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旗》 正文 第一章我成了太监 我叫史小林,男,现年二十二岁,江堰市人,大专学历。 我现在正坐在一辆马车里,地点是在大唐长安城的一条马路上。 必须声明,现在不是在拍戏,我不是男主角,这里没有摄影机,没有灯光c轨道c摇臂等等这些摄影器材,没有导演c监制c剧务c服装等等这些专业人士,那些坐在马车里来来往往的王公贵族绝不是打酱油的群众演员。 这里是真实的大唐,现在的时间是开元二十八年十月九日申时四刻,天朝时间大概在下午四点钟左右。 我此行的目的,是前往寿王府,向寿王妃杨玉环传达东宫正一品皇妃江采萍的口谕,让寿王妃明天,也就是开元二十八年十月十日前往骊山温泉宫泡温泉。 以我的先知先觉,我知道,明天前往骊山温泉宫泡温泉的人,除了又被称为梅妃的江采萍和寿王妃杨玉环之外,还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随后跟来的“我”的老板。梅妃命“我”传达的口谕,实际上就是“我”老板的授意,老板要泡的不是温泉,他要泡的是寿王妃杨玉环 大唐c开元盛世c骊山温泉c杨玉环把所有这些字眼凑在一起,后世人哪怕是个文盲,都能猜出“我”的老板是谁——不错,就李隆基这货。 敢这样去称呼,并且称呼的人还是当今的皇帝陛下,很显然,我肯定不是李隆基手下的马仔。 我真正的老板叫伊莉莎,很俄罗斯的名字,长得很像那个啥算了,不说她了,定好的中餐不吃非要改吃牛肉火锅,要不然我至于在这样一个时刻,出现在大唐朝的马路上? 我不属于这个时代,只因为那个小夯货说我和江采萍手下的那个侍领太监长成一个样子,或者说我们还拥有一个相同的名字——史小林,所以我才来到这个让无数后人魂牵梦萦的时代当然,后者只是我个人的猜测,没有证据。 我必须在这个时代里呆够三天。 名义上讲,李隆基还能当我三天的老板,事实上,下一刻,也就是我从寿王府出来的时候,我就不得不背叛这个老板。因为我得开始跑路,不是我一个人跑路,是我必须带上老板的儿媳妇,也就是后来成为了贵妃的杨玉环一起跑路。 这事有点乱,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我明明是冲到厕所里想把肚子里的啤酒放些出来,怎么一下子就出现在了大唐朝长安城里的一辆马车里?难道是我速度太快,没能刹住脚? 所以,从望仙门一出来,我就一直在想这事儿,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从大天朝史小林变成了大唐朝史小林。 带走杨玉环是我来大唐朝的目的,也是那个小夯货给我的任务,必须完成的任务,不能拒绝。所以称之为小夯货,不是从面相,是根据声音,那声音估计也就三到五岁的年龄。 小夯货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称呼——是他?还是她? 小夯货究竟在哪儿我同样不知道,我只能听到小夯货的声音。那声音从我变身大唐史小林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我脑海中没有停止过,絮絮叨叨,叨叨絮絮,似唐三藏一样唠叨个没完。 好在咱是个现代人,就算再是头昏脑涨,也听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我必须把杨玉环带走。带到哪儿去嗯,这个稍后再说,反正我不能把杨玉环带回大天朝给我妈当儿媳妇。 等到小夯货安静下来,马车已经不急不缓地行进在这条通往十六王宅的路上。根据大唐史小林的记忆(到现在我都没弄明白,我为什么会有大唐史小林的记忆),路的尽头往右拐,走相当于望仙门到寿王府三分之一的路程就是通化门,这是离开长安城最近的路线,生与死就看我能不能走出那座城门。 虽然是坐在马车里,可我能想象得到马车外面皇家才有的那种威仪,即便现在要给李瑁送去的是一顶绿帽子,不能少的还是一样不能少。 道路还算平整,至少不怎么颠簸,可我的心却一直在颠簸,一上一下的,慌得不行,就好像第一次看鬼片时的那种情形。毕竟这是在大唐朝,是在长安城,想要把杨玉环从她寿王府家中弄走,并且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其难度不亚于去捉一只鬼。 时间本来就不多,从望仙门到十六王宅总共三里多路,小夯货一番絮叨就用去了一里多路的时间,我又用了一里多路的时间让自己确信这里确实是大唐朝又顺带把史小林的记忆大概翻了翻,等到我不得不直面我的任务的时候,留给我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里路的三分之一。 大唐朝的一里比我大天朝少了差不多五十米,再根据我现在在长乐坊这条街道所处的位置,算下来,我离到达寿王府的时间只剩下一百二三十米。 用米来计算时间,这事要是让那些教过我的老师知道了,肯定会追到这儿来,抡圆了巴掌使劲抽我。 实在让人蛋疼! 哦,对了,史小林哪里还有蛋,一个连丁丁都没有了的阉人,哪还知道什么叫蛋疼,真要知道蛋疼,我相信既使真的史小林肯定也会幸福的晕死过去。 我想这也是那个小夯货把我变成史小林的原因,否则的话,他(她)为何不把我变成高仙芝c郭子仪c李光弼之类的人物?哪怕是安禄山c史思明都不行。因为所有这些人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的丁丁都在。 不能不说,小夯货的脑袋够烂,他(她)看懂了人性——至少看懂了我的人性。我要不是太监,我要还是个男人,哪怕在长安城里讨口要饭,我要不把李隆基这货从皇位上踹下来,把杨玉环搂进我自己的被窝,我就自切丁丁,将其悬于玄武门下,让后世的男人指着我的丁丁,对我一阵嘲笑。 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可一个没有了丁丁的男人,再狠他又能狠到哪里去?就好比一个饿了天的乞丐,在看到那些卤鸡c卤鸭c卤猪蹄的时候,他就是再狠也不过咽咽口水,再使劲勒勒裤腰带,他要敢伸手,他就不是乞丐。 没有了丁丁的史小林,面对卤鸡c卤鸭c卤猪蹄一般的杨玉环天了个噜,那画面一定美得炫目。 忘了,我就是史小林,来自大天朝的史小林,我来大唐朝的任务,是必须把杨玉环带走——不为杨玉环,不为李隆基,更不为那个戴绿帽的主李瑁,只为找回我失去的丁丁。 可时间却是如此的紧迫,过了今天,我将再无机会。我该如何行事? 就在我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把杨玉环弄走的时候,小夯货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再次响起,很萌很萌的声音在提醒我,“记住哦,你是要在这里呆上三天的。” “还有呢,人家说的这里,范围是很大的哦,不是非要待在长安城,哪里都可以的,要是给人捉住了,下场会很惨的,到时候别怪人家没提醒你喔。” 同样的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也不是第二次说,是第三次!连标点符号都没变一下。我现在有些明白孙悟空给唐三藏来上一金箍棒时的那种痛苦。 怒火在心头燃烧,可不知为什么,那火就是发不出来,很萌很萌的声音能够将一切融化,就算我有一根金箍棒,就算我再痛苦,在这萌萌的声音面前,我也成不了孙悟空。 话很短,马车却很快,就几句话的工夫,本就不多的时间竟然一下子不见了十几米——这特么也太快了! 想都没想,我一把掀开车帘,一脚踹在赶车的小宦官背上,涌动在心头的怒火顷刻喷发,“你丫就不能慢一点儿,赶着去投胎啊!” 猝不及防,小宦官被我一脚踹下了马车,要不是我这一脚很用力,指不定马车的轱辘就从小宦官的腿上压了过去。 没有了人操控,马车晃晃悠悠朝前赶了几步,然后停了下来。 所有的随行人员,从阉宦到禁军,全都用一种很是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都在皇宫这个圈子里混,对此行是自家老板授意又岂能不知。虽然没有一个人说话,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知道李隆基对寿王妃杨玉环怀有别样的心思,但那些表情分明是在对我说——“你丫敢怠慢陛下让娘娘交下来的差事,你丫死定了!” 嗤! 对所有的表情我嗤之以鼻,爷是要带杨玉环跑路的人,李隆基的差事管爷屁事,爷走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自有另一个史小林去兜着。 被我踹下车的小宦官这时翻身爬起,到我面前,躬身礼道:“禀侍监,若是回去晚了,宫门关闭,娘娘定要责罚,还请侍监三思。” 直接抬出老板娘,把此行与老板撇清关系,可见小宦官肚子里还是有几根花花肠子的。 小宦官神态不亢不卑,没有一点辫子那种“奴才知错”的觉悟。丁丁不在但血性仍在,或者正因为如此,大唐朝中后期的皇帝们才会被阉宦们抡着玩。 听小宦官一说,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侍领太监的身份,至少现在,这个身份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天色已是不早,离承天门敲鼓估计也没多少时间了,一旦承天门鼓声敲响想想都让人害怕。 拿出记忆中“史小林”以往的威风,瞪着小宦官,我叱道:“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动身,要误了回宫的时辰,咱家揭了你的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金手指 马车停了下来,寿王府到了。 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不需要我吩咐,外面就响起了一道公鸭嗓音,“东宫正一品皇妃口谕,传寿王妃杨玉环——” 马车里,我端坐不动,等待着杨玉环现身。因为此时,我代表的是梅妃,是皇家的颜面,即便下一刻我就要开始跑路,圈里该遵守的规矩我还得遵守。 脑袋里嗡嗡一片声响,不见了的丁丁在一片声响中晃来晃去,想要集中精神谋划一下,根本不可能办到。 可就算没有了嗡嗡声,没有晃来晃去的丁丁,我一样谋划不出什么来,这一点,我知道。想要带走杨玉环,先不说寿王府里的那些侍卫,单单摆脱围在我周围的这些禁军和阉宦,我都不可能办到,除非给我一支ak47 ak47? 想到这个名词,我精神一振,脑袋里的那些嗡嗡声立刻消失。能把我弄到这大唐朝来,小夯货绝对是有几把刷子的,讨要几根金手指应该没什么难度——大拇指一按c食指一戳c中指头一竖想想都让人兴奋。 闭上眼睛,装出一副在沉思的样子,脑海中,我向那个存在于冥冥之中的小夯货发出了殷殷呼唤——“那个谁?” 这呼唤实在别扭,让我一下子想起了一部电影里的那个斧头帮老大。 没有回音。 再来,“那个谁?” 还是没有回音。 又来c又再来 终于,我的呼唤得到了回应,那个有些呆萌的声音重新响起,“你是在叫我吗?人家有名字的,人家叫乱灵儿。” “乱灵儿?”我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很萌c很纯也很蠢。 “嗯。” “那个” 张嘴,那些早已堆砌在我心头的问题汹涌而入。我很想问问乱灵儿是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她)为何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我选择了他(她),还是他(她)选择了我?过去的时间在哪里消失,未来的时间又会在何处停止 我承认,我是中过吕秀才的毒,还是很深的那种。其实我最想问的是“你究竟是男是女”这一句。 如果乱灵儿是个小子,那没得说,揍他是我的责任,要不然他就成不了一个男子汉,真的男子汉从来都是揍出来的。即便这个愿望根本不可能实现,那感受依然强烈。 如果是个小萝莉好吧,女孩子是有特权的,何况她年龄那么小,就让她欺负我到死好了。当然,属于我的丁丁必须得还给我,就算她是小萝莉也不行。 想来是我沉默太久,又或者知道我心中所想,萌萌的声音再起,“人家是女孩纸,你可不许欺负人家哦。” 萌化了,萌化了,萌得我差点忘记了这是在大唐朝,忘记了我之所以成为大唐朝的一名太监,全拜这个叫乱灵儿的小萝莉所赐。 “乱灵儿我能叫你灵儿吗?” “嗯,可以的。” “灵儿——” “嗯?” “那个,你可不可以” 话没说完我就停住了,和一个小萝莉谈论丁丁,实在是件难为情并且很不厚道的事情。换个话题。 “灵儿——” “嗯?” “灵儿你看啊,这里这么多人,我就人一个,要把寿王妃弄走难度实在太大,那个,你可不可以送我几根金手指,暂借一下也行。” 萌萌的声音响起,没有丝毫的犹豫,“可以的呀,你要几根?” 几根?!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我再次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如同我从天朝史小林变成大唐史小林的那一刻。 能吃不浪费,如此耿直豪爽的小萝莉,我又岂能辜负,就把脚趾头给捎上好了,“二十根!” “二十根太多了,人家只能送你五根。”乱灵儿语气蠢蠢的,我估计她在这样说的时候,指不定还伸出她的五根手指头向我比了比。 “好!灵儿说多少就多少。” 一根金手指就能让人上天,五根金手指,根本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节奏,带走杨玉环还不跟玩似的。我决定了,这趟差事完了之后,带上我的金手指,让乱灵儿带我到天庭去走一走,看能不能拍死玉皇大帝,坐坐他的位置。 “好了。”乱灵儿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也太快了? 不等我展开联想,乱灵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欢悦,“把右手伸出来。” 我赶紧用左手撸起衣袖,眼前立刻闪现起一片金光。炫目中,我看到了一只金色的手,不仅五根指头是金色的,连手掌也都是金色的——竟然还有赠品?! 这就是我的金手指?我使劲握了一下五根手指,和原先没什么区别,除了手的颜色是金色。 “灵儿,这就是你给我的金手指?” “对呀。” “这几根金手指,它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奇异之处?” “它是金色的,还不够吗?” 跟小屁孩说话真是费劲。咽口唾沫之后,我问:“我说的奇异之处不是指这个,我说的奇异是,假如我用指头朝某个人一指,这人能不能突然就不见了,嗯,不动了也行” 不等我说完,乱灵儿很是干脆地回答我,“没有。” 没有,可能吗?把我一个大活人从千年之后弄到千年之前,还不惊起一丝波澜,甚至我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要没有金手指,谁信? “为什么没有?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萌萌的声音非常确定以及肯定,让我很是怀疑这丫头片子看过赵大叔的那个小品,就是说,我和这小丫头不是碰巧遇上,她待在我身上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赵大叔的那个小品是哪年出的来着? 就在我顺着春晚这条线一点一点往下捋的时候,一个清朗的声音在车外响起,“臣李瑁恭迎宫使。” 李瑁的声音让我重新回到现实,这里是大唐开元二十八年十月九日,这里没有春晚。 掀开车帘,正要抬脚下车,乱灵儿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应该是猜到了我要的是什么样的金手指,她先是“嗯”了一下,这才说:“人家没有你说的那种金手指,但是人家会为你加油的,加油喔!” 我勒个去,差点一脚踩空。 下了马车,站定。 一眼看去,就看到一座高大的府门,门楣上挂着一块写有“寿王府”三个字的牌匾,黑底金字,铁画银钩,绝对名家手书。要是将这块牌匾扛回我大天朝,就算在我大天朝首府,换套四居室的房也绝无任何问题——直接把一套四居室的房挂在门楣上,千年之后的世界还有谁能如此土豪? 府门外,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一群人簇拥的最前方站着一个青年。一看此人气度,就知这人必是李瑁无疑。从面相上看,李瑁的年龄不超过三十,衣着服饰就和电视剧里看到的差不多。至于容貌,那绝对没得说,经过几代人的基因筛选,妥妥的一枚大帅哥。 只是李瑁身边却没有杨玉环 宫里来人,李瑁哪敢怠慢,我刚一站定,他便上前两步,方寸指心,向我躬礼道:“臣李瑁迎接宫使。” 无论神态还是礼仪,尽显李瑁此时的惶恐。 有那个身为侍领太监的史小林的记忆在,我自然知道李瑁如此表现的原因。 自三年前李瑁的老妈武惠妃构陷太子李瑛造反,使得太子李瑛被废后赐死,这祸根就埋下了。如今自家老妈已死,皇帝老爸又担心有人在他活着的时候惦念他那张老板椅,成天疑神疑鬼的,要再不表现出自己的惶恐来,“我”和“我”手下这帮阉宦在他皇帝老爸面前一嚼舌根,指不定一条白绫或者二两鹤顶红就落在他头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就是做阉宦的好处,也算是皇帝购买丁丁付出的报酬。 “寿王何必多礼。” 右手金光灿灿,我哪敢去还礼,只得做出很是倨傲的神态然后道上一声,又这才对李瑁道:“咱家今日前来是传达贵妃娘娘给寿王妃的口谕——” 说到这里,我假装这时才发现杨玉环没有出现场,故作惊讶道:“寿王,寿王妃为何不在?” 李瑁拱手道:“内子正在沐浴,怠慢了宫使,望宫使勿罪。还请宫使暂且移步,到府中喝些茶水,片刻工夫,不耽搁宫使返宫行程。” 这个时候沐浴,莫不是未来的杨贵妃有洁癖? 不过对我来说,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一件事,杨玉环要在这儿,口谕一传我就得打道回宫,哪有机会把她弄走。 贵妃沐浴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人生出丰富的联想。 赶紧点上几名宦官,再让禁军头领带上几名兵士,跟在我和李瑁身后一道进入了寿王府。边走我边想,寻思着是不是和李瑁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去服侍一下他的王妃,比如说往澡盆里添加热水,或者递块香皂,搓搓背什么的。 见我带这么多人进府,李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一般像我这种传旨太监到王府做客是有规矩的,也就带上一个随行小宦。在这个既没有银行卡又不兴用支票,甚至连纸币都没有的时代,王府的主人就是使劲给我塞钱,我也拿不走多少。至于其他人,自有门房招待,喝些茶水,再塞几把铜钱也就可以了。 这样的规矩自然不会有什么明文规定,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相互遵守罢了,类似于我那个现代社会里的潜规则。 现在我带这么多人进府,像是要帮李瑁搬家,他的脸色要好得起来,那才是见了鬼。之所以要带这么多人,不是我成心想破坏规矩,是我不得不为我的下一步考虑。 我是想,一旦我带杨玉环跑路,多几贯铜钱怎么也能让那帮兵痞和那些个阉宦增加些负担,这些人追我的时候好歹也要慢上一些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谋划 唐朝,一个让后世无数天朝儿女心生仰慕的时代,她磅礴的气势和宏伟的气魄,不需要从史书中翻阅,仅从寿王府里的建筑和庭院设计便能窥出端倪。 它俊美的形体,既庄重又大方,整齐而不呆板,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极富活力,如同这个时代的精神一样,体现出它的完美。 只是对有着侍领太监史小林记忆的我来说,寿王府的一切已经让我产生不出震撼。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带着杨玉环跑路的念头,哪还有心思像个古建筑学家一样去细细的考究一番,或是比较一下王府和皇宫的不同。 带着一个叫二德子的小宦官,我跟着李瑁来到了他家的客堂,略作寒暄之后,我二人分客主在各自的矮几后跪坐下来。至于随我一道进府来的那些阉宦和禁军,我当然不会傻到带在身边,李瑁更不可能将他们带进自家客堂。李瑁吩咐一声之后,一个府里的管事就带着那些个阉宦和兵痞上一边去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跪坐—— 双腿并拢,膝盖着地,屁股坐在小腿肚子上,腰还得挺直,还要面带笑容的和人侃侃而谈我开始无比怀念起一千多年之后,家里那张可以躺可以卧可以跷起二郎腿的沙发来。 刚一坐定,李瑁向侍立在一旁的一名管事吩咐起来。因为距离有些远,加之李瑁声音很小,究竟说的是什么我没有听清。 得到李瑁吩咐的管事立刻走了出去。很快,几个穿着黑衣黑帽的下人就抬着两张漆得透亮的暗红色矮桌走了进来,其中的一张矮桌桌面中空,很像吃火锅用的那种桌子,就是太矮了一些。 这几个人退下去之后,又有三个下人走了进来。两人抬着一个炭盆,一个人端着一个炭筐,炭筐里装着漆黑发亮的木炭。放下炭筐,把炭盆放进那张中空的矮桌一边之后,这三人也退了下去。 “我日!” 看着摆在客堂下方一角的那两张桌子,我差点暴起骂娘。有大唐史小林的记忆在,我当然知道李瑁不是想请我吃火锅,他是要请我喝汤——好吧,喝茶。 茶汤茶汤,大唐朝的茶即是汤,滤掉肉片和菜叶,在汤里加入茶粉,汤同样可以是茶,如同佛即是道亦或者佛道双修一个道理我承认,我有些走火入魔了,还没有端上来的茶汤,就是我将要面临的天劫。 盐端了上来,葱端了上来,姜端了上来,红枣端了上来 寿王府的侍女进进出出,把一切可以端进来的都端了进来,准备为我这个来自千年之后的现代人熬一壶充满浓郁大唐风情的汤茶。 想象着那充满夸张的味道,我不确信在面对将要端上来的那盏茶汤时,自己还能如真的史小林一般从容自若。和这个时代的人比味蕾和消化能力,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他们之间的差距,连铅和汞这些重金属都敢往自己肚子里塞上一气的一帮家伙,那种敢于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胆量和勇气,我这个现代人哪有资格和他们比。 我的全身充斥着无力感。 眼不见心不烦这主意好像不错。于是我移开了视线,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李瑁。 李瑁像是一直在留意我,不等我目光落定,他便向我瞧了过来。 拱拱手,李瑁很是客气地问我,“敢问宫使,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口谕?” 我犹豫了一下,想着可不可以把江采萍的口谕和我稍后带走杨玉环的行动联系起来,好让我有个可以带走杨玉环的借口,不至于被人兔子一样撵得满城乱窜。 可就这一转筋的时间,想要瞬间想出一番说辞来,天才都不可能办到,何况我根本不是什么天才,最多也就一庸才,真假凑一块儿,连根天才的毛都凑不出来。 李瑁显然误会我了,我这一犹豫,让原本挂在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如同这个季节的天气。用古人小说里那种文绉绉的说法,便是,此处有诗曰“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 李瑁一脸惨然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这形象,我估计就是他老妈死的时候也不过如此。不过也由此看出,李瑁对李隆基乃至一切来自皇宫的东西时刻都充满了紧张,即便只是来自皇宫的一道口谕,即便下这道口谕的是当今的贵妃娘娘。 不能不说,对李瑁我是心怀同情的,一直都是,包括现在,虽然这玩意儿从古到今寰宇四海一钱都不值。 尽管故事的结局对李瑁而言是个悲剧,我还是决定把故事的开始告诉他,一个完整的故事总得有始有终,一个没有开头的悲剧岂不是更加悲剧;再者,这也是我这个冒牌史小林身负的使命,在带走杨玉环之前,我总不能明目张胆地露出我的破绽不是。 装作没看见,清清嗓子,我开口,“近日天寒,贵妃娘娘欲前往温泉宫待上一些时日,因朝事繁忙,皇上无暇陪顾,故下此口谕,召寿王妃一同前往。此乃贵妃娘娘之恩典,王爷千万别让寿王妃给辜负了。” 我话刚说完,李瑁的脸色就恢复如初,由此可见,我之前的猜测是何等的一种正确。可就算李瑁再是警惕,他也绝不会想到,一片葱郁的苍翠之绿即将取代他那满头黑发,为霓裳羽衣舞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让出那个属于他的位置。 看着李瑁那张一如初见的脸,我开始浮想联翩,“李瑁李帽送你(李)一顶绿帽(瑁),化绿帽为绿巾将其藏于王冠之下嘶,难不成李隆基这货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越想越是深沉,以至于让我都有些搞不明白,名字对一个人而言,它究竟是一个符号,还是一种命运? 我觉得我不能再想下去了,要再想下去,只怕我真的要走火入魔了。 当然了,一切的发生是在没有我介入的情况下,而现在,我来了 不对啊,我要把杨玉环弄走了,大唐朝以后的历史又该如何去书写?有没有安史之乱,有没有王仙芝和黄巢,而千年之后的我的那个世界,究竟还存在不存在? 这可是改变历史的节奏,我,就是历史的罪人! 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必须得向乱灵儿问个清楚。但不能是现在,就是要问,也要在带走杨玉环之后,相较于改变的历史,丁丁对我更重要。 就在我如此这般的下定决心之际,已经神色如常的李瑁很是恭敬地冲着皇宫方向行上一礼,嘴里道:“臣李瑁谢过贵妃娘娘。” 我的鸡皮疙瘩瞬间就冒了出来,这也太特么假了! 好吧,李瑁是隐忍c是认命c还是数代筛选只在他身上留下懦弱的基因,这些都和我无关,我现在要做的是,仔细想想如何才能弄走杨玉环。 “嗯”一声,我用鼻音回应了一下李瑁对江采萍的恭敬,然后对他再无理睬,让自己沉入到带走杨玉环的谋划中。至于李瑁的脸色好不好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跑不跑路先不说,我又没在你家锅里舀过饭,而且接受江采萍口谕的人也不是你,即便你这个主人是皇子又如何? 也不知道大唐朝阉宦的霸气,是否就是从我这里开始? 无视李瑁的脸色,我开始谋划起来—— 要带走杨玉环,最好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时候。可这是在杨玉环的家里,想要和她独处根本上没这可能,只能在人最少的时候下手。 人最少也好办,抛出一些机密,比如李隆基对太子不满,有换储之意等等。反正我是要跑路的人,什么样的机密都无所谓,只要让李瑁和杨玉环感兴趣就行,相信李瑁还不至于傻乎乎地招呼一大帮子人在一边旁听。 麻烦的是,既使这样,我最多也只能把杨玉环带出门,想要带出城根本没这可能,就算把杨玉环打包都不行——光天化日之下扛个大麻袋满城走,真当大唐朝的那些兵丁捕快是群弱智加瞎子? 即便那些兵丁捕快真是群弱智加瞎子,可麻袋又从哪里来?王府这么大,我要知道麻袋放在哪个旮旯里,我还就真成神仙了我。难不成在告诉李瑁机密的时候我还要来上一句,“王爷欲知详情,还请王爷带上一只麻袋,再容咱家细细道来。” 可要是有辆马车,自然就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所以我还需要一辆马车。只是马车又该从哪里来?天上或许会掉馅饼,要想从天上掉一辆马车下来,也就玄幻小说里才会出现这样的情节。 除了马车,我还需要时间上的配合。唐令,“昼漏尽,顺天门击鼓四百槌讫,闭门” 顺天门在李隆基老爹李旦还活着的时候就已改名为承天门,李隆基上位之后并没有改回原名,不过要是哪天再来一个皇帝,要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承天门或者又能重新变回顺天门。至于最后到底变没变回去,我也不知道。 就是说,我必须要在承天门四百声鼓声响完之前离开长安城,并且在城门关闭之前不被人发现我带走了杨玉环。所以我得掐准时间,前脚出门,后脚就关门。我可不敢去想象,我前面驾驶一辆马车,后面是一大群骑着战马手执刀枪剑戟狼牙棒的兵丁,急急追撵的情形。 有城门挡着,即便被发现了,那些人也不可能马上追来。城门可不是想开就开得了的,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开的,那可是需要严格的程序。层层禀报,就是最快最快时间也不会低于半个时辰,这个时候我早已在离长安城十几里外的地方了。 至于出了城又该往何处去,这都是以后的事,躲上三天而已,应该没什么难度未来太遥远,现实最重要,现在还不是畅想未来的时候。 回到现实。现实是,马车在哪儿?没有马车,所有的谋划不过是建在思想里的楼阁,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 无解的问题,让我的脑袋一阵肿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寿王妃杨玉环 “王妃到!” 一个声音在客堂外响起,一个激灵,我赶紧将无解的问题抛向一边,很是热切的将视线投向客堂门口。这可是杨玉环,四大美人之一啊! 热切中,一个娉婷的身影迈着轻缓的步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一件白狐裘衣裹住了一具年轻的躯体,似被一片雪原所覆盖,胸前微微凸显的雪丘,如一弧动人的旋律,在轻奏着一曲优美的乐章,让人不禁生出对春天的遐想。雪原向上蔓延,遮住了一只颀长的颈脖,两根粉色丝带,将本是分离开来的两片雪域拢在了一起,却又悄悄敞露出一截凝脂一般的肌肤,将它的青春与活力展现在这个冬日的季节里。 然后我看到了一张近乎完美的脸。 螓首蛾眉,两只深潭一样的眼睛,镶嵌在了一张宛若满月的脸上。潭中泉水荡漾,漾起的波涛,将一颗被深宅院墙掩藏起来的内心悄悄泄露了一些出来,似有不甘与委屈,亦有向往和好奇,如同萌动少女隐藏在内心深处那无法揣度的心思 应该是来得匆忙的缘故,那梳成峨髻的头发仍显湿润,峨髻上只系了一根珠链,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头饰。如此简洁的装扮,倒给人一种清婉脱俗c仙子入尘的感觉来。 “环肥燕瘦!” 看着款款走来的杨玉环,一个耳熟能详的词突然跳进我的脑海。可这能叫肥吗?看上去十七c八岁左右的年龄,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五十公斤c绝对不可能超过六十公斤的体重,这也叫肥?健康和丰满好不好。尤其是胸和翘臀难不成古人说的肥指的是这个? 就在我如此这般的畅想之际,杨玉环款款走到主位前,向端坐其上的李瑁微微一礼,而后红唇吐语,似水如歌的声音随之响起,“臣妾见过王爷。” “夫人有礼。” 李瑁很有风度的露出一笑,然后抬手一指,指着我对杨玉环道:“这是从宫里来的使者,贵妃娘娘有口谕予夫人。” 杨玉环这才转向我。 “见过宫使。”道一声之后,杨玉环面带惊讶和好奇地问我,“这位宫使,不知贵妃娘娘有何口谕?” 我赶紧起身。因为灿灿的金手,我不敢向杨玉环行礼,只能像虾米一样弯下腰,嘴里道:“近日天寒,贵妃娘娘欲到温泉宫避避寒气,邀寿王妃一同前往,贵妃娘娘有言,望寿王妃不要推辞。” “除了王妃娘娘与我,可还有别人?”杨玉环问。 这话到底该怎么说?看了看杨玉环一脸率真的样子,我忽然有些茫然。 一道公鸭嗓音却在这时很是突兀的响起,“如此吞吐,难不成出宫之时贵妃娘娘就没个交代?”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循声看去,只见李瑁身后的那扇屏风后竟转出个人来。此人四十余岁的年龄,面白无须,头戴黑色幞头,身穿一件浅绿丝质圆领袍服,看上去很有气度,要不是那声公鸭嗓子暴露了他的身份,还当他是个饱学之士。 一看这人的那一身打头,“家令”两个字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所谓家令即王府总管,负责王府一干大小事务,美其名曰负责照料皇子皇孙的生活,实际是皇帝为监视皇子皇孙所设立。家令并非李隆基或者唐朝首创,自汉代开始便已设立,不过是名称称谓各不相同罢了。 别的朝代我不知道,但在唐朝,从李渊开始,家令就由皇帝最信任的宦官负责掌管,其身份已入太监之列。太字为尊c讳名,太监便指遵皇帝之命行使权力的宦官,绝对的皇权执行者,手中的权力极大,如同官与民的区别——官为太监,民为宦官。 即便官阶最低的家令,至少也是个下七品,由此可见“家令”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如今掌管所有家令的人,便是李隆基最为宠信的大将军高力士。 这样的人哪是一个下八品的侍领太监史小林惹得起的,更何况我并非真的史小林。 无奈之下,我只得转过身去。 好在大唐朝虽然深受胡人的影响,但衣袖依然够长够宽。所以转过身之后,在直起身的刹那,我立刻将右手伸直,让长长的衣袖垂落下来,以免不小心暴露出那灿灿金光;又在右手抬起的那一刻,赶紧将左手往右手衣袖里一穿,弯腰,躬礼。 尽管我的这个动作毫无礼仪可言,要在宫里面绝对吃板子的份,但此时我哪还顾得那么多。正要说话,站在我身后的二德子却突然开口——“大胆!竟敢与宫使如此说话,你可知罪?” “住口!” 我赶紧呵斥一声。这二愣子,仗着史小林是他姑父,狐假虎威惯了,真以为宫里出来的见人都要大上三分又忘了,我现在就是史小林,我现在就是这二愣子的姑父。 没错,“我”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我”的老婆就是二德子的姑姑。自从二德子的姑姑嫁给了“我”,她家的生活水平从初一十五打牙祭直接迈进了天天有肉吃的境界,绝对的白领阶层对了,“我”的家庭地址在哪儿来着? 不由自主的,我的思想向二德子的姑姑飞去,全然忘记了我现在是在寿王府,忘记了这里除了我和二德子之外,还有李瑁c杨玉环以及至少高出我两个品阶的这个死太监。 就在我快要翻出二德子姑姑的音容相貌,即将找到“我”的家庭地址的时候,客堂里的安静让我一下子回过神来,我这才重新记起此地是何地,我又为何事而来。 然后我就看到了李瑁那张幸灾乐祸的脸,以及死太监那张在怒火中焚烧的脸。至于杨玉环,有那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无论怎样的表情,落入眼中的都是一种风情。 “桀桀桀”死太监突然笑了起来,绝对的怒极而笑,“一个随从小宦,也敢在咱家面前抖落起威风来,真好大的胆子!” 怎么说二德子也是“我”老婆的侄儿,于情于理都不能见死不救。瞪了二德子一眼,我赶紧对这死太监道:“这位家令,此人刚从浣衣局上来,不懂宫里规矩,冲撞了家令,还请家令恕罪。” “浣衣局——”死太监哼哼一声,“如此说来此人你弄上来的,此人与你有何关系?” 我硬着头皮道:“不敢欺瞒家令,此人乃小人妻侄。” “难怪如此——” 死太监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正要再继续说下去,“咚”一声,承天门的鼓声竟然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的心在这“咚”一声中猛然一跳。这是承天门的第一声鼓声,再来三百九十九下,长安城的门可就要关闭了,今天我要不把杨玉环弄出寿王府,以后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现在,我该怎么办? 鼓声中,死太监瞟了我一眼,慢条斯理道:“算了,见你还算恭敬,咱家就不予计较了,让此人滚出去,咱家不想再看到这等小宦。” “你且下去,咱家这里无需你侍候。”按捺住内心的紧张与慌乱,我扭头对二德子说道。 “是。”二德子还算识相,应承一声之后退了下去。 “咚”,又是一声鼓声过去,时间还剩下三百九十八下。 “宫使且坐。”李瑁不失时机的插话进来,而后又吩咐道,“来人,与宫使上茶。” 跟随李瑁的声音,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客堂下方,那个跪坐在一张席上正在熬制茶汤的茶师身上。 “是,王爷。”那茶师应上一句,随后拿起一张湿帕,握住茶铫的把,茶铫倾斜,茶汤顺着长长的嘴流进了放在托盘上的碗里。 虽说大唐朝将这碗称作茶盏,但在我这个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现代人眼里,这茶盏依旧是一只碗。 青色的碗,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专用的越窑精品,绝对的古董,要揣一只回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在我所在的江堰市,买套大房不会有丝毫问题,更不消说我那二十年期限的房贷。心思飘浮,我开始想着如何才能将这只碗给顺走。 茶汤的味道飘了过来,充满了想象与夸张。这样的味道里,我咬了咬牙,然后下定决心,别说这碗里装的只是茶汤,就是粪汤,我也照喝不误。 “人家提醒你一下下,时间可是不多了喔。”乱灵儿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记起,自己只顾着那只碗,竟然忘了记鼓声敲了多少下。 “还有多少时间?”我问。 “嗯,还有三百九十三下不对,又少了一下,还有三百九十二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祖先人说过的一些话确实是有相当的道理的。 时间已经不多,只能豁出去了,至于那只越窑茶碗,就让它还是留在大唐朝吧。 看着和李瑁坐在一起的杨玉环,我开口,“王妃娘娘方才所问,非小人故意怠慢不答,实在是小人不敢作答。” 杨玉环眉头皱了起来,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莫非梅娘娘邀我去温泉宫,其中还另有隐情?” 我在心里默念,“当然有隐情。此一去,你就将变成一个道号叫‘太真’的女道士,不再是如今悠闲自乐的寿王妃;再之后,皇贵妃这顶帽子就会稳稳当当戴在你头上,直至马嵬坡的一条白绫将你收了去,而‘杨贵妃’三个字也因此如神话一般响彻在后世。” 在我默念的同时,我看见李瑁和那个死太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显得很是的凝重,像在直面自己的生死人生似的。以他们的智商,岂会听不出“不敢作答”这四个字隐含的内容。一样的表情,也显示出二人亲密无间的关系。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动手 “还请公公明言。” 李瑁站起身来,朝我深深一礼,绝对的真诚,没有半点作假。 死太监显然要比李瑁老道得多,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内容肯定要涉及到宫廷秘辛,李瑁话音刚落,他便脸色一沉,向那个茶师和几名下人叱道:“没长眼水的东西,还不赶紧下去。” 茶师和几个下人忙不迭地退出了客堂,那个端着托盘向我走来的下人也赶紧急走几步,将托盘往我面前的矮几上一放,然后赶紧离开。 现在,客堂里就只剩下了四个人——我,杨玉环,李瑁,死太监。 死太监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没有废话,直奔主题,就两个字,“说吧。” 口气霸道,和影视剧里那些属于反面人物的领导没什么不同,这让我很是不爽。不过因为赶时间,我自动将那口气过滤掉,不与他计较。 假装沉吟了一下,然后看了眼一脸专注的杨玉环,我这才开口,“关于贵妃娘娘相召前往温泉宫的口谕,内中情由所涉颇深,还请寿王c寿王妃和家令为在下保守秘密。” 李瑁毫不犹豫地点头,“自当如此。” 死太监一脸轻蔑,“无需你来教我,咱家自会守口如瓶。” 犹豫了一下,杨玉环开口道:“宫使若信不过,我回避就是。” 她要是回避了我还怎么把人弄走?我赶紧道:“这倒不必,要是信不过王妃娘娘,在下就不会有方才所言。” 像是对我给予的信任有些厌恶,杨玉环皱了一下眉,开口道:“说吧,我听着。” 感受到杨玉环的这种情绪,我暗恨,“妈蛋,等爷把你弄出去了,定要叫你好看。” 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成与不成就这一锤子的买卖。隐藏起心中的愤恨,我扫了三人一眼,然后把视线停在了李瑁脸上,“此事事关重大,说出来之后,在下性命恐将不保,安全起见,在下得到城外躲上几天,若无变故再回来,还望王爷成全。” 死太监这时开口,阴阴说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信不过王爷,信不过王妃娘娘,信不过咱家。” 已到这个时候,我当然不会和这死太监客气,客气都没有了,哪还会对这死太监低三下四,“易地而处,家令是否信得过我?” 以死太监那脑袋,岂会不知道我要承担怎样的风险,所以他没有动怒,和李瑁交换了一下眼神,李瑁对死太监点了点头,死太监突然扬声,“来人——” 一宦官出现在门口,向死太监躬礼问道:“家令有何吩咐?” 死太监道:“去告诉方才出去之人,告诉他,宫使家里突然有事,暂不能回宫,要在外面呆上几日。宫中来人让此人带回,贵妃娘娘那里,咱家稍后自会言明。再有,命人准备一辆空置马车,停在后门,再备两套寻常衣物,咱家要马上出城一趟。快去!” “遵家令吩咐。” 宦官应承一声,正要转身,李瑁的声音响了起来——“告诉账房一声,给宫里来的公公和军士每人多发两贯赏钱。” “是,王爷。”宦官再应一声,而后离去。 不能不说,死太监确实考虑得很充分,比我自己都还想得周到,难怪他会出任王府家令一职。 我称谢一声,“在下谢过王爷,谢过家令。” “小事。公公现在可以说了么?”李瑁一脸镇定,可我看得出来,这种镇定明显是装出来的。 “王爷,时间仓促,咱们边走边说如何?”我问。 死太监插嘴,有些不耐烦,“何不在这里说?几句话而已,时间再是仓促,咱家也保证你今日出得了城。” 我没有理会这死太监,只是看着李瑁不说话。沉默是金,即便我此时的沉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沉默,但落在有心人眼里,比如李瑁这种流着龙血的人的眼里,我相信我的沉默依然是块黄金。 李瑁没有让我失望,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突然伸手,从一旁的剑架上抄起一把剑,而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我道:“公公相邀,本王岂能拒人于千里——” 说到这里,李瑁转过头,对那死太监道:“有劳先生去吩咐一声,多给史公公准备些盘缠。再有,让后院的人全部离去,没有本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 说完,李瑁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听得出,李瑁以为我是在担心他会做出过河拆桥杀人灭口的举动来,而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我明白,不管任何时候,我的生与死都不取决于我自己。至于宫使的身份,在死太监向那宦官吩咐完之后就已经失去,如今的我在李瑁眼里,估计不过是一条会说话的狗。杀一条狗对李瑁这样一个王爷来说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即便他平日里为人处世再是谨小慎微。 李瑁的眼神让我很不爽,我暗恨。使劲握了握右手,估计了一下我这只手可以爆发出的最大力量,这才暗自对李瑁道:“你这个绿绿的王八蛋,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爷,待会儿爷才让你知道——锅儿,它就是铁铸的!” “王爷尽管吩咐便是,何必与小人这般客气。” 死太监客气一声,扭头对我说道:“你若敢欺瞒王爷,便是王爷饶过你,咱家也绝不轻饶,你且好生掂量着。” 说完这句狠话之后,死太监这才转身离去。 杨玉环这时站起身来,说出一句让我透心凉的话来,“我也乏了,就不送” 猝不及防,我哪敢等到杨玉环迈开脚步,还不等她说完,我就赶紧道:“此事与王妃娘娘牵连颇深,娘娘若不听听,怕是要后悔终生。” “是么?”杨玉环口气淡淡,但眼中流淌出来的那种好奇却将她出卖,“如此说来,我还非去不可也罢,走走也好。” 跟着李瑁和杨玉环出了客堂。走向后院的路上,我一句话都没说,也不敢说,生怕自己一慌张或者一不小心漏点什么出来,让李瑁有所察觉一下子警醒过来。 出奇的,李瑁和杨玉环也都没有说话,像是默认了我的沉默。 很快来到后院。隔着距离,一眼就看到后院的门敞开着,门外停有一辆骈马车,车厢里的帘子全都被掀开,估计是死太监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是老实人,他没在车里藏人。 到门口,距门槛只剩一步之遥,李瑁突然开口,“公公现在还不说么?” 按理说这个时候我应该说实话了,可问题是,李瑁现在离我的距离还有些远,就算我的实话会让他震惊,这种距离足以让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怕还不等我扑到他身前,砸出我的金拳头,就被他用剑给穿了。 见我没有说话,李瑁又道:“舆中银钱足以让公公享用一生,公公还有何可担心的。” “爷是担心打不到你。” 默念一声,我开口,用很低很低的声音,“此事甚是机密,王爷且听好了” 边说我边走,已经到了李瑁和杨玉环身前,只需一抬手,再一用力,就可以把李瑁打成脑残。正要行动,我突然觉得像是有哪里不对对了,死太监呢? 下意识地,我抬头看了李瑁一眼。李瑁神情平静如波。自古以来,皇帝老儿的龙子龙孙哪一个不是影帝级的人物,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根本就没那可能,何况此时的李瑁是如此的平静。 虽然什么也看不出,但出于安全,我还是决定先看看门外是什么状况。怎么说外面也是一条街道,虽说这个时候街上应该没什么人,可要万一呢?要被人看到我从王府后门扛出个人来,脚趾头都能想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侧身快速移动到门口,探头。 瞬间,我愣住了。 死太监竟然靠着墙藏在门的边上,在他旁边和门的另一边,还伫立着几条铁塔一般的大汉。 “大叔,阴谋诡计不是这样玩的好不好。”我很想对死太监这样说。 看到我,死太监脸上不见一丝尴尬,也不知道“尴尬”一词是不是早就随他的丁丁一道被割了去。 “王爷的赏赐已放车里,你可要过去看看?”死太监很是平静地说道,好像他是刚放完钱才站在这里似的。 “我此举并非为钱财,我亦非爱财之人,家令小看我了。”我很是真诚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说了假话,我其实很喜欢钱,但不是现在。 李瑁面带真诚地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定,长叹道:“公公义举,瑁在此谢过。” 说完,李瑁还弯下腰来向我长身一礼。对这假仁假义的货,我实在懒得搭理,嘴里道声“王爷客气”之后,我就在那里站着,看死太监识不识趣。 “都下去吧。”死太监很识趣地对那几个铁塔大汉吩咐道。 得到死太监的吩咐,几个大汉立刻从门外窜了进来,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放下心来。死太监敢带人躲在门外,说明外面街道上除了他们,再无别的什么人,对我来说,外面是安全的。 等到那几个大汉完全离开之后,死太监这才从站身的地方走了出来,像是无意的一样,就往路的中间一站,刚好挡住我的去路,然后看着我道:“你若再不走,城门可是要关了。” 走的前提是把该留下来的留下,这一点,是个人都能听明白。 看了一下李瑁c死太监和杨玉环现在所在的位置,位置刚刚好。我估摸了一下——抡拳,抬脚,再来上一拳应该没问题,可以搞定。 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震惊一下,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于是我开口,“皇上最迟会在后天抵达温泉宫——” 嘲讽之色出现在李瑁和死太监脸上,杨玉环的神情平静似水,连惊讶一下都没表现出来,像是我说的早在他们意料之中,估计要是李隆基这货不去温泉宫那才让他们惊讶。 好吧,你们赢了,你们大唐朝人民坚守礼义廉耻的信念,不做他想,那就来点猛的—— “王妃娘娘明日一去,将再无回来的可能。” 三人瞬间色变,又以李瑁的脸色最为凝重,“公公是说明日有人将于路途刺杀本王爱妃?” 没有任何征兆,我的血压就那样‘噌’一下子飙到了顶点,就差仰天一声怒吼——“大唐朝人民什么时候竟纯真到如此地步?难道是我没说明白,让人生不出联想?可“黄河之水天上来”又是打哪儿蹦出来的” 此时此刻,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要不然这三人为何会一阵的面面相觑,似在浓雾中迷失了方向。 “还请史公公明言。”这次开口的是死太监,这也是他第一次向我显示出他的真诚。 尽管被升腾起来的血压折腾得异常难受,我还是决定用相对文雅的语言去还原历史的真相。 “皇上喜欢上了寿王妃,准备将寿王妃纳入后宫” “什么?”不等我说完,三人齐声惊叫,异口同声,灰常灰常的震惊,没有丝毫作假的成分在里面。 老子最恨别人打断我说话,尤其是现在! 没有任何犹豫,就在震惊之色盛开在三人脸上的那一瞬间,我对着李瑁那张被几代基因筛选过的脸,抡出了我那只金色的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大汉朝的土地上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满天星光冰冷地映照着前方似没有尽头的路。 而我,就在这条路上,驾驶着马车向前一路狂奔。 风,迎面而来,呼啸着钻进了我的唐服,让我更加深刻地去感受这样一个夜晚是怎样的一种冷。 可就算风再冷,天再寒,它们也阻挡不了汗水在我身上的流淌。映红了半边天空的火焰以及震天裂地的嘶吼声中,我的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似天河之水,绵绵不绝。 火焰来自于马车后面,它们不是欢送我的社火,而是不知道多少兵士手里举起的火炬;震天裂地的嘶吼也不是欢送我的人群,而是大唐铁骑向我踏来的足音! 近了,更近了,好像只要去眨眨眼睛,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少掉了一大截。如此快捷的速度,要是有人说我还能坚持一分钟不被捉住,我就死给他看! 腰斩c车裂c千刀万剐c请君入瓮想到那一个个能把人吓个半死的名字,我的汗水又一次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破? 迎面而来的风凌乱了我的思想,唯一的清醒是我绝不能落在后面那些追兵的手里。 咻咻咻箭刺破空气的声音震颤着我的神经,从声音多少判断,向我射来的箭并不密集,连零星小雨都算不上,估计是些愣头青不等招呼就率先开火。但就是这零星的几支,也足以让我浑身发颤。 “谁再放箭,本王灭他全家!” 一个声音突然从万千嘶吼声中跃出,压住了奔腾的千军万马,这是李瑁的声音; “王妃在车里,尔等若伤及王妃一丝一毫,咱家必取尔等狗命!”一个公鸭嗓音跟着响起,一听就知道是那个死太监的声音。 听到这两个声音,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前脚刚出通化门,后脚这些追兵就跟了来,全都因为这两个家伙醒来得太快的缘故。 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又是悔又是怒。悔的是,早知道这两个家伙抗击打能力这么强,我就该拔出李瑁的剑,捅这两个家伙几下;怒的是,这两个家伙没在车上放一文钱,现在追我追得就像我拿了他们的钱没写欠条似的。 再次回头,追兵的距离已经近到足以让我看清火炬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又冷厉的脸——现在,已经到了该自我了断的时候了! 只是道路两边一马平川,连个坎都没有,想纵马跳崖根本没这可能;用金色拳头我的拳头要是也能抡死人,李瑁和死太监又岂能跟在马车后面与我一起狂奔? 千古艰难惟一死!现在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艰难的不是赴死的决心,而是赴死的方式。就好比我现在。 “最起码我也该把李瑁的那把剑给捎上,哪怕揣把小刀也好。”无限悔意再次在我心头泛起。 “紧张不紧张?” 乱灵儿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声音中带着小屁孩恶作剧得逞之后才有的那种得意。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我要不紧张身上的汗水怎么可能会一直流啊流,我要不紧张又怎会忘记是谁让我身处眼前这样的险境之中?这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想着法子逼人往里跳对了,我还忘了我现在没有了丁丁。 我很想对乱灵儿这样说,可刚一张嘴,呼啸而来的风就将我想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好玩不好玩?” 不知道我没出口的话是不是被猜到,乱灵儿的声音更加欢畅,所差的只是一连串“咯咯咯”的笑声。 呼啸的风中,我努力的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送了出去,“丫头,别得意,爷就算死,也要变成一只鬼来找你!” 尽管我已经用出了我全部的力量,几乎把每一个字都嚼碎,可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的话是如此的绵软,连我自己都感受不到它的力度。愣了愣一下之后我才想起,我说的不过是被无数人嚼得不想再嚼的台词。 数千年的天朝历史,那厚重的文化底蕴,让后来者一张嘴冒出来的都是早被人说过的话,哪怕只是一句台词。实在让人蛋疼!又忘了,我现在是太监,太监没有蛋。 “人家让你在这里待上三天,只是想看看开元盛世究竟什么样子,人家没想过要害你。”欢畅的语气不见了,此时乱灵儿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好像是我害得她没有看成开元盛世那朵烟花似的。 “命都快没了,还开元盛世!”我在脑海中怒吼一声,然后向乱灵儿发出了我的乞求,“丫头,哥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答应哥一次?” 乱灵儿沉默了一下,“人家可以答应,就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简单,你一定能做到。” “那你说吧。” “你能不能给哥来个痛快,哥不想死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我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太阳,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 “晚上怎么会冒出来个太阳?”望着从天空中洒下来的普照众生的光芒,我一阵发呆,全然忘记了,就在两个多小时以前,相似的一幕曾在我冲进厕所的那一刻出现过。 有风吹过,它扑面而来,惊扰了我的视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的下半身,从脚板心开始一直到肚脐眼竟然都是凉的,感受不到一点温度,像是不着一物。 感受到的冰凉让我醒悟,我这才想起李瑁和死太监正带着追兵在后面追我,猛然回头,马车后面一片空荡,见不到任何身影。 松一口长气,让“扑通扑通”的心恢复到它惯有的平静,我这才开始放眼向四周打量—— 一条笔直的路伸向远方,路的两边坦荡一片,除了路两边看得到的衰败荒草,其它地方都是空落落的,连树都看不到一棵,像是被人整个犁过。更远处,可以看到几处村落,村落与村落之间间隔很远,即便同一村的屋舍,也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不像我那个时代,抬抬手就能敲到领居家的门。 不熟悉的景象让我很是茫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季节没有改变,现在依旧是冬天,并且我的右手重新回到了正常颜色,不再是黄金的颜色。 我问乱灵儿,“丫头,这是哪儿?” 乱灵儿在我脑海中回答道,“人家也不知道这是哪儿,人家只知道这里是汉朝,现在的皇帝是刘彻。” “汉朝丫头,你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了?” “霍去病!——你忘啦,你答应过人家什么?” “霍去病?!” 听到这个能让后世每一个天朝男儿沸腾起来的名字,我的思维终于恢复了正常,也终于想起了乱灵儿强行摊派给我的任务——让杨玉环嫁给霍去病! 这得脑抽到何种地步才可能产生出如此草蛋的思维来 性质很严重,必须说清楚,“丫头,这都是你逼我的。”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人家了。”乱灵儿拿出了属于小萝莉专用的蛮不讲理,“你要不把事情办成,你就别想回去。” “回去?爷要不是太监,你就是用八抬大轿来抬,爷都不回去!”我对自己这样说。 我不知道乱灵儿能不能感受到我心中所想,但显然,无论我想什么还是不想什么,她都不会在意,或者在她的意识中,我就是一匹被她驾驭着的驽马。 “人家最崇拜的就是霍去病!”乱灵儿换了一种语气,向我诉说起她对霍去病的仰慕,“‘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虽然看不见,但乱灵儿的语气让我相信,此刻,小丫头的眼里肯定全都是星星。 星星再多也不是冲我来的,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尿意出现,撒个尿,先。 跳下马车,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拉链。拉链没摸到,从指尖传来涩涩的感觉,还有些扎手。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大块麻布,从胸口一直垂到了膝盖,在腰上还扎了一根麻绳。 再仔细看,才发现自己那身大唐圆领袍服已不见了踪影,如今穿在我身上的是那种交领右衽的大襟,面料也从绸缎变成了麻布。稍微动动身,就感觉全身都被一种毛茸茸的东西包裹着,很是扎肉,估计连内衣都是麻布做的,或者根本就没有内衣。 “丫头,你怎么给我弄一身麻布,你这啥意思?” “你现在就一小民,当然只能穿麻布。” 麻布?大汉朝的小民只能穿麻布 “能不能换换,太扎人了!” “当然不能换,哪有穿丝绸的马夫。” “马夫?” “对呀,你现在就是马夫。” “我怎么就成了马夫?” “你要不当马夫,杨姐姐怎么办?” 杨姐姐杨玉环?!这叫得未免也太亲热了些。 马夫就马夫,我认了,可这一身的麻布 “丫头,丝绸不行棉布总可以吧?” “真没文化。”乱灵儿一副懒得理我的口气,估计还扔了一个白眼给我。 汉朝没有棉布吗?最早的棉布出现在什么时候不想了,快憋不住了。 弯腰,伸手,撩起下摆——怎么还有一件?再撩! 两件c三件c四件没有了。竟然穿了四件衣服,难怪身上会这么重——不对,是四层麻布!等等,这裤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只在腿上套了两条很厚的裤管,其它部位的呢?再瞅瞅看——真的只有两条裤管!又不对,还有两根细麻绳,两条裤管是被两根麻绳绑在大腿上的;再往上这是什么,怎么长得像是搏击选手穿的那种护裆? 我欲哭无泪,做条完整的裤子对大汉朝的人民来说,真的就这么难吗? 一身的麻布,连鞋都是麻鞋,袜子没有,便是两根裤管,也是麻布做的这大冬天的,小丫头你至于这么心细吗? “大汉朝人民实在是太苦了!” 一身麻布不禁让我生出很深的感叹来。好在只是路过,没打算在这里长住。正事要紧,手伸出,一道弥漫着啤酒味道的弧线飞出 “粗鄙!下流!”杨玉环的声音突然响起。 飞出的弧线戛然而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哥现在带你去嫁人 身后,杨玉环的脑袋从帘子后面钻了出来,顶着一个黑眼圈,正一脸羞愤地看着我。 “叫喊啥,嘘嘘一下有啥大惊小怪的?你就不嘘嘘了吗?”我扭头对杨玉环吼道。 畅快被打断,我当然不会对杨玉环客气,即便她是王妃哦,对了,这里是大汉朝,大唐朝的王妃在这里不管用。 “你c你c你不是”话没说完,杨玉环突然一甩车帘,把脑袋缩了回去。 “切,大惊小怪!” 扔出一个鄙视的白眼,我回过头来继续着我的弧线 “不对!”一个激灵,刚划出的弧线再次消失——哪有站着嘘嘘的太监? 手指一抖我竟然不是太监?!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再抖—— 果然不是太监! 顷刻间,我的心里涌动起无以复加的狂喜,我又重新变回了男人男人就得做男人该做的事,穿越者的名声绝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想到网文世界里的那些穿越前辈展现出来的辉煌人生,豪情与幸福瞬间充斥了我全身,忍不住地,我向眼前空旷的大地发出了一声来自两千年之后的长啸,“大汉朝,我来了!” “切!”一声,脑海中,乱灵儿带着鄙夷的声音响起,估计在瘪嘴的同时还向我翻了个白眼,“嘘嘘一下也能嘘出一番感慨来,少见!” 打断别人抒情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情,况且还是一段来自两千年之后的情感,这让我很是恼火,“丫头,非礼勿视这话你没听说过吗?” “你不是完了吗?” “你才完了,我这刚开始。” “真烦人,这么久还没嘘完。那我屏蔽了,你快一些。” 终止了的弧线再次飞出 完毕。卸去了包袱,再加上自己重回男人的行列,整个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想到将要开始的辉煌人生,我开口,“丫头,和你商量个事?” 没有回音。 “丫头,丫头” 好一阵,乱灵儿的声音又才重新响起,“你嘘完了?” “嗯,嘘完了——”这话听上去怎么如此别扭,“丫头,我想和你说个事?” “说吧,人家听着呢。” “我想留在这个时代,你看行不行?” “当然不行,那会搅乱历史的。”乱灵儿一口回绝。 小丫头的决绝让我顿时火大,“搅乱历史?丫头,你见过有哪本历史书上写着杨玉环嫁给了霍去病?” “你的历史里当然没有,但是在人家的历史里就是这样的,人家正准备重写历史——对了,你就是人家手里的笔,很光荣的哦!” 眼睁睁看着汉武大帝这顶桂冠离我而去,我当然不甘心,“丫头,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改写历史的重任交给哥。哥也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让哥留下来就行,当然了,你要是愿意把你的杨姐姐嫁给哥,哥也不反对。” “那不行!”乱灵儿口气很是坚决,“汉朝的历史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让你留下只会让历史变乱。” “也没有杨玉环的名字” “有霍去病就够了人家不跟你说了,反正人家是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 不想跟我说?我还不想跟你说了呢算了,不和这丫头片子说了,她爱咋咋的,等爷把杨玉环交到霍去病手里,爷就和这丫头片子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打定了主意,我重回马车。坐在驾驶位上,我抡起鞭子,嘴里“驾”一声,一鞭抽在马身上,两匹马扬起蹄来向前方奔去 路上,乱灵儿没有和我说话,想来还在生我的气。我也一直没有搭理乱灵儿——一个异想天开的小丫头片子,我就是再顺从,再低三下四,也未见得能从她那里讨到好来,既使这里遍地汉瓦,估计在我离开的时候也带不回去一片,还不如留些口水养养嘴,得个清闲。 “你究竟何人?”身后,杨玉环隔着帘子,将声音送出来。 显然,杨玉环已经认出我来了,如此轻易,只能说明,乱灵儿这小丫头只是改变了我的服饰,并没有改变我的容貌,我过去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我就没想明白,小丫头连我的裤子都没漏掉,怎么就不能改变一下我的容貌? 杨玉环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却较之以往多了几分严厉,一如她王妃的身份,可以肯定的是,她声音里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惶恐在里面,由此可以断定,真正的杨玉环绝不是影视剧里看到的那个样子。 事情已到这个地步,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于是我很爽快的回答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史小林,来自未来,欢迎来到大汉朝。” 沉默了好一阵,杨玉环的声音才再次传来,“你欲带我何往?” “哥现在带你去嫁人,霍去病知道吧,他就是你未来的老公。”说这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脑补起杨玉环此时脸上的表情,可更多的却是大汉装穿在她的身上究竟是什么样子,尤其是裤子女装有裤子吗?真的好想知道。 又沉默好一阵之后,杨玉环才道:“你若送我回王府,我便不再追究此事,且保证你能得到一大笔钱财,足以让你终生享有富贵。” 看来杨玉环压根就没相信我说的话,之前的沉默估计是在调整自己的情绪,以免那种把我当成白痴的口气被不小心泄露了出来。 再多的钱也得有命去花才行。就算杨玉环可以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李瑁肯放过我,李隆基呢?我要是落在这货手里,估计千刀万剐只怕都是一种幸福。况且我现在根本回不去。因而对杨玉环的天真,我也懒得搭理,只当没听见。 没有得到我的答复,帘子后传来杨玉环的一声叹息——“我夫君” 只说了三个字,杨玉环就没再说下去,想来这三个字只是出于她的潜意识,实际上她并不认为,在我那只金色的拳头下,李瑁还有存活的可能。 该说的都已说了,也不差这一哆嗦,“放心,他没死。”我说道。 “真的?”杨玉环的声音很是惊喜,可见李瑁在她心中的位置。 “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想到李瑁在千军万马中那依然高亢的声音,我不由得苦笑,“李家屋里的男人个个都是打不死的小强,你就你放心吧。”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帘子后面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行驶了一段时间之后,马车来到了这条笔直路的尽头,尽头处有两条路,一左一右,没有路牌,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过往的行人。现在,长安城该往哪边走? 本来我是打定主意不再搭理乱灵儿这个小丫头的,可如今的情形让我不想搭理都不行了,只得向不知存在于何方的乱灵儿发出了问询,“丫头,现在该走哪边?” “人家人家也不知道。”乱灵儿的语气和那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没有不同。 “你不知道?!”我大感惊讶。能把我从现代社会带到大唐朝,又从大唐朝带到大汉朝,如此能耐,现在竟然不知道该走哪条路,这怎能不让人惊讶。 “人家真不知道,没骗你!”乱灵儿很是肯定,“人家只能给出一个大方向,剩下的就只能只能靠你” 乱灵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就没有了。 “可可”我可了半天,可除了一个“可”字,我再也多说不出一个字来。如此不靠谱的小丫头,我觉得还是趁早离她远点比较好,要不然迟早要被给她玩死。 “你是不是想问人家是怎样把你变成那个史小林的——”乱灵儿弱弱地开口,不等我回答,她又接着道,“人家可以告诉你,只是好长好长的,人家人家该从哪儿开始呢?” 这唠叨了半天,到最后竟然问起我来了,这可真是!要我没猜错,这小丫头指不定正扑闪着眼睛,做出一副观天状,那些所有的问题,我的问题和她的问题,早就被她扔到不知哪儿去了。 好吧,认识你这小丫头算我倒霉。我问:“也就是说,你也不敢肯定这里一定是汉朝,当今的皇帝是刘彻?” “这里肯定是汉朝,当今的皇帝就是刘彻,人家保证!”乱灵儿这次很是肯定地回答。 “我就信你一次——”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想着或许把事情摊开来说会更好一些,于是我说道,“灵儿,哥和你商量个事,你看行不?” “嗯!”乱灵儿重重一声。以我的对小孩子的了解,小丫头这个时候应该是使劲地点了一下头,算是对我的一种补偿,也有一种讨好的成分在里面。 “灵儿,哥是这样想的。你看,你的愿望是让你的杨姐姐嫁给霍去病,现在哥把你杨姐姐也接来了,改变历史的重任也已经完成了一半——哥想说的是,等到哥完成重任的那一天,也就是哥把你的杨姐姐交到霍去病手里的那一天,你能不能把哥送回哥原先的那个世界?什么秦砖汉瓦之类的哥也不想,只要把哥送回去就成,你看行不?” “你是要离开我吗?”乱灵儿的语气有些失落,听得出,她对我的将要离开还是有些不舍。 “灵儿,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哥虽然舍不得离开你,但这大汉朝毕竟不属于哥,哥要待在这里只会给你添乱,你说是不是?” “那你会想我吗?” 想你个大头鬼,我要想你我就自变太监!心里这样想,可我从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哥当然会想你,天天想,做梦都想!” “人家答应你——”乱灵儿的声音显得很是开心,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把我吓了一大跳,“人家也会想你的,有空的时候人家一定会去看你的,人家保证!” 我赶紧说道:“丫头,你的心意哥收下了,来看哥就不必了。你不像哥,哥是闲杂人等一个,没有哥,哥那个世界照常运转。可你不一样,你肩负着改变历史的重任,你要离开了,大汉朝要出了问题怎么办” “哪有那么巧,人家又不是不回来了,这都不行吗?” “当然不行!要真出了问题,哥就是大汉朝的罪人,你也不愿意哥成为罪人,是吧?” 话音刚落,左边那条路上,一股烟尘裹着马蹄声从远处向这里袭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汉军 马蹄声在距马车二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烟尘散去,一队数十人的骑兵出现在我眼中。 以我现在所能看到的,除为首那个人以外,其他人人人头戴皮盔,身着半身皮甲,一看就知道是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些士兵所执兵器各不相同,长矛c长戟c长刀都有,还有一种像是把短剑加宽加厚再加上一根长柄的兵器,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除了这些,有的兵士身上还背着一张弩,也有手中没有拿武器的,只是在背上背一张弓和一壶箭。整队骑兵,好像是只有腰刀才是他们的唯一标配。 放眼看去,兵们个个膀大腰圆,从他们桀骜不驯的神态不难看出,这些兵士绝对是经常出没于战场之上的铁血之士。让我惊讶的是,这数十人中,竟有大半数以上的长得不像汉人,并且这些人的面孔也不尽相同,像是来自不同民族。 “我大汉铁骑难道是靠胡人支撑起来的?”我没想明白。 可在我看清这些人骑的马之后,我才知道这队骑兵里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胡人。所有的马,除了一副马笼头,马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些常年与马打交道的游牧民族,汉民族还真没多少人骑得住这样的马。 没有马鞍,没有马镫,这些人坐下的马想来也都还打着光脚——没有马蹄铁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顿时一片火热,原本已经死去的心,现在竟然再次复活,并且留在大汉朝的愿望更是从未有过的强烈! 马鞍c马镫c马蹄铁,仅凭这三大杀器,从刘彻手上讨个侯来当当,还不跟玩似的。 眼前这些骑兵却没有一个人看我,所有的目光全盯在拉车的两匹马上,目光炽热,与我那个世界里的吊丝看宾利的眼神没有不同,甚至还要更强烈一些。 移动视线,我看了看前面拉车的两匹马,再看看十多米外那些大汉骑兵的马,发现我这两匹马比他们的马高出许多,也强壮许多。 拉车的这两匹马叫突厥马,并且还是最上等的那种,这我知道。 用突厥马拉车,对大唐朝皇室来说算不得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大汉朝的马竟是如此不堪,如此矮小的马竟然还是战马!我要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我肯定早把这两匹马给扔了,哪怕把车辕套在我身上让我拉着车走,也好过如今现在。 现在,我知道我的麻烦来了,宾利的世界有警察,但在这里,除了眼前这帮嗜马如命的骑兵,四周一个人都没有,我在这帮兵士眼中不过是尸体一样的存在。 注意到我在看他们,一大半的人把视线转向了我,个个眼中显露出凶光,估计要不是他们身上的军服,这些人早就手起刀落一刀把我给剁了。可既使是这样,仍有好几个胡人士兵把手里的兵器对准了我,蠢蠢欲动的架势,似在等待那个带队军官一声令下。 带队军官也是个胡人,看面容有四十好几,相比身后的那些只着半身皮甲的士兵,他是全身皮甲,头上戴着的也不是皮盔,而是由一片片铁片组合成的铁盔。胡人军官看过我一眼之后就不再搭理我,只是盯着拉车的那两匹马,神情一阵犹豫。我猜想,或者在他不再犹豫的时候,就是我脑袋搬家之时。 江湖告急,这个时候我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乱灵儿身上,希望她能再现奇迹,将我带离这处凶险之地。 “丫头,咱得赶紧离开这里!”我向乱灵儿呼唤道。脑海中却得不到任何回音。 “丫头——”我再次呼唤,声音也从焦急变成了严厉。脑海中依旧没有回音。 就在这时,一骑从众骑里奔出,看面容应该是一名汉军。这名军官挡在了胡人军官马头前,双只手动了动,估计是在向那名胡人军官行礼,随后这军官的声音传来,“都尉——” 虽然只说出了两个字,但语气中透露出来的阻止和警告之意却是分外明显。 不等汉军军官说完,胡人军官便看向了汉军军官,脸色一沉道:“苏司马这是何意?” 既然姓苏,肯定是个汉人。只是听这两人说话的口气,这两人好像不是一路人。 背对着我的这名汉军军官开口道:“还请都尉约束好你部众军士。” 胡人军官还没有说话,就听之前蠢蠢欲动的几个胡人士兵中的一人大声喝道:“尔一军司马,竟与都尉如此说话,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汉军军官脑袋一偏,严厉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胡桑耳,莫要以为本司马不知尔等心中所念。本司马告诉尔等,此乃我大汉天子脚下,非尔等蛮夷粗鄙之地,尔等若敢动前方车马一分一毫,本司马定斩尔等于马下!” “汉狗,敢辱我,纳命来!” 那胡人士兵大喊一声,举起手里的长戟,向汉军军官当胸刺去。只听一声弦响,被汉军军官称作胡桑耳的胡人士兵脑袋上插着一支箭一头栽落于马下,十余道叱喝声随即响起,“尔等再动,死!” 再看时,只见十余骑从那队士兵身后奔出,四下散开,手中兵器c箭弩直指那些胡人士兵,更有两骑策马挡在马车前,似要用他们手中的兵刃乃至血肉之躯护卫我的周全。 十余骑士兵全是汉家男儿,人数不到胡人士兵的四分之一,可从他们脸上,我没有看到任何畏惧,有的只是视死如归的坚毅和勇气! 这才是我汉家男儿!这就是我汉家男儿! 一股热血直冲我头顶,从内心深处激荡出来的从未有过的冲动让我相信,此时就是给我一块板砖,我也有冲上去和那些胡人士兵拼命的勇气! 那些胡人士兵反应也不慢,几乎在十余汉骑奔出的那一刻,一阵短暂骚动之后,他们同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和箭弩,一脸狰狞地看着外面的同袍,却没有一个人动手,似在等胡人军官的一声令下。 因为视线被挡住,我看不到胡人军官和被胡人士兵称作苏司马的那名汉军军官现在是怎样的情形,不过从那名胡人军官到现在都没有下令来看,情况还不至于太糟,至少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剑拔弩张的平静。平静中,死亡的气息却越来越浓烈。 平静,就看谁先去打破 这时,右边道路的尽头突然响起隆隆的马蹄声,一大团烟尘随之出现在路的尽头。虽然看不见,可谁都能猜到,来的绝对是一支军队。 马蹄声刚一响起,胡人军官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异常愤怒,“全都与我放下,尔等想要造反不成?” 那些胡人士兵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阵,这才“喏”一声,然后很不情愿地收起了手中的兵器,似乎他们对即将到来的那支未知的军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汉人士兵却动也未动,手里的兵刃依旧指着那些胡人士兵,显然,胡人军官的命令对他们没有任何作用。 胡人军官怒吼再起,“苏司马,你还敢杀我不成?” 想象得到,那名苏姓司马此时一定手握兵刃,手中的兵刃不是抵住了胡人军官的胸口,就是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胡人军官声音落下,却没有听到苏姓司马的回答,想来他是在等着那支军队的到来。 很快,烟尘在路口停了下来。烟尘逐渐散去,显露出被烟尘笼罩着的数百名骑兵,中间不见一名胡骑,全为汉骑。与先前那队骑兵相比,这队骑兵的装备差了许多,很多人身上甚至连甲都没有。 以一名头戴组合铁盔的军官为首,十余骑军士从数百骑中奔出,立马在我这辆马车与那队胡骑之间。军官的目光先在我这辆马车上顿了顿,又看了看我,再在两匹马上停了一下,这才把移开视线,停在了胡人军官和苏姓司马一直停在的那个地方。 只见这名军官开口道:“苏司马,你与赵都尉皆属北军帐下,今以刀相向,此为何意?你可知此乃犯上,按律当斩!” 军官虽然在呵斥,但语气并不是很严厉,听得出,这军官与这二人都认识,并且与那苏姓司马关系似乎还不错。 “禀校尉,赵都尉与手下军士欲杀人夺马,在下劝阻不听,方行此策。违律之事,由我一并承担,与众军士无关,还望校尉成全。”苏姓司马答道。 “赵都尉,可有此事?”那军官看向那名胡人军官,问道。 “绝无此事!校尉休听苏司马胡言。倒是苏司马见马心喜,欲出手抢夺,被我部所止,苏司马羞恼之下,出手射杀我部军士。事实俱在,还请校尉公断,斩杀此人,以慰冤死军士。”胡人军官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水珠滴进了油锅里,很是激烈。 “赵都尉稍安勿躁——” 校尉军官似乎并不在意胡人都尉的语气,一边说一边策马过来。到马头前那两名汉骑身前,他停了下来,看着这两名士兵道:“怎么,你二人也想拦我不成?” 两名士兵没动,直到苏姓司马的声音响起——“你二人还不与我退下”,两名士兵这才策马退到一边。 “苏司马倒是调教得一手好兵。”校尉军官笑着道一声,策马到两匹马前,伸出手来摸了摸其中一匹马的马头,一脸的艳羡之色,嘴里更是赞叹一声,“好马!” 说完,校尉军官神情突然一肃,下令道:“来人,速去禀报材官将军,北军帐下汉骑一部与胡骑一部为两胡马兵戈相向,已为本军阻止。胡骑一兵士为汉骑弩箭射杀,此事如何处理,请材官将军示下。” “遵令!”就听不远处一名兵士应道一声,而后数名士兵掉转马头,向来路疾奔而去。 “众军士听令——”校尉军官又是一声令下。 “在!” “将此地众人围将起来,擅动者c不听号令者c意图接近马匹者,杀无赦!” “喏!” 数百骑兵策马而动,让那些已经落地的尘埃再次扬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妾身巴人怀玉 宛若大片的剧情,紧张又刺激。 等到我从剧情中清醒过来,数百骑兵已经把把先前那队人马包围起来,兵戈相向,剑拔弩张。同样,我和我的这辆马车也被数十骑兵士看管起来。 待到部署完毕,校尉军官这才收回视线,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略作一番审视之后,他开始打量起我驾驶着的这辆马车来。他的神情很是惊讶,那种惊讶在我看来夸张得有些过分。 不仅是他,那些围着这辆马车的士兵也一样的惊讶,犹如奥拓第一次看到奥迪,并且还是第一代奥拓看见了最新款奥迪suv。 虽然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亲眼看到过西汉的马车长什么样,但没见过不等于不知道。怎么说也看过好几遍“汉武大帝”这部剧,知道汉代的马车不过是在半身车厢上立把大伞,人坐在大伞下面,那伞既不能挡风又不能避雨,要是位置不对,只怕遮下阳光都困难。哪像我现在驾驶的这种,不仅头上有盖,四周还有窗,窗上还有帘,连帘布都是丝绸做的,挡风避雨遮阳光,根本就是一座移动的房间。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马车,这些士兵要不惊讶,并且还是如此夸张的惊讶,那他们就绝对不是一群西汉人。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老土!” 尽管我知道我遇到了天大的麻烦,我甚至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校尉军官接下来肯定要问的问题,但我仍然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向这群兵们,即便在我的那个现代社会里,我其实连驾照都没有。 在马车车厢上流连了很久之后,校尉军官重新把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你家主上是何人?”校尉军官问得很是客气。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敢告诉这位校尉军官,这辆马车的主人是距今近百年之后大唐朝的寿王李瑁么?找死还差不多。我只能很是无助的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丫头,丫头”地叫着,希望我的呼唤能唤回乱灵儿这小丫头的良知,然后回来把我带离这处是非之地。 “我的话你没听见么?”军人都是有火气的,见我没有回答,校尉军官的眉头皱了起来,问我的语气也带着几分的不善。 我听出了校尉军官的火气。可听出了又能怎样?就算想撒谎,此时此刻,我也撒不出一个起码能让自己相信的谎来。 等不来回答,校尉军官又一次下令,“来啊,与我搜这辆车。” “且慢!”杨玉环的声音突然从车厢里响起,“将军见谅,家仆粗陋,不善言辞,将军若有疑问,问妾身便是,还请将军让众军士停下。” “你等退下。”校尉军官向涌上来的士兵喝令一声,而后向车厢抱拳道,“末将材官将军麾下前军校尉赵其食,敢问车里是哪家夫人?” 几乎在校尉军官声音响起的同时,乱灵儿的声音也响起在我脑海中,听上去像是累得不行,“可把人家累坏了!” 听到乱灵儿的声音,想到之前在危急时刻她丢下我就一个人偷偷溜了,现在又说出这番话来,我怒道:“逃不掉就回来,丫头,你好意思不?” 乱灵儿喘着粗气道:“人家哪逃了?人家才没逃呢,人家刚刚是准备帮忙来着,不许你乱说人家。” 我气笑了,能把逃跑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怕也只有乱灵儿这样的厚脸皮。 “那你给哥说说” 话没说完就被乱灵儿打断,“不要说话,听杨姐姐怎么说。” 稍作沉默,杨玉环答道:“将军抬举了,妾身未亡人巴人怀玉,先夫乃入赘之人,籍籍无名之辈,其名便不与将军知晓了。” “巴人怀玉?”赵其食一脸茫然,显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似早已料到赵其食会有如此反应,车厢里的杨玉环又道:“将军可曾听说过秦皇在位时的怀清?” “怀清?”赵其食的脸上依旧茫然一片。 “怀清又名巴清,秦皇封其为贞妇,曾下令筑怀清台” 不等杨玉环说完,赵其食便一脸震惊,脱口道:“你便是——” 杨玉环说道:“怀清乃先祖,妾身实为怀清先祖嫡亲一脉。” “竟是名人之后!”赵其食赞叹一声,而后对着车厢长身一礼,“在下方才失礼,还请夫人宽宥。” “职责所在,将军言重了!”道一声之后,车厢里传来杨玉环的一声感叹,“岁月蹉跎,数十年光阴一蹴而过,原以为先祖已被世人遗忘,没想到将军有心了,妾身代先祖在此谢过。” 这个杨玉环,一番说道让我都差点相信她说的是真的,我甚至怀疑我绑来的是不是个假的杨玉环。让我费解的是,杨玉环的这番说道明显是在帮我,可她为何要帮我?通常情理下,她应该大呼一声“救命”才对 赵其食直起身来,看着车厢,一脸钦佩道:“始皇帝虽暴政不仁,但令先祖一番家国情怀之心,着实让我等后来之人心生敬仰!” 说到这里,原本挂在赵其食脸上的钦佩一扫而空,如今呈现在我眼中的赵其食是一脸的冷然,相信这个赵其食其实压根就没有相信过杨玉环所说的那些话。 赵其食一动不动地看着车厢,嘴里冷冷道:“但不知夫人如何出现在这里?以贞夫人曾经之富有,便是再落魄,其嫡亲一脉也不至于沦落如斯——在下不懂,还请夫人教我?” 我倒吸一口凉气!仅仅一个校尉就有如此见地,要是再往上——那些将军c大将军c那些三公九卿要镇住这些人,皇帝至少得长两个脑袋!想要有番作为,比如汉武帝这种千古一帝,怕要八个脑袋才够用。像我这种只长了一颗脑袋的人,就算我有再多的阴谋诡计,哪怕这些阴谋再前卫c再现代,在刘彻眼里,估计也就小屁孩手里的一团尿泥巴。 “这大汉朝绝不能久呆!”这一刻我改变了主意。 车厢里传来杨玉环一声轻叹,“如此久远之事,将军不信亦在情理之中。所谓一事不二言,一路鞍马劳顿,妾身已是疲乏。将军既已禀告材官将军,想必材官将军稍后便至,不知将军可否让妾身稍息片刻,待材官将军到来时,妾身再一一作答?” 略作沉吟,赵其食点头,“如夫人所愿,在下告退。” 像是怕被手下部众打扰,下去之后,赵其食便让人将先前那队人马押到百步之外的地方看押起来,围住马车的众骑也向后退了几步。 扫了一眼四周那些兵士,我开始琢磨,想着有什么法子去和杨玉环沟通一下,以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可四周都是盯着我和这辆马车的眼睛,说小声了又怕杨玉环听不见,说大声了又怕被那些士兵听了去,甚至动动嘴都会被人看见。但不管怎样,我都要去试一试,至于乱灵儿那里,我已经对她不抱任何期望了。 于是我低下头来,用手捂住嘴,以挡住众士兵的视线,嘴里轻唤道:“杨姑娘杨姑娘” 刚叫两声,就听见马蹄声起。扭头一看,就见一骑向我疾奔而来。感受到来临的危险,我下意识地脑袋一缩,又赶紧伸手将脑袋抱住。动作刚一完成,马蹄声从我身边一侧一掠而过,似一阵风,而后手背一阵剧痛,感觉像是骨头断了一样。 风过去,却将声音留了下来,“有话大声讲,再敢这般鬼祟,取你项上人头!” 妈蛋,敢打我!长这么大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打,打得还是如此的惨,仅仅因为叫喊了两声,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还想取我项上人头?! 我怒了,彻底愤怒了!什么王侯将相爷不要了,爷现在就想要打我这个人的脑袋,我就不相信马鞍c马镫c马蹄铁三样东西还换不来这个人的一颗脑袋。 怀揣着一腔的怒火,我抬起头来,目光向那人追了过去,以便记住这个人的样子。 不知道是感受到了我的愤怒还是故意为之,在将要归队的那一刻,这名士兵突然勒住马,而后调转马头看向我。似乎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他甚至举了举手里那柄没有拔出的刀,目中尽带挑衅之意,一副若不服气手底见真章的架势。 就骑术来说,这名士兵比起先前那些胡兵还是要差上一些,但那魁梧的身材却不是那些胡人比得了的,至于我,就算我也长成他那样的肌肉男,可不管拳脚还是兵刃,我相信都是他手下的绝对败将,没有一点含糊,就是再练十年八年,这士兵要拧下我的脑袋,也都跟玩似的。 “敢打我,爷记住你了,你给爷等着!”我在心里咆哮着。 咆哮声中,我瞅了一眼那只像是没有了感觉的手。就这呼吸两下的时间,我的手背竟然肿了起来,好似有只馒头趴在了手背上,并且还在继续发酵。伸手轻轻一按,那酸爽,差点让眼泪的都下来了—— “嘶,真特么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历史中诞生的精灵 “谁要你多事来着。”脑海中,乱灵儿很是幸灾乐祸。 手背肿得跟个馒头似的,没得到一点安慰不说,竟还在一旁嘲笑,我当然恼火,“丫头,给哥闪一边去,哥现在听到你的声音就烦!” “本来就是嘛——”乱灵儿嘀咕道,“你对汉朝又不熟,想出主意也出不了,还不如好好的做个好马夫。” 理是这个理可我为什么就没想明白? “这下你知道人家为什么要让杨姐姐嫁给去病哥哥了吧?”没有等来我的声音,或许在乱灵儿看来这是我理亏的表现,她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得意。 “去病哥哥?!” 即便我懒得去和小丫头计较,可如此称呼依旧给我一种全身发麻的感觉,依常理,应该是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我纠正道:“丫头,别叫得那么肉麻,霍去病和杨玉环两个人相差百年好不好?你这样叫是不对的。” “那人家应该叫他什么?”乱灵儿问。 我说道:“你叫杨玉环为姐姐,那最起码你也该称霍去病一声‘老爷爷’” 如我预料中的一样,不等说完,我的话就被乱灵儿怒冲冲地打断,“你尽在瞎说c乱说,人家不和你说了,人家很生气很生气!” 说完这句,乱灵儿真的就不理我了,任凭我千呼万唤,她就是不吭一声。 时间在乱灵儿的沉默中流逝,没有人和我说话,感觉忒无聊! 看看天,太阳当空照,正是午饭时间。想到大唐朝也都是一天吃两顿,估计这个时候也不是大汉朝人民的饭点。再看向四周,如我所想,那些骑在马上的兵们,兀自巍然不动。 或者正如老话说的那样,久见如常,此时的兵们,已不再对我驾驶的这辆马车抱有惊奇,一脸的熟视无睹,就好像他们已经把奥拓换成了布加迪似的。 “真烦人,还不来。”脑海中,乱灵儿突然抱怨一句,想来她也忍受不了这种时候的无聊。 小屁孩就不能被惯着,要不然会更加的蹬鼻子上脸,所以我没有应声,装作没听见。 “喂,人家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家?” 太没礼貌了!继续没听见 “人家是小孩纸,小孩纸生气那是应该的;你是大人,大人和小孩纸生气那是不对的。” 得,什么话都让她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不生气了?”我问。 “人家当然生气啦!很生气很生气。不过呢,刚才的气人家已经生完了,现在人家当然就不生气啦。人家其实很不喜欢生气的。”小丫头萌萌的声音里带有一种蠢蠢的味道。 不知为何,一听到这声音,我整个人就有一种被融化了的感觉。 “以后不许你再惹人家生气,要不然人家真不理你了。”乱灵儿补充一句。 “行,哥以后再不惹你生气,哥保证再不在你面前说霍去病是‘老爷爷’” “你还说——” “哥这不是说漏嘴了吗,丫头,你就当没听见。” 一番打趣,我和乱灵儿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丫头,你能不能告诉哥,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我向乱灵儿抛出了这个一直缠绕在我心头很久的问题。 “人家人家也不知道人家是从哪儿来的——”乱灵儿的声音里透露出困惑和迷茫,“人家也好想知道。” 听得出,小丫头没有撒谎。连自己从何而来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得这小丫头好可怜。 “那你在我身上待了多长时间,这你总该知道吧?” “嗯,人家想想应该有好些天了,对吧?” 什么叫好些天,就她那声音,少说也有年。不对啊,是我在问她,怎么变成她问起我来了? 想到向乱灵儿索要金指时的那一番问答,我问道:“丫头,你真没看过赵大叔的那个小品?” “谁是赵大叔?”小丫头的声音既困惑又好奇,不似在作伪。 好吧,就当小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再问:“那个你是怎么把我弄到唐朝又变成那个史小林的?” “人家当然是用手段啦,这种手段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那为什么非要在十月九日这一天” “笨,只有这一天你的机会才最大,其它时间你哪有机会接近杨姐姐,人家又不能把你变成一个女孩纸,你说是吧?” “丫头,你少糊弄我,你杨姐姐没结婚之前带她走的机会更大,你怎么不把我送到那个时候去?” “人家也想来着,可史书上杨姐姐进宫前的记载只有三次。一次是她刚出生,人家总不能让你抱一个小婴儿走吧?第二次是咸宜公主结婚那天,那天的人一定很多,人家估计你应该没什么机会。这两次都不行,当然只有第三次咯。” “人再多也好过把人从人家屋里弄走,这丫头根本就没长脑子。”我暗自吐槽一句——咦,这小丫头是从哪儿知道咸宜公主的?咸宜公主又是谁,很有名吗,怎么没听说过? “你还有什么要问人家的吗?”乱灵儿萌萌一句。 “有,当然有!哥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要问——” “那你问吧。” “”问题都上哪儿去了,怎么一个都想不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人家,为什么人家一定要让杨姐姐嫁给去病哥哥?” 丫头,别那么肉麻——好吧,你高兴就好,“嗯,哥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杨姐姐要嫁给了去病哥哥,去病哥哥就不会死得那么早” “打住!打住!——丫头,你咋知道你杨姐姐嫁给了霍去病,霍去病就能活得更长久,要死得更早呢?” “不会的,杨姐姐那么聪明!” “丫头,哥跟你说,人这东西是很难讲的,命长命短跟别人聪不聪明没有关系。你想想看,你杨姐姐那么漂亮,那个霍去病呢”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就太邪恶了。 乱灵儿的声音响起,“人家没听懂,你怎么不说完。” 我觉得我像是看到了一双很是无邪的眼睛,这双眼睛一眨不眨地在看着我,一种感觉,自己像是已经有很久没有洗过澡似的——“嗯,丫头,你是对的,你杨姐姐那么体贴,有她的照顾,你的那个去病霍去病,就算再有病,他也不会死掉的。” “去病哥哥不是病死的,他是被刘彻让人毒死的!”乱灵儿突然说道。 “丫头,不知道别乱讲,霍去病的死因,电视里演过,哥也上网度过,和刘彻没有一毛钱关系。” “真的,人家没骗你!”乱灵儿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应该是绷着一张小脸在和我说话。 就算乱灵儿语气再严肃c小脸绷得再紧我也不信,霍去病的死因在史书上可都是写得明明白白的,“你咋知道?”我问。 “窦太后你总该知道吧?刘彻和他爸在他手里可是吃够了苦头的,差点连太子都当不上——”乱灵儿躲开了我的问题,说道。 这个我知道,“汉武大帝”里演过,窦太后一直要求汉景帝立他的弟弟刘武为太子。要是刘武当了太子,汉朝以后的历史和刘彻也就没啥关系了。 “要是有一天刘彻不在了,刘据当了皇帝,刘据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一个卫青舅舅,一个霍去病表哥。你说,让刘据咋办?汉家以后还姓不姓刘钩弋夫人最后不是被刘彻赐死了吗,就是这个原因。” “丫头,你这话说不通,刘彻就算要毒死霍去病也不该在那个时候,那时候匈奴还没打完呢。再说,毒死霍去病又有什么用,不还有个卫青吗?” 乱灵儿道:“就这个时候毒死去病哥哥才不会让人怀疑。再说,去病哥哥死的时候,刘彻手下已经是兵多将广,什么公孙敖c公孙贺c张次公c苏建c赵破奴c韩说c曹襄等等这些人——对了,那个校尉军官赵其食也算一个。打匈奴有一个统帅就够了,不需要再来一个。留下卫青,主要是卫青行事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你看他打仗,基本上都是以势压人,以多打少,以强打弱。最主要的,卫青年龄和刘彻相差不大,要不出意外,他肯定会死在刘彻前面;要是出现了意外,刘彻快死的时候他还没死,他肯定也会和钩弋夫人一样。” “去病哥哥就不一样了。比刘彻年轻不说,行事老爱走极端,就好像他打仗一样,喜欢以奇胜c以险胜,说得好听是兵无常势,说得不好听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不按规矩办事,你看他上书刘彻请封刘闳c刘旦c刘胥三人为诸侯王,还有杀李敢还有呢,二十多一点就当上了骠骑将军c大司马,历史上有几个人能在这个年龄做到?要是哪天他把匈奴全给灭了,刘彻拿什么来封他?最主要的是,万一哪天刘彻让去病哥哥不高兴了,去病哥哥突然造起反来,又有谁能挡得住他?要是你是刘彻,你也会担心的,对不对?所以,刘彻就让人把去病哥哥给毒死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不为乱灵儿描述中刘彻的腹黑和心狠手辣,而是为乱灵儿竟然知道得如此之多!什么韩说c曹襄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更不消说刘闳c刘旦c刘胥这三个诸侯王,还有这个赵其食。我可是怎么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校尉军官竟然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刘彻手下的一员大将。 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难道这丫头是从历史中诞生出来的一个精灵?”我心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刘彻 好像也只有这种解释才说得过去。 精灵就精灵吧,只要不是牛头马面就好。想想,有个精灵跟着其实也不错,这个朝代瞅瞅,那个朝代逛逛,随便揣一样东西回去就是钱 钱?! 想到这个字,我的心顿时火热起来。来一趟大汉朝,要是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就算我肯原谅我自己,老天也不会原谅我,天理难容啊! 但首先,我必须确定一件事——“丫头,哥问你一件事。” “你说吧,人家听着呢。”乱灵儿应道。 “哥问你,哥还能不能回到原先那个世界?” 刚一问完,马车后面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声音判断,数量绝对不少。 听着那密集的马蹄声,我忍不住暗自感叹一声,“刘彻的骑兵还真是不少!” 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去,视线却被宽大的车厢所阻。我很想站起来瞧瞧,可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觉得还是就保持现状比较好一些,要是又被外面那群兵们看得不顺眼,上来再给我一刀鞘,就有些划不来了。 刚打定主意,就听四周的兵们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是陛下!” “李广将军也来了!” “还有公孙贺将军!” 听着四周的欢呼声,我突然觉得乱灵儿这丫头的嘴真的是乌鸦嘴,刚说到这些人,这些人就来了。一个赵其食就让人难以应付,面对长八个脑袋的刘彻,估计就算苏秦c张仪再生也未必能把谎圆给过去。 马蹄声停了下来。这时,就见早已从马上下来的兵们,向马车后方齐行揖礼,嘴里齐道:“恭迎皇上!” 众声落定,一个很是洪亮的声音响起,“众军免礼!” 这个时候用这种口气说话,用脚趾头都猜得到,说话的人必然是刘彻无疑。 众声齐道:“谢皇上!” 众声落下,刘彻的声音响起,带着严厉,“此地何人领军?” 赵其食的声音起,“禀皇上,末将在此领军。” “你是何人?” “禀皇上,末将材官将军麾下前军校尉赵其食。” “因何在此停留?” “禀皇上” 赵其食将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也同样提到了“怀玉”,只是在提到“怀玉”的时候,他并没有把之前的怀疑说出来,估计是他能想到的刘彻一样想得到,自作聪明反而会拉低自己的智商。 “这便是朕的北军极好!极好!”刘彻的声音浸透了寒意,不难猜出,此时他的心中涌动着怎样的杀机。 “那又是何物?” 稍待一阵之后,刘彻的声音再次传到我耳中,想来应该是看到了我这辆马车的车厢,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看到前面的两匹马,而这样的车厢又从未见过,所以才问。奇怪的是,刘彻的声音里已经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好像北军的自相残杀,以及之前涌动在他心中的杀机都被他遗忘了似的。 “老土!”机会难得,不管刘彻有着怎样的心思,我都要狠狠地鄙视一下。 赵其食的声音响起,“禀皇上,此为马车。陛下若是把位置稍加移动,便能看见前方驾马。” 刘彻的声音再起,“如此马车,倒与辒辌车极为相似,朕倒要好生瞧瞧。” 我不知道什么是辒辌车,但显然,这样的马车在这大汉朝并不稀奇。原以为我有资本可以在刘彻这个土皇帝面前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没想到到头来我才是最大的老土! 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响起,没响几下,马蹄声就停了下来。 “糟了!”脑海中,乱灵儿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两个字让我惊疑不定,还不等我为这两个字展开思考,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大胆!尔区区一奴仆,竟安坐于此,见皇上不跪——来啊,先将此狂悖之徒拖下去砍了!” “这下完了!” 这一声让我瞬间全身冰凉。我这才想起,这里不是我那个即便见到最高首长也可以选择无视的大天朝,这里是大汉朝!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藐视皇帝可是大罪,就是皇帝手下大臣触犯了此条,也是分分钟掉脑袋的事情,更何况我还只是个赶马车的奴仆。 作为一个来自两千多年后的现代人,根本没有给人下跪这种奴性和习惯。但是现在,在脑袋就要搬家的情况下,就算没有奴性我也得让自己长出奴性,就是再不习惯我也得让自己有这个习惯。 可那些兵来得实在太快了,还不等我从马车上跳下来趴在刘彻面前,我就被人从座位上拎了下去,速度之快,也不知道兵们是不是想在刘彻面前表现一番还是咋的。 被人脚跟着地仰面拖着,下身凉飕飕的,有风吹过 拖动的身体停了下来,我刚想翻起身来,一只脚突然踏出,踩在了我的胸口上,我的眼中随即闪烁起一片光芒,不是阳光,而是阳光照射在刀身上发出的寒光。 “救命!”我想都没想,张口就来,也没指望谁,不过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且慢!”杨玉环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仙乐。 “住手!”刘彻一声呵斥。 已经落下来的刀定在了半空中,仰看它的刃口,可以看到那刃口是何等一种锋利,要是杨玉环再稍稍的迟疑一下,此时的我绝对已经身首异处。 “那小丫头就是个坑货,以后绝对不能把生死与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面对那把差点将我送入轮回的刀,我使劲告诫我自己,而且我也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失败的穿越者,我愧对那些个个王八气十足的穿越前辈。 “你敢阻拦?!”刘彻的声音响起,带着威严和霸气,明显是冲着躲在马车里的杨玉环去的。 稍事等待,杨玉环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皇上容禀,皇上欲斩之人非妾身府上家仆,乃妾身路上偶遇,为避嫌隙,故以主仆相称。此人胸有宏图大志,有经天纬地之才,若就此亡命于刀下,皇上必失一肱骨之臣,妾身故阻之。还望皇上恕妾身不敬之罪。” 就听刘彻一声令下,“让他起来。” 两双手伸出,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其中的一只还拍了拍我身上的灰尘,很有拍马屁之嫌。 站定,就见我面前站着几个身着皮甲的军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身着皮甲头束冠的年轻人,年龄有二十多岁,浓眉大眼,目光凛然,英武而又充满威严。这人显然就是刘彻。 吃一堑长一智,尽管此时心头的怒火让我恨不得把刘彻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可形势比人强,我知道这时候我要是稍有不敬,哪怕只是在脸上表现出一点点什么来,肯定会再次被掀翻在地让人割了脑袋,除非乱灵儿这小丫头愿意让我活下来。 赶紧往地上一趴,嘴里呼道:“小民见过皇上。” “你起来。”刘彻道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兴趣,“怀氏所言想必你亦听见,朕现在命你,将你才能与朕展示出来。” 怀氏当然是指杨玉环。所谓展示出来,肯定是要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这种难度,看外星人能不能做到。 比照葫芦画瓢的“喏”一声之后,我站起身来,硬着头皮问刘彻道,“不知皇上要小民如何展示?” 想来刘彻也知道他的要求有些过分,有逼公鸡下蛋的嫌疑,沉吟了好一阵之后,刘彻这才说道:“马邑一败令我汉家沦为四方笑柄,今,民心漂浮,军士萎顿,你可有法子令我汉家恢复民心,提振我方士气?” 听刘彻这样一说,我总算松了一口气,好歹能活下来了。 或者在刘彻看来,他的这个要求极有挑战性,可对来自未来世界的我来说,他的要求根本没什么难度,那么多可以使人振奋的歌曲,我就是随便吼上一嗓子,估计也能让我大汉男儿像打了鸡血一样沸腾起来。 在刘彻的注视下,我默默地在脑海中记忆起那些我比较熟悉的歌曲来,以便从中选择出一首比较合适的—— “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这首肯定不行,那句“太祖的旗帜高高飘扬”根本就没办法解释,我敢告诉刘彻太祖是谁吗?要换个名字,比如刘邦什么的,我又不愿意;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为祖国为人民就是保家乡”这首更不行。鸭绿江在哪儿?谁是美帝?换成是我,我也会问。 感觉刘彻像是一直在看着我。我偷偷地瞧了一眼,在他脸上,我没有瞧出任何失望的情绪来,似乎我的表现早在他的意料中,就是说,他从未对我抱有过期望。 这让我很是不爽,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适合的歌我当然有,只是因为那首歌已经被网文世界里的那些穿越前辈唱烂了,被我当成了备选,除非万不得已。而现在,我就站在万不得已的悬崖边。 揖上一礼,我正要说话,刘彻突然跳下马来,昂首阔步地走到马车前,到其中一匹跟前,他伸出手来,使劲压了压马背,嘴里赞上一声,“好马!” 虽然面带赞赏之情,可刘彻的语气却并不浓烈,不像他脸上表现出的那样。 与刘彻一道上前的几名军官表现得和刘彻没什么不同,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军官更是在瞧过一眼之后,摇摇头,很是惋惜地说道:“此等异马若未骟过该有多好可惜了!” “骟过方属正常,若未骟过反是可疑——”说到这里,刘彻扭头看向那个四十多岁的军官,“李广将军,你以为呢?” 李广赶紧躬身一礼,“陛下圣明,末将不及。” “你起来吧。”道一声之后,刘彻将目光转向了车厢,盯着车厢问道,“但不知这马怀氏又是从何而来?” 杨玉环的声音响起,“启禀皇上,此二马乃妾身经过南海之时,于乘坐海船胡人手中购得,当时所购十二匹,如今只余下这两匹。” “海中胡人从何而来,怀氏可否知道?” “妾身曾命人打听过,据那些胡人所言,行海路往西,万里之遥有一大食之国,胡人便是至那里而来。” 杨玉环说完之后,刘彻没有再问,现场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很久之后,刘彻突然发出一声感叹,有些莫名其妙,“怀清,巾帼也!若我汉家人人皆如怀清一般,何愁我汉家不兴匈奴不灭!” 这一次,杨玉环没再说出那句“妾身代先祖谢过”的话来,而是选择了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凤求凰 一问一答,像是在拉家常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何,我竟然有一种全身发冷的感觉。我现在有些明白乱灵儿为什么一定要让杨玉环嫁给霍去病,比肩美貌的智慧,唯有她这样的人,才能让霍去病在创造历史的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一脸饶有兴趣地盯着车厢看了很久之后,刘彻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还请怀氏出来一见。”刘彻说道。 “妾身容貌丑陋,恐惊扰到皇上” 不等杨玉环说完,便被刘彻出言打断,“嫫母无盐,朕不及黄帝,难道还及不上齐宣王?” “皇上言重了。皇上之命,妾身岂敢违拗,妾身这便出来。”话说完,车帘一动,杨玉环顶着一个黑眼圈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衣着如我在寿王府中看到的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一袭大唐装束的杨玉环,落在一大群身着皮甲和麻布的大汉朝军汉中间,又岂是一只凤凰说得过去的。此时的杨玉环,即便顶着一个黑眼圈,她所展示出来的艳丽与风采,也足以让那些军汉自惭形秽地低下头来,不敢去直视。除了刘彻。 可即便是刘彻,也下意识地低下头来瞧了瞧自己身上的一身装扮。瞧过之后,他这才重新看向杨玉环,脸上色彩飞扬,嘴里更是由衷一声赞叹,“好美貌的妇人,当真世间之绝色也!” 眼瞅着杨玉环的一身大唐装束,我很是郁闷,为什么我非得穿汉服,杨玉环就可以不穿? 偷眼看去,只见杨玉环两手平措至左胸前,右手压住左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嘴里道:“蒲柳之姿,妾身如何当得起‘绝色’二字,皇上谬赞了。” 想来是见杨玉环如此知礼,刘彻的神情更见欢悦,“怀氏若当不起,世间再无人可当!——怀氏平身。” “谢皇上。”杨玉环直起身来。 “这杨玉环怎么会大汉朝的礼?”我很是不解。 看着杨玉环,刘彻说道:“朕,今有一问,还请怀氏作答。” “皇上请问——” “朕想知道,怀氏现今可有心仪之人?” 如此直白的语言,说实话,要不是亲耳听到,我真不敢相信它是出自于堂堂的刘彻之口。可一想到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我也就释然了,或许这就是大汉朝的风气:汉风。 “妾身不敢欺瞒皇上,妾身已有所属之人。”杨玉环恭敬地答道。 我压根就没有把杨玉环的话放在心上,在我看来,她的回答不过是对刘彻的一种托辞,直接断掉刘彻的念想以免再被纠缠。我把心思全都放在了刘彻身上。 因为对“汉武大帝”里的那个刘彻印象很是深刻,杨玉环说完之后,我便在不远处开始偷偷地留意起刘彻脸上的表情。让我失望的是,刘彻并没有向我展现虚一虚眼睛c或者徐鹏飞那样的笑容出来,他的脸上只露出了一些遗憾,像是在为自己一点机会都没有而遗憾。 “怀氏不远万里,可是为心属之人而来?”刘彻问道。 杨玉环微微一礼,开口道:“皇上明鉴,妾身万里而至,事为瞻仰先祖旧地,非他故也。心属之人,实为半路偶遇。自先夫亡故,妾身心若死灰,再无他顾。妾身本以为此生再无所属,势必凄苦一生,谁料想妾身半路遇险之时,竟为史夫子出手所救。言谈之下,妾身为夫子不世才华折服,又感夫子救命之恩,故向夫子托付余生。方才妾身出言劝止皇上,亦是因为此故。” 有那个侍领太监的记忆在,杨玉环的话我勉强听得懂。可问题是,杨玉环什么时候说过要把终生托付给我的,而“夫子”是对有学问人的一种尊称,与我大天朝的“先生”差不多是一个意思,如果想帮我,杨玉环又怎会用这个词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绝对的! 我暗恨,却无计可施,话都说了,难道还能收回去?我总不能告诉刘彻,这女人在撒谎,她是有老公的人,她的老公也和皇上你一样,都属于龙族,只是级别比皇上矮了一级,是个王爷找死还差不多! 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是逃避——不是用脚,周遭上千把军刀,就算换成博尔特,也一样会被军刀做成肉羹。 我选择了低头,不让刘彻看到我此时脸上的表情,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脸上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要让刘彻从我脸上看出杨玉环这毒妇在撒谎,第一个掉脑袋的绝对是我而不是她,正所谓美女有特权。至于我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样,幸福c羞涩还是其它,让刘彻自己猜去。 “夫子——”刘彻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我已不敢再去看刘彻脸上的表情,但从他那漫不经心的语气中我想象得到,此时的刘彻应该和影视剧里一个胜券在握的黑帮老大没什么不同——拿眼斜视着另一个想和他抢地盘的黑帮老大,神情鄙夷不屑更带着嘲讽,如同看待一只臭虫。 吐出两个字之后,刘彻又才漫不经心地问道:“朕方才所问,你可有解决之道?” 虽说那首歌已经被网文世界里的那些穿越前辈唱烂,哪怕前辈是附体在武大郎身上,只要逮着机会,也一定要吼上一嗓子,但现在,除了这首歌,我根本找不出别的歌曲来。不是因为那些歌曲没有气势,而是歌曲里的典故却太多,根本无从解释。再说,武大郎都能唱,我为什么就不能唱? 打定了主意,我上前一步,向刘彻揖上一礼,然后说道:“皇上可命人谱上一曲,再命人于军中c坊间传唱,如此,可在极短时间振奋我方民心士气。” “一曲尔——”只说了三个字,刘彻突然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而后才再次开口,“御史大夫,此建言,你以为如何?” 一声音道:“秦军以‘无衣’为歌征伐六国,兵锋所指,所向披靡!陛下,臣以为,此建言有可取之处,然以一曲便想提振民心士气,臣窃以为,此言有夸耀之嫌。” 熟悉的声音,正是此前命人要砍掉我脑袋的那个家伙。我很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谁,长什么样,可因为仍然行着揖礼,又正面对着刘彻,不好去偷看,只能作罢。 “朕若让御史大夫谱上一曲,御史大夫能有几分把握?”刘彻问道。 “禀陛下,臣下无把握。”那声音老实答道。 这时,又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声音来自右边那条路,应该是那个材官将军到了。被马蹄声打断,刘彻也不再发声,现场被一片沉默所笼罩,唯有那马蹄声由远而近。似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等待。 马蹄声停了下来,从声音判断,应该就在人群的外围。 “止步!来者何人?”几乎在马蹄声停止的同一时刻,一道充满威严的叱喝声随之响起。 “末将材官将军李息,请见皇上。”回答的声音刚劲有力。开口便能道出刘彻在此,这个李息显然是已经认出了刘彻的仪仗。 “命他进来。”刘彻令道。 一个公鸭嗓音随即响起,“皇上有旨,命材官将军李息觐见。” 略作等待,一阵急步由远而近的停了下来,李息声音响起,“末将李息叩见皇上。” “李息,朕将大军交与你统领,朕的大军如今何在?”刘彻的声音响起,异常严厉。 就听李息战战兢兢的回答道,“禀皇上,末将接前军校尉禀报,得知北军汉胡二部在此生出事端,末将恐赵其食镇压不力,令二部再起厮杀,末将便舍弃部众,轻骑来此——末将有罪,请皇上治末将临阵脱逃之罪。” 刘彻的声音响起,那声音里充满了上位者才有的气势,“你李息素来公心,朕知道。汉胡二部虽朕麾下亲军,然比之所领大军,一毛也。为一毛而弃千钧,过之大也!此罪不可不罚,然以临阵脱逃论,过矣。朕便夺你材官将军一职,罚俸一年,你可服气?” “臣下心服口服!臣下李息谢过皇上。” “李广c公孙贺听令——”刘彻突然一声令下。 “末将李广(公孙贺)接令——” “令你二人即刻执朕符节统领材官将军麾下各部,令你二人将其带回驻地。” “喏!” 马蹄声起,由近到远,直到最后消失刘彻没有说话。 刘彻都没有说话其他人更加不敢说,现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很是安静,给我的感觉,像是连天空中阳光射下的光芒都已被凝固。 我从来没想到,一个看似很轻易的揖礼,现在竟是这般的沉重。虽然现在是冬天,虽然我从里到外一身麻布,但身上却是一身的汗,腰像是已经不存在了,双腿摇摇欲坠,自己好像随时都有一头栽倒在地的可能。 这是刘彻给予我的折磨,我知道。我甚至知道,此时的刘彻一定在用充满趣味的眼神看着我,看我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恨c怒c怨这些早已不知去向,更不消说向乱灵儿发出一声“拉兄弟一把”这样的乞求,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舒舒服服地歇歇我的脚,再找回我失去的腰 就在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刘彻打破了沉默,“太中大夫,此人先前曾言,一曲可振民心士气,太中大夫以为行否?” “陛下,臣下不敢断言。然臣下以为,恐司马长卿亦无此等本事。”李息在说道。 “陛下,臣下有一言——”那个要砍我脑袋的御史大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讲!” “陛下,此人能出此言,想必其心中亦有一番沟壑。陛下何不命此人谱上一曲,若能,便赐予一官半职;若不能,便以欺君之罪治之。” “可!” 刘彻一字吐出,却没了下文。好在这时要砍我脑袋的御史大夫又说话了,“史小林,皇上所言你可听见?” “小民听见了。” “许你一炷香时间,可够?” “够了!够了!” 我连连点,别说是一炷香,现在就是让我坐下去再站起来,我都会觉得那是一种幸福。冲着这一炷香的时间,我决定了,留下这个御史大夫的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精忠报国 两匹突厥马拖着车厢在不远处打着响鼻,我坐在一张草席上,面前摆有一张案几,案几上摆着笔c墨c砚——没有纸,有的只是一卷竹简。除了这四样,案几上还摆放着一把剔字用的小刀,一炷正在燃烧的香,这香自然是用来提醒我此生还剩余多少时间。 竹简已经摊开,很是规整地铺在桌面上,与案几上下沿呈平行线。 竹简是杨玉环摆放的,不是我的要求,是她自告奋勇要来侍候的。对杨玉环的这一要求,刘彻既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算是一种默认。 此时,杨玉环正在案几的一边奋力地替我砚墨,玉手纤纤,皓腕宛转,极其的赏心悦目。不过我知道,她这不是在替我砚墨,而是在为我磨刀,磨她心里的那把刀。我想如果这里是大唐朝,我面对的是李隆基以及同样的题,我估计她肯定会对着那炷香狂吹一气。 伸了伸从案几下方伸出去的腿,又舒展了一下找回来的腰,再看了一眼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香,最后我把目光停留在了杨玉环那张无暇的脸上,瞧着她长长的睫毛在宁静中的轻颤。 “夫子,墨已砚好。”杨玉环提醒我道。 “有劳。”我客气一声。 “夫子与妾身这般客气,可是将妾身当成了外人?”杨玉环扬起了脸上的羞涩。 “夫人言重了。夫人将终生托付于在下,在下又岂敢将夫人当作外人。”我笑了笑,说道。 因为没有导演,又没有编剧,相同的话我和杨玉环早已重复多次。杨玉环的脸上不见尴尬,我同样沉浸其中。或许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对彼此恩爱着的夫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唯有我和杨玉环知道,我们不过是关在一个笼子里的狼与狈,在刘彻这个猎人的监视下,狼狈为奸一下,向刘彻秀一秀我们的“恩爱”——世界太需要和平了,不是吗? 尽管我不知道杨玉环是如何忍受并且做到这一切的,但我知道杨玉环心中对我有着和怎样的怒火,知道她脸上的羞涩是她向我喷吐怒火时溅出的火苗。 可即便如此,我依然在享受这样的一个时刻。 毕竟,能得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相伴,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就好比刘彻。虽为真龙在世,可至少现在,他也不得不把这一机会留给我,自己带着他的一帮手下,到一边去处理他的皇家杂务去了。 四周的士兵泥塑似的动也不动,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在证明着他们是群训练有素的士兵而非泥塑。每当杨玉环停止了去重复那些说过的话,让自己专注于案几上的砚台和手中那支墨锭的时候,我就将目光放在了那些士兵的身上,让思想去畅想一下。 所谓的畅想一下,其实就是想着若能将这些士兵身上的这样或者那样拿到我那个世界里去卖,究竟能卖多少钱?不过因为我不是文物贩子,对文物价格的了解完全归零,所以我最多也就想想,想象一下自己的富有,如同我那个世界里的吊丝,在被窝里幻想自己其实就是二马这样的网络大佬一样。 “夫子,香已剩不多,夫子若再不动笔,时间恐不及。” 当我再一次把目光停留在士兵们的甲胄和兵刃上,畅想着自己是何等富有的时候,杨玉环把她的声音伸进了我的世界,让我瞬间破产。 这是杨玉环在近一炷香的时间里,第一次说出不一样的话来。这是她的提醒,在香快要燃尽的时候。瞅了瞅还在燃烧的香,我估摸了一下,就算我这个时候动笔,以我那个世界的字体和我写字的速度,我也写不出十个字来。 字,我肯定不会去写,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写,哪怕大汉朝的小篆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也只有它们认得我,我绝对不可能认得出它们来。 香尽,刘彻带着他的那帮手下适时站在了我面前。不得不承认,在时间精准度的把握上,这些古代人确实比我c包括许许多多的现代人强了许多。 “呈上来。”刘彻一声令下。 边上,一个泥塑瞬间复活成士兵,带着满血窜出,收走了案几上那卷不见一字的竹简。 竹简在刘彻手里展开,只是一眼,那卷竹简就出现在了地面上。 “拖下去砍了!”言简意赅,绝对的汉风,与早前和杨玉环的对话完全两样。 两个满血的士兵立刻窜了出来,一把将我从草席上拖了起来—— “皇上,曲是唱出来的,不是写出来的”我没想到刘彻会如此的简单粗暴,连过渡一下的机会都不给我,所以我也顾不得是不是属于文言文的范畴,挣扎着叫了出来。 “允他唱!”我的挣扎总算得到了回报,刘彻没有让我失望。 两个士兵立刻停下了拖我的举动,将我松开。 整了整身上并不凌乱的麻布,又伸手打理了一下头上那根束头的麻绳,我向刘彻揖上一礼,而后直起身来,来回地踱上了几步,好让自己找到那样一种情绪——一种,既使是已被无数穿越前辈唱烂,却依然能展示出风采的属于我的情绪。 酝酿,再酝酿 诸子百家留下的文字,雄汉盛唐的铁骑c圆明园的废墟c那座三十万亡灵的鲜血浸透过的城市荣耀过的c辉煌过的c痛苦过的c屈辱过的,所有的画面从我眼前一一掠过。 当我觉得自己的血开始沸腾,似要抑制不住地从头顶直贯长空,那声音便情不自禁地从我的胸腔深处一啸而出——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歌声中,我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站在大汉朝的土地上,面对的不再是刘彻,我是站在一座用一卷卷竹简堆砌而成的书山上,我面对的是用无数鲜血与泪水写下的文字!这歌声不是唱向历史的挽歌和悲歌,而是我们这一代人乃至以后无数代人向未来表下的决心和意志!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歌声戛然而止 静!安静!很安静!可就在这样的安静中,我却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地“怦怦”跳动的声音。 视线移动,刘彻的神情显得很是平静,可微微颤动的身躯c急剧起伏的胸膛以及眼中爆射出来的精芒,早已将他出卖得体无完肤。 看过了刘彻之后,我便将视线收了回来,没有再去顾及其他人。深谙帝王之术的刘彻尚且如此,遑论其他人。 此时不向刘彻讨要些什么更待何时,于是在收回视线的那一刻,我立刻行上一礼,嘴里道:“小民狂妄,还请皇上恕罪。” 似脱口而出一般,刘彻大声说道:“你何罪之有?我汉家缺少的正是你这等狂妄男儿!” “你起身吧。”这一次,刘彻没再为难我。 “卫青,听过此曲,你是何感想?” 话音落,就见刘彻身后,一全身都在颤抖的年轻军官立刻上前几步,面向刘彻,向刘彻躬身一礼,嘴里激昂道:“臣下恳请皇上,允臣下奔赴疆场。” “这家伙就是卫青。”跟随着卫青的身影,我仔细打量起来。 几乎同时,四周所有的士兵也都齐齐一礼,向刘彻慷慨道:“我等愿同随奔赴疆场。” 刘彻视若未见一般,张口道:“御史大夫,太中大夫,你二人作何感想?” 刘彻身后,一个身着黑袍头戴不知道叫什么冠年龄奔五的大叔,以及一个身着精致皮甲头戴组合铁盔年龄二十七八的军官齐齐闪出,向刘彻深深一拜,似早有预谋似的,两人齐声道:“臣为陛下贺!” 刘彻笑了笑,似在取笑这两人的取巧,却也没再继续他先前的问题。 “韩爱卿,朕,欲让此曲响彻天下,你以为如何?”这一次,刘彻没有再给人取巧的机会,目光盯着那个奔五的大叔问道。 “陛下,臣下以为此议可行。” “原来是他想砍我的脑袋这家伙叫韩安国吧?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常凯申?”听到那个奔五大叔的声音,我的脑海里随即闪出“汉武大帝”那部剧里老爱演常凯申的那个“韩安国”来,琢磨着要不要逮个机会给他上点眼药什么的。 “李爱卿,你以为如何?” “陛下,臣下附议。”李息答道。 得到李息的回答之后,刘彻道一声“你二人平身”,又看了一边仍弯腰行礼的卫青一眼,道声“卫青你也平身”,再一扫我身后的众士兵,再道一声“众将士平身。” 等到山呼海啸般的“谢过皇上”之后,刘彻又才把视线转向了我,“方才一曲可有名字?”刘彻问道。 “禀皇上,此曲名为《精忠报国》。” “好一个精忠报国,赞!”刘彻大呼一声,似为了平复心头的激动,他在原地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这才看着我道,“夫子大才!朕方才多有得罪,朕在此向夫子赔不是。” 说罢,刘彻弯下腰来,就要向我行上一礼。 “皇上使不得,皇上之礼小民如何承受得起,真折煞小民也!”不等刘彻礼成,我便假惺惺地赶紧还礼,腰身弯得比先前还要低。 刘彻这时起身走了过来,将我扶起,很是真诚地说道:“夫子若承受不起,天下再无人承受得起。还请夫子站好,受我一拜。” 说完之后,刘彻后退几步,两只手掌叠起,两根拇指竖起,弯下腰身很是恭敬地向我一拜。 不能不说,这一刻我真被刘彻的举动感动了。 不管历史上真实的刘彻是怎样一个人物,也不管之前的刘彻对我有过怎样的心思,至少在这一刻,刘彻的态度是真实的,是诚恳的。这样的胸襟与气度,若还不能成就其千古一帝的名,这世界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马蹄铁 “还请夫子将此曲录下,朕愿为夫子把墨。”指了一指案几上重新摆放好的竹简,刘彻对我说道。 “幸好被人砸了一刀鞘,要不然可就露馅了!” 暗自感叹了一声,又在心里狠狠地感激了一下之前砸我的那个士兵之后,我伸出了一直藏在衣袖里的右手,向刘彻展示了一下趴在手背上的大馒头,躬身道一声,“皇上,小民恐力有不逮。” 刘彻上前两步,托起我的手,“夫子请起,容朕看看。” 刀鞘上的花纹就印在手背上,一眼就能看个明白,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刘彻。只是一眼,刘彻冒着寒气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何人伤了夫子,与朕滚出来!” 这是要杀人的节奏! 我暗暗欢喜。感激是一回事,报不报复又是另一回事,爷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白打了的。 刘彻刚一说完,刚才那个打我的士兵就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倒在刘彻跟前,“皇上,夫子为在下所伤” “拖下去与朕砍了!”刘彻根本不给这士兵一点解释的机会,直接令道,如先前对待我一般。 两名士兵立刻冲出,架起这名士兵就走。架走的士兵似心有不甘,回过头来嘶吼道:“皇上,伤及夫子我赵破奴甘愿一死,恳请皇上让我赵破奴死于疆场之上” 赵破奴?! 就算没有看过“汉武大帝”,就算乱灵儿之前没有向我提起过,我也知道历史上曾经有过这样一个人。虽然我并不知道历史上的赵破奴究竟有过怎样的战绩,但能在将星闪耀的武帝时期让我记住他的名字,至少说明这个赵破奴是很有几把刷子的。 我觉得我今天真的是倒霉透顶,上个厕所都能上到大唐朝的马车里不说,就连砸我一刀鞘的士兵,竟然都是个名人,连想下手报复一下都有些不好意思。 “难不成这打就这样白挨了?”我很是不甘,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宛若馒头的手背上,“要不让赵破奴在我手背上刺几个字——‘赵破奴留印于此’,等回到我那个世界也好显摆一番?” 这样想的时候,我觉得我忒像阿q。 眼瞅着赵破奴被一名士兵一把掼在了地上,另一名士兵伸手握住了腰间那把刀的刀把,暗道一声“幸好你爹妈给你取了个好名字”之后,我赶紧向刘彻说道:“皇上,此事怨不得赵破奴,无知者无罪,恳请皇上饶过此人。” 刘彻的神情很是惊讶,“夫子肯为此人求情?” “是!”时间紧急,也顾不得要说出来的是文言文还是白话文,我赶紧点头说道,“皇上,再晚就来不及了。” 刘彻哼出一声,“卫青——” 卫青立刻一声大喝,“皇上有旨,将赵破奴带回。” 赵破奴很快被带了回来。 扑倒在刘彻面前,赵破奴似磕头虫一样不停地磕着头,嘴里连呼道:“赵破奴谢皇上不杀之恩,赵破奴谢皇上不杀之恩” 翻来复去就这一句,连我听着都替他累得慌。 “罢了!”刘彻冷冷一声,“伤朕栋梁,本应斩不赦!夫子与你求情,朕便饶你一次。即日起,除你军职,命你跟随夫子,担起守护夫子之责,终生不得违背。若违之,朕,必诛你九族。你可听见?” “小民赵破奴听见。” “你起来吧。” “谢皇上。” 道上一声之后,赵破奴这才站起身来,到我身前,揖礼道:“赵破奴见过主公——” “免礼。以后你便跟随于我,做事需得尽心尽力,切记。” “喏”一声,赵破奴直起身来,走到我身后端端站着。 除了方才对赵破奴的这一句话,之前刘彻与赵破奴的一番对话我都没有插言,因为我知道,就算我拒绝了赵破奴,刘彻也会找个李破奴或者王破奴之类的安在我身边,并且我相信,即便是我的求情才让赵破奴保住了性命,赵破奴对刘彻的忠诚依旧超过对我的忠诚。 这一点,我倒没觉得什么,反正我也不可能在这大汉朝待一辈子,赵破奴要真对我死心塌地,等到我离开的时候,我岂不是又要在心里多一份难受。 让我不爽的是刘彻。除了未经我同意就给我派了个小弟之外,最主要的是他的那句“伤朕栋梁”,听上去忒恶心,赵破奴不过是砸了我一刀鞘,刘彻这丫刚才可是差点砍了我的脑袋。 事情已了,各方收拾,准备回家。 就在一大帮子人准备启程的时候,在一帮手下的簇拥下,刘彻亲自牵了一匹马到我跟前,对我道:“此马随朕多年,今日朕便将此马送与夫子。朕欲与夫子并驾而行,还望夫子不要推迟。” 虽说我对天朝历史的了解连半罐水都没有,可我多少还是知道,能与皇帝并肩骑行是一种极大的荣耀,就是花再多的钱都不一定买得到。 刘彻的邀请我是无法拒绝的,我要拒绝了就是在打刘彻的脸,只有死人才敢打皇帝的脸。问题是,我从来就没骑过马,何况这种背上光溜溜的马,马鞍c马镫一样没有,这让我怎么骑? 硬着头皮,我揖礼道:“皇上” 刚说了两个字,我突然发现好像有些不对,似乎从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刘彻的视线就不在我身上。偷眼一瞧,果然没错,此时的刘彻正憨痴痴地盯着那两匹突厥马,眼珠都不愿转一下。 这个时候我要再不明白,就真对不起我的大专学历了。 视线一转,看了看刘彻牵来的这匹所谓的御马,再瞅瞅那两匹突厥马,我一下子就腻歪得不行。刘彻的这匹御马也就比普通战马高那么一点,和那两匹突厥马一比较,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属于它们的奴才。用一个奴才换两个主子,我只能说,刘彻这丫也忒不要脸了! 但我又能如何?自古以来,皇帝这个职业就是最不要脸的职业,我还敢和最不要脸的人讨价还价不成? “夫子想说什么?”刘彻似这才听到我说的话,看着我问道。 刘彻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如沐春风。可影视剧的剧情告诉我,皇帝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尤其是他们的笑容,更尤其的是,那笑容只冲你一个人去的时候——就看你自己识不识趣。 我当然得识趣。不就两匹马吗,算损失也该算在李瑁头上,再说,杨玉环不还在这儿,她都没开口 杨玉环? 想到杨玉环,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就把球踢给杨玉环好了,看她如何去化解? “请皇上稍待。”我对刘彻道上一声,然后转向马车,对已经坐进车里的杨玉环招呼道,“怀玉——” 我的心思怎么可能瞒得住龙族打惯了交道的杨玉环,刚起个头,还不等我开始说,就被她打断,“妾身已是夫子的人了,一切全凭夫子做主!” 这智商,难怪李隆基在跑路的时候也不忘带上她。 得,这球又回到我脚下。 只得回身一礼,对刘彻道:“皇上,小民” “小民”二字一出,我立刻闭嘴。 “夫子有话但讲无妨。”见我又不说话了,刘彻又开口说道,脸上的笑容没有改变。 我当然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到这时我才想起,两匹突厥马的脚下还踩着八块马蹄铁。 两匹突厥马我可以不要,不过是两匹骟马,用后世的话来说,它们对国家战略起不到任何作用,无法解决结构性矛盾,最多也就让刘彻拿去显摆一番,显示一下皇权的威严。可那八块马蹄铁却是一件大杀器,这可是我准备在大汉朝换些值钱玩意儿的本钱,就这样被刘彻的一匹奴才马给拿了去,我的心 在滴血! “夫子可是有难言之隐?” 刘彻显然已经知道我晓得了他找上我的目的,所以他并没催促,给予了我考虑的时间,毕竟这两匹突厥马是要值很多钱的。可考虑也得有个限度不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而耽搁大家回家吃饭,所以刘彻如是说道,语气中也透露出了一丝的冷意。 “夫子放心,朕,绝不亏待于你。”刘彻干脆把话挑明。 “好听的话谁都会说,但是你得拿真金白银我不要。”我很想对刘彻这样说。 两匹突厥马肯定保不住了,马被牵走,马蹄铁也同样保不住。 可我总不能在刘彻牵马的时候还要来上一句,对刘彻说“皇上,这马你可以牵走,但这两匹马穿的鞋子你得给小民留下”,然后当着刘彻的面,抬起马蹄,抠下马蹄铁——刘彻都已看到,抠下来又有何意义?只能废物利用。 心思一起,我立刻就想到了一早的那些胡骑。好歹要捞些回来,哪怕只是一口气,人不能总憋着不是,尤其像我这种气量不大的人。于是我开口,“皇上,小民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夫子何故与朕这般客气,夫子但讲无妨。” “不知皇上如何处置方才那些胡骑?” 听我这样一问,刘彻一下子就怒了,“大胆!此乃军中事务,岂由你来过问!” 军权从来都是皇帝的逆鳞,触之者死!哪怕是皇帝的亲儿子。这个我知道,可一匹奴才马就拿去了我三分之一的本钱,我心里都还窝着火呢,刘彻就是发再大的火我也要把自己的火泄一些出来再说。 在刘彻的愤怒中,我抬起头来,大声说道:“小民恳请皇上斩胡骑!” 刘彻这次却没有发火,而是目无表情地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给朕一个理由。” “皇上可否屏退左右,只留心腹之人在此?” “准!韩安国c李息c卫青,你三人留下,余者与朕退下!”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包括刘彻送给我的小弟赵破奴。 等到所有人都退到很远的地方,刘彻这才看着我道:“是何理由?” 连“你”和“朕”都省了,可见刘彻此时心里对我的杀意之浓。 “还请皇上命人掀起马蹄,皇上一看便知。”我说道。 “卫青——” “臣下明白。” 卫青应上一声,上前两步到马身前,腰身一弯,一把将马蹄掀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赏赐 “嘶”一声从卫青嘴里响起; “嘶”一声,从刘彻c韩安国c李息三人的嘴里同时响起。 “皇上,此物乃真乃军中之利器也!”卫青浑身颤抖,一脸兴奋,说起话来已经语无伦次。 “臣臣下为陛下贺!” 韩安国和李息同样激动,几乎同时发声。 刘彻同样激动。深吸一口气之后,刘彻呼出一声,“此乃,我大汉之幸也!” 呼出这一声之后,刘彻这才面向我,眼中精芒闪动,嘴里言词也和眼中的精芒一样,“夫子夫子可真是唉!” 早先要杀我,后又叫我夫子,之前又准备杀我,而现在这一惊一乍的,刘彻显然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刘彻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看着我道:“夫子不惜激怒于朕,可是为此故?” “皇上,小民只是怀疑” “夫子不必再说,夫子之意朕明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夫子说的可是此意?”刘彻一脸平静地看向远方,目光中透露出一种深邃,“休说非我族类,便是我汉家男儿,朕朕不管他们见与否,朕皆不容许如此机密泄露出去!卫青——” 卫青立刻直起身来,“臣在!” “你可知道该如何去做?” “臣明白!”卫青转身就走。 这明显是要让北军两部人马一起死光光 杀光那些胡骑我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要是把那些汉骑也都杀了,我可就罪莫大焉了。好歹那些人救过我的命,要没有他们,我怕是早就玩完了。 于是我赶紧阻止,“皇上且慢!” 卫青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向我的神情很是惊讶。不仅是卫青,韩安国c李息的神情也是同样如此,似乎在他们看来,杀光那些人是件再正确不过的事了。 卫青没有再动,立下如此大功,我的面子他怎么也要顾及一下,所以他将目光投向了刘彻,等待着刘彻是否要改变命令。 虽然我没有再说下去,可以刘彻的智商,又怎会不明白。以手扶额,刘彻似对我很是无奈。 叹口气之后,刘彻说道:“夫子什么都好,就是行事过于拖沓,无果决之心——” 说到这里,刘彻顿了一下,又才道,“先前苏建曾言,射杀胡桑耳只为阻止胡骑部众杀人夺马,朕始不信。如今看来,苏建倒是为朕立一大功——也罢,朕便宽容一次。卫青,朕便将苏建一干人等交由你,你须得与朕看管好了,若有闪失,朕取你脑袋。” “卫青明白!” “好了,你去吧。” 卫青转身离去。 待卫青离开,刘彻又看向了韩安国和李息。不等刘彻开口,两人便齐声道:“臣若泄露,请陛下诛臣九族!” “你二人乃朕肱骨之臣,朕,岂能信不过。”刘彻很是虚伪的道上一句,然后转向我,问道,“夫子,此马踏之物可有称谓?” 我答道:“禀皇上,此物名为马蹄铁。” 刘彻点点头,“马蹄铁?甚好,便用此名。” “它本来就叫马蹄铁好不好,难不成你还想给它改个名字?”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一句。 “先献‘精忠报国’振我民心士气,再献‘马蹄铁’这一军中利器——夫子,你让朕如何赏赐与你?”刘彻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和刘彻折腾了这么久,现在终于看到了刘彻的诚意,我不禁精神一振。 官职不官职的我倒不在意,有官职当然最好,多了一个护身符,就算有人想要为难我,也得通过程序,不是随便一个捕快用根铁链就可以把我套得走的。 好处当然不止这些,比如有人找我拉关系或者帮忙办事什么的,都得给我送钱。在大汉朝收钱,我肯定不会有任何压力,来多少我就敢收多少! 麻烦的是,我虽然有大专文凭,可大汉朝的字我一个都不认得,根本就文盲一个,真要坐在堂上办差算了,这官还是不当为好,免得给现代人丢脸。 要不,就让刘彻赐我一些宝贝?钱也行,只要有钱什么宝贝买不到。汉代究竟产什么宝贝—— 秦砖汉瓦? 应该值不了几个钱。不过是名气大了些,说白了也就一些建筑材料,就好比我大天朝的板砖——两千多年之后,我大天朝的板砖能买到千万元一块?我还就不信了。 鼎?这东西好像挺危险的,好像有句话叫“执鼎者死”,也不知道对不对,得问过乱灵儿才知道咦,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久不吭声,哑巴啦? 算了,不管她,先想想刘彻时代有什么特产没有,要是刘彻问我需要什么赏赐的时候,我要答不上来可就亏大发了。 玉?汉代的玉好像挺有名了,雕工虽不及后面的朝代,可胜在年代久远。这个要了! 漆器?——这东西是有名,据说已经达到了历史的最高峰。可这又能怎样?我就是拖一马车回去,也比不上王羲之的一幅“兰亭序”!这霍去病也真是的,怎么就不和王羲之生在同一时代——要生在同一时代那该多好!送杨玉环出嫁的同时,顺便将王羲之给绑了。绑他一个月,天天给我写“兰亭序” “嗯哼!”一声,我的好梦被惊醒。 抬头,就见刘彻正愣愣地看着我,刘彻身后,韩安国和李息一脸紧张。从两人的表情中我猜得到,我已经沉溺于我的梦中有了一段时间,要不是那“嗯哼”的一声,我肯定到现在都还深陷其中。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这样的一声,但这情,我记下了。 君前失仪,这也算得上是一大罪,掉脑袋虽不至于,一顿板子那是跑不了的。赶紧躬礼,“小民失礼,请皇上责罚。” “夫子方才何故——”刘彻一脸的好奇,显然他也想知道刚才我为何犯傻。 “小民——” “夫子如今可非庶民。”刘彻笑笑道,“夫子大才,朕自不让夫子埋没。朕决意授夫子中大夫一职,秩俸比一千石,赐宅院一座,良田百顷,赐金百斤。不知夫子可否满意?” 赐金百斤!! 就冲这个,刘彻的赏赐我接了!至于中大夫到底是个什么官职,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到手的钱才是钱,何况它是比钱还要值钱的金子。 学着之前韩安国c李息c卫青这些人的样子,我赶紧躬身一礼,非常的真诚,活了这么些年,我觉得这是我长这么大最为真诚的一次,“臣下谢过陛下!” “夫子请起。”刘彻又是一笑,而后诚恳道,“朕愿与夫子共书一段君臣佳话,夫子切莫让朕失望。” “臣惶恐,臣自当尽心尽力。” “未曾想此番出行竟能遇到夫子,朕好生快活!”刘彻大笑而去。 韩安国和李息跟着离去。离去的时候,李息看了看我,然后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离开。 我伸手一摸涎水?! 做个白日梦也能梦出涎水来,这人丢得! 两匹突厥马最终还是被刘彻让卫青牵走了,以防止泄密为由。 来牵马的人除了卫青之外,还有那个北军汉骑司马苏建。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所以我也不敢确定这个苏建是不是和后来成为刘彻手下一员大将的苏建是同一个人。 牵的时候,苏建抱马蹄,卫青裹麻布,一层又一层,裹得比我身上穿的都还要厚实。之后,卫青又牵来两匹马,为马车套上。 离开的时候,卫青对我说了一句“夫子最好将马车换过”,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啥意思。 新换上的马不说和突厥马去比较,就连那匹奴才马都比不了,根本就不是战马,按辈分来讲,绝对是奴才三代再往下说那种。 得到了两匹突厥马,刘彻没再说要与我并肩骑行,就好像他根本没说过这话似的,我当然求之不得。 如今我已有了官身,再去驾马车显然不合适,就是我没意见刘彻也不会答应。 本来驾车这差事应该落在赵破奴身上,可因为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官,水涨船高,他要再驾车的话就是在打我的脸。于是赵破奴便找来一个士兵临时充作马夫,而他自己,则骑着他原先的那匹马,跟在马车旁边,准备随时为我挡子弹好吧,箭。 至于我,有杨玉环的有言在先,名分在那里摆着,坐进马车也是一件很顺理成章的事情。 马车掉了个头,跟上了被大队人马簇拥着的刘彻的队伍——南辕北辙,从一开始,我驾驭的这辆马车就走在了和长安城相反的方向。 马车里,杨玉环一改先前在众人面前的温柔,双目喷火地盯着我,恨不得现在就一把火把我给烧死。 我只当没看见,很是惬意地扭了扭脖子,而后看着杨玉环道:“怀玉,我有一事,想与你商榷一二,不知可好?” “夫子但讲无妨。”声音一如在众人面前。 眼中火焰燃烧,脸上杀机腾腾,可声音却是如此的温柔,真不知杨玉环是如何做到的。 人是我弄来的,我岂会畏惧杨玉环的愤怒,她越是这样我反倒越有兴趣。 我对杨玉环说道:“你既心属于我,亦在皇上面前定下你我名份。如今我已安顿下来,有了一官半职,我想过上几日便与你全了这名份,你以为如何?” “夫子说了便是,妾身亦无不可。”杨玉环很是温柔地说道,那温柔中竟还能让人感受到她羞怯之意。 说完这句之后,杨玉环突然附过身来,在我耳边吐气如兰,咬牙切齿道:“讲,你如何将本王妃弄至这汉朝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睡不着 驿馆。 折屏的另一边,幔帐已放下,依稀能听到杨玉环发出的鼻息声。从大唐朝来到这大汉朝,如此短的时间就经历了这么多,还睡得着,除了累得够呛之外,也说明杨玉环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的强大。 我却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亢奋是肯定的。半天左右的时间就历经了三个不同世界,我要还不亢奋,我的神经也未免太过大条了一些。 饥饿也是肯定的。午饭没有,晚饭想吃又过了饭点,又遇到那么多担惊受怕的事情,热量早已消耗干净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肥牛肉c毛肚c腰片c鹅肠我甚至觉得我已经闻到了红汤火锅散发出来的味道。 但这两种肯定不是我睡不着的理由,让我睡不着的是床上的卧具。 好吧,那不,汉朝人民将其称之为榻。类似于大天朝北方的炕,却比炕矮了很多也大了很多,木制而非砖砌,所以下面没有也不可能烧火。说是类似,实际上只是功能上的类似,吃饭c睡觉c看书c写字c会见客人生活日常基本上都可以在榻上完成。 虽然我并没有真正领略过大天朝北方的炕,但我相信,大天朝北方的炕绝不可能有如此完备的功能。 对了,上茅房不包括在基本日常之内,虽说它是基本日常中最重要的事项,但却不能在榻上完成,要完成这一重要事项必须下榻。下榻也不用走多远,就几步,墙角边上有一只马桶,上面还有一个盖,盖上有十来根处理得很是光滑的竹片。在这个没有纸的时代,想想都知道它是干什么用的,因为凡事都有个名字,所以它也有个名字,叫“厕筹”。 拿起厕筹,掀开盖,你的重要事项就可以完成了。 当然了,这只是对夜间而言,一到天亮,那马桶就得收起来,家家如此,和贫贱富贵与否无关。在这一点上,汉朝人民完成并且达到了他们的平等,而唐朝人民又将这一平等完整地继承了下来。 在白天,要完成重要的基本事项只能上茅房。不过在上茅房这一点上,不管汉朝人民还是唐朝人民也都出现了相同的分歧,这种分歧说白了就是贫贱与富贵的分歧。贫贱家的原意不变,该上茅房还得上茅房,富贵人家就多了几分文雅,称之为“出恭”。 忘了,那只摆放在墙边的桶儿不叫马桶,而应称之为“恭桶”,有钱没钱都这么叫,在这一点上,贫贱和富有又完成了他们的平等和统一 睡不着就只能想这些。 我如今睡着的这张榻上,铺着一张草席,榻有多大草席就有多大,如同“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那碗毒鸡汤一样。 草席上,我的身下铺了一张草垫,草垫外面套了一层麻布,倒也厚实,长度也够,宽度翻个身也没问题,可要往同一方向再翻一下,那身体绝对会落在草席上。可见卖草垫的商家是何其吝啬。 或许,商家如此吝啬的原因,是因为驿馆的曹吏收了商家回扣的缘故,而且这种可能性极大。 枕头是木枕,长得像个缩小了倍数的案几,不过面却不是平的,是整个凹下去的,从侧面看就是一条弧线,那弧就是用来放脑袋的地方。第一次睡这种枕头,感觉它更像是一副刑具。 最后就是被子。 被子是新的。因为韩安国和李息都遣人向驿馆打过招呼,驿馆曹吏特意给我们换上了新的被子。这个“我们”只限于我和杨玉环,没有赵破奴的份,也不知道是赵破奴身份不够还是驿馆新被子的存量不够。 被子是正宗的芦花被。所谓正宗,是指被子的充填物是芦花,而不是被面上绣有芦花。因为做被子的面料是麻布,形象一点,这被子就是在一只大麻布口袋里装上晒干了的芦花。 芦花被比用作褥子的草垫宽大了许多,可对于我这种喜欢裹着被子睡觉的人来说,这种宽度肯定不够。 新被子泡泡的,估计是刚进货不久还没有被轧过,这边身体刚把被子压住,被子的另一边就翘了起来,露出小半个身体在外面,要是平躺着不动,又四周都是缝隙,四面进风,就算不脱衣服也一样让人觉得冷 眼睛闭上了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如此反反复复,到最后,我好歹让自己睡了过去,只是已经不知道是几时几点。 可是很快我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给我的感觉,这一觉不过是闭了闭眼。 叫醒我的人是赵破奴。此时,他正跪在榻前,遮窗户的遮板已经被撑开,阳光从窗户外一泻而入,把赵破奴罩入其中。看到他的第一眼,我还以为赵破奴神光附体,把我吓了一跳。 因为睡眠严重不足,加上又是穿越而来,并且还不是一步到位,中间还隔了个大唐朝,所以即便我听到了赵破奴的声音,仍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甚至在看到赵破奴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丫是谁?怎么会给我下跪? 直到赵破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主公,宫中来人,主公切不可让其久候。”赵破奴说道。 我这才想起,这丫原来是赵破奴。 打了个大大的呵哈,我问赵破奴,“现在几点?” 赵破奴神情一呆,一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样子。我又才想起,我这种问法是我那个时代的问法,在这个时代得说时辰。于是我换了一种说辞,“现在是何时辰?” “主公,如今辰时过半。”赵破奴答道。 即便我拥有大唐侍领太监史小林的记忆,但我的思维终究还是现代人的正常思维,在赵破奴说出这个时间点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在脑海中换算了一下,得出现在是的时间是天朝时间过了八点。 八点?这还不到上班时间,早九晚五好不好? 我很是惊讶,“他们来干什么?” “主公莫非忘记,皇上昨日已封主公中大夫一职,宫中来人便是前来宣旨。” 黄金百斤! 赵破奴话音刚落,我一下子响起刘彻昨天对我的许诺,顷刻间,萦绕我的睡意消失无踪。我一把掀掉芦花被,翻过身,一边把脚往麻鞋里伸,一边对赵破奴道:“走走,不能让宫里的人久等。” 一只脚刚套上麻鞋,一阵淅沥沥如同下小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虽然很是微弱,但依然能听得见。 我一愣。阳光都已照到屋里来了,外面当然不可能下雨。 “这什么声音?”我问赵破奴。 赵破奴把头低了下来,没有回答,而这时,淅沥沥的声音也突然消失了。 “刚才什么声音,你没听见吗?”我又问。 “是——”赵破奴吭哧着,好一阵才吭哧出一句,“是是怀氏” 杨玉环怎么就把她给忘了。对了,她是王妃,王妃只用恭桶,还得有个专门放恭桶的屋子,叫恭房。这么急切,应该是憋不住了。 “为夫先走一步,就不打搅夫人了。”套上另一只鞋,到门口,我对幔帐另一边的杨玉环打趣说道。 出门,就看见门外的大院里站着几个身着黑衣头戴斜看像个梯形冠的人,其神态很是倨傲,应该就是赵破奴说的宫里来的人。让我奇怪的是,这几个宫里来人脸上竟还有胡须,根本不是阉宦。 看了眼赵破奴,我问:“这几个当真是宫里来人?” 赵破奴点了点头,很是肯定,“主公放心便是,我已问过,不会错!” 宦官怎么会长胡须?带着一头雾水,我顺着回廊来到院中,到几个黑衣人前站定,不等我开口,赵破奴就从身后抢上一步,到我身边一侧,对我道:“主公,这便是宫里来使。” 这人瞧了我一眼,立刻收起倨傲的神态,略做一礼,很是客气道:“尊驾便是史小林?” 我还礼,“不敢,在下正是。” 这人突然神情一肃,口里宣道:“皇上有旨——” 我赶紧跪下。 “冬十月戊申,录史小林中大夫职。诏曰” 一听开头,我不禁一愣,“奉天承运皇帝”这句跑哪儿去了,不是应该在最开头的吗? 刘彻的诏书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压根就没听,也听不懂。 等到这人说出一句“此诏书中大夫且收好了”,我这才学着看过的那些剧情,恭敬地将双手伸过头顶。接过诏书之后,再是恭敬一拜,嘴里呼一声,“臣,史小林谢过皇上。” 等到那声“中大夫请起”响过之后,我这才站起身来。看着这人脸上的胡须,想到这人一早对我的称呼,我问道:“不知尊驾在宫里是何职位?” 这人赶紧揖上一礼,嘴里道:“不敢为‘尊’,下官黄门给事郎尹兼,中大夫称下官尹黄门即可。” “还真不是个阉宦。”我暗自嘀咕一声,也没客气,问尹兼道:“尹黄门来此宣旨,皇上可有嘱托?” 什么中大夫不中大夫的,我根本就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刘彻许我的那百金会不会食言。 尹兼说道:“皇上让中大夫莫误了明日朝议。” “不知朝议事何时开始?”我问。 “需较往日提早半个时辰。” “尹黄门可知这是何缘故?” 尹兼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中大夫休得胡言乱语,皇上之事岂是下官过问的。” 我向尹兼赔礼道:“无心之言,尹黄门莫要在意。” 尹兼显然很在意。指挥那些随行将一些箱笼搬进我的那间屋子之后,他就带人离开了,甚至连离开的时候都没理会我的招呼。看来是被我的那句问话吓得不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欺人太甚 房间里,所有的箱笼都已被赵破奴打开。 箱笼里面,除了官衣官帽官鞋,寻常的穿戴也准备了好几套,其中两套的色彩看上去极其艳丽,很像是女人穿的,估计是刘彻赐给杨玉环这个“怀玉夫人”的。其它东西也不少,锅碗瓢盆都有,包括一些床上用品所有这些,想来是刘彻考虑我刚搬进新家,身上没什么钱,临时起意赐下来的。 只是所有这些我都不感兴趣,此时我全部的兴趣都集中在那口装有百斤黄金的箱子里。 箱子里黄灿灿一片,一块块马蹄形的金饼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箱子里,别说是拥有,哪怕只是看看都足以让人幸福和陶醉。 伸手拿起一块,正准备去仔细端详一番,我突然发觉有些不对,这么大块金子,这重量也未免太轻了。掂掂,大概也就半斤上下,便是再有误差,也绝不可能差太多。 想都没想,我拿起手里的金饼就往嘴里喂,一咬——“咔”一声,差点没把牙给磕掉。 这显然不是金子,这世上哪有这样硬的金子。 说好了的金子呢? 刘彻堂堂一皇帝不可能骗我,只能是刘彻赐给我的黄金被黄门给事郎伙同一帮人给贪了!皇帝的赏赐都敢贪,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欺人太甚!”怒吼一声,我丢下手里的“黄金”,从箱子里抄起那把刘彻赐给我的剑,掉头向屋外走去。 赵破奴在门口将我拦了下来。 “主公何往?”赵破奴揖礼问道。 百斤黄金变成了百斤黄铜,我早已怒火中烧,哪还管什么文言文白话文,咆哮着对赵破奴怒道:“刚才那帮人,连皇上赏赐的黄金都敢给老子换了,真特么以为老子好欺负!今天他们要不把黄金给老子吐出来,老子就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赵破奴肯定不知道马王爷是谁,更加不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便是“老子”这个代词,估计也是在连猜带蒙的情况下,好不容易将它安在了我头上,而没有以为那是个圣人。 虽然神情有些懵里懵懂,但我话里的主要意思他显然还是听懂了。 “皇上所赐何人敢贪?何人敢换?主公切莫误会。”赵破奴说道。 “这就是皇上赐给我的‘黄金’?” 愤怒之下,我指了指箱子里的黄铜,然后掉转指头指着赵破奴的鼻子,怒道:“你丫今天最好给老子闪开,要再敢挡老子的路,老子今天连你一起收拾了。” 比起文言文,现代语言肯定要简言意赅得多,有了之前的一番话,再加上我的愤怒和指头,就算没听懂,相信赵破奴也依旧知道我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就见赵破奴猛地往地上一跪,连磕数头,嘴里道:“主公,箱中自是皇上赏赐之物,绝无半分作假。破奴恳请主公莫去,此事若传将出去,定惹来朝臣笑话,有伤主公颜面,还望主公三思。” “难道这真是刘彻赐给我的?”看着面前磕头不止的赵破奴,我心里的坚持出现了动摇。 折屏后,杨玉环款款走出,一脸的羞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看到我的时候,突然想起之前那“淅沥沥”的声音。 脸上的羞红阻挡不了杨玉环神情的温柔,而她的言语则更加温柔,“建元五年,有司曰‘古者皮币,诸侯以聘享。金有三等,黄金为上,白金为中,赤金为下’书中记载夫子怎就忘了?” 杨玉环的话我没有完全听懂,但金有三等后面几句话我能听懂。三句话不难理解——黄金是黄金,最值钱;白金就是白银,第二值钱;最不值钱的就是赤金,不用说,一定就是黄铜! 难怪刘彻在赏我钱的时候,要特意加上一个“赐”字,“赐”和“赤”根本就特么是一个字!我说“汉武大帝”里面,刘彻张口就是金千斤金万斤的赐,原来是根本值不了几个钱的铜——这丫还好意思开口?爷要坐他那位置,就是按吨来算,爷都觉得丢人。 算算,一百斤黄铜在我大天朝值多少天朝币?市场价一斤应该到不了三十,就按三十算,按实打实的一百斤才特么三千块,还不打折!要以汉斤论,拦腰来上一刀,也就一千五到两千,伊莉莎都比这阔气。人家一个女流,开我的月薪也是两千五,还不包括奖金,保险还除外! 理想中的百金变成了一百斤黄铜,换成谁都要恼火,这就好比去赴宴,原以为会吃到大餐,哪知餐桌上摆的只是一堆骨头,骨头上面还看不到肉!这种情形,别说是我,就是真正的老子来了都要发火——摘胆剜心c摧心剖肝c剥肤之痛所有这些形容词加在一起,也不足以形容我此时内心的痛! 绕着那那些箱笼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我才让自己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那心依然在痛。 我知道,我现在就是再愤怒也没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找刘彻换回来?气大伤肝,积郁成疾,到头来吃亏的还是我自己忧国忧民一般长出一口气,感觉自己好像已经好了许多,所有形容词加在一起的痛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收了。”我一指地上的那些箱笼,对跪在地上的赵破奴说道。 “喏。”赵破奴应上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起身到外面赶出马车,把马车停在驿馆门口,将地上的箱笼搬到马车上。赵破奴搬箱子的时候,我到茅房小解了一下,回来的时候,他正把最后几只箱子往车厢顶上放。 “主公,如今何往?”捆好了箱子之后,赵破奴问我。 “吃饭!找个高级一点的地方咱们好好吃上一顿。”小弟面前,当老大的也用不着藏着掖着,就让那不文不白的话滚一边去。 “主公,稍待片刻,驿馆便有饭食” 不等赵破奴说完,我就将他的话打断,“你是主公还是我是主公,叫你去你就去,哪儿这么啰嗦。” “喏。” 来自大唐朝的马车行驶在大汉朝长安城的街道上,如此的另类,自然引来一路侧目。若是没有刘彻说的那个“辒辌车”,以及卫青的那一句提醒,我肯定要飘飘然一番,然后在心里对那些侧目很是鄙视的送上“老土”两个字。 而现在,再看到那些侧目而视的目光,我突然有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原本在我看来应该是惊讶的神情,现在竟像是成了一种嘲讽和耻笑。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马车在一家饭肆前停了下来,可还不等我下车,就被门外候客的伙计直接轰走,然后第二家c第三家然后,我怒了!合着欺负我来自两千多年之后,没钱咋地? 第四家饭肆门口,当饭肆的伙计如之前三家一样,又再一次开始驱赶我乘坐的这辆马车,连停都不让停一下的时候。想都没想,我一把掀起车帘,一脚踹在赵破奴背上,如我在大唐朝踹赶车的小宦官一样,嘴里怒道:“你便是这样护卫你家主公的?去,给老子拆了这家店,出了问题我负责!” 我的一脚踹得翻大唐朝的小宦官,却踹不翻大汉朝的赵破奴。连连被人驱赶,我相信赵破奴心头的火怕是比我还盛,不过因为我没发话,他只能憋着。现在挨了我一脚,又被我怒斥,心里的那火怕是连未央宫都敢去点。 “蹭”一下,赵破奴跳下马车,二话不说,钵大的拳头一挥,那小二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直接就飞了出去。 “敢欺我家主公!” 小二飞出之后,赵破奴这才发出一声怒吼,然后弃了小二,径直冲进饭肆,饭肆里随即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一个个食客狼奔豕突一般从饭肆里蹿了出来。 “砸!给老子使劲砸!”被肾上腺素刺激着,我钻出车厢,站在车厢前踏上,向在饭肆里疯狂肆虐的赵破奴发出了咆哮。我相信,我此时的形象,绝对教科书里的地主恶霸,阶级斗争中肯定被镇压的对象。 “呯呯呯呯”几声,饭肆的门板倒了下来;“轰隆”一声,赵破奴的脚从土墙里伸了出来,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赵破奴在忠实地履行着我下达的命令。 这时,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在街的一头响起,马蹄声中,一声严厉的呵斥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何人在此生事?” 声音刚一落定,就见一队身穿皮甲头戴皮盔手执长戈的骑兵出现在我面前。为首一人显然是个军官,面相上和韩安国是一个年龄段的,都是奔五大叔,却如寻常士兵一般,头上顶着一只皮盔。从装束上看,这军官最多也就相当于我大天朝一派出所所长了不得了。 我在马车上蹦跶,赵破奴在里面砸店,现场再清楚不过了,一目了然。只是一眼,这军官便指着我,令道:“来啊,与我将此人与肆中生事之人一并拿下!” “喏!” 那队士兵齐齐“喏”上一声,立刻有数名士兵跳下马向我奔来,更多的士兵则涌进了店里。 咱是有官身的人,堂堂一中大夫,秩俸比一千石,岂能任由这些丘八随意捏拿。不等那些士兵靠近,我便大喝一声,“大胆!我乃皇上亲封中大夫,你们谁敢拿我!” “与我拿下!”那军官充耳不闻,对那几名脚步明显变得迟疑起来的士兵令道。 “喏”一声,几名士兵不再迟疑,那些脚步再次变得迅速和坚定起来。 “下来!”围上来的士兵没有动粗,只是在那里叱道。 没有动粗不过是给我这个中大夫留几分颜面,不代表他们不敢,我要不识相想继续顽抗下去,我觉得他们自不介意把我从车上拖下去。 无论身板还是力气,与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相比,我和他们明显不在一个档次上。下意识的,我把手伸向了帘子后面的车厢,我记得之前我准备用来去砍那个黄门给事郎的剑就在帘子后面。 可就在手触及到帘子的那一刻,我又放弃了。以眼前这位军官的年龄和职务,这个时候我要敢去拔出我的剑,我相信这军官会毫不犹豫下令把我给剁了。他这种仕途上再无上升可能的大叔,那种扭曲的心态可是让他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实务者为俊杰!这是一句老话,老话从来都管用。于是我便老老实实的从前踏上跳了下来,被那几名士兵带到那军官面前。 我刚在军官面前站定,赵破奴也被冲进饭肆的那群士兵带了出来,没有官身这张附身符,赵破奴披头散发,样子极其的狼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中尉程不识 “求使君与小民做主!” 赵破奴刚一被带出来,饭肆里突然奔出个人来,一身的狼藉,脸上全是血,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哀呼道。 到军官面前,这人“扑通”一下跪倒在马前,也不说话,就趴在那里嚎啕大哭起来。此情此景,便是我这个肇事者也不禁心生恻隐。 马上军官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翻身下马,军官在我三人面前站定。目光一扫我三人,而后将视线停留在跪在地上的苦主身上。 “地上何人?”军官问道。 “禀告使君,小民乃乃此间主人。”苦主一边大哭一边回道。 “可知这二人为何在此生事?”军官又问。 身为店主,即便事必躬亲,眨眼间发生的事情他也不可能马上知道。所以在听到军官这样一问,苦主声泪俱下,说道:“使君在上,小人亦是不知!方才小人正于肆中招待食客,这汉子突奔将进来,逢人便打,拆我房门c坏我屋墙c损我肆中器物无数,使君可要为小民做主啊!” “可知何人在你肆中生事?”军官再问。 “便是此人!”苦主一指赵破奴,咬牙切齿说道。 看向赵破奴,军官厉喝一声,“大胆狂徒!侍强而凌,无故生事,你可知罪?” “何来无故?分明此人欺人太甚!”盯着跪在地上的苦主,赵破奴怒道,“我家主公来此用饭,竟被此间奴仆连连驱赶,若非如此,小民岂能做出此等狂悖之事” “狂徒!”不等赵破奴说完,军官一声怒喝,“辒辌车为丧葬之所用,向来为商家忌讳,尔等不知收敛招摇于市便也罢了,今,以此为由,故生事端,我岂能任你作恶——来啊,将此人押至一旁,待我问明事由,一并押回中尉署。” 听军官一说,我知道这下糟了。我说一路所过,街面上的那些眼神总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原来大唐朝的马车在大汉朝竟作丧葬用,这下麻烦了。只是事情已经做了,想后悔也都来不及了。 事情是我让赵破奴做的,让赵破奴背锅这种事我干不出来,而且从这军官的话里我听出,这锅也不是赵破奴背得了的,不管赵破奴愿不愿意,这军官今天是非把我拿下不可。 既然跑不掉,还不如挺身而出,至少让赵破奴知道我这个主公还是有几分担当的。再说,我堂堂一中大夫,一国家高级干部,顶多也就罚点款而已,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还敢拿我进大狱。 于是,当军官的视线刚落在我身上,不等他开口,我便上前一步,对军官道:“方才之人乃我府中护卫,所行之事受我指使,你且将人放了,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军官一脸玩味,“如此说来,你承认你便是幕后唆使之人?” 军官的神情和态度让我极其不爽,看样子他还真拿中大夫不当干部。迎着军官的目光,我傲然道:“非唆使,命令耳!本官当朝中大夫,乃皇上亲封,你小小一下官,安敢与上官这般说话?尊卑之道你难道忘了吗?” 这军官在嘴角向我展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笑容来,“我署理中尉署,官职中尉,秩俸中两千石,银印青绶——敢问中大夫,你我二人,谁为上官,谁为下官?” 虽然我不知道中尉在武帝这个年代究竟是个什么官,可光是俸禄,这家伙就高出我一倍或许还不止——中和比肯定不是一回事,绝对要高级得多,何况还有个银印青绶。 在这大汉朝,如此高级的官员,竟玩弄起微服出访扮猪吃老虎这套把戏要不是收得快,那些即便在大天朝也会被叉叉代替的国骂早被我一口给喷了出来。 我还能说什么? 暗自长叹一声,我只得上前一步,向眼前这位中尉揖上一礼,嘴里道:“不知中尉来此,下官实在惭愧。” “来啊,将中大夫与先前之人一并押回中尉署。” 中尉的口气很是傲然,超过我先前,即便看不到他的样子,我也猜得到,他一定是在用一副很是不屑的神情在和我说话,并且用一根食指朝我指指点点。 “使君英明!” “长安城幸得使君在!” “我等保佑使君长命百岁!” 四周响起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 我暗恨,却无计可施。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要顽抗下去,这中尉绝对揍我没商量,而迎接他的一定是那些围观群众更加热烈的喝彩。 一片喝彩声中,几个士兵走上前来开始执行程序。其中两个将一根粗麻绳搭在了我颈背上,另外两个扭住我的胳膊准备往后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片喝彩声中响起——“怎会是夫子?” 卫青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我突然有一种就要热泪盈眶的感觉。下意识地,那句“大人救我”的台词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最后我忍住了。忍住的原因,是因为我突然想起,说这句台词的角色一般都是反派——我怎么可能是反派?当然不是!我不过是犯了一点小错而已。 阵阵“让开”“让开”的呵斥声中,卫青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眼睛红红的,也不知道是刚哭过还是昨夜没睡好。与卫青一道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面相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就跟在他身边。 到身前,卫青很是客气地一揖礼,对我道:“卫青见过夫子。” 面对卫青的恭敬和问候,我就是想装不认识都不可能,可又不知道卫青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只得尴尬并且含糊一声,“卫那个巧啊” “夫子所犯何事,何故让中尉署擒拿?”卫青问。 这话问得,就像刚被人打过一次脸又要被人再打一次一样,这让我很是怀疑卫青这家伙说这话是不是成心的——能在智商云集的朝堂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再弱的智商,那也是属于高智商这一列,高智商的人岂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我没有回答卫青,将头低了下来,不是因为羞愧或者不好意思这类的,而是只有低着头,我才好拿眼珠子去瞪他。 我刚低下头,就听卫青开口说道:“不识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识程不识?名人啊! 我立刻抬起头来,看向这个在景帝和窦老太太心中有着重要地位的人物。可这时,程不识已被卫青拉到了一边,在那里说着悄悄话。 “他们这是在搞哪出?”我一头雾水。 两人像是谈崩了似的,没说几句,就听卫青大声道:“程不识将军,皇上今日一早颁下圣旨,任命夫子出任中大夫一职,此事你可知晓?” 听得出,卫青是想让程不识把我放了,程不识不干。 “此事我程不识自然知晓,无需卫侍中提醒。”程不识答道。 “既知晓,又捕拿夫子于当街,莫非你故意为之?”卫青的口气听上去很是严厉。 “卫侍中休要欺人太甚!”只听程不识怒道,“中尉一职,以捕不法之人c管不平之事为任。中大夫当街唆使恶奴行凶伤人,毁人屋舍财物,物证苦主皆在此,何来故意一说?休说中大夫,便是当朝三公做下此等事来,老夫必拿之!”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要不是我身为被告,指不定我也要伸出大拇指来点一个赞。 “先生休要担心,我这便去找皇上。”理论不过,卫青丢下一句,就要离开。 想到我要被抓走了马车里的杨玉环怎么办,我赶紧抬头,对已转身就要离开的卫青道:“卫侍中留步,我有一事相求。” 卫青转过身来,很是客气地一礼,“夫子有事但讲无妨。” 我一指边上那辆马车,对卫青道:“此去中尉署,不知何时能回,家眷还请卫侍中照料一二。” “夫子但去,府上家眷卫青定用心照料。”卫青一口应承下来,而后转过身,指着一干跟随中的一人道,“卫桑,你且将夫子家眷送入我府中,须得小心侍候,再命人去夫子府上,将屋舍清扫出来。” “喏。” 再指另一人,“卫懂,你带二人与夫子同去中尉署,若有人以律法之名行不法之事,你速速与我报来。” “喏。” 吩咐完之后,卫青转过身对我又是一礼,“夫子且宽心,卫青定为夫子请来陛下圣旨。” 说完之后,他这才直起身来,带着那个与他一同进来的少年,向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打着伞的马车走去。 “将一干人犯带走!”程不识一声令下。 身边那几个之前停下来的士兵又再一次执行起未执行完的程序 “舅舅,此人当街不法,被中尉署拿了去理属应当,舅舅何故与他这般客气?”少年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去病,不得对夫子无礼!”就听卫青一声呵斥,“夫子大才舅舅昨日与你看过《精忠报国》一书,你可知是何人所著?” “难不成还是这位夫子?” “正是!” “惨——啦!”就在卫青声音落定之时,脑海之中,快一天没有说话的乱灵儿突然发出这样一声很是幽怨的哀呼。虽然看不见,但从她的语气中,不难猜出此时她是怎样一副表情——皱着眉头,苦着小脸,眼睛里全是委屈 “人家人家”小丫头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只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又一次让自己陷入了沉寂。 乱灵儿虽然没说,但我却猜得到她想要说什么——十一二岁的霍去病,二十余岁的杨玉环 乱灵儿的惨呼被我直接无视,相差十岁左右而已,有什么关系?杨玉环天生丽质,基因强大,就是再过十年,老得走不动了,说不定她的容貌还停留在现在的样子。至于霍去病,十一二岁年龄是小了一点,不过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先结婚后恋爱,童养媳这个名字虽然不好听,可杨玉环好歹是个正妻。 堂堂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竟被人许与他人做童养媳,这样的念头要是流传出去,生出这个念头的人,绝对是全体男人追杀的对象! 而生出这样念头的人,就是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左丞张汤 程不识没有为难我,直接将我带到了中尉署。 想来是一年到头中尉署都很难接待我这种当街行凶生事的高级干部,所以等待了好一阵,中尉署的署官们才将我送到中尉署的大堂上。 刚一站定,不等我去打量周遭环境和堂上陈设,就听堂上惊堂木一响,而后响起一声厉喝,“我乃中尉署左丞张汤,堂下站着何人?” “张汤?!” 这名字把我吓了一跳。郅都c宁成c张汤,这三位可是“汉武大帝”里赫赫有名的酷吏,落在他们手里的人,就算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可程不识去哪儿了?作为中尉署的第一负责人,坐在堂上办差的人不应该是他吗?是嫌我官小还是觉得我之前太过嚣张,故意派这个酷吏来整我 不管我怎样去猜想,如今堂上坐的是张汤,我哪有胆量去怠慢,赶紧揖礼,“新任中大夫史小林见过张左丞。” “史大夫,依巡街军士呈上之案卷所述,你乘坐辒辌车至饭肆用饭,受饭肆驱赶,便令府中护卫行凶生事,打伤事主及家仆与肆中多人,再毁损事主财物无数,更有阻止中尉署军士行法之嫌——案卷所述可有不实之处?”张汤有板有眼地问道,十足青天大老爷的派头。 “什么巡街军士呈上的,这案卷分明就是程不识这只缩头乌龟写的,还当我不知道!”对程不识的避而不见我很是恼火,之前对他还有的那一点点好感,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可面对张汤,我就是有再大的火气也得压着,还得恭敬的去回答。 “件件属实,无不实之处。”我答道。 “甚好。”张汤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闻听卫侍中已赴宫中请旨,相信皇上旨意稍候便到,史大夫暂到隔壁安歇,如何处置待圣旨到来再做计较——来啊,请史大夫至隔壁,不可怠慢。” 进来还不到三分钟这就完了? 听张汤如此说道,我竟有一种在梦里还没醒来的感觉。如果是别人,这番说辞自是在情理之中,可现在与我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张汤啊!大名鼎鼎的张汤,就是鬼站在他面前都要吓得尿裤子 “喏”一声,一边中尉署一个曹吏走了过来,对我道:“请史大夫随小的这边走。” 懵里懵懂跟随着曹吏出了中尉署大堂,而后被曹吏带至中尉署一个房间里,等到曹吏离开好一会儿,面对面前这张整个房间唯一一件家具——案几,我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甚至产生出这里是不是就是中尉署大狱的怀疑。 又过了一阵,等我完全确定这里确实不是中尉署大狱之后,我这才长出一口气。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湿漉漉的。张汤的威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贱,就好比我。站在张汤面前的时候,我怕得要死,生怕张汤二话不说就命人将我拖下去打个半死,可是现在,当我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身上连一根毛都没掉的时候,我竟然在想张汤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哪怕我是秩俸比一千石的中大夫,好歹也该打我一顿,否则如何对得起他“酷吏”的名声 我就坐在草席上,看着对面的墙壁,一个人在那里专心致志地想着。 “史大夫有何所思,竟这般用心?”张汤的声音突然响起,就在我身边,落在我的耳朵里,宛如地府阎王向我发出的召唤。 好像屁股底下安了根弹簧似的,我“腾”一下跳了起来,把张汤和跟在他身后的那个曹吏吓了一跳。 “史大夫何故如此这般?”张汤面带惊色地问道。 能把威名远播到两千年之后的张汤吓上一大跳,这样的成就可不是谁人都可以做到的。想到这里,我一下子安心不少,甚至心里还有一点小得意。 向张汤一揖礼,我说道:“不知左丞来此,方做出如此荒唐举动,让左丞见笑了。” “有所思方有所悟。”张汤似随口一句,而后一指身后曹吏手里端着的托盘,对我道,“史大夫自早到今,想必未曾用过饭食。些许粗食,若史大夫不嫌怠慢,且慢用。” 我称谢一声,“如此,史小林先行谢过。” “为史大夫呈上。”吩咐一声之后,那曹吏将托盘上的饭食摆在了案几上。 张汤没有和我谦虚,摆在案几上的确实是粗食。一大碗的小米饭,颜色有些泛白,估计再是新鲜那也是去年的。除了这碗小米饭,另有一只陶壶和一只空碗。 空碗的作用我知道,但那只陶壶,以张汤的为人处世和廉洁,那陶壶只可能用来装清水而非肉汤,否则他就不叫张汤。因而,我在案几上看不到下饭菜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要是把在大唐朝呆的时间加起来,我已经有一天多的时间粒米未进,所以,即便现在摆放在我面前的只是一碗小米饭,即便长这么大我连一粒小米都没有吃过,我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此时的我来说,这碗小米饭的价值绝对超过所有的肥牛肉。 “有劳左丞。”客气一声,也顾不得形象,我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大碗小米饭被我清扫殆尽。打一个饱嗝,一股霉味从鼻孔里冒了出来,这味道让我相信,做饭的小米绝不是去年的,至少也是前年——忘了,大汉朝没有小米一说,它叫粟。 曹吏下去了,带走了那只看不见一粒小米的碗,将陶壶和水碗留在了案几上。 张汤却没有离开,而是在我对面的草席上坐了下来,中间隔着房间里唯一的案几。 坐下之后,张汤问道:“方才进来之时,见史大夫一脸所思,史大夫可是在念及家中亲人?” 我当然在想我的老爹和老妈,尤其是现在。 “人突然一下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伊莉莎会不会报警?要让我老爹老妈知道我不见了,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不行,得让乱灵儿这丫头赶紧送我回去,要不然老爹老妈非急死不可!” 心里虽然在这样想,可嘴里说出来的却是,“下官孑然一身,无所念及,左丞怕有所误会。” 这样说的时候,我的鼻孔竟有些发酸,要是乱灵儿这丫头不能将我送回去,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老爹老妈我该怎么办?即便我将汉武大帝这顶桂冠抢了过来戴在头上,我是不是真的就快乐得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回答触动了张汤的某种情怀,就听张汤长叹一声,“子欲养而亲不待,此人之大憾也,便是念及,亦在情理之中。” 叹过,张汤突然话锋一转,“史大夫口音极为驳杂,似诸多地方交集而成,甚是少见,若猜测无错,史大夫定时常行走于诸地,可对?” 对张汤,我早就在心里准备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左丞此话何意,莫非对我心有所疑?” “史大夫莫要误会。”张汤笑了笑,“署官只是略有好奇。辒辌车为丧葬之用,向来为人避讳,如此常理,史大夫就不知道么?” “我要知道我还会这般招摇过市?”我很想对张汤这样说。可我更加知道,我要这样说了,张汤绝对会将立马我拎进大狱,然后查我的祖宗三代。 这该如何作答? 不过这也奇了怪了,我一个现代人不知道辒辌车也就算了,可赵破奴呢?他可是正宗的大汉朝人,岂有不知的道理?还有杨玉环,连大汉朝的礼节她都知道,又怎么可能连辒辌车的作用都不知道? 难道是这二人已经形成了默契,准备联起手来坑我 “法不禁即可,与旁人何干。”我只能这样回答。 “法不禁即可——此言甚妙!”张汤眼睛一亮,站起身来,向我恭敬揖礼,“能说出此番言论,难怪史大夫可由平白之身而居千石之位,张汤今日受教。” 又闲谈几句,张汤起身告辞。 饱暖就思,饥寒就起,老祖宗留下的话从来都是至理名言,所以张汤刚一走,我就倒在草席上睡了起来,如同不让我吃饭我就让赵破奴去砸店一样。 没有被子褥子,出奇的,我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正准备做梦,又被人叫了起来,和今早的情形一样,感觉只是闭了闭眼睛。 叫我起来的是卫青,可能因为这里是中尉署的缘故,阳光照射不进来,所以我没有在卫青身上看到宛若神光附体的情形,并且第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站在我面前的除了卫青之外,还有程不识。 不知道是不是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去打探了一下,知道我如今在刘彻心中的地位是属于宠臣级别的,程不识对我很是客气,从神态上,至少我感觉是这样的。 看了程不识一眼之后,我问卫青,“卫侍中,皇上如何处罚我?” 卫青答道:“陛下说,夫子虽触律法,然商家拒人在先,亦有过错,夫子之举属情有可原。陛下让夫子赔偿商家损失,另罚俸半年,令中尉署不再追究。” 大汉朝的钱长什么样我到现在都还没看到过,哪拿得出钱来,想到一大早刘彻赐给我的“百金”,我问卫青,“赔偿可否用‘金’替代?” 不等卫青回答,一旁的程不识开口,“可,史大夫需向中尉署缴付八金。” 八金?不就八斤黄铜吗。想到那一百斤黄铜,已经消失的痛又重新在我心头发作。 想都没想,我嘴一张,蹦出两个字来,“加倍!” 声音和在电脑上斗地主时电脑发出的声音如出一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无法估量的价值 “职责所在,先前若有不当之处,中大夫切莫介怀。” 中尉署另一个房间里,程不识很是客气地对我说道,因为我的那个“加倍”,他的客气极为真诚。客气和真诚的另一个原因,是我的信用,我甚至连中尉署的门都没出,就把金十六斤给交了。 交钱的人自然不是我,而是卫青,再三推脱也推拖不过,只能由他,但这信用最终还得落在我头上,一样推辞不过。所以说,为人处世还是不能太客气。 这里是程不识办公的场所。正对着房门的那张又宽又大的案几上,笔c墨c砚一应俱全,左边案头上放有几卷竹简,应该是待批的公文,案几两边的地上各堆有一堆竹简,数量很是不少。由此看得出,除了带兵打仗之外,程不识还是个精于政务并且勤于政务的人。 案几下方,我和卫青一左一右坐在一张案几后面,案几上各有一把酒壶和一只酒杯。酒壶是陶土烧制出来的,因为没有上釉的缘故,使得酒壶保持着陶土的原色,再加上粗糙的纹饰,一看就知道这把酒壶属于大路货,哪里都可以买到;酒杯是件漆器,大小和大天朝酒楼吃饭用的碗差不多,只是要高上一些,外黑内红,几可照人,重量却很轻,以我的分析加估计,胎体极有可能是木头做的。 与我客气过之后,程不识端起酒杯道:“今日要务在身,不敢饮酒,老夫以水为酒,敬两位一杯。改日有空,再做痛饮——两位,请!” 说完,程不识向我和卫青示意了一下,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干。 我面前的酒壶里装的却不是水而是酒,盛在杯中的酒看上去有些浑浊,却散发出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用什么酿造出来的。闻那酒的味道,估计也就在十度上下,以我的酒量,即便是一口干,斤没有一点问题。 “程将军请。”伴随着程不识声音落下,我和卫青一起举起桌上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我问程不识道:“程将军执意留我于此,可有原因?” “便知道瞒不过夫子。”程不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昨日便听闻与皇上一道出城军士讲,夫子昨日曾唱一曲‘精忠报国’,听之,让人有贲张之感。老夫厚颜,恳请夫子教我署中军士,可好?” 说完这话,程不识眼神期待地看着我,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像是怕我拒绝。坐我对面的卫青更是两眼放光,比起程不识,他显然更加期待。 我说程不识执意留我,原因竟然在这里。 想到程不识留我时,卫青一直在边上鼓捣劝我留下来,说什么盛情难却的,再加上两人曾有过一番悄悄话,以及张汤那酷吏轻易就将我放了过去,我就是再不明白也明白过来了。 这两个家伙分明是做了一个局,程不识负责挖坑,卫青负责把我往坑里推,而设局之人就是这个看上去一脸憨厚老实的卫青。想到卫青昨日那种抑制不住的表现,今早见到的红红的眼睛也就不难解释了,肯定是昨夜亢奋了一夜。 想到这些,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一首歌吗,至于吗? “夫子若是肯教,老夫愿重金相酬。”见我久久没有说话,程不识来上一句。 “算我一份。”卫青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似乎这还不足以表达他心里的迫切,他又补充道,“夫子昨日一曲,让卫青侧夜难眠,感怀至今。若我卫青亦能唱出此曲,千金亦何妨!” 千金,就是不打折最多也就三万天朝币。 很是鄙夷地看了卫青一眼。不说他是刘彻小舅子这一身份,就他侍中那身官衣,拿三万天朝币出来他也不嫌寒碜。这屋里随便一样,不说那两座一人多高的落地青铜灯,也不说我面前的这张案几,就案几上摆放着的酒壶和酒杯,甚至我屁股下面坐的草席,随便一样拿回我大天朝——就算我再不知道文物的价格,可西汉武帝时代的草席,三万天朝币上哪儿买去? 不过程不识和卫青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旦刘彻一声令下,命我教唱,我可是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不如趁现在能捞一些是一些。 草席就算了,不过是大路货,要拿也是拿刘彻屁股底下坐的那种;酒壶酒杯也是一个道理,要拿也是拿精品程不识左右两边的竹简倒是不错,用大天朝那些专家的话来说,其历史价值c史料价值无法估量!就是说,专家都不知道该值多少钱,属于非卖品,看一眼都得开介绍信还得付钱那种。 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一片火热。竹简肯定拿不走,因为那是公文,若在宋明清或也罢了,顶多丢官流放,可现在是刘彻时代的大汉朝,张汤这酷吏就在隔壁蹲着呢,我要敢开口还是算了。 但就这样放弃我肯定不甘心,得想个法子才是。 目光从卫青那边移开,落在了程不识的案头上。直接无视掉程不识向我投来的热切,视线在案上的每一件物品上仔细停留,看有没有无法估量又能被我拿得走的东西——笔c墨c砚我的眼中,程不识根本是坐在一堆金山上,随手一拿一扔就是一锭黄金,真正的黄金! 等等,笔墨砚这三样不正是制造“无法估量”的利器吗?! 想到这里,我开口,“不过一曲,随手之劳。然下官亦有一求,望程将军万勿推迟。” 程不识极为爽快,“夫子但讲无妨,不违法度,老夫一概应允。” “程将军,下官明言,仕途险恶,下官担心日后有人拿今日之事做出文章。程将军可否为下官出具一份着印文书,以备不时之需。” “夫子宽心,有皇上旨意,谁人敢做出抗旨之事” “若遇有心人,总能以旨意之外之事相扰,程将军以为呢?” 程不识自然不知道我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久在高位,肚里的肠子肯定要比寻常人多几道弯,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动的,即便“精忠报国”对他很有诱惑。 一番沉吟之后,程不识将目光投向了卫青,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果我挖的是一个坑,卫青愿不愿意陪他一起跳? 迎着程不识的目光,卫青憨厚一笑,“律法之事卫青不懂,闻听张左丞素来通晓法度之事,程将军何不向张左丞征询一二。” 一纸在我看来再普通不过的文书,谁料想竟会有如此曲折!不得不承认,我从一开始就小看了程不识,更小看了卫青。我想我如果是身在大汉朝,身在刘彻这个时代,最适合我的职业,还是从官府那里租块地,老老实实在家耕种。 “卫侍中所言甚是。”程不识点头一声,而后传令,“来啊,命张左丞来此。” 稍事等待,张汤步履有度地走了进来。到堂前一揖礼,张汤问道:“中尉唤张汤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张左丞免礼。”程不识客气一声。 待到张汤起身之后,程不识这才问道:“我有一事,恐与律法牵连,还请张左丞与我解惑” 没有任何顾忌,程不识当着我的面,直接向张汤说出我的要求,完了,又问一句,“我若应史大夫所求,此举,妥否?” 要不是看在“无法估量”的份上,我绝对起身就走,吭都不吭一声。 张汤略作沉吟,点头,“史大夫此举虽有古怪,然不违法度,可。” “这便好!”程不识点点头,然后看着我道,“史大夫所求不过份,老夫允了。” 到底谁过份?我很想这样问程不识。 “左丞,此文书由你来书,我用印便是。”程不识对张汤说道。 由张汤来写不是不可以,问题是,张汤现在还不是中尉署最高首长,一旦让我大天朝的史学家们发现,“无法估量”的价值肯定要大打折扣,于是我当即开口,“程将军,此文书可否由你本人执笔?” “为何?”程不识有些惊讶,不仅是他,卫青c张汤一样惊讶。 我硬着头皮道:“字印一人,以防旁人之口。” 这理由牵强得让我自己都觉得难受。 程不识瞪着我道:“若非此事不违法度,且老夫有求于你,老夫这便命人将你轰将出去。” “来人,与我取帛书。” 写好的帛书放在我面前。我很是仔细地看了一遍帛上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再审视了一下官印留下的那枚鲜红印记,我这才抬起头来。 “史大夫满意否?”程不识向我哼哼一声。 “有劳程将军。”我客气一声,正准备将帛书收起,就要伸手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那只肿胀的右手似乎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比如要我拿个什么尤其写个什么的时候,我还可以拿此来抵挡一番。 想到这里,我对坐在对面案几后的卫青道:“在下右手肿胀未消,行动不便,烦请卫侍中,可否将此帛书与在下收将起来,在下在此先行谢过。” “举手之劳,夫子吩咐一声便是,无须这般客气。”卫青道上一声,站起身来,向我这边走了过来。 “哼”一声从张汤的鼻孔里冒出。拿眼瞧去,见张汤正斜视着我,神情很是鄙夷,那神情分明是在说,“你丫吃饭的时候怎不说行动不便?” 这神情让我突然觉得,这酷吏似乎也有他的可爱之处,至少在这一刻,他像一个人而不是神或者阎王一样的存在。 帛书收好,卫青向程不识讨来一只木匣,将帛书放入匣中。 “去将赵破奴带来。”程不识一声吩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被触动的情怀 “尔等是否已将词熟记?” “喏!” 中尉署大堂外的校场上,数百声嘹亮的嗓音汇聚成齐齐一声,似一把出鞘的利剑直跃长空。但这回答好吧,它很汉朝。 “甚好。此曲甚长,我先行唱上一段,尔等再行随唱——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唱!” 鸦雀无声!数百士兵愣愣地看着我,一脸的茫然之色。是我没说明白可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 “我便再说一次。我唱之时,尔等切记韵律——韵律!尔等懂否?” “喏!”声音依旧响彻云天。 “甚好。我等再来一次,且听好了——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唱!” 安静,非常的安静! 难道在大汉朝,便是说话也得说小篆?看着面前数百标枪一样挺立的身躯和那一张张肃然的脸,我已经开始对我的语言产生了怀疑。 代沟?!应该是这样的,父母和子女间都有认识的不同,何况两千年前的人和两千年之后的人,按二十年一代算,相差也有一百代 那就再掰细一点,“记住韵律!我一段唱完,我叫‘唱’,尔等便开始唱,从起首‘狼烟’二字开始,听清与否?” “喏!”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唱!” “狼烟起”总算听到了声音。虽然唱出的声音很弱,充满着胆怯,一点都不像士兵,但毕竟唱了出来——难道真是我之前没说明白? “大点声!试想一下,尔等如今正面对万千匈奴,尔等脚下流着父老乡亲的血,自家屋舍在眼前燃烧,屋舍中传出自家双亲和妻儿的哀嚎” “狼烟起江山北望”歌声雄壮c激昂,充满了斗志和力量! 等等,是谁都跑调了还好意思唱这么大声? “停!你c你出列!” 十几个被激情渲染着的士兵昂头走了出来,一士兵揖礼道:“中大夫唤我等出来,不知所为何事?” “尔等可知自家唱跑了调” 不等我说完,程不识的怒声就蹿了出来,“如此豪迈之曲尔等竟敢跑调——来呀,将这些人等与我拖将下去,每人杖二十军棍!” 不过是跑个调而已,这也要挨顿军棍?军法里何时增加了这样一条好吧,程大叔您高兴就好。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唱!” “马蹄南去” 怎么又有人跑调?不对,声音是从后面来的,听听卫青c程不识还有赵破奴! 回头,歌声止,没能抓住现行。 爷就不信抓不住你仨,“再来一遍!” “马蹄南去” “停!” 再次回头,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沉溺于激情中的卫青和赵破奴一脸茫然,程不识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不等我开口,他便嘴一咂,道:“老夫尚有要务在身,便不陪中大夫了——先行一步,告辞!” 大叔,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些? 盯着程不识转过来的后背,我叫出声来,“程将军——” “何事?”程不识的身体似轻轻一抖。 “可否借程将军中尉署执法军士一用?” “可。仅限此时此地。”说完,程不识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执法军士何在——” “在!” “将赵破奴与我拖将下去,杖二十军棍!”早就想揍这丫的,敢坑我! 不知所以的赵破奴跳将起来,“主公,何故杖我?破奴不服!” “且住。我这便让你心服口服——出来,站与众军士前,将方才所教与众将士唱上一遍。” 赵破奴几步上前,站到了数百士兵前,放开嗓音唱了起来,“狼烟起江山北望马蹄南去人北望——” “停!”看着一脸激昂的赵破奴,我问道,“现在可知为何要杖你?” “破奴不知。” “你连自己跑调了都不知?” 赵破奴一脸愤然,斩钉截铁道:“破奴这般用心,岂有跑调之理,绝无可能!” “你且问众军士——” 看着面前数百士兵,赵破奴大声问道:“众兄弟,破奴跑调否?” 数百士兵没有一人回答,但所有士兵都将头低了下来。 “赵破奴——”幽幽一声,卫青的声音响起,“你家主公未曾冤枉与你,方才所唱,你唉,确实跑调了。” 这简直就是老鸹说猪黑 “执法军士,将赵破奴拖将下去,杖四十!” “喏!” 几个执法军士立刻冲将上去,架起赵破奴就走——“主公,何故增加二十杖,破奴说几句话都不允么?” 一路洒下赵破奴很是憋屈的声音。 我只当没听见——坑我不算,昨天还砸了我一刀鞘,好在我想起来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唱!”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来贺!” 我和卫青离开中尉署时,时间已是申时,天朝时间为下午三点。 申时,也就是天朝时间下午的三点到五点,这个时间段为老百姓吃晚饭的时间,只是这里的晚饭不叫晚饭,而叫餔食;辰时,为天朝时间的早上七点到九点,这个时间段为老百姓早饭时间,早饭也不叫早饭,而叫朝食。至于王公贵族,说是允许在朝食和餔食之间加上一顿“燕食”,但实际上又有几个王公贵族遵循这一条,只要有钱,饿了便吃,便是那些再遵守礼制的人,一样要偷啃糕点,要不然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和想象力,也画不出《韩熙载夜宴图》那样的传世之作来。 此时正是晚饭开始的时间,缕缕饭香从各家屋舍飘到街面上,与饭香一道飘出的还有孩童的嬉戏打闹声c各家各户的碎语声,或埋怨c或叱怒c甚至打骂,而更多的却是那种时断时现的低低述说,似一种平淡,却更像面对未来生活的一种从容。 感受着这样的喧闹并且沉浸其中,我的心中竟是一片宁静,如同我为自己找到了一片归属——生命的归属!似乎,无论将来的生活给予我怎样的惨淡和富足,我都能从容以对,无所畏惧。 但我知道,我终究不能在这里留下,城市的喧嚣c城市的忙碌以及城市的空虚才是不得不面对的最终人生,这一刻的感动,或许将永远停留在这里,这辈子再也找不回来 看了一眼在马车前方一瘸一拐的赵破奴,我突然对他羡慕起来,不是羡慕他未来会有怎样的成就,而是羡慕他可以置身在如今的这样一个世界里。 卫青的声音这时响起。梦碎。 “夫子似有所思?”卫青看着我问。 “略有所思。”我答道。 “夫子可否一说?”卫青的神情很是专注。 深吸一口飘来的香味,我向卫青问出了一个在心里萦绕了很久的问题,“若我汉家百姓日食三餐,卫侍中以为,我汉家天下” 不等我说完,卫青突然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道:“若我汉家百姓能日食三餐,屠匈奴蛮夷如屠狗尔!” 我没有回应卫青的激动,因为我来自未来,那个萦绕在我心里的问题或许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汉唐百姓一天两顿,但汉唐的铁骑却敢把军旗和战刀挥进异族的梦里;宋明百姓一日三餐,却被异族打得满地找牙,直至山河沦落,整个民族易帜易服这是为什么? “夫子莫不是有田地增产之法?”卫青两眼放光,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看到了一堆肉山。 卫青的样子把我吓了一跳,这话要是传到刘彻的耳朵里那还了得?我又不是袁隆平,随手鼓捣几下就弄出亩产上吨的种子来——别说上吨,在这个时代能增产一两百斤,一个副皇帝头衔就是想跑都跑不掉,一面免死金牌可以保佑子孙十八代好吧,那叫一字并肩王,而那面免死金牌更像是在骂人。 我赶紧道:“此等神技,岂是我一凡夫俗子所能掌握的!方才不过心有所感罢了。此话若传到皇上耳中,便是欺君,还请卫侍中慎言。” “若夫子能有此神技,该多好!”卫青长长一叹,重新坐了下来。 看到卫青一脸失望的样子,要说没有感触那肯定是假的。怎么说这里也是老祖先人的家,空着手就来了,吃喝不算,还老想着把老祖先人家里的东西往自个儿家里搬——上别人家做客还得提袋水果呢,真当这里是自己的家? 或许,我一直就是这样想的,只是我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如同我在家的时候所做的那样——坦然的接受老爹老妈给予的一切,而在我离开的时候,我甚至连一个拥抱都不愿意留下来。 怎么又想起那个相隔两千多年的家来?怎么又想起家中的老爹老妈来?小时候老爹打我打得那样惨,没考上大本让老妈直到现在都还在抱怨我没出息可我,为什么依然还如此的想念着他们? 看了眼仍在失望的卫青,又看看高昂着头在前面倔强行走着的的赵破奴,有一种情绪在我心中扩散着,似一种感动c似一种骄傲c又似一种酸涩和一种悲壮我想紧紧地抓住这种情绪,以免在未来的行走中不至于迷失我自己,可不知为何,不管我怎样努力,那样一种情绪我却总也抓不住。 “等我回到我那个世界,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哪怕是睡觉,都要在身上揣个土豆或者一把玉米。” 收回目光,我对自己这样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卫青府上 府门打开,马车径直驶了进去。 一进府门,一眼就看到数十米外有一个宽大的平台。因为坐在马车上,我得以窥见全貌。 平台宽百米左右,因为正对着平台,所以看不到它的纵深。平台石砌,有一人多高,中间有两道对称着的带有木质扶手的楼梯通向平台上方。平台四周都有木质围栏,围栏和扶手都漆成朱红色,应该是刚漆不久,那颜色看上去极为鲜艳。 平台上坐落有一座宏大的建筑,共三层。最底下一层距平台边缘还有一段距离,目测应该不少于十米,除了左右两道过廊之外,其余皆为建筑所占。唐承汉风,所以我很容易从中找到熟悉的东西,一样的宏伟,一样的大气! 不过与唐朝建筑相比,眼前这座建筑却朴素了许多,除了屋顶的瓦片之外,整栋建筑为全木质结构,根本看不到砖石,包括上面两层楼阁。与唐朝楼阁不同的是,这座阁楼并非上小下大,而是直上直下,如汉朝人直来直去的性格一样。 起初我以为那两层楼阁是坐在底下那栋建筑上的,随着马车逐渐驶进,我才发现,这两层楼阁竟在底下那栋建筑的后面,如果纵深足够,我看到的这座阁楼应该是四层才对。 平台下四周,院墙重重叠叠,掩映在林木丛生之中,真不知道卫青的府邸到底有多大。 应该是得到了下人的提前禀报,马车刚一抵达平台下方,杨玉环便出现在平台边缘,我和卫青下马车的时候,她正沿着楼梯向下走来。 我有些奇怪,以杨玉环的一路所表现出的沉稳来看,她不应该如此急切才对。 下了楼梯,到我和卫青面前,杨玉环向我和卫青行了一个嵇首礼,朱唇轻启道:“怀玉见过卫侍中。” “怀氏有礼。”卫青还上一礼,然后对杨玉环客气道,“怀氏还请随意一些,尽可将此地当成自家屋里,莫要太过拘谨。” “卫侍中好意,怀玉感激莫名——” 说到这里,杨玉环又是一礼。不等卫青再次还礼,她便直起身来道,“然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怀玉已与夫子有了名份,皇上如今又赐下宅院一座,在此盘桓恐有不便,故而怀玉特来向卫侍中辞行。” 卫青脸色一沉,变得很不好看,问道:“可是府上有人怠慢?若是,只需道来,卫青定与你一个交代。” “卫侍中何出此言?”杨玉环一脸惊讶,“此事乃怀玉自作主张,与旁人无关,与夫子亦未做商量,唐突之举,还望卫侍中见谅。” 说完,杨玉环又是一礼。 看着杨玉环,我有些惊讶。既然已经“委身”于我,是走是留都该由我说了算,夫唱妇随这个道理杨玉环不可能不知道。她这是要唱哪一出?不过话已经说了,我也不可能去拆杨玉环的台,而杨玉环所说的正是我一直想对卫青说的,只不过还没找见机会开口罢了。 揖上一礼,我对卫青道:“怀玉之言正是下官心中所想,还望卫侍中切莫挽留。” 卫青一脸失望之色,“令府上无家奴一人,便是饭食亦无着落,何不如在我这里待上日,待一切置办齐备再行回府。” 我坚持道:“数顿而已,终能应付过去。自家府上终要随意一些,就不打扰卫侍中了。” “也罢!”见我坚持,卫青叹口气道,“夫子既这般执意,我亦不能做那强留之事。我这便命人准备些许府上日常之物,夫子莫再推辞。” “岂敢劳烦卫侍中——” “夫子若再是客气,便是看不起我卫青。” “有劳卫侍中,下官在此谢过。” “何谢之有。”道过这一声之后,卫青唤来府中管事,到一旁向这管事吩咐起来。 到这时,杨玉环又才上前两步,在与我相隔一步左右的地方站定,面带愧色道:“未与夫子商量便自作主张,让夫子做难了。” 左右看了看,见离我最近的卫青也在好几步之外,正在吩咐那管事,不可能注意到这里,我便俯过头去,在杨玉环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笑着说道:“王妃这般急着回去,莫非真想与我全了那名份?” 如我一般,杨玉环也左右看了看,这才对我恨声道:“你若敢做出不轨之事,本宫便与你鱼死网破!” 正要展开还击,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怀玉姐姐你要走么?” 正是霍去病。 抬头,就看见霍去病站在扶梯上俯瞰着下面,脸上一副极为不舍的表情。 背过霍去病的视线,杨玉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再转向霍去病时,柔柔的笑容已在她脸上绽放开来,“自是要还家。若有空闲,小公子尽可来我府上玩耍。” “今日我便随姐姐一起去,行么?”霍去病一脸渴望。 看着霍去病,杨玉环笑着摇摇头道:“刚搬入府中,所需皆要置办,今日如何能行。待安顿好,我自命人来此通知小公子。” “那那”霍去病一脸通红,一副想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精忠报国’是如何唱的,还记得么?”杨玉环移开了话题。 霍去病重重一点头,“嗯,记得。” “那便与我唱上一次。” “好!”霍去病又是重重一点头,随后放开声音,大声唱了起来,“狼烟起” 霍去病的歌声中,我看了一眼微笑着看着霍去病的杨玉环,心里大为感叹,仅仅听过一遍便能分毫不差记下来,不愧是擅长并且精通音律的杨玉环,这份能耐就是在我大天朝,也没几个人比得了。 “去病,此曲你如何会唱?”卫青的声音响起,在距我几步远的地方。 霍去病开心道:“是怀玉姐姐教我的。” 卫青很是惊讶,“怀氏亦会此曲?” 杨玉环淡若清风道:“此曲为夫子途中所作,途中曾反复吟唱,我便记下了。” 这谎撒得,我都替她脸红。 霍去病这时出言道:“舅舅,去病唱得好听否?” “好听!” 霍去病一脸的开心,“我这便进宫唱与皇上听,我要告知皇上,此曲乃怀玉姐姐所授,让皇上给予怀玉姐姐封赏。” 说完,他便蹦蹦跳跳地平台上跑了下来,一边跑一边还在嘴里叫嚷,“与我准备马车,我这便进宫去。” 载着霍去病的马车刚一驶出,卫青府上的管事便来向卫青禀报,说东西已备齐,装东西的马车已停在府门外,随时可以出发。 得到管事的禀报,卫青对我道:“夫子既决意离开,还需早些上路,若误了时辰,被巡夜兵士拿住,皇上那里怕是不好说话。” “卫侍中说的是,我便不再打扰了,待府中安置下来,再行相请。告辞。”说完,我便带着杨玉环和赵破奴向外走去。 “待卫青送夫子一程。”道一声之后,卫青随即跟上。 府门外,那辆来自大唐朝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那里,原本拴在马车上的赵破奴的那匹马也被人牵了出来。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载货的马车,马车上全是捆扎好的麻袋,垒得高高的,也不知道那些麻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情意难却,既不好意思拒绝更不好意思去问,只能再三谢过。 上了马车,正要进车厢,卫青又将我叫住——“明日朝议,还请夫子与我同行。”卫青说道。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为何?” 卫青张了张嘴,好一阵之后,他才苦笑道:“今日之事,夫子真就忘了么?你那车不坐也罢。” 我这才想起,“又要劳烦卫侍中,实在让在下惭愧得紧。” “夫子何出此言,日后卫青恐有劳烦夫子之处,到时还望夫子莫要推辞。” “一定!明日我便在府中恭候大驾。” “我就不再相送了,夫子走好。” 向卫青挥了挥手,我钻进了马车。甩马鞭一声响,“驾”一声从卫青府上那个驾驭马车的车夫嘴里响起,马儿踩着“踢踢踏踏”的声响,拖着马车,向刘彻赐予我的那座府邸驶去。 府邸在哪儿,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卫青显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而他将那个卫桑派了出来,就坐在车夫旁边,为车夫指示方向。 一刻钟之后,马车停在了府门前。从杨玉环那里讨来钥匙,卫桑打开府门,让两辆马车驶入。 在卫桑指挥一道前来的卫青府上的家奴卸东西的时候,我打量了一下这座府邸。有了卫青府里的印象在前,眼见的一切看上去有些寒酸,不仅那座平台和平台上的建筑小了许多,后面的那座楼阁也像是少了一层,平台四周的木质围栏看上去很是斑驳,想来应该是很久没有人住的缘故。 当然,若是和我在天朝住的那个小区相比,却是宽敞了许多,便是将小区里所有的楼都装进去,也还绰绰有余,空出来的地方再建个大花园也毫无问题,指不定还能多挖出一个游泳池来。 就在我将这座府邸与天朝小区相比较的时候,卫桑走了过来,向我道:“中大夫,东西亦卸下。主人令我等在此服侍一些时日,如何安置,还请中大夫示下。” 我说跟来的人里还有两个女的,原来卫青早就替我考虑好了,如此心思,难怪面对再多匈奴他能做到如卷席。 如此大的一座府邸,若只住三个人,确实像是在演恐怖片,因而我没有拒绝卫青的好意,将跟来的这十一个人全都留了下来。 “府中日常事物暂由你来打理,如何安置你自己拿主意,不必问我。”想到这些人未必带有行李,我又道,“所有人不管有无,一人一套上好被褥,赶紧命人置办,钱在箱中,你自家去取。” “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杨玉环的心机(上) 天黑尽,灯点燃。 宽敞的堂屋里,我和杨玉环一人一案,我主位,她下首,在两名漂亮的小侍女趁我们不注意就时不时偷窥一下的气氛里,我们各自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饭食。 案几上摆放着很大的一个钵,陶制,外表纹饰很是精美,属于精品那类。钵里装的是肉羹,虽然份量只有容积的一半,但要是把它吃完,我肯定被撑死好几回。 钵里放有一个木勺,吃多少舀多少,吃完再添,却无需我动手,站在我身后那个漂亮的小侍女专门就是做这个的。此外,倒酒也是她份内之事,碗空杯尽,不需要吩咐,她自会上前伸出手来,除非我说“够了”二字。 案几上,除了酒壶和喝酒用的樽是青铜的,其它的要么陶制,要么木制,由此也看得出,卫青的家底也不是我外表看到的那么富裕,用电影里的一句台词,那便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当然,这可能与他交情不深也有关系,毕竟尊敬是一回事,往外拿真金白银又是另一回事,如果换成是我,我想我最多也就给一只碗和一双筷子。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卫青为人真的挺耿直的。 现在轮到了肉羹。 肉羹是由剁碎的羊肉和白菜加米熬制而成,唯一的调味品就只有盐,至于撒在肉羹皮上的葱花,我也不知道是该把它算成调味品还是蔬菜。葱花切得很细很匀,目测应该达到了大天朝那座山城对小面的要求标准,说这个只是想说明一下,厨子的刀工还算不错。 除了肉羹和酒,案几上还放有一碗酱汤碗盐菜,一碗腌肉。除了酱汤,其它两样都很咸,咸死人的那种咸,估计就是保存到两千多年后的大天朝再去食用也没有任何问题。 盐菜是什么菜做的我不知道,尝了一口就不敢再尝第二口。腌肉也一样,从撕成一条一条的品相来看,极有可能是某种野味,不过因为太咸太干,我甚至还没嚼细就吞了下去,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酒就不说了,从古到今还没听说谁家喝酒还要放盐的。 肉羹和酱汤盐味合适,要觉得不够可以自己加,案几上就有一个盐罐,盐罐里的盐色泽泛黄颗粒粗大,夸张一点说,盐罐里的一粒盐就够我大天朝的一碗汤所用。 比起中尉署的那一碗小米饭,自家府上的晚餐无疑是相当奢侈的。 吃过两碗肉羹,喝过两樽酒,等我将碗里的那一勺酱汤送进嘴里,放下碗,下首案几后,早已放下碗筷的杨玉环这时开口,问我,“夫子食完否?” 看着杨玉环,我问:“夫人可是有事?” 杨玉环轻点臻首,“夫子若是食完,妾身正有一事,欲与夫子相商。” 我知道杨玉环要问我什么,而我同样有许多问题要问杨玉环,那些问题本来早就该问了,只因为是在驿馆,怕隔墙有耳被人听了去,所以就一直压在心里。而杨玉环,我相信她也是同样如此。 “甚好。我亦有要事想与夫人商量一番。”说着我从案几后站了起来。 堂屋后,阁楼的顶层。 在点燃阁楼里的牛油灯之后,卫桑带着卫青府上来的下人离开了,此时阁楼顶层就剩我和杨玉环两个人。至于赵破奴,他已被我安排在阁楼底层替我守住楼梯,以免有人上来。 之前在堂屋的时候,因为堂屋的空间足够大,倒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在这间空间小了许多并且四周密闭的阁楼里,牛油燃烧时发出的味道实在不好闻。 站起身,走到窗户前,用撑杆将窗棂外的那扇遮板撑开了一条缝,空气流通,那种味道被窗外袭来的空气一扫殆尽,只留下淡淡的余味在阁楼里。 我做这些的时候,杨玉环就端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目不斜视,向我重新展现出大唐王妃的威仪。 回到属于我的那张草席上,我往后面墙上一靠,两腿一盘,看着杨玉环,用直白的天朝话对杨玉环说道:“我知道王妃心里有很多疑问,我也有。现在这里就你我两个人,趁着今夜,咱们把话说开——你是女人,女士优先,你先来。” 杨玉环目光冰冷地看着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未来究竟是什么意思,属于哪个朝代,但你不是唐朝人却是肯定的,对么?” 直白的天朝话,语速均匀,没有一点障碍,不能不让人佩服她驾驭语言的能力。 之前已经对杨玉环说过,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点头,“不错。” 盯着我,杨玉环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不管你是如何把我弄至汉朝又能否弄回去,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王府里你最后与我们三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如果告知她真相,一旦她不愿去给霍去病当童养媳,我只有将她带回大唐朝,让她的命运重回原有的轨迹,这对她来说未见得是一件好事。可从内心来讲,我又不想对她隐瞒。从儿媳妇变成贵妃,那种耻辱不是荣华富贵弥补得了的,所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的浪漫,不过是精神病人在狂乱中生产出来的呓语 以我此时的心境,我想如果能让我重新回到站在寿王府前的那一刻,我一定不会把杨玉环带出寿王府,但我一定会把李隆基变成太监! 杨玉环没有催促,似在等待,似相信我一定会和她说实话并且不会有任何的欺骗。 叹上一口气,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骗你。一旦你走进骊山温泉宫,你就再也出不来了,李隆基会逼着你老公——也就是你丈夫和你离婚,然后他会将你收入后宫,把一顶皇贵妃的帽子戴在你头上”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看着杨玉环问道:“还要听下去吗?” 杨玉环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经告诉了我。 咽口唾沫,我说道:“接下来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但我说的全都是真的。” 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和人说话是如此的艰难,即便只是在述说真相,但一样让我觉得尴尬和难堪,好像我就是李瑁似的,因为一个稍微正常的男人都不可能像李瑁一样去干出那样的事来——竟然什么都不干! 要是有人敢用那样的手段抢老子的媳妇,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老子一样把他的头砍下来当球踢 好吧,我有些激动,我不叫李瑁,我叫史小林,我没有媳妇。 继续向杨玉环讲述,“事情最后就像我先前说的那样,它发生了。而你的丈夫李瑁,他妥协了,什么都没干,将你拱手相让,让李隆基轻而易就举达成了愿望。也许他也大哭过几场,又或者大醉了几场,不过该吃吃该睡睡却是肯定的,要不然的话他也不可能在你死后都还活得好好的。” “你是哪一年死的我记不太清楚,我只记得你应该连四十岁都没活过去。你死的原因是,安禄山造反将李隆基逼出了长安城,在一个叫马嵬坡的地方,随行士兵造反,杀了你家那个当了宰相的亲戚杨国忠,又逼着李隆基将你处死。和李瑁一样,这货最后也让步了,哭没哭我不知道,但让高力士送给你的那条白绫却是千真万确的。” “马嵬坡那个地方我去过,环境很美,能死在那里,也算死得其所。”眼泪从杨玉环的眼中流了下来,流过苍白的脸庞,又滑过颀长的颈脖,似要重新流回到心底。我相信那流回去的泪是极其苦涩的,世间再无。 但杨玉环的声音却是平静的,非常的平静,似有一种空灵在里面,或许在她将颀长的脖子伸向白绫的那时,她的神情也如现在这般,没有不同。 “我所以相信你说的这些,是因为李家男人向来如此,而历朝历代的那些龙子龙孙又何尝不是如此。” 轻叹一声,杨玉环起身离榻,到窗前站了站,然后伸出手来,将只开了一条缝的遮板完全撑开,而后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窗外。很久。 之后,她将遮板恢复原状,转过身来看着我,静静地——“给我一个让我嫁给霍去病的理由。”杨玉环说道。 为什么这嘴里会这么苦? 咂咂嘴,我开口,“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让霍去病活得长久一些,不要死得太早。” 又是一声轻叹,杨玉环的脸上浮出一抹自嘲来,似自语一般道:“一个所谓的美人,已是迟暮;而另外一个,则是正在成长的英雄佳话么?” 略作沉吟,杨玉环开口道:“霍去病生于建元初年,现在是元光二年,无论虚实,他现在的年岁都不会超过八岁,而我,今年已是二十有一。元狩六年,十七岁的霍去病被封冠军侯,到那时,我已三十有一——一个三十一岁的女人,史小林,你真的以为她能驾驭得住一个英雄那颗已经狂野起来的心?笼络得住一个英雄那颗膨胀起来的野心?” “人家人家本来就是想去那一年来着,可那些人追你追得得那么紧,人家心里一慌就就”脑海中,估计是一直在反思或者后悔的乱灵儿突然嘀咕起来,声音很是委屈。似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那嘀咕声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被李瑁带着追兵撵得如丧家之犬,那情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太凶险了!可小丫头当时的表现,那种开心得就差高歌一曲的声音那是心里发慌的样子? “但这终究要好过一条白绫,好过白绫也带不去的羞耻,不是么?”杨玉环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我没有说话,也不敢去看杨玉环流下的泪水,因为这事儿确实干得太他娘的不地道了! “为什么你不能留下来?”杨玉环突然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杨玉环的心机(下) 杨玉环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可我能留下来吗? 先不说乱灵儿这小丫头答不答应,就算她答应,我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毕竟我在大天朝还不是真的孑然一身,那些穿越前辈们敢于舍弃一切的胸怀我没有,那种义无反顾的行为我做不到,即便此时我面对的是杨玉环。 摇摇头,我对杨玉环说道:“抱歉,我老爹老妈还在家里等我,我不能让他们等我一辈子,到临去的时候都看不到我。” “我不需要你现在回答,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况且——”说到这里,杨玉环顿了一下,“以你的能耐,往返两地也算不上是件难事。” 唯有苦笑。 我相信我要是有这种能耐的话,绝对会将男人的本性发挥到淋漓尽致——最起码要和西施在春秋安个家,和王昭君在建昭年安个家,和貂蝉在三国安个家,最后和杨玉环住在大明宫里。如果彼此都不介意,大家就一起住在大明宫,没事打打麻将c涮涮火锅什么的,又或者结成伴到春秋看看c建昭年瞅瞅,三国里逛逛 只是这可能吗?只怕我这话一出口,乱灵儿这小丫头立马把我变作太监。 “换个话题吧,这样我们大家都能开心一点。”我对杨玉环说道。 “好。”杨玉环点头,“但我希望,在你明确答复我之前,不要再提起我和霍去病之间的事,即便最终结果如你所愿,可至少我还能让自己快乐一段时间。” “好!我会认真去考虑,这段时间里我不会再提及此事。”违心的话从我的嘴里钻了出来,这是我的谎言。 杨玉环笑了,非常的开心。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杨玉环的笑容,真正的笑容!这笑容来自于她的内心,即便是带着一个黑眼圈,那绽放出的笑容仍可以用惊艳来形容,足以让百花退避三舍的惊艳。 看着杨玉环脸上的笑容,尽管我很不想承认,但面对内心,我又不得不承认,影视剧里时常被女人挂在嘴边的“男人都是骗子”,这句话它确实道出了男人的本质。 开心起来的杨玉环一卸王妃的威仪,眼中闪烁起丝丝狡黠,像极了邻家姐姐或者隔壁小妹。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定有很多疑问,比如我为什么要帮你,为什么我要冒充怀玉夫人等等这些,对不对?” 我点头,这些确实是一直隐埋在我心头的疑问,就是杨玉环不提起,今夜我也一定要问个明白。 “帮你其实就是在帮我自己。”杨玉环一开口便点明了帮我的原因。 “在确定我不是在做梦并且身处刘彻时代的那一刻起,我便决定帮你把谎圆过去。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这不难,很容易做到,而要确定这是怎样一个时代一样如此——没有马具的骑兵c骑兵手里所执的武器c骑兵身着的甲具以及他们的军职,还有北军,还有赵其食和苏建最终让我确定这是刘彻时代的是材官将军李息。我相信他所统领的那支军队,正是从马邑撤下来的。马邑之战是刘彻即位以来第一次对匈奴大规模用兵,就发生在元光二年,而刘彻之后所说也证实了这一点。” “帮你,是因为我相信,你既然能把我带到这里,也一样能把我带回去,你要是被人给杀了,我就再无回去的可能。所以,我这也是在帮我自己。” “至于怀玉夫人,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人。我只知道,当初始皇帝命贞夫人举族迁往咸阳时,确有一支嫡脉去了南方,临海而居。急切之下,我只能借用这支嫡脉的名号,唯有这样才能将那两匹便是在突厥汗国中也属王马的突厥马解释得过去——说到这里,我得提醒你一下,这番话或许能骗过赵其食,但绝不可能让刘彻相信,甚至连韩安国c卫青这些人都骗不过去,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早点为自己准备一条退路。” “唐时的马车至少在刘彻时代确为丧葬用车,这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说《汉书》我也读过。所以没有告诉你,是一来,被你莫名其妙打晕过去又带到这里来,我总得报复一下——换作是你,你也会如此,对不对?二来,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应付不过去,你又如何让我相信你的能力。” “最后我得向你说明一下,赵破奴从小就在匈奴占领的地区流浪,少年时才回到中原,从此就一直待在军营里,不知道辒辌车也是情有可原的事。说这个是想提醒你一下,免得误杀好人。赵破奴这人不错,虽智谋不足,但为人忠义,要被你给杀了,有些可惜。” “好了,就说这些了,明天你还要上朝,我就不耽搁你了。你要是还有什么疑问,等你下了朝回来以后再说。” 说完,杨玉环转过身,迈动着轻柔的步伐,走向了楼梯。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我看得出,杨玉环此时的内心是轻松的c愉快的,指不定此时那笑容又重新绽放在她脸上。 从杨玉环开口到她离开,中途我连一次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却好像知道我心中有什么疑问似的。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去相信杨玉环说的那些,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杨玉环确实是个聪明的女人,非常的聪明!至少现在,她说的那些由不得我不信,至于她的那些提醒,我压根就没放在心上,有乱灵儿在,我随时可以跑路,哪还需要什么退路。 “古时候的人为什么都这么聪明?” 走向楼梯口的时候,想到一天多的时间里接触过的赵其食c卫青c程不识c张汤,以及让我不得不跪拜的刘彻,我不禁暗叹一声。 然后我又想到了杨玉环。 “这女人要生在我大天朝,也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我心想。 底层楼梯口,赵破奴尽心尽责地守在那里,看到我,他立刻上前揖礼,“见过主公。” 想到之前杨玉环说过的话,我问赵破奴,“听说你自小在匈奴地区长大,可有此事?” “不敢欺瞒主公,破奴确在匈奴长大,十二岁回到中原加入军中,如今已过六年。” “看来真的是我误会他了。”想到中尉署那多出来的二十军棍,这心里便觉得很不好意思。 一路往外走,我问赵破奴,“你在赵其食手下担任何种职务?” “还让主公知晓,破奴非赵校尉手下,只属赵校尉临时统辖。此次马邑之战,材官将军率领大军由各地调派或征召而来,属杂军,破奴便属杂军一部,在部中出任曲长一职。” 这或许是个弥补的办法。想到这里,我对赵破奴道:“等再过些日子,事情淡下来了,我再去和皇上说说,把你调入北军或者卫青麾下,你愿不愿意?” 赵破奴大喜,“赵破奴多谢主公!” 房间大了起码一倍,榻也同样如此。房间里看不到粗糙的土墙,也看不到寒酸的陈设,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精致,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与昨晚的驿馆相比,简直天上与地下。 这里就是我睡觉的地方。 榻上,一床崭新的被子铺在榻中间,牛油灯光线昏暗的缘故,看不出被子是什么材质做的。虽然看不出,可从它平整的样子来看,应该不是芦花被,而且那宽度也够宽,裹着睡不会有任何问题。 让跟进来的卫桑命人将牛油灯撤了下去,那种味道就是熄了灯都让人受不了,太难闻了。再命人将窗户的遮板撑开,待到难闻的味道消失,这才命人重新关上。 “中大夫可还有事?若无,小的先行告退。”黑暗中,卫桑对我说道。 “明日朝议,较之以往需提早半个时辰,到时你命人唤我一声。其它无事,你且下去吧。” “喏。” 卫桑下去之后,我往榻上一坐,脱下麻鞋,正准备往榻上放,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脚。昨晚就没洗脚,不过因为那是在驿馆,被褥脏了又不需要我来洗,如我在大天朝住旅馆时想的一样。今晚不一样,这被窝是自己的,就算一样不需要我来洗,可好歹得讲点卫生不是。 命人打来热水,洗过脚。而后将一身麻布一脱,只穿个护裆,迅速揭开被子,赶紧钻了进去;动动身,左边一压,右边一压,再一抬脚,将被子的另一头压在脚下,整个身体就被包裹了起来,只露个头在外面。 刚一裹住身体,就感觉自己被一股热烘烘的气息给包裹了起来,皮肤触及到的是阵阵细腻c柔软的轻滑,想都不用想,必定丝被无疑!至于身下的褥子,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做的,可即便再差,也不会是稻草做的。 想不到我在大天朝都没盖过丝被,来到大汉朝反倒盖上了,光想想都让人兴奋。 昨夜没睡好,如此温暖的被窝正好用来补觉。没多久,睡意就开始上涌,将我带入一阵迷糊之中,可就在这时,乱灵儿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那个人家”依旧是那萌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 “不许来打扰哥,哥明天还要早朝,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嗯,人家不打扰你,人家会乖乖的。”乱灵儿蠢蠢地说道。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自己站在朝堂上,正面对着一大群朝臣慷慨激昂 早朝,可真让人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朝议(一) “主公,上朝时辰已到,还请主公早些起床梳洗。” “主公,上朝时辰” “主公” 声音一遍又一遍,似丧钟一般将我从睡梦中撞醒。 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一抹光亮随即映入眼中。下意识的,我扭头向声音的出处看去,只见在折屏的缝隙处有一只眼睛正在那里闪烁。 这根本就是恐怖片里才有的场景! 一身冷汗,所有的睡意瞬间消失,嘴里更是脱口而出,“谁谁在外面?” “主公,是我,赵破奴。上朝时辰” 我大怒,“赵破奴!你丫不好好睡觉在那里偷看什么?还敢用一只眼睛看?你丫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 “小人知错,还请主公息怒。”折屏后,赵破奴低声下气地说道。 “以后不许再这么鬼祟,有事大点声,敲屏风也可以,听到没有?” “喏。” “现在是什么时间?” “时主公,现在时间为四更天刚过一半。”赵破奴答道。 一默算,天朝时间凌晨两点!这是要去做贼? 正要发火,一想,不对,李隆基这货都是在五更天到就上朝,千古一帝的刘彻岂有比李隆基这货还懒的道理。这样一想我又才记起,昨天来传旨的那个黄门给事郎尹兼说过朝议要提前半个时辰,就是说,今天开朝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左右,现在凌晨两点,还有两个小时,除开穿衣c吃饭c路上耽搁的时间,留给我的时间并不算宽裕。 想到影视剧里的那些宏大场面,而我就要面对这一场面,去指点刘彻的江山激扬我的文字,我整个人立刻激动起来。丝被一掀,向外面的赵破奴大喝一声,“与与我更衣!” 好玄,差点说成“与朕更衣”。 牛油灯拿了进来,赵破奴却一脸尴尬的在一旁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主公,小人小人未服侍过人。”赵破奴说道。 也对,服侍人从来都是女人的事,哪有男人服侍男人的道理——不对,皇帝应该除外,要不然怎会养那么多太监? “把我的官服给我拿过来。” 官服就在枕头边上,一伸手就可以拿到。可我现在不仅是赵破奴的主公,还是个秩俸比一千石的中大夫,哪有主公兼中大夫自己动手的道理?我要是什么都干了,赵破奴又干什么?总得给他找点事做,不能让他在一旁干看着。 “喏”一声,赵破奴几步上前,拿起枕边的官服,腰身一弯,官服举起,嘴里道:“请主公更衣。” “嗯。”打声官腔,下榻。拿起官服,一抖,叠在官服里的各种物件就掉了出来,根据形状,应该是一套,从袜子到裤腿——好吧,它叫裤子什么都有。 我有些头大,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觉得,穿衣服可能还真是件技术活。 “小的来迟,让中大夫久候,还望中大夫恕罪。” 卫桑的声音隔着折屏传了进来,虽然距离很远,可走得却很快,话还没说完,他便出现在我面前。 卫桑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一道前来的还有府中仅有的两个侍女。 两侍女昨天已见过,很有印象,并且这印象非常深刻。这种深刻不仅是她们的精致的五官,属于被那些穿越前辈看到肯定要培养起来塞进自家后宫那种,更是她们的年龄,十一二岁,在天朝顶多也就刚上初中,老师刚转过身去写黑板就一定要偷啃两口零食的小女孩。 虽然两女孩低着头,牛油灯的灯光并不明亮,但我还是看到了两个女孩脸上鲜红的指印,不用说,这一定是被这个卫桑给抽的。我甚至能猜到卫桑抽这两女孩的原因,无非两女孩没按时起床。 凌晨两点,大人都还在梦里数星星好不好?我很想对卫桑这样说。 “还不与中大夫更衣!”卫桑一声厉喝。 “喏。” 俩女孩弯身应承一声,小步上前,拾起掉在地上的物件,然后开始往我身上套。 一个现代人还要让俩小女孩来给穿衣服,这感觉实在让人受不了,很是让人尴尬,可要让我自己来穿穿上肯定没问题,但绝对不是那么回事,我甚至连那些物件叫什么都不知道,比如袜子,在这大汉朝它肯定不叫袜子。 转移尴尬,我看着卫桑道:“无我许可,我府上不许动手打人,你事先不知,今日我不责罚你。然仅此一次,你与我记住了。” 卫桑一揖礼,道:“中大夫,凡事皆有规矩” 这话是在提醒我并非他的主公,我要连这都听不出来,三年大专的学费岂不是白交了,还有那么多的影视剧和网络小说——虽然我从来只看盗版,没给作者们交过一分钱,可怎么着我也付出了时间不是。 堂堂一个有着大专文凭的中大夫,整个大汉朝仅我这一份,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今日我便让卫侍中将尔等户身契转至我府上,日后尔等便是我府上之人。” 卫府所产,必属精品。以卫青的耿直,相信他也不好意思收我的钱。 卫桑没有吭声,看来是有些不大愿意。 “尔等月钱翻上一倍。”这个时代的家奴有没有月钱我不知道,但翻上一倍总归是好的,没有月钱更好,翻再多倍它也还是零。 卫桑立马揖礼,“谢主公!” “小人这便命人为主公准备面汤——你二人须得尽心侍候主公,不可怠慢。主人,小人告退。” 还是钱的威力大,这不,卫桑的口气立马变得恭敬和柔和多了,便是俩女孩,那声“喏”也都带着欢悦。 人啦,看来还是得有权有钱,无论在任何时代。 官袍上身,穿上鞋好像叫履才对——穿上履,我站了起来,自己打量了自己一番,还像那么回事。虽说感觉不是那么方便,可衣服材质让骨子里都能感受到的舒适,哪是麻布可以去比较的。 暗自感叹,“难怪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要去当官,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视线在履前面的挡板上停了停,想着,这样的黄金地段,若左边挡板上写个“麦当基”,右边挡板上写个“肯德劳”,这得为朝廷挣来多少白花花的铜钱。 “主公真乃人中之龙凤也!”一声夸赞,把我吓了一跳。 瞪向赵破奴,赵破奴赶紧一揖礼,嘴里道:“破奴冒昧,惊扰到主公,还请主公责罚。” “今天就算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大呼小叫胡言乱语,否则家法侍候,听到没有?” “喏。” 嘴里虽然在这样说,可心里却是美美的,因为帅这东西就和丑一样,都需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毕竟脸是长给别人来看的,能归自己享受的,就只有心灵美。 收到来自同性的夸赞,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还是在大汉朝,要在我大天朝同性相斥这一物理原理已经在我身上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收回目光,见俩小丫头脸红红的,还不时拿目光向我瞟来,刚一触及到我的目光就又赶紧缩了回去,一副既向往又胆怯的样子。 连俩小丫头都红着一张小脸唉,真想用落地镜照照。 不过这俩小丫头才多大,竟然懂得了成熟?要是在我大天朝算了,不说我大天朝了,我大天朝的小女孩现在更成熟,读小学都在开始传纸条。哪像我读小学那会儿,多单纯,一年都收不到几张。 边走我边想,很快便转过折屏到了外面。 屋中间,卫桑已经站在那里,神态很是恭敬。 “主人风采,若得朝中诸公窥见,定会夸赞一番!”不等我走近,卫桑的马屁就迎了上来。虽然知道这是马屁,但那感觉确实让人舒坦。 “汤水已为主人备下,主人现在漱洗否?”卫桑问道。 我点头,“就现在。” 只见卫桑面朝门口,嘴里大喝一声,“尔等还不进来侍候主人。” 已候在门外的三个家奴应声而入,两人端盆,其中一个盆里雾气袅袅,应该是热水,第三个人的手里则端着一个托盘。 一个人漱洗竟要三个人来侍候,要把卫桑算上就四个人,我没弄懂。 在距我还有几步远的地方,那个端热水盆的家奴停了下来,另外两个则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停下。这时,就见卫桑走到托盘前,从盘里拿起一根用红漆漆过的小木棍,伸进托盘上的一个小碗里搅了几下,放下,又端起盘上的那只大碗,双膝往地上一跪,双手举过头顶向我递来,嘴里道一声,“主人请!” 端盆的那个家奴这时上前一步,同样朝我面前一跪,手里端着的盆高高举起,也不说话,就这样跪着。 现在我懂了。可就这样跪着好吧,这里是两千多年前,这是礼制。我这个随时准备跑路的人,我要是去改变,只怕会要了这些人的命。 将碗接过,含一口碗里的清水在嘴里,鼓捣两下,吐在面前的空盆里,随后接过卫桑递来的那根小木棍。小木棍顶端缠有一层细麻布,麻布上沾有一层盐,比昨晚吃饭时的盐细多了,应该是再次处理过,而昨晚,要么是没时间,要么就是没把我当成真正的主人。 将小木棍伸进嘴里捅来捅去,刚开始咯牙,像是有沙子在牙上面磨来磨去,多捅两下,就只剩一股很咸很咸的味道在嘴里面,再捅两下,好像连舌头都不见了。 不敢再桶下去了,赶紧用清水把嘴清洗过,嘴里的咸味却怎么也去不掉,不过是淡了许多而已。 卫桑带着三个家奴离开了,屋子里就剩我和赵破奴两个人。我等待着,也不着急,起来这么早,即便只是面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好的。 没等多久,卫桑又从外面进来了,空着手,对我道:“主人,卫侍中府上马车已至府门外,主人该启程了。” 说好了的面汤呢? 在两盏灯笼的指引下,我来到府门口,外面,卫青的马车静静地候在那里。见到我,卫青一脸笑容地向我招呼道:“夫子快快上车。” “有劳卫侍中。”客气一声,我登上了马车。 马车开动的那一刻,我突然记得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古人的面汤指的是洗脸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朝议(二) 天上无月,星辰似河沙一般洒满了穹空,星光熠熠,映照着穹空下的所有景物,说是纤毫毕露也不为过。 卫青府上的几个家奴在前面扛着牛油灯引路,马车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像极了马儿吃饱了以后散步的样子。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五更天的朝会为什么非得四更天就得从床上爬起来,就这速度,要不是有卫青跟着,我真担心会不会被刘彻打板子。 好在路还算平坦,石板路,就算没有轮胎,行驶起来也不算颠簸。 大伞下面,卫青有一茬没一茬的和我说着话,我也有一茬没一茬的回应着,趁这工夫,我把让卫桑的十一人到我府上来的事向卫青提了出来。卫青很是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也如我所料,没有收我的钱。 正事谈完,我对卫青的话再无兴趣,最多也就“嗯”“啊”回应两声,更多的时候则是在那里打着哈欠。要这马车上就我一个人,这个时候我早就倒在车厢里睡了起来,长度不够蜷着也行真想念我的那辆“辒辌车”。 昏昏欲睡中,如龟爬一般的马车停了下来,而后我就感觉到一阵的冷,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风向这里袭来。 左右一打量,才发现马车已经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广场上。非常巨大的一个广场,比大天朝那个号称世界第一的广场还要大,除了远处一排排高大的柱子之外,广场上看不到任何建筑。没有了建筑物的阻挡,凌晨的风肆无忌惮。 然后我把目光看向了正前方,只是一眼,我的目光就定住了。 正前方,一条敞阔的石阶连接住一个无比巨大的高高平台,平台左右竟看不到边际。平台上建筑无数,那些建筑有高有低,却错落有致,连在一起形成一片,给人一种磅礴c大气之感,深蕴不露的威严,好似端坐于云层之上的神灵,在俯瞰脚下芸芸众生,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之感! 这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一种震撼,一种似飓风卷积海浪的震撼! 我震撼这高高的平台和平台上那些建筑向我展现出来的威严,但却不仅仅是这些,更让我震撼的,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那种气魄——博大c深远c坚定往无前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气魄,从此,我们这个民族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符号:汉! 这种震撼面前,我和我的内心都是渺小甚至卑微的,如同一个虔诚的信仰者看到了自己所崇敬的神灵,如同一颗漂泊的种子又重新回归到了母体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去表达自己此时的情感,我只知道,此时我若不做点什么,我可能会真的后悔一辈子。 抑制住狂跳的内心和在贲张中奔腾不止的热血,又在卫青的惊讶和广场上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我走下了马车,然后迈动着凝重的步伐,如一个朝圣者般来到敞阔的石阶下,恭恭敬敬地跪了下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不是给刘彻一个人的,而是给包括刘彻在内的,之前和之后所有为刻出我们这个民族符号的人,献上的我的敬意!为他们的付出c为他们的执着和他们的坚守,献上的我的敬意! 风吹过,却感受不到冷意,那些由风送过来的四周的议论声,在我跪下来的那一刻突然的消失不见。 议论声虽然停止,但我猜测得到,此时四周所有的目光怕是全都集中在我的身上,揣测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后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目的。 可不管有怎样的揣测,我都不会去在意。 站起身,那些消失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与先前不同的是,所有的声音都出奇一致,全是夸赞,犹如大天朝所在那个时代,那些西方精英所说的政治正确。 再一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似没有边际的高台和高台上的那些雄伟壮阔的建筑,虽然没有人告诉过我它的名字,但我却知道,它叫未央宫。 转过身,准备回到卫青的那辆马车上。可刚转过身,就和卫青撞在了一起。身高我比卫青矮了半个头,这一撞鼻子正好撞在卫青的下巴上,他倒没事,我却鼻子一酸,眼泪“唰”就一下流了出来。 想都没想,我一手捂鼻子,一手指着卫青,嘴里咆哮道:“你丫有病是吧,这么大的” 坏了,这里不是大天朝,赶紧闭嘴。 卫青却快步上前,嘴里急道:“夫子有事否,可曾撞坏?” 卫青应该没听清我说的话,又或者听清了没明白意思,这让我大松了一口气,暗在心里道声“侥幸”。 手被卫青拿开,瞅了瞅,卫青道一声,“幸得夫子无事,若有,卫青罪莫大焉。” 还特么无事,眼泪都下来了。我很想对卫青这样说。 “卫侍中何故立于我身后?”我问。 卫青迅速左右看了看,然后快速将嘴凑到我耳边,问道:“敢问夫子一声,此举何意?” “何意?拜下老祖先而已,用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吗?”这样的话我也只敢在心里说说。 本来我是不打算回答卫青这个问题的,可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在盯着,每一个人的耳朵都直直地立着,我甚至相信,我这下跪的举动已经被刘彻获悉,此时的他也已经立起了他的耳朵。 是真是假,总得有个答案不是。 “巍巍其上,又怎能不叫人心生敬仰与感动。”说罢,我举起了与未央宫下面那座平台简直有得一比的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若没有看到先前那一幕,还只当我是真的被感动了。 “何来感动,可否与老夫一说?” 声音来自右边,很是响亮。扭头看去,就见原本站在那里的人突然闪出一条道,像是在躲避瘟疫一样。闪开处,一个身穿红袍头戴冠的人径直向我这里走了过来。隔着距离,又背着光,即便星光再是璀璨,我也看不清他到底是何模样。 直到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这个人的样子。面相上看,似比韩安国要年轻一些,面容清瘦,下颌的胡须被梳理得很是整齐,冠下露出泛白的鬓角,与其年龄极不相称。 到我面前,这人直接开口问道:“老夫窦婴,敢问阁下何人?” 窦婴?! 这名字把我吓了一跳,牛人啊!大天朝五千多年的历史,执有先皇遗诏的能有几个?用一只手去数绝对还有剩余。 现在我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窦婴。 马邑之战发生在窦老太后挂了以后,窦老太后挂了不久,窦婴开始失势,刘彻的舅舅田蚡当上了丞相。窦婴和田蚡又为一些面子上的事交上了恶,两权取其轻,朝中的官员们就只能把窦婴当作瘟疫,而我刚好在这一时间段来到了大汉朝。 对窦婴我了解不多,所有的了解全部来自于“汉武大帝”这部剧,剧中的窦婴正直c仗义c好交友,就凭这些便足以让我尊敬。 我很是恭敬地向窦婴行上了一礼,“中大夫史小林见过魏其侯。” “史小林为何老夫从未听说过?”窦婴一脸茫然,显然是在家里宅得太久,消息闭塞的缘故。 “下官日前方获皇上录用,魏其侯不知亦在情理之中。”我答道。 “录用而非擢升,难怪老夫不知。”窦婴点点头,问道,“史大夫秩俸多少?” “蒙皇上恩典,下官秩俸比一千石。” 一愣之后,窦婴突然长叹一声,“昨日庶民,今日千石官位,开朝以降,闻所未闻,史大夫真可谓一步登天,当世第一人也!” “史大夫方才所言感动,老夫不解,可与老夫解惑?”窦婴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显然他不想在再在刚才那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想了想,我答道:“情由心发而不能自抑,此可谓之感动也。” 略作沉吟,窦婴开口,“巍巍其上史大夫此句可是出自《吕氏春秋c观世》中一句,‘登山者,处已高矣,左右视,尚巍巍焉山在其上’?” 天地良心,除了读书时课本里的课文,什么刻舟求剑c掩耳盗铃之类的,长这么大我压根就没有瞧过一眼《吕氏春秋》,哪想到随口一句,竟然还能和它套上关系。这些老祖先人也太不厚道了,什么话都让他们说完了,弄得咱这些顶着“汉”这个符号的后人们除了去啃老,就只剩下玩玩下三路或者直接问候别人的家人祖宗什么的。 我由衷一声,“魏其侯博学,下官佩服。” “博学如何?不博学又如何?——老啦!” 窦婴一声感叹,然后掉头就走,可他的声音却并没有停止下来,“他日我若到府上拜访,史大夫欢迎否?” 我很是肯定的回答道:“必倒履相迎!” “甚好!老夫甚慰!改日必做拜访。”窦婴边说边走,很快便走过那些围观的官员,走向了停在不远处那辆马车。 跟随着窦婴的我的目光这时一下子定住了,因为这时我突然看到有好几辆辒辌车停在人群后面不远处。 说好了这是辒辌车,丧葬专用,怎么这一下子就冒出来好几辆?还敢坐来参加朝会,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了一旁的卫青,希望能从他那里知道答案。 或许是马夫出身让卫青自卑,窦婴的到来虽不至于让他离开,但自始至终他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卫青同样看到了那几辆马车。见我看着他,他也同样向我看了过来,脸上的茫然,怕是我都比不了他。 这都不知道,真不知这家伙以后是如何揍赢匈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朝议(三) “夫子饥否?” 愣愣地看着我很久,卫青突然冒出一句。 我觉得我就要崩溃了,这家伙的脑袋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脑袋——好吧,我饿了,早就饿了!前心贴后背的站在风中,我甚至怀疑自己站在刘彻面前的时候,会不会一头栽倒在地。 不等我开口,卫青又道:“便知夫子匆忙,未曾预备,亦为夫子备上一份。朝议尚早,你我先去充填一番,如何?” “走,赶紧的。”我拉起卫青就向马车走去。 马车上,卫青准备的食物被取了出来,就两块肉,全瘦,只有婴儿手掌大小,厚度比婴儿的手稍稍薄一些。 “这也太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我当然要抱怨。 “夫子不知,朝臣参与朝议向不早食,若让腹中闹腾起来,恐君前失仪。故而只略备一二,暂解腹中之饥。” 我说卫桑不给我煮早饭,原来是这缘故,皇帝的金马桶岂是谁人都可以坐的。可连零食都不为我准备一点,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接过卫青递来的那片肉,刚一丢进嘴里,胃里突然就伸出一只手来,一拽,没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卫青在那里一点一点的慢嚼细咽。 嘴里的唾液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包了一大口,只能“咕噜”一声咽进肚里。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闷声不响的,卫青将手里余下的那片肉撕下一半给我,由此看出,他的情商还是很高的,属于大智若愚那种。 嘴一张,手一扔唉,又没了。 这就是朝官的生活?我突然好想哭。 用车上准备的水漱过口c洗过手,我和卫青就在马车上等待起来。 瞌睡又来了。 “夫子醒来,夫子醒来。” 卫青的推搡中,我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四周依旧漆黑一片。 “夫子,上朝时辰已到,快些起来,莫要误了——来啊,为夫子准备一张湿帕。” 湿帕递了过来,接过,抹上一把脸,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只见通往未央宫的台阶上,朝臣们正拾阶而上,走在最前端的已经走过了台阶的三分之一。 赶紧下了马车,和卫青一道,大步向台阶走去。 一上台阶,卫青立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脸肃然,如同去朝圣一般。本来我还想问问他上朝时该注意些什么,如今见他这般模样,估计问了也白问,只得作罢。 “史大夫可否等上老夫一等?”窦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回头,就见正窦婴一步一步很是从容的拾阶而上,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急迫。 似知道我心中所想,窦婴又开口道:“史大夫且安心,误不了。” 想从卫青这根木头那里问出点什么已没什么指望,所以我停了下来。卫青却没有停下脚步,相反,那脚步明显加快,显然是不想和窦婴走得太近。 “见过魏其侯。”我向赶上来的窦婴揖上一礼。 “史大夫客气。”窦婴还上一礼,说道,“史大夫初次朝议,心中恐多有疑惑,若不嫌老夫聒噪,老夫可与史大夫讲解一二。” 我称谢一声,“谢过魏其侯。” 窦婴微微一笑,“何谢之有,你我且走且说。” “朝议古已有之,然至夏方以确定,经历朝增填,至秦方算完备。我朝随秦制呵呵,史大夫虽平地而起,亦是渊博之士,老夫卖弄了。” 似意识到自己有些跑题,窦婴呵呵一笑,这才道,“我朝当今分内朝与外朝之议。外朝议为丞相掌持,六百石以上官员皆参与,今日且不论。今日朝议乃内朝议,例为太尉掌持,然太尉一职空置,便由皇上亲掌,惟有左右前后将军c侍中c常侍c散骑c诸吏c或皇上临召之人方可参与。参与之人皆皇上置心之人,你只需要谨记,言语之时慎之又慎,不予得罪便可。皇上问便答,若不问,便听之。切记,皇上命随意之时,切不可随意,一切皆按礼制,若有不懂之处,老夫在便跟随老夫,老夫不在可随卫青行事” 窦婴的声音有人时大无人时小,声音大时说的全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声音小时说的却是一些至少能让人生出联想的东西。由此看出窦婴深得做官之道,绝对的老鬼。 可就这样一个老鬼,救灌夫就不说了——情意所致,怎就做出拿出先皇遗诏这种混账事来?那分明是摆明要和皇上分财产,“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这话难道他就没有听说过? 跟随着窦婴沿廊道一路而行,而这时窦婴已经不说话了,我估摸应该是要到朝议的地方了。 果然,转过一条廊道,一个不大的广场就出现在眼前。说是不大,可要站个万把人绝对一点都不拥挤。 正前方有一座大殿。大殿两层,数道石阶直接通向第二层,最中间那道石阶极为宽敞,应该是皇帝的专用通道。远远看去,整座大殿给人一种极其雄伟之势,在上空满天星辰的映衬下,心中竟莫名生出一种欲纵横席卷八方的胸怀来。 一股冲动,差点抑制不住放开嗓音在此长啸一声,以抒发我此时的胸臆。好在我的理智还在,知道我这一声的代价是要交出自己的脑袋。 走过一半广场,窦婴一指北边一座宫殿,对我道:“此处便是朝议之地。” 与正前方宫殿相比,这座宫殿的规模明显要小上一些,给人一种气度不够气魄不足的感觉来。不等走近,就看到宫殿外伫立的林立兵士,即便隔着距离,依然能感受到那些长戈c长戟散发出的寒意。 走近。拾阶而上,到台阶顶部,就看到正门门楣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匾,星光的映照下,一眼就可看出那上面写了三个字。仔细一看,根本不认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三个字更像三幅画,头两个字很像两口钟下面罩着不同的东西,第三个字很像一只巨大的鸟在啄别人家的屋顶。 三个字分开我肯定不认识,可这三个字要是凑在一起,我好歹能猜得出来。这地方应该叫宣室殿,“汉武大帝”里面,刘彻有事没事就把他那个圈子里的人召集到那里,商议一些军国大计。 可正门却是关闭的,显然,今日的内朝议虽然在宣室殿却不在正殿。 这时,一个站在旁边的一个宦官迎了上来,不等那宦官开口,就见窦婴伸手解下腰间那把剑,而后将剑放在了宦官身后的剑架上。 如窦婴一般,我伸手向腰间一摸,这才发现,我的腰上竟然没有剑! 我说先前那些大臣看我眼神有些怪怪的,竟然是这个缘故,卫青可也真是,也没说早早提醒我一声——这家伙是没瞧见还是瞧见了故意不说? 就在我这般胡思乱想之际,那宦官向我和窦婴说道:“二位且随我来。” 窦婴客气一句“有劳”,便不再说话,跟着这名宦官一直朝前走。落后窦婴半步,我一言不发地跟着。 连过数扇门之后,这宦官在一扇半开着里面有光亮透出的门前站定,做了个“请”的手势,嘴里道一声,“二位请。” 我和窦婴刚一进门,身后的门“轰”一声,很是沉重的关上。 进门,一道很长的折屏挡住了前进的方向,绕过折屏,一个可容纳百余人的大堂出现在我眼前。先来的那些朝臣已跪坐在大堂两边,一边两排,人数在五到六十人之间。 刘彻坐在正前方的榻上,头上戴的不是那种前后都有珠帘的冠,它高有二十来公分,顶上呈弧线状,两边由下往上呈弧线倾斜,正面有一道道竖梁这种冠我根本就不认识——好吧,我承认,汉朝所有的冠我都不认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们头上戴着的是冠而不是帽子,并且能正确区分出他们头上戴的是冠还是系的头绳。 至于衣服,虽然我一样叫不出名字来,不过刘彻衣服却很好区分。因为他是皇帝,皇帝是真龙,龙穿的自然是龙袍,这样叫准没错,即便他穿的是乞丐装,那也是丐装龙袍。 刘彻头戴冠身穿龙袍盘着双腿坐在榻上——没看错,就是双腿盘坐!后背还靠着一只很大的软垫,很大的软垫又靠在身后的屏风上,神情惬意得很是过分。 即便我这个对大汉朝的礼制一无所知的人也都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姿态来肯定是不合礼制的,这简直就和国家领导人在开会的时候把脚放在桌面上没什么区别。要在我大天朝,这样的画面得辣掉多少人的眼睛! 刘彻却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该惬意继续惬意。或许正因为他这样的不守礼制,才能书写出这个时代的精彩与辉煌,才能为我们这个民族刻下“汉”这个符号。 短短一瞥,却将堂上一切收入眼底。我不敢再看,怕触怒“龙颜”,一旦让刘彻不高兴起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可就在收回目光的一刹那,我的目光突然凝住了,因为我看到了蜡烛!真正的蜡烛,婴儿手臂一样粗细,绝非幻觉。 我凌乱了。就我所知,大天朝至少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蜡烛还是家家户户的必备品。可在这里,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朝竟然也有蜡烛 看到那些燃烧着的蜡烛的时候,我问我自己,要是这个时候刘彻突然掏出一只智能手机,叫几十份外卖,我还会不会惊讶? 我相信刘彻已经看到我脸上的惊讶,而我同样相信,我表现出来的惊讶正是一个土包子应该具有的神情,属于正常人的正常表现,否则的话,刘彻便不会向我发出很是亲切的声音—— “来啊,将夫子蒲垫端上来,与朕同坐。”刘彻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朝议(四) 同坐,自然不是和刘彻坐在一个榻上,而是坐在榻的下方。用脚趾头都想得到,能坐在这样的地方,绝对是极为难得的恩宠和荣耀。 但同样,这样的位置也是众矢之所在,堂下百余道目光就是射向那个位置的箭。一旦恩宠不再,所有人都会松开那只拉紧弦的手。 这简直是要把人放在火上去烤。 只是我却不能去拒绝。只得上前,向刘彻谢恩,“臣下谢陛下。” 就听刘彻一声赞叹,“夫子衣装一换,风采更胜昨日,朕,甚至是欣慰!” 这是啥意思? 虽然看不到刘彻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可语气我还是听得出来,那语气里分明夹杂着一种暧昧!没错,尽管我很不愿意用这个词,但它确确实实就是这个词,也只能用这个词——暧昧! 应该是在哪里看到过,要不然的话,在我感受到这种“暧昧”之时,“古人好男风”这句话又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想到刘彻前天对杨玉环的直白,而今又这般暧昧,我一阵恶寒,菊花更是不由得一紧。很明显,刘彻这货根本就是个生冷不忌男女通杀的主,和李隆基这货就是一对结拜兄弟,而两人晚年的表现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 大庭广众之下,“暧昧”一次也就够了,可这丫仗着自己是皇帝,竟然得寸进尺,“夫子手可是好上一些,让朕看看。”刘彻说道。 这个时候我是多么希望有个魏徵蹦出来,指着刘彻的鼻子来上几句,“咱这是在开会,你丫还能要点脸不?” 可即便是魏徵在此,他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敢说出这种话的人,绝对是熊猫级的人物。 没有熊猫级的人物出现,我只得答道:“略好一些,不敢劳动陛下挂念。” 好在刘彻没有再坚持,只是说道:“下朝之后,朕命太医与你瞧瞧。这几日你便待在府中静养——此赵破奴,若非夫子求情,朕定砍下其狗头。夫子且坐,不必站着。” “臣下谢过陛下。”道谢一声之后,我退到一旁,在那个蒲垫上跪坐下来。 刘彻的声音响起,“今日所议之事有二。其一,昨日朕得一曲,名为《精忠报国》,如何令天下臣民传唱,众卿须得拿出一个章程;其二,马邑一战令我与匈奴再无寰转之可能,刀兵相见势成必然,众卿有何方略,可随意畅言,便有不当之词,朕亦不予追究。” 刘彻话音刚落,下面便响起一阵低低的私语声。 群臣中,一个一脸皱纹的老头这时站了出来,向刘彻道:“陛下,臣下昨日便闻听有人盛赞,言《精忠报国》可长人精神之气,为古今第一,溢美之词溢于言表,便是司马长卿亦是不及。臣下恳请陛下,可否命人在此唱上一番。” “准!——去病,出来!” “喏!”一声,霍去病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一身崭新的皮甲,虽脸带稚气却英武不减,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年龄还不到八岁的孩童。 有模有样的向刘彻揖上一礼,霍去病开口,“小民霍去病见过皇上。” “甚好!”刘彻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一指堂下群臣,“你与众爱卿唱上一遍《精忠报国》。” “喏!” 霍去病转过身,面对众人,神情激昂,张口唱道:“狼烟起” 不管此时的霍去病神情是如何的激昂,嗓音是如何的饱满,对我都不会有丝毫的触动。在大天朝,比这激昂比这饱满的多了去了,选秀节目要没了这首歌根本就不能称其为选秀,是个人逮着机会都要上去吼上一嗓子。我早已麻木! 霍去病的歌声中,我坐在那里,脑子里开始了盘旋,我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把马鞍和马镫交与刘彻。不过最后想了想,我还是决定把这两样东西留下来,不是为刘彻,而是为我汉家男儿。 至于刘彻,要说没有弄死他的心那肯定是假的。堂堂一皇帝,丫也忒不要脸了,还好意思把皇冠往自个儿脑袋上戴,他不觉得丢脸,爷都替他害臊。 弄死他也不是不可能,不需要请别人,爷亲自动手,有那种“暧昧”在,弄死他虽然不易,但也不是没有法子。麻烦的是,弄死了他又能怎样,大汉朝的皇位怎么也不可能派到我的名下,倒是便宜了军臣单于和伊稚斜 想了想,觉得还是留着刘彻好一些,恶心就让他恶心别人,或者让别人去恶心他好了。至于我,肯定得闪人,要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得恶心死。 可要我就这样空着手离开,我肯定不干。来一趟多不容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谁也说不一定,怎么说也要捞些东西回去,大天朝那套房的房贷,用伊莉莎付我的那点工资来还,还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总不能还让老爹老妈去还吧? 黄铜一百斤,估计也买不来什么好东西可要是加上那百顷良田和那座宅院呢?我开始琢磨起来,寻找着把梦想变成现实的可能性。 “臣下臣下为陛下贺!” 霍去病刚唱完,堂下站着的老头一脸红光,胡须乱颤,身体抖得比胡须还要厉害,怕是嗑药之后嗨起来都没他厉害。 就在我以为这已经是做官的最高境界之时,眼泪“唰”一下从老头的眼中流了下来,就见老头突然一下扑倒在地,以头抢地,嘴里呜咽道:“臣下臣下再为陛下贺!” 我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生生止住了,“我草”两个字绝对脱口而出。这得不要脸到何种程度,才能生出此等至情至真的虚假来?这要是生在我大天朝,“表演艺术家”这顶帽子谁敢与他抢?又有谁能抢得过去?与之相比,我大天朝的表演艺术家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简直弱爆了! 而这时,所有那些跪坐在蒲垫上的官员全部跪伏在朝堂上,嘴里山呼道:“臣等为陛下贺!” 表演是门艺术,做官更是艺术中的艺术。众官皆跪我独坐,这自然不行,太不艺术了,所以我只得将身体往前一仆,随众官员一道,跪在刘彻面前,最大的不同,无非是在心里骂上一句,“一群傻缺!” 刘彻的声音响起,“朱爱卿,此曲比之司马郎中所作,如何?” “陛下,司马长卿万万不及!”声音正是出自一早站出来的老头,那声音异常的激动,“陛下,臣下闻听世间之音,如此曲这般雄迈令人精气顿生者,世间绝无!” “陛下,朱买臣此言乃臣之所言,此曲乃世间绝无!”又有一人慷慨附和。 “朱买臣休妻!” 一听到“朱买臣”三个字,我立刻想到了老爹最爱听的那处戏,心里顿时腻歪得不行。 我老爹之所以喜欢这出戏,不是因为他是个戏迷,实际上他也就听过这一出戏,而且只在我老妈在家的时候才听,无非含沙射影说我老妈有嫌贫爱富之嫌。每当我老爹放这出戏的时候,我都牙痒痒得不行,恨不得把朱买臣从电视机里拖出来揍一顿。现在我决定了,怎么也得让这老头掉两颗门牙。 “众卿平身。”听得出,刘彻声音很是欢悦。 “谢陛下。”跟着众人山呼一声,我爬起身来,重新回到蒲垫上跪坐下来。除了朱买臣,所有大臣也都各归其位。 “敢问陛下,此曲为何人所作?”朱买臣问道。 刘彻笑道:“朱爱卿不妨一猜。” “陛下,此人如今可在朝堂之上?”朱买臣问。 “在。” 朱买臣扭过头去,目光在两边的朝臣中扫来扫去,眼睛炯炯有神,一看便知是精力充沛之人。 “可是严助兄?” 朝臣中一人站了起来,回道:“司马长卿尚且不及,我又如何能及,买臣兄实在高看在下了。” 朱买臣的目光又转,“可是寿王兄?” 听到“寿王”两个字,我心一跳,即便知道此寿王非彼寿王,我的目光仍忍不住向堂下看了过去。就见一面容清逸的男子从朝臣中站起,向朱买臣道:“买臣兄休要取笑于我,若论对弈之术,吾丘倒能与人一博,若论音律,在下还是退避三舍为妙。” 朱买臣的目光又是一转,指向了下一人 看着朱买臣卖萌一样在那里转来转去,我暗叹一口气,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别说是朱买臣,我相信连在朝堂上候着的那些阉宦都能猜出此曲的作者是谁——朝堂上突然多了个中大夫,之前几乎无人认得,又得刘彻如此恩宠,要再猜不出来,那可就真是脖子上长了个狗脑袋。 朱买臣此举我大概也能猜得到,无非见刘彻心情好,想用这种近似于卖萌的举动,让刘彻再高兴一下,套套近乎,如同小狗见主人心情好,尾巴摇得比平日更加欢畅一样。可是大爷,你都这把岁数了,就算刘彻扔给你一根肉骨头,你还啃得动吗? 实在让人无语。 “好了,好了,料想朱爱卿亦猜不着——”刘彻一脸灿烂,手指向我一指,“此曲便是夫子所作。” 就见朱买臣双眼朝我一瞪,神情接着一怔,似不敢相信一样,而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在庆幸什么似的。 “如此年纪,竟有如此才能,真乃真乃天佑我大汉也!”朱买臣“由衷”地感叹一声,随即向我长身揖礼,“夫子在上,请受买臣一拜!” 我想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朝议(五) 除我之外,大堂上坐着的差不多已是大汉朝最聪明的脑袋,群策群力,增缺补遗,就一会儿工夫,刘彻所需要的章程就被拿了出来,而后以诏令的形式下发丞相府,由丞相府负责实施。 下过诏令,就见刘彻突然从榻上直起身来,正襟危坐,之前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一扫堂下众朝臣,刘彻肃然道:“对匈之策,诸卿可有计议?” 朝堂上一片安静。 再扫群臣,刘彻冷然道:“尔等食朝廷俸禄,便是这般为朝廷效命的?——严助,你来说。” “喏。”严助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到堂上,向刘彻揖上一礼,而后开口道:“禀陛下,臣下以为,我汉家虽国力远在匈奴之上,然军力不能与之相等。匈奴游牧四方,常年征战,控弦之士不知凡几,若与之野战,我军并无胜算。我军长于守城,故而臣下以为,边境之地可多筑城池,以城据守,防止匈奴渗入,此其一也;其二,断边市,严禁中原所产流进草原,以资匈奴;其三,加强武备,待时机成熟之时,便于之展开决战。” “何谓时机成熟之时?”刘彻冷哼一声,对严助道,“你下去吧。” “喏。”一声,严助行上一礼,而后退下。 即便是我也听得出来,严助这是再炒冷饭。就我所知的历史,自刘邦征伐匈奴,被匈奴围在白登山打得满头是包,连命差点都没了,之后几任皇帝都采用的是与之类似的策略,只不过边市并没有禁断,另外时不时的送一个公主过去,谓之“和亲”。 “众卿皆无话与朕说么?”听得出,刘彻这个时候很生气。 “魏其侯,你乃三朝老臣,你来与朕说。”刘彻直接点名。 “喏。”窦婴走了出来,行上一礼之后,开口道:“陛下,严大夫方才所言,臣大体认可,然断边市一条,臣下以为有商榷之处。臣下以为,若断边市,我汉家便失去战马来源。虽‘蓄马令’之下,民间积马无数,然民间之马只可用作辎重之用,不可用之战。故而臣下以为,断边市一途不可取,只需添加手段严防盐铁流向匈奴便可。” “除此,魏其侯可另有计议?”刘彻问。 窦婴揖礼,“请陛下恕臣愚钝。” “未曾想,当年被父皇称作国之柱石的窦大将军,亦不复当年之勇,朕,好生失望!”刘彻一声长叹,而后看着窦婴,冷冷道,“魏其侯,你回去吧,日后朝议你不必再行参与,便在家颐养天年。” 窦婴长身揖礼,“臣下谢过陛下,臣下告退。” 说完,窦婴直起身,转身出了朝堂。 “李息c公孙贺c李广c程不识c公孙敖,你五人皆带兵之人,与匈奴一战,你等可有应敌方略?” 五人中,除了公孙敖之外,其余四人之前我都见过。五人中四人低下头来,默不作声,李广却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堂前,对刘彻道:“请陛下予末将一支兵马,末将愿领军与匈奴决死一战!” “勇气可嘉,然为无谋之举,你退下吧。” “陛下——” “退下!” “喏。”李广很是不甘的退回座位上。 追随李广的目光正要收回,却发现,所有朝臣都半低着头,像是在找地上有没有蚂蚁如此举动,除了怕被刘彻点到名,更是在向刘彻表示他们的屈服。 一看这情形,我就知道要糟,我现在的样子落在刘彻眼里,岂不成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简直在找死!我赶紧低头,将目光投向了地板。 可还是晚了,视线刚一垂下,刘彻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夫子可有计较?”刘彻问道,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有情绪的刘彻才是他最可怕的时候,至少他这一刻给我的感觉是这样的。 “一群王八蛋!卫青也是王八蛋,都没说给我一个眼神提示一下。”我暗恨。 计议不是没有,当然有。怎么说也是来自两千多年之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太祖的游击战,根本就是为匈奴人量身定做的,要再加上杀光抢光烧光,酷炫得不要不要的,可我会说吗? 当然不会!至少现在我肯定不会说。我要一说,以刘彻先前向我展示出来的“暧昧”,随便一个借口便可将我留在宫里,比如促膝而谈什么的,有了促膝而谈,接下来的大被同榻也就顺理成章的一件事大被同榻不是不可以,但得是卫子夫。 “臣愚钝,让陛下失望,臣下惶恐。”说着,我的身子赶紧往地上一趴——“汉武大帝”里都是这样演的,希望胡导演没有玩我。 就听刘彻轻叹一声,似乎对我很是失望,“夫子初涉朝议,惶恐之举亦在情理之中,参与几次夫子自会习惯。今日朝议便到此,下次朝议之时——” 说到这里,刘彻的声音突然一寒,不无威严道:“众卿若再令朕失望,朕,定不会让众卿失望——退朝!” 话音落,一旁一个阉宦扯开公鸭嗓音叫道:“退——朝!” 出了宣室殿,外面天已大亮,估摸了一下,时间应该在天朝的七点到八点之间。 白天不像晚上,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看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也只得和其他朝臣一样,勾着头,跟在其他人身后,一路向未央宫外走去。 出了未央宫,下了台阶,所有人都向各自的马车赶去,这个时间段,就算不困,也一定饥饿难耐。也到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卫青。 回头一看,出来的朝官里,哪里有卫青的影子。 没得说,卫青一定是被刘彻留饭了。 主人都不在,我这个蹭马车的客人就只能在这里干等着。想到此时的卫青正胡吃海塞满嘴是油,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就算你卫青没办法托人从里面给我带只烤乳猪出来,带句话给你的家仆让他们先送我回去总还是可以吧? 自然不能再等下去。 眼睛四下一瞅,就见不远处,程不识正和公孙贺告别。我大喜,刚要出声叫住程不识,让他用马车带我一程。可不等我开口,就见他手向后一伸,从一辆挡住视线的马车旁边迁出一匹马来,而后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夫子可要买臣捎带一程?”朱买臣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如一朵盛开的菊花,也不知道什么事让他如此高兴。 “卫侍中托我送夫子一程,就不劳烦朱大夫了。”李息的声音响起,边走边说,不等说完便来到我身边。 瞅了一眼身着黑色袍服的李息,我揖上一礼,客气一声,“有劳太中大夫,在下谢过。” 李息笑道:“顺路而已,何谢之有,夫子太过客气了。” 朱买臣一脸遗憾,“本想与夫子聊上一程,哪知道也罢,改日再到贵府拜访,夫子莫将买臣拒之门外。” 忍住打掉朱买臣两颗门牙的冲动,我打了个哈哈,“尚不及欢迎,怎敢拒之门外,朱大夫说笑了。” “这便说定了,改日定登府拜访,告辞。”说完,朱买臣转身向自家马车走去。 “夫子,你我这便登车,你看如何?”李息问道。 “便依太中大夫。” “夫子请。” “太中大夫请。” 一番谦让之后,我和李息登上了马车。此时的我又饿又困又累——当然累,说句话作一下礼,说句话作一下礼,作为一个现代人,哪有不累的道理。不想动了,便让李息遣人将赵破奴叫了过来,马车启动。 马车驶离广场,速度一下子又慢了下来,比之于来时的夜路,根本快不了多少。看了看前方宽敞的道路,再看看街道两边并不算多的往来行人,我很想催促一下李息让他加快速度,只是话到嘴边我又将话咽了回去。眼前的情形李息不可能看不到,唯一的原因是被什么给限制住了,要么律法,要么礼法,亦或二者兼而有之。 “大行令今晨自绝于狱中。”一直沉默的李息这时突然说道。 想来卫青被刘彻留下,便是和此事有关。我没有说话,作为后来者,王恢的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外。 等待一阵之后,应该是见我没有任何反应,李息又问:“夫子如何看待?” 本来我不想回答,可想到前日我在刘彻面前失态时的那声“嗯哼”,我决定先问问,如果声音是出自李息,就回答他好了,只当是还了人情,要不是,我只当没听见。 不过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眼光向李息示意了一下,看过“汉武大帝”,我当然知道刘彻的廷尉署有多厉害。 李息哪会不明白,“夫子宽心,这些都是随我多年心腹之人,绝无背叛之理!”嘴里虽然这样说,但他依然压低了声音。 “前日郊外,我曾在陛下面前失礼,可是你提醒与我?”我问。 李息正色道:“皇上面前,谁敢做出逾越之事!不过是咽喉不适,恰巧出声而已,何来提醒一说。” 就这态度,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实话,真当我白痴,门儿都没有。 我向李息招了招手,“此事不可为外人道也,太中大夫且附耳过来。” 李息一脸怀疑地审视了我好一阵,可最终抵不过好奇,还是将耳朵伸了过来。 “大行令罪该万死,自绝乃是其最好选择。这般回答,李君满意否?” “你——”李息一脸恼怒,那模样恨不得将我一脚踹下马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达成协议 一大早做贼似的去赶早朝,下朝之后其它朝官干什么我管不着,对于我而言,这觉肯定是要补的,所以回府之后,在连吞带咽吃过一顿朝食之后,我连脚都没洗,直接就上榻钻进了被窝里。 一觉醒来,午时已过。 不想起床,就躺在榻上仰看着屋顶一阵的胡思乱想,想得最多的自然还是相隔两千多年的老爹和老妈。想着想着,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这个问题我记得是问过乱灵儿的,可这小丫头并没有回答。 必须得再问一下。 可不等我开口,乱灵儿的声音就在我脑海中响了起来,有些小心翼翼,“你睡好了没有?睡好了,人家有话要跟你说。” “行。不过在说事情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说道。 “你问吧。” “哥问你,哥还能不能回到哥原先的那个世界?” “能的。” “你可不许骗我。” “人家才不骗人呢,人家可老实啦。” “能回去就好。丫头,你有什么事要和哥说?” “人家人家做错事了。”乱灵儿声音像是挤出来的一样,应该是瘪着嘴在说话,甚至连头都是勾着的。 想着那些小孩子做错事之后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由得心一软,“没事,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下次别再犯就行。” “人家想改正过来,你看可不可以?”乱灵儿问道。 我很是好奇,“你打算怎么改?” “嗯,你可不可以带着杨姐姐,咱们再回去一次?” 一时间我没有反应过来,“回去一次?回哪儿?” “就唐朝” 不等乱灵儿说完,想都没想,四个字从我嘴里脱口而出,如同尖叫,“绝对不行!” “主公,发生何事请?”声音中,赵破奴一下子闯了进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对一脸愕然的赵破奴说道:“刚做了一个噩梦,被吓醒了。你先出去,我再躺一躺。” “哦”,赵破奴这才一脸狐疑的走了出去。 “你要再这样纸吓人家,人家人家以后就就”乱灵儿语无伦次地说着,看来是被我的那一声尖叫吓得不轻。 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深吸一口气,吐出。脑海中,我对乱灵儿说道:“丫头,昨晚我和你杨姐姐说的话你肯定也听到了,你杨姐姐也愿意留下来,咱还回去干什么?她连自己的一生的结局都知道了,你说她愿不愿意回去?换成是你,你愿不愿意?” “人家不管,反正人家不能让杨姐姐当当哪个。”乱灵儿大声说道。 我这才品出味道来,“丫头,你的意思是,让我带着你的杨姐姐再穿一次,再过来的时候,那个霍去病已经长大成人——今天过来明天就可以结婚,是不是这意思?” “嗯”一声,乱灵儿说道:“咱们这一次回去,可以不用回长安,只要接上那个时间,哪儿都可以的。这一次人家瞄准一些,肯定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好了。” 我被乱灵儿的话气乐了,还瞄准一些,“丫头,哥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长安城里那么多人认得哥,你敢保证哥再来的时候不会被人给认出来?要被人认出来,哥最多被刘彻砍了脑袋,你杨姐姐可就惨了。你害哥不要紧,但你不能害你杨姐姐,对吧?” 乱灵儿坚持着,“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对乱灵儿的执着我很是恼火,“丫头,你为什么非得让杨玉环嫁给霍去病?除了杨玉环,四大美女里面不是还有三个吗?” “哪有四大美女,就三个。”乱灵儿说道。 “西施c王昭君c貂蝉c杨玉环——丫头,四大美女可是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用的还是简体字不是小篆,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只剩三个。” “根本就没有貂蝉,书上是乱写的。” “那关公月下斩貂蝉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嗤!”乱灵儿很是不屑的发出一声,“还关公月下斩貂蝉呢,要你这样说,天朝是不是也有人飞升过?” 飞升?这可是仙侠小说里的专用术语,这小丫头咋知道?对了,正在看的一部盗版,里面的主人公正在为飞升灵界做准备 “丫头,你偷看!” “人家哪有偷看,人家就看了一眼。” 这一眼怕是有点长,连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懒得跟小丫头斗嘴,得赶紧想法去掉她的心魔,要不然我可就真的要飞升了。 “好吧丫头,就按你说的,三个!三个减一个,丫头,你告诉哥还剩几个?” “人家哪好意思拆散西施姐姐和范蠡” “不还有个王昭君——” “昭君姐姐哪有杨姐姐聪明。”乱灵儿先是嘀咕一句,又才问,“那杨姐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就你杨姐姐那长相,随便往哪个朝代一扔,混得再差至少也是个妃子,绝不可能去挖地,你放心好了。” “杨姐姐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杨姐姐呢?她要听到了,一定会很伤心的。”听乱灵儿的语气,这丫头一定是噘着嘴在和我说话 想到杨玉环昨晚的开心和笑容,我不禁脸一红,这一刻,我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被乱灵儿给说动了。 有些难堪,得找一个话题。想了想,我问乱灵儿,“丫头,哥问你。如果杨玉环和霍去病两人之间让你舍弃一个,你会舍弃谁?” “人家谁都不会舍弃!”乱灵儿的回答很是坚决,“人家喜欢去病哥哥,人家也喜欢杨姐姐。” 完了,这个对穿看来是跑不掉了 “丫头,你杨姐姐要不在了,唐朝以后的历史会不会变?有没有安史之乱,有没有” “人家哪知道。”不等我说完,话就被乱灵儿打断,“没有杨姐姐也会出个张姐姐c李姐姐,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你管那么多干嘛。” 我突然觉得小丫头说得好有哲理。 “对了,我问你,前天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就你舌头都吐出来了,说要帮我忙那事儿?” “你才吐舌头——”这样说的时候,我相信乱灵儿一定在狠狠地瞪着我,“人家是想帮忙来着,可那些人的身体人家进不去,杨姐姐的身体也进不去,所以人家才会那么累。” 我说小丫头会气喘吁吁,原来是这个原因。我说道:“你当时直接把我带走不就完了,简单又省事。” “人家哪知道现在是元光二年。还有呢,那些人手里可是有拿着弩箭的,要是伤着你和杨姐姐怎么办?人家当然得小心一些。” 要说心里没有温暖与感动根本是不可能的。 很久,乱灵儿突然小声说道:“人家以后可能就只能呆在你这里了。” “没事,哥这脑袋以后就是你的狗鸟窝,你愿住多久就住多久。” “嗯!” “但你得交钱,住宿费知道吗?” “人家人家没有钱” “哥知道你没钱,等有空,你带哥到王羲之那个年代,咱绑他一个月。” “嗯!” “还有‘苏黄米蔡’” “嗯!” “对了,还有那个王昭君,哥现在都还单着呢——” “嗯!” “以后哥不问你,不许你说话。” “嗯!” 带着满血,我从榻上起来。也没招呼那俩小丫头,自己就把衣服穿上了,又不是官袍,走点样也没关系。 洗漱完毕,卫桑为我端来我的午餐——“燕食”。 “燕食”顾名思义就是燕子一样的吃食,不仅数量少,份量也少。摆在我面前的就一小碗小米粥,一碟盐菜,外加一根烤羊排,比起早餐和晚餐差远了。 “夫人呢?”我问在一旁侍候的卫桑。 “夫人在房中,小的已命人将燕食送去。”卫桑答道。 “赵破奴呢?” “赵破奴在外面候着,主人可是要唤他进来?” “这倒不必。”估计赵破奴享受不到添加一餐燕食的待遇,我又问卫桑,“厨房里还有没有剩的。” 卫桑小心答道:“不敢浪费。主人若是不够,明日小的让庖厨增加一些。” “那就多增加一些。从明天开始,府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加一顿午餐,吃什么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不需要再来问我。”反正是在自己府里,我想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我就不信如此直白的话卫桑会听不懂。 想来是没想到我会如此说话,卫桑神情一愣,“主人言词” “怎么,没听懂?” 卫桑赶紧躬身,“小的听懂了。” “既然听懂了,以后就按我说的办。” “喏”一声之后,卫桑小心说道:“主人,若这般破费,府里积存怕是不够。” 不就钱吗?爷是差钱的人吗?一个来自两千多年之后的人,回到古代要还赚不到钱,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豆腐?这不就是钱就不知道豆腐有没有被发明出来?可就算是发明了出来又能怎样,已经在大汉朝吃了四顿饭,什么有什么没有我又岂能不知道。 心有所思,再加上下朝之后那顿朝食吃得太饱,那根只能闻到一点葱香味的羊排根本压不住羊肉的膻味,我没有一点食欲。 唤来赵破奴,让卫桑和赵破奴二人将这顿燕食分了。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这种要在天朝肯定挨揍的行为,竟让两人一脸的感激。我暗叹。 两人吃饭的时候,我在内室整理着头绪。 穿回大唐朝再穿回大汉朝肯定是要实施的,答都答应了,不可能再去反悔。不过不是现在,怎么也得让杨玉环高兴几天,总不至于昨天才答应杨玉环今天就让人再穿回去,做人还是稍微厚道一点比较好。 再有就是如何尽可能多的买些宝贝回来,穿回唐朝的时候好一并带走,先在唐朝放着,返回天朝时再一起带走 正想着,赵破奴和卫桑两人走了进来。 “主公,可有事请吩咐?”赵破奴问道。 “等一下你和我出去一趟,咱们到街上看看。你先去问问怀夫人,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喏。” 赵破奴走后,我又向卫桑吩咐起来。卫桑很是认真的听着,那表情也是越来越惊讶,或者是没想明白,我堂堂一中大夫,怎么不去关心军国大事,倒对这些鸡毛蒜皮的生活琐事上了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食客徐乐 杨玉环一出来我就后悔了,太漂亮了! 身上穿的那套刘彻赐下的绣有艳丽图案的袍服,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便是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c见识过无数天然和人造美女图片的人,也不禁为之倾倒。如此美女,别说是荔枝,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哥也搭架梯子用竹竿给她捅去。 一样的人,却是不一样的风情,而这仅仅是换了一身衣服烽火戏诸侯,绝对不是传说! “你流口水了。”杨玉环毫不客气地给我指了出来。此时屋里就我和杨玉环两个人,她自然没必要再隐藏自己。 抬起衣袖,抹掉口水。这样做的时候,我竟然没有觉得有一丝一毫的不好意思,给我的感觉,好像面对此时的杨玉环,我要不流点口水,反倒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杨玉环的声音响起,“走吧,再不走就要收市了。” 陪美女逛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但那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天朝。而在这里,在这个是个人就在腰上别把剑的大汉朝,杨玉环要敢出现在市集上,我相信那就和在市集上放了一把火没什么不同。那些刘家屋里的子子孙孙,绝对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扑来,即便被人砍掉了脑袋,那掉在地上的脑袋,脸上也是写满了的幸福。 “你不能出去。”我很是果断地说道。 杨玉环脸上露出惊讶,“为什么?” 我说道:“现在我还能流口水,可你要是跟我出去,我相信我这辈子都流不出口水了。” “真想去看看大汉和大的市集有什么不一样,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看看这里的山川锦绣算啦,不看就不看吧,是我没这个福份。”这样说的时候,杨玉环的脸上露出很深的遗憾,显然她已经明白我话里的深意。 说完,杨玉环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杨玉环有些落寞的身影,我脱口而出,“要不过几天我带你到城外走走——” “真的?”杨玉环霍然转身,“你没骗我?” 话一出口我又后悔了,可在看到她脸上洋溢出的笑容之后,“我骗你的”四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硬撑着,“我说话算数,从不骗人。” “那我等着!” 杨玉环走了,带着她的开心与笑容,如昨晚她从阁楼离去时一样。 出了房间,我带着赵破奴向府门走去。还不到门口,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争吵声,像是府上的家奴正在和人争执什么。 走过去,就见府上两个家奴正与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对峙着,年轻人身后站着三个官差,像是押着这个年轻人过来认人的。 “徐乐?”一家奴冷笑一声,舍了这年轻人,向年轻人身后一官差招手,很是威风的说道,“方曹史,此人与我家主人并无相干,定是来诓骗我家饭食,曹史尽管将此人带了去。”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果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便我还不是宰相。 这年轻人急了,大声道:“如何不认得?昨日我与你家主人于酒肆相识,相谈甚欢,邀约我今日来此。你若不信,一问你家主人便知。” 家奴叱道:“你这奸诈之徒,我家主人昨日一整日皆在中尉署,何时去过酒肆。方曹史,你不将此人带走还等在这里作甚?” 年轻人身后一官差大喝一声,“来啊,将此奸诈之徒带回府门,交由亭长发落。” “喏”,两官差蹿出,一人扭住年轻人的胳膊,一人解下系在腰间的麻绳就要往这年轻人的脖子上套。 脑海中,乱灵儿的声音响起,“徐乐?刘彻时代有个挺有名的家伙也叫徐乐。那家伙写了一篇文章就被刘彻召见,然后被封作郎中,比你可厉害多了。就不知道两个人是不是一个人嗯,人家只是想提醒您一下下,人家没想乱说话。” “下不为例。” “嗯”一声之后,脑海中再无动静。 看着那个叫徐乐的年轻人,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还在大汉朝,有些事逃是逃不了的,必须要面对,而我对大汉朝又是两眼一抹黑,一旦有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徐乐来得倒正是时候。 “等等。”我喝住了两名官差,看着徐乐道,“你来我府上,可有事情?” 徐乐一挣,挣脱了两名官差,看着我问道:“阁下何人?” “便是我家主人。”另一家奴开口回答道。而后两家奴齐齐躬礼,齐呼一声,“小人见过主人。” “罢了。” 我这话音刚落,就见徐乐一揖礼,不亢不卑,嘴里道:“在下徐乐,燕地无终人氏,今欲投中大夫府上作一门下食客,还望中大夫收留。” 这家伙一脸红润,哪像吃不上饭的样子,分明是心有抱负却无法施展,想用我来做敲门砖,看能不能敲开刘彻这扇大门。 我也懒得跟这家伙啰嗦,直接道:“我府上正好缺人,你留下便是。如今我正欲出门一趟,你便随我一道前往。” “喏”一声,徐乐直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麻衣,而后瞪了瞪府上两个家奴和那三个官差,很是不屑的道上一声,“狗眼看人低!” 方姓曹史这时几步上前,向我长身揖礼,嘴里道:“小的怠慢,不知中大夫在此,得罪之处,尚请宽宥。” 免费的广告不打白不打,趁这个时候宣传一下自己伟光正的形象来,岂不是一件很划得来的事情。我努力了一下,让惭愧和歉意在脸上现出来,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我还是看着方姓曹史,说道:“份内之事,职责所在,你何罪之有。今日有事在身,我便不送曹史了,方曹史且慢走。” 肯定是这辈子第一次遇到我这种和蔼可亲的国家高级干部,方曹史浑身哆嗦,一脸的激动,嘴里更是有些语无伦次,“中中大夫,小的小人,先行告退,他日若有事请,中大夫尽管招呼。” 作揖再三,方曹史带着两个小吏这才离开。 感叹声在我身后响起,徐乐的声音,“主公高山景行,令徐乐心感惭愧与振奋,追随主公,真乃徐乐之幸也!” “高山景行”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能让徐乐惭愧并且愿意追随,说明那应该不是什么坏词,心里自然是美滋滋的。至于徐乐振奋的又是什么,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可知附近哪有市集?”我问徐乐。 徐乐面现疑惑,“主公所需之物尽可遣府中管事购得,主公何须自劳?” “自用之物,怎能假手于人。”我答道。 “敢问主公欲购何物?”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念的缘故,徐乐刚一问完,我竟然想都没想,张口就冒出一个字来——“玉。” “主公可是购刚卯?”问完这一句,徐乐又恍然大悟一般,“是了,主公位列中大夫一职,乃尊贵之身,寻常刚卯又如何配得上主公。” 刚卯是什么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徐乐既然这样说起,想来和玉脱不了关系,而且绝对是是值钱的玩意儿。在这里都值钱,拿回我大天朝肯定更值钱。 当然不能暴露我的无知,打蛇随棍上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没看徐乐,以免被他看出我有些心虚,目光移向一边,我点点头,说道:“先去看看,若合适再做计较。” 一个家奴这时突然开口说道:“主人,宫市便有刚卯” 不等着家奴说完,徐乐一拍额头,恍然道:“看我这记性!此乃‘国宅’之所在,怎少得了玉肆!” 我看向了徐乐。 “主公且稍候。”徐乐道一声,然后转向那家奴,问明宫市的位置和路线,这才转向我,向我道,“主公,此去宫市尚有里地,在下以为,还是乘坐马车前往要好上一些。” 大汉朝的里估计两公里都不到,步行也就二十分钟左右。想到昨天经历过的遭遇,再加上马车的速度比起走路来也快不了多少,我觉得还是走路较为方便些。 我摇头,“里而已,走着去就是,马车就不必了。” “路虽不远,可若被人看见主公步行,只怕会惹来笑话。”徐乐说道。 “府中只有一辆辒辌车,我如何能坐,我看——” 说到这里,我这才想起朝会时那几个朝臣坐的辒辌车——他们见皇帝都能坐,我就买个东西还有什么不能坐的? 当即扭头对赵破奴说道:“去,将府里那辆马车赶出来。” 赵破奴神色犹豫,“主公,要是再像昨天一样被人赶走,这颜面可就不好看了。” 很是惊奇地看了赵破奴一眼,这家伙竟然学会了说天朝话。 应该是从目光里读懂了我的心思,赵破奴挺了挺胸,又扬了仰头,一脸的嘚瑟。 瞪着赵破奴,我说道:“朝会时那几辆辒辌车你没看见吗?皇上都没说什么,几个卖杂货的小老板难道比皇上还大?我就还不信了。要有人敢来赶人,你就给我拆了他的店,出了问题我负责——还不快去,傻愣在这里显摆啊。” 赵破奴挠挠头,“对啊,我咋主公,这里是不是应该说‘咋’字?” 好学深思,不耻下问那个姓孔的老头确实害人不浅。 转过身,赵破奴向府里走去,边走边在嘴里唠叨,“主公没说话,那就是说我说对了——‘对啊,我咋就不记得了’” 正想仰天一叹,却发现徐乐在一边愣愣地看着我。 “主公这般言词从何而来?”徐乐问道。 大言不惭地对徐乐说道:“这种语言是我发明出来的,你觉得如何?” “直白c易懂!”徐乐一脸感叹,“外间外面传外面的人说,就是皇上也要称主公一声‘夫子’,如今看来主公果真是实至名归。” 总算听到了一句赞美的话,还是汉朝人用天朝话说出的一句赞美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吾丘寿王 马车沿平整的石板路向前驶去。 赵破奴在前面驾车,我和徐乐坐在车厢里。徐乐说,我听。 “‘闾里’是寻常人居住的区域,区域四周的墙称之为‘里’,‘闾’是指进出墙里的门,所以才称作‘闾里’。闾里每一条街设有一座亭房,设亭长一名,曹史曹吏若干,用以维持治安。‘国宅’为王侯贵族和朝中重臣居住的区域,其防护远超闾里,不仅每条街设有亭房,就是每座进出的门也都设有亭房” “这不就和我大天朝的城市管理有些类似?”听着徐乐的讲述,我心想。不同的是,我大天朝一片区域才设一个派出所,并且区域四周也没有围墙。至于“闾里”和“国宅”,无非就是大天朝之外一些国家对贫民区和富人区的划分。 “每一闾里都设有市集。最热闹的要属横门市集,但要说物品的精致和贵重,还得是国宅里的宫市。宫市我从来没去过,只是听说宫里的一些东西都在国宅市集上采买,宫里的东西有时候也会拿到国宅市集上售卖。宫市的名字据说就是由此而来。” 一个外地人能对长安城如此了解,不呆很长一段时间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像是猜出了我的心思,徐乐说道:“我虽然不是出身大富之家,但供我一辈子衣食无忧家里还是可以做到的。可身为一个男人,谁愿意无名一生?谁不想博取一番功名?” 说到这里,徐乐脸上泛起了苦笑,“可有我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各国c各郡县涌进长安城的人不知凡几,天天都有,我又算什么不瞒主公,来到长安城这大半年里,我连国宅都没进去过一次。这一次我也是破釜沉舟,下定了进牢狱的决心闯进来的。我早就想好了,主公要是不收留我,等我从牢里出来,我就返回故里,从此再不踏进长安城一步。” “北漂”两个字立刻出现在我脑海中。 “你是从哪里知道我的?”我问。 徐乐说道:“今日一早恰巧从亭房外路过,就看到亭房外贴着一张榜文,一些人围在那里看榜。榜上写的是丞相府招收识字的人在长安城里教人唱曲,每天工钱四钱。我对钱不感兴趣,就在那里听人议论,听到了众人对主公的夸赞和主公的名讳,我这才起了念头。” “长安城里国宅不止一处,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徐乐嘿嘿一笑,“使了一点小钱。只要不进国宅,那些小吏什么都肯说。” 看来这个徐乐不是迂腐之人,懂得变通。 反正闲来无事,我决定考校徐乐一番,看看他和乱灵儿说的那个徐乐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我将这辆正在行驶的马车被人当作辒辌车,以及有朝臣今天内朝时乘坐这种马车的事情向徐乐讲了一遍,然后问徐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徐乐一笑道:“我想朝臣乘坐辒辌车,应该是皇上的授意。” 我没有说话,等着徐乐往下说。 “辒辌车最早是用作卧车,只是因为始皇帝驾崩之后,李斯将始皇帝尸身藏于辒辌车里秘不发丧,被后人视为不祥,这才将辒辌车用作丧葬专用。但辒辌车的好处又是显而易见的,遮风c挡雨,皇上怕是有心坐这种车,又担心群臣阻拦,便授意那几个朝臣将辒辌车改作马车。时间一长,坐的人多了,皇上再坐,也就顺理成章了。” 说得好有道理! 这家伙应该就是小丫头说的那个徐乐,我要是在大汉朝里造反,铁定将这家伙拉下水——不对,拉进我的智囊团。不过可惜,乱灵儿这小丫头理想远大,老爹老妈又和我相隔两千多年,造反还是算了。 心里这样想,眼睛却看着徐乐,嘴里道:“倒是有几分道理。以后你为我做事,记住要多尽心,不要怕担责。表现好,我自然会向皇上推荐你。” “多谢主公提携!主公放心,我以后一定跟着你好好干,要是将来某一天我当上了大官,一定不会忘记主公恩德。”徐乐一脸激动地说道。 树上七(骑)个猴,地上一个猴,一共几个猴? 唉,怎么又想起了赵大叔。 “主公,市集到了。”马车停了下来,赵破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了车厢。 掀开车帘走了下来。首先看到的是停在道路两边的马车,有数十辆之多。马车与马车之间隔着距离,排列有序,秩序井然,而周遭并没有看见有维持秩序的人,只有一个提着粪兜拿着笤帚的人在清扫着马拉出的粪便,由此可见国宅里的人素质之高。 数十辆马车全都是载人的马车,基本上是那种四面敞亮上面打一把伞的马车,像我这种被称作辒辌车的马车不是没有,只是极少,加上我这一辆总共才三辆。 道路对面就是被徐乐称之为宫市的市集,从外面看应该是被围墙围起来的。围墙的正中处有一扇很大的门,门三开,每一开都能驶进一辆马车。门的上方也挂有一块匾,上书三个字,除了一个“三”我认得之外,另外两个却不知道是什么字。好在这时徐乐念了出来。 “三积市。”看着那块牌匾,徐乐轻声念道。 “主公,此名作何解?”徐乐问我。 这就是徐乐的变通,知道该在什么场合说什么样的话。我暗赞一声。看了徐乐一眼,见他的神情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在里面,不像是不知道,反倒更像是在考我。 这神情让我很是不爽,原本想夸他一句的话随即被我咽回到肚子里。 “徐乐,以你学识,此名应当不难理解。”我说道。 徐乐很是恭敬地揖上一礼,“徐乐愚钝,请主公赐教。” “积善c积德c积福,故名‘三积市’——现在你可知道?” 我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掌声传来,紧接着就从马车后面转出个人来,竟然是吾丘寿王! 难道这家伙一直躲在马车后面偷听? “精彩!精彩!”吾丘寿王一边拍手赞叹,一边向我走了过来。到我身前,吾丘寿王赞叹道,“夫子不愧为夫子,随口一句便能发人深省,吾丘佩服!还请夫子受我一礼。” 说罢,吾丘寿王长身揖礼。 要说心里不得意那肯定是假的不对,这家伙话里的意思是我猜错了才对。 “阁下之意,‘三积’另有其意?”我问道。 “并无意义。”吾丘寿王笑着摇头,“市集未建时,此处便有石堆三垛,市集成,便依此为名。垛字不雅,又因垛由石积成,故名‘三积市’。” 明明没有任何意义,却硬是被我弄出了一朵花来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像是刚被人抽过。我狠狠地向徐乐瞪了过去。 此时的徐乐也是一脸涨红,以我的估计,这个时候地上要是裂开一条缝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躬身,揖礼,徐乐向我赔罪,“在下唐突,还请主公恕罪。” 大庭广众之下算这家伙运气好,要换个没人的地方,不揍他一顿爷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罢了,下次若再自作聪明,休怪我将你扫地出门。” “喏。”徐乐很是恭敬的应上一声。 一旁赖着不走的吾丘寿王这时出言问道:“夫子,这可是你府上食客?” 实在不想搭理这个让我丢脸的家伙,可又不好拉下脸来,怎么说也是一个高级干部,总得顾及一下,讲点风度不是。 “嗯”,我用鼻音做出回答,希望这个回答能让吾丘寿王品出味道,自己早点滚蛋。 不知道有意还是真没听出来,看向徐乐,吾丘寿王嘴里夸赞道:“这位仁兄相貌堂堂,一见便知定是有才之士!” 我忍不住向吾丘寿王翻了一个白眼,相貌堂堂就一定有才,哪本书上是这样说的?那个谁不就长得丑智商却是超一流这家伙哪是在夸徐乐,明明就是在夸他自己,这脸皮可也真够厚的。 徐乐谢礼,“多谢尊驾夸赞,徐乐愧受。” “我乃吾丘寿王,今为侍中郎中,不知阁下何方人氏,家居何处?” 一番交底,两个家伙竟打得火热,如同一对多年不见的老友。 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向赵破奴招呼一声,我便率先向道路对面的市集走去。身后的话语声停止,急步声响起。 “夫子,可否与你同行?”赶上来的吾丘寿王问我。 “恐有不便。”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像是没听见一样,吾丘寿王深深一礼,说道:“我有一惑,恳请夫子与我解惑。” 伸手不打笑脸人,吾丘寿王脸上虽不见笑容,但这礼和笑脸又有什么区别?实在不好拒绝。 “你讲。” “不知夫子‘三积’之说由何而来?” 影视剧里,那些做了恶事亏了德行的地主老财土匪恶霸,不都喜欢建个什么“积善堂”c“积德堂”之类的,指望在这些招牌下吃几天斋燃几炷香,便将自己曾经做的恶一并抹去,为自己的子孙后代求得福气来。 要没有那些影视剧,我又怎么可能回答得了徐乐的一问。只是这样的答案,我敢去和吾丘寿王说吗? 可我也相信,我要不回答吾丘寿王的问题,他一定会狗皮膏药一样贴着我不放。想都没想,我抬手一指天,“天知道”三个字差点从嘴里漏了出来,而后再不理吾丘寿王,径直向市集大门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双卯和司南佩 一进大门,迎面就看到两排门面整齐地排列在一条街道的两边。门面全都两层,全木建成,属于下面开店上面住人那种。所站位置的两边,同样是一条街道,长度竟有两百多米,两边同样是非常规整的门面。 想来是市集的规定,在这里,除了各门面上挂着的牌匾,我没有看到招展的旗幡,最多也就在门边的地上铺张草席,在草席上放上一匹绢或者丝绸什么的,以此告诉过往的行人,这家店里卖的是什么。 总体上讲,市集规划得不错,管理也很到位,这一点,从地面的整洁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再看那些房屋建筑,其精致远超外面那些普通民居,这说明,在这里经营的商户,即便身后没有背景,其家底也绝对雄厚。 市集虽然不小,但来买东西的客人却并没有多少,使得街面看上去有些空荡。 左右看了看,再看看前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走哪边。 “徐乐,找人问问,此处哪有上好的玉。”我向徐乐吩咐道。 “喏”,徐乐应上一声正要走开,吾丘寿王的声音响起,很是恭敬,“夫子何须去问,我便是此间常客,要购何物,夫子与我说便是。” 这家伙的脸皮可真够厚的。 既然赶不走,充当向导也是不错,于是我开口,“如此,便有劳吾丘兄。” “夫子切不可乱称呼!”吾丘寿王急道一声,而后附嘴在我耳边,小声说道,“皇上称之为夫子之人,何人敢做其兄?若与皇上知晓——‘咔嚓’!” 吾丘寿王说着用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来。 这动作把我逗乐了,让我觉得这家伙还是有可爱之处。 “夫子以后唤我吾丘郎中便可。”吾丘寿王说道。 “如此,便有劳吾丘郎中。” “夫子何须这般客气——夫子这边请。” 跟着吾丘寿王,我和徐乐c赵破奴一行三人来到一间牌匾上写有四个字的店面前。 一到门口,吾丘寿王便冲店里叫喊一声,“顾兄可在?” 稍候,就见一人从店里走了出来,其年纪比吾丘寿王也大不了几岁。 “竟是吾丘郎中。”这人向吾丘寿王揖上一礼,问道,“郎中何故去而复返?” “今日特与你引来一位贵客。”说着,吾丘寿王指着我对那人道,“此乃夫子,新出任中大夫一职,丞相府征人唱曲,此曲正是由夫子所书。” “中大夫在上,请受顾送一礼。”说完,这个顾姓男子很是恭敬的向我长身一礼。 “夫子,此乃玲珑玉肆东家,夫子若有闲钱,可来此照拂一二。”吾丘寿王很是热情地向我介绍。 “这家伙八成在这家店里占有股份。”我心想。 “夫子今日来此,欲购数块好玉,且将你店里上等好玉拿将出来与夫子过目。”吾丘寿王对顾送说道。 “喏。” 一阵寒暄之后,顾姓男子将我们迎进了店里。进门的时候,我抬头狠狠地瞧了一眼牌匾上的四个字,希望自己能够记住——来一趟大汉朝,好歹认几个字回去不是。 可让我失望的是,我竟然连一个字都没记下来。包括门口那个“三积市”在内,今天一共见识了七个字,可以认出来并且熟练书写的就一个字——“三”。 进入店面之后,顾送直接将我们迎上了二楼。 将我们安顿在榻上之后,顾送道一声“稍候”,便起身走了出去。 再进来时,顾送手里抱了很大一个木匣。到榻上,顾送将木匣放在我面前的案几旁,然后打开。 偏过头去,我瞧了一眼。见木匣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块玉制品,玉的下面垫着深红的丝绸。根据木匣的深度,只怕装了好几层。 果然,就见顾送用手扣住木匣两边,轻轻往上一提,就将一个托盘提了起来。将这只托盘放在案几上之后,顾送再次将手伸进了木匣里 四只托盘摆在面前的案几上,托盘里的玉看上去很是驳杂,白的青的黄的黑的都有,又以白色最多;外形有大有小,动物类的c兵器类的c配饰类的c以及一些我也不知道该把它分进哪一类的。 也有眼熟的。就是挂在我官袍腰带上的那种,高六到七公分的四方形,四方形的一边长度在三公分左右,四方四面都刻有字,中间还打有一个通穿的孔。有点像影视剧中那些辫子戴在拇指上的扳指,只是比扳指小了很多又高了很多。 黄金有价玉无价这谁都知道,可即便玉再是无价,那种瞬间的诱惑和视觉冲击效果它是怎么也赶不上黄金的,即便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一副表情,不过从吾丘寿王c徐乐和顾送一脸敬佩的表情来看,我的神情应该是从容的,甚至是平淡的。 但这并不妨碍我在脑海中将这些玉换算成天朝币。 “就算再差劲,也应该是百万起价吧?”我心想。 “未能令夫子满意,顾送惭愧。”大概以为我不买,顾送一脸惭愧的说道。 我开口问道:“此间之玉,价钱可是一样?” 就见顾送眼睛一亮,“价钱自不一样,夫子且容我一一道来” “不用。”我打断了顾送的话,反正对玉一无所知,还不如干脆点。向赵破奴一招手,“呈上来。” 赵破奴取下背在背上的包袱,放到案几上,解开。一堆铜出现在顾送面前。 “此乃七十金,顾东家且看能购得多少?”这样说的时候,我心里直打鼓,两千一百元天朝币,怕是大汉朝的一把土都不止这个价。 就见顾送犹豫了一下,而后从一只托盘里拿起一只挂在我官袍腰带上的那种挂件,又迟疑了一下,再拿起一件上下两层顶上雕成一个兽头的挂件。 举起左手拿着的挂在我官袍上的那种物件,顾送说道:“此双卯为孟尝君所佩——” 说完又举起右手那个挂件,“此司南佩为前朝李斯所佩——” 将双卯和司南佩合在一起,往我面前移送,顾送道:“夫子初次登临敝店,此二物便送与夫子,金却是万万不敢收。” 孟尝君?李斯?——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就冲这两个人的名字,收了!至于这两件东西到底值多少钱,我根本没有细想。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听出来了,这就是,我要真付钱的话,这七十金怕是托盘里的东西一样都买不来。 怎么也得假装客气一下,“岂敢让顾东家如此破费。” “何来破费,夫子日后与我顾送照拂一二,顾送便感激不尽。”顾送很是真诚地说道。 “此,应当也!”我说道。 将我们送出店外,直至送到市集门口,顾送这才返回。 在市集门口和吾丘寿王告别之后,我和徐乐坐上马车,返回了府邸。 马车驶进府门,刚一下马车,卫桑就迎了上来,“主人交代事务已备齐,主人可要去看看?” 当然要去看看,这可是我对大汉朝的贡献,必将被载入史册的发明。 “前面带路。” “喏。” 跟着卫桑来到后院。宽敞的空地上站着一些人,以女人和小孩为多。几十只麻袋分成一多一少两堆整齐的摆放着,麻袋边上堆着一堆木头,几头驴被拴在木头上。不远处还有几只石磨,或者是不知道该将石磨安在哪里,它们被随意的放在地上。 最显眼的,还是众人面前立着的那只石舂,很大的一只石舂,足有一米多高。 “见过主人。” 见到我,那些人中一部分人向我行礼称呼,这些人个个面生,应该是府上家奴的家眷。大概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我,余下的几个一副嗫嚅的样子,不用说,这几人就是我让卫桑找来的匠人。 所有人都很是茫然地看着我,包括随我一道进来的徐乐和赵破奴。 带我走到几只麻袋前,打开其中的一只,卫桑从麻袋里抓起一把小麦,问我,“主人所说小麦可是这宿麦?” 卫桑手中的小麦,比起我大天朝的小麦,差不多瘦了有一圈。 “原来大汉朝的小麦还有这样一个名称。”暗道一声,我点头,“不错,正是此物。” 卫桑礼道:“主人,今日宿麦和菽价钱便宜,宿麦石价二十五钱,菽石价十五钱。小人未经主人允许,便擅自做主多购了一些,还请主人责罚。” 衣袖一挥,我开心道:“买了就买了,哪里来的责罚——怎么不多买一些?” 不说那至少不低于两千斤的小麦,光是那几百斤的黄豆,三十斤铜就已经值了,我又怎能不开心? “主人,小人所带三十金全部耗尽,无余钱再购。” “没事,我这儿还有七十金,明天你拿去全部买成粮食。” “主公,把钱全部用来买成粮食恐怕不妥,要是有急用,主公又上哪儿找钱去。”徐乐在一旁提醒我。 这也太看不起人了,爷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没有理会徐乐,我对卫桑说道:“就按我刚才说的,七十金全部买成粮食,多买宿麦,再买些谷米和粟米,再增加几口石磨,添几头驴对了,记得带几块干肉回来,最好是那种风干的肉,就买羊肉,两条腿的肉都不要。” 刘彻,你丫最好把钱给爷准备好! “喏”,卫桑应上一声,而后一指那些麻袋,问我,“主人,此这些这些菽和宿麦该该怎么处理?” 好歹在府里待了快一天了,天朝话竟说得如此磕绊,难怪一直到现在都还是个奴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想吃一顿饺子 “你们中间谁是石匠?” 扔下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卫桑,我直接问那几个面带惶恐的匠人。 “使君,小的便是。”一个大叔抖索着走了出来。随即,又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看面相年岁要比那大叔要小上一些,不过没有说话,身体抖得更厉害。 看着这两人的样子,我心想,这会不会就是玄幻小说里所说的威压? 看着这大叔,我说道:“我现在不是使君,我现在只是你们的东家,我付钱,你们干活,就这么简单。当然,你们要觉得在我这里不错,愿意长期干咱们可以签写下契书。不过有一点,你们在我这里看到了什么,又做过些什么,出去之后不许对别人讲,就连你们自己都不许干,听明白没有?” 那大叔愣愣地看着我,“使东家,小的不甚明白。” 再讲一遍,那大叔依旧愣愣的。 又来一遍,见那大叔还是一副愣愣的样子。我火了,决定祭出我的杀手锏,将工钱涨十倍,那个谁不是说过,让聪明人变蠢的最好办法是让他掉进钱眼里,而让蠢人变得聪明起来的最好办法,还是让他掉进钱眼里。 大叔无疑是个蠢人,我决定试试。 可这时,大叔竟然点了点头,“东家之意小的明白,出府之后,小的定不与人言,定不会私自做活,东家宽心便是。” 现在该轮到我来发愣了,难道是我语文太差,没有表述清楚? 虽说从小学一年级到大学毕业,我的语文从来没超过八十分,但也没有低于过六十分,不应该啊?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要不然脑仁会疼的。 好歹是门手艺,按两千多年后的那个世界来说,这是知识产权,享有专利的,要让这些制造者们为你的知识产权保密,怎么也得多付出一些不是。所以,我还是决定将这些匠人的工钱涨十倍——不就钱吗,爷是差钱的人么? 估计说十倍这些匠人也不会知道那是多少,于是我扭头看向卫桑,“他们一天多少工钱?” 卫桑道:“一天两钱,管两餐。” 大汉朝的钱我还没有见过,但刘彻弄出来的五铢钱我还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五铢钱现在弄没弄出来,但一钱是指一枚铜钱而不是一铢却是肯定的。 黄豆一石十五钱数了数地上的麻袋,估算了一下,一石怎么也到不了三十斤。也就是说,以现在的工钱,要买来一石黄豆,这些匠人怎么也得干上七天半,就算一个月干满,也才百来斤黄豆。要是家里没有田地,再加上上有老下有下,三年不知肉味怕都是一种理想。 可就是这样一些人,这样一些最是普普通通的人,用他们饥饿的身躯托起了大汉铁骑的马蹄,成就了雄汉的美名! 刘彻欠他们!我c以及所有承继了这个文明的每一个后来者,都欠他们! 妈的,心里怎么酸酸的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怕是要出丑。 我掉头就走,将声音留了下来——恶狠狠的声音,“卫桑,你给我记好了,这些人的工钱一人一天二十钱,一天三顿,顿顿见肉,从今天算起。听明白没有?” “东家(主公c主人)这使不得!”石匠c徐乐和卫桑三个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我当然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甚至我能猜到此时他们会是怎样一种表情——“这里老子说了算,谁敢不听,立马给老子滚蛋!” 说完,我迈开大步,逃一般想赶紧离开这里。 “主公且留步。”徐乐赶了上来,习惯使然,那文绉绉的话又冒了出来。 瞪着徐乐,“你想说什么?” 徐乐叹口气,“主公,你还没告诉这些人要干什么,总不能让他们只拿钱不干活。主公你说是吧?” 怎就忘了?要这样,岂不就和大天朝的足球一样,落个人傻钱多的印象?怕是如来佛都没这么好的心。 回身,重新面对。 不知道是我刚才惊世骇俗的话,还是我的行为表现太有杀伤力,所有人都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态来,连卫桑都不例外。 调整了一下心态,觉得自己可以用屏声静气的声音去说话的时候,我指着那个一米多高的石舂对那石匠说道:“那个石舂看到没有,你要做的就是在石舂底部打几个眼,然后” “为何?”不等我说完,石匠就将我的话打断,从那一脸懵圈的表情来看,他的问根本是一种下意识,属于脱口而出那种。 似出口之后才意识到,石匠全身一抖,“扑通”一下跪倒在我面前,连连磕头,嘴里更是连连道:“使君饶我,小的再也不敢了!” 就这还要磕头?那个孔老头不是早就说过,好学深思不耻下问,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听说过? “不懂就问这没错,你起来吧。” 可能是我语气太过温柔的缘故,那石匠依然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你丫要再不起来,爷马上叫人把你叉出去!” 我很是冒火,来大汉朝也差不多有三天了,就没见过这么贱的人——不对,赵破奴算一个,这丫挺的,跪在刘彻面前像个磕头虫似的嗯,昨天早上在我面前好像也是这样的——这家伙怎么这么喜欢给人磕头? 简直太丢人了,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脸红了没有? 石匠肯定不知道“你丫”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肯定感受到了我的火气,所以他站了起来,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好像行走在悬崖边上一样。 心平气和,我把我的设想向这个石匠,以及其他匠人讲了一遍。 “什么,榨油?” 叫出声来的不是那些匠人,而是徐乐和赵破奴,所有人中,也就这两个家伙敢用这么大的嗓门和我说话。 匠人们一脸懵圈地盯着那一袋袋黄豆,似乎是想将我的讲述与那些圆滚滚的豆子联系起来,以便能找出油的概念来,时不时的,那目光还在一米多高的石舂上瞅来瞅去,像是在测量这石舂能不能装下他们脑袋里产生出来的那种概念。 好吧,我确实是要榨油,大豆油! 有人说,想要治理天下就得先治理好自己的肠胃我承认,说这话的人就是我,事实上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虽说这大汉朝的天下是刘彻的,可肠胃却是我自己的。肠胃好身体才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这好像是句广告词,不知道能不能找大天朝的那个厂家收广告费)。 在大汉朝吃过三顿加看了一顿之后,我现在只想吃顿饺子,然后在第二天上餐桌的时候,再看到一盘香喷喷的煎饺,就这么简单。 韭菜羊肉馅的饺子!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韭菜大汉朝有,羊肉大汉朝更有,就是没有面粉——来自两千多年后的世界,面对一大堆麦子,要连面粉都弄不出来,干脆去死好了。 所以,驴是用来拉石磨的,石磨是用来磨麦子的。面粉就是这样简单! 煎饺自然少不了油。 大汉朝没有油,有的只有膏和脂,有角动物的脂肪熬出来的油叫膏,无角动物的脂肪炼出来的油称之为脂。小篆里有没有“油”这个字我不知道,但即便是有,也绝对是另外一个意思,否则的话,为何连徐乐这种很有学问的家伙也都要发出那样一声惊叫。 虽然我从不做饭,但正宗的煎饺从来不是用动物油煎出来的,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和赵破奴上街前的一番连比带画,让我从卫桑那里知道,如今大汉朝市面上还看不到花生c芝麻c核桃这些高油脂作物,估计张骞要么还在通往西域的路上,要么是被匈奴人给圈了起来,甚至还没上路都有可能。 只剩下了大豆。 只能从大豆身上挤油! 没有理会徐乐和赵破奴这两人的嚎叫,两个土鳖理他作甚。 看向那几个匠人,我问:“刚才我说的那些你们听懂没有?” 几个匠人一起摇头,那眼神茫然得,让我很是怀疑他们的眼珠子还能不能感受到从天空中洒落下来的阳光。 两千多年的代沟,不是三言两语或者天就能够去填平的,即便我将自己埋在西汉这块大地上,那代沟依然横亘在那里,不过深与浅而已。再说,用我的方式能不能从大豆身上挤出油来,连我自己都没有一点信心。 只能改变方式,用他们比较适应的方式——简单c最好再加点粗暴,就像地主老财向他们收租子时那样去压榨他们的智慧。 “你们就当我先前什么都没说。”看着那几个匠人,我开口,“我要你们做的,是给我想办法使劲挤压那些豆豆,用力地挤用力地压,直到挤出油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耗费多少东西,一句话,我只要看到油!” “东东家,这活小c小的干不了。”石匠一脸畏惧的开口。 早在意料之中。 “干不了,好办,你们随时可以走。不过你们耽误了我的时间,要走就得赔我的损失,不多,一人二十钱。” 说完这话,我紧盯着这几个匠人。要是他们拿得出钱来赔,二十钱立刻变成四十钱,然后四十钱变成八十钱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要连怎么要赔偿都不知道,那可就太丢人了。 我是不是太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霍去病,照揍! 几个匠人瘫倒在地,眼里充满了绝望。很显然,二十钱根本不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绝望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我有些后悔。为一顿煎饺就把人逼成这样,这和大年三十到人家屋里去逼债的黄世仁有什么区别? 手向赵破奴一伸,“赵破奴,把你背的包袱给我。” 包袱递了过来。 七十金,不到四十斤,可即便这样,包袱落在手上依然感觉沉重。好在身体素质在那里,这才没让我出丑。 瞪过赵破奴一眼之后,我把包袱往几个匠人面前一扔,包袱裂开,黄铜散做一地。 “这里有六十金,只要把东西给我做出来,让我看到油,这六十金就是你们的,我说话算数。” “主公,是七十金。”赵破奴在一旁提醒我。 七十金,六个匠人,多出来的十金你让他们怎么去分?一人十金不刚刚好,还能节余出十金来,难怪杨玉环说赵破奴智商低下,看来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赵破奴,你要再给我乱说话,明天我就把你卖到山西去挖煤,你信不信?”对自己人我从来不会客气,尤其是赵破奴这样的愣头青。 赵破奴张了张嘴,可能是想问问山西在哪儿又或者什么是煤这样的问题,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敢开口,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视线移到六个匠人身上。 这时候我发现,六个匠人脸上的绝望已经不见了,原本几近空洞的眼眶中,此时已经闪烁起了很是强烈的光彩——可以翻新一下家里漏雨的屋顶,可以给老婆孩子买身新衣裳,可以让一家人多开几次荤我相信六个匠人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 六个匠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石匠开口,“还望东家告知,油为何物?” “简单来讲,油就像水一样,没水流得快,黏黏的,黄黄的,有一股香味。” “东家,小人若是尽力,仍未见到油,东家如何处置我等?” 真当我没吃过大豆油?即便工艺再是落后和原始,这么多大豆,我就不信还榨不出油来,哪怕只是一滴,穷骨头里都还榨得出二两油来呢。 我当然不会告诉这些匠人我吃过大豆油,只能给他们打气,“人在做,天在看,只要努力了,就一定会有回报。” 说完,我看向了卫桑,“卫桑,你过来。” 卫桑快走两步,到我身前,“主人有何吩咐?” 我指了指散落在地上的“金”,“去,先给他们一人五金,余下五金等到看见油以后再给,之前吩咐不变,听明白没有?” “喏。” 一礼之后,卫桑从地上拾起金,一人五金发给了六个匠人。 六个匠人一脸的难以置信,相互看了看之后,那石匠站出来道:“无功不受禄,还请东家将金收回,待到小的们榨出油来,东家再做赏赐。” “给了你们就拿着,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对石匠表现出来的决心我不以为然,不过是十来斤铜而已,重不说还值不了几个钱,真要是黄金,我相信我绝对不会让这些人看上哪怕只是一眼。 激动之色出现在六个匠人的脸上,站在后面的五个匠人齐齐上前一步与那石匠并列。六人齐齐跪下,弯腰,低头,高举各自手里的五金,嘴里齐齐道:“小的自当尽心尽力,定不辜负东家所赐。” 唉,这古人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就爱给人下跪,真让人受不了! 将一些事情向卫桑和六个匠人交代一番之后,我带着徐乐和赵破虏离开了后院。 离开后院之后,我沿廊道往杨玉环住的房间走去,也没什么目的,只是想和她说说话,联络一下感情,等带她回大唐朝的时候,让那场面不至于太过尴尬。 去杨玉环的房间必须经过客堂。可还不等我经过客堂,霍去病的声音就从客堂里飞了出来,“杨姐姐,怎不与我玩耍,莫不是杨姐姐讨厌去病?” 杨玉环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温柔,“我乏了,须得稍息片刻,你不来打扰我,可好?” 温柔的声音里透出疲惫与厌倦。 “我不!”回应杨玉环的是一声很是坚决的声音,“杨姐姐从未与我玩耍,又何来疲惫?姐姐今日若不与我好生玩耍一番,我便不走。” 任性与霸道,此时霍去病与昨日给我的印象完全判若两人。 不等霍去病把话说完,我就出现在客堂门口。 客堂里,杨玉环依旧身着那身刘彻赐下的袍服跪坐在那里,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雍容华贵而又不失温柔。霍去病在一边手拉杨玉环的一只衣袖,在那里摇来摇去,要不是知道他实际的年岁,就他那身材,我绝对会生出小纨绔调戏良家美妇的念头来。 杨玉环身后,两个小丫头勾着头侍立,头发和衣服很是凌乱,一看就知道是霍去病干下的好事。 “你回来了?”看到我,杨玉环的神情明显一松,声音里似还带着一种喜悦。 “回来有一阵了,到后院处理了一些府中之事。”我说道。 霍去病扭头看向了我,“夫子来与我玩耍。” 就是一个小女孩拉我跟她数蚂蚁我都愿意,我最烦的就是霍去病这种精力旺盛又没大没小的小屁孩,稍微谦让一下,就把自己当成了星宿老仙,还真以为自己法力无边。 “没空。”我一口回绝。 “由不得你!”霍去病大叫一声,丢开杨玉环的衣袖,攥紧双拳径直向我奔了过来。 爷好歹是块废材,一块被散打跆拳道柔道证明过的废材,要连一个小屁孩都搞不定,爷那几年的拳脚岂不是白挨了?即便这小屁孩长有一副少年的身材,即便这小屁孩是霍去病,照揍! 霍去病冲了过来,不等他靠得更近,我抬起脚来一脚踹在他脸上。霍去病凌空飞出。刚一倒地,他便一骨碌爬了起来,嘴里吼叫一声,“再来!” 这可是你说的,我又是一脚踹出 当霍去病不再向我冲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被鼻血糊满,但那些血遮挡不住从他眼中散发出的熊熊斗志。 “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你。”霍去病瞪着我说道。 我连回答都懒得回答。 “他日你若败于我手,我必砍下你项上人头!”这样说的时候,霍去病的眼中的斗志变成了一种快意,似在感受砍下我脑袋那一刻是怎样一种酣畅与淋漓,快意流露,那糊满血的脸因此而变得狰狞。 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野心又懂得隐忍,霍去病显然不是后者。 我现在有些相信乱灵儿说的那些话,霍去病就是被刘彻毒死而非病死的——一个快要掌控不住并且极有可能对自己生命构成威胁的人,别说是刘彻,就算换成是我,也一样不会让他活过明天。 想到“汉武大帝”里面霍去病进出未央宫像进自己家一样,我突然惊出一身冷汗——霍去病会不会根本就是刘彻的影子?霍去病的战功根本就是刘彻的战功,而刘彻对霍去病的封赏其实就是对他自己的一种封赏 被这个念头缠绕,我竟连霍去病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夫子可是有心思?”杨玉环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她竟然已经来到我身边,想来是徐乐在场的缘故,那语言又改成了这个时代的人的说话方式。 “是在想事情。”我没有否认。 但没有否认并不表示我会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指徐乐,我对杨玉环说道:“他叫徐乐,我刚招的食客。” “徐乐?”杨玉环的神情和语气都带着惊讶,显然她是知道徐乐这个人的。 “徐乐见过主母。”徐乐上前揖礼。 一声“主母”叫得我心花怒放,忒舒坦!如此会说话,难怪这家伙会长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一抹羞红出现在杨玉环脸上,看得出她对这个新的称呼很不适应。 “免礼。”杨玉环客气一声。 “谢主母。” 道谢一声之后,徐乐退到了一边。 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可以和杨玉环说说悄悄话。于是我便对赵破奴道:“破奴你就先带徐乐四下看看,顺便让他自己选一处中意的房间。” “喏”一声之后,赵破奴带着徐乐到府中四处游荡去了。 “你们两个也下去。”我对两小丫头说道。 “喏”,两个小丫头退了下去。 两个小丫头离开之后,整个客堂像是一下子变得空旷了许多。杨玉环看着我,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像是看穿了我的五脏六腑一样,包括隐埋在心中那些和乱灵儿说过的话也都已被她看了出来。 这让我很不自在。 指了指杨玉环刚才坐的那个地方,我说道:“过去坐坐。” “好。”杨玉环点点头,迈开脚步走了过去,而后在原位上坐下。 拖来一块草席,我在杨玉环对面坐了下来。很近的距离,只要我一伸手,就能将她叠放在小腹前的那双手握在手里。而我此时也有这样的愿望。 很想将她那双春水一般娇嫩的手握在手里,哪怕只是触摸一下,去感受一下它的温暖与温柔也是好的 深吸一口气,呼出,将心头泛起的绮念驱散,而后我假装打量了一下四周,对杨玉环说道:“这客堂还是挺大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