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龙阳》 正文 一、麻驼子的瞎眼 “小五，吃饭了！还不回来！”大姐端着碗，一手抄着筷子，对海棠树下玩耍的弟弟呼喝着。 小五和胖墩正用沙土堆碉堡，根本就没听见姐姐的叫声。可是沙土是松散的，怎么都堆不成。试了好几次，刚堆起底座，细细的沙粒就顺着土堆往下滑。俩小子急的忘记了南北，小五让胖墩拿手捧着沙土，说：“咱来点水，一定能粘住。” “哪有水？”胖墩很听他的话，赶紧捧了一大捧沙土，疑惑地望着他。 “有，你看着！”小五沾满砂粒的小脸诡异地笑笑，说着一扯裤子，早就憋的棍子一样的小鸟一下蹦出来，对着胖墩的手就是江河直下。 胖墩反应慢了一点，滚烫的尿液带着沙土，溅了他满手满脸。等他反应过来，小五早就笑着跑远了。 “你妈x小五，等着，我告诉你妈去！”胖墩可能感觉这是奇耻大辱了，一边骂一边哭，紧跟着就撵啊。可是他跑不过小五，眼看着人都跑远了，嘴里骂得更凶哭声更大，也许觉得小五的家人一定会包庇他的，所以来了一句自己觉得够狠的话，“你等着，我去给大王老师说！”他不再朝小五家撵，一转身向村头的大王老师家跑。 这一句果然好使，小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教数学的大王老师。大王老师比教语文的小王老师厉害多了，又是刮鼻子还是揪耳朵的，像铁蒺藜似的手指头能把他的腮帮子拧好几圈。 这下变成小五撵胖墩了。他几步就跑到胖墩前面，双手一拦：“不准去！” “我就去！”胖墩用手一擦眼泪，眼泪和着尿泥涂得满脸都是。 “你敢！”小五使劲一推，胖墩一屁股蹲在地上，扯开嗓子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骂得那叫一个难听，连小五的祖宗十八代都没能幸免。 他骂一句小五就还一句，俩人正骂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姐嚎着就过来了：“小五，叫你给大人挣骂，看我不整死你！”说着，人未到，一只鞋先飞了过来。那只鞋带着愤怒的风声一下子就盖到小五的脑袋上。 他扭头一看，妈呀，母老虎！再也顾不了地上的胖墩，撒丫子就跑，逃跑的功夫还不忘回头还胖墩一句：“你妈x！你妈大臭x！” 眼看着就是农历三月了，天气越来越暖和，空气中弥漫着小麦的香味，杨棉随着微风飞得到处都是。晌午的时光可能是人最困乏的时候，连趴在地上的狗都懒得叫唤。整个村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寂静而安详。 村头传来青铜云板清脆的响声，拉长了的声调高一声低一声地唱到：“算命算运算来生，知福知祸知前程。我本是游仙下界来解难，天帝叫我救苍生。啊呀咿哎呦！” “完了，麻驼子崴脚了。”三姐嘻嘻一笑，小五也跟着咯咯笑。爸爸一瞪眼，三姐一吐舌头，赶紧拿馍堵住嘴。小五还在傻笑，身后的老奶奶拿龙头拐杖一捣他屁股。 “老奶奶，你又捣我。屁股都开花了！”小五抱怨着。 “小五啊，给老奶奶叫马先生去。”老奶奶都快一百岁了，说话还是那么大声。她对麻驼子很尊敬，一般都称呼他马先生。 “叫他干啥，又来骗吃的。”小五不乐意。 “奶奶，你还真信他说的？”爸爸有点疑惑。 “咋不信？人家说得准，为啥不信？不信命不能活，知道不？”奶奶对爸爸可不像对小五那么客气。 “算了，还是我去吧。”坐在小五一边的爷爷开口了。 “谁都不准去，就小五去。”老奶奶有点生气，“小五，乖孙子，听老奶奶话，赶紧去叫，要不人家该走远了。”说着又拿那根黑不溜秋的拐棍捣小五屁股。 小五一下就蹦开了，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馍，嘟囔着：“我才不去。” “你说啥？”爸爸一撩袖子。 小五吓得一激灵，赶忙跑到院子里：“叫啥叫，来了还不是又吃又喝的！咱家东西多啊？”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还敢还嘴了你！”爸爸呼一下站起来，坐在凳子另一头的妈妈差点给闪到地上，连忙拉爸爸袖子。二姐一看，忙着站起来，说：“爸，你别生气，我和小五一块去。” 二姐平常最疼小五了，妈妈生小五差点没了命，从小到现在，小五都是跟二姐睡的。她的话小五一般都能听。 二姐揽着小五，一边走一边劝：“弟弟，你咋这么不懂事，老奶奶让叫的还能有错？走，跟姐姐一块去。”俩人就走出院子。 “奶奶，你不能这么惯着他，这小子现在谁都不怕。”爸爸还在抱怨。 “我怎么惯着了？咱家就这么一根苗，要是有个好歹，叫你后悔都来不及。你忘了生他那年，他娘差点没了命，要不是人家马先生给出主意，叫小五拜石磙干娘，还说不定会咋样呢！再说了，生他的时候，本来天上连云彩丝都没有，就那一会，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门口那棵老槐树比我岁数都大，还不是叫雷给劈了？你们呢，就是年轻，啥都不信，老天爷都有兆头的，不信命不能活啊！”老奶奶一顿数落，整的爸爸没了脾气，只好坐在板凳上默默地吃饭。 “娘啊，眼看着初五就快到了，小五也快七岁了，咱得想个法子破解破解啊。”爷爷也不无担忧。 “唉，看看天意吧。你爹临死前留下的那把桃木剑，回头你拿给马先生，叫人家给说说咋用。就盼着我乖孙子能躲过这一劫啊。对了，孩他娘，你去炒几个菜，好好招待招待马先生。”老奶奶吩咐。 妈妈应声出去，正巧碰到被二姐搀着走进来的麻驼子，连声问候。麻驼子一手拿着云板，一手拄着拐杖，高高隆起的驼背就像背了一个大麻袋。他说：“五他娘，你别准备饭，我刚在前村吃过，今天来你家不是为了吃喝。你去准备一丈红布，一挂鞭炮，一碗酒，还有一炷香。” 麻驼子进了屋，一连声说：“王大婶子，我麻驼子给您请安了。您老身子骨可硬实？” “哎呀，我这老不死的还让马先生惦记，没事没事，一会半会还死不了。”老奶奶从床上下来，拄着拐杖就要来搀麻驼子，却被麻驼子准准地接住了胳膊。俩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饭桌收拾停当，那边厨房也冒出了香味。爷爷照例拿了一酒，恭恭敬敬地给麻驼子满一杯。 菜端上桌，两荤两素。麻驼子就拿鼻子嗅。 小五一看，连自己都不让吃的隔年腊肉也上了桌，这个馋啊。忍不住想伸手捞一块，被父亲一瞪眼给吓回去了。看着麻驼子那个狗一样的鼻子嗅来嗅去的，他气就不打一处来：“马爷爷，”他装着很恭敬的样子，“你的眼睛真是瞎得啥都看不见？” 麻驼子也不生气，呵呵笑到：“看得见看得见，我能看透人间百态世上万象，就是看不透你的小心思啊，哈哈。”他眯着的细眼冲小五突然一睁，他的眼睛一片苍白，居然没有黑色的眼仁！ 小五浑身打了个冷颤，恍惚间感觉自己就像被谁按到了水里，在水中睁开眼看见周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麻驼子还真是又吃又喝，小酒嘬得山响。 “小五，去上学啊！”这时外面跳进来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女孩。 小五咕噜了一声，没搭理她。三姐碰一碰他的腿，说：“还不快去，你媳妇来了。” “你媳妇！”小五回了一句，倚在二姐身边就是不动弹。 麻驼子扭过头，鼻子嗅了嗅，问：“这谁家的孩子？” 小五感觉他真像一只狗，干什么都凭鼻子闻。想到这里，他差点笑出来。 “忘了？小五他干姐姐，老董家孙女。”老奶奶笑吟吟地说，“和咱家小五一年的人。” “哦，好啊好啊，小五有福气啊。”麻驼子嘴里含着肉，“小五是顺着她排的？” “可不，俺这边小五三个姐姐，玉丹玉凤玉朝。那边就这一个女孩，干脆顺着就叫下来了，她是老四，叫玉阳。” “那，小五就叫‘玉龙’？” “可不！” 麻驼子放下筷子，右手掐指，沉吟了一下，说：“大婶子，你听我的，给小五改个字，别叫‘玉龙’了，这样不好。” “咋的了？”老奶奶很紧张。一家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听麻驼子念叨。 “女的属阴，男的属阳。按理说，有四个姐姐照看着他，这孩子能得一时安稳，时间长了，恐怕对他自己不好。” “那，马叔，你看起啥字好啊？”爸爸还是关心自己儿子的，虽然有时候有点凶。 “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戊辰龙年，又是三月初五，偏偏赶了个八点半，命相里一下子就占了四个龙，所以叫个‘龙’字也不为过；就是这‘玉’字嘛，不如叫个‘沐’字，有水有木，对他这土命龙都有帮助。你们看看，行不？” 大家都一个劲的说好，对麻驼子的感激真是犹如滔滔江水。 小五撇撇嘴，心说还好呢，什么破名！正赶上麻驼子扭过头来看他，白眼珠子一轮，妈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石滚干娘 小五叫麻驼子吓了个半死，赶紧从家里逃出来，屁股后紧跟着大黄狗虎子。他站在胡同口大喊：“猴子c铁蛋c胖墩，上学去！”叫完胖墩的名字就后悔了，刚刚撒了人家一身尿，现在喊人家名字不等于认错吗？ 干姐姐董玉阳从家里撵出来，说：“小五，咱老奶奶不让你去学校了，你还是回家吧。” “啥？”一听说不让上学了，这下把他乐的，“为啥呢？” “奶奶说要马先生给你算命，你快回家吧。” “不，我要去学校。大王要是知道我逃课，还不得把我给揍死！”其实他不是怕大王老师，说白了他是怕麻驼子的白眼珠子，太吓人了。 “没事，我给你请假呗。快回去吧。”董玉阳蹦蹦跳跳地走了。 小五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虎子也耷拉着脑袋。 “小五，你不去上学了？”猴子拿着半块馍走过来。“那，我也不去了。行不？” “滚，有你啥事？麻驼子给我算命，又不是给你。哎，对了，牛牛要是找你麻烦，你先忍着，我回去收拾他。” “他们人多，我又打不过他们。唉，今下午别想活了。”猴子很沮丧。 “那，好吧。”小五咬咬牙，“我去，先收拾了他再回来。” “麻驼子还等着你呢。” “他不喝到天黑不会停的。走吧。” 铁蛋也从家里走出来，等了半天也不见胖墩的影子，估计先走了。他们一行三人一条狗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学校走去。 学校在村子的正中间，前面是大路，后面是一大块水塘，水塘边有一片柳树林子。 水塘是他们的禁忌之地，据说淹死过人的，所以家长老师管的很严，谁下水谁挨揍。柳树林子就不一样了，那是他们的快乐之地，比如斗狗c摔跤c玩纸呼子c荡秋千c逮蚂蚱c摔胶泥反正好玩的很多。有时候教室内热，老师也会把黑板往树林里一挂，让他们蹲在地上听课。那哪是听课啊，老师的教鞭在黑板上砸得啪啪响，他们还是在下面撵着蚂蚁打架。 学校门口有一挂大石磨，老大的碾盘，久经磨砺，连上面的麻槽都磨平了，石磙也是光可鉴人。这石磙就是小五的干娘，那是他还在襁褓中时，家人抱着他给认下的。 一个活生生的人认下一个石磙做干娘，这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村里人老拿这事给他开玩笑，让他抬不起头来。有时候他调皮捣蛋，老师罚他，也说：“给你干娘跪着去！”村里的那些小子还给他编了一首歌：“没石头爹有石头娘，小五尾巴比人家长。要是你敢得罪他，他娘把你压断肠。” 妈的，这首歌就是村东头的大牛二牛兄弟，还有他们那帮狗腿子编的。 小五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扔到水塘里，让水鬼给拉跑。 快到学校了，远远看见大牛他们吹着柳条枝拧成的小喇叭，脑袋上还带着柳条帽。小五今天不想惹事，就当没看见，径直往学校走。 “没石头爹有石头娘”又来了！ 小五眼毛金光，双拳紧握，咬着牙对着高他一头的大牛说：“有种你再说一句！” “你的尾巴”大牛看看屁股后面的兄弟，大家一起喊，“比人家长！” 一群人在小五的怒火中笑得前仰后合。这种裸的挑衅让小五毫不犹豫地对准大牛的鼻子就来了一个天马流星锤。 大牛感觉眼前一黑，然后是一阵钻心的痛，紧接着就有两股涩涩的东西流进嘴里，他的两只眼努力顺着鼻子往下看，妈呀，流血了！ “妈，妈妈，妈妈呀，他打我！”大牛再也不牛了，哭着往家跑。小伙伴们一看这阵势，都跟着往家跑。 “大蜗牛，回家找你妈去吧！再骂我还打你！”这下该小五得意了，猴子和铁蛋也跟着嚷嚷，连虎子都叫两声。真是人得意连狗都精神。 这么一闹，学生都跑了出来。 胖墩站在旁边，着急地想说什么，脸都憋红了，就是张不开嘴。 董玉阳就骂他：“你又闯祸了，看咱爹咋收拾你！” “要你管！”小五嘴还挺硬。 “我不管，我不管谁管？咱老奶奶叫我看着你呢！” “阳阳姐，咋办呢？大王要是知道了，五哥就别活了！”铁蛋急了。 “逃课！”猴子说。 “啥？” “阳阳姐不是要给五哥请假吗，正好，给我们也请了，我们陪着五哥。” “不行不行”阳阳直摇头。 “有啥不行的，你是班长，老师听你的。”猴子不愧是猴子，点子就是多，没等董玉阳答应，就拽着小五还有铁蛋往学校后面跑。 三个人一条狗绕过水塘，就进了柳树林。三月的天，树林里到处都是柳棉杨棉的，拿火一燎就哄的一下，可是他们今天没带火柴，这种有趣的游戏是完不成了。猴子说这林子离学校太近，咱们还是走远一点吧。 顺着林子往北走，不一会就进了小麦地。王庄村不算大，地势还不错，村后是一大片麦田，麦田那头紧连着一条名叫“万福”的大河。越过绿树掩映的大堤，河滩里也是庄稼。万福河河面宽，河水深，一年四季都不断水。 听老人讲，这条河有妖精，每年五月十五的晚上，都能听到女人唱歌的声音。清朝有个落第的举子晚上一个人在河边喝闷酒，被一位美貌的女子拉下了水，从那以后家人再没见到过他。 这故事可能就是编给他们这些小孩听的，不就是怕他们下水吗。可是，听了故事后，这些小孩非但没感到害怕，反而充满了对万福河神奇的向往。他们也想见一见那个能在水面上行走，能在水里呼吸的仙女长什么样。 三个人一人撮了一把刚刚水仁的小麦放在嘴里嚼。麦香沁透心脾，逃课的担心一会就被驱散。他们在麦地里打滚，和虎子追逐，把人家呈垄的麦秆编成麻花辫。不一会到了河堤下，看河堤的那间小屋掩映在茂密的桐树林子后面，篱笆墙上爬满了丫丫葫芦。 觉得口渴了，他们走进小院子，大声喊：“光银爷爷，光银爷爷，喝口水啊！”护河堤的单身老人徐光银可能不在家，门头挂了一把锁，并没有锁上。这是他的习惯，一般下地干活的村里人都到他这里喝水，为了方便，他不在家也不锁门。 三人打开门，从水瓮里舀出引水来，灌进压水井，就着出水嘴喝了一个大饱。 喝完水了，反正也没事干，小五说：“要不咱们去逮鱼？” “水多凉啊？”猴子反对。 “咱也没家伙。”铁蛋也不同意。 小五想想也是，虽说是三月天了，外面虽热，水里还是很凉的。“那干啥去呢？”他挠挠头。 “河堤上抓花扇子去！”猴子说。 花扇子是他们这里经常见到的一种鸟，尾巴一展开就像打开的纸扇，五颜六色的，很好看。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猴子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他们从屋后爬上河堤，顺着光银爷爷经常走的小道，在齐腰的蒿草里慢慢潜行。 微风浮动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各种鸟儿在头顶的树叶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唱着婉转的歌谣。 忽然，前方的草丛中也传来沙沙的响声，好像有人拖着一条粗大的绳子向朝他们快速跑来。刹那间，所有的鸟儿都惊得扑棱棱乱飞，虎子着了魔一样狂叫不止，箭一般往前冲去。 正当他们纳闷的时候，就在他们的面前，一条树干一样粗的青花大蛇慢慢张起身来。 大概一顿饭的功夫，麻驼子就把一斤酒喝的干干净净。他吐着酒气，大着舌头，对小五的老奶奶说：“婶子，当初叫小五认石头干娘是有说道的。” “那是那是，你是半仙之体，有先见的。”老奶奶很感激。 “这孩子命太硬，阳气盛，注定克娘的命。没有石头挡着”他打了一个饱嗝，“不好说，不好说啊！” “马叔，您看，这孩子能躲过这一劫不？”妈妈最关心的不是自己。 麻驼子摇晃着身子，用手拍拍胸脯，说：“放心放心，有你马叔在，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东西都准备好了不？” “准备好了，现在就去吗？” “也不急，能赶在半夜前就没多大事。切记，一定要把红布盖在石磙上，上一炷香，撒一碗酒，叫小五围着石碾子正转三圈倒转三圈，再磕三个头。少一样都不行。记住了没？” “记住了！记住了！” “哎呀，差点忘了，今天，就今天，千万别叫小五见血，见血就完了。” “没见血，没有。这一天都好好的呢。” 正说着话，门外吵吵嚷嚷进来一群人，当头的正是大牛那五大三粗的母亲。大牛被她拽着胳膊，鼻孔里堵着两团棉花，鲜血透过棉花流下来，在嘴唇上结了疙疤。 “我说大奶奶，恁还管不管恁家小五，谁家孩子都是人生肉长，那也不能紧着恁欺负不是？” “这是咋的了？咋的了？”一家人都站起来，老奶奶颤颤巍巍地问。其实不用问就知道咋回事，准是小五又惹祸了。 把人让进屋，都忙着给人家赔礼道歉。麻驼子突然说了句，是不是见血了？ “是见血了。” 老奶奶大叫一声“祖宗哎”，一仰脸晕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牧蛇人 那大蛇张起身来，低头向下看着他们三人，蛇信子一吐老长，根本不理会虎子疯一般的叫声。 三人都吓傻了，木头一样杵着。小五虽说不怕蛇，可是他不怕的是小蛇，遇到这个大家伙也是浑身发抖两腿抽筋。他抬头看着大蛇的脑袋，就感觉一股股寒意扑面袭来，妈的，咋能有这么大的蛇呢？ 那蛇好像只对小五有意思，盯着他看了半晌，它不动小五也不敢动，谁知道它想干嘛？它慢慢低下头，拳头一样的眼睛几乎都凑到了小五的鼻子上。小五抬着脸，还是不敢动，心想你他妈吃我前还要相面啊？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大蛇好像并没有想吃他的意思，反而把牛头大小的脑袋往小五脸上蹭。它的脑袋真大啊，比小五的大多了，脑袋上还长着一巴掌大小的冠。爷爷曾经说过，能长冠的蛇至少也有几百岁。 都说小五胆大，但是没人知道他的胆到底有多大，今天猴子和铁蛋算是见着了。这俩人早就吓得坐到了地上，体如筛糠，猴子似乎还尿了一滩。可是小五似乎没怎么紧张，看那大蛇拿脑袋往身上蹭，就伸出手来抚摸它的头。这一人一蛇简直就像一对久未谋面的老朋友那么亲热。 “哈哈，果然有缘分。我就说嘛，麻驼子还不服，偏偏要去你家，还不是去骗吃骗喝？”一阵爽朗的笑声从树林后传来，居然是看河堤的光头徐光银爷爷。 他走过来，拿手拍拍大蛇的脑袋，说：“青衫，好了，以后有的聊，别吓着孩子。”大蛇很听话，从小五身上挪开，慢慢盘成一团。这时虎子还在一边不停叫唤。大蛇似乎不耐烦了，尾巴尖一挑，就把虎子扫了一个跟头。虎子哀鸣着跑了开去，大蛇冲它一吐信子，好像小孩做鬼脸一样。 光银爷爷也坐到地上，招呼他们过来，说：“你们三个小家伙怎么不上课跑我这儿来了？是不是逃课了？” 他们还在看盘在旁边的大蛇，连光银爷爷的问话都没有听到。 光银爷爷往小五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接着问：“麻驼子去你家了吧？” “爷爷，这是你养的吗？”小五不答反问。 “不是不是，它比我的岁数大多了。” “它住哪里？” “这是秘密。” “它吃啥？” “秘密。” “它咋不咬你？” “还是秘密。你们有完没完？回答我问题！”光银爷爷揪着小五的耳朵，“老实交代，是不是逃课了？” “哎哎哎，爷爷爷爷你别揪，疼，疼！”小五护着耳朵，眼睛还是不离开大蛇。 光银爷爷扭过头，对那蛇摆摆手，说：“你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再见的。” 大蛇似乎能听懂他的话，滋溜一下就钻进了草丛不见了。 太神奇了，三个人都看傻了，光银爷爷太厉害了，竟然能让那么大一条蛇听话，他是咋做到的？这都是眼见的事实啊，顿时，三人对光银爷爷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啊。 看那条蛇消失在草丛中，虎子才敢跑过来，偎依着小五撒娇，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小五拍拍它的脑袋，让它蹲在自己身边。 虎子刚安静一会，就又嚎起来。小五他们顺着虎子狂吠的方向看去，就见那蛇又爬过来，大嘴里还衔着一颗鹅蛋似的东西。那蛇爬到小五跟前，把蛋往他面前一丢，然后又消失不见了。 一个圆不溜秋的东西，像蛋又不是蛋的形状，拿手掂一掂，好像比鹅蛋还重一些，上面还有七彩的花纹，又不像是画上去的。“这是什么的，爷爷？”小五好奇地问。 “呵呵，青衫对你不错啊。这是彩虹丹，就是彩虹鸟的蛋。”光银爷爷说。 小五忽然想起爷爷曾经给自己讲过的故事，说以前在他们这里有一种很大的鸟，类似于孔雀一类的，浑身长满彩虹一样的羽毛，叫声就像唱歌一样好听。但是这种鸟数量很少，一生只产一卵，产完卵后母鸟就死了，可以说它是在拿生命孕育下一代。并且它的卵据说能治百病，很多人都想得到它，所以慢慢就绝迹了。 “这种蛋被埋在地下很深的地方，要几十年才能孵化。也不知道青衫从哪里得到的。”光银爷爷也有点纳闷。 “可是，它为啥要送给我呢？”小五比爷爷更纳闷。 “不可说，不可说啊，呵呵”光银爷爷摸着小五的头，笑呵呵的样子充满了神秘的色彩，“就算是缘分吧。” “爷爷，你听说过‘猪生像’吗？”猴子问。 “听过啊，我还见过呢，什么‘狗生狮子’，还有‘牛生麒麟’。怎么了？” “胖墩家老母猪昨天就生下来一头小象，长鼻子长耳朵，还有大长牙。” “哦？怪事，难道麻驼子说对了？”光银爷爷眉头拧成了疙瘩。 正说着，河堤下传来叫小五的声音。 “完了，校长都亲自来了！这下真完了。”铁蛋有点惊慌，“哥，咱们跑吧！” 小五也纳闷，不就是逃课吗，也不至于老赵头亲自来抓吧？ “徐光头，还喘气不？喘气的话就把那三个混蛋给我押下来！”这就是校长赵眼镜的声音！ 光银爷爷对着三个惊慌失措的小家伙摆摆手，要他们不要惊慌，答道：“我可没见什么混蛋不混蛋的，就只有三个小伙伴，还有一条狗，正陪我说话呢。你要有兴趣，就上来吧。” 三人被光银爷爷出卖了，急的直转圈，但是还不敢跑。赵眼镜慢慢腾腾地从河堤下爬上来，喘着粗气说：“我一想他们就是跑你这儿来了。” “呵呵，你啥时候学的算卦？都赶上麻驼子了。” “闲屁少放，你们三个，走，跟我回家。” “别急别急，坐下说会话。”光银爷爷摆着手。 “哎呦，谁有你闲在啊？哪有功夫陪你说话？” 光银爷爷拿起那颗色彩斑斓的彩虹丹对着赵校长摇一摇，说：“你看这是啥？” 赵校长瞬间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慢慢走近，伸手去接，跟着盘腿坐到地上。“天呢，好东西啊，这从哪来的？” 光银爷爷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他听完后诧异的眼神不住地打量小五，不停点头，说：“常林大叔说的对啊，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呢。”常林，王常林，就是小五已经离世的老爷爷。 “看来，以后咱们这三个老家伙别想安生了。”光银爷爷说。 小五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问：“爷爷，咋回事啊？” “不该知道的别问。我问你，看见那条大蛇的时候，害怕了没？” 小五摇摇头。 “知道这是啥不？”老赵拿着那蛋。 “爷爷讲过，好像是彩虹丹。” 老赵点点头，对他说：“这种鸟有一种习性，就是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和谁挨得最近，就能吸收谁的心气，时间越久越好，出生后能感知那人的想法。说白了，就是能和它的主人心灵相通。不过，想孵化它可不容易。” 小五他们越听越神奇，就像听神话故事一样。 “这也不对啊，”老赵有点疑惑，“这鸟都是母体传世，青衫看守这蛋那么多年，按说该找一个女孩子当主人呢，怎么会找你这带把的？” “我也纳闷这事。”光银爷爷说。 “对了，徐光头，你也跟我走，大婶子昏过去了，麻驼子还等着咱们俩呢。”赵校长一把扯起光银爷爷，叫着三个小家伙，急急忙忙往村里赶。 他们赶到小五家里的时候，一家人正围着老奶奶的床大呼小叫，一个个急的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麻驼子的酒早已醒了大半，招呼老赵老徐还有小五的爷爷去厢房说话。堂屋里剩下小一辈的在伺候老奶奶。 “我说什么呢，该来的总会来，别不放心上，要不，常林大叔的嘱托，咱对不住啊。”麻驼子说。 “行了吧你，看小五今天的情况，还说不定不是坏事呢。”光银爷爷把河堤上的事细细讲给他听。 小五的爷爷坐一边低头不语，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我爹临死时候留下了一把桃木剑，说有什么事，可以拿出来用一用，不知道现在好使不？” 赵校长说：“要我看，咱赶快把仪式先举行了，防备不测。” “还有用吗？小五刚刚见了血。”麻驼子有点丧气。 “总比没有强。走吧。” 小五看着平常最疼爱自己的老奶奶平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紧一阵慢一阵的，差点哭出来，紧抓着老奶奶的手，大声喊着：“老奶奶，老奶奶，你睁开眼啊，睁开眼啊！”喊着喊着就哭起来。 呼喊了半天，老奶奶的喉咙咕噜了一下，手一抖，眼睛慢慢睁开，长出了一口气，闷声说：“哎呦，可憋死我了” 众人把她慢慢扶起，喂她喝了几口水。 老人家重又闭上眼睛，一下子衰老了许多似的，慢慢地说：“见到当家的了，他骂我不中用，没照看好孙子。他说他走的不放心，要我们赶紧把小五的事给办妥当了。走吧，赶紧走吧，咱现在就去，办妥当我也该走了”说着话就要从床上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石头开花 农历三月初四，王庄小学门口。柳絮依然在飘，阳光还是那么热烈。校园内是朗朗的读书声，以及老师拿教鞭拍打讲桌的啪啪声。 老奶奶被人抬着，随着众人来到学校门口的大石碾子前。 按照麻驼子的吩咐，小五的妈妈把红布裹在光可鉴人的石磙上，在石磙前摆上香炉，点上一炷香。 那边放起鞭炮来，小五围着石碾盘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他一边转还一边按照麻驼子的嘱咐，口里唠叨着：“一转天地明，二转神灵显，三转得风雨，四转福康宁”麻驼子教一句他就学一句。 转完六圈，小五就跪在石碾子前面，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等他磕一脑门子土站起来，那边鞭炮声刚刚落地，妈妈端过来一大碗酒，叫他洒在石磙上。他也算听话，虽说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是为了不让老奶奶生气，就勉强爬上石碾子，端着酒碗，隔着红布，把一碗酒都淋在石磙上。 他跳下石磙，对老奶奶说：“老奶奶，你看我都干完了。”再看躺椅上的老奶奶，慈眉善目，合拢了双眼，嘴角带着笑，早已离世多时。 他摇着老奶奶的胳膊，说：“老奶奶，你醒醒，醒醒。” 爷爷走过来，拉开他，说：“老奶奶睡着了，别叫醒她。”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四合，紧接着平地起来一阵狂风，卷起四下里的沙土柳絮，到处乱飞。眼看着要下雨了，众人赶紧收拾东西往家赶。小五却像中了邪一样，对着那石磙钉住了，连家人的呼喊都没听到。 乌云越来越密，天地间伸手不见五指，头顶的闪电抽鞭子一样到处乱窜，小五一动不动。大家都在狂风中赶路，似乎没有人注意这个奇怪的小男孩在干什么。 一道闪电撕裂了乌云，扭曲着当空劈下，仿佛那一鞭能把大地抽出血来。 小五还是一动不动。 更粗更亮的一道闪电就在小五的面前狠狠抽下来，闪电的辫梢正好抽在裹着红布的石磙上，就听见咔嚓一声，那石磙被劈成了两半。闪电过去，好像把亮光也留在了石磙当中。 小五看见被劈开的石磙中有一个东西在闪光，好像电灯泡一样。他很好奇，慢慢爬上石碾盘，从一堆碎石中捧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石卵来。 那石卵大似鸭蛋，通体雪白，在小五的手上葳蕤生光，上面似乎蒙着一层烟雾。透过烟雾，里面好像有东西在不停蠕动。这时候天上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石卵吸了雨水，慢慢失去光泽，雪白色慢慢变成暗灰色，最终光芒皆无，就是一颗普通的石头，不过比较圆而已。 石头光芒散尽，天空雨停风住，乌云渐渐撤走，傍晚的西天彩霞密布，东面的天空现出一道亮丽的彩虹。 可是，小五的家人却陷入了一片悲伤。 最疼爱小五的老奶奶走了。 村西头小五的家门口搭起灵棚，接纳村里来吊孝的人。校长老赵是王庄村公认的红白知事，他安排忙客给远村的亲戚报丧，安排木匠打造棺木，安排妇女准备烧纸。小五家的院子里对着堂屋门口也搭起灵棚，灵棚和门口之间挂上竹帘子。 此时的老奶奶还没穿寿衣入殓，脚北头南躺在灵床上，脸上盖着黄表纸，身上搭着白布单。小五和爸爸c爷爷披麻戴孝，跪在灵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村里的长老们拿着寿衣走进来，爷爷捧着老奶奶的头，爸爸在东，小五在西，给老人慢慢翻过身。老奶奶的左手从床单里突然滑了出来，正好搭在小五的手腕上。他平常和老奶奶撒娇惯了，并不觉得死去的老奶奶有多么可怕。他把老奶奶的手轻轻抬起来，放进被单。 寿衣穿好，脸上的黄表纸换成了黄绫子。孝子贤孙们从屋内退出来，跪倒灵棚内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眼看着天慢慢黑下来，香油做的长明灯在老奶奶的脚头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棺木做好，要入殓了。还是爷爷捧头，小五和爸爸扯着床单，在长老们的帮助下慢慢放进棺材。这时，老奶奶的手又从床单里滑出，刚刚卡在小五的手腕上。小五还是慢慢抬起老奶奶的手，轻轻送回去。入殓完毕，棺材盖留了一条缝，等着见过老奶奶娘家人的面后才能合上。 晚饭时间到了，忙客们陆续回了家。长老们由爷爷爸爸陪着去厢房吃饭，灵棚内只剩下小五一个在守孝。 隔着竹帘，小五看着老奶奶乌黑的棺材，这才意识到疼他爱他任他撒娇给他无尽呵护的老奶奶真的就这样走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哭起来。 他的哭声引来了爸爸。爸爸问怎么了，他说没事。爸爸说，别哭了，你去吃饭，我来守。小五坚决不同意。爸爸无奈，就回去陪长老们。 棺材前的香炉内三柱香慢慢燃到了底，香是不能灭的。长老们吩咐过，长明灯里的油不能换，灯灭了不能重点；香不能灭，也不能拔出来换新的。等香快着到底的时候，就点新的续上。这就叫延续香火。 小五赶紧过去，拿起三只新香，打着火点上，插在香炉内。袅袅的香烟在棺材前慢慢升起，小五就蹲在那里傻傻地看。 那烟并不散去，只在棺材前慢慢凝聚，不一会就变化出老奶奶慈眉善目的面孔来。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乖孙子，老奶奶走了，没啥东西给你，就把拐杖给你留下吧。记着，‘伤人的剑助人的拐，没有诚心石不开’，一定要记住” “小五小五，你咋在这睡觉？” 小五迷迷糊糊睁开眼，是爸爸在摇他。怎么睡着了呢？ “去吃饭吧，我守一会。”爸爸催他。 小五看看那香正着的旺，三股烟彼此纠缠着慢慢升到空中，就从门口退出来，吸溜一下鼻子，绕过竹帘子，挠着头，依稀还记得梦中老奶奶嘱咐的话“伤人的剑助人的拐，没有诚心石不开”。 这是啥意思啊？ 西厢房是小五父母住的房间，此时三老和爷爷正围着桌子闲聊。董家干妈和小五的妈妈c三个姐姐坐在床边叠元宝。 看见小五走进来，妈妈心疼儿子，拿热毛巾给他擦擦脸，从电饭锅里拿出热馒头递给他，让他就着剩饭菜吃几口。 小五坐在爷爷身边，边吃边听他们唠。 麻驼子是照例要喝酒的，饭都吃了半天了，酒还没喝完。 “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命’字在当家，”麻驼子一喝酒话就多，“都说命运命运，啥叫命运？生时是命，活时是运。好运不如好命啊。” 老赵看看他又看看小五，随声说：“小五这一天经历的可不少，灵蛇送蛋，石头献卵，老奶奶去世。搁常人有一样都受不了，你看这孩子” “哎，我说什么来着？”麻驼子接着说，“当年常林大叔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说‘人扛不住命的’，他懂风水，会拳脚把式，能给牲口看病，还是私塾先生。那为啥就不教给你呢？”他一指小五的爷爷，“你说呢，福全兄弟。” 爷爷正低头抽烟，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送脚下踩灭，说：“当初我也抱怨他老人家，把自己的本领一人教给你们一样，可就是不传给我。他就给我说贫富不过三，家传的东西也不能一直传，要不，后辈就给捆绑住了，难有大发展。我父亲的本领就是从我太爷爷那里继承的。” “所以说，常林大叔才是真神仙呢，几十年前都能看见今天，并且看的真真的，这能耐谁能比？”麻驼子说。 “那他啥东西都没留下？”徐光银问。 “倒是有一样，桃木剑。” “桃木剑？”小五抬起头，他想起刚刚老奶奶托的梦，就把这事说给几位爷爷听。 大家听了他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麻驼子突然说：“我今天犯傻了，小五的字还是别改了，我这点能耐差常林大叔差远了。还叫王玉龙，还叫王玉龙。” 坐在床边的董干妈听的入了迷，就急着问咋回事。 “这还不明显吗？”老赵说，“老爷爷留下剑，老奶奶留下拐，石头把心都掏出来了，这，这，不就是小五的命吗？” 董干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问：“可，小五不还有彩虹丹吗？老奶奶咋没说？” 这一句话问倒了众人，没人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默不作声，头顶的电灯泡忽明忽暗，钨丝发出嗞嗞的响声。 过了好久，麻驼子干咳了一声，接着说：“我给小五查过命相，有两个数字一定要注意，一个是‘五’，这是吉数，逢五顺畅；再一个就是‘七’，这是劫数，遇七得小心了。” “啥叫吉数c劫数？”三姐问。 “按属相查，小五属龙，十二属相里排第五，剩下还有七个属相。劫就是余，还没经历的，谁也说不清能发生点什么事。就像今年，小五明天整整七岁，搁平常小孩就是吃个鸡蛋滚滚运，他不一样，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这就是劫。但愿他的运能比命好一些。” 一句话又说的大家沉默起来。 正在这时，爸爸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地说：“不好了，奶奶的长明灯灭了，香也烧成了两长一短。” “啊？”麻驼子大吃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会说话的拐杖 众人忙往堂屋里赶。 竹帘后，只看见两长一短的香还在燃烧，长明灯已经熄灭。 “坏了坏了，两短一长家业兴旺，这两长一短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黑暗中，麻驼子没有黑眼仁的眼睛却突然发出了光。 长明灯不能重点，这就意味着，老奶奶的魂根本就没走远。 农村有这么一个习俗，说长明灯给逝去的老人带路，燃的时间越长，老人就越能登堂入殿，能进山进庙当神仙，反过来就是说老人的魂没地方归依。 大家都急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打开灯，昏黄的灯泡下，灵堂内一片诡异的气氛。老奶奶的棺材盖还留着一条缝隙。 “福泉哥，你看看大婶子的脸变色了没？”老赵说。 任是自己亲生母亲，小五的爷爷也有几分胆颤。爸爸陪着他一起走到奶奶的棺材前，透过缝隙去看老人的遗容，一看之下，大吃一惊。老人大张着嘴，脸色青紫，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憋得喘不过气来。 爷爷吓得后退几步，差点坐到地上，被爸爸一把搀住。 “咋会这样？咋会这样？”他喃喃地说。 在灵堂的墙角堆着老奶奶生前的衣服用品，按照习俗，老人去世，要烧掉陪葬，因为棺材还没合盖，就暂时没烧，那拐杖就树在墙边。 一家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棺材里的遗体上，没人在意那些遗物。突然，那拐杖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拎着，自己从墙角站起来，蹦蹦跳跳地向他们走过来。 “听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拐杖上传出来，它居然会说话！ 大家扭头去看，胆小的妇女吓得连忙后退。三老一看这阵势，连忙挡在众人的面前。 “想要老太婆的魂，叫那小子拿石胆来桃坞交换，记住，一个人，七日子时。”那声音像钢锯挫铁，尖利刺耳。 “你是何方神圣，来此装神弄鬼！”徐光头毕竟是练武的人，一点都不怕它。 那声音轻蔑地阴笑着：“凭你也配问？问你师傅去吧，哈哈哈哈”随着笑声，声音渐渐远去，龙头拐杖啪嗒跌落在地。 众人惊魂未定，头顶的灯突然炸裂开来，灵堂内霎时一片漆黑，就只有几点快要燃尽的香火头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众人退出灵堂，回到西厢房。 经历这一场耸人听闻的变故，大家都没了主意，一时间呆若木鸡。 天灵好敬，地煞难违。人不怕神灵怪罪，就怕恶魔缠身。怕啥来啥，这不知道得罪哪一家鬼怪了。 人家摆明了要小五拿石胆去换，去什么桃坞，桃坞在哪里？为何要七日子时？ 那鬼怪怎么就附到拐杖上？不是要附到人身上吗？算卦的，跳大神的，都说自己神仙附体，能知道过去未来人生祸福。麻驼子也明白那大多都是骗人的，真正被附了体，那人就不是人了，自己还能知道啥？ “拐杖哪来的？”麻驼子突然问。 “还记不记得门口那棵百年槐树？”爸爸说。 “被雷劈的那棵？” “是，小五出生的时候，那棵树被雷劈倒，都说老槐树通灵，也没人敢当木柴烧锅。后来在老树干上长出几支小树，过了几年，就是小五五岁的时候，有一根擀面杖粗细的小树长得很奇怪，弯弯扭扭生了颗龙头。这孩子不知道厉害，就给掰下来了，削去枝叶，给他老奶奶当了拐杖使。” “其它的树还在不？” “说来也怪，自从那棵树被掰下来后不久，其它树都死了，没过半年，连老树干都腐烂了，被雨水一冲，沤在门口的水塘里。” 麻驼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还记得我爹说过的事不？”爷爷开了口。 “啥事？” “他行医时遇到的一件事。” “你是说桃坞口遇狼的事？”老赵说。 老徐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我好像也听常林大叔说过。咱们万福河北面那片方园几十里大的野桃林边，丁字路口，有一块不知道啥年代的断碑，就在那里，有个老头遭狼了，被大叔救了下来。” “桃木剑就是那老头给的，”爷爷说，“老头感激你大叔，就告诉他遇到难事拿桃木剑到石碑前找他。” 麻驼子说：“你们想一想，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小五刚得到石卵，大婶子就去世了，那啥妖就知道了，偏偏还得去桃坞交换。这，这，是不是有啥关系？” “离地三尺有神灵啊，老人说的一点都不假。”老赵感叹着。 小五拿来了石卵和彩虹丹，爸爸拿来龙头拐杖，爷爷取出被黄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桃木剑，四样东西都摆在桌子上。 解开黄绫子，这还是小五第一次看见桃木剑。 那剑通体紫红，剑柄上五颗星组成一枚桃状，五星一明四暗。剑身隐隐有香气传出，房间内顿时芳香馥郁。拿在手里，那剑居然比钢铁打造的还要沉重几分。 再看那龙头拐杖，从底部到顶端俨然就是一条被固定了身形的黑龙，龙鳞c龙眼c龙眼，甚至连龙须c龙牙都看得一清二楚。 “快看快看，它在动！”小五突然发现那条龙的眼睛移动了一下。 这时，那颗原本暗灰色的石卵渐渐泛起了莹白色。 彩虹丹上的虹彩似乎更亮了。 桃木剑的芳香似乎也更浓了。 众人看得又是目瞪口呆。 麻驼子赶紧把石卵挪开，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麻驼子张大的嘴巴好久都没合上，口里喃喃自语：“天呢，天呢，这就是传说中的龙灵石啊！” “龙灵石？” “啥东西？” 麻驼子抖抖索索地从看不出原色的皮包里拿出一本翻烂了的线装书，书上拿繁体字写的小楷：天罡神术。他翻开几页，递给老赵：“你给念念。” 竖排的蝇头小楷，旁边配着图。 “龙灵石，得之于天地，弃之于荒野，汲日月之精华，通万物之灵魄。万年始生，数月即死。生时必天地动容，逝去却悄无声息。有缘得之者，于人必人中龙凤，在物当灵禽异兽。无缘得之而强夺之，必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为害人间之孽畜。切记，龙纹三现即为寿终。”那配图画得和桌子上的石卵一模一样。 “哈哈，小五小五，都说你命硬，想不到你的运气也这么好，真是”徐光头一拍大脑袋。 麻驼子抬头看看他，白眼珠一轮。徐光头把剩下的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想想初七晚上的事，一家人就愁得不行。 老赵拍拍小五的脑袋，问：“怕不？” “不怕！”小五斩钉截铁地说。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可是我们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去了不是白白送死吗？”爸爸说。 “要不，明天去桃坞找那老头去？”妈妈急得差点掉了眼泪。 “嗨，大妹子，说不定都死了多少年了，去哪里找？”董干妈心直口快。 爷爷说，还是我去吧，爸爸就说我也去。 老赵说：“你们都不能去，身上都戴孝。我看，还是我们三个老家伙陪小五走一遭。”徐光头和麻驼子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眼看着月牙西斜，半夜已过。众人慢慢有点困了，就各自找地方去睡。小五和爸爸爷爷还要守灵，只能睡在灵棚下。 小五抱着那颗龙灵石迷迷糊糊就要睡着了，就感觉身体一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虎子脑袋直往自己怀里钻。他拍拍它，往外推推。虎子没有离开，还是一个劲地拱。 小五就把龙灵石拿出来给它看，虎子喜得直摇尾巴，它慢慢趴到小五身边，肚皮贴着龙灵石，紧挨着小五躺下了。 小五实在困急了，不一会功夫就进入了梦乡。大概过了一袋烟的功夫，又被虎子的狂叫声惊醒。小五朦胧着双眼爬起来，脑袋却碰到了一颗更大的脑袋，呀，这不是白天在河堤上见到的大蛇吗？ 狗叫声也惊醒了爸爸和爷爷。这二人乍一看到青衫，吃了一惊，连忙找东西打它。小五止住了爸爸爷爷，介绍说这就是青衫。那二人听了，也不敢靠近，就躲到一边静静看着。 很明显，青衫也是冲龙灵石来的。 小五想起它送给自己的彩虹丹，心里对它有几分亲切，就把龙灵石递到它跟前。没想到，它居然一口把龙灵石给吞到肚子里去。这下把爸爸和爷爷急的，又要打它。虎子也是夹着尾巴不住地狂叫。 家里人都被吵醒，走到院子里看见这幅光景，真是又惊又怕。可惜三老都不在，谁也拿它没办法。 那蛇吞了龙灵石并不溜走，居然对着小五流下眼泪。 小五拍拍它的脑袋，说：“反正它对我也没用，你喜欢就拿走吧。” 大蛇拿脑袋蹭蹭小五，依依不舍地爬出了家门，虎子还在后面狂吠，就是不敢靠近。 小五叫住了虎子，看着青衫爬走的身影，居然叹了一口气，对老奶奶常说的一句话多少明白了一点意思，老奶奶说“人的命天注定，胡思乱想没有用”，算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没用。这样想着，就又躺在席子上。 “石头被它吞了，初七怎么办？”妈妈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神秘老人 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有人陆陆续续从别地赶来吊孝。本就悲痛的一家人，想想老人的魂魄还被妖怪禁锢着，就愈发难受。双眼红肿的小五在三老的劝说下，去掉孝服，背上桃木剑跟随他们出了门。 走出村口，一路迤逦往北，在春三月的暖阳中穿行，四周都是即将收获的小麦和油菜，不时有蝴蝶或蜜蜂翻飞而过。 放在平常，这正是他们那帮小子撒野的好季节，可是今天，一向调皮捣蛋的小五就像变了个人，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分心。他突然感觉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他，他长大了，那个疼他爱他的老奶奶，此时正在某个不知道的角落里受苦受难，需要他去解救。 昨晚的事三老已经知道。徐光头说，青衫是一条好蛇，不会无缘无故地吞了龙灵石。反正小五现在也没能力保护，还不如放在它那里。 沿河堤往西走不到两里地，一座巨大的石头桥横跨在万福河上。 过了桥，沿河堤往东走，隔河对着王庄村的河堤口是一条大路。那路南北走向，一头直进万福河，一头通向遥远的村子。顺着大路往北走，不多远，就有一条小路往西通往另一个村子。就在这里，丁字路口对着的正东方，就是那座一眼望不到边的野桃林。 丁字路原本是十字路，通往桃树林的那条道爬满了荆棘杂草，早已看不见路面，据说桃林里蛇虫狼狐什么都有，所以很少有人敢冒险进去，那路慢慢就荒废了。 四人来到路口往前看了看，四下里到处都是齐腰深的野草，也没有什么断碑。纵然是白天，一个人影都没有，风一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草丛里窜出来似的，别说往里走，就是站在树林边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到哪里找那神秘的老者呢？ 老赵从林边抽出一根棍子，慢慢拨动着草丛，一脚深一脚前地往前挪动着，大概走了十多步，面前现出一座坟包。坟包不大，似乎有些年头了。 坟包前隐隐露出一块石头，几人顺着石头一点点往下扒茅草，慢慢就现出一块被藤蔓缠绕的断碑来。石碑仿佛被刀剑斜着劈开了一样，上面竖着刻有两句铭文。前一句还算完整：无缘即有缘。下一句就剩下“难为仙”了。 什么“难为仙”？ 按赵老爷子的看法，“难为仙”的前一个字应该“仙”字，这样才能和上句对的工整。那第一个应该是什么字？“狐”？“蛇”？“狼”？让人想大了头都不知何解。 “哎呀，人家送的桃木剑，当然是桃仙了。”徐光银说。 哦，那就当是“桃仙难为仙”吧，接下来呢？总不能大老远跑这里对对联来吧？ 老赵总觉不妥，也说不出哪里不妥。 麻驼子沉吟半晌，说：“前半句‘无’对‘有’，后半句出来一个‘为’字，能和‘为’对上的是啥字？” “不为呗。”徐光头说。 “放屁，一个字！” “是不是仙呢？”小五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几位爷爷说的什么，眼看着太阳越来越高。 老赵眼睛突然一亮，拍着小五的头呵呵笑起来。 “你笑啥？”徐光头很纳闷。 老赵指指小五：“还是小五聪明。” “我？”小五更纳闷了。 “你刚才说什么？” “是不是仙。” “对了，就是这个‘是不是’，下句的‘为’有‘是’的意思，既然前半句‘无’对‘有’，下半句‘是’应该对‘不是’才对。刚才你马爷爷说是‘一个字’，你想一想，把‘不是’变成一个字是什么？” “否？”麻驼子接口道。 “对了，下半句应该是‘否仙难为仙’。就是告诉你啊，不认为这世间有神仙的人，根本就见不到神仙。” “哦？”小五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所以说‘无缘即有缘’，也是这个道理。” 话说到这里，似乎一切都已经豁然开朗。 “可是，神仙在哪里啊？”小五从背上拿下那把比铁剑还沉的桃木剑，嘟囔着，“‘无缘即有缘，否仙难为仙’，弄这么难懂！” 话音刚落，就听见坟包后的草丛一阵簌簌响动。四人吓了一跳，仔细看时，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从草丛中窜出。 那狐狸见了他们也不紧张，一步步走到跟前，开口道：“仙人请诸位先回，说今夜子时前去拜祭老妇人，一切到时自然明了。”那狐狸说完，一转身即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 一只会说人话的狐狸。 小五没觉得奇怪，反正自从见到大青蛇之后，他可以相信一切不可思议的东西。他觉得那只狐狸好可爱，雪白的一尘不染的毛发，尖尖的小脸透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两只红红的眼睛就像两个玻璃珠，咕噜噜转动不停。 “走吧。” 虽然没见到仙人，倒也不觉得懊恼。回去的途中徐光头开始唠叨起来，说要给小五讲个故事听。小五自然很高兴，就催他快讲。 “又放什么臭屁？”麻驼子斜斜白眼珠。 “六十年前，常林大叔出外行医” 小五一听是太爷爷的故事，愈发来了兴致。 六十年前的一个下午，王常林像往常那样到大河背后的村子给牲口治病，那家人留他吃了一顿饭。 出村时天色将晚，一轮红日暗淡了颜色，暮色渐渐升起。此时河上并没有桥，来往大河就凭着渡口的一只小船。那撑船的就是徐光银的父亲。 王常林走到丁字路口的时候，感觉酒劲上涌，就着石碑坐下。把背上的褡裢放到地上，从腰间抽出七节钢鞭。他平常夜路走的多，随身都带着这把鞭。人都说这桃树林多么邪乎，他艺高人胆大，也没在意。 歇了半袋烟的功夫，就听见数声狼嚎，从身后窜出三条牛犊子一般大小的狼来。三条狼把他围在当中，六只灯笼似的绿眼珠死死盯住他的背后。王常林也见过狼，但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他吓了一大跳，酒顿时醒了大半，冷汗顺着脖颈子往下淌。 可是，那三条狼似乎没把他这个大活人放在眼里，一个劲地冲他身后吼叫。 他堪堪扭过头，才发现一位额头突起，须发洁白的老者手扶石碑呼呼直喘。 那老者手持一把剑，胳膊上鲜血浸透了衣衫，一条腿明显受了伤，半拖在地上。 “先生快走，先生快走。”老者一头栽倒在地。 王常林一手持鞭一手去搀老者，就觉得那老者身体有如棉絮，没有四两重。当下也没多想，眼睛只顾紧盯四周。 奇怪的事发生了，那三匹狼慢慢站立起来，青面獠牙的狼脸居然慢慢变成了人的摸样。 正对面的那头狼显然是首领，牙齿错咬，口涎下流，用粗重不清的声音对王常林说：“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赶快滚开，否则连你一块收拾。” “三个畜生欺负一位老人，还有天理在吗？”王常林从来没见过这阵势，心里发慌，手也发抖。但此时纵然走怕也是不可能了，是死是活就看自己的造化了。 那狼阴笑着向他一步步逼近。 他钢鞭一抖，迎面向那狼人劈下，却被狼人劈手抓住，轻轻一扬，他整个人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 跌在地上的王常林就觉得浑身骨头散了架，从地上艰难地慢慢挣扎起身，看见那三条狼已经把老者围在中间。钢鞭依然在手，王常林怒喝一声，从背后毅然一击。 狼背受他一鞭虽无大碍，那头狼却被惹恼了。 头狼转过身去，风一样来到他面前，一把攥住他的脖子，眼看就把他撕成两半。忽听一阵疾风响起，半空里扫下一条水桶般粗细的大棍，准准砸在那狼人脑袋上，只把它砸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头狼顾不上王常林，放眼去看。 王常林被丢在地上，喘了好久，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居然多了两棵粗大的树干。那三头野狼见着大树，就像被踩住尾巴的小狗一样，叫的甚是恐惧，再也顾不上那老者，夹着尾巴狼狈逃窜。 王常林手扶树干慢慢起身，感觉那树又滑又柔软。抬起头来，妈呀，对面一颗蛇头，头顶一颗蛇头，那蛇头堪比斗量，眼似灯笼。经过刚才一幕，再见此时光景，饶是王常林胆子再大，也是魂飞魄散，一头栽倒，昏死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大蛇早已不见，白发老者看着他微微颔首，开口说道：“难为你为救老朽，差点丢了性命。” “老先生可是这附近人？怎么从未谋面？”王常林觉得老者很眼生，他常出外行医，似乎从来就没见过这么一位老者。 那老者没有答话，把他从地上搀起。 “老人家，昨晚是不是有两条大蛇救了你我？” 老者沉吟半晌，说：“我且问你，你相不相信这世上有灵异之事？” 他原本不信，可是昨晚的经历就是事实，他点点头。 “那二蛇一者紫电一者青衫，都是寓居此河之灵物。非是他们相助，你我焉有命在？” “可是老先生，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世间物事何其多也，你又见过几个？”老者领着他走到石碑前，说，“你看这石碑写的什么？” 石碑上书“无缘即有缘，否仙难为仙”。 “记着这话。”说着，老者拿出一把剑来，斜着一劈，正好消去“否仙”二字，断石落地就像水滴入沙，须臾皆没。 “此剑送你，感谢你搭救之恩。”剑递到王常林手中，“以后遇到难事，可来此地找我。碑语为号，此剑为证。” 王常林低头去看，那剑看似桃木，却又异常沉重。 “先生”待要问话，抬头时，老者已不见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五龙渡天 王常林拿着宝剑顺着大路往渡口的方向走去。 骄阳当空，微风轻拂。芨芨草紧贴着地面到处蔓延，苦麻的气息和着水气在空中发酵，有点腥涩的味道。宽阔的万福河波光粼粼，他看不见老徐头那破旧的木船在哪里。 他走上窄窄的码头，手搭凉棚往对岸眺望，老徐头正躺在树荫下纳凉，那船正栓在码头边的木桩子上。 他双手卷成筒状使劲呼唤老徐头，喊了半天，那老头终于从睡梦中醒来。吱吱嘎嘎摇橹的声音伴着老徐头爽朗的笑声，那船终于靠了岸。 “哈哈，王先生，感情这主家的席面够厚，吃了这么多酒？” “嗨呀，老哥不知道，昨晚差点就没了性命。”他跳上船，就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他，“这可是我一辈子见过最吓人的事了。” “哈哈，没事没事，能见桃翁，遇难成祥。”老徐头说。 王常林感到很诧异：“你认识他？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仙人不让告诉别人，既然你都遇到了他，说给你听也没问题了。”老徐头一副得意的样子，“他还时常找我喝酒呢。” “快说说咋回事。” 谁也不知道桃翁是什么地方的人，更没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大岁数。就听说他也曾在此地摆渡渡人，闲时在对岸理弄桃树。 话说有一天的正午，桃翁坐在码头等客人，手捧书卷读得津津有味，手边有酒有菜，旁边的鱼竿偶尔动一下。他知道这是鱼儿在试探，也就没做理会，他原本趣不在钓鱼，就是为了消磨时间。一边读书一边呷酒，倒也快活自在。好半天没有一个要过河的人，眼睛也看得累了，抬起头看看水面，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远远有水花泛起，凭经验，水中有东西，个头还不小，就定睛去看。那水面如同被犁开一样，水波溅起，慢慢接近他面前，就看见一紫一青两颗硕大的蛇头渐渐从水中昂起。身躯在水面下左右摆动，一副好不惬意的样子。大中午的，这蛇居然也敢露面，看来非是一般凡蛇。 那蛇对他也无恶意，只是看着他手里的酒杯。桃翁见多识广，看见它们也不惊怪，见大蛇这般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呵呵道：“莫非蛇兄也贪恋这杯中之物？” 那紫蛇居然点点头。 “哈哈哈，老朽也算开眼了，今天你我就痛饮几杯如何？”他拿起酒壶，对着那紫蛇的大嘴倒下去，那蛇居然喝得津津有味。 眼看一壶酒将近，紫蛇似乎还没过瘾。桃翁哈哈笑道：“蛇兄，今天浅酌，三日后我多带些来再做痛饮可否？”那蛇居然摇摇头。还真是一个贪心的家伙。 “好吧好吧，蛇兄既然看得起在下，我这就去取，好在寒舍离此不远，稍等即可。”说着话，桃翁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往桃坞方向而去。 等他带来美酒，竟没看见那两条蛇的踪影，四下里还是空空荡荡。这是躲哪里去了？ 他正四下里张望，天空开始变色，原本万里无云，此时却风起云涌，正当午的大太阳也给遮去了身影。一股暗红的风从远处的河面刮来，河滩上的庄稼野草都直愣愣像被吸上了天。 桃翁见这阵势，连忙放下酒瓮，去码头解开缆绳，就把小船往河沟子里拖。 正当此时，天空隐约有雷声传来，紧接着闪电如金蛇乱舞，沿着河面一路打过来。那闪电先是细如乱麻，也不知道有多少条在舞动，慢慢就合成五股，分东西南北中五个方向直击河面。 再看河面，渐渐有大浪涌起，呼啦啦两股水柱奔着中间的闪电而去。水柱破开，就见两条蛇腾空而起，眼看就被闪电缠绕着周身，快要离开水面。就在这时，水中又有一物一跃而起，一下子咬住紫蛇的尾巴。紫蛇吃疼，急忙甩尾巴，却却怎么也抖搂不掉那东西，慢慢就要从闪电中坠落。青蛇忙用尾巴缠住那水怪，使劲往外扯。水怪终于松开嘴，回头反扑把青蛇咬个结结实实。 闪电光芒愈炽，青蛇却怎么也摆脱不了那水怪。紫蛇也来帮忙，无奈水怪任由它怎么拿尾巴抽打，就是不松嘴。青蛇慢慢从闪电中滑下，尾巴接近水面，此时闪电光芒炸开，突然消失在空中。青蛇连同怪物从空中坠下，一声龙吟，紫蛇也随闪电一起消失。 桃翁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云开雾散骄阳重现，他还呆愣愣立在河边。 “这就是五龙渡天！”老徐头对听得入迷的王常林说。 王常林也曾听说过这故事，就是没见到过。“那桃翁后来怎样？”他问。 “据他自己说‘天渡不如人渡，渡人不如渡己’，就扔了渡口的活计，跑桃林里修仙去了。” “看来那紫蛇真成了天龙了。” “谁说不是呢。” “水怪呢？究竟是什么物事？” “不清楚，据说能幻化人形，专门迷惑单身过客。” “你没见过？” “哈哈，我一个糟老头哪来那福气让他迷惑？” 两人说着话，不觉渡船已到对岸，老徐头就码头系住缆绳，两人跳上岸来。 “走走走，今天也没人，咱哥俩去我屋中小酌几杯。”老徐头也是个贪杯的人。 走出河堤口，左转下道，就是隐在一片树林里的小屋。 “你也算是修仙的人了，这么雅静的地方。”王常林不止一次来到这里，每每都艳羡不已。 刚走进篱笆小院，在高大的梧桐树下，两人居然发现一个花布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是一个熟睡的婴儿，粉嘟嘟白嫩的小脸还带着细密的绒毛，活脱脱就是一颗白桃 徐光银讲到这里，停了下来。 “徐爷爷，那个孩子就是你吗？”小五问。 徐光银点点头，不觉眼中涌起泪花。“人人都是人生父母养，可是我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好了好了，不要难过。人当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难道你还像孙猴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麻驼子劝他。 老赵也劝：“都一大把年纪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他们既然不要你，你就没必要把他们整天挂在心上。” 小五看着徐爷爷黯然的神色，也不好再问什么。一时沉默。四人转过万福河，走到徐光银的居所。没想到青衫竟等在门口。 听刚才故事，小五知道这青蛇为救丈夫跌落水中，失去了升天的机会，心里对她充满了敬佩。心里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有五龙渡天的机会，龙灵石要是能帮它升天，送给她也是应该的。 青衫看到小五，从嘴里吐出龙灵石，放到他面前，如同做错了事一样，低头退在一边。 “就给你吧，”小五双手捧着龙灵石，递到它面前，“它能帮你升天做真龙。” “给她也没用，”麻驼子说，“龙纹不显，它就是一块普通石头，帮不了忙。” “那咋办？” “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你还是收着吧，它和青衫无缘。” “可是，我也不知道咋用啊。” 老赵接口道：“别急，等今夜桃翁来了一切都明白了。” 怕家里人着急，几人停留不久，就离开徐光银小院，回到村里。此时小五家进进出出都是吊孝的人。门口的孝棚内早有一班响器手吹奏哀乐，火铳子手蹲在池塘边，看见有拿烧纸的人进院子，就“嗵嗵嗵”放三下。正好赶到午时放学，小孩子们围着走街串巷的小贩摊子买吃的玩的。 小五回到家里，穿上校服戴上孝帽手拿孝棒又去灵棚跪下。事情原委自有三老细说，他不用操心。 董玉阳走进来。按规矩，她也该戴孝的，不过，女孩子不戴大孝，只在额头勒着一根白布条。 老奶奶一去世，让小五懂事了不少。想想平常自己调皮捣蛋，都是这个比自己大不多少的干姐姐护着，心里顿时产生几分亲切。突然想起青衫送给自己的彩虹丹，心说自己有了龙灵石，那彩虹丹对自己也无用，还不如送给她，就说：“阳，”原本想叫“阳阳姐”的，都是平常别人揶揄他，说这干姐姐其实就是老奶奶给自个定下的媳妇，碍于男子汉的脸面，就给憋了回去，只说“你等一下，送你一个东西”。 都说女孩子天生就有疼人的心，再加上自己也没弟弟，董玉阳虽然是他干姐姐，可她却把这弟弟当亲的待，也没觉得怎么不好意思。两家人亲如一家，这都是老辈人给积下的因缘，所以在王家她也从来没拘束过，该叫爹叫爹该叫妈叫妈，就像在自己家。小姑娘聪明伶俐，粉雕玉琢的模样也确实招人喜爱，王家人也从没拿她当外人。 小五去了不多久，拿出那彩虹丹来，递给她说：“这是青衫送我的，三位爷爷都说这是彩虹丹，你要是和它有缘分，说不定哪天就能孵出小鸟啦。千万别丢了。” “人家送你的，我才不要。”董玉阳很是喜欢那七彩斑斓的鸟蛋，嘴里不说，眼睛却挪不开地方。 “别装了，给你就拿着呗。” “谁装了，拿着就拿着！”小嘴一嘟，董玉阳还是忍不住接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三命五德 王庄村从王常林那时算起，到现在也有了六十年光景，平静了六十年，先前种种灵异传说而今一个个慢慢显现，算卦的说一甲子就是凡间的一次轮回。世间轮回之时也恰恰是天乾地坤错合之际，什么妖魔鬼怪最容易出来作祟。不过，只要有不同平常的事，老天总有预兆给世人。比如天纵神火c池水泛红c乌鸦齐聚等等。 小五是伴随着雷电出生的。他的出生给王庄村带来种种奇异景象，村里人虽然也有各种说道，但大都是人云亦云，真正见识到的很少。可是今天却让他们真真切切地见识了一次。 农历三月初五，小五七岁生日的当天，王家老奶奶去世的第二天，就在全村人为老人的丧事忙里忙外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大群乌鸦，遮天蔽日，把整个王庄村上空遮盖得如同黑布一般。那乌鸦久久盘旋而不去，悲鸣之声不绝于耳。 村人仰望天空，不知这是福是祸，恐惧充满内心。 放火铳子的那人，刚刚点燃火捻子，火铳子就爆炸开来，把他的手崩掉半截，脸上也开了花。响声过后，满塘水如同开了锅一般，咕咕咚咚响个不停，颜色渐渐变红，不一会功夫，就像鲜血一样，散发出刺鼻的腥臊味。 看来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众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胆小的就往家里跑，好像一回家什么都可以躲避似的。 小五正站在院子里和玉阳说话，抬头看看漫天的老鸹，心想老奶奶还没出殡，你们就来捣乱，有啥事冲我一个人来呗。心里气恼，一股子犟劲涌上来，他就把手里的孝棒使劲往空中扔去。那棒子扔进乌鸦云层，好久都没有掉下来。小五抬头看看天空，心说扔天上去了？我也没这么大劲啊。 过不多久，密密麻麻的乌鸦群慢慢散开一块空地，一片翻腾的血云露出来。那血云渐渐变成老奶奶慈祥的面容，正对着小五微笑。 “老奶奶！老奶奶！”小五神情恍惚地伸出手去，脚下渐渐腾空，几乎就要触及血云的时候，被急忙赶来的徐爷爷一把抓住脚踝。 麻驼子手持桃木剑，往天空一指，破锣一样的嗓音断喝道：“哪来的妖怪！” 血云突然收缩，老奶奶面容迅速变化成一颗巨大的骷髅头。一个怪异的声音咯咯笑道：“小子，暂且饶你一命，记着七日之约！哈哈哈哈”血云散去，乌鸦飞走，孝棒跌落院中，天空又复晴明。 这一幕被王庄村人看得真真切切，人人惊魂未定，对老王家真是又敬又恼，都说要是没有小五这个祸害，也不至于招来这样的祸事。好在妖怪是冲王家去的，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不过都怕沾染晦气，自此再不敢靠近王家半步，连知事找忙客都推三阻四。一时间，小五家冷清了不少。 把放火铳子那人送到医院，回来时天色将晚，也不知道老神仙什么时候能到，家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暮色渐合之时，一位须发洁白的老者手托一颗白玉寿桃迈步走进灵堂，也不和众人打招呼，径直走到棺材前，手一挥，棺材盖斜着挪开一条缝，来人把寿桃放进棺材，又把棺材盖轻轻合上。 众人都没见过桃翁，看他鹤发童颜的摸样，也猜个八九，就都忙着站起身来。 桃翁示意大家坐下，把小五叫到身边，仔细打量了半天，不住点头微笑：“不错，有几分像你太爷。” 三老忙叫小五给仙翁跪下，又被仙翁止住。 “你那石卵呢？” 小五双手捧上。 仙翁看了许久，拉小五坐到身边，就说我给你讲一讲。众人屏气凝神，连虎子都乖乖趴在地上。 “人有三颗心，你可知道？” 小五摇摇头。 “常人只知道有一颗心，却不知道还有另两颗心在。常人之心在胸间，能通气血主生死，这样的人就是凡人。圣人之心在眉间，能知过去断未来，这样的人就是我们所说的智者。还有一颗心在腹下，管雄健理气力，这样的人就是武人。”桃翁微笑着看着小五，“能听明白不？” 小五双手托腮，仰望桃翁，忽闪着两只大眼睛不住点头。仙翁拍拍他的脑袋接着说：“能两心齐聚者已经是人中俊杰；能做到三心通达，就是半仙之体了。” “仙翁爷爷，咋样才能三颗心都通啊？”这也是众人想问的。 “人有机缘，可得天助。没有机缘的，只好苦苦修行了。” “我想当神仙！”小五说。 “为什么想当神仙啊？” “能救老奶奶，能打败那些妖怪。” 仙翁投来赞许的眼光：“神和仙是不一样的。凡人能修成仙已经不易，想做神仙，必得具备五德，还要脱离。” “什么五德？” “就是五种品德：智c信c仁c勇c严。活在人世，遇事要有智慧，对人要有信义，敢担当，对事不怯懦，对己要严格庄重，不狎于世，不欺压弱小。都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为啥做了亏心事鬼就能找到你？就是你的仁心缺失，被鬼有隙可钻。” 小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老神仙，那妖怪讲，老夫人的魂魄被它拘役，怎样才能救她？”老赵问。 “别急别急，我已经拿寿仙桃护住老妇人魂魄。想救老妇人不难，要护小五却不易。你们看。”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把铜镜来。那镜子被嵌在圆环中，前凸后凹，两面都能照人。就见他对着凹面吹了一口气，铜镜在圆环中滴溜溜转个不停，好半天才停下来。再看凹面，里面就像电视一样显现出一道黑黢黢的洞窟来。洞窟尽头有一石椅，石椅上绑着一位老妇人，正是小五的老奶奶。周围不时有鬼火攒动，就见一条巨大的鳗鱼在洞中不停游弋，原来掳走老奶奶魂魄的居然是它！ “当年和紫电青衫争夺渡天之机的就是它，为了阻止它，青衫痛失渡天的机会。这么多年来，它倒也安稳，没想到它居然敢跑到人间来作乱！” “它要老妇人魂魄干什么？” “这就是醉翁之意了，它的目标不是老妇人，实在是他。”他一指小五。 “啊？”全家人大吃一惊。小五也迷了头，就问仙翁：“为啥要我啊？” “因为你有这个。”他把龙灵石亮给众人。 “拿走不就得了？我又打不过它。” “青衫不是拿走过吗？有用没用？没有缘分拿走又如何？”麻驼子终于明白过来。 老赵头也明白过来：“仙翁是说它要借小五躯体摄取龙灵石的灵力？” 桃翁点点头：“幸亏龙纹未现，你还是一个凡人，要你也没用。否则你哪里还有命在？” “啥时候能现龙纹啊？” “就在今晚。” 众人又吃一惊。 “半夜交替之时，龙纹第一次显现。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你们在家等我的原因。到时候小五吸收龙灵石灵力，必是一番劫难，能度过，就不怕那鱼妖。”仙翁没说度不过怎么办，大家也都清楚其中的厉害，越发替小五担心起来。身单体薄的妈妈坐一边轻声哭起来。 “妈，你哭啥，放心吧，我死不了。”小五大义凛然。 “小五，人有三颗心就有三条命，这才有了三世轮回之说。凡人能通三心聚五德，就能脱离轮回，升入天道。脱离对一般人而言，是少了一生，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未必是坏事。你能帮朋友出头，能把心爱之物送给别人，能临大难而不惧，再加上你擅于调皮捣蛋，可以说五德已经有四，只是‘严’还没能看出。” “我该怎么做？” “龙纹显现时，你要用意念牵引。一般说，眉心被称作元心，是灵魂所居之所，最难通透；中间这颗心被称作赤心，难度排在第二；最容易通透的就是你肚脐下三指的地方，这里就是丹心。丹心通透最容易，一旦通透，你将有常人所没有的气力。所以，最好先把第一次迸发的灵力放在这里。” “仙翁爷爷，我想知道，要是俺家虎子得了灵力会咋样？”小五突然问。 “呵呵，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没有，就是好奇。虎子是不是也有三颗心？” “人有三心明其一，动物有一心明一半，植物有半心而不明。要是你家虎子能得一次灵力，那就变成神兽了，呵呵。” “哦”小五若有所思。 “今夜无比凶险，妖魔可能趁机作乱。我要帮小五吸收灵力，护卫的职责恐怕要麻烦三老了。”仙翁说。 “仙人客气了，这都是晚辈应该的。” “把青衫也叫来，再加上我的灵狐，估计也差不多了。”说着话，仙翁从袖中放出一只雪白毛发的狐狸来。这正是午前在桃坞所见的灵狐。 那灵狐原地转了一圈，拿粉红的舌头舔一舔小五的掌心，小五痒的咯咯笑起来。那灵狐又走到徐光头面前，幽幽看一眼，小嘴居然动了动，扭回头跑近仙翁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龙纹一现 青衫慢慢爬进院子，还为之前吞龙灵石的事愧疚不已，不敢直视小五。小五抱着她的脖子，把脸贴近她，轻轻说：“青衫前辈，今夜你一定守在我旁边啊，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那青衫愈发觉得难受，大脑袋一个劲磨蹭小五的脸颊，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一样。这一幕被仙翁看在眼里，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有老神仙在，大家似乎都松了一口气；可是一想到小五可能遇到凶险，又都是愁眉不展。但是没办法，该来的总会到来。草草吃过晚饭，一家人聚到一起，静等着子夜到来。三老和青衫灵狐按五行方位排列，把桃翁和小五围在中间。人虽多，却没有一个吱声的，静寂的房子里只听见墙上挂钟咯噔咯噔的走动声。 子夜铃声敲过，众人顿时紧张起来。徐光头手持桃木剑，老赵则拿着龙头拐，瞎眼的麻驼子从褡裢里抽出云板。青衫盘成一团，尾巴尖不停抖动，丝丝地吐着信子。灵狐毛发倒立，一对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 突然，院子中的虎子狂吠起来。紧接着一阵阴风从灵堂内刮起，吹动竹帘，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那阴风穿堂过户，来到众人门口，盘旋不去。众人只觉脊背发凉，胆小的直往角落里躲。 “不要管它。”桃翁声音沉闷，此时正双手满抱，对着那龙灵石发力。 大概过了半个点，龙灵石渐渐泛起莹白色光芒。小五就坐在桃翁对面，整个人几乎被荧光包围。 门口阴风越刮越炽，旋起满地的草木纸灰，渐渐旋成一根粗大的风柱，发出凄厉的响声。 荧光越来越白，整个房间内被照耀得毫发毕现。龙灵石在光中滴溜溜不停转动，越转越快，到后来，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它在转动。 房檐上的瓦片被旋风掀掉，在院子里到处飞舞，飞瓦打碎了玻璃，击穿了棚顶。没有人敢出去，那旋风也不敢进来。三老一蛇一狐死死盯住那旋风，丝毫不敢怠慢。 荧光随着龙灵石转动，慢慢缩成一团，先是水瓮大小，然后像西瓜一样，大概子时过了一半，终于缩成鸡蛋大小的一团。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老奶奶慈祥的呼唤声：“小五，乖孙子，老奶奶好想你，老奶奶在受罪，你快救救老奶奶，把灵力给我，给我” 小五顿时感觉眼睛迷离头脑昏昏沉沉，几乎坐不住。 桃翁大喝一声：“不要分心！快用意念牵引！” 小五机灵灵打个冷颤，从迷糊中醒来，眼看那光球越缩越小，最后只有桃核一般，连忙集中精神盯住那光球，想象着它即将进入自己的丹田之内。光球随着他的想象，慢慢和龙灵石分离，一点点向他靠近。 门口风声更加凄厉，就像一个遭受了万年困厄，又遇险境的怨妇发出的声音。 光球就要接近小五的身体，就见小五用力把头一甩，那光球突然向青衫飞了过去。此时，青衫刚刚张开大嘴，猝不及防，一口吞了下去。 青衫吞下灵力球的一刹那，桃翁和小五同时瘫倒在地。龙灵石从手中跌落地板，发出“啪”的一声响。门口那股黑旋风眼看夺取灵力无望，丢下恶狠狠的一句话“小子，你早晚会后悔的”，飞旋而去。 大蛇吞下灵力光球后，不觉一愣，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小五，半晌没反应过来。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躯体里像着了火，那伙一股比一股旺，直烧得她疼痛难忍，不禁在地上打起滚来。 冰凉的地面紧贴她的腹部，让她多少感觉好受一些。稍稍停顿了一下，她就觉得自己的皮肤在一点点爆裂，躯体内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使劲往外撑，一直把身体撑到无法再膨胀为止。皮肤开始龟裂，从裂开的缝隙中，一道道耀眼的光芒激射而出。她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喉咙里发出一声声连自己都听不懂的声音。 她真的爆炸了，先是腹部爆开，一对利爪撕裂紧紧包裹着的皮肤探出来；接着，脑袋也裂开，尾巴也变的和以前不再一样。 就这样，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大蛇青衫慢慢蜕变成了一条牛头蛇身鹰爪的真龙。 这时，桃翁从地上坐起，看着已经变成真龙的青衫，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此时的小五依然昏迷不醒，他把小五抱在怀中，拂去他嘴角的血丝，喃喃道：“这孩子真是大仁大义，不知道这对他是福是祸。” 青衫眼含热泪，拿头拱一拱小五，不觉一行泪滴在小五脸颊上。小五面无血色，牙关紧咬，气若游丝。 桃翁把住小五的脉搏，摇摇头说：“这孩子算是废了，唉” 一家人围拢来，急呼小五的名字，母亲早已昏倒在地。 “仙人，这，这，这孩子怎么样？怎么样？” “我已经给他输了真气，命可以保住，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造化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凭我一己之力，只能做到这些了。要想康复如初，除非找到鲛人的眼泪。” “美人鱼？” “对。可是我们这里从来就没见过这种鱼，除非到东海的鲛人岛。” “那就赶快去！” “谈何容易，此地离东海千里之遥，别说小五经不起颠簸，就是经得起，到了东海也难找到鲛人。毕竟鲛人岛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就连海边渔民都未曾见过。就算机缘凑巧遇到鲛人，人家凭什么就给你眼泪？” “这”众人顿时陷入绝望中，姐姐们一个个忍不住哭起来。 “也不是没有办法。”桃翁说。 “什么办法？”众人急道。 “离此地西三十里有座仿山，山上有座破庙，里面有一位法号逸觉的大和尚，都说他和鲛人颇有渊源，你们可以去求求他，说不定能有机会。” 那仿山原本是汉代的一座公主坟，后因黄河改道，被河沙淹没，渐渐隆起一座土堆，形似土山。 后来不知道什么年代，一个云游的僧人在此地盖一座小庙。庙虽小，但是求医拜卦的人很多，和尚的手段倒颇为灵验。慢慢传出名去，四周方园几百里的老百姓都来叩拜，一时间人满为患。 后来老和尚规定只在每年农历三月十五c十六c十七三天接诊。所以，有求于他的人都在这三天云涌而至，时间一长，慢慢就成了仿山庙会。发展到现在，老和尚早已不在人世，就医算卦的人少了，庙会变成了交易市场。当然，仍免不了还有那些求神拜佛的人前去烧香还愿。 离仿山庙会还有十天时间，既然是找逸觉大师，自然不能等人多时再去，大家决定明天就去。麻驼子说他和逸觉还有些交往，众人总算是找到了一线希望。 说完小五的事，桃翁对青衫说：“拯救老妇人魂魄于困厄，只能靠你了。你先去天上入仙籍，再来帮忙。记住，千万别过了老妇人头七，要不魂魄一散，再救好比登天。” 青衫点点头，眼含热泪向众人告别，离开时回头看一眼昏死的小五，一声龙吟，腾空离去。 董玉阳一直都在房内，眼睁睁看见这一幕，心里又是难过又是佩服。别看他平时调皮捣蛋，现在却是一位铁骨铮铮的侠义男子汉，想起白天他给自己的彩虹丹，不禁掏了出来。 那彩虹丹颜色更加鲜艳，隐隐约约感觉里面有东西在动，玉阳不觉“呀”地叫出声来。桃翁接过来仔细观看，不觉笑道：“彩虹鸟就要出世了。” 原来，就在龙灵石散发灵力之时，彩虹丹也受了它沾染，里面的彩虹鸟被唤醒。玉阳听说彩虹鸟快要出世的消息，顿时高兴起来，但是再看看小五，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桃翁看她须臾变化的脸色，心里明白了分，就说：“这彩虹鸟也是灵异之物，非是有机缘也不会赶在现在出世。你要好好待它，如果能和它修得心灵相通，将来能帮你大忙。说不定，还能帮上小五呢。” 玉阳听仙人这么说，心里自然百般相信，就问了一些如何善待这鸟的事宜。当下，桃翁一条条给她细说。 安顿好小五，桃翁把灵狐收起，准备告辞，走时，拿起青衫落在地上的皮，说：“这东西交给我，回头送给你们一套铠甲。” 众人送桃翁出来，抬头看看天空，新生的月牙已经转西。偶尔有夜枭的叫声传来，四周静寂如水，就只有满院的狼藉显示出这一夜多么不平凡来。 大家分头去睡，不多时头遍鸡叫，东方鱼肚泛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安排好车辆，里面铺上厚厚棉被，老赵留在家里照顾丧事，徐光头和麻驼子陪小五上路前去仿山。 告别众人，拖拉机冒着突突的黑烟，驶出王庄村。村头海棠树繁花盛开，池塘里的水又恢复了碧绿的颜色。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在这祥和的背后，谁都不知道还隐藏着多少凶险。 拖拉机沿着田间小路逶迤前行，刚刚驶过桐树林，徐光头就听见耳边“嘶”的一声，一大团火球砸在车头前面的道路上，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浴火而生 拖拉机慢慢停下。司机吓得半死，跳下车，前头靠近那火坑瞅了瞅，对赶来的麻驼子和徐光头说：“妈呀，这又是要闹哪样？” “别怕别怕，我去看看。”麻驼子走近火坑，就见里面浓烟滚滚深不见底，这大火球该不会是天上来的吧，抬头再看看天，晴空万里见不着半块云彩，这就怪了。什么意思？他掐指算了半响，突然高兴起来，嚷嚷道：“这下小五该有救了！” “啥？”徐光头问。 “天机不可泄露。走，回去！” “又装神秘！”徐光头嘟囔着，只好听他的话。司机自然感觉一百个好，巴不得离这几个扫把星远一点呢。 家里人看他们回来，就问怎么回事，麻驼子也不搭理，就问玉阳在哪里，玉阳自然还在学校。他让人赶紧去叫，并且说一定要拿来彩虹丹。 玉阳来了，彩虹丹也拿来了。麻驼子拉着玉阳往火坑的方向走，玉阳被他拽得一路趔趄。众人好奇，都一窝蜂地跟了去。 来到火坑边，那大火还在熊熊燃烧。麻驼子就问董玉阳：“想不想快点见到彩虹鸟？” “想！”玉阳点点头。 “听我的，往里扔！” “扔啥？” “彩虹丹！” 董玉阳大吃一惊，这是要吃烤鸡啊？啥东西能禁得起这大火？她迟疑着，双手紧抱彩虹丹，一个劲往后缩。 “听没听过凤凰涅槃的故事？”麻驼子问。 董玉阳点点头。 “知道它为啥叫‘彩虹鸟’不？” 董玉阳摇摇头。 “凡鸟当然禁不住烧烤，彩虹鸟几十年才出生，靠的是什么？遇不到对的人不出生，时机不对不出生，没有足够的能量不出生。你想想，彩虹鸟跟过小五不？” 董玉阳点点头。 “有动静吗？” 她摇摇头。 “咋跟你一天不到就有动静了呢？” 她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人选对了吧？它受龙灵石灵力吸引，小五陷入危难，时机对了吧？就差能量了，这不，要啥来啥！”他一指大火坑，“天降神火，是不是巧合？” 董玉阳将信将疑，慢慢张开双臂，把彩虹丹捧在手心，还是有点不放心。 “好了好了，马爷爷不会骗你的！”麻驼子拿起彩虹丹抛向火坑。玉阳的心也随着彩虹丹一起跌落坑底。 彩虹丹落下不久，就听见哔哔啵啵的一阵响，好像烧炸了什么东西。几声凄厉的鸟叫声传来，把众人的心都揪紧了。可是，过来好久，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声响传来。不会是烧成灰了吧？ 董玉阳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蓄积泪水，小小嘴角慢慢皱起，眼看就要嚎啕大哭。 突然，清脆的鸟鸣响起，“呕啾c呕啾”，一只老鹰大小的七彩斑斓的鸟儿从坑底飞起来，它穿过浓烟，升起在半空，粉红的长嘴，灵动的眼睛，脑袋上还有一道金色的冠，冠下还有一对马尾辫一样的东西，它双翅展开犹如七彩的屏风，尾巴张起就像孔雀开屏。 众人都看得呆了，这是一只从来都没见过的鸟，它美丽的就像雨后天空的彩虹。 彩虹鸟围着董玉阳飞了三圈，慢慢落在她脚下。彩虹鸟未出世之前，凭她如何想象都不能想到它居然这么美丽。她喜爱地蹲下身，一把抱住彩虹鸟的脖子，细细梳理着它美丽的羽毛。 仙翁说过，彩虹鸟出世时只有一对翅膀，当它长出第二对翅膀的时候，它就可以载着她到处玩耍了。可是，眼前的彩虹鸟好像已经有了第二对翅膀了，这难道也是受灵力影响，未出生就成长了？她这样想着，一抬腿，跨到彩虹鸟的脖子上，双手紧紧攥住冠角，她想试试这大鸟能不能驮动她。 那鸟的确和她心灵相通，等玉阳坐稳，一腾身，飞起在半空中。董玉阳高兴地大喊大叫，这实在是她最幸福的时候。 高兴了半天，小五还是昏迷不醒。仿山还去不去？麻驼子建议先让玉阳去一趟，看看人家在不在，否则白跑一趟。家人就担心她人小办事不牢靠，董玉阳就撅了嘴，说看不起她，说什么也要去。众人拗不过，只好作罢。麻驼子哈哈笑起来，说：“什么人什么命，咱们去未必好使，还是让玉阳去一趟吧。” 董玉阳肩负重任，跨上彩虹鸟，一路上兴高采烈，瞅瞅流云看看地面，不时追逐着那些惊慌失措的小鸟，三四十里的路程眨眼就到。飞过仿山入口处巨大的牌坊，从松柏林里穿过，慢慢降落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寺院前。 寺院不大。此时朱红的大门紧闭，黑底金字的匾额高悬门楣，上刻“济远寺”三个大字。董玉阳使劲拍拍庙门，连声喊着：“有人吗？里面有人吗？” 过了许久，庙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道缝，里面探出一颗青脑瓜皮的小和尚头：“你找谁？” “逸觉大师在不？我找他。” “不在，快走。”话未说完，那和尚就要关门。 “哎，你这小秃子，这么没礼貌！”董玉阳用力一扛大门，和尚脑门一下就撞在门板上。 “红红，走！”董玉阳一摆手，对彩虹鸟说。那鸟跟着她气势汹汹地往里闯。 那小和尚从没见过彩虹鸟，手扶脑门本想生气骂人，此时也忘记了疼痛，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鸟大步走进寺院。 大门正对大雄宝殿，东西各有厢房，厢房和大殿有回廊相连，院中苍松翠柏森然参天。连接大门和大殿的甬道上有一尊巨大的铜香炉，里面的香火灰也不知积攒了多少年，三根一人多高的大香升腾着袅袅的烟雾。 “别进去！你不能进去！”那小和尚看着董玉阳大步流星往里闯，急忙跑到她前面，胳膊一横，挡住去路。 那小和尚和玉阳年龄相仿，只是有几分腼腆，此时看董玉阳不请自到，好像怕被师傅责骂，急得小脸通红。 玉阳也觉得自己有点冒失了，毕竟是请人家帮忙的。她故作温柔地说：“小弟弟，麻烦你给逸觉师傅说一下好不？” “我才不是你小弟弟呢” “那你多大了？” “七岁半，你管我多大呢！”半响才回过神来。 “咯咯咯，姐姐都九岁了，你还说不是小弟弟？”其实董玉阳故意说大了一岁，“弟弟乖，赶快给大师说一声，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师叔不在寺中。” “你骗我！” “没有！” “就骗我！” “就没有！” “那让我进去！” “就不让！” “哎，你个小秃子，敢和姐姐这样说话！”董玉阳撸胳膊挽袖子就想拧他耳朵，彩虹鸟也学着她的样子，呕啾呕啾叫着往前跟。 他们正闹着，大殿里走出几个和尚，为首的白须长眉，法相庄严，其余几个年级稍轻，看来是晚一辈的沙弥。 “方清，什么事吵闹？” “方丈，”小和尚低首合十，“就是她，非要见逸觉师叔。告诉她师叔不在，她不信。” 一行人走下台阶，都被玉阳身后的彩虹鸟所吸引。 方丈问玉阳：“你这孩子从哪里来？” “王庄。”玉阳看这大和尚慈眉善目的样子，不觉多了几分亲切。 “可是四十里铺的王庄？”方丈接着问。 “不知道是不是四十里铺，反正就是叫王庄。” “你们那里可是有个叫马舒扬的算卦先生？” “不认识。”什么马舒扬，怎么没听说过？玉阳突然想起来，“是不是麻驼子？” “呵呵，也有人这么称呼他。”方丈笑了，感觉眼前这小女孩真是单纯可爱。 “认识认识，就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呢。嘿嘿，我们都叫他麻驼子，哦不，马爷爷，嘿嘿。就是他叫我来找逸觉大师的。” “唉，这麻驼子自己不来，倒打发一个小孩来，真会支使人。”旁边一位清瘦的和尚道。 “小孩怎么了？我很小吗？”董玉阳最烦别人说她小了，要知道平时都是她照顾小五的。 “呵呵呵呵，不小不小。”看玉阳那气势汹汹的小样子，众人都笑起来。 “找逸觉师弟有什么事？” 董玉阳就把小五的事说给他们听。虽然她头上一句脚上一句说的颠三倒四的，众人还是听的有点诧异。 “师兄，看来逸觉师弟说的不错，四十年的诅咒还是应验了。”那个清瘦的和尚说。 “什么诅咒？”玉阳问。 和尚没答反问：“你的弟弟现在怎么样？” “还在昏迷之中，仙翁说要鲛人眼泪才能醒过来。这不，马爷爷就派我来这儿吗。” “可惜，我师弟不在寺内。你白来一趟了。”方丈摇摇头。 “那怎么行？我弟弟还昏迷着呢！”董玉阳激动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大师他去哪里了？要不我去找他。” “他在昆仑山天蚕洞，你怎么找？” “不怕，我有红红。”董玉阳一指彩虹鸟，“它能驮着我飞！”神情里充满了自豪。 “哦？”众人有点不相信。 “红红，起！”玉阳毕竟是一个孩子，有了宝贝就想显摆，她骑上彩虹鸟，轻轻一拍它的脑袋。那彩虹鸟呕啾一声，驮着玉阳腾空而起，穿过松柏树枝间的空隙，在济远寺的上空盘旋了几圈，慢慢降落到地上。 “会飞也不行。”方丈说。 “为什么？” “你可知道昆仑山在哪里？就算到了那里，昆仑山那么大，你怎么找天蚕洞？找到了天蚕洞又怎样？师弟要是不肯见你，你怎么办？” “那，那就没办法了？”这下，玉阳真的要掉眼泪了。 “别急别急，回去告诉你马爷爷，要想我师弟出面也不难，让他亲自来。” “为什么？”玉阳问，“就因为我是小孩，没大人说话好使？” “不是不是，你马爷爷还欠我师弟一样东西呢。快回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麻驼子的第三只眼 “欠东西？”董玉阳摸着脑袋，哦，怪不得麻驼子不来非得让我来请人家，感情这老坏蛋做什么坏事了，不好意思见人家！ 她气冲冲地跨上彩虹鸟，风驰电掣一般赶往家里，一路上也没心思看风景，一进家门，就嚷嚷道：“好你麻驼子，坏事都让你干了，你得罪人家，让我去碰冷脸啊！”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的。”董妈妈骂她。 “妈，你不知道，他，”她拿手一直笑眯眯的麻驼子，“不知道拿人家什么东西了，到现在不还，人家就是不露面，还说什么去昆仑山了，这不明摆着借口吗？” “他的确是去昆仑山了。”麻驼子还是笑眯眯的。 “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还知道他去那里干什么了。” “干什么？” “织网。” “织网？织什么网？” “天蚕网。” “天蚕网？你怎么知道？” “哈哈，你想知道？” “想！”董玉阳使劲点点头。 “叫声‘马爷爷’，就给你说。” “马爷爷。”“马”子脱口而出，声音还算比较大；“爷爷”二字有点犹豫，叫声比蚊子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哈哈哈哈，这还差不多。因为，是他告诉我的。” “你”董玉阳气个半死，“那你还叫我白跑一趟！” “不是白跑，我也不知道他回没回来。” “你到底欠人家什么了？人家非得让你去呀！” “就是这个！”麻驼子说着话，从内衣裤袋里掏出一颗圆不溜秋的东西放在手心。 “妈呀，这，这不是眼珠子吗？” “是呀。” “谁的？” “逸觉的。” “你给人家抠出来的？” “对呀！我这是为他好。” 这爷孙俩的对话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你你你”董玉阳都不知道说啥好了，把人家眼珠子抠出来还说为人家好，他居然还能笑得出，真是很无语，不是，很无耻很残忍很 “这到底咋回事啊？”众人都急着问。 “还是我来说吧。”徐光头说。 “去，就你会讲故事是吧？”麻驼子烦他抢话，自己还没得意完呢。白眼珠子一轮，扭过头对众人说：“这眼珠子叫‘飞来眼’，拥有它的人能看透阴阳。说白了，就是能看见鬼。逸觉师傅就有这么一颗。” 能看见鬼？那还不得把人给吓死？ “逸觉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海边，本名叫施海生。他出生没几年的时候，父亲出海打渔遇到大风浪淹死了。后来家里人就发现他有事没事老蹲在海边念念叨叨，好像和人对话似的。别人啥都看不见，他说他能看见父亲，还有村里其他早已过世的人。家人就觉得奇怪，这孩子不是遭鬼了吧？就请来神婆跳大神，要给他驱鬼。鬼没驱成，反倒招来了妖。” 那是五月十五的晚上，微风无云，银盘似的的大月亮刚刚从海面上升起。扶浪村前的沙滩上，熊熊篝火燃的正旺，篝火边围着村里的男女老少。施海生坐在人群中间，那神婆手摇招魂铃，围着她念念叨叨，时不时拿柏树枝沾了水往他脑袋上洒。 神婆跳了半个时辰，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好像中了邪一样。众人都说大神附体了，一个个屏气敛声惊恐万分。过不多久，那神婆大喝一声：“东岳神君在此，妖怪还不快快现身！”说着拿树枝往施海生身上一洒，施海生激灵一下打了一个冷颤。 过了一会儿，神婆见施海生没什么反应，自己也是愣了一下，看来这招不好使，就想从头再来。这时候就听见海水轰轰隆隆地响，大家伙都扭头去看，就见海里慢慢升起一座小岛。 那海岛方圆大不过扶浪村，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树，树缝间隐隐约约露出光亮来，不像是灯光，也不是月光，倒像是鱼鳞的光芒。小岛正对着海滩的一侧，有一个入口，黑漆漆的一个大洞，看不见里面是什么光景。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小莹，还不回来！” “来了！”人群后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回声。就见靠海这一面人群外围，一个小女孩往大海的方向蹦蹦跳跳而去。她没有腿，下半截就是一条鱼的身子。 “妈呀，妖怪！”村里人惊吓得往回跑，那神婆连法器都顾不得收。 海生慢慢站起身来，一点点朝大海走去。 小人鱼游到海水中回过头来冲他甜甜地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施海生。”海生傻傻地问，“你呢？” “小莹。”她长长的头发浮在水中，玉一样的脸庞在月光下发出莹白的光芒。 “你还会再来吗？”施海生问。 “会吧，我只在有月亮的晚上才来。” “那我等你。” “好呀。”小人鱼说着，一个猛子钻进水中，好半天从海岛边露出脑袋来，大声说，“刚才真热闹！”然后钻进洞中消失不见。那海岛开始慢慢往下沉，一点点消失在海面上。 麻驼子津津有味地讲着故事，众人都听得入了迷。 “后来呢？”玉阳问。 “唉，就像所有这类的故事，后来自然是悲剧了。” “快讲讲，咋回事？” 后来，施海生和人鱼小莹一年能见上几次，每次相见都是在有月亮的晚上，就这样过了几年。 就在施海生十八岁的那年的一个月夜，大礁石边。 施海生早早就等在那里，可是等了好久，小莹一直没出现，施海生围着礁石焦急地转圈。海上起风了，月亮也被云彩遮去了半边脸，海鸥高高低低地飞着叫着，海水一下下拍打着石头。 “海生，海生。”一个弱弱的声音从礁石的另一侧传来。 施海生转过去，看见小莹从水中探出脑袋，浑身发抖，手臂上一大块青紫，似乎还有绳索捆绑的痕迹。 “这”她准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长老们要我嫁给四王子。”她开始嘤嘤地哭，眼泪一颗颗掉落沙滩上，泪水瞬间化作珍珠，“可是，我不答应。他们就逼我” 施海生心疼地望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海生，咱们逃走吧！”小莹眼泪汪汪地望着他。 “逃？往哪里逃？”施海生惊疑地看着她。 “沿着河口往上游走，越远越好。”小莹坚定地看着他。 施海生有点迟疑，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要人赡养，他要是走了，老人谁养活？再说了，她是一个人鱼，自己是一个渔夫，这怎么可能？还有四王子，他们得罪得起吗？施海生迟迟没有回答。 “海生，海生，我去求海神婆婆把我变成人，我们一起逃走好吗？”小莹的泪水又开始往下落。 “小莹，海神婆婆能帮咱们吗？”海生忧郁地问。 “哈哈哈哈，她是不会帮你们的，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远处的海水突然翻滚起来，一个山一样的浪头掀起，从里面跳出一条巨大的鳗鱼精，乌黑的蛇一样的身躯，一下子卷住小莹，恶狠狠地对海生说，“小子你记住，再勾引这丫头，小心我要你全村人的命！”一下子钻进水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小莹！小莹！”施海生对着大海疯狂地叫喊着，冰冷的海水溅湿了他的衣服，海鸥一声声叫着，可是，再也没有他心爱的小莹的影子。 他懊恼自己的懦弱，懊恼自己没能给小莹一线希望。他多盼望能再见小莹一面，哪怕就一次，他一定带她离开这个地方，按她说的到遥远的万福河的上游，去找一个叫“桃花渡”的地方，即使没有海神婆婆的帮助，他们也要生活在一起。 他不知道小莹住在什么地方，就是知道了，他也去不了，他只能求助他的父亲，希望父亲能给他指明道路。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他来到父亲的坟前祷告，用他那能看透阴阳的眼睛一遍遍寻觅父亲的身影。父亲没有出现，一只狐狸告诉他父亲被东岳大帝招去做了信使，他可以去泰山寻找。他背上母亲，一路艰难地来到泰山，可是守山的神君却不让他进入大庙。他和他的母亲一遍遍磕头，脑袋都磕破了，神君还是不让进。他们就一直守在山下，一直等一直等。 一天，突然一只猛虎从树林里窜出来，叼起他的母亲就往森林里钻。他吓了一跳，连行李都顾不上要，抄起一根木棍就去撵那猛虎。老虎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跑着，他一边跑一边喊，树枝刮破了他的衣服，划伤了他的脸颊和胳膊，他也顾不上疼痛，就盼望着老虎不要伤害他母亲。 也不知撵了多久，那猛虎终于在一座山神庙前停下。施海生撵到跟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持木棒却不敢靠近。 那猛虎并不伤害他和母亲，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张口道：“儿啊，我是你父亲。大帝不让我助你，我这是偷偷前来。你记住，要想再见小莹，必得降服四王子。降服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天蚕网，五月十五五龙渡天之时，海中众妖都去桃花渡观礼。到时候就是你的机会了！” 刚说到这里，天空一声炸雷：“大胆施展公，敢把天机泄露给凡人！”说话间，一个金盔金甲的天神落在面前，“刚入神籍就犯下如此大罪，天帝罚你投胎做人，去吧！”说完手一挥，那猛虎突然卧倒，打了几个滚，再也不动。 施海生刚刚要给父亲求情，却见那天神指着自己道：“你原本有机缘能见人鱼一面，因为胆怯，失去机会。过于依赖自己父亲以至他也受连累，罚你四十年苦修，不得与人鱼相见。赶快下山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人鱼之恋 施海生眼含热泪，不得已背上母亲下了山。他一遍遍骂自己胆小鬼，连累父亲被消去神籍，自己还要再苦等四十年才能在见到小莹。要是当初胆子再大一点，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结局了。一时间，他心灰意冷，就有了想出家的念头。 好不容易回到海边，还没进村，就看见海水里到处漂满了牲畜c家具c门板，扶浪村整个被夷为了平地。村人向他们哭诉说，他们走后，有两个夜叉来村里找他，说交不出人就把村子淹了。他们实在没人，这不就变成这样了。 施海生大张着嘴，心里不知道夜叉为什么找自己，难道是因为小莹的事？ 村里受此大难，都是因为自己，就算乡亲们不撵，那夜叉也不会放过自己，还是走吧。可是，天地虽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安身之地呢？他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桃花渡。 可是母亲死活都不想离开，母亲说父亲的坟头还在扶浪村。她老了，折腾不起了，死了也要叶落归根。别管是他还是村里人，任谁怎么劝，就是死活不离开。 没办法，他只好陪母亲留下来。他和众乡亲在山上开辟出一块地来，砍树割草重建家园。房子刚刚建好，母亲就一病不起。眼看着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请了好多郎中也没能治好。 这一天傍晚，母亲弥留之际拉着他的手说：“孩子，娘快不行了，你就按你爹的说法去吧。我死了以后，把我和你爹葬在一起。”老太太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昏死过去。 施海生攥着母亲枯瘦如柴的手，大声哭喊着。泪眼朦胧中，看见一黑一白两个无常手拿铁链来锁拿母亲的魂魄。他扑上去阻止他们，却一扑一个空。 黑白无常有点诧异，他们不知道施海生有一只飞来眼能看见他们。就在这迟疑的空档，母亲的魂魄突然飞了出去。黑白无常大喝道：“那老婆子你去哪里？赶快回来跟我回地府！” “两位上差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说完飘出屋外。 施海生跪倒在黑白无常面前一个劲地磕头，请求他们不要带走母亲，哭诉说自己连累父母，都是自己的错，都是自己的错。无常现出身形，就问他为什么能看见他们。施海生把原委说了一遍，两个无常鬼面面相觑。啧啧谈到真不知道凡人居然还有这福缘，一时间对他产生了兴趣，暂时把自己的职责忘记。 过不多久，母亲的魂魄回到房中，对海生说：“儿啊，我本想去东海探查小莹的下落，没想到遇见了海神婆婆。她特地挡在半道，要我告诉你几句偈语‘欲相见卸天眼，桃花渡有机缘。龙不出不上山，天网成能渡天。’切记切记！” 母亲被黑白无常带走，只落下他一个孤孤单单。 安葬了母亲，他再无牵挂，毅然踏上了寻访桃花渡的旅程。他风餐露宿跋山涉水，一路乞讨着，沿着大河的入海口往上游走，一边走一边揣摩海神婆婆的偈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这一天来到一座渡口，感觉有点饿了，就想找一户人家要点吃的。远远看见河堤下炊烟冒起，心想有炊烟就有人家，脚步加快，转过河堤口，看见一片桐树林，桐树下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后生在整理渔网。他走上前去深施一礼，问人家要口吃的。 “那后生就是我！”听麻驼子讲到这里，徐光头再也憋不住了，接口道。 “你又插嘴！”麻驼子有点不高兴。 “都叫你一个人说完了，我都不能说两句？”徐光头说，“当时你马爷爷也在，他没事老去俺们那里蹭饭。” “去去去，哪次去空手了？”麻驼子争辩。 “是是，没空手，带的东西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徐光头揶揄道，“那时候生活苦，不像现在，啥吃的都没有。俺们经常在河里捞点小鱼小虾什么的，经常招来这馋嘴猫。” “那后来呢？”众人都问。 “后来就认识了我们，”徐光头说，“他把人家送到庙里当和尚去了。” “要等四十年才能见一面啊，真可怜！”玉凤说。 “可不！那啥叫‘龙不出不上山’？”玉丹问。 “说的是青衫，说来也巧，那天他刚到我们家，青衫紧跟着就到了。后来听说青衫的丈夫紫电早已渡成天龙，他觉得时机已到，该是自己上山的时候了。四十年苦修，最好就是出家。可是领着他进了济远寺，方丈说什么都不给他剃度，说他尘缘未了，早晚还得返回凡间。他就把海神婆婆的四句偈语告诉方丈，方丈更加不准予剃度，只叫他带发修行。” “你真把人家眼珠子抠出来了？”玉朝问。 “其实，他这只‘飞来眼’长在眉间，是一颗大肉瘤。海神婆婆不是说‘欲相见卸天眼’吗？我就行行好，拿我这云板给夹了下来。”麻驼子一副得便宜卖乖的嘴脸。 “你还行好？人家不得疼死！”玉朝撇撇嘴。 “那倒没有，只不过疼得打滚而已。幸好济远寺有的是香灰，抹上就没事了。” “妈呀，你可真够狠的！你看不见就嫉妒人家有天眼啊？”玉丹也是口无遮拦。 玉阳听了半天故事，都入了迷，见大家你一嘴我一舌的，也插话道：“他那天蚕网啥时候能织成啊？” “快了，就这几天。” “为啥？” “这不快到五月十五了吗，人鱼一准露面，四十年已过，他们也该相见了。” 想想还有那么多天才能得到鲛人眼泪，小五还在昏迷当中，一家人又陷入了沉默。可是，眼前最要紧的还不是小五，老奶奶的魂魄还在鳗鱼精手中，今天都是第四天了，也不知道青衫何时能回来，要是过了头七，恐怕真是愁上加愁。 众人正在长吁短叹，就听空中一声龙吟，众人抬头去看，只见半空中探出一颗硕大的龙头来。那龙青面黑角，长须飘扬，可不就是青衫？ 青衫降落院中，背上居然驮着桃仙。众人赶紧迎上去。 桃仙迈步跨下龙背，来到众人面前，从袖子中掏出一套蛇皮做成的衣裤，敷在小五身上，手一挥，那衣裤就不见了踪影。 “这套铠甲可暂保他的躯体不受伤害。”老神仙说着，探手从棺材里拿出放在老奶奶枕边的玉桃，递给青衫道：“你已经升为天龙，那东海龙王总要给你几分薄面，可以救得老妇人魂魄。拿这玉桃可护其魂魄不散，记住，如有机缘见到鲛人，可求其眼泪。如果不能，速去速回，不要耽搁了时日。去吧！” 青衫点点头，长吟一声，口含玉桃腾空而起，须臾不见了踪影。 众人陪桃仙坐下静候青衫佳音。彩虹鸟也挤进来听众人闲聊，桃仙见状也放出灵狐，这一对仙兽倒是一见如故，自顾自地玩耍起来。大家看了都不禁啧啧称奇。 闲聊间说到玉阳去济远寺的事，仙翁就向麻驼子要来那只飞来眼一看。 “看来这四十年的磨砺也没能让施海生忘却情缘，能只身前往昆仑山天蚕洞，真是勇气可嘉。织成天蚕网又如何？难不成还真要收服那四王子？”仙翁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一个情字害了多少痴男怨女？人生能有多少个四十年？” “那四王子什么来历？这么欺男霸女就不怕遭到天谴？”众人问到。 桃仙说：“他本是东海龙王的四太子，名叫蒲牢。他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深得老龙王欢心。老龙王溺爱之下，对他所做之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况那鲛人族本就是他们治下的族系，四太子假借龙王的名义，鲛人族自然也就不敢违背了。” “那也要人家同意才是，哪有这样逼迫的？” “一来鲛人族想要结交龙族，自然不敢抗命；二来海生和小莹本就是人妖之恋，有违天道。于情于理，人家都能说得过去。施海生就是抓住了四太子，人家要是告到天帝那里，恐怕” 不抓住四太子就不能见到小莹，见不到小莹就不可能得到眼泪。但是，抓人家四太子，一则东海龙王不可能答应，二则也不占情理。除了小莹，想找到其它鲛人似乎更不可能。看来想要得到鲛人的眼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众人又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大作，隐隐有雷声传来。桃仙一皱眉，心说不好，赶紧站起身来走到院外。抬头再去看那天空，翻滚的乌云间两条巨龙缠斗在一起。 一条遍体青绿，犹如六月的湖水波光粼粼；另一条通体墨黑，好像刚刚钻出锅底。两条龙你咬我我抓你，一条喷水，一条喷烟。喷水的大口一张，就像黄河决堤；喷烟的头一甩，好像狼烟横亘。 那青龙恰恰就是青衫，黑龙是谁？ 难道是蒲牢！ 桃仙毕竟是仙，这神龙之间的事恐怕他也插不上手，只能在地上大喊：“二位神君快点停下，不要惊动了天帝！” 这句话果然好使，两条龙慢慢停下来，降落地面，渐渐幻成人形。一个是头顶生角，面如墨玉，眼角斜飞入鬓的男子；一个是青衣青衫，面相方正却又满脸都是怒气的妇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紫电青衫 两人来到桃仙面前仍然怒目相对。桃仙对着蒲牢拱拱手，客气一句。不要说，这是青衫把他给得罪了。 桃仙最怕的不是人鱼的眼泪是否得到，而是老妇人的魂魄是否归还。 “敢问四太子，这是为何如此动怒啊？”老神仙满脸堆笑。 “你去问问这老泼妇！都是她无理搅闹我龙宫，说什么我拘禁谁的魂魄，还说我强抢人家爱妻！”蒲牢显然很生气。 “还在装糊涂！”青衫怒喝，“你敢说那鳗鱼精不是你手下？你敢说那人鱼不是你抢走的？”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手下个个都是奉礼守法，胡灵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再说了，他要一个老太婆的魂魄何用？人鱼本就是我的妻子，怎么会变成一个凡人的情人？” “好你个满嘴胡言的家伙，虽贵为太子却不知廉耻，纵容手下危害人间却不加约束；生生拆散一对恩爱的情侣，竟然还理直气壮！老娘要是不教训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帝律条的厉害！”青衫火气还真大，说着说着就要动手。 “你以为我怕你不成？一条凡蛇受人恩惠得升天龙就了不得了？来啊来啊，看我怎么教训你这个老泼妇！”蒲牢毫不示弱。 眼看两人又要打起来，桃仙连忙劝住。心想也不知道这蒲牢是不是装的，尽量不要把事情搞砸。就说：“四太子是海中之神，地位何等尊贵，如果知道手下干出这样的事来，必定给我们一个交代。再说了，怕天帝也不乐意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你们俩都消消气，四太子还是先回龙宫去，问个明白再说。”桃仙这一席软中带硬的话无疑给蒲牢找了一个台阶。 “好吧，待我回去问个明白。”蒲牢一溜烟的飞走了。 “仙翁为何放他走？”青衫急道。 “那又能怎么样？”桃仙劝青衫，“别把两件事放到一起，先讨得老妇人的魂魄再说。” “我也是这样办的，可是这厮蛮不讲理，矢口否认，就是不让我进他龙宫。” “进去又能如何？你去哪里寻找？他还能任你到处闯荡？” “仙翁你不知道，我去东海的路上正好碰到海神婆婆。她说王老妇人功德圆满，原本受东岳大帝封赏，该到一方任土地之职的，却被四太子手下名叫胡灵的鳗鱼精拘役，就压在东海海底青崖洞内。我就又问她人鱼小莹现在何处，她说也在青崖洞内。那人鱼倒也有情有义，始终不忘旧情，任蒲牢怎么逼迫始终未从。” “看来人鱼还是没忘施海生啊！” “可是，奶奶眼看就要到头七了，再不想办法”大家都有点着急，却也无能为力。 “青衫，你去天庭入籍，可曾见到你的丈夫？” “见到了。” “他现居何职？” “天帝命他值更布霞。” “你呢？” “值守化龙池。” “据我所知，人鱼眼泪属至阴之物，能唤醒小五魂魄的除它之外，就是北极寒冥山玉霄洞的莲花露了。可是这玉霄洞洞主可不是一般神仙，她乃是王母的亲妹妹婠妗公主。求她还不如求人鱼可靠些。你们乍入天庭，想必也不能和她有交往。” “为今之计只有铤而走险，抓住四太子逼他就范！” “还是先要回老太太的魂魄再说吧。” 麻驼子在一旁听了许久，白眼珠一轮，突然道：“要不，咱们去求求东岳大帝？” “求他何用？”众人都问。 “既然老太太受他所封，他的人却被东海拘押，借他的名义要人，想必老龙王不会不答应吧？”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怎么拜见东岳大帝呢？这事还得青衫出马。桃仙说：“你的力量恐怕不够，最好叫上紫电一起，他毕竟在天庭呆的时间久一些。” 那青衫听完再不迟疑，腾空飞向天庭去了。众人看到一线希望，面容稍稍和缓，就在家里继续等待。 此时是三月初六的傍晚，离老太太头七还有四天。正房里老太太的棺木还躺在正当门口的地方，偏房里的大床上，小五依然昏迷不醒。 几天来经历的稀奇古怪的事都是平常人几辈子未必能见到的，整个王庄村的老百姓都感觉这日子过得有点奇怪，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俗话说见怪不怪，这种事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慢慢地四周邻居又都聚拢来，帮助老王家忙里忙外。 那边青衫去要老妇人的魂魄，这边三老不忘济远寺的事，依然让玉阳打探逸觉大师的消息。桃仙时不时前来帮忙。就这样过来三日，到了三月初八这一天。 眼看着第二天就是老太太头七回门的日子了，可是青衫至今还没有半点消息，众人就有点着急。桃仙掐指算算，眉头时皱时松，看的众人心惊肉跳，也不明就里。 暮色四合之时，门外终于走进来紫电青衫。那紫电浑身火红衣衫，红发赤眉，身材魁伟，一进门就对桃仙拱手，声若洪钟：“哈哈，桃兄，多谢昔日赐酒之恩，今天再见，实在有幸啊！” 桃仙连忙拱手，一行人走进房间。就见紫电从袖子中掏出玉桃来，双手递给桃仙，说：“昔日大战狼人，和王常林也算是故交，老妇人的事自然不敢怠慢。这不，托东岳大帝金面，终于讨得老妇人魂魄来。” 一家人赶紧下跪谢恩，接着就拜祭老妇人。原本普普通通的一桩丧事却又一波三折，众人都是感慨唏嘘，老王家人更是有点劫后余生的感觉，再加上这几天的遭遇，都忍不住大哭起来。 “别哭别哭，老妇人虽然仙去，实在是得遇造化，被东岳大帝封作土地神，和王老先生共享一方烟火，这事可喜可贺啊，你们怎么还哭起来了？”紫电劝道。 众人又忍不住转悲为喜。 “紫电兄此去东海可顺利？”桃仙问他。 “别提了，敖广那个老糊涂蛋一味护犊子，说他儿子不会干出这样缺德事来，恨不得老子揍他一顿！真是气死我了。”紫电说。 “我们拿着东岳大帝的拜帖，那老小子还不肯交人呢！”青衫说。 “当年我夫妻遇五龙渡天的大好时机，本来能双双入神籍变作天龙的，可恨那个胡灵纠缠不止，让青衫多受委屈。这是没见到那鳗鱼精，要是见到他，你看我不活剥了他！”紫电愤愤道，“多亏了老王家这孙子，要不青衫还要再等许久。对了，那孩子呢？我得去谢谢人家，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胸怀，真不简单。” 众人来到偏房。 小五面如金纸，呼吸还算均匀。一袭薄被盖到胸口。 紫电走到跟前，仔细看着这孩子，不由叹道：“这孩子真有王常林大哥的侠义之心啊！”他回头看看青衫，点点头道：“好人就得有好报，咱们应该送他一样礼物！” 说着话，夫妻二人同时掀起衣袖。众人都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礼物相赠，心说，神龙的礼物肯定不一般。 紫电青衫挽起袖子，单手握拳，就见手腕处渐渐浮现几片龙鳞来。他们二人掀起那鳞片，稍一用力，竟然硬生生各撕下一片龙鳞来。 “不可，贵夫妻这是要损耗元气的！”桃仙想阻止但是已晚。 “不碍事。”紫电说转头对妻子说，“右手为刚，属火，就贴我的；左手为柔，属水，就贴你的。”说着话，夫妻二人各抓小五一条手腕，把鳞片往他手腕上一贴，催动真气，那鳞片就像融化的雪片一样，渐渐隐入腕中不见。 “他为我爱妻失去第一次灵力，我们给他补回来，这也是得所应得。”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别忘了五月十五是五龙渡天的日子，那时四太子会前来观礼，这正是抓他的好日子。我们私下凡间的事恐怕天帝怪罪，到时候怕不能前来相助，只能靠你们自己了。”青衫说。 紫电接着道：“第二次灵力显现是七月十五，第三次怕要等待中秋节了。那时，恐怕还要横生事端，你们千万要记住不能再失去这两次机会了。” 桃仙就问：“施海生真要救出人鱼，是否违背天道？” “天道昭然，人c鬼c妖c仙c神c魔各行其道，不能乱了章法。昔时白素贞下嫁许仙就是违了天道，才有如此大劫；除非人鱼变成凡人，或者凡人修成仙灵，否则就是有违天道。” “那人狼犯我桃族呢？” “人狼属妖，你们属仙，这个天庭不管。” “唉，天道天道，为何管人不管妖？”桃仙叹道。 “人族兴起远比其他族晚的多，只要其他族不危害人族，天庭也是不管的。但是，要多帮弱者，天庭倒也支持。总之一句话，为善的得天助，为恶的遭天谴。这种道理到哪里都一样。” 桃仙低头不语。 “我们之所以敢不顾天条帮助你们，就是行的天道，天帝不会怪罪。像鳗鱼精受龙王庇佑，一味作恶，早晚必受天谴！” “就没有天帝管不住的地方？” “有！” “什么？” “魔！” “为什么？” “魔和神并列，却不受天帝管辖。” “那谁来管他们？” “天帝的死对头，自封地魔君的鸠魔。天帝管三界人c鬼c神，他也管三界妖c魔c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灵之都 那鹅卵般大小的光球随着自己意念的牵动，慢慢来到胸前，而青衫就守在他的旁边，大张着嘴，小五知道这龙灵石的灵力对它是多么重要。它为了救自己的丈夫失去了一次渡天的机会，下一次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他想，这灵力自己要不要都不要紧，还不如给了它。 他使劲一甩头，脑海里想着让那光球进入它口中，光球随着他的意念倏忽一下就扔进了青衫的喉咙。光球进去的一刹那，小五感觉脑袋像被掏空了一样，突然感觉好累好累，就想好好睡一觉。 光球入喉，他扑倒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睁开眼，感觉自己像腾云驾雾一样慢慢升腾起来，整个身子被风吹动，一点点往前飘。飘啊飘啊，就这样一直飘一直飘。飘了多久，他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好不容易没风了，他的身体开始慢慢下降，像一个纸飞机，在无边的天空中荡来荡去。四周白茫茫一片，好像是雾，但又不是，像牛奶的光泽，甚至能触摸到，却没有声音没有味道。 这是哪里啊？ 终于，他飘到了地上。那也不是地吧，软绵绵的，像铺了一层棉花，伸手抓一把，到处都是像花瓣又像羽毛的东西。这是什么呢？ 他站起身来，四下里去看。 没有太阳，却有光。看不见光从哪里来，仿佛一切都发光，又仿佛不是。四周都是一棵棵树一样的东西，像桃树那么高，却又比桃树粗大繁茂。看不见它的枝干，整个树冠就像一棵硕大的菜花。整棵树上到处都是羽毛一样c鳞片一样c棉絮一样的东西。 他伸手去摸，软软的，还有温度，仿佛人的肌肤。一片叶落，落在他掌心，有指甲盖大小，柔柔的。他捻起那叶片，仔细看。 叶脉犹如血管，有微红的液体流动。叶片上似乎有字，时隐时现。可他看不清。那液体越流越慢，慢慢停滞不动，微红色渐渐褪去，整个叶片一瞬间变成了乳白色。 他看得呆了。 “你是谁？”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他抬头去看，对面站着一位白衣裙的女孩，她光着脚，臂弯上挎着一个白玉的篮子。她忽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谁？这是哪里？”他好奇地问她。 “我叫吉礼啊，你呢？”那女孩问他。 “我叫小五。这是哪里？” “这里是灵都花园啊，你不是这里的吗？”女孩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 “灵都？”小五有点纳闷，灵都是哪儿？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你怎么连灵都都不知道？你从哪儿来的？” “我，我是大王庄的。我真不知道灵都是什么地方。” 那女孩更奇怪了。就问你是怎么来这里的。小五就把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他。那女孩愈发惊奇，说：“你是凡人啊？” “啊？难道你不是凡人吗？”小五吃惊道。 “采鱼！采鱼！”那女孩突然大叫起来，“快来看看，这里有一个凡人！” 过不多久，从繁茂的树丛里钻出一位和她年龄相仿，也是白衣赤脚的男孩来。 那男孩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大叫起来：“你怎么能穿着鞋？快脱下来脱下来！” 穿鞋不很正常吗，有什么可大呼小叫的？ 那女孩也像刚发现了一样，也跟着让他把鞋脱下来。 “为什么要脱鞋？”小五一边脱鞋一边好奇地问。 “你知道你踩的是什么？” “不是落花吗？” “你知道这落花是什么吗？” “落花就是落花呗，还能是什么？” “嗤，凡人就是凡人，什么都不知道！”男孩一撇嘴。 女孩说：“这是灵魂！” “什么？” “灵魂！” “切！”小五嗤笑一下，“什么灵魂？花落了就死了，哪有灵魂？” “看来你还真不懂啊！”女孩说，“我问你，人活着的时候有灵魂没？” “当然有了，没有灵魂怎么活？” “那死了呢？” “死了”小五还真不知道，就听老人们说人死了魂就飞走了，好人进天堂，坏人下地狱。 女孩好像明白他想的什么，接着说：“人死了，灵魂都有一个归依的地方的，看见这些树了吗，这就是他们的归依处。我们这里呢，灵树上结着的都是还没成熟的灵魂，落在地上的呢，就变成了真灵。这些真灵都有自己的去处，我和采鱼就是负责把这些灵魂送走。” 小五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女孩似乎怕他不信，就从地上捡起一片来，放在手心，轻轻念道：“万化归道，各寻其所。”然后手一扬，就见那树叶突然变作一只黄雀，鸣叫着飞向远方。 这不是变魔术吗？小五觉得很好玩。 那男孩也从地上抓起一把来，念着和女孩一样的咒语，然后双手往空中一抛，就见各种各样的鸟儿飞舞着涌向远方。 “看见了吗？这些都是灵呢！”采鱼和吉礼都很得意。 小五也想试试，就从地上抓起一把，念着“万化归道，各寻其所”，然后手一扬，可是那些叶片并没有变成什么，只在空中飞舞了一阵，然后飘落下来。 采鱼和吉礼都笑起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啊？”小五很纳闷。 “你当然不能了。我们可都是灵都选出来的灵童呢。” “就你们两个吗，这么多灵魂？”小五一指四周密密麻麻的灵树。 “才不是，我们只负责飞禽类，灵都里像我们这样的灵童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灵都到底是什么啊？” 采鱼说：“灵都就是灵魂之都，专门负责收集灵魂的地方。” 吉礼接着说：“所有重入轮回的灵魂都从这里出发，然后再回到这里。” 灵都独立于三界之外，不受任何一方约束，却又和任何一方都联系。它不直接接纳脱离躯壳的灵魂。一颗灵魂要想达到这里，必须经历地狱的审判和磨砺。让后再结到树上接收灵力的补充和濡养，成熟之后散落在地，由灵童们指引，或上天庭或回人间。可以说，能到这里的灵魂都是最纯净的，没有半点瑕疵的。那些恶毒的灵魂根本到不了这里就被地狱之火炼化了。 采鱼和吉礼你一句我一句地给小五讲解了半天，小五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按他们的说法，自己不应该直接到这里的，但是好像也没经过地狱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们，采鱼挠挠头说：“我们也不知道，这要问问长老们了。” “还有长老？” “当然了，谁家都有大人和小孩的不是？” 采鱼和吉礼领着小五，轻飘飘地飞起在半空里，向灵都的方向飞去。 “怎么看不见太阳啊？” “这里没有太阳的。” “那，是什么在发光？” “每一个纯净的灵魂都会发光啊！” 的确，每一样东西都在发光。灵都就是一大块会发光的玉石，虽然没有围墙，地面却在发光。虽然没有车马，每个飞行的灵人也都在发光。虽然没有灯火，每个房顶也都在发光。 渐渐看见灵都最大的房子了，那不是重楼殿宇式的华屋大厦，却像一大块莹白的玉石雕刻出来的大房子。房檐下廊柱圆润，走道地板柔软如棉，手触墙壁温润有加。 房间内长老们各忙各的，手里拿着雕刻刀雕刻东西的，用枯树皮编制席垫的，忙着记录什么的他们无一例外都赤着脚。 采鱼和吉礼把小五领进内堂。 内堂有一张大桌，桌周围坐着五位白须白眉的长老。看来这里是议事的地方。 “爷爷们，这个人是从凡间来的。” 为首的一位长老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凡间也该出一个三命五德的人了，怎么样，这不，来了。”其他长老都站起身来，仔细打量小五。 其中一位就说：“小小年纪就能到灵都，如果不是先天德缘，怕是不能够。” 另一位道：“可惜的是，命好运不济，想要回去却又很难。” 一个道：“吉人自有天相。” 一个说：“还要看他自己的能力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的小五一头雾水。 “想不想回去？”为首的长老问小五。 “想！” “回去干什么？这里多好，无忧无虑。” “不行，我的老奶奶还被鳗鱼精扣着呢，我要去救她。” “你怎么救？” “不知道。可是，我就是要去救她！”小五说的斩钉截铁。 “呵呵，你过来看。”那长老领着小五走到桌子前，用手一拂桌面。那桌子就像电视一样慢慢现出图像来。 自己怎么昏倒，玉阳如何飞临济远寺，桃仙给他穿蛇皮盔甲，青衫和蒲牢打架，双龙怎样给他鳞片，一幕幕都出现在眼前。 “孩子，人救不如己救。你所得福缘已经不少，想要回到凡间，就要看你自己了。” “可是，我怎么才能回到凡间啊？” “你可以相助逸觉救出人鱼，她的泪能让你元神复体。” “怎么帮他啊？” “五月十五就是天帝命五龙渡仙的日子，那时候蒲牢和鳗鱼精都去桃花渡观礼，你可去东海青崖洞救出人鱼。” “谁是逸觉？要到哪里去找他？”小五疑惑地问那为首的长老。 “你再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天蚕之惑 长老手一挥，就见那玉石的桌面慢慢现出一片荒野来。 荒野上荆棘丛生，乱石突兀，偶尔有一两只野鸡扑棱棱跳过。暮色伴着残阳的下落渐渐升起，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饥饿的狼叫。 斜坡那边，一头疲惫不堪的毛驴驮着一位风尘仆仆的路人，姗姗而来。那人满面灰尘，额头有一块铜钱大小的疤痕。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的路，此时，他正双手抄在袖中，低着头好像睡着了。 他，就是法号逸觉的施海生。 他千里迢迢，一路坐车赶到昆仑山脚下，再往前已经没有路了，离昆仑山主峰还有好远，他只好在附近的农家租了一头毛驴慢慢往前赶。 从山下的小村庄出来的时候，那户人家告诉他别在晚上上山，太危险，先不说狼虫虎豹，就是崎岖的山道一不小心都能要了他的命。他不听，五龙渡天的日子就要到了。四十年之约就在眼前，为了早日见到小莹，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没有什么能阻挡他，就是四太子也不行。要想打败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天蚕网。 但是，天蚕网究竟什么样，他从未见过。他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天蚕洞。就是找到了，能不能得到天蚕网还不一定，但是，只要有这可能，他就要去尝试。 毛驴迟钝的脚步晃得他昏昏欲睡，除了偶尔的狼叫声告诉他这世界还有活物，否则，他会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毫无生机的死地。 天越来越暗了，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去。晚霞的余光把主峰上顶着的雪帽映衬的格外明亮，好像耸入天空的一把火炬。 山势越来越陡，道路更加崎岖，从山峰间吹来的风越来越冷。这是三月的天啊，风怎么这样冷？他紧了紧身上的单衣，困意慢慢消散。 风更紧，似乎开始落雪，片片雪花打在他的脸上，有点彻骨的寒意。他跳下毛驴，从蛇皮口袋里掏出棉衣棉裤往身上套。再往上，几乎能看见陡峭的悬崖。山上的树不多，似乎没有上山的路了。 看来毛驴是不能再往上走了，剩下的路就要靠自己的双脚了。他估摸了一下路程，觉得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冒雪往上爬，的确很危险，还不如等天亮了再上。他牵着毛驴四处寻找避雪的地方，借着微光，他终于看见在一处石崖下有一块凹进去的窝子，里面还有些茅草，好像有人住过一样。 他把毛驴牵进去，把茅草搭在毛驴身上，自己就挨着它旁边蹲下去，竖起衣领遮住脑袋，双手抄在一起，慢慢闭上眼睛。他实在困急了，接连坐了三天火车，几乎没合过眼。尽管山风刺骨，寒意一阵阵侵袭，他还是沉沉睡去。 正睡的香，他突然被几声狼嚎惊醒，紧接着就是驴的惨叫。雪地上，几头饿狼正拖着那头可怜的毛驴往山下拉，毛驴一边惨叫一边抖动着四肢垂死挣扎。 他赶紧从蛇皮袋中抽出一把刀来，吼叫着往狼身上招呼。他是练过武的，在济远寺一呆四十年，仇恨促使他逼着自己不停地练武。四十年的武功，对付这几匹狼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是，当他击退狼群后，那匹可怜的毛驴正呻吟着死去。它的后肢已经被狼咬断，肚皮也被狼锋利的牙齿划开，内脏淌了一地。 他悲哀地抚摸着毛驴的头，慢慢给它合上眼睛。这原本就是一头普通的驴子，如果不跟他上山，也许能安享终生，但是就在这个夜晚，它的命运改变了。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他的小莹。如果没有四太子这条饿狼，他们也许能幸福地在一起，可是，就在那个他们相见的夜晚，一切都改变了。母亲去世，村庄被毁，他流离失所，都是拜那条饿狼所赐。 四十年的等待，四十年佛前苦修非但没让他放弃一切，却更让他坚定了打败四大子的信心。 他用单刀在覆雪的地面上挖了个大坑，把毛驴的尸体埋进去，砍下一段松树枝树在坟头，嘴里念叨着：“驴兄，一路好走，等我拿到天蚕网再来拜祭。” 折腾了大半夜，看看东方渐现鱼肚白，他收拾了一下行李，徒步往山顶走去。 小五看了这半天，不明白那人是谁，就问那长老：“爷爷，这是谁？” “他就是逸觉，俗家名叫施海生。你能不能回到凡间，就看他的了。” “他能帮我？” 那长老就把施海生和人鱼小莹的故事讲给他听。小五听完，不禁气的紧要牙关：“这四太子也太坏了，凭什么强迫人家嫁给他？这不是欺负人吗？” “呵呵，他若能帮你，你愿不愿意帮他？” “他就是不帮我，我也要帮他的。” 几位长老微笑着看着他，频频点头，脸上现出赞许的神色。 “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为首的长老一指自己，“我呢，叫智长老，掌管人灵之智；他呢，”他指着旁边一位略显朴实的老人说，“他是信长老。”他把其余三位长老一一介绍给小五：面容和蔼的是仁长老，满脸刚毅的是勇长老，面沉似水的是严长老。他们分管人性的智c信c仁c勇c严，也就是五种品德。 智长老介绍完毕，说：“人生下来都是纯洁的，随着成长，接收的东西对自己造成一定影响，品德多有缺失。像这位逸觉，虽然佛前参禅四十年，却不忘旧日情义，是信多而智不足；能雪夜上山斗饿狼埋驴尸，是勇过而仁不显；年过六十只为一个情字而活，却又是严不够。注定要颠簸一生不得安宁的。” “智爷爷，你说要我帮他，我怎么才能帮上忙呢？” “你的桃仙爷爷是不是给你一把桃木剑？” “是啊，据说是他送给我太爷爷的。” “这桃木剑非比寻常。它原本有五把，原本都是王母蟠桃园里的守护神。他们分五个方位镇守蟠桃园，你家里的那把守中位，因为玩忽职守被贬落凡间。你知道为什么你们那里会有一大片桃树林了吧？就是因为它。他落地之后一心思过，想早日回到天庭。也许是他的仙气惊扰了四周，几百年来，在他周围经常出现一些人世间不常见之事之物。也是这个原因，每一甲子的渡天之所也就落在了那里。” “那这桃木剑和海生爷爷有什么关系呢？”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要帮他，就离不开这桃木剑。来来，我们还是继续看你海生爷爷怎么拿到天蚕网的吧。” 几人重回桌前。 那年过六十的施海生脚步依然矫健，沿着积雪覆盖的山坡一路攀树扯藤，终于来到主峰之下。此时，天光大亮，头顶白云漂浮，雪鸮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在周围盘旋。 昆仑山主峰就像一根巨大的竹笋直插云霄，峰顶被云雾缠绕，一眼看不到顶。越往上，冰雪越厚，几乎没有道路。攀到半山腰的时候，干脆看不见半点山石。他扯下几把树藤缠在双脚上，紧了紧腰间的皮带，也仗着自己轻功不错，用单刀在峰壁上一步刻一个窝，运气丹田，左蹿右跳，尽找那些稍微平缓的地方落脚。 眼看着就要进入云雾，此时哈气成冰，手冻得有点麻木了。好在来的时候准备充分，他特地打了两把挠钩套在手臂上，挠钩每抓一下冰壁都要划出几道深沟来。 再没有落脚的地方，仅靠双臂之力往上攀爬，有几次差点就滑落山崖。即使如此，他也毫不畏惧，每一钩都用力刺进冰壁，整个身体就像壁虎一样紧贴冰面。 前面就是一个凹进去的冰洼，爬上去他就可以喘口气了。他右手前伸，使劲往冰崖上一刺，然后往下一拉，就听见一声惨叫，紧接着整个冰崖似乎就要崩塌下来，几道嫣红的鲜血顺着冰面滑落下来。 他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绝顶之处难道还有什么东西？趁着冰面未塌之时，他脚点冰壁，一个鹞子翻身跃上冰洼。 乍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冰洼里正趴着一只像熊又不是熊像人还不是人的巨大怪物。那怪物正趴在那里，半只身躯探进洞中，巨大的脚掌恰恰被他的挠钩划出五道血槽来。 怪物艰难地从洞中退出身躯，怒吼着向他逼近。 这是什么东西？长着浑身雪一样的白毛，直立起来有他两个身高。他臂膀粗大，长着一副猿猴的面庞。 雪人？！ 他从电视上见过，没想到这东西还真存在。 雪人一条腿颠簸着，双手握拳，大喘着粗气，怒目圆瞪，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就是他武功再高，也决计斗不过这东西的。 雪人逼近一步，他后退一步，冰洼空间本来就不大，眼看着退无可退，着急之下看见雪人刚刚探身的洞口。当雪人往前猛扑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侧步，斜着身体滑进洞中。 那洞口不大，刚刚容下他的身躯。光滑的冰面一直把他送进冰洞深处，他刚要站起来，就感觉双脚被什么捆绑住一样，重又跌倒在地，顺着冰面继续往下滑。他知道，一定有东西在拉他。他也顾不了许多，双手的挠钩使劲去抠两旁的冰壁，无奈，拉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挠钩滑坡冰壁，在石壁上擦出火花，他，还是继续往下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天蚕老人 施海生顺着冰道不停往洞内滑去，感觉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眼前光线愈加明亮，身体突然悬空，直直往下坠去，还没反应过来，突然水花四溅，他整个人掉落深潭中。 潭很深，但是不太冷，似乎还冒着一股股热气。 他浮出水面，擦去脸上的潭水，抬头看，就见一缕阳光从头顶洒下来，正好投射到水潭中。四周的洞壁峭拔挺立，如刀削斧剁一般。往下看，洞窟好像一个开口的葫芦，越往下越大。水潭里氤氲的蒸汽弥漫在四周，似乎有树有花，他能闻到甜甜的花香。下面就是他所在的水潭了，面积不大，像一方池塘。 没想到在这昆仑山的绝顶居然还有这么一个洞天福地，他很惊奇，这可真是一个修炼的好地方。 他从水里慢慢爬上来，刚刚爬上石壁，就感觉背后“哗啦”一声响，扭头去看，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 蛇身鱼头，三只眼睛，额头上还有鹿角，大扁嘴一张，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嘴边两根又粗又长的胡须。那怪物从水里张起身子，就像蛇一样越升越高，俯瞰着施海生，嘴里不时发出“嗞哞嗞哞”的叫声。 施海生吓得一下子跌倒在地，不停地往后退。那怪物身躯前探，紧紧盯着他，慢慢张开大嘴。完了，完了，刚从雪人手中逃脱，恐怕又要死在这丑八怪嘴里了。他把眼一闭，心想，这下是逃不了了。 小五挨着智爷爷，从玉石桌上看到这里，不禁惊叫了一声。智爷爷拦着他的肩头，紧了紧手臂，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施海生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那怪物的侵袭。此时声息皆无，不会是走了吧？慢慢睁开眼睛，突然看见那颗硕大的脑袋正贴在他眼前，从它鼻孔里喷出鼓鼓腥臊的气味差点把他熏晕。 “你是何人？来这里干什么？” 咦，它还会说人话？ “快说！” “我我从东方来，来找天蚕网。” “天蚕网？”那声音突然惊觉起来，“要它做什么？” “抓，抓鱼” “胡说，抓鱼怎么用得着天蚕网？”那声音变得很生气。 “不是一般鱼，是东海龙宫的” “你转过身来！” 施海生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就见身后站着一位长须长发的老人，他手拄拐杖，褐衣百结，看不出多大的年龄。原来，是他在说话。 那老者手一挥，就见那怪物慢慢隐入水中。 施海生也是一个年过六十的人了，但是在这老者面前，简直就是一个小孩。他乖乖地站起身，走到老人面前，棉衣上的水还在不停地滴滴答答。 “你随我来。”老者声音冰冷，就像头顶的冰壁。 施海生跟着他慢慢走到背影里，原来这洞窟大得很，里面长满高高低低的树，还有不少花草。 老者手杖往前一路摸索，他居然是个盲人。 绕过几棵树，施海生跟着他走进一间石洞。石洞里铺着几张狼皮，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陶罐，石桌上散落几颗野果。 “你自己随便坐吧。”老者慢慢坐到狼皮上，“你是怎么进的洞？” 施海生就把自己进洞的经过给他细说一遍。 “哼，那老不死的还贼心不死，以为斗得过我！” “您老说的是谁？” “还有谁？就是那个死哑巴！”老头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施海生越发纳闷，又不敢直接问，就试探着说：“您的大仇人？” “我师兄，不过他再也不是了，现在就是大仇人，死对头。我要是抓住他，非扒了他的皮！”老头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拿拐杖敲起地来。 施海生不再说话，这里面一定有故事，他在等着这老头自己说，一个独处久了的人，一旦遇到能说话的人，总是忍不住唠叨几句的。 “你怎么不说话？” “我，我说什么？” “说你从哪里来，到这里干什么。” “我，”施海生心想您老还真能忘事，刚刚不说了吗，但是他不敢犟嘴，就说，“我从遥远的万福河边来，到这里来找天蚕网的，找它是为了抓鱼，抓一条很大很难抓到的鱼。” “为什么要抓它？” 不得已，施海生就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好，能经四十年不变心，为了一个情字，符合我的胃口，符合我的胃口，哈哈哈哈”刚才还满脸冰霜，说话冷言冷语的老头突然狂笑起来，把施海生吓了一大跳，这不是神经病吗？ “你把石桌挪开。”老头命令道。 施海生疑惑地望着他。 “看什么看，叫你挪你就挪！” 他吓了一跳，难道这老头能看见？ 他不得已双手板着那石桌的两边，使劲往上一抬，就听“嘎嘎”一阵响，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好像一下子打开了冰窖。此时，对面的石壁上渐渐挪开一道石门，石门里还有一个石洞。他们所处的位置就是通往那石洞的通道。 石门打开，老头一下子激动起来，嘴唇抖动，念叨着不知什么东西。 老头从地上慢慢站起身来，施海生伸手去搀他，小心地问：“那里面是什么？” “嘘，你听，她在唱歌呢，唱的多好听啊，你听到了吗？” 他什么也没听到。 老头慢慢往洞窟里挪，脚步轻轻的，像是怕惊醒了熟睡的人。 施海生睁大了眼睛。洞窟内寒气弥漫，让他这个浑身湿透的人忍不住哆嗦起来。 “别怕，别怕”老头安慰他说，“她最温柔了，从来都不大声说话。” “她是谁？”施海生忍不住问。 “灵灵，我的小灵灵，天下最漂亮的女孩。”老头满脸陶醉的神色，就像一个初恋的痴情汉。 冰雾散尽，在穹庐一样的洞窟顶部，一颗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散发出莹润的光泽。洞窟正中间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棺材的周围堆满了黄金珠玉c翡翠玛瑙c绫罗绸缎。 施海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财宝，都把他看得呆了。 走近棺材，施海生才发现，棺材里躺着一位身覆黄被的女孩。那女孩的身上搭满了珍珠，她乌黑的云鬓，长长的睫毛，额头上挂一颗海蓝色的玛瑙石。再看她的面庞，粉里透红的肌肤就像刚刚成熟的仙桃，双腮下陷，有点憔悴，脖颈以下肌肤似雪。她微闭着双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安享，嘴角露出微笑，也许，她在梦中又遇到了心爱的人儿吧？ 这就是老者口中的“灵灵”吧？无怪乎老头说她是天下最美丽的女孩，长的真漂亮。 可是，她已经死了。 老者走到棺材边，手扶棺材，一遍遍念叨：“灵灵，灵灵，我来看你了，看你了”突然又恼怒起来，“可是那个死哑巴刺瞎了我的眼睛，我，我再也看不见你了，啊啊”他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那么伤心难过，以至于痛苦的慢慢蹲下身去。 施海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他搀住老者的手臂，轻声说：“至少，你还陪着她呢。” “对对，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死哑巴虽然能看得见，但是是我在陪着她呢，他看得见又能怎么样？哈哈，哈哈”他突然又笑起来。 看来这老头没少受了刺激，一会笑一会哭的。 “她是你什么人？那个死哑巴又是什么人？”施海生小心地问。 “她是我师妹，是师傅的女儿。哑巴是我们大师兄。我师傅把师妹许配给了哑巴，可是我爱我师妹，我师妹也爱我。师傅太偏心，把什么都给了哑巴，我呢，连心爱的师妹都要给我抢走。” “你和师妹两厢情愿，谁也逼迫不得的。” “可是，哑巴会花言巧语，整天哄骗小师妹，慢慢的，师妹就不理我了。眼看就要失去师妹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于是你就” “没错，我讨厌哑巴花言巧语的样子，就在他的酒里下了点药。哈哈，我可没想毒死他，只要他不说话了，师妹就会跟我好。” 施海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多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了争得心爱的人，他居然狠心在自己师兄的酒里下毒。 “这么说，你的大师兄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哑巴的？” “你傻啊，天生哑巴怎么花言巧语？”老头嗤之以鼻，“没想到后来被师傅发现了，他居然狠心废了我的武功，还把我逐出师门。不过，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施海生越听越惊心。 “后来我发现了这个地方，搜集了很多宝贝放在这里，就等着我的小师妹上山呢。谁知道，”老头兴奋的声音突然沮丧下来，“谁知道，等我再去师傅家里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完婚！” “你把她抢来了？” “嘿嘿，趁他们不注意，我偷偷溜进厨房，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来药。呵呵，师傅虽然夺走了我的武功，却夺不走我下毒的本领。就这样，在他们新婚之夜，我把师妹背上了山。” “那，你师妹能乐意和你在这里生活吗？” 老头更加沮丧：“我给她准备了那么多好东西，她为什么就是不开心呢？” 施海生叹了一口气，心说，这老头真不懂什么是情，以为自己喜欢的别人都喜欢，因爱生痴真是太可怕了。其实，他自己有何尝不是呢？ “她一开始就是哭，时间久了一个人慢慢发呆，再久一些老是盯着一个地方看，过了没两年，她，她居然走了啊，啊”老头又哭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雪人的眼泪 施海生不禁恨起了这老头，为了自私的爱，弄哑了师兄，害死了师妹，到头来自己守着一具冰冷的棺木，什么都看不见。守着她又能如何？心不是你的，人也便不是你的。用强的爱情还算是爱情吗？ “那，你的眼睛”施海生问。 “是那个死哑巴弄瞎的！”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师傅死了以后。” “你师傅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他自找的，当初要是把师妹嫁给我，哪有现在这样的结果？他还不是被自己活活气死的？” 这个歹毒的老头，把自己师傅也气死了。看来当初师傅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一准看清了这老家伙的面目，才不肯把女儿嫁给他。 “师妹被我背来后，过了好久师兄都找不到我们。” 那是啊，这么一个绝密的地方任谁都很难找到的。 “我对师妹那么好，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她托雪鸮把手绢带出去，甚至在野狼的背上刺字，为什么就不肯留下？” 他的师妹一定想了很多脱离的办法，一直盼望着师兄来救她，可是就这样等了两年，慢慢绝望了。 “终于有一天，师兄找上门来，但是我有天蚕网，他打不过我。他想了很多办法，训练野狼，甚至找到了雪人帮忙。你以为他有我就没有了？我的呋哩比雪人厉害多了，哈哈她想抢师妹的尸体，岂能抢走？” “你不会武功，怎么打得过他？” “可恨师傅夺走了我浑身的武功，要不，没有呋哩，他也不是我的对手。他整天夸口自己光明磊落，却也会暗箭伤人，施放暗器刺瞎我眼睛！” 施海生心里骂道，还说人家暗箭伤人，这事你干的还少啊？ “我给师妹布置了这座陵墓，活着得不到她的心，死了也要和她葬在一起！”老头满脸戾气，阴森森的面孔甚是可怖。 “你说的呋哩就是刚才那怪物？” “什么怪物？那是我的宝贝，是天蚕洞看家的守护神。” “你的天蚕网嗯？” “天蚕网？什么天蚕网？” 这老头转变的还真快。 “你不是刚刚说了吗？” “是吗？我说了吗？”看来他真是老糊涂了，“是，是，我说了，说了又怎么样？” “那能怎么样？借给我用一下呗！” “凭什么给你？” 施海生真想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和这个自私的老头讲道理是讲不通的，这可怎么办呢？ “那，要不这样，你看需要我给你做什么，我帮你做一件事，你把天蚕网借给我用用，这样行吧？” 老头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要不，你把哑巴给我杀了？” “不不不，”施海生直摇头，虽然他很想得到天蚕网，但是，伤天害理的事他是万万做不出的。 老头一摆手，说：“没什么好说的，想要天蚕网，就拿哑巴的脑袋来换。” 我，施海生差点就动了手，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是一个看不见的盲人，又不会武功，硬抢怕是不合适。 谈判陷入了僵局。 “你不感到冷吗？”老头突然问。 他这一说，倒给施海生提了醒。刚进这冰洞的时候冻得他几乎站不住，明明身上的衣服都结冰了，这一会怎么就不冷了呢？ “哈哈哈哈，小子，你还是去拿哑巴的脑袋吧。明白告诉你，你已经中了呋哩的毒了，再加上这冰气，你的身体自然收缩，呋哩毒早已经进入体内，如果没有我的解药，哼哼，你活不过三天。”老头得意的神色非常狰狞。 施海生犹如五雷轰顶，怎么不知不觉就中了他的毒了？难道是他早就布好的局？ “你知道那几匹狼是怎么死的了吧？要是哑巴来，只要跌进呋哩潭，不用我动手，他也活不成。” “你你，这是你们之间的事，何必拉上我？”施海生异常愤怒。 “你可以不帮我啊，那就活活等死吧！” 施海生忍无可忍，怒吼一声：“我，我杀了你！” “好啊好啊，反正我也活够了，正好去陪灵妹。不过，嘿嘿”老头阴笑着，“要是你死了，可就再也见不上你的小莹了哦！” 施海生顿时像一只被打败了的公鸡，扬起的手乖乖放下。自己大老远来这里求天蚕网，不就是为了和小莹相聚吗？真要是死在这里，小莹怎么办？现在天蚕网没得到，自己反倒中了毒，都是这老狐狸干的好事。可是，真要打死他不但得不到天蚕网，自己也要死在这里了。还是先忍一忍。 “你到底要怎样？” “我不是说了吗，你最好还是照我说的去做吧。”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天蚕网？” “哈哈哈哈，居然不相信老夫！也好，就让你见识见识。”说着话，那老头从拄着的拐杖里抽出一根细细的铁棍，铁棍一端连着一张晶亮细密的网。那网轻如蝉翼，薄似轻纱，张开来若有若无，收拢来紧如铁箍。更要命的是，天蚕网上还有很多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短针，一旦沾到皮肤上，不知不觉就钻进肉里。 听人说，天蚕丝柔韧的很，就是一根细细的丝连刀都砍不断，要是这么一张网兜住蒲牢，就算他能变化也决计逃脱不得。 施海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天蚕网，这才相信了他的话。又想，就这么一张网，那么薄，顺风都不一定能抛出去，怎么去逮人？ “这连着的铁棍是干嘛使的？” “笨蛋，那是发射用的。”老头说着话，把整个天蚕网都从拐杖里抽出来，网的末端居然还密密麻麻地拴着好多带倒刺的小刀。 施海生终于明白了使用原理。机关发动以后，前端的铁棍带着天蚕网往前飞，当铁棍碰到目标瞬间停顿下来的时候，后端的匕首依然往前飞，但此时匕首散开来，带动网线，正好把目标围在网中，从拐杖里抽出的一根绳连接着铁棍，当拿拐杖的人往后拽的时候，天蚕网越收越紧，此时倒刺匕首也已刺进目标体内。 真是设计的巧夺天工，这老家伙没少动了心思。 “快去快回，你只有三天时间。” 施海生无奈，只好慢慢爬出洞口。 外面天宽地阔，到处白雪皑皑，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到哪里去找他师兄？虽然那老者说过他师兄的住址，可他根本不知道东西南北，去哪里找？再说了，就是找到了，难道还真把人家给杀了？他觉得他做不到。 他突然想起了雪人。老头不是说雪人是他大师兄所养吗？顺着血迹，也许能找到。 他滑下冰壁，顺着雪人硕大的脚印往前走，雪人的脚掌被他的挠钩所伤，留下一道道血痕。 他沿着脚印在积雪的山林里穿行，绕过一道道山岭，前面现出一片开阔地来，到处都是桃树，此时桃花正盛，花香馥郁，蜂飞蝶舞，和山顶皑皑积雪又是别样天地。积雪渐少。一道浅浅的小河横亘在面前，脚印不见了。 他踏着河中的鹅卵石，走过小河，刚刚走进桃树林，就听一声怒吼，大地震颤，惊乱飞碟，桃花纷纷飘落。就见先前那雪人弓着腰冲他而来！ 施海生大惊之下，赶紧单刀护体，弓子步前后交错。 就在此时，林中传来一道箫声，那雪人大喘粗气，极不情愿地停下来，仍然双拳紧握，对着施海生怒目相向。 林中慢慢踱出一人，白首皓眉，长身玉立，身着古时长袍，头发上插着一根玉簪。老者面像和蔼，自然透出一股英气。 那人冲施海生一拱手，也不说话。 施海生把单刀收起，拱手回礼。不用说，这就是天蚕洞主的大师兄地雅老人了。这老人和天蚕明显不像师兄弟，天蚕满脸阴森森的气息，这老者一看就是修仙得道的高人。 地雅老人领着他转过几棵桃树，来到一座瓦房前。雪人紧跟在后面，不时拿眼睛扫施海生。 两人一兽走进屋里。屋内陈设不多，大都是原木做成的家具，似乎还散发着香味。 老者示意他坐下，给他斟了一杯茶。 突然面对老人，施海生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他知道老人不能说话，就开口道：“我刚从山上下来，见到了你的师弟。” 那老者手抚玉箫，静静地望着他。 “也见到了你师妹。” 老者嘴角微微一动。 “你师妹去世的时候估计年龄不大，现在正躺在水晶棺里，遗容宛然，就像活着的时候一样漂亮。” 老者的眼睛有点闪亮，慢慢扭过头去，轻轻擦了一下。 “我想要天蚕网，也是为了救心爱之人。” 老者点头。 “可是，我中毒了，中了那怪物的毒。” 地雅老人做了一个手势，单手向上，呈蛇状上升。 “对，就是它，它叫呋哩，你师弟说的。他说我要不在三天之内拿到你的人头，就会死。” 刚说到这里，那雪人大吼一声，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把他高高举起，就要往地上摔。地雅老人赶紧制止，示意了好几次，那雪人才把他放下。施海生被他掐的差点断了气，不住咳嗽。 “我我，我可不想那样做，你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杀你？”施海生喘了许久，接着说，“但是被你师弟所逼，暂时没有办法，就想能否到你这里讨个主意。” 雪人发出嗤鼻之声，明显不相信他说的话。 老人突然清了清嗓子，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道：“好，我跟你走。” “啊？”施海生大吃一惊。 雪人狂叫起来，双手拍打着胸膛，再一次抓住施海生高举过顶，一手抓住他的脚踝，眼看就要把他撕成碎片。慌乱间，施海生看见，那雪人居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相聚 地雅老人赶紧站起身来，嘶哑着嗓子，怒喝雪人。 那雪人再不像先前那样听话，任是老者如何呵斥，就是不松手，好像在等待老人答应什么一样。 老者叹了一口气，摆摆手，喉咙里咕噜一声，说：“不去了。” 雪人转悲为喜，把施海生放在地上，却又把他和老者隔开。 “我就是自己死，也绝不会让你去，他准备了天蚕网，那东西很厉害，你去就是死。”施海生大声说，“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不要你可怜。”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又能去哪里？没拿到地雅老人的头，回去也是等死，不回去更是必死无疑。苦苦等了四十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还说什么打败四太子救出小莹，现在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 施海生踉踉跄跄晃出树林，一屁股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他立志打败蒲牢，不畏艰难险阻来到昆仑，就是心中还有那点希望在，可是现在呢？越想越伤心，越伤心哭声越大，到后来哭得天昏地暗难以自已。 正自伤心，肩膀一沉，雪人坐到他旁边。 “你来干嘛？没见过老头哭啊？啊”施海生孩子一样，“不是故意划伤你的，给你道歉好了。如果你不满意，就赶紧报仇，要不晚了，就报不上了。” 那雪人拿手指揩揩他的泪水，想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把他拦在怀里。这一幕有点滑稽，施海生也是六十多岁的老头了，被一个浑身是毛的家伙揽在怀中，放声大哭。 哭够了，哭累了，就剩下抽噎的声音了。施海生从雪人怀抱中挣脱出来，拿溪水洗把脸。突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了，对雪人说：“雪人兄，情绪一时难控，见笑了。” 那雪人还真见笑，龇着牙嘿嘿一乐，手指刮着面皮。 施海生被他逗乐，觉得这雪人虽然不会说话，倒一点都不比人差。 那雪人突然站起来，拉着施海生就往桃树林里钻。他被雪人拉的趔趔趄趄，树枝打在脸上麻辣辣地疼。 “这是干嘛去啊？你慢点，慢点，哎呦！” 左转右拐终于来到一处山崖前。山崖壁立千仞，青色藤蔓覆盖其上，似有潺潺流水的声音。雪人拨开藤蔓，藤蔓后现出一个洞口，他拉着施海生就往里钻。 施海生看那洞窟，入口处有一人多高，走不几步就有一架铁打的灯架，越往里越黑。尽头处几乎不可见。他掏出火柴，点着一盏灯，拿起灯架跟着雪人往里走。大约十几仗的距离，一道双扇石门挡在前面。雪人轻轻推开，一股浊气迎面扑来，一股腐臭味熏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石门后是一座宽敞的石室，相比天蚕老人的冰窟又大了几分。这石窟没有那么豪华，透出几分肃穆。石窟正中央摆着一口石棺，棺前立着一块乌木牌位，上树“仙师上昆仑下子之灵位”。 施海生这才知道他们的师傅名叫“昆仑子”，不由肃然顿首，鞠了几躬。 雪人跪在青云子灵前，不知道嘴里念叨什么。过了一会儿，它站起身，绕过棺材，从后面的石桌上捧起一个石匣，递给施海生。 施海生满脸疑惑，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本手写的线装书。书皮上书写着几个小楷字：昆仑记。翻开书皮，第一张上面画着昆仑山地图，标注了各个山峰的和洞窟的名称。第二张开始分部记载昆仑山的飞鸟走兽。继续往下翻，昆仑山的花草树木c物候气象c野史传闻等等。翻到最后一章，写着：灵物记。 再往后翻，第一张就是“呋哩”。 施海生心里一动，这不是自己在洞中所见之物吗？那插图栩栩如生，三只眼，长须，蛇身鱼头。继续往下看：呋哩乃上古神兽，因遍身是毒，天帝命其不得游离于世间。天下无可解其毒之物，唯有呋哩血能解。 哈哈，没想到雪人兄居然找到了解毒的妙方。施海生高兴地抱住雪人，不住感谢。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地雅老人走进来，看见他高兴的样子，知道他找到了解毒的方子，也不禁喜形于色。 出得洞来，施海生忙不迭向两位告辞，他要重返天蚕洞。即使天蚕老人不给他解药，只要能逮住呋哩，他就有办法解毒。可是，逮住呋哩岂是简单的？他不管，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比在这里等死强。 地雅老人止住了他，嗫口一声哨响，不多久，就见一只大雕从天空俯冲而下。那大雕翅膀展开有十几米，遮天蔽日，两只铜铃一样的眼睛比牛眼还大，站在地上，比施海生还高出半头。 这就是雪鸮？他在攀爬主峰的时候曾经见过。 地雅老人示意他坐上去。 他将信将疑，迈步跨上雪鸮。那雪鸮双翅一抖，凌空飞起，施海生就感觉耳畔呼呼风声，眼前树木山峰眨眼即过，不多久来到天蚕洞洞口。 可是，进去又怎么办？天蚕洞主要的人头是没有的，他也不能让呋哩献血给他。他在洞口迟疑了好久，就在这时，身后雪鸮鸣叫，回头一看，就见地雅老人骑着雪鸮也已赶到。 “你怎么不是不让你来吗？”施海生急道。 地雅老人摆摆手，气运丹田，对着那洞口大喊一声。虽然声音含混，却也能传出好远。 这，这不是寻死吗？ 地雅老人推开施海生，把他置于洞口一侧，自己正立在洞门中央。 就在这时，洞内突然伸出两根长长的卷须，灵蛇一样卷向他。再看地雅老人，脚后跟一使劲，身体平平向后移出几米，眼看着就到了悬崖边上。此时，立在一旁的雪鸮利爪一伸，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卷须。 呋哩以为自己抓到了地雅，双须乱缠，那雪鸮扑棱开翅膀，双爪齐抓，用力往山崖下拽。 此时，呋哩感觉疼痛，预备收回双须，雪鸮哪里容得它解脱，双爪紧扣，一个劲往外扯。 雪鸮虽然有劲，但是对待这庞然大物毕竟还很吃力，一兽一鸟开始拉锯一样进进退退。施海生一看，心说自己反正中了毒，也不在乎多中几分，此时有大好时机，若逮住这呋哩，自己的毒就可以解了。他想到这里，毫不迟疑伸出双手，紧抓那触须，帮着雪鸮往外拽。 呋哩是水中灵兽，一旦被拽出水面，就只有在光滑的冰面上滑行的份了。眼看着呋哩脑袋露出洞口，接着是半截身躯，然后弯成钩的蛇尾也露了出来。此时施海生再也帮不上忙，只好退到一边，看着那大雪鸮把一根同样巨大的呋哩拽离冰面，升起在半空中。一时间，鸟鸣呋哩叫交织一片，远远看去，煞是壮观。 雪鸮吊着呋哩，不停上下翻飞，呋哩有意卷起尾巴抽打雪鸮，也是无济于事。斗了半晌，雪鸮双爪一松，就见呋哩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头往山下栽去。 施海生心说，这下子呋哩真完了。 果不其然，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雪鸮叼着软如面条的呋哩飞上悬崖，丢在施海生面前。雪鸮利爪对着呋哩蛇腹一划，蛇皮裂开，一颗碗大的蛇胆滑落出来。 地雅老人示意施海生赶紧取呋哩鲜血，施海生不敢怠慢，也顾不得腥臊之气，嘴对裂口喝了几口鲜血。 地雅老人把呋哩胆赏给了雪鸮，雪鸮高兴的啾啾直叫，一口吞下。看来，这呋哩胆也不是平凡之物。 施海生喝完呋哩血，刚刚站起身来，就见地雅老人正往洞里钻。他刚要阻止，为时已晚，就听一声尖利的风声响起，一道细网把他包了个严严实实。 突听洞内凄厉的笑声响起，天蚕洞主大骂道：“好你个死哑巴，今天终于落到我的手里，还想往哪里逃？”说着手一紧，天蚕老人闷哼一声，整个身体被他拉进洞中。 “不好！”施海生就要进洞，突听身后哀鸣响起，雪人赶到。那雪人把他扒拉到一边，庞大的身躯使劲往洞里钻。施海生紧随其后进得洞来。 呋哩潭边的青石板上，地雅老人疼痛的蜷缩成一团，天蚕洞主手牵网绳，不住连声的骂。雪人见状，怒吼一声，一巴掌斜斜拍在天蚕洞主的脸颊上，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直拍的他斜飞出去，扑通一声溅落呋哩潭，等他浮上来的时候，一朵血花从他脑袋边溢开，哪里还有命在？ 雪人正要去解敷在地雅老人身上的天蚕网，被施海生止住。他蹲下身，才发现，网首的铁棍斜着插进老人额头，鲜血流了一脸。那老人浑身抖动着，有说不出的痛苦，他伸出手来，示意施海生抱他进洞。施海生明白，他是想在死前见师妹最后一面。 施海生不敢停留，连人带网一把抱起，就往洞里冲。雪人前面开道，生生把石桌掰断。 石门打开，施海生把老人抱到水晶棺前，让他脸对脸看着师妹。 地雅老人手扶水晶棺，抖动着凑近去看，也许是流下的鲜血遮蔽了双眼，他用手擦了擦，也顾不得浑身的疼痛，脸颊几乎要贴上棺材，声音嘶哑，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脑袋突然一沉，身体顺着水晶棺滑了下来。 他死了。 他见到了自己的小师妹，见到了自己心爱的妻子。 他死时满脸笑容，没有丝毫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灵都天使 透过玉石桌面，小五把这一切都看的真真的。看到地雅老人在最后一刻终于见到了爱妻一面，他满眼含泪泣不成声，偎依在智长老的身边，久久不能平息。 “孩子，不要伤心，有情是人类最大的特点。没有情，人和动物就没什么区别了。情是最可贵的财富，是人类得以延续的根本。人的灵魂中如果少了情，就像人间少了太阳。走，我带你去看看那些人类的灵魂。”智长老牵着他的手，走出内堂。 内堂之外，大厅中，其余长老各忙各的，没有吵闹和喧嚣。小五随着智长老刚要走出大厅的时候，就见坐在门口的一位长老，身躯突然化作无数的麟羽，片片轻舞着飞出大厅，飞向远方。 小五吃了一惊，赶紧问：“长老爷爷，他，他这是怎么了？” “呵呵，没事没事，他这是累了，出去歇歇，补充一下体力。” “可是，他怎么会变成羽毛呢？” “我们的身躯本来就是众多灵魂集中在一块的，你看着我。”说话间，智长老的身躯开始膨胀，分裂，渐渐也变作了无数的麟羽。过了一会儿，智长老收住身形，慢慢恢复了原状。 “看清了吗？” 小五点点头。又问：“那，他们去哪里补充体力啊？” “你来时看见那些大树没有？那些都是灵都的灵根，每一棵灵根都深植于灵之大地，就像一根根管道，把从地心吸收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给那些依附在上面的灵魂。我们平常为了更快恢复体力呢，也都光着脚，呵呵，这就是灵都人不穿鞋的原因了。” “好神奇啊，这么说，我也能接受灵力了？”小五瞪大眼睛。 “那是自然。你是出窍的灵魂，没有经过地狱火的焚烧，吸收灵力的能力要远远大于他们呢。” 小五高兴起来。 “不过，恰恰因为你没有经历地狱火，想要返回凡间就比他们困难的多。因为，他们是转世投胎，重新开始新的人生。你呢，是要回到本体。如果经历地狱火，你原本的记忆都不在了；不经历，灵魂当中势必有其它渣滓侵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人鱼的眼泪。” 一行人边说边走，小五东瞧瞧西看看，一切都觉得十分有趣。天空偶尔有灵童飞过，都是赤脚挎篮，仙袂飘飘。这个世界除了白色，似乎再也没有别的颜色了。 突然，一行扑闪着翅膀的粉色灵童飞过，小五觉得眼前一亮，目光追随者他们，脑袋拧了一个圈。 “他们为什么是粉色的啊？” “呵呵，他们是灵都的天使，专门负责往人间引导众生的。” “不是有灵童们吗？” “他们只负责幻化，天使负责引导，还有一类门禁，叫接引，负责把持灵都通往人间的大门。” “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到人间呢？” “你现在就是一个灵魂，只有在灵都才能显形，如果到了人间，你无形无质，你能看见别人，别人看不见你，你说话别人听不见，你想下地行走，一阵风都能把你吹走。” “啊，那可怎么办？” “依附到别的物体上。” “是不是那种鬼上身啊？” “差不多吧。” 说着话，他们来到灵都郊外，远远看去，到处都是灵树，远山近野，沟渠两岸。无数灵童穿梭其间，随着他们的咒语念起“万化归道，各寻其所”，就见天空中一会出现一群鸟，一会出现一群鱼，还有豺狼虎豹c蛇虫鼠蚁c鹿马麝熊最奇特的是，在灵都的正南方，天空中幻化的是一群群光屁股的小孩，他们一个个胖嘟嘟粉嫩可爱，一出现就你追我撵，笑语不断。 小五看得忍不住笑起来，这些小家伙太可爱了，粗粗胖胖的胳膊腿就像退去皮的莲藕，一节一节的，粉雕玉琢。有的揪住别人耳朵不放，有的伸开胖胖的小手往脸上抹，有的甚至揪住自己的小鸟在仔细研究。 “哈哈哈哈”连智长老都忍不住笑起来。 每当一批孩子被幻化出来，就有一位粉衣天使飞过来，拿着点名表挨个清查，清查完毕，手一招，那些调皮的孩子就像被线牵着一样，跟在她后面飞走了。 看了许久，他们开始往回走，小五低头不语，他想家了。 智长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就问：“怎么，想家了？” “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 “别急，时机还不到。施海生已经得到天蚕网，正往回赶。今天是你太奶出门的日子，你不能回家，可去灵石台观看。”灵石台就是那张巨大的玉石桌。 重回内堂，小五端坐灵石台前，家里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过了头七，太奶该出殡了。 唢呐阵阵，宾客纷纷行礼。乌黑的棺木抬出灵堂，摆在大街正中央，前头纸车纸马c金山银楼分列两边。棺木前的八仙桌上摆满三生贡品c香炉纸铂，供桌前苇席铺地，知事立在供桌一边，口里呼喝着拜祭的人群。三跪九叩之后，路祭完毕，开始往墓地进发，顿时哭声一片。孝子贤孙前头引路，棺材后是女眷跟随。这一幕早已看得小五热泪盈眶，抽泣不止。 一行人走走停停，半晌才来到墓地，下葬前再次拜祭。 眼看就要下葬，突然乌云大作，顿时雨如倾河。连那焚烧了一半的纸车马都给浇灭，坟坑内积水有半尺深。 小五忍不住大骂。 此时，天边一道闪电亮起，隐隐现出半个乌黑的龙头。 这一准是东海四太子在捣鬼。他肯定是对紫电青衫拿东岳大帝的名头压他不满，故意来泄愤的。小五气得牙根直咬，心说你给我等着，等我恢复元神，看我怎么收拾你。 智长老看他模样，摇摇头，拿手拍拍他的肩膀，说：“前世种因，后世结果。你的太祖母能得东岳大帝赏识，和你太祖父都被封作一方的土地神，就是因为生时多做善事。那些为恶的就只有下地狱了。” “那蒲牢这样的呢？” “他是神，早已脱离了三世轮回。” “坏事做了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人能管他吗？” “能管他的除了天帝，还有一个。” “谁？” “神是灵中之圣者，归天帝直接管理；还有一类，就是灵中之恶者，像蒲牢和鳗鱼精胡灵，管理他们的就是地魔君。” “地魔君又是什么人？” “混沌初始，两仪各出一位圣人，一个清而轻者，就是天帝；还有一位，浊而重，专管世间丑恶的，他就是地魔君。两仪至圣互生互克，谁也不能吞并谁，否则就又回到了初始之态，天地都要毁灭。清浊混合处，就生出了人类。人也分善恶两种，善的死后升天，不受轮回之苦；恶的接受地狱历练，再世为人。人有三条命，所以就有了三世轮回之说。” “听爷爷说，人死了后会有黑白无常来收魂的？”小五听得入了神。 “黑白无常也是灵魂的接引使者，根据人生前所做之事，把魂灵安置不同地狱，接受不同历练。洗白的灵魂太多，一时没有那么多出生的人，就只好寻找寄托的地方，所以，慢慢就有了我们。” “灵都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它在天庭吗？” “不在天庭，不在地狱，也不在人间。他不在三界任何一处，可以说我们是存在的，也是虚无的。如果所有的灵魂都找到了归所，我们就不存在了。” 小五有点听不明白，挠挠头，接着问：“哪里都不在，怎么找？” “呵呵，”智长老笑了。“你还太小，不明白的多了。比如说，你的意念中有对家人的爱，可是你想找出爱是什么，能找到吗？” 小五摇摇头：“好像不能。” “我们就存在人的灵魂中。” 小五还是有点不明白。 智长老呵呵笑起来，说：“不要管它，长大了自然就明白了。现在呢，想想怎么去救人鱼吧。” “人鱼不是在东海吗？” “对啊。” “我怎么去东海？我到了人间什么都不是，怎么救她！” “有办法的，你再想想。” “要是我能变就好了，可以变成任何东西，想去家里就变成人，想下海就变成鱼，呵呵，那样岂不是帅呆了？” “呵呵呵呵，想象挺丰富的，你可以变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不能单独出去，一定要借助一样物体。想想什么物体可以自由变化？” 小五挠着头，什么能变化呢？在自己的印象中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变化的东西啊。他看看智长老，突然想起门口化作麟羽的那位老人，对了，就是你们！小五兴奋地一指智长老。 智长老微笑着摇摇头，说：“我虽然可以变化，但是却不能随你去人间。” 哦，小五低垂了脑袋，那还能找谁啊？ “不是有一种可以去人间的吗？再想一想！”智长老启发他。 “灵都天使！哈哈，我想到了！” “够聪明！”智长老赞许道，“虽然我不能去，天使却是可以的，你只要把自己的灵魂依附到他们身上，就可以来去自由，不受任何干扰。”说着话，他冲外面招招手，就见一位紫衣天使扑闪着一对巨大的翅膀，来到他们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小爷姓王 “哇，他居然是紫色的啊！”小五夸张的表情让五位长老哈哈大笑起来。 那紫衣天使也忍不住笑起来。他面如紫玉，眉清目秀，看年龄也不过十几岁，却有着比其它天使更大更多的翅膀。 智长老说过，翅膀越大的天使年龄就越大，翅膀越多就证明能力越大。按照他们的分类法，一对翅膀的是白天使，两队翅膀的是粉天使，三对翅膀的是紫天使，还有四对的银天使，等长到五对的时候就变成了金天使，也就是准长老了。那时候，他们的颜色就又变成了白色，好像返老还童一样。 也就是说，站在小五面前的是一个三级天使！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级别的天使，他高兴地围绕着紫衣天使转来转去，一会儿揪揪羽毛，一会儿撸撸翎羽，把紫衣天使弄得有点尴尬。 “可是，我怎么才能依附他身上啊？他背着我吗？”小五好奇地问智长老。 智长老并未搭话，冲紫衣天使一使眼色，就见那紫衣天使双翅一展，把小五包了一个严严实实。 “干嘛干嘛？哎哎，别这样，别这样”小五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浑身痒的难受。话还没说完，却不见了那天使的踪影。 小五浑身上下地找啊找，甚至掀开衣服看，就是找不到：“他去哪里了？” 五位长老微笑不语。 就听心里一个声音在问：“你现在想变成什么？” “啊？你在哪儿？” “在你的身体里。你想变成什么？” “变成什么？真的能变吗？” “不妨试一试。” “变成什么呢？嗯”小五一眼看见那玉石台，手一指，“就变成它吧。” 话未落地，咣当一下，他还真变成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大桌子。 “嘿嘿，真好玩真好玩，再变成智爷爷。”说话间，两个智长老站在了众人面前。智长老捋着胡须笑，他也捋着胡须笑。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变成采鱼和吉礼。” 但是，这次却没变。 “咋的了？咋不变了呢？” “变不了。” “为什么？” “你是要变成采鱼还是要变成吉礼？” “变两个不行啊？” “没那能力。” “哦，那就吉礼吧。”小五觉得吉礼比采鱼可爱。 于是，臂弯挎着玉石篮子c白衣赤脚的吉礼就站在了大家面前。 “能不能变成虎子？”他突然想起了家里的那条大黄狗。 “能，只要你想着对方的样貌，我就能变。” 汪汪叫的虎子也出现了。 “能不能飞啊？” “那你就变成能飞的呗。” “老鹰！” “好！”老鹰出现。 “青衫！” “好！”青衫出现。 “麻驼子！” “你让我歇歇行不？”紫衣天使不干了。 “好了好了，”智长老劝他道，“变化是为了障人耳目，万不得已时才用。变来变去是很耗费体力的。” “哦”小五有点扫兴。 不过，他能变化的确让他很高兴。都说孙悟空有七十二般变化，自己能有多少变化呢？ “只要你的体力跟得上，想变多少变多少。” “啊，你怎么知道我想的？” “当然了，我在你体内呢，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那我岂不是没有一点秘密了？” “有秘密也千万别想哦，要不，我全知道了。哈哈！”紫衣笑着从他体内脱离出来。 “原来，这也有弊端啊？” “那当然，人家孙悟空变化是自己的能力。你变化是借助我的能力，你的想法当然我要分享一半了。”紫衣天使说。 “那，要是到了人间的话，是你变成了我还是我变成了你？”小五突然问。 “有区别吗？” “当然有。在这里我有形体，到了人间就没有了形体。” “在这里，我们都有形体的，到了人间的话，你就是灵魂了，形体自然是我的了。” 小五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诡笑，接着问：“你说是灵魂支使形体呢，还是形体支使灵魂呢？” 智长老刚要阻止，却被紫衣天使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这还用问？当然是灵魂支使形体了！” “嗨”智长老谈了一口气，摇摇头。 紫衣天使有点纳闷。 智长老猜的没错。小五笑意更浓，接着说：“就是说，到了人间，你得听我的了！嘿嘿嘿嘿！” “我”这一点却是紫衣天使没想到的。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小五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我去，凭什么告诉你？”紫衣天使有点不乐意。 “爷爷，你看他！” “哈哈”其余几位长老看到小五这赖皮的模样真是哭笑不得，信长老就说：“他叫紫蝉，是我们这里为数不多的三级天使之一。他经常来去人间，对你们的世界比较熟悉。即使到了你们那儿，有什么事你也要和他商量，不能蛮干。” 刚刚压过紫蝉一头的小五，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是转念一想，人家能帮自己，和人家商量也是应该的。这么一想，小五突然转变了态度，有点谄媚地问：“紫蝉哥哥，你多大年龄了？” 紫蝉高兴起来，得意地说：“要是按照你们人类划分年龄的方法，我至少是你太爷爷的太爷爷。” “你占我便宜！” “幸好呢，”紫蝉嘿嘿一笑，“我们不那样分，算了，你还是叫我哥哥吧。哈哈哈！”他又扳回了一局。 小五恨得牙根痒痒，心说，等着到了人间，看我怎么使唤你！ 智长老摇摇头，觉得紫蝉和小五到一起，估计占不了多少便宜。 小五找到了帮手，急于回家，就向诸位长老请求。今天是老奶奶下葬的日子，那边蒲牢在捣乱，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 众长老答应了他的请求，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怕有什么闪失。 拿着门牒，来到结界入口处，把门牒交给接引，小五和紫蝉再次合体，只看得接引目瞪口呆。 他们就出了入口，一脚踏入人间，脚下是一片乱石翻滚的戈壁滩。小五突然想起施海生来，就对紫蝉说：“咱们帮帮他。” “好，听你的。”小五摇身一变，变作一只硕大的金雕，盘旋着飞上天空。 施海生怀揣天蚕网，辞别雪人，下得昆仑山来。来到毛驴主人家中，他向人家万般道歉，把从天蚕洞中带出的金银送给那家人。那毛驴原本是人家仅有的财富，一听说被野狼吃掉，很是伤心，突然又看见那么多金银，却又千恩万谢，送他出了门。 走出门来，施海生看到遍地的黄沙横亘在太阳下，不禁叹了一口气，从这里走到最近的车站，怕是要半天的路程，没办法，只好慢慢走吧。 正走着，突然一片乌云压过来，把头顶的太阳遮蔽的严严实实。那乌云来得好奇怪，无风自动，跟着他撵，越压越低，眼看就要到了头顶。乌云间隐隐有雷电闪烁，仿佛鬼魅一般。 施海生赶紧往沙堆下走，那乌云也跟着他走，雷电越来越炽，眼看就要击到头顶，就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云缝里传来：“大胆施海生，四十年前饶你不死，你不知感恩，反倒想尽办法致小爷于死地。看现在你往哪里逃！” 施海生吓了一跳，知道这一准是哪位神灵在发威。他突然想起泰山土地庙前的一幕，难道是那位金甲天神？他悚然问道：“请问是哪位天神？可否现身相见？” “凭你也配！”乌云伴着闪电，声音凄厉难听。 这不是天神，施海生判断，天神哪有他这样鬼鬼祟祟的模样？但是一般的鬼怪是不敢在白天出现的，可他是什么呢？施海生摸不着头脑，又不敢轻易触怒他。就说：“你既然说四十年前饶了我，就必定是故人，敢问，在下哪里得罪了阁下，还请明示。” “你做过的好事都忘记了？”乌云翻滚，似有千座大山。 施海生越发纳闷，心一横，说道：“即使要我死，也请说个明白，别缩头缩尾。如果是在下过错，我甘愿受罚。” “勾引人鱼，坏人好婚姻。不守天道，人妖相恋。还说不是你做的！” 施海生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定是四太子蒲牢！好啊，我没去找你，你却来找我！施海生从腰间抽出天蚕老人的拐杖，就要放出天蚕网。这时云间突然闪出一道漆黑的龙尾，迎着施海生面门扫过来。天蚕网还没发出，就被它扫脱了手，远远抛落沙土地上。施海生一个跟斗翻落在地。 此时蒲牢收去乌云，现身在施海生面前，狰狞地向他一步步逼近：“你真以为得到天蚕网就能收服我？嘿嘿，别忘了，我是海神，我能变化。真是愚蠢的人类！”说着话，他右手变刀，指向施海生的脖颈。 施海生眼睛一闭，心想完了，别说去救小莹，自己今天是死定了。 就在这时，一只金色大雕突然俯冲下来，翅膀一抖，把蒲牢扇得倒退数丈。 金雕变体，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站在他和施海生之间。 “你是什么人？”蒲牢大惊，没想到又来一位天神，他哪里知道小五的奇遇。 “你爷爷！”小五叉着腰，抬着头，趾高气扬。 “你！”蒲牢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没摸清对方底细，不敢轻易动手，“你姓什么叫什么，谁家孩子？” “我去，你查家谱呢？告诉你也无妨，给爷听好了：小爷姓王，你太爷家孩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一战蒲牢 蒲牢哪受得了这气？怒喝一声，挥拳就往小五面门上打来，小五说一声“变”，就见一颗巨大的仙人球出现在他面前。蒲牢挥拳如风，根本没来得及收掌，这一下打得可真结实。 “哎呦嚯嚯嚯”蒲牢抱着拳疼得跳脚。 小五抱着胳膊，抖着一条腿，那叫一个得意。 “哼，就你能变？我也会！”说话间，蒲牢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大铁锤，恶狠狠地朝小五脑门上砸下来。 这下该小五着急了，急切间没想到变成什么，连忙跳到一边。蒲牢眼见占了上风，黏着小五不停打啊打。 小五引着蒲牢，慢慢离开施海生所站之地，来到一块低洼处，突然变成一大滩牛粪。 锤落粪起，粪花四溅，顶风能臭八百里。大铁锤上沾满了黏糊糊的黑牛粪。 蒲牢现形，忍不住呕吐起来。 小五也现出身形，蹲在一边干呕。一边呕一边还在骂紫蝉：“我只说变牛粪，你变那么臭干嘛？” “赖我啊？要不是你想着把他臭死，我能变那么臭吗？” 蒲牢吐了半天，几乎把胆汁都要吐出来，满脸都是鼻涕泪水的。吐啊吐的，终于吐完了，手指小五，带着哭腔道：“你他妈真恶心，啥都变啊？” “你管我！”小五心说，妈的，能制住你就行。 “你到底是谁？快报上名来，本太子不杀无名之鬼！” “就你？我去，太高看自己了吧！你也不打听打听，爷出来混的时候，你还在满地找妈呢！”小五得意的说。 “大哥，你还真能吹！我真服了你了。”紫蝉在他心里唠叨。 “哈哈，这年头吹牛又不上税。” 小五和紫蝉的对话在蒲牢看来，就是他一个人的自言自语。这神经病孩子从哪里来的？据他所知，天地之间好像没他这一号人物啊。他越摸不清对方底细就越担心，担心不小心惹怒了哪位天神，还不如早早离开，反正自己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他这样想，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不和你这个毛孩子争斗，今天给你一个面子，下一次再让我碰到，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化作一阵黑风，溜走了。 “哎哎，你不用客气。别走，别走，再打啊，小爷还没打够呢！孙子哎，小爷随时恭候！”小五得便宜卖乖，眼看人家跑远，也是无可奈何，回过头去找施海生。 施海生自从蹲到地上就一直都没能站起来。一来是他虽然见过很多奇异之物，但从没见过这样变来变去的东西；二来，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天蚕网似乎对蒲牢没有任何作用，仅有的那点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呆愣愣看了半天，竟然没缓过神来，一直等小五走到跟前。 “施爷爷，我是小五，”小五自我介绍。 “哦” “我太爷爷是王常林。” “我爷爷是王福全。” “哦” “我爸爸是王德举。” “哦” 这是怎么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会是看傻了吧？ “唉”紫蝉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小五问。 “这还不明白？”紫蝉解释道，“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蚕网上，到头来一看，根本没什么作用。这打击太大了吧！” “你说他受刺激了？” “还用问！” “那咋办？” “给他希望呗！” “好，听你的。”小五接着对施海生说：“施爷爷，你不用担心，打败蒲牢的事你交给我，保准救出人鱼奶奶！” 施海生慢慢抬起头，满怀狐疑地望着他。 “这牛吹大了吧？”紫蝉问。 “先给他点希望再说。” “人家未必相信！” “哪能？” 果然，施海生摇摇头，表示了对他的不信任。 我，小五还真想给紫蝉两个嘴巴子，不过打他就是打自己，还是算了吧。他顿了顿，继续说：“施爷爷，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呢和他交手也没吃亏不是？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救出人鱼奶奶的！” 施海生慢慢站起身来，找到被蒲牢击落的拐杖，独自走下沙丘。 “看看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人家压根就不相信你！”紫蝉还在唠叨。 “你丫给我闭嘴！”小五大喝一声，没吓住紫蝉，倒是把施海生吓了一跳，站住脚步，扭过头来，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爷爷爷爷，我说的是，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家？还不如跨到我背上来，我带你一程怎么样？”说着话就要紫蝉赶紧变。 “你讨好人家要我受累！”紫蝉埋怨。 “少废话，快点变！” 还是那只金色大雕，金剑一般的羽毛，银钩一样的利爪，尖利的喙就像铁浇铜铸。硕大的身躯就像一个麦秸垛，翅膀一展铺天盖地，风起云涌。施海生慢慢跨上去，金雕双翅展开，就听耳边风声如雷，白云在脸颊边漂浮而过，竟有丝丝寒意。 越草原跨高山，撵着火车往前赶。施海生虽然也坐过雪鸮，但那太短暂，也没心情欣赏风景，这一次不一样，小五的话多少还是打动了他的，有希望就有好心情。坐着金雕，他的心情慢慢好转起来。 飞了好久，紫蝉要求歇一歇。小五就问施海生：“施爷爷，你累吗？要不咱们歇一歇？” “累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冷！” 可不冷吗，头发上c眉毛上c胡须上都结了冰。 不远处出现一座城市。 “走，咱们去那里歇歇。” 不一会儿，一人一雕来到广场之上。丛树绿荫之处，好多人在游玩。广场上喷泉和着音乐，呈现百般变化。小吃摊到处都是，老人孩子穿梭其间。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味。 小五收住身形，为了不打扰他人，慢慢降落下来。施海生一落地，他就现出原身。 小五是元神附体，不知饥饿。施海生是一个凡人，早已经饥肠辘辘，再有这香味诱惑，更加饥饿难当。他摸摸口袋，除了金银，好像没有人民币啊！ 这下怎么办？ 抬头看看对面，正好有一家金店。他掏出一颗最小的金戒指，往金店走去。 小五就在广场上等着，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过了好久，还没见施海生回来，正着急，突然听见对面的金店门口吵闹起来。他循声望去，就见一群人正推搡着施海生，好像要打他似的。 小五赶紧走过去。 一个大胖子扯着施海生的衣襟，对着聚集来的人群说：“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一个人，居然还偷东西！” 什么，偷东西？ 人群炸开了锅，一个说打他一顿；一个说看他穿的那样，穷疯了吧；一个说，赶紧送派出所。 “我没偷，没偷，这戒指的确是我的！”施海生的辩解有点无力。 “没偷？那你说你这戒指从哪里来的？”那胖子不依不饶。 也有正义的人在：“你管得着吗？” “我不能说。但是，我真不是偷的，是一个朋友送的。不信，你们看，我这里还有很多。”说着话，施海生打开口袋，里面露出黄灿灿的金锭金块，还有各色的宝石玉器。 人群发出惊呼。 那胖子瞪大了眼，虽然他是开金店的，大概也没见过这么多的宝贝。他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双手张开，好像要去抢一样。施海生赶紧把口袋往怀里一揣。 “还说你不是偷的，哪位朋友这么有钱，一下子送你这么多东西？”那胖子眼睛紧盯着他的怀里。 “一个故去的朋友。”施海生说的没错，天蚕洞主已经死了，地雅老人也故去了。 “大家听见了吗，故去的朋友！故去的朋友！”那胖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抓住施海生的手臂，“这是一个盗墓贼！” 不是胖子的话多么有说服力，而是黄金宝玉的魅力太大了，没有人想真正知道这些宝贝到底从哪里来的，他们就知道这个乞丐一样的老头不配拥有这么多宝贝。人群显得有点激动，好多人都在赞同胖子的说法。大家好像都同意把施海生押送去公安局。 妈的，凭什么啊！站在一边的小五不干了，人家的东西凭什么让你们决定命运！他大声呼喊着：“我能证明，他不是偷的，真是朋友送给他的！” 但是，犹如沸水一样的人群，怎么会听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的话。他被挤出人群，甚至还被人踩了一脚，疼得他呲牙咧嘴。眼看着施海生被众人揪着就要走下台阶。小五对紫蝉说：“变，变成大蛇，吓一吓这帮孙子！” “不好吧，对付凡人有点过了吧？” “过什么过！你不看这帮人还是人吗，一个个心里扭曲，眼里就只有钱了！” 胖子揪住施海生的衣领，众人连推带搡，刚刚转过身，就见一条大树一样的大蛇正吐着信子看着他。 谁生来见过这么大的蛇？就是电视上见过的亚马逊森蚺，和它一比，也是蚯蚓比井绳，蚂蚁比大象啊。 大蛇低下头，灵动的大长信子往胖子脸上一舔，那胖子“呴喽”一声，身躯就像被大雨淋塌的泥墙一样，瘫倒在地，人事不省。 那群刚才还飞扬跋扈的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没晕倒的哭爹叫娘，屁滚尿流，四下逃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我是好人 吓退众人，小五赶紧现出身形，拉着施海生就跑。拐过金店钻进一条胡同，在森立的高楼夹缝里东拐西钻。跑了好久，眼看着后面没有人追来。他们慢下脚步，小五扶着墙根喘粗气。施海生半天水米未尽，又奔跑了这么远，早就累的不行了。 还没喘过气来，就听见急促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向他们这边过来。 还得跑！ 胡同尽头豁然开朗，又一条繁华的大街出现在眼前。汽车来往如梭，人群熙熙攘攘。施海生还穿着那件不僧不俗的衣服，背后背着他的行李，斜挎着一个大布袋。他这身打扮在这鲜亮的人群里要多么扎眼就多么扎眼。 小五皱皱眉头，突然说：“施爷爷，我知道人家为什么不相信你了。” “为啥？” “你看看你穿的活像个乞丐，居然有那么多金银，要是你换一身衣服，看看谁敢小看你？” “可是咱们没有钱呢。” 小五左右看看，左手边林荫道上有一家加工金银首饰的小店。 他向施海生要过那只小戒指，说，你等着我。就一个人走进店内。 “老板，请问加工一只金戒指多少钱？” 戴眼镜的老板头也不抬，随口答道：“那要看你加工多大的。” “就这么大的。”小五把戒指拿给他看。 眼镜终于抬起头，先看看小五，在看看戒指：“至少五千。” “那好吧，这只，五千卖给你！” “我这是加工戒指，我不要。”他说着不要，眼镜却不离开那戒指。他可能有点后悔把价钱说高了，接着说：“这不是金子的吧。” 小五心里明白，他是想压价，玩了那么久金银，是不是金的一看就知道了。 “这是我爸妈结婚的戒指，还说不是金的？你准备给多少钱？” “一千。” “老板，看我是小孩不是？这是我爸妈交给我来卖的，要不是急等用钱，我才不会卖呢。至少四千！” “去去，四千谁要？回头你爸妈再来要，我白拾麻烦。” “那，你看看给多少啊？我真的急等用钱。” “看你怪可怜的，嗯，一千五吧。多一分我都不要！” “好吧好吧，就一千五，给钱吧。” 那老板像捡着了一个大元宝，忙不迭地从口袋里往外掏钱，一边还说：“我帮你了，回头可不能反悔，我可是好人呢！” “嗯嗯，不会的不会的。”小五接过钱，心里早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有钱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小吃摊是不去的，那就下饭店。怕给老板撵出来，小五手里晃着钞票，一边吆喝着：“爷爷，爷爷，你看你轻易也不来城里一趟，今天咱们吃点好的。” 旁边就有人啧啧赞叹道：“看看人家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孝顺老人了，真难得。” 老板不管你孝不孝顺，他看的是你有没有钱。有钱就有好酒好菜，就有笑容，就勤快。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就施海生一个人吃。吃饱喝足，结账时还不忘给人家小费，连服务员都跟着叫爷爷，还欢迎下次再来呢。 “有钱就是好使。”连紫蝉都忍不住赞叹。 吃完饭，小五又拉着施海生去买衣服，把老头从头到脚打扮的就像一个归国华侨一样。身后的破行李卷也丢给了乞丐，自然又招来一迭连声的“好人，好人”的赞誉。 爷孙两个大街上走走停停，也没个目标方向的，眼看着天色将晚，就寻思找家旅店住一宿，第二天再赶路。可是，手里那点钞票所剩无几，还要去换点钱才行。 有了先前的经历，施海生怕了，就递给小五一块小金砖，要他自己去。 小五笑道：“爷爷，不用怕，这次我保证你得到上帝一样的待遇。”说着话拉着施海生的胳膊走进一家装饰异常气派的大金店。 门口迎宾的小姐微笑着问施海生：“先生，您要办理什么业务？” 小五抢着回答：“我爷爷刚从国外回来，听不大懂咱们的话，他呢，想卖一块金砖，带在身上挺沉的。”说着话，他把那块金砖拿出来，递给服务员看。 金砖不是很大，像一个烟盒。如果按市场价值估算，至少也要值好几万。 那服务员不敢怠慢，满脸堆笑地把两人让进房间，又是递烟又是倒茶。然后请来业务经理，把称量仪器，计算器都拿过来。 这边忙不停地计算金砖的价值，小五也不在意，打小还没进过这么气派的场所，一双眼睛不住地东瞧西看。外面华灯初上，整条街都被照耀得皇宫一般。街道两边小吃摊渐次摆开，吆喝行人吃饭的声音此起彼伏。对面挂红灯的店铺门口，几个打扮入时的女郎站在那里不停招呼客人进去宵夜。 还是大城市好啊，多热闹。小五想，农村哪有这般热闹？ 不多时，金店经理拿来好几摞扎捆好的钞票，递给施海生。在经理殷勤的招呼声中，爷俩就走出店门。 出了金店，在大街上闲逛，爷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走着走着，就来到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口，这时候，突然从里面窜出几条大汉，一个个虎背熊腰，手持铁棒，把他们围在中间。 为首的那个胖子就是最初那家金店的老板，他搓着手来到施海生面前，满脸堆笑地说：“老爷子，你看你有那么多宝贝，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小五不露声色地看着他。施海生问：“你想做什么交易？” “当然是把你的宝贝卖给我了。” “卖给你可以，你给啥价钱？” “我可以给你两万块钱，你把宝贝都给我，要不，让警察给你抓了的话，你不但得不到钱，恐怕还要蹲大狱哦。” 这不是明抢吗？小五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两个大嘴巴子。 “我要是不呢？”施海生也来了倔脾气。 “老爷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劝你还是明智一点。你看，我的这些兄弟可不是吃素的。真要动起手来，伤筋动骨的，多不划算？” “是吗？”施海生冷笑几声，心说我也是练过武的，就凭你们几个，还不在话下吧，“那好啊，要是你们能打过我，就把这宝贝都拿走。要是不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嗨，你个老不死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胖子看看同伙，露出一副轻蔑的讪笑，“好啊，哥几个，既然这老家伙不识抬举，就给他松松皮子呗！”说着，双手一挥，就见那群大汉挥舞着铁棒向施海生逼过来。 施海生把小五推到一边，说：“你看着，看我怎么收拾这班流氓的。” 一条大汉铁棒抡起，迎面劈下来，眼看就到顶门，施海生将脚步一错，往前一进身，肩膀头往上一顶，就听“哎呦”一声，那大汉手捂关节，疼得蹲在地上。 另一条大汉把铁棍当枪使，脚步前跨，手臂前伸，一招乌龙探海，铁棍直着像施海生心窝捣来。施海生飞起一脚，踢斜了铁棒，猛一转身，另一只脚的后跟正好倒踢在那人的面门上，就见他扑通一下仰面栽倒在地，脑袋上似乎起了一个大包。 这群人一看，感情这老家伙练过啊，不敢怠慢，同时从几个方向攻过来。铁棒就像漫天的棒子雨，兜头像施海生砸下。眼看施海生再无可躲之处，小五就想出手。就见老爷子一个下蹲，右腿一轮，贴着地面一阵风起，那几个大汉纷纷倒在地上。 “好！”小五不禁鼓起掌来。施海生不免得意，就走向那大胖子。 大胖子可能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居然这么厉害，吓得他连连后退。就要退到巷子口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别动，举起手来。” 那胖子似乎得了救星一般，连忙叫：“威哥力哥救我！” 施海生回头一看，两个身穿警服的人手持两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 警察来了就好办了，施海生放了心。 “威哥力哥，这爷俩是盗墓贼，我们正要抓他们去公安局，却被他打了！” 这死胖子居然恶人先告状！ “身份证拿出来！”被称作威哥的人对着施海生嚷道。 “我，没带身份证啊。” “没身份证？那就跟我们局里走一趟。” “没身份证也要抓人啊？”小五有点气愤。 力哥一把抓住小五的胳膊，说：“你也是。” “这还讲不讲理了？明明是他们抢劫我们，还要查我们的身份证！你们和他们什么关系？”小五气愤地大叫起来。 就见那大胖子对着威哥的耳朵在嘀咕什么，威哥不时拿眼睛上下扫着施海生。 “你放心，小朋友。我们是警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如果你们没有问题，自然是会放了你们的。” 小五辩解道：“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我说他们是抢劫犯，你们为什么不信？” “他们也要去局里。放心吧，警察都是好人，会主持正义的。” 众人上了警车，一起去了公安局。 在灯火辉煌的公安局，威哥带着施海生做笔录，力哥带着胖子一伙进了另一件房屋。小五走在墙角的阴影里，不知道该干什么。他看着胖子他们走进的房间，心想，我倒是要听听你们谈什么。他蹲到墙角，就听见胖子对力哥说：“力哥，那老家伙好多宝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不，您想想办法？” “都什么宝贝？” “黄金白银，珍珠玛瑙，反正都是平常很少见到的宝贝。随便拿出一个都是这辈子吃喝不尽的好东西。您看，要不，四六开？” 力哥没吱声。 “三七，三七，我们三，你和威哥七，这样可以了吧？” “你们等着啊，我去问问威哥。”力哥说着站起身来向外走。 这下把小五给气得，妈的，还警察，这都什么玩意！今天小爷要是不烧了你这贼窝，小爷就不姓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