在宫里我也理解,这儿于你来说确实与牢笼无异。我也不愿勉强你,今后只能尽全力护你了。”她拍了拍叶清溪的手,“我也累了,让翠微送你出宫吧,我再让她给京兆尹带话,不出意外,今日周家母子便能与你团聚了。” 太后面上疲惫,心乱如麻的叶清溪只得跟她道别,跟着后来在边上旁听的翠微一道往外走。离开时,她心里生出了那么一丝不舍之情。她以为太后还会再劝劝她的,没想到她没及时答应下来太后就不劝了!想想似乎也没毛病,即便她跟太后是老乡,可命是她自己的,太后又没有义务保护她,难不成还把她别在裤腰上吗?人家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她不肯接受,人家还能如何? 翠微领着叶清溪出宫时并未跟她搭话,而叶清溪也想着那皇帝会不会突然想起她而千方百计找到她干掉她。今日来看,皇帝的精神不大正常,或许他也会有不同于常人的执着,她觉得皇帝不会来找她算账不代表皇帝真不会来找她啊! 因为太后答应救周家母子且并没太当回事,叶清溪也就放了心不再为他们担忧,一路上只忐忑地考虑自己的小命,真真是选择恐惧症都犯了! 翠微拿了太后的信物去寻京兆尹,叶清溪就坐在马车里继续纠结,片刻后翠微回来,对她微微一笑:“等你到家,周家母子便也差不多能到了吧。” “多谢翠微姑姑!”叶清溪连忙道谢。 翠微端庄地笑了笑,又指挥车夫送叶清溪回包子铺。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叶清溪却望着翠微没有立即下车。 翠微笑道:“叶姑娘请放心,太后与摄政王共理朝政多年,这点威信总有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叶清溪犹豫片刻道,“翠微姑姑,皇上他真会想起我么?今日他连我名字都没问过。” “这”翠微迟疑片刻道,“叶姑娘不必太担心。” 叶清溪见翠微的表现一时间心里闪过不少弯弯绕绕,看翠微的模样,她似乎也对皇帝是不是会找她算账没信心啊。而且,当初翠微不是瞒着太后想害她么?这会儿说不定还蛮希望皇上记起她杀了她呢 “叶姑娘,我也该尽早回宫,便不同你一道等周家母子二人回来了。”翠微笑道。 这就是在赶叶清溪下马车了。 叶清溪实在没什么理由继续赖着不走,只能磨磨蹭蹭下了马车。翠微在马车上冲她微微一笑,便放下车帘扬声道:“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下,便见车帘被猛然掀开,叶清溪那坚定中带着赧然的脸又一次出现在翠微面前。 叶清溪小心翼翼又讨好地问道:“翠微姑姑,我现在改变主意答应太后娘娘入宫待在她身边还来得及么?” “这个”翠微面露犹豫之色。 翠微越是迟疑叶清溪想进宫的心就越坚定,她立即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正色道:“那就麻烦翠微姑姑再带我入宫了。” “那好吧。”翠微仿佛勉强似的点了头,低头遮掩住嘴角或许会忍不住溢出的微笑。娘娘毕竟是娘娘。 不过如今皇上这喜怒无常的模样,太后怎么也不可能放心让皇上亲政,因此连皇上的婚事也故意拖延。太后坐镇乾清宫的另一个目的,便是控制住宫里的内侍和宫女,防止他们乱嚼舌根,免得皇上的“暴君”之名传了出去,引发不可想象的动乱。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叶清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记,莫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先前她按照一般的想法认为太后与皇帝是分开两个行宫居住的,那么她跟在太后身边,只要躲得好,见不着皇帝的面就不会激起他的记忆,万一他真想起了她也能有太后罩着。可如今呢?她除非足不出户,否则在宫内溜达时都可能遇到皇帝前途堪忧啊! 她想起之前两次入宫都碰上了皇帝,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又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这才没往那方面想,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难道她还要再提出宫回去的事?这个选择她之前就想过了,对她来说也很有风险,她不敢选啊。 叶清溪又是纠结了一路,等回过神来,她已随翠微回到了乾清宫。 只是宫内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叶清溪下意识想起数日前她来时见到的那一幕,心头顿时一紧。 翠微眉头一皱,拦住个宫女斥责道:“怎么回事?如此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那宫女一脸慌张,见是翠微忙说道:“皇上又闹起来了,太后娘娘在拦他呢!” 翠微一怔,也顾不得叶清溪,忙快步往正殿跑去。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想着跟着翠微还安全些,便连忙跟过去。 正殿之中一片混乱,叶清溪一眼便看到先前那个暴戾的皇帝正跟太后纠缠在一起,边上围了好些内侍,却没一人敢上前。翠微面色一白,慌忙冲上前去,而恰在此时,皇帝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太后,高高扬起手中的烛台。 “娘娘!” 就在此时,叶清溪看到了皇帝的脸,他清隽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曾经阴森的双眸此刻幽然如黑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烛台没有落在太后身上,却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翠微慌忙去扶踉跄倒地的太后,而太后却惊呼一声“洌儿”,冲上去一把抓住皇帝手中的烛台,往旁边一丢,又连声吩咐道:“快c快去宣太医!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两人冷静得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一人便是作为当事人的皇帝,他坐在地上,对于太后扶抱着自己的姿态一无所觉的模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红,神游天外。而另一人则是叶清溪,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跟皇帝视线对上了,可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看到她,更没有注意到她。 皇帝不争不闹,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寝宫中,叶清溪没有跟过去,直到翠微想起她来,她才轻声道:“太后好辛苦。” 翠微面色疲惫,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先安顿下来。” 叶清溪换上宫女的服饰,被安排在了宫女居住的偏房,不过是单独一间,算是优待了。宫里的条件再差也比外头的好,对此叶清溪也没什么想法。等她安顿好了,太后便让人来叫她过去,神色间倒没了刚才的痛苦,只留了一丝疲惫。 “先前让你看笑话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洌儿有时会像这样发作,伤人也就罢了,偏要伤己,不拦着不行。” “珍姐你辛苦了。”此刻翠微不在,叶清溪轻声安慰道。 太后摇摇头:“要是他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无所谓。偏偏一年年过去,他的情况却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我活着还能看顾一二,一想到哪天我死了,旁人只会畏他如虎,甚至可能想着弑君,我便难受得心窝疼” 如今洌儿已经十七,岁数渐大,摄政王时不时与她提及让洌儿亲政之事,却被她以洌儿年岁尚小给拒绝了。为此她听闻朝堂中有人暗地里谈论她是想窃取萧氏江山,当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架空穿,这个世界并没有出过什么女皇帝,可她也没什么野心去争这个第一。但洌儿的病,她却又不能同旁人讨论,若不是叶清溪的出现,她真当是束手无策。 叶清溪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太后,看到这个皇帝的症状,她隐约有些想法,但她若真猜对了,太后只怕会更难受吧。有不少心理疾病不配合药物治疗是治不好的,可这时代哪来的精神治疗药物?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这个年轻的穿越后辈还不太熟练于隐藏她自己的情绪,她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吓到了对方,这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从今天前你便担个女官的名,倒不用做什么事,偶尔来陪我聊聊天便好。”太后道,“洌儿虽与我同住一宫,却从来不会主动来我住的东暖阁,你安心。” 叶清溪想大概是翠微把她听到太后和皇帝同住一宫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告诉了太后,太后才会如此解释安慰她,她只觉心中熨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断压回了心底。 她的专业课才学了那么点,还没毕业,又怎么能随便给出什么诊断呢?那简直是在害人。 太后今日实在疲累,跟叶清溪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不一会儿翠微进来,关切地说:“娘娘,方才皇上可伤到了您?” 太后摸了摸手肘,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是轻轻磕了下,无妨。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在皇上身边守着,他醒了便来禀告一声。” 翠微应下,太后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起她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明朝时曾经出过几个宫女联手想把皇帝杀了的事,她这儿子如此喜怒无常,她真是怕有人受不住了也动手伤他。 “娘娘,依奴婢来看,叶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提出帮助皇上的。”翠微道。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叹道:“但愿如此。” 在皇宫的第一晚,叶清溪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双了无生趣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夜里也不知惊醒了多少次。 天亮时叶清溪虽疲惫,却犹如大赦似的起了床。她担了个侍寝女官的名头,但太后起居并不需要她动手,翠微大概是跟其他宫女说过什么,也没人来给她这个新人穿小鞋或者怎样,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便有小宫女过来说太后寻她过去。 到了地方叶清溪才知道,原来太后是找她过来吃早饭。早膳一共十八道,太后身边有翠微伺候着,叶清溪虽然也坐下了一起吃,但毕竟不敢太放得开。早饭吃到尾声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过来禀告,说皇上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太后闻言忙放下筷子,匆匆赶过去。 一行人走得十分快,叶清溪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正殿寝宫之中,大床上一片混乱,皇帝并不在床上。众人微怔,直到床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众人才发觉皇帝正蜷缩在床尾,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成一团。 “你们都出去。”太后扬声道,她顿了顿,又道,“清溪留下。” 其余人鱼贯而出,有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叶清溪身上,又飞快地挪开。寝宫里很快走得只剩下三人,太后走上前去在皇帝跟前蹲下,柔声道:“洌儿不哭,母后在这里。洌儿不哭” 皇帝充耳不闻,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低低地啜泣,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后在一旁柔声说了好一会儿,却没能得到一点回应,她只得站起身退回到叶清溪身边。她轻轻抹了抹眼睛,哑声道:“这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他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后,也不全是您的错有些人天生带某些基因,有时候有没有病只看它会不会表达。”叶清溪忍不住宽慰道。 “那洌儿这病呢?你可看出什么了?”太后眉心一动,轻声问道。 “像是双相障碍,也可以叫做郁躁症。”叶清溪终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大概率不对,还有其他精神障碍跟郁躁症的表现有些像。” “郁躁症么”太后喃喃道,她对心理治疗这块一窍不通,只是听过某些专业的词汇,二十多年过去,在原先世界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她只有一个简单的印象。虽然叶清溪说她说的不一定对,可太后却并不太在意,她只知道洌儿精神状态不对,却不知是什么问题,一颗心一直悬着,如今终于有了一个病情名称,即便最后证明不对,如今也是给了她一定的安慰。 “这病该怎么治?”太后又顺着叶清溪的话问了下去。 叶清溪没有立即说话,此刻她望着蜷缩成一团的皇帝,脑子里想起了教科书上的一句话:单独使用心理疗法对双相障碍无效。 但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把那句话说出来?更何况,所谓郁躁症的判断,也不一定对。很多精神障碍都要经过生理上的检测和长期的观察才能确诊,她才见了皇帝几面而已,其实本不该如此轻率。但她对太后的痛苦感同身受,一时间没能忍住。 “我我不知道”叶清溪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有没有暴露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入宫也有一旬了, 但她胆小, 平日里没事绝不会四处乱跑, 因此绝大多数时间就待在乾清宫, 多窝在她的小屋子里,来御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过每次来,都觉心旷神怡,憋闷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有湖心亭, 在一行人来之前, 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 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与萧洌拉着家常, 主要是太后说, 萧洌听着, 偶尔应上那么一两个字,兴趣缺缺。太后却不在意, 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 即便是唱独角戏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叶清溪就难熬了, 她一向不是太过大大咧咧的那种人,有了昨天那一遭,此刻面对萧洌难免尴尬,只要太后不跟她说话,她就装小聋瞎,待在一旁安静如鸡。只是太后说几句话就觉得冷落了她似的,总要将她扯到话题中心,她不得不回答些什么。唯一庆幸的是那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果然不再理会她,在太后故意跟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几人闲聊了会儿,太后忽然说自己乏了,在萧洌要起身相送时却又按住了他,让他不用管她,同时还把叶清溪给留下了。 叶清溪心里不停叹息,她知道太后因皇帝的病情心里着急,可太后如此明显仿佛“撮合”二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呢?她要是皇帝本人,她也会误会的吧! 她装作张望的模样偷看了萧洌一眼,后者托腮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就在叶清溪也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时,忽然听萧洌开口道:“我真不明白母后究竟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护着你,不肯杀你,又不想把你塞给我却为何偏要把你往我面前放?”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正在想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浅淡一笑:“你肯定知道的吧?清溪表妹。朕还从未见有哪个小辈如此得母后喜爱的,真是不服不行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如此偏袒你?”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叶清溪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表姑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表哥不如亲自去问她” 萧洌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扭头看向前方的湖面,低声好奇道:“也不知溺死难不难受。” 叶清溪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却见面前身影一闪,萧洌已起身往前走去。 他c他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叶清溪匆忙站起身跟上,边走边慌张地说:“表哥,我听说溺死特别难受,而且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死后的模样还难看极了” 她边说边四下看了看,太后走时带走了些人,此刻除了她与萧洌二人在湖心亭中外,还有四名宫女内侍在亭子的角落和通往岸边的路上站着。如果萧洌真想不开的话,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救不上来。 在叶清溪全神贯注的提防下,萧洌已经走到湖心亭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没有围栏的一块,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失足落下去。 当叶清溪快步走近他时,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她心里一慌,忙疾步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在碰到他之前,他忽然侧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叶清溪抓了个空,随即身体失去平衡,蓦地往水里栽去。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拉长,只觉腰上一紧,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萧洌正搂着她的腰,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叶清溪全身的重量都在腰部的手臂上,足尖只是轻点空地边沿,身体后仰几乎是个下腰的姿势,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紧紧抓住萧洌的手臂。 丢人啊!她能说她是想拦着萧洌跳湖结果不小心坑了自己么? “多c多谢表哥请扶我一把。”叶清溪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洌。她如今身体就两个支点,根本用不上力。 萧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忽而眉头一挑,随即居然蓦地松开手。 失去了腰间倚仗的叶清溪顿时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过起伏挣扎了片刻,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几个宫女内侍的杂乱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表情淡然的萧洌显得尤为冷酷。 叶清溪刚落水时被吓了个够呛,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去。 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会游泳的啊! 虽然穿越过来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游泳过了,但这种技能又不是跟着身体跑的,她还记得技巧,就算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游得好,至少不会淹死! 叶清溪屏住呼吸,在水中调整了会儿才渐渐浮上水面,她怕鼻翼两边的水吸进来呛到自己,只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她便听到后方一道很大的噗通声,她忙转过头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出了一段距离,湖心亭中内侍宫女们一阵惊呼,而落水的似乎是皇帝? 叶清溪还记得自己落水前萧洌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也说不清他是打算来个恶作剧还是真想杀她。不过看他现在居然亲自下水来救她,就说明那只是个恶作剧吗? 叶清溪兀自想着,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她怎么觉得那小皇帝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啊? 他是不会游泳吗?!那跳下来干啥?脑子瓦特了吧! 虽然之前萧洌故意松手让自己落了水,可看在他自己不会水还要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去救救他吧! 有两个内侍已跳下了水,不过二人的救人水平不行,一个自己差点淹死,另一个跑萧洌正面去直接被无意识挣扎的萧洌摁到了水里。 叶清溪从萧洌背后靠近,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让他的脸能露出水面,便往湖边游去。这人工湖很小,叶清溪才游了没一会便将萧洌带到了岸边,而远处听到动静的侍卫正好赶过来接应,帮着叶清溪把萧洌拉了上去。 叶清溪跪在一旁喘粗气,而呛了不少水的萧洌也是趴着一阵咳嗽。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转头看他的状况,却见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叶清溪刚想对他笑笑说声谢谢,却见萧洌轻声道:“谁让你救我的?” 叶清溪猛地怔住。 萧洌幽深的眸子浸水后仿佛更为澄澈,让她看清了他眼中毫无遮掩的倦怠。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跳水来救她,他这是投湖自杀! 叶清溪见过萧洌的自残举动,平日里也很害怕他会自杀,可真事到临头了,她却想起了太后每次跟她谈萧洌病情时的痛苦和那一丝希望。太后或许并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和蔼前辈,但她对萧洌的母子之情却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叶清溪忽然推开了她和萧洌之间的一个侍卫,俯下身抓着萧洌的后衣领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 萧洌古井无波似的漆黑双眸里仿佛被投入了颗小石子而荡起了涟漪,他怔怔看着叶清溪,声音几不可闻:“明明是她不” “洌儿!”太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洌的话,她匆匆赶来,衣衫凌乱,见到狼狈趴在地上的萧洌,面色大变,忙冲了过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挪到一旁,此刻她已经看不到萧洌的模样,可刚才他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好像在哭。那似乎是一种即便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的c无声又撕心裂肺的求救。 叶清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邪恶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轻轻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比刚才溺水的窒息感还要难受上几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在太后的询问下,萧洌的声音。 “孩儿是被人推下水的。” “母后,朕并未胡闹,表妹早已跟朕心意相通,如今皇叔在场,正好让他来做个见证。”萧洌眯眼笑道,“母后,表妹可是您带进宫来让朕陪着的啊,怎么这会儿您反倒要棒打鸳鸯呢?” 萧栩闻言蓦地看向太后,果然是太后的主意,此刻这一幕,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戏罢了。 太后察觉到萧栩的了然目光,抬眸斜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此番倒真让靖王爷看了笑话,他巴不得她和洌儿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只怕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我c我没有啊。我对皇上就是对待亲人的那种亲近,并无其他意思!” 此刻眼前的三人应当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三人了吧,三个b一ss齐聚,叶清溪自觉自己这个小虾米压力山大,可眼看着皇帝越说越不对,她只得鼓起勇气反驳。 萧洌手还抓着她的手臂不放,闻言手上的劲道蓦地增大,转过头来冷冷瞪着她,语气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表妹,别怕,有皇叔为我们做主,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让我走! 叶清溪心脏狂跳,想去看太后,萧洌发觉她的意图手上的劲道又加了一分,她差点叫出声来,心里恨不得把这该死的皇帝大卸八块。有本事就和他亲妈正面刚啊,把她扯进来算什么男人! 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腕,甚至因着小小的报复心理,那指甲狠狠掐他的手腕,同时颤声道:“太后,靖王爷,别听皇上的,民女冤枉!皇上,快放手,您快掐死民女了!” 萧洌原本拿身体挡住了自己的举动,太后和萧栩都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直到叶清溪不管不顾地叫出声来,太后忙惊呼了一声:“洌儿,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清溪!” 没等太后话音落下萧洌就松开了叶清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太后的话,而是因为叶清溪真的一点都没客气,掐得他手腕疼,他不得不放。 叶清溪一得了自由便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同时手微微一抬,露出被捏红了的小臂。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萧栩亦是抿唇不语。 萧洌铁青的脸色像是想要杀人,只是他也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被个弱小的女人掐疼了,强装无事,望向叶清溪的目光似是要将她撕扯。他以为他这个所谓的表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即便他说的不是事实,也不会当着他皇叔和太后的面翻脸,没想到她胆子真够大的啊,他先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啊,她先前似乎还打伤过他,那时候他就该明白了吧,什么胆小都是装出来的,他母后的人,怎么可能无用成那样呢? “洌儿,你是一国之君,本当是万民表率,岂可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太后斥道,“此事今后不要再提!” 萧洌笑眯眯地说:“母后,既然您不肯让我娶表妹,又何必让她进宫呢?” 太后道:“哀家是让她进宫陪哀家。” “可朕也没见表妹如何陪伴母后啊,倒是时不时往朕那儿跑。”萧洌道,“朕已被表妹迷住了,母后才说这样的话,那可不是在怪罪表妹么?” 叶清溪心中咯噔一声,这皇帝还真是想要除掉她啊!她那是跑去问诊,给他治病!可这事只有太后,她和翠微知道,又不能到处说,如今被皇帝这么将了一军,太后要么就同意皇帝收了她,要么就除掉她这个勾引皇帝的狐狸精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太后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肝疼,可如今在萧栩面前,她倒不好甩袖离去。 “清溪,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叶清溪,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叶清溪一怔,随即注意到太后的眼色,忙低了头道:“太后娘娘,民女冤枉啊民女家中本有个哥哥,小时候便没了,见了皇上,民女便会想起哥哥,忍不住想亲近些,可那是对哥哥的亲近,并无其他的意思。”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洌儿,你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表妹把朕当哥哥,朕却从未如此想过。”皇帝呵呵笑道,“若连个女人得不到,朕就不当这皇帝了。母后再找个贤德之人做这劳什子皇帝好了!” “洌儿!你非要气死母后么!”太后捂着胸口气急。 萧栩忙道:“太后不要动怒。此事也不怪皇上。” 叶清溪听得胆战心惊,不怪皇帝怪她咯?如果皇帝是真爱上她了,那就怪她过分美丽好了,可他是假的啊,只是想要弄死她而已啊! 萧栩看了眼叶清溪,又望向太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只怪皇上身边没” “都是民女的错!”叶清溪低头哽咽着,恰好打断了萧栩的话,“太后娘娘,民女还是离宫吧。” “清溪”太后面色一变。 叶清溪看了眼太后道:“表姑母,来日方长,今后清溪再来陪伴表姑母吧。”她心中忐忑,可这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她真是受够这皇帝了,吓不死她就要弄死她是吧!她逃还不行吗只是怕太后不肯放她走,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对方,皇帝这病急不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虽然她对太后一定会保住她充满了信心,可万一呢?皇帝这种玩法,她真的吃不消了啊! “也好。”太后终于松口。 “朕不同意。”萧洌还不打算罢休,像是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一样怒视着太后,“表妹哪里也不许去!” “洌儿,此事到此为止。”太后冷着脸道,“靖王爷,你也劝劝洌儿。” 萧栩看了眼太后,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弄出的事收不了尾,便要他来么? 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崔尚书家的嫡女被誉为大梁第一才女,王都御史家的幺女是大梁第一美人,不如臣办个赏花会,皇上也来看看。” 太后眉头微皱,他这是趁机使坏? 太后道:“此事倒是不急,容后再商。” “皇上也该亲政了。”萧栩笑望太后。 太后嘴角微勾:“确实,如今洌儿也在学着处理政事,想来过些时日便能有模有样了吧。” “稚童学步,大人总不能搀一辈子。”萧栩道。 “那是自然,可也不能拔苗助长,损了资质可不妙了。”太后道。 “行不行,总要一试方知。”萧栩道。 太后道:“身为大人,却也不忍心看孩子摔跟头。” 叶清溪见这两人竟不带火气地掐了起来,不自在地转了转视线,这一转她才发现萧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争执,竟没有任何插画的意思,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神游天外,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带了丝落寞,像被抛弃的可怜虫 叶清溪心中蓦地一颤,不过悄然而生的怜悯因想到之前皇帝那打算置她于死地的咄咄逼人而被她压了回去。她哪来的资格可怜他啊,最大的可怜虫明明是她自己。 摄政王和太后不知何时吵完了,谁也没争赢谁,太后眼角余光见萧洌安静地站在那儿不出声,心里一突,决定先将靖王打发走。 萧栩也早习惯了有些事争不出结果,最后看了叶清溪一眼,跟萧洌请安后便告辞离去。 “洌儿,”太后叹了口气道,“有什么火气,冲着母后来吧。清溪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又是何必?” “母后说得对。”萧洌轻声恹恹道,“母后说的总是对的。孩儿告退。” 他转身出去时微微勾着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连再看一眼叶清溪的兴趣都没有。 叶清溪想,她怎么能突然觉得这皇帝很可怜呢? 她沉浸在淡淡的哀伤之中,直到太后清明的声音传来:“好了清溪,洌儿不会再同你过不去,你不必出宫避难了。” 叶清溪:“”她想出去啊! 然而她并不敢说出来。与太后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清楚太后其实并非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和蔼的穿越前辈。所以,她已经没胆子说自己不干了这种话了,她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展示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希望这一切结束之后,老天开眼真能让她捞个郡主当当吧。 叶清溪刚刚好是个零零后,而在二十几年前,全世界就已经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天花病毒,国内反应慢了些,有些小地方九几年出生的人还在接种疫苗,但叶清溪就没有接种过了。但这是人类的大胜利,教科书上不可能会漏掉,她自然还记得,最早的比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让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轻,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发下疱疹,礼貌性地轻轻发个热什么的,便能产生抗体,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结构绝大部分相同,牛痘抗体也能杀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终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遗憾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答应我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表哥, 你在看什么呀?能不能让我也看看?”叶清溪很努力地与皇帝搭话。 皇帝没看她, 只说:“你好烦啊。” 叶清溪心里哀叹一声,她也不想跟他搭话啊,可不想办法熟悉起来,她的治疗就进行不下去了。 看了眼皇帝的脸色, 他出来后就是一副木然的模样,眉心微皱, 似乎很是疲惫,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让他动容, 事实上大约也是如此。 “着火了。”皇帝忽然出声。 叶清溪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只见不远处应当还是皇宫的范围内正浓烟滚滚。 再看皇帝,他仍然事不关己地坐着,刚刚的话对他来说不过是诉说一个事实罢了。 此刻已经有不少人冲过去灭口, 叶清溪感觉也不少她一个,便跟皇帝一道坐着。要跟皇帝熟悉起来真是太难了,这种抑郁状态时接近他确实安全,可他也几乎是油盐不进, 她还真是难以撬开个口子。 叶清溪想想有些泄气, 趴在亭子围栏上,半晌又忍不住说:“表哥,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干什么都没劲, 觉得特别没意思?” 皇帝应了一声, 并未多说。 叶清溪斟酌了片刻道:“表哥,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哪儿出了问题?” 皇帝懒懒地瞥过来,漆黑的双眸看了叶清溪好一会儿,但他的注意力却似乎并不在她身上,片刻后说:“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慢吞吞站了起来,也不管叶清溪便下了凉亭。 叶清溪哀叹一声,在这个完全不配合的病患面前,她这个本就是半吊子的自然是几乎无能为力了。 她忙跟上皇帝,没一会儿便回到了乾清宫。有宫殿走水,太后并不在乾清宫内。好在着火点距离乾清宫很有些距离,倒是不用担心火会烧过来。 皇帝一回寝宫便爬回了床上,呆呆地看着上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叶清溪之前下意识地跟进来,见皇帝爬上了床,觉得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可是没一会儿,她就听到皇帝低低地啜泣起来,她心里一惊,脚下已往前走了几步,正好见皇帝流了一脸的泪,仿佛生无可恋似的。 “表哥”叶清溪想,如果她手上有药就好了,可以让他不那么难过,可这种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 叶清溪待得难受,留下两个内侍看着皇帝后便离开了。 太后正好回来,见到叶清溪,便让她跟自己过去。 叶清溪将自己努力跟皇帝搭话,但他没什么反应一事都说了,具体的谈话内容没说,妃子什么的,她可没脸提。而且,从今日短短的对话来看,她感觉这皇帝跟太后的关系似乎不大好的样子。具体的她也说不清,只能说是一种感觉,她同样感觉到,太后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事。只是不过是虚无缥缈的感觉,她也不能因此去质问她。 “别着急,这才是第一日。”太后道,她不想叶清溪因为第一日的受挫就放弃了,便尽力安抚。她过去好几年都曾试着想要洌儿能好一些,可都以失败而告终了。要说她最不缺的是什么,便是耐心了。即便花上个一年半载,只要洌儿的状况能好转,她有那个耐心。 “是,我也明白。”叶清溪回道,又重新振作了精神。太后说得没错,这才第一日,这点挫折算什么呢?跟皇帝本身的痛苦比起来,她这点受挫感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因为皇帝表现出来的无害,叶清溪第二天去见他时也不再那么紧张。太后因要跟摄政王商谈国事,便去了前朝,叶清溪一个人去找了皇帝。 皇帝趴在床上,眼睛正睁着看向虚空中的某一点,一动不动的简直像是具尸体。叶清溪被他吓了一跳,见旁边的两个内侍神色正常,便知道皇帝又神游去了。 她在床边蹲下,对上皇帝的视线笑道:“表哥,我又来找你玩了。” 皇帝眼珠子动了动,似是想了一会儿才说:“哦。” 叶清溪也是无奈了,她拿出从翠微那里要来的棋子,对皇帝说:“表哥,我们来下棋吧。” 皇帝盯着叶清溪,直到看得她毛骨悚然才说:“母后说你进宫是陪她的,为何你总在我跟前晃?你是不是想嫁给我?” 叶清溪:“”这谈话真是没法进行下去了! 皇帝淡漠地说:“你长得挺好看的,我觉得可以。” “我觉得不行!”叶清溪脱口而出,见皇帝还是没什么大反应,便讪讪笑道:“表哥,我在家里是独生女儿,见了表哥就跟见了亲哥哥似的,因此才喜欢往表哥面前晃,我对表哥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想法。” 皇帝:“哦。” 他想了想说:“你可以走了。” 叶清溪不想走,她才刚来呢。她干脆在皇帝床边坐下来,小声道:“表哥,你不想下棋的话,我读书给你听吧。” 皇帝说:“不想听。” 叶清溪:“可我想读。” 皇帝瞥了叶清溪一眼:“哦。” 叶清溪便换了本话本,缓缓地念了起来。她本来是打算念诗经之类的,但又觉得枯燥无趣了些,便换了话本。 皇帝睁着眼睛并没看叶清溪,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进去。叶清溪很快便念得累了,暂停下喝了口水,回来时却见皇帝正盯着她看。 “表哥,怎么了?”叶清溪讪讪道。 皇帝道:“你长得真像桃子。” 叶清溪一怔。 皇帝伸出手在她脸上摸了摸:“毛茸茸的。” 叶清溪:“”他要不是皇帝,可能她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我继续给表哥读书吧。”叶清溪稍稍后撤,一本正经地说。 “哦。”皇帝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缩回手怔怔地看着不知哪里。 等一本书念完,叶清溪再看皇帝,却见他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闭着眼睛时比他睁眼安静的模样更美,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底落下了一片浅浅的阴影。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安静的美少年,其实是有着可怕的精神障碍呢? 叶清溪悄然走了出去,微微一叹。她也想治好这个小皇帝啊,可是也不知能不能成。 叶清溪在自己屋子里回想着还能记得的教材书,目前她主要就是先观察,先确定皇帝的病症,之后再想能不能治疗的问题。即便真是郁躁症,在没有药的情况下,她也只能试试看心理疗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在叶清溪想得入神时,原本看着皇帝的一个内侍忽然匆匆跑了过来,一见她便忙道:“叶姑娘,太后如今不在,可皇上似是魇着了,梦里便哭了起来!” 叶清溪连忙跟着跑了过去。 皇帝深陷锦被之中,身子不安定地扭动着,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口中似乎在喃喃着什么。叶清溪连忙凑近了,可谁知皇帝似是在梦中感觉到有人接近,忽然一把抓住了叶清溪的手臂,整个人扑在她身上,口中道:“母亲,母亲,血,血,好多血好多血!” 叶清溪身子一僵,即便是在梦中,即便声音很轻,她依然能听出他的恐慌和无助,她不由自主地轻轻抱住他,柔声安抚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也不知她说了几遍,皇帝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叶清溪微微皱起眉头,她还记得之前问过太后,皇帝小时候有没有受过刺激,但太后说没有。可看皇帝如此无助的模样,他小时候应当是受过什么刺激的吧,那么是太后真不知道呢,还是太后明知道却没跟她说? 很快皇帝又安稳地睡了过去,叶清溪轻手轻脚松开他,在旁边站了会儿,见他没再做噩梦,便悄然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清溪托着下巴,脑子里想的是太后。她发现,在她的印象中,太后是一个对老乡和蔼,对儿子爱护有加的穿越前辈,这样的印象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了。可是细细一想,太后要坐到如今的位置,如果没什么本事的话,怕并不容易吧? 叶清溪烦恼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如今回想起来,总觉得太后有哪里不对的样子,可太后一直对她很亲切,还帮她解决了周大娘的麻烦,她真不愿多想什么。 直到暮色降临,太后让叶清溪过去吃饭,她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来,只得将这一切暂且放下,跟着传话的人去见太后。 “听说洌儿今日魇着了,是你让他安静下来的。”太后道。皇帝身边的人本就是她安排的,有什么事自然逃不过她的耳目。 见太后提起这事,叶清溪犹豫了会儿才说:“我看皇上似乎小时候受过什么刺激,一直在梦里喊着血什么的,太后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太后一怔,瞥了眼此刻还在的翠微。 翠微蹙眉道:“叶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跟太后说话?” 话已说出口,叶清溪便镇定了许多,正色道:“太后,我需要知道。” 太后垂头怔然,片刻后道:“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她顿了顿道,“那时他不过三岁。” 叶清溪很清楚太后对萧洌的感情,太后怎么可能不要萧洌?不过很多伤害都是童年造成的,太后不会抛下萧洌,但这并不意味着萧洌不能认为太后抛下了他。而这种抛弃,并非具体意义上的,毕竟他还活得好好的当他的皇帝。那么说来,一定是太后在萧洌小时候做过什么让他受到如此心理创伤的事,才会让他觉得他的亲生母亲不要他了,让他有了类似回避的情感。 只是,她要把自己的发现说给太后听,从太后那里问出当年她究竟做了什么么?先前太后就对她有所隐瞒,如今想来,太后应当是很后悔的,只是要当她一个外人的面剖析当年的错误,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上回太后是没多少抗拒就说出了不慎让萧洌看到她杀人一事,但那事是个意外,太后虽自责,但毕竟不是她主观上做的,想来心理上的抗拒便没那么强。 叶清溪想了许久,直到太后的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她还坐在被萧洌领到的桌旁,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身子都僵了。 “清溪,你让人来寻哀家?”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除了有些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伤害,便放了心。 “啊,是,先前皇上忽然叫我,我有些担心,但现在没事了。”叶清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太后匆匆点头道:“没事便好。”她面上带着愁容,心里有事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注意到叶清溪的欲言又止。 太后看着叶清溪叹了口气道:“何江自尽了。”因此她才会匆匆赶去。 叶清溪有些惊讶。 “不知他是畏罪自尽,还是为了替幕后主使扛罪。”太后看了眼叶清溪,眼里似乎带了点期待。 叶清溪想到那内侍当时的惧意,不禁感同身受地心里一凉。她在现代时,身边还没有出过任何比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踝更严重的伤害事件,可见了太后进了宫之后,感觉天天在见血光之灾,或许哪一天她的小命也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可她对此却毫无掌控力。对于人类来说,安全感很重要,而对生活的掌控力是提升安全感的有力途径,她如今不过是随波逐流,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有无力感,她能怎么办呢?只好压下心中的一切不安,尽全力做她该做的事。但愿在她崩溃前能离开这个深宫漩涡吧。 她抬眼,见太后正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后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决断性的意见。然而她不过是个应用心理学专业的肄业生,又没有读心的异能,她哪里知道那个内侍是为了什么原因自杀?她连那内侍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出来。”叶清溪摇头,语气略为坚定,她可不想太后对她有什么别的期待,在答应治疗萧洌的这件事上,她已经失策过一次了,可不能再犯浑。 太后似有些失望,但也不强求,转身便往东暖阁走去。叶清溪忙跟了上去。 叶清溪走在太后两步开外,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即便是背影,也一样端庄优雅,令人心生敬畏。 到了东暖阁,叶清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跟太后道:“表姑母,关于表哥,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太后闻言,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翠微,只留了叶清溪一人。 “洌儿方才又胡闹了?”太后轻叹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忍忍。” “刚才皇上还好,并没有太为难我。”叶清溪道,虽然他企图撩她,但被她完美地吓跑了,“只是我对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发现了那么点端倪。” 太后静静看着叶清溪,似乎在等着她的后话。 叶清溪不太敢跟太后对视,只得低着头像是在回忆似的说:“珍姐,我接下来的话有些直接,还请您别见怪。皇上被我救上来时无意间露过口风,他说是您抛下了他。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想问一下,在他小时候,您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事?” 叶清溪知道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平等,不可能真像普通的心理治疗师一样平等交谈,说是“直接”,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客气,给太后留了余地。 太后垂眸看着自己的红色指甲,许久后才轻叹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刚生下洌儿时,我在宫中地位不算稳固,比起亲自照料他,我更多想的是怎么讨得先皇的欢心。而先皇那时候并不喜爱洌儿,我或许便因此而有些疏忽了吧。” 太后长长一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亲自照料洌儿的时间太少了吧。” 叶清溪觉得太后说得很可能过于轻描淡写,不过太后能说出来,对她来说已是个惊喜。如果太后并没有刻意遗漏什么大事的话,那么萧洌觉得太后不要他的想法便是在长期的负强化中形成的吧。小孩子天然依恋父母,可若当他想要跟太后亲近时却被太后拒绝时,大概会产生“一定是我不乖母后才会不爱我了”之类的想法吧。长期如此让他产生了“母后不爱我,不要我了”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小孩子的世界与大人不同,大人不理会孩子时,他不会想他们是在忙,只会想一定是我不好,父母才会不要我,因此而产生自卑自厌的情绪。 叶清溪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是太后说的,太后说,萧洌从不会主动到她住的东暖阁,那时候太后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被迫留在宫里惊恐的她,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萧洌这算是一种“习得性无助”吗?就像是被家暴的妇女,试过几次反抗或者求救后发现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反而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后,便会产生类似“反正我做什么都没用的”之类的想法,再也不会反抗,即便有人想要救她出火坑她也不会相信。而萧洌的情况或许便是在数次乃是数十次想要从太后那里得到关爱,却次次碰壁之后,他也学会了再也不向太后寻求“母爱”,因为他已经坚信,他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在萧洌对太后的态度上,叶清溪一直是有些困惑的,太后说萧洌怕她抢了萧家江山,说萧洌故意撩拨她这个远房侄女是为了激怒太后,她曾经也觉得萧洌是恨太后的,所以处处与太后作对,然而先前萧洌发怒时太后上去拦着,他并没有伤害太后,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今看来,萧洌对太后的情感或许根本不是单纯的恨吧。归根到底,或许还是爱,是爱而不得,因而生了恨。 那么,让太后真诚地对她过去的作为道歉,对于萧洌的病情会有帮助么? 叶清溪没那么乐观。精神障碍的成因是很复杂的,一开始或许是环境刺激,但长期如此自然会导致大脑器质性的病变,等到了如今,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合并生成了怎样的精神障碍她还没弄清楚,更别说选择治疗方法了。 叶清溪不想对太后的过去指手画脚,更不愿说什么违心的话宽慰太后,最后只是道:“养育孩子确实很难。”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萧洌更多了一分同情,对他今后的举动或许还会更宽容一些。 太后勉强笑了笑:“我不是个好母亲,在洌儿年幼时亏欠他太多。如今多亏遇见了你,可以帮我治好他” “我一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道。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干劲,一是她同情萧洌的遭遇,二则是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若想活下去,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力。 第二天,叶清溪摩拳擦掌准备再跟萧洌接触,谁知却被告知,萧洌今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叶清溪跟着太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萧洌面上染了不健康的苍白,面颊却红得如同涂了胭脂,他的身体深陷在床铺之中,呼吸粗重,头上亦有冷汗冒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神情极度不安。叶清溪帮不上忙,又怕给人帮了倒忙,在看了眼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一开始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落水引起的高烧,但第二天萧洌烧还没退甚至说起了梦话时,一些令人恐慌的流言在这深宫渐渐弥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位份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不够的等三天~  萧洌道:“有何不妥?表妹可是忘记了, 你迟早要嫁给我的。” 太后真是坑死人了! 叶清溪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表哥, 清溪虽父母双亡,但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怎能如此放浪?怕是会羞窘欲死。还请表哥怜惜些。”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没有多余,太后说答应萧洌只是权宜之计, 可一旦答应下来,她就会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 萧洌想一出是一出,她不但要艰难应对他, 还要想法子弄清他的病情, 简直是难上加难的地狱模式。 “母后让你陪着我出宫避难,不就是指望着你我二人在这些日子里多多相处么?”萧洌说着对叶清溪伸出了手,“表妹过来, 别拂了母后的好意。” 你母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叶清溪僵在那儿没动,她怎么有胆子过去啊,太吓人了好不好!就没听说过给人治个病还会把自己赔上的! 萧洌见叶清溪不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几次都是表哥的不是, 我不该随意发火伤了你, 我今后不会了。” 叶清溪没应声,那几次她确实吓得够呛, 不过他的保证她也是不敢信的, 他控制不住脾气的, 她要是不小心又招惹了他,他该发火还是会发火,受伤害的反正总是她。 见叶清溪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洌眼底微沉,忽然站起身走过来:“表妹不肯过来,那我过去好了。” 你那属于帝王的威严呢?这么纡尊降贵做什么! 叶清溪在跳车和被萧洌抓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只是她的决心还是来得太晚了,马车的车门还没打开呢,她的手上就覆了只略带凉意的手。 “表妹,你想去哪儿?”背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哪怕是天涯海角都好,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叶清溪结结巴巴地说:“清溪觉得清溪留在车上,不大,不大合规矩,还是下去为好。” “马车跑得那么快,表妹此刻要下去,也不怕摔断了腿?”萧洌握着叶清溪的手微微用力,将车门打开一道缝,“看,表妹。” 马车的速度其实不算快,只是从车内往外看地上,那迅速后退的路面还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萧洌很快又关上车门,牵着叶清溪回到了靠里的座位坐下,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却牵着她的手不放。 萧洌看了叶清溪一眼,见她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他手上微微用力,见掐疼了她她蓦地回神,他才笑了笑道:“表妹,你先前的心上人是怎样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她上哪变出这么个人来?而且,他突然问起那个她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我记不清了。”叶清溪硬着头皮道。她感觉不太好,总不能随便编一个,万一真的误打误撞上一个人,害了人可不行。 萧洌愣了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表妹这么快就把心上人给忘了啊。” “是啊我一向没什么良心。”叶清溪顺着应道,把自己说得不堪点,能让萧洌少点兴趣么? “可这样的表妹却将我从水里救了上来。”萧洌似是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表哥是皇上啊。”叶清溪勉强笑道。 “却是个没人要的皇上。”萧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叶清溪的手,表情落寞,“连我的母后都不要我。” “怎么会呢?太后她”叶清溪顿了顿,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她又有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表妹跟母后真是很亲近呢。”萧洌侧头望着叶清溪道,“那表妹可知母后都是怎么对我的?” 叶清溪心跳微微加快,以往都是采取逃避态度的萧洌,如今看着像是愿意敞开心扉了么?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弄清楚萧洌的病情,光听太后说怎么够,她必须听他自己说,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知道,但表哥可以说给我听,我会认真听着的。”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语气郑重充满了力量。 萧洌静静望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想知道。表妹与我母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母后嘴上说你只是来陪她的,却总将你往我跟前推?” 叶清溪为难地看着萧洌,她真的很想听听萧洌自己说他是怎么看待他母亲的,可说实话告诉萧洌,她是他母后为他治脑子里的病特意找来宫里的?想想那画面她都想哆嗦。 “表姑母说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表哥是否因长期不近女色而生出什么变化,但此事又不能让他人知晓清溪卑贱,配不上表哥,即便坏了名声也不要紧,表姑母答应我,事成之后会让我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物。”叶清溪硬生生编了个理由出来,至于能不能站住脚,就另说了。 “后来母后又为何答应我了呢?”萧洌也不知有没有对叶清溪的回答生疑,追问道。 “表姑母说,先应下等这阵疫病过去,便为表哥广纳后宫,届时诸多美人环肥燕瘦,表哥必定会挑花了眼,再不会惦记我。”叶清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表哥也知表姑母做事自有章法,不会允许有人不按她的预想去做若表哥不忍心见清溪死在一个无人之处,还请表哥别再跟表姑母对着干。” 太后对她这儿子看得很重,叶清溪跟在太后身边越久,就越有些不安,萧洌做出的那些对她的深情是假,太后一开始是知道的,可时间久了,说不定会疑心呢?她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太后的眼中钉。虽说跟萧洌讲道理不一定有用,但万一呢? “原来表妹跟母后也没我想得那么亲近。”萧洌嘴角一勾笑开,他勾起叶清溪的下巴道,“那正好。清溪表妹从今日起便同我一条心好不好?我定保你平安。” 咦? 叶清溪忽然有些困惑,萧洌这是在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为什么?她还记得最开始,萧洌故意对她暧昧,就是为了借太后的手除掉她,这是太后说的,当她观察到萧洌对太后的矛盾情感之后,她也很赞同太后的这种说法。现在呢?萧洌想把她从太后身边挑拨走,又是为了什么?怎么想都跟太后有关啊,想必目的还是差不多,他想让她背叛太后,好让太后伤心? 果然她就是个炮灰! 叶清溪如今也习惯被萧洌当成他和太后之间博弈的工具,此刻若说不,怕会惹怒了他,她还等着他从他的角度说说他跟太后之间的事呢。 “表哥我c我一时间没法做决定,请容我再想想。”叶清溪犹豫着说道。 萧洌笑道:“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叶清溪正想着怎么把话题转回去,却听萧洌接着说道:“或许,表妹听听看母后的所作所为,便会定下决心吧。” 正合她意啊! “表哥,我听着呢。”叶清溪忙道,她努力地将欣喜压在了心底。 萧洌摸摸叶清溪的面颊,却问道:“表妹,你猜我是几岁开始记事的?” 叶清溪极力无视脸上的触感,想了想说:“四五岁吧?”除非他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可以还没生下来就能记事。 “更早。”萧洌道,“一岁至今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清溪忽然想起了太后那次说杖毙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时所说的“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可他不但记得,还记得分明。 太后说过,在萧洌出生后,她的地位还不稳,整日里便忙着争宠,对他的成长很忽略。叶清溪那时候就觉得太后的话可能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了,也不知此刻会从萧洌口中得到怎样的真相。 “一岁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可一岁后,我记得母后但凡受了委屈,便会来我这儿哭,她把所有人都赶走,哭一会儿骂一会儿,有时骂那些妃嫔,有时骂我的父皇,有时候骂我。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她骂的是什么,但长大些就明白了。她根本不愿要我,嫌我来得不是时候,她刚得了些父皇的宠爱便怀上了我,之后父皇便很少来了,总是去别的女人那儿,让她们得了宠。”萧洌望着叶清溪道,“母后很后悔生下我。因为我的存在,她模样憔悴,体态变形,不得不重新开始,花了五六年时间才重新得到父皇的宠爱。在那几年时间里,她骂我,骂得狠了还会打我,见我疼得大哭,她便开怀大笑。” “我再长大些,开始跟着太傅开蒙,无论我多优秀,母后都不满意。她说我这样不配当个皇子,更做不了皇帝,要我更努力些。可我已竭尽全力了,做功课时难过得边做边哭,可也不敢让母后知道。” 叶清溪怔怔听着,没有打断他。 萧洌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道:“表妹,母后不要我,那我也不要她。你不会跟母后一样的,对吧?” “奴婢奴婢也是为了娘娘考虑。” “哀家何时允许你擅作主张了?” “是奴婢的错,可奴婢也是为娘娘您考虑!娘娘的那些私事,怎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晓?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会的!此事你不必再多说,哀家不许你伤害她。” “娘娘,请三思啊!” “住口!你不必再说,哀家心意已定。今后你不得伤叶姑娘一根汗毛,听到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后者垂眸不语,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太后并未回答,仿佛没有听到翠微的话,许久之后她才出声:“你先下去吧。” 翠微便知道自己逾距了,安静地行了一礼,悄然退出门外。 等翠微离开许久之后,太后才猝然叹了口气。 在得知叶清溪也是个穿越者的时候,她也曾犹豫过。她本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叶清溪毫无所觉地过她自己的小日子。 可她实在是太寂寞了。 穿越而来整整二十年,这吃人的深宫把她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一日放松过,她打败了所有先帝的女人,甚至打败了先帝,终成这个帝国最为尊贵的女人。可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来历,即便是帮着她谋害先帝的儿子和女人,与她一样手上沾满了鲜血,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之人的翠微,她也没有透露一分一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伴读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她不会的!此事你不必再多说, 哀家不许你伤害她。” “娘娘, 请三思啊!” “住口!你不必再说, 哀家心意已定。今后你不得伤叶姑娘一根汗毛,听到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 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 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 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 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 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 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 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 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 见她醒来, 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后者垂眸不语,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气息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她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心软接下这种任务,又为什么因他抑郁期的乖巧而放松了警惕啊!如果先前她没有因担心他而跑到寝宫里去,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了。 太后心中闪过数个念头, 她扬声道:“所有人都退下!清溪翠微留下。” 几乎没人犹豫, 忙不迭地匆匆离开。 皇帝没有阻止太后, 只是将原本瞪着叶清溪的目光收回落到了太后身上, 此刻雨量变小,几人都笼罩在霏霏细雨之下,几乎看不清皇帝眼中的复杂情绪。 “洌儿,这是个误会。清溪不会害你的。”太后柔声道, “只是个意外。” 叶清溪探出头来诚恳地说:“表哥, 我真不是故意的,先前我是太害怕了才会误伤了你。”她本想说不然我让你打回来, 可转念一想,对方又不是会跟她客气的正常人,精神障碍患者思路清奇, 她敢说他就真敢打回来,于是她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洌儿,你也听到了, 此事便到此为止吧。”太后往前一步道,“快跟母后回去, 你的伤口赶紧处置一下。” 皇帝却退后一步, 莫名地笑了下:“这个表妹, 可是母后在外的私生女?” 太后微怔,随即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朕是天子,伤害龙体的人怎能就此放过?母后,你却要偏帮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皇帝冷冷瞪着太后。 “洌儿!”太后急怒,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换了一人,她自然不会为此与洌儿弄出更多嫌隙来,可叶清溪不行!惹怒了洌儿的人,就没有活下来的,她不能退让,把唯一的希望生生毁掉。 叶清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远处的皇帝犹如一个杀神似的矗立在那儿,而她跟前的太后是她唯一的依靠。然而,在她胆战心惊的同时,她似乎能从皇帝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情绪。 她觉得他好像在哭,被雨水掩盖的、无声的泪水。 郁躁症的躁狂时期,会有这样的症状么? “母后。”皇帝叫了太后一声,随后便是长久的注视,再然后,他转身便走,毫无预兆地结束了对峙。 叶清溪陡然回神,随即她有些懊恼自己在这样小命都差点交代出去的时候居然还要去想有的没的。 太后转头拍了拍叶清溪的手臂,语气尚算温和:“回去换身干净衣裳,早些歇息吧。” 随后她注意到了叶清溪脖子上的淤青,眉头轻轻一皱道:“洌儿下手也太重了,我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叶清溪不知道自己的脖子成什么样了,下意识地碰了下才觉得疼,她摇摇头道:“没事的,这点淤痕没几天就会散了。太后,您去看看皇上吧,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她是看出来了,全天下大概也就太后能让皇帝给几分面子,毕竟是他的亲妈。这时候他应该很脆弱吧,或许需要太后的安抚。不过……他之前怎么会认为她是太后派去杀他的?他是太后唯一的儿子,又是这个帝国的皇帝,太后平日对他也够好的了,他究竟怎么生出那样念头的?难不成他还有迫害妄想障碍或者精神分裂症之类的障碍? “那就等明日再找太医过来吧。”太后疲惫地笑了笑,转头吩咐翠微,“带上药箱。” 叶清溪见太后和翠微二人渐渐远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真的不是她的错觉么?她总觉得皇帝最后叫太后时的语气过于平淡了,甚至隐隐有一丝绝望的味道。太后是不是还隐瞒了她不少事?太后没意识到会对皇帝造成影响因此没说,还是刻意隐瞒? 虽然叶清溪不止一次对太后说过精神障碍不一定是环境的缘故,但最新研究认为是多因素影响导致的,环境至少也是其中一环。这小皇帝毛病那么多,她不得不去想他究竟是怎样的环境中成长的。或者说,在皇宫这个绝不单纯的环境中成长,皇帝变成这样大概也是很有道理的。 叶清溪跟太后分开后便回去换了身衣裳,擦干头发后躺床上还在思考着皇帝的病情。想着想着她忍不住抓着头发几乎想苦恼地尖叫,她就不该做这种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精神障碍的诊断哪里是她这种肄业的能做的啊,就算正经的精神科医生还有可能弄错呢,有些障碍容易混淆,再加上还有共病,好几种障碍凑在一起,就更难弄清楚了。 过了每日一烦恼的时间,叶清溪又冷静下来,认真回忆自从见过皇帝以来他的种种表现。当年她学微积分时不也这么痛苦地过来了么?困难太大了,先拆分成小块,再慢慢解决就是。目前她得先将皇帝的症状摸清了,等之后再想治疗的事。 叶清溪睡到半夜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蓦地睁眼,却见外头有几盏灯火,照得她的房间也亮堂不少。 是敲她的房门么?应该不是吧? 叶清溪披着衣服下床想去看看,这时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这回她确信对方敲的是她的门,与此同时外头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道:“表妹?” 叶清溪陡然一惊,原本还留下的些许睡意早跑了个没影,脊背冷汗直飚。 皇帝?! 她捂着嘴悄然在床边坐下,假装自己没醒。她睡之前把门反锁上了,他要是想开门进来,势必会弄出不小的动静,到时候太后赶来,她就能得救了! 她还以为之前皇帝就那么走了的意思是“算了我不跟你们计较了”,却原来是“来日方长秋后算账”么! “但……宫里没人得天花,皇上也从不出宫,他怎么可能得天花呢?”叶清溪皱眉疑惑道。天花病毒传染需要媒介的啊,又不是说看一眼对方就能得病了,哪可能跳过重重阻隔就感染了萧洌一人? 与其担忧他是不是得了天花,不如担心他一直不退烧,会不会把脑子烧坏了,他本来精神就不正常了,这要是弄更坏了可如何是好? 太后虽在后宫沉浮了二十年,有些观念早变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因而对新鲜说话不能接受的土著,听叶清溪这么一说,她也回忆了起来,皱眉道:“我穿来二十年,整个大梁倒是零星发过几次小规模的疫病……但还从未传到过京城来的。” 太后沉思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叶清溪道:“我记得天花是有疫苗的吧?我小时候似乎也接种过……” “对……”叶清溪点点头,“不过我出生时早就没有了。” 叶清溪刚刚好是个零零后,而在二十几年前,全世界就已经宣布在全球范围内消灭了天花病毒,国内反应慢了些,有些小地方九几年出生的人还在接种疫苗,但叶清溪就没有接种过了。但这是人类的大胜利,教科书上不可能会漏掉,她自然还记得,最早的比较高效安全的疫苗是让人感染牛痘,牛痘的毒性很轻,人在感染牛痘后感染部位发下疱疹,礼貌性地轻轻发个热什么的,便能产生抗体,因牛痘病毒和天花病毒的表面结构绝大部分相同,牛痘抗体也能杀掉天花病毒,因此便能终生防住天花病毒了。 “可惜以如今的生产水平,根本造不出疫苗。”太后遗憾道。 “其实……也不是不行。”叶清溪道,面前的不是她解释了也没用的土著,而是来自同一个时代的前辈,她便没有犹豫,将她所知道的方法大致说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挡箭牌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 湖上有湖心亭, 在一行人来之前,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 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 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与萧洌拉着家常, 主要是太后说, 萧洌听着, 偶尔应上那么一两个字,兴趣缺缺。太后却不在意,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 即便是唱独角戏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叶清溪就难熬了, 她一向不是太过大大咧咧的那种人, 有了昨天那一遭,此刻面对萧洌难免尴尬, 只要太后不跟她说话,她就装小聋瞎, 待在一旁安静如鸡。只是太后说几句话就觉得冷落了她似的, 总要将她扯到话题中心, 她不得不回答些什么。唯一庆幸的是那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果然不再理会她, 在太后故意跟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几人闲聊了会儿,太后忽然说自己乏了,在萧洌要起身相送时却又按住了他,让他不用管她,同时还把叶清溪给留下了。 叶清溪心里不停叹息,她知道太后因皇帝的病情心里着急,可太后如此明显仿佛“撮合”二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呢?她要是皇帝本人,她也会误会的吧! 她装作张望的模样偷看了萧洌一眼,后者托腮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就在叶清溪也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时,忽然听萧洌开口道:“我真不明白母后究竟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护着你,不肯杀你,又不想把你塞给我……却为何偏要把你往我面前放?”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正在想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浅淡一笑:“你肯定知道的吧?清溪表妹。朕还从未见有哪个小辈如此得母后喜爱的,真是不服不行……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如此偏袒你?”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叶清溪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表姑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表哥不如亲自去问她……” 萧洌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扭头看向前方的湖面,低声好奇道:“也不知溺死难不难受。” 叶清溪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却见面前身影一闪,萧洌已起身往前走去。 他、他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叶清溪匆忙站起身跟上,边走边慌张地说:“表哥,我听说溺死特别难受,而且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死后的模样还难看极了……” 她边说边四下看了看,太后走时带走了些人,此刻除了她与萧洌二人在湖心亭中外,还有四名宫女内侍在亭子的角落和通往岸边的路上站着。如果萧洌真想不开的话,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救不上来。 在叶清溪全神贯注的提防下,萧洌已经走到湖心亭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没有围栏的一块,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失足落下去。 当叶清溪快步走近他时,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她心里一慌,忙疾步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在碰到他之前,他忽然侧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叶清溪抓了个空,随即身体失去平衡,蓦地往水里栽去。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拉长,只觉腰上一紧,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萧洌正搂着她的腰,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叶清溪全身的重量都在腰部的手臂上,足尖只是轻点空地边沿,身体后仰几乎是个下腰的姿势,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紧紧抓住萧洌的手臂。 丢人啊!她能说她是想拦着萧洌跳湖结果不小心坑了自己么? “多、多谢表哥……请扶我一把。”叶清溪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洌。她如今身体就两个支点,根本用不上力。 萧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忽而眉头一挑,随即居然蓦地松开手。 失去了腰间倚仗的叶清溪顿时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过起伏挣扎了片刻,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几个宫女内侍的杂乱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表情淡然的萧洌显得尤为冷酷。 叶清溪刚落水时被吓了个够呛,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去。 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会游泳的啊! 虽然穿越过来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游泳过了,但这种技能又不是跟着身体跑的,她还记得技巧,就算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游得好,至少不会淹死! 叶清溪屏住呼吸,在水中调整了会儿才渐渐浮上水面,她怕鼻翼两边的水吸进来呛到自己,只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她便听到后方一道很大的噗通声,她忙转过头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出了一段距离,湖心亭中内侍宫女们一阵惊呼,而落水的似乎是……皇帝? 叶清溪还记得自己落水前萧洌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也说不清他是打算来个恶作剧还是真想杀她。不过看他现在居然亲自下水来救她,就说明那只是个恶作剧吗? 叶清溪兀自想着,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她怎么觉得那小皇帝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啊? 他是不会游泳吗?!那跳下来干啥?脑子瓦特了吧! 虽然之前萧洌故意松手让自己落了水,可看在他自己不会水还要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去救救他吧! 有两个内侍已跳下了水,不过二人的救人水平不行,一个自己差点淹死,另一个跑萧洌正面去直接被无意识挣扎的萧洌摁到了水里。 叶清溪从萧洌背后靠近,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让他的脸能露出水面,便往湖边游去。这人工湖很小,叶清溪才游了没一会便将萧洌带到了岸边,而远处听到动静的侍卫正好赶过来接应,帮着叶清溪把萧洌拉了上去。 叶清溪跪在一旁喘粗气,而呛了不少水的萧洌也是趴着一阵咳嗽。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转头看他的状况,却见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叶清溪刚想对他笑笑说声谢谢,却见萧洌轻声道:“谁让你救我的?” 叶清溪猛地怔住。 萧洌幽深的眸子浸水后仿佛更为澄澈,让她看清了他眼中毫无遮掩的倦怠。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跳水来救她,他这是投湖自杀! 叶清溪见过萧洌的自残举动,平日里也很害怕他会自杀,可真事到临头了,她却想起了太后每次跟她谈萧洌病情时的痛苦和那一丝希望。太后或许并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和蔼前辈,但她对萧洌的母子之情却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叶清溪忽然推开了她和萧洌之间的一个侍卫,俯下身抓着萧洌的后衣领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 萧洌古井无波似的漆黑双眸里仿佛被投入了颗小石子而荡起了涟漪,他怔怔看着叶清溪,声音几不可闻:“明明是她不……” “洌儿!”太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洌的话,她匆匆赶来,衣衫凌乱,见到狼狈趴在地上的萧洌,面色大变,忙冲了过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挪到一旁,此刻她已经看不到萧洌的模样,可刚才他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好像在哭。那似乎是一种即便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的、无声又撕心裂肺的求救。 叶清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邪恶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轻轻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比刚才溺水的窒息感还要难受上几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在太后的询问下,萧洌的声音。 “……孩儿是被人推下水的。” 叶清溪想了许久,直到太后的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她还坐在被萧洌领到的桌旁,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身子都僵了。 “清溪,你让人来寻哀家?”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除了有些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伤害,便放了心。 “啊,是,先前皇上忽然叫我,我有些担心,但现在没事了。”叶清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太后匆匆点头道:“没事便好。”她面上带着愁容,心里有事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注意到叶清溪的欲言又止。 太后看着叶清溪叹了口气道:“何江自尽了。”因此她才会匆匆赶去。 叶清溪有些惊讶。 “不知他是畏罪自尽,还是为了替幕后主使扛罪。”太后看了眼叶清溪,眼里似乎带了点期待。 叶清溪想到那内侍当时的惧意,不禁感同身受地心里一凉。她在现代时,身边还没有出过任何比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踝更严重的伤害事件,可见了太后进了宫之后,感觉天天在见血光之灾,或许哪一天她的小命也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可她对此却毫无掌控力。对于人类来说,安全感很重要,而对生活的掌控力是提升安全感的有力途径,她如今不过是随波逐流,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有无力感,她能怎么办呢?只好压下心中的一切不安,尽全力做她该做的事。但愿在她崩溃前能离开这个深宫漩涡吧。 她抬眼,见太后正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后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决断性的意见。然而她不过是个应用心理学专业的肄业生,又没有读心的异能,她哪里知道那个内侍是为了什么原因自杀?她连那内侍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出来。”叶清溪摇头,语气略为坚定,她可不想太后对她有什么别的期待,在答应治疗萧洌的这件事上,她已经失策过一次了,可不能再犯浑。 太后似有些失望,但也不强求,转身便往东暖阁走去。叶清溪忙跟了上去。 叶清溪走在太后两步开外,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即便是背影,也一样端庄优雅,令人心生敬畏。 到了东暖阁,叶清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跟太后道:“表姑母,关于表哥,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太后闻言,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翠微,只留了叶清溪一人。 “洌儿方才又胡闹了?”太后轻叹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忍忍。” “刚才皇上还好,并没有太为难我。”叶清溪道,虽然他企图撩她,但被她完美地吓跑了,“只是我对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发现了那么点端倪。” 太后静静看着叶清溪,似乎在等着她的后话。 叶清溪不太敢跟太后对视,只得低着头像是在回忆似的说:“珍姐,我接下来的话有些直接,还请您别见怪。皇上被我救上来时无意间露过口风,他说是您抛下了他。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想问一下,在他小时候,您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事?” 叶清溪知道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平等,不可能真像普通的心理治疗师一样平等交谈,说是“直接”,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客气,给太后留了余地。 太后垂眸看着自己的红色指甲,许久后才轻叹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刚生下洌儿时,我在宫中地位不算稳固,比起亲自照料他,我更多想的是怎么讨得先皇的欢心。而先皇那时候并不喜爱洌儿,我或许便因此而有些疏忽了吧。” 太后长长一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亲自照料洌儿的时间太少了吧。” 叶清溪觉得太后说得很可能过于轻描淡写,不过太后能说出来,对她来说已是个惊喜。如果太后并没有刻意遗漏什么大事的话,那么萧洌觉得太后不要他的想法便是在长期的负强化中形成的吧。小孩子天然依恋父母,可若当他想要跟太后亲近时却被太后拒绝时,大概会产生“一定是我不乖母后才会不爱我了”之类的想法吧。长期如此让他产生了“母后不爱我,不要我了”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小孩子的世界与大人不同,大人不理会孩子时,他不会想他们是在忙,只会想一定是我不好,父母才会不要我,因此而产生自卑自厌的情绪。 叶清溪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是太后说的,太后说,萧洌从不会主动到她住的东暖阁,那时候太后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被迫留在宫里惊恐的她,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萧洌这算是一种“习得性无助”吗?就像是被家暴的妇女,试过几次反抗或者求救后发现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反而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后,便会产生类似“反正我做什么都没用的”之类的想法,再也不会反抗,即便有人想要救她出火坑她也不会相信。而萧洌的情况……或许便是在数次乃是数十次想要从太后那里得到关爱,却次次碰壁之后,他也学会了再也不向太后寻求“母爱”,因为他已经坚信,他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在萧洌对太后的态度上,叶清溪一直是有些困惑的,太后说萧洌怕她抢了萧家江山,说萧洌故意撩拨她这个远房侄女是为了激怒太后,她曾经也觉得萧洌是恨太后的,所以处处与太后作对,然而先前萧洌发怒时太后上去拦着,他并没有伤害太后,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今看来,萧洌对太后的情感或许根本不是单纯的恨吧。归根到底,或许还是爱,是爱而不得,因而生了恨。 那么,让太后真诚地对她过去的作为道歉,对于萧洌的病情会有帮助么? 叶清溪没那么乐观。精神障碍的成因是很复杂的,一开始或许是环境刺激,但长期如此自然会导致大脑器质性的病变,等到了如今,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合并生成了怎样的精神障碍她还没弄清楚,更别说选择治疗方法了。 叶清溪不想对太后的过去指手画脚,更不愿说什么违心的话宽慰太后,最后只是道:“养育孩子确实很难。”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萧洌更多了一分同情,对他今后的举动或许还会更宽容一些。 太后勉强笑了笑:“我不是个好母亲,在洌儿年幼时亏欠他太多。如今多亏遇见了你,可以帮我治好他……” “……我一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道。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干劲,一是她同情萧洌的遭遇,二则是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若想活下去,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力。 第二天,叶清溪摩拳擦掌准备再跟萧洌接触,谁知却被告知,萧洌今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叶清溪跟着太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萧洌面上染了不健康的苍白,面颊却红得如同涂了胭脂,他的身体深陷在床铺之中,呼吸粗重,头上亦有冷汗冒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神情极度不安。叶清溪帮不上忙,又怕给人帮了倒忙,在看了眼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一开始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落水引起的高烧,但第二天萧洌烧还没退甚至说起了梦话时,一些令人恐慌的流言在这深宫渐渐弥漫。 近些日子京城里时不时爆出有人得了天花的传言,说是已经死了不少人,如今皇帝倒下,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天花,一时间人心惶惶。 以太后对后宫的掌控力,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些流言,把几个传话传得最勤快的杖毙,极大地震慑了其余人等。 而叶清溪在得知流言后亦是诧异不已,她忍不住问面色青沉的太后:“就是那个被人类消灭了的天花?”她顿了顿,“大概几百年后。” 太后缓缓点头,眉头紧皱,竟生生把指甲给握断了。洌儿绝不能有事! 其实她把那宫女打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手脚不干净,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宫女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竟利用将洌儿带到先帝面前的机会勾引先帝。她怎么可能容忍有那样心思的宫女继续活着呢?只是没想到,那一幕却被她的洌儿看见了。当时他才三岁,那时候确实受了些惊吓,可不过几日他便忘记了,她以为他没事了,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么? 叶清溪没说话。太后……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美好。毕竟是从宫斗中胜出的女子,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过因为她跟太后是同乡,得了对方的另眼看待,太后也乐意在她面前展现慈祥的一面,她才会误会了。人可以有很多面,端看她面对的人是谁。当面对皇帝时,太后就是个爱子心切的伟大母亲,当面对她这个同乡时,她又是满心怀念的孤独穿越者,而面对别的曾经被她打败过的宫妃,她大概是个高高在上的冷酷胜利者吧。 叶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太后,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评价对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一场比赛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或许正因为皇帝的病不轻, 他身边伺候的才会如此战战兢兢,不太愿意当出头椽子,皇帝不提,也就没人愿意多生事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这条命确实是捡回来的。 走了没一会儿又到了上次的暖阁, 翠微请叶清溪在外头稍候,自己入内去看看太后有没有醒来。 翠微快步入内, 此刻所谓在歇息的太后却正端坐梨花木圆桌前, 静静地品茗。 翠微简单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太后眉目微动,忽而笑了一声:“哀家果然没有看错人。” 对她来说,要让叶清溪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算不得什么难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便可以让叶清溪自动找上门来。随后再让叶清溪跟洌儿遇上, 以洌儿的性子,足以恐吓到叶清溪,到时候她就顺势将那小丫头留下, 又送她一个顺水人情将周家母子放出来, 那小丫头必定对自己感恩戴德,到时候她再每日里为洌儿多苦恼苦恼给那丫头看看,要不了多久便能让那丫头主动提出替洌儿治疗来报答她的恩情。她是从现代过来的, 很清楚心理咨询又不是什么纯体力劳动, 拿皮鞭抽打就行, 那必须仰仗心理咨询师的主观能动性,只有对方心甘情愿积极主动地治疗,她的洌儿才能有所好转,因此她必须费点心思。只是叶清溪一见面就成功安抚下洌儿的暴躁情绪,便是种意外之喜了。 翠微也知道太后是想让叶清溪治皇上的病症,但她却不知太后为何独独看上了叶清溪而不是去寻那些知名的大夫。其实,皇上的“病症”或许只在太后看来才是病症,旁人包括她在内,都觉得那些不过是皇上的喜怒无常罢了。但既然太后坚持,她自然会尽全力帮太后。而且,今日这位叶姑娘竟然能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几句话说得皇上息怒离开,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 “那这会儿奴婢便让叶姑娘进来么?”翠微问道。 “让她进来吧。”太后起身回了床上。 叶清溪被翠微领着到了太后床前,帷幕后传出阵阵轻咳。翠微上前将帷幕撑起,太后略显苍白疲倦的面容便显露在叶清溪面前,随后翠微便出去了。 “清溪,先前你冲撞了洌儿的事,翠微已同我说了。”太后面有愁容,看着叶清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叶清溪心中疑惑,正想发问,却听太后转了话题道:“我听翠微说,你来宫里寻我,是有要事?” 叶清溪便将疑惑暂时压了下去,点头急切地说:“是,珍姐。先前好心救我并为我提供吃住的周大娘和她儿子被官府的人抓了,说铺子里的包子吃死了人,我不相信,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陷害他们。我来求珍姐出手相助!” “唔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太后轻描淡写地说,“我让人去寻京兆尹,他总会给我这个面子。” 叶清溪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事情如此轻易便能解决,连忙道谢:“多谢珍姐!” “这些都是小问题”太后一脸为难地瞥了眼叶清溪,眉头微微蹙起,叹道,“怕是你自己危险了。” 叶清溪惊讶地看向太后。 太后道:“方才你虽躲了过去,但洌儿他比较记仇,这会儿不惦记,晚点说不定又记起了这事,只怕会找你的麻烦。翠微!” 太后扬声喊了一句,又低声道:“穿越之事只有你我知晓,万不可在翠微面前提起。” 叶清溪忙应了一声,心里却想起了当初在这儿醒来时偷听到的太后和翠微的对话,听二人说话的意思,翠微似乎知道太后的来历,不过既然太后如此提醒了,她又不能让太后知道她听到了二人之前的对话,今后有他人在场时,必须谨慎些别说错话。 翠微很快便进来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翠微,差不多半月前,皇上可是仗杀了人?” 太后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翠微,后者立即道:“回娘娘,是有那么回事。那人惹得皇上不高兴,当时皇上也没计较,但三日后就突然想起了那事,把人给杖毙了。” 叶清溪听得面色一白,她想起刚才跟皇帝的对答,垂死挣扎似的说:“可是之前皇上并不确定是我撞的他”而且当时她走得慢,明明是那皇帝横冲直撞的错,可这种话在统治阶级面前毫无意义,特别对方还是个思维与正常人不同的皇帝。 “那有关系么?”太后轻笑一声,“只要他记起了你,并因你而心生不悦,他便有足够的理由杀你。” 叶清溪哑口无言。 太后望着面露惶恐的叶清溪,轻轻拍了拍床榻:“清溪,过来这边坐。” 叶清溪慢慢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太后握住了叶清溪的手,正色安慰道:“莫怕,我总不会袖手旁观。这样吧,你别出宫了,先在我身边待着。洌儿他虽却也总要给我这个母亲几分面子。” 叶清溪一怔,她从未想过自己留在皇宫里这一可能,下意识地为自己争取:“如果我出了宫,再不出现在皇上面前,像我这样的小人物,他不会想起我的吧。” 太后忧心忡忡地望着叶清溪:“你真要赌这种可能性?你若在宫外,我不一定能照看到你,真要出事了,怕是来不及施以援手。” 叶清溪胆子实在不大,被太后说得心惊胆战。她先前还以为自己真逃出生天了,可如今听来,怕是高兴得太早了。她跟皇帝就见过两面,哪有太后他们对他了解得清楚?他究竟是怎样的精神障碍她也完全不清楚,正如太后所说,万一他真想起了她要来干掉她,根本就不会给她向太后求救的机会! 见叶清溪依然面露犹豫之色,太后便叹了口气道:“你不愿留在宫里我也理解,这儿于你来说确实与牢笼无异。我也不愿勉强你,今后只能尽全力护你了。”她拍了拍叶清溪的手,“我也累了,让翠微送你出宫吧,我再让她给京兆尹带话,不出意外,今日周家母子便能与你团聚了。” 太后面上疲惫,心乱如麻的叶清溪只得跟她道别,跟着后来在边上旁听的翠微一道往外走。离开时,她心里生出了那么一丝不舍之情。她以为太后还会再劝劝她的,没想到她没及时答应下来太后就不劝了!想想似乎也没毛病,即便她跟太后是老乡,可命是她自己的,太后又没有义务保护她,难不成还把她别在裤腰上吗?人家已经给出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她不肯接受,人家还能如何? 翠微领着叶清溪出宫时并未跟她搭话,而叶清溪也想着那皇帝会不会突然想起她而千方百计找到她干掉她。今日来看,皇帝的精神不大正常,或许他也会有不同于常人的执着,她觉得皇帝不会来找她算账不代表皇帝真不会来找她啊! 因为太后答应救周家母子且并没太当回事,叶清溪也就放了心不再为他们担忧,一路上只忐忑地考虑自己的小命,真真是选择恐惧症都犯了! 翠微拿了太后的信物去寻京兆尹,叶清溪就坐在马车里继续纠结,片刻后翠微回来,对她微微一笑:“等你到家,周家母子便也差不多能到了吧。” “多谢翠微姑姑!”叶清溪连忙道谢。 翠微端庄地笑了笑,又指挥车夫送叶清溪回包子铺。马车到达目的地时,叶清溪却望着翠微没有立即下车。 翠微笑道:“叶姑娘请放心,太后与摄政王共理朝政多年,这点威信总有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叶清溪犹豫片刻道,“翠微姑姑,皇上他真会想起我么?今日他连我名字都没问过。” “这”翠微迟疑片刻道,“叶姑娘不必太担心。” 叶清溪见翠微的表现一时间心里闪过不少弯弯绕绕,看翠微的模样,她似乎也对皇帝是不是会找她算账没信心啊。而且,当初翠微不是瞒着太后想害她么?这会儿说不定还蛮希望皇上记起她杀了她呢 “叶姑娘,我也该尽早回宫,便不同你一道等周家母子二人回来了。”翠微笑道。 这就是在赶叶清溪下马车了。 叶清溪实在没什么理由继续赖着不走,只能磨磨蹭蹭下了马车。翠微在马车上冲她微微一笑,便放下车帘扬声道:“回去了。” 她话音刚落下,便见车帘被猛然掀开,叶清溪那坚定中带着赧然的脸又一次出现在翠微面前。 叶清溪小心翼翼又讨好地问道:“翠微姑姑,我现在改变主意答应太后娘娘入宫待在她身边还来得及么?” “这个”翠微面露犹豫之色。 翠微越是迟疑叶清溪想进宫的心就越坚定,她立即手脚并用爬上马车,正色道:“那就麻烦翠微姑姑再带我入宫了。” “那好吧。”翠微仿佛勉强似的点了头,低头遮掩住嘴角或许会忍不住溢出的微笑。娘娘毕竟是娘娘。 以往都是叶清溪主动去寻皇帝,但在她被皇帝“夜袭”的第二天早上,皇帝身边的一个内侍来找叶清溪让她过去。这个内侍叫黄保,并非太后十分信任的二者之一,来找叶清溪时也是战战兢兢一副害怕的模样。 “太后知道么?”叶清溪问。 黄保愣了下才说:“皇上让奴婢来寻叶姑娘过去,娘娘想来是是不知道的。” “那别人呢?有没有人去禀告太后?”叶清溪问道。太后如今可是她的护身符啊,没有太后在,她都不敢去见皇帝。 “这个奴婢不知。”黄保道,“叶姑娘,快随奴婢过去吧,不然晚了皇上该责罚奴婢了!” 叶清溪无法,只得稍作收拾便跟着黄保过去了。昨夜皇帝虽然破门而入,但那之后的样子似乎还好,至少别再想着掐死她,她就无所谓了,他就算对她恶言恶语不理不睬,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对精神病人还计较什么? 然而令叶清溪惊讶的是,当她到正殿时,太后竟早已到了,只是这对母子的气氛看着有些怪。 片刻之前。 得到人禀告的太后并无多少惊讶,只是即刻去了正殿。 皇帝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正殿中,抬眼见太后来了,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起身略显疏离地笑了笑:“母后,你来得可真快。” 太后脚步一顿,她对整个乾清宫的掌控,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她忽然想,这时候的洌儿,可是清溪口中的正常时期? “母后也好几日没跟洌儿一道用早膳了,今日便一起用吧。”太后微微一笑,只当没听出皇帝语气中的些许嘲讽。 “那正好,我已让人去叫了表妹过来,一道用吧。”皇帝笑了笑,面上显露些许疑惑,“母后,我这表妹究竟是哪家的?怎么我从未听过见过?” 太后道:“关系有些远了,你自然没见过。” 皇帝道:“表妹如此天真可爱,母后怎么没早点接她入宫?既进了宫,便让她多住些日子吧。” “她父母双亡,多住些日子也是无碍的。”太后淡淡道,“只是虽说是陪母后,但总住在这儿也不大方便,过几日便让她搬到别的宫殿去吧。” 皇帝眉头一挑:“母后舍得,儿子也不舍得啊。” 太后蓦地看向皇帝,后者却回以一笑,似乎方才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叶清溪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 叶清溪见到太后在场心便一定,便道:“表姑母,表哥。” 二人那稍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因此烟消云散,皇帝指指身边的椅子:“表妹,来这儿坐。” 叶清溪心里一个激灵,看向太后,后者对她微点点头,她这才慢慢挪过去坐下。 她刚坐好,皇帝便将手肘撑在二人椅子之间的茶几上,宽大的手掌支着下巴,懒洋洋地笑道:“表妹,你猜猜先前我与母后在说些什么?” 二人间不过只有个小小的茶几,皇帝这动作一做,二人距离便显得太近了,空气中仿佛多了丝暧昧的气息。 然而这是在太后面前啊!这皇帝想干什么?她当然不会傻到以为他喜欢自己,他不过是做给太后看的吧。可这种故意在一个女人面前和另一个女人亲密引起前者不适的举动他还恋母? 各种可能性从叶清溪心中一划而过,她稍稍向后靠了靠,拉开和皇帝的距离,僵硬地笑道:“我猜不到。” “你随便猜,猜错了我又不会罚你。”皇帝笑道。 我不想猜! 叶清溪求救的目光朝太后望去,后者终于出声道:“洌儿,先用早膳吧。” 皇帝微低了头,那张俊秀的脸正好处于太后的视觉盲区,他勾了勾一侧的唇,对叶清溪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随即便收了回去,又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就照母后说的做吧。” 早膳早已备好,内侍们一个个端着餐食入内,安静地摆放在桌上。 三人相继落座,皇帝坐主位,太后和叶清溪二人一人一边。好在皇帝用膳时并没有说话的习惯,席间三人安静地吃着饭,直到内侍过来撤席,皇帝才忽然开口道:“清溪表妹,一会儿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带你出去走走。”他顿了顿道,“当是赔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无用的讨好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萧洌勾唇一笑:“母后, 孩儿也早与您说过朕是皇帝,若连个女人都得不到, 要这帝位又有何用?别说不过是婚约了,便是已经嫁为人妇,朕想要的,便要得到。” “洌儿!别胡闹!”太后顾不得萧栩在场,气得怒斥道。 “母后,朕并未胡闹, 表妹早已跟朕心意相通,如今皇叔在场, 正好让他来做个见证。”萧洌眯眼笑道,“母后,表妹可是您带进宫来让朕陪着的啊,怎么这会儿您反倒要棒打鸳鸯呢?” 萧栩闻言蓦地看向太后,果然是太后的主意, 此刻这一幕, 不过是做给他看的戏罢了。 太后察觉到萧栩的了然目光,抬眸斜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此番倒真让靖王爷看了笑话,他巴不得她和洌儿闹得不可开交, 如今只怕心里早乐开花了吧! “我c我没有啊。我对皇上就是对待亲人的那种亲近, 并无其他意思!” 此刻眼前的三人应当是大梁最有权势的三人了吧, 三个b一ss齐聚,叶清溪自觉自己这个小虾米压力山大,可眼看着皇帝越说越不对,她只得鼓起勇气反驳。 萧洌手还抓着她的手臂不放,闻言手上的劲道蓦地增大,转过头来冷冷瞪着她,语气却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表妹,别怕,有皇叔为我们做主,母后不会为难你的。”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让我走! 叶清溪心脏狂跳,想去看太后,萧洌发觉她的意图手上的劲道又加了一分,她差点叫出声来,心里恨不得把这该死的皇帝大卸八块。有本事就和他亲妈正面刚啊,把她扯进来算什么男人! 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腕,甚至因着小小的报复心理,那指甲狠狠掐他的手腕,同时颤声道:“太后,靖王爷,别听皇上的,民女冤枉!皇上,快放手,您快掐死民女了!” 萧洌原本拿身体挡住了自己的举动,太后和萧栩都看不到他做了什么,直到叶清溪不管不顾地叫出声来,太后忙惊呼了一声:“洌儿,你在做什么?快放开清溪!” 没等太后话音落下萧洌就松开了叶清溪,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太后的话,而是因为叶清溪真的一点都没客气,掐得他手腕疼,他不得不放。 叶清溪一得了自由便接连退后了好几步,同时手微微一抬,露出被捏红了的小臂。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萧栩亦是抿唇不语。 萧洌铁青的脸色像是想要杀人,只是他也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被个弱小的女人掐疼了,强装无事,望向叶清溪的目光似是要将她撕扯。他以为他这个所谓的表妹是个胆小懦弱的人,即便他说的不是事实,也不会当着他皇叔和太后的面翻脸,没想到她胆子真够大的啊,他先前还真是小瞧了她。啊,她先前似乎还打伤过他,那时候他就该明白了吧,什么胆小都是装出来的,他母后的人,怎么可能无用成那样呢? “洌儿,你是一国之君,本当是万民表率,岂可做出这种有悖人伦之事!”太后斥道,“此事今后不要再提!” 萧洌笑眯眯地说:“母后,既然您不肯让我娶表妹,又何必让她进宫呢?” 太后道:“哀家是让她进宫陪哀家。” “可朕也没见表妹如何陪伴母后啊,倒是时不时往朕那儿跑。”萧洌道,“朕已被表妹迷住了,母后才说这样的话,那可不是在怪罪表妹么?” 叶清溪心中咯噔一声,这皇帝还真是想要除掉她啊!她那是跑去问诊,给他治病!可这事只有太后,她和翠微知道,又不能到处说,如今被皇帝这么将了一军,太后要么就同意皇帝收了她,要么就除掉她这个勾引皇帝的狐狸精 所以说,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太后被自己这个儿子气得肝疼,可如今在萧栩面前,她倒不好甩袖离去。 “清溪,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看向叶清溪,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叶清溪一怔,随即注意到太后的眼色,忙低了头道:“太后娘娘,民女冤枉啊民女家中本有个哥哥,小时候便没了,见了皇上,民女便会想起哥哥,忍不住想亲近些,可那是对哥哥的亲近,并无其他的意思。” 太后满意地点头道:“洌儿,你听到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表妹把朕当哥哥,朕却从未如此想过。”皇帝呵呵笑道,“若连个女人得不到,朕就不当这皇帝了。母后再找个贤德之人做这劳什子皇帝好了!” “洌儿!你非要气死母后么!”太后捂着胸口气急。 萧栩忙道:“太后不要动怒。此事也不怪皇上。” 叶清溪听得胆战心惊,不怪皇帝怪她咯?如果皇帝是真爱上她了,那就怪她过分美丽好了,可他是假的啊,只是想要弄死她而已啊! 萧栩看了眼叶清溪,又望向太后,意有所指地笑道:“只怪皇上身边没” “都是民女的错!”叶清溪低头哽咽着,恰好打断了萧栩的话,“太后娘娘,民女还是离宫吧。” “清溪”太后面色一变。 叶清溪看了眼太后道:“表姑母,来日方长,今后清溪再来陪伴表姑母吧。”她心中忐忑,可这话却还是说了出来。她真是受够这皇帝了,吓不死她就要弄死她是吧!她逃还不行吗只是怕太后不肯放她走,她只能隐晦地告诉对方,皇帝这病急不得,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再说。虽然她对太后一定会保住她充满了信心,可万一呢?皇帝这种玩法,她真的吃不消了啊! “也好。”太后终于松口。 “朕不同意。”萧洌还不打算罢休,像是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一样怒视着太后,“表妹哪里也不许去!” “洌儿,此事到此为止。”太后冷着脸道,“靖王爷,你也劝劝洌儿。” 萧栩看了眼太后,她又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弄出的事收不了尾,便要他来么? 他微微一笑道:“皇上,崔尚书家的嫡女被誉为大梁第一才女,王都御史家的幺女是大梁第一美人,不如臣办个赏花会,皇上也来看看。” 太后眉头微皱,他这是趁机使坏? 太后道:“此事倒是不急,容后再商。” “皇上也该亲政了。”萧栩笑望太后。 太后嘴角微勾:“确实,如今洌儿也在学着处理政事,想来过些时日便能有模有样了吧。” “稚童学步,大人总不能搀一辈子。”萧栩道。 “那是自然,可也不能拔苗助长,损了资质可不妙了。”太后道。 “行不行,总要一试方知。”萧栩道。 太后道:“身为大人,却也不忍心看孩子摔跟头。” 叶清溪见这两人竟不带火气地掐了起来,不自在地转了转视线,这一转她才发现萧洌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争执,竟没有任何插画的意思,他微微垂着头,似乎在神游天外,面无表情的脸上仿佛带了丝落寞,像被抛弃的可怜虫 叶清溪心中蓦地一颤,不过悄然而生的怜悯因想到之前皇帝那打算置她于死地的咄咄逼人而被她压了回去。她哪来的资格可怜他啊,最大的可怜虫明明是她自己。 摄政王和太后不知何时吵完了,谁也没争赢谁,太后眼角余光见萧洌安静地站在那儿不出声,心里一突,决定先将靖王打发走。 萧栩也早习惯了有些事争不出结果,最后看了叶清溪一眼,跟萧洌请安后便告辞离去。 “洌儿,”太后叹了口气道,“有什么火气,冲着母后来吧。清溪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又是何必?” “母后说得对。”萧洌轻声恹恹道,“母后说的总是对的。孩儿告退。” 他转身出去时微微勾着背,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连再看一眼叶清溪的兴趣都没有。 叶清溪想,她怎么能突然觉得这皇帝很可怜呢? 她沉浸在淡淡的哀伤之中,直到太后清明的声音传来:“好了清溪,洌儿不会再同你过不去,你不必出宫避难了。” 叶清溪:“”她想出去啊! 然而她并不敢说出来。与太后相处得越久,她就越清楚太后其实并非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和蔼的穿越前辈。所以,她已经没胆子说自己不干了这种话了,她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展示了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只希望这一切结束之后,老天开眼真能让她捞个郡主当当吧。 “是奴婢的错,可奴婢也是为娘娘您考虑!娘娘的那些私事,怎能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知晓?万一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会的!此事你不必再多说,哀家不许你伤害她。” “娘娘,请三思啊!” “住口!你不必再说,哀家心意已定。今后你不得伤叶姑娘一根汗毛,听到没有?” “是,奴婢记住了。” 另一人的声音叶清溪听了会儿才听出是翠微姑姑,她揉了揉太阳穴,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一点点下沉。是翠微姑姑想对她不利,却被太后阻止了? 叶清溪此刻自然意识到她先前的昏睡绝无道理,她怎么可能跟太后说着话就睡着了?应当是茶水里下了类似安眠药的成分,而从翠微姑姑和太后二人的争执内容来看,是翠微姑姑担心她泄露太后的秘密而起了杀心,却被太后阻止。 叶清溪脊背一凉,她差一点就一睡不醒了! 此刻叶清溪发现自己正睡在软塌上,她已不在先前的屋子内,太后和翠微姑姑二人在隔壁房间争执,却被她听了去。 忽听房门处有动静,叶清溪下意识闭眼睡了回去,听到脚步声逐渐靠近,她才缓缓睁开双眼,装作刚醒的样子略有些迷茫地看了过去。 太后站在她跟前,正和颜悦色地看着她,见她醒来,便笑道:“跟我说话就这么累?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叶清溪瞥了眼太后身后的翠微姑姑,后者垂眸不语,身姿挺直如松。 “我天天跟着人做包子,确实有些累。”叶清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太后要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了。不然还能如何?让太后处置翠微的谋杀未遂之罪么? 好在太后与她有着同样的来历,不会任由翠微害她。 太后笑了笑,挥手示意翠微出去,便又自然地在软榻边坐下,见叶清溪此刻才反应过来要下榻,她轻巧地按住了叶清溪笑道:“跟我做那些虚礼干什么?累了就躺着,我还想再知道些咱们现代的事呢,我也是好久没那么放松了。” 叶清溪没再坚持,又跟太后说了几句后,二人很快便回到了她昏睡前的融洽气氛,太后甚至告诉叶清溪她的真名叫徐珍珍,只跟这具身体的名字“徐珍”差一个字,还说私下里叶清溪可以叫她珍姐。 叶清溪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在太后鼓励的眼神之下听话地叫了声“珍姐”。 太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随后微微蹙眉,叹了口气道:“清溪,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叶清溪惊讶又好奇道:“我能帮你什么?” 太后轻轻摇头,一脸哀伤地说:“是我儿子的事。”她抬头盯着叶清溪的双眼道,“你先前问,皇帝是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现在回答你,是的。我知道你看到了他干的那些事其实我也想制止他,但他如今毕竟是皇帝,我也阻止不了。” 叶清溪以为太后是为了她自己的不作为而解释,心情顿觉沉重。她穿来这儿已经三个月了,对于幸运地回到现代一事已不抱希望,因此她非常希望这是个盛世,她至少能吃穿不愁。可如今得知那皇帝如此残暴,怕是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就会生灵涂炭了吧!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叶清溪喃喃问道。 “或许有。”太后望着叶清溪,目光灼灼,“我记得你先前说过,你是学心理学的吧?虽然我对心理学不甚了解,但毕竟从前看剧多,我觉着我儿子可能有精神障碍,我希望你能治好他。” 叶清溪微微瞪大双眼,回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少年皇帝的模样,她觉得或许太后说得对,然而 “但我才刚开始学专业课,根本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叶清溪急忙说道。 “至少你是这个专业的,总比我这一知半解的强,更比这时代对心理学一窍不通的人懂得更多。”太后打断了叶清溪的话,望着她鼓励似的说,“清溪,我相信你,你能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对吧?” 面对太后那殷切的期盼,大约鲜少有人能拒绝,若叶清溪已经有了当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而且她胆子更大些,她或许就会答应试试了。 “珍姐,我真不行。我没有做心理咨询师的资格,更是从没有治过人,只是提前看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已,万一用错了方法,你儿子的情况说不定会更糟的。”叶清溪苦着脸不肯答应。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说出来,无论这皇帝有哪一方面的精神障碍,他似乎是个阴晴不定易被惹怒的人,有皇帝这个身份,他杀谁都不用理由,她要是接近他不小心招惹了他,必死无疑。在现代,发病的精神病人打死人也不用负刑事责任,在这个时代被发病的皇帝干掉,死了也白死! “清溪,你我同是穿越者,本该互相帮助。如今的我不仅是这个国家的太后,还是个可怜的母亲,我实在不忍见我的儿子越来越疯狂,可我却无能为力!”太后说着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带了些许哽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堕入深渊却束手无策,这对一个母亲来说是件多么残忍的事,你能理解吗?” 见太后目露悲戚,叶清溪心里也难受得很。她的学长曾经说过她领悟快,很适合做一个心理咨询师,但也同时说过她共情能力太强,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不幸。心理咨询师面对的是比普通人多数倍乃至数十倍的负能量,一个共情能力太强的心理咨询师,或许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此刻的她真切地感受到了太后的痛苦与不易,但她同样无能为力。 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她,怎么能动手去治疗病人? “珍姐,我理解你。”叶清溪道,“可我真的没能力。” “清溪,算我求你。”太后哀伤地看着叶清溪,“你我同为穿越者,我能指望的也只有你了。否则,这萧姓江山怕是就断送在我的手里,我的儿子怕也是离灭亡不远了!” “珍姐,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但我真的做不到。”叶清溪心软了一瞬,最终却还是拒绝了。 太后定定望着叶清溪,片刻后拿出帕子轻轻擦了擦眼角,叹道:“既然你不愿意帮忙,我也不好强求你。” 她又取出块令牌递给叶清溪:“有了这块令牌,你今后便可自由出入皇宫。我这二十年来只见着了你这一个老乡,总不能不看护着你。今后我便是你的靠山,有什么事只管来寻我。” 叶清溪犹豫了下便接过令牌,太后说得对,这么好的靠山,她可不能错过了。 “谢谢珍姐,那我就先回去了。”见太后一脸疲惫,叶清溪也不好再打扰她,便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并未挽留:“我让翠微送你出去。” 想到翠微之前对自己做的事,叶清溪有些心悸,忙道:“不用麻烦翠微姑姑了。” 太后对叶清溪倦怠一笑:“不必客气,你是我的同乡,如此是应当的。” 叶清溪从太后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抚慰,想起清醒时听到的话,终于安下心来,点了点头。 翠微送叶清溪离开回来后,便见太后正慵懒地靠在软塌上,双眸轻轻闭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翠微恍惚间想起了二十年前,那时候的太后娘娘还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只是深宫中的一切改变了娘娘,也改变了当初同样青涩的她。 “娘娘,奴婢已经将叶姑娘安然送回去了。”翠微低声恭敬道。 “嗯。”太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置于身侧的手微微晃动,艳红的蔻丹夺人心神。 翠微安静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不知娘娘为何改变了主意?”她其实并不知道娘娘寻这位叶姑娘入宫的原因,更不知娘娘为何要杀她,又为何改了主意。她只是无条件地听娘娘的话,在叶姑娘面前合演那一出戏,让叶姑娘误以为下药之事不过是她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捉迷藏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她忽然哎哟惊呼了一声, 低声道:“表哥,我似乎抽筋了” 皇帝微怔, 随即顺着叶清溪的话关切道:“哪儿抽了?” “左腿”她这回松开拉弦的手,皇帝没再拦她,她忙抬起空出的右手对一旁高声叫道:“翠微姑姑,你快过来!” 翠微见皇帝和叶清溪如此亲密早提起了心,听到叶清溪叫自己, 忙快步走过来。 皇帝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耳边被叶清溪突然的高叫声刺激得扎了一下似的疼,但在翠微走到跟前时, 他却没有如同翠微所想的把叶清溪交给翠微,反倒当着翠微的面忽然弯腰把叶清溪抱了起来。 叶清溪一声惊呼,下意识抓住皇帝的衣领, 双眼蓦地与皇帝对上。 皇帝低头看她, 声音温柔:“表妹不方便走, 便让朕抱你回去吧。” 叶清溪双眼微微睁大, 他话说得仿佛是个情种, 可她看得分明,他望着她的双眸里并无任何柔情蜜意,反倒冷冷的如寒冰似的。 他这究竟是不是正常期啊?还是说, 皇帝的正常期, 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 “皇上, 这怎么行呢?让奴婢扶叶姑娘回去吧!”翠微忙道。 皇帝抬眼一瞥:“朕与表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翠微面色难看,看了眼一脸写着“快救救我”的叶清溪,只得隐忍地退到一旁。 皇帝冷哼一声,抱着叶清溪大踏步往前走,将翠微甩在身后。 叶清溪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过是想装抽筋好让皇帝放过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念那个抑郁期的乖巧皇帝了。 “表妹,你便不要出宫了吧,如此既能陪母后,亦能陪我。”皇帝边走便低声笑道。 叶清溪觉得自己很为难。她应该先跟皇帝打好关系,然而皇帝的表现,仿佛是在跟她对着干。他不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做出跟她亲密的模样给太后看究竟为了什么?她又不好跟他摊牌告诉他是在做无用功,这样一来她跟皇帝打好关系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表哥我来宫里陪表姑母一些时日,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要出宫的,我有心上人了。”叶清溪故作害羞地说。说完她就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着皇帝突然松手把她丢下去。 “心上人?”皇帝果然脚步一顿,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有婚约了?”没等叶清溪编个答案给他,他便立即道,“有婚约了也无妨,朕是皇帝,朕要的人,谁敢跟朕抢?” 叶清溪:“”她好想摇着太后的肩膀问问对方,这样的儿子她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哦! “表哥,你可是在为娶妻的事跟表姑母置气?”叶清溪故作愁苦状道,“表姑母也是为你好,想为你挑选一个啊!” 叶清溪话还没说完,皇帝忽然松了手,好在她的警惕还在,落地时稍稍踉跄了下便抵住廊柱站稳了脚跟,没摔得很难看。 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皇帝便紧随迫近,重重按上她的肩膀,低头冷冷盯着她:“你懂什么?” 叶清溪呼吸一滞,背部被迫紧贴廊柱,上头似乎有些凸起的雕刻花纹,皇帝的力道压得她脊背生疼,她下意识想逃,可又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便鼓起勇气道:“表哥,我很多事都不懂,可表姑母对表哥的好,我都看在眼” “闭嘴!”皇帝怒斥道。 叶清溪身子一抖,稍稍有些明白过来,皇帝是对她说太后对他好这事有强烈反应?他不觉得太后对他好吗?莫非太后从前对他做过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从皇帝身后传来,他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没了先前蓬勃的怒意,只是低下头在叶清溪耳边缓声道:“表妹,表哥是一时失态,你不会生表哥的气吧?” “当c当然不会!”叶清溪慌忙摇头。 翠微追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对璧人相依的画面,皇上嘴角含笑,满目柔情地看着叶清溪,而后者满面通红,似是羞窘得紧。她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皇帝只当没看到翠微,不由分说地又一次将叶清溪抱起,她刚叫了声表哥,想说自己不抽筋了,后者便斜了一眼过来,她只得闭上嘴。 先前叶清溪本就提心吊胆的,被皇帝摔过一回后,她就更是绷紧了全身肌肉,一点都不敢放松。皇帝和太后斗法,结果伤的似乎只有她这个倒霉蛋啊! 皇帝径直将叶清溪抱回了乾清宫正殿,当太后闻讯赶来时,他正装腔作势地蹲在叶清溪跟前捏她的小腿,而拒绝不了的叶清溪只能苦着脸等他演完戏。 “清溪这是受了伤?怎么不找太医过来?”太后只当没见到皇帝的举动,关切地问道。 皇帝道:“表妹只是抽筋了,朕给揉揉就好,不用找太医。” 叶清溪急忙补上一句:“我已经好了,多谢表哥。” “真好了?”皇帝说着忽然重重捏了下,疼得叶清溪差点叫出声来,但她硬是把惊呼憋了回去,强笑道:“真好了。” “那便好。”皇帝终于松开叶清溪站起身来,看向太后道,“母后,让表妹伤到了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清溪不会怪你。”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给翠微使眼色,后者便去扶起叶清溪,“母后先带她回去歇息了。” “母后慢走。”他浅浅一笑,又看向叶清溪道,“清溪表妹,好好歇着,不然朕会心疼的。” 叶清溪:“好的,表哥。” 当东暖阁的外间只剩下叶清溪和太后时,二人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叶清溪觉得太后一定还有事没有跟她说,她如今不得不当了皇帝的治疗师,面对患者家属的隐瞒,自然是十分不爽的,可这隐瞒是不是故意也不好说,她想生气也有些无力。有些时候是家属没有意识到那跟患者病情相关,有些时候是家属可能隐约知道是自己造成了患者的病情,便下意识地回避。 “清溪,今日洌儿他可有对你无礼?”最终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翠微将事情都跟她说了,她还是相信叶清溪的,可到底二十年来谨慎惯了,她不得不更小心些。 叶清溪想了想,却答非所问道:“太后,除了他三岁时的事之外,你有没有虐待过他?” 拉近关系的“珍姐”也不叫了,此刻叶清溪的神情很严肃。 太后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变得很难看,那是一种被冒犯了的愤怒,可她到底没有发作,极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道:“清溪,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以反问来回答她,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但叶清溪同样明白,太后对皇帝的母爱也不假。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如今后悔了要弥补? 叶清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必定会戳伤太后,但她不得不说,便避开了眼神接触,轻声道:“今天我跟他说,太后也是为了你好,他就很生气不,是愤怒。” 太后藏在袖子下的手颤了颤,许久之后才道:“他或许以为我想抢他萧家江山。” 叶清溪一脸惊讶,她还真从没有想过皇帝会误会太后抢江山这个可能,太后把江山抢去有什么用?唔武则天那样的?再一想太后做的那些事,在她这个了解内情的人看来都十分合理,可这里是古代,在旁人看来肯定就很古怪了!特别是皇帝,太后只有他一个儿子,却迟迟不给他娶妻让他亲政,他只是有精神障碍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多的,甚至很可能会想得更多 这么一来太后的表现就说得通了,而她也更明白了太后的难处,“儿砸,母后不给你娶妻是怕你犯病啊,咱们先治好病了再想娶妻亲政的事好不好?来,你这个小表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脑袋的病”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真要说出来皇帝也不可能信的!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太后如果不是穿越女,不是对精神障碍一知半解,大概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困境了。 叶清溪自然相信太后并没有篡位的念头,不然也不会求她留下给皇帝治病了,可皇帝不信也是白搭。她本来只觉得自己处境为难,如今看来太后也好不了多少。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叶清溪只得转移了话题:“那他这两天故意对我表现得过于亲密的原因” 太后终于没再隐瞒:“许是为了激我除掉你。” 叶清溪一脸震惊:“除掉?!”她干什么了啊就要除掉她! “至今我都没让他碰宫女,岁数太小了便沉溺女色对身体不好,”太后叹道,“我还曾对他说过,勾引帝王沉溺女色之人,该死。” 叶清溪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所以,他是想让您以为他沉溺了我这个女色,让您杀了我?” 太后轻轻点头:“大约如此。” 叶清溪:“”这什么人啊!暴君!她本以为他就疯的时候残暴一点,没想到看着不疯的时候一样残暴,不过是有心机的残暴!她跟他什么仇什么怨,对他来说她不过就是个路人甲而已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生辰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见叶清溪如此模样, 太后原本就被叶清溪先前的话打动的心更是放松了些, 她有些自嘲地想, 毕竟是穿越的,总不乐意跟别人共享一个丈夫, 即便那是皇帝也一样。如若她穿越那时不是已进宫了该多好啊 太后心中的惆怅不过一闪而逝, 她自是不能让叶清溪在完全抵触的态度下做事, 她点头道:“那我与洌儿谈谈吧。” 叶清溪忙道:“那就拜托珍姐了!” 是我要拜托你啊。 太后淡淡地笑着应下。她的洌儿,她唯一的儿子,她要他好起来, 他一定要好起来! 太后去正殿时, 正好遇上许木匆匆跑出来, 见她到来, 他忙激动道:“娘娘, 皇上在里头砸东西呢!” 太后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步子,刚进入寝宫内, 便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她眉头微皱,抬眼望去, 她的儿子正好面无表情地举起一个前朝的花瓶,用力往地上一掷, 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太后见他并没有伤害自己, 便只是静静地站到一旁, 直到他把屋子里能摔的东西都摔坏了蜷缩着坐在地上,才深吸了口气软声唤道:“洌儿。” 萧洌缓缓抬头,太后所处的位置比他坐着的地儿亮,他微眯了眯眼,随即慢吞吞地站起身,拍拍身上被弄皱的衣裳,这才若无其事地低声道:“母后。” 太后本想走近些,可抬脚却见前方都是破碎的瓷器,蜿蜒了一路,横亘在她和她的儿子之间,她犹豫了片刻,便站稳了身子,待在原地叹道:“洌儿,你又何必跟母后置气呢?” “没有的事,母后误会了。”萧洌扫了一眼自己的杰作,抬头看向太后,咧嘴一笑,“我不过是嫌这些东西老旧,想换些新鲜的罢了。” 太后抿唇,许久才道:“旧的迟早会被新的替换,何必急在一时?” 萧洌挺直了脊背望着太后,双眸中她的模样如此清晰,片刻后他像泄气了似的低下头,呵呵笑了两声:“母后说得是,我不急,我一点也不急。” 太后有些意兴阑珊,连她的儿子也误会她要抢他的皇位,她这个母亲是做得有多失败?他不明白,她是为了他好啊。往常这种时候,她已经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了,可此番是为了她儿子的病情而来,为了完成叶清溪的请托,她只得转开了视线,望着自己脚前的一片水蓝色瓷器碎片,温声道:“洌儿,清溪无大碍,已在歇息。她跟我说你这个表哥对她太过厚爱,她实在惶恐。” 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虽有精神上的问题,可他智力并没有问题,甚至在一般人之上,有些话她不能说得太直白,怕反而弄出反效果,这个岁数,正好是叛逆期,更何况她和洌儿的关系并不融洽,她只能用这样拐弯抹角的方式告诉他,叶清溪与她无话不说,他打的主意注定要失败的。 萧洌蓦地笑道:“表妹跟母后可真贴心,倒是什么事都不瞒母后啊。” 太后道:“她确实惹人怜爱,好在她如今早已定下婚约,今后有人照料,母后也能放心。” “母后替外人倒是操碎了心,唯独我的婚事,母后竟是从不放在心上呢。”萧洌淡淡笑道。 太后没有因他话语中的嘲讽而意外,她面色自然接道:“洌儿的婚事,母后一直在相看呢,如今也有了几个人选,一年内必能定下来,那时你也十八岁了,待你大婚后母后便回景仁宫颐养天年吧。” 洌儿啊,母后真的并不想要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力,如今母后的独断全都是为了你好,母后一定会把权力全都交还给你的啊,我是你的母后,你应当信母后啊! 太后对自己儿子露出了最真诚慈祥的笑意,她希望他能明白她的良苦用心,明白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萧洌怔怔望着太后,忽然歪了下脑袋,眼里仿佛闪着光,笑容狡黠甚至称得上充满了恶意:“母后,何必再想呢,清溪表妹就很不错啊。” 太后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原本守在外头翠微忽然快步走进来道:“娘娘,摄政王在宫外求见。” 太后眉间更为紧锁,一个麻烦还没解决,又来一个。 “就说此刻不便,晚些时候再召他觐见。”太后道。 还没等翠微应声,萧洌便道:“母后,这会儿有什么不便的啊?不让皇叔见朕,皇叔说不定以为母后把孩儿软禁了呢。” “洌儿!”太后声音一厉。 萧洌笑着踏过一地的碎瓷片,边走边道:“上回朕见皇叔已是七日前了吧?想来皇叔很想朕啊。” 萧洌走过太后身边时,她出人意料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盯着他厉声道:“他才是要抢你皇位的人,你别信错了人!” 萧洌低头看着太后那因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忽然嘲讽一笑:“他要抢便抢去吧。” 说完他便一甩手,快步向外走去。 翠微忙伸手扶住踉跄了下的太后,担忧地说:“娘娘” 太后稳住身形后便推开了翠微:“哀家无事。” 她亦快步跟了过去。 萧洌亲自到乾清宫门前将摄政王靖王萧栩迎了进来。 萧栩如今正值盛年,面容与萧洌有五分相像,见萧洌精神奕奕,他似是松了口气,被萧洌迎到西暖阁的一路上极为守礼,笑容温雅恰到好处,直到他见到了西暖阁处候着的太后。 太后一如往常般端庄高贵,与他见礼时淡漠疏离,他面上的笑容便也微微收敛。 “不知王爷突然入这后宫有何要事?”太后一出口便给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乾清宫属于后宫之内,外臣非召见不得入内,不过摄政王的地位毕竟是先帝确立的,权势自是不同。 只不过以往萧栩并未仗着先帝亲自任命的摄政王的地位而有任何失礼之处,像这样“闯入”乾清宫的事少之又少,上一回已是一年前了。也因摄政王平日里的克己复礼,前朝上下对摄政王从没有过大规模的弹劾微词。 “皇上已七日未露面,朝臣们很是担心皇上的圣体,臣也感念他们的赤诚忠心,不得不僭越了一回。”萧栩不疾不徐地说道,“如今见皇上圣体安康,臣亦心安。” “王爷的忠心着实令哀家感动,不过皇上病才刚好,本想再将养个几日,王爷这一入宫,若不慎将宫外的病气带进来伤了圣体,只怕是好心办了坏事啊。”太后冷笑道。 “臣进宫前已沐浴更衣,太后不必忧心。”萧栩道,“臣此次贸然进宫,除了担心皇上的圣体,还有些要紧事要呈送皇上。” 听到有正事,太后稍稍收敛了先前的敌意,淡淡道:“王爷请说。” 萧洌听着自己的母后跟皇叔说着什么边疆异动,北方蝗灾,南方疫病之类在他听来遥远得很的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镇纸,从他十一岁登基以来,他就常常要被迫听这些事了,真的没劲得很。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直到萧栩提到了他的婚事。 萧洌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下一刻便听他的母后道:“哀家正在相看,王爷何必如此催促?选中之人总要当得起这一国之母的气度。” 萧洌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扬声道:“母后,你不是已经选定人了么?” 叶清溪正在屋子里看书以抚慰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肝时,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让她定下的心猛然又是一抖。 来传话的是叶清溪不太熟悉的一个内侍,只是说道:“太后请叶姑娘过去。” 叶清溪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什么事对方说不知道后她也不再询问,想着是不是太后跟皇帝的谈话有了结果。 她就这样抱着期待的心情,见到了西暖阁内的三人。 太后面色微沉,见了叶清溪也没给她太多的提示,皇帝笑容古怪,见了她便起身走过来,另一个叶清溪不认得的翩翩美中年正以一种令她稍感不适的探究目光打量着她。 叶清溪下意识地看向太后,想要从对方那儿得到些许示意,皇帝正走来的身影却将她的目光拦在半空。 萧洌面带笑容地走过来,抬手似乎要拉她,口中说道:“清溪,来见见我的皇叔。” 叶清溪没等萧洌碰到她就慌张地退后了一大步。什么情况啊?怎么好像太后跟皇帝谈完后更麻烦了,皇帝这是从直接进阶到被迫见家长了吗! 萧洌面色微僵,仗着背对萧栩对方看不到自己的神情冷冷瞪了叶清溪一眼,说出的话却似乎犹带笑意:“表妹,别害羞呀。” 叶清溪:“”害羞你大爷。 翠微见皇帝和叶清溪如此亲密早提起了心,听到叶清溪叫自己,忙快步走过来。 皇帝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耳边被叶清溪突然的高叫声刺激得扎了一下似的疼,但在翠微走到跟前时,他却没有如同翠微所想的把叶清溪交给翠微,反倒当着翠微的面忽然弯腰把叶清溪抱了起来。 叶清溪一声惊呼,下意识抓住皇帝的衣领,双眼蓦地与皇帝对上。 皇帝低头看她,声音温柔:“表妹不方便走,便让朕抱你回去吧。” 叶清溪双眼微微睁大,他话说得仿佛是个情种,可她看得分明,他望着她的双眸里并无任何柔情蜜意,反倒冷冷的如寒冰似的。 他这究竟是不是正常期啊?还是说,皇帝的正常期,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 “皇上,这怎么行呢?让奴婢扶叶姑娘回去吧!”翠微忙道。 皇帝抬眼一瞥:“朕与表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翠微面色难看,看了眼一脸写着“快救救我”的叶清溪,只得隐忍地退到一旁。 皇帝冷哼一声,抱着叶清溪大踏步往前走,将翠微甩在身后。 叶清溪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过是想装抽筋好让皇帝放过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念那个抑郁期的乖巧皇帝了。 “表妹,你便不要出宫了吧,如此既能陪母后,亦能陪我。”皇帝边走便低声笑道。 叶清溪觉得自己很为难。她应该先跟皇帝打好关系,然而皇帝的表现,仿佛是在跟她对着干。他不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做出跟她亲密的模样给太后看究竟为了什么?她又不好跟他摊牌告诉他是在做无用功,这样一来她跟皇帝打好关系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表哥我来宫里陪表姑母一些时日,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要出宫的,我有心上人了。”叶清溪故作害羞地说。说完她就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着皇帝突然松手把她丢下去。 “心上人?”皇帝果然脚步一顿,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有婚约了?”没等叶清溪编个答案给他,他便立即道,“有婚约了也无妨,朕是皇帝,朕要的人,谁敢跟朕抢?” 叶清溪:“”她好想摇着太后的肩膀问问对方,这样的儿子她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哦! “表哥,你可是在为娶妻的事跟表姑母置气?”叶清溪故作愁苦状道,“表姑母也是为你好,想为你挑选一个啊!” 叶清溪话还没说完,皇帝忽然松了手,好在她的警惕还在,落地时稍稍踉跄了下便抵住廊柱站稳了脚跟,没摔得很难看。 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皇帝便紧随迫近,重重按上她的肩膀,低头冷冷盯着她:“你懂什么?” 叶清溪呼吸一滞,背部被迫紧贴廊柱,上头似乎有些凸起的雕刻花纹,皇帝的力道压得她脊背生疼,她下意识想逃,可又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便鼓起勇气道:“表哥,我很多事都不懂,可表姑母对表哥的好,我都看在眼” “闭嘴!”皇帝怒斥道。 叶清溪身子一抖,稍稍有些明白过来,皇帝是对她说太后对他好这事有强烈反应?他不觉得太后对他好吗?莫非太后从前对他做过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从皇帝身后传来,他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没了先前蓬勃的怒意,只是低下头在叶清溪耳边缓声道:“表妹,表哥是一时失态,你不会生表哥的气吧?” “当c当然不会!”叶清溪慌忙摇头。 翠微追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对璧人相依的画面,皇上嘴角含笑,满目柔情地看着叶清溪,而后者满面通红,似是羞窘得紧。她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 皇帝只当没看到翠微,不由分说地又一次将叶清溪抱起,她刚叫了声表哥,想说自己不抽筋了,后者便斜了一眼过来,她只得闭上嘴。 先前叶清溪本就提心吊胆的,被皇帝摔过一回后,她就更是绷紧了全身肌肉,一点都不敢放松。皇帝和太后斗法,结果伤的似乎只有她这个倒霉蛋啊! 皇帝径直将叶清溪抱回了乾清宫正殿,当太后闻讯赶来时,他正装腔作势地蹲在叶清溪跟前捏她的小腿,而拒绝不了的叶清溪只能苦着脸等他演完戏。 “清溪这是受了伤?怎么不找太医过来?”太后只当没见到皇帝的举动,关切地问道。 皇帝道:“表妹只是抽筋了,朕给揉揉就好,不用找太医。” 叶清溪急忙补上一句:“我已经好了,多谢表哥。” “真好了?”皇帝说着忽然重重捏了下,疼得叶清溪差点叫出声来,但她硬是把惊呼憋了回去,强笑道:“真好了。” “那便好。”皇帝终于松开叶清溪站起身来,看向太后道,“母后,让表妹伤到了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清溪不会怪你。”太后说了几句场面话,给翠微使眼色,后者便去扶起叶清溪,“母后先带她回去歇息了。” “母后慢走。”他浅浅一笑,又看向叶清溪道,“清溪表妹,好好歇着,不然朕会心疼的。” 叶清溪:“好的,表哥。” 当东暖阁的外间只剩下叶清溪和太后时,二人难得地陷入了沉默。 叶清溪觉得太后一定还有事没有跟她说,她如今不得不当了皇帝的治疗师,面对患者家属的隐瞒,自然是十分不爽的,可这隐瞒是不是故意也不好说,她想生气也有些无力。有些时候是家属没有意识到那跟患者病情相关,有些时候是家属可能隐约知道是自己造成了患者的病情,便下意识地回避。 “清溪,今日洌儿他可有对你无礼?”最终还是太后先开了口。翠微将事情都跟她说了,她还是相信叶清溪的,可到底二十年来谨慎惯了,她不得不更小心些。 叶清溪想了想,却答非所问道:“太后,除了他三岁时的事之外,你有没有虐待过他?” 拉近关系的“珍姐”也不叫了,此刻叶清溪的神情很严肃。 太后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变得很难看,那是一种被冒犯了的愤怒,可她到底没有发作,极快地调整了面部表情道:“清溪,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以反问来回答她,她想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但叶清溪同样明白,太后对皇帝的母爱也不假。是有什么隐情,还是如今后悔了要弥补? 叶清溪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必定会戳伤太后,但她不得不说,便避开了眼神接触,轻声道:“今天我跟他说,太后也是为了你好,他就很生气不,是愤怒。” 太后藏在袖子下的手颤了颤,许久之后才道:“他或许以为我想抢他萧家江山。” 叶清溪一脸惊讶,她还真从没有想过皇帝会误会太后抢江山这个可能,太后把江山抢去有什么用?唔武则天那样的?再一想太后做的那些事,在她这个了解内情的人看来都十分合理,可这里是古代,在旁人看来肯定就很古怪了!特别是皇帝,太后只有他一个儿子,却迟迟不给他娶妻让他亲政,他只是有精神障碍又不是傻子,肯定会想多的,甚至很可能会想得更多 这么一来太后的表现就说得通了,而她也更明白了太后的难处,“儿砸,母后不给你娶妻是怕你犯病啊,咱们先治好病了再想娶妻亲政的事好不好?来,你这个小表妹医术高明,肯定能治好你脑袋的病”这种话怎么可能说出来,真要说出来皇帝也不可能信的!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太后如果不是穿越女,不是对精神障碍一知半解,大概也不会面临如今的困境了。 叶清溪自然相信太后并没有篡位的念头,不然也不会求她留下给皇帝治病了,可皇帝不信也是白搭。她本来只觉得自己处境为难,如今看来太后也好不了多少。 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叶清溪只得转移了话题:“那他这两天故意对我表现得过于亲密的原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真表妹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只不过令人纠结的是,叶清溪这边答应跟萧洌一道出宫了,然而萧洌却又不肯了。 “这是朕的乾清宫, 朕不走!” 叶清溪到的时候,就听萧洌冷冷地对太后说了一句。 “洌儿,如今疫病来势汹汹, 母后亦是为你着想。等疫病稳定下来了,你自然得回来。”太后耐心地解释道。 萧洌看了太后一眼,眼底犹豫了片刻, 像是有什么话想说,然而最后他却抓紧了身上盖的锦被, 大义凛然道:“朕是皇帝,自然要与黎民天下共进退!” 太后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绷着脸肃然道:“这天下还没到需要你这九五之尊以身试险的地步。唯有你保全了自己,这天下才不会乱。你想要冒着将这天下拱手送人的危险继续任性妄为么?” 萧洌不语, 但看得出来, 太后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太后无奈地叹息一声,转头看到叶清溪,她眉头微挑,又对萧洌道:“清溪也会同你一道去,你不会闷的。” 萧洌闻言抬头看了叶清溪一眼, 又垂下视线, 仍然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叶清溪隐约明白萧洌不肯去的原因, 她走到太后身边低声道:“太后,先让宫人都出去吧,我来劝劝他。” 太后也没多问,示意其余人都退下,她站了会儿,对叶清溪点点头,也先出去了。 萧洌见其余人包括他的母后都退了出去,不禁看向独自留下的叶清溪。 叶清溪走上前来,微微弯腰望着萧洌道:“表哥,表姑母这并非想要抛弃你。她是担心你感染疫病,才让你去宫外人少之处避逗,而她自己则冒着风险留在宫内替你看好这萧家江山。” 萧洌的瞳孔微微扩大,不可思议地瞪着叶清溪。 叶清溪脊背僵直,生生控制住转身就逃的冲动,甚至弯起唇角笑道:“你的母后从前亏欠了你,她一直很后悔。如今她想补偿你,请给她一个机会。” 萧洌死死地望着叶清溪,忽然蓦地伸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暴怒道:“你懂什么?胡说八道!你又知道什么?” 叶清溪慌忙抓住萧洌掐自己的手腕,好在他大病还未好,此刻气力不济,她在窒息前终于掰开了他的手,蓦地后退了好几步。 她心脏砰砰直跳,见萧洌没有追过来,惊魂未定地平缓自己的呼吸。 “你这个骗子!你跟我母后是一伙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萧洌忽然手脚并用从床上翻下来,吓得叶清溪忙向门口逃了几步,此时身后却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萧洌根本没有来追她的意思,他疯了似的将寝宫里的饰品一样样砸烂,在他转身的瞬息之间,她竟看到了他面上的泪水。 她呆呆地站在门口,而匆匆循声进来的太后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洌儿这又是怎么了?” “大概是我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吧。”叶清溪有些自责地说。 太后无声地拍了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倒不怪叶清溪,洌儿无缘无故便暴怒的时候多了,也说不好是不是叶清溪的错。她正想上前,却见萧洌忽然背对她们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如同无生命的雕塑。 “洌儿?”太后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萧洌沉默了片刻道:“母后不用再费神,孩儿愿意出宫。” 太后看着这满地的狼藉,明智地没问他忽然改变主意的理由,只笑道:“你想通了便好,快回床上歇息去,母后让人进来收拾。” 萧洌悄无声息地爬进了他的被窝中,一声未吭。 太后与叶清溪出了寝宫,便吩咐宫人进去打扫,必须轻手轻脚。宫人们早习惯了萧洌的破坏欲,见怪不怪地进入寝宫,各司其职打扫起来。 “清溪,你同洌儿说了什么?他怎么气成这模样,却还是改了主意?”太后询问道。 叶清溪还没有将她对于萧洌缺爱的想法告诉太后,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太后即便知道了原因,若是过于急功近利,或许反而会有反效果。但她要是不说原因,也不好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暴怒。 “他怎么会变了主意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他会生气,确实应该是因为我的话。”叶清溪还是决定暂且隐瞒一部分,“我跟他说,您很后悔过去对他的亏欠,如今想要补偿他。” 太后怔楞,片刻后苦笑:“没想到他竟连听也听不得。” 叶清溪摸了摸脖子没说话,萧洌认为太后绝不可能爱他这个儿子,她这个外人这么说,自然是往伤口上撒盐。真是又往鬼门关走了一圈,这回还是她自己作的。这叫啥?在作死的边缘来回试探。但就结果来说,效果似乎还可以,至少他愿意出宫了。但或许,她这也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也说不定 搞定了萧洌之后,太后便雷厉风行地确定了随行人员。她多找的是从前得过天花没死的,不过宫里这样的免疫人群毕竟不多,其余人也只能挑了身强体壮的凑合。而在护卫萧洌方面她也不含糊,找的是她娘家亲戚,她亲哥的儿子徐威,正正经经应当叫她姑母的。 太后不想让人抓着她把柄,因此平日里对她娘家的恩宠很有限,好在她哥很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多年来十分配合地保持低调,没让人抓着一丝一毫的把柄。唯有禁卫军统领一职,她坚持交给了她的侄儿,唯有让亲人守卫皇宫内外,她才能睡得着。 如今萧洌要出宫,太后自然要选择信得过的人,这事便落到了徐威头上。 不过准备了两日,太后便顶住靖王那边的压力,派人将萧洌和叶清溪打包送出皇宫。此行的目的地是城外的报国寺,那是皇家寺庙,唯有皇家之人才能去参拜,如今皇帝亲临,自然要将它彻底封锁起来,再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叶清溪跟翠微同坐一辆马车,入宫这么多日来重新回到宫外看到她熟悉的集市,心中颇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在马车驶出城外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前面有人来传话,说是萧洌请叶清溪过去。 叶清溪一脸求救地看向翠微。 翠微道:“叶姑娘不必担心,奴婢随姑娘一道过去。” “多谢姑姑。”叶清溪感激地道了谢。那天被萧洌又杀人未遂了一次后,她便没再往他跟前凑,直到如今。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萧洌所乘坐的车马前。这一次出行算是半公开的形式,萧洌乘坐的马车很大很豪华,但并非御制。 二人先后上了马车,马车内萧洌盯着二人上来,在看到翠微时他面色微微一变道:“朕没让你过来。” 他的话也没指明是谁,叶清溪的心弦原本一直紧绷着,闻言立刻转身就要下去,萧洌顿时叫道:“站住!” 叶清溪脊背一僵,与跟她面对面的翠微相视苦笑。 翠微微微颔首以示鼓励,轻声道:“陛下,奴婢告退。” 叶清溪心想,太后让翠微陪她一起来有什么卵用! 叶清溪在翠微离开后便认了命,转身离得萧洌远远的,防备他万一再想对她动手。她是真的干得出来跳车逃跑这种事的,她发誓! 萧洌下令车队继续,斜眼看着叶清溪。好一会儿他都没出声,直看得叶清溪头皮发麻。 “表妹,坐过来些。”萧洌温声道,和风细雨似的柔。 叶清溪只能挪动着往他那边靠了靠。 在萧洌将手伸过来时,她条件反射似的一僵,便听萧洌道:“前两日我失手伤了你,疼不疼?” 叶清溪僵笑:“不,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当时没太控制力道。”萧洌说着侧抬她的下巴,仔细去看她的脖子。 不疼是假的,可到底没伤到,叶清溪也不想跟个精神病人计较,她刚抬手抓着萧洌的手想拿开,眼角余光便瞥到黑影一闪,随后她便觉得脖子忽然变得湿热。 叶清溪的大脑懵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萧洌居然在亲她脖子? “仿佛是个贵人。”周初九面上忧色更深,可见叶清溪那因他的话而轻皱的秀眉,他忙安慰道,“莫怕,我看那贵人很是客气,想必不是什么坏事。” 叶清溪点点头,对周初九笑了笑,实际上却没怎么把他的安慰听进去。 她是个穿越女,穿到个差点倒毙街头的孤女身上,幸得周大娘一家收留,如今三个月过去,她渐渐习惯了没有手机的生活,怎么突然有人找她?难道是她亲生父母找来了? 叶清溪一边思索一边跟着周初九向外走,掀开布帘便看到了有些局促的周大娘。 周大娘如今不过三十多岁,丈夫早逝,一个人撑着包子铺将独子拉扯大,艰辛的劳作让她看上去足有四十来岁,她时不时瞥瞥后头,见帘子掀开,她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叶清溪向外看去,只见包子铺斜前方停着辆低调的马车,而马车旁一个衣着鲜亮的年轻女子正低眉顺眼静静地等待着,不知等了多久,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 叶清溪琢磨着这位年轻女性从年龄上看肯定不是她亲妈,只看了一眼便低声对周大娘道:“周大娘,这位贵人是来找我的?为了何事?” 没等周大娘回话,那年轻女子便注意到了叶清溪的到来,她移步而来,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叶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不知找我有何事?”叶清溪好奇问道。 那年轻女子笑容依旧:“叶姑娘随我去便晓得了。” 叶清溪看了眼周大娘和周初九,二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忧虑,但没人敢说什么。这时代阶级分明,平民百姓哪里敢招惹权贵阶级。 叶清溪的胆子如今还没被吓得那么小,只笑道:“我这儿还有事要忙呢,只怕不便前去。” 那年轻女子微微一怔,未曾想竟听到这样的回答,她还是露着笑,语气也温柔和煦,只是这话却听得人心头一跳:“叶姑娘还是先随我去吧,我家主子想见的人,无论如何总能见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礼物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在乾清宫前见到萧洌时, 叶清溪偷偷摸摸又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容淡淡,似有些出神, 没往她这边看上一眼,见太后出来了,他也只是微微颔首, 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模样,而这样子让叶清溪想起了先前那个抑郁期的他。他这是又不好了?正常期就那么过去了么?不对,她至今还是没弄清楚, 之前究竟是不是他的正常期 叶清溪小鹌鹑似的跟在太后身后, 就这么思考了一路。 叶清溪入宫也有一旬了, 但她胆小, 平日里没事绝不会四处乱跑,因此绝大多数时间就待在乾清宫,多窝在她的小屋子里,来御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次来, 都觉心旷神怡, 憋闷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有湖心亭, 在一行人来之前, 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 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太后与萧洌拉着家常,主要是太后说,萧洌听着,偶尔应上那么一两个字,兴趣缺缺。太后却不在意,大概早已习以为常了吧,保持着不疾不徐的语速,即便是唱独角戏也能把话题继续下去。 叶清溪就难熬了,她一向不是太过大大咧咧的那种人,有了昨天那一遭,此刻面对萧洌难免尴尬,只要太后不跟她说话,她就装小聋瞎,待在一旁安静如鸡。只是太后说几句话就觉得冷落了她似的,总要将她扯到话题中心,她不得不回答些什么。唯一庆幸的是那情绪起伏不定的小皇帝果然不再理会她,在太后故意跟她说话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几人闲聊了会儿,太后忽然说自己乏了,在萧洌要起身相送时却又按住了他,让他不用管她,同时还把叶清溪给留下了。 叶清溪心里不停叹息,她知道太后因皇帝的病情心里着急,可太后如此明显仿佛“撮合”二人的举动,怎么可能不让人误会呢?她要是皇帝本人,她也会误会的吧! 她装作张望的模样偷看了萧洌一眼,后者托腮看着平静的湖面,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就在叶清溪也想假装自己不存在时,忽然听萧洌开口道:“我真不明白母后究竟想做什么。既然如此护着你,不肯杀你,又不想把你塞给我却为何偏要把你往我面前放?” 叶清溪没想到萧洌会问出如此直白的问题,正在想该怎么说才好,他忽然转头看了过来,浅淡一笑:“你肯定知道的吧?清溪表妹。朕还从未见有哪个小辈如此得母后喜爱的,真是不服不行你究竟做了什么让母后如此偏袒你?” “我我什么也没做啊。”叶清溪咽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表姑母也不是什么事都跟我说的,表哥不如亲自去问她” 萧洌面上的笑一点点沉下来,他忽然扭头看向前方的湖面,低声好奇道:“也不知溺死难不难受。” 叶清溪心头一跳,刚要开口,却见面前身影一闪,萧洌已起身往前走去。 他c他该不会想不开了吧! 叶清溪匆忙站起身跟上,边走边慌张地说:“表哥,我听说溺死特别难受,而且死之前要受很长时间的折磨,死后的模样还难看极了” 她边说边四下看了看,太后走时带走了些人,此刻除了她与萧洌二人在湖心亭中外,还有四名宫女内侍在亭子的角落和通往岸边的路上站着。如果萧洌真想不开的话,就算拦不住,也不至于救不上来。 在叶清溪全神贯注的提防下,萧洌已经走到湖心亭前的一小块空地上,正好是没有围栏的一块,他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儿,丝毫不在乎是不是会失足落下去。 当叶清溪快步走近他时,他的身体似乎动了动,她心里一慌,忙疾步过去想要抓住他的胳膊,然而在碰到他之前,他忽然侧过身来,似乎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叶清溪抓了个空,随即身体失去平衡,蓦地往水里栽去。 她的一声尖叫还没拉长,只觉腰上一紧,她试探性地睁开双眼,却见萧洌正搂着她的腰,冲她微微一笑:“表妹,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叶清溪全身的重量都在腰部的手臂上,足尖只是轻点空地边沿,身体后仰几乎是个下腰的姿势,这种失重的感觉让她全身肌肉紧绷,下意识紧紧抓住萧洌的手臂。 丢人啊!她能说她是想拦着萧洌跳湖结果不小心坑了自己么? “多c多谢表哥请扶我一把。”叶清溪仰头望着上方的萧洌。她如今身体就两个支点,根本用不上力。 萧洌嘴角的笑渐渐敛起,忽而眉头一挑,随即居然蓦地松开手。 失去了腰间倚仗的叶清溪顿时噗通一声落了水。不过起伏挣扎了片刻,水便没过了她的头顶。 在几个宫女内侍的杂乱惊呼声中,挺直脊背表情淡然的萧洌显得尤为冷酷。 叶清溪刚落水时被吓了个够呛,只来得及挣扎了几下便往下沉去。 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会游泳的啊! 虽然穿越过来后已经三个月没有游泳过了,但这种技能又不是跟着身体跑的,她还记得技巧,就算没办法像过去那样游得好,至少不会淹死! 叶清溪屏住呼吸,在水中调整了会儿才渐渐浮上水面,她怕鼻翼两边的水吸进来呛到自己,只张开嘴大口地呼吸着。 随后她便听到后方一道很大的噗通声,她忙转过头来,却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出了一段距离,湖心亭中内侍宫女们一阵惊呼,而落水的似乎是皇帝? 叶清溪还记得自己落水前萧洌那个不怀好意的眼神,她也说不清他是打算来个恶作剧还是真想杀她。不过看他现在居然亲自下水来救她,就说明那只是个恶作剧吗? 叶清溪兀自想着,没多久就发现不对——她怎么觉得那小皇帝并不是在游泳,而是在挣扎啊? 他是不会游泳吗?!那跳下来干啥?脑子瓦特了吧! 虽然之前萧洌故意松手让自己落了水,可看在他自己不会水还要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去救救他吧! 有两个内侍已跳下了水,不过二人的救人水平不行,一个自己差点淹死,另一个跑萧洌正面去直接被无意识挣扎的萧洌摁到了水里。 叶清溪从萧洌背后靠近,一手托住他的腋下让他的脸能露出水面,便往湖边游去。这人工湖很小,叶清溪才游了没一会便将萧洌带到了岸边,而远处听到动静的侍卫正好赶过来接应,帮着叶清溪把萧洌拉了上去。 叶清溪跪在一旁喘粗气,而呛了不少水的萧洌也是趴着一阵咳嗽。她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便转头看他的状况,却见他也正好侧头看过来。 叶清溪刚想对他笑笑说声谢谢,却见萧洌轻声道:“谁让你救我的?” 叶清溪猛地怔住。 萧洌幽深的眸子浸水后仿佛更为澄澈,让她看清了他眼中毫无遮掩的倦怠。 她忽然明白过来,他根本不是跳水来救她,他这是投湖自杀! 叶清溪见过萧洌的自残举动,平日里也很害怕他会自杀,可真事到临头了,她却想起了太后每次跟她谈萧洌病情时的痛苦和那一丝希望。太后或许并不是她心目中的那个和蔼前辈,但她对萧洌的母子之情却是一点都不掺假的。 叶清溪忽然推开了她和萧洌之间的一个侍卫,俯下身抓着萧洌的后衣领瞪着他道:“你就这么狠心抛下你的母后不顾?” 萧洌古井无波似的漆黑双眸里仿佛被投入了颗小石子而荡起了涟漪,他怔怔看着叶清溪,声音几不可闻:“明明是她不” “洌儿!”太后的惊呼声打断了萧洌的话,她匆匆赶来,衣衫凌乱,见到狼狈趴在地上的萧洌,面色大变,忙冲了过来。 叶清溪下意识地挪到一旁,此刻她已经看不到萧洌的模样,可刚才他的表情却深深地映在了她的视网膜上。 他好像在哭。那似乎是一种即便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好的c无声又撕心裂肺的求救。 叶清溪感觉自己似乎被一只邪恶的手紧握住了心脏,轻轻地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比刚才溺水的窒息感还要难受上几分。 就在这时,她隐约听到在太后的询问下,萧洌的声音。 “孩儿是被人推下水的。” 在乾清宫前见到萧洌时,叶清溪偷偷摸摸又仔细地打量着他,他面容淡淡,似有些出神,没往她这边看上一眼,见太后出来了,他也只是微微颔首,整个人有些懒散的模样,而这样子让叶清溪想起了先前那个抑郁期的他。他这是又不好了?正常期就那么过去了么?不对,她至今还是没弄清楚,之前究竟是不是他的正常期 叶清溪小鹌鹑似的跟在太后身后,就这么思考了一路。 叶清溪入宫也有一旬了,但她胆小,平日里没事绝不会四处乱跑,因此绝大多数时间就待在乾清宫,多窝在她的小屋子里,来御花园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次来,都觉心旷神怡,憋闷的心情要好上不少。 御花园中有一个小人工湖,湖上有湖心亭,在一行人来之前,早在湖心亭边上布置了防风帷幕,一应时令瓜果。太后与萧洌相邻而坐,叶清溪本想在旁边站着就好,谁知被太后轻轻一拉,不得不在她身边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好骗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清楚地知道自己陷入了认知失调之中, 当一个人行为与态度不符时, 行为难以改变,便只能改变态度让自己好过一点。她也确实为自己找到了新的合理态度:在这个连心理学都没有出现的时代,在心理治疗上的能力,跟其余人比她已经算是大师水平了吧。要么眼睁睁看着皇帝情况越来越糟,最后真正毁灭,要么她改变先前的态度, 竭尽全力用她的所学尝试救救他, 能不能成功另说了,死马当活马医。说不定他并不是郁躁症呢?说不定能她能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帮助他呢? “我、我会尽全力。”叶清溪稍稍笃定了些,也不知是说给太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太后道:“你尽管放手去做,我会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说着太后看了皇帝一眼, 示意叶清溪跟着她先出去。等到了外间,叶清溪犹豫了好一会儿, 她觉得不能自己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但有些事是必要的, 她又不能不做。 “首要的一点是,我得先观察他的症状, 仔细判断他究竟是哪一种障碍。”叶清溪认命说道。 太后沉吟片刻道:“我将你安排在洌儿身边, 你可愿意?” 叶清溪面露苦色, “不愿意”三个字在嘴巴里过了好几遍, 最后说出的却是:“愿意。” 太后拍拍叶清溪的肩膀,她当然知道叶清溪有多害怕,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感到害怕是应当的,洌儿不知何时就会发疯,伤人伤己,若非他是她的儿子,她也会敬而远之。可为了她的洌儿,其余人怎样都好。若她的洌儿将来能有起色或是完全好起来,她自然会给叶清溪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如今的些许恐惧不过是获得荣华的小小代价罢了。 “那便好,辛苦你了。”太后道,“你放心,我会着人照应着你,若出什么事,我会及时赶过去。” 叶清溪怔怔点头,不然她还能怎样呢? “那……在皇上发作的时候可不可以用一些束缚方法?”叶清溪再问。要是能在皇帝躁狂发作时及时将他控制住,她的人身安全会有保证,也能让皇帝无法伤害自己和他人。 “这个怕是不行。他是皇帝。”太后没给叶清溪任何希望。 叶清溪苦着脸应是,她技能不足,又不能控制病人,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地狱难度的“试试”。 太后在叶清溪答应下来之后便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她在外间勉强可以看到他儿子的孤独身影,此刻他依然抱着自己在低低地啜泣,就跟以往一样,听不进周围的任何话。 叶清溪也顺着太后的视线看了过去,既然没有了退路,她便只能前进了。 “他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多久?”叶清溪问道。 太后想了想回道:“大约四五天吧。” “那躁狂亢奋的状态呢?”叶清溪又问。 太后道:“我先前并未仔细数,大约也是差不多的。” “那在躁狂或抑郁的状态发作间隙,他有没有正常的时候?”叶清溪再问。 太后没有立即回答,什么叫做正常的时候呢?她一时间竟也无法判断了。 “这个……还是今后由你来观察吧。”太后道,“他如今这种抑郁状态时什么事都做不了,另一种状态时还勉强能去听课做些事。” 叶清溪点点头,毕竟从来没有真正做过心理治疗,她心里很是没底,只能尽可能地通过询问预先了解皇帝。 “他平时会有物质成瘾么?比如酒?” 太后点头:“他躁狂时偶尔会喝酒,喝到大醉为止。” “是先躁狂再喝酒,而不是先喝酒再躁狂对吗?”叶清溪问得很详细,她得先排除他的躁狂是酒精导致的这一可能。 “没错。”太后又应道。 “他小时候受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刺激吗?”叶清溪问。 太后沉默片刻,似乎正在回想,她想到叶清溪先前说的基因和环境的理论,片刻后说道:“在我的记忆中,应该是没有的。” 叶清溪注意到太后一瞬间的不自在,苦苦思索着前期她还能做什么。她倒是想跟皇帝直接对话,但这会儿他这种完全孤立的状态她跟他说话没用,而躁狂状态时她觉得她一说话可能就被他打死了。 唉,揽下这事的她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有没有自杀倾向?” 太后想了许久才摇头道:“没见过他想不开。” 叶清溪想,自杀倾向或许还没有,但自残倾向肯定是有的吧,她就亲眼见着他用烛台伤了自己。 “你上回平息了洌儿躁狂状态下的怒火,有什么诀窍么?”太后问她。 叶清溪想到那时候的自己简直跟傻子一样二,只觉得没脸见人了,太后偏却问起她的诀窍……她哪来的诀窍啊? “大概是跟着他的思维走?”叶清溪不怎么确定地说。她记得当时皇帝思维奔逸,注意力又相当容易转移,她那些反应和回答,只是刚好跟皇帝的思维契合了吧。 “这样……”太后沉思,随即释然,既然有叶清溪这个专业的来考虑对策,她也没必要为难自己。她希望不久之后看到的,会是一个正常的儿子,而不是如同今日这般让她无所适从。 皇帝的抑郁状态会持续好几天,而一旦到了这种时候,他几乎没有食欲,睡眠状态也很糟糕,昨日太后是让太医开了具有安眠成分的药才让皇帝睡下去。而到了白日,更难办的是怎么让他吃东西。有时候他会吃一点东西,但很多时候没人帮他他就想不起来饿。 太后让人将膳食端入寝宫内,看着叶清溪道:“这种时候他通常没什么食欲,硬让他吃他会发脾气,只能哄着吃,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更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吃药啊。 叶清溪摇头道:“哄也好,先让他吃饭吧。先帮他建立起规律的作息时间……不过如果没有他本人的配合,治疗很难进行下去,至少得让他知道他生病了,他个人也得有意愿配合才行。” 叶清溪觉得这点十分难办,如何跟一个古代人解释他有精神障碍?患者本应该对治疗师给予充分的信任,才能让治疗有效果,但目前她跟皇帝就是互相陌生的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得病了,更没有治疗意愿,她没法强行帮他啊。 “而且,他必须建立起对我的信任才行。”叶清溪为难地说。 太后想了想道:“若将你以女官的身份安排在洌儿身边,身份上不太合适……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侄女吧,你暂且当他的表妹,慢慢与他熟悉起来。” 叶清溪只得点头,若说是表妹的话,他总不至于随随便便打杀她吧?她见他在面对太后时,还是有些克制的。 在内侍轻言细语的哄劝下,皇帝还真吃下了一些东西,不过并不多,再让他吃,他也不理,径直上床躺着去了。 太后见自己儿子开始理人了,便走上前去道:“洌儿,这是母后的远房侄女,名叫叶清溪,母后将她接进宫来陪伴母后。” 皇帝眼眶还有些红,他那漆黑的眼珠子慢慢转了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叶清溪,在后者紧张得都快忘了呼吸时,他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叶清溪想,他应该是没有认出她来。 “你是他的表哥,今后可要多照看她。”太后又道。 皇帝又一次看向叶清溪,眼珠子一动不动,十分瘆人。 叶清溪干巴巴地说:“表、表哥好。” 皇帝应了一声,没再看她。 太后又道:“今日御花园花儿开得正好,洌儿你带着清溪出去走走。” 皇帝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太后瞥了叶清溪一眼,后者忙清了清嗓音道:“表哥,陪清溪出去走走吧。” 皇帝又看了叶清溪一眼,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脑袋,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隐隐有了丝委屈的味道:“不想动。” 太后无奈地看向叶清溪,想让她想想办法。 叶清溪还记得前两次皇帝的狠厉,如今的他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可她也没胆子跟对方撒娇啊,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 “表哥……清溪刚来皇宫,哪里都不熟悉,就麻烦表哥了。”叶清溪满脸僵硬地劝说道,“如今春光正好,不去走走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景色?” 被子底下的身影一动不动,就在叶清溪即将放弃的时候,皇帝忽然掀开了被子,看了眼叶清溪道:“好。” 太后立即道:“来人,替皇上更衣。” 叶清溪先出去回避,太后同样出来站在叶清溪身边,原先哭红的双眼已恢复正常,又成了那个雍容的太后。 太后微微颔首:“清溪,洌儿便交给你了。莫让我失望。” 叶清溪心头一跳,不知怎么的她似乎从太后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肃杀意味。她抬头,只见太后正温和地笑望着她道:“我相信你,清溪。” 叶清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太后这样的信心啊。 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还穿着女官的衣裳便道:“让翠微也带你去换身衣裳吧。” 叶清溪被翠微带去换了身淡粉色的衣裳,又往脑袋上别了些首饰,便多了一丝娇俏可人的意味。 不一会儿,一身金边玄衣的皇帝走了出来。他面上木然没什么表情,走两步路似乎都相当费劲,见了叶清溪也只是横过来一眼,便兀自向前走去。 “太……表姑母,你不同我们一道去么?”叶清溪见太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问道。 “不去了,我不在,你跟洌儿也能尽快熟识起来吧。”太后道。 叶清溪没办法,只能匆匆跟上皇帝,在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心里想着该怎么“熟识”起来。 皇帝一路走到御花园,最后上了假山的凉亭,沉默地坐了下去。 叶清溪见他目光专注地看着下方,不禁心中一跳,虽然太后说没见过他想不开,可说不定他早已经有了想法有了计划,只不过没有真正实施呢? “表哥,这里好高好吓人啊,我们还是下去吧。”叶清溪挡在皇帝视线之前,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皇帝怔怔看着她,忽然问道:“我母后是不是很喜欢你?” 叶清溪不知他什么用意,犹豫了片刻说:“还、还可以吧。” 皇帝站起身,慢吞吞走到叶清溪跟前,掐着她的下巴左左右右地打量着她,片刻后说道:“我记得你。” 叶清溪呼吸一滞。 皇帝漠然道:“我母后让你进宫来,是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妃子?你去跟母后说,我同意了。” 叶清溪:“……”这哪跟哪啊! “表锅……”叶清溪下巴还被掐在皇帝手里,说出的话含糊不清,她只得道,“先放开窝……” 皇帝松开叶清溪,她忙道:“表姑母就是让我来陪她,并不是表哥你以为的意思。” 皇帝盯着叶清溪看了好一会儿道:“哦。” ……然后呢? “我要是推你下去,我母后是不是会很生气?”皇帝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似的轻描淡写地问道。 叶清溪却心惊肉跳:“表哥……你、你不要开这种玩笑。” 皇帝忽然坐了下来,侧头看向凉亭外,一时间也没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叶清溪神情紧绷地站在一旁,她这算是捡回一条命了没有?这皇帝啥意思啊!有病啊! ……哦对的,他确实有病。 关于穿越之事,叶清溪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万一被人当成得了癔症灌符水也就罢了,一个不好当巫女什么的绑起来烧死就真的有冤无处申了。 “找我的是位慈和的夫人,只是我也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叶清溪道,“那位夫人也没说找我什么事,跟我聊了会儿便放我回来了。”太后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说的。 周大娘和周初九脸上露出惊奇之色,周大娘狐疑道:“清溪,该不会……是你的亲人寻来了吧?许是有什么苦衷,那夫人不方便认你回去,只得召你去见见。” 叶清溪有些佩服周大娘的猜测能力,从某方面来说,太后与她确实可以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毕竟同是可怜的异世穿越人啊。 “周大娘,您看我像是达官贵人的亲人么?”叶清溪戳了戳自己的面颊卖萌。 周大娘顺着叶清溪的话上下打量她。叶清溪刚被她捡到时面黄肌瘦的,可养了三个月之后,面色红润有光泽,模样渐渐显出原来的精致来,她时常想,这样好看的闺女,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流落至此的?可偏偏这闺女人善嘴甜,还爱抢着帮她做事,哪像大户人家那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惹人怜爱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叶清溪感觉自己仿佛被重锤敲了一记, 莫名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先前她按照一般的想法认为太后与皇帝是分开两个行宫居住的,那么她跟在太后身边, 只要躲得好, 见不着皇帝的面就不会激起他的记忆, 万一他真想起了她也能有太后罩着。可如今呢?她除非足不出户, 否则在宫内溜达时都可能遇到皇帝……前途堪忧啊! 她想起之前两次入宫都碰上了皇帝, 她以为是自己运气不够好,又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 这才没往那方面想, 如今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可是难道她还要再提出宫回去的事?这个选择她之前就想过了,对她来说也很有风险, 她不敢选啊。 叶清溪又是纠结了一路,等回过神来,她已随翠微回到了乾清宫。 只是宫内却有些不同寻常的喧闹, 叶清溪下意识想起数日前她来时见到的那一幕, 心头顿时一紧。 翠微眉头一皱,拦住个宫女斥责道:“怎么回事?如此乱糟糟的不成体统!” 那宫女一脸慌张,见是翠微忙说道:“皇上又闹起来了,太后娘娘在拦他呢!” 翠微一怔, 也顾不得叶清溪, 忙快步往正殿跑去。 叶清溪犹豫了片刻, 想着跟着翠微还安全些, 便连忙跟过去。 正殿之中一片混乱,叶清溪一眼便看到先前那个暴戾的皇帝正跟太后纠缠在一起,边上围了好些内侍,却没一人敢上前。翠微面色一白,慌忙冲上前去,而恰在此时,皇帝忽然猛地用力推开了太后,高高扬起手中的烛台。 “娘娘!” 就在此时,叶清溪看到了皇帝的脸,他清隽的脸上却满是泪水,曾经阴森的双眸此刻幽然如黑洞,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手中的烛台没有落在太后身上,却狠狠地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翠微慌忙去扶踉跄倒地的太后,而太后却惊呼一声“洌儿”,冲上去一把抓住皇帝手中的烛台,往旁边一丢,又连声吩咐道:“快、快去宣太医!你们这些废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皇上回寝宫?”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唯有两人冷静得如同置身事外似的。一人便是作为当事人的皇帝,他坐在地上,对于太后扶抱着自己的姿态一无所觉的模样,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鲜红,神游天外。而另一人则是叶清溪,她怔怔望着眼前的一切,甚至跟皇帝视线对上了,可她知道,皇帝根本没有看到她,更没有注意到她。 皇帝不争不闹,很快便被众人送回了寝宫中,叶清溪没有跟过去,直到翠微想起她来,她才轻声道:“太后好辛苦。” 翠微面色疲惫,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随我来,先安顿下来。” 叶清溪换上宫女的服饰,被安排在了宫女居住的偏房,不过是单独一间,算是优待了。宫里的条件再差也比外头的好,对此叶清溪也没什么想法。等她安顿好了,太后便让人来叫她过去,神色间倒没了刚才的痛苦,只留了一丝疲惫。 “先前让你看笑话了。”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洌儿有时会像这样发作,伤人也就罢了,偏要伤己,不拦着不行。” “珍姐你辛苦了。”此刻翠微不在,叶清溪轻声安慰道。 太后摇摇头:“要是他能好起来,我再辛苦也无所谓。偏偏一年年过去,他的情况却一年比一年严重。如今我活着还能看顾一二,一想到哪天我死了,旁人只会畏他如虎,甚至可能想着弑君,我便难受得心窝疼……” 如今洌儿已经十七,岁数渐大,摄政王时不时与她提及让洌儿亲政之事,却被她以洌儿年岁尚小给拒绝了。为此她听闻朝堂中有人暗地里谈论她是想窃取萧氏江山,当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她是架空穿,这个世界并没有出过什么女皇帝,可她也没什么野心去争这个第一。但洌儿的病,她却又不能同旁人讨论,若不是叶清溪的出现,她真当是束手无策。 叶清溪也不知怎么去安慰太后,看到这个皇帝的症状,她隐约有些想法,但她若真猜对了,太后只怕会更难受吧。有不少心理疾病不配合药物治疗是治不好的,可这时代哪来的精神治疗药物? 太后看了眼叶清溪,这个年轻的穿越后辈还不太熟练于隐藏她自己的情绪,她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等了会儿却没等到。她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急切吓到了对方,这已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从今天前你便担个女官的名,倒不用做什么事,偶尔来陪我聊聊天便好。”太后道,“洌儿虽与我同住一宫,却从来不会主动来我住的东暖阁,你安心。” 叶清溪想大概是翠微把她听到太后和皇帝同住一宫所表现出来的震惊告诉了太后,太后才会如此解释安慰她,她只觉心中熨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那不成熟的判断压回了心底。 她的专业课才学了那么点,还没毕业,又怎么能随便给出什么诊断呢?那简直是在害人。 太后今日实在疲累,跟叶清溪说了几句便让她回去了。不一会儿翠微进来,关切地说:“娘娘,方才皇上可伤到了您?” 太后摸了摸手肘,不怎么在意地说:“不过是轻轻磕了下,无妨。你再找两个信得过的内侍去在皇上身边守着,他醒了便来禀告一声。” 翠微应下,太后却依然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起她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明朝时曾经出过几个宫女联手想把皇帝杀了的事,她这儿子如此喜怒无常,她真是怕有人受不住了也动手伤他。 “娘娘,依奴婢来看,叶姑娘要不了多久便会主动提出帮助皇上的。”翠微道。 太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叹道:“但愿如此。” 在皇宫的第一晚,叶清溪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睡梦中似乎总有一双了无生趣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她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夜里也不知惊醒了多少次。 天亮时叶清溪虽疲惫,却犹如大赦似的起了床。她担了个侍寝女官的名头,但太后起居并不需要她动手,翠微大概是跟其他宫女说过什么,也没人来给她这个新人穿小鞋或者怎样,她在房间里待了会儿,便有小宫女过来说太后寻她过去。 到了地方叶清溪才知道,原来太后是找她过来吃早饭。早膳一共十八道,太后身边有翠微伺候着,叶清溪虽然也坐下了一起吃,但毕竟不敢太放得开。早饭吃到尾声时,忽然有内侍匆匆过来禀告,说皇上醒了,但情况不大好。 太后闻言忙放下筷子,匆匆赶过去。 一行人走得十分快,叶清溪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过去。 正殿寝宫之中,大床上一片混乱,皇帝并不在床上。众人微怔,直到床边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众人才发觉皇帝正蜷缩在床尾,整个人如同刺猬般缩成一团。 “你们都出去。”太后扬声道,她顿了顿,又道,“清溪留下。” 其余人鱼贯而出,有几道好奇的视线落在叶清溪身上,又飞快地挪开。寝宫里很快走得只剩下三人,太后走上前去在皇帝跟前蹲下,柔声道:“洌儿不哭,母后在这里。洌儿不哭……” 皇帝充耳不闻,连动都不动一下,只是低低地啜泣,仿佛是被全世界遗弃了。 太后在一旁柔声说了好一会儿,却没能得到一点回应,她只得站起身退回到叶清溪身边。她轻轻抹了抹眼睛,哑声道:“这种时候,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我不知道该怎么是好了……都是我不好,若非我,他也不会变成这副模样。” “太后,也不全是您的错……有些人天生带某些基因,有时候有没有病只看它会不会表达。”叶清溪忍不住宽慰道。 “那洌儿这病呢?你可看出什么了?”太后眉心一动,轻声问道。 “……像是……双相障碍,也可以叫做郁躁症。”叶清溪终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忙又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大概率不对,还有其他精神障碍跟郁躁症的表现有些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不高兴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没说话。太后……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美好。毕竟是从宫斗中胜出的女子, 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过因为她跟太后是同乡,得了对方的另眼看待, 太后也乐意在她面前展现慈祥的一面, 她才会误会了。人可以有很多面, 端看她面对的人是谁。当面对皇帝时, 太后就是个爱子心切的伟大母亲, 当面对她这个同乡时,她又是满心怀念的孤独穿越者, 而面对别的曾经被她打败过的宫妃, 她大概是个高高在上的冷酷胜利者吧。 叶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太后,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评价对方。 “清溪, 那件事……可是造成洌儿如今状况的原因?”太后望着叶清溪问道,她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心思,此刻却多了一分压不住的惶恐。 她原本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让洌儿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之前听叶清溪说, 基因的原因占了大半,她便仿佛松了口气,好像不必再那么苛责自己。然而,洌儿却对当年的事如此念念不忘, 她又一次忍不住内疚自责, 他变成如今的模样, 果然还是她的错。 叶清溪道:“……不一定。童年发生的事, 不一定会影响成年后的样子。” 心理学上的理论总是在进步的。弗洛伊德认为人童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会淡忘,但会藏在潜意识中,对人的一生产生恒久的影响力。但他的精神分析学派如今已不是主流的分支,最新研究认为,童年创伤在成年后也不一定会影响到人的性格形成。 不过,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他童年时的经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可面对太后那惶惑的模样,叶清溪实在说不出口这一点。 太后那一口憋着的气似乎轻轻地吐了出来,她微勾唇角,笑容浅淡寂寞:“真希望那件事过去没有发生。” 如果她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将那个宫女拉得远远的再杖毙,绝不会让她的洌儿再看到那一幕。 她望向叶清溪道:“有没有办法让他能从那个心结中走出来?我不希望他再做那样的噩梦。” 叶清溪迟疑了会儿道:“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有点像PTSD的症状。” 见太后微微蹙眉,叶清溪解释道:“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算常见的。” 很多时候,精神障碍患者不一定只有一种障碍,很可能有共病。不过她才疏学浅,若皇帝有好几种纠缠在一起的障碍,那她很可能就分辨不清了。诊断精神障碍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后从过去的记忆中搜寻,隐约对叶清溪说的这个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她微微蹙眉,PTSD,郁躁症……她的洌儿究竟还有多少病症? 翠微不太听得懂二人的话,但她并未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见太后与叶清溪二人都没再说话,又见太后神色不渝,她忍不住说道:“那事是个意外,怪不得娘娘,还请娘娘放宽心。” 太后没有应声。 叶清溪道:“翠微姑姑说得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谁的错没意义,重要的是解决它。”想到皇帝,她便一阵烦恼,语气也不自觉地低落,“我想再多观察一些时日。” 太后点头,片刻后又道:“辛苦你了。” 叶清溪勉强笑了笑,确实辛苦,目前她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只能继续她先前的计划,暂且观察。 太后给予了叶清溪足够的信任,基本上叶清溪在乾清宫里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比如说随时随地跑去找皇帝什么的。 叶清溪数着日子,皇帝的抑郁症状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还没有消失,据太后所说,皇帝先前处于抑郁状态时不太爱睡觉,但这几天他却总是在睡觉,不大愿意从床上下来,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也懒得理人,有时候叶清溪跟他说上好几句话,他才会轻飘飘地回一个“哦”字。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要不是清楚对方是皇帝,叶清溪可能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这几日皇帝“很乖”,太后也稍微放松了些,约了太妃去宫里的佛堂吃斋念经。太后原本是不信佛的,如今其实也不大信,她不知对佛祖祈求了多少回,都没有让她的儿子有任何的好转,可上天送来了一个叶清溪,她想那便信上一回吧。 今日是几日好天气之中难得的雷雨天气,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黑压压的让人心情压抑。 叶清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几天观察下来,她认为皇帝的抑郁症状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没见他有什么自杀的举动,接下来,就是等他什么时候躁狂发作了……抑郁之后是立即进入躁狂期,还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正常时期? 此刻叶清溪也回忆起了另一种跟郁躁症有些相像的精神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同样的有躁狂和抑郁,不过这种障碍是持久性、普遍性、病态性的,不像郁躁症一样是片断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情绪变化很快速,通常是几个小时就可以从躁狂到抑郁,像皇帝这种抑郁期持续好几天的几乎不太可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人格分裂,她目前观察到的抑郁期和躁狂期,说不定是两种人格的不同表现,不过她在他躁狂时期见过他,在他抑郁时期他却能认出她来,如此看来倒不太像是人格分裂。 在解离性身份障碍,双相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这三个词上面分别画了圈,叶清溪便把毛笔往边上一丢,盯着这三个词出神。如果她注定有这么一穿,为什么就不能等到她当上心理咨询师执业了之后再穿呢?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疼了吧。 叶清溪打算出去透透气,免得把自己也弄得精神障碍了。她刚开门便吃了一嘴的风雨,忙又将门关了回去。 这时候,皇帝在做什么呢? 叶清溪这么想着,便又开了门,顶着风雨向正殿走去。好在路上都有长廊,她不至于淋个湿透。走到正殿时,她惊讶地发现太后派去看着的两个内侍竟然不在皇帝身边待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叶清溪皱眉问道。 个子稍微有些矮小的叫许木,人倒没他的名字那么木讷,见了叶清溪他便苦着脸道:“皇上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他一个人在里头?”叶清溪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是的。”许木面上也有些不安。 叶清溪探头看了眼,寝宫里居然是黑漆漆的,让人更加不安。 “你们快去点灯……还有,去通知太后。”叶清溪忐忑地吩咐了一句,见二人纷纷跑开,她侧耳倾听了会儿,里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皇帝他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叶清溪一想到那种可能便待不住了,她答应了太后试试治疗皇帝的病,他要是这种时候出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太后?她咽了下口水,一脚踏了进去,边走边低声道:“表哥……我是清溪,表哥你在吗?” 叶清溪忽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鼻腔中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表哥?”叶清溪僵立着,讷讷道,“表哥,你在哪里?别闹了。” 身后忽然一热,她落入了一个犹带酒气的滚烫怀抱,她最早时曾经听过的阴冷声音道:“想谋害我吗?” 下一刻叶清溪只觉脖子一痛,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听到身后的人在冷笑:“什么表妹,我知道是母后派你来的,想取得我的信任后害我?不可能!” “不、不是……”叶清溪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身后的人确实是皇帝没错,不过跟早些时候那有气无力的嗓音相比,这时候的皇帝声音中多了不少戾气。她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为自己辩护都不行,情急之下,她一脚踩在皇帝脚背上,在他吃痛松开她时,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此刻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寝宫中的幽暗,脚步踉跄地向出路逃去,她可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发病的皇帝手里! 然而叶清溪才跑出没几步便被从皇帝追上,他将她扑倒在地,大手按着她的脖子狞笑:“想跑?” 叶清溪吓得双眼猛地瞪大,她用力掰着皇帝的手,惊呼道:“表哥,我真不是来害你的!” 皇帝却不听她的,他蓦地低下头,嘴里的酒气喷了叶清溪一脸,只听他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的!” 啊啊啊把我的抑郁小皇帝还给我啊! 叶清溪的手在地上乱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猛地往皇帝头上砸去。他闷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便被叶清溪使出吃奶的劲推开。跑到寝宫门口时,叶清溪跟什么人撞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直到对方出声她才发觉是许木,她忙道:“先不要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袭来,叶清溪下意识一躲,便见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眼角砸在了柱子上。 皇帝追来了! “快跑!”叶清溪抓着许木便跑。 刚跑出没多远,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太后便出现在了叶清溪面前。 “表姑母,救命!”叶清溪猛然窜到太后跟前。 太后见叶清溪衣衫凌乱,发髻几乎散开,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追着叶清溪而来的皇帝身上。 “洌儿?”她看到自己儿子额头的鲜红,瞳孔一缩,再看叶清溪,咬唇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似的。难不成,洌儿竟要强上叶清溪? 叶清溪正等着萧洌指她,却见他越过她望向稍远的位置,抬手一点:“那四人之一,或者全都有份。” 叶清溪顺着萧洌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宫女和两个湿漉漉的内侍正惊慌地站在那里。 “把他们给我抓起来!”太后震怒道。这世上能让她情绪失控的事不多了,唯有洌儿的事是她的逆鳞,谁也触碰不得。 原、原来小皇帝是说那四个人……他们正是之前湖心亭伺候的几人。他这次居然不是搞她么?可他们几人又不是她有太后罩着,他要是想要处置他们根本无需找任何借口,那么说来他所说的被人推下水是真的?还是说,他不想让太后知道他自杀,所以故意把锅甩到即便争辩也没什么用的宫人身上? 叶清溪一时间脑子里转过许多可能,忍不住为自己之前心里默默地冤枉了萧洌会甩锅给她而微微愧疚。 那四人被侍卫摁住时惊慌失措地喊着饶命,太后充耳不闻,扶起了萧洌让人带回去换衣服免得着凉,又过来问叶清溪:“清溪,你怎么也全身湿透了?” 叶清溪道:“是这样……”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太后忙道:“算了一会儿说,你先去换衣服。”她匆匆赶来时只看到叶清溪压着洌儿似乎很恼火的在说些什么,但如今不是说话的地方,她只得稍后再问。 之后,叶清溪被带回乾清宫先简单擦洗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将头发擦得半干,这才去了东暖阁。 太后和萧洌在主位,那四个宫人跪了一地,叶清溪进去时太后示意她坐到右手边,她便无声地照办了。 皇帝差点被人谋害是件大事,太后此刻亦是强压愤怒,冷冷地望着下方的几人:“说吧,你们谁干的?” “不是我,不是我,娘娘饶命!” 几人纷纷叫起了屈。 太后之前只从萧洌口中得知是叶清溪把他救上来,此刻对叶清溪又多了分感激,想了想问她道:“清溪,当时怎么回事,你来说说。” 叶清溪看了眼萧洌,他垂眸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一点都不像是死里逃生后的模样,她再看向太后,后者正凝眉看着她等着答案。 所以说,萧洌究竟跟太后说了多少当时的事? 叶清溪觉得“你儿子推我下水”这话她有些说不出口,当时的情况稍有些复杂,是她一开始不小心才会差点掉水里,即便没有萧洌的一抓一放,他若袖手旁观,她落水的最终结局是不变的。这当然不是说她就不气他明明抓住她了却放手一事,可转念想想,跟个精神病人她计较得过来么? 叶清溪道:“当时我与皇上一起在湖心亭前站着,我失足落水了,刚开始我忘记自己会游泳一事,就沉了下去,等我想起浮上水面,就发现皇上也刚落了水。”她把自己当时想着要不要救他的那段心理活动给略去,“有两个内侍跳下水去救皇上,但看着不太行的样子,我便游过去把皇上救上岸了。” “当时站在我右手边的人是谁?”萧洌忽然出声。 叶清溪有些惊讶,萧洌不是甩锅,还真有这么个人么? 她回忆了一番,她记得当时萧洌站在那块空地中轴偏右的位置,她浮出水看他时他已经落了水,而原本他站的地方偏右的位置……她记得没人。 所以萧洌这还是在甩锅吗! “我在水中没看到那位置有人。”叶清溪实话实说,萧洌若想甩锅她拦不住,可不能通过她的证言! 不过……她还记得那两个跳下水想救萧洌自己却差点淹死的内侍,一个已经游到萧洌身边了差点被他摁水里淹死,另一个估计不会游泳,刚下水就使劲扑腾,当时她把萧洌救走时还看过一眼,不会游泳的那个已被还在陆地上的宫女拉回了岸上,而没了萧洌摁着,那会游泳的也自己游上了岸。如果光从她当时看到的那两个内侍的位置来看,那不会游泳的很符合萧洌的描述,但……她要是说了,会不会把一个无辜的人置于死地? 在不知道萧洌是真的被人推下水还是只是甩锅的情况下,叶清溪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后听了叶清溪的话微微皱眉,冷冷看向跪地的四人道:“谁干的,早些说出来,将幕后主使也一并坦白,哀家许还能放你家人一条生路。否则,你们四人和你们的家人,一个都跑不了!” 叶清溪闻言心中一凛,这可不是那个无罪推定的年代,即便太后原来是现代人,可涉及到她儿子的,她怕也冷静不了。她不肯说出她看到的,到头来或许是害了四个人。 她一抬头见四人纷纷磕头求饶,犹豫了片刻终于出声道:“太后娘娘,我记得当时有个不会游泳的内侍,在水里的位置与皇上所说的有些相近。” 太后眉目一凝,厉声道:“清溪姑娘说的是哪个?” 那两个宫女是将不会游泳的内侍拉上来的,原本怕得要死,如今见有转机,忙指着其中岁数更小点的内侍:“是何江!” 被指认的何江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瘫软在地,恐惧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谁指使你的?”太后手上青筋直冒,恨声怒斥道。 何江抖了半天,终于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人指使奴婢,奴婢是一时冲动,求娘娘开、开恩!” 他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声音里都充满了恐惧和绝望,谋害皇帝的罪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转机的,他已是个必死之人。 “胆大包天的狗东西,连皇上你都敢害!”太后怒不可遏,她不知道周围伺候的人里还有多少人抱着这样的心思,光想一想她就觉恼怒,一旦有人开了这头,谁知道今后会不会有人效仿? 她已打定主意要重罚,又想此事绝不可能是一个小小的内侍能做得出来的,便稍敛了怒气道:“把你身后之人交代出来,哀家便饶你亲族不死。” “娘、娘娘!奴婢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受谁指使!”何江牙齿打着颤,心中早已后悔不迭,只想保住自己亲族的性命,竭尽全力把话说明白,“当时、当时奴婢是鬼迷了心窍,见叶姑娘落水后其余人都看她去了,奴婢、奴婢当时离皇上最近,便、便推了他……奴婢当时便后悔了,赶紧下水去救皇上……求求娘娘,奴婢死不足惜,求娘娘不要迁罪他人!奴婢罪该万死!” 他当时确实是鬼迷了心窍,也不知自己怎么如此胆大竟然敢对皇上动手,可那时候,在他脑海中出现的却是一张毫无生息的脸……明明她没有犯任何错,却被皇上活活溺死,凭什么,凭什么!那时候的恨意突然便涌入他的脑中,让他鬼使神差般趁乱动了手,可等皇上落了水,他也清醒过来,怕得不行。但此刻,他绝不会说出他的恨,绝不能让娘娘迁怒于她的家人…… 太后久久没有出声,片刻后她道:“将何江关起来。其余三人也先拉下去关着。” 传令后有人进来将人都拖了出去,除了何江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其余三人不停地哀声求饶,只是没人理会他们。 叶清溪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萧洌原来并没有甩锅,确实是有人把他推下水。可为什么那时候他又嫌弃她救他呢?想来,应当是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推他下水,他本就情绪抑郁,因此顺势想着死了算了,没什么求生,这才在被救上来之后怪她多管闲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我要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因此,叶清溪在听闻皇帝就在外头之后,并没有想着出去当炮灰, 而是等着太后赶来营救, 她打定主意了,她就装睡,这皇帝又能拿她如何?有本事就把门撞开啊! 她瞪向那扇看着紧闭的房门, 心里稍稍镇定下来。脖子上隐隐有些痛意,她可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更不想死。 房门又被敲响,皇帝只隔着一道门轻声说道:“表妹,你应当醒了吧?猪也不会睡得这么死。” 叶清溪:“……”他居然骂她!看,果然是来秋后算账的! 皇帝继续道:“表妹, 晚间母后说得对, 是我误会了你,我是来给你赔不是的。” 叶清溪:“……”神他妈赔不是, 有大半夜跑来给人赔不是的吗!他就是为了诱骗她开门, 趁着大半夜他妈在睡觉好杀了她,别以为她傻! “表妹?”久久得不到回应, 皇帝的声音略微显得焦躁了些, 他又加重力气拍了拍门, 俊秀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片淡漠, “表妹, 你这样我就别无选择了。” 叶清溪心头一跳,还在想他这是什么意思,门上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插销崩断,门大敞开,外头的灯光蓦地射进来,将一个看着阴森高大的影子投射到了床前。 叶清溪老鼠见了猫似的翻身上床,被子一掀盖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吓得发抖。之前在正殿经历的事,她不想再重温了!如果她今日非死不可,他干脆一剑戳死她算了! 叶清溪躲在棉被下瑟瑟发抖,却不防被子被人一下扯开,她背后头顶上骤然多了个强烈的存在感。 “表妹,我听闻西方有一种大鸟名叫鸵鸟,一遇敌便将头埋入沙子底下,自以为它看不见敌人便不存在了。你是不是属鸵鸟的?”皇帝慢吞吞地问道。 叶清溪不吭声,她倒希望她是只鸵鸟,就算不会飞吧,也能扑棱几下翅膀扇死他! 皇帝一把抓住叶清溪的手臂将她上半身提了起来,自己在她床边坐下,就着外头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脖子。 叶清溪咽了下口水,半晌没见皇帝马上掐死自己,正觉古怪,下一刻却听他说:“表妹,你是本来就这么胖,还是被我掐肿了?” 叶清溪:“……”他是有病吧! 她心里生起了深深的无力感,偷偷抬眼看皇帝,这个年少的帝王正专注地看着她,不,或许说他只是眼睛在看着她,但他的注意力却像是不在她身上,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淡漠感。 不像是那个抑郁期的小皇帝,也不像是躁狂期的那个……莫非他此刻是处于正常期?不是来杀她的?真的是来赔不是的?可赔不是有上来就踹门的吗?还又是猪又是胖的,他要不是个皇帝,这么说话早被人打死了! “是掐肿了……”叶清溪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皇帝点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先前是我想岔了,就表妹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想杀我也不容易。”他掐了掐叶清溪裸露在外的细手腕,又抬头对她露出个莫名笑意,“我母后若要杀我,也不用费那么多周章。” 叶清溪觉得他的话里有太多值得吐槽的部分,可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她还是说:“太后是表哥的母亲,对表哥只有爱护之情,表哥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哦,是么。”皇帝语气冷淡,视线只是松松地落在叶清溪脖子上,也不知听到她为太后辩护的话没有,只是伸手摸摸叶清溪的脖子,叹道,“都肿得跟猪脖子似的,看来先前我真的太用力了。” 叶清溪:“……”就不肯翻篇了是吧!非要跟猪过不去吗! 发觉皇帝似乎真的是来道歉的,叶清溪的胆子顿时回来了。虽说躁狂期持续得有些短,但对她来说是好事啊,正常期的皇帝虽然说话难听了点,但好歹能讲道理。 “表哥也是无心,清溪不会怪表哥的。”叶清溪故作乖巧。 “嗯,你怎么敢怪我呢,毕竟我是皇上。”皇帝点头道。 叶清溪真的是特别特别想大吼一声,老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这个杀人未遂犯,你嘚瑟什么啊!但她只是低了头,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跟这小皇帝相处不短的时间,她就一阵绝望,她宁愿回去做包子啊。 她正悔恨呢,下巴又被皇帝掐住了,他抬起她的头,对着她的眼睛道:“表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不是,我没有。”叶清溪回得飞快。 皇帝道:“没关系,你当面骂也行,趁着这会儿我还对你有几分愧疚之心。” 叶清溪从他的话里听出了那么一丝不详的意味,他这样说,本来就不敢当面骂他的她更不敢说什么了,“趁着这会儿”?那没有愧疚之后呢? “不骂便算了,胆小鬼。”皇帝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没等叶清溪对这胆小鬼的评价做出反应,外头突然响起几声请安的声音,随后便是太后匆匆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的这一幕,太后微微一怔。 皇帝镇定自若地松开叶清溪站起身,垂着视线道:“母后。” 太后看向皇帝,目光微闪:“洌儿,你怎么……” “我听了母后的话觉得母后说得很有道理,便来跟表妹赔个不是,表妹已经原谅我了。是吧,清溪表妹?”他转头看向叶清溪,那阴沉沉警告似的一眼看得她脊背一凉。 “是、是的,表哥!”叶清溪慌忙应道。 皇帝这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看向太后道:“母后,我与清溪表妹一见如故,之前只是我误会了,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与表妹好生相处的,还请母后放心。” 太后唔了一声,应道:“洌儿能如此,母后自然是欣慰的,如今早已夜深,你快回去歇息吧。” “是,母后。”皇帝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住身形,回头温柔地说,“表妹,你也早些歇息。” 皇帝一走,屋子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太后让其他人都出去,让人关门时才发觉叶清溪这屋子的门是被人强行踹开的,她眉头微皱,看向叶清溪。 叶清溪抚着胸口一脸的后怕:“吓死我了,珍姐,我以为这次我死定了!” 太后见她如此,原先的疑心稍微去了些,但又忍不住试探道:“我看洌儿方才并未发脾气。”甚至对叶清溪很有好感的模样。 叶清溪自己也还没弄清楚皇帝是个什么状况,只能说隐约有些想法,她感觉皇帝似乎在跟太后较劲,他跟太后应当也是有母子之情的,可他的表现又给人怪怪的感觉……他今天突然这样真的快吓坏她了,不是说他的踹门举动,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是一副凶恶的模样,踹个门而已小意思,她怕的是他突如其来的莫名其妙的温柔。明明太后不在时他还是一副半死不活嘴毒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太后一来就假惺惺地温柔,是给太后看的吧?可是为什么啊? 反正除了不靠谱的一见钟情之外,叶清溪脑子里划过各种可能性。精神障碍患者又不是智商低,也可以心机很重,他那么做无论目的是什么,或许都有了那么点不知是不是他想要的效果——她能明显感觉到太后看她时表情不对了。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表演给您看。”叶清溪虽不完全明白皇帝的心思,却不得不做一番分析,不然她和太后的同盟关系可能会出现裂痕,“您也住乾清宫,他大张旗鼓带人过来,又踹门,不可能不知道您会过来。” 太后微微皱眉:“你说他是故意引我过来看的?”这样的诡计她从前玩宫斗时遇到太多,太简单了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可她的洌儿居然跟她玩这套?原因呢? “是,可能是为了引起您的关注。”叶清溪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刚才皇帝对她说的话太毒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道歉啊,说不定就是想引起太后的注意,而原因呢? “为什么?”太后吃惊道。 是啊,为什么呢?平日里太后的关注大半都在皇帝身上了,他还觉得不够么? 见叶清溪也是皱眉有些不解的模样,太后垂眸沉思,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叶清溪一眼道:“罢了,想不通便不想了吧,清溪,你快歇着吧。” 她说完便匆匆离去。 叶清溪毕竟不够了解皇帝,关好门拿凳子抵住,躺回床上想了会儿没想通,只得先睡了。 太后回东暖阁后好一会儿都有些坐卧不宁的,她把翠微叫进来,面色沉沉地说:“翠微,你说,洌儿有没有可能是想借我的手除去清溪?” 翠微一怔:“娘娘,这又从何说起?” “之前我拖延着不让他娶妻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未说过什么,甚至我怕他这样的状况更容易耽于女色便连宫女都不让他碰他也从来不说个不字。”太后皱着眉道,“他曾经问过我,他若沉溺女色该当如何?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勾引帝王沉溺女色堕落之人,该死。” 翠微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却有些不信皇帝会跟他自己的母后玩这样的心思:“可是他这样做又是为何呢?” 太后出神了好一会儿,怔怔道:“大约是因为……他恨我吧。” “娘娘,母子连心,皇上怎么会恨您呢,您别太多想了。”翠微忙说道。 太后苦笑一声:“但愿吧……明日起你先看着,洌儿他……看他如何。” 这小皇帝真是……就这么看她不顺眼么,非把她折腾死不可?好歹她这回还救了他吧?……虽然说他本人似乎并不情愿的样子。 叶清溪一脸无辜地看向太后,有靠山在,应该不用她多嘴吧?她和太后骨子里都是现代人,所谓的名节算个什么啊,太后只要能安抚住皇帝就好。 太后也没想到萧洌居然重提这事,今日萧洌差点被谋害,她急火攻心,这会儿才终于冷静下来,见他又重提此事,她心中唯有无奈,思虑片刻后她说:“也好。” 正等着太后再次义正辞严地拒绝萧洌的叶清溪刚要下意识点头以同意太后的话,头点到一半她蓦地回过神来,满脸震惊地看向太后。 “也好”?也好是什么鬼啊! 太后安抚性地瞥了眼叶清溪,示意她稍安勿躁,望向萧洌道:“洌儿,你先回去吧,母后有些话要跟清溪说。” 萧洌起身道:“孩儿告退。” 对于太后此番的“松口”,萧洌似乎并不太意外,行礼后便出去了。 太后目送萧洌离去后,这才看向叶清溪道:“清溪,我们最好换个策略,次次都拒绝,反倒让洌儿叛逆心起,不如口头先应了他。” “可是……”叶清溪明白太后的意思,可依然觉得心里没底。现在应下了,之后该怎么相处?真是尴尬死了。而且,今后又要怎么脱身?太后答应让小皇帝娶她,那今后她的生死该不会握在他手里吧? “应下不代表你们要立即成婚,先拖着,等清溪你治好了洌儿,哀家有的是法子让你脱身。且……洌儿如今并非真要娶你,不过是与我作对,说不定过个几日便改主意了,你放宽心。”太后解释宽慰道。 叶清溪迟疑片刻,只能回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然而她并未被太后的话说服,反倒更忧心了。指望皇帝改变主意太过一厢情愿,精神病人的思维哪是正常人能揣度的?而且太后说什么治好她儿子的这话也让她心虚,她现在连萧洌得了什么病都没弄清楚,谈什么治好啊?她觉得治不好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吧。或者说,太后是故意这么说,暗示她快点治好萧洌,不然她自己就没法脱身了? 太后很满意叶清溪的配合,又简单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叶清溪回了自己房间,又将之前做的笔记拿了出来,绞尽脑汁地回想萧洌的表现和教科书上各种精神障碍的异同点。她最初的判断或许错了,他可能并不是郁躁症。 她正冥思苦想时,有人敲响了房门,她刚惊得抬头,便听外头有人道:“叶姑娘,奴婢给您送姜茶来暖暖身子。” 叶清溪起身开门,门口的内侍她并不熟,她含糊地道了谢正要接过,却听对方道:“叶姑娘,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过后您记得去谢恩。” 叶清溪手一僵,差点把托盘弄翻了,她默认这是太后送来的,怎么会是皇帝送来的! “那……我待会儿吧。”叶清溪道,她才不会去呢! 那内侍咽了下口水道:“奴婢便在这儿等着姑娘,姑娘别急,慢慢喝,喝完了便同奴婢一块儿去吧。” ……还不给她退路了啊! 叶清溪道:“我今日有些累了,去见皇上难免失了仪态,不如明日吧。公公请先回。” 她刚要转身回屋,衣袖却被人拉住了,她转头时落入她眼中的是一张惊恐的脸:“叶姑娘,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吧!皇上说不带回姑娘,便要奴婢拿人头见他,叶姑娘,奴婢还不想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姑娘您行行好吧!” 我救你谁来救我啊! 叶清溪抽了抽自己的衣袖,对方却攥得很紧,她进退不得,想想萧洌是做得出他说出口的事的,只得无奈妥协道:“我随你去便是,你先松手。” 那内侍立即感激涕零地松了手,连连道谢:“叶姑娘菩萨转世,好人有好报!” 叶清溪道:“别忙着道谢,我有条件的。” “叶姑娘尽管说!” “我要先去找太后。”叶清溪道。萧洌故意来把她找去,能有什么好事?她又不傻,一点都不想以身犯险,当然要把太后扯上! 那内侍一脸为难道:“不如……不如叶姑娘先去见皇上,奴婢替您去寻太后娘娘。”他很怕叶清溪去找了太后娘娘后便会生出变故,那他便小命不保了! “就顺路的事,不必麻烦公公了。”叶清溪说着把姜茶随手放到了桌上,关上自己的房门便往太后寝殿走去。 “叶姑娘,叶姑娘!”那内侍忙追着叶清溪跑,满头大汗想要劝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急得心惊肉跳。 不知上天是不是听到了他的祷告,当叶清溪到了东暖阁寝宫内,却被告知太后并不在时,那内侍长舒了口气,又忙道:“叶姑娘请放心,奴婢一定替姑娘给娘娘报信,姑娘快去见皇上吧!” 叶清溪站在原地不肯动,她总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这让她万分不愿挪动她的双腿。 “表妹,你怎么还在这儿?” 在叶清溪尚在纠结之时,萧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蓦地回头,惊讶道:“……表、表哥!” 萧洌微微颔首:“表妹,随朕来。” 他说着转身便走,似乎很笃定叶清溪会跟上他。 人家都堵上门了,她还有退路吗? 叶清溪深吸口气,慢吞吞跟了上去。她想,现在萧洌大概率不会自己动手杀她,跟他走两步死不了…… 萧洌并没有走太远,而是沿着宫中的廊庑走到了一张石桌前,兀自坐下后抬眸示意叶清溪也过来坐。 叶清溪绷着脸坐下,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表妹,我有件事需得问问你的意思。”萧洌此刻声音温和,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浅淡笑意,眼尾微挑似含几分多情。 “表哥请说。”叶清溪低着头机械回应。 萧洌并不在意,笑笑道:“表妹,你说朕给你个什么妃位好呢?朕这后宫空无一人,你想要什么样的位份都可以。” 谢谢,我佛系,无欲无求。 “由表姑母决定便可。”叶清溪低着头仿佛在害羞。 “皇后如何?” “……” 叶清溪前一句话话音还未落下,便被萧洌的话炸得懵了,只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低着头道:“清溪无才无貌,实在不堪大任,便是最低的位份也是抬举了清溪。” “哦?你的意思是想留在乾清宫,虽说没有位份,却能日日与朕相伴?”萧洌挑眉问道。 不是,谢谢,你想多了。 “……那就请表哥将来给我一个最低的位份吧。”叶清溪道。 萧洌忽然冷哼了一声。 叶清溪正觉奇怪,想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便听萧洌讥讽道:“清溪表妹之前一口一个心上人未婚夫婿,这才几日,便转而心甘情愿投入朕的怀抱讨一个位份,真真是薄情寡性。” 叶清溪:“……”啥玩意儿?!颠倒黑白的本事他已经练到满级了是吧!精神病人就能这样胡说八道吗! ——好吧,普通精神病人肯定不行,但精神病皇帝不但可以胡说八道,还可以胡作非为! 怎么办?她要怎么反驳才能显得自己道德高尚又不会太过得罪了他? 叶清溪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人握住,萧洌不知何时靠近了她,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让她仰起头来,似是无奈又宠溺地冲她笑道:“表妹,朕同你说笑呢,你怎么就信了?朕还巴不得你薄情寡性,否则朕又怎么能得到你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以后不会了 此为防盗章,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叶清溪想了许久, 直到太后的呼唤声让她回过神来。她还坐在被萧洌领到的桌旁,也不知究竟坐了多久, 身子都僵了。 “清溪,你让人来寻哀家?”太后上下打量着叶清溪,见她除了有些恍惚之外并没有受到伤害, 便放了心。 “啊, 是,先前皇上忽然叫我,我有些担心, 但现在没事了。”叶清溪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太后匆匆点头道:“没事便好。”她面上带着愁容, 心里有事的情况下自然没有注意到叶清溪的欲言又止。 太后看着叶清溪叹了口气道:“何江自尽了。”因此她才会匆匆赶去。 叶清溪有些惊讶。 “不知他是畏罪自尽,还是为了替幕后主使扛罪。”太后看了眼叶清溪,眼里似乎带了点期待。 叶清溪想到那内侍当时的惧意, 不禁感同身受地心里一凉。她在现代时,身边还没有出过任何比不小心摔倒扭伤了脚踝更严重的伤害事件,可见了太后进了宫之后, 感觉天天在见血光之灾,或许哪一天她的小命也会这样莫名其妙地交代了,可她对此却毫无掌控力。对于人类来说,安全感很重要, 而对生活的掌控力是提升安全感的有力途径, 她如今不过是随波逐流, 对生活中的一切都只有无力感,她能怎么办呢?只好压下心中的一切不安,尽全力做她该做的事。但愿在她崩溃前能离开这个深宫漩涡吧。 她抬眼,见太后正望着自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太后似乎是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些决断性的意见。然而她不过是个应用心理学专业的肄业生,又没有读心的异能,她哪里知道那个内侍是为了什么原因自杀?她连那内侍是不是自杀都不知道! “我也看不出来。”叶清溪摇头,语气略为坚定,她可不想太后对她有什么别的期待,在答应治疗萧洌的这件事上,她已经失策过一次了,可不能再犯浑。 太后似有些失望,但也不强求,转身便往东暖阁走去。叶清溪忙跟了上去。 叶清溪走在太后两步开外,不自觉地看向对方,即便是背影,也一样端庄优雅,令人心生敬畏。 到了东暖阁,叶清溪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跟太后道:“表姑母,关于表哥,我有些事想跟您说。” 太后闻言,挥退了所有人包括翠微,只留了叶清溪一人。 “洌儿方才又胡闹了?”太后轻叹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你且忍忍。” “刚才皇上还好,并没有太为难我。”叶清溪道,虽然他企图撩她,但被她完美地吓跑了,“只是我对于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能发现了那么点端倪。” 太后静静看着叶清溪,似乎在等着她的后话。 叶清溪不太敢跟太后对视,只得低着头像是在回忆似的说:“珍姐,我接下来的话有些直接,还请您别见怪。皇上被我救上来时无意间露过口风,他说是您抛下了他。他说的应该是小时候的事吧,我想问一下,在他小时候,您是不是无意间做过什么事?” 叶清溪知道自己与太后的关系并不平等,不可能真像普通的心理治疗师一样平等交谈,说是“直接”,可说出来的话还是很客气,给太后留了余地。 太后垂眸看着自己的红色指甲,许久后才轻叹道:“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刚生下洌儿时,我在宫中地位不算稳固,比起亲自照料他,我更多想的是怎么讨得先皇的欢心。而先皇那时候并不喜爱洌儿,我或许便因此而有些疏忽了吧。” 太后长长一叹道:“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亲自照料洌儿的时间太少了吧。” 叶清溪觉得太后说得很可能过于轻描淡写,不过太后能说出来,对她来说已是个惊喜。如果太后并没有刻意遗漏什么大事的话,那么萧洌觉得太后不要他的想法便是在长期的负强化中形成的吧。小孩子天然依恋父母,可若当他想要跟太后亲近时却被太后拒绝时,大概会产生“一定是我不乖母后才会不爱我了”之类的想法吧。长期如此让他产生了“母后不爱我,不要我了”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小孩子的世界与大人不同,大人不理会孩子时,他不会想他们是在忙,只会想一定是我不好,父母才会不要我,因此而产生自卑自厌的情绪。 叶清溪脑中忽然浮现一句话,是太后说的,太后说,萧洌从不会主动到她住的东暖阁,那时候太后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被迫留在宫里惊恐的她,当时她并没有多想,如今看来,萧洌这算是一种“习得性无助”吗?就像是被家暴的妇女,试过几次反抗或者求救后发现对自己的处境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反而让她的情况变得更糟后,便会产生类似“反正我做什么都没用的”之类的想法,再也不会反抗,即便有人想要救她出火坑她也不会相信。而萧洌的情况……或许便是在数次乃是数十次想要从太后那里得到关爱,却次次碰壁之后,他也学会了再也不向太后寻求“母爱”,因为他已经坚信,他根本得不到他想要的。 在萧洌对太后的态度上,叶清溪一直是有些困惑的,太后说萧洌怕她抢了萧家江山,说萧洌故意撩拨她这个远房侄女是为了激怒太后,她曾经也觉得萧洌是恨太后的,所以处处与太后作对,然而先前萧洌发怒时太后上去拦着,他并没有伤害太后,总让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如今看来,萧洌对太后的情感或许根本不是单纯的恨吧。归根到底,或许还是爱,是爱而不得,因而生了恨。 那么,让太后真诚地对她过去的作为道歉,对于萧洌的病情会有帮助么? 叶清溪没那么乐观。精神障碍的成因是很复杂的,一开始或许是环境刺激,但长期如此自然会导致大脑器质性的病变,等到了如今,各种原因纠缠在一起,合并生成了怎样的精神障碍她还没弄清楚,更别说选择治疗方法了。 叶清溪不想对太后的过去指手画脚,更不愿说什么违心的话宽慰太后,最后只是道:“养育孩子确实很难。” 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萧洌更多了一分同情,对他今后的举动或许还会更宽容一些。 太后勉强笑了笑:“我不是个好母亲,在洌儿年幼时亏欠他太多。如今多亏遇见了你,可以帮我治好他……” “……我一定尽力而为。”叶清溪郑重道。她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干劲,一是她同情萧洌的遭遇,二则是她很清楚地意识到,若想活下去,她没有任何说不的权力。 第二天,叶清溪摩拳擦掌准备再跟萧洌接触,谁知却被告知,萧洌今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叶清溪跟着太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萧洌面上染了不健康的苍白,面颊却红得如同涂了胭脂,他的身体深陷在床铺之中,呼吸粗重,头上亦有冷汗冒出,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神情极度不安。叶清溪帮不上忙,又怕给人帮了倒忙,在看了眼之后就自觉退了出去。 一开始太医院的太医只说是落水引起的高烧,但第二天萧洌烧还没退甚至说起了梦话时,一些令人恐慌的流言在这深宫渐渐弥漫。 近些日子京城里时不时爆出有人得了天花的传言,说是已经死了不少人,如今皇帝倒下,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也被感染了天花,一时间人心惶惶。 以太后对后宫的掌控力,自然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些流言,把几个传话传得最勤快的杖毙,极大地震慑了其余人等。 而叶清溪在得知流言后亦是诧异不已,她忍不住问面色青沉的太后:“就是那个被人类消灭了的天花?”她顿了顿,“大概几百年后。” 太后缓缓点头,眉头紧皱,竟生生把指甲给握断了。洌儿绝不能有事! 她手一松便想脱离皇帝的桎梏,可谁知他却像是看破了她的意图,握紧她的双手,低声笑道:“表妹,站稳了。” 那略带轻喘的声音激得叶清溪脊背一阵酥麻,她当然不觉得皇帝是突然看上了她这个表妹因此跟她,怕是翠微在这儿,他做给翠微看的,也就是做给太后看。 她忽然哎哟惊呼了一声,低声道:“表哥,我似乎抽筋了……” 皇帝微怔,随即顺着叶清溪的话关切道:“哪儿抽了?” “左腿……”她这回松开拉弦的手,皇帝没再拦她,她忙抬起空出的右手对一旁高声叫道:“翠微姑姑,你快过来!” 翠微见皇帝和叶清溪如此亲密早提起了心,听到叶清溪叫自己,忙快步走过来。 皇帝面色有一瞬间的阴沉,耳边被叶清溪突然的高叫声刺激得扎了一下似的疼,但在翠微走到跟前时,他却没有如同翠微所想的把叶清溪交给翠微,反倒当着翠微的面忽然弯腰把叶清溪抱了起来。 叶清溪一声惊呼,下意识抓住皇帝的衣领,双眼蓦地与皇帝对上。 皇帝低头看她,声音温柔:“表妹不方便走,便让朕抱你回去吧。” 叶清溪双眼微微睁大,他话说得仿佛是个情种,可她看得分明,他望着她的双眸里并无任何柔情蜜意,反倒冷冷的如寒冰似的。 ……他这究竟是不是正常期啊?还是说,皇帝的正常期,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性格? “皇上,这怎么行呢?让奴婢扶叶姑娘回去吧!”翠微忙道。 皇帝抬眼一瞥:“朕与表妹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插嘴了?” 翠微面色难看,看了眼一脸写着“快救救我”的叶清溪,只得隐忍地退到一旁。 皇帝冷哼一声,抱着叶清溪大踏步往前走,将翠微甩在身后。 叶清溪此刻悔不当初,她不过是想装抽筋好让皇帝放过她,没想到这皇帝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老实说,她真的很想念那个抑郁期的乖巧皇帝了。 “表妹,你便不要出宫了吧,如此既能陪母后,亦能陪我。”皇帝边走便低声笑道。 叶清溪觉得自己很为难。她应该先跟皇帝打好关系,然而皇帝的表现,仿佛是在跟她对着干。他不知道她和太后的关系,做出跟她亲密的模样给太后看究竟为了什么?她又不好跟他摊牌告诉他是在做无用功,这样一来她跟皇帝打好关系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表哥……我来宫里陪表姑母一些时日,或长或短,但终究是要出宫的,我有心上人了。”叶清溪故作害羞地说。说完她就绷紧了神经,时刻警惕着皇帝突然松手把她丢下去。 “心上人?”皇帝果然脚步一顿,随即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有婚约了?”没等叶清溪编个答案给他,他便立即道,“有婚约了也无妨,朕是皇帝,朕要的人,谁敢跟朕抢?” 叶清溪:“……”她好想摇着太后的肩膀问问对方,这样的儿子她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哦! “表哥,你可是在为娶妻的事跟表姑母置气?”叶清溪故作愁苦状道,“表姑母也是为你好,想为你挑选一个……啊!” 叶清溪话还没说完,皇帝忽然松了手,好在她的警惕还在,落地时稍稍踉跄了下便抵住廊柱站稳了脚跟,没摔得很难看。 只是还没等她缓过神来,皇帝便紧随迫近,重重按上她的肩膀,低头冷冷盯着她:“你懂什么?” 叶清溪呼吸一滞,背部被迫紧贴廊柱,上头似乎有些凸起的雕刻花纹,皇帝的力道压得她脊背生疼,她下意识想逃,可又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套话的好机会,便鼓起勇气道:“表哥,我很多事都不懂,可表姑母对表哥的好,我都看在眼……” “闭嘴!”皇帝怒斥道。 叶清溪身子一抖,稍稍有些明白过来,皇帝是对她说太后对他好这事有强烈反应?他不觉得太后对他好吗?莫非太后从前对他做过什么? 急促的脚步声从皇帝身后传来,他闭眼,再睁开,眼里已经没了先前蓬勃的怒意,只是低下头在叶清溪耳边缓声道:“表妹,表哥是一时失态,你不会生表哥的气吧?” “当、当然不会!”叶清溪慌忙摇头。 翠微追上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对璧人相依的画面,皇上嘴角含笑,满目柔情地看着叶清溪,而后者满面通红,似是羞窘得紧。她心里一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徐媛 此为防盗章, 买够全文一半的随便看, 不够的等三天~  其实她把那宫女打死不仅仅是因为对方手脚不干净, 更主要的原因,是那宫女仗着自己长得漂亮,竟利用将洌儿带到先帝面前的机会勾引先帝。她怎么可能容忍有那样心思的宫女继续活着呢?只是没想到, 那一幕却被她的洌儿看见了。当时他才三岁, 那时候确实受了些惊吓, 可不过几日他便忘记了, 她以为他没事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件事么? 叶清溪没说话。太后……确实没有她一开始想的那么美好。毕竟是从宫斗中胜出的女子, 也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不过因为她跟太后是同乡, 得了对方的另眼看待,太后也乐意在她面前展现慈祥的一面,她才会误会了。人可以有很多面, 端看她面对的人是谁。当面对皇帝时, 太后就是个爱子心切的伟大母亲, 当面对她这个同乡时,她又是满心怀念的孤独穿越者,而面对别的曾经被她打败过的宫妃, 她大概是个高高在上的冷酷胜利者吧。 叶清溪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太后, 她也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去评价对方。 “清溪, 那件事……可是造成洌儿如今状况的原因?”太后望着叶清溪问道, 她一向不爱表露自己的心思, 此刻却多了一分压不住的惶恐。 她原本一直觉得是自己的错让洌儿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之前听叶清溪说,基因的原因占了大半,她便仿佛松了口气,好像不必再那么苛责自己。然而,洌儿却对当年的事如此念念不忘,她又一次忍不住内疚自责,他变成如今的模样,果然还是她的错。 叶清溪道:“……不一定。童年发生的事,不一定会影响成年后的样子。” 心理学上的理论总是在进步的。弗洛伊德认为人童年所经历的事虽然会淡忘,但会藏在潜意识中,对人的一生产生恒久的影响力。但他的精神分析学派如今已不是主流的分支,最新研究认为,童年创伤在成年后也不一定会影响到人的性格形成。 不过,从皇帝的表现来看,他童年时的经历确实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可面对太后那惶惑的模样,叶清溪实在说不出口这一点。 太后那一口憋着的气似乎轻轻地吐了出来,她微勾唇角,笑容浅淡寂寞:“真希望那件事过去没有发生。” 如果她回到过去,她一定会将那个宫女拉得远远的再杖毙,绝不会让她的洌儿再看到那一幕。 她望向叶清溪道:“有没有办法让他能从那个心结中走出来?我不希望他再做那样的噩梦。” 叶清溪迟疑了会儿道:“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有点像ptsd的症状。” 见太后微微蹙眉,叶清溪解释道:“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还算常见的。” 很多时候,精神障碍患者不一定只有一种障碍,很可能有共病。不过她才疏学浅,若皇帝有好几种纠缠在一起的障碍,那她很可能就分辨不清了。诊断精神障碍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太后从过去的记忆中搜寻,隐约对叶清溪说的这个有了个大概的认识。她微微蹙眉,ptsd,郁躁症……她的洌儿究竟还有多少病症? 翠微不太听得懂二人的话,但她并未追问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此刻见太后与叶清溪二人都没再说话,又见太后神色不渝,她忍不住说道:“那事是个意外,怪不得娘娘,还请娘娘放宽心。” 太后没有应声。 叶清溪道:“翠微姑姑说得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谈谁的错没意义,重要的是解决它。”想到皇帝,她便一阵烦恼,语气也不自觉地低落,“我想再多观察一些时日。” 太后点头,片刻后又道:“辛苦你了。” 叶清溪勉强笑了笑,确实辛苦,目前她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真是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只能继续她先前的计划,暂且观察。 太后给予了叶清溪足够的信任,基本上叶清溪在乾清宫里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阻止,比如说随时随地跑去找皇帝什么的。 叶清溪数着日子,皇帝的抑郁症状一直持续到第三天还没有消失,据太后所说,皇帝先前处于抑郁状态时不太爱睡觉,但这几天他却总是在睡觉,不大愿意从床上下来,做什么事都无精打采的,也懒得理人,有时候叶清溪跟他说上好几句话,他才会轻飘飘地回一个“哦”字。要不是知道他有病,要不是清楚对方是皇帝,叶清溪可能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这几日皇帝“很乖”,太后也稍微放松了些,约了太妃去宫里的佛堂吃斋念经。太后原本是不信佛的,如今其实也不大信,她不知对佛祖祈求了多少回,都没有让她的儿子有任何的好转,可上天送来了一个叶清溪,她想那便信上一回吧。 今日是几日好天气之中难得的雷雨天气,即便是大白天,也是黑压压的让人心情压抑。 叶清溪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这几天观察下来,她认为皇帝的抑郁症状不算特别严重,至少没见他有什么自杀的举动,接下来,就是等他什么时候躁狂发作了……抑郁之后是立即进入躁狂期,还是会有一段时间的正常时期? 此刻叶清溪也回忆起了另一种跟郁躁症有些相像的精神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同样的有躁狂和抑郁,不过这种障碍是持久性、普遍性、病态性的,不像郁躁症一样是片断性的,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情绪变化很快速,通常是几个小时就可以从躁狂到抑郁,像皇帝这种抑郁期持续好几天的几乎不太可能。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性是解离性身份障碍,也就是人们所熟知的人格分裂,她目前观察到的抑郁期和躁狂期,说不定是两种人格的不同表现,不过她在他躁狂时期见过他,在他抑郁时期他却能认出她来,如此看来倒不太像是人格分裂。 在解离性身份障碍,双相障碍和边缘型人格障碍这三个词上面分别画了圈,叶清溪便把毛笔往边上一丢,盯着这三个词出神。如果她注定有这么一穿,为什么就不能等到她当上心理咨询师执业了之后再穿呢?那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头疼了吧。 叶清溪打算出去透透气,免得把自己也弄得精神障碍了。她刚开门便吃了一嘴的风雨,忙又将门关了回去。 这时候,皇帝在做什么呢? 叶清溪这么想着,便又开了门,顶着风雨向正殿走去。好在路上都有长廊,她不至于淋个湿透。走到正殿时,她惊讶地发现太后派去看着的两个内侍竟然不在皇帝身边待着。 “你们怎么在这里?”叶清溪皱眉问道。 个子稍微有些矮小的叫许木,人倒没他的名字那么木讷,见了叶清溪他便苦着脸道:“皇上把我们都赶了出来。” “他一个人在里头?”叶清溪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是的。”许木面上也有些不安。 叶清溪探头看了眼,寝宫里居然是黑漆漆的,让人更加不安。 “你们快去点灯……还有,去通知太后。”叶清溪忐忑地吩咐了一句,见二人纷纷跑开,她侧耳倾听了会儿,里头却什么动静都没有。 小皇帝他该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叶清溪一想到那种可能便待不住了,她答应了太后试试治疗皇帝的病,他要是这种时候出什么事,她还有什么脸面对太后?她咽了下口水,一脚踏了进去,边走边低声道:“表哥……我是清溪,表哥你在吗?” 叶清溪忽然脚步一顿,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鼻腔中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酒味…… “表哥?”叶清溪僵立着,讷讷道,“表哥,你在哪里?别闹了。” 身后忽然一热,她落入了一个犹带酒气的滚烫怀抱,她最早时曾经听过的阴冷声音道:“想谋害我吗?” 下一刻叶清溪只觉脖子一痛,一只大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听到身后的人在冷笑:“什么表妹,我知道是母后派你来的,想取得我的信任后害我?不可能!” “不、不是……”叶清溪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身后的人确实是皇帝没错,不过跟早些时候那有气无力的嗓音相比,这时候的皇帝声音中多了不少戾气。她肺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想为自己辩护都不行,情急之下,她一脚踩在皇帝脚背上,在他吃痛松开她时,慌不择路地向外跑去。 此刻她的双眼已经适应了寝宫中的幽暗,脚步踉跄地向出路逃去,她可不能死在这里,死在这个发病的皇帝手里! 然而叶清溪才跑出没几步便被从皇帝追上,他将她扑倒在地,大手按着她的脖子狞笑:“想跑?” 叶清溪吓得双眼猛地瞪大,她用力掰着皇帝的手,惊呼道:“表哥,我真不是来害你的!” 皇帝却不听她的,他蓦地低下头,嘴里的酒气喷了叶清溪一脸,只听他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的!” 啊啊啊把我的抑郁小皇帝还给我啊! 叶清溪的手在地上乱抓,也不知抓到了什么,猛地往皇帝头上砸去。他闷哼一声,手一松整个人便被叶清溪使出吃奶的劲推开。跑到寝宫门口时,叶清溪跟什么人撞上,吓得她一声尖叫,直到对方出声她才发觉是许木,她忙道:“先不要进去!”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袭来,叶清溪下意识一躲,便见有什么东西划过她的眼角砸在了柱子上。 皇帝追来了! “快跑!”叶清溪抓着许木便跑。 刚跑出没多远,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太后便出现在了叶清溪面前。 “表姑母,救命!”叶清溪猛然窜到太后跟前。 太后见叶清溪衣衫凌乱,发髻几乎散开,眉头一皱道:“怎么回事?” 她话音刚落,目光忽然一转,落到了追着叶清溪而来的皇帝身上。 “洌儿?”她看到自己儿子额头的鲜红,瞳孔一缩,再看叶清溪,咬唇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似的。难不成,洌儿竟要强上叶清溪? 叶清溪低着头有些委屈地说:“表哥,清溪虽父母双亡,但也是清白人家出来的,怎能如此放浪?怕是会羞窘欲死。还请表哥……怜惜些。” 她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没有多余,太后说答应萧洌只是权宜之计,可一旦答应下来,她就会处于相当被动的地位,萧洌想一出是一出,她不但要艰难应对他,还要想法子弄清他的病情,简直是难上加难的地狱模式。 “母后让你陪着我出宫避难,不就是指望着你我二人在这些日子里多多相处么?”萧洌说着对叶清溪伸出了手,“表妹过来,别拂了母后的好意。” 你母后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好吗! 叶清溪僵在那儿没动,她怎么有胆子过去啊,太吓人了好不好!就没听说过给人治个病还会把自己赔上的! 萧洌见叶清溪不过来,叹了口气道:“之前几次都是表哥的不是,我不该随意发火伤了你,我今后不会了。” 叶清溪没应声,那几次她确实吓得够呛,不过他的保证她也是不敢信的,他控制不住脾气的,她要是不小心又招惹了他,他该发火还是会发火,受伤害的反正总是她。 见叶清溪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萧洌眼底微沉,忽然站起身走过来:“表妹不肯过来,那我过去好了。” 你那属于帝王的威严呢?这么纡尊降贵做什么! 叶清溪在跳车和被萧洌抓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之间果断选择了前者,只是她的决心还是来得太晚了,马车的车门还没打开呢,她的手上就覆了只略带凉意的手。 “表妹,你想去哪儿?”背后响起幽幽的声音。 哪怕是天涯海角都好,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 叶清溪结结巴巴地说:“清溪觉得……清溪留在车上,不大,不大合规矩,还是下去为好。” “马车跑得那么快,表妹此刻要下去,也不怕摔断了腿?”萧洌握着叶清溪的手微微用力,将车门打开一道缝,“看,表妹。” 马车的速度其实不算快,只是从车内往外看地上,那迅速后退的路面还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萧洌很快又关上车门,牵着叶清溪回到了靠里的座位坐下,没有什么更过分的举动,却牵着她的手不放。 萧洌看了叶清溪一眼,见她似乎有些神游天外,他手上微微用力,见掐疼了她她蓦地回神,他才笑了笑道:“表妹,你先前的心上人是怎样一个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叶清溪咽了咽口水,她上哪变出这么个人来?而且,他突然问起那个她所谓的心上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他……我记不清了。”叶清溪硬着头皮道。她感觉不太好,总不能随便编一个,万一真的误打误撞上一个人,害了人可不行。 萧洌愣了愣,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表妹这么快就把心上人给忘了啊。” “是啊……我一向没什么良心。”叶清溪顺着应道,把自己说得不堪点,能让萧洌少点兴趣么? “可这样的表妹却将我从水里救了上来。”萧洌似是笑得更开心了。 “毕竟表哥是皇上啊。”叶清溪勉强笑道。 “却是个没人要的皇上。”萧洌低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叶清溪的手,表情落寞,“连我的母后都不要我。” “怎么会呢?太后她……”叶清溪顿了顿,想起前两日发生的事,她又有点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表妹跟母后真是很亲近呢。”萧洌侧头望着叶清溪道,“那表妹可知母后都是怎么对我的?” 叶清溪心跳微微加快,以往都是采取逃避态度的萧洌,如今看着像是愿意敞开心扉了么?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要弄清楚萧洌的病情,光听太后说怎么够,她必须听他自己说,听他说清楚他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不知道,但表哥可以说给我听,我会认真听着的。”叶清溪反手抓住萧洌的手,语气郑重充满了力量。 萧洌静静望着叶清溪,片刻后说道:“在那之前,我有一事想知道。表妹与我母后,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母后嘴上说你只是来陪她的,却总将你往我跟前推?” 叶清溪为难地看着萧洌,她真的很想听听萧洌自己说他是怎么看待他母亲的,可说实话告诉萧洌,她是他母后为他治脑子里的病特意找来宫里的?想想那画面她都想哆嗦。 “表姑母说……想看看这么多年过去,表哥是否因长期不近女色而生出什么变化,但此事又不能让他人知晓……清溪卑贱,配不上表哥,即便坏了名声也不要紧,表姑母答应我,事成之后会让我拥有这辈子花不完的钱物。”叶清溪硬生生编了个理由出来,至于能不能站住脚,就另说了。 “后来母后又为何答应我了呢?”萧洌也不知有没有对叶清溪的回答生疑,追问道。 “表姑母说,先应下……等这阵疫病过去,便为表哥广纳后宫,届时诸多美人环肥燕瘦,表哥必定会挑花了眼,再不会惦记我。”叶清溪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表哥也知表姑母做事自有章法,不会允许有人不按她的预想去做……若表哥不忍心见清溪死在一个无人之处,还请表哥别再跟表姑母对着干。” 太后对她这儿子看得很重,叶清溪跟在太后身边越久,就越有些不安,萧洌做出的那些对她的深情是假,太后一开始是知道的,可时间久了,说不定会疑心呢?她可一点都不想成为太后的眼中钉。虽说跟萧洌讲道理不一定有用,但万一呢? “原来表妹跟母后也没我想得那么亲近。”萧洌嘴角一勾笑开,他勾起叶清溪的下巴道,“那正好。清溪表妹从今日起便同我一条心好不好?我定保你平安。” ……咦? 叶清溪忽然有些困惑,萧洌这是在挑拨她和太后的关系?为什么?她还记得最开始,萧洌故意对她暧昧,就是为了借太后的手除掉她,这是太后说的,当她观察到萧洌对太后的矛盾情感之后,她也很赞同太后的这种说法。现在呢?萧洌想把她从太后身边挑拨走,又是为了什么?怎么想都跟太后有关啊,想必目的还是差不多,他想让她背叛太后,好让太后伤心? 果然她就是个炮灰! 叶清溪如今也习惯被萧洌当成他和太后之间博弈的工具,此刻若说不,怕会惹怒了他,她还等着他从他的角度说说他跟太后之间的事呢。 “表哥……我、我一时间没法做决定,请容我再想想。”叶清溪犹豫着说道。 萧洌笑道:“无妨……我们有的是时间。” 叶清溪正想着怎么把话题转回去,却听萧洌接着说道:“或许,表妹听听看母后的所作所为,便会定下决心吧。” 正合她意啊! “表哥,我听着呢。”叶清溪忙道,她努力地将欣喜压在了心底。 萧洌摸摸叶清溪的面颊,却问道:“表妹,你猜我是几岁开始记事的?” 叶清溪极力无视脸上的触感,想了想说:“四五岁吧?”除非他是穿越或者重生的,可以还没生下来就能记事。 “更早。”萧洌道,“一岁至今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叶清溪忽然想起了太后那次说杖毙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宫女时所说的“我以为他不会记得”,可他不但记得,还记得分明。 太后说过,在萧洌出生后,她的地位还不稳,整日里便忙着争宠,对他的成长很忽略。叶清溪那时候就觉得太后的话可能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了,也不知此刻会从萧洌口中得到怎样的真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