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策当歌》 正文 第一章 吓出翔的恐怖 四周是斑驳的墙壁,那扇象征意义大过实际功能的胶合板门对面,有个小小的窗户。 窗户上的玻璃倒还完整,只是布满污渍与灰尘,能够保持透明和干净的,只有靠近折叠桌前的那小块。被擦出了巴掌大的一个地方,从那可以看见那条名气颇大的黄浦江,还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桌子是顾长策从弄堂做二手买卖的sc夫妇那买来的,不贵,才十五块钱。凳子是在租房子时,看见楼梯下面有一个不知谁丢的木头外箱,他就顺手捡了回来,垫了块胶垫让充满原始粗犷风格的箱子,不会划拉顾长策娇嫩的屁股,然后一坐坐了四年。 这个面积不足十五平方的单间,就是顾长策四年以来在这座大城市里的栖身之所。 当然这些和顾长策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三线城市里二流大学毕业的他,在踏出校门时也曾意气风发,留着一头飘逸的头发,揣着大学最后两年家教和在中文网站上赚的稿费,潇洒的对呆了四年时光的舍友挥挥手:“走了,哥几个,有缘我们在城市的霓虹灯下,会偶遇会相逢。”说完云淡风轻地悠悠而行。 大城市很美好,也很昂贵,还没等他把心中计划过无数遍的几个城市转转,就被困在了这第一个到的城市。下车不到两天,囊中已经羞涩万分,本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情怀,他满怀着遗憾和憧憬决定暂时歇歇脚,不料再也无力挪窝,当初的意气被一点点磨尽。 想想这四年,顾长策有点感慨。 居住的这个城中村,不断从城市边缘向城市中心过渡,带着那房租一个月个月的蹭蹭往上涨,让他每个月都过的心惊胆跳,就怕口袋里的钞票不够交。也不是没想到搬,但顾长策舍不得这个小小的窗户外那丝江景,以及视野所及的那些摩登大厦和立交桥上车流如织。只有看着这些,顾长策才能安慰自己那颗对大城市的向往的心,告诉自己,至少现在每一天,他都在和这座城市一起醒来,一起入睡。没有人能够理解来自莽莽大山,一年到头看不到几个新鲜面孔的顾长策对大城市生活的向往,更不理解他固执的享受喧嚣和拥挤的那份快乐。 工作在这个充满魅力和诱惑的大都市里,挑剔点就很不好找,尤其以他的那张和高中毕业证没什么区别的文凭,他能够选择的只有不需要文化的蚂蚁类工作。刚来的前三个月,他每天都在送大大小小的包裹,换来的薪水交完房租以后,就只能在方便面和馒头之间选择,直到他吃吐了。 顾长策又开始了码字生涯。 和当初码字是因为爱好不同,现在主要是因为生活。 网络变化快,当初一点小情怀就能挣点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在每天要不停的更一万多字,还必须掌握整个剧情的起转沉浮,语言要生动,展开要。。。。。。顾长策不好不坏,既没有封神,也没有扑街,凭着勤奋和坚持,以及内心对大城市的执念,他能勉强挣出房租和基本生活费,当然有时候运气好点,还会有剩余。 辛不辛苦,看看那张凳子上硬胶垫,不仅被磨光了花纹,还被他娇嫩的臀部坐出了一个浅浅的凹陷,就知道他这四年寒暑不断码字的个中滋味。 不过今天顾长策没有码字,甚至连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都没开,他勾着脑袋将自己四年来杂七杂八的东西一一划拉了出来。有时会对着一个东西发会儿呆,愣愣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从那追忆的种种神色变化,看的出来这是想起了某些往事。不过那些东西往往在一声叹息之后,被他随手归置一旁,鲜少被装进面前的箱子里,被顾长策收进箱子里的基本上都是些日用品和换洗衣服。 “呼。”长长的一口气从顾长策嘴中呼出,日常基本没什么运动的他整理了这么点大的地方,居然像是干了一件什么重体力活一样,一脸的精疲力尽。摆在面前只有三件待办的事项了,稍稍犹豫了一下,眼睛在这三样东西上扫了两遍,就在心里决定了先后顺序。 虽是三件,却是他认为最重要的三件事情。 首先他打开了电脑,点开了自己的作者后台,给自己的编辑大大写了封短信,表情严肃而认真:“亲爱的秋大大,四年来依赖于你诸多关照,使我得以生存,其中感激难以用言语表达。然‘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我。。。。。。惭愧万分,现母亲重病在卧,再不归家,心难自安。幸书已至尾声,现将后续数万字赶出,仓促之下,粗鄙难免,还请海涵,长策拜谢!。” 发出邮件以后,顾长策将整整二十来个小时不眠不休赶出来的结尾,在作者后台设置了自动发布,同时于最后附上对书友的感谢,以及自己因事暂时歇笔的决定。做完这些,本以为心里会轻松一点,但顾长策却感到心里一阵阵的失落,甚至有点发堵,似乎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远离。 一动不动的坐在木箱上,良久才回过神来,不愿再去多想,他匆匆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这个月的水电费,还有这个小房间的钥匙,轻轻放在了桌上。房东正在某个东南亚的小国家里度假,享受着大sh冬天里罕见的阳光和比基尼,电话里让顾长策把门带上即可。 此时,城市已经完全进入了黑夜,各种霓虹流光溢彩,将窗户渲染出不断变化的色彩,顾长策把电脑对着那块最干净的玻璃,打开了摄像头,屏幕上出现了玻璃外的都市色彩,同时点开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 今天是他的生日,没有人陪伴,也没有人祝福,这可能是他在这座城市里过的最后一个生日,他用大头笔在窗户上写道“我来过,我在过。” 两天以后,顾长策已经在湘南某条县道的中巴车上,这是他熟悉的交通工具,车厢里久别的乡音让他很亲切,哪怕是那被塞进来即将在集市上被售卖的家禽叫声,也让他很愉快。 县道路况不是很好,或者说很差,路面上各种坑坑洼洼,让中巴车一直在幅度很夸张的摇摇晃晃。司机却不以为然,一边嚼着槟榔,一边和旁边搭话的人大声交谈,时不时的还松开方向盘,用手势来强调自己所说的话。坐车的众人也不在意,听的津津有味。连顾长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这路上跑的中巴车司机,哪个不是常年累月的跑,估计他们对这条路比对自己老婆还要熟悉,松开方向盘他们照样能让车开的稳稳当当。 摇摇晃晃中,顾长策不知不觉瞌睡上来了,离开之前的连续赶稿,一路上一千多公里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迷迷糊糊中,突然一声高亢地尖叫声让他汗毛“刷”的一下竖起,紧接着是各种惊慌和恐惧的声音塞满了整个耳朵,慌忙中赶紧睁开眼,只看见一块嶙峋的巨石瞬间扑到眼前,伴随而来的是一个不断放大的阴影,来不及反应,眼前一黑,就被这个黑影吞没,耳畔唯有一声激烈的撞击声,还有顾长策最后一个念头“居然不疼?” 浑浑噩噩,还是浑浑噩噩,似乎转个念头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连对自己是什么情况大脑都转的很慢,甚至就连这个疑问也是似乎是经历了漫长时间才缓缓出现,因为到现在为止,顾长策总共就转了两个念头,一个是“我死了吗?”,一个是“这是哪?” 这两个念头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昏昏沉沉的欲再次陷入停滞般的黑暗之中,这黑暗似乎永无尽头,让他感觉好困好困,比连续不眠不休冲了一个星期的榜还累,转不动念头了,只想什么都不去想,只想好好睡一下,这个感觉是那么强烈,那么不可抗拒,顾长策就欲睡去。 但闷骚的宅男性格居然让他硬是憋出了一个念头:“穿越?”这个符合他日常思考的东东一出来,无数的念头居然不可抑止的冒了出来。 一个念头本能反对,这是顾长策不可控制的文青偏执,凡事总喜欢为了反对而反对,否则心里难受的要命,哪怕内心已经同意他也要先反对,然后再换一个说法来同意。“不对,不是穿越,穿越了自己怎么会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感觉不到东西就不是穿越?也许是附身到了一个昏迷状态的倒霉蛋身上。”习惯性的喷了再同意。 “昏了能想东西?意识在就不是昏迷!” 。。。。。。 林林总总,顾长策感觉脑袋里的念头越来越多,也越转越快,从不知道多久才转一个念头的迟钝,到现在几乎一个刚出现另一个就跟着出来,带着整个意识越来越敏锐。他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是在一个空空的黑到极致的无限空间中漫无目的的飘荡,身边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物体在晃呀晃,但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相同,都是和自己现在一样的东东,看不透摸不着却感觉的到,尽管一切都是那么模糊。 很快,顾长策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奇诡的状态不是什么穿越,而是一种闻所未闻的奇怪处境。同时顾长策感觉身边那些物体似乎是在晃晃悠悠的往上飘,自己却是在不断的往下坠,念头转的越多,下坠的速度越快。 这种深不见底的快速下坠,让顾长策有种魂飞魄散的恐慌。他发不出声音,但已经吓的使出吃奶的力气在吼叫了,什么垂直过山车,什么蹦极,什么高空悬索,他发誓都没这里的万分之一刺激! 错了,不是刺激是恐怖。 吓出翔和魂的恐怖! ps:新年新书,求的是个新气象,若是喜欢,不妨收藏,哈哈。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活过来 在没有极限的恐惧下,顾长策想晕过去都做不到,不但做不到,他的感知反而越发敏锐,这真尼玛操蛋。就在他认为自己会被活活吓死的时候,突然,这种极致下坠的速度没有任何征兆的停了!顾长策被这种突然而来的反差弄的只想吐血,就像百倍加速时猛的踩死刹车一样。 同时,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出现,顾长策发誓那绝不是他的念头,因为那个念头是那么陌生:“还好,总算没有魂飞魄散,还堪一用。” 顾长策迷糊了。 半晌才傻傻地想到:“什么鬼?” “和你一样,要死不死的鬼。”居然在他念头刚刚冒出,马上就被接上了这么一个回应。 顾长策有种被吓到的感觉,脑袋一时空白。 那个念头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波动,因为又有一个念头出现:“没什么好怕的,在这混沌之间,万般众生,万般能耐,万般恩怨,都逃不过湮灭。” “什么混沌之间?我是死了还是活着?”顾长策疑惑重重。 “尘归尘。土归土,万般生灵有生有死之轮回。身体归于尘土,意识重入混沌,灭尽一切因果,生死轮回之地。” “啊,那我就是死了!”顾长策心中说不出的复杂,同时有种深深地疼,这一霎他想到了上动车之前给妈妈打的那个电话,在电话另一端的妈妈是那么的喜悦。如果,如果天天翘首以待,等来却是这个消息,妈妈。。。。。。 “其实也不能算死,死了就和那些一样,失去身体的支撑,意识会逐渐进入寂灭,直到完全消散。”这个念头出现给了顾长策一丝希望,他迫不及待:“那我没死?” “也可以说死了,没死你怎么进的了这混沌之间?”念头似乎很呆板,给人冷冰冰的感觉,但交流之间却颇实诚,直来直去。 这种实诚让顾长策大受打击,接连匪夷所思的经历,让他感觉到了浓浓的疲惫,念头也从旋起旋灭变得意兴阑珊,提不起什么兴致,对还没弄清的死不死的问题都不想再想了。 那个陌生的念头却语出惊人:“其实也不是不能活。” 一言又激的顾长策激动起来:“能再活?” “是的,你现在魂魄这么活跃,意识也在不断向来路回溯,证明你的身体生机未绝,还在和你意识不断呼应,若能再回归本位,确实能活。” 顾长策忽然明悟,那些不断上浮的似乎熟悉的物体,其实就是身体生机已绝,不断回归混沌,再化虚无的生命意识。自己反其道而行,那是因为自己身体生机未绝,意识和身体在互相呼应,完全是求生的本能和渴望。 想到这点,顾长策有点迫不及待,对刚刚那种恐怖的魂飞魄散的下坠也没那么害怕,反而有点迫不及待。陌生念头看出了他的想法,迅速浮现出了一个信息:“你那样是回不去的,这混沌中向来只能进不能出,是抹杀一切的地方,你下坠越快,意识散逸越甚,用不了几刻,你的意识就会完全崩溃,即使身体活过来,也不过是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 顾长策脑海里浮现出了“植物人”三个字,整个意识顿时都不寒而栗。不过顾长策也不笨,瞬间想到这个陌生的念头,如果没有什么目的又没有什么办法,那他在这里磨蹭什么?所以几乎不假思索,很干脆的问道:“你有办法?” 陌生念头也很直接:“是,但我只能帮一次,然后我就和那些意识一样,会被混沌同化。” 言外之意,不说顾长策也明白,他不想啰嗦:“你要什么?” “我非此方生,亦不能此方灭,误入此间,只想回归。”陌生念头给出的答案很惊人,但早被写手生活锻炼的超乎寻常坚韧的顾长策无所谓,就算这个陌生念头说他是三皇五帝,或是外星人c蜘蛛侠又有多重要?所以他只转了一个念头:“我怎么送你回去?” “此方有一个我来时的信标,我会传你使用之法,你只需将我外间枯守朽躯的残余意识收进去,自会回归,本尊感激不尽。” 感觉自己越来越昏沉,顾长策意识到自己情况正在越来越糟,现在转个念头真的很慢很慢,他强撑着,让自己应了下来:“好。” 随着这个念头浮现,已经意识迟钝的顾长策感觉到一个什么玄之又玄的图案闪了一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不过那种飞快下坠的感觉又来了,但这一次他感觉到外面有什么东西在保护自己,那种下坠时魂飞魄散的感觉弱了好多好多。 速度越来越快,也许是一霎,也许是一个世纪,顾长策估摸不出时间,他在这里最后意识里残留的记忆,就是那个帮自己的东西在不断消耗,如同彗星一样在这黑不见边际的空间里拖着尾巴快速坠落,同时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白点越来越亮,带着剧烈灼烧的感觉,将顾长策炙烤的意识模糊,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等到再次意识悠悠复苏,第一个感觉就是疼,真尼玛的疼! 各种说不出的疼比钱塘江的潮水还急,潮水涨的再急,好歹还是一浪一浪的,总有个起伏过渡,而他的疼是不间断的层层叠啊!这阵疼还没完,另一处又疼的心都揪了起来。 意识没有完全清醒的顾长策下意识的想叫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连睁眼都做不到,只有耳朵还能用,听的到些声音。 是顾长策无比熟悉的声音,一下让他心暖了起来:“长策,长策你醒了?醒了吗?”是妈妈!声音既期待又着急,还有深深的疲惫。 顾长策极力睁开眼睛,这种使尽全身的努力,终于让他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妈妈四年未见,已经变得更加憔悴和衰老,头发蓬乱,两眼通红,嘴唇干裂。见到他醒来,妈妈的眼睛一下有了神采,蜡黄的脸上居然有了血色,她急急偏头冲旁边唤了句:“长策醒了!长策醒了!快,快去叫医生。”然后马上又回过头来,那小心而惶恐的表情就生怕这是个梦一样。 顾长策想冲妈妈笑笑,然而他想了,却笑不出来,除了疼,他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感觉。妈妈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大颗大颗的,她双手握着顾长策的手,一起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呜咽难抑。 顾长策眼睛一热,视线被眼泪模糊了。 “让让,让让。”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传来,没有办法自己擦眼泪的顾长策模模糊糊中看见妈妈站了起来,手也被松开了,耳畔传来的是妈妈喜悦的声音:“医生,医生,快看看,快看看,我家长策醒了,醒了!” 是医生来了,顾长策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自己这是活了? 心里一股喜悦情不自禁的升了起来,因为眼泪涩的眼睛难受,加上也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流泪,顾长策疲惫的把眼睛闭上。 感觉那个医生检查的动作很大力,他被弄的痛楚更甚,忍不住发出了声微弱的哼哼。妈妈一下就感觉到了顾长策的痛疼,她赶紧小心的提醒医生:“医生,轻点,我家策疼。” 顾长策感觉医生检查的动作更加大了,同时声音也不耐烦:“怎么不疼?麻药时间早过去了!要想不疼,赶紧交钱去。” 听到这话顾长策心里一紧,马上想到妈妈病了好久,她怎么来了?听医生的口音似乎是县城一带,难道是县医院?这离家可不近!但没等他想明白,医生似乎碰了下哪,一股钻入脑髓的疼突然出现,只感觉意识一模糊,顾长策又晕了过去。 这一迷糊也不知几时几分,眼睛还是沉沉的睁不开,但意识慢慢清醒,感觉身上疼痛减轻了一大半,虽然还有几个地方还在发疼,但已经完全都可以忍受,不过身体还是没什么知觉,更没什么力气。 脑袋清醒了,耳朵也就能听清楚了,他听到有人正在身边说话,其中一个就是妈妈的声音,声音很嘶哑。顾长策叹了口气,本想着自己来照顾妈妈,没想到反而连累妈妈来照顾自己,这什么事啊? 听到妈妈的声音,顾长策心一下就静了,也不急着睁眼,就那样安静的躺着,听着妈妈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人说着话,这种感觉真的很温暖。 “霞妹子,这次真亏有你帮忙,要不婶真不知道怎么办。策今天可遭大罪了,一个下午,我给他擦身子的毛巾,湿了不知多少遍,这是给疼的呀。”这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很欢喜,但疲惫和虚弱已经完全掩饰不住。 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无力睁眼,但鼻子泛起重重的酸,眼睛也是一阵的发涩,感觉有点湿热从眼角溢出,顺着脸庞悄然滑落。 另一个清脆中还带着点熟悉的声音在安慰妈妈:“婶子,不说这些了,都是些小事。你守了一天一夜,现在长策哥醒了,就去休息会,我来守着,你明天和长策哥好好说说话。” “我哪睡的下!这不知道造的什么罪,都到家门口了,出这么个事。”妈妈拒绝了,她手一直握着顾长策,说到这里时,妈妈用力的握了一下,看的出一说起这个事,妈妈很揪心。 顾长策心里想安慰下妈妈,但他的力气不知道去哪儿了,一点都没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这么无力的躺着,听着。 “好啦好啦,婶,医生不是说了嘛,醒了就没事了,只要再做几个康复就可以出院,就可以陪婶你了,这还不高兴?”女孩很会安慰人,她这么一说,妈妈明显高兴了起来,在女孩的劝说中妈妈开始吃点东西,这让顾长策心情也好了不少。 既然没力气,顾长策也就不着急睁眼,他静静地听着床边的闲话,感受着这一刻的亲切温暖,整个人有了一种从里到外的放松,突然,脑海中一个似乎多出来东西让他心里一动,同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粗暴冲击 本以为如同自己多少荒唐的梦一样,那不过是自己昏迷时的一种错觉。 但。。。。。。现在他的大脑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不是,不仅多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上面就如同高像素的视频一样,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那个地方的位置,还有那个地方的景物,甚至连怎么进入一些隐秘之处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些手势和动作纤毫毕现,还有书面文字在旁边说明。 天啦,顾长策感觉自己心脏一下跳的好快,饶是他写了无数更为玄奇的网络文字,但真的发现,他才明白这多么。。。。。。惊悚。 全身毛发都有种竖立的感觉,整个人都毛毛的。也幸好他现在全身都没半点力气,除了这个让他惊悚的大脑,他动不了分毫,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怎样失控! 此外,旁边还有一团不可名状的记忆,里面杂七杂八,捉摸不定。但只要顾长策有想看的念头,哪怕是再轻微的念头,那团记忆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都在脑海里展现出来,而且又多又乱,顾长策居然能懂其中意思,都是是些什么修炼什么草什么气之类。 难道是修仙之法?顾长策一下又激动了起来,这世上真有修炼之法?脑子被这些乱成麻的东西搅成浆糊,头疼欲裂,这滋味比刚醒来时身体的疼还要让人难受,可以生生将人逼疯。 额头上突然清凉一片,同时感受到手也在被什么擦拭着,被这一转移注意力,那团乱麻一样的记忆瞬间回缩,只留下顾长策一阵阵的余悸后怕。 脑袋居然也和身体一样,发出一阵阵虚脱般的无力,但意识渐渐清醒,耳畔传来了妈妈焦急慌乱的声音:“这是怎么了?策!策!长策!” “婶,快快,再换块毛巾,我已经喊医生了。”是那个刚刚陪妈妈说话的女孩,气息急促,显然刚刚是好一阵忙乱。顾长策想睁开眼安慰下妈妈,结果真的一下就睁开了眼,还能动动手指,身体这一会儿倒恢复了不少力气。 看见顾长策睁开了眼,妈妈眼泪一下就从那红红的眼睛里“哗”的流了下来。极力想给妈妈一个大大的笑容,但最终只能牵了牵嘴角,动了动手指。眼睛盯着妈妈,还不到五十岁的人,竟然已经半白头发,以前好看的丹凤眼也被眼角密密的皱纹层层牵扯,只剩下一脸的憔悴。 妈妈也呆呆的望着顾长策,无语哽咽。 但母子两心里却都不同的松了口气,多了一份神采。 值班医生匆匆赶来,看到顾长策醒来,一边检查一边询问顾长策的感觉。顾长策自然不敢实话实说,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事情想说也说不出什么,何况他明白自己说了也没啥用,借着虚弱,他用轻微的点头或摇头来回应医生的问题。 一番检查下来,医生直起了身子,将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对顾长策妈妈说道:“没事,刚醒来,还很虚弱,休息几天会好。”然后对值班护士说:“体温有点高,等下去我那拿处方,换一下药。” 妈妈赶紧感谢医生,这个医生颇为年轻,虽然白大褂遮住面部大部分地方,估计也就三十岁上下,比上次那个医生态度要好许多,走的时候还对顾长策点了点头,嘱咐了句:“好好休息。” 护士估计每天要照顾的病人很多,神色有点冷淡,等医生走了以后,也没看谁就说了句:“你们来个人,去我那拿处方,然后交费,换药。”说完,像只骄傲的鸭子,昂着头,踩着步,头也不回的走了。 妈妈愣了下,不像往常和人说话似的马上搭话,倒是背着顾长策视线的另一侧传来了那个清脆的声音:“婶,你守着,我去。”话音一落,一个穿着牛仔裤和黄色上衣的女孩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只留给顾长策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 “哎。。。。。。”妈妈起身叫了一声,似乎想叫住女孩,但起到一半停住了,又缓缓坐了下来,还叹了一口气,眉间尽是愁。 顾长策心里一动,猜到了原因,估计是钱。 老爸去的早,从小他就跟着妈妈,靠着养点鸡鸭换点钱,维持着家里的日常开支以及长策的学费,后来妈妈又学会了采山货草药,农忙忙农活,农闲忙采集,反正记忆中老妈就一天没闲过,家里一年四季都是各种山货草药的味道,还夹杂着各种鸡粪鸭便,靠着老妈,硬生生把他高中的学费挣了出来,包括大学。直到大二,顾长策开始有了家教才慢慢减少家里的开支,当初写网文多多少少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总之,老妈不容易,家里很拮据。 想去大城市,就是想给自己和老妈换个活法,不要这么苦这么累,但城市,何其难啊!顾长策没日没夜的码字,也不过混了个温饱,尽量的节俭着将钱汇回来,一年最多也不过两三万,有时还没有这么多。 顾长策动了动手指,引起了妈妈的注意,他弱弱的说了两个字:“背包。”尼玛,说个话都这般困难。 背包里有顾长策这些年全部的积蓄,有个两万多,全在卡上,应该可以顶一会儿急,再说快到稿费发放的时候了,自己刚刚上传了结尾,陪伴数年的衣食父母们多少会赏点散碎银子给他,总可以缓下眼前的窘境。 顾长策的声音很虚弱,低不可闻,妈妈也许听清也许没听清,但对儿子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她一下就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怕顾长策担心,很柔和又很自然的说道:“放心吧,包在床下呢。那个包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就领了回来,没让人动过。” 妈妈从床底下把包拿了出来,顾长策看了一眼正是自己的背包,至于还有个箱子现在暂时也顾不上,如果没掉那肯定能找回来,要是已经掉了,现在自己又有什么办法?何况箱子里面也没什么要紧的东西。 折腾了这么会儿,顾长策好不容易攒出的力气消耗一尽,他用眼神示意妈妈翻自己的背包,看着妈妈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等到放银行卡的cd盒出现,他示意妈妈打开。 当妈妈看见银行卡时,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她眼睛又红了,拿着卡望着顾长策,有点呜咽:“策啊,都怪妈妈,昨天很疼很疼是吧?妈知道,妈都知道。” 顾长策只能用眼神安慰妈妈,同时让自己脸上的神情轻松些,他有点纳闷:“这是出的车祸,按道理应该有保险公司或者其他什么单位部门来处理,至少这医药费会有人垫,怎么会弄成这样呢?” 不过他也没精力多想,经过一番折腾,他现在整个人都非常疲倦,眼皮重的抬都抬不起来,耳朵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妈妈的絮叨,渐渐又沉沉睡去。银行卡他不担心,妈妈知道自己的密码,这是自己和妈妈早有的默契,家里所有与银行有关的密码就只有一个。 这一觉睡的很香,梦都没做一个,等到醒来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至少现在睁眼就毫不费劲,连耳朵也一下听到了很多声音,有走廊上人们说话的声音,有人们看电视的声音,甚至还有偶尔鸟雀清脆的叫声。听到这些,顾长策有种想流泪的感觉,所有的这一切都仿佛已经隔了太久,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但现在这一切又都回来了,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顾长策静静地听着,带着贪婪,带着满足。 虽然身体还是无力,但已经可以使动弹,他扭动脖子四处打量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靠在一张小椅子上休息的妈妈。她的头发更加凌乱,手边是两个还没收拾的饭盒,饭菜剩了大半,这睡没睡好,吃没吃好,还在生病的妈妈怎么受得了? 顾长策住的是间四人病房,其他三个床铺都有人,三四个看护的人只有一个在看电视里无聊的肥皂剧,其他全都在睡觉。房间里灯还亮着,那么窗外如纱般轻柔洁白的应该是晨雾,现在是冬天,“夏雾晴,冬雾雪。”老家已经要下雪了。 没有惊动妈妈,他重新闭上了眼睛,趁现在自己刚养好精神,是时候再次接触下那个多出来的记忆了。不管是神是鬼,或者何方大神妖怪,既然碰到了,躲是躲不开,还不如早点面对。 在调匀呼吸以后,那个记忆再次如潮水一样涌来,不解温柔,简单粗暴。顾长策死死的顶住这蛮横的冲击,努力维持自己的心不要慌不要乱,同时也控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看,任它惊涛遮天,我自岿然不动。 这是他能想到的应对办法,虽然不是很有效,但总算能勉强撑住。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顾长策的大脑开始适应,感觉那个多出来的记忆对自己的冲击越来越弱,然后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居然开始慢慢归类,在他脑海里变得脉络清晰起来。 有条理的东西理总是容易接受,他大概明白了脑子里多出来的东西,除了那个信标的图像,就是这个多出来的记忆,除了一些不明所以的杂七杂八念头,绝大部分是一些如何修炼和识药炼丹的记忆。 他当然最感兴趣的是怎么修炼?对大部分人来说能懂得修炼都会有浓浓兴趣,顾长策自然也不例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母子可怜 兴致勃勃的开始挑那些修炼部分看,开头第一句就让他非常纳闷:“纵观万般皆为气。” 这也太扯了吧。 作为一个有知识的大学生,对物质是由气构成的谬论本能的抗拒,即便从专业码字以脑袋大开的角度来看,这也无法接受。气固然重要,对死物也重要吗?还有在所谓的混沌之间自己根本没吸气,这又怎么解释? 心里虽然怀疑,但没有影响他继续往下看。 “气分高下,当为九重,空精真胎,元灵仙道,混沌为尊。凡人终其一生,不过得空精二气,生老病死,苦厄因循,不得解脱。故欲超然,应以空精二气始,化真胎二气,得入先天,修元灵仙道,终悟混沌,成就大道。” 也不知道怎么是种这样不文不白的表述,以顾长策中文系的底子,阅读当然没有任何障碍,反而一路看一路槽点不断,这尼玛什么水平,写的什么破东西,要是给自己书友看了,那不得笑掉大牙?丢人啦丢人! 抛开那句“万般皆为气”,这一段文字倒有几分逻辑,普通人可不就呼吸空气,一生以“精气神”生长衰败为始终,从这方面着手修炼,自然就有道理和说服力。 他有点信了。 迫不及待的想看后面,然而,看这东西似乎很耗大脑,仅仅再往下看了数行,看完一个什么“三呼三吸”,大脑就一阵阵的昏眩,脑子里的画面和文字开始摇摇晃晃,变得模糊不清了。 他不死心,还想再看,只挣扎了一下,大脑就“嗡”的一下,闭着眼睛也能感觉眼前一黑,脑袋疼的要命,忍不住就哼出了声音。 刚哼出声音,妈妈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同时一块毛巾马上敷上了他的额头:“策,策,又哪儿疼了?告诉妈妈,妈妈马上叫医生。” 睁开眼,顾长策看见妈妈已经醒了,正趴在自己床头,一手握着自己的手,一手着急而又温柔的用毛巾擦着自己的额头,旁边蹲着一个穿黄色衣服的扎马尾巴女孩,不断传来的水声显然是在搓毛巾。 顾长策想起这就是昨天自己瞥见的那个去护士那拿药的女孩,可能还帮自己垫了医药费,只是一时想不起她是谁? 女孩抬头给妈妈递毛巾更换,正好和顾长策视线相对。 素颜朝天的女孩皮肤健康白皙,两只大大的眼睛带着懵懂,让整张漂亮的鹅蛋脸变得蠢萌蠢萌,瞬间就和印象里一个长着双下巴,穿着花衣裳,总傻傻跟在自己后面,小嘴巴不断喊着:“长策哥哥”问这问那的小女孩。 “黎依霞,霞妹子!” 顾长策脱口叫了出来,女孩顿时脸红了,低低叫了声:“长策哥。”接过妈妈手里换下来的毛巾,赶紧低头搓毛巾。 顾长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个霞妹子是隔壁周婶的女儿。周婶爱人在镇政府工作,那边上学方便,所以霞妹子和他爸爸一起住在镇上,只有放假才会回来陪陪周婶,常常跟在自己屁股后疯跑,现在长大了,还害羞了。 妈妈在旁边笑眯眯,见顾长策认出来了,就说道:“这次多亏了霞妹子,要不是她我进医院就搞不清东南西北,寻你都寻不到哩。” 顾长策笑着向好多年没见的黎依霞道谢。 能够再次相遇,心情总是美好,很快,初见面的尴尬过去了。霞妹子把水倒掉以后,坐在了病床旁边,和妈妈一起陪顾长策聊天。两人从互相揭发各自记忆中对方糗事开始,一直聊到了这次的车祸,顾长策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霞妹子显然知道,她告诉顾长策承包中巴车运营线路,也就是那个中巴车司机没救回来,而这个司机以前是做农机配件维修和买卖的,今年春天才从别人手里转让过来了中巴车,也就开了个大半年。转让中巴车和运营线路的钱不少,而平日里这种乡镇中巴的生意也就够个开支,每年靠的是那逢年过节的一两个月生意。钱就一直很紧张,除了强制规定的保险以外,连车队的份子钱都欠着没交,所以出事以后,联营的车队不肯出钱,保险又在扯皮跑流程,理赔的额度也定不下,所以就拖了下来。 总之一句话,事情肯定会在这一两天解决,只是赔偿多少的问题,至于治疗的费用昨天已经下来了一部分,不会再受影响。 霞妹子说话条理清楚,很快就将事情讲明白,这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喧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顾长策和妈妈都向那边看去,霞妹子站了起来,准备出去看看,门正好被推开了。 三四个人一窝蜂似的冲了进来,穿麻戴孝,对着病床就是一阵磕头,弄的所有人莫名其妙。 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小孩,后面跟着医院的护士,似乎在劝说她们。那个妇女不管护士还有跟在门外挤成一团围观的人,她挨个给每张病床磕头,还拉着两孩子一起,慌的病床上以及看护的人赶紧阻拦,她又给每个拦她的人磕头,乱成一团。 霞妹子低低对顾长策说:“这是中巴车司机的爱人和孩子。” 妈妈手忙脚乱的扶着那个女人,嘴里急慌慌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大妹子。” 给所有人磕完头以后,女人带着孩子跪在地上,一脸悲意,嗓子沙哑:“各位乡里乡亲,都是坐我家的车出这样的事,我们该磕个头,跟大家赔个罪。但我家男人也没了,就剩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实在想不出办法了,只好来求求大家,可怜可怜我这两孩,发发慈悲,给我两孩一条活路,别往死里逼哇。”说着就又猛磕头,这头磕的猛,实实在在砸在病房坚硬的水磨地板上,两下就磕出了血,流了一脸。 护士和看护的人赶紧拉住,两个小孩吓的哇哇大哭。 这时医生和医院领导也来了,一番劝说,好不容易才把她们劝出去。 顾长策动不了,但他理解这个女人,不仅男人没了,还留这么大一个窟窿,车上差不多有十几个人,就算有保险都难,何况。。。。。。 他叹了声气,心里满是同情。 妈妈在一旁叹息,也是同样的心情,她对顾长策说道:“策啊,我们就只在医院里治,没事了就回家养伤。这人可怜啊。” 顾长策下意识点点头,他同意妈妈的意见。 旁边病床上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不满意:“什么可怜?什么不要赔偿?我断了四根肋骨,腿也断了,这以后能不能下地,能不能干活先不说,单单就这身子上的伤,想养好说不定要花多少钱?我不得要个说法?” 旁边人也在七嘴八舌的附和,有和妈妈一样的,也有和那个男子一样的,更多的是在犹豫,他们一时下不了决定。顾长策瞥到霞妹子一直站在最靠边的位置,一开始背对着顾长策,现在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发现居然一脸冷淡,望着还在门外和医生护士在不断说话的妇女,神情居然还有点厌恶。 似乎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顾长策若有所思。 这个时候护士推门进来,在门口对大家说了声:“县里有领导过来看望大家。” 来的是运管局h县政府的两个领导,走在前面的是县政府一位林姓的副县长,跟着他的是运管局的局长,听介绍姓郑。 林副县长挨个和大家握手,轻言劝慰和鼓励。郑局长则从旁边工作人员手上接过一个个果篮,每个病床旁放一个,时不时的也插上几句话,病房整个气氛亲切而融洽。 在握完所有人手以后,林副县长站在病房中央做了个简短讲话,大意是他受县里领导的指示安排,特意代表县委县政府来看望这次事故中受伤的群众,并对不幸遇难的群众对这次事故表示表示哀悼和痛惜,承诺县委县政府一定会妥善安排善后工作,让大家放心。同时表示对这次事故一定要深刻总结经验教训,查明原因,排除隐患,避免以后类似情况的发生,为全县人民群众的出行提供可靠保障。 郑局长也跟着做了更短的讲话,其中一句顾长策听清楚了,那就是一定追究事故责任人的民事责任,够的上刑事责任的也绝不姑息,绝不手软,会协调有关部门严肃处理。 之所以听的清,是因为他在郑局长讲话的时候,发现霞妹子眼中透着嘲讽。 霞妹子其实小时候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记忆中也就是每年的暑假和偶尔的几个周末会跟着黎叔叔回来,寒假一般周婶都到镇上去过,要等到过完年的正月初五初六才会回来。自己这些年和妈妈平时的电话也曾聊到过周婶,知道她已经搬到了县城,黎叔叔前些年调到县城里工作了。 霞妹子也是在县里某个单位工作,具体顾长策就不清楚了。他好奇的是霞妹子隐晦的神色,似乎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里面,不过倒也不急,且看着吧。 接下来两天都很平静,随着顾长策身体慢慢稳定和恢复,妈妈也变得轻松起来,这两天顾长策不断劝妈妈去医院检查检查,看看她的病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妈妈年纪并不大,自己也才几年没见,没道理一下老成这样?尤其是现在一松弛下来,妈妈身体反应就更明显。 今天早上居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在地上,幸好抓住了病床上的栏杆,但就那一下,妈妈整个脸色青白青白的,半天都缓不过来。在顾长策再三坚持,甚至威胁说不去看病他也不治了,加上闻讯赶来的霞妹子劝说,妈妈总算答应跟霞妹子去前面门诊部找医生看一下。 妈妈走后,安静下来的顾长策想起了那个“三呼三吸”,他有点跃跃欲试,想试试这个能训练空气,滋养精气的法门到底有没有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是与非 “三呼三吸”说白了就是每次吸气要连吸三次,然后呼气再连呼三次,吸气时涨腹,呼气是收腹,并不复杂,也不困难,但那个法门却说这是修炼的第一步。不仅可以改善身体机能,更重要的是可以凝神静思,滋养精神,炼到三呼三吸成自然,就能在呼吸之间时时受益,妙处无穷。 顾长策试了试,除了吸气涨腹以外,没觉得有什么不自然,很容易就上手了。几个呼吸下来,他感觉自己注意力是集中了,大脑确实有一种松弛的舒适感觉,整个人心神宁静。觉得有好处的他练的不亦乐乎,在大概四五十次以后走了下神,三呼三吸变成了两呼三吸,意识到出错以后心一乱,注意了三呼三吸又忘了吸气时涨腹,顿时颓然而废。 修炼法门上说了三呼三吸只有连续保持才有效果,一旦中途出错,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纰漏,那所有努力将全部前功尽弃,他这才意识到这个简单的法门似乎也不是那么简单。 这意味着他必须把这当成自己唯一的呼吸方式,否则哪怕自己已经坚持了一个星期个月c甚至一年,只要自己一个疏忽,就等于一切白练了!果然,再简单的修炼也绝不简单,不过这倒激起了顾长策的好胜心。 顾长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聪明人,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显赫家世,所以自己想要什么,唯有比其他人更努力更用功些,除此别无他法。这次也一样,自己想要修炼,就得忍耐和坚持,不能怕失败,更不能懒惰,也许才能走出这关键的一步。 这次顾长策坚持的比较久,足足一个多小时,直到妈妈从门诊部回来,一说话才乱了整个呼吸,这让顾长策万分沮丧,因为他发现他根本没有办法在说话的情况下维持“三呼三吸”。心情郁郁的吃完中饭以后,他就借假寐再次进入了那个记忆,想寻求有没有类似的解决办法。 办法还真有,不过和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上面给出的答案就是“合三为一”,办法是“熟能生巧”,顾长策除了嘀咕一声“尼玛”以外毫无办法,只有默默接受。 得到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回过神来的顾长策发现自己心不在焉的中午饭,此时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饿了! 真的。 肚子咕咕叫。 顾长策可怜兮兮的睁开眼,看着旁边正在午休的妈妈,冒着绿光的眼睛盯住了妈妈身边还没收拾的饭盒。他尝试着动下胳膊,居然发现这胳膊开始再次听自己使唤,虽然有点费劲却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向那饭盒伸去,令人沮丧的是,他抓不住。 顾长策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把饭盒拿了起来,用调羹舀了满满一勺,还试试了凉没凉,然后伸到了自己嘴边。 是旁边那个断了肋骨和腿男人的护理人,一个朴素的妇女,还有点腼腆内向,见顾长策望来,眼睛慌慌的移开,手却一直伸着,调羹靠在顾长策舒服的位置。 他男人这时醒着,居然很心细的会压低喉咙,对顾长策友好的说道:“小兄弟饿了,吃吧,吃吧!多吃才能好的快。” 顾长策不习惯平躺着吃东西说话,他吃力的挪动腰和屁股,那个女人见他想起身的样子,赶紧放下碗过来帮了他一把,整个动作轻轻的,没有惊醒妈妈。 等坐高了点,顾长策对那位大哥轻声道谢:“谢谢!大哥现在好点没?” 打着绷带的男子敲敲自己的腿,并不怎么伤感和沮丧,反而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了声:“比不得小兄弟,现在还使不上劲。” 女人搬了根凳子,坐在了两张床的中间,便于照顾两人,但没有说话,只是端起了保温盒,又给顾长策舀了一勺浓浓的米粥,递到了他嘴边。 顾长策配合的吃了一口,那个男子见他开始吃了,就在一旁和他闲聊:“小兄弟一看就是有见识的人,你说我们这事真的会难死那开中巴车的一家?” 想了想,慢慢咽下米粥以后,顾长策很难慎重的审词择句:“十几人伤的伤,死的死。估计够呛。” 男子眼睛黯淡了下去,良久才自言自语般低声道:“我不是。。。。。。我家也有三个小的,平时都是靠我给工地扛活。”他表情很难过,或者说是很矛盾,显然他也一直在想着这个事,内心十分纠结和矛盾。 顾长策不忍,安慰道:“不是林县长答应过会好好处理善后?再说还有保险,至少治疗的钱不会是问题。” 男子看了顾长策一眼,见顾长策一脸真诚,他想了想才说:“说是这样说,我们不出院,这钱。。。。。。总是不踏实。”说完,他显得意兴阑珊,没了说话的精神。招呼了一句:“吃吧,吃完睡会儿,早点养好早点好。”然后就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顾长策默默地吃完米粥,那个女人把保温杯放回了原处,然后搬回凳子重新坐回了男人另一侧的床头,趴在上面对着自己的男人眯上了眼睛。 后续几天,顾长策一边练习着“三呼三吸”,一边陪着妈妈说话,有时也和邻床的大哥聊会儿,胃口倒越来越好,每顿都吃满满一大碗饭,还经常觉得肚子饿。有次妈妈和邻床照顾的那个大姐把米饭赶给了他一大半,他还意犹未尽,这让那位大哥一脸羡慕,顾长策一边吃他一边唠叨着:“这小子,年轻就是好,这样下去没几天就能出院了。” 顾长策其实自己也有点纳闷,没受伤之前都吃不了这么多,这尼玛都有点赶上饿鬼投胎了。霞妹子知道自己胃口大开显然是最开心的一个,一知道就每天风雨无阻的送来各种大补的东西,分量还特别足,从老母鸡到黄豆炖猪脚,每次都是满满的两个保温盒,还外加各种主食,吃的顾长策心里大呼“过瘾。” 昨天霞妹子说周婶陪黎叔外出旅游回来了,听说了他的事,明天就过来看他,说完小丫头似乎还有点害羞,眼睛躲躲闪闪的。 等她走了以后,顾长策渐渐咂摸出味道来,心里顿时一紧,似乎有内容啊!一时心情复杂,有点小紧张起来。 霞妹子他不排斥,甚至还很喜欢,尤其是那蠢萌蠢萌的样子,但顾长策没想过别的呀,两人太熟太亲了!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反复煎熬着种种,第二天起来第一次精神恹恹地,破例没了胃口。 就在他七上八下,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又在担心什么时候,病房外沸腾了起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叫声能刺破整间住院大楼的房顶。 “我不活了,你们要活活逼死我们娘三,我们就一起死好了。” 然后是一阵乱砸乱扯的声音,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冲击耳膜。 一个不甘示弱的女人声音:“坐你家车死人了,怎么就不能找你?” 马上就被尖锐的女人声音压下去:“我家男人没死?没死你去找他好了,是他开的车,是他造的孽!你们去刨开棺材盖子找他去。” “我说你应该讲道理,这事闹能闹出什么结果?”一个男人似乎想控制下场面,把事情拉回正当的轨道。 然而那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依旧高亢:“你们讲道理了?你们讲道理一群人冲到我家干嘛?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那不如在这里,你们往死了欺负!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用苦了,我娃呀!我可怜的娃呀!”哭嚎声震天动地。 “嘭”的一声,顾长策他们病房的房门被猛的撞开,顺势也挤进来好几个人,从那几个人缝隙中望去,正对着门口的正是那天带着两个小孩到病房磕头的中巴车司机老婆。此刻她披头散发,张牙舞爪的堵着顾长策他们病房对面的门口,和里面的人正在大吵大闹,走个走廊上人挤的满满当当。 病房里能起身都在床上直起了身子,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而护理的人都围到了门口边去,只有妈妈紧紧挡在顾长策病床前,嘴里慌慌的念着:“这怎么得了?这怎么得了?” 顾长策劝慰着妈妈,拉着妈妈坐在自己身边,同时也关注着那边的情况。就在安慰妈妈的这短短工夫,那边再起波澜。 只见突然几条白布砸向那个病房的门口,同时好的人在喧哗起哄:“死人了不起啊!送你们发丧。”随着那几条白布落下,人群向病房冲去。顾长策看的真切,几张椅子直直从看不见的走廊砸向了那扇门,然后一阵的人头涌动,无数人冲了进去,只听的病房惨叫和哭声不断响起,打砸声不绝于耳。 事情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人群才一哄而散,只有那个女人坐在门口,还有几个同样带着白布的年轻人围在他周围,女人哭天抢地:“你们这些挨刀的,我家男人是开的车,难道他故意找死?再说死也是他先死前头啊!你们就是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想把人往死里讹。两下都给狗吃了啊?想想这住院的钱,补品的钱,哪样不是我们一家老少一分分从家里抠出来的,你们还要死要活,有良心吗?你们这些挨刀的,想逼死我们,你们来呀!” 警察这个时候赶到,带走了一些人,包括那个女人和她身边的所有人,又留下了几个干警各个病房一一询问事发情况。 顾长策也在询问行列,但他话很少,基本上是问一答一。 他对这件事情看法有了新的看法,甚至连妈妈都开始沉默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赶紧好起来 霞妹子和周婶是在警察快走的时候来的。 周婶没什么变化,如果说有,那就是看起来变年轻了,头发烫成漂亮的大波浪,绣了眉,还画着淡淡的妆,和顾长策在城市里看到的那些时髦大妈相比一点也不差。 周婶进门就满脸笑容,拉着妈妈好一阵说话,顾长策和霞妹子在旁边插不上一句话。期间两人视线有时相接,霞妹子就立刻慌慌闪躲,好一阵忸怩,带的顾长策心跳也发生了变化,坚持了一个多小时的呼吸顿时没了节奏。 周婶和妈妈站着聊了足足五六分钟,妈妈才想起招呼周婶和霞妹子坐下,又想倒水,却尴尬的发现没有干净的杯子。 周婶大方的摆摆手,说:“别忙活了,我们不渴。”随意将自己的手提包放在顾长策的床上,转过头来笑眯眯的和顾长策说话:“长策,还认得周婶不?你这上大学以后可有些年头没见啦。” 顾长策有点不好意思,叫了周婶一声以后,竟然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傻傻的嘴巴张开又闭上。还好周婶不介意,反而笑的更开心了:“这孩子,还和小时候一样,看着老实,其实背过身带着我家霞妹子不知道闯了多少祸,小时候可没少挨打。” 妈妈想起当年的一些趣事,于是一边笑着一边忍不住又抬起巴掌打了顾长策几下,只是手高高抬去,落下却轻轻的。 顾长策小时候很野,在大人面前总是显得非常老实听话。但这个乖宝宝,七八岁就带着霞妹子去挖人家地里刚下的红薯种,然后两人躲到山上去烤红薯,结果一把火把林子给点着了,幸好离村近,火势刚起来就被村人发现才没闯大祸。还有一次带着霞妹子玩过家家,不知道从哪寻了几个不知名的菌子,顾长策偷了点香油装模作样的拌了拌,就带着霞妹子你一口我一口的真往肚里吃,那天要不是黎叔叔正好在家骑了车,两个小孩能不能救活都不好说。 这些皮事顾长策小时候真的数不胜数,导致他经常三天两头被妈妈用竹条揍,揍完没几天,等不疼了他就又忘了,又开始继续闯祸。今天拿周婶家的猪做实验,找块白布拿个竹子自制的针筒要给猪看病,把那头猪扎的嗷嗷叫,一头把他拱进猪粪堆。明天就瞅着村口一个马蜂窝,什么保护都没有,拿根竹竿就去捅,结果被马蜂追的一村子的人都人仰马翻,好几个倒霉蛋被连累,陪着顾长策给马蜂蜇了好几下,问他原因,说是捅下来了就会有甜兮兮的蜂蜜。 霞妹子也抿着嘴在旁边笑,这丫头有一点和顾长策很像,就是也会在大人面前装老实,但她比顾长策更厉害,就是她还会装无辜,尤其是她那双蠢萌蠢萌的大眼睛在脸上眨呀眨,甭提都招人可怜!所以导致祸是一起闯的,到最后挨打的只是顾长策,而被搂在怀里在一旁看热闹的是她。 没有人知道,其实她才是真正的主谋,十个馊主意十个是她出的。 不是她勾引顾长策说镇上烤红薯多香多香,吃起来多甜多甜,顾长策会去挖红薯种?不是她拿了一根筷子蘸了点甜丝丝的味道告诉顾长策说是蜂蜜,就在村口的马蜂窝里,顾长策会去捅?不是她说人生病了打针就能好,顾长策会拿个尖尖的竹筒去捅周婶家的猪?他还不是想帮周婶给猪治病?就连菌子也是她嘴馋带头吃的。。。。。。怪只怪,顾长策太天真,霞妹子眼睛太萌太无辜。 往事不堪回首,再忆更多乐趣。 大家聊的正热闹,霞妹子电话响了,她拿起手机瞟了一眼就挂了,还调低了音量,起身把手机放进了离凳子较远的包里。周婶看了她一眼,似乎随意的问了句:“是郑勇的吧?他昨天和我说了要请我吃饭,是我叫他来接的。” 霞妹子非常不满的看了周婶一眼,非常生硬的说了句:“要去你去,我不去!” “你这孩子。”周婶生气了,手用力在膝盖上拍了一下:“我和谁吃个饭还要跟你报告?你爱去不去,反正亲妈也不重要。”这两母女两句话就满是火药味。 妈妈赶紧劝她们,但这两人都不肯让,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病房门很有礼貌的被敲了一下,停顿了一两秒等大家注意到以后,又被敲了一下,然后才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戴着副细框眼睛,头发剪的清爽整洁,脸上含着淡淡的笑容,让人一见之下就心生好感。 男子手里还拿着一个果篮,进来以后首先和周婶打了个招呼,然后对霞妹子很温和的说道:“小霞,你朋友出车祸了,我过来看看。” 霞妹子嘴张了张,却又没有出声,眉间尽是恼色,似乎性子也跟着上来了,一扭头,干脆不理他。周婶似乎没看见一样笑眯眯的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着:“来,郑勇,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以前的邻居,你叫阿姨。” 这个叫郑勇的男子脾气很好,虽然霞妹子这般,他一点也不着恼,脸上笑意不变,顺着周婶的话跟妈妈打了个招呼:“阿姨好!我昨天刚从周姨那听说了车祸的事,你可千万别着急,要注意身体。现在县医院条件很好,一定会康复的。”郑勇言语很得体,比起来霞妹子倒像有点不近情理,不懂事了。 但能把古灵精怪的霞妹子给噎的无话可说,这郑勇也真可以。 妈妈和郑勇推辞了一下他带来的水果,然后招呼郑勇坐,郑勇抱歉的对妈妈笑了笑,说:“不好意思,阿姨,今天有点不凑巧,我爸爸妈妈约了小霞还有黎叔叔,周阿姨吃饭。他们平时都忙,难得有时间能碰到一起,我改天再来。” 周婶顺势站了起来,拉着妈妈的手解释:“他们平时都上班,忙的很,我那家里呀,平时冷冷清清就我一人。你也别怪郑勇,这孩子懂事,花了好多心思和时间,才把这两边的人叫齐,只是没想到凑在了长策受伤这个点,你可不许往心里去。” 顾长策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那个郑勇从进来态度就一直很好,但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没有和顾长策打招呼,甚至看都没看顾长策一眼,眼睛只在霞妹子和周婶身上,哪怕是和妈妈说话,他眼睛也是直接从妈妈头上越过,言语客气,目中却无人。 妈妈经历这种场面少,呐呐的不知如何应答。 周婶拿起了包,站起身准备走,看到霞妹子一动不动,她眉毛一挑就准备发火,那个郑勇抢先一步开口:“小霞,本来我爸爸妈妈要来亲自接的,但黎叔叔临时被叫去了县委,我爸听到信就赶紧过那边去了。你先和我们去饭店,免得大人们烦恼,你说是不是?”不管霞妹子有没有看他,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霞妹子。 以霞妹子的任性,顾长策本以为她会不理不睬,但出乎意料的是霞妹子居然犹豫了。周婶瞅准了机会,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用胳膊紧紧挽住,不容霞妹子再犹豫,边往外走,边跟打招呼。 “我们先走了,不要送了。长策,你好好养伤啊!” 霞妹子眼睛幽怨的瞥了顾长策一眼,郑勇跟在后面,也顺着霞妹子眼睛第一次望了顾长策一眼,很快又收回了目光,似乎是不屑。 被子下顾长策拳头一下握紧,嘴唇抿了一下。 这一幕很快也很隐晦,没几个人发现异样,包括妈妈。 妈妈似乎有点失落,坐在凳子愣愣地发着呆。 顾长策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调匀了呼吸,平复了心情,他得赶紧好起来,躺在这床上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事也做不了,这不是他愿意的状态。 如果有什么遗憾,他也希望是在自己努力过以后,就像自己的大城市梦,哪怕最终没有站住脚,但他已经努力过了,而且还会继续努力。 三呼三吸; 三呼三吸; 三呼三吸。。。。。。 虽然自己还是没办法长时间保持,但他发现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坚持的时间越长,他能体会到自己的心脏跳动越有力,大脑也越清晰。 现在,也许这个莫名的记忆所带来的东西是他最有力的帮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买断 邻床的大哥在顾长策吃晚饭时很奇怪,不时用眼睛瞟着他,但当顾长策望向他时,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乡镇的中巴车为了多载客,座位大都改过,这在小县城已经司空见惯,运管等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是本县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根本没办法管的太死。司机右手边的发动机被坐了个铁架,上面铺上大块木板,人少时放东西,人多时就坐客。大哥显然是个爱热闹的人,他嫌一个人坐在后面无趣,一上车就一屁股坐在了司机旁边,一包摈榔一根烟,就是他们两个聊了一路。 因此他的伤势也是最重,不仅断了四根肋骨,还刺穿了内脏,顾长策醒来他已经做过两次手术,明天还要做一个小手术。顾长策伤势比他轻点,只断了一根肋骨,肺叶受了点伤,脑袋据说被车顶砸的很重,造成脑震荡,恢复的比大哥快的多,这也是那天邻床大哥羡慕的原因。 不过比起另外两床的人来,顾长策又有点惨,那两个人伤势都不重,现在都已经可以下床稍微活动活动,上厕所也可以自己上,这是顾长策最羡慕的地方,从没想过能自己上厕所是这么令人羡慕的事! 吃完晚饭,收拾完的妈妈把今天周婶还有那个郑勇送来的水果给其他床的人分了一份,大哥终于忍不住了,在他媳妇和妈妈道谢的时候,他头朝着顾长策这边,压低声音非常严肃的说:“兄弟,我瞧今天来的那个男的,对你对象不怀好意,你可得上心点。” 连他都瞧出来了? 估计妈妈心里也明灯似的,难怪今天兴致不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顾长策有点内疚,自己和那个郑勇比起来,在其他人眼中自然立分高低,而自己毫无疑问是低的那个。 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妈妈,他干脆不做声,有些事情还是放心里比较好。 顾长策慢慢悟出了合三为一的方法,其实就是尽量将三次呼吸间断放平放缓,但又保持三次呼吸的区分和节奏,让三次变的像一次一样就行。下午他练习了一下,证明确实有用,所以现在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让他的心也变得安静下来,开始有点不为外物所动,波澜不惊的意思了。 妈妈心中有事,早早就在看护小床上躺着了,顾长策闭着眼,专心控制着呼吸,直到睡着。早上一觉醒来,还没睁眼,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呼吸似乎还是“三呼三吸”,整个呼吸悠长而缓慢,虽然他他一醒就被打乱了,但让顾长策照样狂喜无比。 他最苦恼的就是说话和睡觉时自己呼吸就会乱,尤其是睡着了,根本没办法去调整呼吸,他觉得这就是道无解的死题,只是不甘心而已,尤其是在昨天以后,他更不敢放弃,他不知道自己如果连这个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信心来应对郑勇。 也许他心里藏着抹不去的自卑,是不以他的意愿为转移改变的东西。 这世上有太多一出生就不公平的东西。 上午护士查完房换了药刚走,有几个人进来了。 那几个人大家都很陌生,一开始顾长策以为是其他病床上谁的亲戚朋友,看了一眼后没有在意。 那几个人进来就走到了伤势较轻的人床边,他们的对话引起了顾长策的注意。 “能下地了啊?恢复的可以啊!” “你们是?” “我们都是开中巴司机的亲戚,我是他堂哥,这是他叔,今天特意来看看,有些话也想和大家说说。”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马上接着说道:“你看,出这样的事情,大家都遭罪了,但最惨的不是你们,是我那堂弟一家。虽然说我堂弟该负主要责任,但这天灾,意外事故也不是谁想怎样就能怎样,全赖他,说不过去吧?”说完眼睛在屋子里的人身上来回扫着,被他这么一说,大家一下还真有点不好说什么。 毕竟人家都死了,再说也不是故意的。死者为大,在这时说什么不是总是不应该。 堂哥话停了,他那叔把话接了过来:“他是死了,他家还有人活着,所以大家找他老婆我们都能理解。可他家就那么点家当,老婆没工作,孩子又小,年前为了买这中巴车花光了钱不说,还欠了亲戚朋友的钱,现在除了那座光秃秃的房子以外,再没一分值钱的东西了,你们说他老婆能怎么办?” 话说的没错,病房里的大家都沉默不语。 那个堂哥等了片刻,见大家不做声,眼中闪过一道得意的神色,然后脸上一整,声音沉重:“但大家怎么说也是坐我堂弟车出的事,如果耍赖不要脸了不管,我们是做不到的,所以就算砸锅卖铁,也是要能做多少做多少,能帮什么帮什么,这也是我们这次来的原因。当然如果谁要是像对面那间病房的某些人一样,以为这次捞着了什么发财的机会,想趁机欺负我嫂子讹钱,那我们也是不怕的!都是一个镇上的人,大家可以打听打听,在整个镇我们郑家怕过谁?” “说啥呢?”那个当叔作势把眼一瞪,训斥了一声,然后转过头来一脸真诚的说:“我这侄子性子急,脾气不好,不大会说话,大家别往心里去。凡事得讲理,有什么事情该商量就得好好商量,大家都互相体谅,互相拿出点诚意,你们说是不是?” 他说着从夹着的皮包里拿出了几页纸,递到了那个病床上的人面前:“你们看看,这医院那真是吃人啦!一天院住着,哪怕啥也不用,就三百多啊,这哪养的起?你要是加上吃的喝的,这一天往少了说也得四百吧?再说说都在这守着,那家里损失呢?如果都要我们赔,那把我们全卖了,或者抓起来杀了也赔不起,这是实话是不是?” 一脸的伤心痛苦,旁边的几个人也长吁短叹,摇头不已。 “我们商量下,也跟医生仔细打听了,除了几个重伤的还要动手术和观察以外,其实大部分,包括你老哥,其实现在就是靠慢慢养,住在医院和在家里没什么区别,再说你看你医院打的是什么药水?葡萄糖加点消炎药,这就是消炎嘛?屁用没有,一天六瓶就要一百多块。到村医疗站打一针消炎才多少钱?几块十几块,根本用不着嘛!这钱其实都是给医院挣去了,我们都没落个好。” 这时那张病床上的人反应过来了,他马上说:“话是这样说,但回家了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我们哪找人去?” “这完全不用担心。”那个叔似乎早料到这么一问,信心满满的说道:“你们一可以去问问医生,现在能不能出院回家养伤,二呢这里医生会给你们开好药,只要按时到医疗站去打就行,保证和这里没什么区别,另外我们也想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你们啥都不能干,和医院休养一样,我们每人每天补一百块给你们,出医院这个无底洞,我们才有钱一家一户多少给点,要是都在这里,那真跟我侄子说的一样,干脆把我侄媳妇和孩子都抓了吧,我们也不管了,让法院判该坐牢,就坐牢!你们爱找谁找谁。” 他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口气。 病房足足僵了两三分钟。 那个堂哥打圆场了:“其实稍微算算,这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换哪家,哪家能负担的起?所以呀将心比心,这次我们能这样子,已经真的是尽了良心,也苦了活人。”语气显得沉重和凄凉,缓了一会他声音高了点,提到:“也是现在政策好,各家各户自己都有保险!不管城镇农村多少可以报一点,这样我们凑凑,你们让让,也许能找到办法,不然肯定是死者难安,活人给逼死,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顾长策没用说话,虽然他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但这些话他认可。 最后,那两个伤势稍轻的被说服,在签了一份顾长策没看到内容,只是听他们在说的合同。双方约定每个月补助三千块钱,一共三个月九千块钱,加上医药三千块,一次性买断,并且给了自己农村医保之类的签字,让司机这方去报销,报销下来多少由司机方自己承担,钱也归司机方所有。 农村医保住院等费用按规定是在百分之六十,在他们对话中,司机这边还是每个人要赔四成,确实已经是能力极限,顾长策一旁听着都有点被说服了。 邻床那个大哥也一直没做声,但他支起的耳朵显示出他对这边所有一切的关心。 他们两伤势较重,那些人暂时没有找他们,第二天,那两张床就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打翻了的水果档 暂时空出来的病房让妈妈休息方便了些,虽然医院规定陪护人员不能在病床上休息,但妈妈和邻床照顾大哥的大嫂都是手脚勤快的人,整个病房她们闲时收拾的干干净净,加上又是自己县里,见病房白天整洁值夜班的护士也没那么苛刻,对妈妈她们夜间在另外两张床上休息也装着没看见。 日子按一小时一小时算,每天在医院那确实难熬,但如果一天一天的算,那一天又过的飞快,没有什么变化的住院治疗,似乎一天什么都还没做就过完了。 顾长策觉得一个星期过的飞快。 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恢复就非常快,快到连医生都惊讶的地步。上午查房的是那个年轻的医生,当他检查完直起腰来的时候,一脸的惊讶:“你恢复的很快,我还从没见过伤口愈合的这么快的。” 顾长策能说什么?他只能对医生笑了一下。 医生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医生这样的做有点不合适,尤其是对病人,他收起了眼中的疑惑,对顾长策认真说道:“每个人体质不一样,有的人恢复能力就非常出色。记得书上有士兵一个星期愈合伤口的记录,所以你这很正常,不用担心。” 顾长策当然不担心,他把这些归功于自己呼吸带来的变化,心中自然没有半点忐忑。医生走时建议如果身体允许,就适当多活动一下,有助于身体恢复,但动作得小心,不能鲁莽心急,一点点来。 得到医生的允许,早就忍耐不住的顾长策迫不及待就想下床,邻床大哥露出羡慕的表情,他现在还不允许乱动,只能躺在床上,最多是将病床摇起半躺一会儿,还不能超过半个小时。 妈妈紧张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顾长策慢慢起身,不停的问:“怎么样?策,疼不疼?可别逞强呀!” 顾长策试着缓缓转身想下床,他腰能动,但两只脚还是很沉重,根本抬不起来,迟迟转不过身坐到床侧。妈妈看见他额头渗出了细汗,却不肯放弃,忍不住上前帮忙。 当顾长策终于拄着拐站了起来,两只脚踩在地上时,心中顿时长长出了一口气,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走到看过无数次却第一次摸到的窗前,顾长策微微闭上了眼睛,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甚至是匪夷所思的经历,电影一般从他脑海里一一浮现。 站了良久,顾长策长长呼了一口气,酸甜苦辣,悲欢哀乐,随着这呼气都随风而去吧,自己从今日起,要重新好好开始,那些向往的地方自己一定会去走走,会去看看,甚至还会住住,但绝不是现在!现在自己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把身边的所有人照顾好,不要等到无可奈何时空留遗憾。 心境的改变让他呼吸突然升华,以往总需要分神留意的呼吸,此刻是那般自然,就如同自己本该就是这样呼吸一样。 一口悠悠长长的气息,让他一时痴了,脑中再无杂念,那个混乱而坏脾气的记忆此时却以从未有过的温驯缓缓打开,一段段文字,一幅幅画面是如此清晰的展现开来。 他明悟了修炼之门。 两天之后,顾长策夜间突然感觉血气翻腾,同时一股强烈的新陈代谢的感觉出现,他没有惊动妈妈,甚至还没完全醒来,半睁着眼就往病房里的卫生间跑去,拐杖都忘到了九霄云外,而他毫无察觉。 一阵痛快的释放以后,随着冲水马桶将那无比丑恶的废物冲走,顾长策觉得的浑身上下无比轻松舒泰,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好了!” 是的,他康复了,以一种医生疑惑的情形完全康复了,带着医生的疑问,顾长策愉快的办理了出院手续,和妈妈走出医院的大门,外面阳光正灿烂,顾长策一身轻松。 在回家的问题上,妈妈显得有些犹豫,顾长策有些不解。 扶着妈妈在路边停了下来,再三追问下,妈妈犹豫的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周婶?霞妹子帮了很多忙。”说完还有些不安,心怕伤着顾长策的自尊。 妈妈多想了,不管怎样,自己都应该去看看。顾长策问妈妈要到了霞妹子的电话,打过去却是关机中,这出乎意料。打不通电话顾长策和妈妈就不知道她们住哪儿,既然已经提起这件事情,就这样走似乎又不合适了。 妈妈想了会,想起同村的一个人在汽车站附近摆水果摊,他可能知道周婶住哪儿。这里离汽车站并不远,本来出院顾长策就准备去汽车站坐车回家。 很顺利的找到了同村那个人的水果摊,顾长策还记得他,叫周顺意,读书时比他高两届,也算同龄人,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直到读初中才慢慢接触少了。 周顺意脑袋上缠着纱布,那样子比刚出院的顾长策还惨,见到他时正坐在一根小板凳上对一堆菠萝出气,闷头削着,顾长策他们走到跟前都没注意。 妈妈叫了他一声,他抬头好一会儿才认出,闷闷叫了声:“婶。”然后就不说话了,又开始削菠萝,一时被晾在那有点尴尬。 妈妈出言打破了这气氛:“你这是怎么了?头都伤了。” 周顺意狠狠把刀劈在了木墩旁边,站了起来:“婶,你到县城来做什么?要不要帮忙?这是。。。。。。”神色中愤懑郁色不减,但总算正常说话了,他没认出顾长策来。两人差不多十年没见面,这些年变化又很大,要不是妈妈带着自己,顾长策也认不出眼前这个矮壮的男子是印象中那个瘦瘦的周顺意。 不用妈妈介绍,顾长策叫了他一声:“顺意哥,我是长策。” “啊!长策啊!”周顺意眼睛有神了些,神情带着欢喜:“这都好多年没见了,从你上高中开始吧?”一边寒暄着一边招呼顾长策他们坐下。 店里似乎就他一个人,生意也很冷清,这么久了一个顾客都没有,但他对面不远的一家生意却明显好很多,按位置来说,他这个档口应该还要好些,当然,这些话是不好问出口的。 周顺意拿起一个哈密瓜准备切了给顾长策和他妈妈解渴,顾长策赶紧拦住:“顺意哥,不用了,我们刚刚出来,别浪费了。” 有点惨然的笑了下,也不知道是在发泄还是在对顾长策说话:“浪费什么?马上就要给人家腾地。”说完,狠狠一刀剁在了瓜上,金黄色的瓜瓤泛着晶莹的光泽,看得出周顺意进的瓜不错。 周顺意切瓜很娴熟,三两下就把瓜切好砌在一次性盒子里放在了顾长策和妈妈面前,插了几根竹签以后招呼了他们一声,然后又蹲在了地上,也不削菠萝,闷闷的开始抽烟。 一时无话,顾长策正想问下周婶的地址,然后买点水果也好走,他看见有两个似乎刚下车的人朝档口走来,正想提醒周顺意招呼客人,却看见有个人走过去拦住了他们,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两个人望了这边以后,转身朝对面那家水果档走了过去。 这时自己才发现,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有好几个,都蹲在水果店靠汽车站那侧的地上,自己是和妈妈从街上拐过来,所以没碰上。周顺意这明显是被人针对,难怪他一脸郁闷,估计头上的伤十有也是和这有关。 顾长策明白了过来。 周顺意也看到了那两人,神情一黯,手一下捏成了拳头。 “哎,这谁的水果摊,出界了啊!垃圾也不收拾,严重影响市容市貌,按规定,搬走,带回局里处理。” 在顾长策和周顺意都移开视线,一个带着几分暴虐的声音突然响起,几个穿城管制服的人站在周顺意门口,其中两个准备动手搬东西。 “干什么?你们也别欺人太甚。”周顺意怒吼一声,抓起刀就冲了上去,拦住那几个准备掀摊子拿水果的人。 “呦呦呦,有胆子了,敢干扰城管正常执法,还拿着刀,想行凶还是干什么?”城管满不在乎,为首一个还阴阳怪气的撩拨起周顺意,说着从身上摸出一本票据,随手撕了两张:“随处乱倒垃圾,屡教不改,罚款五百,占道经营,商家态度恶劣,不服管理,全部暂时扣押,带回局里听候处理。” 说完也不管周顺意接不接,他手一挥:“搬!”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纷纷动手,将水果摊一下挤到,那些苹果梨滚的到处都是,称和架子雨伞什么的就往执法车上乱丢。 周顺意被顾长策紧紧拉住,因为顾长策看到了跟在城管执法车不到十米的地方,一辆警车正停在那,车门都打开了,里面坐着好几个警察,全盯着这边。要是这个时候周顺意有什么不当举动,事情肯定会更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谋面未果 周顺意水果档一片狼藉,几个靠着门的货架包括一个冰箱全部被收走,还搬走了几箱比较贵的红富士和香蕉,说了一句让店主三天内去局里接受处理以后,一行人扬长而去。 等到门口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周顺意也颓然坐在了水果档的地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顾长策和妈妈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意思,现在走不合适。 妈妈拿了几个空的水果箱,收拾起那散落了一地的水果,好的捡起来,烂的暂时归置到一边,顾长策在水果档的烟架上拿了一盒烟,往钱箱里放了十块钱,拆开了包装以后也一屁股坐在地上,递给周顺意一根,给他把火点上。 “怎么回事?怎么就单单查你一家?”吐了一口烟雾以后,顾长策问道。 狠狠吸着嘴里的香烟,两口就把一支香烟吸了一大截,才闷声说道:“有人看上了我这地,想要我这档口。” “谁?” “旭阳房产的郑勇。” 郑勇?顾长策一愣,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带细框眼睛的男子模样,过了会才问:“他要你这档口干什么?” 周顺意档口虽然位置不错,但也就二十几平方,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有价值,郑勇既然做房地产,这个他怎么看的上眼? 见顾长策的口气好像认识郑勇,周顺意也愣了,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冒起了一丝希望,急急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但大家都在传,说是老汽车站后年要搬,县里计划在县城外围新建长途东站和短途西站,这块地被郑勇看上了。”周顺意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你是不是认识郑勇?能不能帮我递句话,其实我也不是不肯搬,只要帮我寻个档口,能继续做水果生意就行,位置比这个差点也可以,只要不是太差。还有就是我这档口当初签了八年合同,现在还剩五年,看能不能帮我补点,这样我也才有本钱租档口做生意。” 周顺意的要求真的不过分,相反还很低,那怎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呢?周围商店档口可不少,为什么单单针对他? 顾长策把疑问提了出来。 周顺意有点后悔的说:“当初也不知道是郑勇要,来的是几个在这车站街上的混混,我以为是他们想闹事趁机收保护费,就没搭理,后来闹烦了,我就领着几家商户带头教训了一下那群混混。”说到这里周顺意忍不住再次唏嘘,后悔莫及:“我哪知道他们是郑勇派来摸底的,要是知道我也不会啊!然后就放话出来了,限我十天内清档滚,一切免谈,愿意谈的要马上和我划清界限,等我滚了以后一家家等通知去该去的地方谈补偿事宜。” 一家家等通知?去该去的地方谈?这不是明摆着要挨宰吗?顾长策有点不解:“那其他商家就肯?” “不肯有什么办法?看到我,谁想落个一样的下场?” 顾长策不说话了,他心里觉得堵的慌,这事虽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但他能感受到周顺意已经被逼的束手无策,走投无路了。这个郑勇,如果真是他所为,那他就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温和,相反,手段还非常狠辣,心机深沉。 遇到这样一个人,除了周顺意,顾长策更为霞妹子担心。 将最后一口烟屁股吸完,周顺意把烟头用脚踩熄,带着点期盼,又有点忐忑的再次更直白的说道:“长策,你就帮我和郑勇搭个线,递个话,最好可以见个面,这样兴许还有条活路,要不我以后连县城估计都没办法呆。” 顾长策看他误会了,解释了一句:“我和郑勇也就见过一次,而且他不是来找我的,估计他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记住。” 周顺意却顾不上这些,他急急说道:“见过总比没见过好,再说我们去试试,也算个办法是不是?” 看着周顺意冷冷清清的生意,还有一片狼藉的门口,以及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人,知道他已经根本做不下去。顾长策点点头,答应了陪周顺意一起去找找看,何况和霞妹子还有那么深的关系,自己要是不管不问,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周顺意也不知道在哪能找到郑勇,公司周顺意已经试着去过,但他连大门都进不去,就算换顾长策把握也不大,十有就会让保安轰走。 这就只有找周婶,如果周婶帮忙,这事成的希望很大,毕竟周顺意最大的利用价值已经达到,郑勇已经成功震慑和分化了汽车站周边的所有商户,再说周顺意要求又很低。 周顺意知道周婶的住处,都姓周,在村里还是绕着弯的沾那么一点点亲戚关系,但他不知道郑勇和霞妹子两家之间的事情,也就压根没想到去找周婶。 顾长策自然也没把这些事情细说,只说周婶可能约的到郑勇。 因为不知道郑勇会是个什么态度,再说妈妈也不大敢坐摩托车,周顺意就把卷闸门拉下一大半,只留一个人弯腰能进出的缝,这样外面的人就知道水果档歇业,也就没什么麻烦了,可以让妈妈在档口里歇着。 周顺意拿果篮装了一篮子水果,两人骑上摩托往周婶家赶去。 周婶家住在县政府的家属楼,见他们两人到来,周婶有点意外,但也很热情和高兴,连连招呼他们换鞋进门。家属楼外表很普通,但房子很大,周婶这套差不多有两百平方,装修挺新的,电视墙都是现在流行的款式,屋顶用的led照明,光线柔和,色彩自然。 一落座,周婶问两人要喝什么茶,周顺意赶紧说不用麻烦,顾长策也说不用。周婶没再坚持,给两人一人拿了瓶矿泉水,对顾长策说道:“长策你伤好的很快呀,我以为你还要住些日子,这些天婶子有点忙,都没去看你。” 周顺意诧异的插了句话:“长策你住院了?” “你不知道?那你们是怎么碰上的。”周婶也有点奇怪,她以为周顺意是知道顾长策住院去看顾长策,两人才会在一起。 顾长策就把今天出院以后,自己想和妈妈来这些谢谢周婶一系列的事情跟周婶说了一遍,不过他没提给霞妹子打电话,以及霞妹子电话关机的事。 周婶听完以后,一脸怀疑,她盯着周顺意道:“顺意,你是不是搞错了?郑勇可不是那样的人,人家家里教育可严,他自己要求也高,会做那样的事情?” 周顺意硬着头皮道:“我也是听大家都那样说,这不给逼的生意根本做不下去,才来找三姨您问问。” 周婶明显不相信周顺意。 “你自己做生意没有违法,城管怎么能收你东西?你说你有没有占道?垃圾有没有按规定清扫?” “三姨,我真的怨哪!”周顺意叫起屈来,一个大男人估计这些日子给憋的有些狠了,眼睛一下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如果说被罚第一次我超了点,我认,但后面几次我都是特意把规定的不准超出店铺半米,往里还缩了二十公分,做水果生意的垃圾我都在店里处理,一块果屑都没往外出半点,这长策可以作证。” 看到顾长策点头,又见周顺意通红的眼睛以及那不是真受委屈,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掉眼泪的模样,周婶神色缓和了,但她还是不信这是郑勇主使的。 “这样,你先回去,等你姨夫下班,我把这事和他说说,让他给城管那边打个招呼,让他们不为难你做正当生意,把东西还你。你以后一定要按县里的各项规章制度正当合法做生意,不要违法经营,否则,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周顺意还想说什么,周婶瞪了他一眼:“你要不是先和那些混混闹事,人家会针对你?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以为有你姨夫,做事就没了个分寸。” 周婶这个态度,顾长策话也没办法说了,两人被周婶数落教育了一顿,灰溜溜的跑了出来。周顺意垂头丧气,嘀咕了一句:“所以我不来找我姨,不管什么事,反正总先是我的不是,现在怎么办?” 顾长策在屋子里听周婶的口气,知道两人的希望落空,已经做了下一步的打算。如果说码字除了给他挣到在大城市生活的保障,另一个收获就是他思维比一般人要活跃的多,虽足不出户,但见识并不少。 他安慰周顺意道:“没事,我们先回去,你这两天先不要做生意,我把我妈妈送回去,马上回来,一定有办法解决。” 周顺意看着顾长策有点感动:“这事,其实和你。。。。。。” “一起长大的,没那么多弯弯。”顾长策打断了周顺意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有关传闻 妈妈到门诊部诊断的结果是受寒,但久病不医,一拖就拖成了顽疾,加上年龄增长,身体抵抗力下降,心中又常心事重重,病情更加严重。医生说这病好治也不好治,好治就是改善环境,开朗心情,然后对症下药,也不用手术或什么复杂的治疗,逐步调养就会慢慢康复,不好治则是这病近似慢性病,靠的是细心护理,耐心调养。 顾长策在能够完整阅读那个记忆以后,发现有一个方子很适合妈妈现在的情况,而且这个叫“养神汤”的药方上的药材他似乎都认识,只是时间久了,他也不敢完全肯定,这也是他要先带妈妈回山村的主要原因,另外就是想妈妈远离周顺意这件事情,这样他才放的开手脚。 回家的路上,妈妈问顾长策:“你还要回县城,那在家能呆多久?” 顾长策明白妈妈的意思,他笑着告诉妈妈:“暂时不会走了,这次回来在家里先找找事情做。” 妈妈听了一脸欢喜。 两天以后,在周顺意望眼欲穿中,顾长策回到了县城。 周顺意也许不相信顾长策真的有什么办法,但在这个时候,能够多个人在身边往往就是一种希望。看见顾长策,他的眼睛一下亮了,去市场整了一大桌菜,也没心思做生意,干脆把卷闸门拉了下来,两人就在屋里喝酒,顺便在一起好好合计一下。 顾长策也没劝阻,周顺意心情太压抑了,发泄下也许能把心情调整的好点。 就着老家的米酒,两人喝了两杯,期间顾长策问城管有没有把东西还回来,周顺意摇摇头,说只接到一个通知,要他赶紧去城管接受处理。等他到了城管局,坐了将近个把小时冷板凳以后,只有一个办事员冷冰冰的对他说减了他一百块罚款,还说这是看在黎书记面子上,他情节特别严重,属于累教不改型,已经对县城的市容市貌工作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在群众中反响极大,不处理难以服众。 拿出来的处罚金额却变成了三千块,全是这个月先后开的,有的周顺意记得,有的周顺意根本就没印象,他幽幽说了句:“反正三天两头来,总能找到点处罚的理由,到底开了多少罚款,我也记不清了。” 狠狠喝了一口酒:“娘的,那东西我不要了,营业执照该吊销就吊销吧,不行我过完年出去打工去,总饿不死人。”又很动情的对顾长策说:“长策,你这个兄弟我真心交了!一辈子的!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俩就是。” 顾长策劝道:“别灰心,我刚回来不久,先和我说说这个郑勇。” “郑勇?我知道的也不多,不但没接触过,说句实话,我连他长啥样都不知道。”也许觉得的自己说的话很可笑,周顺意笑了起来,却笑的苦涩,笑的无奈。 都被人逼到了这个份上,却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岂不可笑?岂不可悲?。 “没事,知道什么说什么。” 在顾长策的安慰下,周顺意整理了下思路,把他知道的c听说的c有的c没的全说了出来。 “郑勇以前在县里也不怎么出名,以前他闹出的唯一新闻,就是他上高中时把县职校的一个女学生肚子搞大了,人家闹到了他爸爸单位去,当时影响很大,后来怎么了解的都不大清楚。事情结束以后他就从高中了退学,弄个毕业证去当了兵,听说首先分到的是边防连队,那边太苦又太危险,他爸爸找关系给调到了内地部队,还转了士官。郑勇大概是四年前退的伍,回来以后也在家呆着,不过那段时间很本分,没听到有什么关于他的传闻。在家只呆了两三个月就去上大学了,我弄不清是什么大学,只读了不到一年就混了张文凭,回来以后直接进了县开发办,紧接着又去了很多单位,不过都是呆个把两个月的,县里但凡有点权力的单位他都去过,听说是什么借调轮岗之类,这个我们老百姓搞不清楚。他也就是那段时间把县里混熟的,加上他爸爸的关系,在县里就成了人物。” 喝了口酒,周顺意点了根烟:“真正弄出动静的,大家都知道的,就是他辞职成立了旭阳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当时那影响可大,这么年轻辞公职的他可是第一个,开业那天人山人海,车子堵了整整两条街。他爸爸也是那年退居二线到的县人大。郑勇公司第一个生意就拿到了县城广场改造和二桥的征地工作,然后又做‘翡翠园’商住区c商贸一条街等等,很快就发家了,一天比一天做的大,到了现在据说县里任何一个工程,不管大小那都有他的份子,哪怕是修条村道,立几个路灯也不例外,你看现在连这县里大大小小的混混,十有都是跟着他吃饭的马仔。” 顾长策插了一句:“你怎么知道这些混混全听他的。” “我们镇有个三钱工厂知道吧?我们小时候还常追着人家的汽车跑。”周顺意问顾长策,见他点头表示记得,就说:“那个厂在你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搬了,剩了好大一片厂区,还有很多退休或下岗的工人。前几年我们这里高速公路修通以后,畜牧养殖一下火热,再加上各种水果蔬菜的贩运等等,县里就一直想把位置合适的老三线工厂改成物流园,但因为那些工人家属的阻挠没有成功。去年旭阳一接手,直接一次拉去近千人,清一色的保安装备,把那些工人和家属打的惨不忍睹,硬生生把整个厂区占了。我记得清楚,那几天县城清净了最少一个星期,大大小小的混混一个都没见。 另外我和你说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工程说有郑勇的份子,那是因为只有这些工程稍有消息,混混们就有人上门来坐地分钱,其实这在县城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看就我们这么一个贫困县,消费都到了什么水平?上星级的宾馆两三家,在外面应酬最差的烟也是芙蓉王,酒是水井坊,随便一顿饭好几千块,这老百姓谁消费的起?就是一个普通公务员也消费不起呀!但在这里就是这样,无所事事的混混地痞们一个个抽的是中华,喝的是飞天。” 周顺意眼中满是愤懑和不平。 顾长策也心起波澜,以他可怜的见识,已经把事情尽力想象过,但都没有周顺意口中的十分之一,不过他也没什么畏惧和担忧。 等酒尽菜残,周顺意醉意浓浓,他动手把桌子收拾干净,给两人倒了杯热水,对周顺意说:“顺意哥,你有没有想过郑勇为什么要把这些混混全收罗到手下?又想过没有郑勇心里真的一旦不害怕?他真的可以一手遮天?目无国法?你看着觉得不可一世,为所欲为,其实呢?又怎何尝不是在虚张声势恐吓人呢?我们从小就知道咬人的狗不叫,那个时候我们看见狗一叫就闹的越欢,是因为我们知道它叫的越凶,心里越虚,越是龇牙咧嘴,它越害怕。”微微一笑,顾长策给出了结论:“也许他真没我们想的那么可怕。” 愣了好一会儿,周顺意慢慢明白了顾长策的意思,脸上轻松了不少,连醉意都散了一半:“长策你有办法?” “眼下最要紧的是保住你这个档口,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没有直接回答周顺意的话,顾长策而是对周顺意说起了他的这个档口:“当然我们也可以把档口让出去,虽然损失大了些,但我这里还有些钱,你要是想找档口,我可以借给你。” 周顺意有些心动,脸上犹豫不定了好久,半天也下不了决心,最后问顾长策:“长策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不让!”顾长策很干脆:“因为就这么大个县城,能做生意的有几个地方?再说就算能把生意做好,你敢说不会再遇到这样的事?” 听顾长策这么说,周顺意也一下想通了。他狠狠的把水杯往桌上一放,说:“对!我咽不下这口气,太欺负人了。” 顾长策点点头,他心里仔细想过,自己要照顾妈妈,想靠妈妈那不到一亩的农田肯定是不行的,只有在人烟集中点的县城,或许才能挣的到钱来给妈妈调养身体,何况自己也看了那个记忆,在入门以后想继续修炼就需要一些辅助药材了,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郑勇养了那么一大群不事劳作的寄生虫,小小的县城,已经没有了顾长策和周顺意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正常生存的环境,因为只要自己做的稍微有点价值,迟早都会落入他们眼中,成为他们寄生和压榨的对象,所以除非自己同流合污,另外的一条路就只有奋起一搏。 当然他要坚持这个档口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就是想把这里弄成一块硬骨头,然后尽可能逼着幕后的人一个个站出来,只有这样通过接触,甚至交手,自己才有可能掌握证据,成为以后反击的有力武器。自己现在碰到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喽啰,对郑勇他们毫无威胁。 只是后面的危险也会越来越大。 临上床休息时,顾长策对周顺意说:“保护好自己。” 周顺意茫然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听明白还是没听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砸酒坛 县城东边有一座文昌塔,塔下是清澈的文昌河从脚下缓缓流过,穿过那座六十年代修建的县城一桥以后,河面往两边突然舒展开来,变得宽宽浅浅,连河底的鹅卵石都目及可见,在离桥大概四五百米的位置,文昌河分成两股从落雁洲或俏皮或贤淑的往下游一路远去。 落雁洲是县城人们最钟爱的去处,方圆不到一公里。历届县政府也对这里爱护有加,上面是遍植树木,有的树龄甚至可以追溯数百年,绿阴如盖,四季常青,期间亭台楼榭如珍珠散落,虽然做不到一步一景,但也处处可见用心。最让县城人们津津乐道的是落雁洲是开放式的,没有门票,没有限制,随便谁都可以随意出入,也尽可以在四处闲走静坐,但这里千万不要以为可以任意妄为,你要是敢毁坏任何一个东西,只要被县城人们发现,那可是众怒沸腾,绝对没有说情宽宥一说。 周顺意今天约了人在这里见面,选的是晨练的人们刚刚散去,整个落雁洲最清净的时候。 他和顾长策一路走来,除了几个闲话的老人路边闲坐,就只碰到几个落雁洲志愿者的身影在忙碌。周顺意对这里很熟,也知道怎么避开人们的视线,他熟门熟路的把顾长策带到了一个被两棵古树严实挡住的无名小亭子跟前。 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了,是个比顾长策还要小的青年男子,神色紧张,不断的东张西望,又努力想装出一副看风景的无事模样,让人一看就能感觉这个人好矛盾。 周顺意不满的责备:“小灿,你这干什么呢?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想让人把你当贼给盯上?” 叫小灿的年轻人看见周顺意,明显松了口气,整个人自然多了,听到周顺意的责怪,也不说话,只是不好意思的搔了搔脑袋。 顾长策和周顺意随意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挨着小灿坐下,周顺意把路上带的早点递给了他,顺便问道:“东西带齐了没?” 小灿果然没吃早餐,接过早点也没客气,大口大口吃着,听到问话他点了点头。周顺意叹了口气:“别急,慢慢吃,我不是说了你要是有事晚点来也没关系。” 小灿抬头看了顾长策一眼,然后视线又回到了周顺意身上,将嘴里的早点咽下去以后:“今天是他们给你的最后一天了,我想着你找我肯定有要紧事。” 周顺意露出了笑容,拍了拍小灿的肩膀,不再说话。 等小灿吃完早点,三个人也没再停留,一起离开了沙洲。 这时山里的晨雾才缓缓散去,红彤彤的太阳精神奕奕的从东边山脊上一点一点往上升。 大家都以为今天周顺意不会再开门,连那几天在这里守了快十天的小混混也这么认为,都快十点了,卷闸门还一直关着。他们的任务很简单,不用去水果店里面找麻烦,只要拦住每一个想上门买水果的人就行,凭着他们一脸的横肉干这种活真不用费什么事,要是周顺意敢找他们麻烦,那他们就像第一天一样,会直接让他躺着回去。 小混混很得意,这种活又威风又没什么风险,每人一天都有三百块钱领,还有两包芙蓉王,这真尼玛太爽了,尤其在看到其他混混羡慕的眼神时,这种感觉更是加倍的向上滋长。 今天小混混有点失望,一是今天是这种得意日子的最后一天,另一个就是周顺意居然没开门,就这么怂了?就在小混混们无聊在摩托车旁有一句没一句商量再等多久然后就撤的时候,周顺意门突然“哗啦啦”的打开了! 小混混眼睛顿时一齐朝那边望去。 奇了怪了!这姓周的这是弄哪出? 好好的水果店居然在最醒目的位置摆了两个大大的酒坛子,是那种卖散酒的能装百把斤白酒,下面有个放就水龙头的瓷坛,鲜艳的红绸子密实盖在口子上防走气,坛子上面还贴着红纸,小混混离的比较远,看不清楚上面写的是啥,但那坛子看起来很大气又很有美感。 就在小混混们收回目光,一个个面面相觑时,周顺意又搞出动静了。 一个常被收废品用的电喇叭被打开,里面明显是周顺意自己录的音,正扯着喉咙一遍遍在喊:“本店祖传秘方特制药酒,专治各种风湿,老寒腿,还有旧伤c劳损引起的关节酸痛僵硬,只要半杯口服,半杯外敷按摩,不论轻重,不分年纪,十分钟见效,不见效立刻砸酒缸,走过路过,不妨试试,试用一律免费,只为口碑!” 周顺意站在店门口满脸热情的招呼着从门口经过的人,配合着喇叭卖力宣传招呼,顾长策低头呆在酒坛对面收钱的桌子后面,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小混混眼前一亮,都觉得这是找茬的好机会。 尼玛,老子不管你有效没效,反正到时候就一口咬定没效,那酒缸还不砸定了?为首的有点犹豫:“老大说了不许我们进店,要是坏了老板的事,那可不得了,搞不好咱们腿。。。。。。”似乎想起了什么,几个混混都不由打了个寒颤,一个个不做声了。 小头头蛮机灵,他拿出了手机,跟自己老大一五一十报告了这里的事情,老大和他意见一样,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等他打个电话再说。 周顺意那边看热闹的不少,这么吆喝的不少见,但口气这么大的真心少见,也都想看看周顺意那个酒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人越挤越多,却没一个愿意上前试试,尤其是那几个混混居然都没动静,周顺意眼中有了一丝焦虑,只有顾长策面色如常的坐在店里。 “在这里,在这里,周记水果档,找到了。”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围观的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得体似乎退休老干部的六十多岁老人,正带着几个差不多年纪的人指着水果档的招牌在说话。 “就是这个,昨天那小伙子和我说的清楚,我不会记错的。” 老人见人群堵着整个水果档的门,有点急了,他带着头嘴里嚷嚷着:“让让,让我们进去。”一边向里挤了进去。 围观的人群见是老人,也下意识都移动身子让了开来,老人一眼就看见了顾长策,脸上喜色越甚,乐滋滋的说:“小伙子,你真在这儿,你那酒真是太神奇了,今天我可是走路来的,没用一下拐杖。” 看到水果档那两个能装百把斤酒的酒坛,老人吃了一惊:“这都是你那一样的药酒?” 顾长策见到老人已经早早站了起来,正迎了出来,他微微一笑:“是的,一样的,都是同一坛出来的药酒。”他把墙边垒起来的塑料方凳拆出来,招呼老人坐下:“老爷子,你刚刚用药,走了这么远,先歇会儿,劲吃大了,腿呆会儿容易酸涨发软。” 老爷子很高兴,他乐呵呵的说:“你这小子,就是实诚!”说着手指悄悄指了下门口那一圈看热闹的人,眼睛冲顾长策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点狡黠,低声说到:“其实刚刚没走多远,不过不赖我,是他们几个走不利索。”他指的是跟着他一起来的几个老人,都拄着拐杖,现在一个个已经在小小的水果店里坐了下来,店里顿时有点挤。 “谢谢老爷子。”顾长策跟老人道着谢:“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有老爷子你信任足够了。” “哎,这话说的对,东西好就是好,不好就是再怎么吹也没用。”老爷子深以为然。 顾长策看向那几个老人,嘴上问道:“这几个老爷子也是关节酸疼?不吃力?” 老爷子想起了正事,赶紧说道:“对对对,他们几个各有各的的原因,但这都是不大听使唤了,有的是一二十年的风湿,有的是老伤这几年犯的厉害,有的是腰不行。” 顾长策微笑着听着,他伸手搀扶着最近的一个老人,对老人温和的说道:“老爷子,我看看行吗?” 那老爷子是个直脾气,进门就一直瞪着眼直直的瞅着顾长策,也不说话,现在听顾长策问他,眼一瞪,闷着声音说:“当然行,你弄好了条件你开,弄不好我就依你说的砸了你这酒坛。” 呵,脾气还挺冲! 不过顾长策喜欢。 其他老人也不说话了,一个个盯着顾长策的动作,只见他从一个酒坛里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小半杯药酒,递给了老人让他服下,老人两只胀鼓鼓的眼珠在他脸上盯了一眼,然后接过来就一口闷掉,吐了口气:“味道不赖,比那甜不甜酸不酸的鸟药酒得劲。” 顾长策给逗的笑了起来,他接过空杯子,还是叮嘱了句:“得劲也不能多喝,这药酒都是定量定时,多饮伤身。” 他让老人坐到收银桌子边准备好的一张躺椅上去,老人站起来有点吃力,他赶紧在旁边搀扶着,等老人坐下,他在另一个酒坛接了半杯药酒,又搬了根矮凳坐在老人对面,用一块矮矮的木板挡住门口的寒风,又打开了地上的电热风扇,这才坐了下来。 脱下了老爷子的鞋子和袜子,让电暖气扇照着老爷子,将老人的脚抱在怀里,裤腿卷上去一小半,然后双手倒上点药酒,又在电热风扇上把手烤了烤,在老爷子脚部按摩起来。 顾长策按摩的手法没什么出色,甚至还有点生硬,导致躺椅上的老爷子眉头一皱,但老人没有说什么,随着顾长策缓缓的按摩,老人眉头一点点打开,最后竟然微微闭上了眼睛。 顾长策按完脚部,大概也就两三分钟,他帮老人把袜子穿上,然后就卷起了老爷子裤脚,但老人家冬天裤子穿的厚,他没办法卷上去。 老人不耐烦了,躺在躺椅上,一把解开了棉裤,直接脱了下来,只留着秋裤。顾长策也暗恼自己考虑不周,赶紧抱了床被子给老人盖着,又把屋子里另一个暖风扇也拿了出来,这才赶紧帮老人按摩,因为这一连串的耽搁,十分钟早过去了。 外面的人开始起哄:“什么破东西,尽忽悠老人,说是十分钟见效现在都快二十分钟了!” “砸了他这酒坛。” “对对对,砸了他这酒坛!” 看热闹的永远不嫌事大,一个个起哄越来越大声,最后情绪起来了就只剩下一个声音:“砸酒坛!砸酒坛!砸酒坛!” 还喊成了有节奏的号子,周顺意大冬天额头上汗直往下淌。 “什么情况?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一辆公务车偏偏在这个时候停了过来,摇下窗户说话的正是上次那个带队的城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不要钱 看热闹的人群七嘴八舌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一个个兴冲冲的看着那个问话的城管,都露出一副有好戏看的神情。 果然,一听这么个事,虽然他早知道了答,但还是装出一副很意外和气愤表情,一边用力把车门打开,带着几个人走了下来,一边恶声恶气的说道:“这还得了,在县城街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卖假药欺骗消费者,小张,你马上给工商去个电话,让他们来人!你们几个跟我去控制现场,把违法经营的先给我控制起来。” 几个人顺着人群让开的通道向水果档冲去,周顺意早看到了他们,居然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冷漠的望着,让走过来的城管不禁心里一愣。 这是周顺意吗? 那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的家伙? 不过城管们也是见惯各种场面的人,虽然奇怪但动作却毫不迟疑,分出两个人看住了周顺意,防止他逃跑或暴起伤人,另外的一个跟着为首的城管直接进了店里。 朝里坐着的老爷子们也听到了外面的喧哗,不过他们对砸酒坛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在听到城管的声音,有一个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目不转睛的再次盯在了正在给老爷子按摩药酒的顾长策身上。 为首的城管没有看清老人们的模样,估计他也没注意,进店以后就大着嗓门说:“都散了都散了,都是骗钱的,这么幼稚的骗局,也就能骗骗你们这些老的。”说着就准备推一下把小水果档坐的满满的老人,催促他们起身。 这时,从挡风木板后突然站了一个人起来,用比他大十倍的嗓门冲他吼道:“小兔崽子,滚!” 被这声音一吼,气焰嚣张的为首城管居然忍不住身子打了个哆嗦,定神看去,嘴里喃喃的叫了声:“扈爷爷!” “滚!”老爷子毫不客气的呵斥。 城管赶紧缩着脖子转身往外走去,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个年轻人的声音:“老爷子,还没按完,你先躺下。” “唔。”刚刚还在发怒的老爷子用城管几乎怀疑听错了的语气听话的嗯了一声,回头一看,那个让自己心惊肉跳的扈爷爷已经不见了,坐回了那块简陋的木板后面。 看到趾高气昂进去的城管被吼了一句,灰溜溜的从店里退了出来,围观的人群先是一静,然后马上如蜜蜂般又嗡嗡响了起来,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但没见失望,反而变得更加兴奋。他们紧紧的盯着不起眼的水果档,后面的人听着前面的人低语,同时踮着脚伸长脖子努力朝张望,回过头又神秘兮兮的绘声绘色向比自己后来的人,加油添醋穷尽自己想象力的把刚刚一幕转述一遍,充分发挥了“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 街边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以水果档为中心,不断向两边延伸的趋势。 为首的城管也顾不得周顺意了,带着人挤出人群,回到车上以后又往前开了个两三百米,这才停了下来,让手下全下车去,他在车上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麻烦了,在周顺意档口里呆的是扈老头那群老家伙。”城管有点沮丧,一副受打击的模样,他压低声音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也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他神情一振,应道:“知道了,放心,我会盯着的。” 挂了电话,他招呼在车远处正三三两两吸烟的人上车,然后指使驾驶座上司机的说:“送我去食药监管局,然后你们几个开车回去,不用管我。” 车子点火,一溜烟走了。 水果档内,那个扈姓老爷子在顾长策按摩了一阵以后,竟然自己站了起来,没有借助任何外力,老爷子虽然装作沉重冷静,但他微微颤抖的眉毛出卖了他真实的内心。他拒绝了顾长策的帮助,硬是要自己穿上棉裤,等到他有点吃力却真的自己穿好了棉裤,老人们顿时激动了,一个个连连喊着:“好!好!” 扈老头手上劲不小,一把拍的顾长策身子差点一歪,他面无表情,声音清淡:“你小子不错,很不错!我刚说过,要是弄好了条件你开,虽然现在还不能弄好了,但你有了开条件的资格,说说吧!” 老爷子语气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顾长策在旁边虚扶着扈老爷子,没有接这个话,只是说:“药酒还没有行开,老爷子你现在稍微活动活动,效果会更好。” 扈老爷子眼一瞪,正欲发作,带他们来的那个老爷子打岔了:“老扈,你差不多弄好了就赶紧听话一边活动去,我们这可还等着呢。” 老爷子们顿时一个个帮腔,指责扈老头没道义,自己弄完了一身轻快,还在那里罗里吧嗦的,一个字“烦”,两个字“烦人”,三个字“一边去”。。。。。。 老头们虽然嚷嚷,但却有序,轮流着一个个让顾长策帮他们用药酒按摩,等到这群老爷子一个个站了起来,拐杖被他们丢在了塑料凳子旁边,神情轻松的交谈着,外面的人早已看出了门道。 这水果档的药酒真的灵验,顿时不少人心动。 老城是山区,每年因风湿还有各种原因行走活动不便的人可不少,而且年龄越来越年轻化,腰椎,肩周,颈部等等,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毛病,只是碍于刚刚扈老头呵斥城管的威风不敢进来喧闹,只能围着在门外招呼的周顺意,七嘴八舌的问着各种问题。 “老板,你们这药酒怎么卖?” “老板,我这是老伤,一变天就酸就疼行不行?” “老板,我腰肌劳损行不行?” 。。。。。。 这些问题周顺意早有准备,虽然一个人应对,但洪亮的大嗓门还是显得游刃有余:“药酒不是商品,只送不卖。按摩按次收费,每次按摩收费二十元,赠送二两药酒,或者买任意三斤水果,赠送二两药酒。” “老伤c腰肌劳损等等有没有效,大家可以先试试,每人可试用一次,完全免费,但得本人拿身份证在这里先登记,毕竟我们本小利薄,人手有限,乱来可不行。每天免费体验只限十个名额,以我这里登记为准,按先后排试用和按摩治疗的顺序。” 一听每天只有十个免费体验的名额,人群顿时骚动了起来,呼啦一下就把周顺意围个水泄不通,连带着店里的老爷子们也给堵着出不去了。 不要钱的热情向来吸引人,周顺意也开始招架不住了,已经扯着嗓门嚎了,照样听不清他在手什么,反抗了一会儿,看见没什么用,干脆从了,乖乖弯下腰,翘起屁股拿着本几块钱的廉价笔记本瞅着身边最近的人埋头苦干,只时不时发出一声含糊的声音。 老爷子们也不着急,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热闹,一个个乐呵呵的。带他们来的那个老爷子听到说药酒不要钱,趁顾长策起身倒酒的空隙,不解的问他:“你这酒不要钱,那你这么点酒看着多,动起真格能发几个?” 顾长策笑了下:“这也没办法,一个这个酒不是商品,不能卖只能送,另外一个就是这个档口今天是最后一天,马上就不给开了。” “啥?不给开了?”正活动了好一阵有点累了,走到这边想听听他们在谈什么的扈老爷子听到一下就炸了。 顾长策苦涩的笑了下,这不完全是装的。 真要是有办法,谁愿意碰到这事,走这样的下策? “水果档是我门口那个朋友的。”顾长策指了一下正被迫屈服了被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围着的周顺意,坐回矮凳,一边继续老爷子按摩,一边简要的把水果店的情况说了一遍,他隐瞒了郑勇的事情,只把他看到的混混和城管的事情说了出来,包括混混们给的十天期限。 扈老爷子听着一开始怒火不断在眼里燃烧,但越听到后来他越沉默,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其他老人也互相交换着眼色,等顾长策说完,他们都没出声,包括扈老爷子。 等顾长策渗着细细的汗为每一个老爷子按摩完,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老爷子们都很沉默,当走在最后,也就是带他们来的那个老爷子,现在顾长策知道他姓刘,对顾长策说了一句:“别急着关门,你先开着,啊?” 顾长策望着老爷子,老爷子的眼神他揣摩不透,但他看出了老爷子这句话里的关心,默默点头答应了,把给老爷子们拿的药酒递给了一个来接他们的年轻人。 转过身,顾长策马上被汹涌的人群立刻淹没,这一天,他轻松不了。 看到这一幕,扈老爷子和刘老爷子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点不一样的内容。 扈老爷子半晌似不满又似牢骚的嘟囔了句:“这小子不老实!”语气又带着点爱护,让人弄不懂。 刘老爷子笑笑不说话。 他们离开以后,那些小混混还是没接到他们老大的电话,一个个远远的看着人山人海的水果档不知所措。 ps:忘了昨天正月初八,被这惨淡的收藏和推荐票弄的心情低落。。。。。。先两更吧,明天再说,日子再难,该过还得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意料不到 傍晚时分,精神了一天的太阳终于精神焉了,无精打采的一点一点往下打着盹。 一间宽敞却很朴素的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子正挂了电话,坐在座位上沉思了一会儿,又伸手打了一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对电话平静的说了一句:“汽车总站没有停止运营之前,商户可以照常经营,以方便来往旅客,带动县城经济发展。”语气不露任何声色,仿佛就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说完也不理电话那边的反应,直接把电话挂了。 这个时候,正是县城下班时分,街上车流如织,来往不息,从容些的则安步当车,结伴或一人信步,沿着纷纷打开华光溢彩招牌的商店随性而行,时而驻足看看引起自己注意的东西,时而和相熟的人打个招呼或点头致意。 顾长策这时也总算能喘口气,今天的人总算弄完了,但看着一个个试用以后喜笑颜开的人们,他知道,明天人只会更多。 周顺意擦了擦额头,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歇了吧!我是真没劲了。”说着拧了两下矿泉水盖子,居然没拧开?这个壮男人愣了,不死心再拧了一次,手指再次在盖子上打滑。 “呵!”周顺意自嘲的摇了下头,也不喝了,随手把矿泉水扔回还没拉上的冰箱,靠在冰箱边的架子上不想动。 顾长策也感觉到了有点累,他用手拧开了周顺意丢给他矿泉水,把瓶口抬高些许,没有用嘴巴碰瓶口,只是张大嘴巴接着流下来水,一口气喝了差不多半瓶,然后把剩下的递给了周顺意。 周顺意也不客气,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然后长出一口气:“今天没力气搞饭了,出去吃吧。” 顾长策摇摇头,说:“店里这段时间不能离人,我守着吧。你去买点卤菜,我把米饭煮上。” 想起顾长策和自己说的话,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但经过今天,周顺意对顾长策的信心多了不少,起码他觉得有了一丝希望。 从店里出来,周顺意朝一桥下的农贸市场走去,虽然有点远,但那里有家卤菜做了好多年,味道最符合县城人们的口味,也被推为本县最正宗的卤菜,顾长策说过在城里的时候,有时候就想这一口,想的流口水,周顺意觉得招待自己的兄弟就应该用最正宗最地道的家乡味道,因此远就远了点吧,反正也没什么事。 一桥因为老旧,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显得狭窄逼仄,尤其上下班时间,各种车和人挤成一团,就连摩托车没有个一二十分钟也根本过不去,更不用说还想找个空地方放。周顺意干脆走路,兴许还快点。 一个人走着他禁想到了昨天顾长策跟自己说过的话。 顾长策昨天除了问自己郑勇,还乱七八糟的问了很多,谁跟谁是亲戚?谁家里有些什么人?这些人都做些什么?性格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爱好?平时一般都在哪?自己也被他打开了话匣子,幸好自己平日也爱听个热闹,见顾长策感兴趣,索性就说个够! 当自己说到县里有不少老干部回乡安居,经常在落雁洲锻炼身体。顾长策一下来了兴趣,听到说老干部们年纪大了,行动都多少有点困难,他两眼眨呀眨的,最后告诉自己:“也许转机就在这里。”说完也不顾自己,拿了摩托车就匆匆出去,自己喝了酒头晕的很,只好在店里休息,连顾长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反正自己醒来快下午五点了。 顾长策拿着一个小瓶子,催着自己洗脸,然后带他去落雁洲。 到了落雁洲自己找到那群老干部,顾长策让自己等着,一个人走了过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和那些老爷子们搭上话的,然后就有了今天上午的一幕, 想到这里,周顺意在心底感叹:“还是读书好哇!连泡个药酒都这么厉害。” 今天卖了多少水果? 周顺意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不禁习惯性就在心里默默算起账来,算着算着,嘴角忍不住上扬,而就在这个时候,没有留意身边的他突然听到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在身后响起,没等他回头,就感觉自己身子被一股大力狠狠一拽,顿时重重摔在了马路上,连翻了几个滚,滚入了车道,后面一辆汽车来不及躲让,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他被卷入了车底。 顾长策接到消息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煮好了饭的他等了许久,心中已经开始不安,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只紧紧闭了下眼。去医院的时候都没有忘记收拾档口,收拾的还很仔细,看的前来报信的邻居纳闷不已。 医院里,肇事的司机还没回过神,一个劲在说:“我好好的开车,正常行驶,他就突然摔了一跤,倒到马路上中间来了,太突然了我根本躲不开也刹不住啊!” 顾长策默默无语,一个正常人,还是个成年人,走的又是熟悉的道路,就算摔一跤,怎么会连打几个滚,滚到路中间去?这得摔一个多狠的跟头? 说出来谁会相信?谁愿意相信? 但交警愿意,事故责任认定书上就是这么填的。 周顺意一直在急救室抢救了四个多小时,推出来的时候医生跟顾长策交待暂时脱离危险,重症留置室观察。顾长策望着抱的严严实实的周顺意,不幸之中万幸,胳膊腿都在。能保住一个完整的身体,对他们这种山里的孩子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哪怕是表面上的健全! 顾长策正准备协同司机去办手续,一个中年男子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对顾长策用一口浓浓的县城口音说:“你是周顺意的朋友吧?我是租给他档口的房东。” 也不等顾长策回答,他自顾自的掏出一张合同还有一张收据:“我那店子给政府征用了,按照这合同上的内容,我把剩下的房租和押金退给你,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情,水电费我也不要了,你们赶紧回去收拾收拾,那边已经在拆了。” 顾长策脑袋“嗡”的一声,最怕什么来什么!自己一直不敢让档口离人,怕的就是这个,结果还是来了! 等到他处理完医院的事情回来,看到水果档已经拆成一块空地,只有一地的残垣碎瓦。他们的东西包括那两个酒坛被搬掉了一边,虽然摆的乱,东西却没毁坏,房东和两个人正在旁边车上看着。 见他来了,用手指了下:“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还能说什么? 顾长策摇摇头,没有做声,坐在了那堆东西旁的一张椅子上,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一言不发。 房东见状,也不停留,临走丢了句:“东西尽快搬啊,天气预报说明后天有雨加雪。” 是啊!马上要下雪了! 自己意料到了很多事情,但还是意料不到他们的歹毒和残忍竟然如斯。 输了! 顾长策闭上了眼睛,任凭黑夜中湿冷的空气扑打在身上,吹凌乱了衣衫c头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各有心思 顾长策在这里呆了一个多小时,凌晨时分街上偶尔经过的路人都瑟瑟发抖,他却没感到多少寒意,只是觉得有点凉而已。他改变呼吸以后,身体恢复能力加快,而当他昨天服下第一副根据记忆中辅助修炼的药汤之后,他就一直感觉身体很热,热到一点也不惧冷意,只是记忆中也没说这药服用以后的症状,所以他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心里也就想着随它去吧!反正也没招。 最后他用几块拼起来的塑料布还有各种水果纸箱,简单的遮蔽了一下那些被清出来的东西,只带着自己的电脑包还有现金之类就离开了,这大半夜的,他也找不到什么东西来搬,再说也没地方放,不如丢在这里,好歹都是些和周顺意做了几年生意的邻居,多少可以帮忙看一眼。 明天回来剩多少算多少吧! 他是这么想的。 当他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在早些的时候,也就是他刚刚赶到水果档,刘老爷子正阴沉着脸,任凭老伴怎么劝也不肯起身去卧室,就那么固执的坐在平日喜爱的书房里,一言不发。 他万万没想到已经打过招呼,他们竟然在当晚就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一种深深被羞辱的感觉占据了他的整个胸膛,让他感到非常愤怒。这种经历他曾经有过,但那是在多少年以前了啊?似乎还是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自己被一群稚气未脱的孩子看押,白天游行晚上学习,其中有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来培养那个孩子的是非观,价值观,告诉他怎么用唯物主义辩证的来看待问题,又解答他一个个疑惑。 孩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终于答应他不再参与他还不合适参与的运动,愿意回家安心学习,去做好等待祖国召唤的准备,来保卫和建设自己美好的家园。 他很欣慰,但没想到第二天这个孩子就被押着和他跪在了一起,一样的没有尊严,当时看着孩子委屈的眼睛,他心中也满是一样的羞辱和心疼。 退休以后,他很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每次逢年过节宁愿忍受数百里的颠簸,赶去省城和孩子们团聚过节,那不是因为自己小孩省城工作忙,而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自己的影子,一回来总免不了让大家想到自己,他不愿意这成为自己影响力在县里的延续。 到站就该下车了,他很清楚。 就像这次,他仔细想过,没有替那个小子说情,甚至没有干扰任何县里的决定,只是想给那个小子多一点找新地方的时间。就算那个小子找不到,有了这点时间,自己和几个老家伙也能帮他找个地,以那小子的药酒,只要安定下来,肯定能好好生活,这是让刘老爷子们想想就开心的事。 冲着这个,自己才打了电话。 刘老爷子眼睛足足盯了面前电话一个多小时,手几次想伸出去,但硬生生的被忍住,最后,心中的怒气慢慢的淡了,被压进了深处,他想着:“算了,明天去找那小子,就算舍掉自己这张老脸,也一定帮他在这偌大的县城找个落脚的地。” 早上那个打电话的中年男子也没有休息,正在看着文件,只是显得有心事,眼睛不时瞥向桌上的电话。从接到下面第一时间跟他说有一家汽车站的门面今天被强拆了以后,他就立刻意识到这和早上刘书记那个电话有关,他就一直等着,等着电话响起。 上任两年多,他对刘书记是很感激和钦佩的,当初自己孤身到这里,心中多少有点忐忑,没有任何根基甚至没有任何资历的他能顺利开展工作吗?要是和当地工作的同志产生误解怎么办? 这些他都想了很多,但没想到的是他的前任,也就是刘书记已经把一切安排的非常妥当,充分考虑了他的情况,短短一个月就让他感觉工作上了手,还非常趁手。这离不开刘书记的支持,他明白,真的明白! 自己碰到什么难处,只要自己去老书记那里坐坐,哪怕什么都不说,老书记总能明白,然后会支持自己,帮助自己解决一个个难题,但老书记从来没有对自己施加过任何影响或者说压力,这样的老书记是自己今后学习的榜样,更是自己应该尊敬的老同志。 早上那个电话,老书记坦诚的问自己如果老汽车站附近经营的商户延迟半个月停业,会不会对县里的汽车站动迁改造产生影响?自己当时就告诉老书记说没问题,新汽车站要到明年五月底才能完成一期主体工程,最快都要到八月底才能开始迁移各条客运线路,老汽车完全停运最少会持续到明年元旦之前。至于改造,那得是后年的事情,就算前期工作提前,也总得等新汽车站能开始接受客运任务不是? 老书记还松了口气,还跟自己道谢。 这下,中年男子真的有点。。。。。。 是谁拆了商铺? 中年男子心中产生了疑问,他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电话,既然老书记没有给自己打电话,也许是还不知道,也许不愿给自己添麻烦,但自己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有机会要跟老书记好好解释一下,不能伤了老同志的感情,尤其是心。 旭日的大楼内,郑勇正在和一个背对着大门的男子喝茶,他喜欢沏功夫茶,更喜欢喝功夫茶,他觉得这种把茶拉长了的喝茶过程,总能够让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或酝酿一些事情,就像现在对面男子的责备。 “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早上曹书记才打电话,你晚上就把人家档口拆了,你让曹书记怎么想?” 慢慢的洗完茶,再高低三次将热水冲入茶盅,清新的茶香四溢,汤色如玉,一杯沏出,一脸笑意的捧之对面客人之前,怒气无形之中已化解大半。 “也没什么,既然给了期限,结果就该负责,这怨不得谁。” 郑勇咽下茶汤之后,一边感受着嘴里的茶香袅袅,一边淡淡的说道。 “如果曹书记早打十天,自然听他的指示。但晚了就是晚了,生气着急也罢,总是晚了,来不及了。” 他这番话再度激起了对面男子的不满。 “你说的轻松!要是曹书记查下来,问起怎么回事?我怎么回答?” “怎么回答?是怎样就怎样回答,告诉他,既然项目已经签了合同,那按合同办事也无可厚非!对开发商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你!” 对面男子想发怒,却只说了一个字就卡在了那里,半晌,愤然起身,转身就走,丢下狠狠的一句话:“好自为之。” 等人走了,门外进来了一个穿着公司制服的男子,郑勇悠悠把茶倒掉,一脸可惜的说:“不是喝茶的心,喝不了好茶!浪费我一番工夫。” 那个男子默不作声,静静地站在离茶座三米左右的地方。 郑勇揉揉眉头,靠向了椅背,随意说道:“给他老婆送一把翡翠园的钥匙,再给他女儿打两万美金,他没喝茶光发脾气,该给钱做事了!” 进来的男子答应了一声,,等了片刻,见郑勇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正准备出去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 “汽车站那边暂时停一下,多少要给点面子。” 夜色深沉,点点灯火处,各有各的理想,各有各的目标,却又在互相影响,互相联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需要时间 顾长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似乎从一合眼就开始一直到茫然睁眼,醒来以后心中无尽萧索。如同亲身经过过一样的梦境,在心中连连激荡,即使在睡梦中,依然难以自已,醒来时,枕头一片冰凉。 怔怔的睁着眼没有焦距的望着模模糊糊的天花板,他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甚至一时都不能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那史诗一般的战争,无数的人如云一般遮满整个天空,嘶声高喊,拼力厮杀,殁落的人群如同瓢泼大雨般密密掉落,地面上是更多的人在更漫长的战线上拼命,虽没有空中那般壮观和绚丽,但残酷更甚无不及,鲜血淋漓,残躯累了一层又一层,后面的犹奋勇向前,无一惜命,无一后退。 顾长策刚进梦境心中就明了这是灭族之战,没有一丝妥协余地,没有一步退让空间,唯有举族死战,胜则活,败则灭。 交战的双方一个是和顾长策一样以气合道的修炼者,另一方则是能念叨古怪咒语借助神奇力量的不知名势力。双方起先还互有胜负,但随着几个能发出威力奇大的黑色气体的老者被相继殁落以后,以气合道的这边就败了。 败的惨烈,败的悲壮。 层层向前的尸体证明他们奋力战过,拼死争过。 败,唯死尔! 那回想梦境到了最后那个老者殁落的一霎,顾长策觉得一股浓浓地悲伤从心里升起,让他即使醒着也鼻头一酸,眼泪扑簌而下。 “我去,自己不会哭啊,让我睡个觉也替你哭,还尼玛哭两次!”用喃喃自语掩饰着内心的尴尬和激荡。 不过这比尿床还大的一块潮湿,确实有点丢人。 心中的种种情绪随着眼泪的落下渐渐平复,这个梦让他明白了很多东西,在战斗最后一刻,一个白衣如雪,一直抚琴助战的少年给了他熟悉的感觉,在败亡的那一刻,全族不分老少,俱放下一切,面向战场,引颈高歌,慨然赴死。 少年双目尽赤,一脚踹掉面前的琴,拔出身侧竖立的长剑,准备随之而往,却被一个老妪一把拎起,封住他全身使他动弹不得,将他丢进一个法阵之中,任凭他如何高呼乞求,老妪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发动。 在朦朦亮光闪现的那一霎,老妪才开口:“道不可绝,尽人事,听天命。” 少年不听,犹自呼喊,但梦境中所有一切都随着刺目的白光消失了。 梦也就此而悚然惊醒,但顾长策知道没完,这个梦还没做完。 那个少年就是自己碰到的莫名的意识,这个梦不过是他残留在自己脑海中的记忆吧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想修炼还有信标一样清晰可见,而是突然以这个莫名其妙的方式出现,又这么突然的中断,难道也像他码字一样,还分下一章? 这个梦太沉重了,尤其还和自己有着说不清的联系,顾长策只能用轻松点的态度来对待,有用没用至少也是个态度。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没等顾长策反应过来回应,门就被推开了,天还没亮,外面依然亮着惨白的日光灯。 “伤者醒了,说要见你。” 是二十四小时重症看护室的值班护士。 顾长策心下一松,醒了,还知道叫自己,这意味着周顺意危险过去了一大半。 走出特意为重症家属准备的休息室(当然这是要收费的),隔壁肇事司机也匆匆开门走了出来,急急的问顾长策:“醒了?” “唔。”顾长策应了一声:“我先去看看,呆会儿再和你说。” “好,好,你快去,快去!” 司机连声说道,眼睛里满是血丝,现在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周顺意整个头包的严严实实,就留下两只眼睛和鼻子嘴巴,耳朵都给包住了,边上插了一根管,也不知道是在输着什么液。 周顺意只说了两句话:。 “店里怎么样?” “我不在你忙不过来” 顾长策自然不能把现在水果档的真实情况告诉他,只能说一切安好,忙不过来就歇几天,看着周顺意一脸的不放心,眼珠子紧紧的盯着他。顾长策用轻松的语气开玩笑:“这说不定还是一招好营销策略呢?你听说过‘饥饿营销’没有?就是有事没事故意弄出供不应求的样子,引起大家的担心,最后一个个争着抢着要,这名堂你搞过没有?” 周顺意眼中露出了笑意。 。。。。。。 从监护室出来以后,顾长策和司机等人说了下情况,见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就把周顺意拜托给他们,又给司机和护士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顾长策背着电脑包离开了医院。 水果档那堆东西他今天得找个地方放起来。 搭了辆县城惯见的“慢慢游”,也就是三轮电动摩托车,只不过车厢改成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座位用来拉人。还没到水果档,远远的顾长策就看见了两辆车停在那堆东西旁边,还有不少人站在那里,他心里纳闷:“难道郑勇做事这么绝?自己可特意赶了个大早,就是想在城管上班之前把东西拉走,免得再起什么已经没必要的风波。” 近了点时候,顾长策知道自己错怪了郑勇。 是刘老爷子c扈老爷子。 顾长策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来意,十有是帮忙来的。 果然,刚一见面,扈老爷子就冲自己说道:“你小子跑哪去了?这东西就这样丢大街上,丢了坏了咋办?亏我们大清早的带车过来,不着调!”一边说着,老爷子眼睛一边不露痕迹上下快速扫了顾长策全身上下一遍,见他好好的一副模样,眼睛有了点欢喜,然后又不露痕迹把目光转到其他地方,一副仿佛生气的模样。 刘老爷子说话比较有章法,他指了下旁边的两辆车:“东西如果都在这里,就让他们装车。我们先去看几个地方,你看哪个比较合适?” 顾长策下车时考虑了一下,觉得先不要用老爷子们这个人情比较有利,本是做了谢绝老爷子们的打算,话也到了嘴边,但他眼睛瞥到了刘老爷子说话时眼中掠过的那一丝歉意,心里一动,毛毛冻雨中两位老人在这里等了多久?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和这样的老人耍心机?还一次又一次! 顾长策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 这和郑勇有什么区别? 顾长策选了老爷子们带他看的第一个门面,位置在“县一小”拐进去的一条巷子里面,不是正对主街道,也不是繁华地带,但他对老爷子们有挑的资格吗? 等拉东西的货车进来,他发现了老爷子们给他第一个挑这个门面的好处。 首先,就是这个位置距离巷口并不远,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但却一下就闹中取静,可以享受主街道的繁华便利,却无摩肩接踵之扰,对于以药酒为主要项目的自己来说再合适不过。 其次,就是这说是条巷子,宽敞程度足以媲美双车道的县城主道,无论什么人什么车进出停放不要太方便了,等于自己门面前最少多了五六个停车位,在大城市呆过的他对停车位的重要性自然心中有数。 还有,就是这个门面原本私人住宅,里面装修和格局都非常新,如果是做其他生意可能不大合适,比如周顺意的水果档,但对顾长策做药酒按摩就很合适了,厨房卫生间还有按摩室不用改,只要把房间重新调整布置下就可以了,连卧室都是齐的。 顾长策越看越满意,他心里明白现在他最需要时间,需要暂时离开郑勇的视线,然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如果问他为什么还要和郑勇斗?答案现在只有一个:周顺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老人如书 搬到新门脸以后,顾长策降价处理了剩下的水果,本不想那么快就开业。 周顺意还在医院躺着,虽然有司机家属看着,但总得有个能陪着说会儿话的人吧?司机之所以让家里人跟在医院里,一是因为担着责任,另一个就是想省点钱。这车虽然上了保险,但赔的也仅限规定的范围之内,加上司机总觉得自己是倒了大霉,所以那脸色能好看到哪里去?彼此心里都别扭。 接连两天只要顾长策到医院,周顺意就问水果档,当知道水果档关门歇业以后,他当时就气了,瞪着眼珠子就想拔针头,那劲使的包着伤口的纱布都渗出了血。 这让顾长策知道,如果周顺意发现水果档被毁了,这家伙是真能跟人玩命的!想让他缓下这口气,自己只能赶紧把新门面弄起来。 有了这么个原因,顾长策终于在简单收拾了两天后开业了。 没什么开业大吉,他就早上起来以后,用自己还过的去毛笔写了四个大字:“周记推拿”,然后往门脸边上一贴,拿把椅子坐在正对门的地方,面前放上自己的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就算正式开始营业了。 两个大酒坛子就摆在他身后。 这样子开业,生意很清淡也就不足为奇了,甚至门口连个好奇瞅一眼的人都没有。整整一天,在顾长策打了个哈欠准备关门去医院的时候,扈老爷子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这小子歇够了?竟然开业了?” “是,从早上门就一直开着。”一个同样上了年纪,但很陌生的男人声音:“老首长,你那药酒真是在这里买的?” 顾长策循声望去,扈老爷子正大步走了进来,身子板挺的直直的,后面有即使一个年轻人搀着也明显跟不上他走路的老人。 这药这么神奇?扈老爷子现在走路不用拐杖了? 顾长策也很惊奇。 “这小子虽然按摩什么的很扯淡,但他那药酒却真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啊!”扈老爷子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句,然后冲顾长策喊了句:“小子,给我喝的擦的先来个二十斤装好,然后再给我这老伙计瞧瞧,能不能用你那个药酒?” 这扈老爷子嗓门是真大,说话像吵架。 顾长策有点为难,这二十斤是不多,但要是老爷子们都跟自己要几斤二十斤,哪还有多余的药酒做生意?药酒的药材不贵,大概一百斤也就一百六七块钱,但泡酒得要时间啊! 自己不过是加大了药材的分量,再配合脑海中那册药书上的,类似现在高压渗透和循环滴淋一样的工艺,才把时间缩短到一晚上。只是限于场地和器械,他每次的量也不大,一晚上也就是个二十来斤吧。 见顾长策犹豫,扈老爷子脸一板:“怎么?有困难?” 顾长策干脆也不藏着掖着,干脆直说:“老爷子,这泡酒要时间,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现在每天也就只能弄个一二十斤。” 老爷子眼神一呆,下意识的说了句:“这么少?”然后马上回过神来,他脸色变的飞快,一下子就慈眉善目起来近乎肉麻,声音也温和的如同温柔:“这个。。。。。小,啊,小策呀,你看天都这么晚了,不如今天就早点休息,剩下的药酒不管多少,就给我了,好不好呀?” 顾长策打了寒颤,被这老爷子刺激的感觉身体一阵阵发紧。 没等他说话,刘老爷子的声音及时雨般出现:“老扈头,你说啥呢?都给你,那我们几个老家伙呢?就不要了?” 刘老爷子和几个上次见过面的老人也来了。 老人们似乎有拌嘴的爱好,进来以后一个个不停的数落扈老爷子,说老扈头越活越回去,思想觉悟退休几天就全回到解放前了,办事怎么这么不地道? 扈老爷子给挤兑的不行,突然憋出句:“你们能买到药酒,不得感谢我找了这房子?我怎么就不能先买?” 刘老爷子想拦住的恼羞中的扈老爷子,却没料到身后一个老人不服气:“不是我知道消息第一时间让人去护住水果档的东西,不准他们损坏一丝一毫,你以为你身后还有两个完好无损的酒坛?” “就是,就是,我也听到消息就打电话了。” “我回去就问了是怎么回事?你还听到消息才打电话,要不是我告诉你留意一下,估计你还蒙头大睡呢。” “这些年拆迁改建过程中确实出现些问题了,下次人大得提一下。” “这小子,确实不老实” 。。。。。。 顾长策明白了。他接近这些老人是有目的的,但老人帮助自己却不全像他们说的是为了他给的一点药酒,这些老人一生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自己这点小心思估计老人们早就心里明镜似的。 顾长策拿起了旁边的塑料瓶,准备给老人们倒药酒。 刘老爷子制止了他。 “水果档没了,你这酒又不能直接卖,你准备怎么办?” 这顾长策想过:“按摩收费,酒赠送。” “还是按摩二十,送药酒二两?”刘老爷子问道,见顾长策点头,老爷子摇摇头说:“这样不行的,你一天二十斤,就算每个人只按摩十分钟,那不吃不喝也得十六个小时啊!” “啊!”顾长策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数学计算,却指出了自己最大的问题。 刘老爷子又加了一句:“而且你二两也就是一次的分量,我试过,这药酒得一天一次,如果隔天不用,到了晚上脚会冷会酸,第三天就没有任何作用了,你这不是要弄的人人每天都来你这干架啊?” “呵呵” 老人们都笑了,但没有恶意。 “所以呢,你这药酒必须要能外带,也一定要限量,在保证每个人至少有五天分量的情况下,尽量能每天让更多人分到药酒,还要估算好自己每天能工作的时间,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弄不好会把好事变成的坏事的。” 刘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顾长策心服口服,他虚心向老爷子请教,老爷子也没作态,给了他的建议。 “人手是要逐渐增加的,我记得残联搞过一个项目,就是帮社会上残疾人士能自食其力,其中有按摩这个学习班,你可以去和他们联系一下,这样一来可以缓解你的人手压力,更重要的是能帮助弱势群体,推进社会公平建设,这个意义可不小!” 老人话语从容,顾长策却从中读到了老人的智慧。 “另外,你既然要以药酒为业,但又限于有限的框架不能直接在市场出售,那可以考虑一下会员制。办理一张会员,得到相应的会员服务我相信也是一个办法,当然,更多的是这样组织性更强,也更有利于你做好这件事情。只是我要提醒你,钱可以挣,但心不能歪了,更不能没了,这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呀。” 顾长策恭敬答应,他听懂了老人的话,凡事立预在先,凡事量力而行,凡事尽力而为! 夜晚,在走去医院的时候,顾长策心潮起伏。 嬉笑怒骂间看尽人生百态,酸甜苦辣中尝遍世间冷暖,才能让老人,堆积成一本读不完的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蹩脚故事 周顺意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司机和他家属脸色虽然不大好看,但从不说什么难听的闲话,护理的也算尽力,脏的累的活干了不少,将心比心,他就不愿意再呆在医院里了。 现在新档口在刘老爷子们的指点和帮助下,也已经上了轨道,药酒的神奇功效在口口相传之下,现在每天都能办好几个新会员,半个月下来总的会员数已经突破一百了。 会员们按月费办理,一个月三百,其中含十次免费按摩c艾灸或火罐等传统保健项目,以及十二斤药酒。为了省心他将残联介绍过来的技师按专业技术和工作态度分成了ab两级,每个月都会对技师们进行考核,重新调整和评定下个月的等级,又征询了技师们的意见,规范了所有的项目的服务流程和标准,每个服务项目二十八分钟左右,a级技师每次提成十块,b级技师提成八块,月费中免费的由顾长策给他们,超出的则由客人支付,每次收费十五元。 这也就是说顾长策这个月营业收入至少在两万以上,刨去房租c药材还有乱七八糟的费用,一万块是肯定能赚的。 这不比水果档差,而且没有那么累。 接周顺意出院的时候,医生把顾长策叫住,给他看了一张片子,告诉他周顺意脑震荡比他们想的要严重,至少是中度,让他注意周顺意的状态,还要定期回医院检查。 脑震荡? 这个词顾长策听说过很多次,但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清楚。 医生跟他说了一堆的术语,他听的似懂非懂,但他知道周顺意这个伤不只是愈合了伤口就没事了,周顺意还有很严重的后遗症,可能需要好长一段时间的治疗。 司机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脸色沉重,不时长吁短叹,望向顾长策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把两人送到了新档口,他才说了句:“我这几天再找人跑跑保险公司,周兄弟就先安心养伤,是我的责任我不会跑的。” 顾长策无语,点了下头,和司机两个扶着周顺意下车进了档口。 周顺意有点茫然,他对顾长策说道:“我们来这干嘛?”话刚说完,他眼睛看到了那两个大酒坛,愣了一下,坐下以后,他再次看了一眼酒坛,回过神来,问顾长策:“这你搬的新档口?位置还不错。” 周顺意对县城很熟,下车稍一打量就知道了档口现在的位置和周边情况。 顾长策笑笑,没有马上回答,给他倒了杯水,司机没什么心情,卸下东西以后就想走,他就先出去送了一下,等到回来才对周顺意说:“不是我的档口,是我们的档口。” “我们的?”周顺意眼中满是疑问。 “是。”顾长策肯定的点点头:“水果档被拆了,那些剩下的水果我卖了,钱用来开了这个店。虽然是你出的钱,你可以占大头,但你别忘了,我可出了力的,当然得算我一份!” 顾长策故意装作会错了周顺意的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周顺意争着。 周顺意急了,一下忘了水果档被拆这个茬,急急说道:“水果档没剩什么货,你能卖几个钱?再说就算卖了点钱,最多算我借给你。” 看着周顺意,顾长策知道他不愿意占自己便宜,是怕生分了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有些账又是怎么算能算的清楚的呢? “顺意哥,要不是你在县城落了脚,开了店,我也不会回县城,同样,要是你不愿意一起开,这个店我也开不下去。”顾长策说话很慢,但说的每个字都发自内心。 两人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周顺意才答应下来,但他坚持顾长策七他三的比例,最后各自让了一步,顾长策拿了六,周顺意拿了四。 说完这个话题,顾长策拿出了两人都高兴的东西,那就是按摩店的会员花名册。 看着上面一百多号会员,听到说这个月至少能赚一万块,周顺意脸上露出了笑容,万事开头难,新开店最怕的就是前面两三个月,往往亏本都是亏在这两三个月上,最后关门大吉。现在这个按摩店刚开始就这么赚钱,可以想像出以后生意会有多红火?自己水果店亏的钱,那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连本带利一起赚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周顺意兴致都很高,一有空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看着忙忙碌碌的档口,有时还会帮忙招呼下客人,顾长策起初还留意着他,回来看见没什么事也就渐渐放松了下来。店里是越来越忙了,老会员们开始习惯每天来店里做个按摩,或者烧个艾灸,然后再相约着四下散散步,那种顽疾去除一身轻松的爽快让他们高兴的不得了。而越来越多慕名而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以前五六个技师还有休息的空暇,现在他们连喝口水都得抓紧时间。 尤其今天,从邻镇一下来了五六辆车,下来了一二十个人。顾长策也只能用自己三脚猫的按摩手法去帮忙,就在他忙的天昏地暗时,突然听到有人喊:“哎,这个人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 顾长策抬头一看,只见周顺意倒在沙发上,一个客人正慌慌的在旁边喊。 。。。。。。 等病房的门关上,顾长策靠在了医院墙上,心里还在后怕不已。 医生告诉他,脑部受创导致的严重脑震荡,会因为脑部机能紊乱发生各种突发性的症状,呼吸停止c昏迷不醒这种严重的症状甚至在几年以后还有可能发生。 想到当初见面时壮的像头牛似的周顺意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顾长策心里就堵的慌,要是当初自己不回县城,也许周顺意丢掉的不过是个档口,但至少他不会成这个样子!如果自己不想着把事情搞大,逼出幕后的人来,也许人家下不了这么重的手。。。。。。 胡思乱想下,顾长策脑袋深深勾了下来。 怎么当初自己就不一起去呢?就算他们撞了自己,自己有“三呼三吸”说不定会没这么严重! 顾长策突然抬起了头,眼睛睁圆了。 “三呼三吸”! 自己可以教周顺意修炼呀! 这说不定能行! 短短几个思维来回,顾长策就下了决定。 一个星期以后,在周记按摩的二楼,顾长策和周顺意面对面而坐,他给周顺意讲了一个故事:“那年我刚毕业,去了一个国家级风景区,结果迷了路,给困在了山里,怎么也找不到方向。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一个老道士出现了,他不仅救了我,还教了我一个修炼的法门。。。。。。这个事情我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个药酒也是那个老道士教我的,现在我把它教给你,但老道士说了,法不传二耳,你得保证决不把这泄露出去,要不老道士饶不了我。” “那我还是不学了把!” “说什么呢?现在我是没办法去请示老道士,你这身体都这样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道士不会见怪的!” “哦。” 拉着窗帘的周记按摩从外看去没有任何异样,巷子清净,树影婆娑,偶尔传来几声汽车喇叭的声音,谁也不知道有人正用一个蹩脚的故事糊弄着另一个人,也不知道这种有意无意的行为会给以后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总之一个教的认真,另一个学的迷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笨死的猪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一天天过去,顾长策每天忙着店里药材的采购c同时要炮制药酒,现在客人每天需要的量越来越大,以前觉得两百斤不少,现在照这样的趋势,估计药酒很快就会紧张,再多泡点,累点倒没什么,关键是这地方它不够啊! 周顺意主要招呼客人,比如给新会员登记,核销老会员的消费,安排技师的工作等等,店里的钱和物也归他管着。他不会电脑,没办法像顾长策一样,在电脑上弄个表单和算式,一个excel就能简单明了的处理好一切,查起来还特别方便,他只能用那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的初中文化拿笔硬记。 不是他不想学,只是这学电脑和他学那呼吸一样,五五二十五,太难了! 就算依瓢画葫芦,只死记硬背怎么填数字,他那削起水果能耍出花的手,敲键盘就像棒槌一样,看着屏幕,按不对键盘;盯着键盘,又忘了移动鼠标,移动鼠标,又找不对左右键,弄一个简单的名字输入,他忙了七八分钟还只打好一个字,关键是最后手一抖,也不知道按了啥,一下给删了一大截,还好顾长策在旁边,赶紧拉住,自己动手将表单恢复,但也暂时断了让周顺意用电脑记账的念头。让他慢慢拿笔记着吧,自己晚上再抽时间把白天记的输一次电脑。 如果可以,连呼吸顾长策都想让周顺意爱怎么喘气就怎么喘气!自己就没见过这么笨的人,教了五天了,尼玛还从没有连续做对两位数以上的次数,弄的顾长策真的一脸黑线。 “猪是怎么死的?” “笨死的!” 顾长策一边在心里恨恨的重复着这两句话,一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周顺意。 周顺意心里一慌,好不容易连续做对了三次,第四次顿时又错了,看到顾长策嘴角开始抽搐,慌忙说:“我先去吃药,头有点晕。”逃也似的躲了出去。 顾长策只能把气撒在面前的药材上,拿刀一顿乱剁。 周顺意其实心里也很内疚,他知道顾长策是为了他好,但他教的这也太别扭了,你说好好的喘气不用,非得怎么不舒服怎么来,自己怎么一下改的过来? 跑到一楼的周顺意屁股蹭上了正对着大门的凳子,随手拿起桌上的本子,没什么看的心思,顺手又给丢到了一边,闷闷的想着:“长策说撞了脑袋,医院也没办法一下治好,多少会落下点毛病。他上次也出了车祸,脑袋撞比我还严重,但靠这个法子弄好了,自己还没娶老婆,还是得练。” 决心是下了,也练了一下,但总也练不对,他现在就是吸气涨腹,呼气收腹总是出错,心情又烦躁了起来,这次脑袋是真有点疼了!摸出医院开的一袋子药,他按照医嘱把药分出了一次的量,足足小半个巴掌。 捏着这一大口都吞不下的药,皱着眉拿起了水杯。 第一口水,没冲下去! 第二口水,尼玛,还有几粒在喉咙口磨磨蹭蹭。 不耐烦了,干脆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倒进嘴里,“咕咚”一声,总算全部冲进了肚子里。摸摸喝的急了有点饱意微微鼓起的肚子,周顺意想道要是喘气和吃东西一样,吃了涨,吐了瘪,练这个也就简单了! 喘气和吃东西一样? 周顺意似乎想通了什么,眼睛一下亮了。 顾长策没用周顺意这些烦恼,他三呼三吸现在已经成为习惯,虽然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心境一直保持的很好,刘老爷子就说过顾长策少年老成,有处事不惊的修养颇为难得! 顾长策解释不了是呼吸导致了自己心境的安静,还是心境决定了呼吸的平稳,又或者是两者相辅相成,但他隐隐感到,如果自己能够找到辅助修炼的药材,制成后面需要的药汤,也许自己的修炼将打开一扇不可思议的大门。 对此,他内心充满期待。 在那个恍如亲身经历过的梦境中,顾长策还有一个收获,那就是见到了练气各个阶段的人群,这给了他修炼非常宝贵的认知。 那几个能发出湮灭一切黑色气团的老人应该修炼出了最高深的混沌之气,只有混沌之气,才能化一切为虚无,而其他各种能肉眼望见的气体则应该是先天四气“元灵仙道”,至于在地面搏杀的人们应该就是掌握了先天入门“胎气”境界的人,仅仅胎气就已经能不知疲倦的挥舞沉重的兵器激烈搏杀。 顾长策下一步就是要在体内修成气感,利用气感将体外空气和体内精气合二为一,成为能滋养身体,壮大精神的“真气”,那时,自己应该可以和气功宗师相媲美了吧?也许就是比张三丰也不差,想到这心里美滋滋的。 只是那个必不可缺的辅助药汤里面有一味“庭缬草”,他不知道是什么,这些天找遍了县城大大小小的药材批发或零售市场也一无所获,跟人打听也是一个个摇脑袋表示不知。 脑海中从那个记忆中看到的“庭缬草”是一种对开双叶小草,草叶修长,草茎却短粗肥厚似球,成熟后会开花结果,花果如米粒,黄白颜色。入药取的是草茎,成熟最佳。 这“庭缬草”在那个记忆中平常可见,但顾长策明白那是在那个记忆所来的地方,而不是地球。他到地球时早已入先天,这东西对他没什么作用了,自然也不会留意,所以搜遍整个零碎的记忆,顾长策也没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 “唉!”叹了口气,将最后一份药加工过好倒进买来的高度白酒内,封上坛口,顾长策又从地上捡起一个塑料袋子,开始捡里面的药材。 这是给妈妈找的药,现在县城已经暂时安定下来,他准备找时间回去看看妈妈。 从存药酒的房间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脸色沉静的周顺意,和刚刚慌慌逃跑的样子恍若两人,不禁引起了顾长策的好奇。 悄然靠近,顾长策一下听到了周顺意悠长的呼吸,正是“三呼三吸”!眼睛望向顾长策的腹部,正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起而后又缓缓落。 这小子开窍? 顾长策无比惊讶,同时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欢喜。 周顺意无意扭头,看到正全神贯注盯着自己肚子的顾长策,顿时心猛的一跳,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长策。。。。。。想做什么?” 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啥三呼三吸?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怦怦乱跳的心。 可惜顾长策不知道他内心此刻的想法,否则,一顿老拳锤他个重度脑震荡也在所不惜!他只是可惜的望向周顺意,看到的是周顺意一脸的惊惶。 “你呼吸了多少次?” “什么?” “我是说你刚刚三呼三吸连续做了多少次?” “我没数,要数的吗?” “呃。。。。。。算我没问。那,你是怎么一下就会了?” “这个?怪你说的太复杂,吸气你就不能比喻一下说是吃空气,而且一吃还要吃三口才过瘾,要是那样的话我一听就会了!”周顺意满是鄙视:“书读多了,说话就是费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庭缬草 忙了两天,将门面每个地方尽量堆上了泡制中的酒坛,又给每个酒坛挂上泡制的时间,然后顾长策跟店里残联派来的指导老师,一个志愿无偿培训残疾孩子们的年轻中医说了一声,委托他帮忙留意着点周顺意和店里的事情,又和巷子口承包某个快递收发点的老陈说了一声。 老陈是个开了十多年长途货车的老司机,长年累月跑下来,虽然钱没少挣,但身体也落下了许多毛病,其中腰椎就经常僵硬,他也算是顾长策新店开张最先来捧场的人之一,现在算是周记按摩忠实的顾客,每天没事就在店里呆着,花钱也大方,只要有空就让技术们帮忙推拿按摩。 拜托老陈是因为他有车,离的又近,关照起来方便。 老陈满口答应着,一个劲的要顾长策放心,说只要一个电话,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会马上赶过来。 从老陈店里出来,想想也没啥事了,顾长策就拿着给妈妈买的东西,悠哉悠哉的走了,留下周顺意眼巴巴的瞅着,一脸的幽怨。 顾长策老家所在村子不大,哦,应该说很小,看祠堂的顾爷爷说雁背梁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十来户人家,但从顾长策记事开始,村子就只有十来户人家,稀稀拉拉的散落在山腰之间。 山脚有一眼终年不断的泉水从菩萨洞叮咚流出,先辈们为这股泉水砌了一条两三里长的水渠,给了雁背梁世代赖以活命的三四十亩水田,可惜泉水太小,山里合适垦田的地方又不多,这十万大山里嶙峋的山石和林立的山峰容不下太多的土地。山顶缺少水源,但也被烧荒开出了旱地,种点粗粮还有些菜蔬,用来贴补各家各户不多的口粮。 一直以来,雁背梁与世无争,也从不来往,靠着这些土地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管是地主还是土匪,都在这里活不下去,土地太少,位置太偏,离最近的一个寨子都隔着三四个高高的山头,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这里从未在地图上出现过,直到四十多年前,几个背着干粮的人闯了进来,然后,雁背梁出现在了岩山乡的地图上。 顾长策和周顺意这代人也才有了和祖祖辈辈不一样的生活。 这些年乡政府一直在做村民工作,希望村民能从这个被定义为“不适宜生活”的雁背梁搬到山下去,可惜,倔的像山一样的村民不为所动,依旧在雁背梁守着清贫寂寞也守着宁静淡淡的生活。 不过雁背梁没有拒绝乡政府的义务教育宣传,他们把小孩集中起来,大的带小的,一群群的送到了山外的学校寄宿。 县城的车只通到镇里,到乡里需要在镇上转一趟车,当顾长策再次坐上一辆中巴去乡里的中巴时,他又选了司机后面的座位。坐在和上次非常相似的中巴车里,顾长策心情有点奇怪。 上次送妈妈回来,身边有人,又想着周顺意的事,他没有这种感觉。 现在又是一个人,又是坐在了同样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感觉又来了。 车厢里鸡鸭鹅依然在扯着喉咙慌慌张张的乱叫,乡民们照样视若无睹,自顾自的交换着各种不知真假的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奇闻。司机同样是个不甘寂寞的,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嘴,以他在乡民眼中“见识多”的地位,对各种事情给予最终的解释,乡民们也心甘情愿的接受。 唯一不同的是他没有嚼槟榔,刚刚想完,司机就从灰蒙蒙的仪表台上拿起一包槟榔,撕开往嘴里塞了一颗,手还离开了驾驶室给旁边聊得热火的人群散发。 我去!顾长策心顿时猛跳起来。 “不会再出事吧?” 顾长策一路上心提了起来,心情也变得刚刚说的奇怪。因为除了紧张和不安,他居然还有一丝期待。 尼玛,自己居然期待车祸! 等到车到了终点,啥也没发生的顾长策走下车时,狠狠鄙视了一眼有点失望的自己,然后才发现自己心情一下轻松了起来,同时还有点庆幸。 似乎卸下了什么沉甸甸的东西一般。 乡里到村里就只有靠两只脚了,这两年修了不少村道,可惜没一条是给雁背梁修的。也许过几年会修,村里人都这样说着。如果不想靠两只脚从这里走四十多里山路,也有办法,那就是租一辆在下客点载客的摩托车,可以坐到离雁背梁最近的一个通路了的村子,从那里到家就只要翻三个山头。 山里人不喜欢还价,尤其是摩托车,他们价格一半看行情,一半看心情,上次妈妈和他一起坐了一辆花了十块,这次那个留着油腻腻长头发的年轻人斜瞄了他一眼,用轻描淡写的口气说了声:“二十!” 顾长策不平,恨恨走开,问旁边另一辆也在等客的摩托车。 “二十!” 。。。。。。 四五辆摩托车价格异常的一致,弄的顾长策心里一阵阵发堵,就在他准备挨宰的时候,另一个人也问了价,和顾长策同样的地方,还带着两麻袋,那个年轻人头一偏,爽快的说道:“八块。” 听到这句话顾长策气的脑袋冒烟:“他八块,我怎么要二十?” 坐在摩托车上的人齐齐把目光朝向他,没有笑也没有难为情,只吐了三字:“你二十。” 后来的人笑呵呵的把两麻袋往摩托车后座上一挂,一抬腿坐了上去,然后摩托车“突突”的走了,剩下的也不理睬顾长策,给了他冷冷的一个后背。 顾长策拔腿想走,可四十多里呀!自己多久没有走过一公里以上的路了?再抬头看看天,时间也很晚了,今天自己动身就迟,路上也没怎么着急赶车,因为就算再慢路也只有这么远,着什么急? “不坐加价了啊!”那个油腻腻长发的年轻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了。 顾长策心一横,尼玛,老子还不坐了。 不再犹豫,循着读书时的记忆,往乡里的那条山路走去,身后传来的是摩托车司机嬉笑的声音。说实话,从乡里到村里的路,顾长策曾经走过不知道多少回,从小学到初中,自己先是跟着大家一个星期一个来回的走,后来就变成了只有自己一个人,因为整个村子考上高中的就只有他。 一开始顾长策走的还蛮轻快,甚至还有点回忆往昔的兴奋,但随着日头慢慢被四周高高的山岭挡住,他开始觉得小腿发酸脚板变沉了,连平素已成习惯的“三呼三吸”也开始有变乱的苗头。 他无奈的再次在路边休息一下,这刚开始他一口气走了七八里才休息了一下,然后是四五里,现在尼玛还没走一里就气息急促,胸口发闷,到家可还有十多里啊!还是最难走的那段,要爬三座几乎没有路的山,因为只有雁背梁的人才会走。按照大文豪的说法:走的人少了,也就没有路了! 在山脚下歇脚的顾长策如果说没坐摩托车后悔吗?他会说不后悔!再给他一次选择,他依然会这样选择,但他会先做一件让他现在悔青肠子的事情,那就是:去买瓶水呀! 不!买两瓶! 买三?也行! 顾长策喉咙干的已经快冒烟,这一路上不知道咽了多少口水,现在嘴里除了干的发苦以为,一点儿口水都没有了! 不管了,尼玛,得找口水喝! 这个念头压过了任何喝生水会生什么病的常识,生就生吧,反正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自己不喝,还有没有以后都难说! 打量了下四周,同时在脑子里搜索着以往的记忆,老天保佑,他真想起了离这不远似乎有口泉水,读小学四年级的时候自己和几个同村的伙伴,无意间在那里发现了鲶鱼,然后几个人好一阵乱摸,最后弄湿了书本,一个个回家以后都被狠狠揍了一顿。 顾长策拎着塑料袋,背着背包往那一路寻了过去,当一块青色的岩石和脑海中的记忆重合时,他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在这暗乎乎的林子里令人发瘆回荡,鸟兽虫蚁吓的纷纷乱逃。迫不及待的冲到岩石跟前,顺着岩石下的空隙钻了进去,可惜不是小时候,当初钻过去轻松的很,现在却非常费劲,手脚并用又不断扭动,在衣服被拉破了好几个口子以后,他眼前出现了一个空旷的岩洞。 四周都是陡峭的石壁,除了那个刚刚钻进来的小缝隙,就只有头上有个四五十平方米的不规则封闭形口子,可以望见已经变暗的天空。 这个岩洞口子到底部太深,就算中午阳光也晒不下来,因此四处都是湿漉漉滑腻腻的,也有些不知名的草和灌木乱七八糟的长的,年复一年自然生长之下,倒也茂盛。 顾长策顾不上这些,他直直的往左手边的岩壁下走去,泉眼就在那块,心里祈求着漫天神佛保佑,千万别给堵死或断流了。 当走到近处耳朵听到微弱的流水声时,顾长策觉的自己被感动了!因为他此刻眼窝有股子潮湿的酸涩。 趴在地上,撅起屁股,嘴巴深情的凑向前去,对着泉水“热情”的。。。。。。喝着!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口,反正感觉自己肚子喝涨了,直起腰来还有水在里面晃荡的声音,顾长策才依依不舍的移开了嘴巴。 喝饱了水,顾长策倒一时也不着急了,干脆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好好恢复下体力,然后争取一口气走到雁背梁。坐在地上,他眼睛漫无目的的四处随意看着,这昏暗的岩洞里看东西模模糊糊的,不过都是些常见的山里植被,虽然看的是轮廓但也大都能辨认出来,什么“红李子”c“酸芽儿”c“阴藓片”。。。。。。顾长策随意的看着,心里无意识的回忆着这些已经在记忆中变得久远的名字。 “庭缬草。”他习惯性辨认了一下,目光自然的移到了下一株植物:“三月红”。 突然,他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庭缬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孽念成魔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辗转反侧都快成心病的庭缬草,就这么措手不及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顾长策愣愣的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又或是自己光线问题自己看错了,那只不过是和庭缬草长的相似的莫名杂草而已。 犹豫着c矛盾着c挣扎着想着要不要凑到近处去看个仔细,眼睛也缓缓收回到了自己面前。 尼玛! 顾长策大叫一声,内心压抑已久的狂喜汹涌而出。他脚跟前居然就有好几株庭缬草,其中两株还被他踩了一脚,细长的叶子狼藉的散伏在地上。这次看的真真切切,球形的草茎,细长的对生双叶,顶端有碎碎的米粒似的果实,真正完全成熟体的庭缬草。 细细在整个岩洞里面搜寻了一遍,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统计出来了所有庭缬草的数目。完全成熟的有一百二十三株,接近成熟的有八十几株,弱苗差不多三四百株,这是一个让顾长策幸福的数字。 按照药方上的用量,自己只要不是太差劲,九九八十一服已经足够自己产生气感,完成对真气的最基础的奠基了。等自己练出了真气,就可以正式修炼武技,成为一代武林高手也指日可待。 要是有了真气,这么点山路又算什么?随便打个坐分分钟钟就满血复活,哈哈! 想想就美的冒泡,顾长策浑身的疲倦一扫而空,手脚不停将成熟的庭缬草采下,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靠根发芽还是靠果实繁殖,他干脆尽量不伤根,又把果实往长着庭缬草类似的地方匀匀散播。 这一番忙碌下来,冬天的清冷的寒月已经在头顶岩洞浅浅露头,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竟然快晚上九点了!不敢再耽搁,太晚到家妈妈会担心这担心那,虽然现在回去也少不了一阵唠叨,但早点总是好的。 恋恋不舍的从岩洞钻了出来,又耗费了点时间从附近找了点大块的石头,将洞口草草堵塞了一下,免得什么不长眼的野兽虫鸟瞎进去捣乱,他准备等有空再好好收拾一下洞口,这关系到他和周顺意的修炼,万万大意不得。 顾长策妈妈以前经常采草药,用来和外面交换一些生活物品以及补贴顾长策上学,所以家里简单加工草药的东西不少,不过现在大部分被妈妈堆到了木楼下的悬空里。湘西建筑很多风格,虽然大部分都是木楼,但因为地势不同,因势利导,各有不同。 有的和竹楼一样先立地桩,根据房屋前后地势高低留出空隙,然后再在上面平铺木板作为正式的居住地方,有的地势平坦,木屋就直接建在地面上,地板下只浅浅留了点空隙来隔绝湿气等等。 顾长策家的老屋是建在半山腰,自然用的是第一种方法,屋子下有很大一个悬空,里面地势起伏,最外侧可以伸直胳膊,家里的猪圈,鸡鸭都在这里。最里侧人趴着都钻不过去,只能用来堆放柴火和杂物。屋子里面有几块活动的地板,可以直接从里面揭开,这样人在屋子里弯弯腰就能拿取柴火和杂物,够不着的时候还有梯子可以放下去。 差不多十点半才到家的顾长策,被已经睡下又给叫起来的妈妈好一顿数落,然后美美的吃了一顿家里刚刚熏好的腊肉,等妈妈再次睡下以后,顾长策却毫无睡意,心里努力劝说自己等明天白天再配药,但心里就有像耗子抓似的,总是静不下心来,终于,还是偷偷摸摸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到火塘边,掀起了活动的木板,用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翻弄着能用的上的杂物。 半个小时以后,顶着一脑袋的灰,顾长策鬼鬼祟祟的跑回了房里,手里怀里还有背上拿满了东西。他的房间还是七年前的模样,没有什么家具和装修,就那么简简单单的木桌方凳和和板床,然后再无其他,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就给他空出了足够的地方。 把方凳拿到黄黄的白炽灯下面,妈妈舍不得电费,家里基本都是这种十瓦的小灯泡,至于什么ledc日光灯,顾长策家里根本没有,村里也很少见,从山外买点东西实在太难了。对于这些他也不在意,早就习惯了!一把抓过放在床头地板上的背包和塑料袋,里面除了给妈妈带的药以外,他还带了点自己收集到的修炼用的药材。 也不知道怎么的,本没有想过带这些药,但走时吧还是顺手塞了点进来,不多,大概也就是两三份的量,这些他早就已经按一副一副分好了各种药材的量。 把庭缬草拿出来,用从厨房摸来的菜刀细细加工了一下,然后就拿着刚刚找了半天才找到的一小袋木炭,在房里取暖的火盆里烧了起来,又出去把厨房里忘记拿的药罐拿了回来,顺便接了一罐子水。 因为老屋这种木楼,本身隔音就不好,加上有些门和木板一碰还总是发出声声怪音,弄的顾长策每次出去都得冒着吵醒妈妈的风险,他干脆啥药都不洗了,就这样熬吧!反正也喝不死人,谁叫自己就忍不到明天呢? 脑子里不知道已经对这副药琢磨过多少回,现在动起手来非常顺利,没费什么周折,一碗黑里透着点青色的药汤就摆在了他面前,眯着眼稍稍打量了一小会儿,两只手就端了起来,忍着烫,吹着气,几口就喝了个干干净净。 一喝完,顾长策赶紧跑回床上仰面躺下,顺手摸到系在床头的连着电灯开关的绳子,一把拉息了电灯。打坐法并不合适顾长策,他现在的身体根本支持不了长时间的打坐,气血很难有效循环,反而不如这种仰睡,双手拇指交叉,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掌心靠于脐下,身体自然放松,抱神守心来的有效。 肚子被滚热的汤药温的暖暖的,他脑袋杂念上来了:“刚那汤药啥滋味?” 别说,顾长策还真没想起汤药啥滋味,光顾着喝了。似乎那汤药也没啥滋味,要是苦或者其他什么,自己一喝进嘴肯定就知道了,但真没啥滋味?顾长策又不确定。 忽然意识到自己要屏除纷纷杂念,静思凝神,心神守一,他赶紧收回心神,默守呼吸,沉静心神。 一呼一吸; 一呼一吸; 。。。。。。 隐隐的,他感觉自己似乎在飘,身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各种古怪藏匿其间,蠢蠢欲动,又隐隐的,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一个没有光的温暖包围之中,心神舒泰,意识纯真。这些都说不清道不明,他知道修炼修的是一个悟性,修的一个缘字,求不得真,离不得虚,虚虚渺渺间,窥一丝通透。 因此他也随之任之,只管尽量稳住那心神,让自己意识不动不摇,慢待那一丝机缘到来。不过,他这次白忙活了,机缘没等到,等到了一场好觉。 第二日,猛然醒来,顾长策依然是顾长策,三呼三吸依旧是三呼三吸,没有变化,也没有神奇。如果说真有变化,那就是他饭量似乎更大了,上次医院他饭量就涨了不少,这次更是猛增,一个人足足喝了有一脸盆那么大的稀饭,还把所有佐粥的咸菜吃的干干净净。 妈妈瞪圆了眼睛,这粥她可是除了两人早餐,还有家里鸡鸭一天的量,不过很快妈妈眼睛就红了,心里想道:“在外不知道受了多少罪,昨晚半夜就听见他在厨房翻东西,肯定是在找吃的!这孩子估计就没吃饱过,看给饿成啥样了?” 顾长策不知道妈妈心里想的,他现在就想着赶紧吃完,然后找个地方好好打一路那套什么拳,说不定那样才会有气感。 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个,都喝药了,为啥一点感觉都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不断从脑海中冒出,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洗的原因。 孽念重重,执着成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我们见过 在家呆了三天,估摸着按摩店里的药酒再不回去就不赶趟了,顾长策返回了县城。 妈妈不肯跟他去县城,说那地方人多车多看的她脑袋疼,想想也是,如果调养身体其实在雁背梁还合适些,不过顾长策不准妈妈再务农了。 他做主把家里的地全包给了村里的人,也不要什么钱,只要不抛荒就行,在妈妈慌慌的神色中,顾长策给了她五千块钱,让妈妈随便花,缺什么就拿钱去买,什么都不缺那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妈妈是传统的山里妇女,一辈子也没出过几回雁背梁,家里男人在就听男人的,男人不在儿子长大了,那她就听儿子的,虽然她总觉得把地全给别人了心里总不踏实。 回到县城,顾长策除了泡药酒,其他时间全用在了摸索那个气感上,连药材采购他都让周顺意安排人代劳。周顺意自从把吸气理解成吃气以后,他的三呼三吸进步神速,整个人精神也好了起来,忙一些对他来说还觉得日子过的充实。 饭越吃越多,越吃身体反而越瘦。拳也越打越熟,气感却总若有若无,有时候不经意间能感觉身体有股子气的乱窜,想抓住那点气的时候,尼玛,又不知道钻哪去了!这让顾长策心情越来越急躁。 老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那册子上说的百万之一没有气感的倒霉蛋。 那个乱糟糟的记忆现在在脑子里越来越像本册子,也不知道是受自己影响还是原本就是这样,不过顾长策觉得不是什么坏事,起码自己现在翻阅就轻松了许多。 这天下午,心情又开始烦躁的顾长策下了楼,准备去泡药酒换下心情,还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楼下有吵架声。 “这是你得罪了人,人家才弄你,我只不过是倒霉而已。” 是那个司机的声音,听起来他火气很大。顾长策不禁有点奇怪,自己和这个撞伤周顺意的司机打交道也不少了,这样发火还是第一次。 他加快脚步下了楼,进门就见一楼大厅里围了二三十个人,周顺意被堵在大厅最里面的一个角落,他看起来火气也不小:“不管怎么说,我是不是你开出撞的?如果是的话我讹你钱了吗?” 司机身边是他老婆,马上嚷嚷:“怎么没讹?我们今年保险就要多交一两千,再说我在医院前前后后伺候你半个来月,吃的喝的哪样不是我家掏钱?保险公司只管了医药费,为了多报点我们前前后后送了多少东西,欠了多少人情?这些不是钱?” 周顺意气急。 “那谁撞了人不要治啊?” “可你自己撞的,怎么能怪我?”司机死死咬住这点:“不要说是谁开,就算是你开,硬要往你车上撞,你能躲的开?” “这就是碰瓷。” “呸,不要脸!” 司机身边的人纷纷帮腔,一个个对着周顺意用唾沫星子喷着。 顾长策他们按摩店里员工全是残疾人,只有那个志愿者老师行动方便,但他也只能让技师们喊住自己身边的顾客,,尽量避到一边去,这些可都是老人,万万不能磕着绊着。 司机一方显然也知道,他们也注意和老人们保持距离,只紧紧围住周顺意。 周顺意容易急,一急脾气就暴躁,他被这么围着一骂,那脸马上红了:“你们想怎么着?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顾长策一听心里就知道坏了,赶紧走过去,同时说道:“大家冷静一下,有话。。。。。。” 才说一半,他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众人沸沸扬扬的声音中。 “你不好欺负,那我们就好欺负?” “今天非得给个说法不可!” “碰瓷还有理?真是岂有此理,赔钱!” “对,赔钱!赔钱!” 一下所有人都在扯着喉咙喊“赔钱!赔钱”震的房子嗡嗡回响,再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周顺意面前挥满了拳头。 眼见周顺意可能要吃亏,顾长策也急了,挤到跟前了,但就是挤不进去,身边围着周顺意的人看他想挤进去,反而一个个用力挡着不让他过去,他的声音在二三十个人的高声叫喊中,里面的司机和周顺意根本听不到。 也不知道哪来的邪火,顾长策突然转身,操起了一张凳子,对着大厅里最大的那个酒坛就砸了过去。 “哗啦啦”酒坛子破碎的声音顿时让大厅静了一下,纷纷回头,看着正在喘着粗气的顾长策。 “有事说事,有理说理,你带这么多人进来,要是真闹出什么事,你肯定跑不了!” 顾长策声音不高,确实一字一句的盯着那个司机从嘴唇里一个一个蹦。 司机被震住了,但他气依然未消。 顾长策摆摆手:“你找两个能好好说话的,我们出去说也可以,去楼上说也可以,但现在,你们所有人全给我出去。” 说着,顾长策拿起了手机:“再闹事我马上报警,我们去派出所说去。” “派出所就派出所,谁怕谁呀!”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不服气的顶了一句,司机也默不作声。 “那就是不想谈,只想闹事了?”顾长策冷冷问道,眼睛依然不看其他人,只盯着司机。 周顺意愤愤:“有本事你们今天就弄死我,弄不死我就别bb。” 顾长策见状,也只能跟上了,一手拎起碎了的酒坛子架子,都是用有小胳膊粗细的枣木做的,也没多想,胸口一股子恶气难消,狠狠往地上砸了下去,木屑乱飞,枣木架子竟然被砸断了!再两脚把契合住的断木头踹掉,单手拎在了手里,眼睛依然冷冰冰的看着司机。 顾长策虎口也被震裂,血就顺着手掌边缘流了下来,流到了枣木棒子上。 这一下多大力,在场的人心里都了个嘀咕,心里不禁有了几分怯意。 周顺意嘿嘿怪笑一声,也操起了身后的用来抬酒坛的木棒,他粗壮的身材比顾长策还多几分震慑力。 最终,一行人还是坐了下来,就在周记按摩的二楼。 周顺意和顾长策坐在一边,司机两口子还有一个男子坐在另一边,其他人在外面巷子里等着。那个男子自称是司机的堂哥,顾长策原本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被他这一提起堂哥,忽然就想了起来。 这不是自己出车祸以后,也自称是司机堂哥的那个人吗?只不过那次还有个叔。 司机亲戚都一样了? 顾长策不露声色,装作啥都不知道,听那个堂哥自顾自的说话。 “这先不说别的,这位老兄有没有得罪人,我们也都不要再提了,连我这堂弟是不是倒霉也不提,我们现在大家心平气和,摸着自己良心说,除了今天,我堂弟多过一句话没有?我堂弟媳妇端饭送菜,换洗照应,前前后后的伺候尽心尽力了没有?” 周顺意脾气一下消了一半,就连顾长策也一时无语。 “我们再说,将心比心,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不憋屈呀?所以今天有做的过火的地方,两位多多体谅,都在县城这屁大的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互相体谅体谅也就没什么过不去的,相反,多个朋友多个照应,这老话说不打不相识,大家做朋友不好吗?何必为了点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的鸡毛蒜皮斤斤计较呢?” 顾长策好奇,这人究竟干什么的?一张嘴真的可以说的天花乱坠,闻者动容。他眼睛余光扫了一下其他人,发现不止周顺意,司机两口子都在连连点头。 “人呢,凭良心做事,也良心做人。我这堂弟不是富裕人,前前后后已经垫进去了不少钱,其中不少还是借的。大家都知道保险公司,咱老百姓一个赔多少?什么时候赔?谁敢打包票?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们,我们前前后后已经托人花了不下几千块了,现在还没个准信呢?要不是逼急,乡里乡亲的,谁愿意来闹这事?传出去好好的名声说坏就坏了。” 周顺意气消了不少,他闷声闷气的插了句嘴:“我也问他要过钱,难不成在医院花的钱还要我出?” 那个人赶紧打了圆场:“先别动气!这样我提个意见,首先这出院已经个把月了,兄弟恢复的也差不多了,我们把这个事到今天先做一个结束,你看好不好?另外就是住院的钱让兄弟掏出来确实不合适,但我堂弟也确实困难,你看我们已经在保险公司花钱拖了关系,你能不能把你的医保给我们,让我们多少能报一点,这样我堂弟也减轻了些负担。” 说完,男子眼睛热切的望着顾长策和周顺意。 不要自己掏钱,周顺意没什么意见了,他默不作声的望着顾长策。 顾长策微微一笑,对那个男子说了句:“我们见过,记得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第一次验证 那个“堂哥”呆了下,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对顾长策笑了笑,没接他这个话茬,而是继续问道:“你们看我刚刚的建议怎么样?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顾长策干脆的说道:“伤人赔钱,这合理合法,我们不讹人,但可以体谅司机大哥的困难,现在我兄弟恢复良好,以后的费用我们自己可以承担,这点可以和司机大哥签承诺书也好,协议也好,都可以随时签。但我们也不会去讹国家,所以我们不会给你们医保。司机大哥你还是找车险理赔是正路,理直气壮,堂堂正正,用不着为点以后可以挣回来的钱亏了良心又违法,不值!” 司机神色不定,倒是他爱人在一楼看似蛮不讲理,其实很明白事理,偷偷扯了下他衣服。司机不耐烦的甩了下肩膀:“扯什么扯?有话你就说,又没人堵你嘴。” “你!”司机老婆气急,好一会才深吐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恼火,换了个心平气和的口气,也不看身边的两个男人,对顾长策说道:“兄弟,实话和你说,我们也就是担心后面的钱给不起,怕碰到纠缠不清的人那真就没完没了了,但没想到你们这么通情理,今天倒是我们不该了,先跟你赔个不是。” 又想说什么,旁边那个男子突然站了起来,语气不善:“你说还是我说?” 那个女人也不怵,很泼辣:“我家的事,我不能自己说?” 那个男子脸色一下变了,瞪着司机两口子,司机想说什么,可能他爱人又给了他什么暗示,他最终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见他这个模样,他爱人又不甘示弱的回盯着他,这个“堂哥”终于恨恨“哼”了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一走,气氛顿时松了大半,那个妇女也是个自来熟,她像自己家里一样站起来,反而给顾长策和周顺意加了点水,嘴里话不停:“大兄弟呀,自古谁不怕去医院,千万贯也敌不过一个药罐,你们可真的得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 顾长策笑笑,他问道:“那个人是谁?真是你家亲戚。” “啥呀!”那女人是个直爽性子:“他是医院天天帮人讲和的,不是什么好人,啥事都干的出。” “那你们?” “我们没事,他们不敢,我哥在派出所。”那个女人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提醒他们:“倒是你们得小心。” 顾长策点点头,他拿出烟给司机递了一根,司机看了一眼,接了过来,却对他老婆说道:“我车上有好烟,去拿一条上来。” 顾长策赶紧推辞,他女人摆摆手:“没事,都是帮人办酒剩的,没花钱。” 顾长策只好作罢,他也起身去拿过来了纸笔,对司机说道:“那我们拟一下协议?” 司机点点头:“我没什么文化,你写吧,我听着。” 等司机爱人上来,这个双方协议已经基本拟完,顾长策给她看了看,司机爱人没看,直接把协议还给了顾长策:“你们商量好就行。这其实就是一张纸,真有什么事了,你们找上门来,我们还能不理?所以呀,这有用没用还得看人,我信你们,不看了,签吧!” 司机老婆说话很厉害,一番话说的顾长策都在心里给她竖大拇指。 周顺意却觉得有些刺耳,他闷声闷气的说:“我们还能骗你们不成?现在我们生意这么忙,有那个闲工夫我不如多干点活。” 司机爱人忙笑嘻嘻的说:“是,兄弟你说的对!” 等周顺意和司机双方签完字,按了手印,司机老婆又在旁边说道:“我看你们店里都是些残疾人,又那么多事,怎么不找几个人帮忙?” 顾长策也有这么想法,只是一直没空,又对县城不熟才一天天拖了下来。他就把这个原因跟司机爱人说了。 司机爱人眼睛转了下,突然说道:“你看我怎么样?” “啥?”三个人都齐刷刷的望着她。 司机爱人首先瞪了一眼司机:“现在两兔崽子一个上初中一个上高中了,不用我天天跟家呆着,你妈又被你姐接走了,我怎么就不能找点事做?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一个破办酒席的添个自己老婆,没见你这么费事的!我看顾老板这里就不错,比跟着你天天三四点钟就得起床强多了。” “呵呵。”顾长策被大嫂的话逗的笑了起来,心里倒真认真考虑起来,不过这还是得看司机,不是李大厨的意思。刚刚签字知道了司机叫李达明,现在又知道他是个厨师,自然得叫李厨师了。 李大厨还在和他老婆争辩:“我那班子每一个人都有固定的活,钱也是按固定的比例分,都是熟手,你去你行吗?” “哼!”他爱人不服气了,正想说什么,那李大厨却转头问顾长策:“兄弟,你这要人不?能不能把这婆娘收了?不给工资都行。” 他爱人眉毛竖了起来,不过听他问顾长策的话,就在旁边没出声。 顾长策说:“人,我们当然需要,里里外外都需要人帮忙。” 李大厨爱人喜色满面,最后谈妥每个月给三千块钱,吃就在店里大家一起吃,反正他们天天都是外面订的盒饭,多一个人就多买一盒而已。 李大厨爱人在楼上坐不住了,跟顾长策说她下去把一楼收拾一下,这么久了还没收拾客人来了看着不像样。司机则说今天了了两件心里的大事,得好好高兴一下,他要在按摩院摆桌酒席,请所有人吃饭。 晚上九点半,送走所有客人以后,一楼摆上了慢慢两大桌酒席,都是李大厨张罗的,以顾长策那从没开过火的厨房能弄出这些,足见李大厨手艺不一般。 李大厨车就像个百宝箱,啥都能掏点出来,酒他就摸出了红的啤的白的一大堆,虽然牌子参差不一,但看着也热闹,气氛也好。技师们也都很高兴,他们难得有这么轻松时刻,能够这么自在和人一起喝酒吃饭,对李大厨爱人也很热情。李大厨爱人跟他们说以后不论大小都叫她李氏,这在县城以前是传统,这些年不知怎么又流行起来了的叫法。 顾长策和李大厨坐在一起,喝了几杯以后,他突然问李大厨:“今天说我们得罪了什么人?是怎么回事?” 李大厨喝的满面通红,他呵呵一笑:“我也不是很清楚,是今天那个说和的人讲的,说是你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才遭的暗算。” 顾长策正式第一次验证了自己的怀疑。 看来,自己得去找找那个“堂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