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玄门》 正文 第一章 鲛珠风波 凌泽港的码头不分昼夜的运转着。从各地来的各式商船装满了值钱的货物,到港后会卸在码头属于各自的仓库里。同时可以停靠数十艘大吨位三角风力货船的泊位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供别的还未停靠的船进港。防波堤修的很高,距离海面足有十米高,亦没有可用的栅栏供来往于货船和码头的卸货人停靠,这里依旧有着良好的秩序,干起活来的人大多都不愿意去跟认识不认识的人扯皮。尤其对于那些天生就沉默寡言的汉子来说,更是如此。但意外总是难免,平日里也有从防波堤上失足掉下去的,也有卸货过程中把货物打碎惹出争端的,这些对于凌泽港可谓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不但让卸货人成了高危的工作,也让凌泽港专门设了个特别的官员,巡港官,为此在码头跟仓库的路上还修了一座气派的房子,作为巡港官的官署,这座占地面积颇大的官署正好将码头繁忙的景象看的一清二楚。平日里会有一队持械的士兵,作为巡港官使用暴力时得力的助手。现在的巡港官叫做侯志有,码头上的人都知道这人的来历,他是沈家小姐的仆人,因为搭上沈家的关系,才得了这个肥差。这位瘦小的有着一颗尖脑袋的巡港官每次喝醉了跟人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人无非就分两种。一种人活着跟死了没区别,这种人往往受控于自己的情绪,活在情绪的控制下,终日不能自已,想法虽多,却没有一件能做成的。这种人别人都称为好人,而另一种则不同,这种人受控于自己的想法,想什么做什么,这种叫做坏人。”而他最得意的是他自己就是一名坏人。什么好坏,无非就是受自己学的那些没用的东西管束,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的,到头来这好人的名声更像是嘲讽,我坏c坏是什么我不知道,我知道如何让自己活得更好,好人有什么,连个女人都睡不到,可笑至极。我是个坏人,我可以花钱找成堆的女人,住超大的房子,出行不用靠走,我自豪我是名坏人。什么?你说我下贱的舔沈家的屁股,啊哈哈,别人想舔还没机会呢,他们有机会嘛,他们只能来这里卸货,用自己的双手去给他们的儿女温饱。我的孩子,出身就比他们金贵。诸如此类的话他会在与人喝酒后,说出一大箩筐。平日里他就是吸血的蚊子,克扣卸货人的辛苦钱他最在行,至于那些商人,那不是他可以勒索的,那是他的主子勒索的对象。这日正好是个阴雨天,怒浪卷起的海水扑打着防波堤,解帆的船员被冷雨一样的海水打湿了了薄衫,六号泊位正对着巡港官署,此时停在那里的是一艘叫杰夫天使号的双帆货船。船长全身披着黑斗篷看不清脸庞,坐在甲板上盯着卸货人将船仓里的货物一一搬上码头,他身旁站在一个穿着花格短衣的金发男子,正在叮嘱自己的船员,隐约地听他说,这件货物你俩来搬,一定不能出幺蛾子,千万要小心货物安全,在两名船员前面的是一个密封的木箱,看上去一个人就可以抬起来。两名船员抬一个小木箱子,毫不吃力,那金发男子一直跟着上了码头,目送船员一步步走向仓库,那两名船员有说有笑的走到官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路面太滑,还是手脚别扭,竟滑了一跤,这一跤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所抬的箱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裂了开来。码头边上的金发男子正要回到船上时,又回首看了一眼码头。他眯着眼睛看向官署那里。脸刷的一下就变了颜色。那两名船员摔了一跤,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正准备找箱子的时候,看到了箱子里面有东西滑了出来,他们身边络绎不绝的卸货人也原本没有注意到这里,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走心的,竟然又在裂开的箱子绊了一下,摔了个跟头,他这一绊,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竟把箱子给弄碎了,里面的货物在经历不知多久的密封后,重新暴露在空气里,一颗,两颗,,,船员跟摔跟头的那人彻底傻了眼,很快撒出来的东西就滑到了别的地方,四散开来。这是什么?唉,这是?这不是那什么?很快就有卸货人停下里捡起这些东西发出各种轻声,细声,长声,短声,叹声,哀声,悲声,泣声这是鲛珠,竟然是鲛珠,这里怎么这么多鲛珠。码头上沸腾起来,卸货人扔下背上的货物蜂拥着向着巡港官署奔去,在地上捡着洒落的鲛珠,两名船员和那个被绊倒的人被人群簇拥在一起,很快的就淹没在密集的人群当中,船上的金发男子瘫坐在甲板上,目光空洞的看着码头上。巡港官侯志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主动开门冲出去要阻止突然聚集到官署附近的卸货人,他喝令几个持械的手下将卸货人赶回去干活,但那些持着武器的强壮打手早已知道事情的原委,还没他下完命令,便用远比他们体重能用的速度一溜烟儿的跑向岸上。等到侯志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后,他惨白的面庞下,是平日里难以见到的惊恐,他想要回到官署里,却发现早已来不及了。卸货人已经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他们高喊着讨要说法,推搡着已经吓的腿软的侯志有。一直推到了官署的外墙上才停了下来。 一撮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呼呼张张的挤在了一起,起先还有些胆怯的,见得了势,也哄了起来,旁边看热闹的也聚了上去,越来越多的人把巡港官署包围了。吵吵闹闹的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声音。 “别吵了,让我来说。”站在圈子中间最前头的是一个头上裹着围巾的的中年人,他魁梧有力的上身一丝不挂,沾满了海水与汗水的臂膀挥动起来陡然生风。说起话来嗓门较别人大了许多,一开口把嘈杂的声音给镇了下去。他面对的是巡港的官员,一个有着背景的富户,他削尖的脑袋极力的在想着逃离这群乱民的法子,尤其是眼前这个蓝色眼睛的家伙和他背后那一群有着相同肤色的族群。“你说你说,朋友们,听他说。”他勉强镇定下来,也是因为这个看上去最不好惹的鲛族男人。 “大人,南境律令有明确规定,不准贩卖与鲛人身体有关的一切。尤其是严禁买卖鲛珠。大人可否知道?” “冒昧问一句,你叫什么。” “云峰。”他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并因此说话声音又大了几分。 “云峰,云兄弟,我也姓云,大家都姓云,都是南境云家的,你看你这何苦为难自己人呢嗯?你让这群乱民放我出去,我定当有丰厚赏金相报的。”巡港官在云峰的耳边私语了几句。这惹怒了后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也大都知道这样的结果。他们的不满再次爆发出来。“好好好,各位各位,我会给大家一个说法。”巡港官着急忙慌的压着手说道,想要缓解这样的压力。 “违背律令的必须受到惩处,请将这箱货物的主人叫出来。”云峰说,大声的说,提高了声音的说。 “这可是外域的商人。”巡港官的呲牙强调着,他的声音很小,专门对着云峰说的。人群再也不受控制了,一的往前涌去,像潮水一般的涌去,朝着巡港官涌去。慌乱中,总有人会受到伤害,这样的场景不会是因为某一个人的冲动而造成的,但必然是因为某一个冲动的人率先打到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争端爆发了,拦不住的怒潮一波卷着一波,拍打着陷在沙滩里的来不及拔出脚逃上岸的人,且不说其无辜与否,此时,谁又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呢?这样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鲜少有人去当其比喻为历史的洪流就是如此,只不过那都是当今的人,尤其是闲人如此了。等到巡港的军队上了码头的时候,人群又乍破了开来,幸存的人极力的想要在法律的天尺判决前,证明自己的清白,白莲花一样的清白,一尘不染的那种,也总是有人逃了出去,却又被抓了回来,这样的看上去下场并不会很好,军队包围了码头,指挥官是大名鼎鼎的云泽,云家的二公子,他察看了现场,海水都冲不掉的血迹拖了一路,到处都是,先统计伤亡,伤亡出来了,据说这一天足足有二十六人命丧当场,不过最严重的要数那位没觉得可怜的巡港官了,被踩踏的连尸体都认不出来,比他好点的是云峰,这个一样可怜的人,连肠子都拉了一米远,不过很奇怪的是,湛蓝色的鲛珠竟然奇迹般的从地上消失了,整整一箱子,九百颗鲛珠,换做金币这可是五百万金币的巨额,要知道,卸货人劳动一天,雇主给的才是一个银币,这是普通人家一周的生活开支了,还是那种可以敞开吃,不勒紧裤腰的吃,有生活质量的一周。 “这是怎么回事?”一身紧致的灰棕色军装,黑色的短发下有些忧郁的气质,云泽捂着鼻腔,用的是白色的绢丝织成的上好绢巾。侍从副官佩戴着短剑,黝黑的脸颊,戴着黑色的三角帽。用粗细不均的口气说道:“卸货人卸货的时候发生了意外,把货物给碎了。” “什么货物?谁的货?”云泽边说边踢开脚下一副面朝上,被踩扁的尸体。码头此时从哪里来的几只信天翁专心的低头撕咬着新鲜的人肉,军队将人群全部羁押在一起,偶尔还传出几声疼痛的惨叫声。越来越多的海鸟上了岸,从开始的警惕到最后的大快朵颐,仅用了数秒的时间。 “鲛珠,杰夫的货。”副官寻找着泊位上的某艘货船,又把目光停在巡港官的官署那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张扬,这种司空见惯的事情在他看来没必要带着什么悲天悯人的感情,即便是那些残害鲛人取出其眼珠的行径,即便是在南境已定了律令明令禁止的行径,这些对于这位掌握着权力的军官来说,毫无情绪可言。 “有多少?”云泽问,他捂着鼻腔说起话来,声音很尖。跟他的性格如此的相像。 “据说有九百颗,我已经下了命令,一只苍蝇都不能从这里飞出去,要把这些抢夺鲛珠的强盗们全部处死才行。”副官抽搐的握着斗大的拳头,拧起了他嘴角斜矗的角纹,目光恶狠狠的扫向被羁押的人群里。 “五百一十八万的金币,记得一颗不落的把鲛珠给我找到。少一颗,我剁你一根手指。”云泽咯咯的笑了起来,又故作怒气的用手指点了点副官的肩膀。尖细刺耳的嗓子不知是故作还是天生如此。 “那这些闹事的人呢?”副官紧紧的盯着他四周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的暴徒。时不时的又看向停靠在码头的货船上那些窥探岸上情况的船员。 “按南境律办,押到港城里,交给港城的官员,记得是港城的官员,给错了人。你的手指也会丢的。”云泽说完,便笑嘻嘻的从军队辟出的道路下了码头。 “来人来人,将这里打扫干净了。尸体全丢下海里去,把这些乱民押到大狱里给我好好伺候。”副官嚷嚷着手下,又着重交代了几句,跑着跟上了云泽的脚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云泽被捕 等到沐风棠一行人被押解到水牢的时候,港口又恢复到了一如既往的热闹里去了,杰夫的船也被扣押了,这个异域的商人因为走私禁运物品,被请到了云泽的官邸,因为踩踏闹事被提审的有六十五个卸货人,其实实际远大于这个,这六十五个人的罪名俱是抢劫商船,还有杰夫那艘货船的船员也被关了起来,杰夫的船长沐风棠也在其中,他目睹了当日的所发生的事情,等到被军队蛮横无理的揪着衣领扔进水牢的时候,他也没有吭哧一声。这个中年男人早已对命运失去了反抗,任由其摆弄,即便是上再次受到非人的折磨。也能表现出一副麻木的样子。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了半月之后,在水牢里有十一人被虐杀之后,官府竟然把犯人全部提走了,只是不同于往常,这次不再是刑场,而是公堂。 原来当日云泽回到府中之后,他的副官竟然告诉他鲛珠少了一颗,这惹的这位任凌泽港行政官的年轻人为此大发脾气,在场的几名仆人还能犹新记得他发飙的样子,在他的私园内,那可是在凌泽港城里地价最贵地方之一,占了八十公顷土地的一处庄园。里面养满了猎狗,他喜欢这些忠诚的卫士,在他看来,没有比它们更加可靠的了。他见到副官的时候,正在抚弄着一只叫“巴比”的狼犬,副官刚从水牢里赶过来,身上的血迹还很浓烈,狼犬嗷嗷的叫着,脖子上的系圈被挣的发出咝咝的声音,云泽挽着牵绳的手磨出一条深深的勒痕,看到副官脸上没有笑意的时候,云泽就把手中的牵绳扔了出去,转身回了屋里。狼犬跳起来狂奔向副官,却被迎面而来的副官抽出腰间的佩剑很麻利的捅进了大张血口的嘴里,副官拔出剑,又将剑从上至下的贯穿了狼的头骨,这才将那把沾满了粘稠狼血的短剑重重的插回了剑鞘,镂空的剑鞘上几只细小的用肉眼看不清的东西将还未凝固的血吞食干净。那是一种来自异域的叫做劣蚊的毒物。 “进来吧。”庄园内一栋白色房子门外,一个穿长裙的女人站在台阶上说道。副官蹬蹬的脚步声在房子门外响起。“你小心了,他很不高兴。”女人低声说,给了副官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一如副官做任何事情都看上去习以为常一般。 “鲛珠全部找到了?”云泽躺在天鹅绒的床上,铺着白色地毯的屋子里时时保持着洁净明亮。他身下压着一个正与他脉脉的用眼神交流的女人。女人削瘦的身体上仅用遮羞布遮挡着私密部位,白皙的皮肤上潮红的色泽正在起起伏伏,隐隐约约的在副官直勾勾的眼睛里渐渐放大。副官并没有选择回避,而是用短促紧张的声音说道,他的紧张或许仅仅是因为下体异样感受所带的冲击,与眼前这春宫画卷弥漫的酥软气息相得益彰,又格格不入。 “少,少了一颗,不过很快我就可以找到了,那些贱骨头已经处理了一批了。” “哦,你很紧张?”春宫的主角被当作泄气工具咬了一口,发出了轻微的呻吟。云泽从床上缓慢,懒散的坐了起来,示意女人离开。女人低着头,裹着丝被跑上了楼。很快屋子里就传来咆哮的砸碎东西的声音。 “废物,我花了这么多钱竟然养了你这样的一个废物。今日找不到,我怎么能吃得下饭,睡得着觉,你知道吗?废物,你知道吗?啊,说话。说话啊”巴掌声不绝于耳,副官自己抽打着自己的脸,直到嘴里的血滴到洁白的羽毛编制的地毯之上,他才停了手。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眼神时不时的瞟向楼上。 “杰夫呢?”凌泽扭着脖子,仿佛刚才副官的手打的是他的脸一样。他俯着身坐在床边,双手撑在大腿上,怒视着副官。 “还在大牢里,他的人全部都在大牢里。”副官答道,眼神还是不自觉的看向楼上。 “就这些,还有什么消息没有,那可是九百颗鲛珠,谁的货?总督那里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黄金城里有没有什么动静,我就不信这么一大笔数额,没人会知道?”云泽连珠炮击的一番发问一气呵成。 “即便有人知道,也不敢声张,私贩禁品可是要被绞刑的。”副官弓着腰,靠近云泽的耳边说。云泽正点头认可他所言之际,门外的女人敲着门的声音急促的响起,外面越来越多的脚步声传到了云泽的耳中,副官光秃秃的眉头皱着,云泽站了起来,穿着睡袍光着脚打开了门。门外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士兵正在包围着庄园,为首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红色的短发,穿着黑色的紧身装束,傲慢的眼神正朝着云泽看去,身旁几个魁梧的男人一清色的灰蓝军装。 “羽骑卫,什么事情把他们招来了?”云泽回头问向副官,副官摇头,脸色惨白,似乎是很害怕云泽口中的羽骑卫。 “云泽,交出你的副官,总督大人下令让你回黄金城面见他,如若反抗,就地处决。”红头发的年轻女子几人走到台阶下,扔给他一个缠着锦带的竹管。云泽打开抽出里面的信,上面写着:“云泽,限你三月之内,到总督府。”上面盖有一个黑鹰印章。短短的一行字让云泽揣摩不透,他需要知道更多的消息。 “羽悦大人,这可不是小事儿,凌泽港的事情一向是我云家说了算,这是不成文的规定。现在连原因都不告知,便要我三日之内到黄金城,简直是笑话。”说完他便把手中的信撕的粉碎。他身后的女人和副官面面相觑,连熟悉他的人,都不敢相信他竟然敢当着羽骑卫的面撕碎总督来信。要知道盖上了黑鹰印章的,在南境等同于律令。 “你私藏九百颗鲛珠,违反南境律令,按律当处以绞刑。你可认罪?”被云泽叫做羽悦的红发女子食指勾着一张写满了精灵文字的纸张,缓缓的走到门口,将纸递给了云泽身后的女人。云泽抢了过来,他逐字逐句的看着,看到最后他的手抖了起来,眼睛微红的看向他羽悦。 “这,这不是真的,有人污蔑我。”他疑惑的看向副官,不可能是他,他又看向穿着酒红长袍女人,“是你?说,你为什么要污蔑我”他双手紧攥着穿酒红长袍女人的肩膀。那女人直接推开了他,不屑的朝他露出讽刺的笑容。走下台阶站到了羽悦的身后。 “自作孽不可活,九百颗鲛珠,哪怕是你那财政大臣的父亲也保不了你吧。再不妨告诉你,我的真名叫云静,我也是鲛人,你最鄙视的鲛人。”云静看着傻了眼呆若木鸡站在台阶上的云泽,没有一丝要同情这个世家公子的念头。 “呵呵,你也会落地这样的下场,当初你兄长在南境的时候,力主制定了严禁买卖鲛珠的法令,并严厉打击贩卖鲛珠的不法歹徒,没想到他的亲弟弟竟然知法犯法,猖狂到这样的境地,连盖上了总督黑鹰印章的信笺也敢撕毁,难道在你的心里没有一点的良知,你的眼里没有一点的法令,来人,把他带走。”羽悦说完,挥手示意后面的士兵拿下云泽。 “嘿嘿,想要拿二公子,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副官拔出短剑站到云泽的身前喊道。 “也是,倒把你忘了,你擅自毒打犯人,致十一人惨遭毙命。按律也是绞刑。”羽悦说。 “退下,你哪来的胆子向羽悦大人说这样的浑话。”云泽一把推开副官,不高兴的呵斥道。紧接着他又对羽悦说:“这南境什么时候开始法责贵族了,法令是用来管制贱民的,何时能制裁我们这样的贵族,我可是云家的嫡子,大人可知缉拿我的后果?”羽悦冷冷的回道:“好一个贵族,去你的贵族,今日拿的就是你。并且我告诉你,你会被吊死,一定会的,你相信我。你所做的暴行都会一一还给你。来人,把这两罪犯给我带走。”羽悦后面两的几名士兵,走上台阶,将云泽跟副官反手扣住,副官想要拔剑,被一名士兵抬脚狠狠的踹到了小腿肚,立马单膝跪了下去,云泽见状,只好老实下来,他的脸依旧忧郁,眼睛死死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谁都看得出来,这个世家公子必然不会这么认命,他及他背后的权力肯定会做出惊人的举动,以往的事实证明的却如此。 “还有,忘了告诉你,这次参与暴乱的所有人,都会在黄金城正义广场之上做出裁决。包括你,真的希望当众将你这个恶棍吊死。”羽悦在云泽被押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故意大声说道,云泽眼神里的所带的恶毒仿佛要把在场的所有人都一一撕掉。他大声说:“走着瞧。” 云泽被捕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凌泽港,与他有牵连的人人自危,平日里受他欺压的,也不敢当众开怀大笑,他多年在凌泽港的统治早已将麻木深植于这个发达富庶的商业港口城市,他的关系网遍布整个林地王国,作为南境最大家族的云家,这个家族徽号就是金鲤鱼,其家族不仅有在王廷任职财政大臣的云家族长云重商,云泽便是云重商的第二子,其长子云凌更是手握兵权的的一方诸侯,作为北地的总督,更是拥有以其家族命名的云骑卫。不同于云泽的阴险残暴,云凌是个有着宽厚仁义名声的贵族,其在南境的时候,力主废除一系列买卖鲛人的不人道的商业行为,这当初在南境掀起的波澜以至于让他不得不以家族巨大的财力来扫平阻碍,贵族频繁的买通刺客行刺,最终让他被迫带领云骑卫接受北地总督的职位,但他对南境的贡献,尤其是对鲛人的贡献却没有因为他的出走而夭折,鲛人曾被卖到南境各地作为贵族的奴隶,云凌在亲自给了这些鲛人奴隶自由之后,更是将自己家族的姓给了自由的鲛人。不仅如此,他将自己位于林地王国东南的一处私地百花谷赠给鲛人,让鲛人在那里建城聚居。云重商还有一女,嫁给了南郡王萧寅为妻,这还只是南境云家云重商这一脉,云重商之兄云重银一脉亦是南境有名的巨贾,以经营宝石闻名,云重银之子云腾是林地王国金鲤舰队的司令官,这支舰队由云家所建,也由云家所辖制,这支舰队的实力也是仅此于东原栎家的海狮舰队,南境的海上贸易,也时常受到这支舰队的保护。出身在这样的家族里,云泽自然是有恃无恐,他从小跟家族的别的孩子就不同,本性残忍跋扈,亦不好学。因其兄离开南境,他才能接管凌泽港,他在凌泽港的三年时间,不但目无法纪,敲诈往来商船,更是私下交易禁品,鲛珠。鲛珠是鲛人眼睛凝固行成的化石,一般是鲛人自然死去后,才会将其眼睛洒回海里,这是鲛人的风俗,但自从人族踏上海洋发现鲛珠后,便成了达官贵人争相竞买的宝石,价格的哄然上涨,让鲛人走上了被奴役的道路,商人不仅从海盗手里够买鲛珠,有些商人在巨大利益的面前,不惜捕杀活的鲛人,将鲛人的眼睛生生的挖出来,制作鲛珠。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市场上竟然将鲛珠划分了级别,据说眼睛越漂亮的鲛珠价格越高昂,最普通的鲛珠也得数万的金币起价,因此这才有了禁止买卖鲛珠的法令在南境实施,但这依旧很难阻挡有些人为了发财铤而走险。凌泽港码头的九百颗鲛珠直接引发了鲛人的愤怒,这时候云泽依旧明目张胆的想占利为己有,正好给了云家的政敌以口实,只不过有些人能看得到这些,有些人还在抱着一副与己无关的心态,本着不言便可安心的态度看着热闹,有些人早已被云家的势力吓破了胆子,苟且的听之任之。云泽玩弄的女人就是其庄园附近一家农户人家的闺女,在云泽被抓走后,这个叫付芩的少女跑回家中的时候,以至于她的父亲还准备要送她回去,她的母亲见她满身的淤青,跪在仅能容一个人通过的门前,苦苦央求才将她留在了家中,她家不大,是幢三层的木质小楼,踩在地板上面嘎吱嘎吱的响着,付芩有一间自己的卧室,在三楼,卧室只有一张木床,很干净的铺整着被褥。二楼是他父母的房间,一楼是客厅。全家生计全靠父亲从码头卸货,还有她的母亲会针织些绣品,拿到凌泽港城里换些收入,拮据的日子里本身也有很多欢声笑语,直到云泽将这个庄园买下后,强抢了付芩,供他玩弄,往日的热闹也没了。如今在回到家中后,她整日将自己关在卧室里,抑郁寡欢。直到鲛珠之间爆发后,才将她的生活才被带入希望的正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提审 大约两三天之后,被指控为暴徒的卸货人,船员,也都不记得到底是哪天,他们整日被关在水牢里,受酷刑的折磨,时间,对于他们所遭受的一切,漫长而又无情。沐风棠和他的船员,还有一些看上去精神不错的卸货人一起被押进了行政官的住所内,这是一座位于荔湾海岸处一座小岛上的海景别墅,也是云泽的私有财产,如今羽悦搬了进去,里面的奢华陈设让人目不暇接,有些珍贵的物件连一些长年往来海上贸易的商人都叫不出名字,例如羽悦最中意的一张软玉枕,这种质地的枕头在南境的市场上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在这座海景别墅里,这样的物件数不胜数。在四侧环海,能容纳百人的大客厅里,羽悦见到了前日码头闹事的一些人,这其中包括鲛珠的主人杰夫,还有他的船长沐风棠,几个带头闹事的卸货人,以及被软禁的云泽。云泽已经在狱里待了一宿,精神显得有些疲惫,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不知从哪里沾上的泥点,纯丝做的睡袍还是色泽鲜艳。他脸色苍白,不愿意开口说话。金发的杰夫是异域的商人,他在见到羽悦的时候极力的辩解自己的清白,卸货人的上身裸着,光着脚,背上被鞭打的血印结了痂,他们低着头,踩在羽毛铺成的绒毯上,留下的黑色脚印,弥漫着水牢里特有的腐烂恶臭的气息。云泽看到这些的时候,满目的凶光盯着这些被他关押起来的犯人,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豪宅里任何一寸地方都留下脏污。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没有一丝的恳求,甚至有些命令的语气跟羽悦说:“你知道这些北雪天鹅的绒毯有多贵吗,你竟敢让一群脏兮兮的贱民踩踏在上面。这是我的财产,是我的房子,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啊,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他的声音是来自于心底的愤怒所蓄,羽悦没有穿那日的黑色紧身束装,她穿了一件红色的金丝镶边的绸袍睡衣,露出了半截修长的腿,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交叉着双腿,紧致,细腻,白皙的皮肤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出现在一群男人的眼中,交叠在一起的袍领也并没有挡住他诱人的胸部裸着的半抹滑腻。大概是刚洗完澡,有些匆匆忙忙来不及换上正式的衣服,也许是她故意让这群男人欲罢不能,总之这样的景象的确引起了来自狱里男人们的异样的眼神,除了沐风棠,他自进的这里,他不似卸货人那样卑微的低下头,也不似杰夫那样极力辩解,更没有云泽那般的跋扈,他就是他,自始至终在沉默,银色的长发自然的耷向肩上,在水牢里被折磨的脏乱不已。黑曜石般的眼睛里细看之下偶尔会跳动着微弱的白色火苗。一身黑色的斗篷也脏乱不堪,沧桑的灰白色的胡茬杂乱的长在匀称的脸上,高挺的鼻梁上有着一对严肃而对称的轻眉。羽悦并没有搭理云泽,她手中端着八宝琉璃夜光杯,喝着云泽珍藏的年份久远的加了血根龙葵的杜松子酒。她迷离的眼神瞥向沐风棠,并停顿了下来。“你,叫什么?”羽悦弯曲的手指指向沐风棠说,她的声音掷地清脆。“哦,大人,这是我雇佣的船长,你有什么事情可以问我。我知无不答。”杰夫顺着羽悦指的方向看去,见指的是沐风棠,抢先说道,沐风棠看了眼羽悦,“沐风棠”,他低沉饱满的磁石一样的声音也让杰夫有些吃惊,的确,这个他花钱雇佣的船长平日里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若非被迫摘下头蓬,杰夫都不会看清自己船长的脸庞,数年间几乎连话都极少说,但他确实有着高超的海上本领,数次帮助商船摆脱大海里各种各样的危机。杰夫没想到,他说起话来是这样的吸引人,同样诧异的还有羽悦,这样的声音让她更加有了兴趣,他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耸了耸肩,靠在沙发的看着沐风棠说:“你哪里人。”沐风棠没有回答,他站在那里就像一块被自然故意雕刻奇怪的顽石,让过客总要多留意两眼。“羽悦,我说你都有那么多小男人了,还要跟一个犯人卿卿我我,真的是不知羞耻。”云泽讥笑道。这话让在场的人多少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们都听过贵族的生活方式,但就这样大庭广众的说出来,确实很让人不自然。反倒是羽悦,竟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老娘有多少小男人关你屁事,最起码我不会像你那样变态。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提审你们,你们自然清楚是什么事。你们老老实实回答便好,若是有假话,那就等着让云泽这个变态收拾你们好了。” “第一,九百颗鲛珠是谁的货,有没有买家。”这话明显是说给杰夫听的,杰夫很快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说话很快,夹杂着外域的方言,“大人,鲛珠是在我的船上,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某个水手,也许是这个平日里隐藏很深的船长带的,但真的与我无关,真的,我早在三年前就不贩运鲛珠了。”他把矛头指向了沐风棠,“船长,你的老板可是说你运送鲛珠,你承认吗?”羽悦的话很软却带着刺,她白皙的面如杏仁的脸上,那双略带斜光的眼睛不断的在沐风棠身上扫来扫去。“鲛珠在谁的手里便是谁的货。这点想必羽骑卫的卫主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沐风棠看了眼云泽,开口说道。“你血口喷人,你们私带禁品,竟然还敢说是本公子的货,你知道我是谁吗?”云泽嚷嚷道。“你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云重商竟会有你这样的孽子,可笑可笑。”沐风棠干脆坐了下来,摇头感叹,“能给我一杯吗?”他指着羽悦面前的酒杯。“哦,我喝过的怎么样?”羽悦拿起来笑着说。“不了,那一瓶拿来就行,你需要什么样的信息,我都可以给你。但是黄金城的公审前,我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不答应,我是不会开口的。”羽悦让人把酒给了他,沐风棠拿起来咕咕的喝了个干净。“什么条件?”羽悦问,杰夫跟云泽也看向他,那几个卸货人低着头也瞅向他。 “黄金鞭,让这次涉事的所有人去找黄金鞭,由黄金鞭决定谁有罪。”沐风棠先是用泥水浸泡过的袖子擦着胡子上沾着的酒滴。旋即大声的说道。 “什么是黄金鞭?”羽悦疑惑的问 “决定谁有罪的是总督大人,什么黄金鞭,听都没听过。”云泽又嚷嚷道。 “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不会相信由别人决定我们是否有罪,所以才要找黄金鞭。”沐风棠说,他看着羽悦,羽悦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哦,说来听听,这黄金鞭到底是什么?” “它无形无状,却是最为公道,它厌恶虚伪,赞扬诚实,它知丑恶,也知良善。它就是黄金鞭。无时不在,无处不在。在夜里它是白天的梦境,在白天,它是时光的笔墨。” “一派胡言,真是可笑至极,总督令我三月之内赶赴黄金城,我没时间听这个人在这里说些大话。”云泽不耐烦的说到,鄙夷的眼神,上扬的嘴角,一副贵族公子的优宠浮夸的,毫无保留的姿势与这个豪华的大厅每一处都可以完美的匹配在一起,这样的诱惑让一代代的人前仆后继,只为坐在那里,成为这里永远的主人。“凌泽,你还别说,最需要黄金鞭的就是你,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黄金城,你以为你能逃脱这次的陷阱,你需要时间找到救命的稻草,所以无论如何你都需要感谢我,是我要求给你这个机会。”沐风棠说,他直勾勾的看着那副贵族公子的嘴脸,略显激动的一口气说完他想说的话,他又意犹未尽的补充道:“你们云家,是,是很厉害”“这位船长,我不得不服你的睿智,但你拿什么条件跟我交换?要知道,云泽这条疯狗,一旦放出去,就会乱咬人的。”羽悦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清楚沐风棠的想法,也清楚有些人放出去容易反咬自己一口。正如沐风棠所慨叹的,云家确实厉害。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翻了船,“条件?你自然比我清楚。”沐风棠环顾了一圈说道。“你们先带这些人出去,这位船长先留下,你们也下去吧。”羽悦下令让士兵们押解着云泽,杰夫,和那几名卸货人退出了别墅内。“对,带他们去洗漱换了衣服,把云泽的衣服给那几位卸货人几套。就照船长所言,五日之内,让他们各自寻找黄金鞭。”羽悦想了想,又吩咐道。“那云泽呢?”她手下的骑卫问道,“一样可以放了,五日之后再去抓他,反正他也跑不了。”羽悦透过数丈的落地玻璃窗看了眼正被押上小艇的云泽说道。“照我的吩咐去做。”羽悦又强调了一遍。骑卫点头示意后,出门去传达羽悦的命令去了。大厅里只留下了羽悦跟沐风棠两人。 “你怎么看出来,总督并不能把云泽法办呢?”羽悦说,她峨眉紧蹙,刚才的气势也减了几分,连说话也少了先前的沉音顿节。 “你能把这群犯了事的人,在这里提审,就说明一切了。”沐风棠躺在柔软的地上,鼾声竟不自觉的有了起伏,但他很快就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每个人心里都是一根关乎正义的呼声,哪怕是最普通的人,面对着法令,只要是生活在南境,生活在林地王国的每个人,每个种族都是一样的平等,然而在财富,在私有制,在明晃晃的金币面前,便要分个三六九等,高低贵贱,要以云家的财富,云泽无论杀多少人,他用钱就能摆平,何况他还是这里的行政官。至于鲛人?鲛人的命在你们看来,还不是可有可无,这次借鲛珠事件不过是南境总督想趁机勒索云家一笔。在巨额的财富面前,什么狗屁良知,早就可有可无了。或许大人你在争夺权力的道路上,还是有些难得的良知。我们这些人的命,不过是你们一句话的事情,这不,你给了他们自由,当然这也包括我在内。” “自由,对,是我给了你们自由。南境总督可不在乎鲛人,但他却忌惮云家,没错,这次他想借鲛事件这把刀,从云泽身上好好剐点金子下来。在南境,云家在南境的势力早已经不是南境总督能掀翻的。他能利用的,不过公愤下的余威和他手下最精锐的羽骑卫,但他的亲信跟他一样胆小怕事,这也正好,我才有机会统帅骑卫来凌泽港。但我跟他不一样,我要的是做这里的行政官,若能把云家势力从这里拔掉,那所有的财富不都是我的了,谁还需要在乎云家那点贿赂?谁还会委身于一个上了年纪不中用的老头。但是这唯一的难处就是,即便公审云泽,也有太多人不同意,整个南境都在畏惧云家,在这里,他们就是猛兽,是所有都必须俯首的恶霸。连我住在这里都得受到叨扰,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一把,帮我把云家从凌泽港铲除掉,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至于为什么是你,那是因为你很聪明,聪明到竟然能想到黄金鞭这个主意。”羽悦的话,让沐风棠难免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事情有这般复杂。他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初衷,“我只想让良知得到应有的伸张,至于铲除云家,也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做到的,我在水牢里见到的悲惨告诉我,在去公审前,根本没有人能活到那个时候,一个下午杀了十一个人,你知道那种令人发指的刑具面前,任何的痛苦哀嚎都会被视作恶人兴奋的来源,这仅仅就是为了一块丢失的鲛珠,或许铲除云家在凌泽港的势力不是不可以做到,但是要让普通人可以相对公平的活在这片土地上,这就太难了,云家被铲除之后呢?又会是另一个云家,也许比云家还要贪婪。这些你知道,我知道,所有的的人也都知道,但他们早就麻木了,他们早已被各种贪念给麻木了。”羽悦打断了沐风棠多少有些义愤填膺的不适时机的感慨,她要的只是沐风棠给她一个能让自己迅速得到权势的方法,“你只要告诉我如何做,别说那么多废话。”她极不耐烦的呵斥让沐风棠只能暗自感伤了,“你只要答应我,我走出这个门,你就将云泽的副官交给我,我便告诉你一法子。”“这个没问题,你想要多少人,都由着你,只要你肯说就是了。”。“办法只有一个,以暴制暴。”沐风棠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刚才的酒让他有些上头,他边走边大声说着。回音在大厅里久久没有散去,在羽悦的脑海里也不曾散去。“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羽悦回想了好久,却也没想到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但她很快就理解了这句话,并欲为之付诸行动。沐风棠离开海边的别墅后,有人告诉他,云泽的副官早已跟随云泽去了绿柳庄园,沐风棠便租了匹马直奔庄园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绿柳庄园 羽悦举着酒杯,望着海浪拍打着礁石,云静穿着酒红色的长袍推门而入,“你放云泽走了?”云静有些焦虑的问道 “嗯,五日后,在黄金城你会再次见到他。” “为什么?好不容易抓到她,为什么又放了,你不是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报复是他的本性,放他走了,他会用他所有力量反扑。之后会处死所有的在场的人,包括你我。”云静不免有些忧心,的确,她是了解云泽这个人的。 “有三千骑卫在港城,他不敢乱来,这五日之内,我要让凌泽港所有与云家的有关的势力统统的消失。”羽悦转身走向云静。她白玉般走起路来若隐若现,睡袍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一样。比起云静稍显丰腴的身材,羽悦看上去更加的妩媚,她高挑的双腿即便光着脚都无法被忽视。红色的短发又映衬了她野心勃勃,睥睨一切的憧憧内心。在她看来,只有云静才是典型的女人,而她生来就要与男人争夺权势的。“你长这么美,为什么不好好找个男人呢?要知道,朱颜易辞的道理。”云静看着眼前性感妖娆的羽悦感叹道,即便她也是美人,但在羽悦面前也显得失色了不少。“男人?男人只会是我的奴隶,是我满足需要时候的奴隶。只有那些无能的女人才会急着找男人嫁了,更何况,哪个男人能配的上我呢?静姐,你可是有过两个男人的,怎样的感受你自己心里比我清楚。”羽悦不屑的说道。“无论现在过的如何,我也不曾后悔,我爱过,就够了。这些不提也罢,对了我刚看到有个披着黑斗篷的上了岸,向着港城而去。你认识那人?”“正想跟你说这事呢,来,我们坐下说。站在够累的。”羽悦伸了伸懒腰,睡袍掉到腰间,胸前一对雪白圆润的挺直的滑了出来,她见状立马又把睡袍整理好,面庞两道绯红雲丝在鼓囊囊的颊边愈发的沉醉,浅浅的酒窝陷在其中,随时能拨弄开的沟壑。他有些害羞,低着头一路走到面朝大海的软床上,过了好久才再次抬起头,故作沉敛着用很严肃的语气跟云静说道,“静姐,我。”“哦,那个披着黑斗篷的你认识吗?”云静憋着笑,又一脸正经的问。“好啦好啦,静姐,你别笑。”“好好,我不笑。你看你,再怎么也还是女人嘛。”云静还是没有忍住,咯咯直笑。二人互相嬉闹了一番,过一会羽悦才缓缓的说,“好了好了,说正事了,你说的那个人是这次运送鲛珠的商人雇的船长。别看他浑身上下没一处能让人喜欢的地方,但他真的很睿智,就在我怎么想着拿云泽这个楔子砸开凌泽城这个堡垒的时候,他竟然想到了一个黄金鞭的主意,我这才豁然开朗。”羽悦虽因刚才的唐突娇羞了一会儿,但她很又很快变得踌躇满志,说起话来又有了平日一副女中豪杰的气势。“哦?黄金鞭?那个可断人是非的黄金鞭?”云静惊讶的叫起来。“静姐,黄金鞭不过是胡诌的,你怎么还当真了。”羽悦嗔笑着说,云静摇了摇头,她说起话来严肃认真的样子让羽悦煞有其事的专心的听了起来,“在我们鲛族有这样的传说,据说鲛人死后,灵魂要想进入永生之海,必须要经过一石,一桥,一门。这块石,叫做三生石,只有生前有过爱的人,才能从三生石里穿过,过了三生石之后,是一座桥,桥名秤桥。桥边有一秤,秤的一边放着一根凤凰的羽毛,想要过桥,一定要拿出你生前最珍贵的东西放到秤的另一边,只有将秤平衡,才能过桥。过了桥就是一扇门了,这座门叫做永恒之门,门口有一力士手执一根用罪之树上折下的藤条做的鞭子,这根鞭子就是黄金鞭,想要过永恒之门,就要受黄金鞭考验,生前有罪之人,黄金鞭必然能打中,生前无罪之人,黄金鞭则不会碰到。这就是黄金鞭的来历。”“静姐,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这些,我出身术法院,都还不知道还有这传说。”羽悦柳眉轻蹙,慵懒的躺在宽大的软床上,她边说边倒了一杯枇杷汁喝了一口,“我们鲛人一族信仰海神,这个传说就出现在我们的信仰里,不过他也是鲛人吗?要不然怎么会知道黄金鞭呢?”“他的头发都是银色的,眼睛呢,是黑色的,还有一脸虬胡,应该不是鲛人,管他呢,若他真能找到黄金鞭,想必也的往生一回吧。”羽悦说着便笑了起来,惹得云静也跟着笑了。“不管这黄金鞭是真是假吧,借他这一出,我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你说这云泽,我刚抓他还不到一天,就有人暗杀了我派去的巡港官,现在暂时放了他,让他去寻找那个什么黄金鞭,我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派出骑卫收拾他在凌泽港的党羽。等到五日后,这凌泽港云家的势力就彻底的成为过去,到时候再让云泽去黄金城接受整个南境的审判。这样我就可以掌握这王国里最为富庶的地方,眼前的这些,就可以一直是我的,而且再也不用去黄金城受那老头的好色嘴脸。我有足够的钱来笼络羽骑卫,谅他谁也不敢再轻视我了。”“云泽一定会受到公正审判的。”云静低声自语道。不知不觉,夜色就来临了,海边潮汐的声音有节奏的打破夜晚的宁静,但羽悦没有被吵到,她睡得很甜,对他来说。这真是个难得的没有噩梦的夜晚。 港城北街,路灯照亮的街道上,偶有二三行人从酒吧出来,一身酒气在夜风中发酵。这个富足的城市里,很少有人去关注彼此,花猫躬着背跳上一道矮墙,踏着碎步在墙头散步,短尾枭的在距离城市不远的道路旁,一团团没有亮色的树丛里盯着可能出现的猎物。沐风棠的马飞驰而过,卷袭的闷气在空气里无声的连成一片,翻过农田,越过河流,在一处庄园内嘶鸣着扬起了前蹄,马背上翻下一道踉跄的人影,身披黑斗篷的沐风棠与城郊外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庄园内灯火通明,像被柔光包起来的琥珀,庄园里,一群雇佣兵有说有笑的喝着酒,庆贺着他们的主子虎口脱险。 “老子迟早把羽悦娘们按在床上好好揉搓一番,还有那个背叛二公子的臭女人。”“敢动我们二公子,让他们都尝尝水牢的滋味。”“要不是她有自知之明,我现在就杀的那帮子骑卫片甲不留。”“还有前几日她派去的巡港官,不是照样被我们扔到海里喂鱼了吗?”“要不是二公子仁慈,黄金城也是咱们的天下。”“那破地方有什么好的,这里才叫舒服,还有大把大把的钱捞。”“对对对,黄金城哪里比的上凌泽港,这里的女人那叫一个水灵。”“可不是嘛,鲛族的女人睡起来就是不一样。”“来来来,喝喝喝,祝贺我们二公子回来。”“我听说那个农户的小妞在二公子被抓之后,竟然跑回了家。”“他妈的,白天就被我们抓回来了,二公子要让副官处置她。”“副官?啧啧啧,那场面。”“哈哈哈哈哈,活该,背叛二公子的下场就是这。要让凌泽港的人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唯一主人。”“快喝吧,喝完去周边的农户寻欢去,我跟你说,昨天我见了一个刚嫁了人的女人,那身段,肯定很爽。”“哈哈哈哈哈,来喝喝喝。”沐风棠进了庄园,听见这一群雇佣兵边喝边骂,说的尽是些恶毒的话,这些平日里仗着云泽欺人的恶棍们,让沐风棠有些忍无可忍,他边走右手从腰上抽出一根藤鞭在空气中甩响了几声,他向雇佣兵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那群士兵很快就发现了他,慌忙的寻找着各自的长枪,但没等他们拿起武器的时候,沐风棠的鞭子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前,一个,两个,三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士兵们乱叫着四散逃去,沐风棠将手中的藤鞭一收一放,藤鞭在空中划了一圈,竟将那群雇佣兵的脑袋齐齐的削了去,顿时十几副站着的身躯,黑乎乎的断颈上喷出浓稠的血液,正好围城了一个大的圈子,整个庄园的地上多了十几道血的喷泉,地上十几颗人头齐涮涮的滚落在他们刚才喝酒的桌子上,未来的及闭上的眼睛看向那一栋白色楼房的门口,有着难以名状的恐惧,那是割断头颅一刹那从心底带来的,如今被凝痂在瞬间,在屋里的云泽听到也听到了来自屋外面的惨叫声,大骂着正撕裂开付芩衣服的副官,付芩的背上几道血肉模糊的抓痕,她的眼泪簌簌的涌了出来。“二公子,来了。”副官刚跑出门外,又回去给了付芩一巴掌。“臭女人,等会儿我让你生不如死。”他露出了一个丑的让人反胃的奸笑。付芩低着头啜泣着,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颤抖的小猫。“什么事啊,二公子。”副官提着裤子边跑边发出唯唯诺诺的奴才声音。“什么事儿?你问我什么事?外面那么大的声音你聋了没听到?看看你手下那群废物到底在干嘛。”云泽正在一个暗室里清点着他收藏的名贵珍品。“是是是,这群没用的东西。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们。”他满脸的横肉笑起来堆在了一块,不断的哈腰点头,“那你还不快去。”云泽不耐烦的看着一眼他,不停的骂着。副官憋着不爽的怒气大踏步的朝着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劲,以至于门都重重的反弹都他的身上,又反弹回去,吱呀吱呀的来回扇动的,像是打开了自动开关一样。他正准备斥责手下的雇佣兵,不料看到了门外惊悚的一幕,这样的一幕让他那一身横肉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那一排空洞的眼睛盯着他,院子里的精美的柱灯都显得昏暗了下来,他仿佛在那里看到自己曾亲手处决的囚徒在临死前狰狞的样子,那种样子不断的循环往复的在他眼中闪过,他无法伸手去关上这样的噩梦,也无法让自己在现实里醒来,这让他深埋到原本以为再也不会出现的恐惧一点点的破土而出,紧跟着的是他那早已扔掉的良知也探出了模糊的眼睛,这些一并凝视他的时候,那一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做的一切恶行已经反噬他那刚冲出从黑暗里正在生芽的幻象。那一刻,他知道,世间还有比他更加懂得暴行的人。并且就出现在这个时时刻刻都在的恶灵遍布的庄园之内,在他的心里,在他灵魂颤动的时候那个恐怖的世界里,恐吓和威胁再多来上狠狠的一鞭。让他的灵魂颤抖吧!让他在绝望中接受审判吧,这样的声音无处不在的回响着,最后将他的胆怯和嚣张一并碎成齑粉。此时云泽还在清点着他的收藏,整一天都在做这件事情,一个密室,两个密室,这个房子里放满了珍宝,随便拿出一个都能引发商人们惊叹的珍宝。他没有注意门外发生了什么,他信任他的副官,他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狂妄,那是对于他拥有的财富的自信,并以此为准则带来的超越其本性的狂妄。直到鞭子扬到他副官上而迸发出的淋漓畅快的声音才让他专注中惊醒过来。沐风棠走到了他的身后,如同索命的无常一样凝视着他。 “是你?你要干什么?”云泽认出了沐风棠,沐风棠黑色的斗篷下,那张看不清面庞的脸似乎有着一道轻弧的笑,那样的笑容只出现在云泽的心头,令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全部,去看看今晚所发生的一切,沐风棠并没有阻拦他,副官的脸被整整齐齐的剐去了半张,跪在那里,眼睛睁的很大,一动不动的盯着云泽。云泽站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是谁做的。我要他全家不得好死。”他边哭着,边一脚把副官从前面踹翻过去,他实在不想看到那半张脸,然而他更不想看到的是被副官高大的半身挡住的景象,在发出一声啊的刺耳的尖叫后,竟然直接晕死在地,沐风棠并没有因此离去,他看了眼楼上,鞭子一甩,鬼魅般的影子很快就出现在一排排卧室前,他一间间的推开,终于在红色的门后,找到了付芩。或许没有人能看到,他眼角不自觉渗出的泪滴在身前,便是死神也是有感性的一面吧。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在听到有人推门后,颤抖的啜泣声让沐风棠不得不转身走出门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走进来。“别怕,我是来救你的,放心以后这里没人会欺负你了。”也许是沐风棠的声音太低,他不想吓到她,却发现她依旧在封锁的内心里试图寻求一丝丝可能的慰藉和安全。沐风棠尽量用很柔和的语气安慰这个女孩,但他与生俱来的带着回声的磁音,只能更加让人畏惧。“嗨,小姑娘,没事儿了,没事儿了。我带你回家,好吗?”看着她一丝不挂的缩在角落里,沐风棠这才反应过来要找件衣服给她穿上。他看着地下那被撕碎的黄色长裙,被斗篷遮挡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寒意。云泽的这幢复合的庄园别楼,实在是不小,以至于连个放女衣的衣柜都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等沐风棠找到的时候,又发现,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整整齐齐的挂在里面,有镶满了各种珠宝的,也有各种颜色虽朴素,质地却柔滑明亮的,有长裙,也有短裙,连衣裙,收身的皮衣,对襟的霓裳,露肩的礼服,高腰的襦裙,背身的纱衣。有各式的制服,也有做工精细的织锦披风,绣花短袄,更有捻金银丝的长袍,软毛白羽的斗篷,烟云水墨的罗衫,沐风棠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也都有,不过他对于其中的绝大多数都叫不出来名字,这一排排眼花缭乱的衣服,下面又摆满了各式的鞋子,他随手拿了件云纱对襟碧霞连衣绣裙,用沉稳的人很难见到的步子,流星鄹趋的走到付芩所在的房间时,又差点迷了路,这里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多了个身影。警惕的看着里面站着的朦胧的背影,看上去是个女人,缠在腰上的隐去藤鞭随时准备招呼过去,房间里的人仿佛也感觉到了门外的沐风棠,回头看向他,“你是?”确实是个女人,绣着竖纹的紫色袍子,一头黑色的直发垂在肩上。是云静,沐风棠并不认识她。但 云静却很自然的莞尔一笑,她老练的处世之道已然成了随处可用到的习惯。她简短的介绍了自己,“云静,绿柳庄园原来的主人。门外那些人是你杀的?”沐风棠放松下来,犹豫着走了进去,将找到的衣服扔给了云静,低声说道,“给那位姑娘换上吧。”他说完也并没有打算停留的意思,走出房间之后,只听到云静跟了出来问道,“云泽你怎么处置?”她穿着高跟鞋在光滑的地板的上发出不小的响动。 “自有南境律法来制裁他。” “那你又为何将那些雇佣兵杀了?” “我这一秒不杀他们,他们下一秒又将残害别人。这些用钱养的狗,早死一刻,就是在帮助无辜的人。” 云静没有继续询问,沐风棠顿了顿,下楼而去,至于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羽骑卫 在第二天的时候,绿柳庄园的事情就开始在凌泽港传开了,到处都弥漫着恐怖的气氛,羽悦在荔湾别墅会客厅里和下属谋划着行动,黑色的紧身军装将她曼妙的每一处都毫无瑕疵的展现了出来,周边的军官们的统一的红色军装崭新华美,会客厅的一张扇形桌边,羽骑卫五大军官按照自己的座次坐了下来,其中就有昨晚出现绿水庄园的云静,她的正式身份是负责收集情报,刺探军情的军官,也是骑卫的一员,绿水庄园本是她夫家的产业,她的丈夫是南境富商,后来在海上贸易的时候,出了意外,留了她守寡,羽悦为了摆脱南境总督的控制,很早以前就觊觎凌泽港这块地方,无奈云家势力过大,她将云静拉入自己的阵营,把她安排在云泽的身边,云泽为了占有绿水庄园,跟她走到了一起,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除了云静,另外的四个军官,挨着云静的是一个瘦高的戴着眼镜的中年人,叫做银龙,是南境总督的一个远房亲戚,是主管后勤的骑卫军官,挨着他的是个叫梅思的年轻男人,干净的白玉般的面庞,打理后的精致发型,每天他的一半时间都在镜子面前度过,作为一个富商之子,他的父亲花了不少钱给他买到了羽骑卫财政官这个职务,在他的旁边坐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军官,从他鬓角的的皱纹,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经历过岁月的洗礼的人,他的军装的纽扣系的一丝不苟,笔直的腰杆比起旁边躬着背的年轻人,这更像是一种后天养成的习惯,他是羽骑卫参谋军官刘刚,是从南军调来的军官,坐在末尾的是个肥头鼠耳,身体发福的男人,他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哼着市井里的小曲,又时不时的眯着眼上下扫视着羽悦身体的每一寸,作为南境总督安插在羽悦身边的羽骑卫副卫主,赖政所做的事情就是否决羽悦的每一个决定,这个南境总督府的前任管家,最擅长的就是满口胡言。羽悦站在前方,正欲开口,就听到赖政扯着嗓子说,“羽悦,你来这里三天了,什么时候回黄金城。最近总督大人等的可有点不耐烦,虽然他吩咐三个月之内将云泽押送到他面前,但那时考虑到你的办事效率才给你这么长时间,大人昨日派我来,就是命你先回黄金城,骑卫现在由我接管,你公然违背总督大人的命令,是想要做什么?”羽悦轻蔑的看着他说道,“这么说赖大人是有把握拿下云泽了,赖大人既然这么说,那么就劳烦您去趟绿水庄园把云泽抓回来了。”赖政斜着眼小声嘟囔了句,暂时闭上了嘴,像他这样的人,一来没有令人信服的道德,二来没有创造价值的能力,仅凭着造谣是非就可以操控别人的生死,决定他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官僚在整个林地王国上下数不胜数。羽悦召集下属军官开会的目的正如她说的那样,昨晚发生在绿水庄园的事情让驻扎在凌泽港北面的南军一个团进入了凌泽港城,借着维护治安的名义归云泽辖制,金鲤舰队也巡弋在荔湾附近,羽骑卫的目标是云泽,但云泽现在手里不但有南军的一个整编陆军团,又花大笔钱雇佣了五百人的雇佣军,再加上金鲤舰队的撑腰,现在如何拿下云泽回黄金城复命。她把这个问题拿出来让手下军官们讨论,至于前几日捉放云泽的事情,就只有她跟云静知道了。起先,热情并不是很高,沉默的气氛直到羽悦自己打破后,才由赖政一如既往的反对她的意见开始。纷杂的场面下连桌子都被拍的摇晃起来。“能否把凌泽港云家的势力一并铲除呢?”这是羽悦的意见,她把这个一直以来的想法放到台面上来的时候,注定不会那么顺利。“云家的势力盘踞在此也不是一朝一夕,你这想法无异于引火烧身,烧你也就罢了,一旦处理不好,总督大人的都没法在南境待下去了?你陷总督大人于何地?”他脸憋的通红,拍着桌子,一气呵成,更像是事先已经将这段话背了无数次一样。“那这样我觉得还是让赖大人想个法子的好。”云静坐了下来,低着头呛道。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赖政。“赖大人,你倒是说些意见出来啊。”梅思用半掩着嘴,咯咯直笑,不忘火上浇油一把。“我也想听听赖大人的高见。”年长的军人刘刚扯着威肃的嗓门大声说道。“我吧,觉得当初总督大人把这事情交给了卫主,捉云泽的事情与副卫主有什么关系嘛。”银龙说话的时候也不忘摆出一副老实人的憨笑。这场羽骑卫的军官会议就在一场闹剧式的争吵下,在晚餐来临的时候,结束了。毫无意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决定。羽悦在晚餐结束后,又单独在会客厅见了云静。 “这个废物,实在是可笑。自己无能还要反对我的决议。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如何进得了骑卫里面,还能做得了副卫主。”羽悦发泄军官会议上所受的气,她私底下就对赖政多有不满,甚至将这种不满延伸到整个官僚群体中去了。 “上面需要这样的人,不是需要他们做事的能力,忠实听话才是他们最优秀的品质。”云静的话无疑是连普通人的都懂得道理。羽悦喝了一杯冰水,长舒口气,才不紧不慢的说:“你白天说,那个犯人。”“沐风棠。”“对,沐风棠,你说他把十几个雇佣兵的脑袋齐齐的削了下来,还挖了云泽副官的半张脸?”“是的,我去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这恐怖的场面,感觉到了地狱一样。十几具无头的雇佣兵尸体散落在绿水庄园的草坪上,他们的头颅却整齐的摆在一张桌子上,最可怕的还是他们临死那刻眼睛里散发的迷失,极为的摄人心魄。云泽就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被吓得昏死了过去。据说他现在依旧有些神志不清,不过他那副官现在倒是有了个新外号,叫什么半脸人。”云静描述了当晚的场景,但她却貌似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羽悦来回慢悠悠的走动着,大拇指在唇尖左右摩挲,想是在思考什么。云静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他是如何做到的呢?要知道那些雇佣兵都是些有名气的恶人,他们被什么东西吓成那样,以至于临死前竟然都来不及反应。”羽悦小声的嘟囔着,云静倒是没想别的事情,她想的是眼前这个从大名鼎鼎的北冥术法院出来的年轻学生,究竟是如何能力压赖政,刘刚这种老练的官僚,坐上这林地王国八大骑卫卫主的位置,要知道在林地王国的八大卫主中,她不但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除了西漠影骑卫卫主影姬外,唯一的女人。她的资历也是颇像那些传奇人物的特质,八大骑卫的卫主,大多都是门阀世族,他们或把骑卫冠以自己家族的族姓,将骑卫成为自己家族的私有力量,北境的云骑卫就是如此,这支铁骑从军装到武器皆有云家来提供,统领权也集于云凌一人,西漠的影骑卫则稍有不同,影骑卫只是影族与林地王国联盟下的附属关系,其从军官到骑卫,都是影族自己的人,作为生活在林地王国的少数族裔,影骑卫的存在也象征着影族独立于人族之外。东原的狮骑卫虽名曰骑卫,实际则是东原栎家自己统属的军队,长年与东部群岛的东皇族开战,其不但有着精锐的陆军,海军也是赫赫有名,其海狮舰队就是整个林地王国公认的最强舰队之一。至于凤凰城的内四卫,又与外四卫有所不同,雀骑卫是凤城的禁军,雷骑卫是凰城的禁军,风,火骑卫是王室的禁军。八大骑卫俱是代表着一方势力,统领都是这方势力的代表,羽骑卫却并非如此,更像是集体统领,这当然也是由于羽骑卫一开始也并非由世族所建,它建立的时间也最晚,起初是由云凌任南境总督的时候,为了保护长时间活在人族阴影下,在南境占据了庞大数目的鲛族,他自己统领下的云骑卫已不能承担这样的使命情况下,在原本南军的基础上,抽出其中精锐又建立了一支军队,称之为鲛人团,后来云凌带走了云骑卫去开荒北地后,新任的南境总督是王室的萧骘,他为了培养王室在南境的势力,在国王的授勋下,鲛人团改成了骑卫,羽悦成了卫主后,才有了这支外界号称冠以其姓的羽骑卫。至于羽悦为什么能成为这支骑卫的卫主,这个众说纷纭,连和她关系密切的云静也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虽然云静不清楚她如何上的这个位置,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羽悦一直想要把这支羽骑卫变成真正的羽骑卫,她不但这样想,也正在这样做。这次主动请缨来到凌泽港,就是要吞并云家在凌泽港的财富,云泽不同于其兄云凌那样胸怀大志,他想要的不是流芳万世的功名,而仅仅是无尽的钱财,他不需要建立一直忠诚于他的军队,在云泽看来,钱财可以收买一切,所以他可以花大笔的金币来买到雇佣兵,帮他守住世人皆觊觎的财富。羽悦也清楚的知道,即便是最忠诚的下属也需要吃喝,所以她要想彻底控制羽骑卫,首先就要得到数额庞大的军资,而凌泽港这个地方别人虽有心而无胆,但是她不一样,她有心也有胆子来抢云家这样的饕餮口中的美食,恰巧时机就被她给赶上了,鲛珠事件的契机足以打开云家这堵密不透风的墙,只要有缝可入,就有推倒这堵墙的可能。云静亲眼目睹,甚至参与了这样的过程。 “云泽手里的兵力可不能小觑,羽骑卫是可以不惧。” “但你我二人手中的这点兵力却不足以应对,除非其他四人同意出兵。”还没等云静说完,羽悦就接着她的话说了,羽骑卫的三千骑卫,除云静没有辖制部属之外,其余几人都有各管五百人,羽悦直接辖制的一千人。为了拉拢云静,她将自己的一千人分出五百人给了云静。 “若是用沐风棠代替赖政呢?”羽悦嘴角上扬的笑容,着实让云静有些吃不透。 “这?且不说他一个戴罪的罪犯,就是南境这么多的富商贵族挤破了头也未必能做的了赖政那个位置,毕竟那可是代表了南境总督本人。除非你想暗杀赖政,自己任命沐风棠。但那样的话整个羽骑卫不但会受到南境所有贵族的指责,还会被整个林地王队的围剿,没有人同情我们,只有人会在我们即将灭亡的时候,再来踩上一脚。”云静并不能同意她这样的想法。在她看来,在没有共同利益联盟的情况下,这样的举动无异于自取灭亡。很多时候,羽悦如这般急功近利的行为并不在少数。她可以听一个罪犯的建议后,便释放了精心策划之下才抓住的云泽。虽然有着别的原因,但这样的行为在没有跟任何人商议后,就独断专行,在云静看来,确实有些不妥,这也是她再次返回绿柳庄园的原因,她比羽骑卫内的任何人都了解云泽,他的残忍,做事不择手段,以及并非传言里的那样顽劣,愚蠢。他清楚一旦给了云泽自由,必然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所以她回去查探云泽的动静,却不料看到了昨晚那一幕。事实上,也许羽悦是对的,但沐风棠的报复无疑把原本她可以控制的局面给搅乱了,以至于她不得不召集羽骑卫军官商议对策,即便她也知道,赖政的到来不过是南境总督受到了来自某些方面的压力后准备撤离云家势力无孔不入的凌泽港罢了。如今突生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乎着急之下的臆想。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谁能想到好好的一盘棋被沐风棠这个人给搅浑了。没有他这样的乱来,云泽又怎么可能节制南军的凌泽团。又怎么会增加雇佣兵。这下反倒让我们进退两难了。看这阵仗,正如你担心的,云泽会加大报复的力度,我们还要小心他的反扑。”羽悦生气的说道,她尽量克制着自己嘈杂无绪的内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南军的军资一半来自云家的资助,其军官里也有不少云家的嫡系,即便是南境总督换了不少自己人,但总会有些个忘不了云家的给的好处。这次被云泽收买的就是原来效命于其兄手下的岳鹏。他手下的凌泽团战斗力可不弱,再加上那五百人的雇佣军,更是从南仓大陆而来的麻头兵,尤其擅长骑术,现在我们想要再次擒住云泽也绝非易事了,赖政的到来,证明南境总督那里已经受到来自云家的压力了,要不然也不会公然允许南军归云泽指挥无动于衷,甚至让你动身返回黄金城,他没有云家的钱,可养不了南境这数万大军。他这次也不过是想借鲛珠之事狠狠的敲诈云泽一笔。云泽能公然贿赂南军,肯定是给了总督不少好处了。现在的形势下,我们还能在云泽惊慌失措之际,与之妥协,这样骑卫也可以撤回到黄金城,又不得罪各方势力。若是选择开战,不但总督不会支持,就是你的位置都可能被赖政代替。”云静也很无奈,她尽自己所见分析了当前她们面对的情势并为之劝说羽悦妥协放弃 羽悦可并没有因此后退,她苦苦等待的时机不愿意就此错过。纵然没有胜算也要拼上一拼,但她还是有些泄气,话里也少了几分底气。 “黄金鞭,沐风棠说只要罪犯们找到黄金鞭就会到黄金城。你说过,黄金鞭是存在的。” “你也说过,那是我们信仰里的传说。”看着她着急的样子,云静犹豫了半刻,凝视着她白玉般的面庞说,“还有数月的时间。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云泽这样的人继续践踏这个美丽富饶之地了,他践踏别人的尊严的时代也终将成为过去。” 云静和她拥抱在一起,她试图安慰这个惊慌失措的年轻骑卫长,她能感觉到有一滴眼泪已经嗒到她的衣服后背,也滴到了她的心间。或许这一刻她明白了,年纪轻轻的坐到这个位置之上所要承受的那一切是如何的使人迷失在权力的洪流中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凌泽团团长 暗流涌动的凌泽港,剑拔弩张的气氛压抑着港城内外每一个人。在绿柳庄园里,云泽聚拢了一帮子人,复仇!他从未经历过的沮丧和失败一定要血债血偿,他的脸色看上去依旧还是停留在过去的恐惧之中,愈发变得惨白,削瘦的身体里蕴藏着的阴险和狠毒让在场的人觉得极不适应,即便这些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在他身旁站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他一身深蓝色竖领军装,袖口绣着一圈金丝,南军凌泽团的团长岳鹏暴躁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他毫不退让的跟雇佣兵的头儿张君仔争吵着复仇的方式,矮子张君仔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他憋红了的脑袋跟熟透的烂桃子一样,胸前挂着一串精雕细琢的工艺骷髅。在这堆人里,云泽的副官戴着半张黄金打造的面具,现在的他看上去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只是那半张脸让人看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另外凌泽港各主事的官员也都来到了这里,这些人全是云泽的亲信,在羽骑卫来到港城后,便摆出了一副拒绝合作的态度,倒也是足够的忠诚,至于忠诚于什么,无非就是暴力的恐吓和金钱的拉拢了。庄园附近都被征为了军营,为此又有不少人流离失所,那些不配合的,南军的军官们还苦口婆心的劝说,雇佣兵就选择了用手里的武器解决。这也是岳鹏跟张军仔争吵的起因之一。 “一群垃圾,对待平民竟也如此残忍,拿起武器就是强盗。下次别让我看到你手下那一群垃圾,我见一个杀一个。”岳鹏怒不可遏的将还在骂人的张君仔一脚踹飞了出去。云泽的脸机械的从爬起来正在抽剑奔着岳鹏而来的张君仔缓缓的转向岳鹏,副官抽出剑将张君仔拦了下来,云泽一字一顿的厉声问。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岳鹏给撕成碎片。 “你在干什么,他是我花钱雇的,你怎么敢对他动手。” 岳鹏都没有正眼看云泽,他径直走到庄园中间的大海棠树下,那里他的传令官正在笔直的站着岗,他吩咐了传令官几句。又回到了云泽身边。 “你刚才跟他说什么了?”云泽问 “我已经下令,有杀害平民者,无论是谁,处以绞刑。”岳鹏戏谑的看着正在跟副官交手的张君仔。 “你好大的威风,别忘了是谁给了你十万金币。” “是二公子养你了这条狗,如今倒敢在主人面前狂吠了” “忘恩负义的东西,没了云家的资助,你还是渔港里的一个下贱渔民。” 在云泽还未教训前,凌泽港那帮官员倒先开始沸沸扬扬的嚷骂,当岳鹏把剑拔了出来时候,他们又闭上了嘴。他抓着自己原本就凌乱的头发大叫道。 “行了行了,都停下。现在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互咬的时候。想要赏金的,就给我闭嘴。” 也不知道赏金的力量到底有多大,乱哄哄的场面又恢复到了之前平静的样子,气馁的瞬间舒畅了,自大的立马低头了,顺从的也笑的更加舒展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和和气气的又可以坐到一起来商议些事情了。 云泽这才停了下来,他扭曲到病态的那张削瘦惨白的脸,仿佛下一秒就要做出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你们谁拿住了那个囚犯,我赏十颗鲛珠。”他低沉的声音传播开来却显得异常的高亢,这足以再次引起了这群人嗡鸣的议论,这不仅让港城的官员们都露出了笑容,雇佣兵头子跟南军团长的眼睛里也闪烁着别样的精气神。只有副官木讷的站在那里,嘴角偶尔的抽搐一下。跟这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继续听我说,将羽悦的人头带到这里的,赏赐五十颗鲛珠。”云泽看上去就像拍卖市场里落锤的那个,他似乎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这样的癫狂被多数人看成了激情,大概能这么理解他的,也都是如同他一样的癫狂。掌声雷动,兴奋乱叫的声音在这个乡村式的奢华庄园里震耳欲聋的传到庄园外待命的军营里,又诱发了一阵子狂吠。 所有的人在这样的诱惑面前都不会沉默,这里没有人是可以跟现实的利益来抗争的。副官那半张脸上都从先前的抽搐中摊开了不少。岳鹏算是有些理智的,他跟南境的官僚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只能从他那没有受过教育的经历来与站在他眼前的这群官僚来比较了,但这也不值得他为之自满。或许正因为如此,还能有些能权衡利弊得失的能力,反倒是那些受过奴性教育的沉静在里的代表公民的在金钱面前完全丧失了最简单分辨对错是非的能力。于此来说,奴性教育与人的天性背道而驰是完全有道理的。云泽注意到岳鹏的犹豫,他用那不成熟的口气问岳鹏。 “怎么?你嫌少,二百颗鲛珠够不够。” “这不是钱的问题,羽悦是王廷授勋的骑卫长,那地位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南军团长在原地来回走动着,边走边轻摇着那颗早已低下的脑袋。 “五百颗。”云泽的话悠长刺耳。为在场的每个人已经挣脱天性的狂热里又添了把火。 “五百颗,就五百颗鲛珠,这活我接了。”张君仔在地上吐了一大口口水,他大声喊道。生怕有人抢了他这笔生意。 “不要命的东西。有钱也没命花。”岳鹏咬牙切齿的暗暗骂道 “好,爽快,给你三日,将羽悦人头给我送来。五百颗鲛珠归你。”云泽拍掌叫好,港城官员们掌声雷动,一致的夸赞雇佣兵头子的勇气。岳鹏见事已至此,正要离开的时候,还没走进步,耳中又传来一声他自己都无法判断真假的声音。 “拿到南境总督萧骘人头者,掌鲛珠八百颗。” 他回头看去,云泽正在环视着每一个人,也包括他之内。南军团长身体不禁打了个冷颤。头也没回的朝着庄园之外走去。他清楚的听到,庄园内的欢呼声越来越高,仿佛云泽的复仇已经在悬赏下已经成功了一半,人性或许早已在这样的悬赏下焕发了超越底线的活力。 羽悦怎么都不会想到云泽已经丧失了理智,在得到绿柳庄园的消息后,她很快再次把羽骑卫的卫官们叫到了荔湾别墅的会客厅,在那里她不顾赖政的反对,要求羽骑卫备战,即将到来的雇佣兵让她心底有着不明的恐惧,她必须把羽骑卫全部调到荔湾别墅附近。没想到,这次赖政却同意了她的调令,只是有个前提条件,赖政要求自己指挥一半的羽骑卫,另一半则由羽悦自己指挥,作为羽骑卫的正副卫主,他这样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羽悦想都没想便应允了。其他三位卫官也同样被赖政调走了。云静还没有回来,羽悦下令羽骑卫的三千人马在日落来临前从港城军营调到荔湾别墅,她不放心的在日暮之后又亲自去检阅了军容。而在之前羽骑卫的调动也颇为大张旗鼓,这让原本就不明就里的凌泽港数万民众更加摸不着头脑,紧随着谣言的散步,港城的气氛就肃杀了起来,谁也不知道,这座一直以来鲜少有战争发生的城市什么时候会打响第一枪。在羽骑卫调动不久之后,另一支蒙了面的百人骑兵,这支骑兵俱背上了一弯马刀,她们的腰间也都别着统一的短枪。每个骑兵都可以娴熟的在马背上来回跳跃呐喊,遇到街上有行人,弯刀出窍,一颗尚温的还冒着气的血淋淋的人头就扔到了街边的屋顶上。这群野马人来自于南仓大陆的奥斯威草原,是张君仔花了大价钱从海盗联盟那里买到的骑兵,张君仔接受了云泽的悬赏,他担心自己手下的五百人不足以撼动拥有精良装备的羽骑卫,于是才有了这群刚从码头登陆后就直奔港城而去的骑兵出现,港城的人哪见过这阵仗,有人因为好奇丢了性命,有人则是无缘无故的成了这群嗜血之徒的马刀下的冤魂。即便是拥有这样一支残暴的骑兵,但云泽还是很恼怒,他不满的是拥有数十门大炮的南军凌泽团竟然没有参与围攻荔湾的行动,他对南军下了命令,要求配合野马人的行动,却被岳鹏以驻防港城北而拒绝,岳鹏的南军驻扎在港城北区通往码头的路上,把凌泽港城一南一北两个出口都封住后。便拒不见客,几乎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云泽为此发了很大的火气,他干脆把悬赏的羽悦,云静,沐风棠等人的告示贴到了港城的大街小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是凌泽港城官员的一致建议做出的决定,至于萧骘,云泽也是下了命令让悬赏的,只是被岳鹏暗中派人威胁负责此事的官员后才没有被人知晓。 港城北街的一处巷子里,从绿柳庄园消失了后的沐风棠还是被眼尖的看了悬赏告示的路人认了出来。他还是披着那身黑色的斗篷。跟告示上并无二异,那告示上甚至连当日蔑视着云泽的神情都画的栩栩如生,这几日雪片般的告示在整个港城的大小街道散发张贴,沐风棠那日离开绿柳庄园后,原本是打算去找杰夫,哪知道杰夫竟然跑了,具体去了哪里,沐风棠打听了一天,才从一些卸货人的口中得知跑去了蓝月堡,至于因为鲛珠受到牵连的卸货人有条件跑的也都带着家人逃之夭夭了。沐风棠在凌泽港杰夫的住所待了两天,左思右想,还是打算北上蓝月堡找到杰夫,经济窘迫的他需要要回杰夫欠他的钱,这几日靠着港城里住的几个卸货人的接济,勉强有个温饱。云泽的悬赏告示他有所耳闻,为免牵连别人,他决定冒着被追杀的风险北上,没想到刚到北区的时候,就被人认出来了。 “嗨,就是他。”街上行走的人都瞬间把目光转向他,那眼光是那样的齐整c狂热。那是与生俱来的本性,就像是发了情的母蚊子一样,总能感觉到鲜血的味道,并不顾一切的扑上去。沐风棠怔了怔,他还想着说些正义鼓舞人心的话,但看到道路两旁雪片一样的悬赏告示上写着的鲛珠二字时,他下意识的拔腿就跑。 “追,快追,别让他跑掉了。”人声鼎沸,这几个字隔了再远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一场生死竞速就这样在港城的北区某条街上展开了,沐风棠跑的即便很快,也总感觉后面有人能抓到他的衣角,他时不时的回头看,几张活脱脱的阎罗脸一丝不苟的瞪着他,他们压根不认识沐风棠,却是这样坚定的要把他抓住,恨不得生吞活咽。这样的仇恨是究竟从何处而来?沐风棠顾不得去思考,他同样出于本能的逃跑似乎一点也没有那日在绿柳庄园的威风,在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反抗。 让他更加想不到的,后有狼追不说,前面竟也有虎堵,南军一队火枪手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在去往码头的路口设置了关卡,沐风棠自然不会知道岳鹏设下路障就是为了活捉他,但他偏偏跑的方向就是去码头的方向。在前不久围攻荔湾的战斗中,岳鹏在云泽和南境总督双重压力下被迫将一部分人马抽调配合雇佣兵作战,但是赏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岳鹏留下了最精锐的火枪队搜寻猎物,却也没想到来了出守株待兔。这一条街正好是左右高大的建筑林立,街道还比较狭窄。沐风棠有些慌不择路,压根也没有路供他选择,前面的火枪手枪口对着他而来,后面追兵倒是消停下了,对于这些手里有枪的,他们从来都表现出了绵软的惧意和卑贱的屈膝。无论作恶与否,皆是如此的不约而同。岳鹏抬脚踩着路障,左手按着短剑,右臂伸直向上,他那右手若是一挥,沐风棠铁定瞬间就会被打成筛子,但岳鹏并不想要他的脑袋,他自信他能把这个猎物活捉。 “你们,滚吧。” 追着沐风棠的一大群人,竖起耳朵听的很清楚,这是对他们说的,但他们并没有全部都立马离去。有些人倒是毫不犹豫的来时的方向跑去,有些人则犹犹豫豫的三步两步的后退着,大概就是这两种人,后者居多了些。 “再不滚,抓你们吃牢饭。” 岳鹏喊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群人才毫不犹豫跑的一干二净,看来他们还是能想的清楚一些事情的。 “你,双手抱头走过来。手别乱放,枪可不长眼。”岳鹏警惕的声音隔空传来 他显然已经见到过绿柳庄园那十几个倒霉的雇佣兵惨死的样子,也听过这个杀手的名堂。 沐风棠虽不愿意对普通人下手,但面对这一队跟比雇佣兵厉害不少的火枪手,他们手里的家伙可是没情面可留,即便如此,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胆怯与仁慈。他的手在腰间顺势一滑,藤鞭嗖的一下弹了出去。笔直的打向距离他十米之远的火枪队。“开火。”岳鹏右手划出一道谨慎的弧线,一排浓密的烟雾里,杀意腾腾的朝着沐风棠而去,他的藤鞭很快的转成了一个大圈,挡着火枪喷出的怒火,顿时,烟火横飞,持续的火焰如同一条脱了缰的野兽势不可挡的冲着整条街道杀去,腾起的火焰将两边的建筑燎的呲呲作响,藤鞭再次回到了沐风棠的手中时被烧的通红发烫。 “怎么可能,这是什么火?”沐风棠难以置信的将鞭首紧紧的握住,手掌传来的灼痛流到他全身每一处神经上,让他瞬间忘记了抵抗。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烟雾蔼蔼之中,呛人的气味才是最要命的存在,藤鞭将火焰的力量挡了下来,却无法阻止毒气的蔓延,等到沐风棠发觉的时候,眼神已经恍恍惚惚,意识也都渐渐的模糊起来。 “快跟我走。”有些熟悉的声音,女人的声音,他也不确定,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等到那阵烟雾散去的时候,岳鹏气的直骂人,他非但没有捉住沐风棠,还损失了花重金买的弹药,“继续给我在这里等着,我就不信他还长了翅膀不成。” “长官,你不在这里指挥了?”一个端着枪的士兵问道 “我去看看荔湾那里,你还真以为我放弃了这几条大鱼?小子,学着点吧,我要不放话说撤回驻地,云泽怎么会让那群蛮子放手去跟羽骑卫干起来。哈哈,你们就在这里给我等着囚犯,我要去荔湾别墅里看看捉到羽悦那娘们没有。”他笑着跨上马扬长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树轮俱乐部 沐风棠在路上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正有人扶着穿行在一条条宽窄不一的小巷子里,能清楚的感觉到,一个女人几乎半搂着他,跌跌撞撞,晃晃悠悠的走着,这点从他左摇右摆的身体传来的贴靠着的温香软玉的麻醉感能想的到,他有点不好意思,想说他可以自己走之类的客套话,但又说不出来,女人臂弯的温暖总是习惯性的让人产生依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停了下来,倦着的眼皮极力的向上抬着,能隐约的看到在两条街的交汇处,一个凸出的暗黄色墙体耸立在那里,古老沧桑的外墙永远能无声的讲诉很多很多真实的故事,它挺着胸膛矗立在那里,两条街道如同它自然下垂的胳膊一样,伸向不知哪个不知名的角落。 “总算到了。”女人的声音响起,她一边吃力的半搂着沐风棠,一边腾出手来,在凹凸不平的墙面上摸索着什么。 “咔擦。”黄色的墙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红色,暗红色的墙体其中的一处凹了进去,墙体逐渐的张了开。女人扶着沐风棠从张开的墙缝里穿过去后,墙体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沐风棠醒后,见到了救他的人。是在绿柳庄园有过一面之缘的云静。 “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云小姐。” “云小姐,不敢当,真正的云小姐在黄金城的青府里哩!” “我这是在哪里?”沐风棠又问道,淡黄色的墙饰,在加上他自己躺的这张熟软的大床。精致的各种家具讲究的摆放在房间的每处契合它们的地方,给人的感觉温暖舒适。 “这是你的卧室,这怎么能行。”他或许发现自己那身黑色脏旧的斗篷已经换成了丝滑的睡袍。难免会臆想些自己可能忘记的情景。说话的时候又有些琐碎唠叨,语无伦次。想说的说不出来,说出来的也不是要说的,乱糟糟的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不过云静倒不介意这些,她不是个急性子的女人,相反她的耐心和微笑是真实的,是没有污垢可寻的。云静等他说完才开始说。 “你感觉好点了吧,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在霾弹下逃走的。你这本事儿可以啊。” “你说那叫霾弹,我之前可没遇到这样的武器,不但喷火,还有毒烟。”沐风棠摇头有些苦恼的说。 “据说是专门为对付玄门之人设计的武器,从空相门那里买的。” 云静说到空相门的时候,沐风棠皱着眉头,却又不说话 “你知道空相门?”云静又问,她饶有兴趣的往前探了探身子,她穿着黑色的齐腰长裙,白色的短襟,姣好的身材修短合度。原本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距离沐风棠还有些距离,这一探可倒好,她体香飘来,又自然的撩了撩额前的秀发,沐风棠惯性的挪了挪笨重的身体,他这些年长年在大海之上,未近女色,如今近距离跟云静接触,显得拘谨了起来。云静没在意这些。她说到空相门的时候,注意到了沐风棠揣摩不定的神情,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关于空相门,眼前这个人肯定知道的不少。沐风棠努力让自己适应这样的场景,他满脑子的男女之事,又深感冒犯了卧室的主人。一番内心的斗争,才想到云静在问空相门的事情。 “哦,你刚才说的是空相门?” “嗯,你知道空相门这个门派?我只是听人说起过,岳鹏花了重金从空相门买了不少武器,专门用来对付玄门之人。”云静点头说道,她每换一个坐姿,都能让沐风棠心神紊乱。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平日里罕见的激情语气,是紧张?不仅仅如此,还有些不自觉的真诚和造作。 “门派,不不不,空相门可不仅仅是个门派。它也是玄门之一,他们有着一套为约束世人的自由而精心创造的谎言,他们维持和衡量着人性的秩序,他们有着强大的来自于世俗的力量。” “谎言?秩序?力量?听起来像是些约法。” “道德和法律,一手握剑,一手持书。这是漠庭的法则。” “所以你的意思是空相门不是贩卖军火的?” “也可能他们中有人做这样的事情吧。这么说,凡世间有罪恶的地方,总是有空相门的存在。他们鼓吹信仰和秩序。简单来说,空相门统治着有生命的世界,他们一手持书,一手握剑,无处不在,凡有生命的地方,就有空相门的存在。” 云静摇了摇头,她压根不懂沐风棠在说什么。沐风棠试着去解释,但有些东西,确实不是那么易懂的。云静干脆就问到了下一个问题。她有很多的不解需要从沐风棠这里得知答案。 “你真的叫沐风棠?你那条藤鞭从哪里来的。”她问道这里的时候,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沐风棠,生怕错过某一个微小的瞬间。沐风棠的遮掩还是没有逃过云静的眼睛,云静身子又向前探了探,仿佛有意的将自己圆领的白色短襟垂的很低,以沐风棠的角度看去,完全可以看得到里面一览无余。沐风棠扭过头去,想要提醒云静,但云静毫不在意,还问道。“嗳,你在看什么呢?我前几天刚栽的芍药,好看吗?” “那个,你那个。”沐风棠想说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 “你真的叫沐风棠吗?你那条藤鞭可是很厉害的。”云静又问道。细语柔声之下,沐风棠哪里招架的住。他依旧没敢看云静,但却说出了自己苦守的秘密。 “我来自昆和。也是玄门之一” “昆和,那是哪里?” “你们鲛族所信仰的归宿之地,灵魂海你总知道的吧。” “啊,你说的是永恒之海?”云静吃惊的站了起来,沐风棠听见她大叫,马上回过头来。看她站了起来,才缓了口气。 “难道永恒之海真的有吗?那不是鲛族的传说?”有的时候,沐风棠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女人无论长什么样,美的出奇也好,平庸长相也罢,有故事的女人跟天真的女孩,遑论年龄如何,阅历如何,她们总能有一出出令男人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的表现。此时,云静就是这样,这个表面淡雅温柔,内心深沉冷静,有着故事和棱角又总能适当的隐蔽在看似柔弱却拿捏的无比准确的一招招无声胜有声的行动力的女人,也会表现的让人不解。即便对于某些看似传说的故事确实存在的时候,也不应该将鸣和的琴曲戛然而止。沐风棠似乎有些懊恼,昆和对他来说,是一道无法揭去的疤,是一道触到了便难以抑制疼痛的伤。他有些黯然,目光呆滞的仰望着黑白格的天花吊顶。埋藏的记忆像决了堤的洪水狂泻而出,额边痉挛暴突的青筋怎么都无法阻止过去所化成的眼泪倾流出来,他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和不光彩的过去,他揪了被子将自己那张能想到的通红的眼睛,被记忆耕出的泪痕和难听的啜泣声想要一并埋在被子里。横飞乱撞的不堪,又哪里能藏得住呢。云静有些手足无措,她哪里会知道自己的好奇追问,竟让一个大男人泣不成声,她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从何去安慰,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二人相视之时,她竟有些心疼,她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我只是好奇黄金鞭这个事情。” “不是你的错,既然你问了。说了倒也无妨,或许很多过去揭开了也能好过些” “你能这么想就好了,我愿意做个聆听者。”云静感觉自己面前这个男人此时更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而她作为女人独特的母性竟也不声不响的有了些许攒动。 “我本是昆和前任掌门的二弟子。生性开朗好动,又喜玩乐,不务正业。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昆和外面游历,因此也得了个西行浪子的诨号。”说到这的时候,沐风棠脸上挂满了对峥嵘岁月的笑意。云静也会心的点着头,与他同畅游在那段西行浪子的过往里。 “好景不长,我师父往生于苍羊,师兄继承了昆和门主的位置。当时门中已经有人提醒过我,师兄容不得我,但那时我妻子已有身孕,我纵是相信,也不能离开昆和。”他的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云静递给他一块香巾,沐风棠摇了摇头,继续讲着过去。 “我师兄妒心极强,又是个很自私的人,师父在时,他藏的很好。等到师父往生,他便肆无忌惮的开始清除门中的异己,我首当其冲,为了保护她们,我自愿剔除灵骨,被关入雷狱,受天雷之刑。”沐风棠苦笑着说,掺杂的辛酸溢满了回忆的水缸,被浇筑的土地里生长出来的茜草,摇曳的风中沾着浓愁的血红,无意中刺开了漫步在花园里行人们的静谧。久久不能释怀的忧伤如同的它的颜色一样在风中,雨中,短暂四季里等待着凋谢,枯落。云静没有说一句话,她润湿的双眼里飘零着别人的故事,感同身受,良知之人的共有的情愫不知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唯有这番泣泪能给下它曾来过的印记。沐风棠仰着头,好一会儿才又继续说道:“可陆青元还是没有放过她们,从那时起,我告诉我自己一定要活着,十年前,我逃出了昆和,历经劫难,到了人间,我之所以还在苟且偷生,无非就是有一日为她们报仇,但无奈我已经灵骨被除,早已无法在翻越大雪山。手刃仇敌的心愿也早已在碌碌无为的生活里渐渐的埋藏了起来。”沐风棠失落,沮丧,他躺在那里,目光呆滞,眼神涣散。时而他又有些精神了,挪了挪身体,说些胡话,云静递给了他一杯热茶,他甚至都不顾热烫的一口全喝了。他有些颤抖的手,更像是被记忆捆绑着,无法逃脱。 “我手执的那根藤鞭确实是黄金鞭,师父在的时候,给了我两件宝物,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拿出来。其中之一就是这根黄金鞭。”沐风棠将放在一旁的藤鞭递给了云静。 云静是怎么都没看出来这根藤鞭哪里镶了黄金,藤鞭拿在手里长约一米,浑然天成,没有雕琢过的痕迹,鞭首是根五寸长的桦木所致,大概是因为经常拿在手里的缘故,被摩挲的光滑透亮。这让人很难相信是传说中把手永恒之门的魂卫手执的黄金鞭。 “黄金鞭只有在灵魂海之畔,才能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你能给我讲讲昆和吗?这些我都是第一次听说。”云静看沐风棠好些了,便问道。确实沐风棠口中所说的一些东西,她都第一次听说。对于这些疑问,她好奇的本能让她有了追问下去的想法。 “灵魂海边,大雪山下,昆和守往生之门。琉璃双树,极北之缘,北冥守光明之源。落星谷里,无情雨声,月华冉冉,夜琴苍苍,星族锁月华之力。漠庭大殿,人间万象,空相门束生者秩序,这就是四大玄门。昆和跟空相都属于四大玄门。至于为什么称之为玄门,这个我也说不上来。但据我所知,玄门绝不仅仅只有这些。” 云静还想问下去,但她发现刚才沐风棠所说的这些,都让他够接受一阵子的了。故而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她准备离去的时候,沐风棠叫住了她。 “云小姐” “哦,怎么了?你好好休息吧。”云静回头笑着说。 “我想说,羽悦你认识吗?” “嗯” “她是从术法院里出来的学生吧。” “这你怎么知道的呢?” “那我猜的没错了?” 云静点了点头。出门而去。 “原来她真是术法院出身,难怪。”沐风棠自言自语的说道。 翌日,差不多能行走的沐风棠在云静的带领下参观了他所在的地方,一个叫“树轮俱乐部”的地方。据云静介绍,这里是羽骑卫在凌泽港的一个秘密据点。从卧室出来,绕了几圈,推开一扇厚重的黑纹木门,就能看到一根天然的巨柏的横切面做成的柜台,所有的桌椅都是柏木所制,吊顶之上的树叶散着一簇簇的荧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坐在那里或深思熟虑,或左顾右盼,或聚精会神,不一而同。从靠近落地玻璃窗的地方看去,对面银行,闹市,车水马龙。各色装束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川流不息。而就在不久之前,在这个城市的另一边,一队百人的骑兵突然袭击了驻守在荔湾的羽骑卫。如今看来,这里却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消息很快就传到这里了,凌泽港城最大的刊报港城真话的头版就有以羽骑卫作乱,凌泽团镇压为醒目标题的文章。凌泽团团长岳鹏站在荔湾别墅行军礼的姿势在刊报上被定格了下来。奇怪的是,鲛珠事件却并没有出现在港城真话的周刊里。 “你看看他们,脸上洋溢着对生活的憧憬,那些无关于他们的真假对错,谁又会关心呢!”沐风棠和云静坐在二楼的窗边,这里的人文景致充满了浓郁的海港风情。街边一排排的椰树掩映成趣,白天它们是妆点着城市的门面,到了夜晚又充当着城市的明灯。马车两侧的帘幕里面,富商,贵族,政客们无一不在思考着如何将权势,财富紧紧的握在手里,不让这些可以让他们活的体面的东西轻易溜走。 “鲛珠事件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港城真话都没有刊登。倒是羽骑卫作乱却占了头版。”云泽翻着旁边报架上那一沓子港城真话的周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云静撩了撩鬓前的几丝散发,慢悠悠的说道,“真话?这上面就是真话。”“你的意思是羽骑卫真的作乱?羽悦不会那么傻吧。这个时候作乱,怎么会,我是不能理解。”沐风棠被烧伤的手还裹着纱布,他像敲鼓一样敲打着那一圈圈年轮的柏木桌。声音一度很大,还是云静及时叫停了他。“你悄悄的吧,可是好不容易有个好藏身的地方,你这咋咋咧咧的,忘了你的手还没好么。真的是伤疤没好倒忘了疼,你跟羽悦什么关系,这么关心她?”云静这么一说,沐风棠有些哑口无言。“我只是觉得她怎么也不会这么”沐风棠不知道如何用客气又不辛辣的语言来表达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不过事实却并非如此,云静倒是很讽刺的说些真话假话,妄自菲薄的话,沐风棠之所以相信,不过就是他植根于内心的所迸发的偏见,这大概源于他可以轻易的让羽悦相信了他黄金鞭的谎言,却不能把同样在报刊上所看到的,从流言里听到的同样看作是同样的谎言。 “你对羽悦有意思?你可比他大不少。”云景似乎抓住了这个话题,没打算放开手。沐风棠矢口否认。 “我与她就一面之缘,况且我早已不再有那个念头了。” 云静哦了一声,才又把话题从这个冒昧的问题里撇出去。 “你真的是,难道你还能信这上面说的不成?整个港城都是云泽在控制着,你看对面的银行,全都是云泽的产业,记住,是云泽,可不是云家。”沐风棠往窗外看去,一排平整的蓝色双层复合大楼显眼夺目,在门廊的上面,是有一个印有云泽头像的标志。 “这下你知道了什么是真话了吧。”云静拖着雪白的下巴,一双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沐风棠从目光从窗外转了回来,正好对上了她迎面而来的眸子。他急忙闪避,显得尴尬不已。 云静看到他不好意思的样子,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笑声婉转柔细,又挟了些成熟女人的世故。“你说你,大男人家的还忸怩了起来。”沐风棠苦笑着,又把头看向窗外。 “你真的没有过那种想法了?”云静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个含情脉脉的少女。熟透的果实往往会让人垂涎不已,就连峰蝶都会极尽办法的吸食花蕊。云静便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初见她的时候并不会为她的容貌所吸引,若是相处了,她的一颦一笑,都会勾起男人们最本能的冲动。 沐风棠还在苦笑,他是个男人,这点生来就决定了。但他尽量去避免融入这样暧昧的场面,压制一向是他所坚持不懈的事情。被囚禁的自由灵魂,不尽然的都听他内心驱使,他坚持对的事情,忠诚于自己的内心,便是自由意志的真实所在。 “哦,对了。这个俱乐部” “树轮俱乐部” “是是是,树轮俱乐部,平日里都是一些什么样的人来这,我看人不是很多。” “这里只是一处秘密据点,绿柳庄园也是一处,如果有重要消息呢,就会到这里来交接。平时,就是正常的酒吧咯。就像现在这样,情侣爱人幽会的上佳之地。怎么样?比你在大海上如何,听人说,你在海上的本事儿可是一流的,真的假的。” “你啊,没个正经的。” “那你喜欢我正经呢还是喜欢我这样子呢?” “得,你将我救来这里,不会就请我喝喝茶,聊聊天吧。” “嗯,是有些正事,需要你帮忙。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有些难” “那就不要说了。你都觉得难了,我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可你都问了,我不说又显得对你不礼貌的。其实,这本来也是你惹得。” “我惹的?说来听听” 沐风棠和云静你来我往的聊着,或许是适应了彼此这样的性格,说起话来也轻松了许多,比之之前刚认识那般的形式感,现在二人更像是一对正在约会的普通情侣。 “要不然呢?我们本来已经抓住了云泽,可以在很短时间之内将他带回黄金城复命的。你非要给羽悦提什么黄金鞭的主意,现在好了,连荔湾别墅都陷落了。王廷册封的骑卫长现在都下落不明。我要不把你带到这里,估计你早都落入云泽手里了,他对你可是恨的牙痒痒。我收到的命令是找到你,是羽悦想通过你拿下云泽,或者由你让云泽彻底从人间蒸发。这是因为那晚你在绿柳庄园确实刺激到了云泽,才让我们变得这么被动。不过只要能让云泽伏法,那整个凌泽港城就会由羽骑卫接管。但万万没想到,赖政那个奸贼临阵倒戈。现在赖政跟云泽达成了和解,羽骑卫大部在今日就已经撤回到了黄金城,现在这里依旧是云泽一人说了算,至于南境总督那里,云泽早已花费巨资贿赂他了,还有岳鹏,他的南军大营距此不远,却把精锐的火枪队调到了港城南面等你自投罗网。你我现在已经成了整个港城的敌人,出了这道门,就会被撕成碎片。” “我一个戚戚无名的人,也能跟两位南境赫赫有名的绝世美女一起成了悬赏犯,这点我倍感荣幸。”沐风棠所说也并非妄言,南境本是出美人之地,云静,羽悦这二位确实美人中的美人,只是她们平日往来于权贵之间,也正因为如此,却少了几分颜色,多了些神秘。 “你现在又会说话了。刚才怎么就不温不火的,现在到我说正事了。”云静就连佯怒起来,也恰有几分少女的嗔娇。 “现在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跑是跑不出去了,通往黄金城的路日夜有南军的人巡逻,通往码头的路也被南军堵住了。他们为了赏金可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你跟我困在这里,这里也不安全,港城的南区已经被云泽的雇佣兵烧杀抢掠了几日,也许今日,也许明日,这里也会被洗劫一空。云泽平日里也就是贪婪,但他现在为了复仇,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我们现在还没有力量去反击,羽骑卫被赖政夺权了,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有的计划都乱了套,万一这个秘密据点也被找到了,那我宁愿自戕,也不愿意再落入云泽那个变态的手里。” “说完了?” “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沐风棠如同刚睡醒一样,有些反应迟钝的回应了云静那些悲怆绝望的对于现在困境的担忧。这漫不经心的表现令她很是生气。不过很快的,沐风棠就让她又有了新的底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雇佣兵头子 “照你所说,现在我们成了砧板上的肉,要任人宰割的意思。但就我看来,未必如此。还记得我之前问过你羽悦的出身吗?你说她确实出身于术法院。但你肯定不清楚术法院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说的没错吧。” 羽悦点了点头,沐风棠继续说道 “那就是了,那我现在不妨告诉你一些关于术法院的事情。术法院全称是北冥术法院,是北冥三大院之一。在术法院学习的女学生,又全部出自蓝灵宫中,蓝灵宫作为北冥三宫之一,其中的女子无不有才思过人的天赋,冰清娇妍的容貌。传说中她们可以在水中消失,不仅如此,若想进入术法院学习的,首先要有一颗独立于你生命之外的生命。也就是北冥所说的光明之心,这是因为但凡灵性种族,与生俱来拥有的是一颗罪恶之心,这颗罪恶之心就是任何的起源,而又是生命繁衍的根本。据说正因为罪恶繁衍不息的原因,琉璃双树中的罪恶之树生长极快,但每当他要疯狂蔓枝之时,就会被它旁边的良知之树给牵掣,这两个树就是北冥为之守护的琉璃双树了,良知之树虽较罪恶之树长势稍缓,但原因是它把自己的根缠到罪恶之树的根上。因此每当有一个新的生命诞生的时候,罪恶之树就会长出一片新叶,这片新叶上不但有罪恶之根的养分,也有良知之根的元素。有的生命都会怀着罪恶之心走完短暂的生命,最后成为一片片被风吹走的枯叶,也有一些生命,会在罪恶之心里迸发出另一颗心,这颗心就是生命之外的生命,世人称之为灵魂,拥有灵魂是进入术法院的最基本的条件之一。术法不仅可以让生命学会使用力量,也会净化罪恶之心。后者更是代表了境界层次,能用术法随意借用天地间的任何力量者,此境界称之为天境,能攫取天地之力注入自己灵魂者,称之为神境,若能将神,念,识化为三位一体者,便是幻境。拥有灵魂的生命不但可以修习术法,在其生命结束的时候,罪恶之叶就会凋谢,但灵魂却可以成为良知之树上的光明之叶,点亮莽莽苍羊。但据我所知,术法院出来的鲜少有参与人间之事的,要知道北冥的存在就是为了守护琉璃双树,就如同空相门的存在是为了束约所有生命与生俱来罪恶不让其成为黑暗的给养。然而事实上,就我们目前看到的,空相门早已失职了,像云泽这样的人已然跨过了空相门的约束,他被罪恶控制,被黑暗奴役,像他这样的人在生命结束后,也不会获得往生,他会成为灵魂海中那头名字叫做不灭的巨鲨口中的食物,每日都会被巨鲨撕成碎片,在第二天又周而复始,这也就是灵魂海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永恒之海。穿过三生石的时候,把良知唤醒,秤桥之上,把财富留下,永恒之门,魂卫金鞭,把罪恶抽走,当进入永恒之海中,只有美好的记忆被重复着撕碎,却无法解脱。说这么多,其实无非就是想说,你我现在的处境只是暂时的,正义迟早会受到伸张,南境的律令终究要得到维护,若失去了法制,空相门也没有了存在的价值,也许羽悦就是去找空相门的人了。毕竟作为四大玄门之一的空相门,可不是云泽这样的势力能对抗的。” “若真是这样,那我还真要持乐观的态度了。可我之前告诉过你,伤你的武器就是空相门的人卖给南军的。” “也是从术法院流传出来的,也许空相门中也有术法院出来的人。等着吧,我们就在这里,安静的等待有时候可比无用的忙碌更加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这点你是知道的。” 云静的焦虑不无道理,她看向窗外,或许正如沐风棠所言,如今她只能在这里等着。等着期盼的好消息出现,一个下午很快的就过去了。最新发生的一些事情,是她所有的努力,从最开始捉拿云泽的兴奋到现在看不到希望的迷茫,也许正如沐风棠所说的那些故事一样,像云泽这样的恶徒迟早要得到审判,但对于生者而言,经历的故事,为这些故事所付出的感情,一经想到,这些故事的美好便会涌上心头,与自己牵牵绊绊的人也就成了种种不舍,正是这份对现世的爱,纵使生活有万般不如意,也得昂首迈过一道道坎,向着抓不住的今天不断的重复告别。云静想着这些,清澈的目光在夜晚路旁椰树发出的微光下泛起跳舞的珠露。无论外面风云怎么变幻,树轮俱乐部里,总有一对情侣一样的男女重复着平淡的生活,他们每日都会坐在靠窗的地方,时而爽朗大笑,时而各自安静的看着旁边报刊架上的日报。直到云泽的雇佣兵发现了这个地方藏着他们口中的猎物后,树轮俱乐部这个地方也变得闻名遐迩起来。这个藏在凌泽港北城区的由巧妙机关控制的地方终究也没躲过对金钱气息敏锐的雇佣兵头子的鼻子,在围攻荔湾得手后,张君仔故意放走了羽悦手下一部门的骑卫,一路跟踪后,发现他们消失在北城区的某道墙后,在研究了数日还是没有研究透后,他干脆用炮轰开了那堵墙,树轮俱乐部就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世人的眼前,神秘的羽骑卫秘密据点,遭到了雇佣兵的来回炮轰犹能屹立不倒。张君仔上门挑衅,云静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完全失去了作为一名骑卫军官该有的冷静,从荔湾侥幸逃出来的十几个骑卫也都一副败兵之相,躲在犹如堡垒的树轮俱乐部里只顾长吁短叹,失去了斗志的他们虽身着骑卫装,但跟普通人面对凶残的雇佣兵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毫无二异。沐风棠看在眼里,他也有过退缩的想法,毕竟窝在这里面暂时还算安全,但他一想到,在外无援兵的情况下。这里即便再固若金汤也总有被攻破之时,如今还尚且只有几十人的雇佣兵,雇佣兵大队人马以及云泽率南军赶到这里后,那这里面的人都成了瓮中之鳖后,就真的插翅难逃,他很难不去相信,雇佣兵不会派人通知云泽这件事,他也有理由相信这样的事情正在发生,在他们惶惶不安的的时候正在发生。在这样的一种危机驱使下,沐风棠发现自己有必要鼓励这里颓废的人,尤其是找不到云静的情况下,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跑去了何处,原本以为她作为骑卫军官可以带领残存的骑卫杀出一条血路的想法已经不切实际了。沐风棠还是站了出来,他的嗓音看起来相当有渲染力,然而他的语言的表达简直是让人不能恭听,对于这些出身贵族的骑卫们,他们从小就跟着他们的家族学会了说一口流利的精灵语,现在听沐风棠满口的山地口音,自然是有些鄙夷。沐风棠倒也没羞于开口,他说完他的,便打开了那扇上了结界的玻璃门,这个秘密是他自己发现的,若非玄门之人,自然不会懂得这结界之术,也正因为这结界存在,才能在炮火下才能岿然不动。当门嘎然而开的瞬间,一发流火“轰”的氚了进来,沐风棠反应快,堪堪躲了过去,就这他的脸还没热浪灼的生疼,他后面的那张古柏木台,被瞬间轰成了两截,其中一截被气浪冲了起来,打在了一名倒霉的骑卫身上,其他的骑卫也被惊了一身冷汗,他们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却没有一人去帮助地上的同伴挪开压在他腰上的半截木台,沐风棠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黄金鞭甩出,将木台缠住后,直接甩向门外,不远处手持短枪的雇佣兵正不遗余力的发射着刚才那般的流火。“原来不是火炮之势,竟是这短枪的力量。”沐风棠暗自惊道,他没能想到这一支数十人的雇佣兵竟然拿着这么厉害的武器。他甩出的木台力量之大,将自以为手中家伙无底的雇佣兵直接打飞了几个,见此,雇佣兵才开始重视这个从里面走出来的披着黑斗篷的人。奸邪的笑容在张君仔的脸上浮现,他右手缓缓的从背上拔出弯刀。他的手下重复着同样的举动,沐风棠身后的骑卫们也都将身旁的剑紧紧的握在手里,他们可不想等死,哪怕死,也要死在决战的路上,这是作为一名骑卫最基本的尊严。很快面对气势汹汹扑上来的雇佣兵,他们纷纷亮出了手中的剑,跟着沐风棠迎着死亡而去。生死之间,只有不怕死的人才配活着,沐风棠大喊道,面对着凶狠的雇佣兵头子,他的藤鞭甩的飒飒作响,但那张君仔很快的躲过了他这一击,只见就地一滚,一梭无影针将空气变得如水波一样抖动不已。发出啉啉的响声。那速度是极快的,沐风棠下意识的用斗篷去挡了下,这近距离的无影针就是沐风棠再快,也来不及反应。等到斗篷将那一梭无影针挡在外面,沐风棠再看张君仔的时候,张君仔已经绕到了沐风棠的背后,一把冷月刀向着他的喉部转去,沐风棠又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他抬起的恰好是持鞭的手,冷月刀的刀刃触到了鞭首的时候,沐风棠心里一凉,以为下一秒自己就完了。那一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没想到的是手中的藤鞭仿佛失去了控制,鞭首挡住了冷月刀与惊起了鸡皮疙瘩的喉痛之间厘小的缝隙,鞭尾打了个回旋,像马尾打着飘结扫着蝇虫一般向着沐风棠身后正在自鸣得意的张君仔扽去。沐风棠哪敢动弹丝毫,架在他脖子上的刀凝固了一样,纹丝不动,进不能半厘,退也不能分毫。他也看不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此同时,十余人的骑卫与比他们人数相差几倍的雇佣兵展开了厮杀,下了马的雇佣兵也异常凶猛,他们个头高大,头上裹着只露出眼睛的黑色纱巾。手中的弯刀转起来,甚至不屑使用腰间的短枪,单用弯刀就割下了他们敌人的脑袋。比起他们,骑卫们穿着紧身的深红色皮质军服,手中挥舞着长约两米的铁剑。怎么看都不像是雇佣兵的对手,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愿意为自己作为王国骑卫的荣誉去挥剑杀敌。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跻身上流贵族行列,也为自己赢得荣耀。这样的勇气之下,骑卫们挡住了雇佣兵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他们踏着被弯刀割裂的战友的头颅,踏着被长剑刺穿的敌人的尸体,踏着被血染红的泥土。在付出伤亡全部的代价后,最终将雇佣兵挡在了树轮俱乐部之外。沐风棠终于挪开了自己脖子上的冷月刀,看到了身后让他有干呕冲动的景象,这景象比之树轮俱乐部门外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丝毫不逊色。甚至更加的让人惊悸不已。穿透喉咙的鞭子漫不经心的耷拉在张君仔的背上,通红的带着血迹的颜色让黝黑的鞭身慢慢变成了暗红的颜色,张君仔的成了一堆枯萎的辨别不清五官的干尸,他的血被藤鞭吸得一干二净。沐风棠有些迟疑,他都不知道这条叫做黄金鞭的藤鞭还有嗜血的力量,正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披着这件被他扔到不知哪里的黑斗篷一样,他用力将藤鞭生拉硬拽的从张君仔的喉咙里抽了出来。雇佣兵头子的脑袋失去了藤鞭的固定,掉在了地上,滚到了血泊里,若非干瘪的脑袋上那一双狭细奸恶的眼睛,很难将他辩认出来。沐风棠只身回到了树轮俱乐部里,消失了一段时间的羽悦也出现了,没人知道她之前去了哪里。也没人问起过这样一件值得怀疑的事情,荔湾别墅之战后的她消失了,整个凌泽港都知道,羽悦被云泽的雇佣军打的一败涂地。甚至有人传言,她逃回了黄金城,云静很长一段时间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沐风棠告诉她,羽悦可能去寻找空相门的人了,让他们出来主持公道正义,审判有罪的云泽。这似乎看上去是个没有逻辑瑕疵的解释。这使得云静半信半疑,但话说回来,她有足够的勇气去把自己藏在这里,随时准备面对可怕的敌人,但她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骑卫军官,即便她一度掌握着一支五百人的骑卫。而当雇佣军突袭的时候,作为骑卫里唯一的指挥官,她还再向着败北的羽骑卫抱怨,甚至在纠结谁泄露了树轮俱乐部的所在,此次若没有沐风棠这个玄门之人的手段和超脱的勇气以及从荔湾突围的骑卫们的壮烈倒下,此时她都不知道命运如何安排她的前程与归宿。这点在拂晓战斗结束后,沐风棠疲惫的回到这里时,他才发现那里不知从何处来了很多骑卫,他们个个衣着整洁,一看之前就不曾受过硝烟之苦。被流火击中但没有遭到很大破坏的俱乐部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空空荡荡的,鲜有人影,直到沐风棠想到当初羽悦带自己到这里那一扇门后,他推开那道门,上了顶楼的卧室也没有找到云静,一个羽骑卫想到云静的床下有一个暗道,在经过一番摸索寻找打开暗道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云静才走了出来。她出来的时候,发髻都没有丝毫的凌乱,她的身后,便是羽悦,他们还不失时机的慰问了下那些躲在这道门后衣着光鲜的骑卫,事实上他们却并没有参加任何的战斗。随后又把他们叫到一块开阔的地方里去训话去了,沐风棠还没得及问云静什么,便被遗落在了外面,他见没人搭理,又深感疲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对于他来说,这算不得什么难忘的夜晚,在他的人生中,这样的事情似乎早就变得习以为常,无论是海上,还是陆地。都是为了在人间活下去,正是因为他无数个日子里面对这样的艰难,久而久之,就变得不再抱怨生活的艰难了,事实上,遇到云静后,他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念头,毕竟是个男人,都很难去忍受一个温香软玉的熟妇三番五次的勾撩,迷情中总是分不清对与错,那就跟着荷尔蒙去冲开的禁忌便好,这是他内心最真实自然的声音。他这个西行浪子,从来都不曾有所改变他本性的半分。梦里,不是漫天的星辰,也不是耀眼的明珰,他的梦里,只有莐篓的滤不去的归宿,在巨大的筛网中跳跃着蹦起,又不甘心的回到不平整的网中,在网中,期颐大朵的宣泄着得不到的天空与繁星,等着风来时,将脱去的玉带锦袍扔却,那便是没有束约的初始。来来回回,网中的尘庶抖擞着自我的遐想,淹没在浩瀚的,不知所措的清梦里。成为一粒葬在过去的尘埃,不知何时,再回到留恋的人间,那个充满诱惑的,舍与不舍的人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胡人华的秘密 沐风棠跟云静结成了夫妻,两个有着截然不同故事的中年男女在鲛城事变落幕之后,正式在绿柳庄园举办了婚礼。凌泽港行政官兼南境骑卫长羽悦作了她们的婚礼见证人,参加他们婚礼的除了羽骑卫的一些军官还有之前被她们一起救下的普通农户的女儿,因为鲛珠事件被牵连的码头卸货人,也都受邀参加了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空相门在林地王国的代表算得上是特殊的客人。婚礼是在女主人的庄园里修的平整的,散发着淡香青草气息的的草坪上进行的,白色的幔帐前一条缀满繁星的银河从粉色二层小楼的门前缓缓漫流,这是羽悦用术法之力为这对新人献上的礼物。而据沐风棠后来得知,羽悦的术法之力跟他一样早已随着灵骨的剔除而消失,庄园内的海棠树上开了花儿,夜晚围绕着海棠树来宾们会畅饮寻欢,跳起欢快的海洋奔流曲,这可是场精致的婚礼,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美的让盛开的海棠都有了妒意,否则她又怎么会将自己的花瓣点落在新娘的婚纱长珞上呢?换上一身格子燕尾服的沐风棠丝毫没有辜负他曾经西行浪子的绰号,他那一头风流的银色头发随意的垂过眉梢,生来便忧郁的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新娘,过去,是时候让它过去了,从他向羽悦求婚的那时起,那个曾经叱咤四大玄门的西行浪子便已成为罪恶之树下不知名的一片枯叶。云静何尝不是这样,她的笑一直挂在别人的眼中,心间,这个秋天最悠扬悦耳的风铃声里拔了一道浓音。美好的时光过的很快,整整一个白天大家都在见证这对夫妻的神圣时刻中度过,晚间的时候,海棠树挂满了碧舒的光,整个世界在树木的照耀下,亮了起来。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聊着自己为了今日这般欢笑而付出的代价。羽悦跟女主人在屋里亲密无间的说着女人之间的悄悄话,沐风棠则在屋外的石阶背倚着石柱仰望星空,时不时的会露出乡下人独有的憨厚笑容,大概就是得到莫大的满足之后,彻底将心扉袒露在天地之间,才有这样的一份与自由的契约,当它刻在凯旋门上,就足以流传千古。而当它照耀因恐惧而产生的种种胆怯的忧虑时,成了彻悟,置幸福而于浩瀚,一望无际的空无之圩,不因其短暂而怨艾,不因其美好而不舍,陪伴的时刻里彼此会心,争执中互相让步,朝起忙而念她,晚间吻而拥被,共有诗情话,时有暧昧语。情调自多而不腻,平凡日夜而不扰。她青丝焕为白发,她朱颜辞去花镜,亦紧紧握住她起了褶皱的手,那双于他而言从来都是细腻的手,冬日里体寒的手,在他火热的胸膛里感受彼此的体温。云起云落,风卷风舒,雨轻雨骤,就这样,窗外的雨声中听享舒缓的琴曲,郊外,城市里,还有去的和要去的远方,她拥在的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臂膀,他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笑容,留一段为世人所榜样的爱情。 “恭喜你。”胡人华走了过来,打断了沐风棠的凝思遐想,他拍了拍沐风棠说道。沐风棠回过神来,看是空相门的人,礼貌性的问了一句。 “谢谢,怎么样,玩的还好吧?” “很不错,五年前听说你逃出了昆和,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白天还来不及跟你细说,现在有没有时间。” “有话但说无妨,只是过去的再提也是镜花水月了。”沐风棠和胡人华边走边说。 “我还能不知道你忘了过去的事情嘛,要不然你也不会选择再结婚。既然遇到了,就当是曾经是朋友的份上吧,跟你透露透露。”胡人华环顾左右,见没有人注意,将沐风棠拉到了庄园里一个较为私密的地方,马棚,庄园里的两匹北地马正在站在打着鼾熟睡。为此他还不小心碰到了挂在马棚上方的鞍套和铁蹬子。 “什么事情,需要在这里说?”沐风棠疑惑的问道。胡人华用手指了指明亮的主人的房子,又指了指他的耳朵。 “隔壁有耳?” “嘘” 胡人话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后,才开始说话,沐风棠还是很纳闷。胡人华他其实也不是很熟悉,他们不过是曾经在空相门漠庭有过一面之缘。如今胡人华来到这里就够让人不得其解了,现在又故作神秘的将他拉到这里。更让他有些莫名奇妙。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红袍子之所有这样的举动,肯定有什么秘密要告诉他听。果然胡人华在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说出了一些骇人惊闻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竟然远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近些就是前几日在树轮俱乐部那场震惊整个南境,被称之为黄金鞭审判之事了。这些无一例外都与沐风棠有着直接的关系。 我们同生在这片土地上 长在这片天空下 我们是南境的子民 是王国的主人 我们是南境的子民 为什么依旧备受鞭挞 我们从来生来这个王国的主人 为什么到现在还会受到奴役 自由,平等 先贤们用生命奋斗来的自由 用热血浇筑的平等 直到现在,都还被这些蠹虫,恶霸, 这些吃着贵重金属的蟑螂 吸食着我们的血的毒蚊 无处不在 他们给我们留下的毒瘤 我们该怎么办 是依旧被奴役 吃着被下了毒的食物 被剥削,被压榨 不 我们早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剥皮挫骨 饮其血,食其肉 不,那样不是一个有良知人所能做出的恶事 我们每个人都是有良知的 即便罪恶与生俱来 朋友们,将你们的满腔愤怒给予自由吧 让自由平等在我们的大地上成为后代的骄傲吧 这样的骄傲会成为我们的准则,成为阻挡洪流的长城 成为为幸福铺成的大道所用的砖石 成为所有的父母,所有的子女抗击罪恶的尖矛利盾 成为随时不灭的黑暗里最永恒的明灯 朋友们,将你们的所有良知的力量都注入这场审判吧 让作恶的权贵们为之颤抖 让有罪的贪官们为之警醒 朋友们让我们团结起来,共同与一切罪恶战斗吧。 沐风棠还记得羽悦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所赋予这些字眼的激情。她的话虽然不足以让冷漠的民众为之沸腾,不足以让罪恶从此消失,甚至都不足以使那日将树轮俱乐部围的水泄不通的南军有丝毫退意。云泽不以为然的坐在门外看着困在里面的沐风棠,羽悦,云静等羽骑卫的人,岳鹏站在他的后面警惕的盯着四周,以及在南军还没来之前,就跟沐风棠交手,被砍下脑袋的张君仔随意的被扔到街道上与因发生混乱被枪杀,踩死的无辜市民的尸体一起混在宽阔的路上。南军手中押着大约有百十来个卸货人,有些沐风棠在狱里见过,多数是没有见过的陌生面孔。副官没有出现在这里,有很多关于他的流言,有的说是躲了起来,有的说是被云泽秘密处决了,总之他确实很难得没有出现在云泽的身后,他持着那把黑色的短剑,借着云泽的恶名来吓唬人的形象却让见过云泽的人都难忘记掉。此时站在云泽身后的是同样人高马大,长得魁梧的岳鹏,比起副官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场审判的起因就发生在沐风棠与雇佣兵激战后的第二日,南军在岳鹏的率领下都不约而同的涌向树轮俱乐部时,昨日的激战现场都没有来得及打扫,刚上街的民众就被南军围了起来。羽悦趁着对峙之际,为了激发民众起来反抗云泽,故而现场进行了演说,以图煽动那些站在人群中的男人们加入到她的队伍中,沐风棠没有看到一个骑卫的出现,他也在纳闷羽悦为什么不将那些昨日那些没有参加战斗的骑卫放到她的面前,虽然这样不足以让人数众多的南军撤退,但也足以让民众为之振奋,她所鼓吹的这场审判,看样子像是等待审判自己来到,但不幸的是,胆怯的早已在生活中安逸日久的人们并没有被她的话激烈起反抗的意识,更别说审判就在他们眼前的这位手握重权的公子哥。在沐风棠看来,他手中的黄金鞭是罪恶的,它取人性命,嗜人鲜血。但云泽手中的黄金鞭,比起他手中的更加的罪恶,那条无形的黄金鞭剥夺了整个城市自由的意志,所有的人都可以为了得到它而疯狂,一切的阴谋诡计,残暴不仁都因之而变得冠冕堂皇。即便是那些有辨别是非能力的人,也一样的被它蛊惑,利用。最终见到它的人,都成了它的奴隶。如今沐风棠眼前这景象,看起来似乎就是生动谱写这一概念的意义。云泽看都没看那些有表情冷漠的民众,他对于自己手中黄金鞭的感悟早已熟稔于心,并将之发挥到极致,他不屑的告诉那试图煽动民众抢夺自己手中无坚不摧利器的人。他看上去是那般的有恃无恐,他的话听起来刺耳,但刺耳的话又往往无比的真实。 “审判我,让我来告诉你凌泽港是谁家的天下。法律?我就是法律。怎么样?各位,是自己走出来呢?还是需要用火把你们烧出来呢?”云泽难有的激昂声听起来满嘴的狂妄自大。和平日里一样,他不会顾及到任何人的感受,只是上次,差点让他摔了跟头,他还是有些不满和后顾的。这从他这样的虚张声势中能听的出来。他但凡了解点自己的对手,也不会如此的跋扈了。 “你看他满身的戾气,这时又哪能听得出来?”云静坐在羽悦的身边,凑过来说着。沐风棠看了她一眼,又专心做自己的事去了。跟云静话里话外倒是不少,平时又有些闷的慌。但凡有人说些悄悄话,他禁不住的起些疑心,总以为是在说他。南军的武器让他有些忌惮,若非上次吃了他的亏,这次怕是要吃更大的亏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南军足足两千多人。即便现在冲进来,屋里的这些人又哪会有反抗之力。羽悦看上去倒是自信不减丝毫。不知道她是否相信自己的演说所带来的力量能挡住一群持枪的疯狗,还是她没看到大街上躺着的横七竖八的尸体。或者说这不足以给她带来任何精神上的震撼。又或者不止是她,是这屋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对此有任何厌恶或者憎意,在承平日久的时代里,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暴政所带来的残酷早已成为历史里的光影,于是享乐淘金,家庭琐事这些成为主题,却忽视了曾经相同的教训,在麻痹大意中渐渐的懈怠了历史,正是因为这样的懈怠,当遇到云泽这样的暴君之时,这样的场景就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这样的罪恶齿轮转动起来的时候,遭遇不幸的普通人,又往往是当初事不关己的那群人,这样说起来,倒也不值得同情。也许所有的有识之士都已胸中熟晓这样的历史规律,因而他们站在枯骨之上,唯一要做的,就是不成为这堆枯骨里的一部分。羽悦如此,云泽如此,掌握权势的从来都是如此。沐风棠再看着窗外那些被镣铐锁着手脚的人们,他们背后的黑压压的士兵们一致的把枪口朝着树轮俱乐部的方向排了开来。下一秒,这里可能就成为灰烬,甚至没有人能逃出去。此时,如同他们一样,他,羽悦,云静,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也都成了囚犯,处境甚至都比不上被上了脚镣的卸货人,唯一比之他们更加可贵的是。被镣铐锁上的卸货人,他们无一例外眼神都没有了光亮,与他们垂着头默不作声的等待暴君的审判,最起码这个屋子里的人还能去做些想做的事情,羽悦可以对着屋外呐喊,云静可以说些悄悄话,沐风棠可以透过与空气相隔的窗户,慨叹他的慨叹,骑卫们可以等待着他们的长官下达命令。当云凌在这片土地上播下自由平等的种子的时候,不知是否会想到,自由之花从未绽放,平等之树从未散叶。当他乘骑北上,挥别故里之前对自由所做的一切,这样的场景沐风棠曾有幸目睹,他依稀能记得自己曾和来自南境各城邦的不同种族的人们一起欢庆的场面,过去了很久他还是能记得,直到这个时候,他隔窗而望,或许才有所理解,欢庆的人群里每个人都怀着他们认为值得欢庆的事情,只是他们都欢庆着的事情,大概都与这片被官僚剥削压榨了太长时间的土地上新洒下了的自由平等的种子一事,没有一丝一缕的关系。 “开火吧。”云泽轻描淡写的将这个命令给了岳鹏 岳鹏犹豫的问,“那赏金呢?” “一分都不会少!” “如你所愿。” 满意欣慰的笑容浮现在岳鹏的脸上。再也没有比收到钱更让他高兴的事情了。以至于笑容都把脸上肌肉的轮廓给堆了起来,越来越模糊。 “开火。”岳鹏提着嗓子下了军令。 霎时,两千多道黑色火焰齐齐喷出。树轮俱乐部泛黄的石墙被火焰击穿,原本的断壁残垣四处横飞,破碎的精美玻璃如同乍破的湖面激起的水花一般炸裂开来,整座建筑都在持续不断的,炽烈的黑色火焰中被烘烤起来。云泽冷冷的眼神瞥视着眼前的景象,透过层层火光,他似乎看到了他的敌人正在跪在他的面前求饶,在这一刻,他感觉他就是独坐在王座上睥睨苍生的主宰者,这桀骜的怒火就是他征服的象征,在岳鹏的眼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他与云泽相反,他从未抱着十足的把握,比起云泽来,他见识还不算太浅,他深知自己手里的武器是从何而来,也知晓羽悦的来历,更知道骑卫的战斗力。他的警惕从来没有放松下来,冒着风险仅仅是为了得到云泽手中的赏金,赏金与风险而言,他一向只认前者。但就在他下令后,他有了一丝恐惧,一种莫名的,全然由直觉挑起的恐惧。他不敢直视漫天而起的黑焰,但他又忍不住的想否认自己的直觉而时不时的扭头看向炼狱般的火光。直到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那一幕也是直到他被审判前,还哆嗦着嘴迟迟不能开口的原因之一。的确,黑焰里冲出的羽骑卫完全颠覆了他在认知。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火红色的羽骑卫有如在这大火中生长出来一样,没人会仔细数到底有多少人,也没有那个反应时间。他们双手持着长剑,像被风吹来的影子一样,卷起的停留在这片土地的愤怒,狂潮般的席卷而来。在这千军万马之势带来的冲击让岳鹏都有些不知所措,遑论南军的士兵。在这样的威势下,南军很快乱了阵脚,他们自相践踏,想要辟出一条逃跑的路线,无疑每个人都是这样想的,岳鹏的命令完全不起作用,惊呼声,惨叫声在拥挤的人群中瞬间炸开了,岳鹏见此,心知大势已去,他挟起云泽,拿着剑朝着自己的部下砍去,太多的逃兵把去往码头的方向堵塞住了,有的往南跑,有的往北跑,只有少数的侥幸之人逃之夭夭了,羽悦为首的骑卫在冲出来后,并未有什么战斗,他们目睹着这些不幸的人在绝望之时的崩溃和漫无目的奔逃中失去生命,他们没有任何要怜悯,甚至也不会想着让这样的混乱重新恢复到秩序之时。沐风棠更像是个实干的人,他和羽悦不同的是,他虽然对恢复秩序无能无力,但他能做的,就是将跑掉的始作俑者捉拿回来接受审判。岳鹏强有力的双臂夹着云泽抢了一辆马车,为此他手中沾满了部下的鲜血。这条路是他完全杀出来的,杀红了眼的他完全顾不得什么道德的谴责,什么良知的鞭策。唯一能让他有所图的,就是手中带走的这个人,他手里的财富值得他做这一切。 “小子,为了帮你我什么都失去了。答应我的不但一分不能少,我还要加一百万金铢。”他一手将云泽扔上马车,一手将马车的门闩的更紧些。 “你要带我去哪?这是我的地盘,没人可以审判我。你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不然我要把你扔到水牢里。”云泽激动的大声嚷嚷,将马车上的窗户敲打的呲呲作响。 “别做梦了,这个城市从来都不是你的。不过是你利用黄金鞭驱使手中拿着枪的奴隶,统治着一群毫无自由精神可言的另一群奴隶罢了。现在持枪的奴隶丢了,你还拿什么去奴役别人。说吧,你把财富藏在了哪里。你说了我们就去那,再不说,那些高喊着自由的骑卫们就要拿你去审判了。”将受了惊的马用鞭子狠狠的抽打了几下,那马安安静静的用前蹄刨起路面的沾着血的尘土,岳鹏坐到了马夫的位置上,随时等待着马车里的金主下达要去的方向。他持着马鞭控制着马,那马车里的人持着黄金鞭控制着马夫。任凭后面已是森罗地狱,却也能置若罔闻。 “快说去哪,要不然我也得给你陪葬。”岳鹏有些不耐烦的说,他已经透过马车的后置镜看到了后面追上来的沐风棠。 “在这里谁都不能审判我,我是这里的主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近乎癫狂的云泽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大哭了出来。他始终说着这几句话。似乎从未听到岳鹏说的话。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单一,孤独的世界里始终不愿意打破与现实的隔膜。 “不管了,先带你去码头,逃出去再说。”岳鹏扬起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的抽打在套着绳索的年轻的红棕色公马那亮丽的鲜有杂色的皮毛身上。这匹马的主人想必也是个富商,在混乱中将自己价值不菲的马车丢弃在了这里。岳鹏不会想这些,他专注的将鞭子的力量发挥到极致。策着马车,马蹄踏着地面的蹬蹬声斜轧着车轮磨动地面的隆隆微动,奏起暴君逃跑的号角奔走而去。似乎自由的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似乎凌泽港的压迫即将成为过去,这场暴动也会随之写在历史的书籍中,成为浓墨重笔的一页,被后人赞颂,为自由之民所传颂。 沐风棠最终也没有能追上那辆飞奔向码头的马车,并不是他的跑起来的速度不快,也并非他抢不到另外一匹马或者一辆车,当他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他首先向羽悦提出借一匹马让他去追,他口述了自己亲眼看到岳鹏带着云泽向着码头的方向逃去,他的表述确实有些表演的性质。还时不时的掀起骑卫们夸张的大笑,即便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讲任何的笑话。但他的请求却很快就被否决了,一个骑卫说他用剑刺穿了岳鹏,他倒在血泊之中,被他急于逃走的部下踩踏的面目全非,另一个骑卫则说他与云泽打斗了很长时间,才好不容易将他制服,为此他的大腿上还受了伤,那云泽人呢,沐风棠正想这么问,又有一个骑卫说云泽在与他的袍泽战斗后,被南军的士兵慌乱中用剑从后背刺了进去。他们的表述比沐风棠更加精彩,像是排练了无数遍后的精熟表演。羽悦劝慰了沐风棠,说他受了惊,看到了假象,她信誓旦旦的说,云泽跟岳鹏已经不足以形成威胁,并嘱咐云静照顾好他的未来夫君。私下,还是云静将羽悦的意思告诉了沐风棠。在那之后,她们搬到了绿柳庄园,那里新刷了粉色的漆,草坪又平整了一次,房子里的家具也换了新的。沐风棠有些郁闷,为何一心想着让云泽接受审判的羽悦在大局未定的情况下,却偏听偏信了他部下的满口谎言。直到云静的一番话才解开了他的疑惑。她告诉自己的未婚夫,那时候他已经向她求了婚。 “羽悦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凌泽港大权,她从来也没有打算对云泽进行审判,审判云泽就是审判整个云家,审判云家就是审判整个南境的官员权贵。连羽悦自己都是上层的权贵之一,难不成还要她自己审判自己不成。牵连的人太多,整个南境就运转不起来了,官员们都被拉到黄金城审判了。谁来负责贸易,治安,等等这些重要的事情,市民要吃饭的,普通人也不愿意有什么动乱。再说了云泽败走了,他已然失去了身家所在,没有了凌泽港这个金窝,他又如何东山再起。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便好,就不要再管那些事了。” 沐风棠还想说什么,他有很多想说的,对他来说,这很难得。但当云静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要表达一个什么样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有我了,以后我们也会有孩子。我们需要一个安定的家,对不对。羽悦掌管了凌泽港,你也不用再去当你的船长,每天我们可以过专属于我们的日子。这不就是你追求的吗?你看看这里,这是我们的家。我带你四处走走,这处庄园,以后就以我们的名字命名,你觉得怎么样”云静挽着沐风棠的手,边走边说。沐风棠在刹那的迷茫之后,很快的就欣喜的融入了他们的新家中。他没有再问什么,他所能唯一期盼的就是能日日夜夜守护在她的身边,至于那些他曾经为之追求的,又如何能比不上与她的一刻。他想寻求的关于公平正义,自由平等的答案,也迟早成为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笑话,即使那并不是个笑话。关于这次暴乱很快的就平息了下来。在羽骑卫平定暴乱的第二天,凌泽港的大街小巷,码头旅馆。《港城真话》的销量都大增,人们都在争相传阅新任凌泽港行政官兼林地王国骑卫长羽悦亲笔为其撰写的文章,上面讲述了凌泽港一个月内,发生的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事情。其中一段写着,世勋贵族云泽雇佣十恶不赦的南仓骑匪在审判海盗头目张君仔之时,公然入侵凌泽港城,英勇的南军战士为捍卫公民自由意志的审判,与敌进行了卓越的战斗,敌人全部覆灭,两千南军战士为了自由而捐躯,为了公民而牺牲。沐风棠在绿柳庄园也看到了这篇文章。他这次也没有多问一句,看着那份报刊,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又被云静叫去看他们的婚礼仪式安排去了。而当胡人华将他引以为豪的秘密在他的婚礼晚宴上告诉沐风棠的时候,沐风棠还有些措手不及。当然,这件事情无关乎羽悦,也无关乎云静,更无关乎他到这里数年认识的所有人,而只关乎他自己。 “你在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昆和。”胡人华这样说,沐风棠是不可能不信的。空相门的消息一向很准,至于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告诉他,沐风棠就不得而知了。因此他想都没想就问了一句。“为什么这个时候告诉我”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另外告还有一件事需要跟你说,你藏匿在凌泽港的消息是有人出了大价钱让我们的人把消息告诉的昆和。” “是谁?”沐风问 “羽悦,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觉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我对她不构成威胁,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了。” “得到?据我所知,这个女人的野心可不止这点,你别忘了,蓝灵宫的女弟子很少有出宫的。上一个是谁,我想你比谁都记得清楚。” “她野心再大,我也不是她征伐路上的绊脚石。我已经剔去灵骨,现在不过是芸芸大众里的一个普通人。”沐风棠还是很难相信,羽悦会这样做 “普通人?普通人可娶不到这样的娇娘,她可是羽悦最得力的助手,绿柳庄园上一个男主人你也不陌生。这才过去多久,就沉浸在温柔乡里不可自拔了。” “是我向她求的婚,我相信她,至于羽悦我还是觉得她怎么也不可能对我下手,毕竟她能赶走云泽,夺了凌泽港的权力,还有我的几分功劳。她纵然是心狠手辣,总还不至于如此。”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你,不出一个月,你的所在就会被昆和知道。所以你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昆和来人间?你们空相门不闻不问?” “老兄啊,这些年空相门的人也不是那么的守则了,难免的嘛,人间的诱惑不是待在漠庭里的人能懂得。” “公然违背盟约?你们不知道后果?” “得,我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至于公然不公然的,话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人间的事情,上面不知道,谁会关注,大家心知肚明而已,再说了,这都我们空相门内部的事情。” “往昆和送消息的是你的手下?” “要是我的手下,我早给你拦下了。羽悦认识的人可不少,她连我的上头都搞定了。接活的那人实力并不比我差,你还是早日把你那拦截的念头打消吧。我劝你还是快点躲起来的好,最好离开南境。南境到处都有那人的眼线,只要你还在南境,空相门总能找到你。”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我就在这绿柳庄园等着便是了。摘星子已经摧毁我的过去了,若他还想摧毁我的未来。我无论怎么逃,都无处而去。我唯有站在现在,迎接任何的雨打风吹,豺狼恶犬,这样才可能拥有真实的未来。” “你还别说,我胡人华敬你是条汉子,不过话说回来,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的上是朋友,假如昆和真的派出冥差,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给漠庭那边传点消息的。” “无论怎样,还是谢谢你能将这个消息告诉我。”沐风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行了,我要在跟你这样说下去,有些人要起疑了。哦,对了,以后有事可以到醉仙镇无忧馆找我。” “无忧馆。秦昶你认识?” “是的,我知道他也是你朋友。” 胡人华又看了看马棚之外,他故作醉意,骂骂咧咧的歪歪扭扭的装着醉酒的样子从马棚里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沐风棠也神色匆匆的离开了马棚,他尽量的放松下来,免得在他的妻子面前表现的不自然。而在庄园里的海棠树下,一个披着金领红袍的男人抽着烟斗,注视了马棚的方向许久。直到胡人华从庄园篱笆的方向醉醺醺的走到他后面,将他吓了一跳。 “孔最,刚才你去哪了?老大让我找了你好久。” “解了下手,找我干什么?” “我们要连夜赶回凤凰城。” “谁会留在南境?” “全部要回去。” “什么时候走?” “就等你了,老大在外面等了。” 将胡人华叫做孔最的人沐风棠并不认识,但他们口中所说的老大沐风棠并不陌生。随着空相门的人离开绿柳庄园,其余的宾客也都散席而去。仆人们在收拾完后也都回到各自就寝了。云静双手环搂着沐风棠的后背,两人紧贴着身体边走边亲吻着对方回到了卧室,免不了一番淋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新政 沐风棠婚后的日子过得滋味十足,他享受着家庭带给他的幸福。他的妻子在婚后还是忙于公事,她依旧是羽骑卫的军官,每天早上都会去港城处理公务,有时回来的早,有时回来的晚。至于沐风棠则赋闲在家。偶尔会跟着仆人学些厨艺,园艺这些他不懂的又琐碎的事情。渐渐的把胡人华告诉他的消息抛到了脑后。这日,云静从港城回来的时候,下马车之时,沐风棠一如既往的去搀扶她的妻子,不同于往日,他的妻子面色有些惨白,跟早上出门时的桃花粉映相比,看上去受了不小的委屈。沐风棠也没多问,云静气冲冲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回了屋里,也没有等他一起。回到屋后,云静其实在沐风棠跟前也藏不住什么,还没等沐风棠问,她便把今日受气的原委一口气的说了几遍,显然她还没有消气。沐风棠这才知道她原来是为了羽悦遣散羽骑卫军官的事情。 “她要大权独揽,连民政官,市民署,甚至南军凌泽团现在都由她派了几个不成事的落魄贵族去充当大任,这也就罢了,她连骑卫都不愿意交出来。一点权力都不愿意交。五大军官都被她给裁掉了。呵,以后我也不用每日去那个乌烟瘴气之地待了,哪怕一秒我也不愿意待下去。”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杰夫吗?” 沐风棠点了点头。 “今日我在荔湾别墅见到他了,可笑的是,云泽手中的鲛珠全部由他奉献给了羽悦。九百颗,一颗都不少。这人还被任命为新的巡港官。” 沐风棠恍然大悟,若不是云静说起鲛珠,他倒忘了这回事。 “全部落入她的囊中了?”这样的疑问中沐风棠开始怀疑现在的羽悦还是否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羽悦,或者说一开始她就藏起了真实的自己,若是如此,那她真是一个可怕的女人。他觉得有必要去见一下她,但又不知如何开口跟云静说。他的妻子不弱不强的嫉妒心让他选择了用别的理由去说服她。 “我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下羽悦?”他本来不是想的用这样的说辞。但不知为何偏偏这么说道。果不其然,云静猛然的抬头看向他,她本来是边看《港城真话》,边生着闷气。这下倒好,沐风棠来了这么一句。女人在这个时候表现出的猜忌绝非沐风棠这样的男人能想的明白的。她们的逻辑往往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以至于让人很难不去反驳。 “怎么?这才几天。就想她了?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在一起后悔了,我就知道,行行行,你去吧,反正我现在也失去公职了。没有了钱,也住不起这个庄园了。”她一副委屈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动静却不小,楼上的仆人们探着头左瞧右瞧,跟身边的相好还窃窃私语两句,连马厩里那两匹公马都是嘶鸣着为她打抱不平。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对她何曾来的感情。”沐风棠这不说还好,一说本来就浓烈的火药桶就被点燃了 “我说感情了吗?我说感情了吗?” 沐风棠无语,不知道作答,他沉默的站在那里,有些痴傻,有些不知所措,他只能等着狂风暴雨劈头盖脸而来。 “怎么不说话了,没理了吧。承认了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对她的感情从来没有断过。现在知道我没了势,就要去找她了。好啊,你去啊,她可不是我,什么事情都顺着你,对你百依百顺,是,她是比我年轻,比我好看。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 云静将手中的报刊砸向沐风棠,头也不回的回到了二楼的卧室。她踩着楼梯的每一个步点都无一例外的击打着沐风棠的心,就像鼓槌打在皮鼓之上的鼓点一样的精确的发出砰砰砰的响声一样,他的心跳大概也不止自己能听到。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脾气,似乎在一天之内,他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生活中熟悉的人。她们的另一面看上去并不让人喜欢。沐风棠内心嘀咕了一句:“这就是生活吧。”,的确,这就是生活,纷纷扰扰却又不失幸福,平平淡淡也少不了精彩。 沐风棠还是去了港城,也见到了羽悦,大概是生活安定的缘故,她变胖了些。说话一如既往的直接,短发的她看上去更加的精明干练,但是官僚气也愈加的浓重了。沐风棠见她可算是一波三折,在行政官署的门口被卫兵挡了下来,他说明来意后,卫兵还是执意赶他离开,直到他塞给卫兵五个金铢,这是云静给他的,她闹完脾气后,还亲自给了他一袋金铢,大概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见到羽悦多难,虽然之前也不是那么容易。卫兵在收到金铢后,还不失嫌弃的嘟囔了句:“快点的,别让人看到。”沐风棠这才发现,他走的并不是正门,难怪还的弯着腰进入。若是这样弯着腰进去,沐风棠能见到羽悦也就罢了,然而让他更加大开眼界的是,羽悦的侍从足足有五个,这五个侍从分别负责骑卫,南军,港口,民政,公署的文书处理,这五个侍从还有个上级叫侍从官,沐风棠的是早上出门的,见到羽悦的时候,已是晚上,他实在没有足够的钱打点了,干脆在羽悦回荔湾别墅的路上拦住了她的座驾。一辆从冶金院锻造的七座风力车。花重金雇了冶金院的人来驾驶这辆可以腾飞到云端,也可以在水面如履平地的风车。 “是你?”她惊讶的喊道。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个掌着大权的女人。 沐风棠想了想,他觉得既然拦住了他,总要把心中的疑惑一并问个清楚才对,但他又一时语噻,不知从何说起。羽悦坦然的走下风车,她每行之处,后面总是跟着一大群贵族,有从黄金城慕名而来的,有从海外来此贸易的。鲛珠事件后,羽悦的名气大增,又是给《港城真话》撰文,又是颁布各种新的法令。她的羽骑卫简直成了真正的执法队,每天都会奔波于各个社区给市民断案诉讼,有的甚至到了偏远的农庄,给乡下人宣讲律法,绿柳庄园就接待了好几拨人,骑卫不够,就让民政署的人去,但民政署的人在她掌权后,换汤不换药,还是那些人,他们到了乡下经常抱怨油水太少,却不曾想这些可怜的乡下人已经被他们把该有的福利薅的连半根毛都不剩了,经常是羽悦颁发一道良政,出了民政署,就被改的文不对题了。沐风棠就看到过这样的事情,有次云静回来后,说羽悦针对孤寡之人,颁布了一道《补助政策》,这个补助政策规定所有丧失劳动能力的都可享受民政署每年每人三金株补助,事实上,民政署给这个政策又增加了数十条内容,目的就是让不识字的看不懂,其中拗口之处,即便是沐风棠都有些分不清,他想问民政署的官员时,又会被推诿来推诿去,等到问清楚的时候,民政署的官衙早已在普通人才开始忙碌的时候,就挂上了请勿打扰的标牌,他尚且需要如此,何况寻常人家。不过对于羽悦的执政,也有好的事情可以说道,他把骑卫们都派去了宣法,当然这些人大多都是去了港城的社区,他们可不愿意去偏僻的,颠簸的农庄去跟满身污泥的乡下人沟通,就是听他们操着的一口乡音都会不自觉的涌出嫌弃的念头,去乡下宣法就交给民政署了,毕竟他们大多数人也都出身于农庄,骑卫们则是清一色的贵族,哪怕是早已落魄了,但也都或靠军功,或靠金钱,或靠门阀,才能成为一名值得尊敬的骑卫。他们来到社区宣法,让生活在这个城市的居民都乐开了花。沐风棠就在港城里的一个茶馆都能听到对于新政的热议。 “你瞧瞧人家那穿着,我儿子有朝一日要能穿上那样的衣服。”还没等一个妇女说完。另一个满脸油光的妇女就不屑的晃着胖乎乎的脑袋用满身嘚瑟的瞧不起的劲怼道。 “得了吧,那可是骑卫,你知不知道要成为骑卫有多难,你家有万贯金铢吗?你家祖上是贵族吗?我那口子能在民政署混个官都挤破了头。骑卫,这辈子别想啦?” “剩子家二婶子说话咋这么毒呢,朝阳他妈不也是盼着儿子光宗耀祖吗,看被你说的,那咋就不能想想了,骑卫不也是人嘛。无非就是披了一张好看得皮。”她旁边一个瘦小的,正在做女红的女人停下手中的活儿,不满的说着。 “哎吆吆,你家闺女嫁了个好人家,你自然不用操劳生计的事情,那一张皮可不是是个人都能披的了的。披的了那张皮的,不仅金铢能拿到手软,连贵族的闺女都巴不得倒贴上去嘞。”满脸油光的妇女说这话的时候都不能坐着说了,她干脆站了起来,恨不能手脚并用的形容着骑卫们的生活,仿佛她亲眼见过一样。 “你们这些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你们懂什么。那骑卫们都是男人,但骑卫长就是个女的,都什么时代了,还讨论些过时的话题。现在这港城最大的官可是个女人,所有的男人都得听她的,看她的脸色吃饭。你看那些俊逸的骑卫小伙子不也的到你们那给你们宣讲新的法令吗?”茶馆的老板在柜台听了半天,也忍不住的插了句话。 “还有这事儿?”妇女们都诧异的看向茶馆老板,目光竟然出奇的一致。 “你们不知道?你们几个都住哪?我前几天还见了几个骑卫去了疏桐居了。” “我们在阜安居。” “阜安居?那也太远了,都靠近绿杨农庄了。” “是嘞,老板你这挺厉害,还知道我们是绿杨农庄来的。” “我们就是从绿杨农庄搬进的阜安居,我们那农庄听说被什么人征了,要建什么庄园。以前我们闲下来都在农庄打谷场上说说话,现在不一样了,那里被改为私地了,我家的猪,剩子二婶子的鸭都卖了,连母的也都卖给了屠户。以前闲下来的时候少,虽说就那点土地,那也是自家的不是,耕种的节气里天还没亮就得出门锄草,到了收成的时候,更是忙得没日没夜。如今这虽然搬进了新居,地也没了,活也没了,就我们几个到你这店里,喝喝茶,也长长见识。这城里以前只听过的,现在也多多少的都见了个大概。你说这骑卫,真的会去我们那,给我们讲话?”做女红的妇女说话的时候也停不下手中的活儿。 “这个我早知道了,我家那口子早告诉我了。可不是会每家都去啊,那是有名额的。”还没等茶馆老板接话,穿着开襟衫的胖女人激动的抢着说道。 “那名额是怎么个分配法。”另外一个女人这半天就问了这一句,她可不愿意跟那个胖女人争执,她只关心她关心的事情。 “你别听她给你胡扯,那人家一家家的去,还做不做别的事情了。这港城里可不是咱那农庄,这社区都得千二八百的了。估摸着是到时候在咱们区搭个台子,在台子上讲吧。咱们都能去看得到,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咱两早点去,抢个靠前的地儿。”做女红的妇女瞪了胖女人一眼,凑到朝阳妈跟前说道。正说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狗子,这么早就下工了?”做女红的妇女看了进门的年轻人一眼说道 年轻人有礼貌的向着认识的各位打着招呼,后面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嗯,今日下工早,民政署查封了我们厂子。各位婶子,你们刚才聊什么。我听见什么骑卫。” “说是骑卫要到我们那里宣讲新颁布的法令。” “这您也信,新的法令一茬又一茬,还不是上面那些大人们耍的手段。” 狗子听正在做女红的妇女这么一说,不满的抱怨着。这让他本来就一肚子无奈成了对现实的不信任。他所工作的地方是云泽名下的卷烟厂,羽悦接手后下令接管,令是给民政署的,民政署执行起来就是另一套了,说是查封,只是因为那个卷烟厂不愿意拿足够的钱来孝敬民政署的官员。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这是新来的行政官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办的实事儿。”胖女人有些严厉的说教并未让狗子的想法有任何变化,他买了些吃的,礼貌的拜别后,出门搭了辆马车而去。 沐风棠在等待羽悦的时候,也正好到这里闲坐,才听得到这些只言片语,事实上,关于不久之前的凌泽港的动乱,大家都闭口不提。只有在南区那里才能听到些对云泽痛恨的话语,那是因为临街的商贩们被雇佣兵残害了不少,但这些痛恨也只是他们的亲人口中的怨言,而对于那些普通的民众,即便是目睹了之前惨剧的人,大多只是将那美丽的死亡画面兴致勃勃的讲给他们的朋友,带着一种侥幸和满足的口气。也难怪,连自诩为智者的沐风棠都对这样的事情抱以观望的态度。哪怕他曾经还有一丝热情去执着于审判犯罪的主谋,但现在的他不也会冷冷的说一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所以找到羽悦,不正是因为他的生活从往日的激情中变得枯燥,他的精神失去了赖以消磨的物质而回归平淡,身体又受到自己所爱之人的限制。这时他又想到了先前的事情,他手中有着可以让自己存续的力量,这种力量某种程度上又能决定别人的生死权,这无需质疑,他已经无数次这样做了。但对于他而言,那样做是对的,因为他在与威胁别人生命的人斗争,这样的斗争让他的荣誉得到了无比的满足,正是这种满足的,让他又想到了鲛珠事件的罪魁之一,云泽。羽悦对鲛珠事件的不痛不痒,本来应有的审判即使在羽悦成了这个城市的行政官后也没有丝毫的行动。或许她可以说她忙于政务,忙于处理云泽留下的烂摊子,但她肯定没有意识到重拾民众对于法律的信心才是第一要务。正如云凌为之最自豪的事情是在南境建立了以法律为基础的社会,他做了很多的让步,包括他自己离开故里。如今短短的几年之内,沐风棠惊奇的发现,现今他所正在经历及以前经历的,不正是如他手中的黄金鞭一样,只是他的黄金鞭还能由他的良知所控制,行政官却任由黄金鞭的力量驱赶,这不正是从一个自由的人堕落到奴隶的过程吗?沐风棠闲坐的时候,看着几个来自乡下人的议论,这些感慨自然而然的涌上心头。他终于等到行政官要从装饰的富贵堂皇的行政官署回荔湾别墅时,才有机会再次见到他不能通过正常流程见到的羽悦。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他所问到的问题就犀利了很多,这不同于《真话日报》那些撰稿人卑躬屈膝,始终面带欢笑的对着他们的主子,用他们手中的笔违背良知的写出那些毫无欣赏力可言的文章。这样换来的只是他们可观的年金和赏赐,对于大众而言,却充满了恶臭的谎言和欺骗。这点不取决于是哪一任行政官,无论是哪一个行政官,对于那些褒奖自己的溢美之词总会谦虚的否认,心里却有无比的自豪。而正是基于这样的虚伪让沐风棠发出这样的疑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海盗团的银枪 “羽悦,你如今的地位是靠着别人的牺牲来换取的,是荔湾别墅的倒在弯刀下的战士,是树轮俱乐部外浴血的骑卫。这些为追求自由而倒下的人难道就换来一纸审判的空话?据我所知,云泽就在黄金城里,想必这个消息你也是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要提那些被挖了眼睛的鲛人。你想要审判云泽,你大可以自己去,你手中的黄金鞭可是出了名的厉害,绿柳庄园的雇佣兵和树轮俱乐部的雇佣兵头目,我是要谢你替我铲除这些敌人呢,还是要敬你拥有高贵的同情心呢?我可以告诉你,这就是权力的斗争,你不在其中,又有什么评价的权力。若要审判云泽就要得罪整个云家,你知道云家在南境的势力有多大吗?我可以告诉你,南境有一半的人口与云家有关,我能做的就是让这里不再由暴君统治。给凌泽港每个普通人生存下去的机会。这从来都不是一句话,也不是一个政令就能给予每个人平等,自由。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罪恶的,罪恶,贪婪已经埋藏于这片土地几千年,这里,只有黄金的力量才能让所有人获得满足。你让一个以为追求的种族,去崇尚自由平等这些虚妄的东西。你告诉我,你又如何做得到?收起你那颗没用的同情心吧,让它涂满黄金的汁液,这样你才算得上这里的一员。”羽悦的回答一时让沐风棠有些语塞,虽然他之前早已想好了各种各样正义的理由,如今却很难找到合适这一场景的言语。他只能用无力的一句话来表达他的意思,“你是从术法院里出来的,那里所教的一切难道就是让你在这里参与利益的角逐吗?不,不是的,我所知道的术法院是尊重每个人基本的自由,让修习的学生知晓灵魂的妙处,必然不是让有灵魂的人去显摆自己高于别人的武力,去炫耀自己的财富。如果都是你这样的学生,那北冥又何从去守护光明之源。”沐风棠这样一说,同样也让羽悦有些哑口无言,她确实出身高贵,闻名遐迩的北冥术法院是智者所居之处,是区别于凡俗之人的地方。从那里走出去的学生,自然做着与凡俗之人不同的事情,他们会为大地,海洋,凡有生命的地方谋求福祉,他们不计较自己的得失,以别人的幸福为己任。曾经,羽悦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现在,她面对来自沐风棠的指责,她闪烁不定的言辞告诉沐风棠,或许有着各种的缘由让她成为她并不想成为的自己,但她不会后悔。 “我们所以平庸,是因为人皆平庸。我们所以逐利,是因为人皆逐利。我是人,我有人性,所以我不愿意回到蓝灵宫,是,那里我可以得到精神的富足,甚至可以到不灭不死的境界。但前提是什么,是我必须要忍受空寂到抓狂的孤独,我不愿意孤独,我不愿意去费尽心力的去探索未知的真理,我宁愿放弃得来的力量,享受在人间的短暂。你不也是吗?你为什么要娶静姐,你不也是为了享受在人间的欢愉。” “北冥不会处置像你这样擅自到人间的?” “处置?我早已受过处置了,削灵骨,毁仙根。就是再疼我也不愿意在回去。”说着说着,她竟然落了眼泪。 沐风棠知道那种滋味。他一时哽咽,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怔怔的望着风车从云中隐去,站在路中间,左边是路,右边是路,没见过风车的人都惊呼着不可思议,川流的人群把他淹没在其中,分不清哪里是左,哪里是右。 就这样悻悻的离去,却忘了来时的目的。从来有过的失落感在这个男人身上不时的激荡。他模糊中回忆着自己缘何来到这里,这个本不属于他的人间。他享受着家庭的温暖,又没有忘掉关乎别人的痛苦和辛酸。于两者之间,他力不从心的想要去关心,拯救堕落的人们,回头想想,又如何能轻易改变一代代传承的卑微。路边的树叶发出朦胧的光线,夜色被点亮了。他几次遥望去往绿柳庄园的路,却从来不曾仔细欣赏过路边的桦木,榆木,柳木等散发着的柔和,冷冽,微弱的光芒。也没有发现今夜的月梢被沉沉的阴云遮住了洁净的月华之力,他读懂了生活的本质,恰如他丢弃了自己的灵魂。即使他手中拿着令无数人垂涎的黄金鞭,也不足以让那样的力量发挥出它本来该有的样子。他心中的疑惑从未放下,竟也不知如何解开,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路的分叉口上,撞在了一块橡木路牌上,才将他的思绪从朦胧中拉回了现实,他抬头看向那块路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精灵文字写着,前:绿柳庄园,后:凌泽码头。沐风棠略懂些精灵文,在整个南境,精灵文几乎可以说的上是盛行于上流社会,究其原因,是在遥远的精灵王国,那里盛产晶莹剔透的各种宝石,精灵们擅长用宝石制造各种精巧的仪器,那样的东西可是价格不菲,鲜少有普通人能用的起。只是这块路牌明显是有错误,这条岔路明明一条朝左,一条向右。前面是一排排耸立的建筑,看样子也很少有人住在里面,大概是一些富商搁置的闲产,后面是沐风棠来时的路,是凌泽港各官署所在的街道。这样的错误让沐风棠犹豫了好一会,他只好把前当成向左的路,把后当成朝右的路。他向着左边走去,他可没打算去凌泽港。就这样顺着自己的路走了下去,直到他发现没有了熟悉的田野,取而代之的是耳边渐起的浪声时,才发现向着凌泽码头的方向去了。错已经错了,既然到了码头,就去看看好了,他这样想到,夜晚的凌泽码头并没有如路的另一侧那般闲散谧静,田野中长满了青草,那并不是牛羊的食物,仅仅是荒废的农田还给大自然后它应有的样子。在被精明的地产商盯上之前,它或许可以长成这个城市最盎然的景观。码头上停靠的船较之云泽执政的时候少了些,短暂的动乱过后总是难免的出现这样那样的危机,卸货人也因此锐减了很多,很大一部分是在云泽的报复下丢掉了性命或者带着妻儿四散逃亡。也有新任的巡港官比前任更加懂得盘剥的缘故。沐风棠在码头的边上,被两个穿着南军军服的人拦了下来,沐风棠看得出来,这些多半是雇佣的打手,要知道,日暮后,南军是不会站在这里巡港的,以前码头的治安人员也都是些巡港官雇佣的这一带的地痞,大概是因为鲛珠事件后,为了防止那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才让这些地痞们穿上了南军的军服。沐风棠好说歹说,两个仗势得意的打手丝毫没有退让半步。“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随随便便是你能进的地方?”他们这样的话让沐风棠有些怒火,他忍住了用藤鞭解决他们的冲动。从码头铁门看去,目光之内的是一片椰林,大约也就十几根椰树的样子,沐风棠正想着怎么应付这两个狐假虎威的打手门卫时,眼光无意中瞥到几个人影在椰林里走动着,这些是什么人?他心中想到,不是码头的卸货人,也不像是船商。卸货人没有穿着那么讲究的衣服,船商也很少下船去这么椰林里走动,码头一带可不乏觊觎船商们钱财的盗贼出没。他们裹着黑色的头巾,腰上别着两把银制火枪。沐风棠又看了看两个打手门卫,那两人也看到了椰林里的人,但不同于沐风棠的疑惑,他们似乎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沐风棠看着他们双手向着身后伸去,手中的藤鞭一个回旋,将他们身后的东西打掉了去。是两把银制的火枪,跟椰林里那几人佩戴着一样的火枪。那二人看沐风棠手段了得,像是担心他发现什么,还没等沐风棠注意,齐齐大喊了一声,“快撤。”,然后双双倒在了地上,口中流出一股股黑浓的泡液。沐风棠这才着急去查验。码头上热闹了起来,灯光闪烁,不同于树叶发出的光亮,那是白炙的强光有节奏的打着沐风棠看不懂的暗号。沐风棠虽然看不懂,但却很快的将眼前发生的这些联系到了一起。很快他就确认了自己想法,刺耳的汽笛声嘶吼着,他跑去码头方向,及至近处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一幕。黑色的头巾,银制的火枪,光线暗号。再加上不远处正在有条不紊撤离码头的银甲舰,沐风棠早该想到,这码头的不对劲,只是平日里早已把这样的不对劲当成了习惯看待,这才把海盗团的人当成了地痞打手,要不是这两个海盗慌乱中暴露身份,沐风棠或许也很难想到曾经无数次在海上遇到的劲敌竟然有朝一日能靠近岸上,甚至就在凌泽码头上出现,在整个南境的眼皮下光明正大的施展着恶行。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以至于会忙中出乱,沐风棠隐隐的感觉到海盗团的上岸必然没有那么简单,否则以他们的手段,不至于这么快露陷,即便露了马脚,看这架势,绝不止一艘银甲舰在这里,银甲舰本身的防护就强,再加上其威力巨大的梨雨炮,沐风棠可是见识过它的威力,他甚至可以断定,他们必然是有些事情不想让人发现,这才着急忙活的撤离。是什么呢?沐风棠环顾四周,码头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个卸货人,就连巡港官的官署里也没有什么光亮。对啊,巡港官这个时候应该在这里的,我怎么没想到是杰夫呢。仿佛事情一下子就通顺了起来,山重水复的坦道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他的想法大胆了起来。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这个杰夫绝对不是一般的商人,沐风棠被他雇佣了时间算是比较长的,在鲛珠事件之前从来也没有关注他的船上到底装了什么样的货物。但在大海之上,沐风棠是亲眼见过数十艘商船组成的船队,每艘船上在配备了从幽月帝国进口的火炮的情况下。海盗团的围攻下依旧能将船队击溃,并掠夺他们的货物,但他驾驶的船即便遭受了这样的攻击,也没有被掠夺过货物。现在看来,这个杰夫也许就是海盗团的人,或许正因为如此,沐风棠才一次次躲过海盗洗劫的命运。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无意中发现了海盗团出没在码头之上。这弄巧的事情偏偏让他给遇了个正着,抛去这样的巧合,他现在想到的就是将这件事通知到凌泽港的行政官。虽然他还没有想到海盗团来此的用意,但海盗登陆这样的事情也足够引起南境的注意了。他还顾不得去想凌泽港的行政官为什么会把巡港官这个职位给到杰夫这样外域商人,何况这个船商还是一个与鲛族事件牵扯不清的人物。沐风棠用了最快的速度奔向这个城市的远处,荔湾别墅跟码头相距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虽然都临海,却不在同一个海湾,沐风棠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交通工具,但是体力充盈的他满怀这个自以为是的惊喜消息跑向行政官的住所。他速度确实很快,只用了普通人跑这段距离不到一半的时间,就看到了荔湾别墅在灯火下绰影的屋顶,毫无疑问,他又被拦了下来,羽悦的骑卫们可不同于码头铁门的海盗,他们衣着鲜艳,军容整齐的列队在别墅前方的拱门下,鹅卵石铺成的凹凸不平地面丝毫不能阻挡他们步伐的一致。他们也不会像码头门卫那般狐假虎威,这不仅仅得益于他们本身的气质是如此的出众,也得益于他们的家庭给予他们不同于普通家庭男孩们的修养,骑卫的荣誉也不仅表现在他们胸前佩戴的海鸥徽章,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这片土地最诚挚的忠诚之心。诚然,这些多多少少普通人不具备的品质在他们的身上闪烁着光辉,让他们受到了别人的尊敬,市民们争相看他们的威容,小孩子仰视崇拜他们,整个王国都传颂,赞美他们,可就是这样的一群值得尊敬的人,也会像码头的门卫一样,将沐风棠这样的他们眼中的普通人挡在这徒有其表的门外。“我要见行政官,我有要事禀告。”任凭沐风棠怎么说,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他们不说话的样子甚至比之码头上的门卫口中咄咄逼人的口气更加的让人感觉受到了侮辱。在他们面前,沐风棠却没想过用暴力对抗这样的沉默,他只不过是再一次的重复着白天在行政官署的灰心丧气。内心抱怨下这就是官僚的面目,然后在恨恨的离去,碎叨这事与他无关的念头,他只能想法设法的去麻醉自己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接受这样的场面,然后再次悻悻的离去。不过这次倒是没有,他说不通的关卡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一张脸面的事情,他进不去的关卡前别人却能畅通无阻,这个别人,看上去跟骑卫们一样的严肃,只是少了些冷漠。花白的头发梳的油光明亮,上了年纪的人多半也会较之年轻气盛时候和蔼一些。“这位是?”声音里充满了军官的威压,这种声音也是宦海沉浮的象征,命令别人久了,连嗓门都不自觉的变的亮了起来。 “长官,这位声称要见行政官。” “那你们怎么没人去里面汇报下。” “行政官命令,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她休息” “那我是不是也不行?” “我这就去禀报。” 骑卫并没有显得卑微半分,但说话的口气却从一开始的平缓直到有些吞吞吐吐,来人和沐风棠一番了解,互相认识了对方。这也只是因为沐风棠说出了自己是云静丈夫的身份,这才让曾经同样是羽骑卫军官的刘刚对他有一番寒暄。 “云静最近可还好,我们几个可是被骑卫长裁掉的。闲散在家实在是无所事事,这不,我来找找骑卫长,给我安排个岗位,让我继续为纳税人服务,也总比天天窝在家里来的舒服。对了,你这来此何干,不好好在绿柳庄园陪你那位娇娘。” 沐风棠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在哪见过这位军官,当初参加自己婚礼的军官里没有他的名字。云静也没有跟他说过羽骑卫的一些事情。倒是刘刚说的这件事情,他是记忆犹新,正是因为裁撤军官的事情才让云静罕见的跟他发了一场脾气,到现在两人也没有和好。 “她啊,也是在家里生闷气呢。不过话说回来,这行政官为什么会把羽骑卫的军官弃之不用。这个她倒没跟我提起过。” 刘刚正准备说,那个进去禀报的骑卫出来了。 “行政官有请二位?” “二位?看来骑卫长还是很接地气的嘛。” 刘刚冷笑着从骑卫的身边快速走过,他紧了紧自己宽大的袍子。大跨步的走向别墅。沐风棠看了眼骑卫,想要确认他口中的二位是否有自己,骑卫依旧默不作声。沐风棠见没有阻拦,也穿过拱门向着别墅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逃亡黄金城 木峰棠走进荔湾别墅后。看到不少陌生的面孔,也有熟悉的面孔。云静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的,她见到木峰棠还有些吃惊,羽悦正在跟银龙说着话,看到刘刚和木峰棠前脚后脚走了进来,她回头看了眼,又继续跟银龙说话去了。云静把木峰棠拉到一边,小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木峰棠指了指羽悦那里,说:“我找她,有要事相告。”云静生气的拽了拽他的袖子,正想说什么,羽悦就把她叫去了,她给了木峰棠的一个眼神,木峰棠却没有理会,他等着羽悦召他。但事情恰恰并非他想的那般。当荔湾别墅大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木峰棠看到了让他有着特殊感情的人。羽悦这次没有怠慢来人,反倒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来人和木峰棠装扮并无差别,一身黑斗篷下面看不清的脸,木峰棠可是清楚的知道,斗篷下面不是一张像他一样的人脸。而是一团模糊的记忆。 魂卫c他恍然大悟。胡人华告诉他的看来并无妄言。那名魂卫并未搭理别人,他直勾勾的盯着木峰棠。用沙哑不清的声音说着话。“你果然还活着!” “拜你们所赐。苟且偷生罢了” “很快就不需要了。” “这里是人间,你还敢乱来?”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空着手回去” “看你本事了。” 木峰棠话音刚落。黄金鞭嗖的飞出。向着魂卫打去。 那魂卫也不见躲闪。邪魅的身形瞬间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开来,就出现在了木峰棠身后,用他那冰冷的枯骨抓向木峰棠后背。忽而感觉哪里不对,果然那里只剩下一副斗篷。木峰棠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云静见此,先前提到嗓子的心也长舒了口气。 “他跑了?” 羽悦走上前,跟魂卫说。 “嗯,他跑不了多远” “你最好尽快离开人间,据我所知,空相门的人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哼,空相门。等着吧,最近有他们忙的了。”魂卫的斗篷剧烈的颤动着。仿佛下面那团包裹的雾气正在大笑。 羽悦脸色看上去阴晴不定,她手中的一根蓝梭在手中转动着。 大厅里所有人都能听得清这位陌生的来客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尖锐的像极了信天翁的鸣叫的笑声。在他们面前,一团模糊的黑雾缭绕而起,很快就没了踪迹。这一刻,无论是谁,但凡有点见识的都隐隐感觉到,这里可能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了。 刘刚走到羽悦身边,说道:“刚才那个是?” “魂卫!” 羽悦的回声在大厅里久久不散。她出门而去,留下除云静外的羽骑卫军官们一脸茫然。 在此之前羽悦跟云静交代了很多。她把凌泽港的权力交给了云静,银龙二人。至于刘刚,她将南军的统领权交给了他。 云静见此,毅然决定说两句。 “各位。骑卫长因要事去了黄金城。在骑卫长不在凌泽港的这段时间。由我全权负责骑卫及行政事务,刘刚掌管南军,银龙掌管民政。其余众人照旧。” 她的命令看上去也并没有多少人服气,但碍于她掌管骑卫,也都一一领命。不过对于凌泽港码头发生的事情,云静也是在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才收到了那边的消息,至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就没人能说得上来了,市井里多是些谣言。《港城日报》的负责人询问云静对于码头为何一夜之际空无一人的事情如何报道的时候。云静久久不能作答,还是那位负责人善于应对这种事情,他给出的建议很适合安抚港城的民众,事实上这正是他一贯擅长的手段。云静很快就被说服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公职在民众的怀疑中草草结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凌泽港开始了云静治理的时期。数月后,凌泽港通往黄金城的一条小道上,木峰棠正在和一群卸货人在一起走着,他看上去跟普通卸货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在躲过魂卫的追杀后,凌泽港已并非久居之地,他混入卸货人的队伍中。跟着他们前往黄金城。 云静治理下的凌泽港,关于海盗团的一些零星的谣言很快的就消匿了,一如平常,港城短暂的混乱不足以对港口产生大的影响,商贸依旧频繁,最近码头多了个新词,卸货人因为鲛珠事件的缘故,被强制改为船工了,每艘货船被强制要求拥有自己下属的船工,这样一来鲛珠事件后失业的卸货人又以船工的身份出现在了码头,一样的是他们并未因此得到更多的好处,没有减免丝毫的劳动力和增加一分的报酬,码头上停泊的大船上,船工们光着膀子赤着脚,将码头上的货物整齐的放到船舱里。这里每天都重复着这样的场景。这个同时停泊上百条大货船的凌泽港,自开阜以来,便成为了南境的经济重镇。码头上客商来来往往,他们多数都是从外域而来,依靠各自海上的本事赚着大把的黄金。穿着蓝袍子的金发人手执一条藤鞭,呵斥着自己花钱雇来的船工,他手中的藤鞭在空中一甩,划出一条诡异的弧线,最后落在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身上,发出让人内心深处颤抖的响声。老头光着脚,赤着膀子,挨了藤鞭,原本就只剩下一副皮囊的上身顿时便有了一条清晰的血印子,仿佛刻在骨子里的伤疤。上了年纪的人,哪能经的了这么一下。船上的水手们躁动了起来,劳役们战战兢兢,更加卖力的干起活来。 “纳乔先生,何必跟一个老头过不去呢?”码头的远方来了一队骑兵,为首的人束着轻甲,他身后的骑兵俱是一样的装束,天蓝色的骑兵装,金发的纳乔将蓝色的袍子递给身旁的船长,朝着领头的年轻人鞠躬致意。 “怎么?依旧不把人当人看啊。你们这些外域人真他妈一点教养也没有”年轻人走过老头身边,俯身下来查看伤势。他边看边便指着金发商人骂道。 “纳乔,你再这样殴打劳役,怕是活着走不出凌泽港的。说吧,怎么处理?上次我就警告过你,这已经是一月之内第八起殴打船工事件了。”年轻人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云二爷,纳乔先生是你父亲的贵客。这是他花钱雇佣的劳工,他偷懒就该打。”一旁的船长看了被打的老头。插话道。 “我呸,霍船长你倒是会威胁人,平日里我当你们是贵客,但是你们违反了南境的律令,一样要受到处罚的。既然你替你主子扑在前面。我看就拿你开刀好了。” “来人,把霍船长的船给我点咯。”年轻人眼中满是怒火,挥剑指向停靠码头的一艘大船厉声喝道。他每一个字都吐的清晰,于船工,水手,客商,还有骑兵。皆是如此。 骑兵们遵照他的命令,将说话的那位船长的船拖到了海中,随后放火箭将其点燃。看着大船在海中放出的浓烟,云家二少爷又下令将那位姓霍的船长给带走了。刚才那位被称为纳乔的金发客商,从始至终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句话也没有多说。看着年轻人离去后,他叫来手下,交待了些事情,便带领自己的船队离开了凌泽港。而那位手下却并未跟随船队一起离开。 这个年轻人也不陌生,正是前不久还被凌泽港通缉的云泽,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新的巡港官,他现在似乎很满足做这样的事情,云静时时刻刻的提防着这个昔日的情夫,要不是为了获得金鲤舰队的支持,保证凌泽港商贸的通畅,她断然不会接受云家的这个条件。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她手下的骑卫并没有闲着,云泽的所作所为在她的监督下,她才能够放心。包括今日这件事情,仅用了半刻的时间,就传到了行政官的官邸。不过包括云泽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金发纳乔派出处理这件事情的那位手下身份。 金发纳乔的手下娴熟的处理着码头上刚刚发生的事情,毕竟看热闹的人多了,总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自己花钱叫了几个船工,把倒地的那位可怜的老头送去了城里的医馆。 “唉,希望这可怜的人能活过来吧。”看着乱糟糟的码头。突然想起老板吩咐他的事。他的步子很慵懒,浓密的黑胡子遮住了脸部的轮廓,这样看上去更像是西方人。前面的船工们听着身后有人,看到是刚才给钱的善主,便停了下来,等着他一块儿走。 “您是哪艘船的船长啊?”一个船工问道。也不知道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些平日里只知道干粗活的人竟和他搭起了话。 “我不是船长,是刚才被烧了那艘船的大副。”他答道,苦役们感觉他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们长时间待在码头,知道常年生活在海上的人与他们船的故事。他们在眼前这位善主话中听不出任何的对于这艘船深厚的情谊。这反倒令他们好奇心更重了。 “你知道下令烧船的那个人是谁吗?”另一个船工问了一个不一样的问题。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们说说?”他边走便和这些光着膀子赤着脚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的汉子们聊了起来。 “那是云家的二少爷云泽。云家可是凌泽城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在这个王国里,南方的云家是赫赫有名的。云家的大少爷云凌是当今国君身边的宠臣,云家的家主云重商大人是王国的财政大臣。别说一个异国的客商,便是王都柳京的达官贵人也很少有人能惹的起他们云家。”这群汉子聊起云家的事情,便来了精神,一路谁也没少说一句。把他们所知道的关于云家的内容重复了很多遍。 “那凌泽城里还是有一位王爷的嘛。哪又轮的到云家做主呢。”苦役里最年轻的那个说了一句。正当木峰棠准备问下去的时候。突然听到担架上那个老头痛苦的呻吟。 “年轻人,你是刚来这里吧。”那位老头也不知道是何时醒了过来的。一路上几人聊着云家的轶事,便没注意到他。在听到凌泽城那位王爷的时候。他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嗯,算是重回这片土地吧。” “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木峰棠说道,他的脸上镌刻着岁月的无情。声音中确有别样的情怀。 “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执着呢?木先生。” 沐风棠回过头去,却发现老头还躺在担架上,苦役们依旧讲述着云家的故事。他盯着老头看去,他的脸色苍白,被藤鞭抽出的血印已经结成了血痂。那道疤痕像刀锋在树干上划出的刻痕一般,诉说着时间的轮回。或许只有经历过炎凉的人才能猜出故事的结局。 他当日借自己身上穿的这件斗篷的力量,逃出荔湾别墅后,几经周折混上了金发纳乔的商船,靠着海上的本领,获得了金发纳乔的信任,大概也因为这样,才被留下来处理营救霍船长的事情,那个被云泽抓走的霍船长,是金发纳乔在林地王国的生意代理人。故而营救他,被金发纳乔看得很重,沐风棠心中划过一丝想法,趁着这个机会他正好可以将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过了前面的山就是黄金城了。这群一路上兴致勃勃的谈论见识长短的普通人兴奋的呼喊道。 你们有多久没回家了,木峰棠问 我们在凌泽港,家大多都是鲛城附近的。每年时间允许的话,我们都是会来凌泽城逛逛的,鲛城虽然不小,但相比起凌泽港城,那就太寒酸了。 鲛城?难道你们是鲛族?他看向这群不起眼的船工们。 鲛族?不不不,我们就是人族。鲛人族哪能做的了这些活,他们力气太小了。客商们一般都不用他们。其实也不是不用,是不敢用。前些日子,有客商又触犯了买卖鲛人的律令,后来就莫名奇妙失踪了。连着好些日子,又有客商失踪了。再后来人们传言,鲛人的神明在保佑他们。因此客商们也都不敢向以前那样对待鲛人族了。鲛城的酒肆青楼里,那些鲛人族的女人地位也改变了很多。船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回答着木峰棠 那出了这事,南境的官府不管吗?我听说在南境的客商的地位可是很高的。有客商失踪,官府难道不出面吗?或者也说不定是触犯了律令估计是被官府的人带走了。就像今天云家公子那般作风。木峰棠继续说道 客商的地位是很高,所以即便触犯了律令,也很少有官府的人敢缉拿,南境的大人们大多都和这些客商有着非同一般的联系,但是对于鲛人,南境的人族普遍是充满同情的,即便官府查,也都不了了之了。当初凌王和云家大公子都能将整个百花谷划给鲛人建城,对于几个客商的死活,谁又会在乎呢。您常年在大海生活,也知道这里的鲛人是怎么来的。我们在港口待了这么多年。以前没有禁止买卖鲛人的时候,每天都有鲛人被客商当作货物运上港口,买主们争相购买,最后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家子被分散,然后成了别人的奴隶。我们也是有家口的人,虽然做的是苦力,但比起鲛人,却也好过太多。 劳役里一个壮硕的年轻人说道,木峰棠看向他,连别的劳役们也盯着他看到。似乎对于他的想法,包括木峰棠在内都有些突兀。 你叫什么名字,木峰棠问道,眼前的年轻人让他颇有兴趣的问道。 大人,他是我儿子。权峰。年轻人旁边一个中年人回答道。他看向儿子的眼睛里,有着不解,也有着担忧。生怕眼前这位有权势的人在听了儿子的胡话后。他不敢往下想,又想要解释什么。他抬起来看向木峰棠。木峰棠那布满浓密胡子的脸上,混沌的眼睛里有那么一刹那,是稍众即逝的明澈,而他的心底荡起的火花也随之被岁月的尘土湮没了去。 木峰棠的嘴角流露出些许的笑意,最起码在那位父亲的眼中,他的笑是善意的,虽然迎面的目光里,哪怕他们都互不相识。木峰棠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是点了点头。 黄金城的总督府像一朵白色的焰火冲天而起,远远的望去,红的,绿的,蓝的,青的,五彩斑斓的塔尖仔细数一下,竟有七座之多。 劳役们再次毫不吝啬的将这些磅礴大气的建筑介绍给木峰棠。 白色的塔尖是南境总督府的府邸,红色的是凌王府邸,绿的是南郡王府邸,青的便是云家,蓝的是南军将军府,紫色的是羽骑卫所在地,还有那个低矮的灰色塔尖,那是凌州馆。而看到白色塔尖的那一刻,木峰棠眼中有着对这片故土无限的感慨,望着这些记忆里朦胧的建筑,这么多年的出走让他已经在数不清的日子里,盼望着有朝一日能再次回来。如今他回来了,平静的心又如何能继续沉寂下去。他们一行人赶着步子,很快的进了黄金城。 黄金城又被叫做七彩城,正是因为那七座彩虹塔而产生的别称,这里作为整个南境的中心,有着独特的自然人文风光,其背靠穹岭,七彩河从城市中间流过。是整个北苍大陆南下大海的必经之地,也是整个苍羊世界的数一数二的大城。 将那老头送入医馆,他把随身一笔不菲的钱财送给那些船工后,独自行走在凌泽城时而宽阔时而狭窄的街道上,最后在凌州馆前停了下来,这个灰色的充满历史气息的建筑,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拾阶而上的尽头处,是坐满了旅人的憩所,一碟酱牛肉,一壶竹叶青,当酒入口的瞬间,所有的情绪都成了此刻的沉醉 日头西顷,沾满了酒气的木峰棠斜倚着凌州馆门外的阶梯,拾目而望,大海的潮声此起彼伏。风一起,酒意飘来。便吟唱了起来。 故地悠悠,酒香愁浓。风雨惶惶,南海潮长。风雨惶惶,南海潮长。 不觉夕阳已成昨日事,今朝酒困睡意阑。木峰棠双目略乏,便准备回到房中休息。刚踏入门中,酒意便醒了一大半。背后的凉意,耳中传来的阵阵凄厉短促的声音。让他浑身变得不自在起来。他望向远方,湿润的气息笼罩着刚入夜色的黄金城。也许是听错了,他暗暗自语道。不对,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当他再回头的时候,一道道黑色的魅影在他的瞳孔中不断的被放大。 这是,,,,,,夜行者?他口中低声说道。 不好,夜行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联系到数月前在凌泽港码头那一幕,他的酒意彻底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大战夜行者 木峰棠的速度是很快的,虽然实力与在昆和的时候相比不堪入目,但依旧算的上是位高手。夜行者的速度却比他还要快。在西方,木峰棠亲眼看到过夜行者这种恐怖的物种,其行于夜色之下,速度极快,精通变化。貌似母蚊,背生蚊翼,首若牛头,身似人身,又有鼠尾。好吸食人血。残忍狡猾。古籍记载,其居于西方,昼伏夜出,精变化,食人血。如今这东西出现在黄金城,哪怕是一只,都会难以招架,这么多的夜行者一并出现,必然会引起满城的腥风血雨。木峰棠不敢耽搁,他加快了追寻的速度。终于,在一座高耸的红色古堡前,他发现夜行者停了下来,他们依此飞入了古堡中,并未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木峰棠手中闪出一朵白色的火花。他随后跟着进入了古堡。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在手中白色火花的照耀下,他方能看的到周围的情况。木峰棠心下暗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连灯火都没有。道路还不通畅,这些怪物到底飞哪里去了。” 走过了很长一段弯道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葱郁的茂林,在白焰的照耀下,显得死气沉沉。脚下流水潺潺。木峰棠沿着水流的方向继续走着,他尽可能的观察着周边的动静,这些古怪的生物让他着实头疼,或许放到三十年前,以自己等同于天境的实力,挥手之间便能让这些东西成为灰尘,可是如今即便比普通人强大了一些,但面对夜行者,自己也差不多是个普通人了。所以他只能再三小心。这个红堡的布局也让他困惑不已。果然还有更让他惊讶的事情。在水流的尽头处,水气汹涌,尽泄谷底。眼前竟然出现出现了一道悬崖,他站在悬崖边上,将手中白色的火焰逐渐放大,隐约能看的清周围。他抬起头望向上方,红色的穹顶上修饰着巨幅壁画,以至于让他在白色火焰中投出的影子都显得小如蝼蚁。有无数道流水都汇聚到这个地方,仿佛一个庞大的瓶口一样,他进来的入口只是这庞大瓶口的一个角落。水幕奔腾,偶尔还可以看得到夜行者煽动着蚊翼掠过的影子,再往下看去,深不见底。木峰棠看着眼前的一幕感叹道: “这设计,内藏玄机,当真是巧夺天工。在黄金城鳞次栉比的建筑里,竟还隐藏的一个这样的地方。 “该怎么下到下面去呢?”他往前探了探身体,又收了回来。心中想着下去的方法。 “看来只能这样做了”他一直在悬崖边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他体内白色的火焰布满了全身,连夜幕中的空间都被火焰灼伤呈现扭曲的态势。此时,下面隐约传来一阵阵哀嚎。木峰棠闭上了眼睛,不再犹豫。他跳下了悬崖,被白焰包裹的身体急速下坠,像流星一样擦着瀑布划过。过了很长时间才见白焰散去。而他整个人也被重重的砸在地上。顾不得身体的疼痛,他不用睁开眼都能感觉到有不下数十双猩红的目光盯着他。夜行者正在打扫他们的战利品,突然从天而将的一个东西把他们的注意力从食物中暂时转移出来。木峰棠看向周围,暗道:“好家伙,整整十二只。” 更多映入眼帘的是,横七竖八的被这些东西吸食完后满地躺着的只剩下衣物包裹着的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干瘪的尸体。他们至死都充满了恐慌和无助。 你是谁?散着血腥味的声音从空气中飘来。 木峰棠循着声音看向自己的前方。灰翼?竟然会有一只灰翼,他有点失色。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一清色的黑翼下还潜藏着更加危险的东西。 他一刻都不敢放松,哪怕是黑翼的夜行者都会让现在的他有点难以招架。更何况这只灰翼的夜行者。黑色的斗篷下,再次燃气白色的焰火。木峰棠深知,这世间若还有一种专门能克制暗黑种族的东西,那就只有他体内的圣白之焰了。若不是现在因为他实力太弱,无法将圣白之焰的威力发挥出来。否则即便以圣白之焰的一成之力,也足以将眼前夜行者瞬间化为齑粉。 果不其然,在木峰棠体内的圣白之焰出现时,这群夜行者立刻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灰翼的那只传出的凄厉声波让木峰棠被迫后退了几步,他只能以圣白之焰来保护自己不被吸成干尸,体内的真气尚且撑的过一时。 “你到底是谁?” 似乎是看出了木峰棠迟迟没有反应。那只灰翼试探性的问道。 木峰棠知其意,并未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周边越来越黑,只有白色的火焰还释放着仅有的一点光亮。木峰棠未显得惊慌失措。眼前的这些夜行者在灰翼那只的带领下,他们惧怕他们眼前白色的火焰,却也知道,白色火焰的主人无法将他化成怒火燎原。他们在等待,等待白焰消失的那一刻。木峰棠嘴角露出诡异的笑容。他双手向下紧攥,全身的白焰褪去,只剩下黑色的连衣斗篷与夜色融为一体。腥臭的气息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甚至可以感觉到獠牙咬合的声音,木峰棠的双手抓向身前,刺鼻的粘液味道,两只带刺的牛角下张开着一排露出獠牙的面孔,木峰棠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夜行者这个奇怪的生物,披满了毛的形似人的双腿,还有布满血管的上身连着同样看的清骨架的那双丑陋猩红的蚊翼,短小细长的鼠尾来回扫动着。想要一口吞掉眼前的猎物。木峰棠抓着牛角的双手释放出自己真气所能用出的最后火焰,等到这只最先扑上来的夜行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圣白之焰点燃了。尖锐刺耳的嚎叫声响彻四周,随即变成灰烬洒在散落了一地的干尸身上。灰翼的那只终于出手了,煽动数米宽的蝠翼,将周边所有的都掀了起来。裹挟着四周瀑布的水气向着木峰棠打去。木峰棠看着来势汹汹的一切,闭上了眼睛。 他听着打斗声,以为自己的灵魂早已飞向灵魂海中。他试着睁开双目,却发现自己还身在原来的地方。黑夜里一道青色的光飞来飞去,不断的传来夜行者惨烈的叫声。“竟然是个女的。”木峰棠半响才明白过来,看着有些熟悉的在空中与灰翼夜行者打斗的身影,她轻如飞燕,辗转腾挪之间,一道道华丽的剑光刺进灰翼夜行者的身体,灰翼夜行者狂躁的煽动着那双比普通夜行者大两到三倍的蚊翼,风暴卷起的漩涡企图将她搅碎。四周流泻的瀑布被搅动了,“难道她的修为都到达了天境?”木峰棠心下惊讶道。但他感觉哪里不对,若是一名天境高手出现在这里,弹指之间,便能将眼前的这些黑暗物种化为灰烬。而她虽然看似从容,但只能用引瀑布之水化作水墙阻挡灰翼夜行者煽起的风暴。不管了,先走为上。自己真气微弱,如今正好有人将他救下,先找个地方恢复真气才是要紧之事。木峰棠跌跌撞撞的扶着周边能摸得着的墙角寻找着出口,最后只能懊恼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视线内激烈的战斗。他发现那女子虽然实力强大,但好像对夜行者这个物种不怎么熟悉,以至于只要灰翼夜行者用蚊翼裹起来后,她的剑光便怎么都刺不进去了。反倒是那个自动飘来飘去的发着耀眼青光的东西,却无往不利,那些普通夜行者无论怎么躲闪,被它碰到了,便会瞬间变成黑烟。不知是被灰翼夜行者发出的风暴给震慑了还是她忙于将灵气用来借瀑布的力量了,竟然把自己最厉害的武器忘掉了,一把普通的剑又如何能穿得透夜行者那厚重的血骨。 “你用你那个青光小玩意攻击。普通的剑奈何不了夜行者的。”倚靠在墙边席地躺着的木峰棠对着打斗的地方喊道。果然,在听到木峰棠的话后,她背后飞出的青光越过灰翼夜行者煽起的风暴,向着被血骨灰翼裹起来的夜行者刺去,凄厉的惨叫再次响起,灰翼夜行者终究还是要比那些黑翼的普通夜行者强太多,即便被青光碰到,痛苦之下还是闪了开来,躲过了粉身碎骨的一击后,便收起了再也煽动不起来的破碎的残翼,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黑暗里隐去。“不好,那个人危险。”黑夜里响起一道柔美的声音。木峰棠却无暇顾及。面前的危险让他本能的躲了开来。“轰的一声,他刚才还倚靠的墙瞬间倒了下来。”而灰翼夜行者也彻底和散满空气的灰尘混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木峰棠这次听的很清楚。耳中声音柔美清澈,让他早已把今夜满脑子的哀嚎声忘了一大半。他抖了抖黑袍上的灰。抬起来看向面前的人。月光终于穿过坍塌的墙体照了进来。也让木峰棠能看的清这个差点让他殒命的地方原本的样子。而他的目光却被留在了眼前人的身上。熟悉的面庞在月光的波涛中,把过往说尽。 “竟然是你?”羽悦难免有些吃惊。她起初的声音很温柔。这与他一身的深灰色紧身装显得很不搭,倒是那一头短发依旧随意而精致。他看向她的时候,羽悦没有有躲开沐风棠直视的目光。但眼神里还是刻意的逃避着某些无声的质问。 “多谢你及时出手。”沐风棠主动说道 “你不要紧吧。”羽悦终究还是转了过去,背对着沐风棠问了句。 “灵气不足,不过幸亏你赶到的早,否则就被这怪物吃掉咯。”木峰棠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说道。他顿了顿,又说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现在算是扯平了。你不是在凌泽港,怎么来了?” 羽悦没有回答他,反倒是问了句。 “你刚说那些叫夜行者?你好像很清楚他们的来历。能说说吗?”羽悦听他说出怪物的名字,饶有兴趣的问他关于夜行者的事情。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木峰棠又看来她一眼。姣好的面容下,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个绝世美女。 “我已经不是羽骑卫卫主了。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 “你放着林地王国八大骑卫之一的羽骑卫卫主不做。掺和到与黑暗种族的斗争中来,可算不得明智。”木峰棠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在想着她怎么来了黄金城。不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魂卫的影子。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后浪推前浪,北冥的弃徒都敢与昆和的魂卫明目张胆的勾结了。”他苦笑的摇了摇头。羽悦见他自个苦笑,心中知其想法。只是没有说出来。 “你所说的夜行者可是从异域来的,在北苍大陆,我从未听过这个物种”。羽悦问道,言语里听不出什么别样的感情。这时候木峰棠才想起来夜行者。 他无暇来嫌弃自己如今的状态。在那一瞬间,听到羽悦温柔的声音时,他打心眼里瞧不上现在的自己。嫉妒,迷茫,悲观这些黑暗的因素经常充斥着他那颗原本充满光明与希望的心。让他饱经痛苦后唯独剩下对痛苦的麻木和无助。 “说起这夜行者,你们年轻人应该知之甚少,这夜行者来自西羊大陆。是恐怖的黑暗种族。其外貌你大概也看到了,多是牛头,鼠尾,人身,最有特征的是还是那双蚊翼。蚊翼的颜色代表了他们的实力。刚刚那些黑色蚊翼夜行者是最普通的,灰色的那只高级点,据记载还有蓝色蚊翼,紫色蚊翼。要是遇到蓝色的你还可以凭借手中的武器一战,沐风棠指了指羽悦手中发出青光的梭子,如遇到紫色的还是跑的越快越好。还有一种传说中的夜行者,通体白色,拥有八对金色的大翅膀。每对翅膀展开都有数百丈,八对同时煽动,能造成山峦塌陷。当然这只是传说。夜行者这个黑暗物种在西羊也是耸人听闻的。北苍之所以没有其出现的记载。不过是有些人做了手脚”木峰棠看着上方的瀑布,欲言又止。 夜行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羽悦并没有留意到他没有说出来的话,她言语中似乎有着与年龄格格不入的那种沉着,在木峰棠与她的交手中,无疑是这样的。 “只有一种可能,是从海上来的,北苍大陆与别的大陆之间全是大海。靠他们自己飞,那这繁盛的城市早就被毁了。能将他们运到北苍的,大概只能比他们还可怕的势力了。” 是海盗团?羽悦脱口而出,她的语气中瞬间丢失了了先前的优雅 没错,海盗团。海盗团觊觎北苍数百年之久。他们在占领北苍连襟的群岛已有相当长的历史,往来的客商亦不缺乏其成员。他们掌握大海,骚扰着海上商贸。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将夜行者弄到这里。上次我夜闯荔湾别墅,就是看到了海盗团的行踪。据我所知,南境专门有负责对付黑暗种族的组织。 羽悦一时听了无语,但她也并未因此而认错,她执着的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问题。 你想知道我们所站之地是哪里吗羽悦半晌之后才又说道。从她的话中,木峰棠甚至听出了一些无奈和愤懑。 “这是凌王府吧。”木峰棠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想起来白天和自己一起的那些船工们给他介绍过的五颜六色的塔尖。 “没错,这是凌王府。整个林地王国中最有权势的凌王的府邸。这个开明的老头如今却以这种方式结束了他不平凡的一生。” 月光穿过尘埃,干瘪的尸体早已成为灰粉在空气中挥发,连同锦衣玉冠一起。成为过去。偌大的厅堂里,四周瀑布的水气化作一层层白色的云飘在内室的空中。隐约投射出大穹顶之上巨大壁画中的人物的影子在云中俯视着下方的两人。两人各自看向恍惚中的未来。当木峰棠无疑卷入这场人间争端之时,又何曾知道自己身后尾随的是即将而至的漫长黑夜。当羽悦还在梦想与光明的滋润中重复着权力的斗争,又如何能知道悄然而至的冬天是这样的突然,冷清和无助。 “长夜将至,你打算怎么办?”木峰棠看向羽悦,用近乎连空气都没有产生波动的声音说道。 “总不能逃吧,逃又能逃到哪去呢?回去那里?呵呵!”羽悦依旧凝视着上方的云霞,虽然在木峰棠的眼中,她所仰望的地方依旧黯淡无光。 “保重,有缘再见了。”木峰棠离开时,又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随后消失在凌王的红堡内。连带着今夜的故事一同黑暗里隐去。谁又能知道,无意中相遇的两个人能放下不久前的仇怨,在这个夜里掀起了巨大的危机,对于整个南境来说,这个巨浪足以冲击着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南国烟雨 南国潇雨落离伤 南国的烟雨一年四季都是干净的,纯粹的,未掺杂胭脂水粉的泥土里,发出蕉叶露水的清香。木峰棠不记得曾经来过这里,也许是时间太久了,也许自己从未踏足过这片他挚爱的,容不得别人的践踏,觊觎的土地。 凌王的死很快就传遍了黄金城,继而整个南境,最后整个东方都会知道这个消息,木峰棠叩开了云府的大门,他需要帮助那位犯了南境律令的霍船长逃脱惩罚,以答谢金发纳乔帮助他逃离魂卫追杀的恩情。云府的管家告之云泽去了港口,碍于云泽与自己的恩怨,木峰棠不得已易了容,在云府等待着云泽的回来,他本想随处走走,又不小心误入了睢园,很显然当木峰棠发现自己走进了闺阁小姐的居所,要着急离开的时候,偏偏和刚出门的云夏差点撞上。 “哦,对不起。” 见是位翩翩公子,云夏抬头瞅段着眼前之人 “你是?”她的声音很甜美,说话的时候有些俏皮可爱 木风棠犹豫着不知是否该向眼前之人说谎,旋即只讲了自己是位客商的随从,来此找云泽办些事情。 “找我二哥哦,那你找错地方了,他都好久没有回来了。”云夏提到云泽的时候,有些失落的说道。 “不过你可以去凌泽港找他,他几乎一直待在那里的。”接着她又说道 沐风棠发现,似乎云泽的妹妹并不知道云泽的处境。又想起之前听云静说云泽的妹妹许配给了南郡王,为了免得招摇,他应和道: “原来如此,多谢小姐相告,我这就去凌泽港。” 可是云夏并没有打算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大概是他身上的某种气质吸引到了她,才让云夏话多了起来,不一会儿,云夏的一个侍从从另一间厢房里走了出来。跟她的主人一样,侍从也穿了件淡黄色的高腰襦裙。桃花妆下一双秀美的眸子,并不亚于云夏的美貌。发髻打理成了蝴蝶状,跟云夏披着的一头秀发显得疏懒不同,侍从看上去精力旺盛。 “小姐,你怎么不等我给你梳妆就出去了。还在外人面前露面,让人看了笑话嘛。” 她边佯怒的向着云夏说,边欠着身子向木峰棠示意。 云夏倒是毫不在意,只咯咯的笑着。 “我就是去园子里采摘几钱郁金香。屋子里太淡了,需要点颜色。” “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木峰棠左右不是,干脆就挪步欲出睢园。 “公子且留步,不如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不迟,到凌泽港路途遥远,也是需要体力的。”侍从也不知道的,就来了这么句。木峰棠也不好拒绝,他看向云夏,云夏点了点头。 木峰棠这些年着实有些颠沛流离,为了逃脱昆和的追杀,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在凌泽港找到了寄生之地,又因为鲛珠事件的牵连被迫开始逃亡的生活。在云府的这顿午饭,精美的餐具,精致的餐食,讲究的餐序,更多的还是他的感慨,为免得出尽洋相,他没有喝酒,但即便如此,就是水入愁肠,也难免多一番情绪。 午饭后,黄金城下起了微润的小雨,青砖黛瓦的云府抖增雅韵无限。云夏问沐风棠是否可以陪着出去走走,她想听听这个海外归来的商人讲述些她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这让她甚至有些兴奋,为此他恳求云府的管家允许让这个陌生的客商陪同自己随处走走,云夏央求了自己的仆人,管家拗不过执着的云夏,只好答应了她,这在家教甚严的云府也是难得见到的。而木峰棠为了自己一时的唐突致歉,也只好给他她讲些自己在人间这些年所经历的一些事情。 睢园内,雨巷悠长,蕉叶微张,青石板上是从黛瓦的弦间拔落的音符。墙上的一块块茸苔沾满了雨水的愁怨。四脚蛇的肚子鼓囊囊的长吁短叹,乍看上去,这里找不到丝毫的愉悦。 云夏的长发被一卷凉风吹起,随意的散落在肩头,有些凌乱,如同秋天散落在林间金黄的叶子,远远望去,想要触摸那一丝缩在眼中看不到边际的柔软。木峰棠抬头望了望盘旋在上空的雨燕,雨声在叶上滴答! 云夏拍了拍他,轻笑着说道:“下雨了” 木峰棠伸出手掌,雨丝顺着风的方向,划过他的指尖,最后在青石板的地上溅起不起眼的涟漪。“云姑娘,你喜欢南境的雨吗?”他问道,声音中略带着感伤。 云夏的侍女给主人撑着一把黛色的油纸伞。躁动不安的雨声中,云夏看着眼前这位伪装的翩翩公子,摇了摇头,似乎是没有听清木峰棠说了什么。满是墨绿色的园内,在镂刻着鲤鱼纹的墙边,横着几排南境特有的竹子。云家的家徽锦鲤在这个贵族家族府邸之中,随处可见。 “你知道昨晚凌王府的事情吧。”木峰棠在踏入一条竹林小路时,突然停住了脚步,云夏边走边说道。 她也许只是想找个话题来打破雨中缭绕不去的沉闷。闺中小姐平日里最是喜欢听这些有的没的得故事,她们生来就被囚禁在金色的笼子里,失去了对自由的追寻,雨燕掠过树梢对她们来说,只是寻常的事情,而对追寻自由的人来说,自由如同是雨燕飞翔的流痕,是雨滴落在梧桐时的轻吟,是镂窗被竹影撩动的呓语,是少女发梢被吹起的萦索。 木峰棠并未刻意回避她的疑问,他甚至将昨晚的一些经历不吝啬的在润色过后告诉了她。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夜行者这种与现金习惯的美好生活对比之下不堪入目的恐怖物种。经历过黑暗的人对于黑暗的麻木使之失去感官后依然能对光明充满赞扬,以至于他们会无情的扫荡阻挡在光明与希望之路上那些恶臭扑鼻的垃圾,木峰棠不自觉的成为了这样的一类人。似乎与生俱来就要与黑暗作斗争,美好与他产生的隔绝早已成为他内心的固执。而当云夏在木峰棠将夜行者的恐怖描述的栩栩如生之后,竟然有想要看看这个夜行者长什么样的想法时,木峰棠只好转移了话题。 “听说你兄长在王廷供职。”木峰棠随便找了个自己知道的事情问道。但云夏的回答倒让他有些吃惊,她还不知道自己二位兄长的境况。而作为知名的公众人物,云凌,云泽的现状木峰棠甚至比他们的妹妹知道的还多些。 云夏点了点头说道:“我大哥云凌是王廷云骑卫的卫主,我二哥云泽掌管凌泽港。平日里他们都没时间来看我,父亲也不让我到处乱跑的。你看我只好整天在这园子里随便走走,我其实还是特别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那里肯定是很美的。对吗?”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遐想,脚尖却跳动了起来。她轻轻的抚弄着竹子的叶尾。低垂的竹节随风摆弄着腰肢,若往若还的配合着云夏对这片被高墙堆垒的府邸外面世界的憧憬。眼前潇潇雨下,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各怀着心事。共同在氤氲着离伤的天空下,诉说着往日朦胧的幻想。对于木峰棠来说。待在这里听雨落轻音,看群燕低翔,只这一片天空,若是净土,倒也是个好去处。只是对他而言,哪里又会有什么净土呢。有的不过是今日不知明日何处去的流离。他想到了云静,这个让他心有安放之地的女人,如今过得可还好? “哦,可是八骑卫之一的云骑卫?”木峰棠把思绪拉回了现实,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过关于八骑卫的事情他知道的也是从云静那里得来的,云家是南境是名门望族,这点他毫不怀疑。但云家的实力到底有多么雄厚,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应该知道的要比云静多些。要知道八骑卫作为林地王国最精锐的军队,骑卫长无一不都是林地王国的重臣。云夏口中的其兄麾下的云骑卫更是边疆四卫之一。昨晚羽悦的实力让他对八大骑卫长的实力有了耳目一新的认识。如今说到同样身为边疆四卫之一的云骑卫卫主的云凌。其自身实力必然也必然不容小觑。又想到数月前羽悦与雇佣兵的荔湾之战,竟能落败而逃,如今看来,这背后肯定有些他所不知的龌蹉,他心下笃定,便想着要一探究竟,把鲛珠事件的真相弄清楚才行。正想着,只听云夏说道。 “嗯。正是。不过我和你说,这黄金城也有骑卫的。”云夏故作神秘的说道。她的话匣子打开后,便兴奋不已的跟眼前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公子聊着自己知悉的一切。此刻木峰棠也放下了裹枷在记忆里厚重的甲胄。与眼前的少女漫谈开来。 “嗯哼,那你说说你们黄金城的家族,我对这个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木峰棠声音有些低沉。沉默寡言久了,声音也变得嘶哑了不少。不过他这明知故问,还真问出些他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关于羽悦的,他记得云静貌似说过,南郡王的夫人是云家的小姐。但云家的小姐口中,南郡王的夫人却是羽骑卫卫主。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呢?木峰棠有些想不明白。 “这个就有点多了。但是说多其实也就是那些。我听我二哥说,我们云家是南境最古老的家族,所以整个南国云姓是最多的。但是国王的二王子也封爵在了南境。大家都叫他南郡王,他夫人又是羽骑卫的卫主。所以王室的势力在南境很大。我见过二王子一次,人们都说他是王国最英俊的男子。这可是真的,不过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云夏说着说着便开始描述南郡王的美貌了。木峰棠无奈的笑了笑,又不忍打断她,听得她把一个自己口中不喜欢的人细致入微仿佛着急着用这雨中的雨丝织出来,让眼前邂逅之人承认她心中完美而并为之苦恼矛盾的一切。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口中并不喜欢的人恰好这个王国最美的男子吧。 “哦,南境横跨数千里,山川众多c城池无数。不仅仅只有一个南郡王吧?还有你说羽骑卫主的丈夫是南郡王,这么说来,羽悦是南郡王的妻子了?”木峰棠在听她说完,看她有些发愣,就把自己想问的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南境最大的城市就是黄金城了。其余的还有凌泽港,扬江城,十方城,雾堡,鲛城,蓝月堡这些大城。还有一些小城,这些都是归南境总督管辖的。现在的南境总督也是王室,国王的亲叔叔萧骘。羽骑卫卫主当然是羽悦啊,要不然还谁能有那么大的权力能与南境总督抗衡呢。你说的那个羽悦的来历可是很大的,据说她是在什么术法院待过。她好像是八骑卫中唯一一个女人。你知道我当初听说我们闺中女子也可带兵打仗时,我压根都不敢信。”她兴致勃勃的讲给木峰棠听,并把惊讶再次表现在脸上。 “那个应该是叫北冥术法院,不过据我所知,北冥术法院里是没有女学生的。她应该是蓝灵宫的弟子。”木峰棠接她的话说道。云夏这么一说,反倒将他心中的一个谜团给解开了。他心下暗道:“ 难怪她手段高明,原来是南郡王的夫人。怪不得能把盘踞在凌泽港根深蒂固的云泽给收拾了。看来很多人都被她给骗了。” “那个术法院是什么啊,还有什么北冥。我只是隐约听人谈起过,印象里我们南境没有这个地方。”云夏好奇的问道。 “说起这个,那就有得讲了。你知道那就是一群很厉害的人学习的地方就对了。至于其存在,还真的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要说完估计一天一夜都不够的”木峰棠想了想,回道。 后面的侍女插了句话,“小姐,还有一个人你没有说道。凌王,他可是整个王国最大的爵爷了。” “嗯,对。我也正想说这个的。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凌王的爵位可比每个拥有王爵的人爵位都高,是林地王国唯一一个亲王,他能和国王平起平坐。而且他并非王室,他不是萧姓。而是姓凌。也正因为他是亲王,所以我们南境也叫南国,人们都将凌王称为南王的。不过整个南部的人都很少有人能见到这位亲王。昨晚听说凌王府出了事情。具体什么情况我们这些闺阁的女子就不清楚了。”云夏边走边说道。 原来这凌王身份这么特殊。难道?木峰棠不自主的便想到了以前。他的思绪再次脱离了现实。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下去,这凌王的神秘也不是一天两天,是否关乎那件事情,他在没有完全调查清楚之前,也不愿意随意猜测的。 他跟云夏聊起了南境,闲话倒也不少,他说:“这世间变化,真的是当不过沧海一粟。三十年前我游历北苍大陆,还路过蓝月堡,那真是一个美的让人心醉的地方,一砖一瓦都用深蓝色的石头砌成,就连外墙都使用的是纯白的大理石。呵,对,蓝月堡生活了很多的鲛人族,那可是最爱美的种族了。还有雾堡的雨,十方城的山,扬江城的桥,醉仙城的酒坊 木风棠回忆着记忆里的这片故土。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时而嘀咕,时而爽朗的大笑,时而凝思忽起,时而又感叹一番。云夏只听得他吟了首诗: 南国最是相思地, 一入凡尘便化泥。 风情自有风流客, 一晃岁月空流过。 雨更加急了,狂风卷集着乌云,沉闷的气氛被压的很低,侍女吃力的撑着油纸伞,木峰棠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发着青光的大伞,撑开伞后,竟一并将三人都挡在风雨之外。他将伞递给了侍女,“送你了,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侍女看了看云夏,云夏点了点头,她才欣喜的接住。“这伞好轻啊。”她惊讶的叫到。“不止轻,雨滴落在上面还有音乐。”木峰棠做了个听的手势。果然,雨滴滴落在伞上。发出海鸟亲脆的鸣叫,隐约还能听到鲛人优雅的清唱。连云夏都好奇起来:“公子,这伞哪得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伞”。她从侍女的手中拿过来,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这把散发着青光的神奇之物。 “这把伞是我在海上的时候从海盗手里买到的。” 与她的时光总是很快,一晃一个下午就悄然流逝去了,看着天色将暗,木峰棠只得告别这个灵趣的贵族少女,继续自己流离的生活。 “今日感谢款待,以后要有机会可以到醉仙镇的无忧馆找我。临别之际,也没什么好赠的。这个玉佩便送你了。危难时候,它会保护你的周全。”木峰棠心下早已对于即将发生在林地王国的风暴已经开始有所警觉了。大概如此,他解下身上的那片脏兮兮的玉佩,用湿了的袖子擦了擦。玉佩泛着灰白的光,衣袖之上湿润的拭痕还未完全隐去。那块玉是他作为昆和一员的身份象征。木峰棠直接帮她系在腰间,她原本轻盈的身体便顿时紧张了起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木峰棠似乎明白了什么。马上解释道:“云姑娘。冒犯了。只是这玉佩颇有灵性,需要我亲自佩戴才行。” 云夏脸上泛着淡淡的粉色,她摇了摇头,试图缓解浑身的不自在。木峰棠趁她还在木讷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木峰棠已离开了云府。等到云夏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侍女才告诉她,眼前人已经离开了。她站在那里,紧握着伞柄,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掀开伞盖,才发现原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光洒在斑驳的竹叶上,鹅卵石铺就的竹间小道泛着雨后初新的气息,在月光里伸了伸懒腰,提醒着人们夜晚的到来。我们也该回去了。侍女说道。嗯!云夏依旧习惯的看向熟悉的上空。而她的心却早已飞向那她从未去过的远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醉仙镇 酒醉醉仙醉仙城 离了云家青府后,木峰棠便直奔醉仙城而去。那里有位老友等着他的到来。离城十里之外,酒香入鼻,多日奔波的劳苦为之一醒。马蹄飞扬,卷起一展尘土。清歌悠扬,招来十方酒徒。 无忧馆中,多顽騃者,少圣明人。甘泉醴水,人人皆可饮之。心中多暇者,来此醉之。舞台之上,鲛人少女曳长裾,飞广袖。众酒客愉而鼓掌。长夜短夜,纵酒覆觞,狂歌痛饮,避世于一隅,忘江湖于朝酲。 坐在无忧馆中不起眼地方的是一个中年人。宽大的沉木桌上,一坛陈年女儿红摆在那里,中年人注视了很久,却未见他倒入碗中。额前两绺白发垂在鬓角,浓眉之下矘着的双目,偶尔回头看向门外。周边的人闹腾着,时而喧哗,时而沉寂。木峰棠进了无忧馆,寻找着久候之人。中年人所在的地方他直视了很久,才从旁处绕了进去。 三十年没见的故人似乎都要先看对方的容貌变化,当中年人看着坐在自己对面这个披着黑斗篷,满脸大胡子的男人,想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阁下是?”木峰棠不说话,拿起他身前的大碗,倒满了一碗女儿红,端起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秦兄收藏的女儿红果然天下一绝。”木峰棠笑着说道。 “你是木,”中年人警惕的看了一下周边,然后才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沐风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木峰棠摆了摆手说道,“欸,秦兄,一言难尽。有时间慢慢说。” 姓秦的中年人恍然道:“三十年啊,你也老了。当初的西行浪子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我当真是没认出来” “浮云苍狗,岁月无情,秦兄,咱们楼上叙话。”木峰棠提了酒,和中年人并行上楼而去。 木峰棠口中的秦姓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人送外号“醉仙”的秦子升。其本是北苍有名的酿酒师,因被仇敌追杀,正是木峰棠将其救下,后来躲到这醉仙城隐姓埋名。 二人在上了楼,找了一僻静之地,秦子升举杯说道:“三十年前兄弟我曾告诉你,我在这无忧馆中等你相叙,三十年后,万兄你能如期赴约,为了这份情谊,来,我敬万兄一杯。” “哈哈,秦兄爽快。不瞒你说,我也实在是没地方可去。”木峰棠也饮了一杯。 “哦,此话怎讲?难不成以你的实力,也敢有人对你不敬?”秦子升自是不知道木峰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故有此一问。 “唉,本来说能过两天安稳日子,半年前在凌泽港发生了鲛珠事件。” “这个我倒有所耳闻,我这边来来往往的食客不少,多多少少听到些消息。听说羽悦公然抢夺云家的地盘。难不成真有这事儿?”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争权夺利罢了,我也被牵扯了进来。” “人间这些事情,牵扯进来,凭借你的实力,也可以定了乾坤。” “我的实力早已在三十多年前被消磨殆尽了,现在也就是能勉强的自保而已。”木峰棠苦笑道,又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秦子升不解,但又看到木峰棠失落的表情,也没有多问。 二人开怀畅饮,不觉日已西倾。醉意袭来,便不自觉的扯到了种种往事。秦子升看他容颜大变,知其所历之事甚多,便问道。“你这在人间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当初被自己师兄派人追杀,来到我这无忧馆时候,住了好些日子。后来你独自离去,留下了三十年后再相见几行字。看你如今归来,容貌大变,想必经历了不少吧。” 木峰棠听他说完后,愣了良久,他的记忆回到了三十年前甚至更久的以前,他还被人叫做西行浪子的时候。眼睛里噙着不愿意想到的过去,久久之后才说道:“昆和如今怎么样?”秦子升愣了一下,端起桌上的一杯酒喝了下去。他操着一口南方话,木峰棠几乎能听的懂大半。“昆和,在我看来已经是破落户了,当年你在的时候,还能与空相门平起平坐,自从摘星子上位以后,将支持你的人几乎都投入了灵魂海,甚至连他亲身儿子都驱逐出了昆和。他严禁门人下山,现在的昆和早就是他一人的天下,现在的昆和门人也俱是其鹰犬。本来这些消息我是无从得知的,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木峰棠抓起桌上的酒杯倒了喝了又倒,秦子升摇了摇头,看着他喝了个痛快。 “摘星子这人,我师傅一直瞧不上他,他资质一般,却又能拉帮结派,他好色如狂,却没有一个人真爱他,我西行回昆和后,他假意请我赴宴,结果便把杀害师傅的罪名嫁祸与我,三十年前是他的儿子私自将我从“雷狱”中放了出来。我那时已是被剥去仙骨,灵气散尽。凭着记忆才找到你,你将我救下,之后,我担心在长待此地会连累到你。便搭了海盗的船离开了北苍。之后一直在给一个叫杰夫的海盗商人做船长,直到半年前又回到了北苍。一回来就遇到了南境的夺权争斗。本来想着结婚生子,定居在凌泽港的绿柳庄园,把往日的恩怨情仇一并都随过去的就过去吧。无奈这南境不容我,竟将我的行踪透露给了昆和,引来了魂卫。这不,现在还是个逃亡天涯的人。这次来是投奔你秦兄了。”木峰棠醉意浓烈,说起话来憋红了脸。 原来这木峰棠原名万青长,本是昆和上一代中出色的弟子,但因其本性放荡不羁,不喜权术争斗,又好游宴,曾因遍游西方,而得了个“西行浪子”的外号。其体内拥有世间最纯洁的火焰,名为圣白之焰。是一切暗黑物种的克星。三十年前却突然失踪。如今听他讲起,秦子升才明白三十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哦,对了秦兄,之前你提到的昆和现状,你说是有人告之于你,难道是空相门的人?这个空相门不好好守护苍生,维护法系,净干些倒卖情报的事情。哪里还配的上四大玄门的称号。他们空相门叫嚣着是守护万物苍生的。他们的人遍布世间每个有生命的地方,他们无孔不入,掌握着我们这些人没法触及的消息。所以我猜测你说的那人必然是空相门的人了?“木峰棠突然想到这件事情,他猜测的说道。 “这个还真不是,空相门虽然势力极大,但我与其门下之人素不相识。告之我的人是北冥的青玄。“秦子升说道。 “原来是他,他可是北冥御兽院院长。”木峰棠说道 “御兽院?我所知道的北冥有个术法院。难道是别称?”秦子升问道 “北冥的实力可不是其余三大玄门能比的了的,要不是因为古老的盟约存在,其余三大仙门合力都未必能比的了北冥一门。既然秦兄问到了,我便说说,其实我所知道的也是我师父告诉我的,北冥这术法院世间皆知,但凡能修行出二心之人,便可入术法院学习术法,没有种族限制,也没有贵贱之分。能进入术法院的都是天赋极高的存在,这个你想必都烂熟于心了。而这御兽院的来历确实是秘辛,据说在最遥远的北方,雪原人骑着刺骨的冰狼征战四方,西方幽月帝国的血骑卫座下的地狱之犬,无垠荒原中影族战士肩头的秃鹰,鲛人轻抚着海豚在船队经过的地方唱着悠扬的歌。御兽的绝技似乎到了北苍风灵族这里就销声匿迹了,风灵族的高傲令他们与兽类产生了天然的隔阂。在很久以前,有一代北冥掌门外出巡游,在海上遇到海盗在捕杀鲛人,当他救下那一整船的鲛人后,发现里面有很多被挖掉眼睛的小鲛人。他于心不忍,便带回了北冥。鲛人长大后,他发现他们对动物有着不同于风灵族的那种冷漠无情。又因他们无法像风灵族一样御气,故而专门为鲛人创立了御兽院。这便是御兽院的由来。御兽院也是北冥三院里唯一一处没有风灵族的学院。北冥三大学院弟子众多,种族繁众。是北冥区别于其它玄门最显著的象征。另外北冥还有冶金院,蓝灵宫等。尤其是蓝灵宫,那里更是有着世间最美,最毒的女人。这些鲜少有人知道,就连我,也是听我师父提起,没有亲眼目睹过,更别说去过那地儿了。”木峰棠说道,秦子升专注的听着。在听木峰棠说完后,秦子升起身警戒的在四周巡视了一番,才又坐下来。 靠近木峰棠的耳边低声言道:“青玄也经常出现在这里,不过他更多的是去鲛城那里。你这么一说,他好像还真是与鲛人脱不了干系。” 木峰棠听他说完,突然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向秦子升。不解与失望在他的内心缠绕,他一点也不愿意和自己这位三十多年的老友隐藏自己此刻的突兀以及那离奇到出于感性的挫折。 “鲛人生下来难道就要忍受欺凌?他们热爱生活中的一切,对美好的追求,都是人族不能比的,他们天性温和,便被恶人利用,他们美丽动人,却被别人挖了眼睛当珍宝,他们不懂杀戮,却被别人赶紧杀绝。现在就因为死了几个海盗,对,就是那些客商,竟然就要对鲛人闭口不谈。这南境当真是强盗的天下了不成? 大概是喝多了的缘故,木峰棠见秦子升提到鲛人二字就低声细说,又听说最近鲛人因为鲛珠事件的缘故,又有大受迫害的迹象。前几日来黄金城的路上就听说南境有客商失踪的消息,如今秦子升这么谨慎,木峰棠就多多少少有些为鲛人打抱不平的心态。 秦子升涨红了脸,也许是酒的缘故,也许是他心中还有点不自觉的正义感与他被世俗引力扭转了的习性斗争的结果,总之他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是默认了木峰棠的说法。 木峰棠还想继续说下去,他等着他的友人回击他的想法,等来的只有默认,这反倒让他更加的失落了。一种无法言明的来自心底的痛苦让他只有拿起酒来才能释放出来一丁半点,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又哪来的公平可言。曾经面临抉择时候,忽视了初心,如今回首往事,才发觉年华空度,每个脚印都沾满了悔恨的泥土,走到现在才发现是这样的沉重。若是有的选择,是继续沉沦在悔恨的记忆里还是重新走一遍满足自己初心的道路,对于木峰棠来说,他无疑是选择了前者,那个毫无意义的沉沦,用酒麻醉自己的难以割舍的痛苦,这种无奈在别人看来,用愚蠢固执来形容都显得无关紧要,是啊!谁又会在乎一个颠沛流离在街头的陌生人呢? 南境的风云每时每刻都在变幻着,关于鲛人再次遭受迫害的消息早已是不胫而走,传出这个消息的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件事情让原本就因为地位问题敏感的鲛人更加的小心翼翼,当初主导废除鲛人为奴法令的两大人物,原南境总督兼云骑卫卫主云凌此时还在荒凉的北地,而如今凌王也无故遭受了毒害,这让本来就对鲛人问题不痛不痒的现任南境总督萧骘更加无视迫害鲛人的事情,前几日的蓝月堡就发生了清理鲛族的行动,众所周知,蓝月堡是沈家的地盘,沈家作为林地王国不亚于云家的大家族,超强的经济实力让他们这个家族不但可以在林地王国的其他地方称大,就连南境他们也敢与云家抗衡,其在南境发家的历史就是一部残害鲛人的历史。现在南境沈家的家主沈飞的公开身份是南军将军,位高权重。甚至南境都有人质疑,凌王的死也与沈飞有关,这多半也是与他们沈家一直抵触废除鲛人为奴的法令。现在最得意也莫过于沈家,这不,凌王的死传出不久,蓝月堡就大肆迫害鲛人了。不过为了不引起其余家族的敌视,尤其是避免刺激南境的第一大家族云家,蓝月堡美其名为驱逐鲛族,让他们返回鲛城,但其所作所为,众目睽睽之下,又岂能容的了谎言。不过事实是,即便绝大部分人知道事实的真相,他们也不愿意去揭露这真实的谎言,习惯了生活安稳的人,万分不愿意主动去关注这些还没有波及到自身的灾祸。他们闭口不谈,只是小心翼翼的私下里抱怨两句,也是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去跟人聊起,丝毫没有表现出些许同情心。他们又何曾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对社会良知冷漠的后果显而易见,罪恶的爪牙从来没有主动停下的意思,不去阻止它,就会被它吃掉,只有这两种选择,要么反抗,要么死亡。不平等的平等之下,无疑是后者居多。木峰棠不一样,他选择了前者,因为他深知这样的一个道理:与黑暗和罪恶斗争,只有你死我活。 他像多年前那样,选择悄无声息的离开无忧馆。几日下来,无忧馆中听到的消息令他的怒气用再多的酒都无法麻醉,他下定决心前往鲛城,去说服鲛人的首领去准备抵抗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在黄金城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事情绝不会朝光明的方向而去。凌泽港码头的海盗团,荔湾别墅的魂卫,红堡的夜行者,这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让他不自然的联系到了南境可能发生的动荡,这些让他感到了不安的同时只能选择去反抗。反抗,靠他一个人是没有用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呼风唤雨的西行浪子,即便他能有天境的实力,那也总有人会比他还厉害。多年前,他就听说过鲛人的领袖是个人物。又听秦子升说起北冥御兽院院长青玄经常出现在鲛城那边,这让他有了兴趣拜访一趟鲛城。一来,可以拉拢现在处于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之下的鲛族,二来,可以见识见识青玄的风姿。木峰棠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之好友秦子升,他知道自己的那位醉仙好友是个不爱掺和事情的人,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隐姓埋名。秦子升每日忙着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生活的藩篱早已将那个曾经的醉仙连同名号一同圈在了过往的泥土里,只留下虚名二字。秦子升如此,木峰棠亦是如此。 木峰棠的不辞而别让秦子升没有苦恼太久,他从酒客的口中得知了木峰棠的去向,他深知,南境这趟浑水,凭他一个失去了仙骨的玄门弟子的力量,是不足以能搅乱的,鲛城跟蓝月堡的一战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利益从来没有妥协的时候,不久之后就看是蓝月堡的拳头硬还是鲛城的长枪尖了。不过秦子升还不是那无情无义的人,他早已在沐风棠的袍子口袋里塞了一笔不菲的金铢,这些钱足够他打通鲛城的一些大小官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红袍密使 在黄金城白色的总督府内,来自凤凰城王廷的密使正在等待着整个南境那些最有权势的人物到来。总督萧骘也早早的来了,他一丝不苟的装扮着自己,在总督府会客厅内那张用犀璩雕饰正好能容下九人的圆桌上,他所坐的位置也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两鬓苍髯,一头白发,目光如火炬一般,看向密使。“大人,我那侄儿又有什么旨意给到我南境?” 他话里有股浓浓的自满与狡黠并重的气息。红袍密使却显得很从容, “总督大人,凌王的死如此意外。王廷理应予以关注的嘛。“他侧坐在一旁,目光在萧陟身上扫过。又看向门外。双手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南境的大人们也该到了。” 羽悦身着紧身的衣裤,把她诱人的彤体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胸前别着一枚蓝色的徽章,徽章上是一只翱翔的海鸥。修长的双腿穿了铮亮长靴。短发的她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姣好的容貌灼灼如焰。看上去又是一如既往的冷艳。她径直走到了圆桌边上,隔着萧骘坐了下来。紧随她后面到的是她的丈夫南郡王萧译,褨襑的袨服上襈满了象征王室的金橄榄。他那近乎完美的面颊与市井上对他俊美的蜚语并无差别。红袍密使和总督都向南郡王行了官礼。南郡王示意后便坐到了羽悦的旁边。他看向他的夫人,熟练的低下头吻了她的手。羽悦看向他,他逃避着她的目光,抬起头望向空旷的厅堂顶部。身着蓝色袀服的南军将军沈飞看上去是个大老粗似的军人,宽阔的面额使之看上去便不是好说话的主儿,他挨着羽悦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向红袍密使。此时,云泽刚好走了进来。一向玩世不恭的他此时依旧如此,在他天生厌恶的官僚形式面前,即使他自己也是属于这个行列,但当红袍密使向他表达诚恳的致意时,他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做到。冷冷的踢开了厚重的椅子,歪着身子坐到了羽悦的对面。羽悦夫妇,南军将军不约而同的看向他,他只是朝着羽悦微笑致意一下。这也大概出于这个女人曾将他打的一败涂地的缘故。萧译摇了摇头,南军将军依旧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有什么事情,通知一声不就完了,还要召集到总督府,真是多此一举。”云泽嚷嚷道。萧陟冷峻的目光转向他,让年轻的云泽有些不舒服,他虽然看上去还是不服气,但也没再说话。 凌泽港的失败让云泽颜面尽扫,若非自己家族的强大,他早就成了南境的通缉犯。现今还能坐在这总督府议事,他也不能将自己的纨绔气收将半分。 “他怎么来了?谁让他来的,碍眼的下贱东西。”南军将军沈飞在看到云中笑进入大厅的时候,不满的站起来骂道。他这一骂不要紧,南境总督本来无处发泄的气直接撒到了他身上。 他用洪亮的声音对着沈飞骂道: “放肆,云中笑是我派人叫来的。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撒泼耍横。” “总督大人,罢了罢了,将军一向视我们鲛族为眼中钉,他这样的人嘴里又能吐得出什么好东西呢?”云中笑走上前,向着萧骘行完礼,又向红袍密使致意后,坐到了云泽的旁边。云泽听到有人骂沈飞,偷偷的笑个不停。沈家与云家的敌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云泽虽然任性,若有机会能让他在沈家的头上耍威风,他也是乐此不彼的。不过云中笑也并没有对云泽有什么好脸色,很显然,不止云泽,他对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善意。即便他的姓跟挨着的这位有些渊源,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鲛族的领袖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之所以来此,也不过是作为鲛城侯应有的职责罢了。 沈飞血红的眼睛死盯着云中笑,犹如吸血的猎手盯着眼中的猎物一样。云中笑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他用一种坚韧带着不屑的眼神回击着来自南军将军的目光。这场无声的硝烟里,那似乎在诉说着过去,现在,将来。云静的到来并未打破二人如火如荼的敌视,倒让云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羽悦迎了上去,向从凌泽港赶来的云静问候,云静向在场的诸位打了招呼,唯独没有同云泽说话。 “前脚蓝眼子刚到,这后脚新贵又来了,看来这南境的天变的有点快啊。”沈飞阴阳怪气的嘀咕着。 萧骘的目光扫向他的时候,他才闭上了嘴。 云静之后到的是凌王的世子,从东海城赶来的凌辕,现在的他还没有承袭凌王的爵位,所以也没有得到在座之人特别的礼遇。 八位南境的权贵在加上新到的红袍密使,能容纳九人的议事桌看上去并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然而这南境的八位大人物都已经到了,但红袍密使还在等待着,就连萧陟也不知道他等待着的是谁。南军将军还是最先失去耐心的那个,他身体向着羽悦倾斜了点,问道: “你知道那个红袍子在等谁?”羽悦摇了摇头 云泽也听到了他的询问,他手指了指红袍子的方向,然后也和羽悦说道:“红袍子你都不认识?” 云泽这下就明白了,羽悦在装糊涂,看她一个劲的摇头否认认识红袍子。 云泽又看向萧译,萧译警惕的瞟了一眼红袍密使,然后向着云泽做了个过来的手势,云泽探了探身子,凑到了萧译面前。 “你说的红袍子是空相门的人,空相门又是我父王最倚重的力量。这空相门可是与昆和,北冥,落星谷并称四大玄门,职责便是维系人间法度,所以惹不得。你刚刚明显已经得罪了他了。”萧译说完便扭头看着羽悦,羽悦忍着笑意,但还是藏不住浅显的酒窝传达的对自己丈夫的爱意。 云泽的心里五味杂陈,他自小以为是天下第一的主儿,横行南境这么些年,自然是听过空相门的,并且他知道羽悦跟云静肯定认识来人,南郡王说的这些在坐的都知道,但听到空相门的时候对于他的悸动只增不减,对于他种自小就能接受到平民接受不到的教育的大贵族公子来说,空相门代表着什么,他恐怕是忘记不掉的,那段很清晰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一段关于他父亲对他兄弟二人所讲的故事。故事,对于小孩子来说,确实是故事,对于居庙堂之高的人而言,血腥的味道里嗅出的是前人不暇自哀的警示。云泽似乎忘记了,三十岁的他,已经是执掌过南境凌泽港的高官,现在能坐在这里,也是因为他是云家在南境的家主,代表着整个云家,云重商身在凤凰城的王庭,比他大十岁的哥哥云凌在冰天雪地的傲雪城做着北地总督。比他小的云夏像一只蜷缩在笼中的椋鸟,看着外面的世界,想要展开自由的翅膀。还有云家庞大的遍布整个南境的宗族,他代表着庞大的利益,一个三十岁的人掌管着整个家族厚重的阀门,让显赫,荣誉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光彩,霞耀在世间。他此时置身于这个最可怕的地狱里,仿佛空洞的大殿里有着未知的黑暗,下一秒就要将他一口吞掉,坐在身边的几个平日里的并不陌生的人,现在看上去却愈加的陌生,他们那一张张与平日里并无差异的面孔下,随时可能掉下伪装的面具,用恶毒的眼光,沾满剧毒的獠牙咬嚼着他无法说出的痛楚。他身上的冷汗冒了出来,面对黑暗的悬崖,他希望这是一场噩梦,当醒来的时候,一切回到熟悉的样子。南军将军闭着眼睛,也在想着什么事情,宽阔的额头上冒出的汗珠仿佛告诉冰冷的大殿,一场风暴已经来了。 此时的圆桌上坐着的几人,南郡王的到来象征着王廷在南境的存在,南境总督毫无疑问的代表着南境的最高权力,沈飞显然是代表着沈家和南境的军队,云泽代表着南境最大的家族云家,而云中笑不但是鲛城侯,也是南境最大种族鲛族的首领,至于羽悦,她虽然将羽骑卫的指挥权交给了云静,但依旧是林地王国册封的八大骑卫长之一,凌辕的身份自不必说,他袭爵凌王的爵位不出意外的话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个南境最大的爵位可不仅仅是一个虚衔,凌王掌管着整个北苍大陆咽喉之地一十方城,十方城虽隶属于南境,但那里有着一支庞大的守备军是直属于凌王麾下。凌辕本人也在东海城有了不小的名气,他在林地王国的首相栎原门下学习,深得栎原器重,并让其进入狮骑卫做了一名卫官。如今他回来,就连萧骘都一头雾水,在收到红袍密使要来的消息后,他并没有给远在东海城的凌王世子发信,但凌王世子来这里参加南境的议事,也合情合理,只是到底谁让他回到黄金城的,这不仅仅在萧骘心头产生疑问,也在羽悦心中产生了不小的困惑,沈飞倒不在意这些,他心中不爽的是,云中笑和云静也能跟他平起平坐,若非碍于萧骘的威压,他早就亲自把他对面的两个人羞辱一番了。云中笑出现在这里大概也就只有沈飞不服,但人家始终也有鲛城侯的爵位,云静出现在这里,就连一向不参与政事的萧译都有些诧异,不仅如此,云泽也没想明白,她云静不过是凌泽港的行政官,她要是可以参加这样的会议,那南境每个城市的首脑不都有资格参加这样的会议?抱着这个疑问,他看向在场的每一个人,似乎大家在看向云静的时候,都跟他有着一样的困惑,凌辕并不认识云静,但他并不关注云静的身份,他只关注自己想要得到的。 从晨光微晞,到日影西斜。红袍密使站在那里,看着大殿的门,他耐心的等待着,萧陟的脸色从未这么难看,他盯着大殿穹顶的眼睛变得红润了起来,平日里飞快的时间在这里凝固了一般,变的漫长了起来。声音也随着时间的凝固而结成了冰,只有南军将军脸上冒出的汗预示着这里不是黑暗的地狱。 “各位大人”,红袍密使转过身来面对着圆桌,声音才再次被融化。 “官话我就不多说了,我此次到南境,非是为世俗之争而来。凌王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满城的传言四起。具体是谁酿成这样的祸端都已经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此事之后,南境的权力如何分配,国王派我来呢,有一个重要的决定,就是让我监督南境的一切军事行动。”红袍密使说到一半。 南军将军一脸铁青的问道:“大人所言的监督军事行动,可指的是监督我麾下的南军?” “是,也不是。我所监督的不仅仅是你的麾下,还有羽骑卫,以及南境其余的军队。”红袍密对南军将军说道,他目光瞥了一眼羽悦,赫然发现羽悦的表情颇耐人寻味。 南军将军沈飞继续问道:“既然是监督,我还有问题问大人,我南境军队,保护南境一向是尽忠职守,抵御来自海上的威胁,保护南境的子民,南境自己的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这个规矩大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南军将军视线从红袍密使的身上转移到了一直未出声的萧陟身上,红袍密使,羽悦,云泽,萧译,云静,云中笑,凌辕也都看向南境总督 萧骘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将军所言不假,南境从来都是南境自己节制,南境的军队即便在战时也都有选择站队的权力。然而鱼大人,既然奉国王之托而来,并已经有言在先,不插手世俗之事,各位还是耐心的继续听鱼大人讲完再发言不迟。” 红袍密使顿了顿,继而说道:“我所说的监督,亦是协助各位大人更好的保卫南境,各位大人可知道凌王府之祸的主凶是谁吗?”他看向在座之人。 “夜行者。”一天里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羽悦口中吐出了这三个字。 只有红袍密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而其余人却一脸茫然,萧译疑惑的看向羽悦,云泽苦思冥想着这个词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南军将军嘴角边流露出的讥笑在昏暗的大殿里显得滑稽而又有些诙谐的味道,南境总督摇了摇头,却碍于身份还是忍住了欲言又止的冲动。 “你觉得好笑是么?“羽悦站了起来,他看着沈飞的脸上写满了不屑。 “一群都不知道夜行者的无知之人竟然也能笑的出来。夜行者已经进入北苍,在不久便会有更多的夜行者从海上侵掠这里,那时候各位的下场恐怕和凌王并无不同了。在这里不妨告诉你们,前些日子海盗团已经派出不少精锐,从凌泽港码头登陆,若非我发现的早,恐怕现在整个南境都会落入异族之手,南境的子民会全部成为海盗们的奴隶,你们现在笑得出来,过一段时间怕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有些愤怒的声音在沉闷的大殿里回响着。 “注意你的身份,不要以下犯上,南境的军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指手画脚。”萧骘冰冷冷的目光别向羽悦,令大殿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 “异族?蓝眼子才是异族。”沈飞鄙夷的看向云中笑暗暗骂道。 此时一个苍桑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回响着,原本紧张的空气骤然变得阴晴不定。 “她说的没错,夜行者出现在了南境。”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大殿门外,夕阳的余晖照了进来,耀眼的光线里一个拄着拐杖的耄耋老人缓慢的移动着步伐,久久之后,他才走进昏暗的大殿里,听他口中一直念叨着: 白发苍苍,岁月如霜,魔杖降魔,明珠耀光。 红袍密使见了这位看似浑身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后,单膝跪地的欲拜之时,却被一股柔和之力给抬了起来。 “老朽玄一,刚听这姑娘之言,颇有感触啊。北冥的弟子出现在这里,当真是难得一见啊。”玄一的眼睛深邃无比,他看向羽悦的时候,羽悦深感一股无形的威压让她体内的灵气在剧烈的颤抖,仅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内心深处的空荡,便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说的出来。羽悦的实力都是如此,更遑论在座的别人。 羽悦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哪怕心中有说谎的念想,都仿佛会被来人看穿。红袍密使满头大汗,想要解释什么,玄一看向他的时候,他又低下了头。 “玄一,莫不是?”羽悦大惊失色 “羽悦,鱼际。子时,我在凌州馆等你们。” 这是玄一的灵魂分身 羽悦心下暗道 直到这分身隐退之后,在场的人才从时间的凝固中惊醒过来。 只有羽悦跟那个叫鱼际的红袍密使勉强能不被玄一的灵魂分身禁锢住,但看上去也是玄一有意而为之。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红袍密使有意将刚才的事情淡化,他说道: “总督大人,你对国王的建议如何看待?” 萧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关于监督南军军事行动的建议,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红袍密使,反而将另一个问题抛了出来。 “凌王世子承袭爵位的事情,这个是我们南境首当其冲的要务。大家对此怎么看?” 每个人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即使有明确的立场,也不愿意在此时站出来表态。萧骘不经意的看向沈飞。沈飞愣了下,故作不耐烦的说道: “世子袭爵的事情自是听国王的命令了,我没意见。” 这话按理说也没有问题,但是鲛城侯接着沈飞的话茬说了一句,原本龌蹉的气氛被点燃了。 他说道:“袭爵没意见,但十方城的守备军还是归我们鲛城节制,这是凌王生前就决定的,在座的各位也都是知道的。” “这个我倒是知道,在将百花谷划给鲛族的时候,凌王答应一旦鲛城受到攻击的时候,十方城的守备军是要策应的,不但如此,羽骑卫也要力保鲛城的安全。但什么时候归鲛城节制了,这个我就有点不懂了。”萧译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以一个旁观者的态度来对待的。 沈飞抓住了云中笑这点,硬是指明鲛城有作乱之心。云中笑一时逞能,让人抓了把柄,无话可反驳。那红袍密使倒是机警,在别人嚷嚷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来了句: “既然各位大人都说了自己的建议,那国王的建议大家难道就忽视了吗?” 这句话的分量不轻不重,但又恰巧把这些各怀鬼胎的权贵们给镇住了。无论南境各实力派有多么互相敌视,但还是同属于林地王国,没人愿意走出最不愿意走出的一步,那样只会树大招风,引火烧身。 深知其中利弊的萧骘最终还是妥协了,他不但将红袍密使安排进入了沈飞的南军,还答应给凌辕向凤凰城的王廷申请尽快袭爵的一事儿,然而他对于鲛城侯的漠视,也导致了之后一发不可收拾的乱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清除异己 这场南境权贵们的聚会在晚宴的歌声中结束了。期间不发生的愉快也大多集中在沈飞和云中笑二人的矛盾中,沈飞对于鲛人的仇恨,即便在外人看来,也是有些不理解。云静同样也因为鲛族的血统受到了沈飞的敌视。亏得南境总督对于凌泽港行政官的偏爱,才不至于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红袍密使在晚宴一开始就离席而去了。玄一的话不是他能置之不理的,子时之前就去凌州馆等候,才是他能做出的最讨好的决定。 凌泽馆,晚宴结束后赶来这里的羽悦正好跟等候玄一的红袍密使遇了个正着。此时凌州馆之中,多数都是住店的商人,能住的起这里的,也就是这些腰缠万贯的商人了。但不巧的是,羽悦似乎遇到了自己似曾相识的一人。在凌州馆铺满琉璃石的地面望去,正好能看得到环绕在上面的一圈包厢,其中一个包厢里,有个背影羽悦颇感熟悉,但当着红袍密使的面又不好上去辨认。羽悦对眼前的这个红袍密使也并不陌生,此人是林地王国五红袍里外号金丝雀的 鱼际,他的红袍左袖口纹有一只抽象的金丝雀,故有金丝雀的称谓,上次去绿柳庄园参加沐风棠和云静结婚典礼时,五大红袍子里唯独他没有去。没想到今日在黄金城竟见到了他。鱼际对羽悦虽不熟悉,也不陌生。在林地王国里,还没有他们红袍密使不知道的事情,尤其这么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底子多多少少也早就被红袍子们摸了几遍了。羽悦见到鱼际的时候,目光一直瞥向上方的包厢,鱼际也顺着他的目光凝视了包厢那个背影很久,他的浓眉时蹙时张,看样子是知道了些什么,等到羽悦将目光收回的时候,他便笑嘻嘻的逢迎了上去。 “骑卫长大人,您这倒是来的够准时。” “鱼际,你比我早多了,你们尊主呢?叫我们来凌州馆,想必是有要事吩咐吧?” “那肯定的,我们尊主能用灵魂分身给我们传话,必是有不寻常的事情。你我只管听从吩咐就行。” 羽悦正欲说话之时,上方的一处包厢之内闪烁着七彩之光。整个凌州馆内,唯独二人被这霞光给照的精神明爽。他二人不约而同的走向霞光所耀之处。那里等着他们的正是空相门尊主玄一大师。二人以玄门弟子的礼数向玄一行了礼。 “弟子鱼际” “弟子羽悦” “见过尊主,见过玄一尊者” 玄一大师鹤发童颜,一身土黄色的道袍褶皱的如山峦奔流,左手执八宝降魔杖,右手持着凤凰涅槃珠。其声音如春风拂水而明净,恰有凉柏解暑之功效。其目未展而有千眼窥心之力。 “叫你二人来此,你们可知道是为何?” 二人面面相觑,表示不知。 “羽悦,你跟夜行者交过手。他们实力如何?” 羽悦见玄一问她,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弟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夜行者这种黑暗种族,对其知之甚少。当日在凌王府有一只灰翼的夜行者很厉害,其余的黑翼夜行者实力很普通。” 玄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羽悦本来不想把木峰棠牵扯出来,她隐隐感觉,玄一来到南境,很可能就是冲着木峰棠而来。但在玄一这样的威压下,她知道,有些事情是瞒不过去的。 “弟子当日幸得木峰棠指教,才能破的了那灰翼夜行者的骨翼。” 果然,玄一在听到木峰棠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未张的双目缓缓的张了开来。羽悦在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有如来自蛮荒的空洞,那是种不可名状的感觉。鱼际的头垂的很低,他心里好像有什么害怕的事情,生怕玄一问到。 羽悦还是决定不说出自己所拿的那把武器,这一直是他的秘密,即便是玄一知道,以羽悦的现在的实力,在不知道夜行者这种生物的情况下,击杀一只黑翼夜行者还行,灰翼夜行者凭她本身的实力,能逃脱就很不错了。不过在羽悦说出木峰棠在场的时候,玄一就没再问下去了,他转而看向心虚的鱼际。 “我空相门的职责是什么。” “回,回尊主,是护佑众生,维系法度。” “那你们做的怎么样?” 鱼际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直接跪倒在地上,哭着求饶起来。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要是被玄一知道了的下场。 “隔壁的魂卫是你招来的吧!” 随着玄一的质问,鱼际额头上的汗如雨下,只得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将你自己招来的东西记得除掉。” 鱼际还在磕头求饶的时候,玄一留下一句话后便消失不见了。 “起来吧,走了。”羽悦朝着鱼际的屁股踢了一脚。场面看上去相当滑稽。鱼际这才斜着眼看向刚才玄一所在的地方。再三确认玄一走了,才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他有些不满的对羽悦说道:“当初告诉我木峰棠消息的是你,现在你倒做了好人。” “关我屁事,你自己贪心,想要讨好昆和,现在倒是怪我了。快点去杀了你自己招来的东西吧,再不快点那名魂卫就跑了。”羽悦掀起了包厢的门帘出门的时候,回头嘲讽了一番红袍密使。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凌州馆。留下了一脸惊恐的鱼际,左顾右盼的还在确认玄一是否还在,蓦然想到玄一留下的话,又惊出一身冷汗。他愈发的裹紧身着的象征权力的红袍。袖口的金丝雀此时也不像往日的那般引人瞩目。流光溢彩的门帘也无法激起他些许的情绪,仿佛整个世界都是由黑与白构成的一样,哦,除了乱糟糟的脑子里各种瞬间即逝的温火。 “鱼兄,这是要到哪里去?”不巧的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迎面而来,是的,他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就在他的前面。他抬起头,却发现只有没了颜色的门帘在挑动着他原本就不安的心。 “哪个混蛋,敢戏耍老子。”红袍密使一把将那闪光的门帘撕扯了下来。 “这里。” 是他的身后。一团黑气缓慢的凝结成了一个人影 他回头看去,眼里散发着极端的不安。 “是你?”鱼际悄然的将自己的双手背到了身后。 “鱼兄,这才几日就不认识我了?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去你的人情,当初就不应该将你引渡到人间。”鱼际突然的发难让自以为是其好友的魂卫大吃一惊,他那黑袍沾上了令他颇为头痛的火焰,发出了焦灼的味道。黑气在火焰的表面打着旋涡,缭绕之间渐渐的将火焰熄灭,一团团灰雾升腾在包厢内,像极了抽大烟后烟筒里被火燃烧后的余烬。 红袍密使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他显然并不仅仅想给来人一个教训那么简单。对于自己送上门来的魂卫,他果断的听从了玄一的话,一出手就是死手,他用尽了自己的全力,但他不会想到这魂卫的实力竟可以抵抗住他的金火。见一招不成,他不等魂卫有所反应,又立马使出杀手锏,他袖口的金丝雀不知道在灵力的催动下动了起来,很快的就从红袍上飞了出去。绕着狭小的空间,口吐金火,一梭一梭的朝着魂卫喷去,这招果然奏效,魂卫的黑袍上缀满了细小的一朵朵火莲,那黑袍就是他的身体,灼痛的感觉让他无暇顾及伤他的人。他在光滑的地板上打着滚,企图将感官上的疼痛减弱些,但看山去完全是徒劳无功的。这金火不是一般火焰,乃是由红袍密使体内的灵力与他的意念杂糅在一起所化,意念越强,灵气越强,则金火的毁灭力就越恐怖,反之亦然。此时红袍密使只有置那魂卫于死地的念头,故而金火没有一丝退却,再加上魂卫所着的黑袍也并非一件普通的黑袍,而是魂卫特殊存在的身体,因此这样一番灼伤,让魂卫已经彻底了失去了反抗的力量。鱼际没有犹豫,他知道如何彻底杀死一名魂卫,他蹲了下来,冷漠的盯着因为痛苦而发出阵阵哀嚎声的魂卫面前,用手将魂卫披在头上的那件遮住脸颊的与黑袍浑然一体的面具摘了下来,若非他的这个举动,很难看的出来,魂卫的脸上还带了一层面具。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干枯的脸,除了深凹的眼珠,看上去就跟个骷颅头没有什么差别。当日在荔湾别墅里,在场的众人对于魂卫的认识,不过就是面部有一团记忆的怪物。没人会想到,他们眼中的一团记忆的背后的样子是这般令人胆寒的模样。 “不要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魂卫不顾身体的疼痛,张口道。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是从眼睛里传出来的。 “知道我为什么杀你吗。”鱼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魂卫摇着头,黑袍被金火烧的只剩下了半张不到。金丝雀落回了红袍密使鱼际的袖口上。金丝雀跟之前一样,一眼看上去就是绣到袖口上的。 “你不死,我就活不了。” 魂卫的眼珠被抠了出来,在鱼际的手中被捏的粉碎,黑色的血顺着他嘎吱作响的手指缝隙滴滴答答的在地板上溅了开来。包厢的地上一阵阵流动的黑气缠绕不去。正是这名魂卫最后的意念。 红袍密使没有多看这里一眼。径直的出门而去。 凌州馆中几乎从未间断的上演着这样的事情。这个灰色的建筑不知存在了多久,没人会刻意记起它的年岁,只有时间在不经意间的闪光里,偶尔出现这里的片段,麻木的人们才会记起,哦,原来这地方也不仅仅是这地方。 就在凌州馆发生这件事情的几天之后,另一件事情也在南境境内不可思议发生了,看似不可思议,但对于某些人而言,也是意料之内的。当日晚宴后,凌辕和云中笑各自赶回来时之地,本来一个是去鲛城,一个是去东海城,二人本可以不走一条路,但命运偏偏让二人碰了个正着。鲛城位于黄金城东南方的百花谷,去东海城需要通过十方城,百花谷和十方城的中间是醉仙镇。凌辕从黄金城出来的时候,受南军将军沈飞的邀请南下去了趟蓝月堡,之后沿着蓝月堡乘船北上,经过醉仙镇,而云中笑从黄金城出来后,北上直达十方城,然后再南下返回鲛城。在无忧馆内,两人就这样遇到了,原本也互相没看到彼此,只因这云中笑在鲛城一带的名声很大,平日里也比较高调,尤其在鲛人一族的地位崇高,无忧馆内有不少鲛人少女舞妓,她们在台上一眼就认出了英俊高佻的云中笑,他天生的一双深蓝色的眼睛也是能在庞大的鲛人一族里脱颖而出最终成为领袖的原因之一。鲛人的血统是由眼睛跟发色来区分的,海神的后裔里只有鲛皇一脉才有最蓝的眼睛,而银白色的头发则告诉世人他的来历,那无垠的大海才是他真正的故乡。云中笑被台上正在表演的鲛人舞妓认了出来,她们停下取乐男人们的行径,集体朝着云中笑使用鲛人独有的方式跪拜。一种类似于蝶泳的姿势,为此她们本来单薄的衣衫下,雪白的皮肤尽显在酒客贪恋的眼中,引发了片刻的山呼海啸,要不是无忧馆是这醉仙镇有名的体面之地,恐怕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了。突如其来的轰乱场面首当其冲的吸引了凌辕的目光,他关注的自然不是鲛人舞妓。云中笑提了一壶酒,三步并作两步跳上了舞妓所在的台上,他犹如白鹤展翅的动作,衣冠带风而摆。台下酒客拍掌叫好,他们还没有见过一个人可以用这么漂亮的动作飞到足有三丈高的台子上,顿时的心也收敛了不少。云中笑将鲛人舞妓们一个个的扶了起来。又将自己的披风披到了一个沾满了风尘之气的大眼睛的少女身上。他站在台上,傲然的姿势令无忧馆内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哆嗦,云中笑借着三分酒劲,又见同族之人沦为他人取乐的工具,心中磅礴的愤然和无限的豪情在此刻的一腔热血中怒涌而出。他就站在那里,一副睥睨众生之相,俨然有君临天下之威。腰中佩剑嗡鸣三声,脱鞘横泻而下,云中笑半空抓剑,剑随人舞,人随剑动。一番撩动之后,他坐回了原处。只见台面上留下一行苍劲如松的字,上面写道: “他时居人檐下,明日亲起广厦。” 别的酒客见他这般气势,也都认出了他来。纷纷低头各自饮酒,亦不敢发出欢笑。这凌辕哪是一般人,且不说他出身贵胄之家,就是见得世面,也不是普通人能比之一二的。他看罢那十二字,就大笑起来,旋即,又用冷若寒蝉的声音不满的说道。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一个鲛人,还不自量力的起广厦。难道你不知道现在的你,连屋檐都没得居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估量云中笑的实力。云中笑没有回头看他,仅凭声音他就听的出来,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想找的凌辕。这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想啥来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雇佣兵再现 凌王的死,让整个南境都陷入了恐慌之中,往日里各族之间大家相安无事,哪怕是北苍人族视为劣等种族的鲛人族,也在凌王的润泽之下划到了鲛城这么一块地方,鲛城这座城市完全是由鲛人所建造,鲛人的设计,鲛人喜欢的颜色,鲛人的习俗都淋漓尽致的体现在这座城市里,鲛人的军队,鲛人的官僚,这是南境唯一一座鲛人自治的城市,也是那些被叛卖到北苍的鲛人族最好的归宿。初次到访这个年轻的城市,映入木峰棠眼中的是,精致的用各式螺壳装饰的外墙,与木峰棠所见过的东方建筑完全不同,少了框架的约束,多了色彩的统一,远看鲛城,是蓝色的明珠,当进入鲛城时候,才知道连街道是完全不存在的,别致不拘一格的建筑物让人摸不着道,唯一有方向感的只有鲛人的神殿,神殿位于鲛城的最中心,所以无论如何,看似没有道路因为神殿的原因,竟然有无数条道路,每一幢独立的建筑都有直接通往神殿的一条路,也许有那么几条大路,但多数还是暗道,即使大路,找起来似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对于鲛城来说,木峰棠完全是位不速之客,尤其是在他说明是要找青玄这个人的时候,整个鲛城都对他的来临充满了敌意,鲛人族的女人们欲以柔软的身体让他窒息,鲛人族的男人们想要拿起他们喜欢的蓝色长叉狠狠的钉入他的身体里,就连那些被挖了眼睛的鲛人也要举起修长的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当木峰棠感觉到所有怨恨的目光朝着他的时候,他深知其中的究竟,却也只能悻悻地离去。他准备返回醉仙镇,当日酒醒后,秦子升便告诉了他青玄的所在,也告诉他鲛城那地方去不得。秦子升身在南境三十多年,又如何不知道鲛人族的痛楚,但正如他最擅长的酿酒一样,醇香的酒是掺杂了岁月对酒曲的沉淀。鲛人族对北苍人族的仇恨也不是一日两日产生的,人族的贪婪让鲛人族出生便烙上了悲剧的烙印,他秦子升不是不想帮助弱小,他对自己的理性让他在感性萌芽时便扼杀在襁褓里,当他自己还是躲藏在无忧馆里的一个被仇敌追杀的酿酒师时候,又如何对抗整个人族的贪婪呢。所以他的低声细语被木峰棠说教,他的再次劝告被木峰棠鄙夷时,他选择继续做着自己能做好的事情,酿造一坛子好酒让卑者忘贱,窭者忘贫。让刚者变仁,让仇者言合。使失意之人暂别烦扰,让醉情之士耽于酒觞。木峰棠不懂,但朋友便是朋友,即便不理解,也要在他被感性充斥之时,对他说上两句违逆之言,便被误解了,也希望他能早日走出感性的迷失之途。 木峰棠返回醉仙镇的时候,大路旁的鸟语花香让他在驻足与不舍之间徘回着,白天对花物语,晚间月下独酌,日子倒也自在。南境的夜晚风轻云淡,白天又艳阳高照。所以晚间行走,白天投宿也成了他每日的规律。这也让他恰巧在夜间的道路上碰到了一支怪异的骑兵。他的真气恢复的很快,原本与夜行者大战后元气大伤,在南境这些的日子里,逐渐的缓了过来,但以他直觉告诉他,若让他面对从自己眼前急速前行的这支怪异骑兵,却是远远不够的。木峰棠在凌泽港是见过南军装束的,到了醉仙镇后,秦子升也给他讲了不少关于南境各武装的信息。 南境的武装主要分为三种,第一种便是最为强大的王国骑卫,南境的一支骑卫叫羽骑卫,这支由贵族组成的骑卫最多不过三千人,战斗力却是南境最强的,其任务主要是应对各种人族之外的威胁,尤其是黑暗种族的袭扰,羽骑卫的标志是胸前佩戴暗青色的海鸥徽章。木峰棠自己跟羽骑卫打交道不少,但对于秦子升所说的羽骑卫的主要任务,木峰棠却不敢苟同,他虽听说过南境是有一支力量专门对付黑暗种族,却怎么也不会想到是羽骑卫,他亲眼目睹羽悦有着玄门弟子的能力,但对于她麾下的骑卫,无论怎么想象都不会想到他们能跟夜行者或者别的黑暗种族硬碰硬。 第二种便是南军将军麾下的南军,是整个南境最常见的军队,人数大概有两万人左右。南军的士兵身着浅灰色军装,有些南军头盔上会镶有一块红色的鲛珠,这也是南军的标志。另外,秦子升还着重说了南军将军这个人,他是林地王国大贵族沈家的二子,封邑在蓝月堡,其人极为仇视鲛族,他不但给自己统率下的南军配发鲛珠,还曾亲自做买卖鲛人的生意。当然也不是每个南军士兵的头盔上都镶嵌了鲛珠,红色鲛珠的价值虽不比于蓝鲛珠,但也价格不菲,因此如果见到有镶嵌鲛珠的南军,那必定是蓝月堡的驻军无疑了。对于这点木峰棠是认同的,他跟南军凌泽团交过手,可以确认这点的。 第三种是各自治城市单独拥有的军队。南境有三座自治城市。分别是十方城,雾城和鲛城。这三座城市的军队也都各有特色,十方城的军队是天蓝色的制服,这在南境的军队里是独树一帜的,十方城的军队在整个北苍都有一个响亮的外号,“海王军” 雾城的军队和南军制服相仿,区别在于其在战斗的时候没有穿甲胄的习惯,鲛城的军队最为特殊,甚至都不能称之为军队,鲛人的战斗力本身是很弱小的,所以只要是鲛城遇到战争之后,所有鲛人族都会投入到战斗,因此可以说是全城皆兵,没有统一的制服,没有统一的武器,没有将领指挥。也为此鲛城的武装也成为了整个南境的笑柄,凌王因为这事专门下了一道令,鲛城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把临近的十方城的军队划给了鲛城指挥。这也成为鲛人族指挥人族军队的特例。此外原南境总督云凌也签发过同样的一道命令,那就是在战时,南境的骑卫要保护鲛城。不过新的南境总督上任后,这道命令就成了一纸空文,羽悦统领了骑卫后,就彻底废止了。 木峰棠所见的这支怪异的军队与秦子升所给他讲的南境各武装的情况显然有些不同。他努力的回想着秦子升的话,生怕记忆里有些东西被遗漏了。 裹了脚的马蹄发出的声音很轻,一百多人的骑兵背上皆背着一把黑色的弯刀,娴熟的在马背上自由跳跃,黑色的斗篷下看不清的容貌隐约给人的感觉却是无名的杀气。 “难道是北方来的骑兵”,卧倒在路旁草丛中的木峰棠这样想着,却立即否认了自己刚才的念头,且不说北地的军队想要南下,必须先经过凤凰城,那里可是有着庞大精锐的王室骑卫,即便是国王调令,若想进入南境也要路过十方城,十方城的海王军可不会允许这么大队的骑兵从他们的眼皮下轻易穿过,绕过十方城在南下更加的不可能,除非十方城已经陷落。而这队百人的轻骑兵所行进的道路无疑是通往鲛城的,木峰棠心中闪过可怕的念头,他越来越肯定自己所见所想完全是正确的。他决定自己要先行一步到达鲛城。但论速度,这支骑兵的速度比他更快。 “这支全副武装的轻骑兵奔着鲛城而去,这个关口上,必然是来者不善。” “那马刀?难道是他们?”木峰棠将目光停留在骑兵背上的马刀。这与之前凌泽港那帮云泽的雇佣兵的出奇的相似。 不能在犹豫了,出于一种恻隐之心他也要尽快赶到鲛城告之这个消息。 “尽我所能吧” 木峰棠心里打鼓,不得不给自己打点气。毕竟在他心中,什么大义也都只是建立在他良知的基础上,尤其是对鲛人族。亦是如此。 云中笑也收到了这支骑兵的消息,在无忧馆中他就差那么一点就可以解决一直被他视为心头之患的凌辕。 “便宜了这小子。”云中笑和无忧馆的老板说着话,秦子升在一旁作陪。 “侯爷,他的命迟早在你的手上。” “出手的那人你认识?”云中笑拿起酒斜视了一眼无忧馆的老板。 “是空相门的鱼际。” “金丝雀鱼际?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红袍子。” “正是他。但他为什么要救走凌辕,这个咱家就不好揣测了。” “有什么不好揣测的,凌辕那小子肯定是从蓝月堡来的。当日在总督府的时候,他们就有联合的意图,这个金丝雀也不安本分,当真是自寻死路。” “侯爷说的在理,但鱼际好歹是空相门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空相门咱可惹不起。” “空相门,他们的好日子不远了,就他们也配进入四大玄门之列。” “那肯定是跟青玄尊者不能比的了。” “好了,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你这无忧馆可从不缺消息。” “对了侯爷,您这一说,还真有这么个事儿要告诉你了。” “快说。” “你看看,我这不是正说嘛。”无忧馆的老板做了个俏皮的手势 “是这样的,我的人前些从蓝月堡那边带回了一个消息,蓝月堡主不久之前,就在两个月前,通过海盗团的关系,从南苍大陆那里雇佣了一批马人族,就在前两天,这批马人族到了黄金城,昨天的时候,我的人回来说,现在这批马人有了装备,组成了一支轻骑兵,从黄金城北上,看样子是要去十方城。” “有多少人。” “百十来人的样子,但装备可足够精良的。还配备了九眼火龙枪。那可是从北冥出来的武器。” “你确定只有百十来人?” “我的人是这么告我的。” “百十来人去十方城跟海王军打?那他们怕不是要去送死?”秦子升在一旁小声嘀咕了句。 “现在这支骑兵到哪了?”云中笑问 “跟丢了,他们速度太快,我的人很难跟的上。” “不行,我要去趟十方城,这支雇佣兵可不能小觑。” “现在就走?” “嗯,你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到十方城告诉我。记得,你要亲自来。” 目送云中笑离开后,无忧馆的老板就立马吩咐手下的人留意那支马人族雇佣兵的动向。秦子升回到自己的住所内,又捋了一遍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想要找出这背后隐藏的秘密。他清楚的记得,凌辕盛气凌人的说完那句话后,云中笑的剑就逼近了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年的眼前,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差点丢了小命,云中笑当时的剑气足以令整个无忧馆忽地风声大作,秦子升是见过世面的,但也猜不到这云中笑到底有多强的实力,一个鲛族,却能有这样的修为,这在秦子升看来完全不可思议,若非凌辕被一团红色的火焰卷走,凌王一系还真就从此成为历史了。秦子升肯定不会知道,云中笑欲将凌辕置于死地的目的,无忧馆的老板则再清楚不过了。 云中笑若想有一番作为,仅凭他一人带着孱弱的鲛族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凌王留在十方城的势力,铲除凌王一系,他一来光明正大的接管凌王的势力,不受天下非议,二来,可以断了蓝月堡主的左膀右臂,在总督府的时候,云中笑低三下气,也是因他实力不足,若凌王世子继承了十方城,又加入了蓝月堡的阵营里,那他的鲛城就成了一块人人皆可以得的肥肉,这样的事情是心怀大志的云中笑绝对不能忍受的,因此他无论如何都要将凌王世子杀掉。但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在这无忧馆内竟然遇到了让他每时每刻都惶恐不安的凌辕,他又岂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不过遗憾的是,红袍密使突然出现救走了凌辕,这样的举动是出于空相门的授意还是金丝雀鱼际自己的决定,这不仅萦绕在云中笑的心头无法散去,也让无忧馆的老板疑惑不已。秦子升思来复去,越来越觉得复杂,便又去了趟酒窖,酿酒解闷去了,又想到自己的好友木峰棠此时应该已经身在鲛城数日了。 “唉,希望这南境不要再有动荡了。”他心中暗自感叹唏嘘。 木峰棠将自己的气力全部用在了奔跑的速度上,也只有这样才能勉强快出雇佣兵一些。鲛城的位置是在南境的百花谷里,与十方城不过一天的路程,与醉仙镇快点的话也是半日的行程。木峰棠所在之地与百花谷相对近点。但也只有从侧面翻越百花山才能先于这队要夜袭鲛城的雇佣兵到达鲛城。这百花山位于南境的东南一侧,之所以称其为山,只是因为它是百花谷唯一的屏障,但相对于十方城四周连绵不断的山峦,它显得极不起眼。即便如此,这也挡不住它在南境闻名遐迩的地位,正如雾城的桥,十方城的山,醉仙镇的酒一样,百花谷的花也是南境子民们口口相传的骄傲。以前还没有鲛城的时候,百花谷如世外桃原一般,后来有了鲛城,这里便成了豺狼觊觎的地方。四季皆春的气候将这个谷地变成了一个天然的花篮,花篮里鲛人的螺屋点缀在其间。从百花山上看去,像传说中星空中的花园倒映在人间,尤其在月光下,低头就是银河烂漫。木峰棠在百花山上的行踪显得神秘莫测,墨染的黑斗篷下浓密的胡须中露出的瞳孔里偶尔闪出白色的火焰。他的身影从花丛中闪过,带起的风声和花丛中窸窸窣窣的响动交混在一起,将山上带着萤火的虫儿叫了醒来,红的,黄的,绿的,晶莹透明的,彩翼翩然的,绕着漫山遍野的叫的上名字和叫不上名字的花儿画出出横的,竖的,圆的,曲的,把明的,暗的汇到了一块组成了嗔着的,吟着的在黑夜里冲淡焦躁的一首夜曲。越过了百花山,百花谷便出现在眼前了。前些日子木峰棠只顾着跟被鲛人们拒之门外的无奈较劲,却未仔细看过这片绝美的人间佳境。如今望去,倒把所有的坏情绪都抛到了一边,停住了脚步只顾赞美眼前的美好了。只听他吟唱道: “南国相思的红豆遗忘在百花谷之外 忘情河的水蜿蜒着从大地的静脉流向这里 这里的游子啊,故乡暂且放下吧 摒气呼吸来自异乡的梦 恋人抛弃的痴情人啊,且放下执念吧 在人间的星空里治愈心灵的痼疾 快乐的人啊,你所追求的永恒如幻影 痛苦的歌者,你看有谁倾听你的感怀 时光暂停,留住初见的吻,留住心中的愿 若永恒如幻影,我也愿在幻影里享受短暂的欢乐 我是痛苦的歌者,总有人会听到我的感伤 我的痴情依旧深藏在心底。而这一切,如风随动,似光永恒” 木峰棠心中回响着自己身临此地的心境。他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那帮看样子要袭击鲛城的雇佣兵身上。美好的东西对于有良知的人而言,是无法挪动的情愫,在这种情愫面前,所有的人都会不惜一切并为此有了勇气去面对,对于木峰棠而言,也是如此。他不会忘记自己经历沧桑后的怯弱,也未失去因为良知而喷薄的勇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 从百花山下去谷底的路是一条蜿蜒在花丛中的小道,陌上绿草整齐的铺就在上面,木峰棠俯身下来,用手抚过脚下地毯般的草地。心下暗道: 看来这里经常有人来,稍微长高的草是被修剪过的。 他观察着周边,隐约之间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刚起身准备继续下山的时候,踏出一只脚,便觉不妙。“不好,是陷阱。“等他喊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传来的感受,告诉他此时已经身陷囹圄了。他想要努力的睁开眼睛,眼睛却刺的生疼,四周明晃晃的亮光扑闪着,看不清自己被困在哪里,手脚被束缚在一根很粗的花藤上。此时他的瞳孔完全被白焰所代替,倒把隐藏在刺眼光芒里的某个人吓了一跳。 “是个鲛人女孩。”那有如天籁般的柔细声音木峰棠很容易的辨认出来发出惊叫的人的身份 少女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的时候,恍惚之间木峰棠以为自己还身在凌泽港的绿柳庄园内,亦或者黄金城的云家青府里。 “你是谁,大晚上的闯进我屋子里干嘛呀。”少女紧张的大喊道,声音里多少有些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而有些颤抖。 “你个鲛人女娃娃,乱喊什么。你自己设的陷阱,还怪到我头上了了。你还真是个蛮不讲理的丫头片子。”木峰棠跟鲛人少女跟着玩笑,努力的让少女平静下来,他在这里被困一秒,鲛人的危险便会增加一分。 木峰棠的话确实让少女没有先前那么惊恐了,但他那双被刺激到的白焰瞳孔依旧让少女不敢走出隐藏的地方。 “哦,你不是坏人?但你的衣服为什么把脸都遮住了。还有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白色的呢?“少女疑惑的问道,渐渐的,惊恐逐渐被好奇所代替。 “我的天,小丫头片子,你还是快把我解开吧,我着急去鲛城。再晚点要出大事儿的。”木峰棠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以他现在的心情哪能和一个小姑娘好好的聊天呢。他干脆把话对这个从声音里便能知道是个和云夏一样的懵懂的少女托盘讲出,对待真诚的人是不需要矫揉造作的编织谎言的。 “我就是鲛人啊,这里就是鲛城了。大鼻子说了,和我们长的不一样的人都不是好人,所以我可不敢放了你。再说了你的眼睛那么恐怖。”少女嘟囔着嘴说着。 木峰棠知道只能靠自己了,刚才生怕把这个惊慌失措的少女吓到,所以一直未将绑着自己的花藤弄断。他体内的圣白之焰再次燃烧起来。瞬间便将束缚着他的花藤烧的一干二净。果不其然,少女的声音哽咽起来。连哭都变得小心翼翼。木峰棠往前走了两步,瞳孔恢复到正常的黑色。他顾不得看向发出刺眼的光芒是何物。也顾不得关心受了惊吓的少女在哪个角落里委屈的哭泣。他下意识的想要找到出口,却又无意识的将自己不关心的看了一遍。原来是鳗带发出的光线,怪不得这么刺眼。蜷缩在角落里的鲛人少女低头啜泣着。 “看来被吓的不轻啊。”木峰棠暗道,内疚的感觉渐渐的上了了他的思绪,让他不得不停下来做出安慰的举动。 “小姑娘,你叫什么。首先我要说明下,我并不是有意吓到你,实在是有要事在身,我迟一秒,你们鲛人的危险就越大,对嘛,你也是鲛人啊,你总不能看到自己的同族受到伤害吧,是这样的,我前几日到过你们这里呢,却被你们当作敌人拒之门外,今夜我赶路的时候恰巧遇到的时候,一支骑兵朝着你们鲛城轻装前进,据我猜测肯定是奔着你们鲛人来的。所以我绕道百花山给你们鲛城报信。我可不是你们眼中的坏人,坏人的话早把你那什么了嘛。你说对不对。”木峰棠一口气解释了一通。那少女才抬起头看向他。 “你说完嘛,坏人的话会把我怎么样”她眼巴巴的看着木峰棠,这下轮到木峰棠尴尬了,他转过了头,把视线转移到别处, “你这装饰很奇特啊,墙上怎么都是一条条鳗带呢?不过话说回来,还是蛮好看的。”他尽量把自己刚才的尴尬从别的话题中绕出来。 “坏人会把我怎么样呢?”少女蜷缩在墙角喃喃自语的说着。她懵懂无知的样子让吓坏她的人更觉内疚。 “云筱,快点的。”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少女竟然站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走动了两步,木峰棠做了个请的手势。她尝试着放下那点敌意。 “你叫云筱?”木峰棠也听到了刚才的叫声。鲛人少女点了点头。 “云姓,鲛人?呵,这南境看来哈真不少。对了,我听到刚才有人叫你。” “嗯,是大鼻子在叫我。“叫云筱的鲛人少女对木峰棠说道 “你不是要到鲛城嘛,走吧,我带你去,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因为你没把我怎么样?” 莫名的感动在木峰棠的心中涌起,虚伪久的了的人竟还能靠着真情博取别人的信任。木峰棠点了点头,打翻了的孤寂再也没有被沉埋在岁月的尘埃里。那一刻,几许温情让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故土的味道。云筱看着楞在原地的木峰棠, “走呀,这里走。”她小声的催促着。木峰棠尴尬的笑了笑,云筱精致面孔上一双蓝色的大眼睛弱弱的看向别处,鹅黄的短裙未完全遮住白皙的皮肤,散落在腰间那卷曲的长发还没来得及梳妆,鲛人女子的美貌果然是任何种族都无法比拟的。 “你这屋子真特别。”木峰棠看着屋内的陈设一直就没停下来过。若是有足够的时间,他肯定会问很多关于鲛人族的事情。可眼前这个姑娘显然还没有把他当作熟悉的人来看待。 也不知道云筱是如何带的路,这样的路大概就像地下迷宫一样让木峰棠根本来不及记起刚才走过的道。当他以为云筱会带他走出自己掉入这里时停留的那个地方时,云筱却把他带入一个个空阔的螺旋隧道里,每穿过一个螺旋隧道,便有着一处跟云筱住处长得一样的地方。木峰棠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里就是地下暗道,而鲛人的很多住所竟然深藏在地下。这设计之巧妙确实是木峰棠想不到的。他也由衷的佩服鲛人工匠们的才华是多么的出色。云筱脚步停了下来,木峰棠的惯性险些将她撞倒。 “这一晚上,感觉做梦一般。”木峰棠才心里暗自感叹道。 “就是这里了,这是大鼻子的住处。”云筱抬头看了眼木峰棠,目光立马又收了回去。屋内传来了说话声,木峰棠除了能听到是个男人的声音以外,完全听不懂里面的人在说什么。“这是你们鲛人的话吗?”他悄声细语的问道云筱,前几日鲛人对他的敌意现在依旧让他有些小心翼翼。云筱点了点头。 “是的,不过我会说通用语,大鼻子也会。”云筱说道。屋里的声音显得有些不耐烦了,还没等云筱解释给木峰棠屋里的人说的内容时,门吱呀的开了,屋里屋外的都本能的四目相对。木峰棠显然更吃惊。云筱所说的大鼻子正是前几日他打听青玄所在问到的那个鲛人,而那个鲛人也对门外的陌生人记忆深刻,他反应极快的把云筱拉进了屋子,还没等木峰棠反应过来,便把门重重的拍上了。木峰棠只好继续解释前几日的行为并无恶意。好在云筱和这个屋子的主人熟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大鼻子一脸嫌弃的看向木峰棠。 “你说你是来给鲛城报警的,报什么警。“他用通用语跟木峰棠说道,木峰棠便把路上所见到的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大鼻子对着云筱用鲛人的语言说了很久,木峰棠一句也没听懂。直到云筱走过来和他说道,需要带他去见鲛人官员的时,木峰棠才松了口气。 “他的鼻子真的很大。”他趁着云筱不注意,凑到云筱耳边说道。云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来,边笑边看大鼻子。大鼻子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朝云筱瞪了瞪眼睛。 “云筱,你还不快去。”云筱笑着推门而出,木峰棠也没有回头看大鼻子一眼。他深知,在这个充满欢笑气氛的温情世界里,从来都不会接纳饱含戾气之人。而对于这样的戾气,甚至已然被潜移默化成为某些种族新的特质。 云筱活跃起来的时候,才让木峰棠大概认识到这个女孩的脾性,也让他对鲛城有了更多的了解。之前木峰棠便听人说过,云姓是南境第一大姓,但云家毫无疑问不是鲛人族,但为什么会把云姓作为鲛人一族的姓这让木峰棠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在凌泽港的时候,云静所说的并不算完全,云筱则告诉了他关于这个完整的来历。 原来当初在凌王的支持下,云凌在签署命令将把百花谷划给鲛人族的时候,鲛人那时候四分五裂的分散在南境各地。彼时,作为贵族的奴隶,青楼的舞妓,以及被挖掉眼睛遗落在南境各地的鲛人数量极多。这些被海外商人,海盗叛卖到北苍的鲛人族都无名无姓,甚至连北苍的通用语都不会讲。云凌考虑到这些,下令让南境各大家族赐姓给这些鲛人。并把所有奴隶都释放,一并迁移到百花谷,后来一批自由了的鲛人在这里建立了鲛城,陆陆续续更多的鲛人来到这里繁衍生息。而当时,愿意把家姓赐给鲛人族的,唯有云家。那时候云家云凌还是云家的家主,他对鲛人一族是世人皆知的同情,他甚至不顾整个家族的反对,允许无名无姓的鲛人冠以云姓。而从此以后,云姓从南境最尊贵的姓变成了南境最多的姓。很多贵族也为此常在私下嘲讽云家,然而此举则无疑更加让云家稳固了其作为南境第一大家族的根基。 有时候木峰棠也会想,若云凌此时还坐镇南境,又岂能容的这么多的跳梁小丑来回折腾这片土地。可惜是没有如果,云家在云泽的执掌下,似乎也难形成什么稳压其他力量的实力,如今看来,反倒是有几分日倾西山的意思。 回顾着这段历史,云筱完全无法体会那时候鲛人一族的痛楚。她出生的时候,买卖鲛人的禁令已经在整个南境开始实施,凌王的庇佑下,鲛人得以建立自己的家园。而出生在鲛城的云筱也和普通的南境子民一样,从上一辈的口中得知这段黑暗的历史。木峰棠心中有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痛苦,他亲眼看到凌王府被夜行者给屠戮。这个素未谋面的凌王实在是了不起,他以自己的力量挽救鲛人,给予鲛人最大的保护,如今他的离去,显然已经让某些人的贪婪本性又开始露出獠牙。即便南境已经严禁买卖鲛人,凌泽港的货物里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过这罪恶的交易,但从大海之外归来的木峰棠所经历过才知道,只要有贪婪存在,对于鲛人的杀戮就从来不会停止。而如今幸运的是,有这么一片地方,鲛人把他们全部美好展现在这个世界眼前。 蓝月堡的珊瑚宫内,此时沈飞正在兴高采烈的跟红袍密使鱼际以及凌王世子凌辕说着话。他拍着凌辕的肩膀信誓旦旦的说道: “世子,不是我沈某人跟你吹牛。今夜之内,我要让鲛城彻底从南境消失。想必那云中笑此时已经在鲛城了,明日我让他跪在你面前,向你求饶。” 鱼际看了眼凌辕,凌辕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严肃。尤其是说到云中笑的时候,还能看得出他脸上的肉在轻微的颤抖着。 沈飞给了鱼际一个眼色。鱼际提了提嗓子说道。 “世子,我知道你想什么。不蛮你说,云中笑的实力连我都未必是其对手,他师出北冥的青玄尊者,剑法了得。你能从他手上逃过一劫,确实很幸运。”说这话的时候,鱼际不忘故意砸吧砸吧嘴。 沈飞有些不以为然的说:“红袍大人你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我们自己威风呢?他就是再厉害,他也禁不起我数万大军的围攻。” “将军所言在理,今晚一战,必将能扬威南境。” “不不不,我要的是不是扬威,我要将那个卑贱的种族彻底从南境清除掉。一个不剩的清除掉。”南军将军挥着拳头咆哮着说道,很显然鱼际带有讨好的言语并没有引起南军将军的褒赞,不过鱼际所说,却引起了凌辕的反应。 久久未开口的凌王世子问道:“今晚一战?什么一战?” 鱼际一时无语,他看了眼南军将军。 “可以对世子言明,让好让世子也有跟我们合作的底气。”南军将军说了这话,鱼际才对凌辕讲道。 “今晚鲛城会被屠戮。” “屠戮鲛城?你们难道不知道鲛城一旦受到攻击,十方城的海王军就会出动吗?你的南军的战斗力如何跟海王军比?”凌辕有些激动,最近提到十方城,他就有一些莫名的情绪涌来。 “这点将军早就想到了,所以数月前,从南苍大陆有一批数千人的马人族雇佣兵被请到了这里。就在今夜,他们就会出现在鲛城外。再加上蓝月堡的南军,和雾城军。且不说,十方城的海王军驰援鲛城也需要一天的时间,就是驰援,我们也足以和海王军硬拼而丝毫不落下风。更何况今夜是奇袭。鲛城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红袍密使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凌辕颇感不安,他总觉得这样的行动缺乏足够的前瞻。南境跟他所在的东原有很大的不同,在东原,跟东皇族的战争自从林地王国存在以来就从未间断过,凌辕上过战场,知道战争意味着什么。而南境承平日久,再加上云凌之后,就各派系林立,几大势力互相明争暗斗。沈飞这次的行动,且不说失败了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就是成功了也会彻底打破南境各势力的平衡,引起不可估量的反应。他思来想去,又不知道如何对眼前两位狂人作出回应。只得继续保持沉默,但又觉不妥,只好迎合道: “将军好魄力,若此次能一举剿灭鲛族余孽。我执掌十方城之后,你我互为犄角。谅这南境也南风对手了。” “看看看,我就说嘛,有什么不能跟世子说的,世子是个明白人。你所言极是啊,把我想说的都说了,你我联合,这南境就是我们的了。”沈飞高兴的拍着手,大笑着说道。 红袍密使使劲的咳了咳喉痛中的声音,依旧没有让沈飞停下得意忘形的样子。 “你放心,你的爵位总督大人会搞定的。我也会尽快催促总督大人办妥这件事情。” “哦?总督大人会听将军的吗?”凌辕问 “没有我,总督大人拿什么在云家的南境立足。在这里,凭借的是实力。” 他的声音很大,大到与百花谷内的马蹄声碎遥相呼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天狼啸月 “到了,这里就是鲛城的官府了。“云筱的声音再次将木峰棠从感伤的走神中叫了醒来。木峰棠抬头看去,这里确实不同于别处,建筑更加高大了些,门外有很多的身着蓝色甲胄的军人。还没等他说话,便有鲛人的士兵将他二人带到了鲛城的官员面前。这个官员带了副方框眼镜,黒瘦的面庞紧绷着的肌肉,一看平日里就是谨慎小心的家伙。木峰棠见过他,他急于辩解自己上次并未恶意,以至于还有些语无伦次。这让不远处被鲛人士兵拦住的云筱都有些傻眼。她瞪大了眼睛望着木峰棠,那个眼神无疑在问这还是那个恐怖的家伙吗? “我上次只是想找那个,对,就是那个叫青玄的,他是北冥的,不对,是御兽院的院长,不对。是北冥御兽院的院长。” 绕来绕去倒把他自己给绕进去了,鲛城的官员一脸冷漠的看着他。看上去丝毫不关心他在说什么,他那一根筋的思维里已经认定这个人就是坏人。一个企图搞破坏的敌人。青玄是谁无关紧要。鲛城的人甚至大都不认识青玄这个人,对于北冥,有些人听说过,但也不是很了解,有些人没听过,就更不了解了。无论是鲛城的官员,还是士兵,有的只是不耐烦的想要把这个人赶走,云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她的思维里,难道此时木峰棠不应该把有人要入侵鲛城的消息说出来吗?这难道不是他来此的目的吗? 任凭木峰棠说的在好听,他的解释还是不足以抵消鲛人官员对他的怀疑。他还是一味的执着于想要说明自己寻找青玄并无恶意。鲛人官员从进这个门的开始,显然是对眼前这个黑衣男子充满了不信任,却也耐心的听他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直到木峰棠说到那队百人骑兵都背着弯刀的时候,鲛人官员脸色才有了变化。 “你说那帮人身上背上有弯刀?”,见木峰棠一脸迷茫,鲛人官员本来是能用通用语沟通的,但他非要执拗的说着鲛族的语言,云筱将鲛人官员的话翻译给了木峰棠。 木峰棠看了眼云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再三确认自己所说的真实。 鲛人官员听后若有所思,他来回渡着步子,一会儿又走到外面,看了看月色。沉吟片刻后,用鲛族的语言和云筱说了一通话,木峰棠虽然听不懂,但看云筱的脸色,大概猜到了鲛人已经相信了他所说的事情。 云筱听后,也没有看沐风棠,神色匆匆跑出外面,钻进了另一个螺屋。陪同他的还有那两个鲛城的士兵。 鲛人官员也再未和木峰棠说话,他趁着木峰棠不注意,走出了外面,没了踪影。等到木峰棠跟出去的时候,月色下点缀在百花谷的螺屋顶上慢慢的点燃了一团团形似火焰的红光。他身后空阔的屋子里精巧的珊瑚装饰墙上隐约倒影着木峰棠无奈的脸庞。他沿着回来的路想要走出的时候,才发现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地。这里的设计实在是太巧妙绝伦,哪怕他这些年在各地的所见所闻,今晚又让他有了不同于以往的感受,在重新认识世界的路上又有了新的发现。或许更加让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也许是他已经放下了心中对于走出螺屋的执念,也许是鲛人们并不想为难他,他漫不经心来回渡着步子。等他从刚才的中回过神来后发现,他脚下已然是见到云筱之前时候所在的地方,百花山的那条逶迤小道之上。 此时听的清楚不远处马蹄声越来越近,木峰棠在一霎那忘记了裹着马蹄的轻骑兵又如何能发出此刻传入他耳中的哗然巨响。 他现在顾不得去关心鲛人们的安危,本能的向着山下跑去,也不知道他竟然用了多大的力,整个人撞上了夜色,被反弹的力摔了个大跟头。等他慌乱的爬起来的时候。仔细看向前方不远处,刚才受力的地方。 才发现前方有一堵水墙缓缓流淌着,拔地而起。他刚才就是狼狈的撞到了水墙之上,踀了个趔跄。此时他哪能顾得上去懊恼鲛人忘恩负义的行径,他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面对危险,他也早已在岁月的洪流中,在逃亡的这些年,不知不觉养成了畏首畏尾的习惯,一旦面对危险,他往往选择的只有逃避一条路。 曾经的那个西行浪子也完全失去了往日的英雄气概。曾几何时,他是多么的向往挑战一切未知的危险。 如今不例外的是,耳中传来的骑兵们兴奋的呼声,让他显得紧张万分,身上的渗除了身后。 此时后有水墙挡住了他,前方山上的骑兵渐露峥嵘,进退维谷之际,他大脑飞快的想着逃跑的路线。 鲛城两侧相对高耸的地势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向左还是向右,这个场景让他不经意间想到了凌泽城那个场景。他这次依旧选了右侧,犹豫了半分,他向着右侧的坡地跑去。这似乎足以让他避开山上骑兵的锋芒。但他也不会想到,从右侧也忽而杀出大队骑兵,他顺势往路边的草丛滑了进去,看这队急速前行的骑兵穿着,木峰棠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着他们的来历,手中的黄金鞭握在手上,若是被发现了他也不能束手就擒,任人宰割,不过他仔细观察之下,也认出了这支看不到队尾的骑兵的来历。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蓝月堡的南军,他们头盔上闪烁着鲛珠证明了这点。不过突然出现的南军反倒让木峰棠从慌乱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顺着隐蔽的草丛匍匐着爬向左边的高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果不其然,另外一侧一支不知哪里来的骑兵也正在有条不紊的向前推进。 “这是要包围鲛城啊,好一个三面围城。差点把我围了起来。这次怕是逃不掉了”他心里暗自骂道。 但他显然高看了自己的重要性,也许是幸运的天平再次倒向了他,也许是因为月色的缘故,也许是他躲在草丛中微不足道的身影,南军的骑兵们只顾想着鲛城前进,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在,千军的马蹄掀起的尘土弥漫开来,漫天的昏暗让月色都有些失色,木峰棠庆幸这自己能脱身。看着不见首尾的骑兵分三路直奔鲛城而去,木峰棠连自己也看不懂此刻自己的内心。等到他确定自己没有危险的时候,各种情绪又自觉的涌上了心头,此时是戏虐,是同情,还是更多的侥幸,也许都有,但让他一一言明,却是不足以做到这样。 他能想到的是当初在云家青府之内,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此时脱离了的危险,但他没有选择跑的越远越好,这源于任何种族生来便有的好奇天性。这天性让他匍匐在视野相对清晰的高地,看着这场即将发生在南境的内战。 蓝月堡的南军和那支看样子像是来自雾城的南军在百花谷的谷口汇聚到了一起。 从木峰棠所在的地方看去,百花谷就像一个大口袋,那谷口便是袋口。三路装束不同的骑兵黑泱泱的将袋口扎紧,看样子是要一口吃掉鲛城。在木峰棠看来这样的兵力已经足够了,他更加佩服自己当初在青府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对局势的正确预判,甚至隐约之间还有些许引以为傲。 云家青府之时,云夏提到南境家族的时候,他就想到,凌王的死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夜行者这种黑暗物种在他看过的相关书籍的记载里鲜少有登陆北苍的历史。但就在凌泽港骚乱以后,他自己亲身参与了鲛珠事件的始末。也是他发现了海盗团在凌泽港的事实,不久之前夜行者出现在黄金城,并且能绕过防御森严的凌王府正门,从王府的暗道进入偷袭。这背后的龌蹉木峰棠虽然现在无从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凌王的死打破了南境,甚至整个林地王国各势力之间的平衡关系。尤其在云夏以及秦子升对他讲起凌王的过往的一些所作所为时候,这更加坚定了他的所想。 就发生在眼前对鲛城的围攻而言,这背后想必也与凌王之死打破各势力之间的平衡有直接关系。平凡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然不关心这些微妙的变化。变化就是如此,它就像夜空之下划过的流星一般,陨落转瞬既逝,但这又预示着新生很快到来, 正如落星谷格言所说的那样:桑田易改,星辰永恒。 战争的号角吹响了,最开始进攻的是那队来自南苍的的马人族雇佣兵,他们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就向着鲛城正面开始了攻击。月色下的谷地里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响,战马狂飙,踏碎了夜空的宁静,环绕着这片富饶谷地的河流沸腾着溅起原本要融入泥土的养分。裹挟着罪恶的气息扑向被金戈铁马撕裂的地方。 鲛城正好在百花谷谷底,极为适合骑兵冲锋,蓝月堡的南军和雾城的南军看上去并不着急攻击,他们似乎是为雇佣兵来撑腰的。很快,他们就会为事先没有了解鲛城防卫的情况付出代价。之前挡住木峰棠的水墙将冲锋在最前面的骑兵撞的人仰马翻,因为向下的冲击力太大,根本来不及收住缰绳,前面倒下的被后面收不住的踩蹋了上去。前面的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成了马蹄下的亡魂。最后面的骑兵眼看不对,干脆跳下马,这才逃过一劫。仅一眨眼的功夫,百来人的雇佣兵便折损了一大半。 谷口的南军和雾城的南军将领见状,不但并不吃惊,看样子也不着急出手,那折损失了大半的马人族雇佣兵重新上了马,残马残阵之下,个个都显得视死如归。好战的马人族看到血肉横飞的场面,就兴奋不已,他们嗷嗷直叫。即使那血肉不是敌人的,而是他们自己人的。 木峰棠远远看去,大约还剩了三十人不到,他们除了背上的弯刀,似乎腰间还藏着别的兵器,之前木峰棠完全被他们背上的弯刀给吸引了过去,却完全忽视了他们腰间的物件。那是一把红色的火枪。在他们拿出腰间的东西时,木峰棠认出了他们手中所持之物, “火龙枪” 那一刻木峰棠深知,水墙已经挡不住了。 果然正如木峰棠所想的那样,火枪喷出二十多道红光很快就将水墙给割裂开来。 鲛城散落的螺屋在花海中显得格外突兀。如同被撕裂衣服的少女春光乍泄,垂涎她的男人已经失去理智。那队携带火龙枪的骑兵再次发出兴奋不已的嚎叫。他们叫声里,听得出内心狂躁的冲动,眼前,就在眼前,等待他们的,是无数的鲛珠和女人。 木峰棠突如的悲痛,他的内心也难以容忍他平静的做一个无情的观察者,无论如何,对于美好的珍惜总是强于对暴力的毁灭更能让他做出决断,他握紧了手中的黄金鞭。闻到了血的味道的黄金鞭,对他的情绪影响也愈加的强大,这让他很容易脱离自己理性的控制。他强忍着去杀戮的冲动,额头上的冷汗簌簌的流了下来。 或许连他也没想到,张狂的骑兵在打破水墙之后,仅过了一会,便被鲛城发出的巨弩全部射杀殆尽。 “对,是巨弩,而且是看不到的巨弩。” “这巨弩竟然是用灵力所化。”他一边控制黄金鞭给他传递的杀戮冲动。一边在想着刚才自己感受到的强大的灵力波动。 “不会真的是青玄吧,这灵力波动这么强,先看看再说。”照木峰棠估计,能将灵力凝化成这般威力的巨弩,怎么也得是天境的高手了。他决定再看看情况,用自己的真气将黄金鞭的杀戮气息暂时压制住,免得被它控制住。 看到这一场景的不仅仅是木峰棠,还有谷口的两支军队的将领。这次他们看上去不再从容不迫,眼看着花重金雇佣的雇佣兵还没实现既定目标,就这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全部倒在鲛城的外面,连鲛人的影子都没看到,便结束了他们罪恶的生命时。 这帮同样贪婪的人也从来没有过后退的念头,他们自信自己的实力足以将这里夷为平地。而当虚伪的面具从脸上摘下来的时候,善良的人们才会知道,只有让他们死亡才能遏制他们的贪得无厌。 南军的将领看到眼前的一幕后,完全不顾雇佣兵的惨痛教训,他们还是会嘲讽鲛人的软弱,虽然对鲛人的蔑视已经让他们损失惨重,但在他们看来,自己出手的时候足够让这些鲛人再次成为他们的奴隶。 两支南军抱着相同的想法。相比于之前百人的骑兵,如今两支军队加起来五千多人的骑兵朝着谷底掩杀过去。在这样的杀气面前,黄金鞭的杀戮力量再也不受木峰棠的压制。他在黄金鞭的控制下,眼中白焰腾腾,如一道黑色的魅影一样的飘了出去。 在铁蹄之下,大地被叫了醒来,抖动着体内的暴躁,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泄出去,空气里只有杀气弥漫。鲛城里一道烈焰冲天而起打破了被杀气弥漫的谷底。远处传出的叫声,木峰棠被怔住了,黄金鞭的杀戮之力此时也收敛了起来,半醒半昏的他看向天空之上。 “嗷,嗷,嗷”,撕裂空气的声音响彻整个百花谷,地上的战马被惊吓的收住疾驰的马蹄,整个狭小的谷口再次发生了踩踏。 南军的将领们很快稳住了阵型。骑兵们被刚才那叫声已经吓得勒不住缰绳。但这依旧不足以阻止他们的贪婪。 这支庞大的骑兵还是冲入了百花谷,马蹄践踏着鲛人的螺屋,来不及转移到地下的鲛人很快被长剑刺穿身体,割下头颅,浓烟滚滚,绝望的叫声不绝于耳。杀戮还是开始了,鲛人尽力了,他们勇敢的面对强盗,没有投降。面对杀戮,他们也与贪婪的南军进行了残酷的战斗,鲛城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南军的骑兵和鲛人拼杀,先前木峰棠见过的那位固执的鲛人官员临死前,还在举着长矛,那副方框眼睛被一支冷箭射穿了,但他对敌人仇视的目光在血里燃烧着,经久不息。整个鲛城的男人无一例外都参加了保卫鲛城的战斗,他们将女人,孩子,老人藏到地下。与南军的骑兵在每个街道,每个螺屋里不屈的战斗着,然而实力终究还是太悬殊,百花谷美丽的螺屋很快就被付之一炬。残留的鲛人全部被逼到了神殿之中。 木峰棠一直盯着天空,他体内的真气晃动着,他可以肯定的说,发出那个声音的绝非凡物。 要知道黄金鞭是何等的神物,它都被压制住了,可想而知发出那个声音的东西有多么的恐怖。 “嗷,嗷,嗷”的声音再次响彻百花谷。 杀红了眼的骑兵完全收不住阵脚。他们用剑将鲛人的眼珠挖了出来,一个都没有放过。鲛城神殿外,南军将领正下令将神殿四周堆满燃料,他要将这个地方全部烧掉。 那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鲛人通过神殿的碎花窗望向天空,南军的将领和士兵也都停下手里的罪恶,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城外的木峰棠一直盯着天空。那恐怖的东西终于出现了,在他的白焰瞳孔中不断的被放大。 那是一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超级巨狼。它红色的眼睛射出的光芒将整个谷底笼罩了起来。当它从天而降时,卷起的数十道风暴在百花谷里肆虐,庞大的体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显得微弱起来。 “不好。” 木峰棠用自己所能用尽的所有力气向着空阔的谷口跑去,他知道千万不能被那红色光芒给罩住。 就在他离开原地之后,整个百花谷已经被那只巨狼的一只脚踩了下去,先前鲛人们的被屠戮的惨烈现在完全换成了杀红了眼的南军。 木峰棠喘着大气,他在谷口看到的场景只能用地狱来形容,从天而降的风暴,一只脚就能将整个百花谷踩的地动山摇的巨狼。南军已经无处可跑,鲛人们能躲的都躲入了地下的暗道中,似乎只有那神殿承受住了巨狼的力量。整个鲛城地上的建筑已经全部被夷为平地。五六千人的骑兵尸体堆满了谷底。 木峰棠脸色煞白,当他看到那只巨狼的时候,思绪已经完全空了。像失了魂一样,直到大战落下帷幕,巨狼奔回天空的时候,才口中一直不断重复着念叨道:“天狼,竟然还有天狼。远古的神兽天狼竟然还存在世间。” 晨晞的朝霞染红了天边,第一束光照到百花谷的时候,硝烟还未完全散去。堆积的尸体填满了谷底,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它原本的样子。几只报春鸟掠过,没有停顿的飞向百花山,成群的秃鹰啄着还未来得及掩埋的尸体。疲惫而受了惊吓的鲛人们尝试走出地底,木峰棠当初掉下去的地方成了藏在地下的鲛人的唯一出口。越来越多的鲛人们走了出来,为死去的同族祈祷,为自己苟活于世而庆幸。云筱看到了谷口的木峰棠,却没有说话,木峰棠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白焰,他叹息着,悲痛着,最终还是洒了出去,洒向那炼狱般的谷底,来年,这里就会再次万花争艳,悲痛也会在时间的抚慰下终究会成为麻木的过去,然而与罪恶的斗争,与黑暗的对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木峰棠理了理自己的斗篷转身向着谷外走去,再也没有回头。 谷底被圣白之焰净化的灵魂最终也会飞向灵魂海。让善有善的归宿,恶有恶的归途。这大概就是让木峰棠叹息的缘故吧。也许他自己也不曾想到,终究还是要面对曾经让他生厌的一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格局之变 鲛城之变过后不久,南境的局势被搅动的打乱。 先是云中笑彻底控制了十方城,鲛城残余的鲛人现在都往十方城迁移。当日沈飞的人马围攻鲛城的同时,十方城也发生了兵变。 赶往十方城的云中笑伪造凌王遗命,煽动十方城的亲鲛人的势力攻讦亲凌王世子的势力,原本十方城的海王军就与鲛城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云中笑培养的自己的势力在这次兵变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清楚凌王世子的余党也几乎在鲛城之变的同时进行着。云中笑在兵变后亲自控制了海王军,继而控制了整个十方城。他以鲛城被踏平为理由,打着维护南境律令的旗号,指挥海王军南下,此时鲛人的愤怒彻底引燃了南境的战火。蓝月堡因此成为了鲛人报复的对象。云中笑指挥下的海王军迅速攻占了蓝月堡,被南境称之为蓝月堡主的南军将军沈飞携带家人经海上先到凌泽港,之后又逃到了黄金城。南军将军不但失去了自己手下的精锐南军,还失去了自己的地盘蓝月堡。整个黄金城以东除了雾城还在坚守,其余的城市短短的半月之内就全部被鲛人所控制。鲛人的崛起令整个南境的恐慌日渐加剧,南境的世族,还有各城市都担心这个在曾长期在南境受到打压的种族在占据了黄金城以东绝大多数城市后,会将矛头直指整个南境。在这样的局势下,南境总督萧骘被迫再次召开一次会议,这次会议较之上次,有了很大的改变,整个南境各个行会的代表,各个家族的代表,各个城市的代表都陆续来到了黄金城。他们希望以此在恐慌中寻找到一丝丝的慰藉。 凌泽城总督府会客厅内,再次有人陆陆续续的出入这个守卫森严的地方。云泽清楚的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的人,这次见到他绝大的多数都认识,也有部分他有印象又叫不上名字的,这次还新加了大约二十来张圆桌,围绕着中间那张云泽坐过的圆桌摆放着。原本空阔的会客厅也有些拥挤的感觉了。 萧陟鬓角的白发又深了几许,怒骂着目光中能扫到的所有的南军将领们的他,眉间的愁容还是未能完全舒展开来。 还没等人都到齐,中间权贵们所在的圆桌之上铺开的南境地图已经被放了上去。他敲着桌子的手笨拙有力。大厅依旧是往日的沉闷,连色彩都没有明显的变化。云泽刚进门,耳中就传来南境总督的骂声。 “真实一群蠢货,一点用都没有,下贱的鲛族组成的乌合之众,怎么就能从你们手中夺取十五座城池,沈飞,你看看,这里,十方城,它一丢,我们这一帮子人便成了困兽之斗。凤凰城的军队无法北下,我们迟早要被赶下海的,来!你说说,你们也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这位凌州总督的气势十足,让所有人都低下头看向他指的地方。 十方城,这座绵延在群山里的大城,是整个南境第二大城市。也是林地王国最重要的军事要塞之一。比之王国八大骑卫战斗力毫不逊色的海王军集中在这里,它扼守处于低地位置的整个南境。北边便是王国都城凤凰城。西连无垠荒漠,与漠金城遥遥相望。东南方向上便是雾城,鲛城,蓝月堡,等大中城市,这一连串城市是南境最为富庶之地。从十方城南下又能直达黄金城,然后通往大海,也正因为此,凌王控制了十方城,麾下又有海王军,才能成为跟林地王国国王平起平坐的地位。当初凌王考虑到鲛人的处境,签署了那么一道命令。如今鲛人也得益于占据十方城,才能有恃无恐的大肆攻掠南境。 “那十方城本来便是凌王的家底,他在的时候偏袒鲛人。如今他死了,鲛人造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南军将军摇了摇头,对这份地图,他比任何人都熟悉。面对局势,他却显得一筹莫展。羽悦一向不爱参合这种事情,她麾下的羽骑卫是负责与暗黑物种作战的,让她主动请缨去平叛,是绝不可能的,在听到南军将军将如今的战乱推脱给死去的凌王之时。 她不无嘲讽的说道:“我可听说是你手下的军队和雾城的人马先围攻鲛城后才引发了这场叛乱。” 云泽的性格一向是有恃无恐,对于沈飞,他有机会踩一脚,绝不会是抽一个耳光能满足的。上次在这个地方的教训他才不会汲取。 只听他接着羽悦话,用自己惹人厌的腔调说:“我还听说他派去的人是给马人族的雇佣兵撑腰的,可笑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的人折了进去,好像领头的那个还是他的外甥。” 还没等他说完,南军将军便拔出腰间的佩剑砍向云泽,被他身旁的红袍密使给挡了下来。 “小王八蛋,你闭嘴,你云家算个什么东西。还轮的着你在这胡言乱语。” 南军将军本来就为此事而深感奇耻大辱,如今云泽哪壶不开提哪壶,揭他伤疤,这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若不是红袍密使卸掉了他的佩剑,云泽此刻恐怕早已血溅三尺了。 “在场的各位大人们,看看,这就是掌握在我们南境军权的人,看看他这狗急跳墙的样子,嗯,我云家是不如你们沈家愚蠢,毕竟我们还不至于卷着家眷狼狈的逃跑。不像有些人,连自己的老窝都丢了。哈哈哈哈哈哈,”云泽非但没有收敛,揭了伤疤还要在沈飞的伤口上再撒把盐。不过在一些中立的贵族看来,如今的沈飞也是活该,当初云泽被赶出凌泽港,也尝尝被沈飞拿来当笑料,如今他连当初的云泽都不如,想来也有些善恶终有报,苍天饶过谁的味道吧!所幸现在云静,羽悦都在这里,沈飞被讽刺的脸色惨白,又不能重提凌泽港的那件事,现在他就是个落水狗,轻易得罪人,难免被人人追到。尤其是羽悦和云静这样的实权人物,更是不能主动招惹。他虽然无比的愤怒,但总还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一时能忍的这样的侮辱。云泽倒是爽了一把,他骂完就甩门而去了。留下一脸愤怒的身份,和面无表情的萧陟,以及各怀鬼胎的权贵们,还有那些等着好消息的代表们。 “够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戡乱。你们谁愿意领军前往。”萧陟大吼道。他的手一直拍打着南境的地图,额边上的青筋暴起。 “你们把大财主说走咯,没钱打的个什么仗。”南郡王深情的望着他的妻子,想着风月之事。这个时候也不忘嘲讽一下,毕竟这个风流郡王恨不得天天流连于羽悦的枕边。 “王爷,鲛人打到这里的时候,到时候你也跑不了,何必在此挖苦。他云泽要是敢贻误战事,别忘了云重商还在凤凰城了。”南军将军一改刚才的怒容,他宽阔的脸上正失去往日的威风。此刻看上去更像是个慌不择食的洋洋得意的小人。 萧译摊了摊手,接着他的话说道:“好像这王国是你沈家的一样,云家的势力我萧家也得礼让三分,更何况整个南境都知道,你沈家跟那些奸商们所做的不法勾当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云中笑会打到这里,我是不信的。鲛珠虽好,你贪得无厌的下场就是如此。我这个王爷平日里虽然懒散,不管南境的事情,但也不是傻子,这件事情罪魁祸首便是你沈家,对了,还有你府里的那帮子外域商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我倒建议把你交出去,让云中笑处置了。这样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把南境之乱平定。岂不是更好。”他说完看向羽悦,羽悦莞尔一笑。 南军将军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旁边的红袍密使拍了下他,他看了眼红袍密使后,便没再多言。 红袍密使起身向南郡王行了个礼,然后才说道:“南郡王此言差矣,凌王糊涂,将富饶的百花谷划给异族不说,还将王国重地十方城的兵权给了鲛人,这才埋下祸端。鲛人,在座的都知道的嘛,鲛人本来就是商品,我们的蓝月堡的南军最得意的不就是头盔上的鲛珠嘛。没有鲛人的眼睛,哪来那么漂亮的鲛珠啊。鲛珠,在场的各位哪个见了不喜欢呢?就是我们的财神爷不也是为了那些美丽的鲛珠,才被从自己的地盘上哄了出来嘛!”他自以为是的诙谐惹得几名南军将领哄堂大笑。萧译低头把弄着手中的两颗夜明珠,听到笑声,脸上有些不爽,但也只是摇了摇头。羽悦跟云静脸上也变得晦暗起来,这红袍密使话里有话,竟将矛头指向她们。凌泽港一事儿,羽悦虽然大获成功,但也落下了口舌。虽然将凌泽港的权力交给了云静,但所有人都知道,云静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凌泽港还是她羽悦的地盘,至于云静,坊间都不但攻讦她这个凌泽港的行政官是羽悦的傀儡,更让她无语的是,说她养了不少男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始终除了那个男人,已经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 红袍密使暗讽了一番,又继续说道,“鲛人体格瘦小,不适合打仗,如今能占领东南几座城市,无非靠的是凌王麾下的十方城的海王军,但我们南军最精锐的军队可不是在十方城的海王军。”他边说边看向羽悦。羽悦的脸色变得出奇难看,她暗暗用手掐了一把萧译,萧译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又低头把玩夜明珠去了。羽悦心知红袍子所指,却未出言。还没等红袍密使继续说下去,一边的南境总督就打断了他的话茬。 “羽骑卫只针对黑暗种族,鲛人再怎么也是南境生活的最大种族。用羽骑卫去对付鲛人,不但会遭到整个王国的反对,甚至会惊动北苍的其他势力,是万万不行的。上次羽悦已经警告过了,黑暗种族已经来到了南境,凌王的下场已经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你监督南军我不管,但你妄想调用羽骑卫的想法,真是其心可诛。”萧陟的话让红袍密使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也让在场的南军将领脸的光彩消散殆尽。各怀鬼胎的权贵们互不让步,让这场原本决定平息叛乱的会议只能不了了之。那些代表们想要寻求的慰藉迟迟没有得到,碍于本身实力弱小,又不懂联合起来逼迫南境的权贵们,所以也只能各自归去,继续过着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 事情出现转机也没有等多长时间,这次是云中笑主动寻求和解。他致信南境各方,答应海王军暂时不会继续南下,并派人到黄金城与萧骘见面,要求整个南境不再继续对鲛人进行迫害并承认维持现状的条件下就行媾和。南境总督深知自己无力收复云中笑占领的地方,海王军也因忌惮羽骑卫不敢贸然南下,也只有维持现状才能令自己治下暂归和平。但十方城毕竟是南境通往北方的重地,因此南境总督向云中笑提出开放十方城的前提下,才同意媾和。双方反复交涉,持续数月,和平协议才最终签订下来。协议中提及以下几点: 一,尊重《南境律令》,南境内不再允许任何迫害c买卖鲛人的行为,一经查处,无论是谁,都要处死。 二,鲛人占据之地方实行鲛人自治,归南境总督管辖。由新任东南执政任命地方官员。 三,鲛城侯提爵位为鲛城郡王,以王国之名予其东南执政的官位。 四,林地王国凌王一系作废 五,严查屠戮鲛城之主谋,限两年之内缉拿主谋归案 六,海王军在南境遭外地入侵之际,与南境诸城一样,所有军力均要受南境总督之号令。 七,保证林地王国商贸畅通,南北自由往来之原则 以上七点是这次协议的主要内容,其余多是一些附加条款,尤其多又强调南境各贵族地位不受侵犯的条款,不一一赘述。 这次协议让南境在短暂的战乱后又重归和平,这点自然是整个身处南境的平民最希望看到的。但很多自感长期处于优越地位的种族,尤其是从来都对鲛族抱有敌视的南境贵族,在十方城重新开放后,纷纷举家北上,这些贵族在凤凰城多有家业,不仅如此,受他们煽动的平民,也很多都逃离故里。 在戡乱会议后,凌州总督的行踪在南境官僚们的眼中变得越来越神秘。而沈家朱府内,南军将军频繁光明正大的召集南军将领的举动让的贵族们显得焦躁不安,至于云泽,则是一如既往的做他的巡港官,凌泽港的贸易本来一度有恢复往日之盛象,南境发生鲛城事变后,再次受到打击,如今港口的贸易也不似往日那般繁忙。不过云静深信,和平协议缔结不久之后,在她的治下凌泽港会再次崛起。尤其是在蓝月堡贸易彻底关闭的情况下。但羽悦却派人来传信告诉她,让她时刻提防海盗团的行踪,尤其是一些伪装成客商的海盗团成员。而羽悦再次亲自掌管了羽骑卫,黑暗种族的到来让她整日都忧虑此事。 南境大多城市的街头巷尾都在传言红袍子的到来扰乱了南境的和平。包括再次回到醉仙镇的木峰棠同样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为此木峰棠私下里和秦子升说起这事的时候,还专门聊起了红袍子的来历。根据秦子升所说,木峰棠才知道这红袍子自己也不陌生,绿柳庄园还见过,自己与云静的婚礼上胡人华还给过他消息。 这红袍子,实际指的就是空相门的使徒,这些人本事高强,行动神秘,地位超然,因为身穿红色袍子的缘故,所以坊间都将他们叫做红袍子。在林地王国空相门一共有五大使徒,这五个人分别在南境,王廷,西漠,东原和北地,南境现在这个红袍子就是金丝雀鱼际,其实在鱼际之前,也有红袍子,只是他们有时候走上权贵的舞台,有的时候也可能只是个走卒。他们的使命就是维护世间的秩序。 无疑秦子升知道的这些都是从青玄那里听来的,木峰棠出于昆和门下,是玄门弟子。对空相门的事情知晓一二。但在这无忧馆之中能说的关于空相门事情的,只能是同样从玄门出来的弟子。木峰棠目前在南境见过的玄门弟子,就只有北冥出身的羽悦,当他问秦子升他所知从何得来的时候,秦子升的答案,让木峰棠吃了一惊。 “什么?云中笑是青玄的弟子?” “你小声点,这个弟子据说可没有受到北冥承认,你知道就好。” 自从木峰棠在经历鲛城那场战役后,他所见所闻让他对青玄的好奇心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这个人。而在数日后的清晨,秦子升告诉他,青玄终于要来醉仙镇了。 云夏的愁容让身为兄长的云泽着实烦透了心。他闭门多日,自己家中进进出出的都是南境的名医。但这依旧治不好自己妹妹虚弱的身子。而他甚至忘了,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跟云夏坐下来好好聊聊家常。作为云家家主的他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尤其是被丢了凌泽港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躲到一处私密之地。他做的都是关于自己家族的事情。久而久之便很少回到家中要不是管家送信,在凌泽港巡港的他也不会急匆匆的赶回到家中看望云夏的情况。在云夏的房间内,洁白的异域装饰,摆满了花花草草的角落,这处被叫做睢园的地方完全按照云夏的喜好来建造和装饰的。少女心细的将自己的住处打扮成向别人炫耀时的色彩,每一处都是格外的有意义,云泽踏过的每一根草,穿过竹林触到的每片叶子,仿佛都有着属于它们的称呼,即便在云泽或者绝大多数人看来,地上的草便是草,树上的叶子只是叶子。云泽见到自己妹妹的时候,看她脸色红润,便怀疑的看了看身边的管家。 云夏笑着说道:“二哥,你可千万别怪罪管家,是我想你了,所以叫管家给你送信的,我知道你平日里忙,所以就只好找了这么个理由”。 她笑起来令原本周边沉闷的气氛完全被融化了开来,与屋内的主色调完美的协调到了一起。云泽故意咳了两声,然后瞪了一眼管家,摆弄着他来时候被风吹乱的发梢。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和云夏说起话来。在管家看来,眼前的兄妹两正如他们儿时那样坐在一块玩闹,而这一晃,便已经是三十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