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云十三展》 正文 第1章 1,赵素响 公元1905年,清光绪三十一年,中国大地经历了两个庚子年的祸乱,割地赔款,积重难返。太后西狩回朝,务实地制定了一系列关于自己死后就实现的“宪政蓝图”;“北洋”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孙c黄及其同道们则在南方谋划着第三个。 多是徒劳,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会在六年之后倒下 赵素响三十五岁了,作为捕快,他已过了最好的年纪。 他长了一张比任何一个平凡的人更平凡的脸,妻子去年离开了他。弟弟赵华也越发疏远。最糟的是,他的刀慢了。 抓揭心变得越来越难。抓现。 他曾是二等侍卫,紫禁城“内大班”的副班头。替皇上拿人办差的。这是父亲的旧职,也算两代荣耀。可自从紫禁城里出了揭心这个内贼之后,赵素响的日子不好过。四年里,宫中失窃九起,多发凌晨卯时,有时会是下午申时,没有规律。唯一的规律是,案发当日,都是赵素响当差。终有一次,在慈宁宫的外墙,赵素响追上了揭心,动手时,一剑削掉了对方的一根拇指。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赵素响离开了紫禁城,成为委属鸟枪营的一名枪兵,从前的佩刀变成了鸟铳,从五品武官一撸到底没了品,这已是恩典。揭心绝不会死,更不会离开北京城,他一定躲在哪个旮旯里日渐老去,惶惶不可终日。每当想到这个,赵素响心里会有些许慰藉。可时间在走,自己也在衰退 平日点卯过后,他通常都是溜达到对街吃一碗面茶,把自己和揭心的事翻出来想一想,有时也会想弟弟的淘气,人就沉了下去。再慢吞吞回营房去,沏上水,搬一把椅子到院中,翻翻书,或听听同僚的闲白儿,也可以一边看书一边听闲白儿。饭前,他们必是要押宝耍钱的,赢中午或是晚上的那顿酒。赵素响不沾这个,到了这时,他会自觉起身,去后院打几趟拳,筋骨舒活开了,又回来冲个盹儿,这一上午就算对付过去了。赵素响为人孤僻,在营房没朋友,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过去。只是他的酒量太好,是喜大人眼前的红人,身上又确实有功夫,再刁钻的人也不去难为他。 这日,赵素响吃完了面茶,忽听身边一阵躁动,只见对面茶馆里,有几个伙计从里面抬出半扇门板来,门板上面铺了红绸底子,上面镶着几个惊心动魄的大字:“四大名偷”。心里咯噔一下,赵素响深知:如今的江湖,确有四个大贼。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其中就有自己的宿敌揭心。这小子虽是个太监,却在江湖上非常响,系“盗门”三当家。人称“小圣手”。其“近身偷”的功夫更是天下无双 赵素响坐不住了,他胡乱兑了早点钱,迈开步径直朝对街走了过去。这下瞧了真切,果真是书场添了新书“四大名偷”,下面还附有一行小字:铁嘴真如意。赵素响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茶馆里的俩伙计伺候着几十位食客,忙得不亦乐乎。食客们有吃面茶的c吃炒肝儿的,有吃点心的,有的早用完了饭,徐徐吹动盖碗儿茶里的热气。众人都时不时用余光去扫瞄厅堂当间一个条案。条案后面设一处屏风,屏风两侧有副浅白的对联:“也能说也能唱,也会刚也会柔。”小伙计正熟练地在条案上摆上茶碗碟热毛巾块惊堂木把纸扇。桌子的绒布上垂下四个镏金隶字:沸腾书馆。 前面早坐满了,赵素响寻在靠外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茶。不久,一位穿长衫40开外的白面胖子徐徐向书桌走来,稳稳坐下。目光和善对下面道:“老几位来的早啊?”众人忙都笑着附和:“真老板早啊!”真如意用热毛巾擦脸又问:“吃的,还合口儿吗?”众人又都微笑点头。真如意扫了扫满屋子人大致定了神,呷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慢慢说了一句定场诗:“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摔木,快说)进门得花钱。”众人一阵叫好,纷纷支愣起脖子根等他的后文。真如意“今天呀,给您接说这段儿《四大名偷》。昨儿我说了,这是一段儿新书,老少爷们儿少不得问一句,有多新呢?第一,它就是咸丰佛爷年间的事儿,再一宗,可着北京城您随便扫听去,有一家“园子”说我这段书的,您天天来,我天天倒找您12个大子儿。 众人都笑着叫好,赵素响的茶碗也到了,他伸手端起来,拿眼睛扫瞄屏风前的这位先生。如今都光绪三十一年了,却把时人实事放在了咸丰朝,这叫真假莫辨混淆视听。真如意又道:“昨天说了,这“贼魔”诸葛盾是古今第一侠盗,能耐很大。可他呢,是老一伐儿的英雄。只是这本书的一个引子。包括他跟通天拳的恩怨,也随着贼魔斗杀了逍遥子,自己隐遁江湖,而完结告终。那么这套书呢,咱们要说的,是贼魔四个徒弟的事儿:大徒弟“今世愚公”赢岱山,二徒弟“穿花蝴蝶”柳絮才,三徒弟“小圣手”揭心,四徒弟“摸着天”空空儿。您可听明白了,这是拜师的先后,不是能耐大小。要说这四位,谁的偷功可称天下第一?那要属三徒弟“小圣手”揭心。哎,他,是咱们这部书的书胆。 赵素响嘴角微微一笑,自己猜测不差,果然是揭心在捣鬼。请人写书,说书,还把自己弄成了书胆。真够不要脸的。 真如意:大师兄赢岱山岁数最长,会些阴阳八卦,因他是带艺投师。贼魔没有真心传他。二师兄柳絮才是个人物,武功高强,仪表堂堂。他擅使迷药“鸡鸣五鼓断魂散”,且生性好色,是个出了名的花盗。诸位都知道,偷盗门有所谓:“偷雨不偷雪,偷风不偷月”之说。怕被人瞧见,这些位梁上君子都穿夜行衣,非青即黑。唯独这柳絮才不同,从头到脚一身雪白,什么意思?你看不见我,看见了你也抓不住我。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子狂傲。而这行四的“摸着天”空空儿,轻功最好,属于高去高走,梁上飞贼一路。别看他岁数最小,大伙都照顾他,可这人心胸不甚开阔,最爱跟师兄较劲,许他比别人强,别人不许在他之上。就拿这行头来说吧,他二师兄穿白,空空儿就想了:我外号摸着天呀,我轻功最好啊。您来身儿白的什么意思?诚心恶心我?那我更得白了,连鞋袜头巾我都必须是白的。争归争,闹归闹。可要论“偷盗”之能,谁也不及小圣手。凭你是谁,我当面偷你。甭管是何方高人,哪一路的神仙,说这东西在你身上,揭三爷什么时候想拿什么时候拿,想什么时候放回去就什么时候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呀各位。更为难得的是,咱们这位揭三爷还是一位义盗,从来不为难穷人,干的都是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好事。您常听书的就知道,这有侠盗的就必有官府,说有这么一位金牌御马快赵素响,人称鬼见愁的主儿。跟揭三爷不对付。他赵素响什么来路呢?过去考过武举人,没考上,后来使了银子,买了功名。成了所谓的“御前二等侍卫”,论能耐呢,他在揭三爷面前走不了三个照面儿。可偏偏这作死的鼠辈不知自己斤两,非要跟揭三爷为敌?揭三爷什么人?想当年他跟大刀王五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呀 赵素响心中燃起一阵无名之火,但跟这个江湖卖嘴的人也计较不上。可再听,是绝听不下去了,于是起身放了三枚铜板,正要走,被伙计拉住。“这位军爷,您受累等一下。”“怎么?一碗茶不是仨大子儿吗?”伙计赔笑:“我的爷啊,您头一回来吧?还有真老板的书钱呢,十二个大子儿啊!“说到这儿,台上的真如意也停下了。赵素响向台上扫了一眼,淡淡一笑:“这种胡编乱造的东西,一文不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1,赵素响(下) 一席话说完,在场的全是一愣,真如意却出奇地平静。他是有火候的,对这样的事经见得多。此时淡淡一笑:“官爷,听您这话音儿,许是和我这书中人物认识?” 众人一凛,齐刷刷看过来。 “不认识” “那您怎么这样褒贬我,说我的书有假?” “假的就是假的” 真如意笑了,缓缓从书桌前让出几步来,却并不往下走:“刚开书第二天,您得有耐心往下听啊。就算是不合您口味,不入您眼,下回您不来就是,别搅我买卖。” 书场里有了闲话和抱怨声。伙计冷笑着上前一弯腰,伸手要钱。赵素响是拿刀的人,浑身是嘴说不过真如意。有心不给显得自己小气,可任凭他编派自己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掏出一把钱来,放在了桌子上“能给您提个醒吗?” “请赐教” “江湖上的事儿,不懂别乱说。这高台教化之所,无凭无据不要冤枉了好人”。 真如意听出他话中有话:您的意思,这里面有隐情? 赵素响没有接话,只又淡淡道:再者说,功夫,是纤毫之争。高手都是一两下子,哪有打三百回合的?” 真如意赶忙顺他的话音往下说:“是是是,我们艺人无非是挣口饭吃,给大家伙逗个热闹,没人当真。” 赵素响笑道:“干点儿正事儿吧。”说着,随意地在桌子上拍了拍。转身走出。 他前脚出门,伙计忙走到桌前收拾桌面,将茶碗放进托盘之后,用袖子去扫桌面上的铜子儿,竟然扫空了。再一使劲,还是未动。伙计定睛一看,“啪啦”一声,连托盘带茶碗全摔地上了。旁座的几位看得真切,不禁哗然。 真如意连忙撤开身,紧忙几步走到桌前,当时眼睛也直了。赵素响刚才轻轻地两拍,那十几个铜子儿,完全嵌在了桌面上。伙计用筷子一枚一枚往外挑众人啧啧称奇,真如意只觉得后脊梁往上嗖嗖地冒凉气 赵素响铁青着脸,走出书场门。没大工夫,对面跑来一小股队伍,人人扛着鸟枪。为首的套着一身铠甲。是“委署鸟枪护军参领”喜塔纳赛碧图,从五品官,赵素响的顶头上司。赵素响见他来了,欲低着头滑过去。被一个士卒激动地认出。“赵哥,你怎么在这儿啊,大人到处找你呢!” 赵素响尴尬一笑。停住了。 喜塔纳赛碧图当即掉下了脸,厉声道:“鬼见愁!!!”赵素响只得作揖给大人请安。老喜板着脸走过来。在他身前转了两转,“回回有事找不着你,成天瞎忙个什么?差使还干不干了?”“大人,我”“难道又在找那个贼?”“不是,我出来会个朋友。” 早有人用手一指茶馆外的海报“大人您瞧《四大名偷》”。众枪兵立即窃窃私语,冲着赵素响忍着笑。 老喜黑起脸:“我真想操个谁!鬼见愁呀鬼见愁,你咋不长记性?跟那个揭心斗了十来年。把你个“四路飞虎厅金牌御马快”变成了鸟枪护军,哥哥,您都从八品了,还没玩够?真想一撸到底吗?” “大人。我” “见过钻牛角尖儿的,没见过你这种半辈子钻一个牛角尖儿的”赵素响低头不敢说话。 “你呀,好好跟我当差,把心往宽处摆。哪天大人我高兴了,帮你把那个小贼拿住,堵在墙角让弟兄们放一排子枪不就完了吗?” 赵素响仍旧低头不语,更不敢笑。此时,身边的侍从忙小声提醒他:“大人,魏大人那边还等着呢。” 老喜一拍脑门子:“我真想操个谁了!快走,跟我赴宴去。”赵素响忙整了整衣襟连声说好。站到了队伍之中。 老喜没动,瞪眼道:“你的枪呢?” 赵素响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没有背枪。 “跑步,回家取枪。给你一袋烟的时间,火速到魏府听差”。 赵素响说了一声是,撒腿就跑。老喜:“回来!” 赵素响停住。 “以后要再让我看见你不背枪,我就朝你身上放枪,都说你有十三太保横练,我还真想试试呢!” “大人说笑了。” 赵素响卷起一阵尘土跑远了,老喜扯着嗓子在他的身后喊。 “人要有归属感!!干点儿正事儿吧!” 赵素响早跑远了,也不知听见没听见,老喜叹气摇了摇头,挥手吩咐手下开拔。 枪兵们嚼舌头:“这鬼见愁有什么好?大人这么器重他。” 老喜一个狮子回头,意味深长地说:你们这群怂包全加起来,都不如他酒量好! 众默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苏百川(1) 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资质平平的人不求上进。而比这更可怕的,是天资极好偏又极努力的人。苏百川是后者。 苏百川字俊观,自幼生活在“通天拳”这个镖门大家庭中。“通天拳”是内家拳密宗,因门规极严,秘而不宣。自北魏开宗至今,鲜有人知。其门内绝学“春云十三展”,被南北武林奉为绝顶神功,据传可以“十步之内。慑人魂魄”。 苏百川的父亲苏造时生前是本门第一人,单从武修来看,可称一代武宗。而如今的“通天拳”当家人马之良是苏造时的二师弟。苏百川自幼与师父马之良c师兄叶深,以及师弟师们生活在一起,亲如一家。却是唯一不懂武功的人。这是他父亲苏造时的遗愿,马之良不敢不遵。一心培养百川走仕途大道,特请名师高人用心栽培。天资极高的苏百川十岁就勇夺京城童子试第一名如今他二十五岁,是最好的年纪。正在大清国第一学府“京师同文馆”深造。已通晓四门外语,兼修天文学和物理。单单每月的膏火钱足抵京官四品。真真是人中龙凤。加之他天然美好正派,俊美飘逸。为人又豪爽善交c宽厚诚实。称得上是“通天拳”一门荣耀。 就在今天上午,苏百川有了一个幸福的烦恼:“同文馆”已经决定推荐他官派出洋深造。这虽是其一生志向,可当幸运来临时,他又对“通天拳”家人,心生不舍 在老宅的巷口,心事沉沉的苏百川,正撞到行走如风的赵素响。 苏百川笑着喊:赵大哥。 赵素响见到是他,心里的阴霾陡然去了一半,会心一笑:百川啊,刚下学回来? “是啊!您这么着急,要去哪儿啊?” 赵素响苦笑:我有要务,赶着去办。 苏百川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健康的牙齿。 赵素响:你笑什么? “呵呵,见您背枪,好不习惯啊” 赵素响忽然站着不动了,静静地看他,苏百川笑容停住。 赵素响严肃地:百川,你是同文馆的高材生,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苏百川笑道:赵大哥,老江湖还需请教后辈啊?拿我说笑了! “我当真想求教于你,同文馆的哪个不知道你?” “同文馆的又不止我一个,令弟赵华也是啊。“ ”那个小祖宗,你快别提他。百川老弟,我可是说真的呢。” 苏百川见他一脸认真,又笑道:这我就更担心了,您若真有问题,恐怕不是我能答出来的。 赵素响笃定:不,你一定可以。不过,今天来不及了,我改天找你。 苏百川:好吧。 赵素响想起什么来,在自己的怀里一掏,取一本书来:正好,把这本书还给你师父,说素响晚辈明天来谢。 苏百川接过来一看,是《武经总要》,苏百川笑着点头说好。 赵素响冲他一抱拳,急速而去。 苏百川拿了书,朝巷子里面走去,不一会儿来到一家宅门前。古槐参天,石阶青绿。此刻大门紧闭着,亦没有匾额,看不出是谁家所在。只是屋檐上系了一串风铃,此时无风,风铃却在微微颤响。 “嗡嗡嗡”。 苏百川一笑,推门而入。 这是一座三进套院,门口是松鹤影壁墙,来到院中才见豁然开阔。东西两边院墙下,都布有长短兵器,木人桩c梅花桩,绝然练武所在。此时,马之良年纪最小的徒弟陶士钧正在院中练拳。其内家拳刚猛异常,虎虎生风。挥动身体时周身的骨骼筋腱一齐发出了铮骨低鸣,细听下竟有金石之声,故而震得门外风铃,无风自响 这正是无数内家拳师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虎豹雷音”!居然在这家宅子里如此寻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苏百川(2) 正厅外的回廊上,摆着两把交椅。分坐着马之良和叶广昌,都是五十岁开外的年纪。马之良身穿皂袄,足蹬软靴,手里捏一个紫砂壶。叶广昌则是一身藏青色的“常服”,二人都是目光如炬,太阳穴微微凸起,绝然内家拳高手。 苏百川忙对师父c师叔微微作揖,笑着立于原地,不敢打扰师弟。 回廊站着师妹马天心,二十岁初头的样子,打扮素净利落,天然纯美的一张脸。她拿着一块白手巾,见到百川进来,盈盈一笑。由于距离缘故,他们都没有听见师父和师叔的对话。 叶广昌低声问,“师哥,您还记得三个月前,那桩清剿康党残余的案子吗?” 马之良面无表情道,“这什么年月了?还有康党?不早都跑干净了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说的是玉渊潭的那几个康党余孽。他们本已被朝廷拿住,可就在押解途中,忽生事端,唉好端端地竟然被两个人给救了。”说罢,用余光去扫乜马之良。师兄面沉似水,没有说话。 “刑部的押司里,算得上好手如云啊,可偏偏十几个都困不住他两个!您说奇不奇?” “嗯。既然敢去截人,大概是有些身手的。”马之良还是波澜不惊。 “大有身手啊。一眨眼的工夫,十几个捕快全杀了。” 马之良面无表情,却已经显出厌倦之意:“江湖上卧虎藏龙,这样的事,也不稀奇吧。” 叶广昌一笑,没有说话。似乎要就此打住了,眼睛看着陶士均练拳,忽然扭脸对马之良说:“师哥啊!可是有一个捕快没死透,前天,他醒了。” 马之良正在喝茶,如同被呛着一般,微微咳嗽一声,蹙眉看着叶广昌,这一眼,让叶广昌笃定了师兄深知此事。 “他说了,劫走康党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人他认得。”叶广昌说完就死盯住师哥的眼睛,马之良端茶壶的手微微一动。 偏正在这要紧处,陶士钧的一套拳打完了,苏百川连忙拍手叫好,腋窝的书都掉在了地上。 “帅啊!太帅了师弟。师父啊,三弟的拳脚功夫真是进步神速啊。” 陶士钧笑了笑,天心走过来递给他毛巾。 马之良笑着斥责苏百川:“你不要惯他。练武的人,最忌一个“傲”字。” 苏百川说了声是,偷偷冲陶士钧一笑,陶士钧的表情漠然。苏百川从地上捡起书,朝师父走过去。 天心笑说,“爹,您也太苛责了。不练就说懒,练了又说不好。我看士均就是咱们门里的佼佼者,将来的‘春云十三展’,非他不传了。” 说到绝学,叶广昌的眉心一锁。马之良脸上的笑容冻住了一般,他慢慢移过身子,颇威严地:“姑娘家,话多了。” 天心正要反驳父亲,陶士钧连汗都不敢擦了,忙低头拉住天心的衣袖,“师妹,我这几下子,差得远呢,什么‘春云十三展’,我可是一天都没想过,也求你千万别再提了。” “这有什么呀,又没让外人听见。”天心不服。 “你!” 马之良站了起来,苏百川连忙打圆场,迅速上前给叶广昌欠身:“三叔好。侄儿给您请安了。” “川儿,你回来了。” “三叔您今儿个清闲?” 叶广昌呵呵一笑,“清闲不了,我来是有事与你师父商量。” “什么事?” “哦,是那“八卦掌”的开山虎徐闯”话说到一半见师哥正瞪着自己,叶广昌立刻不敢多言。 “广昌你忘了吗?江湖上的事情,不许跟百川说。”马之良淡淡道。 叶广昌语塞了,苏百川也蔫儿了,垂下头。 “手里拿的什么?” “是赵素响赵大哥还您的书。‘武经总要’” 马之良嗯了一声接过来,“你要以学业为重,那个赵素响是个捕快出身,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师父,赵大哥人挺好的。” “我没说他不好。” 马之良悠悠地点起一袋烟,继续说道:“还是那句话:凡是沾了武行,跟江湖有关的,或人或事。你一概要敬而远之。不然,我没法向我死去的大师兄交代 苏百川委屈地一低头:“是”。 正厅的偏房,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饭,吴妈一个人操持张罗,分毫不乱。苏百川就把自己的事情说了,气氛很意外。马之良陷入沉思,天心按捺不住问师兄。 “师兄你要留洋啊!” “洋教席包士藤先生,要推举我到法国去。他说以我的成绩,不去深造,很可惜。” 马之良与叶广昌四目相接,都沉吟不语。 “爹,二师兄真的要有大出息啦!”天心开心地拉了拉百川的衣袖。陶士钧把筷子也放下了,扭头问他“去学什么?” “这个完全在我,物理c算学,也或许继续深造天文学。” 叶广昌笑道,“需要自费吧?” “对,每年最少需要三百两银子。钱倒不是问题,只是一下远渡重洋,到陌生国度,很难适应。再者,就这么离开大家,我心里还未想周全。” 众人都不说话了,吴妈给他盛了一碗汤,拿捏了半晌,近前说道,“二少爷,我说句卖老的话。那可绝不是一个好去处。想当年,英法联军打进北京城,一把大火烧了圆明园,把祖宗的宝贝都搂了去。那时候我还是个黄毛丫头,爹娘都不许我们出门,可我趴在门缝里瞧见过洋人,个个长得鹰鼻,猫眼,红胡子。壮得像座山,煞星一样。他们的国家那还能好啊?去不得,去不得。” 天心笑了,“吴妈,那是侵略者,洋人不见得个个都那样。二师兄是去洋学堂读书,求上进的。两码事。”陶士钧也笑了,“就是,洋人也是爹妈生的。有什么好怕的?!我记得五年前有个英国大力士在前门摆擂台。赢了三天就敢笑我中华无人。后来师叔上去,几个照面给他打下来了。” 天心大喜,“呀!真的啊?还有这事儿呢?我怎么不知道啊!叔你快说说呀?”叶广昌微微一笑,“和洋人切磋,也不是头一回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见天心不悦,叶广昌只好说,“好闺女,当年这件事,各大报纸都登了,我那里兴许还留着,回头找来给你看看。”天心这才绽放笑脸,使劲点头。 马之良和苏百川对视良久,淡淡问师弟,“广昌,川儿留洋的事,你怎么看?” 大家齐齐看向他。叶广昌沉吟一下,“嗯。川儿是个争气的孩子,这才几年工夫,不但在同文馆里出类拔萃,现在,又有了留洋的抱负。好男儿挥斥猛志及四方。这是好事。我大师兄泉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 “看来你赞成喽?” 叶广昌摇头,“去或是不去,还需从长计议。”天心急了,“三叔。您到底什么意思?” 叶广昌看着苏百川,夹了一勺菜放到他的碗碟里。“我说个掌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抱拳)同治九年,曾国藩c李鸿章二位大人,就曾联名上书奏请皇上,拟选聪颖幼童送往西方诸国学习,使西人擅长之技,中国皆能谙悉,然后渐图自强。在同治佛爷的恩准后,曾选出几十位幼童被送往海外,学期十年。为此,朝廷每年要花费白银数十万。可几年后,味道就变了,有一批在美利坚的学童,已成翩翩少年,他们说洋话,吃洋餐,中国话反说得不地道了,有人骂起大清国来比洋人还起劲。更有甚者拒绝向朝廷官员和孔子牌位行叩头之礼,个个开口闭口就是西方的“民主”和“平等”——大清国花费大笔的银两,难道是要培养出一群朝廷的敌人吗?” “三叔说的确是实情。但也只是少数。据我所知,当年的那些归国人士,很大部分都成为了军事家,外交家,教育家,思想家还有工程师。他们都是国家的中流砥柱啊。”苏百川的眼里放出光来,“师父c师叔c三弟,小妹,我渴望成为那样的人。渴望拥有那样的人生。” 两位年轻人眼里同样放光,叶广昌略带微笑,唯有马之良依旧面沉如水。想了许久,还是说道,“出洋的好处自然可知,然而凶险未卜。如果你大师兄或三师弟去了,我尚放心。尤其是你,生性过于宽厚,又无缚鸡之力,万一有个闪失,家里如何周全?” “师父,您英雄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瞻前顾后起来,我早是大人了” 马之良挥手制止,不让他说下去,“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况且你在同文馆学习已有七年,什么算学c化学c万国公法c医学生理c天文c物理c无所不包。你早已是“通天拳”门人的骄傲,你同辈的楷模。再说了,你们同文馆很多教习原本就是洋人。何必远涉重洋,舍近求远”,一席话让苏百川没了应对。 叶广昌早也看出师兄的意思,顺水推舟再劝,“川儿,你师父说的句句在理。我再说点俗的,你如今在同文馆,每月的膏火有十二两银子。这已经不少了。实话跟你讲,即便是一个翰林,给中堂尚书家教读,每月至多不过八两银子。照此下去,凭你的成绩,将来足可以做一个副教习。即使不愿留任,也可被保举为各部的主事。这已经是六品官员,与中了进士几乎无二呀?你三叔我为朝廷出生入死大半辈子,也不过是从四品。足见你这样的人才朝廷的重视。一个未出校门的学生,登时就变成国家的官员,更别说朝廷的洋务往来,最缺译官,待遇更优,凡此种种川儿,你留在国内,照样是前途无量,何必受那份洋罪去?” 吴妈咧开嘴一乐“哈哈,我再添一句笨人话,你师父待你如己出,我看比天心小姐还疼上几分,你就舍得一走了之啊?” 这几番话下来,苏百川难以抵挡,一时间语塞了。垂头不语。天心噙住泪花,“二哥,事儿是好事儿,可我也舍不得你走。” 苏百川看着家人,百感交集正这时,忽然门外一阵脚步声,是叶深在叫师父。声音尚未落地,人已经跃入。他急急上前一抱拳。“师父,出事了。”看见叶广昌也在,连忙弯腰道“父亲也在”。 叶广昌不悦,训斥着“什么事儿啊慌慌张张的?” 马之良面色道“士均还没去,你怎么先回来了?” 叶深急忙道“师父,父亲。我听王府的管家说,有个叫“真如意”的说书人,在天桥设园子开讲《四大名偷》呢。” 众人都是一愣。 叶广昌黑了脸,“不像话,一个说书的,碍着你什么?” “哎呀,您知道那“四大名偷”是谁?就是贼魔诸葛盾的四个徒弟呀” 一说到诸葛盾,屋里人全是一惊,吴妈收了汤盆,自觉走了出去,将中门带上了。 马之良显然也吃惊不小,“有这样的事?” 叶深拿着百川的茶杯一饮而尽,抹嘴说道,“千真万确。也不知他从哪儿知道的一些掌故,竟敢堂而皇之开书宣讲。他说贼魔不要紧,还把咱们“通天拳”夹杂在里面当成江湖鼠辈耻笑。” 陶士均火冒三丈:“什么?” “他还说,说贼魔杀了师爷逍遥子,自己功成隐遁了。这,这完全是颠倒黑白呀?诸葛盾分明是被师爷降服的啊” 陶士钧拍案而起“欺人太甚”!站起来就往外走。马之良呵斥,“干什么去?” “我砸了他的场子” 天心也闪步而出,“我跟你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马之良(1) 陶士均和天心要夺门而出,叶深觉得不妥,喊道“师弟师妹,别莽撞,听师父怎么说” 马之良一动未动,低头看着自己的裤脚,伸手弹了弹,捻平整了。陶士均二人见师父不说话,以为是默许,于是迈腿走出了中门。 苏百川站了起来:“等一下。” 二人驻足。马之良微微侧过脸,看着自己的二徒弟。他正是在等他开口。 苏百川果然道:“我看这人,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胡编乱造,博人一笑。或许是有人从中挑拨,想看咱们笑话。要么就是纯属巧合。都由他去吧,不理也罢。我们“通天拳”光明磊落,清者自清,根本不怕这种人,来嚼舌头。” 叶广昌笑道:“川儿说的好!一个江湖说书的就把咱们吓着了?滑天下之大稽!跟他去理论?差着身份呢!” 陶士钧:“师父,难道就这么忍了?” 大家都看着马之良,等他的决断。马之良端起茶碗喝了起来。 天心急道:“爹。您说话呀,到底怎么办?” 马之良云淡风轻地一笑:“士均c天心你们收拾一下。随我一道去王府。” 叶深心中一紧:“师父,您也要去守夜吗?有三弟和小妹” 马之良忽然道:你知错吗? 叶深立即变色,叶广昌斥道:还不跪下。叶深吓得慌忙跪倒,众人都是一惊。 马之良:“深儿,你知错吗?” 叶深惭愧地:“弟子不该听风就是雨,擅自离开,把主家丢在一旁不顾。坏了“坐池子”的规矩,有失稳重。” 叶广昌怒道:“本门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你还是大师兄呢,哼!”叶深一听父亲这样说,不禁冷汗直流。 叶广昌对众人正色道:“通天拳”走线镖c坐池子,从不坏规矩。江湖上,有口皆碑。人家把身家性命交付给我们,你小子竟然这样鲁莽任性。王府一旦有闪失,你师父和我,还有何脸面在武林立足? 叶深吓得将头埋得更低了,马之良扶起了他:“好啦!深儿,你爹的话记住了?” “记住了。深儿知错了。师父我我陪您一起去王府。向王爷谢罪。” “不必了,你累了一天,歇着吧。” 月光在影壁上印出两个清瘦的身影。 “师兄,那徐闯那边,就这么说了?” “嗯,都照你说的办。我一定到场。” “好,我明天一早就给徐闯回话,他一定高兴坏了” 马之良点点头,叶广昌走出几步,回头看着他,佯装才想起来的样子。“对了师哥,早前的话,才说到一半。” “什么话?”马之良淡淡地问。 叶广昌一字一句道:“劫走康党余孽的高手,被那捕头认出了一个。” “哦” “此人正是沧州的太极名家杨定吾。” 马之良的脸隐在夜色之中,叶广昌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另一人就更离奇了,据那捕头说,此人武功比杨氏太极还要霸道凌厉,至于何门何派?他完全看不出来。” “广昌啊。你和我说这些,我听不懂啊。” 叶广昌笑着说:“师哥,我觉得这里面有诈,人名树影,招是生非。八成是那个捕头不敢担责,胡乱掐了一个高手的名字,赖在了杨定吾身上。谁不知道杨定吾,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了。” “你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说。” “我只是在想,杨老哥与师哥您,最为交厚,如果他真与康党有瓜葛,那师哥您” “交情是有,不过我们多年未见了。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那就好,师哥,这件事非同小可,朝廷必会追查到底。假如那杨定吾来找您,可千万不能与他牵连过多。” 马之良愠色道:“我自有分寸。” 叶广昌赶忙抱拳:“是”。 叶广昌转身走了,马之良冷冷地看着他的后背,双眉紧蹙。 苏百川的房间陈设古色古香,却又有一些西式的点缀。两柜子藏书c花梨木的条案c卷轴c文房四宝,竟还有一个地球仪,全英文标注的。北墙的正上方,挂着一道横幅,又是一句德文:“善良人在追求中纵然迷惘,却终将意识到有一条正途。” 苏百川推着大哥叶深往自己屋里走,叶深端着半碗汤泡饭吃得正香。 “跟我说说,快说说呀。” 叶深咽了半天饭笑道:“是谁说的要息事宁人?就你宽厚。知道的,你是不会武功的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通天拳的掌门呢?” “我是怕你们闯祸,回头师父怪罪。好师哥,那说书的,他到底讲什么了?” 叶深只顾着扒饭:“先倒杯茶来。” 苏百川亲手捧上一碗热茶,巴望着看着师哥。正此时,陶士钧探出半个身子进来:“二哥。” “嗯,你怎么还不走?” 陶士钧顺着窗子看到院中的师父和天心正在等他,压低声音:“二哥,我觉得是件大好事儿,以后有机会,还得说。他们不支持你,我支持你。”苏百川感激一笑,露出两个酒窝。陶士钧冲他一挤眼睛闪身而去。 叶深愣住了:“什么大事儿?你的事儿?” 苏百川笑着把茶碗拿过来自己喝上了:“你先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叶深是个实在人,诚恳地点了点头 叶广昌的书房内烛火通明,他与管家庞知对坐。此时叶广昌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个纸卷,轻轻地推到了庞知面前。 庞知拿在手中,不敢擅专。抬头看了看叶广昌:“老爷”。叶广昌点头默许。 庞知展开纸条一看,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两个人名:“马之良杨定吾” “老爷。这名单,是从刑部得来的?”叶广昌点点头。 “花了不少钱吧?” “三千银子,消了马之良三个字,他没事了。” “救人的,果然是马之良c杨定吾?!” 叶广昌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有意试他,故意说了杨定吾,他却装作不动声色。我这个师哥呀,陷得太深了。” 庞知叹气道:“老爷,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第三次了。” “你想说什么?” “虽然他是您的门内师哥,又情同手足。可您不能总这么护他。保不住哪天他再惹出事来!是您,和银子都解决不了的那种事,又该怎样啊?“ “我何尝不知?!何尝不知?!可我的心思,你是懂的。在我没有得手之前,不保着他,行吗?” 庞知看着他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默然点头。 叶广昌复坐了回来,慢吞吞把纸条拿在手里又看了看,放到烛火上,烧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马之良(2) 马之良所说的王府,并非是主家福郡王府,而是岳王府。 福郡王姓叶赫那蓝,名福心。与慈禧太后是宗亲,曾经官居户部侍郎。他的哥哥岳王更曾是兵部尚书。因在拳乱期间是强硬的主战派,大清投降之后,在洋人的胁迫下,岳王被慈禧太后赐死。受到牵连的还有他的亲弟弟福郡王,获罪“杖七十,流三千里。”都传闻他死在了去新疆的路上。 事实上,福郡王一家与慈禧是宗亲,在岳王死后,慈禧哀其不幸,将福郡王密保了下来,安置在已经查没的岳王府,由“宗人府”暗中保护周全。福郡王请通天拳坐池子,并非惧怕洋人更非政敌,而是由于自己在主政户部的期间,镇压了“江南竹帮”。昔日“武略四州”的江南第一大帮覆灭于朝廷的清剿,毁在福郡王之手。如今竹帮虽已不复存在,但当年的少帮主幸免于难,十年音讯皆无。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福郡王知道,他绝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的。 对于叶深的擅离,福郡王并未放在心上,此时他穿着中衣在灯下读书,眼睛略感苦涩,就着茶碗里的水,用戴着翠扳指的拇指蘸了蘸,抹了抹眼角。低声自语道:“明目。” 马之良师徒三人挑着灯笼来到院中。见到了正打算去后院的大格格和丫鬟紫云。 “马师傅,您老怎么也来了?” 马之良抱拳道:“大格格。我徒弟坏了规矩,我要向王爷当面赔罪” “您太拘礼了。谁家里没点着急的事,我阿玛不会责怪叶大哥的。”马之良点点头。 “王爷现在何处?” “在书房,刚才还念叨您呢,现在,怕是已经睡下了” “既是这样,我明天一早给王爷请安” “您费心了。紫云,吩咐朱五爷,今晚多备一些酒肉点心。” 说罢向三人轻轻万福,自己回后院了。丫鬟紫云则去了偏院找厨房管事了。院中独剩师徒三人。 马之良吩咐道:“士均,趁着还有些天光,你先四处看一看。” 陶士均点点头走了,他的背影刚一消失,马之良立刻正色道:“闺女,你杨叔叔的事,没和别人说起过吧?” 天心摇摇头:“杨叔叔是谁?” 马之良四下环顾,压低声:“一个月前,我让你送钱到安定门,你见到的那个人。” 天心:“哦,是他啊。他怎么了?” “记住,关于他,任何人不可说,知道吗” “爹,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马之良目露凶光:“你只要记住爹的话就对了。其余的不要问。“ “知道了。” 少顷,陶士均回来了:“师父,都看过了。一切如常。” 马之良点点头:“照旧,天心去后院,士均在前院耳房,我在这里。” 二人答应称是。马之良:“天心先去吧,鸡鸣之前,不要冲盹。” 天心:“知道。”说罢自己先走了。陶士钧刚要走,马之良笑着喊住他:“老三。” 陶士钧:“师父还有吩咐?” 马之良笑着看着他,悠悠道:“你今天的那套拳,刚柔并用,身法舒展。发力也大有精进,可见你平日的刻苦。” 马之良心细如发,道心幽微。冷不丁的劈空说出这个来,陶士均心里暖暖的,真有春山出云之快。 陶士钧急忙抱拳:“谢师父夸奖。” 马之良:“但是,有两个地方,用气不对。”陶士钧大喜,连忙道:“徒儿愚钝,请师父指点。” 马之良点点头:”有句口诀希望你要记在心里“,他说着轻轻迈步到树下,长身而立,陶士均屏气凝神。 ”道本自然一气游,空空静静最难求“ 才说了两句,只听外墙骤然有声,脚步迅猛而杂乱。 陶士钧大惊:“师父,有飞贼!!!”他话不落地,马之良已经出了偏门。 墙外,两个夜行人,距离十几步远,一黑一白,黑在前疾跑,白在后猛追。几个起落,已经远了。 不久,马之良师徒出现在他们身后,望着二人背影。 马之良微微一笑:“看出什么来?” 陶士钧倒吸一口凉气:“身手极快,像是有夜行术。” 马之良:“还有吗?” “追得这样急,怕是有什么恩怨吧?” 马之良摇头一笑:“从步伐上,你应该能听出来的,他们使的是同门武功,一伙的。” 陶士钧大惊,暗自佩服师父的内功精湛:“师父,不会是冲着王府来的吧?” “希望只是过路。咱们‘坐池子’的规矩是不出锥地,回去!” 陶士钧点点头,二人慢慢退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空空儿 马之良的推测分毫不差,这二人确是师出同门。前面跑的黑衣人是“小圣手揭心”,后面追赶的白衣女子正是“摸着天空空儿”。沸腾书馆真如意所宣讲的天下“四大名偷”,真实存在着。 揭心,空儿的盗门三师兄,也是赵素响的病根儿。他三十上下,五短身材,尖嘴嘬腮。虽然武功不甚高强,轻功也只是泛泛。可他近身偷的功夫可称天下第一,其绝技“寒江钓雪”从未失手。 空空儿,本名慕容非池。只二十岁,这是招天下女人嫉妒的年纪。论样貌和身段,美到无字画出。足令天下女人个个想杀。真如当年李白不知如何形容杨太真之貌,只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空空儿祖籍江苏苏州,她的父亲叫慕容庵,正是威震一方的“竹帮”帮主。空空儿的名字是师父诸葛盾起的,当年“竹帮”蒙难时,她还在直隶追随师父学艺,年仅十岁 论脚力和身法,把揭心劈成一半去比也是百搭。眼见要被追上了,她却故意放慢,揭心不得不舍命狂奔,空儿又追,直到他岔了气,抱住林中一棵柳树,将死了一样的大口喘气。 揭心摆手:“不成了不成了。” 空空儿笑道:“就这两下子就不成了?我连汗都没落下呢!” 揭心佯装才看清她,笑着喘气道:“咳!是师妹呀,早知道是你,我还跑什么劲啊我?” 空空儿揶揄道:“怎么了师哥?连我都不认识了。没想到你成名之后这样清高啊?” 揭心从腰间取了水壶喝了一满口水,擦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在你面前清高呢?嗯,你说什么?谁成名? 空儿夺了他的水壶,淡淡道:“你呀!天下第一名偷。揭心,揭大侠”说罢,竟然往他的头顶往下倒水,脸都流花了,揭心一动不敢动 揭心:“谁说的?我怎么敢称第一呢?” 空儿:“天桥的真如意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揭心:“没听说过,什么如意?哎这人别让我看见,看见了我脱了袜子给他一嘴巴。” “少装蒜了。揭老三,今天你不说清楚了,我就替师父清理门户。” 揭心深知,他这师妹从来说一不二。正想溜,身后脚步声起,周癫气喘吁吁地找了过来。 空空儿不悦:“怎么才来?” 周癫依旧喘着气:“我什么岁数了?哪儿跟得上你们啊?!” 周癫年过五旬,是竹帮老帮主的旧部,十年前竹帮出事,两千之众,独活周癫一人。竹帮出事之后,周癫找到了少主人,从此不离左右。此时见这情形,知道二人谈得不好,也不搭话抽出腰里的弯刀,封住了揭心的退路。 揭心:“周大哥,别呀,是我。” 周癫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他。 揭心:“师妹,你看这” “不说实话,你走不了。” 揭心叹了一口气:“咳。师妹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这人就喜欢热闹啊,闲来无事,请人说书,给北京城里的老少爷们儿增长一点见闻。哎,我可没说我在你之上啊,那是真如意自己加的。还有,我也没说你是女的,怎么样?你三哥有分寸吧?” 空空儿:“你当我是跟你争风吃醋呢?你也配。” “是是。” 空空儿:“咱们江湖道,最恨别人无中生有。你怎么编派我先放一边。二师兄究竟什么人?你我最知道。可巧了当年有几件说不清楚的事情,让江湖上误会他是采花贼。你不出面澄清也就罢了,还借着说书艺人的口,大讲特讲。让他知道了,你还活吗?” 二师哥柳絮才,是直隶无垢山庄的少主人,富可敌国,目空一切。贼魔因材施教将”摄魂香“传授于他,柳絮才的绝活是用摄魂之术直接偷人江湖上以讹传讹把他说成了采花贼,可怜以梨花自居的柳絮才背负着半世污名。他一生挚爱空儿,对她百依百顺,即使空儿让二哥去杀皇上,柳絮才也会不假思索地马上去做。如果说书之事被柳絮才知晓,空儿只许只言片语,揭心立刻小命难保。 揭心急了:“师妹,这我真不知道啊!这段儿肯定是真如意自己加的,我审稿的时候没这段儿啊!” 空空儿冷笑:“咱们和通天拳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师尊诸葛盾的大仇未报,你竟然自揭家丑拿出来供人取笑。就凭这一点,就该死!” 说罢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软剑,寒光一闪,直指揭心的胸膛。 揭心愣住半晌,旋即笑了:“师妹,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说书这件事,它是一个局。” 周癫吃了一惊。空儿冷笑着看他,揭心反倒面色沉静,半晌不语。周癫觉得真是有隐情,空儿认为他在打腹稿。 “这是我的一石三鸟之计。” “这么快就编出了三段?果然贼起飞智啊!“ ”师妹啊师妹,你冰雪聪明,量我的小机灵也绕不过你去啊。我说的都是真的。说书之事,确是我有意为之。这其一,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的偷盗门,是咱们兄妹的天下,我得给咱们俩拔名立万。” 空空儿冷笑。 揭心:“第二,鬼见愁赵素响是我的天敌。我俩的猫鼠游戏玩儿了十年了。”他伸出左手的手掌,残了一个拇指。“我这根断指,就是拜他所赐。” 周癫鲜有的插话了:“鬼见愁是个君子,捉贼拿赃,如果不是他要抓你现行。你何止掉一根手指?!” 揭心:“周大哥这话说的太对了。他败就败在“捉贼拿脏”这四个字上。他以前是金牌御马快,如今呢?鸟枪护军。我让真如意把这段儿说出来,就是想让鬼见愁知道,我揭心敢站起来明着和他打擂台。他依然不是我对手。” 空空儿:“哼,你的事,我没兴趣。” 揭心哈哈一笑:“你有兴趣,这第三件,这书,就是专门说给通天拳的人听的。” 空空儿的眼睛一亮:“什么?” 揭心压低了声音:“真如意会故意暴露几处我的行踪,通天拳的人总有坐不住的,到时候,我会逐个下手。给师父报仇雪恨” 空儿愣住了,她在体味揭心所说几真几假。 周癫冷冷道:“你高估了自己的武功!”揭心冷笑不语。 空空儿:“你也小看了马之良。他是不会上当的。” 揭心附耳上前:“就算是投石问路吧。相信师哥,机会一定有的。我有内应。” 这四个惊心动魄的字,倒是出她所料。 空空儿冷笑一声:“希望你没骗我” “师妹,我跟谁没真的,也不可能对你说假” 空空儿:“这件事,我等你的下文”。 揭心大喜,扭头就走:好嘞,那回见了。 空空儿:“事情我信你一半,但气还没消呢” 揭心泥住了,回头巴巴望着她。 空空儿一字一句道:“这样吧,帮我找一个人,找到了,我就不再为难你。” 揭心:“找人?” 空空儿点点头:“此人藏得极深,但我敢肯定,他一定就在北京城。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查出他的下落。” 揭心:“谁啊?这么难找?” 空空儿:“福郡王” 揭心一愣:“怎,怎么这么如雷贯耳呢?” 空空儿:“全名是叶赫那蓝福心,记住了吗?” 揭心只为脱身,胡乱点头道:“我试试吧” “不是试试,是必须找到。听好了,你只有十天时间。” “哎!不是说了一个月吗?” “我变卦了,就十天。十天之内查不到,你就得死” “师妹啊,你不能这样对待师哥啊?” “五天” “打住打住。十天。我只听到了十天,好啦我走了,你再说的我可是没听到啊” 声音越来越小,巷子尽头只见一个黑点远远的抖动了几下,消失不见 月光冷冷,空空儿精灵一般的鼻尖上,泛着蓝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大格格 大格格是福郡王独女,名瑞珠,芳龄十八。虽是养在深闺之中的金枝玉叶,却全无半点皇亲贵胄的骄横刁蛮。因她自小与平阳公主c爱桓公主一起在宫中读书,福郡王又专请了几位老翰林悉心调教过,自是不比寻常女子。按皇家祖制,大格格十五岁时应当封爵,皇上自当另赐其府邸,或配或招,只待额驸完婚。可是正赶上拳乱,大清败了,福郡王家吃了岳王的瓜落儿。气质如兰才华比仙的大格格只得和阿玛c额娘并七八位忠心的家仆囫囵着躲在这岳王府忍耐时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读书c抄经c作画c制香。年下来,倒又添了几分仙气。 此时,大格格正在书房里端坐,铺展好一张洒金纸,愣愣地出神。一旁的紫云用一个竹根水盏盛了泉水,细细研墨。 紫云看她拿笔在手,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痴笑了几下:“格格今天写什么?” 大格格假愠:“要你管。” 紫云笑而不语。 大格格:“你,你去前院,看” 紫云明知故问:“看什么?” 大格格登时红了脸:“去看啊。” 紫云捂着嘴笑着问:“格格让我看什么啊?” 大格格把衣角攥住,绷着脸笑骂:“你这丫头,越发涨行情了,叫你去你就去。你要是真不知道让你看什么。明天就撵你出去。”紫云笑着,一阵风出去了 叶深一身短打扮走进院子的时候,马之良师徒三人正在吃早饭。 叶深:师父,我来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马之良点点头,喝完了粥,陶士钧和天心也一道把方桌上的咸菜c窝头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马之良起身:回去。 马之良对着中厅一抱拳,算是对福郡王告辞,之后把一根齐眉棍交给叶深就算交接,然后走了出去。陶士钧随师父亦出了院子。天心这才悠悠看着叶深:“过了晌午记得睡一会儿。” 叶深克制地一点头:“知道” 天心:“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吴妈提前安排下” 叶深温情地看着她:“你爱吃的,我都爱吃”。 天心嫣然一笑,转身也走了。叶深笑着看着她的背影出神,一个丫鬟走过来。叶深敛了笑。 丫鬟万福:“茶已经沏好了,叶师傅这边请。您昨天没读完的书也拿过来了。” 叶深说了一声有劳,坐到了院中的圈椅上。把短棍放在树旁靠牢了,自己专心地读起书来。 一阵鸟叫过后,王府的专职厨子朱五爷捧了一盘点心从偏院笑呵呵走来。 朱五爷:“叶先生早啊!” 叶深:“朱五爷您早。” “别介,您叫我朱五就行了。您别看我只是一个厨子,可能让真心佩服的倒也不多,你们通天拳的人算得上。” 叶深一笑:“朱五爷您客气了。” 朱五能这样说,绝不是在叶深面前托大。他十岁拜师,二十岁被选进“御膳房”,南北大菜又精学了十五年,厨艺登峰造极。是西太后的赏爱之人。只因脾性耿直,在御膳房很吃不开,被“内务府”三次请退,太后做了顺水人情将他赐予左宗棠。可是左宗棠在西北久了,对朱五的“精烹慢饪之道”嗤之以鼻,不半年,索性转赠给李鸿章,专门做鱼。那李中堂最能读人,他深知福郡王是北京城数一数二的美食家,特将朱五送来,聊表敬意。直到见了福郡王,朱五才知这世间何为“知己”二字 朱五爷笑道:“真的。我们干的,就是起早贪黑的营生。可甭管我多会打这儿过。这张椅子上,一定坐着通天拳的人。” 说完挑出一个大拇哥。 叶深一笑:“份内事”。 朱五爷:“尝尝我新做的‘太阳糕’,王爷最爱吃这口的。” “多谢”。 朱五爷:“得嘞,您忙着。” 朱五爷呼扇着肚子回后厨去了,叶深安静读书。不久,紫云悄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叶深头也不回,嘴角一笑。 叶深:“是紫云吧。” 紫云笑道:“真奇了,叶大哥不回头就知道是我?” 叶深笑道:“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不同的。熟了自然知道” 紫云:“叶大哥果然是高手呢” 叶深:“不敢当,姑娘有什么事?” 紫云嘴里嗯呀了半晌,没说出半个字来。 叶深读懂她的心思,呵呵一笑:“百川今天不来,他有事。” 紫云被人瞧穿心事,登时羞红了脸,一半为自己,一半为她的主子。 “他已经很久没过来了。我想问您,是不是他在介意什么?” 叶深想了想:“我说的不一定对,但是我猜,应该不是他介意,而是师父要他避嫌。“ 紫云一撇嘴,心里很是不悦。 叶深笑道:“他又不懂武功。总来这里,坏规矩的。” 紫云低声努嘴道:“规矩规矩,什么呀!” 叶深:“你说什么?” 紫云瞪眼:“你听到了。” 叶深苦笑。紫云不情愿地对他万福,回后院去了。 书房里的大格格透过花窗,正瞧见着紫云罕眉耷眼地往回走,心里猫抓一样。她轻叹了一口气,望着自己墨迹未干的两个字,傻傻出神 “俊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赵素响 天桥的“沸腾书馆”热闹非常,满坑满谷。那说书的老板真如意依然在滔滔不绝 “俗话说真相下面必有潜流。随便拿一段历史来说,起码就有几种真实。秦始皇写一本儿,刘邦写一本儿,说不准荆轲和孟姜女联合也写一本儿。诸位,什么是真?哪个又是假?依我看,都要信,也不能全信。就拿咱们这部书来说,二徒弟“穿花蝴蝶”柳絮才,他到底是不是采花贼?江湖上众说纷纭,多半传闻并没有坐实。可要在我这儿呢,对不住,他必须是,为什么?这是我书里的彩头,是卖点,是我拿人的地方。诸位,我要不说他是采花贼,您听着也不精神不是” 一句话说到众人心缝里去,纷纷起哄叫好。 书场喧闹,二楼的雅座包厢却是一处好所在。此处虽设软座,却多半闲着。素心好友都喜欢坐在外面,阁楼面街,伸出几尺露台,正好摆放一对桌椅,下面熙熙攘攘,楼上清雅异常。 苏百川依旧长衫布鞋,赵素响的佩刀和鸟枪都摆在身后。这次茶约,是赵素响所邀,如他先前所讲,他有重大的问题要向苏百川请教。 显然苏百川被难住了,面上有笑容,眉毛却拧着。他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反复的写画,似在思考什么问题。赵素响屏住气,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苏百川摇头苦笑:“赵大哥问我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真的不好回答,我也不够格回答。” 赵素响:“百川兄弟,我是认真的。我时常这样问自己:‘人生在世,究竟是为什么?’我越是想,越想不通。我认识的人,我敢讲,没人能回答。你是同文馆的学子,学识深厚,见多识广。请你告诉我,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他如此真诚,苏百川虽然窘迫,却只得真诚相待:“赵大哥,以我浅薄的认识,您提的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就算有,我的,也不能成为你的。哪怕自己的答案非常好,也不可能一生受用啊。” 赵素响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置可否。 苏百川:“赵大哥,我虽没有能力回答你的问题,但我愿意做一个倾听者。把你的疑惑说出来,有人听,总比闷在肚子里的好啊。” 赵素响叹了一口气:“我的父亲大人,是同治爷亲封的金牌御马快。可惜他老人家病故的太早。后来,我受太后老佛爷恩典,接了父亲的金牌和御刀,继续给皇上当差。要说本事,我远不如我爹。” 苏百川:“赵大哥,你过谦了。” 赵素响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自己:“不瞒你说,殿前行走,给皇家当差,外人看来的确风光。但这并非我愿。当时我最想的,是能投身疆场,为国杀敌。可偏偏那时候宫里出了一个太监内贼,乾清宫c坤宁宫c太和殿,没他不祸害的地方。字画古玩,奇珍异宝,样样都沾。连皇上的玉玺,都差点让他得手。我虽然削掉了他一根拇指,可是还是让他跑了。” 苏百川:“贼魔诸葛盾的弟子,小圣手揭心?” 赵素响点点头:“鸦片两战,割地赔款,甲午之耻,历历在目。庚子拳乱,八国进犯。大清千疮百孔啊,为什么?就是因为有太多揭心这样的人,眼里只有私欲,而没有国家,没有民族。可怜我一腔热血,报国无门,却要和这个狗贼周旋。” 赵素响落下泪来。苏百川不禁动容。 苏百川劝慰道:“联军进北京,我知道,赵大哥您暗地里,也干过不少洋人。” 赵素响:“是你师父和你说的吧?他老人家才是武界楷模我算什么啊?如今就更是提不起来了。小小鸟枪护军,成日里被人呼来喝去,诚惶诚恐。我家里穷的,连茶叶都买不起了。” 苏百川没想到他已经拮据至此,不由叹气道:“赵华一个月的膏火也不在少数,他难道不补贴一些吗?” 赵素响:“你不提他还好。不怕你笑话,他的钱,我一文也见不到。我也从不指着他贴补。穷有穷的过法。只是这孩子自小顽劣,我的话,他半句听不到耳朵里。你们是同窗好友,我也不怕你知道,他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只在跟着中兴会的人一味地胡羼!哎,这么下去,将来出了乱子,我怎么跟死去的爹娘交代” 赵素响几乎哽咽。 苏百川何尝不知赵华底细,他几乎每个月都会向自己借钱,满以为他会贴补家用,谁知竟然根毛不拔。见赵素响这样,自己如何能说破。只得劝道:“赵大哥,您要是有难处,我愿尽微薄之力” 赵素响:“你误会了。我不是说钱。我只是不甘心!你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 赵素响从衣兜里取出几枚大子,一字排开。围住中央小钱。 “这个是我,这是揭心,这是我的上司喜大人,这是我弟弟。就这么一点人事,就把我困住了。” “我,我嫂子呢?” “他嫌我无趣,去年,离开了。”苏百川不敢再问。 赵素响:“我赵素响空有一身本领,到头来,却落得个人人耻笑。现在楼下,就有一帮闲人,在听我的笑话。这个江湖,我真受够了。” 说罢一掌拍下去,生把铜钱嵌进了桌面。 苏百川:“赵大哥,我劝您一句。偷盗门和通天拳的恩怨,想必您也知道一些。可说书这件事,我师父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赵素响一惊,暗暗佩服马之良度量。 苏百川:“我相信他老人家心里也急,可该来的总归要来。人,是靠一口气力活着。赵大哥您是一个君子。如果你想杀揭心,他早就活不成了,正因为你要抓他现行,给自己,给朝廷一个交代,才会有今天的困惑。” 赵素响:“这样难道不对吗?” 苏百川笑道:“只有好人才犯错,才会困惑。恶人不会。因为恶人不知错为何物?” “你是说,下次遇到,直接杀?”赵素响目露凶光。 苏百川摇头:“我看你下不了手。” “也许可以。不是没想过。” 苏百川:“以你的性格,应该很难。不然你早就做了。你要的,是应该有的结局。” 赵素响点点头:”这是知己之言,百川兄弟,我敬你。“ 二人以茶代酒,喝了一盏。 苏百川看着他,想自己不也是为出洋之事进退两难,又有什么资格替人家排遣忧愁?想到这里,也不免揶揄苦笑。 赵素响:“百川,你有心事?” 苏百川看着他,刚要说话,只听街面有人嚷道。 “赵大哥,赵大哥” 二人向下望去,是一位鸟枪护军。 赵素响愣了:“你怎么来了?” 那护军仰着脖子喘气道:“我一猜你就在这儿。快跟我走” 赵素响顿感不妙,立即站起来:“大人找我?” 护军点头:“大人被灌得快不行了,你再不去,今天一定喝死。” 赵素响登时慌了,站起来抱拳:“兄弟少陪了,我要去代酒。” 他提了鸟枪,向楼下一抛,那护军双手抱住。赵素响正欲飞身而下,苏百川指桌上的铜钱,急忙道:“赵大哥,钱。” 赵素响愣住:“留作茶钱吧” 苏百川笑了:“这也不够啊。别管了,你去吧。”说罢,他用手去揽桌上的钱,因方才赵素响发了内力,钱币嵌在了桌面上,他没有取下来。 赵素响笑道:“算了,不值什么”。 说罢扣上腰刀欲翻身下去。苏百川只顾怜惜赵素响拮据,无暇多想,伸手上去只一抹,那几枚铜钱尽在手中,执意递了过去。 苏百川:“给你,快走吧” 赵素响接了钱:“就不和你客气了,告辞。” 苏百川笑着点头。赵素响从露台一个纵身,飘然而下。街上一阵哗然,赵素响同枪兵急促而去。 苏百川看着他背影远去,惺惺相惜地轻轻叹了一声。回头又坐下,给自己添了水,拿起来正要喝,看到桌面的那几个铜钱印子甚是扎眼,苏百川面色骤然一变,心里“啊呀”一声险些叫出声来! 十年了,自己的秘密是否会被他就此识破?苏百川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柳絮才 真如意就住在与书馆隔街的“禁烟胡同”。每天散了场,他必去澡堂子泡个澡,点一包猪头肉c两张素饼c花生米c咸菜疙瘩还有八两酒。吃饱喝足,泡个痛快。这一小池子水是他单买的,干干净净,热热腾腾。脸上搭块毛巾,放任硕大身躯在热水里,腾云驾雾,活神仙也似。等去了乏,回了精神,再把明天的书在心里默一遍耗上三两时辰,才慢吞吞从澡堂出来,去对街叫上相好的,结伴回家 他的相好叫满菊,是个暗门子,四十几岁了人老色衰,放在女人堆里也不会被谁多看一眼,偏偏真如意喜欢可今天满菊跟他闹别扭,死活不跟他回去,还让他吃了闭门羹。真如意满心不痛快“臭婊子,倒是给我拿腕儿了,呸”他提着半瓶子酒,似醉不醉,嘟嘟囔囔地自己往家走 忽的,树后闪出一人来,慢慢跟上他。正是陶士均。真如意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就觉得身后似是有人,停住了。 那人果然开口:“你是真如意?” 真如意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刚要回头。 “别回头,不然杀了你。” 说罢伸手轻轻搭住他的肩膀,真如意顿觉一阵酸麻,连连告饶。 “哎哎哎,好汉饶命,我给钱。我给钱。” “谁要你钱?我有话问你。” “您讲,请讲” “你说的“四大名偷”这段书,是受了谁的指使?” 真如意眼珠子转了几圈:“没,没人啊!是我根据民间传闻,自己整理的。” “滑头” “没有,真没有” 陶士钧将信将疑:“真是自己瞎编的?” “是啊,我们说书的这行,竞争挺大的!只会吃开口饭远远不够,不懂创作,没有底蕴。早晚要被淘汰的” “哼。你没骗我?” “句句是真。” 陶士钧:“好,我告诉你,以后说书的时候,你悠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千万考虑清楚了。” 真如意急忙点头:“是,是,是。” 陶士钧:“再敢乱说一个字,我揪下你的舌头喂狗。” 真如意一愣,急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真如意喘了半天气,踅摸后面没了动静,悄悄回头扫探,巷子里哪有人影儿。 真如意不在乎地笑了笑:“这是谁呀,跟你真大爷开这玩笑?”他忽然表情凝固了。 “哎!不许我乱说,哪段儿不能乱说啊?”真如意无暇多想亦不敢留恋,加速朝家走去,才刚走出去几步,身后又有人说话了:“你是真如意?” 真如意下瞪大了眼睛,刚要回头。 “别回头,不然杀了你。” “女,女的?” “女的一样杀你!” 说罢一只脚从后向前,轻轻落在他的肩膀上,真如意看见一双绣花鞋,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告饶。 真如意:“姑娘,姑娘饶命,我给钱。我给钱。” 空空儿:“谁要你的钱。跟你说句话,你可仔细听了” 真如意不敢回身,但连连点头:“姑奶奶您说,您说。” 空空儿:“说书的时候悠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考虑清楚了。” 真如意:“是,是,是。” 他这回长了记性,壮起胆子问道:“您先等会儿,您说的,是哪段儿啊哪段不能说?” 空空儿:“就‘四大名偷’那段。” 真如意差点哭了:“我,我这套书就叫‘四大名偷’啊。” 空空儿:“不许你再说这书,不然,我烧你们家房子。听见没有?” 真如意点头:“是,是,不敢了,不说了。” 咣当一声,忽然他脚下多了一块东西,真如意一愣。 空空儿:“归你了。” 不知何时,那只脚早已不在他的肩膀上了,人也没了身影。真如意拿捏半晌,这才上前,俯身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块金子。真如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的妈爷子哎!”他把金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爬起来原地打转转。“我,我今儿个是怎么啦?嘿,哎呦呦。” 正得意忘形,忽然又一个白衣人自他身后飘然而下。真如意虽然没有听到脚步声,可是他闻到了一股透心沁脾的奇香,不由得深吸了一口,从骨头缝儿里透着舒坦!甭说了,肯定又是一位姑娘找他,看来今天艳福不浅! 果然那人开口了,声音软绵绵的,却是个男声。 “是真如意吗?” 真如意开心道:“是我,是我。不回头对吗?规矩我懂。” 白衣人:“不,你可以回头。” 真如意笑着摆手:“不不不,我绝不回头看您。我不知道您是谁,也不想知道您是谁,有话您吩咐。” 白衣人:“你是天桥说书的,真如意吗?” 真如意:“是我。如假包换啊” 话一说完,忽的,有东西快速撞进了自己的身体又极速离开了,这感觉他从未体验过,有点心花怒放的意思。他一低头,伸手去抓心口,只一道浅浅的红印紧接着,只觉体内一阵剧痛,当即歪斜着身子倒了下来。 微风吹在真如意苍白的面庞上,这一剑太快了,待他倒地,才有血从心口慢慢渗出来。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想看清凶手是谁? 巷里,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赵华 赵氏兄弟住在南城“水洼胡同”的一所大杂院里。这原本也是三进的套院,说是乾隆年间的一个老诰命出资修的,好几十年没正经住过人,就渐渐地荒废破落下来。同治年,被一个六品小京官买了,竟把两院正房改成隔间,有一搭没一搭往出卖,不几年工夫,先后住进来二十几户人家,大都是本分买卖人。只有里院的七八间房子单赁,如今住着饭馆老板c看相的学究c戏班子的几个学徒,再就是赵氏弟兄了。 父亲在时,他们一家住在天坛后身儿的一间小独院里,这是赵家的祖产。赵素响的母亲在赵华出生后不久就病逝了。父亲虽然是五品侍卫官,却非常勤勉廉洁,一生并无积蓄。父亲离世后,赵素响无钱发丧,只得把小院儿卖了不久,他就带着弟弟搬到了这里来住。赵素响省吃俭用,把赵华拉扯大。虽不似水浒传里的武大那样,为了拉扯小弟武松把自己压抑到了极致。但赵素响也绝对算得上长兄如父,万事不让他操心,造就了赵华乐天派的性格。 赵华字宝琦,年纪和苏百川仿上仿下。小时候就擅长精致的淘气,让赵素响很伤脑筋。如今在同文馆里深造,性格浪漫,思想进步。满腹救国救民,立志是要推翻大清的。在他的认知里,大哥老气过时,腐朽冥顽,与他鸿沟很大。 当夜,兄弟二人吃罢了晚饭,在火炕上里外各自躺下了,谁也没有搭话。这是一个铁血黄花的时代,爱国志士吴樾前天牺牲在正阳门火车站,这令赵华彻夜难眠 赵素响呢,脑子还停留在今早的茶楼,他果然为苏百川的行为产生了疑惑,赵素响是个落拓的人,他平生若还有自信的话,那就是自己的武功。自己那一掌拍下去,铜钱被钉得死死的,没有十年内功的人,绝难轻易抹下来。想到这里,他忽然翻起身,下意识地挥了挥掌。 赵华一惊,急忙把枕头下面私印的“暗杀时代”掖住藏好。“哥,你怎么了?” 赵素响开始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什么呀?” 赵素响没有再搭话,倒头躺下了。赵华摇了摇头,对于这个不开化的赵老大,自己懒得多问 同文馆下学了,苏百川从馆里出来。赵华从他的身后神秘走出,猛推了他一把。苏百川踉跄几步,回头见是他,不怒反笑。 苏百川:“是宝琦兄啊!” 赵华:“哈哈,俊观兄。” 苏百川见他领带上有一枚独特的徽章,笑道:“你转到金融科去,还没给你道喜呢!” 赵华笑道:“我的天,何喜之有?我这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 “这话怎讲?” 赵华一本正经地:“有你俊观兄在,学物理c天文,哪辈子才是我出头之日啊?!” 说罢哈哈大笑,苏百川被他臊红了脸。 赵华止住笑问道:“俊观兄,哪里去?” 苏百川:“下午无课,自然是回家了。” 赵华抚掌大笑:“大好年华,只懂得回家,岂不是辜负了?哎,不如我带你寻个好去处。”苏百川连连苦笑摆手:“你饶了我吧。上次被你诓走,说好是去图书馆,谁想却被你拉去了印刷厂。” 赵华色变,看了看左右,上前小声:“百川,你我是同窗至好,彼此交心的人,换成任何一个” 苏百川:“这个我有数。你放心,我从未对外人说起。” 赵华点点头:“知道吗?出洋五大臣被刺了。” 苏百川平淡道:“报纸上见到了。” “你怎么想?” 苏百川顿了顿:“听说刺客是一位保定师范的学子。” “对,他叫吴樾。他还写过一本书叫“暗杀时代”你看过吗?” “没有” “书中言明暗杀,愿以七尺身死唤醒国人,读来真是字字血泪啊。他此举真是以身殉志,真不愧大丈夫也!” 苏百川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俊观,这件事,你怎么看?” “这么年轻,很,很,很悲壮!” 赵华凝视他:“你想说,不值得” 苏百川沉吟些许:“也许吧。但是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行仁抗暴,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毕竟鱼已死,而网未破啊” 赵华:“俊观,对于清廷的颟顸治世,这或许是唯一的方法。维新党人的失败,就是明证啊。” 苏百川:“宝琦兄,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未必。不过,对于你和孙之望这般进步的同学,我心里,都是由衷钦佩的。” 赵华严肃道:“孙之望是立宪派,我主张共和,岂能混为一谈?他孙之望算什么?” 苏百川笑而不语。 赵华:“我知道你是有心留洋的人,才在这里独标高洁。你心里或许还有设想蓝图吧?什么立宪c共和,未必入你眼里的,说得可对了?” 苏百川笑道:“我是怕你了,少陪少陪,我要上街买点东西。” 赵华:“哎,那正好啊。” 苏百川纳闷:“你也要同去?” 赵华:“不是,那个,你现在宽裕吗?可否周转一二?” 苏百川笑道:“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苏百川从袖子里取出几张银票来,数了数,共一百二十两。 苏百川:“一百两够不够?”说罢递给他。 赵华接过银票拱手道:“善人,善人。等我有了,并旧账一起还你。” 苏百川认真道:“你欠我多少?” 赵华脸色一红:“嗯,得回去查一查,才知细数。” 苏百川:“利息怎么算?” 赵华更是吞吐起来:“五厘怎样?” 苏百川哈哈大笑:“我实话跟你说,我并没有多余的,只不过按月的膏火节省下来的罢了。够不上交情的,我一文也不借。够上交情的,我借了就当是送了。等你以后有了,慢慢还。” 赵华真心赞佩,连忙拱手称谢:“俊观兄真名士也,与兄交往,如饮美酒,让人陶醉啊!” 苏百川推开他笑道:“别肉麻了,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快去吧。” 赵华跑出几步,又返回来叮嘱几句:“我知道你和我大哥交好,你我之事,可千万别” 苏百川笑道:“放心好啦”。 赵华开心地挥手作别,雏燕出云一般去了。苏百川看着他的背影浅浅一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揭心 贼魔诸葛盾之所以被奉为一代盗宗,不光是其造诣高深,更是其识人之术实在高明。总能因材施教,将弟子的特长发挥到极致。“近身偷”功夫其实是“盗门”的看家本事,是贼都要会的手艺。这等同于任何一个行业的基本功,能把基本功练到登峰造极的,也是人中龙凤。揭心的近身偷功夫不但尽得真传,而且只在师父之上不会在其之下。 揭心是个孤儿,哪里出身,谁是爹娘?已经无从知晓。他五岁那年,诸葛盾打安定门外过,天逢大雨,和路人一起钻进一间窝棚避雨。窝棚里面卧着两匹骆驼,那驼背上有个五岁的男童,居然平躺在驼峰上酣然入睡。这会儿已是深秋,那孩子只一身单衣,还光着脚板儿。都好奇这孩子是谁?骆驼贩子说,是他两年前在道边儿捡的,不是疼钱不给他买鞋穿。这孩子也不知怎地,不知寒暑,不怕饥渴,白天就是睡觉,夜里眼睛放光,一里地外树上的鸟窝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众人无不称奇。诸葛盾笑而不语,心想倒是个做贼的好苗子。待他离开时,那男童居然用右脚的脚趾死死拉住贼魔的衣襟贼魔少不得再细看他:体松骨软,脑袋尖细,出溜肩膀,一双贼眼溜溜放光。心里就爱上了,花了一两银子把他买了,自此留在身边做徒弟 这已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如今的揭心是“近身偷”的当世第一,“入室偷”当世第一。这些年他在宫里宫外偷来的宝贝不计其数。就在大栅栏和天桥各开了一间古董店,店铺的名字都叫“心相印”。为了掩人耳目,还在主匾旁边各架一块小匾“百年老号”。 空空儿和周癫看到这块匾时,不免相视一笑。 天桥的这间,这是带套间的铺面,掌柜的正用鸡毛掸子拂尘,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您看点儿什么?” 见是空空儿,连忙欠身请安:“呦,是您来了。” 空空儿:“你们东家在吗?” “巧了,刚从大栅栏的柜上下来,我给您通秉一声。” “忙你的。”说罢,她一挑竹帘进了里屋。周癫就立在里屋门口,雕塑一般。 揭心正虚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听着唱片机里的歌剧。空空儿把唱片机的唱针一抬,声音断了。揭心厌恶地一睁眼,来不及发作就笑成了一朵花:“师妹,稀客呀,快,刚沏好的茉莉花儿。” 忙给空空儿倒茶,又把位置让给她,自己坐了下首。把留声机按下,音乐又起。 “你听得这是什么呀?” “说是歌剧。” “洋文啊?哪国的?” 揭心茫然:“不知道啊!” 空空儿又把唱针抬了起来:“揭老三,有你这么一位师哥,真是我人生的污点。” 揭心笑着岔开话题:“师妹,你今儿有事儿啊?” 空空儿看着他不说话。 揭心慌了:“你托我找的人,我连夜就放出口风去了,还没给回话呢,你再容我几天啊” 空空儿忽然道:“前天正阳门出了大事,有革命党刺杀五大臣,朝野震惊。“ “我知道” “奇怪的是,昨天的报纸还有,而今天全变成曲艺界动向了。” 揭心意味深长一笑:“国家大事自然与百姓无干呐!曲艺界动向越多越好,转移视线嘛。这几年伶人的身价倍增,因为关注的人多了嘛” 空空儿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却想着别处,全不把揭心的闲话放在心上。 揭心从身后取出一张报纸,拍了拍:“你今天来,是为了他吧?” 那报纸标题醒目:“‘铁嘴真如意胡同口被杀’。并附有案发现场的一张照片。“ 空空儿:“你也看到了。” 揭心:“何止看到,这案子我都破了。” “谁干的?” “你呗。” 空空儿杏眼圆睁:“胡说。” 揭心呵呵一笑:“你紧张什么?我就不信这里没你的事儿” 空空儿叹气道:“他被害那天,我的确出现过,不过不是我干的。而且,在我之前,还有一个人呢。” 揭心喝了一口茶,笑嘻嘻地看着她:“你就编吧,我知道你恨真如意,不过你杀他也该告诉我一声,他的书还没说完呢。你现在知道三哥多疼你了吧?换别人,早报官了。” 空空儿把脸一沉:“你没完了?说了不是我。” 揭心看见她认真的样子,当即笑容收敛了:“那能是谁?” 空空儿没好气:“不知道。”她胡乱翻着报纸:“这事儿越想越不对!” 揭心:怎么啦? 空空儿指着照片:“不看这现场照我还没当回事,越想越离奇!我见到真如意,教训了他几句就离开了。这个禁烟胡同很短。也就是说,从我离开,到他死,他还没走出去十步。” 揭心大惊:“你说什么?” 空空儿脸色煞白:“杀“真如意”不难,难的是,让我没有察觉。凶手的武功,简直是‘出神入化’。” 揭心毛骨悚然:“不可能,有这种人存在吗?我不信。” 空空儿:“江湖上卧虎藏龙。远的不说。通天拳的人,还有咱们门里的,都能做到。”她盯住揭心忽然反问:“不会是你吧?揭老三。” 揭心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怎么能是我呢师妹?我杀他不难,可就我那身法?你想想看,是我的话,你能察觉不到?再说我也没动机呀?” 空空儿冷哼:“谅你也不敢。敢你也做不到。”揭心赶紧抱拳,表示感激。 空空儿:“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不然我空空儿可就栽了。” 揭心点头:“这你放心,我推断,凶手只是想灭口,他之所以避开你,正是不想多生事端。” 空空儿:“这样最好。” 揭心眼睛一亮:“哎师妹,不会是鬼见愁吧?” 说的空空儿也是一愣:“那个捕快,赵素响?” 揭心:“我这个老对手啊,我最了解。他的轻功非常好,武功更好。更何况,真如意的这套书,就是冲着他去的!” 空空儿:“有这个嫌疑,不过,通天拳的人也有动机啊。当夜在我之前见真如意,有一个年轻人,我也只看到一个背影” 揭心:“也不排除。你说他会是凶手吗?等你走了之后再下手。” 空空儿摇头:“不像,我是眼见他先离开的。杀真如意的,一定是后来出现在巷口的第三个人。” “那你说,究竟会是谁呢?” 空空儿看着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让揭心一脸莫名。 “你笑什么?” 空空儿站起身来,将多宝阁上的一个香炉拿在手里把玩着。 “你说话呀师妹,你笑啥?” 空空儿回头看着他道:“你呀,赶紧去‘白云观’烧香吧” “我去那儿干嘛呀?我又不信菩萨” “‘白云观’是道观,哪来的菩萨?” “不是你让我烧哪门子香啊?你说清楚了” 空空儿笑道:“你就求神保佑吧,保佑这杀真如意的人啊,是通天拳的或者是赵素响,如果凶手不是他们。那你,可就离死不远了。” 揭心慌了,一屁股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你是说,是,是他干的?” 空空儿不置可否:“难说” 揭心当即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倒:“师妹,你可要救我呀。怎么说,我是你的三哥呀,师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空空儿 苏百川后悔了,不该把一大半钱都借给了赵华。 对于出洋,他有了准主意。尽管心里不舍家人,可是求学就是为了更好的回来。终究三c五年后还会相见的。既然如此,那这离别前的礼物就尤为重要了。师父c师叔自不必说,大师兄和小师妹的一定要很特别才好。三师弟清高惯了,俗物未必入他眼,不如买一套善本好书。吴妈辛苦这些年,又格外疼自己,给她打一副金手镯吧。还有赵氏弟兄,还有大格格手上的钱肯定不够用,今天要把能买的都买下,再另找时间出来。 他一边盘算着,不觉来到了“沸腾书馆”的门前,苏百川停住了脚步。回想起和赵素响的事情来,就一阵阵地发怔。正此时,赵素响从里面走出,如沐春风的样子。二人见到,全都愣住了 茶馆里面依旧高朋满座,真如意人走茶凉,此时说书的是另一人。四十开外,白面长身。观众们依然听得津津有味。这种忘却,再平常不过。说书人:“但见这员大将,胯下闪电白龙驹c手中五钩神飞枪。真是威风凛凛,相貌堂堂。来者何人?书中带言,正是隋唐十八杰位列第七的燕山公少保罗成” 赵素响昨天想了一夜,今天特意回来。到二楼的包房露台,把当时的桌面仔细查验过了,彻底印证了自己的推测:苏百川会武功,且内功深厚。 二人微笑着彼此相面,心里都有了八九分底。苏百川信任他,即使洞穿自己也不会坏事。赵素响本就欣赏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开始好奇他的武功究竟有多好?一时都不肯说破。 苏百川打破沉寂,开口笑道:“赵大哥。来喝茶吗?” 赵素响笑道:“算是吧。兄弟这是要去哪儿” “随便看看,想给师父还有师兄妹买点东西,留个念想。” 赵素响笑容停住:“念想!你要走?” “是的,去法国留学。” 赵素响吃惊:“没听你说过呀?” 苏百川笑道:“那我现在说。”赵素响笑着点头,二人并肩而行 “心相印”古董店里。师兄妹二人笃定,杀死真如意的很可能是二哥柳絮才。想要让二哥放过揭心不找后账,只有让他相信揭心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师门。空空儿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她要逼揭心跟自己交底,因他之前说过,自己在通天拳有内应。 揭心下意识扫了一眼门外,压低声音说。“时机到了我自然会跟你全说。现在你只要知道,那通天拳的门人在给人“坐池子”护院。两代人加在一起,不过五六个。这其中有女人,还有不会武功的书呆子,也就是说,除了有“春云十三展”真传的马之良,其他的,都好对付。” 空空儿:“武行三大忌:女人c老人c读书人。师哥,你可不能轻敌啊?” 揭心:“这你放心。总之,给师父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空空儿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揭心:“别老看我呀,你得帮我呀。师父生前,可最疼你。” 空空儿平静地出奇:“师父的仇当然要报。可我上面儿,有三个师兄呢,你们都死了,才轮到我。” “你这话说的,让人心凉。” 空空儿幽幽地看着他:“师父的仇,总有大家想着。可我爹呢?” 揭心叹一口气:“就知道你还卡在这儿。你们老竹帮的事,已经了断了。” 空空儿摇头:“没有。” 揭心:“那是你心念没断,不代表事实。其实那天晚上,我急于脱身没跟你说实话。关于福郡王的事,我早就略知一二的。” 空空儿急了:“他在哪儿?” 揭心叹气道:“江湖上早有传闻,自打朝廷跟联军议和之后。那福郡王早被当作“罪魁”之一,发配了新疆,全家都死在流配的道上了。” 空空儿:“这些还用你说?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想找?” 揭心苦笑:“人都死了,还怎么找啊!” 空空儿:“我不信。他一定没死。所谓流配死在半途,一定是事先编好的幌子,糊弄世人的。福郡王本就是户部侍郎,又与太后沾亲,在宫里根基深厚,他的亲哥哥岳王既是兵部尚书又是军机大臣,他怎会甘心就范?” 揭心:“我的好妹妹。去年太后回銮之前,岳王这一干主战大臣就已经被问斩了。大树都倒了,福郡王能不吃瓜落儿吗?他活不成的。” 空空儿:“洋人的事我不管,那我爹呢?白白被他们陷害?老竹帮几百口性命啊,这个账,跟谁算?” 揭心:“四妹,我说句你不爱听的。” 空空儿:“那就别说就算福郡王死了,他总有后人在。老天如果可怜我慕容氏,一定让我把他们找出来。还我爹清白,还竹帮公道。” 说到痛处,空空儿不免心绪难平。立在门口的周癫,眼神也更加深邃莫测了。 揭心:“师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师哥我愿意帮你报仇。” 空空儿:“你有这话就行。我不白叫你一声三哥” 空空儿倒在躺椅上,真真无力蔷薇卧晓枝,那无双的容貌此时显得娇弱憔悴,惹人怜惜。 揭心叹气道:“我只怕,你一心为报仇,空度时日,到头来耽搁了大好年华。” 空空儿闭目养神,装作没听见。她今天穿了一身瓷白的长裙,一素到底。只在襟口处绣了一枚含苞未放的桃花。空空儿穿衣,总是“一日三开箱”。衣服看似一件,其实是三身。区别全在襟口的绣图。早晨是桃花花骨朵,中午要换一件盛开的,晚上则是两瓣花瓣。尤其穿在空空儿这样绝美少女的身上,真是神出古异,美不可收。由不得揭心如此感叹。 揭心:“二师哥,那么一个昂头天外的人,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空空儿笑了笑,坐起了身子:“你别说了。我和二哥,只能是兄妹。懂吗?” 揭心:“难道他配不上你?” 空空儿微微一蹙眉:“他是直隶首富的儿子,无垢山庄的少主人。人才武功天下无双,我凭什么让人家配不起啊?” 揭心:“那你还” 空空儿:“我爹的事,竹帮的遭遇,还有“盗门”的恩恩怨怨。让我厌倦江湖,憎恨官府。我未来的如意郎君,不可以是江湖人,不可以从商,更不能是官。” 揭心笑道:“我的好师妹,好男人不就是这几种嘛?你一概不要了,那还能是什么?” 空空儿悠悠道:“不知道,也许,也许是个读书人吧。” 才说到这里,只听门外笑声朗朗,苏百川抱着一盒线装书和赵素响一起走了进来。周癫眼尖,认出了赵素响,立刻闪身走进了里屋。 周癫低声笑道:“鬼见愁来了。” 揭心从椅子上弹起来,瞪眼道:“什么?” 空空儿捂着嘴巴没让自己笑出声来,好奇地走到门口,隔着竹帘向外看去,只见掌柜的正在招呼:“二位爷,您看点什么?” “先看看,有喜欢的,我就买” 苏百川说罢展颜一笑,喉结滚动如流金,明眸皓齿,面如冠玉,天然风韵尽在眉梢,顾盼之间又带出几分浩然之气。暗处的空空儿当即看痴,芳心一颤:人世间竟然还有这般俊美脱俗的少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苏百川(1) 苏百川说更想买几块老玉,掌柜的假意拿捏几句,什么“君子无故玉去身”,又说“宝玉不可请许”之类的套话。却又不断翻箱倒柜帮他去找。苏百川无意间往里屋投来目光,一明一暗,隔着竹帘他什么也看不见,空空儿却觉得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不由心跳加速。空空儿紧张:“师兄,那个人看我。” 那揭心比她还紧张:“鬼,鬼见愁?” “啊?他是鬼见愁啊?不,不会吧?” “后面那个老的。”周癫赶忙提醒主人。 空空儿释然一笑。似乎这少年是不是鬼见愁关系重大。 苏百川终于从木匣中挑中几块:这些我要了,多少钱? 掌柜:“少爷好眼光,都是开门的东西。这样吧,您是我今天头一个买主,也确实识货。我给您一个开张吉利价,三件加起来,六十两银子。” 苏百川:“好贵啊!” 掌柜笑道:“一分钱一分货。出了这个门,您再找不到这样的玉。我再饶您一个楠木的匣子您看怎么样?” 说罢,他取了一个小黑匣子,将三块玉擦好了,一件件摆进去,让人看了更加爱不释手。 赵素响一皱眉头:“你这像是宫里的东西啊?” 掌柜的抚掌大笑:“我眼拙,没看出来您是行家。不是我夸口,我这儿的东西,从瓷器到字画再到漆器玉器。无一件没有来头。” 赵素响冷笑道:“你口气不小啊?!” 掌柜笑道:“我还跟您这么说,滋宫里有的,小店或许也有,就算宫里没有“ 赵素响死死盯住他:“怎样?” 掌柜的自觉说漏了,于是笑着圆场:“那自然也是没有了哈哈。” 里屋的揭心牙都快咬碎了,暗自把掌柜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低声道:“师妹,少陪了。” 空空儿还没反应过来,揭心早已顶开撬棍,跳窗而出,从后院跑掉了。周癫忍不住一笑。 苏百川对这三块老玉爱不释手,从身上掏出一张银票来:“没想到这么贵,可我就带了二十两。” 赵素响责怪道:“百川,你出来买玉,怎么才带这么点儿?” 苏百川心说赵华借钱的事也不能跟你提啊。只好笑道:“赵大哥,您有么?借我四十两。” 赵素响面色一红:“我连四十文都没有。” 苏百川失望:“那就改天吧。” 说着把东西递了回去,掌柜的也不再劝,把东西收回。 赵素响不忍:“兄弟,你先等等掌柜的。” “您请吩咐。” 赵素响深吸了一口气,憋红了脸盯着掌柜一个劲运气。连苏百川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终于,赵素响拍了拍肩膀上的鸟枪:“瞧见没,我是鸟枪护军。” 掌柜抱拳:“军爷,失敬。” 赵素响故意咳嗽两声提高声量:“我告诉你,我在各个衙门口儿都有交情。你们古董行,我懂!有些东西怕不是好来的吧?你卖我个面子,少要点儿,我就不让衙门的人来查你。怎么样?” 赵素响直道事人,落落君子,今天居然能为朋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够难为他了。苏百川觉得他实在憨态可掬。掌柜不紧不慢地一笑:“军爷,我家的东西,样样干净。您随便查。” 赵素响觉得没面子,一瞪眼道:“话别说满了,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要我看,你这儿的东西,件件都冒贼光。” 掌柜正要发作,苏百川赶紧拦住:“别伤和气。掌柜的,要不您再让一让。我是诚心要买的” 掌柜为难道:“三两五两的,我能做主。这差的实在太多了。真没法儿跟东家交代。” “不必交代” 一句传来,恰如空谷雀鸣,苏百川心惊。少顷,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少女,袅娜聘婷挑帘而出,对苏百川只淡淡一笑,当即将魂摄去。 掌柜:“姑娘,您” 空空儿不看他,只对苏百川笑问:“这位少爷,头一次来啊?” 苏百川吞吐起来:“是,是的。” 空空儿一伸手,掌柜的把黑匣子递了过来:“卖多少钱?” 掌柜:“六十两。” 空空儿:“你有多少?” 苏百川窘迫一笑:“二十两。” 空空儿:“我看您,像个读书人啊?” 赵素响哈哈一笑:“我兄弟是同文馆的高才生,象牙塔尖儿上的读书人。哈哈哈。说话就要留洋了。” 空空儿眼里泛起七分钦佩三分爱慕来:“这是要送意中人啊?” 苏百川害羞一笑:“不。是长辈,还有手足。” 空空儿咬住嘴唇:“同文馆的学子,能光临我们小店,蓬荜生辉啊!是不是啊老许?” 说罢看了看掌柜,掌柜连连点头陪笑,心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这样吧我做主了,就当交朋友,给你们便宜点,怎么样老许?” 掌柜深知她与揭心的关系,此时怎敢造次:“都听姑娘您的。” 赵素响不识风情,他哪知道人家是看上百川了,大喜道:“哈哈,还是姑娘通情理,这么说二十两可以买下啦?” 空空儿笑道:“不,二十五两。” 赵素响笑容凝固:“啊?你这” 苏百川给她鞠一躬:“谢您慷慨,可我,真的只有二十两。” 空空儿:“没关系呀,东西先拿走,明天你给我送五两来。” “姑娘这样信任,真的感激不尽。可明天,我,要去馆里用功的。” 空空儿等的就是这句话,脱口而出:“那我跟你回去取吧!” 苏百川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低头思忖。掌柜的也是个不识趣的。很热心地插了一句:“怎么能让您受累呢,我去吧。” 空空儿回头瞥他一眼,寒光逼人,老许立刻蔫儿了。 苏百川抱拳:“有劳姑娘了。过意不去。” 空空儿将楠木匣子交给苏百川,回身对里屋轻声道:“别跟着我,去去就来。” 赵素响一惊。透过竹帘,隐约见到一个黑衣人低头抱拳,表示遵命。赵素响是老江湖,早断定这女子有些来头,里屋是什么人对她如此恭敬?她这种人又怎会为了区区五两银子亲自登门?百川兄弟不会被人算计上什么了?想到这里,他赶忙疾步而出 街上熙熙攘攘,人流穿梭。 苏百川拿着木匣子走在前面,空空儿在后不住打量他。谁想她的背后还被一双老捕快的眼睛紧盯着。 赵素响上前低语:“姑娘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买卖,佩服啊。” 空空儿冷笑:“我没钱,可我家里有。你不服?” 赵素响:“不敢。” 赵素响膏药似的跟上了苏百川,空空儿看着来气,想着怎么把他打发走。略一思忖,贼起飞智。嘴角泛起坏笑来,并步上前:“唉,这位大哥,刚才我在里面听见,您说是衙门口儿的人?” 赵素响谦逊一笑:“算是吧?” 空空儿:“有个大盗叫“小圣手”揭心的,您听说过吗?” 赵素响的笑容立刻散了,全身肌肉不由一紧:“你认识揭心?” 空空儿:“不认识啊。可我见过通缉他的告示。样子大概记得些。” 赵素响果然入套:“姑娘有话要说?” 空空儿:“刚才有个人,我瞧着挺像的。” 赵素响大惊:“啊?什么时候?” 空空儿:“就刚才啊,嗯,你们进店之前,我也刚到的。看见揭心,在这条街上晃呢!” 赵素响大惊:“什么方向” 空空儿:“没看仔细。可能那边吧。”胡乱向身后一指。 赵素响左右手按住刀枪,追上苏百川严肃地看着他:“兄弟,我不陪你了。先走一步。” 苏百川还没搭话,赵素响早已风一样的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苏百川(2) 苏百川抱歉地对空空儿一笑:“我朋友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空空儿点点头。二人并肩而行,渐渐地离开大街,转进一处小巷。 碧云天,黄叶地,一对璧人,目送飞鸿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在下苏百川,字俊观。北京人。” “海纳百川,好名字。我叫慕容非池,苏州的。” 苏百川心想,这名字倒也不俗,面上只是礼貌点头,继续向前。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北京?什么时候来的?” “这样,不礼貌吧。” “喂,别走那么快嘛。你真是同文馆的学生啊?” “是的”。 “同文馆可是象牙塔,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你是旗人吧?” “汉人” 空空儿心中赞叹,眨了眨眼睛:“那更难得。你学什么的?在那里几年了?” 苏百川:“七年了,我专修天文和物理。” 空空儿吐了吐舌头:“听起来就很枯燥啊。” 苏百川呵呵一笑:“也不是吧,挺有意思的。” 空空儿蛾眉婉转,嘴角轻翘。心里不以为然,但没说出口。苏百川看出来她的心思,驻足笑问:“太阳和月亮哪个大?” 空空儿看着他洁白整齐的牙齿,心旷神怡。他鼻子也坚挺好看,鬓角显然刚刮过不久,还涂了淡淡的松油,芳香轻送。 苏百川等着她回答,空空儿愣愣地出神,心想他脸上连一颗痣都没有,好看的都不正常了,自己的鼻尖还有一粒针尖儿大小的红痣呢? 苏百川也糊涂了:“你分不清哪个大吗?” 空空儿:“啊!谁呀?” 苏百川蹙眉道:“我问你太阳和月亮哪个大?” 空空儿醒过神来,红着脸一笑:“哈哈哈,当然是太阳了。” 苏百川:“大多少?” 空空儿认真地想了想:“应该大很多吧。” 苏百川笑道:“那么,为什么我们看起来,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月亮几乎差不多大呢?” 空空儿一愣:“哦。真的呀。” 苏百川笑着一阵风走了,空空儿撵了上去。空空儿:“为什么?为什么?” 苏百川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空空儿急了:“不行你必须说” 苏百川:“太阳的体积是月亮的400倍。而它离地球的距离,恰好比月亮离我们远了400倍。所以,在我们目测起来,它们的大小是差不多的。” 空空儿哦了一声,苏百川希望她有一个恍然的表情,可是她看起来又走神儿了一般。苏百川一笑不再说什么,迈步继续向前走了。 苏百川走出几步去,觉得她没跟上来,回头看去她竟还在原地站着。 空空儿:“你要去法国,你会法文啊” “一点点。” “为什么要走?”她的声调怪怪的,生气了一样。 “深造,开阔眼界。” 空空儿用一种空灵近乎看透人心的眼神望他,不久轻轻一笑,而后快走几步,超过了他。 苏百川不解:“你笑什么?” 空空儿照方抓药也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百川一愣,笑了:“不说算了。” 说罢,抬脚走了。空空儿在他身后喊道:“我偏说,要我看,你之所以走,是因为在你的世界里还没有一个能把你留住的人。” “啊???” 苏百川心中一颤。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在他看来,出国深造,天经地义。和她说的这些完全风马牛不相及啊!可是为什么又觉得她说的可能很有道理呢?这个女孩究竟是谁,她说这样的话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什么她身上有谜一样的魔力在吸引自己? 正这时,忽然有人叫“俊观”。 苏百川回头看去,竟然是大格格和丫鬟紫云。 大格格:俊观。 苏百川:唉,是大格格。 大格格和紫云是何时出现的?有没有听到自己与空空儿之前的对话?苏百川含羞带愧,对她微微鞠躬行礼。主仆二人万福回礼。 大格格:这位是? 苏百川:哦,古玩店的东家,我买了东西,钱不够,她陪我一起回家去取的 空空儿早早在上下打量她,心里想她叫他俊观,看来很有交情才会如此。 空空儿抱拳道:小女子慕容氏,给格格请安了。看来您是皇亲贵戚了,不知是哪位王爷家的金枝玉叶? 苏百川:哦,她的父亲是 苏百川忽然想到,师父之前交代过,对福郡王一家人的来历不可对任何人讲起。一时间语塞了。 大格格笑道:“原来是古董店内掌柜啊!苏大哥差你多少钱啊?紫云。” 紫云走到空空儿面前:“差多少?我们给。” 空空儿当即不悦:“不是内掌柜,就是本主东家。我还没出阁呢”。 当然没出阁。两位都是少女的衣裳头妆,空空儿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讲的,因此她也不想客气。 紫云冷笑道:“没出阁的大姑娘就随随便便出门到陌生男人家里取钱,也是够” 空空儿杏眼一睁:“够什么?” 苏百川大惊,连忙劝道:“别别,别伤了和气”。 紫云:“你说吧,苏大哥差你多少钱?” “五两”“四十两。”二人异口同声,却数目不合。苏百川心里一惊,不知道她怎么出尔反尔。 大格格笑道:“这也奇了。原来你们没有商定啊?罢了,给四十两。” 紫云说了一声是,从荷包中取出银票来,递给空空儿,空空儿很不愿意接,紫云硬塞了。 大格格:“苏大哥,我要去广德楼听戏,一起吧。” 苏百川泥在当场:“这” 大格格:“走吧走吧。今天可是孙菊仙的“完璧归赵”呢” 说者无心,空空儿听着越发刺耳。 苏百川回头冲空空儿抱歉一笑,就被大格格和紫云左右簇拥着,“挟持”而去。 苏百川:“钱我会还你的。” 大格格笑道:“谁让你还啦。” 三人说笑着渐渐去远,空空儿拿着银票,愕立当场,自嘲一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陶士均(1) 陶士均字雄华,广西人,家中行三。自幼多病,有女相。父亲陶家清是位名医,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终究医不自治,对小儿子不敢下方子。陶士均长到七岁时,看上去像个三岁的黄毛丫头。马之良南下护镖,身染恶疾,被陶家清救活,成为莫逆。曾有个道士跟陶家清说过,你小儿子体弱多灾,皆因其八字自刑多煞,一生吉数很少。若得生肖属兔,且在酉时出生的贵人拜为义父,则能趋避凶灾,转运得活。马之良虽然属兔,但并非酉时生人,他观陶士均上根坚健,目有神光,断定是个武学良材。就假托说自己正是那吉数贵人,愿意将他带在身旁,悉心调教成才。陶家清大喜,将小儿子全权托付马之良 十余载过去,悟性极高c勤勉刻苦的陶士均终成一代武痴。近年来,已全权承担起门墙比武的重任,凡有上门切磋者,与其搭手比试的,必是陶士均。未尝败绩。 叶广昌之前对马之良提到的“开山虎徐闯”之事,就是广顺镖局的“亮镖大会”。这种场面事,马之良本不愿参与,但他与徐闯的“望云八卦掌”一门,私交很好,是两代人的交情,于是带着师弟和三徒弟,应邀前往了。 与此同时,揭心和师妹空空儿,也暗地里如期而至。 所谓亮镖大会。就是镖局的开业典礼。各方面关系不硬,亮不了镖。官场c武林c士农工商哪一方都不含糊。要挂泥金匾,插双金花。鞭炮三日不断,当家的不但要当众演功夫c露能耐。还要在三日之内经得住任何人登门挑战。倘若输了,牌子就砸了。 今日的亮镖,只是徐闯的“广顺镖局”分号开业,自是一切从简,不必拘泥过程。到场的除了叶广昌,也都是几位北京镖行的当家人和武林好友。用徐闯的话说,只是“家宴”。 一走进金银巷,马之良就心里叫苦。那“广顺镖局”的高墙外,贴有捉拿杨定吾的告示。告示上撰了公文,押了大印,并附有杨定吾的画像。说他犯了谋逆之罪,朝廷悬赏白银一千两捉拿 徐闯的宅院也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刚刚整饬一新。院中有三张八仙桌,分别坐着几位各路镖局的总瓢把子。个个目光炯然,绝然内家拳高手。徐闯的身后,有十几位精干镖师簇拥。 几位瓢把子一边喝茶,一边聊着江湖趣闻。 陈世兴:“都瞧见了吧?玉渊潭劫人的案子,破了。” 众人都是一凛。 有人问道:“陈总镖头。您说的是劫走康党的高手?” 陈世兴:“是啊!据说是一个人干的,仅凭一己之力,愣把十几个捕快全宰了,生生救走了三个维新党。” 众人纷纷侧目。 王功长:“谁啊,这么大能耐?” 陈世兴观瞻左右,神秘一笑:“说是一个太极高手!” 众人哗然。 王功长:“当今世上的太极高手,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谁能替康党一流这样卖命。我却不信。” 陈世兴:“你看那门口的告示,就是贴给咱们看的,虽然没有挑明,但说的就是这件事,都指名道姓杨定吾啦!” 众人七嘴八舌更加聒噪起来。 徐闯咳嗽了几声,压住了众人议论:“我说诸位,这江湖传言听听也就是了。朝廷做事,向来阴阳手腕,这种明目张胆贴告示捉拿杨先生,我反倒是不信了,或许另有缘由呢。” 众人连连点头都说徐闯有见识。正这时,有执事在门口道:来了。 徐闯赶紧起身,众人也安静了。徐闯带领门人并步迎了出去。 叶广昌与马之良双双抱拳而入:“徐总镖头。” 徐闯:“快请快请。” 二人进院之后,陶士均跟上师父师叔。 徐闯:“我来引荐,这位是镇远镖局当家人王功长王总镖头,这位是长兴镖局掌门陈世兴陈老先生。达官门城门领叶广昌叶大人,通天拳传人马之良马先生。” 叶广昌与马之良连忙与众人抱拳,都说久仰。 徐闯:“您二位能来,真是蓬荜生辉,快请上座。” 毕竟叶广昌是京官四品大员,江湖上的礼数必是上座,马之良在门内是他师兄,但此刻只能坐他下首。早有下人为二人奉了茶。陶士均立于师父身后,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见马之良师兄弟二人用毛巾净手c饮茶之后。徐闯缓缓起身,对众人抱拳说道。 “诸位英雄,今儿个请大家来,一是老哥们儿弟兄多日不见,难得凑在一起,亲近亲近。再一桩,小弟有意把广顺镖局再立一处分局,选址就在此处。如此,咱们江湖道的老弟兄们又多了一个喝茶的地方。此事如何?请大家给个周全。” 陈世兴:“我看甚好。徐总镖头原本在东c南c北城已有三处镖局,如今西城也有了,这才叫功德圆满,四方来财。” 王功长:“没错。咱们镖行讲的是三硬:身上有硬功夫,绿林有硬关系,官府有硬靠山。别人我不知道,可要说北京城的镖行里谁是这个(翘拇指)我看非开山虎徐兄你莫属啊!” 众人点头称是。 徐闯连连摆手:“王兄谬奖,承蒙江湖弟兄错爱,我接下了师祖的家业。几十张嘴要吃饭,江湖上的朋友来往又多,这也是不得已啊!呵呵。但是没有朋友的照应,我这镖行一天也是开不下去的。就拿这位叶大人来说,‘达官门城门领’,金刀押绿林。给咱们京城镖行行过多方便啊?” 王功长:“敢情,金刀押绿林,恩义叶三郎。绝错不了啊!” “金刀押绿林,恩义叶三郎”是叶广昌三十年前就已成名的“和号”,他所在的“达官门”,就是北京城走镖的必经之所。所谓“达官”就是对镖师的尊称。镖局的镖师们被特许随身携带兵刃,但是走镖出门时,要在“达官门”记录,带出几样武器,何人所用。回来时不能走样儿 众人一齐喝彩,叶广昌容光焕发。从衣袖里取出一纸官文。 叶广昌:“徐兄,你想要官文就直说嘛,何必挑动他们一起在这儿肉麻。呵呵。” 所谓“指引”,相当于镖行的营业执照。没有官府的“指引”,镖局是不合法的,也开不了张。徐闯连忙起身,双手恭恭敬敬地接了,又向叶广昌抱拳行礼:“叶大人,叶老哥,小弟我就愧领了。我一定上不负朝廷,下不忘百姓,当间对得起江湖道。” 众人连声叫好,门外的徒弟们早就燃起了一阵炮仗,宣示着镖行开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陶士均(2) 今天的亮镖会,还有两位不速之客。 揭心早已得到确切消息,他要带师妹认一认通天拳的仇家。昨夜三更天,二人趁夜来到金银巷,在徐闯家的花园耳房忍到快天光。揭心摸到厨房偷了蒸鱼c花卷,给师妹充饥。鸡鸣头声,二人出花园。鸡鸣二声,纵身上院墙。鸡鸣第三响,二人已经藏身于西院房脊之下 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空空儿颇为不屑。“最烦这些虚头八脑的家伙。全是场面话,一句真的没有。” 揭心笑道:“真真假假嘛。镖局总要指着官府才有活路” “哼,我敢说,那朝廷大员不是好货色,这镖行里肯定有他的股份。” “师妹真是冰雪聪明。” “啊!真让我说中啦?哈哈。”,“你小点儿声,这里有高人。” 空空儿满不在乎:“哪个是通天门的?” 揭心:“马之良c叶广昌,还有他们身后的年轻人,都是。” 空空儿暗自从怀中掏出一支洋枪来,开始充填铁丸。 揭心一惊:“师妹,你干什么?” 空空儿:“你说干什么?给师父报仇啊。” 揭心:“不行,得讲江湖道义啊。” 空空儿笑道:“这话能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想吓死我?” 揭心正色道:“我的好师妹,这里全是高手,枪响了,咱们脱不了身。” 空空儿:“笑话,你让开。” 二人的手纠缠在一起,他们的动静稍有些大,院子里的马之良下意识朝这边看过来,二人吓得连忙低下头。 此时,徐闯耐不住磨,接过金刀在院子里舞动起来,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徐闯只耍了十几式,尽是八卦精髓。众人齐齐叫好。 叶广昌叹道:“徐老弟刀法精妙啊!松沉轻灵,顺遂贯通。正所谓:‘乾刚坤柔,阴阳合徳。刚柔相济,渗透互寓。柔则茹之,刚则吐之。’这随手十几下,藏着几十年的上乘功力啊!‘望云八卦’了不起啊,真是让人眼界大开” 经他这么一说,徐闯的弟子们个个面上有光。身后的陶士均嘴角微动:“师叔,咱们的拳法里也讲阴阳之道,这有甚出奇!” 马之良回头道:“住口。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功长扫他一眼:马师傅,这位是 马之良忙抱拳道:“是我的三徒弟,陶士均。士均,你不知天高地厚,出言不逊。还不向诸位前辈赔礼” 陶士均:师父,我 叶广昌也回头瞪他一眼,陶士均只得抱了抱拳,算是赔罪。引得一众侧目。 徐闯用毛巾擦了脸,圆场道:“咳,我这几下子,庄稼把式。怪不得陶兄弟瞧不上。我师尊在世时,我连他老人家衣角都摸不着。他老人家叫“望云手”,我叫“开山虎”,全然没了一点风范。要不是江湖上的朋友错爱,这镖行,我是开不动的。” 陈世兴:“徐兄,你太过谦了。你的八卦掌二十年前就名震江湖,一招“燕山飞雪”,半个武林为之倾倒啊。望云老前辈有您这样的徒弟,可谓后继有人。” 徐闯是个实在人,对他人的褒奖坚辞不受。 徐闯:“惭愧惭愧。要论武功,我说句心里话,除了当世第一人孙禄堂孙圣人,我开山虎最服的,就是通天拳。” 此话一出,不光自家门徒脸上无光,王c陈二位以及他们的门人都面有愤色。 徐闯:“诸位,你们兴许不知,通天拳从北魏开宗,一直秘传至今,代代都有登峰造极的高手。我师父跟我说过,他曾亲眼见过李逍遥先生的绝学“春云十三展”,那真真是‘十步之内,慑人魂魄’”。 众人大惊,眼光齐齐看向马c叶二人。 叶广昌面有惭色,马之良更是敛眉不语。 叶广昌:“我们哪有什么绝学,江湖上的朋友抬爱就是了。” 马之良:“误传,都是误传。” 陶士均当即道:“师父c师叔,何必这样过谦?” 马之良低沉喝道:“还不住口” 众人早看出分来,徐闯的弟子看着师父,徐闯微微摇头。王功长与陈世兴的弟子们跃跃欲试,王c陈二人捻须默许了。于是立刻有一人站了出来,上前一抱拳。 来者:“二位前辈,在下吴坤,带艺投师王功长先生,是他老人家最不中用的学生。我会点形意拳c通背拳还有武当掌。都说‘通天拳’霸道,今日有幸,请前辈搭手赐教。” 马之良和叶广昌面有难色,陶士均上前一步。 陶士均冷冷喝道:“你学得够杂的!跟我师父搭手,你差着辈分呢!” 马之良:“士均。” 王功长一笑:“陶兄弟说得对,要说搭手,断不可是二位老师傅。不过,既然大家这么热心,马兄,您就让徒弟,跟吴坤亲近亲近吧? 众人起哄。 徐闯早想一睹风采,于是低声劝道:“年轻人总要出头,今天倒是士均露脸的机会呢” 马之良与师弟对视一眼,叶广昌微微点头。 马之良:“也好。吴老弟,我徒弟学艺不深,手脚毛躁。还请您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啊。” 他说点到为止,眼睛却去扫陶士均,陶立刻明白师父其实是在交代自己。 吴坤:“马先生放心,我有分寸。先听个劲儿吧?” 陶士均微微一笑,走向前冲吴坤一抱拳。 陶士均:通天拳,陶士均。请。 吴坤:请。 二人各自摆开一个架势,伸出右臂,轻轻地碰在一起。这就是“听劲”,武林中最常见的切磋。二人暗运内功,手臂相接,秒之内,就分高下。 才一搭上,吴坤面色就变了,只觉对方的手臂柔而不软c刚而不僵。知道不是对手,刚要抽回,陶士均轻轻一发暗力,口中喊了一声:“哆。” 吴坤被震出了五七步,众人大惊。吴坤面如白纸,暗运一口气,搓起小碎步,带动腰身全力打出一拳,直奔陶士均面门。陶士均身子不动,左手单掌斜切,吴坤右臂当即脱臼 吴坤忍住疼羞愧道:“多谢陶兄,手下留情”。 他知道陶士均那一切,只需稍稍向后一寸,自己这条膀子就算废了。可他的师兄弟们不干了,早已跃跃欲试围了上来。 陶士均一笑:别看了,一起上吧。 屋脊上,空空儿和揭心看得明白:四五个人一起涌来,陶士均步法不乱,左右腾挪几下,几个人四散倒开。 揭心倒吸一口凉气:“瞧见没,这就是“跨打”,手上和腿上的功夫几乎没用。这也能叫搭手?差得太远了。想不到年轻一辈竟还有这样的高手?‘通天拳’真是深不可测啊!” 空空儿:“这人太狂了,留不得。不如让他们断了香火。” 说罢指枪就打,没想到她的枪哑火了。 空空儿大惊,连扣几下枪都没响。揭心笑嘻嘻地从右手捧出几粒铁丸,“师妹,你瞧。在这儿呢!” 揭心的“近身偷”无人能及。刚才和空空儿纠缠中,他早把她的弹珠卸下了。 空空儿:“好你个揭老三!给我玩儿这手?你想干什么?” 揭心:“师妹,不能打。” “为什么?” 揭心只得附耳上前去跟她说,他右手略微一伸想遮住自己的嘴巴,手里的铁丸有一粒滑了下去,揭心赶紧去捞,可惜抓空,铁丸在房瓦上弹了两下,啪啪几声,顺瓦沿儿滑向了院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叶广昌 陶士均的步伐似一种有节奏的舞蹈,只在众武师的身前走了两圈,他们就弹开扑地了。这种差距让人瞠目结舌 房上的铁丸徐徐滚落,揭心壮起胆探出脑袋,看到铁丸不偏不倚正滚到叶广昌的脚下,嘴角微微一笑,隐了回去。 叶广昌察觉出铁丸异样,一惊,抬头望去,房上并无动静。叶广昌似乎看出什么,又好像没有察。紧接着,他的右腿暗一发力,向铁丸所在地砖上一踩,砖块松动。复出一脚,那地砖撬动铁丸凭空震起尺于,叶顺手将铁丸擒住,仔细翻看两下,凑到鼻前一闻,有火药味。叶广昌心惊,发现没人注意到他,快速将铁丸藏入袖中 陶士均向武师们抱拳致歉,众人鼓掌喝彩。马之良亦起身向众位师傅抱拳:失礼了,失礼了。 叶广昌好静。十几年前,他把宅邸建在北城外,周围除了一片林子和池塘,人烟绝少。没人知道一个四品武官为什么要住这么远?或许是因为地价合理,又或许,是他喜欢这种距离感。与朝廷,与通天拳。 此时的书房,气氛紧张。叶广昌把铁丸拍在了桌子上,眼中失望。旁边的揭心也是一脸无奈。叶广昌目光如刀:“差点坏我大事。” “我在呢,乱不了。”揭心满不在乎的说道。 叶广昌眼里冒火:“那人是谁?” “我师妹。” “空空儿?” 揭心点头。 叶广昌忍住火:“你想干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拉一个外人进来?“ 揭心不作回答。 ”以后这种事,必须通过我,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能参与。” 揭心不耐烦:“叶大人,您跟我说话呢?” 揭心用脚轻轻踩住桌腿,上下滑动着,眼睛看着暗处:“想清楚了,我可不是你的属下,咱们是合作。你以为我做这件事,单单为了钱吗?老子有的是钱!” 叶广昌:“失敬啊揭老弟,原来您不为钱?” 揭心切齿道:“废话!我是贼魔的传人,我师妹也是。就算没你,我揭心,也必杀马之良。” 叶广昌:“我也是通天拳的人,杀我,也在你的计划中吧?” 揭心冷冷一笑:“看心情。” 叶广昌傲然:“你觉得你可以吗?” 揭心笑道:“可不可以,咱们来日方长。不过,你又没得到绝学真传,所以,我要看心情。” 叶广昌看了他良久,叹了一口气:“怪我。是我大意了。低估了你呀。我还是太年轻!” 揭心一愣:“大人,您说什么?您年轻?” 叶广昌:“有一种观点是,60岁以下的男人,都不成熟。” 揭心笑得合不拢嘴:“说的好,为了我们的不成熟,干一杯。” 叶广昌虽有不甘,但还是和他撞杯饮酒,算是冰释前嫌了。正此时,庞知轻轻推开门,他照旧面蒙黑纱,低声道:“老爷。浘川先生来了。”叶广昌说了一声请。一个穿西装的商人走了进来。 浘川介:“叶大人。” 毕恭毕敬向叶广昌鞠躬。揭心当时一惊。 叶广昌:“这位是揭心,揭先生。这位,是日本国的商人,浘川介先生。” 浘川介再次毕恭毕敬鞠躬:“揭桑。” 揭心双手交叉胸前,满心不悦。 叶广昌:“浘川到了,我们可以说正事了。” “先别急,他怎么是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只要他可靠!” “叶大人,我真小瞧了你。”揭心说罢起身要走。 叶广昌:“揭老弟,浘川先生是我们局中的重要一环。他是大商人,没有他,我们就没有下一步!扳倒马之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难道想前功尽弃吗” 揭心看着浘川介,忽然出手,浘川介从容应对,克制地闪开。两个照面就知,此人武功不在揭心之下。 揭心怒道:“这他妈是商人他分明就是日本剑客” 叶广昌:“以后我会告诉你的。先坐下。” 揭心愤然落座。 叶广昌:“浘川先生不要介意,一场误会。” 浘川点头:“嗨。” 叶广昌:“好了,说正事。徐闯的广顺镖局新设分局,这是个机会。我之前劝过他,先不要亮镖。等接到一桩大生意,再开亮镖会,双喜临门。他同意了。” 揭心:“你什么意思?” 叶广昌:“浘川先生的代理人,会把一件极要紧的东西托付给徐闯,让他从北京押往太原。这是一件无价之宝。可是,这去太原的道上,有一股悍匪,从来不认北京的镖局。” 揭心:“金枪太岁葛宁” 叶广昌点头:“不错。到时候,会有风声传出去。葛宁,绝不会错过这块肥肉。而徐闯的力量,扳不动葛宁。” 揭心:“你是说,他会请援手?” 叶广昌一笑:“徐闯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么大的事,他不敢折了招牌。我猜,他必请马之良。换句话说,只要马之良肯帮他,我们的大事,就成了一半。” 揭心:“你之前不是说,马之良一门人都在给别人“坐池子”吗?他能舍了自己的雇主,去帮徐闯?” 叶广昌笑道:“这个,我心里有数。” 揭心:“通天拳门里的个个都是高手。你拿什么心中有数?” 叶广昌:“给你交底吧,在门里,真正能帮上他的,只有他的三徒弟。” “今天比武的那个?”揭心不由点头赞许“是个大才。” 叶广昌一笑:“大才未必就成大器!我是看着他长起来的,他的心,野。” 揭心挠着头笑道:“‘他也想要‘春云十三展’”? “‘春云十三展’只传一人,这,就是通天拳的死穴。” 揭心回味他的话,停了停:“那么其他人呢?” 叶广昌:“马之良的女儿不足患。大徒弟是我儿子,我能拿得住。二徒弟嘛,是个摆设,百无一用的读书人。呵呵呵。” 揭心:“哎呀,你这么一说,让我轻松了许多呀。目前看,似乎对我们有利。” 叶广昌点头。二人呵呵笑了起来。 浘川介冷冷道:“你们中国人,就是太自负了。这一点与我们日本人不同,我们遇事总往最坏处想,而后做出最强的准备。在我看来,‘通天拳’既然秘传了这么久,一定有它的独特,有它的神秘,甚至是可怕的地方。不能轻敌呀。” 此话讲完,揭心深以为是:“叶大人,我问您一句,您要说实话。” 叶广昌:“讲。” 揭心:“你,见识过‘春云十三展’吗?” 叶广昌当时愣住,缓缓摇了摇头。 揭心:“那么,什么是‘春云十三展’?” 叶广昌彻底沉默,面容尴尬之极。两句话问完,屋子里死了人一般窒息 叶广昌字公泰,北京人。是李逍遥的三徒弟。他青少时,因一场小意外,让李逍遥识破心性,亲自断了他的肋骨。从此就退出了绝学“春云十三展”的继承资格。大师兄苏造时和马之良都觉得师父反应过度,小题大做了。坏了师弟的前程。两人商定由马之良在暗地里教授他武功。除了本门绝学,马之良对他倾尽所有。 越是得不到,就越觉得神秘高深,越是渴望。叶广昌对二师兄并无杀心,他利用揭心,联合多方势力,只想逼马之良出京,在后辈尚未选定之前,他希冀着师兄可以将“绝学”暂交自己保管 谁知,后来发生的一切,早已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马之良 “一物从来有一身,一身还有一乾坤。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天向一中分体用,人于心上起经纶。天人焉有两般义,道不虚传只在人。” 苏造时不许苏百川学武,可马之良秘传了他十年。身不由己。 马之良深谙易学之道,他很清楚,古往今来多少绝学密宗,正是因为秉承“宁可失传也不妄传”的思想才日渐式微的。苏百川上根坚健,天赋异禀。资质远在自己之上,甚至远在师尊李逍遥之上。如此大材,百年不遇。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祖师爷的意思。”马之良常常这样宽慰自己。 与旁人不同,苏百川练的,是“二五更”的功夫。夜深练功,天明结束。十年不辍。通天拳老宅的偏院里有一汪水塘,上面置一个水车,水流汩汩,在夜里声响很大。这是马之良为了传艺,特意购置的。只为掩人耳目。 时至深夜,偏院的水车旁小空地,苏百川将一套内家拳练得虎虎生风。有骨骼齐鸣的声响,出“虎豹雷音”。水车的阴影处,立着安静的马之良。 老宅大门外的屋檐上,风铃同样无风自响,比陶士钧练武时,摇晃得更为厉害。不知何时,有一位蒙面夜行人鬼魅般的出现了,他留意到风铃的摆动,眼角微微笑了一下。顺着墙根儿向偏院摸去 偏院的外墙,黑衣人屏住呼吸,耳听墙面,试图聆听里面的动静,可除了水声,一无所获。他不甘心,伏在了地上,用耳朵贴住土地,这一听,惊心动魄!苏百川的腿力跫跫作响,黑衣人察觉出有人在练武。越发明晰了自己的猜测。 “难道真是他?”黑衣人暗自想到。 他站起来时,不小心腰间的刀鞘轻轻地擦了一下墙面。发出了一丝微弱的异响。 马之良随即挥手,苏百川停住了。 马之良:“有人。” 黑衣人吓得屏住了呼吸,身子弓在墙面上一动不敢动。 马之良回头,眼睛死盯住墙面,仿佛有透视之力。他从脚下轻轻取了一枚石子儿,暗一发腕力,石子弹出,翻过围墙正砸在黑衣人头上。他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苏百川和马之良同时跃墙而出。 二人一前一后将黑衣人封住了。 苏百川:“什么人?” 蒙面人不敢说话,脑子刷的一片空白。 马之良:“大半夜的一个蒙面夜行人,非盗即敌。” 黑衣人连连摆手。 马之良:“这么晚了,阁下为何在墙外偷听?” 黑衣人还是不说话。 苏百川:“一定是贼!” 黑衣人连连摆手,差点就说出了声音。 马之良暗提真力脚步迅速上挪,向他的脚下踩去。这是试探,属于斗步的一种。黑衣人果然有序后撤。马之良笑了。 马之良:“孩子,你不是一直怪师父,不给你和外人动手的机会吗?今天,我成全你。” 苏百川欣喜:“师父?真的吗?” 马之良点点头,对黑衣人:“朋友,硬闯你是走不了的。你看这样好吗?你和我的徒弟搭搭手,十招之内,如果你能赢他,我就当你没来过。怎样?” 黑衣人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苏百川:“师父,十招?要这么长吗?” 马之良:“别小瞧他,此人少说有二十年以上的功力。现在又蒙着面,说不定早在江湖上有侠名啊!” 马之良一语道破,他没猜错。此人正是赵素响。 赵素响自从发现了苏百川的秘密之后,又惊又喜。他猜出苏百川的武功是马之良在秘传。可究竟传了多久,是否在偷练“二五更”功夫?他武功究竟练到了何种程度?赵素响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决定夜探。 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已经露馅,双手轻轻放到面巾处,想揭开了化解尴尬,谁想苏百川以为他抱拳,随即也抱拳。 苏百川:“如果是江湖大侠,我求之不得啊!请。” 赵素响硬着头皮也一抱拳。苏百川展开身法快速而至,与蒙面的赵素响斗在一处。 巷子里非常静,偶有的拳脚相撞,和衣袂带出的风声。 前三招用完,赵素响收起试探之心;又三招过去,赵素响才知需使出全力;后三招用尽,赵素响信心彻底崩溃。第十下,苏百川已封住了他的双手,将他牢牢按在一户柴门之上,动弹不得。伸手要撕他的面纱。发现对方的眼神里全是惊诧和欣喜,苏百川当时认出了他 苏百川失语:“赵” 正这时,柴门打开了,出来一位四十岁开外的人,身宽体胖,散发赤足。是邻居哑巴王一。他提着一盏油灯,冷冷地看众人。苏百川一愣神的工夫,赵素响全力推他,苏百川一撤步,赵素响快速逃了。苏百川并没有追赶。 马之良对王一抱拳:“对不住,打搅您了。” 苏百川也一抱拳,表示歉意。 王一冷哼了一声,呜啦呜啦喊了几声,走了回去。将门重重关上。 苏百川:“师父,这哑巴的耳朵还挺灵的。” 马之良斥责道:“哑巴怎么了?眼里要有人。” 苏百川:“是。” 苏百川无奈一笑。马之良示意他一起朝自家门口走去。 “川儿,你刚才为什么不追?” “师父,您不是也没追吗?” “唉!他怎么怀疑上你的?” 苏百川想了想,摇头说:“徒儿不知。” 马之良:“这个‘鬼见愁’心细如发。一定是你在不察觉的情况下,露了功夫。才有今天的这一次比试。赵素响是君子。又与我师徒,两代人的交情。你的这个秘密,他应该不会说破。但以后,更要千万小心了。毕竟江湖险恶。” 苏百川点点头,又笑道:“师父,我真的没想到,我能在十招之内赢他?” 马之良摇摇头:“你错了。你之所以能赢,不是武功,而是气势。毕竟是他心虚在先,况且,有我在场。这种比试,算不得数。” 苏百川恍然,又颇为失望。 马之良:“你记住。遇事,要往最难处想,看人,要往最高处看。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苏百川:“徒儿知道了。” 二人缓缓走到宅门口,马之良回头爱惜地看着他,柔声道。 “孩子。你要记住,你是师父的底牌,也是通天拳的命门。在我三十岁那年,我大师兄苏造时,把‘春云十三展’传给了我。百川,你现在历练得还不够,我要再看你五年。” 苏百川抱拳:“是”。 马之良说这番话时,起夜的陶士均就立在院内墙边,把这一字一顿,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月光照在他英俊的脸颊上,一片惨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柳絮才 叶广昌与揭心c浘川介在家中商定已毕,专等马之良入套。 揭心二人起身告辞,叶广昌主仆送到门口。门丁要打开边门,揭心忽然想到什么,挥手制止。 揭心:等下,我还有话说。 叶广昌点点头,仆人们识趣走开。院中只剩四人。 揭心:“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那马之良‘坐池子’属于‘锥镖’,徐闯走太原是‘线镖’。凭什么马之良会舍弃自己的主家去帮徐闯?这不合江湖道啊!” 浘川介也点了点头,他亦有相同的顾虑。 叶广昌和庞知对视一眼,压低声音道:“我索性给二位交个底。他‘坐池子’要保的人,其实是个鬼。” 揭心一愣:“那就更不对了。既然是鬼,为什么还要保?难道说,有人怀疑他没有死?” 叶广昌笑道:“你猜的不错。这个鬼,有个大仇家。“ 二人一惊。 叶广昌神秘一笑:“我干脆说了吧,就是‘老竹帮’。” 揭心大惊:“什么?” 叶广昌点头:“那‘老竹帮’早在十年前就一夜垮掉了。原本已无大碍,只是这个“池主”,想讨心安。这些年‘池子’安然无恙,马之良这个差事,十分悠闲。池主又是一个极宽厚的人。这事儿虽然不合规矩,但只要马之良想帮徐闯,或许‘池主’愿意放人” 揭心:“马之良保的是——福郡王?” 叶广昌不由大惊:“你怎么知道?” 揭心哈哈一笑:“叶大人,咱们又多了一个帮手。且是个强援。” “怎么说?” “我敢保证,她会铁了心帮咱们的。” “是什么人?” “正是我师妹!” “她和福郡王,有瓜葛?” “大了去了。多的不说了,我先告辞。” 揭心亲自推开边门,一脚跨出院外,叶广昌喊住他。一把拉住他的手:“揭老弟,靠得住吗?” 揭心:“你放心。” 叶广昌只得撒手,揭心飘然而去。 盯着他的背影,叶广昌吐了一口气。 浘川介缓缓道:“叶大人,我不清楚你们说的渊源c瓜葛。我只在想,如果他的师妹,和那个什么王爷真的有仇,一旦让她知道了王爷的下落,那她必然要去寻仇的。如此以来,徐闯的事,马之良还顾得上帮吗?” 叶广昌大惊:“哎呀不好。差点误了大事!!!” 叶广昌急走几步,揭心的影子已到巷口,叶广昌冲院子里:“庞知。” 庞知跳了出来:“老爷。” 叶广昌:“快,务必追上揭心。” 庞知:“是。“庞知抬腿就追。 浘川介:“那个揭心去得好快啊” 叶广昌笑道:“四大名偷”嘛。 浘川介:“庞知追得上他?” 叶广昌:“您放心,他可是鸳鸯腿的传人。” 浘川介不解:“鸳鸯腿是轻功吗?” 叶广昌再次色变:“啊呀不好!浘川先生,您请自便” 浘川介点了点头。 叶广昌将衣襟提起来掖在腰间,提一口真气,使出了十成功力,一阵风追了过去。 很快,叶广昌在巷口超过了庞知。 “老爷。我去就行了。” “我怕你脚慢。” “我可是鸳鸯腿的传人?” “鸳鸯腿是轻功吗?” 庞知停住了一愣,叶广昌人已去远。 揭心一口气跑出了七c八里地,早把叶广昌甩得无影无踪。他来到一个池塘边,在一棵大树下面,打探四下无人之后,挪开了花丛,揭去草垫子,掀开机关木板,钻了进去。原来揭心的家,竟然是北郊荒野的一处地窖。 揭心划开了火折子,点了两盏”六宝宫灯“,揭心的家虽然简陋促狭,细看之下,让人啧啧称奇。 金砖砌桌楠木勾边,白玉为床玉玺作枕,名画糊墙,龙袍席地。连衣裳架子都是两株珊瑚树。什么珠玉c宝石c金宝c银宝胡乱堆放一地,视为无物。 揭心取了一个八宝转心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自语道:“嘿嘿。师妹呀师妹,这回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你可得好好谢你三哥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广昌追到了池塘。他在大树近前停了下来,早已气喘吁吁。无助地看向四方,心里越发担忧起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心悚。这一片空旷地,叶广昌能怀疑的,只能是这棵树。借着月色,他仔细围着大树转了几圈,不放过任何一片茂密的枝蔓,一无所获。 叶广昌脸色煞白,悲从中来:“是朝这里来了?怎么这么快就不见了?叶广昌啊叶广昌,又小看了这个揭心,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轻功???唉!江湖啊,江湖!” 他垂下了高傲的头,刚一转身,见到庞知在离他十步开外的地方已经喘得弯下了腰 揭心喝了两杯酒,忽然觉得哪里气味不对。拿起酒杯c酒壶闻了又闻。又复躺回床上。鼻子不断抽动着。 揭心自语道:“这什么味儿啊。这么香?” 他实在想不出家里放了什么东西会有这样的异香。终于放心不下翻身起来,用鼻子四处去闻,忽就见到墙脚银子堆里白花花一片似是个人形,脑袋嗡得大了 揭心把宫灯举着,一步步走近前,越是靠近,越发觉得香气浓郁。定睛一瞧,一个玉面白衣的男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揭心魂飞魄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柳絮才字洁躬,直隶人。二十八岁。虽然年纪比揭心小许多,但他拜师在先,故而揭心要叫他“二哥”。柳絮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嘴角微扬,贵气逼人。他长发过肩,戴一朵祖母绿冠,齐眉勒着金抹额,上身一件穿花大白箭袖,两肩压着”凫靥裘”,手捏一个“银鼠镶花”香囊,单翘起一只腿,露出粉白的小朝靴,目光冰冷如刀。 揭心看了他半晌,咽了口唾沫,怯生生:“二哥,您,您怎么来北京了?” 柳絮才:“我来采花呀!” 声如清泉出谷,动听至极。却把揭心吓得扑通跪倒:“二哥明察,这事儿真不能赖我。是那真如意啊他自己满嘴胡沁!” 揭心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边悄悄抬眼看柳絮才。 柳絮才柔声道:“真如意是谁呀?” 揭心直起腰来:“一个穷说书的,死了,已经死了。” 柳絮才眨了眨眼睛:“哦,是嘛?怎么死了呢?” 揭心:“死了好,死了好。这种人造谣太多,留着是个祸害。” 柳絮才:“你杀的啊?” 揭心又咽了几口唾沫,勉强道:“不是我,是一个高人,一个世外高人。他光明磊落,武功高强,心胸也开阔得很他杀真如意呢,有两层意思:一是让造谣者自食其果。再者呢,表示他不计较了!!!哈哈哈。” 柳絮才鼻孔一笑:“起来吧。” 揭心起了一半不放心:“师哥,您原谅我了?” 柳絮才:“我那么容易原谅人吗?” 一句话揭心的脸色吓白了。赶紧又跪下磕头。 柳絮才:“先起来。” 揭心颤巍巍站起。 柳絮才的眼睛如宝石一般烁亮,淡淡地:“我这次来,是让你帮我办一件事。” 揭心连说:“好好好” 柳絮才:“做成了,你的脑袋在,做不成” 揭心连忙说:“做成,一定做成。师哥您吩咐。” 柳絮才:“帮我偷一样东西,是件国宝。北宋年间的玩意儿了。江湖上传闻它刚从海外回流。名字叫‘虎头盘云五彩甲’”。 揭心蹙眉:“师哥,不是我夸口,这普天之下,就没几样我揭心没听说过的玩意儿。” 柳絮才:“什么意思?” 揭心:“‘虎头盘云五彩甲’?闻所未闻啊!您别被谁骗了” 柳絮才:“放屁!东西是真的,刚刚回国。北宋的东西你也都门儿清?” 揭心:“听起来,是件衣裳啊。您知道是样什么东西吗?” 柳絮才:“不知道” 揭心:“在谁的手里?” 柳絮才:“不知道” 揭心大惊:“那,这我怎么弄啊?大海捞针啊!” 柳絮才已经站起:“那是你的事。弄来了,咱们两清,弄不来,我就送你,去陪师父” 柳絮才说得慢极c淡极,却让揭心不寒而栗 揭心:“二哥,我跟你说实话,我最近正在谋划着搞掉通天拳的马之良,给咱们师父报仇呢。我怕两边都耽误了” 柳絮才:“你这是唱哪出啊?师父的死,和人家通天拳有关系吗?” 揭心坏笑道:“这是江湖上已经下了定论的,我也只好随俗啊。顺便赚上一笔。” 柳絮才:“你要怎么搞马之良我不管,我的事,不能耽搁。” 揭心:“明白。” 柳絮才凝视他:“师弟啊,两年没见,你又苍老了许多” 揭心感动道:“二哥,我跟您不一样啊,您就是天上的星星,永远璀璨夺人。我是个劳苦命” 柳絮才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多注意身体” 揭心眼圈红了:“师哥,您也多保重自己” 柳絮才点点头:“你已经中了我的‘松静化神散” “啊”揭心大惊,后退几步,忙把袍子脱了扔去一边。 柳絮才笑道:“别费工夫了,七日之内,没有我的独门解药,你会浑身溃烂而死” 揭心跪在地上哭出声来:“二哥,您这是要干什么啊?何苦来呢?” 柳絮才:“没别的,只是要你重视。” 揭心:“您的事儿比我自己的事儿还重要啊,我怎么敢不重视” 柳絮才已经掀开了洞口的机关木板,脚尖儿一点揭心的膝盖腾空而出。 揭心对洞外:”师哥,解药先给我行吗?“ 话未说完嘴巴里就吃了一把黄土。 “这件事,不传六耳。任何人知道,我就杀你。” 揭心啐出土末子:“师妹也不说吗?” 柳絮才在外面停顿少顷,冷冷道:“任何人。” 揭心点头:“知道了。那您记着日子来啊!” 没有回答。 揭心一边叫师哥一边跳了出来,四下一望哪有人影。他调动内功运用夜视之力,隐约地见到东南方向一箭之地,有一个白点儿忽闪忽闪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王一 圆月天心。 “李义山说‘枯荷’。而曹雪芹又借黛玉口将其改为‘残荷’。不知何意?乍看上去,似比原诗更有韵味,可意境就差了。残荷,是外力所致,枯荷,乃心死也。哈哈哈。我看还是原作更佳。”孤独的柳絮才对着墙上的影子一阵傻笑。之后又自顾自说笑,走进了菩提巷。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他一边轻吟着,一边向前走。很快,出现在王一家的门口。他看了四下无人,上前轻轻叩门。 王一此刻就在院中柴棚,一动不动。 王一,字苍水。陕西人。苏百川的哑巴邻居,是个木匠。可他非但不哑,还是兴中会成员,志在革命。曾著有《杀慈禧的原因》,《杀慈禧的方法》,目前正在写第三本《杀慈禧的后果》。 柳絮才敲了一会儿,院子里没有回应,只得离去。 两个马灯将柴棚照得通亮,这是一个木匠柴棚,锯c锉c斧c锤,木料c大漆应有尽有。王一手拿一块奇怪的木板,三尺长,八分宽。低头凝视。不时用砂纸打磨几下。待柳絮才走远了,赵华从暗处闪了出来,轻声问王一。 赵华:“难道是跟踪我的人?” 王一淡淡道:“不是你,这人缠上我有半个月了。” 赵华:“朝廷的人?” 王一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大概是认错人了吧” 赵华:“先生为何不干脆说明,省得又来麻烦” 王一:“他找错人是他的事。我何必苦恼?” 赵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王一开始认真地用刨子斫制这块木板。 赵华:“先生,受我同学的影响。我开始对烈士之死存在疑惑。您说正阳门这一声巨响,虽然影响甚大,毕竟鱼已死,而网未破吴樾他” 王一停了手里的活,抬头看他。 王一:“这里包含着对人生的意义,生命价值的理解问题。” 赵华从茶壶中倒了一杯水给他,王一喝了。 王一:“普通人c革命者c烈士吴樾。这其中存在着根本距离。面对生死存亡,不同者,回答不同。对很多人来讲,活着就很重要,而对烈士而言,怎样活?才更重要!舍一人之死,唤醒众生的活,意义难以估量!” 赵华点点头:“谢先生的教诲。我又明晰了许多。对了先生,那名单之事,现在可有消息?” 王一警觉地放下茶杯,自己走出几步去,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偷听。回来小声道。 “据可靠消息,山西23位革命同志的名单,并没有送到刑部“督捕司”。这是兴中会的肃国兄亲自告诉我的。” 赵华一愣:“这么说,山西巡抚拿到这个名单之后,没有上报?” 王一点头:“没有。不知为何已经辗转到了一个鸟枪参领手中。他的名字很长,叫什么喜塔瑞” 赵华脱口而出:“喜塔瑞纳碧图?” 王一:“对,就是他。喜什么图,你认识他?” 赵华:“喜大人?这,这是我哥的上司啊!” 王一:“什么?你哥的上司?赵素响的上司吗?” 赵华笃定:“对啊!鸟枪参领喜大人啊,绝对是他。” 王一把将茶壶盖拨掉对着嘴将半壶残茶一饮而尽。如饮美酒一般陶醉。 “太好了。天助我也!赵华,把你哥拉进革命队伍中。让他设法帮我们把名单盗出来。有没有信心?” “没有,一点都没有。我哥向来反对我走这条路。”赵华哭丧着脸说。 “赵华,23位革命同志的身家性命现在就掌握在你哥手中。” “不是在喜大人手里吗?和我哥有什么关系?” “你哥不去偷出来,喜大人必然会上奏朝廷。你说有没有关系?” 赵华深叹一口气,觉得此事难度很大:“先生,真的不行。我实话跟您说,我来见您都是趁他不在的时候偷跑出来的。他一脑子君臣父子,根深蒂固的。当年,我听您的建议,把赵素华改为赵华。我哥说我大逆不道,差点把我打死。” 王一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只有想别的办法了。对了,钱筹到多少?” 赵华:“不理想,只一百两,我现在在同学那里,快借不到钱了。毕竟,我不能总向一个人借。” 王一:“又是我的邻居苏百川?” 赵华点点头。 王一:“这个人很进步啊,你看是不是把他发展进来?” 赵华:“先生,人家是要留洋的。” 王一:“也好,先说我们的事,有这一百两也不少了。我这里还有二两。你说,这笔钱,我们应该捐给总会,告慰吴樾烈士亡魂,还是先留着,用以壮大自身?” 赵华不假思索:“壮大自身。” 王一:“好。”他来回在院中踱步,思索了半日,忽然快速道。 “天津那边来人了,说又有新的同志入会,我需要亲自去一趟。再就是,有一个德国的工程师表现得很友善,据说能有大用。我要去接洽。” 赵华:“好的先生。那,名单之事怎么办?” “我去天津,归期难定。这个任务,就先交给你了。” “啊?!” “怎么?你害怕了。” 赵华想了想,笑道:“革命没有“害怕”二字。” 王一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突破。您别让我去说服我哥,那我还不如直接去鸟枪营里偷呢” “你是个很有智慧的人,我相信你赵华同志。我现在命令你,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名单。” 赵华:“是!” 王一送到门口叮嘱道:“那个苏百川,是个人才啊。他的武功很好的!” 赵华:“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他怎么可能” 王一对他做出一个嘘的动作,又瞥了通天拳老宅子一眼,接着神秘一笑:“他会武功的。我亲眼所见” “啊?真有此事?” 王一点点头:“如果真留洋走了,不能为革命所用。非常可惜啊。你看是不是?” 赵华向他作揖告饶:“先生您放过我吧。俊观兄志在寰宇,注定要高飞深造的。我多刺向他借钱,他总是慷慨解囊。我真的不好意思再对人家有非分之想!” 王一拉下脸来:“这是非分之想吗?这是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对革命的理解也太糙了?!” 赵华:“先生,我” 王一失望的摇摇头,目光悲凉,而后继续低头干活了。赵华轻叹一口气,垂头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苏百川(1) 薄雾浓云,古槐静立。 一个白衣少女立在“同文馆”门前,看那一对石狮子出神 许久,许久。 “苏百川,别走。别走好吗?”她轻轻想。 那石狮子张着嘴,似乎在笑她。她微闭双眼,仰天一叹。泪水滑过清瘦的脸颊。此时,一瓣桃花随风飘下,正落在她的眉心 深秋时节,怎会有桃花? “空儿” 苏百川只觉心里一疼,叫出她的名字来。竟是南柯一梦。 他连忙翻身起来,透过窗户,见到院中的师父和师弟陶士均在说话。不久,二人离去。 门外敲门声:“二少爷,起了吗?早饭好了。” “进来吧吴妈。” 吴妈走进,用托盘将早饭放下:“今天起得这么晚?饭都不去吃。” 苏百川笑道:“早醒了,没胃口。师父他们去了吗?” 吴妈:“已经走了。快点喝吧,汤凉了。” 苏百川点点头:“你忙去吧。我会吃的。” 吴妈退回院子,正遇见背着鸟枪的赵素响僵硬地走来。 “吴妈。” “是赵师傅啊,我家老爷走了。” “我找百川,他在吗?” 吴妈点点头。赵素响一抱拳,向苏百川的房间走去。 赵素响进来的时候,很自然地把门轻轻合上。苏百川正在漱口c擦脸。示意他坐。 苏百川:“你来得真快,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的。” 赵素响:“惭愧,惭愧!我就是特意来谢你的。你没有点破,是给了我面子啊!” 苏百川笑道:“赵大哥,是我师父给你面子呢。” 赵素响羞红了脸:“原来老爷子也” 苏百川点点头,赵素响一时颇为尴尬。苏百川把自己的托盘推到他面前:“还没吃早饭吧?” 赵素响若无其事般:“我,早上不吃东西。” 苏百川揭了食盒,鸽子汤里漂浮着红枣c山药,那是一种折磨穷人的香气。 赵素响的瞳孔收缩了:“你用过了吗?” 苏百川摇头:“我不饿。” 赵素响舔了舔嘴:“我是不是该破例一次,不能浪费。你说呢?” “趁热。” 赵素响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苏百川:“赵大哥,你是怎么看出我的破绽的?茶馆里,那几枚钱?” 赵素响头也不抬:“嗯嗯,后来我特意回去看了,桌上有痕迹。” 苏百川苦笑:“完全是下意识。幸亏是你。” 赵素响:“百川,我很佩服你,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藏得好深。为什么?” 苏百川叹一口气,看向窗外,说得很慢:“难言之隐,别问了好吗?” 赵素响:“好。我也向你保证,不会向任何人说。” 苏百川:“谢谢。” 赵素响:“百川兄弟,你是个大才。你不露,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也很荣幸可以守住这个秘密。” 苏百川:“赵大哥,你高估我了。我刚才还在想,其实我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 赵素响正欲将汤水吃尽,当即一愣:“什么?” 苏百川缓慢地说道:“我的师父,视我为己出,师兄弟们,与我也情同手足。可是,当有了留洋的念头时,我对他们竟然没有太多的不舍。反而,有一个姑娘。只见过一次,就” 赵素响笑了:“古董店那个姑娘吧?” 苏百川低下了头。 赵素响宽慰道:“人之常情。她不错,早十年,我也会动心。” 苏百川抬头看他:“赵大哥,你是过来人,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办?我现在有点” 赵素响:“不知所措?” 苏百川点点头。 “你多大了?” “二十五” “按常理,男人过了二十,任何事,要自己想,自己扛,已经没有资格向别人寻求帮助。但是这件事,很特殊。” 赵素响把吃剩的鸽子腿放在嘴里吮吸着,眼神停在要说的事情里,气势上很自信。 苏百川:“赵大哥教我。” 赵素响哈哈一笑:“你找对人了。我在年轻的时候,不懂感情,也没人引导,走过很多弯路啊,很多东西都是伤过之后自己悟出来的。很痛苦。” 苏百川:“你快说,我该怎么办?” “我先问你,你走,老爷子肯吗?” “不太肯,但是,他老人家尊重我” “走了以后还打算回来吗?” “当然了。” “那就赶紧走。趁年轻,积累很重要,尤其是出国深造这样的事。错过了,太可惜。” “您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我已经回答了。” 苏百川没有听懂,他凝视着赵素响。 赵素响自信一笑:“温柔乡,英雄冢。女人,就是来给男人制造错觉的。千万别陷进去。当你完全了解一个女人之后,就不会爱了。” 苏百川一惊:“这么严重?” 赵素响眼神忧伤:“都是血的教训啊。教训比经验宝贵,如果不是交情到了,我才不说。” 苏百川:“可是我有一种感觉,她会去同文馆找我。很强烈的感觉。我,我做梦都是她。我感觉她不想让我走” 清晨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名杂役在扫街。“沙沙沙”扫帚的声响,让这里更加冷清。城市,还没有苏醒。 同文馆门前的石狮子下面,坐着一个失落的人,空空儿。 赵素响:“坏了,坏了坏了。你已经被迷住了。要冷静。” 苏百川忽然站起来:“赵大哥,我的辫子散了,帮我弄一下,我要出门。” 赵素响叹口气,只得帮他扎辫子,又苦口婆心地劝“就算她去了又怎么样?都是一时的冲动而已。我是不信一见钟情的,你俩只是看对眼了罢了。能代表什么?你们这个岁数,青春热血,懂什么感情啊!你看这样行吗?” 苏百川点点头:“可以。赵大哥,我现在必须走。” 说罢,不顾赵素响阻拦,几步跨了出去,赵素响急忙去拿自己的鸟枪和腰刀,叫着百川留步,急急追了出去。 苏百川刚出院子,迎面遇到叶深和天心,二人刚从王府坐池子回来。 叶深:“师弟” 苏百川:“大哥,小妹,我出门一趟。” 天心责怪道:“二哥,你辫子好丑啊。我给你弄一下” 苏百川:“不用了” 叶深正要说什么,见赵素响背着鸟枪跟了出来,对叶深二人笑笑。撵苏百川去了。 天心:“这是怎么了?” 赵素响回头笑道:“古今痴男女,谁能过情关?他是着魔啦!哈哈哈” 说罢追苏百川去了。叶深和天心听到这话都是一凛,叶深看着天心,自嘲一笑。 “你笑什么?” 叶深笑而不答,回院子去了。天心瞪他一眼,跟了进去。 苏百川出来的时候,正遇王一提着包袱出门。苏百川礼貌一笑,王一微微低下头,径直走开了。 不久,赵素响追上了苏百川。 “百川,这人是谁呀?” “姓王。是个木匠。” “咱们动手时,打到他家门口了,坏了,你的秘密他肯定知道了。” “老邻居了,不碍事”小声又道“他是个哑巴。” 赵素响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你一定要去吗?你就不怕真的只是错觉。” 苏百川:“错觉就错觉,我想试试。” 赵素响:“万一她真去了呢?” 苏百川愣住,“那我就不走了”,他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低头就走。 赵素响忽然笑了。声音爽朗。苏百川停住回头看他。 赵素响:“百川,好样的。” 苏百川如坠五里雾中。 赵素响:“你没有被我的话所吓倒。刚才就是想试一试你的本心。我真正要说的是:武林也好c留学也罢。都是虚无缥缈的将来,抓住眼前的,才最重要。如果眼前出现的是真爱,那真是人生最美好之事啊” 苏百川大喜:“赵大哥,你。” 赵素响:“我就是因为觉悟得太晚,你嫂子才走的” 他深叹了一口气,哽咽了。 “人生苦短,唯爱永恒”。 苏百川大为触动:“赵大哥,谢谢你。” 说罢转身离去。 赵素响钉子一样立在当场,看着他的背影,万种心念一齐上涌。口中喃喃道:“二十五岁。好年纪,好年纪。”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苏百川(2) 憔悴的空空儿一直守在学馆门前,神情木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地有三两学子走向大门。 又不知过了多久,人多起来。小贩c马车c学子,熙熙攘攘c比肩继踵。空空儿既兴奋又害怕,怕他不来,更怕他来 远远的,苏百川来了。 他脚步迟疑,神情凝重。三分喜悦七分担忧的样子。空空儿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苏百川走的很慢,似乎在找人。有个身材修长身着白袍的女子从他身后走过去,苏百川立刻眼睛一亮,怯怯地绕前几步,用自己的余光去看她,又失望的呆住。空空儿在暗中嗤笑一声,把他的心思拿住了八九分,终于鼓起勇气与他相会,刚迈出两步,后面有人一把拽住了她。空空儿大惊。 “师妹你果然在这儿,真让我好找。” 空空儿厌恶地瞪了揭心一眼。真想一拳把他的鼻子打掉。 “你干什么?” 揭心很严肃地:“有要紧事说。” 空空儿:“你走开啊。我有事” 揭心笑道:“你能有多大事?” 空空儿:“去去去,别捣乱” 揭心得意一笑:“师妹,你的仇人找到了。” 空空儿大惊:“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跟哥走。” 空空儿看他表情不像是撒谎的样子,略一踌躇,被揭心拉走了。苏百川远远见到她,这背影真让自己魂牵梦绕,正欲上前追她。一辆黄包车在他身前停住了。 “苏百川” 车上坐着一位高鼻金发的洋教师,正微笑着看他。 苏百川愣住了:“老师。” 此人正是译学馆的洋教习包士腾。包士腾付了车钱,拍拍他的肩膀。 “你来,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苏百川哦了一声,原地没动。空儿被人拉走了,他心里胀胀的。 包士腾走到校门口,见他没跟上来,回头道:“来啊” 苏百川只得答应了一声,跟着包士腾进去了。 王府,大格格书房。 大格格在一张洒金笺纸上,提笔写了一行瘦金小字:“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写罢,压上自己一枚闲章。轻轻将墨迹吹干了,仔细折好。在对角处用蜡烛封了。正好紫云走进来。 “格格” “你走一趟菩提巷,拿给苏大哥。” 紫云嬉笑着接过来:“您总是这样,苏大哥他,也没回过一封” 大格格淡淡道:“他的心我猜不到,我的心,就是这样” 紫云心疼地看她一眼,万福道:“是。” “一定要亲手交给他” “苏大哥如果去了学馆呢?” “那就交给吴妈。给了就回来,不许停留。” 紫云:“知道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紫云走了出去。大格格望着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 同文馆,包士腾办公室。苏百川在他办公桌的对面安静坐着,轻轻地转动着桌上的地球仪。包士腾低头打开了桌柜锁,在里面翻找着东西。此时,他的仆人进来,手端一个托盘,上面有半瓶洋酒和两个酒杯。 包士腾头也没抬:“刘,是酒吗?” 仆人说:“是的,先生。” 包士腾直起腰,手里拿着三份包装不同的文件,对仆人挥手,他退了出去。包士腾为苏百川和自己倒了两杯酒。 苏百川:“先生,我不喝洋酒。” 包士腾神秘一笑:“你会喝的。苏,给你看些东西。” 他先拿出一纸官文,递到苏百川面前。 包士腾:“这是译学馆受大清国礼部的委托,推荐四名学生的文书。” 苏百川拿在手中看了看:“译官?” 包士腾点点头:“我打听过了,现在去礼部做译官的学生,薪资是每月六两银子。虽然钱不算多,但是前途无量” 苏百川若有所思。 包士腾又拿出第二份,在手里晃了晃:“这是给馆里选拔的副教习。有两个名额。是我和同僚们的意思。” 苏百川点了点头。 包士腾取出最精致的第三份文件:“这是给法兰西巴黎大学的举荐信。京师大学堂的官印c译学馆馆印还有我个人的签章,都已经盖好。还缺一个学生的名字。” 苏百川拿起来端详。 包士腾:“苏。你明白了吗?以你的品格和才学。你的名字可以填在这三份中任何一个。决定权,完全在你。” 苏百川感激地:“老师。” 包士腾笑道:“这是你应得的。但记住,只能选一个。” 苏百川点点头,迟疑不决。 “多么幸福的烦恼啊!不是吗?不要说寻常人得不到,就是你馆里的同学,人人都对这些梦寐以求。苏百川,你在等什么?” “老师,我,还没想好” 包士腾笑道“你一定想好了!下决心吧孩子。我相信你能做出属于自己的最神圣的,那一个。” 苏百川看着他半晌,万千思绪飞过,终把心一横,拿过了第三份文件,“巴黎大学的举荐信”抬头看了一眼包士腾,而后,郑重地推给了他:谢谢老师。我选这个。 包士腾大喜,摘了毛笔在手,添好了墨,在推荐信中写上了“苏百川”三个字。而后递给了他。 苏百川接过推荐信,起身鞠躬:谢谢老师。 包士腾哈哈大笑,将酒杯递给了:“苏,我很开心。你知道吗?我之前准备的一些严肃而重要的谈话,不会发生了。我殷切地希望,你的法兰西生活,愉快,顺心。” 苏百川眼含热泪:“谢谢,谢谢先生。”二人干杯。一饮而尽。 包士腾:“孩子,你的选择非常正确,非常完美。你的人生道路会因为你今天的选择而熠熠生辉。真为你高兴啊。哦对了,远渡而去,你可以不忙去学校报到的,可以先在我表哥家住上一小阵,就在西郊。他是个话痨,但人不错。他年轻的时候曾是凡尔赛宫的花匠。他有三个女儿,个个美若天仙,你会爱上那里的。相信我。” 包士腾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私人相册,翻开后一个一个指给苏百川看,他的热情让苏百川觉得非常温暖,可就是高兴不起来。 路边的馄饨摊。 揭心要了两碗馄饨,自己吃着挺香。空空儿表情木然,眼神幽怨。周癫立于身后。 揭心:“师妹,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本来决定先不告诉你,怕你一时冲动,坏了我们的计划。” 空空儿不说话,也没动。 揭心:“可后来我又一想,这件事太大,你应该知道。” 空空儿:“三哥,谢谢你。” 周癫:“难怪江湖上一点消息也透不出来。福郡王居然住在了哥哥岳王的府上。真是狡猾。” 空空儿冷笑:“这证明他心里有事,他怕死。怕死的人,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揭心:“师妹,三哥要提醒你,事情对我们非常有利。毕竟是敌明我暗。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莽撞。” 周癫:“说得对。姑娘,既然是通天拳的人在给福郡王坐池子,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了。我们要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来,才能下手。” 空空儿一笑:“你们不用劝,我心里有数。” 二个男人点点头,心下稍安。 正在此时,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正是庞知。 庞知:“可算找着你们了。我们老爷说了,千万别乱来啊!” 空空儿厌恶的看他一眼:“这人是谁?” 揭心:“自己人自己人。” 庞知:“你是谁?揭心的师妹吧?我家老爷交代再三,此事必须周密安排,统一行动,才有胜算。” 空空儿不悦:“什么老爷?管到我的头上?” 庞知:“姑娘,别那么大火气。大家的心是一样的,请多理解。我们老爷说了,顾全大局最重要” 下意识看向周癫,眼神凝固了,周癫看着他,眼睛也直了。此时空空儿猛得站起来。 空空儿:“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让他对别人发号施令吧。” 说罢转身就走,周癫跟上。 揭心赶紧追了上去:“师妹,别意气用事啊。”他努力压低声音又说“要办大事,我们必须联手。” 空空儿冷笑:“谁稀罕?” 说罢愤然而去,周癫低头跟上。 庞知叹气道:“哎,还是来晚了。” 揭心怒目而视:“什么晚了?你就不该来!多余。我都说好的事,你,你来搅个什么?你说你怎么这么多余啊你!” 庞知木在当场。 揭心:“我告诉你,我这个师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出了乱子,我可不兜着。” 说罢撵空空儿去了。 揭心忿忿然走远了,那庞知如同钉在地上一般一动未动。他两眼无光,半晌过后,嘴里喃喃道:周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揭心 周癫与庞知,三十年未见了。 彼此尚能一眼认出对方,只因他们是一对夙敌。是区别赵素响和揭心的那一种。他们没仇,但是有恨。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很多时候,恨比仇更深刻,更隐痛,也更加折磨人。 揭心追上空空儿的时候,她与周癫正站在一处巷尾愣神。 “师妹,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就这样。” 空空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到底都是什么人?” 揭心四下看看,摇头道:“走,找个地方,容我给你慢慢解释。” 空空儿不屑:“就在这儿说,什么了不起的人?” 揭心正为难,大格格的丫鬟紫云,拿着那封信正风风火火地走过众人。紫云顺着墙根快走而过,并没有留意到三人。可是,只这一个照面,空空儿就认出了她。 “怎么是她?” 揭心:“谁呀?” 空空儿淡淡一笑:“她的主子跟我是朋友” 揭心:“她主子是谁啊? 空空儿一招手,轻叫一声三哥。揭心立刻附耳过去。 空空儿:“你去,把她手里的那东西拿过来。” 揭心抬眼一看,紫云刚走出去十步远,手里拿着信。信封是绛紫色的,很扎眼。 揭心:“你不是说她主子是你朋友吗?偷朋友的东西,不合适吧?” 空空儿:“你少废话,让你去就去。我想看那信写给谁的,写了什么” 揭心点点头:“好嘞,你等着” 刚走出一步被空空儿拽住了衣袖:“记着,不能切,只能借。” 揭心一惊:“借?” “借” 周癫听懂了他们的黑话,切,直接偷走。借,切走之后还要原样还回去。就算最高明的贼,也只能做到“入室借物”。要从活人手里“借东西”,这样的功夫,闻所未闻。空空儿竟然这样说,那揭心必然是可以做到的。普天之下,如果有人能从活人手上“借”东西,大概只有揭心了。 空空儿急道:“还愣着干嘛?再不去就‘老’了。” 揭心一蹙眉:“有纸吗?” 周癫说了声我有。就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空白的纸条,递给揭心。揭心将纸条折了几下,夹在无名指与小指之间。快步撵上紫云。 揭心:“姑娘留步。” 紫云停下,看着面前这个五短身材的黑瘦男人,并不认识:“您叫我?” 揭心点头笑道:“跟您打听一下,慈云寺怎么走?” 紫云:“呦,那可不近呀,您要雇车马才去得了。” 揭心:“哪里能雇车马?” 紫云想了想:“嗯,这条巷子一直走,见到三岔口儿,走左边的那条路,再走半里地,见到老槐树,就有车马了。” 揭心是练成“分眼之术”的大贼。他抬着脑袋认真听着紫云的交代,时不时眼神还有亲切交流。另一只眼睛错到眼底去,死死盯住她拿信封的右手,暗将手里的纸条折成信封大小,用手指夹了,近前只一顶。就将手里的白纸换了她的信,因为手感完全一样,紫云浑然不觉。 揭心把信封弹到自己袖子里,抱拳道:“好好,多谢姑娘。” 说罢转身就走。 紫云:“哎,向前走,你怎么回头啊?” 揭心一笑:“哦,我得回去拿钱。” 紫云笑了笑,没有在意,继续朝前走去。 空空儿轻轻启开信封,把信瓤捏出来,展开一看,嘴角轻笑。揭心拿过来仔细瞅了瞅,艰难地读出声来:“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什么意思? 空空儿:“这是李易安的一句词。果然被我猜中了。哼,有少女怀春呐。” 她知道这封信八成是写给苏百川的,那天见到他俩,就觉得这格格对苏百川有心。现在居然飞书传情?就在心里猛吃了一口干醋。 她叹口气喃喃道:“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揭心:“谁啊。李易安吗?” 空空儿没好气:“去去去,什么李易安?” 揭心:“这李易安是干嘛的?” 周癫只好解释:“就是李清照。” 揭心如坠雾里:“哦。李清照?李清照?这名字很熟啊!江湖上有这个人吧?他武功如何?” 周癫笑道:“也算是一代宗师吧!” 揭心急了:“哎,师妹。你怎么不早说啊。东西被我换了,这姑娘可是拿着一张白纸走的。我可不想跟李大侠结梁子!” 空空儿一笑:“放心。李大侠会谢我的。周叔,笔。” 周癫立刻从随身的“百宝囊”中取了一套随身携带的笔墨,在一个小瓷瓶里蘸了一点墨递给她。 揭心:“你要干嘛?” 空空儿:“别问,弯腰。” 不由分说把揭心按下,在他的背上,空空儿也用瘦金体在原词后面续上了一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揭心:“师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空空儿写完了,轻轻吹干,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嘴角坏笑:“心情好,陪他们玩玩儿。” 揭心和周癫都没理解到她的意思。空空儿已经把写好的信瓤塞了回去。 空空儿:“三哥,你的刀。” 揭心从袖口取了刀来,这刀仅半尺长,刀尖儿半寸发黄,此处所用乃是最上等的精纯好钢。这叫“摇山动”,是贼的专属工具。空空儿拿着刀尖在墙砖上迅速噌了几下,把刀尖磨热了,在信封的蜡团上一按,蜡团遇热化开些许,正好能把信封原样封好。 空空儿:“送回去。” 揭心答应了一声,接过信。再看那巷尾处,紫云早已走出巷子,不知所踪了。 揭心:“师妹,送我一程” 空空儿一点头,揭心向前疾跑,空空儿比他还快,一步就撵上了,自他身后双掌托住他的腰身,双腿一用力,嘴里喊了一声:“去”。揭心本就提了一口真气,加之空空儿的助力,整个人顷刻腾空而起,空中使出“纵云梯”的身法,像只大蝙蝠一般飞远了,看的周癫目瞪口呆。 紫云捏着一张白纸走街串巷,时而看看两侧的花草石榴树,或是行人小贩,直到上了大街,忽然身后有人喊她。 “姑娘稍等。” 紫云停下一回头,不由大惊:“怎么又是你?” 揭心喘气笑道:“我取钱回来,把雇车马的地方又忘了,麻烦姑娘您再说一遍吧。” 紫云狐疑地看了看他:“这么快?你家就在附近的?” 揭心:“对对,家在附近。” 紫云:“那你不知道哪里雇车马?” 揭心赔笑:“我刚搬来没几天,这边不很熟络” 紫云笑了笑,只好再次指路,在说话的空当儿,揭心又用同样手法,把原件还到她手中,把白纸取回了。 一进一出,紫云依旧浑然不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喜塔瑞纳碧图 王一临去天津之前,让赵华设法营救二十三位革命党同志。所谓营救,就是把名单找到然后销毁。赵华已知这名单没有送到刑部“督捕司”,而是落到了喜大人手中。虽然这里的道道儿他看不懂,可鸟枪营毕竟也是官府,名单里的同志仍有危险。哥哥赵素响绝指望不上,只能自己暗中跟踪喜大人,观其动向,最怕他往刑部跑。所幸这几日,喜大人白天巡逻,晚上喝酒。看起来没有要去告发邀功的意思,心下稍安。 唯独今天不同,赵华一早赶到“护军营”,就发现喜大人没穿平日的奇怪铠甲,而是一身武官常服,出门也是骑马,且只带了一个随从,这显然不是去巡逻,更不是喝酒。赵华顿觉事大,悄悄雇了黄包车一路跟随他到了西城的“泰山楼”。 进来大堂,赵华没见到喜大人的踪迹,只得硬着头皮径直朝楼上的雅间去,正巧被下楼的伙计拦住。 伙计:“哎,哎,干嘛?” 赵华:“我找人。” 伙计看他一身穷学生打扮,心里狐疑。 “找谁啊?” 赵华也不客气:“管我找谁?” 说罢还要往上走。伙计挡住他的去路。 伙计:“今天二楼被包了。任何人不许上去。” 赵华不甘心,抻着脖子张望着。正这时,两个佩刀的校尉从回廊走到楼梯口:“吵吵什么?” 伙计赶紧上前耳语了几句,校尉上下打量赵华一番,语气和缓地:“小兄弟,这里面有刑部的大人,鸟枪营的参领,还有几位城门领。你要找谁啊?” 赵华一听“刑部”二字,脑袋顿时大了,一时语塞。 校尉:“你现在下楼走人,我就当你走错地方了,再向上一步,就把你当乱党抓了。” 伙计忙道:“他走错了,走错了。”拉住赵华小声说:“赶紧走,冲撞了里面的大人,不但你倒霉,小店也一起吃瓜落儿。” 赵华无奈,只得悻然下楼。与叶广昌撞个照面,二人彼此不认识。 校尉:“叶大人,诸位大人都在了。” 叶广昌嗯了一声,随校尉上楼进到雅间之中。喜大人和魏大人c钱大人以及阜成门城门领在座。魏大人叫魏闻道,五十岁,刑部候补侍郎,与喜大人最为交好。钱大人年岁最小,四十岁开外,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阜成门的城门领姓黄,与叶广昌平级都是从四品,岁数上也是仿上仿下。 阜成门黄大人道:“广昌,就缺你了。” 叶广昌连忙作揖:“晚了一步,今儿怎么约这么远?” 喜大人:“这里清净无碍,正好说事。” 叶广昌一笑,落了座,校尉亲自把茶给他奉上,退出后把门关了,里面一色的官员。彼此寒暄几句,又一道喝了几口茶,吃了小点。喜大人咳嗽了一声,众人静下来,等他的下文。 喜大人:“两桩事。头一件,是魏大人从上面,又弄出几个缺来,是江苏的一个道台,三个藩台还有一些知府。” 钱大人轻车熟路直奔主题:“叫价呢?” 魏大人微微一笑:“道台二十万,藩台十万,知府三万。” 众人都面有难色。 喜大人:“怎么样?有要入手的吗?” 阜成门黄大人道:“怎么又涨了?现如今这买卖不好做。去年经我手的几个缺,到任之后连连喊屈,说是地方名目极多,每年单给制台的孝敬,就要几万银子。他花了钱做官,还没学会怎么捞,就把老本儿,吐得干干净净。” 众人都是一笑。叶广昌轻叹一口气,眼睛看着脚面。 钱大人:“还是京官稳当,我听说在山东,道台以上的,须贡银十万两。名目呢,是给太后的脂粉费。哈哈哈。” 叶广昌附和着别人笑着,面中些许不屑。 喜大人:“如何?魏大人的盘子有人愿接吗?”众人都摇摇头,口里说再看看,再看看。 魏大人冷笑道:“我可指天指地,这是给我们大人办事,这其中我是一两银子也不要的。” 众人依旧不接话。魏大人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喜大人取出一个信封来:“好,那我说我这一项。山西巡抚掌握的二十三个革命党名单。我费了大力气才弄过来的,诸位,谁要是报上去,起码是官升三级啊!” 魏大人连对众人说:“好东西,好东西。” 众人连连点头,口中称是。 魏大人:“什么价?” 喜大人拿眼睛扫了众人一圈:“白银,十五万。” 众人纷纷咋舌,都喊贵了。 喜大人:“你们也太不识货了,也不懂太后心思。这东西在朝廷里,可是少有的鲜货。如果我报,起码能捞个制台当当。可惜我们旗人恋家,我呀,一天都离不开北京城。这才拿出来,给诸位一个方便。发财的机会来啦。” 钱大人笑道:“喜大人这话不假。可是话呢,得两说着。这虽然是个捞钱的机会,却也是烫手山芋啊。” 喜大人面有不快。 钱大人一本正经地说道:“谁不知道这革命党人个个都是亡命徒,远的恩铭不说,就连出洋五大臣,都让一个姓吴的小子给炸了,多大的胆子啊?国之栋梁也敢撼动?虽说没有伤到根本,到底是受了惊。诸位想一想,谁拿这个去邀官,即使朝廷给了你位子,你坐得安稳吗?” 众人都笑说一针见血。 喜大人冷笑:“钱老弟,你什么意思吧?” 钱大人:“压价压价。十五万太贵了。” 喜大人不服:“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十五万还贵?二十三个逆党名单,摊在每人头上,不过几千而已” 魏大人在桌下用脚尖踩了踩他:“挑毛病的是买主,钱大人,那您开个价。” 喜大人:“对,你说多少?” 钱大人:“一万,多一两也没有。” 喜大人变色道:“老钱,你也太黑了。我进价是十二万,你想让我赔死还是怎么着?” 魏大人打圆场:“哎呀老喜,他虽然刻薄,却也不无道理嘛。要不,你们各让一步?” 钱大人:“三万,三万我要了。够朋友吧?” 喜大人咬咬牙:“十万,再不能少。” 众人还是面面相觑。 魏大人:“我说二位门神大人,你们也不要吗?” 叶广昌与阜成门黄大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喜大人气愤一拍桌子:“真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算啦,算啦。就当我今儿没来。” 说罢收了信封,起身要走。众人赶紧拉劝。 阜成门黄大人:“广昌,老喜是够朋友的,同朝为官,咱们也不能总是驳人家面子。这么着,要不咱俩凑点钱,买了吧?” 叶广昌面有为难之色。一来他实在不愿沆瀣一气,再者,他心里清楚,十万的水分实在太大。 魏大人道:“我做主了,喜大人,你也不别说十万,钱大人也别说一万。今天这么办,二位凑出五万银子来,名单拿走。行不行?” 喜大人心里乐开了花,嘴上说:“不行,不行,我赔大了” 黄大人:“广昌,你看五万可好?” 叶广昌看着众人,挤出一个干笑:“也好!” 魏大人与喜大人演着双簧,把名单假意争夺一番,最终落在了叶广昌的桌前。 魏大人:“广昌,快把宝贝收起来。这东西,一天一个价” 叶广昌与黄大人私下勾兑着凑钱,说好了明天晚饭前把数凑够了给喜大人送到府上。 喜大人心里吃了蜜蜂屎一样甜,却还叹气道:“我这把真是赔大了,要不是为了这么好的两位朋友,说什么我是不卖的。哈哈哈” 众人连连称是,皆大欢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陶士均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后花园的石椅上,苏百川读着这几句词。他眉毛轻蹙着,心事深重。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午后阳光透亮,上下两句在纸上的墨迹色泽有细微的差别。苏百川的目光在“酒”和“西”字之间来回游走,那“酒”字的“酉”部,第一笔微微向左倾斜,潇洒有醉态。而“西”字则刚正遒劲。运笔和走锋,颇不似一人手苏百川寻思:“大格格给自己写这些,总有七八封了,要么自写一句送过来,要么是单抄名句上阙。姑娘心迹,若隐若现的。似这样整句抄来,尚属首次。与她的学养和性格,很不对榫。”苏百川胡乱想着,心里乱糟糟的。 叶深微笑着,悄然来到他的身后。 “舍不得,放不下吧?” 苏百川苦笑道:“大哥又取笑我。” 叶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二弟,你送的玉很好,我们都很喜欢。” 苏百川:“一点心意。不足我们情分之万一。” 叶深叹气道:“天心昨晚哭了,说舍不得你。” 苏百川强忍着伤感:“长不过五六年,短不过三两年,我就回来了。请大哥一定照顾好师父,还有师妹。” 叶深坚毅点头:“放心。分内之事。” 苏百川点点头。 二人正说话,陶士均提了一桶水走过来,似乎没见到二人一般,抄起葫芦瓢,只低头浇院中花草。 叶深:“你定下何时动身了吗?” 苏百川:“查了《玉匣记》,后天是黄道吉日。我想后天一早动身” 叶深:“怎么走?” 苏百川:“坐火车去上海,再从那里乘邮轮” 叶深点点头:“师父知道了吗?” 苏百川:“还没说。等怹回来。” 陶士均忽然冒出一句:“二哥,就算你舍得我们,师父舍得你吗?” 苏百川尴尬一笑,没有说什么。 叶深:“师父是什么人?他老人家不会为难二弟的。再说了,他这一腔的抱负,多难得。不是咱们这些舞刀弄枪的人,比得了的。” 苏百川惭愧低头:“大哥别这么说。” 陶士均嘴角一笑,继续低头浇花。 叶深站起身看着陶士均:“三弟,你浇完水回屋换衣服,和我一起去“池子”换师父回来。” 陶士均慢慢站起身,木然点点头。此时叶深发觉到,他的右手手背处缠着绷带。就大着步走过去,关切问他“你手怎么了?” 陶士均掩饰道:“没事,不小心磕破点皮” 叶深没有在意,又转身对苏百川说:“二弟,你今天和我们一道去王府吧” 苏百川摇摇头:“不必了。本来我和大格格之间,也没什么的” 叶深:“难得人家对你一片痴情,你即将远行了,道别总该有啊,这是礼数!况且王爷和福晋都待你不薄的” 苏百川踌躇:“我” 叶深:“二弟,你既然决定走,这种事,就不能拖泥带水啊。不然,两边都不好。” 苏百川收起信:“好吧” 正说着,吴妈走进来,风风火火地喊:“大少爷快去,厨房的灶台塌了” 三人都是一惊。连忙都随着吴妈去了厨房,陶士均根本没动。 灶台是用五层青砖砌成,里面还灌了泥浆和稻草,最为牢固结实。谁想竟然硬生生掉了一块角。地上碎了一摞碗碟。 叶深:“怎么回事?” 吴妈:“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我就放了一摞碗,一转身就塌了。你说奇不奇?” 叶深:“厨房都谁来过?” 吴妈:“就我自己没别人啊。”她忽然想起什么:“哦,昨晚三少爷说饿了,自己进来找了回馒头。” 叶深看了看裂缝处,淡淡地:“没事,明天等我回来重砌一下。” 吴妈:“这灶台多结实啊,我看拿油锤砸也不至于砸成这样的,怎么就” 叶深:“好啦。时间久了就是这样的。这事儿就别跟老爷说了,我明天回来弄好了就是。” 吴妈只得点了点头。 叶深和苏百川心中有数,只是都没说出来。那分明是“通天拳”的掌法,贯通内力击打所致。看起来只微微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的青砖早已被震断了,勉强被稻草衔着。待吴妈放了碗碟之后,自然垮塌。 师兄弟三人并肩走出家门。叶c陶二人是去替换师父和天心。而苏百川则是去向王府道别。陶士均的右手有意缩紧袖子里,躲避着二人的目光。 刚刚走出菩提巷,陶士均忽然就停住了。 “哎呀,我忘带茶叶了。” 叶深笑道:“忘就忘了,那边什么茶没有?” 陶士均:“不行,我的茶,都是自己配的,我得回去拿。” 叶深无奈:“那好,我们等你。” 陶士均:“大哥你先去吧,别让师父着急。二哥陪我回去,好吗?” 苏百川没有多想:“好。” 叶深觉得三弟反常,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吩咐说:“快点来啊。” 陶士均说了声,知道。 二人目送叶深远去。苏百川和陶士均转身往回走。 苏百川:“三弟这么讲究啊。喝茶也要自己配的?” 陶士均胡乱答应着,刚转过一个弯,忽然脸色不对了。 苏百川:“怎么了?” 陶士均:“二哥,不是茶叶的事儿,是另一件。” 苏百川笑了:“你是弄坏灶台的事情?” 陶士均低头一笑:“比这些重要多了” 苏百川点点头:“所以你故意避开大哥?” 陶士均没有回答,算作回答。苏百川索性不再说话,等他问自己。 巷子里的两个行人渐渐走开了,陶士均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苏百川:“二哥,我们的感情怎样?” 苏百川:“这还用说,情同手足。” “好,我问你一件事,请说实话!” “三弟,你这是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还用这样” “你能说实话吗?” “好,你问。” “你真的是要留洋?而不是,去别的地方?” 苏百出苦笑:“真的是留洋,你就问这个?” 陶士均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春云十三展’,你会吗?” 苏百川大惊,不由倒退两步,下意识看了看周遭,生怕被人听了去。 苏百川压低声音:“师弟,你疯了?” 陶士均面无表情:“你会吗?” 苏百川僵硬一笑,掩饰道:“我,我怎么可能会?我不懂武功的,师父连你们都不教,我怎么能” 陶士均从腰上拽下那块玉牌,眼中含泪:“二哥!!!请说实话,不然,我砸了它。” 苏百川大惊:“三弟,你这是何苦?” 陶士均:“再问一遍,师父是不是把绝学传给你了?” 苏百川面色苍白:“没有。” 陶士均:“我不信,师父瞒住所有人,背地里教你武功,不就是想传你绝学吗?” 苏百川错愕而不能言。 “后院的水车,就是为你买的吧?为了在你练武的时候,掩人耳目。我告诉你,其实你的秘密,两年前我就知道了。” 苏百川大惊。 陶士均:“不过二哥,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起。还有那天夜里,就在哑巴家门口,你和人动手。我也见到了。” 苏百川惭愧地低下头。 陶士均眼里冒血:“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做?” 苏百川无法回答。 “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教你,就像对待我和大哥一样。一方面不许你学武,一方面又偷着教授。这到底为什么?” 苏百川:“三弟,别怪师父。他一定有难言之隐。” 陶士均含泪:“他好偏心啊。真的好偏心” 苏百川:“三弟” 陶士均:“二哥,我今天给你说开了吧。我不管师父出于什么原因要这样瞒大家。只是“春云十三展”是当世绝学,在门内只传一人。如果师父想把绝技传你,我没话说。但若是被你带走,我绝不答应。” 苏百川:“三弟,我真的不会“春云十三展”。 陶士均:“我那天都听到了,他说了,你是他的底牌,是通天拳的命门” 苏百川急道:“可是师父说我历练不够,要再看我五年” 陶士均:“我没听到” 苏百川:“三弟,你相信二哥,我学的东西真的和你们一样。对于绝学,我真的一无所知” 陶士均:“我不信,除非,你和我搭手。” 苏百川看了他半晌:“你疯了?要跟二哥动手?” 陶士均含泪道:“二哥,你别怪我。为了今天,我等了两年。要是再不面对,就没机会了。” “三弟,我是不会和你打的。” “你没有选择。” 说罢,前脚虚步,右拳藏于身后,单掌伸出。 苏百川:“三弟,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和你打。” 陶士均厉声道:“你不打,就是心里有鬼。” 苏百川斥责道:“师弟,你忘了通天拳的祖训了吗?‘武者,乃不祥之物,君子慎用。我之拳头不许加在同胞身上。敢有同门相残者,自废武功。’” 陶士均:“绝学如果被带走,通天拳,还传得下去吗?” 苏百川:“你放肆!” 苏百川忽然怒斥,具长者风范。陶士均一懔。 陶士均:“你练了这么多年‘二五更’的功夫,不想跟师弟过过手吗?是瞧不上还是不敢?” 苏百川平静一笑:“你想激怒我?没用的。士均,我不会跟你打。” 苏百川话未说完,陶士均单掌已到面门,苏百川大惊,连忙后撤半步。尚未喘息,陶士均原地回旋一脚照着他胸口蹬去,苏百川起双肘格挡。接连数招,苏百川腾挪躲闪,就是不还手。他越是如此,陶士均越是一招快似一招,一招狠过一招,二人从巷口打到了巷尾,又从巷尾打回巷口 那叶深走后,回想到陶士均的反常,现在又单留下了苏百川,老成持重叶深似乎预感到什么,忽然返身往菩提巷跑去。方才来到巷口,就见到了一场兄弟间的恶斗。那苏百川虽然只在招架,可单从身法和速度上就能看出,二弟的武功远在三弟之上,叶深如同活见鬼一般,险些惊掉了下巴。 叶深大喝一声:“干什么?” 二人闻声一惊,苏百川顺势一推,将陶士均弹出丈外。二人见是大哥,都顺从地低下了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福晋 福郡王福晋母姓彤贵妃舒穆鲁氏,父亲姓苏完瓜尔佳氏。皆与爱新觉罗氏渊源极厚。 福晋十六岁婚配福郡王,伉俪情投意合,极为恩爱。福郡王未曾再娶。福郡王府没有侧福晋c庶福晋,只有大格格的生母,嫡福晋苏完瓜尔佳氏。福晋三十五岁方得一女,取名瑞珠,真真眼珠子一般疼爱。光是候选的乳娘就先后挑了十五人,还须都是上三旗的出身。其余更是事无巨细,尽善尽美。那格格长到十岁,福晋已留心她将来的婚配大事,早在皇亲贵胄之中觅了几个可心的人选:辉端亲王的十五孙,荣惠皇贵妃的甥男几个。皆在朝廷文武班分列,荣显之极。后来王府蒙难,衰败下来。福晋择婿的心气儿也渐渐压落。皇亲国戚有些勉强了,王公大臣的子嗣总配得起的。万没想到自打请了“通天拳”护院,大格格就看上了那学子苏百川,死心塌地爱他。苏百川虽然算是个俊品人物,可毕竟只是汉人,况且还是白丁庶民。真配了他,将来如何向泉下的列祖列宗交代?比这更遭的是,那个书生居然很不识相,对自己千金不冷不热的直惹得格格熬不住了,昨夜缠了爹娘一晚,竟让王府向马之良提亲,就要下嫁苏百川。堂堂金枝玉叶,把皇族的脸面都丢尽了。伉俪二人商量了一个通夜,没个章法。 这会儿王爷c福晋和马之良茶房叙话,正在提及此事。后花园等待消息的大格格只恨时间太慢。 殊不知,王府后墙的拐角暗处,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一黑一白。黑衣人立于墙下警戒,白衣的早已飞身上房,直奔后院而去。 空空儿捋着房脊,几个起落就到了后花园的房顶,正见到紫云与大格格枯坐着,石桌对面还有一个女子:剑眉星目,白面如玉。浑身上下打扮得紧趁利落,椅背上还靠着一把三尺宝剑。一望即知,这是位女镖师。空空儿不敢怠慢,急忙躬身缩头,把气息喘匀了,使了龟行术,慢慢爬了过去,一直行至将将可以看到大格格头上的金花钿子,就不再向前,静听着她们的谈话。 大格格:“紫云,你再去看看,马师傅进去了没有?” 紫云笑道:“刚进去,没有一盏茶的工夫呢。您也忒急了点” 大格格:“你说,我阿玛和额娘,会开口跟他说嘛” 紫云劝道:“王爷和福晋就格格您这一根独苗,就算他们心里有满汉之分,门户之见。出于一片舐犊之心,体恤之情。必会向马师傅提亲的。” 一听到“提亲”二字,房上的空空儿不免心中一沉。 只听大格格又问那女子:“天心姐姐,你说呢?” 天心:“不是我泼你冷水。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就算我爹肯,我的二师兄也未必肯。” 紫云:“婚姻大事,自然是长辈做主。只要马师傅答应了,他苏百川敢抗命吗?” 听到这里空空儿不由大惊,难道他们说的这个苏百川就是自己的意中人?不是他又能是谁?空空儿心乱如麻,恨不得翻身下去,问她个明白。 天心:“我二师兄是有大志向的人,三纲五常困不住他的,况且,我爹也不会用这个去困他。” 一席话说得大格格更加焦躁,空空儿倒是心下稍安,暗自又佩服苏百川起来。她不想同下面三人坐等,她要听一听马之良和王爷夫妇到底说了什么 空空儿慢慢退了回去,撤到房脊阴面,小心翼翼跳到抄手回廊,等几个丫鬟走过去了,方才看清西厢房亮着明灯,于是纵身上了北房。因忌惮马之良的功力,空空儿不敢涉足西房,只到了两房相接处,用脚勾了阴阳瓦,使出“倒卷帘”的功夫挂在了屋檐上。换作常人,屋内的说话声此间难以分辨。可空空儿有“夜视夜听”之能,仅在此处,就能将西房内所说所讲,一字一字尽收耳中。 福郡王与福晋与马之良对坐。显然已将大事说了,马之良面容僵硬,呼吸急促。他思忖再三,起身向二人抱拳。 马之良:“承蒙王爷福晋看得起小徒,但这件事” 王爷夫妇面色转阴。 福晋:“你有何难处?” 马之良:“格格贵为皇亲,百川不过一介布衣,实在高攀不起” 福晋:“这话免了吧。是我家小女不争气,偏偏喜欢你的徒弟” 福郡王笑道:“马师傅,您坐,坐下说话。” 马之良只得挨着椅子边又坐下了。 王爷继续道“这门户之见,你我就都不必挂怀了。只要您肯点头” 马之良:“王爷,我斗胆拦您一句。如果是其他的徒弟,我,能做这个主。单单百川,他,不太一样。” 福晋冷笑:“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同文馆的书生吗?” 马之良:“不光是因为这个。这孩子,他不会武功啊。” 福晋:“这我们知道。说句您别吃心的话,舞枪弄棒的,我家格格也不会嫁。” 马之良红着脸,把那话生生受了,又赔笑说:“他,要留洋。” 福晋淡淡一笑:“这有什么,他不是还没走吗?” 西房上挂着的空空儿把口中的银牙都快咬碎了,恨不得这就下去将这傲慢的老福晋一刀结果。 马之良低头不语,福郡王看出端倪:“马师傅,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马之良眼睛看向低处,不说话。 福晋不悦,故意责怪丈夫:“马师傅难,我们王府就不难吗?小女实在任性,这自古哪有女方向男方提亲的道理?王爷您真是把她宠坏了。” 福郡王也叹了一口气,语塞不能言。 福晋:“马师傅啊,我说句您不要多心的话,满汉通婚也只是近些年才开的先例。早年间,哪有这等事?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们王府,受不起您一个“不”字啊!” 马之良急出汗来,连忙又起身:“福晋,您这样说,让我难以招架。我虽然是师父,但百川的婚姻大事我实难做主。这样好不好?我答应你们,亲自去劝说他。成与不成的” 福晋不会让马之良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她起身冷笑道。 “马师傅“ 马之良耷拉着头听她训诫。 “我们家虽然败落了,可她毕竟是格格,是“宗人府”入玉牒记黄档的金枝玉叶。就算我和她阿玛死了,福郡王一门人灰飞烟灭了,独留她一个,她,也是高贵的。” 马之良吓得大气不敢出,额头上汗珠点点。 福郡王有些不忍:“马师傅,福晋爱女心切,您别太计较。您对我们有恩,小辈儿的事,成与不成,咱们,都不耽搁交情。”他把这话在嘴边转了转,到底没说出来。 马之良抱拳:“王爷福晋所托,小民谨记在心。如今时辰早过了,我的两个徒弟还没来交接,我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福郡王:“请便。” 马之良抱拳退步,谨小慎微地挪出了屋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周癫、庞知 空空儿眼见着马之良从西厢房退出来,匆匆去了后院,脚步声确实远了,这才卷起身子,稍定了定神,照原路回去,躲在后花园西房的大脊后面,一动不敢动。 院中三人见马之良过来,都连忙起身,马之良只与女儿简单吩咐了几句,朝大格格微微抱拳,一脸凝重地走了。大格格在他身后喊马师傅,马之良没有回头,径直朝大门去了 空空儿踩着房瓦,轻轻挪了过来,不久,看见福晋走到院子来,大格格上去问了她什么,福晋说了几句话,大格格撒娇一跺脚,回自己的房间去了,福晋和紫云也忙跟了去。 院中唯独剩下天心一个人。 天心安静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眼睛微闭,却能关照八方动响,空空儿试着轻轻在房瓦上擦出一丁点声响,天心立刻睁开眼,警觉地看向自己的方向。空空儿暗中叫苦,知道单这个丫头也不好对付。月亮钻进云层,二人一明一暗就这么耗着,天心虽然没有发现她,但也是一动不动。 空空儿寻思道:“这坐池子必定轮班倒的,今次只这一个丫头在,已属难得。下次再来未必这样好运了。”就下定决心要到院中,探听福郡王虚实。如此,只能先把女镖师引开。一边想着,她就从袖中取出一枚火枪铁珠来,朝东边的房瓦上一扔,哗啦啦响作一片,天心快速站起,静气聆听之后,提起宝剑竟朝后罩院的方向去了。空空儿错愕,忍不住展开身法,踩着房瓦跟了上去。 天心之所以朝后面去,是因为这边的响动更大。她径直从后院小门出来,刚一露头,就发现了两个黑衣人,打作一团。天心警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断喝一声。 “哪里来的贼人!!” 二人就跟没听见一样,打得越发激烈。 天心不知深浅,只想早点把他们轰走,于是上前一抱拳:“朋友,要动手去别处吧,这里不是打架的地方。喂!!!” 二人还是没反应,天心羞红了脸,转念一想,坐池子不能多管闲事,转身退进院子,把院门关了。 这交手的两个,正是周癫和庞知。庞知自从那日见了周癫,就猜他必会来王府踩盘子,于是瞒了叶广昌已私下到过王府两回,果然今天撞见。 那周癫正在为空空儿望风,见巷口来了一位戴着黑色小笠的黑衣人,从走路神态和略略出格的打扮,周癫就认出了这位老朋友。二人也不搭话,相互看着对方发出阵阵冷笑。 庞知笑他依然这么丑,周癫笑他还是打扮得如此土气。 这二人也有默契,等马之良离开了王府,立刻动起手来。天心出来喝止时,两位老江湖都知道她不敢出池子,故而谁都不搭理,天心回去之后,他二人已从王府外墙斗到了相邻小巷。 此刻,二人隔着十步远,一个叉腰,一个靠墙,都在喘气。 空空儿从王府围墙跳到道旁的一棵大树上,自上而下,静静地看着他们。 不久,庞知慢慢走向了周癫,忽然单手伸出去,摸着他的脸。那周癫时不时也摸一摸自己的脸还有庞知的右手索性四只手都缠在了一起,二人鼻尖相距不足一尺。如此亲昵的动作,莫说是一对仇家,就是恋人情侣也会难为情。看得空空儿不由大惊,差点从树上跌落下来。 原来,周癫的脸上被粘上了一层蛛网,缠了头发和耳朵,庞知在帮他摘除。 “庞知,你老了,拳脚都不像样了。” 庞知把扯下的蛛网抹到周癫的衣服上:“哼,像不像样?打你足够!论岁数,我还大你三岁呢。” 周癫呵呵一笑:“你歇够了?” “我一点不累,等你呢。” 周癫冷笑一声,二人摆开架势,决斗一触即发。忽听树上飘来一句话。 空空儿:“想不到啊,想不到。” 二人一愣神,空空儿一跃而下。 “想当年,江湖上两个腿功最好的人,鸳鸯腿和十二路谭腿,斗到今天,还没有分出高下!!” 庞知:“姑娘这话错了。门派没有高低,能分出高低的,只有人。” 空空儿一笑:“说得好。” 周癫:“这件事,一拖三十年,主要是我们老哥俩聚少离多呀。对吧庞兄?” 庞知:“是这话。” 周癫:“机缘难得,今儿个,可得尽兴啊!” 庞知冷笑:“没错。” 说罢二人又要打。 空空儿断喝:“行了。你们真会挑地方。两位前辈,今天卖我个面子,千万别在这里动手,好吗?” 二人正在犹豫,前面不远处有人影闪动,是叶深往王府赶来。 空空儿:“有人来了。快走。” 三人分为两路,迅速离去 叶深走到王府后罩院的门外,轻轻叩了三下,天心拉开了房门。 “怎么才来?” “家里出事了” “啊?怎么了?” “师父在,没事的。你拿剑做什么?有贼?” “过路贼,没进来。” 叶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脸蛋:“瞧你,吓着了吧?” 天心笑道:“哪有。” 二人轻轻抱了一下,一起走进了王府院内。 叶广昌府邸书房,叶广昌和揭心看着垂手而立的庞知,都为之一叹。 叶广昌:“想不到竟然会节外生枝。不过这个空空儿很识大体。” 揭心一笑:“我的师妹,错得了吗?” 叶广昌问庞知:“我可以不怪你,但你必须跟我说明白了,那个周癫,真和你有仇吗?” 庞知看了揭心一眼,明显不愿意多说,揭心撇撇嘴。 揭心:“你不说拉倒,跟我多爱听似的。叶大人,要不我回避一下” 叶广昌:“哎,揭老弟别见外,庞知,但说无妨。” 庞知第一次难为情起来:“我和周癫,都擅长腿功,谁也不服谁,斗了几十年,没有分出高下来。就这样。” 叶广昌还没说话,揭心先笑了起来:“这倒新鲜了。我惯走江湖这么些年,这样的比试闻所未闻。据我所知,同类武功的搭手比试,都是出手即知,高下立现。哪有比上几十年的?你呀,编故事还不如那天桥的真如意。” 庞知涨红了脸:“比得少。所以未见胜负。你没见过,就没有吗?” 揭心:“得了吧。都是老中医,谁也别给谁开偏方。庞知,你和周癫之间,必有隐情。” 庞知怒目相视:“你。”他正欲发作,看到主人叶广昌正双眼如炬盯着自己,显然揭心的话被他听进去了。 揭心早看出叶广昌心思,不咸不淡地说道:“别怪我把丑话说前面,私怨归私怨,可别误了大家!!!” 叶广昌果然厉声道:“还不照实说” 庞知狠狠地瞪了揭心一眼,揭心朝他一脸坏笑。 庞知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三十年前,我和周癫,因为一个叫秋桐的女人,结怨了。” 揭心抚掌笑道:“唉,这才对嘛!” 庞知瞪他一眼,继续说:“每次比武,我们都想拼劲全力,可又都顾忌她的感受后来周癫消失了,秋桐也消失了。我猜,他们在一起了吧” 三里河邮局牌楼的对面,有一家北京城打烊最晚的酒馆“香如故”。有最烈的‘烧刀子’和最香的‘莲花白’。 小厮已经趴在桌上睡熟,最里面的桌子上还坐着两个人,周癫在向空空儿讲述同样一个故事,版本截然不同。 周癫:“秋桐,秋桐说他心里有我。可庞知说,秋桐和他说过相同的话” 空空儿轻叹一口气。将一杯“莲花白”一饮而尽。 周癫:“我和庞知,必须有一个要退出的。命中注定。” 空空儿:“我如果是秋桐,不希望你们以生死相搏” 周癫:“第三次决斗,我们都负伤了,我没钱医治,在灯市口大街的一家旅店一躺半月,秋桐也没来看过我。因无力还债,我被扔到了大街上,做了路倒儿。是老帮主救了我再后来,我随帮主去了苏州,自此,再没有庞知的消息。秋桐,八成是跟了他。后面的事,姑娘已经知道了。在帮主的安排下,我娶妻生子。对这种陈年往事,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揭心眨着眼睛,问庞知:“你恨他吗?” 庞知的眼神略带伤感:“恨不起来啦!我没有输给他,我只是输给了感情。” 揭心:“你怎么知道,秋桐一定跟了周癫?” 庞知愣住,想了许久道:“我是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你倒是大度啊,哈哈,是心里话吗?” “不是大度!我只是不希望秋桐伤心。如果我和周癫都是失败者。那么悲剧,是三个人的。” 揭心追问庞知的问题,周癫同样被空空儿问起。 “周叔,你恨他吗?” 周癫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我并不恨他,但我不希望秋彤与他结合。真的不想。” “那你还是恨他,你嫉妒他们” “不是的,因为我不想思念别人的妻子”。 空空儿闻听此言,落下泪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叶广昌 天心见叶深来时心事烦重,又说家里出事了。再三问他。叶深就把她拉到一处背人的耳房,将苏百川与陶士均动手一事说了,惊得天心顿时也是瞠目噤口,不可思议。 “我爹秘传二哥十年?” “是三弟说的,百川也没有否认。” 叶深说的很慢很艰难。作为通天拳的大徒弟,叶深持重宽仁,有掌门之风。按门规,他比三弟更加接近对绝学的继承。如今出了苏百川之事,叶深心中的惊诧与不满,不逊三弟。只是不便表露。 天心与叶深,是两年前好上的,私下里早已定了终身。她当然希冀着父亲能把绝学传授给未来的夫婿。可不知为何,天心对于这件事反倒温和许多,似乎冥冥之中她更希望二哥继承“春云十三展”,她不禁失声哑笑,笑自己荒谬。 “你笑什么?” “没有啊。我,我不信。是不是搞错了?” 叶深摇摇头:“老爷子动了真怒,他罚了士钧,还不让百川动身远行。看来真是有缘由” “我爹到底怎么说的” “他只说,一代不如一代” 叶深回忆起三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情来: “马之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三个徒弟跪了一地。马之良的目光落在每一个人身上,看得他们大气不敢出。他不说话,没人敢开口,就这么僵着。吴妈端了粥进来,看此情景,嘴都合不上了,悄悄又退了出去。 许久。 马之良痛心地:‘一代不如一代,真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三人吓得直冒白汗。陶士均总有一肚子委屈,此时哪敢多说一个字。 马之良看出他的心思:‘这件事,我会有说法。但不是现在。老大,去王府,做自己的事。’ 叶深连忙站起:‘是,师父。’ 他走了出去,把门带上后,却停在了门口,静听着里面的动静。 马之良:‘老二也起来。回去休息。’ 苏百川蚊子一样的声音:‘师父,我,我本打算后天动身去上海,然后’ 马之良:‘后天你走不了。等我。’ 苏百川一愣,他没明白这句“等我”指什么?又不敢再问。 马之良:‘回去。’ 苏百川忙站起来:‘是。’ 苏百川走出,与门口的叶深交换一个眼神,二人都屏住气息,悄悄等在门口。 房中就剩下孤独的马之良和陶士钧,马之良靠在太师椅上,像一个丧子的老人般憔悴。全然没了大师风范 陶士均不敢抬头,亦不敢说话。 马之良:‘老三,你知错吗?’ 陶士均垂首道:‘徒儿知错了。请师父罚我!’ 马之良:‘起来吧。’ 陶士均踌躇着站了起来。 马之良:‘跪到后院去。没有我的话,不许你吃饭,也不许起来。’ 门外的苏百川c叶深都是一惊。 陶士均说了声是,慢慢走到门口,刚要拉门,只听马之良冷冷道。 ‘士均,你记住,你不是能作恶的人,从此,要断了这个念想。是你的,我一定会给你,不是你的,你拿不走。’ 陶士均泪流满面:‘是’” 天心闻此唏嘘不已:“他要罚三弟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 “不让二哥走,又说等我,是什么意思?” 叶深摇头“不知道” “我爹好奇怪,真的好奇怪啊!” 叶深叹了口气:“师父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我们多想也没用,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只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天心只得点了点头。 灯花一闪,叶广昌回神。看着对面的揭心和庞知。 叶广昌:“空空儿不会对福郡王罢休的!一旦让她遭遇了马之良,后果难料。” 揭心笑道:“我师妹虽然斗不过他,但脱身,倒也容易” 叶广昌:“糊涂。池子有难,马之良醒攒儿了,他如何去帮徐闯南下?” 揭心恍然。 叶广昌拍桌而起:“事不宜迟!干脆,明天就让浘川的人去见徐闯。怎样?” 揭心:“浘川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把徐闯吓住?有把握没?” 叶广昌得意一笑:“呵呵,是件国宝。北宋年间的东西。” 揭心被警醒,想起二哥柳絮才交代给他的事情来:“帮我偷一样东西,是件国宝。北宋年间的玩意儿了。江湖上传闻,它刚从海外回流。名字叫‘虎头盘云五彩甲’”。 揭心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假装随口一问:“那是有点意思啊!叫什么啊?” 叶广昌:“不该问的,别问。” 揭心装出满不在乎地样子:“呵呵,什么国宝我没见过?比得上乾清宫里的东西不成?” 叶广昌冷笑道:“明清才几年光景啊?这是北宋的国宝。和这样东西比,乾清宫里的就跟假的一样。” 揭心:“哈,北宋?能有什么呀?你说周汉的青铜重器,我还在乎一二” 叶广昌不知他是在套自己,不耐烦地解释道:“是一件轻薄的小甲。巧夺天工,技法失传” 揭心心里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刚要再问。 叶广昌:“我看你满眼冒贼光。不是想打它的主意吧?” 揭心:“哪儿的话?我就是好奇嘛。不说就不说呗” 庞知笑道:“做贼的,一听有宝贝,自然心里发痒。老爷放心,有我看着他呢,量他不敢怎样。” 揭心笑道:“瞧你说的。哈哈。叶大人,这么说,您是要下这步棋了?” 叶广昌点头:“对,机会,稍纵即逝啊。” 揭心提醒道:“落子,可就无悔啦?你有十足把握吗?” 叶广昌微微一笑:“这世上哪有十足把握的事,古往今来但凡成了事的,仔细想,无非是:三分算,三分运,三分胆。” 揭心:“哦?还有一分呢” 叶广昌:“是,无常” 叶广昌深邃的眼睛里冒出玄妙之光,有欲望,有担忧,有莫测 次日清晨,金银巷“广顺镖局”内。徐闯边喝茶,看徒弟们在院中耍弄枪棒。只见大徒弟肇星,自大门外引着两个绅士模样的人匆匆来见。 肇星:“师父,这二位先生,说有要事见您。” 徐闯抱拳:“在下徐闯。敢问您二位是” 来者一抱拳:“徐总镖头,这位是太原“长武号”的东家胡覃” 胡覃并非太原人,也不是中国人。他是东瀛武士,算中国通。本名叫做秋山四郎。 徐闯:“哦,胡老板,快坐快坐。” 胡覃笑而不动。徐闯会意。 徐闯:“后院看茶,请。” 几人穿过跨院,走进清静的垂花门内,在一石桌前分宾主坐定。早有徒弟奉了茶。 胡覃:“久闻开山虎和广顺镖局大名,如雷贯耳。今天得见,徐总镖头果然风采夺人啊。” 徐闯:“惭愧惭愧。阁下今天来,有何贵干?” 胡覃:“徐总镖头,我知道您在南七北六,一十三省走镖,威名显赫,多年以来从未失手,是江湖上一位大朋友。黑白两道都要给您面子,所以,今天我有要事相托。“ 徐闯:哦。胡老板不必客套,有话但讲就是。” 胡覃使个眼色,手下递上一个木匣子。“徐总镖头,请上眼。” 说着话把木匣子一掀开,露出一块明黄的绸缎,再把绸缎挑了,赫然是一件夺目的“宝衣”。 徐闯一惊:“这是?” 胡覃:“实不相瞒,此物,乃是北宋年间的‘虎头盘云五彩甲’” 徐闯是见过大世面的镖师,此时眼也直了:“什么来头?” 胡覃:“大有来头” 菩提巷 陶士均在后花园跪了整整一夜。 吴妈哭丧着脸:“三少爷,起来吃点东西吧,别饿坏了。” 陶士均笔挺地跪着,一动不动。吴妈拿粥劝他吃,陶士均连话也不说,正巧苏百川看见,于是走了过去。 苏百川:“吴妈,我来吧。” 于是接过了碗。吴妈叹着气走了。 “三弟,吃一点吧。” “师父说了,不让吃,也不让起。” “他那是气话,快起来,听二哥的。” 陶士均依然不动。 “这件事,到底因我而起,你不吃饭,就是怪二哥。” “我没有。” “你不起来,那我陪你跪着,跪到师父出来。” “随便。” 苏百川气不过,果然也跪在他身边。 前院大门,叶广昌笑脸走进。进门就喊:“师哥,师哥。” 吴妈迎上来:“是三老爷。” “我师哥呢?” 吴妈:“没见着老爷。” 叶广昌一愣:“坐池子没回来?” 吴妈:“昨天的池子,是叶老大去的。老爷没去。您稍等我问问。” 吴妈满院子去找人了,叶广昌站在院中等信儿。吴妈把前后三个院子都喊遍了,没人应她。叶广昌就和吴妈奔后院而来,见二兄弟跪着。 吴妈:“二少爷,早上见老爷了吗?” 苏百川:“没有啊!” 吴妈:“这就奇了” 叶广昌看他俩跪着,笑道:“呵呵,你们哥俩练什么功夫呢?” 苏百川对叶广昌一抱拳:“侄儿给三叔请安了。不是练功,是挨罚呢。” 叶广昌一蹙眉:“哦,什么事儿啊” 苏百川:“也,也没什么。” 叶广昌:“嗨。罚什么罚?都起来吧。” 叶广昌拉了苏百川起来,又说:“老三,起来” 陶士均头也不抬:“三叔,我可不敢。” 叶广昌:“这孩子。百川,你没见着你师父啊?” 苏百川:“没有。” 叶广昌略一踌躇,抬脚就走,边走边喊:师哥,师哥! 叶广昌和苏百川推开马之良的房门,里面没人。床铺早已叠好了。苏百川在书桌上发现一个纸条。 “三叔,你瞧。” 叶广昌拿过来一看,是几行小字。 “我走几天,池子交给老大和天心。我回来之前,百川不许远行,士均可以吃,不能起。落款:师字。” 二人见状大惊 叶广昌拿着马之良的留书干站着,半晌对苏百川道。 叶广昌:“你师父干吗去了?” 苏百川:“我不知道啊。” 叶广昌好容易下决心走出这步棋,谁知马之良竟然不见了? “三分算,三分运,三分胆。还有一分是无常”想到这里,叶广昌不免一阵心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赵素响(1) 赵华被赵素响连推带搡回到了水洼胡同的家中。他跟踪喜大人之事,被赵素响在营房亲自抓现。万幸没有惊动官家。 赵素响顾及弟弟的体面,进院之后把大门关了,才开始搜身。赵华挣扎几下就动弹不得。赵素响在他身上只搜到了一包香烟。放了手。是美国的“老车牌“香烟。赵素响是疼钱的人,蹙眉道:“抽这么贵的烟” 赵华整了整头发,没好气地把烟抢了过来,坐在门阶上点了一支,生哥哥闷气。 “说,到底干嘛去了?”赵素响冷着面问。 “说一百遍了,我路过。” “天天路过是吗?早有人跟我说,这几天总能见你在营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你到底想干嘛?” 赵素响蹲在墙根下一畦菜地旁,用手捏着菜虫。 赵华:“我刺杀你们喜大人,信吗?” 赵素响一愣:“不信。” 赵华:“对啊。我,我说了就是路过。就今天一回,他们准是看错了。” 赵素响把大白菜摘了一颗,把泥洗净了:“我不管你去干什么?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让我看到,绝不饶你。” 说罢,走到窝棚里,把面口袋找出来,用手捋捋,只倒了一小碗玉米面:“只够蒸两个窝头了,再炒个大白菜。我去营房吃。” “你别给我做,我不吃。” “不吃不行!别以为我对你的事情一点不知,我是不和你计较罢了。旁门左道!” 说罢,开始和面,准备给弟弟蒸窝头。 赵华冷笑道:“笑话,我怎么就是旁门左道了?我那是进步思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赵素响愣住了,心里疼了一下。慢慢走到他近前。 “你自比鸿鹄,却说哥哥是燕雀?你真是这样想哥哥的吗?” 赵华轻蔑不语。 赵素响气不过,想压压他的气焰:“那么,苏百川比你怎么样?” 赵华:“和百川什么关系?” 赵素响:“我不如你有志,那为什么苏百川不去进步?说啊?” 赵华:“你真荒唐。苏百川不选择的东西就一定不好嘛?人生不同,选择自然不一样” “那么康有为c梁启超c谭嗣同c杨深秀又怎么样?” 赵华冷笑不答。 “他们跑的跑c死的死?这是进步?” “我和他们更不一样。” “都是瞎折腾,怎么不一样?” “我,我比他们还进步。” 赵素响手里的白菜掉了地,转身瞪眼道:“你说什么?” 赵华走到窝棚门口,一脸正气:“他们是‘以澄清天下为己任’,对清廷还抱有幻想,简直愚不可及,如果换做我” 赵素响的眼睛刀子一样盯住他:“什么意思?难道你想造反?” “我,我不必跟你说。我有自己的路。” 赵素响点点头,把捏好的窝头上了笼屉,给灶里填了一根大柴。淡淡道:“有我在一天,你走不上这条路的。” “你,你太愚昧了。你知道杨度吗?你知道邹华吗?你知道章太炎吗?你知道孙文吗?你就知道朝廷,就知道揭心!” “你说的对,我只知道揭心。所以我的人生是危险的。而你知道这么多人,岂不是更危险” “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赵华大摇其头,觉得哥哥无药可救。 赵素响在案板上快速切着白菜,淡淡笑道:“你会理解我的,我都是为你好,素华” 赵华:“叫我赵华。我不要中间这个“素”字。” 赵素响放下手里的菜刀,静静看着弟弟:“素华,你是我从小带大的,我省吃俭用供你读书,并不奢望你将来有多大出息,但至少不能看你死我前面。” 赵华怒道:“贪生怕死之辈不管活得多长久,与秋蝉朝菌有何区别?且吃且睡的人生,多寿又有何用?” 赵素响:“我说不过你。但你别逼我。炒白菜要放辣椒吗?” 赵华:“放个屁辣椒,说了我不吃。你想干什么就直说。报官抓我吗?” “你小看我了。要报官我早报了,可我赵素响做不出那样的事!愧对爹娘祖宗!” 赵华心中一阵暖流。 赵素响接着道:“但我能做的,还有一样。” “什么?” 赵素响:“打残你。然后养你后半生。” 说罢,摆上大锅,准备炒菜。赵华拿起一块石头,直扔到菜锅里,登时大锅被砸出一个洞来。赵素响怒目相视:“这口锅我前年才置下的,少说能用二十年。你这个败家子儿” “知道我为什么去军营吗?我是去找你们喜大人的!” 赵素响愣住了,慢慢地回头看他:“找他干什么?” 赵华近乎疯狂:“我要杀他。我要杀死他。” 赵素响觉得事态严重了:“刺杀五大臣的吴樾,和你什么关系?” 赵华哈哈大笑:“没有关系,也有关系。能与吴樾同在一个时代,是我之骄傲,能与吴樾同为革命同志,是我之自豪!” 赵素响点点头,默默地走向窝棚边的柴房,不久扯出一根铁链子来。 赵华:“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已经被赵素响擒住了双手,动弹不得。赵素响用铁链锁住了赵华的单脚,另一端系在了院中的大树上。 赵华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这御马快的锁链,拿不住揭心,却把你亲弟弟锁了。赵素响,你真有能耐。” 赵素响看了他半晌:“炒白菜没有了,窝头熟了自己拿。” 背起了鸟枪,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任凭弟弟在身后厉声谩骂 赵素响被弟弟气个半饱,心乱如麻。刚走进大街,就见到同僚们编成一个鸟枪小队,拱卫着喜大人缓缓而来。他赶紧也加入到队伍里。 一个护军:“最近城里太平,没个放枪的地方,咱们鸟枪护卫队,一天到晚的没有正经事做,真是闲得发慌。” 另一个:“把嘴闭上。怎么就没有正事儿啊?喜大人去喝酒,这,就是正事儿。你说呢老赵?哎,你从哪冒出来的老赵?” 赵素响:“是是。事儿不分大小,人,才分大小。” 两人双双举起大拇哥:“有见地。” 老喜停下步子,回头道:“聊什么呢?” 赵素响:“没什么。” 老喜哈哈一笑:“鬼见愁,你小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正找你。” 赵素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他要说赵华刺杀 老喜:“我听到风声,琉璃厂一带,忽然聚了一大批日本浪人,我估计没憋好屁。你有空啊,查一查,验验他们的成色,要是依法经商就罢了,如果干什么不法勾当,咱们可不能手软。” 赵素响:“大人,就算这些人有问题,也是各衙门的人管,咱们鸟枪护卫,越权了吧?” 老喜:“我真想操个谁!你这个人就是没有归属感。刑部也好,大理院也罢,和咱们一样吃皇粮,拿俸禄,干一样的差。无非是穿着不同,名头称谓各表,魂,都是一个。”他冲天抱了抱拳“为朝廷分忧,为黎民百姓解难。” 赵素响:“属下懂了。” 老喜点点头继续迈步前进。 护军小声:“老赵你真死板,大人让你查你就查,这里面肯定有油水儿捞。” 赵素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低头跟在队伍的最后一列。 忽然见到对面有一个白衣女子冲他笑。还轻轻地挥了挥手,竟然是空空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赵素响(2) 赵素响问了酒楼名字,对护军说一会就来。之后就朝对街走去,将将来到空空儿身边尚没搭话,身后一人道。 “赵兄” 赵素响一回头,竟然是徐闯和他的两个徒弟。 “徐总镖头” 空空儿曾在徐闯“亮镖”时造访过他家,只是徐闯不知罢了。空空儿下意识把身体转了过去,走开了几步。 “赵兄,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托福,还过得去。” 他的肚子“咕隆”叫了一声,从昨晚到现在,赵素响只吃了一根萝卜。 “听说您的镖局子又开了一家分号,给您道喜了” “多谢赵兄。偏巧了遇见您,我方才去了菩提巷,马之良老先生未在家中,家里说不知所踪,您与老先生私交甚好,可知其下落?” 赵素响一愣,他不知马之良与徐闯的交情深浅,心里合计着是不是马先生在池子坐镖,家人对徐闯不便相告。 “我也有几日没去拜会了,看情形您找马先生有事?” 徐闯点头道:“我确有要事需找马先生商议,可他的二徒弟苏百川说,师父留下一张字条就走了,不知去向” 空空儿一听苏百川,眼睛一亮。支棱起耳朵来。 赵素响:“苏百川这样说,一定不会撒谎。必是马老先生有要紧事情匆忙走了,连徒弟都瞒了不说” 徐闯急了:“这可怎么办?我这边真的是十万火急呢。” “您去达官门啊。找他的师弟叶广昌大人,或许那里有消息呢。” 徐闯一抱拳:“也只好如此了,多谢赵兄,我先走一步” 二人一抱拳,徐闯带着徒弟们疾步而去。赵素响肚子又不争气了,“咕隆咕隆”闹得更响。赵素响羞红了脸,将腰上的板带深了深。 空空儿笑道:“赵大哥,您这是练的什么功夫啊?” 赵素响笑道:“让姑娘笑话了,我是有些饿了” “前面有家烤鸭子,您想吃吗?我请” “心领啦,我是陪我家大人赴宴的,山珍海味随便吃呢” 空空儿点点头:“可巧了碰到赵大哥,我还真有事求您帮忙呢” “姑娘请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效劳” 空空儿眨了眨眼睛:“上回那个苏大哥,就是上次去我店里买东西的那个书生” 赵素响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心说那个书生为了你魂都快没了。 “他叫苏百川” “对。苏百川,他不是从我店里买走几样东西吗?有一件玉呀,我给错了。他拿走的是个赝品。” 赵素响装作认真:“哦,原来这样。那姑娘是想还他一个真的?” 空空儿红着脸:“是啊。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空空儿方才离他二人五七步远,早把刚才徐闯的话听到了,明知故问一遍,是出于礼貌。 赵素响:“南城,菩提巷” “几号?” “哎呀,我去倒是总去,可我记不住门号。” “好找吗?我能问过去吗?” “嗯,难说,他家里人低调,大门总是闭着,也不常拜街坊。” “那,您什么时候有工夫,带我去一趟呗。指个门儿就好。” “可以。不过我这会儿得陪我们大人去赴宴,已经晚了。你要是不着急,先随我过去,等大人在酒楼喝起来了,我再找工夫溜出来。” 空空儿一笑,觉得这人直得可爱,不禁点了点头。 赵素响没来得及告诉她,喜大人的酒宴是多么的旷日持久。空空儿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 酒楼里,摆了两桌酒席,陪桌的随从们已经喝翻。主桌的喜大人以及钱大人c黄大人身边各有一个唱的陪着。他们划拳行令不亦乐乎,赵素响恭敬地站在老喜的身后,饿得眼睛发花。 喜大人:“云姐,你今儿可把钱大人给我伺候好了,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叫云姐的招呼两个姐妹对着三人又一通灌,不小心把桌上一盘烧鸡打掉在地,赵素响看在眼里,想弯身去捡。老喜却一再回头看他,不时将酒杯从腋下递过去,赵素响总能快速接过去喝了将杯递回,老喜拿过空杯又去找钱c黄的不是,嚷嚷着要尽兴。那二人前后干了十几杯下去,眼看要倒,可老喜居然面不改色,八风不动。就怀疑他把酒洒地上了,分头来寻老喜的不是,可那地面上干干净净的,连滴茶水都没有。老喜岂能轻饶,二人自然各领三杯罚酒。几番下来,连陪酒的姑娘和两位大人尽数喝倒,七扭八歪伏在桌上。 眼见天色晚了,空空儿实在耐不住,就走了进去,正看见赵素响蹲在地上捡烧鸡吃。空空儿不由心里一酸。 空空儿正欲离开,赵素响看到了她,起身喊。 “姑娘等一下。” 老喜迷离地回头看他。 老喜:“你跟谁说话?” 赵素响手腕暗一发力,将老喜的穴道点住,捏起嘴巴对着酒壶一阵猛灌,老喜翻个白眼儿,也倒了。空空儿完全看呆,赵素响快速走出酒楼 “让姑娘久等了。真的对不住。” “你那几下不会伤他性命吧?” 赵素响一笑:“放心,这手法叫“五里还阳”,我走出五里路的工夫,他的穴道自己就解了。” “见识了。你是不是想用这样的手法,点住揭心,点住正在行窃的揭心?” 赵素响深沉一笑:“有那一天,再好不过!” 空空儿叹气道:“赵大哥,今天太晚了,不方便去访苏百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说说话” 赵素响惦记着家里的弟弟,可是她等了自己这么久,不忍拒绝:“好吧” 二人就在临街的一家小酒馆坐了,空空儿要来酒菜,赵素响着实饿了,要了一大碗面条,一阵鲸吞。 “我知道你想聊什么,聊苏百川,等我吃饱了”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不是去送玉的,我只是想见他” 赵素响起身,又去厨房扎了一筷子大饼过来吃。烙好的大饼,有草帽大小,这一筷子深足有七八斤,看得空空儿不免笑了。 “你别笑话我,我也不笑话你就是” 赵素响:“怎么会呢?人之常情嘛。” 男欢女爱,饥餐渴饮。都是人之常情。空空儿不再说什么,只低头喝酒。 “百川确实好!你和苏百川,还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呢。” 空空儿爱听这样的话:“怎么讲?” 赵素响:“就是感觉。” 空空儿眼里放着光,谁想赵素响又补一句:“但是我这个人,感觉向来不好。” 说罢低头猛吃。 空空儿看了他许久,悠悠的。 “我曾经有个好姐妹,去年一场变故,人没了。她比我漂亮,武功也比我好。遗憾的是:她爱过一个人,一直等,等那个人对自己表白,可惜没等到。我觉得她好傻” 赵素响:“有的时候,一个念头就是一下子,抓住了,人生就变一个样儿。没抓住,一辈子错过。人生又一个样儿。” 他开始使劲打嗝,空空儿给他倒了茶水,他忙顺了几口。 空空儿:“赵大哥,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大胆说出来,还是等?” 赵素响艰难地咽下了食物,瞪着眼睛道:“我很难喜欢一个人。” 他看到空空儿的失望之色,补充道:“我,我这个人,很无趣的,会等吧。” 空空儿笑道:“曾经听人说过,两个彼此相爱的人会有心灵感应。见过他之后的第二天,我做了一件很傻的事,一早就去了同文馆,希望他能感应到我会去找他,可惜,只是错觉。” 赵素响回想起那日早晨苏百川疯魔的状态来,心里无比复杂。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空空儿:“他后来去了,就在大门口。” 赵素响:“你们见到了?” 空空儿摇头:“没有。有事岔开了。你觉得,我俩是不是缘浅?” 赵素响看着她许久,不知该如何跟她说。赵素响痛恨自己这种优柔寡断的性格,那日早晨他先是劝苏百川斩断情丝,追风赶月奔前程。后来又夸他有勇气,鼓励他珍惜机会,为爱不顾一切。如今人家姑娘把自己当个知心朋友,坦白心迹了。他就应该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玉成好事!可是他就是支支吾吾张不开嘴。 空空儿:“赵大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赵素响想说相信,开口却是:“我相信日久生情。” 空空儿实在聊不下去了,摇晃着站了起来:“太晚了,回去了。” 赵素响:“你能把饭钱结了吗?” 空空儿点点头。 赵素响急忙喊伙计:“这样的大饼再要二十张” 酒楼里,被点了穴道的喜大人,好容易挣扎着醒了,见到身边的黄大人和钱大人还在昏睡。 喜大人:“哎呀,这酒啊,害人的东西啊。钱大人,你没事吧?” 钱大人鼻孔里出了一口气,嘴巴胡乱乌拉乌拉说了几句,又趴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喜大人环顾四周,那些兵卒醉倒一片,就是不见赵素响。 喜大人:“鬼见愁,鬼见愁。” 一扭头,赵素响不在身后,此时赵素响鬼魅般从外面跳了进来。喜大人扭头回来时,赵素响从他头顶飞跃而下,稳稳落在他身后。 赵素响:“大人!” 喜大人大惊,回身定神一看,赵素响就在原处。 “你去哪儿了?” 赵素响看他晃晃悠悠,眼睛半睁不闭的。推断他刚醒过来不久。 “没去哪儿啊。我一直在啊!” “胡说,刚才还没看到你,再说我喊你怎么不应啊?” “我应啦,应了好几声呢。可您就瞪着我一直叫我啊” 喜大人被他说晕了,一掌扇在自己脑门上:“我真想操个谁了。快扶我回去吧。醉成了这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王一 整整一天过去了,倔强的陶士均依然跪着。他知错了,却不肯向自己的宽饶屈服。苏百川在月亮拱门处静静地看着他,白天已劝过多次,多说无益。 募地,有一只孤独的萤火虫从外墙飞了进来,一路散发出幽怨的小光,隐隐约约在陶士均身前闪了几下,消失不见了。苏百川和陶士均都是一惊。苏百川不免呀了一声。 “是二哥吗?” “三弟,你看到萤火虫了吗?”苏百川笑着走了过去。 “看到了,这个季节真的少见啊。” “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我们翻到社稷坛里面,去抓萤火虫吗?” 陶士均嘴角笑了:“怎么不记得?你那时非要玩什么‘囊萤照读’,害得我和大哥忙了一整晚,也没抓够数。” “你手太重了,好多都被你捏死了哈哈。” 陶士均顿了顿道:“都说手重的人心重,二哥,我是不是这样?” 苏百川笑道:“你当然不是。就算有,也不是私心。” 陶士均:“二哥你不怕我在嫉妒你吗?” 苏百川哈哈一笑:“三弟,我了解你。你不会嫉妒任何人,因为你太骄傲了。” 二人相视一笑。 “骄傲的人往往更单纯”苏百川补充道。 陶士均:“二哥,就算你原谅我,我担心师父,我,我真怕师父会废了我!” 苏百川:“不会的。这件事,错不在你,而在我和师父。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你自己。” 陶士均眼眶湿润:“二哥,别走好吗?等师父把绝学传给你,我一定用命守护你,守护我们通天门。” 苏百川动容:“三弟,难得你一片赤子之心,二哥惭愧。不说这个了,我睡不着,出去走走。一起吗?” 陶士均:“我等师父回来。” 苏百川叹口气,不再说什么,走了出去。在大门口迎面撞见天心,苏百川叫声“小妹”,天心没好气地问:“三哥呢?” 苏百川朝后院努努嘴,天心不搭话黑着脸直奔花园陶士均而去,老远就厉声呵斥道:“你不要腿了?” 陶士均回头一看是她,心虚地:“没事” 天心:“什么没事,给我滚起来,不然我翻脸了!” 陶士均吓得急忙颤巍巍地站起来,忍住疼,被天心扶着去了厨房。 苏百川在巷子里漫无目的地踱步,正想要不要去大街上瞧瞧。这时,王一家的木门“嘎啦”响了,门开了一道缝。 王一就立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苏百川礼貌点点头,刚要迈步走,王一冲他挥手。 苏百川笑问:“您叫我吗?” 王一:“对啊。苏老弟。” 苏百川一惊:“王大哥,您,您怎么,说话了?” 王一笑道:“许你和人比武,就不许我开口说话吗?” 苏百川恍然:“呵呵,对,那天被你看到了。” 王一:“苏老弟,可否赏脸,进来喝一杯茶啊?” 苏百川略一迟疑,四周看了看,向小院走去。 做了六年的邻居,苏百川第一次进王一家门。除了有一个放置木料的柴棚之外,其余的陈列,并无出奇之处。在王一的邀请下,苏百川在石桌前坐定,王一为苏百川斟满一杯茶。苏百川拿起茶杯在鼻子前嗅了嗅,轻呷一口。 苏百川:“好茶。” 王一:“福建‘半山妖’。” 苏百川赞许点头:“我们做了六年邻居,鸡犬之声相闻,我却一直以为您” 王一:“是个哑巴?” 苏百川抱歉一笑,王一摆摆手:“我装聋作哑是为了省去世俗的交往,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是心存偏见的。” 苏百川点点头:“有道理。” 王一:“苏老弟就不同。你不是这样的人。” 苏百川:“谢谢。王大哥,哦,或许您不姓王。您叫我来,有事吗?” 王一:“算有事。” 苏百川:“请讲。” “我想,还你一个人情。” 苏百川一惊:“人情。咱们之间” 王一挥手制止:“苏老弟,你们通天拳有三个徒弟会武功,只有你是同文馆的学生。可你偏偏也会。这里面必有你师父的曲折用心。因而不愿示人,偏巧被我撞见。真是过意不去,好像欠了你什么。” 苏百川绞尽脑汁琢磨他的话也没想通。这根本挨不上啊? “言重了。咱们,是好街坊。只要您不外传,倒也无妨。” 王一很认真:“不。这个人情我一定要还。” 说罢,他站了起来,开始在自己的衣服袖子里掏着什么。苏百川吃惊不小,苦笑道:“王大哥,您不是要给我钱吧?” 王一叹道:“哎呀,惭愧惭愧。真是囊中羞涩啊!那好吧,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你问吧。” “啊???”苏百川长大了嘴。 王一很大度的看着他,一副回答最隐私的问题也在所不惜的样子。苏百川只想离开,王一以为他在想问题。 王一:“你问什么都可以,我一定说实话。不然显得我王一不仗义。” 苏百川笑着站了起来:“王大哥,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客气的人。真的不必了。我还有事,谢谢你的茶。” 苏百川走到门口,王一立在院中淡淡道:“我是革命党。” 苏百川一惊,笑了笑,向他微微颔首,表示尊重。而后又要走。 王一:“赵华是我的同志。” 苏百川又是一惊,勉强又笑了笑:“知道了。我替你们保密。” 说罢单手推开门。 “赵华失踪了。” 苏百川木然当场他想了想,伸手把门关上了,重新走了回去。 苏百川:“您有话直说” 王一笑了,卷着袖子要附耳上前,苏百川轻轻一推他:“没事儿,您就说好了” 王一偏要再次附耳上前,苏百川没他脸皮厚,只得煎熬着听完。 王一:“如何?” 苏百川淡淡地:“您绕了这么大一圈子,原来是想让我帮你拿名单?” 王一:“可以吗?” 苏百川摇摇头:“恕难从命。” 王一:“这不像你呀苏百川。我知道你和赵华的交情不浅。对革命也十分热忱。” 苏百川笑而不语。 “难道是你怕了?” “谈不上怕不怕?” “你是中国人吗?你是知识分子吗?” 苏百川笑了笑:“我还不算是。所以要出去学。” 王一:“路有很多种,我看留洋未必适合你。你知道史坚如吗?听说过吴樾吗?他们都是和你相仿的年纪,却以血肉之躯,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作为同龄人,和他们比,不觉得自己少点什么?窃以为,你少了血性和胆气。” 苏百川还是一笑。 王一:“孙文的书你读过吗?章太炎的报纸你看过吗?陈天华的弹词唱本你听过没有?自古国家大运不造,杀机深潜而将发,则必有忠勇志士适逢其会,刀轮飞空,热铁在颈,虽九死而无悔!一个知识青年,如果不识救国,那么他有失人格。一个知识青年,并且是个身怀绝技的知识青年,仍然不思救国,那么他,有失道德。” 苏百川笑着看他:“难为您了,说了这么长一串儿,事先有准备吗?” 王一:“你别管,是不是有道理?” 苏百川:“首先,救国的方式有很多种,未见得你的就是最好。再者,我借钱给赵华是出于个人的交情,不为其它。第三,真正的武者,是不会做杀手的,偷盗就更无从谈起了。” 王一:“句句在理。可那是二十三条活生生的性命。你忍心置之不理吗?你的古道热肠哪里去了?” 苏百川:“这正是我要说的第四点,以我对官府的了解,那份名单不会被上奏朝廷的。” 王一大惊:“你说什么?不会上奏?” “对。照您刚才说,二十三位革命党人的名单由山西巡抚带进北京城,给了喜大人。” “对啊。” “问题就在这里。我问你,山西巡抚几品官?” “二品。” “鸟枪参领呢?” 王一想了想:“至多是个五品。” 苏百川笑着补充道:“是从五品。” 王一恍然,“哦”了一声。 苏百川:“请设想一下,堂堂山西巡抚手握如此重要的名单,为什么不交付刑部c总理衙门c或者直接禀奏太后。却偏偏给了鸟枪参领?这,说明什么?” 王一:“不知道” 苏百川呵呵一笑:“说明这东西本来就不是用来奏呈的” 王一:“为什么?为什么?不奏呈那干嘛?” 苏百川想了想:“不好说。但不排除一种可能,就是他们官僚之间用以买卖,从中牟利。” 王一惊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苏百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名单转手的次数越多,你的那些同志就越安全。因为他们总觉得会有人出更高的价钱去找太后邀功的。” 王一心领神会:“最终,因为出价太高,再无人接手。那么这份名单反而会砸在自己手里。” 苏百川:“就是这个意思。” 王一手舞足蹈:“哈哈,妙哉,妙哉!” 苏百川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身笑了笑:“还有赵华的事,您也别太担心他。他哥哥赵素响是个因循守旧的本分人,我猜,赵华十有八九是被他哥扣下了,你要是不放心,明天去他家一看便知。” 王一抚掌笑道:“了不起了不起。我刚才那样说你,你非但不往心里去,三两句话就为我拨开迷雾,打消心结。我真该好好谢你啊! 苏百川就怕他说谢,万一再出幺蛾子自己可就招架不住了,忙道:“不必了。千万别谢。我们是好邻居。现在又是朋友,何必言谢。” 王一:“你拿我当朋友?” 苏百川笑道:“你这么做,出于利人而并非利己。可见你的坦荡。我喜欢坦荡之人。” 王一赞叹不已,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他想说你真有国士风范,没想到张口却成了:“可惜我不是女人。” 苏百川又是一愣:“什么?” 王一向他逼近几步:“我如果是一个女人,我一定想尽办法让你爱我。因为你这样的男人,从未出现过。” 苏百川:“王大哥,天不早了,先告辞。” 王一:“你不要误会啊。我是认真的。” 苏百川早已夺门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苏百川 苏百川刚从王一家出来,远远见到巷口有个熟悉的人影匆忙划过,正是大师兄叶深。 天心既然已经回来了,此刻难道不是大哥在王府“坐池子”吗?师父到底去哪儿了?大哥怎么能擅离?一时间心乱如麻又无暇多想,提一口真气直跟了上去。 叶深的脚力实在好,一气走了两个时辰步伐不乱。那苏百川脚下功夫也不落下风,二人隔着一箭之地,一前一后出了西直门,朝城外西北方向的树林而去。苏百川心说:“这是师叔家,大哥在这个时候急着回家?” 叶深来到门口,环顾四下无人,轻轻推门而进。 苏百川身体贴着墙根儿,抬头看天。正有一朵云彩温柔压月,苏百川耐着性子,等月亮彻底进去了,整个人从头到脚暗灰了下来。他弓背蹑足,一点点挪了过去。对于这个院子的布局,苏百川很熟悉。三叔又向来好静,家里除了一个聋子老仆人就是那个叫庞知的管家周全着。他从墙角抠下一块砖沫来,有指头大小。轻轻向头顶一抛,不偏不倚正落在院内花丛中,这是一种没有声音的声音,莫非高手极难察觉。 屋内有高手,可是他们将房门闭着,彼此说要紧的话,并没有留意到这独特的声响。 叶广昌:“连你也没说吗?” “没有” “那么,天心知道吗?” “师父临走前只留下一张纸条,没人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我师兄行事向来谨慎,忽然失踪,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或者预感到要出大事!” 说罢,刀子一样的眼睛盯住自己的儿子。 苏百川进了院子,隐在石榴树后面,看到书房灯亮着,透出两个剪影,脑袋离得很近,认出是叶广昌和叶深。 “那这么晚,你回来干什么?” 叶深沉默了。 “池子有人在吗?” “我是趁天心回去,王府人都睡下了悄悄出来的” 叶广昌攥住手里的蜜蜡,眼睛不看儿子,他知道叶深一定会说。 果然,叶深的呼吸急促起来,心里翻江倒海。 “父亲,师父去了哪里,我确实不知道。但是,之前发生了一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父亲。” 苏百川没有夜听之力,他必须尽量靠近窗户。他犹豫了,是现在离开还是窃听师叔师哥的谈话? 叶深叹了一口气:“二弟苏百川,也会武功。” 叶广昌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禁单手攥紧了拳头。 低声喝问:“你说什么” 叶深:“苏百川会武功,师父秘传了他十年。” 叶广昌眼冒凶光,叶深只觉得一股寒意骤然扑来。 “我早就觉得,百川这孩子,举手投足间,颇有武者风范。原来真是我师哥在算计啊” “师父传武给百川,或许有他的用心,未必是在算计什么啊” “你懂什么?你先说,这件事你如何知道的?” “是三弟看到了,还和百川动了手。后来师父就回来了。” “马之良怎么说?” “师父,师父说一代不如一代。让三弟罚跪了。” “一代不如一代?他这是话里有话啊!”叶广昌冷笑不迭。 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时而看向叶深一眼,时而低头蹙眉,他的心中盘旋着一个重大决定。 叶深:“父亲。您这是” 叶广昌忽然转身:“儿啊,事到如今我不再瞒你了。父亲正在谋划一件事,早晚要告诉你的。” “什么事”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如实说。” “父亲请讲。” “你想不想得到“‘春云十三展’?” “啊???!!!”叶深大惊 苏百川还在石榴树后面一动未动,他思忖了良久,决定不去偷听,打算返身回去。待他压低身子刚要离开,忽听身后有人轻喝了一声:“谁?” 苏百川心中叫苦,原地站着没动。就听到了抽刀的声音,庞知已然逼近。 庞知:“转过来。” 苏百川背对庞知,想着脱身的法子。 “朋友,你是‘夜里大’吧?请转过来说话。” “夜里大”是黑话,庞知把他当贼了。苏百川有心解释可实在说不清楚,况且一旦师叔和师哥出来,那误会就深了。可庞知也认识自己,他不能回头。庞知见他不动,笑着走近,单手扶住他的肩膀,发力压下去,想把他按倒,不料苏百川借力发力,“啪”得将他胳膊弹出,当即脱臼了。 庞知大惊,单手递刀就扎,苏百川听到刀风,不退反进,身体略一躲过刀尖,一个上步,用肩跨斜着一顶,将他顶倒在地。庞知也不慢,就地翻身而起,再看“那贼”已经出了院墙。非爬,非跳,非轻功,而是从几乎垂直的墙面,跑了出去。 这样的功夫,让庞知双腿发软,身体如雕塑般凝固了 此时,叶广昌和叶深闻声而出。 叶广昌:“什么人?” 庞知面如死灰:“没,没看清。” 叶深连忙去追。 他快速来到门口,外面空无一人。又向院外两头张望,亦没有人迹。就慌了起来,又生怕父亲遭遇歹人偷袭,只得再度返回院中。就在他刚才站立的屋檐下,头顶三尺之处,苏百川手扶栌枓,脚踩阑额,像吸盘一样牢牢吸住。见他回去了,飘然而落,低头急速而去。 叶深走回书房,见到父亲正在给庞知接着断臂,不由大惊。 “膀子断了?” “脱臼了” 叶广昌狐疑:“那人蒙着面?” 庞知摇头:“没有。” 叶广昌冷笑:“没有蒙面的人进到我的院中,三两下把你打倒了,全身而退。真是奇闻啊!” 庞知:“老爷,我” 叶广昌:“庞知,我知道你岁数大了,拳脚不比当年,可是没想到,你竟然老成了这样?” 庞知:“老爷这样说,我无地自容。可是那个人的武功真的太诡异,我见都没见过!” 叶广昌:“好了。你回屋去,缓缓神儿吧。” 庞知扶着膀子,失魂落魄地走了。 叶广昌:“你也没看到人影,对吗?” 叶深低下了头。叶广昌目光深邃可怖。 叶深:“父亲,江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啊?” 叶广昌:“也许是庞知大意了吧。” 叶深:“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离开‘池子’太久。我怕出事。” 叶广昌:“刚才给你说的事,你还没表态。” 叶深:“父亲,请恕孩儿,不能从命。” 叶广昌:“你难道不想要绝学?” 叶深定了定神:“想。如果师父传给我。” 叶广昌:“深儿,你太憨厚老实。你不了解通天拳,更不了解一个父亲的心。” 叶深:“爹,孩儿劝您一句,通天拳门里有门里的规矩,绝学给谁都是定数。您都这个岁数了,难道还要和我师父争什么?” 叶广昌惨笑一声:“争什么?我还能争什么?” 叶深发现父亲笑得很古怪。果然叶广昌拉过他的手。“把手给我。” 叶深不自觉把手递给叶广昌,叶广昌拿住他的腕子,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只一摸,叶深的脸色顷刻变了。 叶深:“父亲?” 叶广昌惨笑:“左边的肋骨少了两根。那时,我才十八岁。” 叶深震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是您自己不小心还是,还是他人所为?” 叶广昌停了许久,缓缓道:“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父亲?” “走吧。” 叶深只得深深一揖,转身而去。 剩下一个孤独的老人和萧索的夜 叶深沉重地走了,心如刀绞。寒风吹干了他脸上的眼泪,不久又流了下来。 叶广昌走进了耳房小屋,见庞知独自在喝闷酒。也坐了下来。二人并不答话,你倒了我喝,我倒了你喝,将心事消磨。 许久。 “你有儿子吗?” “有一个15岁的闺女,在乡下老家。” “闺女好啊。贴心。” “我离家太久了,恐怕她都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儿了。” “以后她会理解你的。你一身本事,放在乡下,糟蹋了。” “我有什么本事啊?就算有,也不中用了。” “不是你没有,是刚才那个人,杀掉了你的信心。习武之人,一生追求的无非“不败”二字。这让我想起通天拳,很奇特。通天拳要的,并不是打败对手,而是在简单的招式之间,瓦解敌人的信心,斩杀他们的才华。都说“春云十三展”厉害,可谁也没有见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无论是谁,只要遭遇了“春云十三展”,在十步之内,已经不用打了。” 庞知愣住,细细揣摩他的话,叶广昌忽然瞪大了眼睛。 叶广昌:“坏了。我有不好的感觉,刚才和你动手的,是通天拳的人!” 庞知:“老爷,这,为什么?” 叶广昌:“或许他是跟踪深儿过来的,又能在几招之内击败你。能伤你就能杀你,可他没这么做。” 庞知倒吸一口冷气:“有道理。难道是马之良?” 叶广昌:“除了我师兄,陶士均,甚至是天心,都有这个可能。” 他眼睛忽然不动了,想到了一个最不情愿的名字。 “我最不希望的,是老二,苏百川。” 庞知大惊:“苏百川有武功?” 叶广昌已经不想多说,疲惫起身:“早点歇了吧。” 庞知:“老爷,如果真是马之良的门人,那一定是他们有所察觉了。如此以来大事就应暂缓。我们要尽早拦住徐闯。” 叶广昌看了他良久:“恰恰相反。开弓没有回头箭。拦是拦不住了,索性,赌一把大的。” 叶广昌说完,把酒盅拿在手中,缓缓递到嘴边,一点一点把酒都吸尽了,长吐了一口气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苏造时(1) 马之良知道灵山,就在京西不出三百里,人道是修行之所。雇车马只一天的路程。在天梯峰“冲虚观”,于此处修行了三十年的“亿目道长”告诉马之良,灵山方圆大小山峰三十余,唯独没有葫芦峰。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苏造时。 马之良缠留一日无果,只得讨了干粮,辞别道长,自后山而下。蜿蜒走了一日一夜,除了花鸟小兽,未曾再见一人一屋,心知是迷路了。现在莫说是找大师哥,能走出这荒山野谷,得活一条性命也好。 这日清晨,马之良自树洞中醒来,吃了半个窝头,就着几口清冽的溪水,方要再寻出口,只听得远处山涧中,悠悠然传来一阵山歌。 “问世间,英雄何处。不过是,北邙山上一荒丘。见梅笑,多少尘想,都化作,一轮明月照凉树。” 马之良欢喜,趋步去寻那歌声,半山林中见了唱歌的人,是一位樵夫。与之攀谈下,方知这首樵歌是他五年前在“请回头”处偶遇一位道长所传。马之良思忖这歌中暗含几分江湖气,或与师哥下落有关。再三恳求下,那樵夫画图指路。马之良按图索骥,独身前往。约莫过了两岗一峰,走走停停,终于在次日清晨,到达“请回头”。 “请回头”是一块光挞挞的大青石,足有一整座院子那么大。不知何年何月,有摩崖石刻“请回头”三字,亦不知何人所写。远远看去,仿佛是无路可走了。需是有心人颇废力气的绕到巨石身后,方能见到这巨石彷徨横在两处山岬之间,还有去处。那两峰斜搭,成“一线天”之势,下面是暗水湿滑小径,勉强一人可过。马之良小心钻过“一线天”,方见豁然开朗。 层层谷壑兰芝绕,处处巉崖苔藓生。天然一处好凹谷。面前奇峰突起,高百余丈,颇像一只葫芦。马之良来了精神,出了深林,找到路径有走了里,就见到山腰上隐着一座道观,有青烟徐徐。马之良大喜,顺蜿蜒小路投观而去。 刚过一处山坡,就见一排石梯漫道。阶旁竟有一位道童酣睡。看上去不足十岁,倒也相貌清奇不入凡品。马之良略一思忖,上前摇醒他。 “小兄弟” 那道童揉着眼睛看了看他,开口就问:“你可是从东边来的,俗姓姓马的施主?” 马之良大惊,不免后退两步:“你怎么知道?” 道童笑道:“我家师祖说了,旬日之内,必有一位马先生自东而来,让我迎你呢。” 马之良又惊又喜:“有这样事?” 道童点头道:“我在‘请回头’等了你五天不见。干粮吃完了才回来打算复命的。不想这里遇到了。” 马之良大喜:“你家师祖多大年纪,俗姓是姓苏吗?” 道童摇头道:“师祖法号‘熬造’大师,小徒不敢乱讲怹老人家名讳,总之俗家不是姓苏的。” “熬造”大师?这名字虽然古怪,但大师兄就叫苏造时啊,不会是巧合了。 “我问你,他多大年纪了?是不是与我相仿不多的?” “若问年纪,我家祖师寿年没有一万也足八千了吧。” 这是什么话?马之良不知这孩童是在戏他还是别的。只好又问:“那他怎知我名姓?” 道童笑而不答。 马之良:“你们这里是什么所在?道观中有多少修行之人?” 道童:“此处是‘丹云观’,世外幽寂之所。只是清修,不受香火的。连我在内,只有四人。我叫巽儿,还一个比我大些的叫震儿。再就是我家师祖和一个厨子了。” 马之良立刻道:“你家师祖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他。” 道童笑道:“师祖五天前闭关了。不见任何人。” 马之良心下疑惑,不见人为何让道童来迎我入山?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 那道童早早走在前面引路了,马之良只好随他上山入观。行了里,就见到了道观山门,门头有一副石刻: “伏象朝真” 马之良看了,若有所思。 小童说“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不要去找师祖,你也找不到他。等他出定之后自然会唤你。” 马之良:“要等多久?” 小童:“短则日,长则十日。” 马之良错愕,心里焦焚。自己哪有这么多时间等他? 小童:“你饿了自去西院厨房,就最后面那间。有吃的。晚上就随便找地方歇觉就是了。” 说罢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马之良抱拳:“有劳小兄弟了。” 那道童一笑而逝。 马之良只好独自在这荒凉的观内闲游,时值深秋,山中却是一片深绿。古柏老松,壑色苍苍。倒也是“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芝。”不觉间来到后院,有一水塘呈八卦状,马之良低头端详,果然有几尾红鱼沉浮。就坐下来看,一时间,竟也出神忘忧了。 不知过了多久,觉得饿了,想起小童子巽儿说后院有厨房可以饱肚,就起身去了最里侧的偏院。 这道观本就荒凉,偏院更是萧索的不成样子。马之良来到杂院时,见一个老道正在劈柴火。大致六十开外,身材瘦小,两鬓飞白。他用蛮力,将一条柴棒崩出了几步远,马之良缓缓走去,捡起来,递到老道手边。 老道头也不回:“别动我的东西!” 马之良:“道兄,请问您,这里可有俗姓姓苏的人?” 那老道一愣,缓缓转过头来看他。这一眼,看得马之良魂飞魄散。赫然是自己的大师哥,苏百川的生父苏造时。 马之良老泪纵横,哽咽道:“师哥,十二年了,你让我找的好苦啊!” 苏造时淡淡地看着他:“认错了吧。” 马之良扑通跪倒,纳头便拜:“师哥,我是之良啊,我看您来了。” 老道缓缓抬起头,看了他半晌,呵呵笑道:“之良是谁?你是走错道的香客吧,天不早啦,下山去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苏造时(2) 苏造时不肯与马之良相认,欲转身离开。马之良拉住他的衣角,眼泪夺眶而出:“师哥,您就不想知道,您儿子百川的事吗?” 老道停住了,眉宇间的仙风道骨转瞬降落凡尘。 苏造时字冠武,北京通县人。其父苏舜永曾任沧洲“抚标”,在“汉不掌兵,满不点元”的大清朝,汉人能做到抚标,已不多见。沧洲自古是武术窝子,“藏龙卧虎”之地。历来镖局都有“镖不喊沧洲”的规矩,可见其博大精深。苏造时自幼在沧洲地界长大,得地域之便,前前后后拜过十几位老师,太极c形意c八极c八卦甚至跤法无不精通,十八般兵刃,也样样拿得起来。二十岁时,放眼沧洲城,同辈中已无敌手。父母亡故之后,苏造时携妻子以及大儿子苏百国回到北京城。身怀绝技的苏造时不可一世,目中无人。又不通人情世故,不结交朋友。凡听到谁家有能耐把式的,必去登门比武,确实未逢对手。几年下来,把武林道c黑白江湖得罪个遍,终有一日祸及家门幸得缘遇李逍遥将其收纳点化。苏造时渐悟“武术”二字,实有“道术”之分,自己一味争强好胜,绝难有所大成。苏造时脱胎换骨,潜心武学。不几年果然大有精进,李逍遥将本门绝学“春云十三展”传与苏造时。后因本门与“偷盗门”那桩公案,李逍遥身死,苏造时亦在传闻中死去。其实,他是出于不得已之缘由隐退了,临行前特意将绝学传与二师弟马之良,自己深藏身名了。 马之良与大师哥自当年一别,已十八年了。 在昏暗的厨间,支了一盆火,老道正在耐心的烤鸡,马之良在一旁恭敬至极。 “怎么找到我的?” “我,我造访了孙福全先生。是他说的。” “禄堂负我,禄堂负我!” “不怪孙先生,是我以死相逼,他心软了” “罢了。都是定数啊!三年前,孙禄堂在灵山与人比武,他胜了,但也负了内伤。是我帮了他。从他口中,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你的事,比如你和杨定吾两个。呵呵。” “师哥,您说,我做得对吗?” 苏造时微微叹气:“乱世不立名,但要立功。这句话,自相矛盾。可老师祖就是这么说的。其中的火候分寸,全凭自己拿捏。呵呵。你是通天拳当家人,你认为对的,就是对的。” “师哥,要说立功。您才是本门第一功臣。这么多年,您降志辱身,还不是师门,为了,那个人!” 苏造时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马之良小心试探道:“怎么样?他还活着吗?现在何处?” 苏造时眼中迸出精光:“不许问。” 马之良吓得低下头:“是。可是通天拳,还有川儿,我” 苏造时自顾自吃鸡,并无分享之意,甚至不看马之良一眼。 苏造时:“通天拳,已是我身外事。至于川儿,交给你就是交给你了。这点儿事,做不好吗?” 马之良扑通跪下,流下泪来:“师兄。之良对不起你。” 苏造时一动不动,等他开口。 马之良低头道:“师兄,我愧对您。十八年前,您交给我的事,我没做好!!!” 马之良老泪纵横,苏造时的眼睛里冒出精光,马之良有些不寒而栗。 马之良:“之良不堪大用,请师哥罚我。” 苏造时气息平稳暗透锋芒:“你把“秘笈”丢了?” 马之良吓得冒汗:“我死可以,它不能有失。” 苏造时收敛了眼里的光芒,恢复了平静,开始吃鸡。 “想当年,您才是得“春云十三展”真传之人。可您高风亮节,执意把绝学亲授于我,论人才c武功我都担不起。” 苏造时一笑:“还是那句话,春云虽是绝学,但更需良师良材,承前启后。我一个不爱江湖的人,也讨厌和人说话。武功再好有什么用?之良,你比我合适。” 他一抬手,马之良站了起来。 马之良:“说到传承,如今的局面实在让我为难。” “选才,你难在了选才上,对吗?” 马之良点头。 “这与我何干?”苏造时冷笑。 马之良艰难地:“我,我想,把“春云十三展”传给,传给川儿” 苏造时呵呵一笑:“你说什么?难道他会武功?” 马之良头冒虚汗:“是我教的。已经,十年了。” 苏造时忽然回头,低喝一声:“你大胆。” 一句话说出,如旷野狮吼。苏造时双眼冒光,马之良被他照得形神迷散,苏造时的内功登峰造极,几乎可以“以眼杀人”。马之良站立不稳。 苏造时平静道:“秘笈在身上吗?” 马之良点头。 苏造时伸手要。马之良从怀中取出一个陈旧的发黄册子,拉开之后近三尺余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人名,有血迹,有缺角,有多处粘补。 苏造时:“一部秘笈就是整个江湖的缩影。从北魏的“冰火老祖”传到你,斑斑血迹,杀机处处。这个,多沉重啊。其中滋味,你比我更清楚。我只想让川儿做个平凡的人,远离江湖是非。之良啊,你为何害我?” 马之良流下泪来:“师兄。不是我不守诺言,只怪,造化弄人。” “哼,难道一个小孩子会逼你教他吗?” “不是他逼我,是这通天拳。是祖师爷逼我。” 苏造时不解。马之良缓缓收了秘笈。 马之良:“师兄。川儿这孩子,自幼聪慧无比,上根坚硕,无论形格c心智都出类拔萃,是百年一遇的大才” 苏造时哈哈大笑。 马之良恭敬起身,向他抱拳鞠躬三下,道出了实情: 原来,在苏百川少年之时,马之良的确没有传武。那时叶深c陶士均几个在练武时,百川是在私塾用功的。只是偶尔吴妈忙不过来了,小百川会来给他们送送茶饭。 在苏百川十五岁那年夏天,在“天坛”外的野池塘。 少年叶深c陶士均c天心在一棵大树下练武。马之良将一根藤条不时挥动指点,身边的少年苏百川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看他们。一套拳练下来,苏百川给兄弟们递上了茶碗和毛巾。 马之良说“来。听听劲儿。”叶深上来和马之良推手,只一下就被送出去,倒地。苏百川去扶。 “不许扶,自己起来。”马之良说。 叶深只得自己爬起来。 “深儿,下盘不稳,桩上功夫要加练。” 叶深低头称是。 陶士均和天心与马之良迈开莲花步,六手连推,马之良毫不费力将二人弹出。苏百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若有所思。 有一日夜里,菩提巷老宅的后花园内,趁着月色,少年苏百川有模有样的独自操练习武。腿法和掌法竟与白天师兄弟练得完全一样 当夜,后墙有一处破损了,马之良早早拿了材料工具去补,苏百川练武时并不知师父在外面。马之良从小门进来,听到声音就问:“谁在那里?” 苏百川慌神儿,连忙藏到了树后,马之良轻轻走了过来,苏百川额头冒汗。 “是深儿吗?” 苏百川吓得不敢出声。马之良笑着来到树旁出手抓他,居然三下落空。不由大惊 苏百川拔腿就跑,跑出十几米,马之良纵身一跃挡住他。 马之良惊道:“川儿,怎么是你?” 苏百川吓得不敢说话。 马之良:“我以为是你大师哥在练功,没想到是你偷练本门武功?” 苏百川委屈地低下头。 马之良:“我说过,不许你学武,永远不许,不然就把你赶出去。你竟然这样大胆,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百川默默地擦掉眼泪:“师父,我不是有意的。“ 马之良:”你何时偷练的?不说立刻赶你出门。“ 苏百川委屈道:”就,就半年前。师父,我只要看到他们练,我就浑身发热,好不难受。只有动起来,才好受些。” “胡说八道。” “是真的,师父。小时候还好些,不是经常。最近越发难受了,几乎每天如此,无时无刻不燥热难过的。” 马之良一惊,认真看向他:“把手伸出来。伸出来。” 苏百川伸出双手,马之良拿过来反复观看,忍不住弯腰下去,掀起他的裤腿,看他的小腿,又不断查看他的肩膀,头骨。马之良眼里冒出精光。 马之良单掌伸出:“川儿,推我。” 苏百川一愣。 马之良:“推我,发全力推。” 苏百川无师自通一般,半蹲双腿,前弓后箭,腰部一发力,双手推向马之良,第一下纹丝不动,苏百川大喊了一声,再次发力,马之良竟被他撼动,倒退三步 马之良大惊,似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久久不能言语。任凭苏百川怎么喊他,马之良就是不动 苏造时听完这些,眉毛紧蹙,面有惊色:“有这样的事?” 马之良略过一丝微笑:“不是我夸口,漫说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是成名的侠客,想把我推开几步,也非易事。师兄,难道这不是造化吗” 苏造时沉默了,神思去了远方 马之良激动起来:“自那以后,我日夜倍受煎熬。要么愧对师兄,要么愧对师门,两害相权,取不得已。” 苏造时:“好一个不得已。” 苏造时疯狂地笑了起来,马之良只觉地动山摇,魂飞魄散。 马之良颤抖着:“川儿虽然不算自幼习武,可在我来,仅他自己偷学偷练的,已不输精学十年的大师兄叶深了。你说奇不奇?” 苏造时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他真是一块难得的璞玉啊。只需稍加雕琢,必成大器。我只好违背嘱托,暗自教他武功,不出几年,他果然突飞猛进。远非师兄们可比了。而且,这孩子悟性奇高,学什么像什么,读书更是过目成诵,后来我送他去同文馆考试,果然一举中的,这一读就是七年啊如今川儿学业有成,想出国深造。可是川儿是天选的本门良材,我实在舍不得他走。有意用“春云十三展”留他,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擅专啊!特意来找师哥您,不知师哥,肯是不肯?” 苏造时叹口气:“之良,你是通天拳的掌门,对川儿又有养育之恩。你能来问我,就证明你心里还有师哥” 马之良再次跪倒:“师哥” 苏造时闭上眼睛,入定般没有表情了。 马之良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苏造时:“什么绝学呀?一个烂摊子罢了,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你走吧,以后别再来。” 马之良:“师哥。您还没有回答我。” 苏造时:“之良,在这山上,你是我师弟,下了山,你是一代宗师。山下的事,你比我强回吧。” 马之良觉得一无所获,又似乎得到了全部,再不敢多言,毕恭毕敬给苏造时磕了三个头,退了出去。 他跨出院子的时候,苏造时已经盘腿在蒲团上,眼睛始终没再睁开。 马之良走出大殿时,遇见了引路来的巽儿。 马之良:“你家师祖还未出定吗?” 巽儿摇了摇头。 马之良思忖再三,抱拳道:“替我谢过你家师祖,我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会。” 巽儿稽首:“施主自便就是”。 皓月当空,一代宗师马之良下山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王一 昨日是福郡王哥哥岳王的忌日。福郡王想亲自去“神木厂”岳王坟祭扫。可按照“坐池子”的规矩,“池主”若非大事不能随意出门。眼下马之良不在,叶深不敢涉险。说什么不能让福郡王出去。天心和福晋轮番也劝,好歹是劝住了。可那福郡王与岳王兄弟情深,自觉愧对兄长。晚饭过后,老王把自己锁在哥哥生前的书房里,为他设祭。一壶闷酒下去,加之悲伤过度。熬到亥时体力不支了,就伏在供台上沉沉睡去,不慎失手将烛台打翻,油火引着了供台的绸面底子。顿时造成了失火 多亏叶深及时发现,先是破窗而入救出老王,又与天心带领府中上下,忙活了一整夜,好容易将火扑灭了。火灾烧毁了一个书架,燎黒了半间屋顶。老王的辫子被烧断,也吃了惊吓,并无大碍。陶士均一早听闻府上传来的消息,就急忙赶去王府替班了。 疲惫的兄妹二人赶回菩提巷,正遇见焦急等待的苏百川,三人就在门口说话。交谈间,王一正从家里出来,看到了叶深c天心衣衫焦黑,灰头土脸的样子。兄妹二人急急走进家院子,换洗休息去了。 王一走到苏百川近前,探着脑袋往里看,小声问。 “怎么了?” 苏百川一笑:“没事。朋友家‘走水了’,我师兄他们帮着灭火来着。” “这样不小心?人没事吧?” “多谢关心,只是虚惊一场。说是书房的烛台倒了,还好发现及时。” 王一点点头:“书房c柴房这种地方最易走水,现在正值秋燥,更要小心才是。你看我们做木匠的,就最知避火。” 苏百川好奇:“哦,王大哥说‘避火’而不是‘防火’,看来您有心得啊?” 王一抚掌一笑:“办法肯定是有的。只怕你们道学先生不肯用。” 他这样说,苏百川更是好奇了:“我可不是道学先生。再说这避火的办法和道学有何避讳啊?请王大哥教我。” “兄弟想知道啊?那到寒舍叙茶吧。哎呀我这会儿要出门,要不改日?” 苏百川生怕他又要拉自己入伙,不禁后退了一步道:“您忙您的,我,我这会儿也不便离开呢。” 王一笑道:“好吧,等你什么时候想知道了,就来找我便是。” 苏百川被他说的心痒痒:“什么法子还要这样神秘?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王大哥说给我,我多多传播,您不也是做了一件善事嘛!” 王一笑着摇头不迭。 “您笑什么?” “我笑这法子只能自用,不便传播。” “为什么?” 王一向前挪了几步,要凑近了耳语。这王一有“咬耳朵”的毛病,苏百川无可奈何只得不动。 “其实特简单,就在易失火的地方,放一本‘春宫图’就行。”说罢神秘一笑,冲他挤眉弄眼的。 “啊??” 苏百川臊了一个大红脸,不由心生厌恶。向后退了一步。 “您,您怎么说这样的话” 王一笑道:“你看你看。还说自己不是道学?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我又不是瘟神你怕什么?我还告诉你,这是很多木匠都懂的避火之术,老祖宗留下的法子。我是拿你当朋友才告诉你的。真是的。” 苏百川见他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就硬着头皮抱拳说。 “王大哥,是我见外了。您,您告诉我,为什么避火要用这种东西?” 王一笑道:“哈哈,神话里说这火神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在易走水的地方摆上‘春宫图’,姑娘见了怎能不害羞的?她呀,自然是退避三舍啦。” 苏百川大摇其头,觉得荒谬。 王一看穿他心思,笑道:“传说能传下来,也不见得都是荒唐不经的。至少我就是这么照办的。果然未曾有失啊!你不信我,可以找一本徐渭徐文长的《路史分释》看。当个乐子也就是了。” 说罢挥挥手,自顾自走了。苏百川尴尬当场。对这个奇怪的木匠革命家真是猜不透。 王一匆匆出了巷子,在街口叫了一辆车直奔“水洼胡同”而去。 那赵华被哥哥依旧栓在窝棚里不许外出,身旁摆着水碗c书籍还有他自己吃剩的饭菜。正百无聊赖地冲盹儿。门外响起一阵奇怪的犬吠。 赵华笑道:“门没锁” 王一风风火火走了进来,向他展开手掌露出了指头上的金戒指。 “瞧见没?就用这个救你。” 赵华一惊:“先生,你这不是用革命经费买的吧?” 王一从指头上取下戒指笑道:“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的。这玩意儿我多年没戴了,这回给你用上。” 说罢把戒指撸直了,开始开他脚上铁链的锁眼儿。 “你再跟我说说喜大人会客的事儿。” 赵华想了想:“当时和他会面的人,应该都是朝廷官员。对了,那酒楼是喜大人自己去的。这事儿,我哥都不知道。” “有什么可疑之处吗?”王一头也不抬。 “喜大人很器重我哥,每次外出一定带他。可这回没有” 王一点点头:“所以不是去喝酒的。也许真象苏百川说的,他把名单给卖了。” “极有可能。他出来的时候,一副自足之色。” “都是官吗?” “应该都是。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王一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在回答他的话还是因为开不开锁。 赵华:“先生怎么气馁了?我以为,既然失去了目标,那就全部纳入目标。管他跟不跟名单有关,是大清的官员,就该死!不如先把老喜杀掉。” 王一点点头:“胆气可嘉。可多少有些冒失,失去我革命同志的风范。喜大人官儿太小了,要干就干大的。“ “那也是,他身边有枪兵,下手也难呢” “嗯,容我想想,容我好好想想。” 他低头认真地捣鼓了一阵,只听“咔”得一声,锁开了。 赵华大喜:“先生真的会这个啊?” 王一笑道:“以前在上海坐牢的时候学过。时间太久了生疏了。” 赵华笑道:“哈呀,我想起苏百川说的,人类文明的进步都是从实验室或者监狱发端的。你说,是不是还真有道理?哈哈。” 一提到苏百川,王一走神儿了。 赵华:“先生,怎么了?” 王一:“没什么,我今天又见到苏百川了。他居然还没有走。” 赵华:“可能家里还有事吧。或者在等买车票。他已经和同学们都道过别了,学校是不会再去的。” 王一叹气道:“哎,苏百川是个人才啊,如果能加入革命,假以时日,他的前途不可估量。” 赵华笑道:“您不会又让我游说他吧?” 王一摇头道:“呵呵。连我自己也做不到,何必再为难你呢?不过我敢断定,苏百川迟早会成为我们的同路人。” 赵华想了想:“这个不敢讲,但是我敢说,他即使不出国,也不会成为清廷的走狗。” 王一点点头,若有所思:“我总有一种感觉,他迟早会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尤其是他的笑容,真有化解一切的力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徐闯 徐闯,字公达,今年四十三岁。他是老北京,亦为汉人,家住正阳门后街。父亲曾是“造办处”的四品大员。家趁人值,少爷秧子。自小不喜读书,就爱呼朋唤友到处起哄架秧子寻人打架。不到十五岁就沾染了耍宝赌钱的恶习。不半年,被人设局骗去两万银子还打个半死。老父亲被他活活气瘫。徐闯自此痛定思痛,绝交了损友,要浪子回头。还影影发奋,立志习武。终于拜在北路镖总镖头“望云手”孟老真名下,苦练了八卦掌十五年,大有所成。 徐闯生性豪阔,重义轻财。是个好交之人,又跟着师父走了小十年的“线镖”,在江湖上闯出了侠名。孟老真见他历练得差不多了,就将“镖行”事业全盘托付徐闯,自己云游普陀山去了。 这徐闯自接手“广顺镖局”之后,广结善缘,和气生财。他的镖在线上很少与人动手,而是按年给各路绿林道分红。宁肯自己少挣点,也不愿开罪朋友。真就在黑白两道落下一个好人缘儿。几年中,“开山虎徐闯”名震北京四九城。可今天,关于“虎头盘云五彩甲”,徐闯实在犯难。一来,这东西不比寻常确实太珍贵不容有失。二来,走太原必经直隶。那“金枪太岁”葛宁从不认北京镖局子。更不认徐闯。而绝少人知道的是,徐闯与那葛宁有过梁子,徐闯在他身上栽过大跟头叶广昌的这条毒计真是算到他心缝儿里去了。镖局子开张当日到镖,最为吉利。有镖不敢接,这招牌可就砸了。这么大一趟镖,镖师必须过硬。他镖局内能称得上“尖挂子”好手的,除了自己,勉强大徒弟肇星算一个。再就无人堪用。而当今武林,公认武功最好的两个人是“北马南孙”。马之良c孙禄堂。师父孟老真与马之良是莫逆之交。马之良虽然现在“坐池子”,可他是走了几十年“线镖”的老江湖了,因此这件事,徐闯必会搬请马之良。 徐闯前前后后去了菩提巷三趟,还在叶广昌的府上留书寄柬。当初答应人家胡老板三天给回话,后来又拖了三天。掰着指头算今天是第七天了,马之良还是没消息!生意不做事小,丢人事大。徐闯又隐隐担心这老前辈的安危了,一时间心里烦杂。吃了早饭又躺下了,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忽就听到院里肇星在喊师父,徐闯没好气的答应着。肇星推门而进,气喘吁吁:“师父,马之良马老前辈” 徐闯翻身而起:“怎么?马先生有消息了?” 肇星咽了一口唾沫:“马先生他,来了。” 徐闯大喜过望,鞋子也顾不得蹬上了,赤着足就奔了出去。在回廊处见到马之良静候着呢,上前纳头便拜:“老哥哥,您可等死徐闯了!” 马之良连忙扶起他:“兄弟快起来,使不得。” 徐闯:“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马之良:“昨儿晚上回的北京,这不我一早就来了。” 徐闯大喜,穿了肇星捡过来的鞋子,将马之良让到上房,摆好茶点,屏退左右。把房门关上。 徐闯:“老哥,我给您的留书可见了?” 马之良点点头:“这东西,是件国宝?” 徐闯:“是宋朝国宝。明朝时期曾经流失日本,后来被爱国人士重金购得,这才回流。” 马之良:“你验过镖了?” 徐闯:“验了,叫“虎头盘云五彩甲”,的确是价值连城之物。世间罕有。事主要求火速送到太原去。迟则生变。小弟我左右为难。不接吧,折了“广顺镖局”的招牌。给北京爷们儿丢人。接吧,又怕有闪失!这才来求您给个周全。” 马之良点点头:“既然是求快,为何不走邮局而走镖行?” 徐闯:“咳。他们去了,邮局死活不敢接。说这样的东西最招歹人,押送邮车的邮驿既没功夫也没胆量。须是镖局的达官应承才能得当。” 马之良喝了口茶:“这话倒也不假。那您应下来就是,何必来找我?广顺镖局强手如林,总镖头您威震四省,无论是官府还是绿林,哪个不给面子?” 徐闯苦笑道:“哎,马师傅您有所不知。这北京去太原道上,也就是定州的西南,有一个‘陷马台’。那里有一支悍匪,叫金枪太岁葛宁。此人与几百喽啰兵啸聚山林,对过往客商,镖师从不放过,最是心狠手辣的主。” 马之良:“葛宁这个人,臭名在外。京城有三家镖局曾被他活生生打垮。你刚才说那个地方叫什么?” “陷马台啊!” 马之良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徐闯自顾自道:“这‘陷马台’地处三不管要塞。葛宁又与各地方的官府都有勾结,过往的客商苦不堪言,谁都不能奈何得了他。” 马之良:“我倒可以给你出个主意,既然是国宝,不妨请官家帮手,派他几百清兵跟着” 徐闯:“万万不可,这绿林道才不管这些。树大招风,呼啦啦地全来赶场子,那就越发的不能顺当了。您忘了当年西北镖局那档子事儿啦?” 所谓西北镖局之事,说的是咸丰六年,西路镖总镖头马德远自西宁府押送一百担和田玉去济南。当时马德远镖局倾巢而出,又请了官府点了二百清兵押送。谁知洞庭湖的大匪查氏兄弟,闻听有这一套富贵,贼胆包天。竟自黑龙寨起五百喽啰兵,浩浩荡荡一路北上来劫,绕了三省十一县,走了两个多月愣是把马德远堵在山西孟县,杀人越货,把二百清兵和一众镖师宰的一个不剩 马之良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 徐闯:“马老哥,如果是一般的东西,或是不走太原道,我绝不会向您开这个口,求到您的身前。只是国宝去太原,兹事体大。说一句夸口的话,我徐闯不接,北京城再无镖局敢接啊。” 马之良:“这话不假。可是徐师傅,您是线镖出身,镖通五湖四海。我们通天拳是“坐镖”,镖占一锥之地。这是规矩,我们不能越过雷池啊!” 徐闯:“老哥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些个江湖旧习。况且,您瞒不了我,要说走线镖,通天拳才是行家。” 马之良:“你怎么知道这些?” 徐闯:“我师父没少跟我说起您年轻时候走镖的故事,我这两个耳朵早都灌满啦!况且您的师弟叶广昌叶大人,也一再跟我举荐您。老哥哥,护宝入太原这件事,非要通天拳这个强援不可呀。” 马之良:“广昌糊涂。哎” 徐闯:“马老哥,论您的能耐,往少了说,十倍于徐闯啊。只有您去,我才能安心。国宝,才能万无一失。” 马之良:“高看了,真的高看了。” 徐闯:“事成之后,主家愿出6万两白银酬谢。我徐闯愿意尽数奉于先生。看在我师父孟老爷子的面上,您一定要帮徐闯啊!” 说罢扑通跪倒,纳头就拜。马之良连忙去扶。 马之良:“快起来。咱爷们儿什么交情,你这样就弄生分了。起来商量,好吗?” 徐闯被扶起坐下。马之良眉毛紧蹙。 马之良:“没搞错吧?白银6万两?这么大的数目? 徐闯:“没错。整6万两。” 马之良色变:“按咱们镖行的规矩,“逢百抽五”。光是酬银就六万,那这件宝甲岂不是天价了?” 徐闯:“这样的东西,落在了葛宁手里,暴殄天物!马师傅。事关江湖声誉,还有民族大义。我代表北京城75家镖局,求您了。” 徐闯紧紧抱住双拳,眼里尽是乞求之色。 马之良思忖良久:“好!既然是这样。通天拳就陪你走这一趟太原。” 徐闯大喜,又要拜。马之良拦住:”可我有言在先,钱一文不要,我只要这东西不出差错。” 徐闯:“马师傅,这怎么行?” 马之良摇头道:“我不是故作清高。而是这趟镖,非比寻常。谈钱,味道就坏了。” “那怎么行?咱俩半儿劈吧,一人三万您必须要拿” “你听我说,真的一文不取。非是这般才对得起国宝,非是这般才对得起朋友” 其实还有一句马之良没说,他了解福郡王,如果他为了酬银而南下,福郡王不会放人的。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你要再坚持,我可就告辞了,这件事你去找别人吧。” 徐闯一把拉住他,热泪盈眶,抱拳道:“都说‘通天拳’无敌,今天我懂了。不是打不过,而是打不了啊。兄弟我五体投地。” 马之良扶他起身:“过奖了。你也知道,我在给人‘坐池子’,我虽答应了你,还需‘池主’放行才行啊。” “马先生,我同您一道去求‘池主’,他要人我给人,要钱我给钱,他就是要我徐闯当场给他磕三个,我也绝不含糊!” 马之良摆手道:“这个不必了,你也知道锥镖的规矩,‘池主’是不会随意露面的。我自己去求他便是了。我家‘池主’是宽厚之人,他应该可以谅解。” 徐闯:“那再好不过。老哥请转告‘池主’,如果需要,广顺镖局,有百位精干武师,随时听候调遣。” 马之良点点头:“如此,多谢了。” 徐闯笑道:“您竟然向我称谢,真折煞我了!” 二人大笑,同时伸出双手紧扣在一起。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福郡王 马之良与徐闯两下商量已定,又选了黄道吉日。说好后天一早镖局子“亮镖”之后,即刻整装前往太原。 徐闯亲自送出马之良,院外早有倭人眼线看个明白。马之良走后,他也急匆匆去找胡覃报信去了。 当日下午,马之良就带着苏百川和陶士均来到了王府。叶深正在院子回廊看书,见大家都到了,不由一惊。 叶深急忙起身:“师父,师弟” 马之良微微点头,立刻问:“王爷在吗?” 叶深点点头:“此刻正在书房。” “深儿,你随我去见王爷。” 叶深一愣:“师父,有事?” 马之良略一停顿:“我要向王爷告假,去一趟太原,走一趟‘线镖’。 “什么?”叶深楞住。 苏百川和陶士均都一脸兴奋之情,可叶深却立刻面色阴沉下来。心中猜测出八九形状,怀疑是自己父亲在作梗。却又不能直说。 叶深:“师父,咱们‘坐池子’的,怎么走起‘线镖’了?去不得呀!” 叶深这般激动,令马之良很意外。他淡淡笑道:“老大,你怎么知道线镖去不得?呵呵,咱们的祖师爷,就是线镖出身,我年轻的时候,直隶c西北c东四省哪里不去?” 叶深抱拳:“师父,是什么人求您呀,这件事是不是要三思而行?” 马之良挥手:“我心里有数,空下会跟你说的,先陪我去见王爷。” 叶深坚持阻拦:“师父。我劝您再想想。” 陶士均不解道:“大哥,你今儿是怎么了?你过去不也常说身为镖师还没有走过‘线镖’特别遗憾吗?怎么着,今天机会来了,你倒瞻前顾后起来?” 叶深急道:“你知道什么?” 陶士均笑了:“哈哈,你要是不敢啊,你别去。反正我肯定是要去的。” 叶深:“三弟。这事儿有蹊跷。” 苏百川一愣,觉得大哥异样,回想起那晚跟踪他回家的场景,也心生疑窦了:“是不是叶深知道什么事?” 苏百川抱拳道:“师父,或许大哥说的有道理,您是不是再斟酌一下。莫要急着去见王爷?” 马之良不悦,扫他一眼:“都不要乱说话。我心里有数。” 叶深和苏百川都只得低头抱拳称是。 马之良回头道:“还不随我去见王爷?” 叶深茫然自失,师父走出几步了,方才被三弟推醒,于是也跟去了书房。 苏百川和陶士均对大师兄的行为虽然不解,倒也没有太放心上,就一起到后院去找天心了。 那大格格早听闻丫鬟来报,说马之良带着苏百川来王府了,就急让紫云去前院探听,紫云刚走不几步院,格格自己也跟了出来。二人迈着小碎步正到拱门,听到师兄妹在花园说话,于是就藏了起来。 苏百川与陶士均坐在石桌旁吃着天心剥好的石榴c核桃。天心神秘地看着苏百川只是笑。 被苏百川有意无意看到,就不解:“你老冲我笑什么?” 天心:“二哥,今天亲自来啦!” “什么意思?” 天心:“算了吧,还瞒我?咱们全家都出动了,你和大格格的婚事,怕是要定下了吧?” 苏百川:“啊!??” 陶士均:“啊!??” 两兄弟面面相觑,受惊不小。不约而同都把嘴里的石榴籽儿吐在了手中。那藏在拱门后的大格格羞红了脸。立刻转身走了,紫云笑着跟了回去。 苏百川:“师妹。这种玩笑开不得呀,哪儿跟哪儿呀?什么婚事?师弟,你知道吗?” 陶士均笑道:“你的婚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这人那么会藏的。” 说罢和天心对视一眼,各自会心一笑。显然陶士钧更倾向于天心的立场。苏百川苦笑。 天心:“二哥,你可真会演戏。我是你亲师妹,什么都瞒着我,真没意思。” 苏百川:“冤死了,冤死了。我演什么了啊?” 天心近身向前,压低声音道:“还说你没瞒人?你会功夫的事儿,大哥都跟我说了。还装?” 苏百川叹了口气。 天心:“二哥,你藏得可够深的?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竟然一点痕迹不露?” 苏百川:“师妹,这件事,容我回去慢慢跟你解释。” 天心:“算了吧。我才不听呢。要能问出来,你俩也不至于打一架对不对?三哥,膝盖还疼不疼?” 天心一席话说到了要害,二人都尴尬不已。都低下头不说话了。天心自觉压了二人一头,调皮地笑了起来。 书房内,马之良向老王爷告假。叶深立于师父身后。他期盼王爷能名正言顺不放人,这样师父也只能从命。谁知福郡王非但欣然放行,还对马之良古道热肠的侠义之举大加赞赏 马之良起身抱拳:“王爷深明大义,之良由衷感激。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现在不必说了。” 福郡王:“马师傅,不要谢我。放心走便是。说到底我不过是一个罪人。我的事轻如鸿毛,不比马师傅这般光明磊落。” “王爷这样说,让人不安。” “我一点没说错。要我看,如今这世道,举国上下,人人只晓得追求鲜衣厚食声色享乐,久而久之难免偷生畏死。谁在兼顾苍生?何人在乎民族?就拿你们武林人来说,多少人争强斗狠,无非在私怨恩仇上使劲,那是野蛮时代的遗风。似你们通天拳的又有几个?你们在我这里‘坐池子’,可谓风气湛然,恪守武德。如今又能为了不相干之事,舍身冒险。这是什么?这是弃体魄而保精神,不谋私利而赴公义!实在是侠者风范啊。我能结交先生,真是三生有幸了!” 一番话下来更让叶深大受触动,马之良亦抱拳道。 马之良:“王爷谬奖了,之良实在惭愧。我替广顺镖局的当家人谢过王爷。我这次前往太原,一定速去速回,不让王爷记挂。至于王府的护卫,广顺镖局亦会出人出力,我会挑选十位精干好手,替我当差。” 福郡王一听有外人来帮忙守卫,心下沉吟。 马之良看出他的心思:“王爷放心。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这些镖师只会做好分内事,其余的一概不会问。更不会打扰到您府上生活。与之良在时,一样。” 福郡王放心下来,拱手道:“这样最好。多谢马师傅,你一路多加小心。我,等你平安回来。” 马之良师徒辞别离去。福郡王看着二人的背影,被浩然之气感染,发自内心的欣慰一笑。正巧福晋走了进来,见他如此,也笑道:“王爷这样高兴,看来事情成啦?看他风风火火进来,我真担心你们吵起来呢。” 福郡王哈哈笑道:“这什么话?马之良道德武功堪称典范,又懂礼数,浑身上下无不出宗师形格。我俩怎么会吵架呢?” 福晋:“是是是。师父这样,徒弟自然是错不了的。攀上这门亲,咱们王府再也不必担心江湖上的那些三脚猫了。” 福郡王愣住:“啊?!我们没有说婚事啊。” “没说婚事你高兴什么?” “哎呀,他是来告假的。他要离开北京去太原护镖。” “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叶广昌、马之良 马之良与叶深出来之后,就吩咐陶士钧和天心留下护院,并让二人在晚饭之后立刻回菩提巷去,自己有大事要安排。天心不解何事要所有人都回去?父亲不许她多问,只说会安排广顺镖局的人来替班。这让众人更加疑惑,却不敢多问,只等晚上师父揭晓了。马之良交代明白,欲立刻时,才发现少了百川。 苏百川独自一人站在大格格的院里发怔,引他来的紫云早不知哪里去了。不久,大格格款款走出来,婷婷袅袅,语笑嫣然。真如庭花一般娇媚,苏百川看呆了,亦不知所措。 “苏大哥。少见啊。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苏百川抱歉一笑:“今天是陪师父过来,来见王爷。” 大格格笑道:“说了什么事呢?” 苏百川:“不知。师父只说是大事。” 大格格:“你真的不知?可不要骗我啊!” 苏百川脸红了,抱拳说:“我真的不知。” 此时,福晋自前院回来刚走到拱门,福晋看见女儿的装束吓了一跳。一个时辰之前还不是这样,分明又刻意打扮了许多。想到人家马之良师徒根本不是来复议提亲之事的,女儿竟然如此,老福晋颇伤自尊,努力咳嗽了一声,苏百川立刻回头垂首,向福晋问安。福晋悄悄冲女儿摆手,让她莫要再问了。 苏百川:“格格,您找我有事?” 大格格也不避讳母亲在场,就直直地看着百川,问道:“苏大哥,我上一封信,你可收到了?” 苏百川点点头,正要说什么,紫云走进来。 紫云:“苏大哥,马师傅叫你呢” 苏百川答应一声,从怀里取了出那封信,递了过去。 苏百川:“格格,这个你先收着,以后,我再跟你解释。” 大格格听这话苗不对,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苏百川低着头,向格格和福晋鞠了两躬,一言不发回前院去了。 大格格愣在当场,福晋走了过来。心疼地看着女儿。 大格格:“额娘。” 福晋叹了一口气:“珠儿,你这是何苦呢?” 说罢鼻子一酸,转身走了。紫云连忙上前,对大格格耳语了几句,大格格脸色也变了。 大格格:“什么?没谈婚事?” 连忙快速地拆了信,看见了续上的一段词,当即以为是苏百川所为,霎时间,心里小鹿乱撞,眼底桃花盛开了。紫云见她色变,连忙抢过来一看。 紫云念出声来:“‘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了不得了不得。他回信啦?这是苏大哥写给你的吗?哈哈哈。” 大格格一把夺了回来,假嗔道:“多事。” 主仆二人满心欢喜地回房里去了 当夜,叶广昌府邸。 正厅内灯火通明,房门紧闭着。周癫和庞知门神一般立在厅门之外,彼此对望着,间隔五步,谁也没有动。院里静极了,只有秋虫低鸣声 许久过后。 周癫:“庞兄” 庞知瞪他一眼,算是应声。 周癫:“秋彤还好吗?” 庞知的瞳孔收缩了,深吸一口气:“你是想逼我现在动手?” 周癫:“我有吗?不过,你现在如有心情,我乐意奉陪啊。” 庞知冷哼一声:“废话别讲了。今天时候不对。下月十五,在积水潭,你敢来吗?” 周癫笑着点了点头:“很好。下月十五积水潭,万山不阻。” 庞知:“万山不阻。” 房间里,叶广昌与揭心c浘川介c空空儿商议着大事。叶广昌居首,揭心与空空儿分坐在左侧,浘川介的身后站着两个手下。此时,叶广昌的面前有一轴未展开的地图,一封请柬,还有那个盛着宝甲的楠木盒子。 叶广昌:“正如方才浘川先生所说,鱼儿已经咬钩了。马之良答应了徐闯。” 他用手点了点桌上的请柬:“请柬已经到了。明天会有亮镖大会。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众人点头。 叶广昌:“胡覃会拿着宝贝到场,届时我也在。如果没猜错的话,在亮镖之后,徐闯和马之良应该会很快动身前往太原。” 浘川介:“这是镖行的惯例吗?” 叶广昌点点头:“应该不差。现在我想说,咱们的人,分为三路” 他一边说,一边准备展开地图,揭心却漫不经心地拿过楠木盒子,打开了瞧。浘川快速抢了过来,揭心只看了一眼,一眼就够了。 “你干什么?” “看看啊。” “有什么好看的?” “我好奇。” “你的眼睛,不老实。” 揭心一笑,正想着怎么对付,空空儿的脸先掉了下来。 空空儿:“什么宝贝,看看怎么了?” 浘川身后的两名武士立刻怒目相视,身体前倾,空空儿一笑未动,揭心立刻站了起来:“干什么?” 叶广昌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别伤和气。顾全大局,顾全大局嘛。” 众人谁也没动。 叶广昌:“坦白说,我们虽然各怀心思,但是目标一致。大事当前,我们自己不要先乱了。可好啊?不然我们几个月的工夫不就白费了嘛?” 叶广昌笑着劝众人坐回,徐徐展开了地图 叶广昌:“我现在有一个提议:自己的事,由朋友代劳。一来更保密,二则,不会分心。” 空空儿:“我没听懂。” 叶广昌:“姑娘!比如说,王府的事,由我的人替你去做。姑娘您,与我们一道下太原。” 空空儿立刻道:“不可能。我的仇,我自己报。” 叶广昌:“马之良虽然离开了,但是通天拳必然有人在,你觉得自己行吗?” 空空儿:“你先问问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马之良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再说了,我还有师哥呢。” 揭心当即尴尬一笑。 叶广昌:“那可不行,揭三爷是要与我们一道下太原的。” 空空儿:“师哥,你怎么说?” 揭心看了一眼楠木盒子,对空空儿干笑:“师妹,我,思前想后吧,还是帮他们吧,这马之良啊,不好对付。” 空空儿吃了一惊,冷笑道:“这是你的话?” 揭心:“不是,之前不是你说的嘛,咱师父的仇,师哥们报,你的仇,自己报”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空空儿点头:“揭老三,你好样的!” 说罢站起来就走,揭心立刻去拦她,空空儿扭身拔出软剑,寒星一闪:“走开。” 揭心举起手,尴尬一笑。 空空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院中的周癫见状,连忙跟了出去。 揭心拍了桌子:“你看看,你看看。这非出乱子不可呀!” 叶广昌一笑:“放心,她要乱早乱了。明天,一切照旧!” 揭心叹了一口气,颓废地往椅子上一坐,脑袋耷拉了下来。余光扫向楠木盒子,久久不舍 菩提巷通天拳老宅。 大事将临,马之良师徒五人神情肃穆,正襟危坐。 马之良:“虽然拜师有先后,算起来,都是自小跟我学武。这么多年了,相信你们都有自己的体会。现在,谁能告诉我,什么是‘通天拳’?” 众弟子都是一愣,天心看了看众人,抿嘴笑道。 天心:“爹以前说过:‘拳以德立,无德无拳。’我们通天拳,宗旨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修德之术。” 马之良点点头。看向了叶深。 叶深:“外健体魄,内修心性,以武取道,天人合一。” 马之良:“说得好。士均。” 陶士均:“我说不了这么深的东西,我只知道,不能主动挑事。但遇事不能怕,如果非打不可,就要以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力度,一招制敌。” 马之良呵呵笑道:“你倒是实在啊。” 最后看向了苏百川。 马之良:“川儿,你也说说。” 苏百川展眉一笑:“我,我几乎没和人动过手,我觉得,能不打就不打吧。” 天心忍不住笑了出来,马之良却为之一凛:“你再说一遍?” 苏百川紧张了,小声道:“能不打就不打。” 众徒弟都忍不住笑百川,马之良眉头紧蹙。这二徒弟居然一句点出‘春云十三展’的精髓。究竟是无心还是体悟,马之良不敢下定论。 马之良:“天心和深儿说,‘天人合一,武以观德’。有掌门风范。士均注重实战,深得我心。而百川,说不打。” 他停顿了很久,目光扫向众人。 “好一个不打!很好,你们,都很好!” 马之良从怀中取出通天拳秘笈,众人一惊。 “这一本,就是我‘通天秘笈’,都看,都看。” 众人震惊,马之良笑着让他们一一传看。最后,传回马之良手中。 马之良:“这上面的五十一个人名,是每一代传人。我不由要问:‘难道他就是本门第一高手?’错!这后面,又有十二幅拳法套路图。‘难道这又是通天拳的全部?’更错!人活一世,有的成就门派,有的成就别人。都是造化使然。你们记住,传人只是一棵树,而他同门师兄弟,是土地,是河流,是高山。” 众人肃然。 马之良:“每一代人有每一代的问题,有他的难处也有壮举这个东西,原本只有传人才可看。今天我拿给大家。为得,就是‘团结’二字。” 陶士均低头:“师父,徒儿惭愧。” 马之良一笑:“我说者无心,士均,你不要自己找话听呐。” 陶士均:“是。” 马之良把扉页十个大字摊开:“盛世不立功,乱世不立名。” 马之良:“祖师爷有规矩:乱世不立名。真是良苦用心啊。因为‘春云十三展’只传一人,你立了名,难免树大招风,引来无穷祸端。可话说回来了,绝学不用,意义何在?因此,祖师爷的真实意思是:‘盛世立名,乱世立功。’” 马之良的解读令众人眼睛一亮。 马之良:“何为立功?就是尽可能的去做,你认为该做的事。今天说开了吧。我和沧州杨定吾,从戊戌变法开始,就做了一些我们认为该做的事,这其中是非曲直,我不愿多谈。结果是,我败了。但,我无怨无悔!江河岁月,自鉴我心。” 他的眼角湿润了,长长出了一口气,多少心事在心中翻转不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苏百川(1) 马之良说完那番话,众徒无不感慨。陶士均直恨自己学艺不精,师父做此大事没有带上自己。天心是知道杨定吾的,父亲与他的事自己也隐约知晓,又为父亲感到自豪。叶深的父亲在朝为官,他深知师父所做之事要冒多大风险,感佩师父侠之大者。自觉武道深远,万山重重。自己需要做的还有很多。而苏百川与叶深c陶士均的区别就在于,断人就是断人,绝不沾染半点杂念私心。念及师父其人其事,纯然一念,不挂己身。他想道:“变法维新,是思想家之事,乃帝王之术。师父一介武者,却能挺身而出,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这绝不是武者那么简单了,他有国士的风骨与气格” 这番乱想着,马之良就将国宝一事向大家详尽说了,众徒弟无不血脉贲张,跃跃欲试。 马之良正色道:“护送国宝去太原,我认为,是我们侠义道该做之事。” 众徒弟:“责无旁贷!” 马之良欣慰地看了看众徒。 马之良:“川儿,你志向远大,师父很欣慰,你要出洋留学,我也没有意见。但是现在” 苏百川连忙抱拳:“师父,大事当前,正用人之际,徒儿怎么放心离去?一切听您调用,我自己的事,暂缓” 马之良:“好。我要得就是这两个字。你们听好了,“线镖”和“池子”都要保。而且,都不能有失。” 众人点头。 叶深知道太原凶险,眼下也无暇去想究竟是不是与自己父亲有关,作为大徒弟,现在是自己站出来的时候了。于是请缨道:“师父,我和三弟去太原吧,保证万无一失。” 马之良欣慰笑道:“难得你一份孝心。太原此行,我必须亲自去,另选两人,与我同路。” 三兄弟都争抢:“师父,我去” 马之良挥手制止众人的喧闹,正色道:“表面上看,池子更安全。可这是常理。江湖,往往没有常理啊!池子这边,虽说一向波澜不惊,可一旦出事,我们的人,要能扛得住啊。” 天心:“爹,我不管,反正我要跟您一道走。” 马之良:“胡闹,王府里那么多女眷,离得开你吗?” 天心:“爹。” 马之良:“不许多话。” 天心还要再辩,叶深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师父所说极是,师妹别任性才好!” 天心哼了一声,瞪他一眼。不再说什么了。 苏百川想了想说:“师父,要么我和三弟陪您走线镖,让大哥和师妹留下。” 马之良沉吟不语。这显然还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老爷子心里究竟怎么想。 叶深:“还是我去吧,老三留下。” 陶士均:“别说转圈儿的话了!我有言在先,我不管你们谁守池子?反正我必随师父去太原。” 天心:“凭什么你必须去呀?我看你守着女眷挺好。” 四人吵成一团,马之良只能再次平息。 马之良:“好啦!你们知道体谅别人,这很难得。我这样说吧,兹事体大,要想让我安心,你们三个里面,武功最好的那个留下来,镇王府。” 这句话非同小可,都是习武之人,又同门多年,一句最好的,令众人如何自持?都齐刷刷看向师父。 马之良倒是痛快,单刀直入:“你们谁觉得自己最好啊?” 几人都低头不说话。天心知道一定不是自己,而其余三个,人人都有自己的盘算。 马之良笑道:“既然都不说,那我可说了啊?” 众人都说:“一切听师父的。” 马之良说了声好,站起来环视众徒,最后目光停在了苏百川身上:“那就,川儿留下吧。” 苏百川大惊,叶深大惊,陶士均大惊,天心大惊!!! 马之良笑道:“就这么定了。川儿和天心镇守王府。明天一早,士均和深儿陪我去广顺镖局参加亮镖大会,而后,进发太原。都早做准备吧。” 说罢快速离去,留下了一屋子惊叹号!屋里杀了人一样安静。 马之良让吴妈把夜宵端到自己房中,单叫了苏百川一起来吃。把“坐池子”的规矩和门道儿,事无巨细又都交代明白,苏百川一一谨记在心。马之良又吩咐吴妈替自己准备远行的行囊包裹,与苏百川一道出门而来,就见到天心站在门口。 “你做什么不去休息?” “我,我等二哥呢,给他讲讲‘坐池子’的事儿。” 马之良点点头:“他们两个呢?” “两位师兄怕是已经睡下了。” “我去找徐闯议事,晚点回来。你们都不要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二人连声说是。马之良匆匆走了。见父亲真的出了大门,天心才冲苏百川一招手:“二哥,你来。他们找你呢。” 说罢,朝后院走去,苏百川疑惑。 天心转身道:“来啊!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苏百川只得跟了她,去了后院。叶深和陶士均双双在座。 陶士均:“二哥,坐。” 苏百川笑着坐过去,抓了石桌上的果子吃:“还不休息吗?” 大家也不搭话,苏百川发觉这三人表情异样,心里一凛。 陶士均:“二哥,我不服你,我要搭手。” 苏百川一惊,尚未说话,叶深也笑着看他。 叶深:“还有我,我也不服。” 这情形不像是平常玩笑,苏百川不由站了起来,倒退出几步 苏百川:“二位兄弟,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师父知道了,又要罚了。” 天心笑道:“说那么多没用。我爹已经出门了。二哥,今天要是不比,你走不了。” 苏百川笑道:“你们好像劫道的啊。” 天心:“别打哈哈,这事儿真的大了。我们跟着爹学了十几年,哪个不是起早贪黑,勤学苦练。而你,是爹秘传的,谁都没见你露过,凭什么你就是第一?难道你会‘春云十三展’?” 苏百川苦笑:“我不是第一。更不会绝学。” 天心:“不行,我爹不说那句话倒也罢了,可他老人家说了,就必须见分晓。今儿个,我们都在。二哥,你挑一个吧。” 苏百川:“大哥,他们两个小,您怎么也” 叶深低头不语。 苏百川继续劝:“大哥,你说句话呀。” 叶深:“没什么不行的?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师父怪下来,我担着。二弟,请你体谅大家。” 天心:“对,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今天必须见分晓!” 陶士均摆出一个架势:“二哥,弟弟放肆一回。请赐教。” 说罢,举拳就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苏百川(2) 苏百川错开身形让过这一拳,陶士均飞膝又到身前,苏百川深知这位师弟,平日见他与叶深切磋也是从不留手的,再不敢大意,只得再次闪开。怕他又来,原地纵出一丈开外。挥手大喊。 “三弟别忙,先听我说。” 陶士均住手,气息急促。 苏百川认真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古往今来有多少好汉,明明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可偏偏屈死在这句话上。要我看,武功,也没有第一,很多事,一辈子难见分晓。” 三人都是一愣。 叶深:“你荒唐,难道是古人错了吗?武功当然可以分出高下。而且是立见高下。” 天心也笑道:“没错。你只要和三弟打,立刻就能见分晓!” 苏百川:“那我问你们,你们觉得,是师父厉害?还是孙禄堂先生厉害?” 一句话把大家问懵了。 天心想了想:“应该是我爹,他老人家一生没有败过。” 陶士均:“孙先生也是,人称‘天下第一手’”。 叶深默然。 苏百川:“这就对了。理论上,这两位要想分出胜负来,都需拿出十成功力。在纤毫之间,才见分晓。可他们二人是挚交,凭什么要以命相博?朋友之间尚且如此,何况你我手足?这个高下,不分也罢!” 忽然有人道:“说得好。” 众人惊诧间,一条黑影一纵而入。 苏百川惊道:“赵大哥。” 赵素响呵呵笑道:“很多事情,不需要结果。因为结果会伤人。” 说的众人又是一愣。 “百川,有人找你。我把她带来了”赵素响说罢神秘一笑。 “谁呀?” “就在前院,你去了就知道。” 苏百川迟疑片刻刚要走。陶士均拦住:“二哥,不能走,我们还没有比。” 赵素响:“陶三弟,来客啦!” 陶士均坚决地:“皇上来了也不行。先等着。二哥,我不是要分胜负,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在哪儿!?” 苏百川央求:“三弟。” 天心道:“三哥说的,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输赢不重要,二哥你练到哪里了,才重要!” 叶深不说话,可是生生挡住他的去路,苏百川左右为难。 赵素响是个妙人,他能体会到苏百川的难处,于是对众人笑道:“这样吧。我好人做到底,如果你们信得过我,这场比武,由我代劳。” 众人一惊。 天心:“你代劳?赵大哥,这是通天拳门里的事,你凭什么?” 赵素响哈哈一笑:“我和百川交过手。他的深浅,我知道啊。如何?” 众人都看向苏百川,苏百川缓缓点头。 叶深看了他许久:“也好。” 赵素响笑着取下鸟枪,从怀中找了一块黑布蒙在面上,说了句:“我那日与他动手,就是这套打扮了。陶三弟,放开手脚。来吧。” 苏百川叮嘱:“点到为止。” 赵素响和陶士均都一点头。苏百川释怀一笑,自己奔前院去了。 陶士均和赵素响打在了一处 苏百川回到院中,并无赵素响所说的客人。就见到自己房内隐约有个人影,于是推开了房门,他楞住了。 空空儿拿了烛台,正在他的书柜前凝视着。她一改往日的白色,此时一身赤霞红,头发是精心梳理过的,听见门响,回身一笑,不可方物。 “是你?” “意外吗?” 苏百川一笑,没有说话。 空空儿脚下摇晃了几下,走向桌前。 “你喝酒了?” 空空儿笑道:“一坛而已。” 苏百川眉头一蹙,连忙用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空空儿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顿觉清爽许多,又倒茶自喝了两杯。 苏百川苦笑点头:“有事?” 空空儿凝视着他,半晌站了起来,缓缓走到他的身前。苏百川心里一阵慌乱,她的脂粉味道已经扑面而来。 空空儿:“我新裁了一件衣裳,穿来让你看看。怎么样?” 空空儿的眼神凝聚着无穷的怪诞与天真,苏百川既疑惑又欣赏。 苏百川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好看。” 空空儿就爱看他笑,眼睛痴痴地望他。苏百川只觉心跳怦然。 空空儿在他身前坐下:“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没穿过这个颜色。” 苏百川:“哦?” 空空儿又笑:“我是特意穿给你看的。哈哈。” 苏百川打趣道:“你不知道夜不观色吗?” “知道啊。但只有晚上,才有心境啊!白天这样的事,又做不出来。” 苏百川忽然想到什么,起身说:“你等等。” 他走到书柜旁,从抽屉里取下一个精致的梳妆盒和一根白玉簪子。空空儿一愣。 苏百川:“这原本是作为临别的礼物送我师妹的,给你先用一用应该无妨。” 空空儿:“你要干什么?” 苏百川取了铜镜过来放在桌旁,让她照见自己。拿那根簪子轻轻换掉了她的竹簪子,顿时变了一种味道。 “你平日穿白,竹簪最配。今天这身红色,当佩白玉簪子才是好看。” 空空儿在镜前照了照,心里欢喜:“你还挺懂女人?是经常买吧?” “没有啊。就是给师妹买这一次。” “我不信,你肯定给别的女人也买过。” “冤死了,真的没有。” 空空儿见他一脸真诚,这才放心。于是娇嗔道:“你既然说好,我可不摘了。” “好好好,我再买了送她就是” “不能和我这件一样哦” 苏百川笑着连说好,又哎呀一声,吓了空空儿一跳。苏百川急说:“你今天这眉毛也要再修长一些才好呢。” 说罢竟从梳妆盒内取了一根细碳,用锡纸包了,轻轻拿在手中:“眼睛闭上” 空空儿真就闭了眼,任由他温柔扶住自己的下巴,为自己描眉。二人互通鼻息,空空儿暗叫一声“轻浮”,却心跳怦然 空空儿声音有些颤抖:“问你一件事。” 苏百川:“嗯。” 空空儿刚要说,外面打斗的响动越来越大。空空儿睁开了眼睛,苏百川知道这是赵素响和三弟从后院打到了前院。刚要说不必管。忽然大门被撞开,赵素响扑倒进来。二人都是一惊,苏百川失手将眉毛多画出一寸去。 赵素响翻身而起,尴尬一笑:“抱歉,你们继续。” 说罢关上门,又打了出去。之后那声音又弱了,显然是又打回了后院 空空儿:“赵大哥怎么了?” 苏百川忍着笑,悄悄用茶壶把镜子挡了,转身取湿毛巾蘸了水过来。 “在比武。” “不会有事吧?”说罢去挪茶壶。 苏百川:“你别动。马上画好了!没事,只是切磋,不碍事。“ 他忙用毛巾把多出的黑线擦了,又精描了几下。说了声好了,就把茶壶挪开让空空儿看。空空儿赞赏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在赞叹苏百川的手法还是自己的仪容。 苏百川笑道:”你刚才要问什么?” “问什么啊?” “就是刚才要说的话,被赵大哥进来冲掉啦。你忘了?” 空空儿恍然,哦了一声。凝视着苏百川幽幽道:“我想说,那一天,在同文馆” 苏百川忽然眼睛亮了:“你是说,买玉的第二天?” 空空儿:“对。你怎么知道?” 苏百川眸子冒着精光:“你别管,你就说那天怎么了?” 在他的眼睛里空空儿已有了答案,或是她太骄傲了。把嘴要紧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嘴角含笑:“不问了。” 苏百川想了想,抬眼看她,她火热的目光正看自己。此时尴尬全无了,都化作会心一笑。什么也没说,又似乎把什么都说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空空儿 后院的比试结束了,赵素响的面巾被陶士均抓了下来。二人都住了手,气喘坐下。天心递来两块毛巾给他们擦汗,二人又都大口喝水,谁也不说话 叶深抱拳:“赵大哥,我三弟从来如此。切磋不留手的。得罪了。” 赵素响笑道:“没事。真是名师出高徒!能在二十招以内赢我的,江湖上,没有几个。” 陶士均:“那么,我二哥怎样” 三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要的就是这一句。 赵素响眼睛略一沉,随即笑说:“和你差不多!伯仲之间。” 陶士均当即释然,长出了一口气。 叶深上前抱拳:“赵大哥,到我了。” 赵素响:“好!让我歇一气。” 叶深亲自为他奉茶一杯:“应该的。” “你知道吗?来的路上,我本是想为你送行的。毕竟你要走了。”空空儿痴痴地看着苏百川。 苏百川坐着,眼睛不敢看她。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会动摇意志。 “可是来到这里,我想法变了。我希望,能劝你留下。” 苏百川只觉浑身酥麻,艰难问:“为什么?” 空空儿一笑:“不知道啊。” 苏百川看着她,心里感激师父的这趟镖,至少自己能够暂时留下,只要还在北京,就还能再见到她。 “我暂时走不成,有事情绊住了。” 空空儿一愣,脑海中一个闪念,那日在王府听到的关于格格与苏百川提亲之事,又想起自己截下过的那封信!当即心乱,抬头就问:“是为了那个女人吗?” “哪个女人?”苏百川茫然。 “你知道的。” 苏百川知道她说谁了,他们认识那天,不正巧也碰到大格格吗? 苏百川摇头:“不是她。” “没有骗我?” “没有。” “如果你骗我,我就杀了她。” 空空儿淡淡一笑,却让苏百川不寒而栗。她慢慢地站起来,靠近他。二人互通鼻息:“看着我的眼睛。” 苏百川看她。 “你是通天拳的人?” “是。” “你决定不走,跟通天拳有关?” “是。” 空空儿:“你,会武功吗?” 苏百川一愣:“不会。” 空空儿笑着看他良久,眼泪却止不住落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 “苏百川,你,不会远行吧?” “远行我说了暂时不走!” “不。我说远行不是你留洋,我是说,比如,走镖什么的?”空空儿眼睛盯住他,一眨不眨。 苏百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她为何这样问。淡淡道:“我没武功,怎么会去走镖?你问这个干什么?” 空空儿起身:“那就好。多保重吧。这些天,最好哪儿也别去。” 苏百川一惊:“为什么?” 空空儿笑道:“你千万记住我的话,哪也别去。保重。” 空空儿说罢拉开了房门,纵身跃出,苏百川觉得大有蹊跷 空空儿出来的时候,听到仍有打斗声,那正是叶深与赵素响在后院切磋。她顾不得这些,飞身跃起。身姿刚展开,感觉左脚被抓住了,人悬半空动弹不得,她连忙抓住了枣树的树杈,回头看去苏百川已单手抓住她的脚踝,空空儿大惊。 “啊,闹鬼啊。你怎么出来的?”说罢起右脚连蹬数下,苏百川罢手,空空儿落在影壁墙上,一脸惊诧地看他。 苏百川急追过来:“你刚才的话,请说清楚。” 空空儿:“你先说清楚,你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苏百川为难:“师父,不让说啊!” 空空儿狠狠地瞪他一眼,半晌道:“骗子。” 空空儿飞身上了房檐,几个起落,去远了苏百川略一迟疑,展开身法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穿街过巷,不半更工夫竟然到了“天坛”的外墙。苏百川身法虽然不慢,但若是和空空儿比轻功,他几乎不入流。空空儿有意戏他方才让他勉强跟着。到了墙根,空空儿使出蝎子倒爬墙的功夫,只弓了几下身子就翻到了墙头。苏百川追到近前,看那墙头少有丈半高,影影看到空空儿顺着墙沿跑了。苏百川尽平生之力,疾跑上墙,又借力一蹬,弹起一丈高,这才单手抄住了墙沿,又在半空回了些许体力,这才翻身上去。 夜色可怖,松柏森森。苏百川穿过“皇穹宇”围墙“回音壁”,又到“七星石”,找来找去,没见空空儿身影。忽然听到空空儿的声音。 “你追不到我的。骗子。” 苏百川闻声而去,只见一箭之远的“祈年殿”白玉阶上,隐隐有个红影。于是奔了过去。 “祈年殿”是天坛主殿,是皇帝“敬天礼神”所在。下有三层汉白玉台环绕,大殿拔地而起十余丈高,有镏金宝顶,蓝瓦三重攒尖顶。气势磅礴,壮观威严。 苏百川走到台阶下,笑着看她:“你是不是又想摆脱我,又想让我追上啊?” “你老追我干嘛?” “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了。” “我偏不说。” “那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这儿你可跑不了的。” 空空儿厉声道:“你别过来了,停下。” 苏百川哪里肯听,几步跃上台阶眼看就要捉住她。谁想,空空儿居然原地不动了,抬头看那房檐。苏百川就笑了。笑她不知天高地厚,就算她轻功绝顶,这样高的房檐岂是人能上去的? “你知道这三层圆檐大殿,第一层有多高吗?” 空空儿根本不理他,只微蹲着身子眼睛瞄着屋檐。 “至少四丈!” 空空儿把衣衫紧住,抬胳膊踢腿,浑身上下再无绷挂之处。疾跑几步腾空而起,朝那白玉阑干上一蹬,借这一脚之力回身向大殿屋檐飞去,翩翩然竟掠起四丈高,双脚高过屋檐些许,稳稳落住。这瞬息间的绝顶身法,完全看呆了苏百川 “你,你到底什么人?” “你这个骗子,没资格跟我说话。” “你不是古董店的东家。普天之下,除了‘盗门’弟子,没人能有这样的轻功。” “你错了。‘盗门’之内,也没人敢和我比!”空空儿骄傲一笑。 此时,正一轮弯月空悬。苏百川自下看上去,那月亮仿佛在空空儿肩上浮动着。照亮她雪白晶莹的脸庞,真天人一般。 “你,你是贼魔的徒弟?你是‘摸着天空空儿’?” “是又怎样?” 苏百川眼中饱含着复杂痛苦的神情。痴痴地望着她。 “我曾设想过你很多身份,万没想到,你竟然‘盗门’的人。哼,你骗我,竟然说你姓慕容。” “我本来就姓慕容。苏百川,只有你骗我,我从未骗过你什么。” “你知道‘通天拳’和你们‘盗门’的恩怨吗?” “当然知道。” “所以你接近我?对吗?”苏百川厉声喝问。 空空儿一阵心酸,眼中泛起泪花。 “你说走镖之事究竟何意?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你说啊!” 空空儿再不搭话了。静默c徘徊了许久。终于纵身一跃,自高而下,飘出七八丈远,在高耸的树枝之间,又几个起落,远远走了。苏百川呆若木鸡。 造化弄人。他万没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竟是宿敌。镖师和匪盗,从来势不两立。何况“通天拳”与“盗门”?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师父?这趟镖为何这么巧,是不是有阴谋?他胡乱想着却理不出章法。无论后面会发生什么,对自己都是大考。只要空空儿不伤害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弟,自己一定不为难她。人的一切恐惧都源自未知。可是对未知的无穷假设,许多时候都是错的。倒不如自卸烦恼,不去想它。苏百川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事,凭师父与师门的武功,一定可以逢凶化吉的。想到此,又觉得轻松了许多,他慢慢走下台阶,踱步出了“天坛”,回菩提巷去了。 他哪里知道,空空儿真正的身份是“竹帮”少主人,这次马之良南下走镖,是师叔精心设计的“一石三鸟”之计。非但“通天拳”将要面临灭顶之灾,空空儿也必杀福郡王,而他自己的职责正是保护王府不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叶深 月夜,无风。 明天亮镖之后,叶深会和师父去太原走镖。当晚他决定回家去看父亲。天心一直送他到车马店雇了一匹马。又舍不下分离,二人厮磨一阵竟一同乘了,信马而行。 叶深:“夜深了,你回吧,别再送了。” 天心不舍,贴着他的胸口:“到了阜成门,我再回去。” 叶深看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 “太原一路上,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你和我爹还有士均,都要平安回来。” “知道啦,你都说了三遍了。你就放心好啦。倒是王府这边让我记挂,百川虽然武功出众,可他没有江湖历练,你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才好!” 天心点了点头,忽然一笑。 叶深疑惑问她:“你笑什么?” 天心:“我有一个感觉,这次太原回来之后,我觉得,我爹会宣布绝学传人了。” 如此讳莫如深的话题即使出自师妹之口,叶深还是一惊。勒住缰绳,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 “你不要乱说话。” 天心咯咯笑道:“瞧你紧张的?又没外人听了去。你说说,我爹想传给谁呀?” 叶深想了想:“这是门里最大的事情,我可不能乱说。” 天心:“跟我也不说嘛?觉得怎样就怎样嘛,快点。” 叶深略一沉吟:“嗯,二弟要出国去的,也许会等他回来。也许会传三弟。或者你。” 绝学不是家学。自己一介女流,何况武功也不如三位师哥。父亲如果要包藏私心将绝学传给自己,那他就不配是一代宗师了。天心这样想着。 天心:“为什么不是你呢?” 叶深憨厚一笑:“我,我不够格吧。” 天心笑道:“我爹的心思,我大概能猜出八九分的。” 叶深愣住。 “我爹传二哥武功,或许只想让他防身而已。因这事儿把大家都瞒了,才让人浮想联翩。可你有没有认真想过,我爹为什么要接这趟镖?” “兹事体大啊,侠义道护送国宝义不容辞!” “这话不假,但是你能说这里面没有我爹的一点私心吗?” “什么?师父会有私心?他可是一文不取的。” “你真是笨啊。我爹当然不在乎钱,但是他在乎这次考验徒弟的机会啊!” 叶深不由大惊。 “依我看,我爹心定的传人只在你和三哥之间。他若想让二哥继承绝学。这趟太原他必带二哥去!” 叶深惊住!马之良要选传人,这趟线镖当然是最好的“试金石”,如果他要传百川,怎么会让他守池子?难道真如师妹所说,师父的选材,是在自己与士均之间?她这番话如拨云见日令叶深顿时心生快意。竟也笑而不语了,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几下。 那天心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忽然娇嗔一声:“你说,是我重要还是绝学重要?” “什么?” 天心:“你听懂了。别装傻。” “当然,当然是,你重要啊。” 天心顿时拉下脸来,推了他一把:“口是心非!” “我哪有啊?!” “你想了,这句话你过了脑子。这件事你还用思索嘛?” 叶深苦笑不迭。天心挣扎几下要跳下马去,被叶深紧紧抱住。 “傻丫头。我向你起誓,‘春云十三展’纵然是天下第一武功,我也不稀罕。让他们争去,我根本不在乎。我最最在乎的是你。” “真心话?” “天地可鉴!这次从太原回来,我就向师父坦白心迹。天心,我们成亲吧?” 天心的眼泪夺眶而出,使劲点了点头。二人紧紧相拥 北城,叶广昌府邸。 之前马之良来找师弟,将秘传苏百川武功以及接镖太原之事都同师弟说了。叶广昌装作震惊的样子,脸上分毫没带出来,又对师哥表示出弟弟应有的理解与支持。二人商量已定,叶广昌亲自送到门口。 叶广昌:“师哥,你放心。明天一大早我会亲自到徐闯府上,参加亮镖大会,也为你们壮行。” 马之良点头,小声叮咛道:“广昌,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你。” “师哥尽管说。” “嗯,我离开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能搬到菩提巷去住?” 叶广昌一愣:“师哥,这是何意?” “我还是对‘池子’放心不下,毕竟只有百川他们两个。徐闯那边的镖师难堪大用的,如果你能住在菩提巷照应着他们。我方能安心啊!” 叶广昌不假思索一抱拳:“师哥放心,明晚我就搬到菩提巷去。早晚周全他们。那边一旦有事,我就能火速驰援。” 马之良放心点头:“这样最好啊!” 二人出了门口,抱拳话别。马之良走出几步远忽然回头叫广昌。叶广昌停住,不敢转身。猜疑是不是师哥察觉了什么。 马之良看了看他,叶广昌慢慢回身叫了一声师哥。 “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叶广昌胡乱答应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马之良:“你觉得,我闺女天心和老三如何?” 叶广昌一愣:“您是说?” 马之良笑了笑:“你觉得他们般配吗?” 叶广昌心里一酸,他当然知道儿子与天心之事。叶深早在一年前就同他讲过了。马之良究竟是被蒙在鼓里还是他故意在试探自己?叶广昌也品不出来。 “广昌,你觉得天心和士均般配吗?”马之良又问。 叶广昌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自然是郎才女貌。” 马之良点点头:“既然你这个当叔叔的都说好,那等我从太原回来,就张罗他们的事。眼见一天天大了,毕竟男女有别,总这么下去,外面该有闲话了。” 叶广昌黯然:“师兄说的是。” 马之良点点头走了,正遇叶深飞马赶来。马之良一愣:“你怎么来了?” 叶深急忙跳下马,上前作揖道:“师父。明天远行,我想陪陪家父。” 马之良:“哦,是我疏忽了,应该让你们父子见一面的!你自己来了也好!对了,路上用的都备下了?” 叶深一拍马背上的褡裢:“都在这里了。” 马之良:“好,今天晚上陪陪你爹。明天一早随你爹一起去镖局子,亮镖之后,我们就上路。” 叶深:“是,师父。您也早点回去歇着。这匹马给您当脚力吧!” 马之良摆摆手:“不必。” 叶广昌父子,拜送马之良走远 叶广昌父子寒暄几句,叶深要去正厅,却被父亲带去了后院的厢房。一推开房门,就见到两个陌生人在座,是浘川和揭心。叶深一愣。气氛很僵。 叶广昌:“方才话说到一半被我师哥搅了,请多担待。” 二人不说话,眼睛都盯着叶深。 “哦,这我儿子。” 二人都知道叶深是马之良的大徒弟,对他上下打量着,眼神都不友好。叶深坐在父亲下首。 “父亲,他们是谁?” 叶广昌没有回答,只轻轻拍了两下手掌。不久,庞知推门而进。他看了一眼叶深,叶广昌一伸手:“给我吧”。 庞知看着叶深,眼神犹豫。 叶广昌笑道:“无妨,无妨。” 庞知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而后自己又退出了房门。叶广昌将信递给了揭心。 叶广昌:“金枪太岁葛宁的回书。” 这是叶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疑惑地看向众人。浘川介与揭心大喜,急忙打开了传看 叶广昌:“你师妹那边还需再忍一天,等大军上路了,她才有胜算。” 揭心点点头:“是这话。” 叶深越发感到不妙:“爹,您这是要干什么呀?” 叶广昌还是不理他。只对浘川说:“浘川先生,你的人马分配停当了?” 浘川:“放心。” 叶广昌:“明天一早,还是胡老板走一趟吧?” 浘川:“是的。” 叶广昌:“宝贝呢?” 浘川:“在我府上,胡老板也在。明早他会亲自送过去的。” 叶深站了起来,急忙道:“爹,你们要干什么?金枪太岁是什么意思?宝贝又指什么?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啊?” 接连三问,叶广昌只是呵呵一笑。挥手制止他坐下,不让他说话。叶深只得坚忍着坐了。 浘川一笑抱拳:“叶大人。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给我?” 叶广昌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北京城三十七处要隘图。所有的粮仓c兵营c水站全都标注在内。” 揭心一惊。原来浘川要的是这样东西?叶深面色大变,他隐约觉得大事不好! 浘川伸手去拿,叶广昌又放回了袖子中:“事成之后,我自然给你。” 浘川一笑:“叶大人。咱们一言为定!” 叶广昌:“一言为定。” 叶深终于忍不住了,起身厉声问道:“爹,您必须说清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跟明天的大事究竟有何关系?还有,北京城要隘图,这,这是国家机密啊,您怎么” 叶广昌板着脸:“你不要问。明天的事,和你无关。” 叶深点点头,慢慢向门口退去:“好。那儿子就不问了。” 叶广昌:“你到哪儿去?” 叶深:“我,我明天出远门,本来是想陪爹爹说说话的,既然您不需要儿子,那我就回房休息吧。” 叶广昌哈哈大笑:“我的儿啊,你是想回菩提巷吧?” 叶深脸色一变,极速退到院中。 叶广昌大喝一声:“你哪也别去了!” 话音未落。叶深就被身后的庞知点住了穴道。当即僵住了。庞知扶住他的身体,坐在了门口的懒凳子上。 叶广昌走向前来,看着他:“深儿。太原,你不能去。相信爹。” 揭心和浘川也都探头过来,看着他笑。觉得这父子二人有意思!可在叶深看来,他们的笑声如此扎耳,如此不怀好意。 叶广昌和庞知亲自将二人送到月亮门,小声话别。 叶深两眼瞪出了血丝:“爹,爹,放开我!庞知,你放肆。还不给我解开。” 无论他怎么喊,四人都是无动于衷。无奈穴道被封,浑身上下不能动弹分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马之良 孟冬月,十二日,立冬。 清晨,金银巷广顺镖局中门大开。门梁悬挂花红,上悬一块泥金匾,双插金花,上写:广顺镖局。徐闯与马之良亲自摘牌,早有乐班吹打起来,有弟子挑着长杆儿挂一串鞭炮,必必剥剥地爆响。气氛十分热闹。各界人士送来的招牌,叠肩压踵往院子里送,都是“陶朱事业”,“本固枝荣”等字。 瞧热闹的百姓们把徐宅围了风雨不透。仍有过往的人好奇发问。 “这是干什么?好热闹啊!” “嘿嘿,老哥,您开眼吧!这叫“亮镖”!广顺镖局开张啦。” “我说老几位,听说北京城的江湖道今天都来齐啦!?真的假的?” “那错不了啊。有大热闹瞧喽。” “我听说,这亮镖三日内,镖局接受武林高手挑战的,只要打败了当家的镖局子就开不下去?” “哈哈。大半个北京城的高手都捧徐闯呢,听说还有南七c北六,十三省的大镖师也来了不少,哪个不开眼的活腻了到这儿来捋虎须啊?”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欢腾 大徒弟肇星站在门口,不断有江湖人士带领徒弟前来,手下弟子揭过帖子或花篮一一唱喏。 “怀远镖局,永昌镖局,长兴镖局” 肇星一一抱拳还礼。 大院内。红花,窗纸一应俱全。十八般武器分列两边。八仙桌六张,上铺猩红毡,八凉八热的酒席,当间摆设金元宝。当间劈开一条道来,两侧密匝匝摆着花篮,最顶头的两个分外夺目,飘带上赫然写着:霍元甲敬贺c孙福全敬贺字样。人的名树的影,两位当世大侠的花篮照得整个院子煜煜生辉。 院中黑压压坐了几十人,除了武林中人,再就是士c农c工c商有名之人。还有马之良师徒,叶广昌,胡覃,喜大人,赵素响 众人一边吃菜喝酒,徐闯的十几位弟子在院中对练拳脚算是助兴。徐闯的这次亮镖可谓用心用力,一丝不苟了。 东房的屋脊上,来了两位老熟人。空空儿和揭心。 空空儿:“干嘛搞这么大排场?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如果东西丢了,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揭心:“师妹,这你就不懂了。“亮镖”是必然环节,镖局子吃的是江湖饭,这种热闹是免不了的。也是给自己壮声势呢。至于下面走什么镖,往哪里去,绝对不会说的。” 空空儿:“他们今天走?” 揭心点头:“八九不离十。” “师哥,王府那边,你真的不帮我了?” “你武功比我好啊!我不去你也有七成胜算。我去了,无非多出一成。反倒累赘了。” 空空儿冷笑:“关键时刻就见着人心了。” 揭心:“师妹,哥哥我有自己的苦衷。我有一件大事要办,办不成,命都保不住。” 空空儿:“难道你也要那秘笈不成?” 揭心淡淡一笑:“随你怎么想吧。” 二人说着,一齐看向了院中的苏百川,还是书生打扮,神色上与别人透出三分不同,空空儿如同看着自家宝贝一般目不转睛的盯他。 徐闯起身呢,端起一杯酒:“各位英雄,各位朋友!今天我们“广顺镖局”开张典礼,蒙大家抬爱,徐某感激不尽。先干为敬了!“说罢一扬脖子把酒喝了,众人一起叫好。 “除了孙禄堂孙先生南下公干,不能到场。今天人可算是齐全了。孙先生让我代向诸位老哥们儿弟兄问个好,见个礼!” 说罢又向众人抱拳。诸人回礼。 “来的都是贵客,是好朋友,大家给面子,我徐闯自然要好生招待。还有些外省的朋友远道而来,自不必多说,一定要在这北京城多玩儿几天,所有花费都由广顺镖局支付。” 众人叫好。 一镖头笑道:“徐总镖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伙可都等着呢,您得把压箱底儿的绝活给大家露露!” 一席话说完掌声雷动。 徐闯:“没说的。既然大家赏脸,我给诸位,练趟大刀!” 房上的空空儿一撇嘴:“这人怎么就会练刀?” 揭心笑道:“你当这是天桥啊?什么把式都露一遍?徐闯是‘尖挂子’真功夫可不能随便露。我看着挺好。哈哈” 空空儿白他一眼,无心看徐闯卷小辫儿,紧绷带,施展刀法。眼睛都盯着苏百川呢。这时马之良起身了,与叶广昌以及苏百川几个都向后院去了,空空儿抬了一下头想跟过去,被揭心压住。 “先等等,他们这趟必是去验镖的,等他们进了屋再说。” 空空儿点点头。 那马之良带着苏百川c陶士均c天心跟着叶广昌走进厢房。早有胡覃和一个随从等候。 叶广昌忙介绍:“这位就是胡覃胡老板。这是我师兄马之良。和他的几位弟子。” 胡覃赶紧抱拳:“马先生名震江湖,是武林泰斗。徐总镖头此次邀您一道走镖,胡某真是倍感荣幸!” 马之良忙说:“哪里,哪里。我听说胡老板是爱国绅士,花了重金从海外购回了这件宝物,真有国士风范。” 胡覃:“不敢。不敢。” 寒暄过后,双方落了座。苏百川几个也都找地方站了。 马之良:“我们行武之人,虽然读书不多,却也粗晓世理,这件事,我们通天拳和广顺镖局,乃至整个京城的镖局,都是义不容辞啊。胡老板放心,东西我保了,人在镖在。” 胡覃连连作揖:“那就多多仰仗诸位英雄了!” 天心:“叔,我大师哥呢?怎么没来?” 一句话让马之良也是一愣:“对啊,怎么没见深儿?” 叶广昌轻描淡写:“哦,他昨晚多喝了几杯,没起来。我已经吩咐了,让他去“达官门”等你们。” 马之良点了点头,正要再说什么。徐闯已经带着两个弟子抱拳走进:“怠慢,怠慢。大家久等了。” 前院,宾客们有的醉了,被仆人搀扶去客房休息,有人已经离开。更多的人则是大喝特喝。喜大人和赵素响兴致不减。 喜大人:“鬼见愁,我让你查的那帮日本人,怎样了?” 赵素响:“回大人,他们在南城有一个“桐川道场”,总有一些日商和浪人进出。” 喜大人点点头:“发现什么可疑没有?” 赵素响:“目前还没有。大人,我会继续查。” 老喜看了看左右,小声道:“先放一放,我另有一件大事交给你去办。” 赵素响一愣:“大人请吩咐。” “你呀,去一趟阳泉府,给我接一些人到北京来。” “阳泉府接人?什么人?” “哦,是一些京官的女眷。” 赵素响一惊:“女眷?” 喜大人挥手让他附耳过来,赵素响上前聆听仔细。一个枪兵借着给大人倒酒的时机,全部听到耳中 后院厢房,到了验镖的时刻,叶广昌借故离开。冲师兄抱拳:“师哥,时候不早了,我先回衙门取官文,一会儿在达官门送你们。” 马之良点点头:“派人回你府上,催一下深儿与我们汇合。不能误了大事啊!” 叶广昌:“放心。”说罢,向众人一抱拳,自己先出去了。 马之良对大家道:“你们先回避一下,我们要验镖。” 徒弟们心领神会,与徐闯的弟子以及胡覃手下一齐走了出去,将房门从外面关上,规规矩矩走开,立到拱门去了。屋内只剩下马之良c徐闯以及胡覃。 马之良:“胡老板,谨慎起见。我要再验一次镖。” 胡覃:“这个自然。” 胡覃从身下的黑箱子里捧出黑丝绒皮子包裹的楠木盒子,毕恭毕敬地打开,马之良取了宝甲,赞叹不绝。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番,又郑重捧给徐闯再看。 马之良:“到了太原,送往何处?谁来接?” 胡覃:“您记好了。送往兰州巷,郭白郭大人的府上。” 马之良在心里记牢了,又看了看徐闯。彼此点头会意。胡覃取出蜡丸封条,想把楠木盒子封了。马之良挥手制止。 “胡老板且慢”。胡覃一愣。 “如信得过我马之良,这件东西请不要加封,需是我随身携带才最为妥当。” 胡覃看向徐闯,徐闯微微点头。 胡覃抱拳道:“您是行家,都听您的。” 马之良用自备的黄稠袋子将软甲包了,塞进上衣贴身的内兜里,又用别针别住。一丝不苟地做完,向徐闯点点头。徐闯向胡覃出具了一纸押过的文书,胡覃拿在手里匆匆过目之后取出数张银票来。 胡覃:“当家的,这是定钱。我等您胜利班师,我自当把酬金全数奉上。只是一路上,千万要多加提防。” 徐闯抱拳:“胡老板放心,有马先生同路,这趟镖,万无一失。” 胡覃:“如此,胡某先拜谢二位了”说罢向两人深深一揖。二人郑重还礼 徐闯打开房门,与马之良一道送别了胡覃。徐闯又把大徒弟肇星叫过来,问他:“往太原去的物镖攒了几件?” 肇星从怀中取出一张单子:“有七件。白银五万两,送“大荣庄”;苏州绢扇三对,珊瑚树两株,送山西布政使衙门,还有” 徐闯:“好了好了。这些我早已有数了。你现在就布置人,全部装车,这趟南下一并护送” 肇星抱拳称是。 二门的甬道上,放着五辆镖车。不断有镖师抬了麻袋c木箱子装车。马之良和徐闯走了出来,徐闯把楠木盒子放在了当间那辆镖车的麻包里面。自然又对徒弟们指点交代一番,房上的空空儿和揭心看个真切。 空空儿:“放在中间的车里,前后的几车货物,算是掩人耳目吧” 揭心:“错。都是掩人耳目,这样的东西怎么能放在镖车里呢” 空空儿:“我都看见那木盒子了。徐闯亲自放的。” 揭心狡黠一笑:“我跟你打赌,东西不在盒子里。不出意外,一定是马之良随身装着了。” 空空儿说了一句“老奸巨猾”,不知是在说马之良还是骂揭心。 揭心笑道:“师妹,马之良一走,王府那边,就是你的用武之地了。” “周癫跟我说,你找了帮手给我?可靠吗?” “一百二十个可靠,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下午就会全部交代给周癫,你放心好啦。” 空空儿狐疑地看着他:“你这人说话张嘴就来的,你打哪找的?什么来路?” “你三哥给你办的事儿什么时候含糊过?你就放心好啦。都是非常可靠的人。只管使唤就是。” 揭心这些年在江湖上什么人都交,见他如此笃定,空空儿也就放下心来:“先谢谢师哥了,我也祝你马到成功!” 揭心看着师妹,又看了看院中的镖车和镖师们,知道大势已定。长出一口气,冲天一抱拳。 “老天爷保佑啊,让我们事遂人愿!” “老天爷瞎了眼才保佑你们这些坏蛋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呸呸不吉利。” “我是替父报仇,天经地义,老天一定会助我。你就不一定了,谁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花花肠子?苍天有眼,一定会帮马之良的。” “你太过分了,吃烙饼卷炸丸子炮筒向里打。怎么就一心向着外人?我,我要不是打不过你非给你好看。” “我说错了吗?” “当然不对。这次我们计划周密,我敢跟你打赌,马之良必死于太原道。” “好,我就问你一句话” “你说你说” “你们这些算计马之良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是马之良的对手?” “哈哈,当我们傻吗?谁会跟他单打独斗?” “那谁见识过‘春云十三展’?“ 一句话问的揭心顿时色变,哑口无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赵华 “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你,你也要认为他们是错的。” 王一劝导着赵华。 “革命事业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想,常人所能做的。别太在乎俗人,不然你就俗了!” “名单”的消失c烈士事件的平息c哥哥的锁链都令赵华心力交瘁c意志动摇。如果不是王一,他会认为自己一文不值。这两天食欲越发不振,连王一也怀疑了,还包括自己的理想。 “也许百川是对的,我应该先专心学业。” “荒唐!我的大学是在日本读的,我的学业也荒废啦!我还坐过牢呢?我抱怨过吗?没有。我也没有妻子,甚至都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我着急了吗?没有。在革命道路中,我也曾因为自己的渺小无力而感到无助,可是我迷茫了吗?没有。” 赵华内疚地看他一眼。忽然王一从自己的怀中变戏法一般掏出了一沓手稿。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们不是与世俗对话的人,我们对话的是历史,是整个民族!” “这,这是什么书?” “《杀慈禧的后果》” 赵华不由大惊:“先生真是神速啊,三部大作竟然短短的两年就全部付梓完成。” 王一得意一笑:“前两部,《杀慈禧的原因》和《杀慈禧的方法》我都已经翻译成了日文。” 赵华为之一振:“先生真神人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和您比起来,我简直是” 王一打断他:“赵华,你只要知道,你,并不孤独。我们的目的是唤醒大众。我没有太多的精力一直唤醒你。” “先生,我错了。” “好啦过去了。印刷厂那边怎样?” “已经说好了。无非是钱而已。我一定想办法早日把书印出来!到那时,一定是劈空出世,震动四海。假以时日,必然天下响应,如此,大事可成! 王一感动含泪道:“那拉老妇,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他拉起赵华的手:“洒我热血,铸我汉魂。” 赵华:“洒我热血,铸我汉魂。” 王一:“诛杀慈禧,复我中华。” 赵华:“诛杀慈禧,复我中华。” 正热血沸腾时,忽听到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赵华大惊:“啊呀不好,我哥回来了。快躲起来。” 王一猫一般敏捷,直钻进柴棚的油布之中,探脑袋问:“他怎么这时候回来?” “不知道,快藏好了。” 王一的右手从油布中伸了出来,小声喊道:“复我中华。” 赵华报以坚定的眼神,嘴里又跟着念了一遍,王一方钻回去。 赵素响推门而进。恰在此时,赵华将脚上的锁链刚刚扣上。赵素响看了看弟弟,没察觉异样。从身上取出钥匙来,上前给赵华解了。 “哥?” 赵素响也不说话,拉着他就走。 “哥,你干什么?” “刚得了差事,我要出远门,你跟我一起走。” “去哪儿啊。我不去。”赵华挣脱着。 “山西,十天就打来回了。” “我馆里有课。” 赵素响想了想:“已经缺了,不在乎多缺几天。” 赵华甩开他的手:“哎呀不行。” 赵素响厉声道:“不行也得行。把你一人放家里我不放心。怕你惹事。” 赵华告绕道:“哥,我保证老老实实的,哪儿也不去。” 赵素响哪里肯信,上去又抓。赵华一使劲挣脱,怀里的书稿掉落一地。赵华大惊,赵素响一脸疑惑:“这是什么?” 躲在柴棚里的王一悄悄露出头来,见状也吓得脸色一变。 赵华掩饰道:“这,这是百川的东西。” 赵素响半信半疑,要去捡:“苏百川的?” 赵华急忙挡住他:“是啊。百川给我看他的论文呢,我好容易借来的你别弄脏了。” 说罢用身体挡住哥哥视线,三两把捡了起来。赵素响正欲再问。门外再次响起马嘶声。传来一句护军的声音。 “赵大哥,弟兄们在催了。” “就来!” 赵素响看着弟弟,忽然内疚地拍怕他:“唉,想不到这些天你这样用功,是我太粗鲁了。” 赵华立刻道:“哥,没事儿。长兄如父,你打我都是应该的。” 赵素响笑笑:“你别怪哥哥就好。” “哪能啊。哥,你办差是公干,我去了反倒是添乱。你就放心走吧。十天就回来了不是,我保证就在家里用功哪也不去。” “能让我放心了?” “我保证。” 赵素响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子:“我就三两银子,都给你了,不要惹事。我很快回来。” 说罢,就把银子包递给了他,赵华感动。他推让道:“哥,你自己也留点儿,我用不了这么多钱。” 柴棚里王一对他眼左嘴巴右的,一通使眼色。赵华的手停住了。 赵素响拍了拍他,笑道:“你留着吧,再见到百川,也请他吃吃茶什么的,别总让人家花钱。” 赵华低低答应了一声,赵素响出门而去。赵华追到门口说:“哥,你也一路小心啊。” “管好你自己。”赵素响飞身上马,和护军们疾驰而去 赵华楞楞地站着门口,看着哥哥消瘦的背影,赵华的眼角湿润了。他身上一文钱都没有就这样走了。山西有没有什么凶险?自己也无从知晓。如果不是王一在这里。也许,也许他会跟着哥哥一起去 “你还挺机灵的,没被他看到吧?”王一捡起地上的最后一页书稿,吹了吹尘土对他说道。 赵华叹了口气:“差一点儿。真要让他看见,我哥非杀了我。” 王一:“事不宜迟,要尽快刊印。原稿就这一份儿,出点娄子我这几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赵华点点头:“走,我们现在就去印刷厂。” 二人火速出了门,赵家穷的连大门都不用关了。赵华只低着头向右走,被王一拉着。 “先回菩提巷吧。我家里还有两本书稿呢。” “也好!” “哎!钱够吗?三本书都印出来?” “都印了吧。先各自一百本。” “你算过没有,那得多少钱啊?” “嗯,五两吧。至少五两。” 王一伸手拿过赵华的钱袋子在手里掂了掂,又翻开了看看,口中喃喃道:“这可不够啊,还要想法借点儿。” 赵华停住了,脸色暗沉下来。他知道,如今再也借不到一文钱了。他不想再向苏百川开口,即便是对最好的朋友,也不能索取无度。想到哥哥刚才提到百川的那句话,他心里也一阵阵的疼。 此时,一位小贩推着一辆空独轮车从巷中走过,车上扔着几个麻袋片子,里面还有几根菜叶和几块烂土豆。那小贩腰间拴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口袋,看起来,像是刚下市的菜贩子。赵华对王一轻轻道:“等我一下。” 他低头捡起半块墙砖,顺着墙根儿慢慢地向小贩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叶广昌 赵素响带领十几位鸟枪护军,浩浩荡荡出城而来。眼见快到“达官门”,赵素响没有勒马减速,士卒见是官军,就推开栅栏,赵素响带领众人出了城门。那士卒追着喊:“哪个衙门的?” 赵素响摘下一个腰牌,朝他晃了几晃,人已经远了 士卒:“嗨。没看清楚,哪个衙门的啊?我也要上报交差的。” 说罢还要追,正遇见一身官服的叶广昌骑着马从城内跑来,于是叫住他。 “行了。我认得他。是委属鸟枪护军。” 士卒啐地一口:“呸。没比我高多少?神气什么。” 叶广昌笑了笑,跳下马来。盘问了手下几句,打算上角楼去,就听见老远天心在喊他:“师叔,师叔。” 徐闯带领着几十位精干镖师,押着五辆镖车,与马之良师徒一道,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朝达官门而来。叶广昌立刻正了正顶戴,把刚摘下的腰刀又还了扣,带着两个手下,迎了过来。自古北京城走镖的只能从此门过,一进一出还需履行手续。见到徐闯近前了,叶广昌急忙抱拳。 “徐总镖头。” “叶大人。”徐闯等人全部下马。 “您这趟镖到哪里?” “太原。” “交情归交情,您出达官门,我还是要验兵器的。” “这个自然。” 叶广昌点点头,两个士卒立刻上前逐个询问c查验镖师随身携带以及镖车里所放兵器。出门带走多少兵器,回来还是多少,数目不能错。 马之良和苏百川几个都在问叶深。陶士均手搭凉棚看向远处的角楼,也没看到人影儿。马之良疾步走上近前,小声问叶广昌。“深儿呢?怎么还没来?” “我也纳闷呢。我打徐闯那儿出来就打发人回去催了,这会儿还不过来。” 马之良眉头紧蹙:“这孩子。向来谨慎的。他昨天喝了多少” 叶广昌:“呦,可是没少喝呢。” 此刻的叶深,还在家中中堂半步没有离开。穴道早给解开了,可是换成了五花大绑,坐在太师椅上动弹不得。屋里还有三个面无表情的下人,手里端着食盘和水杯。伺候吃喝可以,问什么一句不答,任喊任骂,没听见一样。 这边的士卒统计完兵器,一一记录入册。捧到叶广昌面前过目之后,叶广昌递给徐闯官文:“这个收好了。徐大当家的,一路顺风。” 徐闯抱拳:“多谢叶大人。”转身吩咐一声:“上镖旗。” 一声令下,徐闯的弟子们纷纷拿出了橘黄色的镖旗插在了每辆车最醒目的车头位置,上写:广顺镖局。 徐闯知道师兄弟二人要话别一番,就冲马之良点点头,指挥镖车缓缓走出了达官门。 苏百川焦急起来,天心更是心急如焚。 天心:“我师哥怎么还没来?要不我去找他” 正这时,打城里方向飞来一匹快马,庞知飞速跳下来。 “老爷。” “怎么是你,深儿呢?” 庞知抱拳:“少爷下不了床了。”众大惊。苏百川低头拧住了眉毛。 马之良厉声问庞知:“怎么回事?” 庞知:“他说,昨天夜里的牛肉吃多了,又喝了那么多酒。难受了一晚上,肚子疼得厉害。” 叶广昌:“糊涂。这太耽搁事儿了!” 庞知:“少爷还说,让师父先走。等自己好起来,顺官道一路追你们。” 苏百川看着庞知,心里一沉。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他直感到不妙。可那夜跟踪大哥去到家中,什么也没有听到。当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与大哥今天的消失有没有直接的关系?苏百川拿不准,也不敢随便跟师父开口说此事。 天心:“那万一他一时半会好不了呢?这趟镖怎么办?” 苏百川忙说:“师父,要不我替师兄去太原吧。等师哥身体缓过来,他代我坐池子。也不耽搁。” 马之良微微摇头。这不是不耽搁,如果叶深不能好起来,王府就只剩天心一人,断不可行。 庞知看着苏百川的身形,特意转到他的身后扫量,怀疑他与那天的夜行人有几分相似。亦不便当面告之叶广昌。 天心:“二哥,还是我走太原,你和大哥都留下。” 马之良沉吟不语。 叶广昌:“师哥,要不,改天上路吧?等深儿好起来。” 马之良看着门外的镖师们,弓箭在弦了,不得不发。摇了摇头:“镖车走不快的。希望他尽快好过来,能追上我们。还是我和士均吧。川儿c天心,你们按部就班。” “爹,这怎么行啊?少一个人,少一份力的。如果大哥好不了,又怎么办?” 叶广昌忽然眼睛一亮:“师兄。我倒有个主意。倒不如让庞知替深儿,陪你们去太原?” 苏百川心里咯噔一下。他看了看师叔,又看看庞知。二人没有异样。 马之良一愣:“他?” 叶广昌笑道:“他都跟了我十年了。武功非常好。就算深儿不去,有他陪着,路上也是个大帮手呢!” 庞知:“前辈,您儿子刚才也说,如果人手不够,请我替他的。” 陶士均道:“师父,也许这是权宜之计!” 马之良看天心,女儿也向他点了点头。唯独苏百川表情木然。 马之良想了想:“也好。那就有劳庞老弟辛苦一趟了。” 庞知一抱拳:“这是我份内之事。” 叶广昌:“庞知,路上一切都要听我师哥的安排,不可节外生枝。” 庞知:“老爷放心。” 叶广昌点头:“师兄,别让徐兄等急了,上路吧。” 马之良看着他,眼神冒出精光:“先别急,广昌,借一步。” 说罢,自己先行走开了,叶广昌盯住他的背影,不知道师兄有什么事需要背过众人?只得跟着他走出很远,直到二人一起走上了城楼的石阶,爬了一半,马之良停了下来,回身看向他。又换了一种眼神。 叶广昌一凛:“师哥,什么事?” 马之良:“三天之后,深儿如果还没好起来,就不要让他勉强了。” 叶广昌:“知道。” 马之良:“我走之后,家里的一切,还要靠你多照应啊。” 叶广昌:“哥哥放心,这里都有我呢。我今晚就回菩提巷住。” 马之良点了点头,数次欲言又止。 叶广昌:“师哥,您,是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啊?!” 马之良叹气道:“广昌啊。我当然有话讲。而且很重要!” 叶广昌一惊。 马之良:“这趟线镖虽然要紧,可我身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东西。思来想去,应该暂交你保管。” 叶广昌:“是什么?” 马之良自怀中取出秘笈来,轻轻递了过去。低声道:“通天秘笈。” 叶广昌听来如同凭空打了一个焦雷,他万没想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师兄居然随便就要给了他。登时慌了。 叶广昌:“师哥,这可不行。秘笈,只能是传人持有,我连看都不能看,更别说保管。这坏了规矩。” 马之良:“我何尝不知?可这太原一路,凶险难料。‘通天秘笈’是本门的命根子,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随身带” “那您也不能交给我呀?!” “不给你给谁?你是我师弟,是我最信任最倚重的人,不给你给谁?你给我找出第二个人。” 叶广昌心里一阵绞痛,他知道师哥说的是肺腑之言,可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字字穿心。 “我昨天想了一夜,东西不能我带走,应该留在北京,留在通天拳门里。如若不然,路上万一有个闪失,我死事小,秘笈出了岔子。那可就” 叶广昌五内怆然,流泪道:“师哥,出门远行,何谈“死”字啊?!” 马之良一笑:“我就是怕这个万一。” 叶广昌感慨道:“没有万一。师哥,凭你的武功,普天之下保镖的达官里,如果你称第二,谁敢自称第一?徐闯找你,就是这个道理。师哥不要多虑,尽管早些上路,弟弟我在这里,等你平安回来。” “广昌,你听哥的话,把东西先收着。” 叶广昌把‘秘笈’塞回师哥的手里,扑通跪倒在地:“师哥,您还记得我这肋骨是怎么断的吗?“ 马之良愣住了。 “祖师他罚我,废了我两根肋骨。一辈子不许我沾手,对‘秘笈’,连一个念头也不许有。我们都不能违背师命啊!” “可是广昌,这件事我和大师兄都,都觉得是师父,草率了。” 叶广昌扑通跪道:“师哥,有您这句话,我死而无怨。可是‘秘笈’,我绝不能收。一来,我信师哥你的本事,‘秘笈’不会有失。再者,我也要让天上的师祖看看,要他知道,当年是他老人家,错怪了我!” 叶广昌说完,嚎啕大哭。马之良双手将他扶起,眼角含泪。 “广昌。这些年,苦了你了。” 许久之后,叶广昌擦干眼泪:“哥哥走吧。我看你出城。一路多保重啊。” 马之良:“弟弟,保重。” 两位老英雄躬身抱拳,洒泪而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揭心 红霞赤城,雁南飞。 达官门城楼上,叶广昌独自凭栏,目极楚天,心事悠然。良久,合上了眼皮,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副将拿着一封文书向他走来:“大人,九门提督府刚送来的。” 叶广昌扫了他一眼,接过文书:“下去吧。” 副将:“那边等着您的回书呢?” 叶广昌没好气:“下去。” 副将:“嗻。” 副将只得退下,叶广昌没心思看公文,大脑一片空白 余晖脉脉。镖车队伍已缓缓出城十里。徐闯的人马走在前面,庞知居中。马之良师徒四人走在最后面。 “爹应该等等师哥的,迟走一两天也不碍事嘛”天心低声说道。 “通天拳一诺千金,师父已经验镖了,宝贝也在他身上。怎么能因为徒弟不到就耽误大家?”陶士均淡淡说道。 苏百川点点头,同意他的话。马之良回头一笑,对天心道:“莫再为深儿的事烦恼。他不能来,也非坏事。这样你们三个守池子,我更安心。” 苏百川看着师父,欲说还休。 陶士均:“二哥,小妹,别送了,回吧。” 苏百川:“再送十里。” 天心也点头。 马之良:“回吧,时候不早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再晚,城门就关了。” 天心不舍:“爹,那我们走了。一路保重。” 马之良爱惜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去吧。告诉爹喜欢什么,我从太原给你带回来。” 天心扑到父亲怀里:“我什么也不要,只要爹平安回来。” 苏百川与陶士均拥抱,拍打着彼此的肩膀。 “三弟,照顾好师父。照顾好自己。” “二哥放心。” 话别了师弟,苏百川走到马之良身边,极不舍的样子。 “师父。” 苏百川抱住了师父,马之良慈爱地揽住他。苏百川眼睛盯住庞知的背影,小声对师父说道。 “师父,我觉得大哥的事情,有蹊跷。您路上,千万要小心。” “哪里不对?” “庞知。” “为什么?”马之良目光如炬。 “不知道,就是感觉。” 马之良平静一笑:“川儿,事情如果真有蹊跷,那一定不单单只是线镖那么简单了。” 苏百川一愣。马之良却是坦然一笑。 “该来的总会来。以不变应万变。” 苏百川点了点头。 “你心细是好的,可是太多虑也会误事,这分寸不好拿啊。人在江湖,岂能事事料算?圣人说,‘所有为,有所不为’,这是君子。而‘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是豪杰。” 苏百川听出师父话里有话,难道他也预感到了什么?马之良制止他不让说。 “拿不准的事,就不要多想,也不要多说了。”马之良这句话似乎是在回答他,也是在回答自己。 “是。” “川儿,线镖的事,你不必挂怀。你要相信师父,也要相信邪不压正。嗯?” 苏百川看到师父坚毅的眼神,不由点了点头。 “现在你要记住。王爷,是有仇家的。” “谁?” “江南‘竹帮’,慕容氏。” 苏百川顿时色变,马之良的瞳孔收缩了:“你怎么了?” “没有。没事。” 马之良看出异样,不转眼看他:“对为师不要隐瞒啊。” “您说了,拿不准的事,不要多想,也别多说。” “好吧。如果出事,你们要尽全力保王府不失。知道吗?” 苏百川抱拳:“是。师父。” 天桥“心相印古董店”,里间。揭心穿好一身短打扮,扎好衣裤,又收拾着一个包袱,也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掌柜挑帘儿进来,愣住了:“东家,您要出远门?” 揭心头也不抬:“老许,正要给你说这事儿,我走几天。回来之前,这个店,就别开了。也给你放个假,歇一歇。” “谢谢东家。那琉璃厂和大栅栏那几家店也歇吗?” “你就甭管了。我都安顿好啦。走吧回去吧,一会儿我上板儿!” 掌柜一愣,上大板儿这种事从来不必东家自己动手的,就知道是揭心急着轰他:“得了东家,那我先走。” 揭心点点头,掌柜的礼貌走出店铺。揭心在油灯下,展开自己的包袱:匕首,面巾,银票,几个药瓶,还有一个奇怪木盒子。展开之后,是一把更小更精致的小刀,以及类似人皮面具的模子 暮色鼓楼传来了隆隆鼓声。 达官门的大门要关了,两个士卒恪守职责,缓缓合门。好让最后几个百姓方便进出。苏百川和天心从门外走进城来。 苏百川:“师妹,我们不回菩提巷了。要马上去王府。池子里只有几个镖局的镖师,我不放心。” 天心想了想:“二哥,你先去吧。我想先去叶府。看一眼大师兄,然后就去找你。” 苏百川点头:“也好。让他安心养病。” 二人分头走了,在此时,城门也缓缓合上了。 “等等,等等。” 一个留胡子的商人气喘吁吁地赶过来,正是乔装之后的揭心。士卒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晚?” 揭心陪笑道:“我来城里给孩子抓药的。” 正这时,一位打更的更夫提着灯笼和一面锣沿着墙根走来。那士卒反而公事公办起来:“按说你是过了时间的,你说我让你出城不出?” 揭心:“这不还没打更吗?” “你没听到鼓声哪?戌时五刻。我们关城门。” 他说着,从脖子上拽下一根金链子,上面挂了一块精致的怀表,他弹开表盖子,让揭心看里面。 “你瞧这走针儿,快九点了不是?” 另一士卒看了惊道:“呦呵!啥时候得了这么一块洋货?” 那人得意一笑:“小意思,小意思。” 揭心这才知道,他亮怀表其实只为了向同行显摆。揭心从包袱里取出几个蜡丸儿来,捏开了纸皮儿给他看:“你瞧,你瞧,我真是给孩子买药。您就通融通融哈。” 士卒看着揭心就是不动。揭心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他想干嘛。立刻从怀里取出一枚“光绪元宝”,平值一两银子的。递了过去。 “您通融通融。给弟兄们买壶酒喝。” 两士卒笑着对视一眼,挂表的那个接了钱笑道:“兄弟,我们这是破例啦。要不是你急着回家给孩子吃药。我绝不能放你出城的。” 揭心笑道:“那是,那是。我谢谢您了。” 说完低着头走了。那边刚要关门,揭心忽然又回来了。 “军爷。抱歉,您刚才说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不刚给你看嘛,快九点啦。” “您能给我再看看吧?我想知道个准时候。再说您这表真的漂亮,我想再开开眼。” 那士卒笑笑,假装不耐烦,到底把表翻了出来,让揭心凑过来看时间。揭心眯着眼睛凑近了瞅了瞅。 “看明白了嘛?” “看到了看到了。谢谢您,回见您嘞。” 那士卒跟同伴一起把大门合上,放下一块横门大闩。正谋划着夜里去哪里吃酒。忽然同伴问他:“你胸口挂的什么?” 士卒低头一看,黑乎乎一块。连忙用手去摸,怀表早被揭心换成了药丸了。二人大惊,这是何等手法? 他骂了一声“我非活劈了他!”二人急忙重新把大闩抬起来,胡乱扔在地上,合力拉开了大门,齐齐抽出腰刀就往外跑。四下看去,哪里还有人影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庞知 叶广昌府中堂的自鸣钟响了。夜里十点,叶广昌回到了家中。 叶深疲倦地靠在太师椅上,双眼痛苦而闭。叶广昌斥退了下人,来到儿子身旁,亲自解开了绳索。叶深微微睁开眼,见是父亲,眼神不再恭顺,充满了不解与愤恨。 叶广昌面无表情:“委屈你了深儿。吃点东西吧。” 叶深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我师父呢?” 叶广昌:“走了。” 叶深挣扎站起身,舒缓了关节肌肉。在桌上喝了一杯水,就往外走。叶广昌喝住他。 “行啦,来不及了。庞知替了你,你放心好了。” “你让我放心?庞知?他凭什么替我?” 叶广昌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爹,你究竟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做对师父不利的事情?” 叶广昌想了想:“站在他的角度,或许是的。可对你来说,不是。” 叶深冷笑:“我听不懂。” “我说过,你早晚会懂。” 叶深不再搭话,抬腿就走。 叶广昌:“深儿,你别忘了,我们是父子。” 叶深回头失望地看着他,把一句很重的话冲到嘴边,又艰难地吞了下去。回身又走。 “敢走出这个院子,你就不是我儿子。” 叶深停住,没有回头。父亲这样说,他大概也猜到了他的用心。叶深预感到太原一路要出大事,可能王府也不会太平,他必须先找到师弟苏百川。想到这里,极速走到院中,伸手去拉大门。忽然叶广昌出现在他身后,出手如闪电,点中他的“井肩”与“天宗”二穴。叶深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你师父一定教过你打穴,六十四穴位口诀你也谙熟。跟爹学一手吧。过了亥时,要打‘天宗’穴。” “师父从不教我从背后点穴。通天拳是光明正大的武功。” 叶广昌笑了笑:“本门确实没有这路功夫。这手是庞知教我的。很实用。” 一听到庞知的名字,叶深心里一阵阵发慌。 “父亲,你们不要一错再错。你让庞知去太原,是不是要害师父?” 叶广昌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叶广昌,你若做出对不起师门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饶你。” “你放肆!” “放肆的是你!” 父子二人怒目相视,谁也不肯相让。还是叶广昌先软了下来。 “深儿,给我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告诉你一切。到那时,你会理解父亲” “你也要亲自去太原吗?是不是?” “不要问这么多。” “要么把穴道解开放我走,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 “你” 正僵持不下,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有人在吗?师哥c师叔!” 这是天心的声音,叶氏父子都是一惊,叶深张嘴正要大喊,叶广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而后点住了他后脑的“哑门穴”,叶深顿时觉得头重c舌缓,不能出声了。 叶广昌将叶深推倒在树丛之中,又搬了水缸挡住他。自己和他躲在了一起,叶深对父亲怒目相视,却无能为力。 天心叫了半晌无人,就自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有人吗?有人在吗?” 天心毫无戒心地向里面走。叶广昌取出“背弓”,搭好一支箭拉满弓弦对准了她。叶深大惊,眼珠突兀欲出。尽平生之力向父亲摇头。叶广昌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天心,随时击发这一箭。 天心愣在原地,大声喊:“师兄。师叔,我是天心啊!” 她见中堂灯亮着,就快步走了进去。叶广昌缓缓站起来,走出了草丛。将弓箭轻轻放在了地上,快速几步来到中厅外的台阶前。“谁在那里?” 天心闻声从中厅走出:“师叔。” “哦,是天心啊,你怎么来了?” 天心:“三叔。您在家啊,我以为没人呢!” 叶广昌淡淡道:“你不在池子里,到这儿来干什么?” 天心:“来看看师兄。他好点儿没有” 叶广昌慈爱一笑:“你说深儿吗?他走啦!” 看着父亲道貌岸然的样子,草丛里的叶深气得浑身颤抖。 天心大惊:“什么?他走了?他去哪儿了?” “哎呀,他爬起来追你师父他们去了。” “这样啊!那他病好了没有?” “应该没大碍吧。我也刚回来。没见到他,是听下人说的。” “奇怪了,回来的路上我们怎么没遇到?” “大概是抄近道了吧。” 天心想了想。“哦,那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回池子去了,叔。” “你吃了饭再走?” “不吃了。我走了叔。” 叶广昌点点头。天心转身的时候看见月光下的砖地上有一支“锦背弓”,心里一沉。天心知道,师叔的绝活就是“低头锦背弓”,轻易不会露,此时怎么堂而皇之扔在地上?当下没有多说,冲叶广昌笑了笑,快速离去了 叶广昌笑着走到水缸后面,在儿子的身边蹲了下来。 “这孩子多好啊,是吧?” 叶深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父亲是如此的陌生与可怕。回想起那些和父亲密会的人,还有他们口口声声说的宝贝,太原这趟镖,应该是一场预谋。大家都上当了。他们利用了师父的侠义与无私。这,真的可耻! 叶深不记得父亲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难道是庞知来了之后?古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自小跟在师父身边,庞知什么时候进府听差的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对他的过去也几乎一无所知。背后点穴这种阴毒的手法绝不是侠义所为。这人替了自己去太原难道是要对师父下黑手?凭师父的武功,十个庞知也未必是对手,但如果是亲近之人从背后忽然偷袭?叶深不敢往下想了 与此同时,镖车队伍已经走了二十余里地,来到了京郊“大具镇”。马之良一行人走到了一处客栈前,大部队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客栈没有设招牌,门口也没“望子”,却在门里门外隐隐站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不搭话,只拿眼神扫看诸位镖师。一位店伙计打着灯笼迎到车前。 “各位达官,到小店歇脚吧?” 徐闯回头看了马之良一眼。 “马先生,再往前五里,有“泰康客栈”,咱们今晚,在那里歇脚吧?” 马之良点点头。队伍继续向前。那店伙计也不阻拦,撇撇嘴走回去了。 陶士均不解:“师父,人困马乏走这么久了。好容易遇到一家店,怎么不歇啊?” 马之良笑道:“坐池子和线镖,虽然都是保镖。但隔行如隔山。就拿住店来说,就有‘三不住,两提防’。” 陶士均来了兴致:“怎么讲?” 庞知笑着插话道:“‘新店不住,易主之店不住,娼店也不住。提防店家,提防客人。’老爷子,我说的对吗?” 陶士均一愣,马之良点点头。 陶士均:“庞大哥,这里有什么门道?为什么要‘三不住,两提防’?” “线镖的镖师对沿途的客店都很熟悉,与店家也多半相识。新开张的店,不知道底细,按规矩不能涉险。易主之店也不能住。老店忽然易主,必有缘由。在没弄清楚之前,镖师对这种店一定敬而远之。以上两点就是镖师要提防店家。至于娼店,就更容易理解了。娼店的客人正经人少,歹人多,难免有明为嫖娼,实则盗窃之人。这就是第二个防,防客人。” 马之良赞许道:“庞知说的对。你看这家店,连招牌都没挂上,门口已经有女人。十有八九是家娼店。咱们还是远远地躲开为好。” 陶士均不以为然:“师父,我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店大欺客,客大欺店’的道理。咱们什么人?个顶个儿的英雄豪杰,就算有贼,咱们怕吗?” 马之良拉下脸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这种想法要不得。记住了。走镖在外,安全第一。待人接物,礼让三分。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和人动手。” 陶士均恭顺抱拳:“是。师父。” 马之良撵徐闯去了,庞知见陶士均心有不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弟,一入江湖深似海。光凭武功好,是保不了镖的。” 陶士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二人一边走,庞知又把镖师住店的门道给他说透了。不光有“三不住两提防”。还有“进店三不要”,“睡觉三不离”,如果是人烟稀少的地方,还有“三会一不”等等。陶士均全都一一记下,越发对师叔府上的这位管家刮目相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朱五 “汪汪汪汪,汪” 几声犬吠异常凄厉,尾音拉得很长,似远非近。令幽静的小巷平添几分可怖的气息。苏百川心里愈发不安 他来到王府门前,朱门紧闭。平日里常开的便们也关着,他近前敲了几下,无人应答。 “有人吗?我是苏百川。” 他略一迟疑,纵身上了墙,隐隐见到院里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苏百川大惊,立即跳进了院子。 那是府里的几个下人,更有几人武行打扮,胸前印有“广顺镖局”字样,应该是徐闯分拨过来的镖师。苏百川上前一探鼻息,已经全部断气。苏百川大惊之余,一把弯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癫:“别动,慢慢转过来。” 苏百川回身,是一个陌生人。 苏百川眼里有了杀机:“人是你杀的” 周癫不说话。 “后院的人呢?在哪儿?” 周癫一晃刀:“别动。” 正这时,门外想起了天心的声音:“二哥,二哥在吗?” 周癫心里一沉。 苏百川冲外喊道:“师妹,别进来。” 周癫见他叫师妹,厉声问道:“通天拳?” 一个闪念之间,苏百川肩膀发力弹开了周癫的刀,而后迅速上前用肩膀将他顶倒在地,刀也脱手。周癫再想起来,苏百川已经单手扣住了他的命门“神门穴”:“别动,动一下你就残了。” 天心从墙头跳下。“师兄!” 刚要走近,忽然影壁后闪出了五个蒙面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天心与苏百川都是一惊。 天心:“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人没有搭腔的意思。 周癫:“绑了。”周癫吩咐道。 苏百川掐得更紧了:“谁敢?” 周癫强忍疼痛:“绑!” 天心就与五个黑衣人打斗起来,起脚踢翻两个,又与剩下三人不落下风。苏百川看得来了精神。 “师妹,好样的!” 忽然有人喊:“住手!” 从后院走来了大格格,她的脖子上有一把软剑,而她的身后,正是空空儿。她身后也跟了几位蒙面的黑衣人。 苏百川见状大惊:“慕容?” 天心也愣住:“二哥,你们认识?” 大格格淡淡地:“从一开始就觉得面熟,我想起来了,她是那个卖玉的!” 空空儿冷笑:“你才是卖玉的。” 苏百川面无人色:“她是‘竹帮’的人,与王府,与王府” 周癫的命门被苏百川扣住,却色厉胆薄地说道:“王府和我们竹帮,血海深仇。此次专为福郡王而来。别人最好不要插手闲事。” 苏百川:“王爷和福晋呢?你把他怎么了?” 空空儿:“已经被我杀了。” “什么?”苏百川大为触动,懊悔地一低头,周癫趁势滚出几步远,三两纵回到了空空儿身边。 苏百川顾不得他,向大格格问道:“格格,是真的吗?” 大格格:“他们杀了镖师,打晕了我的丫鬟。” 苏百川:“你阿玛呢?额娘呢?” 大格格:“在,都在后面” 苏百川长出一口气,起身道:“我不管你们的恩怨如何。这个池子,是通天拳在坐。趁现在还没伤人,赶紧离开,我当你没来过。” 空空儿冷笑:“通天拳?你不知道我和通天拳,也是世仇吗?” 大格格与天心都是一惊。 天心:“二哥,她究竟是谁?” 苏百川低下了头:“她叫慕容非池。也是贼魔的徒弟,江湖人称‘空空儿’。” 天心瞪圆了眼睛:“你怎么会认识她?二哥,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苏百川惭愧地低下头:“我,我们上当了。师父被支开,就是为了血洗王府!” 大格格花容失色:“什么?” 周癫淡淡道:“姑娘,快回后院吧,当心福郡王跑了。” 空空儿笑道:“他的宝贝闺女在我手里,福郡王是个体面的人,做不出那种苟且独活的事情。“ 周癫抽刀在手:”这两个,如何处置?“ 空空儿当然不会杀苏百川,她走近几步:”苏百川,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别管闲事。” “这不是闲事,是使命。把格格放了,一切好说。” “说最后一遍,你可以走。就当今天没见过。” “你走,我不报官,也可以既往不咎。” “江湖争斗,不见官府。倘有犯者,江湖上人见人杀。你该知道这规矩。” “带着你的人离开,我只要王府安全。” 空空儿一笑:“要你失望了,我等今天,等了十年。” 天心:“你究竟要怎样?” 空空儿摸着大格格的脸,对苏百川:“你觉得我先杀她的女儿,是不是能让他更痛苦?” 苏百川面色铁青。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快请住手!” 福郡王和福晋被几个家丁护着从后院走了过来。紧接着,又有十位黑衣人伴随左右。苏百川目测,连空儿带周癫在内,对方至少有二十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两人。 苏百川和天心都惭愧地抱拳:“王爷。” 福郡王:“你们是竹帮的人?” 周癫:“这位是竹帮的少主人,慕容姑娘。福郡王,别来无恙啊!” 福郡王认得他:“哦,周癫。” 他看到镖师们的尸体,心中不忍:“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周癫狂笑不已:“要说滥杀,跟王爷您比,在下还只是个学生。” 福郡王叹了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苏百川惭愧低头:“王爷,我” 福郡王:“冤有头债有主,我女儿没经过这些,你别吓她。我,换她,好吗?” 大格格:“阿玛!” 空空儿:“不行!福郡王的女儿,一样该死。” 福郡王一笑:“你要找的人是我。竹帮的事,在你心里,在江湖上,有很多谜团。我,是唯一知情者。我不信你现在敢杀我?” 空空儿一愣。对于父亲的死因,对于当年“竹帮”的灾难,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一个难解的疙瘩。 空空儿:“你只要把当年的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福郡王:“成交。” 说罢转身向书房走去,迈出几步回头道:“先放了我女儿,我在里面等你。” 福晋和格格一起喊:“王爷c阿玛!” 空空儿推了格格一把,天心将她扶住。空空儿和周癫一起向书房走去 周癫对黑衣人头领道:“看住所有人,任何人不许出去。” 黑衣人头领点了一下头。 周癫看着苏百川和天心:“你俩谁都不许妄动。动一下念头我就杀福郡王。” 说罢走近了书房,把门关上了 苏百川脑袋一片空白,如同置身一个陌生世界。 天心问:“紫云呢?” 大格格:“在,在我房里。被打晕了。” 天心小声地:“福晋别慌,我们一定会设法救出王爷的。” 福晋啜泣道:“你们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做什么?早知道这样,就不让马师傅走了。” 天心也急了:“王爷如果出事,通天拳难辞其咎。爹回来,可怎么交代啊?!” 苏百川不说话。 天心:“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认识这个魔女?说话呀?” 黑衣人首领推了天心一下,让她老实一点。 天心刚想动,书房的门开了。周癫走了出来,众人自院中见到屋里的王爷面向书柜,背对大门站着,似乎安然无恙。 周癫:“谁是朱五?” 众人都是一惊。 周癫:“福郡王要见朱五爷!” 朱五从家丁中缓慢走出:“我是。” 周癫上下打量他一番:“厨子?” 朱五点点头。周癫忽然出手一推他,朱五向后几个趔趄险些摔倒。 大格格:“你干什么?” 周癫确定他不是习武之人,点点头:“进来吧。” 朱五看了一眼福晋,踌躇着走了进去。院中人一头雾水。 朱五扑通跪倒,口喊王爷。 空空儿:“你找的人来了。是不是我们竹帮的事情,与他也有关系?” 说罢,手已经按在了腰间软剑上。 福郡王笑道:“别忙。五爷啊,我忽然想起来了,问你个事儿。” 朱五:“王爷,您请吩咐。” 空空儿和周癫都屏气凝神看着福郡王。 “你的‘八仙醉桃源’,我见识过六味。还有两味,我没有尝到,是什么?” 空空儿和周癫都是一愣。 “回王爷,是‘踏雪寻梅’和‘开水白菜’。一道是甜点,一道是汤。” 周癫附耳小声道:“姑娘,可能是暗语,当心有诈!” 空空儿也看着二人,心里狐疑。 福郡王没理他,继续对朱五:“你,能做吗?” 朱五:“回王爷,按宫里的规矩,这样的菜,只有在大日子里,才可以做。” 福郡王:“今天就是我的大日子。可以吗?” 朱五看见王爷眼中有异样之情,心知这是王爷的大限到了。 朱五点头:“士为知己者死!” 一句话两人更不懂了。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这对主仆。 福郡王:“那好,你去准备。需要多久?” 朱五想了想:“三天,应该可以吧。” 福郡王对空空儿:“三天之后,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空空儿笑了:“荒唐!我凭什么信你?拿我当三岁孩子吗?” 说罢,一抽腰间软剑直指福郡王哽嗓咽喉。 福郡王笑道:“你没有选择。” 朱五看了王爷一眼,刚要离开,周癫拦住他:“慢着。福郡王,你说朱五很重要,原来真就为做顿饭?” 福郡王:“说起来你们不要吃惊。我这个人,一生最在意的,就是吃。这个爱好说平常又不平常,说古怪也不古怪。可总比这世上的诸多癖好,要强过百倍。” 空空儿将信将疑:“两道菜要三天时间?” 朱五:“至少三天。” 空空儿:“吃了这两道菜,你就会说?” 福郡王点头:“尝过‘八仙醉桃源’我就圆满了。如若不然,性命你可以拿去,竹帮的事,我一个字也不说。” 周癫大怒:“这世上哪有这样混蛋的人?姑娘别上当,小心有诈!” 空空儿也慌了,拿不准眼前这个仇人究竟目的何为? 朱五笑了笑,缓缓道:“福郡王是我大清开国以来第一美食家。虽说“食色性也”,可在最平常的事情上出类拔萃,才是难得。若论此项专才。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就是太后老佛爷和李鸿章大人加起来,也不及福郡王的一半。他的“金枝迷津露”可以称得上是古今第一食单。” 周癫:“乱七八糟胡说什么?什么狗屁美食家。” 朱五:“世上多少事,你不知道,未见得没有。王爷,容小的放肆一回。” 福郡王点头。朱五走到他的书柜前,果然找出一本《金枝迷津露》来,递到空空儿书中。 朱五:“我七岁学艺,十岁拜师“小刀陈”,后来随师父进了御膳房。“ 见他气定神闲,眼神坚定。二人半信半疑。 朱五继续道:“在御膳房我从‘白案’做起,南北大菜精学了十五年,‘川c粤c苏c鲁,满汉全席”无所不通。之后还担任过左宗棠大人和李鸿章大人的总厨。这都不算什么。直到遇到福郡王,看到了这本书,我朱五,才活出了人生。” 周癫笑道:“娘的。一个厨子,玩这些弯弯绕。姑娘,满清跟竹帮势不两立,他给皇宫c王府做饭的,那就是最坏的厨子了。哈哈,你不出来送,我还真不一定杀你。” 空空儿低着头在房间里快速地走了几步,眼里冒出精光,思绪飞快。忽然道:“我看你的手。” 朱五伸出双手,虽然洗的很白,但右手拇指和食指处有明显的老茧。这是握菜刀的手。指缝里有面粉和油垢的痕迹。 空空儿:“好。我信你,就给你三天。” 周癫:“姑娘,这不行啊。他报官了怎么办?” 说罢挡住他的去路,朱五冷笑一声也不答话。回头看空空儿。 空空儿:“周叔,让他去。他报不了官的。别忘了朝廷早有定论:福郡王全家,死在了流放的道上。对吗王爷?” 福郡王:“姑娘所言极是。对朝廷,我是一个死人。除了’宗人府‘会给我收拾,其它的衙门,不会在意我生死的。” 空空儿:“朱五可以走,但是你,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福郡王点点头。 周癫无奈推开了门,朱五走出来。向福晋和格格说,放宽心。三日之内不会有事的。又招呼几个下人去了厨房。院里的人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揭心 清晨,康泰客栈。店伙计全员出动,帮助镖师们喂马。 马之良c徐闯一行人则在大堂用早饭,无论是总镖头还是趟子手,每一桌的饭菜全都一样。黑压压坐了几十个人,吃饭的时候一点动静不出,且饭菜不分桌,当家的和赶马车的,吃一样的东西。徐闯还吩咐肇星把北京带的肉干给每桌分食。 出门走镖的全都是这个规矩。无论什么身份,一律同吃同寝,不分彼此。只有这样,要拼命的时候才会上下一心。陶士均看在眼里,对徐闯等人的素养暗自佩服。 忽然,门外一阵马嘶,易装之后的揭心跳下马来。 “小二。” 一个伙计放下马刷子殷勤迎上:“呦,客官里面请。” 揭心:“把马喂足了料。外加十个煮鸡蛋,俩苹果。” 店伙计:“嘿,您这马吃的讲究。” “废话。别耽搁爷们儿赶路,也别替我省钱。”揭心说着话,脚步已经迈进了店中。 金刀大马往徐闯的邻桌一坐:“上好的牛肉切两斤,蒸一条鱼,再打一斤好酒过来。” 店伙计唱了一声喏:“得嘞。” 揭心卸了随身的包袱,假意向周边镖师点头。忽然发现了徐闯,凝视半晌,站起身来。 揭心近前道:“呦。敢问这位英雄,您可是‘开山虎徐闯’?” 徐闯和马之良换个眼色,微微一笑:“正是徐某。这位兄弟,咱们认识?” 揭心连忙惊讶抱拳:“哎呀呀,果然是徐总镖头啊。在下童元,是东北锦州府凤凰镖局的镖师。早就听说您是北京城镖行里的这个。”他竖起大拇指,“今天得见大当家风采,我是三生有幸啊!” 徐闯:“不敢当。阁下怎么会认识我?” 揭心笑道:“我们镖局有南七北六十三省大镖师的画像。您的尊荣我记忆深刻啊!” 徐闯蹙眉,心说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就低声问马之良:“锦州,没听说有个凤凰镖局啊。” 马之良亦摇头。 徐闯看着揭心:“童老弟,您原谅我孤陋寡闻,在下从未听说有锦州凤凰镖局。请问贵镖局当家人是谁?” 揭心打哈哈道:“嗨。我们那是小地方的小镖局,当家的正是不才。哈哈,无非是会几下庄稼把式而已,江湖上混口饭吃。哪能跟您徐总镖头比啊。让您听说过,那得多大面子啊。” 徐闯:“呵呵,童老弟过奖了。” 说罢把头扭过去继续吃饭了,并无深谈之意。 揭心对马之良:“这位老英雄器宇不凡,甭问,准是哪家镖行的当家人。” 马之良一笑:“您看错了,我只是在总镖头的手下做事。” 陶士均不解师父为什么不说实话,正要张口,旁边的庞知掐了他一把。被揭心认出来,但他易容之后,庞知并没察觉。 揭心取出了怀里的一封信,在胸前晃了晃继续试探众人道:“徐总镖头。我这趟是往太原送一封信。您这兴师动众的,去哪儿啊?” 徐闯波澜不惊:“哦,西安。” 揭心心中冷笑,脸上却一点没带出来。此时,他的酒菜也到了,揭心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起身来到徐闯身边。 “今日有幸结识诸位英雄,我敬大家一杯。西南路上,咱们有几百里同路,还望多多照应。” 说罢要给徐闯和马之良倒酒。徐闯想了想,自己拿杯子迎上。“他们不会饮酒,由我代劳吧。” 揭心给他斟满了酒。 徐闯:“咱们萍水相逢,朋友归朋友。但你走你的信镖,我走我的物镖。咱们各有不便,也就各不相扰。如何?” 揭心假意不悦道:“我有意结识您,您这话让人寒心呐。” 肇星起身:“你有完没完?虽然是同行,但是镖路上不过交情,这是行规,你不懂吗?” 徐闯瞪了肇星一眼,微微摇头。 揭心冷笑道:“既然信不过咱,那就不说了。江湖上都说徐闯是个大朋友,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说罢自己喝了酒,回自己桌子去了。 徐闯连忙解释:“兄弟,可不要误会啊。我们绝无此意。只是路上多有不便,还望您体谅。” 揭心还没说话,从外面走进两个镖师:“大当家的,时间不早了。该上路了。” 徐闯点点头,冲众人微微一抬膀子。众人瞬间利索起身,准备出门。 徐闯抱拳:“童老弟,后会有期!” 说罢走了出去。揭心假意生气,随意一抱拳,就是不动。 徐闯等人套好了车马,整装待发之际,忽然七八个混混儿模样的人走过来,看了他们几眼,冲进了客栈。 陶士均:“师父,这些人不像善类。” 马之良摇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 为首的光头混混儿进门踩住一条懒凳:“伙计。” 店伙计连忙过去:“几位爷,您来点什么?” 光头混混儿:“不在这儿吃。速速办妥十桌上好的酒席,给我送到王村去。记住,要最好的酒席。” 店伙计一听,面露难色:“十桌?这,这王村离着小店,几十里山路呢,我们” 光头混混儿一拍桌子:“混账。你敢耽搁咱哥们儿吃酒,我砸了你这鸟店。” 几个混混儿说罢就掀起了板凳。 门外的陶士均早看不下去了,刚要扭身回去,被庞知一把拉住。 庞知:“别动,这是嘠杂子,专吃饭馆的。不关你事。” 伙计们苦着脸面面相觑,掌柜在一个伙计的带领下从后院忙不迭走过来赔笑道:“几位爷,小店人手不够,一时半会儿的备不齐那么多。您看这么着行吗?几位爷想吃什么,喝什么,小店管了就是。” 光头混混儿:“那倒也行,多少钱啊” 掌柜的:“什么钱不钱的,就当是交朋友了。” 混混儿们高兴了:“哎。算你懂事儿,赶紧着,好酒好菜招呼着吧。要是不合口,照样砸你的店!” 揭心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嘠杂子。好大的胆。” 混混儿们一愣,光头走近前看了看他:“你是干嘛的?敢骂老子?活腻了吧你” 伸手就去扇揭心嘴巴,揭心也不躲闪,出手也是一个嘴巴,比他先到。当即门牙脱落。 光头混混儿捂着嘴:“哥儿几个,弄死他。” 几个人瞬时就把揭心围了。掌柜c伙计吓得缩到一边。揭心就地耍了起来,拳脚翻飞,一眨眼的工夫,几个混混儿全倒地了。 揭心上前拉住一个,撕他的耳朵:“跑这儿闹事,瞎了狗眼。” 混混儿:“好汉饶命,您报个名头。咱们以后躲着您老。” 揭心:“我呸,你也配知道大爷的名姓?老子是这行的祖宗。滚。” 几个人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揭心平生第一次做了一件很侠义的事情,感觉颇为热血沸腾。掌柜与伙计们却愁眉苦脸。 掌柜:“这位爷,您是出气了,小店往后,可没个安宁日子了。” 揭心的笑容僵硬了。悻悻然出来,牵过自己的马,冲众人一抱拳:“各位英雄,先走一步。” 说罢,打马而去。 陶士均:“师父,徐大哥也太冷淡了,人家这位镖师确实是条汉子。” 马之良:“何以见得?” 陶士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们这几十个人,不及人家一个镖师仗义。” 马之良笑道:“呵呵,恰恰这一点,他露了马脚。看他的出手,一定是江湖道,但绝不是镖师。真正镖行出身的人,最知道分寸。这种嘠杂子,是不能打的。不然,镖师走了之后,倒霉的,是人家客栈。” 陶士均恍然。 掌柜带着伙计们苦着脸送镖局的人。徐闯笑着宽慰掌柜。 徐闯:“那帮嘠杂子日后恐怕还来惹事。我借你们一样东西,保你们太平。” 掌柜:“什么?” 徐闯:“正是我广顺镖局的镖旗。来人,拔一杆给他们。” 早有趟子手去镖车上取了旗子,递给迎出来的伙计。 徐闯:“在你家店门口,插上这杆旗,没人敢来找你的麻烦。” ”乖乖,广顺镖局啊!” 掌柜c伙计喜笑颜开,连连作揖:“多谢徐总镖头。” 徐闯呵呵一笑,挥手让大家上马,众人浩浩荡荡向西南进发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福郡王 昨夜被周癫所杀镖师们的尸首已被处理,庭院也被打扫干净了。几个黑衣人安静地分布在院中不显眼的地方,看上去王府一切如常,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周癫立在后罩院的屋檐下,不时咳嗽两声,似是在催促着里屋的福郡王。 大格格在书案前写了一个大大的“安”字。紫云展开了给福郡王看。福郡王气定神闲端详了半晌,点点头。 “嗯,这个字,有点儿意思了。框架气势不俗,潇洒有贵气。美中不足的是,骨子里,还差些力量。” “阿玛”大格格的眼泪含在眼眶里。 “圣人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珠儿,这几天府上不方便。你要还能安下心来,读书写字。那才是我的好女儿啊。” 大格格含泪点头。福郡王迈步走了出去,平静地看了周癫一眼,就朝前院去了。周癫一言不发跟上。 家丁们愁眉苦脸地看着他。福郡王笑笑。此时,朱五和一个伙计从外面挑了两筐沉甸甸的东西,走了回来。 “王爷。” “都置办好了?” 朱五点头。 “去忙吧。缺什么,打发人去买。” 朱五郑重地点头。 福郡王与周癫经过柴房,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黑衣人。 “谁在里面?” 周癫一笑:“还能有谁?您的保镖啊。” 福郡王轻叹一口气,走开了。 柴房内,苏百川和天心脚并脚被绑在一起。各自的手上又加一副绳索。二人靠在草垛上。 “二哥,你和那个少帮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朋友,一面之缘的朋友。” “因为这个,咱们才不会死吧?”天心冷笑。 “师妹,你别这样说,她的底细我并不知道。” “这些人一定对通天拳坐池子了如指掌。不然我爹一走这边就出事,怎么会这么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爹他们会不会也被人算计?” 苏百川何尝不是担心这个?却又不忍多说。于是宽慰道,“你不要乱猜。应该不是一回事。对了师妹,你昨天见到大师兄了吗?” 天心摇头:“二哥,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 “怎么?” 天心:“我说不好。昨天见到师叔,他怪怪的。还有” 苏百川:“还有什么?” 天心:“师叔说大师兄已经去太原了,可我感觉大师兄当时还在院子里,他在有意躲我。” 苏百川大惊:“什么?这怎么会?大师兄不会这么做的。” “只是感觉。希望不是。”,“对了二哥,咱师叔的独门兵器是什么?你记得吗?” 苏百川想了想,“听师父说过,师叔的兵器是‘低头锦背弓’,怎么问这个?” 天心眼睛看着暗处,摇了摇头:“我昨晚见到师叔,他的弓就丢在院子的地上。你说怪不怪?” 苏百川的瞳孔收缩了:“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我只是拿不准。” “师妹,锦背弓是暗器,是保命的东西。怎么可能随便扔在地上,这太不寻常了。” 天心不解。 苏百川继续说道:“要么,就是在你去之前师叔与人动过手,打落了锦背弓。” “不,师叔的神情很平静,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啊”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天心看着他,立刻也想到了:“他把弓卸下来了,准备射杀什么人?” 二人一阵心惊肉跳,不敢往下再想。苏百川急忙说。 “师妹。先不要想那么多了。池子出事,我们要尽全力补救。毕竟王爷还活着。” “我担心王爷过不了这一关” 苏百川压低了声音:“所以我们,要想办法出去。” “绑成这样,怎么动啊?” “师父教你“卸环儿”了吗?” 天心一愣:“卸环儿?是什么?” “就是缩骨。”苏百川正色道。 天心大摇其头:“没有啊。我爹从没说过。你会啊?” 苏百川点点头:“这是偷盗门的东西。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门道儿在哪儿。让我心中有数,但是不许我练。他说太残忍了,弄不好就把自己废了。” 天心急了:“什么意思啊师兄?” “就是,把胳膊卸了。” 天心大惊:“师兄,你” “嘘,小点儿声。” 天心流下泪来,眼见着苏百川暗提一口气,开始蠕动身体,脑门的汗珠渐渐渗出 福郡王与周癫此时来到了厨房,见朱五和两个伙计正在忙碌着。案头上放着一应主料与配料,还有许多活鸡c活鸭加起来足有几十种。周癫不解:“两道菜,需要这些东西来配吗” 朱五头也不抬:“这已经是从简了。” 周癫:“怎么不动?” 朱五淡淡道:“这是两道大菜。一切器具,需要先上蒸锅。除去过去附着在上面的荤腥羴辣等味。要蒸够三个时辰才能动。这是规矩。” 周癫看去,大蒸锅上果然白气腾腾。 周癫:“全部加起来,何时可以备好?” 朱五:“晚饭之前,应该可以。然后就能动手做了。” 周癫:“需要这么久?” 朱五冷笑一声:“这个糯米,是安徽怀远产的。是糯米中的极品。”他从竹筐里取出一个布口袋。“单从口感上说。圆形的更糯,长形的更香。‘踏雪寻梅’所用的,必须要一粒长的,一粒圆的。你说废不废工夫?” 周癫愣住了。 朱五:“对了,吊汤和蒸饭的水,都必须是玉泉山的泉水。水车我们有,但需要你的人帮忙。” 周癫咬牙答应:“可以。我派三个人,现在就去。” 朱五摇头:“现在不行。今天夜里三更出发,五更之前取到水,明天天亮正好回来,如此,才能用到最新鲜的水。” 周癫:“你当厨师真是屈才了。真是个鬼难缠。” 福郡王笑而不语。 周癫:“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个朱五,有点意思。” 福郡王示意他一起走出厨房,二人来到院中。 福郡王正色道:“他可不是仆人。是我请来的朋友。以朱五的能耐,足可以在御膳房享福的。哎,是我连累他了,这件事之后,也请你们不要为难人家。” “凭什么?” “在我这儿消磨了这些年。他正经连个徒弟都没带呢。他的一身手艺,如果不传下去,太可惜了。” 周癫想了想:“一个厨子而已。就算做的再好,总是要人吃掉的。” “正因为世人有这样的偏见。一位名厨,才更珍贵。” “王爷,您言过其实了吧?” “不。我说的全是肺腑之言。功夫,是为了打倒别人,美食,是在造福别人。孰高孰低啊?呵呵。” 周癫笑道:“我说不过你。您府上还有什么高人,请出来一并见识一下吧?厨师我倒不怕,我倒是担心有什么高手藏在府中呢?” 福郡王哈哈大笑,周癫下意识地后退三步。这笑声差点逼他拔刀。 福郡王:“我是个获罪之人。当年出事之后,连管家都跑了。和我搬到岳王府来的,除了女眷,和朱五。再就些忠心不二的家仆。再没有别人了,你安心!” 周癫点点头:“说起来,不得不佩服王爷您啊!” “怎么讲?” “从昨天到现在,你的府上竟然一个跑路的都没有?可见王爷平日,是个宽待下人的好主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柳絮才 时值正午,黄石岗上有一片松林。揭心的马散放着,无精打采地吃草。清风阵阵,时有鸟鸣。揭心在一片阴凉树下冲盹儿。 忽然觉得有东西不断地砸在自己身上,一咕噜爬了起来。 柳絮才在距离他十步开外,安静地坐着。手里拿着小石子。 揭心吃惊不小,赶紧跑了过去,“二哥,您怎么来啦?” “哦,你是谁呀?我们认识吗?” 揭心苦笑:“二哥,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这易容术还是你代师父传我的。嘿嘿” 柳絮才一笑:“我看见他们了,队伍就在你身后不到五十里。你现在这么逍遥,看来是得手了?” 揭心:“二哥呀二哥,哪那么容易啊。我这儿正想辙呢!您给我的可真是一份苦差啊。” 柳絮才冷笑:“小圣手,也有为难的时候难道被看出破绽了?” 揭心:“那倒没有,只是我,我根本进不了身。” 柳絮才面色一沉:“东西在哪儿知道吗?” 揭心转动眼珠:“十有八九,是马之良随身带着呢。他是什么人?您最清楚啊。而且这帮走镖的,全是老江湖啊,一身的本事,一肚子心眼儿。我假扮成东北的镖师,也说送信镖往太原去,就想着和他们混熟了一道走,然后下手。” “可人家根本不抻你的茬儿?” “对啊。” “你没有露出其它的破绽吧?” “绝对没有啊。” 柳絮才叹了一口气:“三弟,这件事,你受累了。” 揭心大喜:“二哥,您的意思。就此打住我看也挺好的,那东西有那么重要吗?您要是缺钱,就吱一声。” “屁话。我要的是那件宝甲。” “您能告诉我您要那件东西是为什么吗?不会是想送给小师妹吧?” “胡说。我用这么讨好一个女人吗?” “您讨好她的事儿还少吗?” “闭嘴。东西我有大用。不许你再问。” 揭心瞄了他几眼,小声道:“二哥,您,是不是该把那“松静化神散”的解药赏我吃了?眼见就到日子了。” 柳絮才脸色一变:“坏了。出来的急,我忘带了。” 揭心大惊:“哎呀师哥,你这不是要我命吗?”说着焦虑地原地打转转,柳絮才看着好笑。 “你真的运气好,虽然我没带解药,但是这‘松静化神散’的解药就在眼前。” 揭心愣住:“您什么意思?” 柳絮才一指身边郁郁葱葱的松树:“松针即可解毒。” 揭心大喜:“真的啊?” “我骗你干什么?要不怎么叫‘松静化神散’呢?” 这话揭心真的听进去了,立刻翻身而起,拉下一根松枝来,撸掉松针在手,也不顾扎刺就往嘴里送,满嚼了在嘴里:“咽,咽吗?” 柳絮才摇头:“我说让你吃了吗?闻一闻就可以了。” 揭心嘴里直冒血水,瞪着眼睛看他:“啊?”看着柳絮才的神情,想吐了又不敢吐。 柳絮才笑道:“好吃吗?” 揭心:“到底是吃是不吃啊?” 柳絮才哈哈大笑:“这你也信啊?” 揭心把嘴里的松针几口啐出,又把了嘴唇上的几根,忍着疼:“你,你耍我?快把解药给我。” 柳絮才:“实话告诉你,根本没有‘松静化神散’。你也没有中毒。满意了?” 揭心将信将疑:“真的?” 柳絮才笑道:“当然。” 揭心笑了:“我说呢,二哥也不至于这样对我的。可你也不该骗我啊,还害我吃了一把松针,你,你太过分了。” 柳絮才:“好啦。不磨牙了,你该上路了。” 揭心笑道:“干嘛去?” 柳絮才:“接着偷。” 揭心索性席地而坐,身子往树上一靠:“二哥,咱俩是不是再合计合计,那是马之良,我真干不了。” 柳絮才早知道他会如此,只笑了笑,随手也折了一截树枝,开始剥皮,眼神冷俊。 揭心:“要不这样,我也给你易容。把你化妆成一个姑娘,你去试试?” “再有这种想法,我就杀了你。” “那要不然你用药给他们麻翻了?” “你以为我是开药铺的?我哪儿那么多药?况且,三四十个人,我怎么下手啊?” “二哥,我给你说实话了吧。马之良这趟镖,是条绝路。早有人琢磨他呢。“说罢上前耳语了几句。 柳絮才听完吃惊不小:“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得趁早下手了。怎么说,咱们偷盗门也不能跟劫匪同流合污。况且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让马之良起了戒心。就是神仙也下不了手了啊。” 揭心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必须智取,而且,还得是你。”柳絮才说罢,开始用随身的匕首削这杆木枝。 “二哥,我是看出来了,您是一点都不心疼我呀!” “你造谣的时候心疼过我吗?” “哎呦。提那事儿,我真说不清楚了我。那马之良武功绝顶,警惕性必然非同常人。我纵然有些绝招,怕也是使不出来啊” “那么,‘寒江钓雪’呢?” 揭心低下头,不自觉看向自己的脚,嘴角一丝得意之色。 “我看看你的脚。” 揭心穿着靴子,他从未有穿袜子的习惯。揭心把裤管儿撸了撸。 柳絮才:“在吗?”说罢伸手去够他的靴子,被揭心拦住。 揭心神秘一笑:“哎。在的。” 柳絮才点点头:“你的‘寒江钓雪’从未失手。我对你有信心。现在唯一要做的,还是怎么接近他。” “师哥,话是不假。可眼下我怎么接近啊?我已经化名东北的童元了,人家不理我。” “真那么容易,他就不是徐闯c马之良了。做事情,要百折不挠嘛。再说了,我既然来了,一定会帮你的。” 揭心大喜:“二哥,你打算怎么帮我?” “你,身上带钱没有?” “有个万把两银票吧。怎么?” “拿来。” “干什么?” “先给我。” 揭心无奈,只好掏出一沓银票,还想数数,被柳絮才一把抢了过来。 揭心:“你,你给我留点儿。” 柳絮才拍拍身上的尘土,用那根松枝点了点他:“起来。跟我走。” “干嘛呀?” 柳絮才也不搭话,径直走去了山道上,揭心只好跟了过去。二人来到路旁,柳絮才向后面的方向看了看。 “这是他们必经之道吧?” 揭心点头。柳絮才看着他笑了笑,这笑容让揭心心里发虚:“二哥,您什么打算?” 柳絮才:“兄弟,委屈你了。” 手握削好的木枝“噗”地一下扎进揭心的大腿里,鲜血横流。 “哎呀。你干什么?”揭心急忙捂住大腿,疼得直咬后槽牙。 “苦肉计。不然你怎么近身?” 揭心疼得冷汗直冒:“你也太狠了。” 柳絮才吊下脸:“就说你被响马给抢了,挨了一箭。我不信马之良不管你。” 揭心强忍着疼痛,指着木杆:“可这,这根破树枝,也不像是响马的箭啊!” 柳絮才哦了一声,伸手过去连根拔起,揭心又是一声惨叫。 柳絮才:“你真提醒我了。就说是镖打的。” 揭心差点没疼死过去。柳絮才平静地看着他:“三弟,该帮的我都帮了,下面就看你了。要是再拿不下来,你就别回北京了。” 揭心疼得根本站不起来,恶狠狠地:“柳絮才,你就不怕我翻车不干了吗?” 柳絮才一愣,笑道:“你不会冒这个险的。不然的话,我就把师父的真正死因,说出去。小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保不齐,连大师兄都会亲自下山,清理门户。” 揭心:“柳絮才,你好毒啊!” 眼见着柳絮才把他的马牵了过来,翻身上马,微笑道:“三弟,事成之后,我把独门药方传你。说话算话。驾。” 揭心大喊:”回来,你给我回来!“ 柳絮才不再回答,早已打马而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苏百川 空空儿掌控了王府,就连苏百川也被她圈禁了。马之良南下走镖,无论吉凶,都不会在三日之内回京。她一定会手刃仇人福郡王为家父报仇。至于苏百川兄妹,她是要放的。而格格和福晋,是杀还是留?自己还没有想周全。 此刻,空空儿坐在后罩院的树下,微闭着眼,似乎在假寐。实则运用耳力,窃听着里面的谈话。 “玉儿。” 福晋叫着格格的乳名。“说了这半天,你怎么还不明白。你阿玛这么做,就是要为你争取时间。” “额娘,竹帮究竟是做什么的?阿玛到底和他们有什么过节?咱们藏在我死去的伯父府上,不是为了避开朝廷耳目,而是要躲开他们?对不对?” “儿啊。你阿玛的事情,额娘怎能知道啊?你听话,晚上找个机会,连夜跑了吧?” 空空儿睁开了眼睛,一个善念压过了恶念。如果大格格真的连夜跑掉,自己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逃命? 里面的大格格却摇头道:“不。额娘。我哪也不去,我要陪着你和阿玛。” 空空儿为之一震。 紫云起身过来,劝道:“格格,福晋说得对。事到如今,您还是先保命要紧。” 话音未落,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嘴巴。“多嘴的丫头。玉可碎,不可改其白。我父母身陷囹圄,独我自己跑了,我成了什么?” 大格格从来待紫云不薄,平日莫说打骂,连一句重话也未曾对她说过,谁知今天会这样对她。一时间委屈地哭出声来: “格格。” 大格格厉声道:“再多嘴,撵你出去。” 福晋打圆场:“好了好了,丫鬟也是一片护主之心。” 紫云捂着脸,眼睛看去了暗处,心中有恨。 空空儿失落起来。她不怕她跑,也不在乎她留。她在乎的是,如此孝义刚烈的女人,会不会让苏百川更加同情,更加喜欢? 空空儿闷闷不乐从后院出来,经过二门的角落处遇见两个黑衣人。 空空儿:“周癫呢?” 两人迟疑了一下,用手一指前院。 二人还是笔直站着,不开腔说话。空空儿摇着头走了。 过了甬道看见了关苏百川的柴房,门口也有两个黑衣人站岗。空空儿走了过去。 空空儿:“他们没闹吧?” 黑衣人不动。 空空儿:“怎么都这毛病,难道全是哑巴?把门开开。” 黑衣人拿钥匙开了锁,空空儿推门进去。 一进房门空空儿就傻眼了。只见苏百川佝偻着身子,痛苦地倒在地上,额头和后背全都被汗浸透了。 “怎么了?”空空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扶苏百川正巧碰在他的左臂上,又一阵钻心地疼。 天心:“你别碰他他,他卸环儿了。” 空空儿大惊,心里也是一疼:“你这是何苦?” 苏百川愠怒:“别过来。” 空空儿上前快速拿住他的左臂,苏百川挣扎。空空儿斥责道:“别乱动,你真想残废吗?” 苏百川一愣神的工夫,空空儿攥着他的肘腋,按住左肩,快速一扭动。苏百川几乎没有知觉,胳膊就好了。天心看得眼睛都直了。 空空儿:“今天幸亏我在。以后别这样了。” 天心冷笑道:“不愧是江湖上有名的偷儿。这种卸环儿c挂环儿的功夫,小时候没少练吧?” 空空儿没好气:“这是必练的功课,十天一次吧。” 她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茶要喂苏百川喝下,苏百川虚弱地抗拒。空空儿捏着他的嘴巴给他灌了下去。 “我想请教一下,偷盗门练缩骨,是为了被人拿住之后脱身吧?” “你是真的想知道?还是想恶心我?” “你爱说不说。”天心冷笑。 “那我偏告诉你,省得你目中无人。练缩骨功,是被困时脱身。更多的,是为了进到想去的地方。我有一个师哥,是近身偷的高手。我们几个,要数他的缩骨功最好。他有一把两寸的刀,刀尖开刃,不是为了杀人,而是启开墙砖,掏出洞来钻进去。只要脑袋能过,身子就能过了。” 天心不解:“你那师哥是猫吗?肩膀比脑袋宽多了啊?” 空空儿笑道:“差不多吧。猫能去的地方,他就能去。我这师哥能卸双环。一条胳膊一条腿。” 她说着,比划了一下左肩和右腿。天心和苏百川都是一惊。 “你没骗我吧?真有这么大能耐的人?” 空空儿笑道:“他已经不赶趟儿啦。我师父能卸四个环儿。呵呵,吓死你!” 天心笑出声来,讽刺道:“真是失敬了,行行出状元呀。师哥,咱们不是吃这碗饭的,你别再乱来了,伤了自己,不是闹着玩儿的。” 空空儿:“没关系呀,他想学我可以教啊,缩骨功一开始都是先拿别人练手的。”她忽然变脸“臭丫头,再敢多话,我现在就给你全卸开,你信吗?” 天心冷笑一声:“你敢。” 空空儿一步踏上去,苏百川:“放开她。” 空空儿没有停下的意思,天心手脚被缚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苏百川:“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你!” 空空儿停下,回头看他,苏百川对她怒目相视。 空空儿转过来:“两天之后,福郡王自己开了口,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了。换做是你,你也会的。” 苏百川:“就算你有血海深仇,也不能伤及无辜。” 空空儿流下泪来:“我等这一天很久了。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阻止我?” 苏百川:“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你是刺客,我是镖师。两天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敢杀王爷,我一定不放过你。说到做到。” 苏百川说罢,眼睛直视空空儿。眼眶湿润。 空空儿从腰间抽出软剑,晃出点点寒光:“自不量力!你现在是我的阶下囚,有什么资格对我发号施令?” 苏百川平静一笑:“你知道我们通天拳,有一门绝学,叫“春云十三展”吗?” 空空儿脸色变了,天心也是一惊。 空空儿:“没听说过。” 苏百川闭上眼睛身体向后面一靠,不说话了。 空空儿:“苏百川,你少吓唬我?” 苏百川还是不睁眼不说话,空空儿越发焦急起来:“告诉我,什么是“春云十三展”?” 苏百川睁开眼睛:“除了通天拳的传人,见识过绝学的,都是死人。比如,你师父诸葛盾。我说的对吗?” 空空儿面色大变,将软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我现在就替师父报仇!!!” 正这时,大格格与紫云不顾黑衣人阻拦,闯了进来。 大格格:“住手!” 空空儿回头一笑:“这下热闹了。” 她挥手示意两个黑衣人出去。黑衣人点头,走出。 大格格见到苏百川和天心被绑,心中不忍:“我请你放了他们。这件事与他们无关。” 空空儿:“条件呢?” 大格格:“我,任你处治。” 空空儿呵呵一笑:“笑话。放不放他们,你都任我处治。” 大格格喊道:“王府和你的过节,与他们无关。尤其是苏大哥,他不懂武功的,只是一个书生。求你,放过他吧。” 苏百川惭愧地低下了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 空空儿看着苏百川,笑出声来:“是啊苏百川,你不懂武功啊。我真是过分哪!” 苏百川:“格格,事出不得已,容我日后解释。” 空空儿:“你们,还有日后吗?” 说罢伸出指头挑起大格格的下巴。啧啧叹道:“多标志的美人儿啊” 大格格甩开头,又被她掰了回来:“我要是男人,我也动心。” 说罢,做了一个要亲她的动作,吓得大格格连忙闪开。空空儿哈哈大笑。苏百川怒目相视:“请你自重!” 这可能是她这一生中听到的最重的话。此时压抑住怒火。 空空儿:“你们是什么关系?这么护着对方” 苏百川和大格格互相看了一眼,都低头不语。谁想空空儿竟然说道:“不会吧?苏百川,咱俩可是订了亲的人,你这样做,不是害人家姑娘吗?” 大格格和紫云都是一惊。连天心都懵住了。空空儿笑着看她们。 苏百川:“你胡说什么?” 空空儿:“你呀,不该骗人家,怎么说人家也是格格,是金枝玉叶。” 紫云:“苏大哥,这是真的吗?” 苏百川气得说不出话来。 大格格难过地:“原来你们有婚约?难怪,难怪这样对我?” 苏百川:“没,没有” 空空儿步步紧逼道:“没有什么?你敢告诉她,我们俩,哪个是真的?” 苏百川低头,无法回答。 空空儿:“你看到了。苏百川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而且他处处对你说谎,这样的人,不值得你爱。” 大格格:“你胡说。” 空空儿:“首先,他和我有婚约,再有,他会武功,而且非常好。这些都是你不知道的。妹妹别傻了,小心被他骗了。” 大格格面色铁青。 “你闹够了没有?”苏百川对她怒目相视。 “没有。才刚开始呢。”空空儿针锋相对。 大格格:“胡说,你全都是胡说。我不信。” 空空儿:“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 语惊四座,大格格和苏百川c紫云全都愣住了。 空空儿:“这句词,听着耳熟吧。说不好,那信你恰巧带着呢。” 大格格果然从袖子里取出那张信笺。又羞又急质问苏百川:“你说,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苏百川:“我。我。” 紫云也吓得面色惨白:“这,这是怎么回事?苏百川,你说清楚。” 空空儿:“百川,你干嘛不说实话。当时就是这个丫头来找你送信嘛,当着我的面,你想烧了它。可我说,这样不好,人家格格也是一片真心。劝你续了一句,还回去的。这么快你就忘了?我都记得呢,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大格格羞得面色发紫,浑身颤抖起来。苏百川早惊得不知所措。他们都想不通,如此私密之事,空空儿如何知晓的?苏百川把信拿了反复看了,的确是自己见到的那封,百思不得其解 大格格:“紫云,这到底怎么回事?” 紫云:“格格,没,没有的事啊。” 大格格:“你还不说实话?” 紫云倔强道:“真没有啊!” 大格格恨不得尽平生之力,一个大嘴巴打在紫云的脸上:“混账。” 羞愤难当的大格格夺门而去,紫云哇得一声哭出来,索性蹲在了地上。空空儿面有尴尬之色,想上前扶她,又停住了。 天心:“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百川看着空空儿,半晌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你眼见着,一个善良的人,伤害了另一个。” 苏百川说完,堕下泪来。空空儿竟也委屈地哭了。苏百川对她的一腔怒火,又都消散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揭心 马之良与徐闯的押镖队伍缓缓而行,正来到了黄石岗。探路的飞骑见到路当间躺了一个人,立刻撤马回报徐闯。徐闯挥手让车马全部停下。与马之良交换一个眼神,双双催马近前,一看竟是那位镖师童元。二人都是一惊,立即跳下马来。 “哎呦,哎呦。” “这不是童元兄弟吗?你怎么在这儿?” 揭心当即哭了:“徐总镖头,救命啊!” 徐闯蹲下身,看到了他的腿伤:“童元兄弟,别着急,慢慢说。” 肇星和陶士均都跑了过来,一起将他扶起,揭心擦了一把眼泪。慌忙在身上查找着,终于翻出了信。长出了一口气。 揭心:“哎,哥们儿我今天是折了!哎。” 马之良:“到底怎么了?你遭了歹人暗算?”揭心刚点了点头,身后的镖师们雪白一片抽出了家伙。 揭心:“早跑啦。是七八个响马。我身上的银子还有马,都让他们弄走了,幸好,这信镖还在。干咱们这行的,就是脑袋掉了,也不能丢了镖啊。” 陶士均冷笑道:“哼,早知道和老哥搭伴儿一道走。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了。” 徐闯和马之良都面带愧色。 陶士均:“老哥,您伤哪儿了?” 揭心扯开大腿的伤口给众人看:“镖,镖打的。” 陶士均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伤口足有一寸深:“这么深的镖伤?师父,这人腕力惊人啊!” 马之良一脸凝重,也蹲下来查看:“镖呢?怎么没了?” 揭心:“是金镖。他又拔掉取走了。” 马之良与徐闯都是一愣。 陶士均信以为真:“看清楚什么人没有?” 揭心摇头:“全都蒙了面。” 陶士均:“往哪边跑了?” 揭心胡乱一挥手:“上山去了。” 徐闯沉吟:“除了当年威震海内的胜英胜子川和他的徒弟黄三太,近百年来,江湖上没听说过,还有能使金镖的人哪!” 揭心还想说话,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弄巧成拙。索性低了头不再言语。 徐闯:“马兄,看来咱们这趟镖,也得打出十二分小心了。” 马之良点点头:“童老弟,你这是皮肉伤,不碍事。我这里有独门的疮药。你这个伤,三天可以见好。”说着,取出随身的一个小药瓶递给了他。 揭心:“多谢老英雄。” 马之良不动眼珠地盯着他,揭心下意识地躲开。只这一眼,马之良就确定了一件事,伤是真的,被劫有诈。他起身看了看徐闯,那徐闯也在周围道路c树林间扫探什么。显然,他亦觉得蹊跷。 陶士均:“师父,您不会是,要把他扔在这荒山野岭吧?他可连马都没有。” 马之良没说话,徐闯也不说话。都没有松口的意思。揭心暗自骂娘,想不到此二人如此难骗,远超自己所料!不带自己走,那就还是不信。当众不想说破而已。如果此刻再不抓住机会,再无接近可能。揭心一把拉住善良的陶士均,颇艰难地站起,咧着嘴巴大声道:“没关系。我,自己慢慢走。要是我命不该绝,前面找到有了村寨,先养他几天。” 陶士均哪里听得了这话,果然上当。颇不满地看了师父一眼,竟然手搭他肩背,把他背了起来。揭心假意推脱挣扎:“老弟,使不得。” “你这个样子,能走到哪儿去?跟我们一道吧。我实话跟你说,我们不去西安,也是去太原。你放心养伤,我们一路护送你就是。” “不行你快把我放下,我受伤事小,绝不能拖累了诸位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揭心故意强调这四个字,让陶士均听着越发觉得耳根发红,他真的替师父和徐闯害臊。众镖师亦有同情之色。 徐闯艰难点头:“马师傅。童元兄弟落了难,咱们不能见死不救。要我说就一起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马之良无奈点了点头:“既然是总镖头开了口。自然是错不了的。” 揭心低头把眼睛看着脚面不动,强撑了数十秒。抬头之后,就眼泪汪汪了。颤抖着对众人抱拳道:“多谢诸位英雄。” 众人合力腾空了一架镖车,垫上了稻草c被褥。将揭心抬了上去。陶士均亲自陪同,队伍缓缓开拔。马之良和徐闯却偏偏落在了后面,二人都在仔细观察着周边一切,面色沉重。 揭心暗道一声侥幸,第一关总算闯过来了,后面怎么办?只能见机行事。暗自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马之良c徐闯这两个老江湖,不是那么好骗的。 一行人饥餐渴饮,晓行夜宿,第二日,就来到了定州地界。揭心确实有伤在身,昨夜在陶士均的照料下睡得很好,一觉醒来,已经是约莫寅时了,大部队没有开拔,镖师们也都在树荫下喝水,休息。 揭心下了车来,不知何时,自己大腿上的绷带已经新换了。他一瘸一拐地四下扫看,就是没见着马之良。连陶士均也不见了踪影。揭心问旁边的肇星道:“怎么没见当家的他们?” “一早就走了你不知道?” 揭心大惊:“走了,去哪儿了?” 肇星笑了:“你紧张什么?他们是去会一个朋友。从前也是武林名宿,可能是拜山头吧。” 揭心一愣:“武林名宿?拜山头?” 肇星:“走镖的路上,遇到武术名家,是要停车歇马,专程上门拜访的。不然就是不敬啊!你也是镖师啊?这规矩你不懂?” 揭心当然不懂,他从来都是离经叛道的。掩饰着笑道:“哦。我们是小镖局,以信镖为主。又不插镖旗,打马经过而已,不弄这些虚的。” “虚的?这叫敬畏之心。你们小地方来的,真该学着点。”肇星摇摇头,走开了。 揭心点头:“是是” 一旁的庞知早凝视他半天了:“童老弟。” 揭心:“怎么?” 庞知:“我叫庞知,昨天没顾得上说话。” 揭心连忙抱拳:“原来是庞先生。久仰。” 庞知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揭心面不改色:“你去过锦州府?” 庞知摇头:“没有。” 揭心:“哦,那您记错了。我从没进过北京城。”说罢,转身要离开。 “我听您的声音,真的很熟悉。” 揭心回头看着他,思索着他究竟是否真的已经认出了自己,故意戏耍。还是,只是在怀疑?于是笑道:“我听庞兄的声音也很熟悉,或许,是咱俩投缘吧。” 庞知客气一笑。 揭心:“我有伤在身,这一路之上,还要庞兄多加包涵,多多照应。” “应该的,应该的。”庞知呵呵一笑,半信半疑地走开了。早在“泰安客栈”的时候,庞知就觉得这个童元声音很像揭心。他有意要一起同路就十分可疑了,现在又恰巧被劫,庞知更加疑惑。此人无论身形还是声音都很像揭心,可是按照计划,他应该和老爷叶广昌一起出现在“陷马台”的。怎么提前混进来了?难道另有目的?或者,真是自己看错人了? 揭心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自认易容术高明,不会真被他看穿。就算自己被认出,庞知绝不敢挑破。在没到达“陷马台”之前,倘若自己被众人识破,这庞知没准儿还是个帮手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杨定吾 秋风萧瑟,遍地野花盛开。一只黄狗从山腰上顺着小路跑了下来,不时发出阵阵犬吠。马之良c徐闯c陶士均分乘三匹快马踏入小道,随着小狗上山而去。 这是一户农家院,栅栏门开着。黄狗懒散地跑开了。一个老农模样的人正在院中的菜地里拔青菜。他每拔一棵就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竹篓里撂一回,拔一棵撂一回,眼见越走越远,可是青菜总是不偏不倚正中竹筐,眼见要满了,最后一棵扔上去翻滚几下依然落稳。 陶士均叹道:“老爷子手上真是有数啊。” 马之良笑道:“士均,这是太极名家杨定吾。” 陶士均不由一惊。此时,老头已经站起身来。看见马之良神情不由一变。 “之良!” 马之良上前抱住他:“定吾。” “我当是货郎经过,怎么是之良你啊?哈哈” “我要去趟太原,特意来看你。怎么样?一切还好?” 杨定吾轻轻点点头。 马之良笑道:“你看谁来啦?” 见到徐闯,杨定吾大喜:“原来是徐闯贤侄!” 徐闯迎头跪倒:“杨老前辈,晚辈徐闯来看您啦。”杨定吾连忙伸手去扶。 马之良:“士均,还不见礼!” 陶士均抱拳鞠躬:“拜见老前辈。” 马之良:“这是我的三徒弟。叫陶士均。” 杨定吾微微点头。 徐闯:“马师傅说来拜会一位前辈。我万没想到是杨老先生,半年前您一夜之间隐遁江湖,我以为您”杨定吾哈哈大笑:“你们来得正好,我这一院子的瓜蔬丰收了,本打算明天挑到市集去卖的,眼下,就一起消受了吧。哈哈” 陶士均聪慧异常,师父说过他和杨定吾的事。他猜老前辈当着徐闯不愿说破,就硬拉着徐闯去厨房做菜,徐闯只得跟他去了草棚。二人走后,马之良拉住了杨定吾的手。二人落座在石桌前。 马之良眼睛湿润:“定吾,住在这里,委屈你了。” 杨定吾笑道:“之良啊。大事得成,你我都能全身而退,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况且我在这里田园逍遥,不做世俗之想,别提多快活了。” 马之良小声道:“那三位先生呢?” “已经从天津离岸,东渡日本了。北京那边怎样?” “玉渊潭当夜,有一个捕快没有死,他,供出了你。起初,我十分焦急,本来想给你带信,让你设法再躲。可又怕中途出岔子,反倒坏事。” “你是对的。那,后来呢?” “九门都贴有缉拿你的告示。各省也都有海捕公文。” “让他们慢慢找吧。哈哈哈。” “不能大意啊,你还是小心为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回北京城。” 杨定吾点了点头。陶士均和徐闯操持了一桌素菜,众人静静地吃饭。闲谈中,杨c马二人都装作五年没有见面的样子,避开徐闯猜疑。并非不信徐闯,只是如此秘事,自然是越少人知越安全。饭后,三人换了新茶,马之良喝了几口。杨定吾这才说话:“你和徐闯一道,莫非是你又走线镖了?” 马之良还未说话,徐闯就道:“是我专程请马师傅护同我一道护一件东西到太原的。” 杨定吾点点头:“巧了,我有个老友,是山西五台山的‘初缘大和尚’。说好了月半会来看我。今儿个是十三,我估摸着他快到定州了。你们多住几日,等他来了。给你们引荐,之良,他也是内家拳的高手啊!” 陶士均兴奋道:“初缘大和尚?他练得是哪一路拳法?” 徐闯笑道:“士均,晚辈不可乱问长辈师承的?” 马之良叹道:“杨老哥,您看重的人,人才武功一定登峰造极了。本不应该交臂而失之,可我们这一趟事情紧急,还有几百里的路,不敢耽搁,等我们从太原回来,如果有缘,一定相见。” 杨定吾:“此人,与徐闯贤侄倒也有些渊源呢。呵呵” 众人都是一惊。徐闯更纳闷了:“前辈这样说,此人难道认识我?” 杨定吾欲言又止,笑而不语。半晌道:“随缘。随缘吧。” 徐闯还要再问,谁想杨定吾却又将话题绕开,一直用眼睛打量陶士均:“你这三徒弟有南相,口音又似北方啊?” 马之良笑道:“他是广西人,他父亲陶家清是位名医。悬壶济世,造福一方。多年前,我南下护镖,与陶兄结识,他父亲就让士均拜在我门下了。” 杨定吾点点头:“你们通天拳在江湖上,简直就是一个神话。你肯收他为徒,定然有你的道理”理字还没落地,杨定吾忽然出手单掌推向陶士均,陶士均大惊双臂去挡,身体凭空被推开五六步远,凳子也掀倒在地了。陶士均大惊失色,身体尚未站稳,杨定吾的掌风又到,陶士均结结实实挨了一掌,整个身体横飞出丈余,只落在菜地之中,神情十分狼狈。陶士均站起来大喊:“师父,怎么了?” 三人都笑着看着他。 马之良:“杨老前辈是太极宗师,他有意抬举你,和你搭手。这是天大的面子,不挨打,你怎么学啊!!!” 陶士均猛然惊醒,跳回院中。向杨定吾深深鞠躬抱拳。果然那杨定吾走出太极八卦步,几个起落,波浪一般涌到近前,陶士均有模有样地和他推手相斗。高手过招,不怕斗不过,就怕不识招。虽然这样的搭手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却是陶士均未曾见识过的太极正宗。只需日后融会贯通了,功力自然精进,大有裨益 杨定吾将三人送出大门,呵呵笑道:“士均小友,今日给你看的,是杨氏太极拳的大架和小架。日后,可不许在人前卖弄啊?” “太极十年不出门,这个规矩我懂。承蒙老前辈瞧得起,以后有缘,我少不得还来多向您请教的。”陶士均鞠躬再拜。 “孺子可教。呵呵。之良,你们有大事在身,我这个闲人就不留你们了。倘若从太原回来,还从定州过界,别忘了来寒舍喝茶!” 马之良:“少不得还来叨扰。老哥请留步,之良走了。”说到这里,那边杨定吾说了句再会,马之良转身撤步时左脚踩了一块石头,身子斜了一下,马之良哎呦一声,把腰扭了。 陶士均一惊:“师父。” 马之良扶住的腰眼儿:“没事儿。” 徐闯:“闪着腰了?” 杨定吾:“之良,不碍事吧?扶回来我瞧瞧。” 马之良推开陶士均和徐闯:“不碍事的,回吧。记住我的话。” 二位老英雄深沉对视一眼,杨定吾轻轻点点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小茉莉 徐闯临走前吩咐过肇星,三个时辰之后队伍开拔,在“三道梁”汇合。此时,肇星领着镖车队伍已渐渐走近“三道梁”地界。此处山势险峻,道路崎岖难辨,两侧树木其茂盛。肇星本能地警惕起来。示意大家小心。不久,忽听到前面探马急急归来,肇星立刻挥手让众人停下。 探马:“不好,前面有‘点子’。” 这是“春点”,也叫“唇典”,是行走江湖惯用的黑话。“点子”就是敌人。 肇星不慌不忙问他:“是‘老宽’还是‘拦路虎’?” 探马:“不像‘老宽’,拦路的。” 肇星皱起了眉头。“老宽”就是指外行,“拦路虎”就比较扎手了,十有八九是劫道的山贼。 肇星:“看清了,多少人” 探马摇头:“怕是要剪镖。”话音未落,两侧的林中枝叶猛烈晃动,明显有人在极速移动而来。 揭心也急了:“坏了,高手都不在啊!!” 话音未落,满山遍野的叫喊声。 “合吾,合吾。” 有镖师喊道:“不好了。水漫了。抄家伙吧。” 肇星斥道:“你慌什么?”说罢,也张开双手向山中喊“合吾。合吾。” 一时间,连镖师带山贼,都齐声喊合吾。揭心也半懂不懂跟着一起喊。果然,山两侧下来一哨人马,将众人团团围住。五十多个喽啰兵簇拥着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胖子。他穿一身赭红袍,头戴一串黄白花环,腰间束一根紫莽带,手托一口鸿鸣刀,凶神恶煞地冲肇星喊话。 “吃谁的饭?” “吃朋友的饭。” “穿谁的衣” “穿朋友的衣。” “合吾,合吾。” “合吾c合吾。” 小茉莉走到近前,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当家的?” 肇星一笑:“我们当家的去拜山了,还没回来。” 一个包着红头巾的山贼厉声道:“到了定州,不拜‘小茉莉’,瞎拜什么人?” 肇星拱手:“原来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茉莉’,在下北京城‘广顺镖局’肇星。失敬了。” 揭心低声问:“‘小茉莉’名头很大吗?” 一边的庞知轻轻摇头。 广顺镖局四个字一出,山贼为之一震。眼见镖车上镖旗招展,赫然写着“广顺镖局”四个字。 小茉莉一笑:“原来是‘开山虎’的人啊。并肩子嘛!” 肇星:“并肩子,并肩子。” 劫匪说出“并肩子”三字,那就是称兄道弟了。可见“广顺镖局”的名头不虚。众人暗自都松了一口气。谁知那小茉莉忽然变色:“就算是并肩子,见了我们,也要插满旗,敲七星锣呀?你们广顺镖局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肇星:“当家的莫怪。我们只是急着赶路,一时间疏忽打探,并不知这是您的地盘。这锣鼓点是慢了些。快,敲起来。” 有趟子手摘了锣想敲。 小茉莉挥手道:“晚了。你们这车上装的,是红货c还是白货,还是色堂货呀?” “红货”是指珠宝玉器,“白货”就是银子,“色堂货”单指外国货。肇星呵呵一笑,岂能与他交底。 “我跟你过不着这个。我们可不是羊牯。朋友,我少不得再提醒您一次,这是广顺镖局的镖。” 小茉莉与手下对视一眼,晃着身体道:“每年,打这条道上过的镖车,有他妈一半儿自称是广顺镖局的。我只见旗未见人,凭什么信你?弄不好,你也是一个新上跳板儿的雏儿。” 肇星拱手道:“朋友,我劝你宽着点儿踩,别自己走窄了。” 小茉莉一笑:“嘿嘿。你要真是广顺镖局的人,咱们一切好说。可我看你不真哪。这样吧,瞧这阵仗,你押的东西一定价值连城。我也不问是啥了,你给我放下一万两银子,咱们就算交朋友了怎么样?” 肇星笑道:“您胃口也太大了。我们当家的正往这儿赶呢,您听我一句劝,我这里有纹银五十两,弟兄们劳烦这一趟,回去买口茶解渴。”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银子包在手里掂了掂。放在了旁边的青石之上。 小茉莉笑道:“我要是不渴呢!?” 肇星:“那,等我们当家的回来,可别说咱们不交朋友?!” 小茉莉瞪起了眼睛:“你少拿徐闯吓我告诉你,这里是定州。莫说是徐闯,就算是武林中字号最大的,孙禄堂来了,马之良来了,他也要矮我三分。” 红头巾山贼也喊道:“当家的,五十两银子,是欺负咱们山中无人啊,分明就是打您的脸。” 小茉莉一发狠:“他妈的,弟兄们,清了。” 一说清了就是动手。山贼们抄起家伙,跃跃欲试。 肇星:“等等。我劝最后一句,朋友,你可千万别过来。广顺镖局可不是吃素的,你敢过来,就是条子扫,片子咬。” 这一句话也是发号施令,顿时间,几十位镖师呼啦啦一阵响,抽枪的抽枪,拔刀的拔刀。寒光一片。双方僵持不下,大战一触即发。可是谁也不会轻举妄动。此时,唯恐天下不乱的揭心也抽了自己巴掌大的小片儿刀,直嚷嚷起来:“没错。谈不拢就不谈啦。到这份儿上了,就他妈的看谁狠。弟兄们,都别含糊啊!” 小茉莉当即大怒,带头冲了下来,正面遭遇肇星。几十人捉对厮杀,打作一团。庞知和揭心等人把一群喽啰打得落花流水,小茉莉也不是肇星的对手。二人只斗了个回合,肇星一脚将他踏翻在地,众喽啰大惊,正要拼命,揭心小刀递到了小茉莉的咽喉上:“都别动。动一下我就给你家寨主放血。” 众喽啰被唬住。只听远处传来一声大喝:“且慢动手。” 众人看去,徐闯三人纵马而来,徐闯在前,陶士均与马之良共乘一匹,身后还牵着一匹。揭心不由一愣。 肇星见当家的回来了,立刻上前抱拳,之后耳语几句,徐闯点头。 众人帮手,马之良缓缓从马上下来,略一动腰身,站稳。 揭心:“你师父怎么了?” 陶士均:“没留神闪了腰。” 揭心:“大师也会闪着腰?” 马之良呵呵一笑,没说什么。 徐闯上前亲自搀起了小茉莉,抱拳:“原来是‘小茉莉’兄弟,徐闯这里有礼了。我的徒弟冒失了,多有得罪。” 小茉莉认出了徐闯,知道这个台阶已经递过来了,能下就要快下了。咧嘴一笑:“哎呦,真是徐大哥您哪!想死兄弟我了。” 红头巾山贼喊:“大哥,还抄家伙吗?” 小茉莉:“你瞎眼啦?这真是徐大哥。是我在林外最好的朋友。哈哈哈。” 徐闯也笑道:“当家的,您不是在沧州吗?怎么跑到定州来了?” 小茉莉:“嗨。沧州水太深,兄弟我游不动啊。多少武林豪杰盘踞在那,我这几下花拳绣腿,别丢人现眼了。哈哈哈。” 徐闯:“原来如此。幸亏我们来的及时,不然,可就伤和气了。” 小茉莉:“不能,不能。” 徐闯:“我来引荐。这是我的徒弟肇星。” 肇星与他抱拳,都喊:“多有得罪。包涵包涵。” 徐闯:“这位,是通天拳的传人马之良马先生。” 马之良抱拳。小茉莉瞪大了眼睛:“什么什么?您就是马老先生?” 马之良笑道:“正是不才。” 小茉莉单足跪地,纳头便拜:“哎呦,原来是马爷爷您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罪了。” 众人都是一惊。马之良一伸手做出托举状:“寨主快起来,我可受不起。我今天腰上不甚舒展,恕不能扶你,快起来。” 小茉莉:“您太受得起了。跟您提个人,您兴许记得。” “谁?” “保定的王怀水,您认识吗” “王怀水?”马之良思忖半晌想不起是谁。 “江湖人称“王坏水儿”啊。就,独眼儿的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这王怀水是寨主您的” “那是我的天伦呐。”小茉莉咧着嘴笑道。 马之良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揭心差点笑出来,对身边的陶士均道:“听他爹的名字,就不是什么好鸟。哈哈。”陶士均忍住笑,上下打量小茉莉一番,觉得此人花花绿绿一身打扮,说话也乱七八糟的。 “您当年救过他的命啊。我父亲曾经说过,林外的朋友,他最服的就是马之良马老先生,武功第一,胸怀也是第一。” “谬奖,谬奖了。” 小茉莉一把抓住马之良的手:“老爷子,今天咱爷俩遇见,说什么不能走,可得跟我上山去。在寨里好酒好肉款待您。再派人去保定,把我父亲接来,我们爷俩一起孝敬您。” 马之良连忙看向徐闯。 徐闯上前拉开小茉莉:“兄弟,这次真的不行。不瞒你说,我请马师傅同路,是往山西有要紧事情,不能耽搁。” “一日也不行吗?” “一日也不行。见谅,见谅。” 小茉莉看了看他们的镖车,知道定有贵重物品,点了点头:“既这样,那我就不强人所难了,等你们回程时候,请务必到山上一叙。” 马之良:“一定一定。” 众人抱拳:“多谢寨主美意。” 小茉莉说了句告辞。一挥手,喽啰们呼啦啦全上山了,顿时间消失不见。 陶士均:“师父,我看这人身上,有三分邪气啊。此地不宜久留。” 揭心也道:“陶兄弟说得对,安全起见,咱们还是快走。” 徐闯:“马先生,您真的救过他父亲的命?” 马之良:“准确说,不是救他,是饶他一命。” 徐闯点点头,大概猜出过去马之良走镖,路遇王坏水劫道,马之良恩威并施,让他服气,就算交下了半个朋友。这种事在江湖上并不鲜见。但是这种交情往往反复多变,不能深信。 揭心:“那这里面,就有吃不准的东西啊。咱们不要冒险,你们说呢?” 徐闯想了想:“事不宜迟,赶快动身。” 马之良:“不,不要急,慢慢撤走。” 陶士均不解:“师父,为什么?” 马之良摇头:“他虽然不成气候,但毕竟有旧交。咱们刚才不上山,现在又着急走,这不合朋友之道。会让人寒心的。” 肇星:“马老先生真是仁义,可我看此人性情反复多变,不像善类啊。咱们还是当心为妙。” 众人纷纷点头,马之良拗不过他们,只好同意快走。肇星一声口哨,趟子手们纷纷赶起了马车,大部队徐徐离开。才走出十几步远,忽听山上有人喊道:“恩公留步,我还有话说。”众人抬眼看去,小茉莉带了十几个随从奔了下来。 陶士均:“师父,当心。” 马之良也是一愣:“寨主,还有话说?” 小茉莉喘着气,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恩公啊。我这条紫蟒腰带,是我去年抢去年从一位王爷手里买来的。把犀牛角和梅花鹿鹿茸碾磨成粉封在其中,最是护腰健体,还能抵抗衰老。方才看您不甚灵便,像是扭伤了。特来相赠。”说罢,毕恭毕敬递了上去。 马之良心里一暖:“小兄弟,我心领了,这么贵重之物怎能” 他还没说完,陶士均早早接在手中,替师父围在腰间,笑着对小茉莉道:“多谢寨主相赠,这个东西太用得上了。” 马之良不悦:“士均,把东西还回去。” 陶士均:“师父,寨主一片好意,您就收下吧。眼下正用得着腰带呢。” 徐闯也劝道:“小茉莉是出了名的豪爽好交,他又真心服你,您不收着,人家寨主脸上不好看呢。” 小茉莉亦笑道:“就是就是。我本有意拿金银相赠,想您老也绝不会收。一条腰带何足挂齿,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马之良点点头:“好吧。如此,多谢寨主了。” 小茉莉:“马老英雄,我还想起一个事儿来。” 众人都是一凛。 “你们要去山西,必经‘陷马台’啊。那里有个神枪太岁葛宁,您可知道?” 这一句非同小可。徐闯和马之良对视一眼,对小茉莉道:“葛宁怎么了?” “最近绿林上有风闻,葛宁正在招兵买马,估计要有大动作啊。” 马之良当即变色,忙问道:“有这样的事?确实吗?” 小茉莉:“道上都这么说,不得不防啊。” 徐闯:“寨主见过葛宁没有?” 小茉莉摇头:“陷马台以外,见过葛宁的人,都成了他的枪下鬼。听闻此人枪法了得,自称天下第一。从来是要货也要人。听说北京城有三家镖局葬身陷马台” 一席话说得徐闯脸色铁青。 小茉莉自打圆场道:“江湖传闻不会毫无根据,但也不能全信。总之,你们此次南下,最好能绕过此处。” 徐闯:“绕道全是深山,多出六百多里。我们耽搁不起。不过话说回来,一个陷马台,困不住北京城的镖局。” 小茉莉点点头:“诸位都是英雄虎胆。在下佩服。神枪太岁葛宁,凶狠好杀,从不讲绿林规矩。恩公c徐大当家的,你们一定要多加提防才好呢!” 马之良心中涌出一道暖意,抱拳道:“寨主有心了,多谢提醒!” 众人齐齐向小茉莉抱拳:“多谢寨主!” 山腰上。那小茉莉立于松下岩石上,翘首目送队伍远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王一 菩提巷,吴妈独自一人站在宅院的门口,呆呆张望着巷口。马之良之前交代过,苏百川和天心坐池子。可她已经到了转眼就忘事的年纪,实在想不起来老爷的原话了,苏百川和天心究竟是一起坐池子,还是像从前那样轮流倒替。更有,她早早按老爷吩咐,把客房收拾了出来,等三爷叶广昌来住。如今已过去两天了,叶广昌未见踪影,天心和苏百川更是谁也没露面。吴妈心里急,晚饭没吃就躺下了,几乎一夜没合眼。今早天一擦亮她就等在了门口。吴妈根本不知道池子在哪里,就算知道她也不敢去。只得一个人焦躁地等待,越等时间越慢 她隐约看见巷口走来了哑巴王木匠和一个学生,他俩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可他分明是个哑巴啊,怎么嘴角动起来似在交谈?王一远远也看见了她,立刻咳嗽了几声,不说话了。赵华也十分配合装作互不认识的路人。吴妈只当是自己眼睛看花了,轻叹了一口气。不久,王一经过她身前,二人礼貌一点头。吴妈就问:“老王,你,你这几天见到我家二少爷没有?” 王一开始装哑巴,嘴里乌拉乌拉说不清楚,双手摆了摆。 “我家小姐,天心见了吗?” 王一还是摇头,又胡乱比划几下。 吴妈叹了一口气:“对牛弹琴。”说罢转身回去了。王一看她把大门关了。挥挥手让赵华跟了上来。 王一观察了左右,小声道:“德国工程师的配方已经拿到,威力绝非土制炸药可比。此人十分同情中国革命,要价很低。” “我以为他会免费呢?你之前说他会加入革命。” “已经加入了。但是洋人对我国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精神认同,他们只知道钱,能便宜就已经是同志了。” “先生,那您打算跟他合作?” “是的,我打算尽快制成炸弹,来它一响。” 赵华激动不已:“太好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先生你说炸谁?” 王一沉吟片刻,说出一个名字,“西塔瑞纳碧图。” “喜大人?您不是说,他可能已经把名单卖了吗?”赵华有点出乎意料。 “不管卖没卖,炸他,都有重大影响。对内,提振士气,对外。敲山震虎。” 赵华点了点头:“说的是。只要是满清的官员,就该死。” “还有一层,杀慈禧老妇绝非易事,正好拿这个姓喜的练手,无论成败,都是宝贵经验。”,“透彻,透彻。”二人说着话,来到了门口,王一用钥匙开了木门铜锁,刚推开房门迈进两步,就愣住了。只见柳絮才端坐在门槛上,正用王一的茶具喝茶,一脸风轻云淡,似乎他是这里的主人。 柳絮才笑道:“这也能叫茶?你的日子过得太苦了。” 赵华也是一惊:“你是谁呀?怎么擅闯民宅?” 柳絮才看着赵华笑问王一:“你徒弟?” 赵华惊了,难道他们认识?转眼看着王一,王一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柳絮才对赵华笑道:“在下柳絮才,来找王木匠。” 柳絮才?赵华没听过这个名字,看他的穿着打扮像是个富家少爷。但他称王一“王木匠”,或许王一的真正身份他并不知晓。 赵华客气点头道:“我不是他的学徒,只是朋友。” 柳絮才笑道:“就说嘛,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收徒呢?!” 这话让赵华莫名其妙。他不知柳絮才深浅,也不明白一个木匠收不收徒弟何足轻重?只有愣愣看着王一,可王一就是不说话。原地愣住许久,径直走到柴棚前,把自己先前斫制的木板用破布包了,拉起僵硬的赵华竟然走了出去。从始至终没再看柳絮才一眼。 柳絮才笑了笑,没有追。只慵懒地往石阶上一倒,抬头望天而笑。湛蓝的天上,正有一片大云飘过,那形状颇似一张人脸。 一出大门,赵华急急追上王一,问道:“先生,这人到底是谁呀?” “我不认识他。” “不会吧?看起来你并不意外?” 王一抱着木板低头疾走,赵华追上又问:“你之前说被人跟踪过,是不是他?” 王一还是不理,逃命一样跑了起来。赵华急了,在后面大喊。 “你拿这块破木板干什么?到底有什么事你瞒着我啊?” 王一停住了,盯住他的眼睛:“这不是破木板,他就是为这个来的。” 赵华大惊,迟疑半晌,走近前接过王一的木板,在手里看了又看,并未有出奇之处。“这,这是什么木头?” “杉木” “很平常啊。难道很值钱?” “目前来说,不值钱。” 赵华瞪大了眼睛陷入沉思,直觉王一手里的破木板另有乾坤。 “这块杉木板您要用来做什么?那个姓柳的少爷看起来不像是跟木头较劲的人啊。” 王一冷淡一笑:“我的事,不要打听。” 赵华很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王一宽慰道:“这是我的私事,与革命事业无关。明白了吗?说起来很复杂。是我此生最复杂的一件事” “可是那个人,他会不会对你不利?” “不会的,他不像那种人。” “你们不是不认识吗?” “是不认识,但我知道他要什么。” 王一说了一圈,赵华听来还是自相矛盾。却又不敢再多嘴了,只得随他去找那个德国工程师研究炸药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