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辞》 正文 第1章 秋风原上(1) 元符三年,正月。 官家宾天,庙号哲宗。 朝堂之上,珠帘之后,一名老妇人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着礼服高坐龙椅之旁。众班大臣如木雕石塑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觉得手中笏板如此晶莹剔透,纹理清澈。 一阵咳嗽打破了沉寂,华服老妇人似乎不耐久坐,旁边侍候宫女忙紧走两步跪下搀扶老妇人,老妇人摆摆手,又是几声咳嗽后,才道:“吾妇人之身本不应上朝参政,但大行皇帝龙驭宾天,身后并无子嗣,国不可一日无主,众位卿家,可有良人可选?” 堂下仍无回应。 老妇人似已习惯众大臣这般摸样,向近侍招了招手,旁边宦官忙将手中玉碗呈上,老妇人蘸着碗中清水在眼角轻拭,朝堂之上又陷入死寂。 半晌,老妇人摇了摇头,也不说话,拿绣帕擦了擦眼角,像是在拭去眼中泪水。 这时,殿东大臣列首一人挺了挺身子,但也只是眨眼间又回复到了之前的谦卑状态,“回太后,臣以为,按礼律,大行皇帝同母之胞简王当立!”虽身形谦卑,却话音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老妇人头顶凤冠微晃,缓缓道:“英文烈武圣孝皇帝所余六子,皆乃吾之亲子,轻怎敢言如此?” 那大臣身姿一震,仿佛那老妇人缓慢一句话竟抽空了他的力量,只见他手持笏板又向前爬行半步,重又跪倒在地,开口道:“臣再议九王申王。” 此言一出,不知是哪一人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如此便似水中涟漪般,朝堂上一片哄笑。 那老妇人似极力压制怒火,手指像那大臣:“章惇!立君事关天下安危变故,申王自幼患目疾,眼不视物,怎能为人君!卿是调笑吾妇道人家不成?”。 章惇慌忙叩头:“按祖宗礼法规矩,若立长,则申王当立,若按礼律,则同母之胞简王当立。”太后霍地站起身来,一扫方才颓态,头顶珠翠乱摇,“六位皇子皆乃英文烈武圣孝皇帝所生,岂容的你如此分别,吾意下以为端王可立。” 章惇紧爬几步,猛地站了起来,正视帘后,声音凄切:“太后万万不可,人君当端重稳成,端王轻佻无算,为人好玩乐,若为人君必误国大事啊,切莫断送我大宋百年基业!” 太后一拍身旁龙椅,怒道:“大胆章惇,朝堂之处,竟不顾君臣礼仪指责吾一妇道人家么?” 章惇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大忌,朝堂之上竟然不经官家应允,自己站起还直视圣驾,往轻了说定罪忤逆犯上,若按重处置,后果不堪设想。不等章惇有所反应,西列已站出一人,手指章惇,厉声道:“大胆章惇,朝堂之上,自行起身直视圣驾,莫非要刺王杀驾不可?” 章惇这才伏下身来,向上磕头如捣蒜,口中辩解:“禀太后,微臣一时情急,失了礼节,求太后赐罪。”不等太后说话,方才职责之人又接着说道:“宰相所言所行,皆未将太后放在眼里,实在是令朝堂惊骇,不知道居心何在?” 章惇也不辩解,只是磕头。 太后摆了摆手,旁边近侍向前高声宣告:“立君大事,文武皆为国着想,太后所言无罪。” 百官齐声道:“太后仁慈!” 这时,太后坐正身姿,朗声说道:“英文烈武圣孝皇帝在世时,常和吾说端王聪慧异于常人,且面相身形是有福有寿之人,对我与先皇孝敬尤佳,对百官下人也仁爱宽容,吾认为当立为人君,不知卿等有何所见” 尚书左丞蔡卞c许将,枢密使曾布等人出列称太后圣明,端王当立。 传说当年端王赵佶未降生之前,其父亲宋神宗曾到秘书省观看南唐后主李煜的画像,当时便觉得李后主庄重大方,不似亡国之君模样,不由得再三惊叹。其后不久,端王降生。后世传言,大宋开国之君太祖赵匡胤挥兵南下,灭了李后主国家,而李后主托生赵家,又搅乱了大宋江山,实是冤冤相报,因果循环。不过此皆乃民间传言,百姓茶余饭后所传,不足为信。 抬眼看去不远处有山峦绵延,山顶雾霭遮掩,仿佛这些矮峰穿破云端,一条小路自野草中蜿蜒而出,在一片绿色中踩出一条黄色的长蛇,直攀上矮山顶峰,天边不时有群雁南飞。小路刚攀上山脚,有一道人牵驴缓缓而行,口中唱到:“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这道人五十岁左右年纪,一身墨绿道袍早已洗的褪作灰蓝,袖口处还有黑色粗布缝补,道袍虽旧,可是这道人须发乌黑,脚下沉稳有力,可唯独双眼看似浑浊无光,岁月的侵蚀只在眼睛上留下了痕迹。 道人边走边唱,行的口干了,解下腰间酒葫芦,狠狠饮一口,却不咽下,只是漱了漱口,又吐了出去,还自言自语:“酒啊酒,你可是好东西,可是大事未成,不敢喝你误事。驴啊驴,你也是好东西,可是太倔了,只驮我这小徒弟,我这老牛鼻子还得牵你步行,无量天尊!”老道喝了一声道号,又嘟嘟囔囔不知说些什么,旁人也听不清。驴背上横跨着一个少年,随着小路崎岖不断晃动,并无知觉。那老道又对着少年说道:“小徒弟啊,不是为师的不想救你,只是你这一身本领实在为师之上,为师那点微末道行,就只好把你抢出来逃命吧。”那少年似是听不到师傅说话,也不答话。 这二人一驴一路颠簸,像山顶而去。 忽地路边窜出一条青草蛇,从驴蹄子前飞快而过,“嗖”地一声,又没入到路边野草中,驴子“啊——呃——啊——呃”大叫,在原地便撂了蹶子,将少年颠了下来,老道赶忙松开手,躲了开去,生怕被受惊的驴误伤。 “老牛鼻子,你自己可是懂得逃命,把老子扔在这倔驴蹄子地下要我命么!” 那老道又喝了一口酒,这次并没有吐出,闭上了眼睛,一脸满足,在回味刚才那一口美酒,半晌,才吧唧吧唧嘴,高声笑道:“徒弟啊,为师为了救你,可是三天没有喝酒了,今天方知人生滋味还是酒中最好!” 受惊的驴子早不知道跑去了何方,那少年爬了几步,瞪着老道狠狠说道:“要不是你误打误撞救了老子命,老子非把你胡子给薅光了!”自己说着狠话,似乎是想到了老道没了胡子的滑稽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刚笑了两声,牵动了伤处,又咳嗽起来,可这少年偏又恶狠狠看着老道,强自发笑,一笑就又咳嗽。老道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向后退了一步,离着少年距离远些。 那少年见老道害怕的样子,不由得又是大笑,“老牛鼻子,你一身业力惊人,倒是害怕我这个重伤之人,哈哈哈,也不怕传扬出江湖被人笑话!” 老道撇撇嘴,捋着胡子,扭头看向身后的城池,面色萧索:“少年人,不知道江湖中,还有几个人会笑话我了。” 少年丝毫不以为意,捂着胸口朗声说道:“风云我辈出,杀伐自果断,不问身后是,尽付笑谈中。”眉宇间一股英气勃然而出,是要吞没天边的夕阳。不见老道有何动作,人已到少年跟前,只见他手起掌落,照着少年的后脑便是一巴掌,口中咒骂:“老道活了五十几年,还不如你一个黄毛小子看的通透?让你顶嘴,让你顶嘴。老道我看你天资绝然,这才把你小子救回来,你小子还敢给我杀伐果断,让你顶嘴,让你顶嘴。” “小子,你给老道听好,万事万物,皆有其理,你便是强人万般,也不可越理而行。万法自然,可是懂了?” “那老牛鼻子,要是有人杀你你怎么办?” 老道又敲了少年一个栗爆,怒道:“老道活着是理,老道死了也是理,理到了,就该死了,便由得人杀。” 那少年反唇相讥道:“那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该死了!” 老道悠然一笑,一脸的高深莫测,也不言语,也不见怎么用力将少年扛在了肩上,脚下健步如飞,顺着小路直奔山顶。 不到一盏茶功夫,已行到半山腰,老道长舒一口气,将少年掷在地上,解下葫芦,不等他喝酒,少年便开始谩骂:“老牛鼻子,你是想断了老子的理么”不等他继续骂下去,老道将酒葫芦塞子随手一扔,点住了少年的哑穴,少年空自张嘴,发不出声音。老道哈哈大笑,喝了口酒,向山顶看去。 雾霭中,山顶有一处烽火台,不过已是常年荒废,破败不堪。烽火台五六丈处,有间破屋,墙体就是就地黄土取材和泥砌起,顶棚搭盖着野草,野草上糊着黄泥,以防风吹。老道轻闭双眼,深吸一口气,口中嘟哝:“还是自家清闲,徒弟,你闻闻这香味儿。”果然,在淡淡青草味儿中,还伴有草药香气。老道见少年面露疑色,捻着胡子,一脸得意道:“这全得仰仗咱们官家道君皇帝,虽即位以来巧立名目搜刮民财,但他老人家极推道家,我们这些牛鼻子道士可是有了出头之日,也亏是我们这些出家人平日里打坐练气,炼丹弄药,竟是能治些个头疼脑热,虽不敢说救死扶伤” 老道口中嘟哝,手下轻拂解了少年穴道,自顾自地踱步到茅屋中,将少年扔在了原地不管不顾,那少年恨恨地看着老道的背影,啐了一口,强撑着翻过身来,四仰八叉地躺在草丛,不过多时,竟沉沉睡去。 半轮圆月面朝西,山中寒气已湿了衣衫。 想了好久书名还有介绍,用了好久的名字告诉我被别人先抢占了,费尽心力想了一个新的书名,就这样开始吧。201719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秋风原上(2) “谁!”少年从睡梦中惊醒,只听的身旁悉悉索索脚步声音,以为是仇家迫近,便在黑夜中大喊出声,意图惊动茅屋中老道解围。 黑夜中一声惊呼撕破沉寂,在山野中更显得响亮,这一声大喊将来人吓得惊呼一声,只听得野草“刷刷”声响,那人已快步逃走。少年见吓走了那人,也无力追赶,可这一闹,睡意全无,方才一声喊叫又牵连胸口伤处,不由得咳嗽不止。 说来也奇怪,这般大的动静,茅屋中竟然没有丝毫反应,少年又狠狠啐了一口,心中暗骂:“这老牛鼻子倒是睡得沉稳,也不怕我的仇家杀上山来,拿了他的那颗狗头领赏。不过这老牛鼻子武功不知道有多高,也不见他多大动作,就从十几个一流高手中救了老子出来,等养好了伤,老子非揪着他的胡子叫他教老子武功,哈哈哈哈” 这荒山野岭更深露重,少年打了个冷战,向土路旁的大石头爬去,平日里也只是步的距离,这一次却好似在天边一般,少年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连手指动一下都会牵动胸口疼痛,爬了也就是一尺距离,就咳嗽着再也动弹不得。这时,少年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抛了出去,只觉得后背一沉,落地处正是那块大石头,竟然轻轻靠在了石头上,连他内伤都未带动,还未等少年明白过来,人已经落了地,这一抛一靠举重若轻,无论力道还是角度距离都是丝毫不差,非是常人能做到。少年回过神来,借着星斗月光看去,正是刚才还被自己暗自咒骂的老道,老道拂了拂袖口,笑道:“小徒弟,贫道这不是出来了,别在心里骂了,贫道也听不见,生气的还是你自己。”少年被他说穿了心事,脸上暗暗发烧,只将头扭了过去,重重一哼,也不言语。 老道道袍轻扬,从袖口中飞出一物,正砸在少年手旁一寸的杂草中,那东西还未落地,老道已飘然离去,没入到树林之中。 少年摸索了半晌,在杂草中找到了一个小药瓶,药瓶之上还裹着一张两指宽的布条,少年将布条和药瓶一齐揣在了怀中,朝着老道离去的方向看去,眼神复杂。日头爬出了山坳,阳光刺穿了本就不厚的薄雾,这时正好一阵风吹过,薄雾彻底散去,树林c野草c乱石,都披上了一层金辉,连那一条土路也绚丽了许多。少年处在朝阳的浸染下,只显得容光焕发。阳光刺得他头晕目眩,只得伸出左臂遮挡住阳光的直射,揉了揉眼睛,等了许久才缓缓睁开,在衣袖的阴影下适应日头。刚可以睁开眼,就忙从怀中掏出老道留下的布条,上面字迹潦草杂乱,又是草灰所写,少年辨认良久才认得是“午时服用,运转周天”八个字。现在方才卯时,还得两个时辰才得服用。 少年只觉得枯坐无味,便挣扎着盘腿而坐,五心朝天运转体内真气,可每每真气行走至胸口紫宫穴时便滞涩而止,强行运功又引得咳嗽连连。 少年连试数次,均是未果,任是他好狠争抢也不由得心灰意懒,只得身子向大石头倚靠,看着日头判断时辰,只等着午时来到,按照老道布条所留方法施行。 正当少年百无聊赖之际,山下土路初传来声声怒喝:“是谁这么大胆,敢吓唬小玉,老子非要了你的命!”声音慢慢向茅屋靠近,这才听见还有一个温软的声音在不断劝阻:“韩家大哥,莫这般吵闹,吵了道士大叔的睡眠。”二人吵吵闹闹,声音越靠越近,不一时,便出现在少年的跟前。来人一男一女,那男子生的身材魁梧,刚一照面便上下打量少年,只觉得虎目如电,被他眼神扫过,少年只觉针刺一般,后背隐隐发凉。那女子被罩在男子身后,看不清楚面貌,只是声音软糯温柔。 “那小子,你好死不活躺在这里干嘛!”那男子说话也不客气。 少年被气的一哽,不过眼下自己不能动弹,好汉不吃眼前亏,忙抱拳拱手道:“回这位英雄得知,那小子姓宗,双名寄白,不知这位英雄高姓大名?”男子见宗寄白以江湖身段语气报名,转怒为喜,哈哈大笑,也抱拳还礼:“老子我姓韩,叫韩世忠,你竟然是江湖中人,刚才言语多有得罪,你也别和我计较,咱们以后就是好兄弟,哈哈哈哈!”宗寄白不由得苦笑,这韩世忠说话不文不白,感觉自己是江湖中人之后,也不问清具体情况,就攀兄结弟,性格简单豪爽,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宗寄白又暗中打量这韩世忠,此人身形健壮,双目有神,只是面上和衣服未覆盖之处都生有毒疮,坏了面相。就在宗寄白打量二人之时,那女子在韩世忠身后也万福施礼,朱唇轻启像是在说话,可是声音被韩世忠的大嗓门盖了下去。 韩世忠大跨步走上前,一屁股就坐在宗寄白身旁,大声道:“宗兄弟你是从哪里来的啊,咱们这个小地方可是没有江湖上的大侠的,我看你虽然躺在这里像条死狗,但是绝对不是普通的农家汉子,我韩世忠躺在这就不如你有这分气度。”宗寄白自己行走江湖也有些日子了,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死狗”,但看着韩世忠对自己亲切的样子,竟没有一丝火气,就连他脸上的毒疮也不觉得厌恶了,如此豪爽淳朴之人也是少见,心中也不对他有所提防,应道:“三个月前,小弟奉家师之命,到河东路寻人,路过河中府时,当地恶霸仗着有辽人撑腰,竟强抢民女二十余人,供其淫乐,我气不过,将那狗贼连带手下十余人尽数杀了” “杀得好!这些恶人就该一刀一个让他们见阎王!”不等宗寄白说完话,韩世忠就扯着嗓门叫好,边说边比划着拿刀砍得动作,宗寄白笑了笑,接着说道:“韩大哥你有所不知,这杀人可不是一刀挥去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你听我继续往下说。那杀了人,正自慌张时候,说来也巧,那狗贼不知哪里交来的朋友竟上门拜访,一进门就看见我满身是血,遍地死尸,他抽刀便砍,说来也是小弟我学艺不精,打他不过,被他困在了房中,可是他想进房杀我也不容易,就这样竟僵持住了。谁知第二日天刚亮,那贼人不知从哪请来十几个武功好手,堵在门外,我当时头脑发热,冲出门去就和他们拼命,我一人打他们其中一个人尚且吃力,那日拼了命去,眼看就是枪尖扎到了前胸了” “啊——”旁边传来一声轻呼,原来二人说话间,竟是将那少女晾在了一边,那少女自己悄然走到二人身边,侧身而立,听着二人谈论,听到紧张处,不由得惊呼出声。 宗寄白讲的投入,韩世忠听得认真,竟没人感觉到少女已经走到身边了,被她一声惊呼反而都吓了一跳,而宗寄白觉得这惊呼声仿佛哪里听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等他抓住头绪,就又不知道飘向了何处。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寄白兄弟,这是颜家妹子,我都叫她小玉。她父母早就死了,就一直住在我家,兄弟你也看到哥哥我这一身毒疮,只有妹子她不嫌弃我,我走到哪她都跟到哪。”小玉脸色发红,轻声道:“韩家大哥休要胡说,人家那里跟着你了。”韩世忠一拍脑门,笑道:“寄白兄弟莫误会,小玉她是怕我鲁莽惹事,只要我出门,我老娘就让她跟着我,有她在我就不敢生事了。” 宗寄白重又抱拳施礼,小玉也万福还礼,小玉让韩世忠把宗寄白扶进屋中,躺在土路之上容易寒气伤了身子。韩世忠将宗寄白扶着进了茅屋,让他靠躺在老道的土炕上,这才问道:“寄白兄弟,那之后呢,你是不是给人家一枪刺死了?” 小玉拍了他一下,韩世忠瞪着虎目不明就里,宗寄白笑道:“韩大哥,我若是被刺死了,哪还有现在的人给你讲故事?” 屋中三人不由得都大笑出声。 小玉见他二人继续说话,自己收拾柴火,点热了火炕,将锅里填满水,边向灶膛扇火边侧着耳朵听得宗寄白讲故事。宗寄白接着讲道:“我见那长枪刺来,避无可避,只得闭眼等死。哪知道过了半晌,竟然没死,我一看,就是这个茅屋里的老道士救了我这条命。” 小玉抢道:“是许大叔啊,怪不得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昨夜里,我见屋中有灯火,想叫着韩大哥来看看大叔,可是他睡得太沉,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大着胆子来看看。哪知道走到不远处,惊慌中还不知道给谁撞倒了。”说到后来,只觉得自己在陌生男人跟前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不由得话音越来越低,红云又爬上了脸颊。 韩世忠虽豪放粗犷,但是头脑却机灵,他见妹子害羞,忙接口道:“我这妹子就是脸皮薄,不像我这大老粗,不光脸皮厚,还长疮!今天我刚起来,小玉就急慌慌跑过来说昨天老道这里有人还撞倒了她,说是担心老道士让我来看看。老牛鼻子的老命我倒是不觉得稀罕,只是有人欺负了小玉我便火不打一处来,这不是吵吵闹闹就杀上山来了。要不是小玉,咱们今天还见不着寄白兄弟呢!小玉,你说是不是?” 小玉方才脸上的红晕尚未退却,现在又听得韩世忠说是自己的缘故见着了宗寄白,不由得更是羞得无地自容,嗔道:“韩家大哥尽是乱讲!” 宗寄白恍然大悟,原来昨天自己惊走之人竟是小玉,怪不得今晨听她一声惊呼觉得耳熟。但是小玉却说她被别人撞倒,难道昨天夜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在场,左思右想越来越糊涂,索性放开了念头,不去思索,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罢了。 有韩世忠和小玉两人相伴,时间远比自己一人枯坐过得快。 午时到了,小玉忙着去张罗着做饭,韩世忠说是回家去给宗寄白取些衣服,丢下小玉和宗寄白二人就溜了。宗寄白吃下了许老道留下的丹药,盘膝运功,这老道的丹药也真是神奇,宗寄白调动体内真气,运行一个周天之后,呕出了一口黑血,觉得呼吸畅快,胸口的堵塞感顿减。 小玉自韩世忠走了,就不言不语默声做饭,心中埋怨大哥怎么把自己和陌生男子留下共处一室,可是她也暗自打量着宗寄白,只觉得他剑眉朗目,英气逼人,不由得自己羞红了脸,忙低下头张罗饭菜,平日里简单的活计竟也让她有些手忙脚乱。正无措间,听得宗寄白“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黑血,吓得她又是惊叫,“宗家大哥,你是怎么了,我去村里去给你请大夫吧?”说着就要出门往外跑,宗寄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衣袖,忙道:“小玉,不用了,我没事。” 小玉见他拉住自己的衣服,仿佛雷击一般,就愣在了原地,宗寄白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唐突,可是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二人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小玉,宗兄弟我回来了!”门外一声惊雷惊醒了还是浑浑噩噩的二人,宗寄白赶忙收手,小玉快步回到了灶台,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韩世忠健步如飞,进屋的时候都带着一股风,他仿佛并未觉得屋中气氛奇怪,将手中的包袱往炕上随手一扔,可当他看到宗寄白时指着他的胸口,嘴张得老大,合也合不上了,宗寄白也让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原来就是运功时吐得积血,他赶忙摆手解释:“韩大哥,小玉,我刚才运功疗伤,把堵在胸口的积血吐了出来,现在好了许多了,别看这些血,若是不吐出来,我就跟废人一样,现在好的许多了,应该不出十日,我就可以恢复如初了。”小玉抚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刚才我见宗家大哥一身的血,快吓死过去了。”言语间,小玉已张罗好了简单的饭菜,宗寄白自己扶着墙壁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三人围坐,边吃饭边听得宗寄白讲江湖上的故事,听得紧张处,韩世忠虎目圆瞪,小玉轻掩唇珠。 不知觉间,宗寄白已在这茅屋中住了半月有余,韩世忠每日都来和他谈论江湖,而小玉就张罗饭食,听着二人讨论,偶尔插嘴问上一句。宗寄白见韩世忠热衷江湖,也就指点他些吞吸吐纳的基本功夫,韩世忠貌似粗犷,可极为聪慧,宗寄白刚一讲述完,他便可以将招式演上一遍。 情人节第二天,努力。2017215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彼岸青衣 第一卷靖康之变第二章彼岸青衣 一连半年过去了,那许老道竟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不见人影。宗寄白挑着自己学的武功套路里一些大开大阖的招式尽数教与了韩世忠,韩世忠学得极快,几个月下来,在毫无基础的情况下,竟然能和宗寄白插招换式缠斗三十几个回合,若不是宗寄白取巧用内力震开了他招式,胜负还未见明了。 韩世忠被震得倒退几步,脚下拌蒜,一屁股仰面朝天摔飞了出去,小玉在旁边“噗嗤”一声轻笑,但是顿觉不雅,以袖掩面,满眼都是笑意看着韩世忠。韩世忠脸色铁青,大手在半空中乱挥,脸色铁青咒骂道:“宗兄弟你竟然玩阴招,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把老子给弹了出去,来来来再次比过,这回老子记在心上了,提防你用这个暗招!”说着,从地上爬起身来,小玉忙跑过来给他拍后背身上的土,韩世忠扭头冲她哼了一声:“哼,小玉,你见大哥我让扔了出去,不敢进来扶我,还在那耻笑于我,是不是这几日见我被摔得习惯了都!” 原来韩世忠学了月余,便觉得自己志得意满,纠缠着宗寄白非要比试比试,宗寄白禁不住他胡搅蛮缠,就答应每天比试三场,第一次比试只是一招便将韩世忠扔了出去,小玉惊得花容失色,赶紧上去搀扶,哪知不等她过去,韩世忠早就一骨碌从地上翻了起来,小玉这才知道宗寄白并没有把她大哥摔疼,接下来几月里每日里韩世忠被摔飞无算,她也就慢慢不再担心,反而饶有兴趣看着二人打斗。 宗寄白收了招式,笑道:“韩大哥,切莫只重招式,不重内气修炼,我方才将你击倒,全凭内力,若是你内功修为强于兄弟,那我自己就被你反弹的受伤了。”韩世忠不以为然,自己又揉了揉屁股,摇头晃脑道:“宗兄弟,诗有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好男儿自当列身行伍,为国尽忠若不马革裹尸,即可混的个封妻荫子。这上阵杀敌,大刀一砍而去,刷的一下就没了性命,那还有的内力较量?”宗寄白不由得摇头苦笑:“韩大哥所言也不无道理。我长兄便是武将出身,也丝毫不懂武功,凭得勇武过人,倒也能有些作为。” 这时,小玉在一旁插嘴道:“韩家大哥,爹娘在世时,便叮嘱于我,不许让你投军,你也最好断了这条念想,早日给我讨一家大搜回家,好继续韩家香火还是重要。”韩世忠最怕的就是小玉,一听她责备自己,就好像霜打了的茄子,煞气全消,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宗寄白赶忙拍了拍韩世忠脊背,背对着小玉冲着韩世忠挤眉弄眼:“韩大哥,小玉说的也是为了你好。咱们再比过。” 韩世忠立马领会他的意思,应承道:“听小玉的,就听小玉的。来,宗兄弟,咱们再来,小玉你去给宗兄弟倒碗水。” 小玉见韩世忠并无异议,心下欢喜,暗道:“韩家大哥平日里因为从军之事就与我吵嘴,今天宗家大哥一劝他就听话,还是宗家大哥有本事。”心里想着,又偷偷看了两眼宗寄白,见他衣衫舞动,身姿灵活,心里只觉得美滋滋的。 不等小玉端出来水,韩世忠又被摔了出去,气得他暴跳如雷,怒喝连连。 不知不觉,日已过午,小玉早就忙着去张罗午饭,宗寄白每日午时都会盘膝运功,剩下韩世忠一人百无聊赖,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见他二人均有事可做,他还都插不进去手,就和二人道:“这几日天气也见暖和,和宗兄弟操练了一日,只出了一身臭汗,我去山洼那去洗洗,回来正好吃饭。”话没说完,人已经走出了几丈开外。小玉放下手中的活计,倚在门框嘱咐道:“韩家大哥,山泉仍是寒凉,你别染了风寒。”韩世忠头也没回,摆了摆手,大步流星走下了山。 时值初夏,山中仍显微凉,树叶抽丝剥茧,野草又生,不知名的野花在山野绿色中点缀着些许,放眼放去,尽是一片黄绿。 韩世忠不多时便走到山洼处,此地不知从深山何处涌出一条清流,说来也奇怪,平日里干活多了身上酸疼,在这泉水中一泡,清凉入骨,回家睡一觉过去,第二日就恢复如初,因此他也多在此洗澡解乏。三几下将上身脱了个精光,跳入到溪水中,流水划过肌肤,只觉得全身毛孔都放开了,韩世忠不由得长舒一口气,闭目享受。 就在他惬意之时,只觉得背后水流有些异常,韩世忠机警地回头看去,并没有什么异样,他还当是自己打了一日脑子犯浑了,撩起一捧水,扬在了脸上,他双手又往身上撩水擦弄,冷水激在了皮肤之上,只觉得畅快淋漓。可是无论他怎么兴致高扬,都隐约感到脑后有阵阵寒气,韩世忠骂道:“今日是怎地了,脊背发毛,可是真的像小玉说的,染了风寒了?”他被这一搅,也没了泡澡的兴趣,从水里抬步准备上岸回家。 他刚迈出去一步,就被吓得脸色发灰,暗叫倒霉。只见得岸边他放衣服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条海碗粗的大蟒竟盘在了岸边,那大蟒鳞片黑绿,在正午阳光下闪闪发亮,这大蟒也不知是被正午日头晒得狠了还是如何,也来到这溪流处喝水,正巧赶上了韩世忠,此时正扬起四五尺长的身子,吐着信子盯着韩世忠,见韩世忠往岸上走,弓起的身躯向后一弯,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韩世忠飞射而来,韩世忠尚未有时间细想,那大蟒已扑到了韩世忠近前,张开血盘大口便咬住了韩世忠的肩颈处,韩世忠疼的大呼一声,手上却不敢怠慢,抱着大蟒的上下颚,就想将它大嘴生生掰开,这大蟒怪力异常,任凭韩世忠如何使劲,只觉得这大蟒越咬越深,他若一松手,这脖子非给大蟒生生咬碎不可。不等韩世忠想出主意,大蟒海碗般粗细的身子竟将他死死缠住,随着大蟒收缩,韩世忠只觉得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冒,眼前金星乱闪,他也顾不得脖子被咬住了,一只尚未被缠住的手在大蟒身上乱打乱抓,说来也巧,他慌乱中一下子打到了大蟒七寸所在,大蟒受了疼,略微松了口,韩世忠见机不可失,一手扳开了大蟒掐住了蟒头将其扯开了自己的脖颈,扭头一口咬在了大蟒口吻之处,这大蟒浑身鳞片如盔甲覆盖,只是这大口之处鳞片细小,韩世忠一口咬住,只觉得自己口中剧痛,大蟒的鳞片早把他口腔刺破,他合不住嘴,鲜血混着口水流出,也不知是大蟒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大蟒被他意外打了一下,慢慢松下劲来,大蟒想要缠死韩世忠也像是没了力气,可韩世忠想要挣脱也是困难,一人一蟒,纠缠着从水中滚到了岸上,又重又滚回到了水中,韩世忠血肉之躯,仗着自己血气方刚,也是死到临头逼出的气力才能和这怪蟒缠斗,在大蟒从重击中恢复过来后,必然是葬身蟒腹,他当即不再揪打,腾出的手掐着大蟒脑后,这样大蟒巨口就用不上力气,至少脖子是保得住了,然后挣扎着从地上滚起来,双腿在大蟒缠绕下向着茅屋方向挪动。 “韩家大哥!”没跑出几步,就听见小玉的声音。 原来小玉早就张罗好了午饭,见韩世忠迟迟不归,就催得宗寄白一起来寻找,宗寄白心内怕是自己的仇家上门,小玉刚一说话,他便跳下炕来,由小玉带着路一起来找寻。 小玉和宗寄白见了韩世忠嘴里咬着大蟒的嘴,手里掐着蟒头,身上缠着怪蟒,一身的血和泥,向着自己跑来,小玉花容失色,只是衣袖掩着口,骇得都叫不出来,向着宗寄白看去,宗寄白见了这场景也是一愣,可他多在江湖走动,只一失神,就缓过神来,疾走几步,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对着大蟒头部,就砸了过去。他这一砸,吓得韩世忠赶忙松了口,要不是他眼疾嘴快,这一石头连蟒带他都是个砸作一团。大蟒受了一击,缠的更松了。韩世忠双腿能迈开步子,另一只手也挣脱出来,两手抓着大蟒血肉模糊的脑袋,口中骂道:“老子没让这畜了,险些死在手底下!等老子回去。”他口中大吵大嚷,由于被鳞片划伤了嘴,又是满嘴的血,二人也听不清楚他说的些什么。 见他向着茅屋跑,小玉和宗寄白也在后面快步跟着,竟然被韩世忠遥遥甩在身后。 到了茅屋,韩世忠奔着屋内而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柴,这大蟒已是半死不活地缠着他了,他口中哇哇大叫,将刀横在自家脖子和大蟒之间,一刀割去,竟没能伤到这大蟒分毫,这更是气的韩世忠暴跳如雷,他把刀扔在了一旁,将大蟒头彻底从身上扳了开来,他单膝跪下将蟒头置于地上,手起刀落,柴刀砍透过了鳞片,但未将大蟒砍断,大蟒疼的身子急剧收缩,蟒头在地上挣扎扭动,韩世忠也不顾自己身上疼痛只是用尽力气狠狠按住大蟒,又是一刀砍下。 咔嚓一声,大蟒身首异处,蟒身还在最后用力的缠动,这是这身躯已没了生命的延续,大蟒鲜血喷了韩世忠一脸一身,宗寄白二人回来时,就见得一个血人在屋外对着那大蟒的尸体拳打脚踢。 小玉刚要上前安慰,韩世忠感觉到身后路有声响,激灵一下子跳了起来,同时捡起柴刀,就朝着小玉就挥了过来,宗寄白知道韩世忠受了这生死刺激,必然需要发泄,也需要时间冷静,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韩世忠刚一有所动作,宗寄白早有准备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韩世忠踢飞到一旁,小玉俏脸吓得没有一丝血色,半晌,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委顿在地,听得小玉哭,韩世忠也才好像回过神来,也是嚎啕大哭。 宗寄白笑了笑,将小玉搀扶进屋,安顿她平复心情,留着韩世忠自己去释放。宗寄白扶着小玉进了屋,从老道的药橱中挑出了十余颗红枣,三段指头长短葱段,混以冰糖熬制,不一时,熬了满满两大碗,他取来小碗,将糖水从大碗倒入小碗中,又复将小碗糖水倒入大碗,不几次,已可入口。宗寄白自己又尝了一口,觉得温度适宜,给小玉端过,小玉还处在惊吓中,浑浑噩噩接过了碗,宗寄白叫她喝,她也就听话地喝了,喝完了糖水,双手抱着碗,又回复到了丢了魂的样子。这时,听得门口有声响,原来韩世忠先恢复过来,手扯着衣角不敢进来,站在门口向屋里探头探脑,不敢进来,宗寄白笑骂了一句:“韩大哥,你也把那糖水喝点,安安神,然后去把你这一身血水洗了,你还想把小玉吓着不成。”韩世忠忙着点头,唯唯诺诺地两口喝完了一大碗糖水,就火烧了屁股一般逃离了茅屋。 小玉双目无神,低着头,一声不吭,宗寄白就搬了个凳子,坐在她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近半年相处下来,宗寄白只觉得小玉淳朴善良,毫无心机,却并未觉得她相貌上有什么出彩,今日静坐下来看着她侧颜,只觉得她耳珠小巧可爱,面颊曲线圆润,由于每日劳作肌肤微有些偏黑,盯着许久,他也竟有些入神。 等宗寄白一觉睡醒时,已是天蒙蒙亮,他身上盖着老道的旧道袍趴在灶台边睡了一宿,他起身伸了个懒腰,见屋门掩着,昨日竟不知道小玉什么时候离开的,宗寄白自嘲地笑了笑,可突然间他剑眉倒竖,大喝一声:“屋外是谁!”说着话,一个箭步破门而出,只见屋外空地处站着一个少女,白衣如雪,披着一件蓝色斗篷,整个人显得娇小玲珑,往脸上看去,少女眉目如画,明眸皓齿,正笑吟吟地看着宗寄白,只觉得一股清灵之气带着微风晨露吹向了宗寄白,少女周围的野草随风舞动,就在这一瞬间这一片天地都充满了生气。 “诗诗,你怎么也到了这里?是不是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宗寄白见了少女,面色缓和,不再紧张,可是却还是绷着脸。 诗诗俏脸一板,撅着小嘴,埋怨道:“师兄,如果不是师父有命,人家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说着话,双眸中泛起氤氲,泪水已经涌到了眼眶,看上去随时就会涌了出来。宗寄白语气一噎,转的柔和起来:“诗诗,我是怕你女孩子家出身江湖,多有不便,有些意外,那可怎么办?”诗诗见她安慰,破涕为笑,走了几步,就环住了宗寄白脖颈,粉拳在他胸口轻捶了几下,还是不依不饶道:“叫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凶人家!”宗寄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责备:“女孩子家,和我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诗诗又是轻笑,随着她的笑容绽开,日头也爬过山顶,晨光照在她倾国容颜上,不知道是她的容光衬的晨光,还是晨光衬着她的荣光,就像在画中一般。 宗寄白拉着诗诗进了屋,让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诗诗揉着让他拽红了的柔荑,朱唇轻启,她声音清脆又柔和,“两月前,有个叫许清和的老仙长,找到师门,说你手上流落于此,师父就让我来寻你。对啦,仙长还让我给你带了一本册子,让我亲手交予你。师父见仙长给你这个册子,也是说是你的造化呢”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破书递给了宗寄白,宗寄白接过书来,这书还带着温度,隐隐有香气,他打开看了看这书前二十余页涂涂写写,字迹潦草,一时不好辨认,再往后翻,还有几页男子人身画像,画像之上标注出穴位,他大略扫了一眼,像是运功行气之法,不由得严肃起来。诗诗见他从开始漫不经心到渐渐脸色肃正,好奇地也凑在他身旁看去,第一眼看了,就羞得她面色通红,嗔道:“师兄,你这书上的人怎么不穿衣服!羞死人了!”宗寄白让她一惊,见她面色怪异,忙伸出手在她额头一探,只觉得烫手,忙道:“诗诗,你是不是早晨来这里受了凉,怎么额头这么烫?”诗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也再羞于说自己看到了书上的裸体男子,哼了一声道:“好啦,人家把东西给你送到了,这就回去啦。师父一次终于要人家去汴京呢!”宗寄白神色一凛,欲言又止,诗诗本来还想他会夸奖自己几句,但见他的样子,气的一跺脚,说道:“人家走了,哼!”话音未落,已飘然而去。 宗寄白见她离去,恍然若失,一屁股跌坐在地,自言自语道:“师父,你终究还是让诗诗去了,可是做这一切又是为的什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觉得心烦意乱,气血翻涌,胸口养了半年的伤又隐隐作痛,他叹了一口气,复又道:“诗诗,不知下次见你时,你是否会还如这般开心。” 这时,就听得屋外咯咯娇笑,声音飘进屋中:“师兄果然还是记挂着人家的,你放心,人家一定会开心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人是走远了。诗诗越是烂漫,宗寄白越是心头发紧,可是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妹不光容颜绝世,一身功夫尽得师父真传,在同门师兄弟中虽入门最晚,恐怕修为是最高,如遇不测,逃身自保完全不在话下,他终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放下心来,前程未明,纵使自己想破了脑袋,也未见能料事如神,还不如放下心来,先将眼前之事了结。 说来也奇怪,今日韩世忠和小玉竟然没有早早来到,直等到日上三竿,小玉才从山下气喘吁吁跑来,向宗寄白求救,可是她连比划带说,也没让宗寄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急的她一把拉起宗寄白的手,就往山下跑。宗寄白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小玉,瞪大了眼睛,就像提线木偶似的就由她拉着跑。可没跑几步,小玉累得上去不接下气,娇喘连连,就指着山下韩世忠的土坯房,示意宗寄白快去。宗寄白立时会意,但是朝着小玉拉着自己的手努努嘴,小玉眼波流转,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一直拉着宗寄白的手的,立马像被火烫了一般,将手缩了回来,宗寄白脚下迈动,留她自己一人也不至于过分窘迫。 宗寄白脚尖一点地,顺着下山的坡度,就能蹿出五六步远,也就是一眨眼,人已经在十几丈开外了。宗寄白到韩世忠家不远处,就觉得腥臭难闻,他脚下加急,双膝微弯,双脚在地上一顿,跃在半空,他不等力道用尽身子下落,伸手在院墙顶上一撑,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稳稳落在了院中,可是只觉得落脚处滑腻,低头一看,竟然是血!他心头一紧,往屋里走,就见韩世忠四仰八叉躺在堂屋中,身上满是血迹。宗寄白赶忙过去一探他鼻息,指尖处呼吸粗重沉稳,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又翻看韩世忠身上,只见他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伤口,好在伤口并不深,血已不再流出。宗寄白看他性命无恙,心里的石头落地,可是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复又仔细观察韩世忠,这一看,饶是宗寄白也不自禁大呼神奇。 韩世忠身上的毒疮竟一夜之间消失全无,浑身皮肤便似女子一般如凝脂光润白皙! 宗寄白在韩世忠人中一掐,右手在他檀中穴揉按,内力导入他体内,韩世忠这才缓缓醒来,宗寄白扶着他坐下,自己也在一旁寻了个座儿,等着看他有没有什么要说的。韩世忠揉揉眼,又拍了拍脑袋,这才好像看清楚眼前是宗寄白,他想说话,可是任凭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宗寄白在他人迎穴与水突穴之间又揉了有一炷香时间,韩世忠这才能发出声音:“宗兄弟,我这是怎么了?”宗寄白耸了耸肩,他也是一脸茫然,小玉这时也回来,等她歇过了神,宗寄白问道:“小玉,你在上山之前看到了什么?”小玉喘匀了气,神色有些忸怩,只听得她声音轻轻:“昨日我在许大叔家中歇了一夜,今晨醒来,见宗家大哥睡得沉,便没有惊扰,我自行回到家中”说着话,眼睛不自觉地从宗寄白身上瞟过,宗寄白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身上盖着道袍,原来是小玉给自己披上的,她一个女孩家,与我男人屋中同处一室,好说不好听,醒来自然就悄悄走了,只听小玉接着说道:“可一回家,就看见满家的血,我就赶忙回去找宗家大哥帮忙了。”韩世忠这时候也好像想起了什么,说道:“昨日我回来洗干净身上的血,只觉得腹中饥饿,我让那畜生气的不过,就把它扛回来了,剥皮放血,煮了一肉,吃了个饱,就睡了,可夜里只觉得身上火烧火燎,就像在火上烤,我浇了好几桶水只觉得越发难受,五脏六腑就像要烧起来一样,我就取了一把刀,在身上割了个口子放点血,就不烧了,没想到还真管用,我就这一刀一刀割过来,只觉得浑身惬意,后面我也就不知道了。” 这时,小玉拿过来一面镜子,递给了韩世忠,韩世忠不明所以,可他往镜子里一看,也愣住不动了。半晌,铜镜从手中摔落,这才收回神来,韩世忠哇哇大叫:“这他娘的,这他娘的,这他娘的”翻来覆去,也就是这几个字, 宗寄白想了想,说道:“韩大哥,小玉,你们说,会不会是是这样,你们看,韩大哥昨天淋了一身蟒血,又吃了蟒肉,这肉和血就是一服灵药,内服外用治好了韩大哥的毒疮。”韩世忠一拍大腿,跳将起来,大声赞同,小玉本就没什么主意,就只觉得宗寄白说的有理。 韩世忠没了这一身毒疮,只觉得他身形伟岸,剑眉虎目,鼻直口方,容貌昳丽,一身皮肤更是白皙光洁,宗寄白打笑道:“韩家大哥,这下子可是不愁娶媳妇了,那媒婆还不把你韩家门槛给踏破了!”引得小玉掩嘴娇笑,韩世忠一张白净面目让他说的通红,自己双手摸着脸,在原地打着转,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见他一副窘迫样子,二人更是笑得高兴。 说笑间,小玉却问道:“韩家大哥,那这院子中的血,是蟒蛇的血了?” 韩世忠一愣,挠了挠头,回想道:“我记得那畜生我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没多少血了,怎么会弄得院子里满是血迹,而且我昨天把它扛回来的时候,是在堂前剥皮放血的,就算有血,也不会弄到院子里都是啊。” 宗寄白拈起一处血迹,闻了闻,淡然说道:“这是人血!而且我刚回想起来,刚出门时,我在茅屋外,也发现了血迹,可是若是有血迹,昨夜也未听得声响,今天也没见死尸,这到底是如何?” 小玉也是想起了今天早晨的所见:“我今日回家之时,见得有十几个陌生人出了村子,往西北方向去了。这些人从来没有见过,虽然他们都是农家打扮,可是我总觉得他们有些不同寻常。” 宗寄白忙问道:“小玉,这些人可带着兵刃?” 小玉摇了摇头,宗寄白略一沉吟道:“韩大哥,小玉你俩快去收拾,今日全到老道的茅屋去,咱们三人合在一起,就是有事也应付得过来。” 三人收拾妥当,急匆匆赶向老道茅屋。 路上宗寄白心绪翻涌,这几日连着发生的事太过离奇,可是每件事之间又显得毫无联系,真的是让人想破了脑袋。不一会儿到了半山,韩世忠和小玉紧张的不知所以,宗寄白也没心思安慰二人,他赶忙从怀中拿出老道那本破书,按照上面方法运转真气,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可以达到最大的效果。许老道这本册子字迹缭乱,多有涂抹,宗寄白耐着性子仔细辨认,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才勉强认出第一页所记:“五脏者,所以藏精神魂魄者也;六腑者,所以受水谷而行化物者也。其气内干五脏,而外络肢节。其浮气之不循经者,为卫气;其精气之行于经者,为营气。阴阳相随,外内相贯,如环之无端。” 这几句话看得宗寄白头大如斗,老道所写体内真气竟然分卫气和营气,可他思索师父从小所讲,也只有真气两个字,他咬了咬牙,继续看了下去,“人受气于谷,谷人于胃,以传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营,浊者为卫。营在脉中,卫在脉外。营周不休,五十而复大会。阴阳相贯,如环无端。营卫同行经脉中,阴自在内为阳之守,阳自在外为阴之护,并行不悖。” 宗寄白越看越是糊涂,只得翻过文字,直接看经脉穴位图,“卫气之行,出于目,目张则气上行于头,循项下足太阳,循背下至小趾之端。其散者,别于目锐眦,下手太阳,下至手小指之端外侧。其散者,别于目锐眦,下足少阳,注小趾次趾之间。以上循手少阳之分侧,下至小指次指之间。别者以上至耳前,合于颔脉,注足阳明,以下行至跗上,人五趾之间。其散者,从耳下下手阳明,人大指之间,人掌中。其至于足也,入足心,出内踝下,行阴分,复合于目,故为一周。阳尽于阴,阴受气矣。其始人于阴,常从足少阴注于肾,肾注于心,心注于肺,肺注于肝,肝注于脾,脾复注于肾为周。” 宗寄白照着图中所示,闭目深吸,将所吸空气运至丹田,再由丹田逐渐下降到小腹脐下,这时只觉得丹田处突然产生一团热气,热气顺神阙c巨阙c膻中,最后直冲天突穴,宗寄白忽地双目大睁,浑身血液鼓荡,毛孔放开,小玉和韩世忠二人只觉得一股热气铺面袭来,脚下不稳,被热气撞得倒了下去。宗寄白未知未觉,双目又重新闭上,继续运行真气。 韩世忠扶起小玉,远远滴躲在了茅屋另一端的角落,二人虽不明就里,但是也觉得宗寄白此刻不能被打扰,就静悄悄躲在一处,不敢惊扰了他。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宗寄白这才又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只是觉得口中干渴,他想要下地喝点水,可是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了,除了眼睛,他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而小玉和韩世忠也不敢打扰他,两个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完全没有看到他的窘况,宗寄白想调动真气行走,可是发现原本体内充沛的真气,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由得大骇,怕是自己练功走火入魔,把自己练成了废人。宗寄白脑子里拼命挣扎,可是身子却不听使唤,猛然间,他觉得那一团热气重又在气海升腾,他心中一喜,向前一蹿,竟从炕上飞了下来,摔了个嘴啃泥。这一惊动,韩世忠和小玉被他吓得险些跳了起来,韩世忠顺手就抄起了准备在眼前的柴刀,宗寄白见他二人紧张的样子,忙尴尬地说道:“韩大哥,小玉,你们也别害怕,莫说现在没有事,就算是有事,咱们三个人齐心合力,也能保得周全。” “小小年纪,口气可不小!”屋外传来一声震喝,屋内三人大惊,不知这人何时到的门外,宗寄白说话声音不大,这人在屋外竟然能听得清楚。宗寄白示意小玉和韩世忠留在屋内,他只身一人迈步出门,可是走路时,他发现自己右腿有些不听使唤,不绿微有迟缓。 只见屋外空地站着二人,大石头上蹲坐着一人,三人均是一身青衣蒙着面,右臂处系着一条红绸子,宗寄白也不知道说话的是哪个,他硬着头皮抱拳施礼道:“小子见过三位英雄,我兄妹三人世代居住于此,从不问江湖事,但不知今日不知三位好汉来此何为?” 那蹲在石头上的人嘿嘿冷笑,“小子,可知道彼岸青衣,慈航难渡?”此人说话声音犹如指甲划过铁皮,只听的人脊背发麻。 宗寄白大惊失色,面色一惨,应道:“青衣楼江湖闻名,只是不知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那人又接着道:“小子,你竖起耳朵听得清楚,也好让你死得明白!你在河中府杀了我青衣楼副堂主一人,伤我兄弟一十五人,且坏了我青衣楼大事,你说,你该不该死?”他话音刚落,站立的二人已猱身而上,一上一下,直取宗寄白眼睛和下盘,宗寄白本拟后退躲闪,可怎奈右腿像灌了铅一般,一动不能动,他无奈之下只得双手抱头,左脚用力,滚了出去,躲开了二人的攻击。那石头上的青衣人哈哈大笑,指着宗寄白嘲讽道:“亏你也是走江湖的汉子,竟有脸使出这般猥琐招式,若是我还不如自己一刀抹了脖子来的干净,哈哈哈哈哈。”宗寄白狼狈不堪,此刻他也无暇还嘴,那另外两个青衣人又攻将过来,这两个青衣人又是一左一右,双手成爪,抓向宗寄白太阳穴。宗寄白又抱着脑袋,蹲下身来,那二人以为他要躲闪,不等招式使老,变爪为掌,直拍下来。宗寄白叫了声好,左臂架在头顶,左掌斜刺里击出,一掌打在了青衣人肋下,那青衣人被打的口喷鲜血,直飞了出去。右手边青衣人见同伴受伤,嘴里咒骂,双手握手成拳,朝着宗寄白砸了下来。宗寄白看得这双拳带着风声,他不敢硬接,只得准备抱着脑袋又滚向一旁,可不等他身形挪动,两支飞刀已飞向他身边,锁死了他前进的方向,这时他恰好脊背对着青衣人,被青衣人结结实实砸了个正着。 宗寄白只觉得嗓子眼发甜,头晕目眩,向前扑到了地上,不等他有所喘息,那青衣人又跟了上来,宗寄白被逼无奈,情急之下抄起一把黄土,朝着青衣人扬了过去。那青衣人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为江湖人所不齿的下三滥手段,毫无防备,被黄土迷了眼睛,宗寄白见机不可失,左腿向前屈膝成半马步,右掌向前反掌抓搂拽住了青衣人腰带,青衣人忙快步向后闪避,他顺势向前一带,左手并指为剑,直击在青衣人咽喉。青衣人要害受伤,一手捂着脖颈,另一只在空中乱打,宗寄白行动不便,又被他在胸口拍了一掌,青衣人踉跄了几步,栽倒在地,眼看是不活了。宗寄白强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那石头上蹲坐之人,他与两个青衣人打斗之时,这人只发了飞刀,拦截自己去路,却不直接出手,不知道他意图为何。 那青衣人又是一阵冷笑,双目如电,在宗寄白身上打量,只听他说道:“你小子杀我青衣楼副堂主三名,伤我兄弟一十五人,已入我青衣楼访客名单。不过你小子还轮不上我应天梁出手,今日你小子人头暂且寄在你头上,等大事了解,再你小子性命。” 宗寄白心中大骇,江湖传闻青衣楼下设四大梁,四梁辖九堂,自己所作所为竟然惊动了梁主,听青衣人语气刚才那二人也只是副堂主,自己对付起来已经费力无比,若是这梁主出手,自己今日非丧命于此不可,可是奇怪的是这青衣人竟然没有要动手杀自己的意思,不过这几日奇怪的事情多了他也见怪不怪了,自己逃过一命,还是无比开心。 等宗寄白再抬眼看,那青衣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宗寄白只感觉周围气氛不再紧张,他精神放松,整个人昏了过去。 第二章,努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关山月明 第一卷靖康之变第三章关山月明 等宗寄白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驴车之上,也不知道向什么方向走。小玉见他醒来,忙向赶车的韩世忠道:“韩家大哥,宗大哥醒过来了。”韩世忠扭头看一眼,又忙着挥鞭,小玉又接着问道:“宗大哥,你昏迷的时候就一直说要去关山,关山,这个关山是什么地方?”宗寄白叹了一口气,面色黯然,说道:“小玉,韩大哥,我也应该把我的事情告诉你们了。”小玉和韩世忠听他语气严肃,知道是重要事情,韩世忠竖起耳朵,听他要说什么。 “半年前,我奉师命自京兆府出发,去河东路太原府寻一个人。此人叫郭药师,是辽人怨军的一个营统制,而我的任务就是在太原府劝降此人,若是劝降未果,那就取了他的人头。可途径河中府,我便一时冲动,杀了那抢占民女的狗贼,然后就一路为被追杀至此。我师门有规,但凡弟子学成,就派出完成一个任务,如果这个任务完成,那就回师门复命,算是彻底出师;若是任务失败,那就彻底与师门脱离关系,自己在江湖上流落。但无论是成是败,均不许对外人说起师门半个字。” 小玉听得糊里糊涂,她轻声问道:“宗大哥,我听人们老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弟和师父都是情深,可是为什么宗大哥的师门有这个奇怪的规矩呢?” 宗寄白又叹了一口气,“对于师门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我师妹偶尔和我说过一句,我师父他老人家曾和青衣楼有所瓜葛,他也得罪过青衣楼,知道青衣楼行事狠辣,必然会对他赶尽杀绝,所以这才隐姓埋名。而至于为什么有这个规矩,我也是不知道。” 听他说完,韩世忠问道:“宗兄弟,你连你师父的名姓都不知道么?”宗寄白摇了摇头,韩世忠又道:“那你就听得他的命令去杀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宗寄白听他发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低头不语。小玉只觉得他必有难言之隐,忙道:“韩家大哥,你就少说几句,宗大哥他肯定心里有数的。” 宗寄白听小玉给自己辩解,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苦笑自嘲道:“我从小就被这么教养,想的就是长大有一天能够做成一个任务,真的能够出师,行走江湖出人头地,可真要是问我为了什么,我是回答不上来的。”他顿了顿话音,又接着说道:“我在河中府被那几个狗贼围困之时,只听得他们言语间多次提到关山,只觉得那几个狗贼一定不是干什么好事,我师门任务就是被这几个狗贼给间接破坏,如今我就一定要去关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叫他们也活得不痛快!” 韩世忠说道:“我还以为宗兄弟你去关山有什么大事,原来就是为了报这个仇啊。也亏得你记得清楚,昏迷中也还念叨,哈哈哈哈。” 宗寄白叫他说的也是一乐,忙道:“那几个狗贼那日险些要了我的命,这个仇报不了,我咽不下这口气!”小玉在一旁低声说道:“宗大哥,可是他们也并没有杀了你,而且他们杀你也是因为你杀了他们的朋友啊,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就别去了吧。”不等宗寄白说话,韩世忠就抢道:“就说你们妇道人家没有见识,宗兄弟杀人还不是因为那狗贼强抢民女,他活该该死,那几个人为了这个狗贼就要杀宗兄弟,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该一刀一个打发了。宗兄弟这叫为民除害,这是我们男人家的事情,你姑娘家不懂就别插嘴。” 宗寄白却没有听得韩世忠说了些什么,只觉得小玉和韩世忠刚才的话在他脑子里就像敲钟一样,震得他脑子生疼,他从小便认为师门的命令就是这一辈子的目标,而今天韩世忠却问的他哑口无言,自己从未想过在完成了师门任务之后要做什么,也没想过为什么要完成这个任务,他认为的神圣的任务,在韩世忠看来竟如此经不起推敲。而他这些日子没了任务就一直想着去了关山和那几个人报仇,可是自己杀人,别人的家人朋友就要报复,而自己被杀了,自家的人也会杀回去,冤冤相报,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尽头,这时只觉得还是在京兆府学艺的时候最好,除了武功什么都不用想,今天学会一套掌法,明天学会内息如何调理,只觉得世界里就只有这么多东西,在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韩世忠见宗寄白默默不语,面色阴晴不定,就给小玉使了个眼色,小玉还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韩世忠气的一瞪眼,自己说道:“宗兄弟,你身上有伤,我兄妹二人准备一路护送你去秦州,你就安心养伤,到时候把那群狗贼杀的屁滚尿流。”宗寄白听他说要送自己,连忙推辞:“韩大哥万万不可,你兄妹二人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此去秦州千里迢迢,路上辛苦自不必说,而且那狗贼们武功高强,我实是不能将你兄妹二人置身险地!” 韩世忠手中鞭子在半空中一挥,只如平地里响起一声霹雳,他哈哈笑道:“我韩世忠自懂事时候就有两个心愿,一是报国投军收复幽云十六州,二是能在江湖中感受那好汉们的快意恩仇,只可惜一直活在这小村子里,没有出头的日子,今日我就是死也赖着你,要是你和那几个狗贼厮杀的时候,我让一刀结果了,也不枉此生了!”宗寄白听他豪言壮语,也不由得胸口豪气直往上撞,就想这么答应下来,可是他看了小玉一眼忙道:“韩大哥那也不行,就算你不怕死,可是小玉呢,难道你忍心让小玉也跟着咱们,万一出了闪失,小弟我可是万死难赎。”韩世忠听他说小玉,就先气势消了一般,只得满脸希冀看向小玉,小玉见他俩都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了勇气,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直憋得她俏脸通红,最后只说了一句:“韩家大哥,好好驾车。” “好嘞!”韩世忠如释重负,高兴地打了一声呼哨,手中鞭子急甩,抽在驴子后臀之上,那驴子吃痛,紧跑了几步,可没跑多远,就又慢了下来。宗寄白这才发现这个拉车的驴子,正是半年前驮着他的驴子,那日被蛇惊吓受了惊跑了,不知道韩世忠又从哪里找来的。韩世忠每抽一下,这驴子就跑几步,不抽的时候就走走停停,不时还吃上几口路边的嫩草,韩世忠见这驴子惫懒无比,不由得气的怒喝连连,宗寄白插嘴问道:“韩大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头驴子的?” 韩世忠又狠狠抽了鞭子一下,这才说道:“这个畜生半年前就跑到我家门外,我将它牵了回去本拟杀了它吃肉,可是小玉说它不知是谁家走丢的,若是主人家找来了,不好交代,所以就留了下来。可恨这畜生每日里大清早就不知去哪里快活,夜里才回来,我指望它干点农活都用不上。”他越说越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中鞭子不住地抽,那驴子也被他抽的犯了脾气,任凭他再怎么打,一步也不走了。小玉见状忙道:“韩家大哥,那驴子也是性命,你若是好好和它说话,它也不会犯倔。”韩世忠眉毛一竖,把鞭子扔给了小玉,怒道:“那你去和它好好说话,我和这畜生说不到一起。” 说来也奇怪,小玉下了车去,顺着驴子的脊背抚摸,口中还不知道说着什么,不一会儿,那驴子就又迈开蹄子,开始缓缓行走。韩世忠眼睛瞪得老大,连呼不可能,宗寄白笑道:“韩大哥亏你还说的自己是庄稼汉,却怎么连驴子只得顺着来却也不知么?” 韩世忠哈哈大笑,说道:“是了是了,我也是心急,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小玉难得见着韩世忠吃瘪,也掩嘴轻笑,取笑他道:“韩家大哥脑子里就只记得马上驰骋了,怎么能知道这小小驴子呢?”韩世忠瞪了她一眼,强行解释道:“大丈夫心系天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由得你们女人家去做好了。”宗寄白却道:“韩大哥此言有待商榷,若是小事情做不好,那大事情也终会影响。”韩世忠被他二人连着说教,却又是都言之有理,气得他不知道怎么辩解,拿起鞭子想要打驴子出气,可是又怕驴子不给走路,可是手都抬起来了,只得气的抽路边的野草。 见他有气没处撒的样子,宗寄白和小玉二人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宗寄白道:“韩家大哥,小玉,要是咱们三人要去秦州,这驴子的脚程可是太慢了,别误了事情。”听他说误了事情,韩世忠一拍手,道:“宗兄弟,你不说还罢,你在我们这小山村住了半年有余,若是那几个狗贼有行动,恐怕早也完了事情了。”宗寄白也是一拍脑袋,满是懊恼:“我怎么忘了我都养了半年伤了,恐怕是早就错过那几个狗贼了,这可如何是好?” 二人都是懊恼不堪。宗寄白是没了师门任务,只觉得自己自己毫无目的,所以养伤的半年里就一直想着要找那几个人报仇,可是最大的漏洞就是自己在茅屋里住了半年,自己一直想的事情竟然把最基本的时间给忽略了,他现在心里没了着落更是怅然若失。韩世忠好容易遇到个江湖好汉的恩怨仇杀,他只想着刀光剑影也完全没有考虑到时间问题,两个当事人竟然都同时忽略了最为关键的问题。小玉本来就没有主意,见他们两个人像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蔫脑,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斜着坐在车辕上,抚摸着驴子。 驴车正行进间,自西面官道跑来一匹黑马,马上之人不停甩着鞭子,那马嘴角都有白沫伴随着呼吸喷出,那人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坐骑已经疲惫不堪,只是抽着鞭子。果不出所料,那黑马忽地前蹄一软向前摔去,马上之人也没料到会马失前蹄,被直抛了出去,飞出去有一丈开外,才重重砸在地上,那黑马在地上滚了一圈,不偏不倚后蹄子正砸在那人太阳穴上,那人连哼也没哼一声,似是死在了原地。 驴车上三人被眼前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半晌,宗寄白才赶忙招韩世忠,二人手忙脚乱地下车去查看那人。等二人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没了呼吸,脑袋一侧血肉模糊,宗寄白见这个人一身青衣,胳膊上系着个红绸子,与到茅屋追杀自己的三个人穿得一模一样,他和韩世忠相对一视,见韩世忠也是惊讶,原来韩世忠和小玉在茅屋中也看见了青衣人。宗寄白见那青衣人背着一个包袱,忙解了下来,打开一看,里面包着一封信,还有些一封官银,几块碎银子,拆开信那信上写着“关山月明”四个字。宗寄白心中一凛:“又是关山!河中府那几个狗贼也提到了关山,这青衣人的信上也写着关山,只是这四个字没头没脑,不知道向说些什么。” 宗寄白和韩世忠又在路边挖了一个坑,把青衣人死尸拖过去掩埋好了,韩世忠见那黑马自己爬了起来,就满心欢喜牵了过来,翻身跨上,他一直就像要跃马扬刀,只可惜没有钱去买一匹马,今天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所以高兴得他一张英朗面庞笑得稀烂,连被摔下马背也不生气。宗寄白见他这么高兴,就告诉他如何骑马,韩世忠听得比学武功时候还认真。 宗寄白让韩世忠去自己骑马练习,自己拿着信走回到驴车,把那封信递给小玉道:“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小玉,你帮我一起想想到底是个怎么事情。”小玉点了点头。 宗寄白说道:“今天那个青衣人说我杀了青衣楼的人,那看来我在河中府杀的那个狗贼就是青衣楼的人,那几个围困我的狗贼,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这一身青衣红绸打扮,他们那时候就说关山,今天这个倒霉死鬼身上的信也提到了关山,也不知道到底关山是什么事情!”小玉听他说完,微一沉吟,说道:“宗大哥,你知不知道青衣楼是在哪里啊?” 宗寄白听她问的和这事情没什么关系,不明白小玉是想到了什么,忙道:“是在太原府,小玉,你是有了头绪了么?”小玉见他满面焦急,也赶忙摆手道:“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太原府到关山,是经过我们延州府的”不等她说完,宗寄白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小玉你真是蕙质兰心,竟能一针见血就想到了这里!这实在是太好了!”小玉听他夸自己,又是羞红了脸,心里却是美滋滋的说不出的甜蜜。 宗寄白大声把正骑着马往远跑的韩世忠喊了回来,告诉他秦州是必须要去的了,韩世忠也高兴的哈哈大笑,今日里平白无故得了一匹马,又能继续自己的江湖生涯,可真是美梦成真,可高兴之余韩世忠也问道:“宗兄弟你可是从这死人身上得到了什么消息了么?”宗寄白点点头,对他解释道:“没错,信上写着‘关山月明’,再以今日那三个青衣人的言语推断,应该是青衣楼要在关山有大动作了,而且那青衣楼梁主今天才刚从咱们延州府出发,咱们也没误了这个日子,韩大哥,这关山必须走一遭了。”小玉见二人又生龙活虎起来,她虽不懂这些事,但也打心底里替二人高兴。 没走出几里地,韩世忠突然叫宗寄白和小玉先走,他拿了那青衣人包裹中的散碎银子,说要回去办些事,就骑着马往回跑去了。不一时,韩世忠又骑着马跑了回来,他身后还牵着一匹黄马,这黄马膘肥体壮,油光水滑,脖颈鬃毛随跑动飞扬,宗寄白见了,不由得暗自称赞真是一匹好马。 韩世忠将黄马缰绳递给了宗寄白,他咧着大嘴笑道:“宗兄弟,这小黄可是直十五两银子!我每一进城,就要去看看它,心里可是爱了它好久了,今天那个倒霉鬼也咱们送了这么多银子,我这才有钱把它买了回来,哈哈哈哈,这就是江湖吧,真是爽快!”宗寄白听他喜欢这匹马好久了,一买下来却是送给了自己,连忙推辞:“韩大哥,既是你心仪的好马,小弟怎敢横刀夺爱,再说韩大哥你神人配宝马,这才是江湖好汉所为。”韩世忠又是哈哈大笑,翻身下了黑马,手里摩着黄马脊背,说道:“有了这匹马,我上阵杀敌,一定能建功立业,到时候功劳簿上也给你宗兄弟记上一笔。”宗寄白打笑道:“韩大哥你莫不是不舍得将它让给我,和我假客套呢吧?”韩世忠像是被他看破了心事,打了个哈哈,说道:“就我这点小心眼,还被宗兄弟看破了!”二人相顾大笑。 韩世忠给驴子也买了一副鞍子,想要叫小玉骑着驴子走,可是任是他好说歹说,小玉白着脸就是不同意,韩世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叫宗寄白帮着劝劝,这样就可以路上走得快些,宗寄白略微琢磨就猜到是小玉觉得姑娘家骑着驴子,不甚雅观,他就说道:“韩大哥,不记着一时,小玉姑娘家不比咱们,若是操控不当,这倔驴撂了蹶子把她摔下来,才是严重。”韩世忠头皮一麻,不自觉扭头看向身后,就在刚才那个青衣人就是摔下来摔死的,他就此时就一心顾着自己的江湖梦,经宗寄白提醒,他立马反应过来,说道:“那就等到了庆州,去个大的车马店,给小玉买上一辆好的马车,也省的她路途颠簸。” 小玉见宗寄白为自己说话,满面红晕悄悄看了他一眼,见他骑在马背上说不出的英姿勃发,只觉得他身上的光芒晃得自己都睁不开眼睛。韩世忠和宗寄白哪知道她小女儿家的这般心思,二人并马而行,听宗寄白说着江湖故事。 在路上走了八九日,到了庆州,韩世忠将那封二十两官银换成了散碎银子,又花了十两四钱银子买了一驾马车给小玉乘坐,可是他二人所骑都是上等马,脚力非常,马车赶不上二人速度,最后只得三人同坐一车,将黑黄二马和那头驴子拴在车后,这马车速度毕竟比驴车快得许多,只走了五日,就到了渭州地界,渭州到秦州有五百里左右路程,日夜兼程有三天就到,可考虑到小玉姑娘家经不起长途颠簸,就放慢速度,在渭州歇上一日,再向秦州去。 进了城去,找了一家小客栈,要了一间上房给小玉住,又找了一间靠着街面的房子,宗寄白和韩世忠住下。等安顿好小玉,韩世忠不解地问道:“宗兄弟,这房子靠着街面,又吵闹,怎地能睡好?”宗寄白笑道:“韩大哥你就有所不知了,行走江湖,必须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咱们此行出来,前程未卜,又离得秦州不远,所以我就选了这个位置,街面上有个风吹草动,咱们也好马上得知。”韩世忠连连点头称是,心道:“老子在那小村里就是没见过世面,这宗兄弟年纪不大,可是却这么机警,相比下来老子这二十几年也是白活了,不过这次我跟着他,能见识见识,长些个阅历。”心里想着,就又开始憧憬正邪大战,刀光剑影的场景了。 宗寄白见韩世忠自己傻笑,也不管他,自顾自坐在窗边,回顾这几日来接连发生的事情,想理出一条头绪:“青衣楼c关山c十几个农民打扮的陌生人c院子里有血迹但是没有打斗痕迹和伤者,青衣楼梁主,最后在这个时候还有自己师妹突然出现,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可就真的是太巧了,可真的要说这里头有什么联系,可有说不出来。”宗寄白这些日子没少动脑筋,可每每想到了关键点,就没了头绪,他不由地恨恨拍了一下桌子,把还在一旁幻想的韩世忠吓得够呛,只听他大叫道:“宗兄弟,你这是要吓死老子啊!”宗寄白让他也吓了一跳,这才从思绪中回过神,说道:“韩大哥,我一直想不明白这几日的事情,越想越气闷。”韩世忠是个豁达性子,笑道:“宗兄弟你也别操这么多心,咱们走一步看一步,这不是秦州关山就在眼前了么,到时候不就什么也知道了。”宗寄白道:“也只能是这样了。” 他二人正说话间,就听得街上马蹄声响,宗寄白忙探头看去,见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骑着马,打从客栈经过,宗寄白向韩世忠道:“韩大哥,农民可是能骑得起那么好的马么?”韩世忠向外一看,只一眼就说道:“这几个人的马,不是普通的马匹,比我买的小黄都好,对!是战马!这马比我在延州军营外偷看的还好!这马普通人家是驯养不出来的,必须是在军营里才能见得到的!”宗寄白见韩世忠说起马来双目放光,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忙问道:“韩大哥,你怎么这么确信是战马呢?”韩世忠眼珠也不转,直勾勾盯着那些马,说道:“宗兄弟,大哥我从小就想当兵杀敌,所以就喜欢这些。可是那时候满身癞疮,投军的时候人家没有收我,我也就只能每日里在营外偷偷打量,后来我老带些山里打的野味去军营,就与他们混的熟了,见我韩癞子来了,也都不管,我这才能知道这些。”宗寄白听他被人歧视却又给人送礼就为了混到军营里满足自己的愿望,不由对他无比同情,韩世忠看了宗寄白一眼,冷冷说道:“宗兄弟,我拿你当自家兄弟,如果你要是同情我,那就显得生分了!” 宗寄白忙解释道:“韩大哥不要误会,小弟从小就在师门长大,所以并未感受过你这般的人情冷暖,只觉得生活不易罢了。”韩世忠道:“即便是太平盛世,也难人人安居乐业,男子汉大丈夫长在天地间,只愿为这太平盛世献自己一份力。”说着话,又看向窗外,当他眼睛看着那几匹马的时候,就没了万丈豪气只剩下隐约可见的贪婪。 宗寄白叫韩世忠在客栈留下照看小玉,他只身一人蹑足行踪,跟在了那队人马之后。大队人马拐过几道巷子进了一户大宅子,单有一人骑着马向城门方向走。宗寄白记下了宅院的位置,又跟在那单独出行的人之后。 那人相当机警,每走出不远就停步四处张望,见没有异样,才又继续前进,宗寄白仗着轻功好,就不紧不慢跟在那人十几丈左右,哪知那人出了城,便紧甩了几鞭子,向西疾驰。宗寄白眼见跟不上了,就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人背影,若有所思。 韩世忠在房中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小玉劝他静下来等消息,这时,宗寄白垂头丧气推门而入,韩世忠见他回来忙问:“怎么样?可是打探到了什么消息?”宗寄白摇了摇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小玉给他倒了一杯水,安慰道:“韩家大哥,你先也别急,听宗大哥说说他的发现。”宗寄白就把十几个人进了宅子,一个人出城去了的发现都讲了出来,韩世忠和小玉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宗寄白仍是不死心,说要去宅子里打探一番,韩世忠想要去,可是由于不会轻功,只能留下来陪着小玉,可没等宗寄白出门,街上又有马蹄声响,三人赶忙去窗边看去,只见客栈门口十几个农民打扮的人正拴马,像是要入住客栈,韩世忠看了看说道:“这些人的马可不如刚才那些人了。”不一会儿客栈里人声喧腾,这些人都住了进来。这时小玉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些住店的人里,有一个人我好像见过。”宗寄白抢问道:“小玉你可确认?”小玉点点头,确定道:“认不错的,虽然只是对面而过,但是其中一人脸上有一道疤,甚是骇人。”宗寄白沉吟道:“既然如此,咱们静观其变,韩大哥和小玉早些休息,我找一僻静处盯着他们。” 韩世忠一听又让自己休息,剑眉倒立,怒道:“宗兄弟,我跟你跑江湖一天可都睡了觉了,这次我说啥也不依你!”宗寄白知道自己拗不过他,只得安排他去马棚,去看看这些人马是走了多少路程,韩世忠一听自己有了活计,高兴地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笑着就出了门。小玉见韩世忠走了,说道:“宗大哥,你自己小心,我就在屋中等你和韩家大哥。”宗寄白点点头,示意她不用太担心,就也出了门去。 宗寄白不比韩世忠铁塔一般的高度,也就七尺左右身材,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他在客栈一楼靠角落的桌子坐下,点了几例凉菜,要了一壶酒,自饮自酌,记下了那些人各自房间,那刀疤脸看来身份不一般,自己一个人住了客栈最里面无人打扰的房间,宗寄白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自己上楼回房。不一会儿,韩世忠风风火火也回到了房间里,他一回来,左右看看,这才关上了门,宗寄白不由哑然失笑,说道:“韩大哥,你这是欲盖弥彰了,本没人发现咱们,被你这左看右看给出卖了行踪。”韩世忠挠了挠头,说道:“哎呀,宗兄弟说得对,是为兄想的简单了。”他快步走到桌子处,凑在宗寄白面前压低声音又道:“宗兄弟,那些人马鞍之下,暗藏着兵器。”宗寄白道:“韩大哥,小玉,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去别家住下,再做计较。” 没等三人收拾出门,就听见门外有人吵闹,声音由远而近像是奔着自己这间房而来,韩世忠面色紧张,随手抄起了一把板凳,准备拼命,宗寄白冲着他摇了摇头,他先潜身在门口,要是来人破门而入,他也好招架。就在三人紧张的时候,那声音路过了门外,朝着最里面而去,宗寄白长舒一口气,见韩世忠二人也是如释重负,他给二人使了个眼色,率先推开了门,走了出去。他刚刚探出脚,就感觉恶风扑面,“唰”一声响,一把钢刀迎面劈来。宗寄白脚下闪动,硬生生收住了脚,向旁边闪了过去,那人见宗寄白闪过了,很是意外,忙着奔着他又是一刀。宗寄白见这人刀法毫无章法,只是乱砍,他又一侧身躲了过去,飞起一脚踢在那人手腕之上,那人手上吃痛,刀就被踢了出去,直越过栏杆,落到了一楼,顿时楼下乱作一团,叫骂声不绝于耳。宗寄白向屋内喊了一声,“快走!”,又翻身一脚把那人踹倒在地,他手扶着栏杆,借力一跃,稳稳落在楼下,他等身形站稳,就向门口拴马的地方跑去,等他备好了马,韩世忠也拉着小玉跑了下来,韩世忠把小玉扶上马,叫她夹紧腿,抱着自己的腰,手中马鞭一抽,黄马喺呖呖一声嘶鸣,前蹄扬起,蹿出去一丈有余,宗寄白见他二人安全离开,又回身回到客栈中,捡起自己踢掉的钢刀,准备大战一场,可闹了这么大动静,那人竟没有同伙来帮助。宗寄白心中发狠,你不来找我,我还要找你呢,他一振手中刀,直奔那刀疤脸所在的房间。直等他到了二楼,那几个农民打扮之人才兰懒懒散散从各自房里出来看热闹,见自家人倒在二楼过道,又吵吵嚷嚷忙着去看。 宗寄白见这些人毫无规矩,不像是江湖中人,也就无意伤他们性命,只是快步上前,一脚一个,都踹翻在地,提着刀向最里面那间房而去,一脚踹开房门,之间窗户大开,他赶忙去窗边看,那刀疤脸发现了自家人被袭击,竟跳窗户逃跑,现在正在解马缰绳。宗寄白大喝一声,从窗户上跳下,那刀疤脸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骑马了,转身就跑,却不料刚迈开步子就扎进了韩世忠怀里。原来韩世忠骑马而去,见宗寄白没有跟上,又返了回来,正好和刀疤脸撞了个正着。韩世忠一把抄住刀疤脸脖领子,向拎小鸡一样提了起来,问宗寄白:“宗兄弟,就是这厮?” 宗寄白调转刀柄,用刀把在刀疤脸头顶百会穴一敲,劲力到处,那刀疤脸闷哼了一声,昏了过去。韩世忠对这一下很是好奇,跟宗寄白要过刀,也想对这刀疤脸试一试。宗寄白笑道:“韩大哥,这百会穴乃是人体要穴,你不明不白这么打他一下,轻则瘫痪重则要了他性命,你若想学我以后教你。”韩世忠还不知道有这么多神气的事情,连忙点头。宗寄白也不管客栈里闹得鸡犬不宁,他和韩世忠二人稳稳当当又架好了马车,让小玉坐着,把刀疤脸扔到驴子背上,出城去了。 刚出城没多远,那刀疤脸醒了过来,在驴背上挣扎掉了下来,宗寄白停下了马,把刀疤脸拖到路边,把钢刀往身边地上随便一插,笑吟吟地说道:“我兄妹三人只是在客栈暂歇腿脚,不知怎么招惹到了好汉,要拿刀劈我们呢?”刀疤脸看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更是害怕,不住口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都是王三儿那厮,说是见客栈门口黄马生的好看,就想抢了自己骑,我可是劝了他的,可是他不听。好汉饶命,可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宗寄白又说道:“我兄妹三人是去转亲戚,不知道好汉你所为何事呢?”刀疤脸听他语气缓和,忙不迭道:“小人方十七,奉‘圣公’之命去秦州,说是要”他说着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不过看着宗寄白把刀从地上抽了出来,比划着作砍人的动作,就又赶忙接着说:“要去和青衣楼的汇合,给他们一封信。” 宗寄白见问的差不多了,用袖子擦了擦刀,猛地朝着方十七劈下去,在距离方十七还有一寸处生生停了下来,方十七吓得双眼翻白,昏了过去,宗寄白又闻见一股腥臊味道,原来吓得方十七尿了裤子。韩世忠在一旁远远看着,还以为宗寄白真要一刀结果了那刀疤脸的性命,结果他竟然受了刀,感觉给他泼了一盆冷水般,又蔫了下来。 宗寄白在方十七身上翻了翻,找出了一封信,拆开一看,就见写着:“关山月明,塞上秋风,十千一点,冬尽称尊。十千一点,冬尽称尊。”宗寄白见这信上也是写的关山月明,看来这关山月明一定是一个重要事项,可是问题是现在这关山月明四个字尚且不知道什么含义,其余三句更是不明所以。他把方十七死狗一样拖到路旁树丛,和韩世忠道:“韩大哥,你和小玉先去秦州等我,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留在这里再观察两日,看看有没有别的动静。”韩世忠知道他另有安排,也不多说,就给他留下一匹马,带着小玉向秦州去了。 宗寄白把刀随手扔在路边,牵着马又重回到渭州,在青衣人所住的宅子附近,找了一间民房,给了主人五百钱,说是借宿几日,见有这般好事,这一家忙把宗寄白让了进来,收拾好了屋子,家里女人还给捧出一床新被褥,倒叫宗寄白有些不好意思了。给宗寄白安顿好了住处,男人叫孩子沽酒买肉,张罗饭食,吃饭间,宗寄白问道:“贤夫妇盛情款待,小子感激不尽,只是还想打听些事情。”饭桌上只有男人带着孩子,女人避嫌躲在了后堂,男人听得宗寄白发问,忙说道:“贵客如有用得上的,我一定知无不言。”宗寄白道:“也没怎么大事,只是白日间路过路边,见有街角处有一处大宅院,不知道是那家人家?”那男人听他问那个宅子,脸色有些不自然,自己倒了一杯水,狠狠喝了下去,这才道:“那是渭州都监张怀敏的府邸。”宗寄白见这男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他也不深问,随意吃了些酒肉,就告辞休息去了。 2月的最后一天,努力写出了这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玉笛霓裳 第一卷靖康之变第四章玉笛霓裳 鼓打三更,宗寄白轻轻从炕上爬起,蹑手蹑脚摸出了民房,跃出了墙头,顺着墙边阴影向着张府而去。张府距离宗寄白借宿的民房也就是几十步距离,宗寄白觉得这宅子里一定是戒备森严,所以竭尽所能轻抬腿慢落步,怕惊动宅子中那青衣人。宗寄白不敢大意,等距离府门还有十几步的时候,他每迈一步都停下听听有没有动静,可是他就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头,可是却也具体指不出来,这夜里静得太诡异。 等他靠近府门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明白了是哪里不对。这张府偌大的宅子,竟然没有一个岗哨,就算是宅子内不用家人站岗,这府门处怎么说也要安排一两个人,一是作为警戒二是有了急事进行通禀传话。宗寄白发现这怪异,更是如履薄冰,放慢了呼吸,顺着门缝看进去,只可惜被照壁挡了个结结实实。宗寄白小心翼翼撤回到围墙阴影下,略微思考了一下,脚下用力,跳过了院墙,落入到院中,脚下刚站稳,眼光左右迅速一扫,躲到了两步外的海棠树后。宗寄白躲在树后顺着树杈空隙看了看前院的布局,想好了往哪里躲避和逃出张府的路线,就快步到了月亮门处,探头向内院看去,竟然还是没有人,而且前院门房没有守夜的下人。宗寄白一头雾水,侧着身子进了月亮门,他只觉得鼻子一酸,赶忙伸手捂住了口鼻,把喷嚏忍了回去,他又揉了揉鼻子,嗅了嗅只觉得空气中味道似曾相识,再借着月光向院子看去,正房厢房都是房门敞开,他几个起跃纵到了最近的厢房处,屋内桌子上趴着一人,炕上横躺着一人,还有一人上半身爬在地上腿还架在炕边,三个人都是满身是血,应该是不活了。宗寄白走进了看了看,三人都是脖颈处一招致命,桌上趴着和炕上躺着的二人伤口细长,半身在地之人伤口明显宽且长,应该分别是刀剑所致。 宗寄白正要出门去其他屋子检查,就听见堂屋中有人说话:“方十七,圣主派你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另一个声音回道:“我是见不到圣主的,圣主他老人家派圣使给了我一封信,叫我带几个手下兄弟追赶你们,可是我今天刚进城,就被一个小子给盯上了,他带了十几个人在客栈就把我给围住了,小的我提刀就和他们杀了起来,可是奈何那小子武功高的出奇,最后我杀的力竭,让他们给抓住了,那小子抢走了圣主的信”听声音正是日间被宗寄白打昏的方十七。 可是没等他说完,另一个声音怒道:“什么!你竟然把圣主的信给丢了?”又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应该是方十七被那人吓得撞倒了桌椅摆设,那人盛怒之下忘了压低声音,随后立马觉得不妥,又压低声音怒道:“方十七,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么?”方十七嗫嚅道:“小的知道。只是小的走的时候圣主专门和小的说过,就算是丢了信也不会治小的罪,小的这才敢从歙州出发。”另一人又问道:“既然圣主说丢了信也不治罪,那就是那信上内容不重要,又为何派你出来,你莫不是怕我执行教规和我扯谎?”方十三听他怀疑,赶忙哑着嗓子解释:“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圣主差来的圣使说了,旁人就算看了也不明白,连小人都可以看那封信,小人看那信上只有十六个字,的确是没头没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人听方十七解释,像是放下了心,声音缓了下来:“那圣主所图为何?” 方十七道:“听圣使的意思,是要尊使您老人家做完了事,就马上回转歙州。尊使,可否将那十六字所说内容说与小人听得一二?”方十七话音未落,尊使一声怒喝,接着说道:“你敢打听圣教大事,是活的不耐烦了?”方十七连忙称不敢,尊使又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在张府的?”方十七道:“小人进了城,就派兄弟打听去了。” 二人正说话间,又一人从西厢房进了正房,在尊使耳边耳语了几句,尊使说道:“方十七,你回歙州回禀圣主,前教令使张怀敏一家二十三口已伏教法,我十日内即去秦州,等大事了却,便火速回歙州。”方十七赶忙称是,鬼鬼祟祟出门走了。尊使又轻声嘱咐后进之人几句,也就离开了。 那后进之人见二人离去,就留在了堂屋之中,宗寄白等了有小半个时辰,见那人从堂屋中拖出五具赤条条的死尸,那人将死尸扔在了院中土地上,从堂屋取出一个大包袱,从包袱里又拿出一个大油纸包。那人将油纸包里三层外三层拆开,将包内黑色粉末撒到死尸身上,只听得“斯斯”声响,一股腥臭味传来。宗寄白闻到这味道,又见这场景,立马就想到了那去韩世忠家,就闻到院子里有这个气味,不等他再细想,那人走向自己所在这个房间,宗寄白蛰伏在门后阴影处,那人刚迈步进门,宗寄白在斜刺里猛地扑出,一掌直奔那人软肋,那人不防备屋内有人,被宗寄白一掌打的从门口倒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摔在那堆死尸之上,那人受了一掌竟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身上也发出“斯斯”声响。 宗寄白见偷袭得手,紧随那人跳出了房门,立在距离那人三步远近的距离,月光下,之间那人半边脸嘶嘶作响,左边脸上有一块肉只剩一丝皮肤连着,摇摇欲坠,烂肉下已可见森森白骨,饶是宗寄白胆大,也是看得头皮发紧,脊背发凉。那人就好像感觉不到面上疼痛,一个箭步靠到宗寄白近前,双手成爪,抓向宗寄白咽喉。宗寄白只觉得双爪劲风扑面,忙闪身抬手招架,两人一碰,一股寒气顺着宗寄白胳膊直窜而上,只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冰冷了起来,宗寄白挥手一掌,想要将那人逼开,哪知那人不闪不躲挺着胸口挨了这一掌,伸手抓住了宗寄白的右臂,瞬时冰寒的内力从内关穴涌入,沿上臂内侧,进入肘中,正是沿着手阙阴心包经这一经脉而入,宗寄白心内大急,只要这寒气顺着经脉一路走向天池穴,那么寒气就会冻伤他的心脉,到时候即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他也难逃活命。 宗寄白一只胳膊被那人死死拽住,他心中乱了方寸,左掌在那人身上乱打,那人似乎是下定了狠心和宗寄白同归于尽,压根紧咬,拼着被宗寄白一掌掌重击,就是不撒手,只是挨了掌,寒气的入侵速度大减,即便如此也足以要了宗寄白性命。只是在眨眼间,寒气就突破了天泉穴,就在宗寄白要闭目等死时候,他丹田处升起一团热气,那热气也不听他调遣,在他体内直奔天泉穴,寒气遇到了热气就像是泥牛入海,瞬间被化得无影无踪,热气吞了寒气之后,又沿着寒气刚刚侵入的路线冲了出去。那人恶狠狠又得意的眼神变得惊恐无比,自己抓着宗寄白的手就好像被吸住了一样,放也放不开,宗寄白还浑浑噩噩不明就里,只是知道自己这条小命无忧了,他左臂击出掌心朝上,一掌打在那人胸口,内力喷涌而出,只听得“咔嚓”声响,那人被打的口喷鲜血向后倒了下去,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断了气。宗寄白知道那黑药粉诡异,怕那人喷出来的血也沾了药粉,连忙闪身躲开,他见那人一动不动,这才放下心来,他怕夜长梦,在几个房间迅速看了看,就赶忙跳墙逃回到借宿人家。等他回来的时候,这家人还在熟睡,宗寄白又悄悄进了屋,躺在炕上思索晚上的见闻。 宗寄白回想道那人面上肌肉腐烂的样子,也不由得后怕,他心道:“这个人穿着青衣,那个尊使也穿着青衣,这二人打扮应该是青衣楼不错。”而自己刚才在屋中的那三具死尸,衣服打扮与日间进张府的十几个人也相似,想来也是一批人。他又想着方十七和尊使的对话里总提到的圣主,而圣主也和青衣楼有关系,本以为那农民打扮的也是青衣楼的人,哪知道竟然在张府被青衣楼一起灭了门,几股不明的势力盘根错节局势越来越复杂模糊。自他出师门后,从河中府到现在都是和青衣楼瓜葛不断,看来这是命中注定,难以逃脱开。 宗寄白一夜在炕上就好似烙饼一样翻来覆去,说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了,等到窗外已蒙蒙亮,他才微有睡意,糊里糊涂睡了半个时辰左右,就听得借宿这家人家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了。宗寄白用盆里冷水胡乱洗了把脸,推门就见小院里那女人正在往灶膛里扇着火,那家小孩从柴堆里挑捡出自己中意的长柴火,递给母亲,那女人满是笑意看着小孩,把小孩挑出的那根柴火一折两断,送进灶膛,小孩见自己的柴火母亲烧了高兴地颠颠又跑去挑,左右手一手一根柴火正挑选间,就见宗寄白推门出来,小孩家胆子小忙丢了手中的柴火,躲到母亲身后。那妇人见宗寄白醒来,忙站来福了福道:“可是小孩子玩耍,吵醒了贵客么?”宗寄白摆手笑道:“主人家哪里话,小子才是一夜叨扰,小子还有朋友先行,小子还待去追赶,就此告辞了。”那妇人听他要走,说道:“尊客也不急这一时,我这早饭也做得出来了,望尊客不嫌弃茶饭粗淡,吃饱了肚子再去赶路,免得传说出去叫人家笑话我家小气。”宗寄白想想妇人说的也对,他也不着急这一时,索性吃饱了路上省些时间就好,想到这说道:“主人家盛情难却,那小子就不客气了,再劳烦主人了。只是,天色如此早,不知道尊夫”那小孩子见宗寄白和颜悦色,再加上昨天也见过了面,胆子也大了起来,听宗寄白问自己的爹,他躲在母亲身后探出头抢道:“爹爹每日都要采野菜给平儿吃。”说完话,又躲回到了母亲身后,那妇人笑着摸着小孩的后脑勺。 正说话间,这家男人挎着篮子也回来了,他见宗寄白醒来了,忙叫妇人给把饭食端上来,那妇人说道:“光顾着和客人说你了,倒忘了给尊客吃东西了。”宗寄白微笑摆手,被男人拉着坐到院里。 宗寄白道:“在主人家叨扰了一天,还不知道主人家名姓,可真是失礼。”那男人道:“尊客客气了,我姓张,草字一个惠,自祖辈迁来便一直住在渭州城,祖上在城外也留有几亩薄田,平日采些野菜,倒也能活得下去,不知尊客尊姓大名?”宗寄白报了名姓,又道:“我看主人家夫妇言行有礼,不像是市井粗鄙之人。”张惠道:“祖上以行医为生,所以我在幼时也读过几本书,只是没学到祖上的医术。方才听贱内说尊客要出城,只怕有些困难。”宗寄白一愣,打断了张惠说话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么?”张惠接着道:“今日里出去采了些野菜,回城的时候发现兵丁将城门拦了个严实,幸亏那些人里有平日里混的熟的,才让我进了城,可当我打听的时候,他们却是不敢和我说,只呵斥我叫我快点回家,从今日起不要收留生人。我一想尊客是昨日里来的,也就放了心,这才回家和尊客说得明白。” 宗寄白从怀里摸出来一块碎银子,有个二两左右,给了张惠,道:“不瞒主人家,我两个朋友昨日里先我一步出了城,我心里担心焦急,还望张大哥你出去帮我多方打听打听,如有机会,我也好出城赶路。”张惠把银子推了回来,说道:“等吃完饭,尊客和我一起出门,就说是我的远方表弟,和我一起打听,只是这银子可不能收了。”宗寄白道:“如此甚好,有劳长大个了。只是打听消息也需花费钱财,又怎么能让张大哥你破费呢,这银子张大哥你先拿着,只用作打听消息,若是还有结余,再退还给我。”说着,强拉着张惠的手让他把银子手下。张惠收了银子,和宗寄白吃了几口饭,嘱咐妇人看好孩子,就带着宗寄白出门去了。 张惠和宗寄白走过张府时,恨恨地看了一眼,宗寄白看在眼里,问道:“张大哥,可是和张府里的人有嫌隙?”张惠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尊客说,那还是去年的事情了,我家城外祖传本有十五亩良田,可是张都监手下管家看上了我家的地,说是和他家的地离得近,他家的地离我家近,就用他家二十亩田地换了我家的地,他家这地,离得河流远,土地也不好,虽说多给了我五亩,只是还不如我家的祖传。就算是他这地比我家的好,那也是我家祖传,我也万万不肯还给他。只可恨我和他闹上了公堂,那张管家想来是有都监大人背后撑腰,竟串通通判大人,将我家田地强行判与那张管家,而对换的田地也只给了我七亩。原本我家靠那祖传田地产出,一年下来还能有结余,卖出去换些需求,今年一年只怕是连我一家三口都不够吃了。”宗寄白自幼长在师门,对百姓生活知之甚少,只觉得如果有不平,那就一刀杀了去,不就都解决了。张惠越说越气,可听他想法,不由得笑出声来,说道:“尊客想必是家境殷实之人,怎懂得我们小民的难处。若是我真得像尊客说的,提着刀杀到张府,只怕没进门,就被人家的家奴拦下,怕是不等着见官就给打死了。张管家还给了我那几亩田地,不至于我一家三口上街乞讨,已是万幸了,哪还敢和人家纠缠。”宗寄白只是默默不语,张惠也觉得自己话语有些欠妥,自己家出了事情,好像还怪罪在宗寄白身上,忙道:“我也是一时气愤,嘴无遮拦,胡说了几句,尊客莫怪。”宗寄白听他道歉,知道是自己沉默让张惠误会了,也解释道:“张大哥切莫多心,小子绝无怪罪意思,只是想起来半年前我也是路见不平,一时气愤,闹下人命,这才一路沦落。” 张惠听宗寄白说闹下人命,跟着一愣,赶忙拉了拉他衣袖,道:“尊客这话也就和我说说,以后可不敢乱讲,这人命官司不能挂在嘴上,万一遇上个有心人将尊客报给了官府,那不是坏了事情么?” 宗寄白见张惠满是关切,言语中听得出焦急和责备的意思,他只感觉心中一动,眼眶竟然有些发酸,只想起自己师父从小严厉,只是教他武功,别的一概都是不闻不问,而师兄弟之间除了他和小师妹之外也都是虎视眈眈,只想比出第一,所以从小都没什么感情交流,这半年来他先后结识韩世忠c小玉,这才感受到了人情温暖,而今天才认识不过一夜的张惠也对他怀有关心之意,若不是他早就知道张府昨日里已被灭了门,他恨不得当下就要冲进去把那张管家揪出来让他把自己全部的田地都给张惠。 张惠又说道:“我见尊客年纪不大,我虚长些年纪,便自己号个兄长,宗兄弟,看你也是出来这世道上行走,还未见识人心险恶,不过你可自己要多留意,凡事多长几个心眼,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宗寄白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瞬间高大了起来,他心情激荡,自己只觉得眼泪就好像快要流出来,他忙岔开话题道:“张大哥,咱们大宋通判官位于知州之下,但其职权却大于知州,难道他还怕了那武官张都监,昧着良心判案子么?”说着话,趁张惠不注意,偷偷用袖子揩了揩眼睛。 张惠又是笑道:“宗兄弟只看到了官位大小,却还不知内部关系么?若按官位大小,通判确是不怕只是武官的张都监,可是他又何必为了我这一介草民和张都监红了脸呢,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也卖了张都监的面子。反正我这小民,人家当官的可是没什么顾虑的。” 宗寄白问道:“那这当官的都是这样,还能叫百姓们活下去么,还不如造反来,自己推翻赵官家,自己管自己。”张惠被他一番言语吓得目瞪口呆,宗寄白反而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继续说下去,张惠涨红了脸,大声道:“宗兄弟!”宗寄白不想得他突然提高声音,怔在了原地,张惠见周围来往人也都被他一句话喊得停了下来,突然一下子被这么多双眼睛关注,他有些不好意思,忙拉着宗寄白拐入一条小巷子里,边走边道:“宗兄弟,你可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为兄我一个市井小民,被你吓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造反的话岂是能随意说出来的,那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宗兄弟,刚才那番话为兄的只当是什么也没听见,以后可万万不能再提起一句。” 宗寄白见他仍然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张大哥你大可不必害怕,这只是你我兄弟私下里闲聊罢了。” 张惠道:“宗兄弟,为兄昨日见你斯文有礼,只觉得你一定精通人情世故,哪知道你只是能和人初步打交道,再深交的时候就要说出些吓人的话了。兄弟你一定是从小衣食无忧,这才导致现在在市面上行走如此稚嫩了。” 宗寄白笑道:“张大哥,前些日子还有人觉得我在江湖上什么都懂得呢,可今日见了大哥,才发现我原来是无知的可爱。”张惠道:“为兄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这一天下来,为兄只觉得宗兄弟你说话办事都是人中翘楚无可挑剔,只是你心性淳朴,若是遇上本性善良的人,那也无妨,若是有人假意与你交好,你可一定是会吃亏的。在世面上行走,切记住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宗寄白点点头道:“我记下了,多谢大哥提点。”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城门处,张惠朝着几个认识的兵丁走了过去,打过了招呼,又悄悄摸出了几十个铜钱,递给了为首的一人,满面堆笑道:“老几位尽忠职守辛苦了,若不是有兄弟们的保卫,咱们哪有安乐茶饭吃,俗话说,这些个不成敬意给几位送点茶水喝么。”为首之人将钱揣在了怀里,上下打量了一眼张惠,又看了看宗寄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怎么今天想起来我们哥几个了,只是无功不受禄,哥几个拿着你这茶水钱,只怕是喝的时候不好咽下去啊,是吧,哥几个?”他身后那几个兵丁也跟着起哄。 宗寄白见他们无赖的样子,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跨上一步,正要说话,张惠赶忙拉住了他,朝着那几个兵丁陪笑道:“哪里哪里,要不是哥几个,哪来咱们活得这么太平。”为首的兵丁三角眼一翻,又打量着宗寄白,嘴里不住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说道:“张二,这是谁呀,这气势可是把我们兄弟给吓了一跳啊。”张惠挡在宗寄白身前,应道:“这是兄弟的表弟,出了趟远门,路过渭州,来我家里看看我。” 那为首兵丁嘿嘿一笑说道:“我看可不像你的表弟,像是你老婆的姘头。”那几个兵丁听他说的不干不净,也都跟着淫笑起来,还不忘说几句污言碎语,张惠脸一下子涨的通红,不过犹自陪着笑,说道:“哥几个又拿我开玩笑了。” 宗寄白剑眉倒竖,反手一耳光抽在那为首的兵丁的脸上,打得那人原地里转了一圈,等脸朝着宗寄白的时候却问道:“那小子,你刚才打的是我么?”这一打不要紧,他身后那几个兵丁都抽出了刀,逼了上来,城门处其他的兵丁听见这边动静,也都戒备起来。宗寄白出手如电,等他收回了手,张惠还没反应过来,他大张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只是跟自己说这渭州是住不下去了。 宗寄白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金子,扔给了那兵丁,说道:“刚才是我和这位军爷耍着玩呢,军爷你说是也不是?”为首那兵丁,见这金子,也顾不得脸上疼了,只觉得金灿灿地直晃眼睛,赶忙收在袖子里,又从怀里摸出张惠给的那些个钱,分给身后的几个人,嘴里骂道:“看什么看,还拿出刀了,没看出来这位公子和我闹着玩呢么,拿着这几个钱买点茶水蜜饯滚去一边吃去。”那几个兵丁见正主儿都没脾气,他们也就哄了一声散了去。 那兵丁拉着张惠和宗寄白走到一边,一张脸笑得稀烂:“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有身份人,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宗寄白只觉得这人说不出的让人厌恶,他懒得搭理他,张惠忙上来说话:“王军爷,我兄弟是去别处有急事,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能出城去。”那兵丁见张慧说话,脸上的笑收了回来,可是又见宗寄白也看着这里,无奈又挤出来点笑容,道:“我也就是看你张二老实才告诉你,今早上面就来了命令,说是西夏国出兵,已攻下了熙州,几万人马奔着秦州去了,渭州虽离得远些,但是也叫我们加紧防备,以防有细作出入。至于什么时候能出城,那我可不知道了,现在只怕是难了。”说着话,又从袖子里掏出那块金子,放进嘴里咬了咬,眼睛朝着宗寄白看了一眼,就又看向金子了。 宗寄白冷笑了一声,又从怀里摸出一块金子,在手中颠了颠,问道:“那不知道军爷有什么方法能出了城门呢?”那兵丁的眼睛自从见宗寄白掏出金子,就没离开过,脑袋随着金子上下直点,嘴里忙不迭说道:“公子这等身份,一定不是细作,若是想出城,那是一定有办法的。”宗寄白把银子抛给他,冷冷道:“那就有劳军爷了,我和表哥去去便回,若是到时候出不了城,就不知道军爷的脑袋和这个石头哪个硬了”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砖石,攥在手里,也不见他有多大动作,就见丝丝土屑从手掌间流出。 那兵丁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眼睛发直,张惠又问了一句,这才说道:“石头硬,石头硬,我保证出城门,我保证出城门。” 宗寄白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张惠回家,张惠不解道:“兄弟既然能出城,还跟我回家作甚,直接出城便好,免得旁生事端,误了你事情。”宗寄白道:“张大哥,只怕是拉着你家淌这趟浑水了”不过见张惠更是一脸迷惑,他又道:“张大哥,咱们先回家,我路上给你一一道来。” 说着,在张惠身后轻轻一推,张惠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不由自主地迈开步子走才不至于摔一个嘴啃泥。 回去路上,宗寄白道:“刚才那个兵痞说上面有命令,不瞒大哥,昨夜里,小弟去过一趟张府,张都监一家都死了,张都监总管渭州军戍防务,他都死了还怎么来的命令,就算是知州代下命令,那一州都监死了,竟然没有全城搜捕,兄长不觉得奇怪么?”张惠脸色惨白,结结巴巴说道:“兄弟,你杀了张都监一家么?”宗寄白道:“并不是小弟所为,小弟只是夜里去探查情况,偶尔遇上的。兄长你不必担心,有小弟在,一定保得大哥一家周全,所以这才擅作主张,让大哥回家来收拾细软,等和小弟一起出了城,小弟另有安排。”张惠也从惊吓中慢慢回过了神,他咬了咬牙,道:“好,事不宜迟。” 二人迅速回到了家,张惠和妻子解释了几句,就叫她去收拾行装,宗寄白说道:“大哥一时好心,收留了小弟,只是给大哥带来了麻烦,小弟真是惭愧难当。”张惠道:“兄弟哪里话,为兄自祖上那些良田被抢走后,在这渭州也没了留念,只是活一日算一日罢了,今日兄弟能告诉我张都监一家糟了报应,为兄也算了了一桩心事。天下这么大,为兄倒也不怕活不下去。”宗寄白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全给了张惠,道:“张大哥,这是昨天兄弟在张府查探时在地上捡来了,里面有几块金子,张大哥你全拿上,等出了城,兄弟陪着你到最近的村子里买上一辆牛车,你在绕过渭州往延州方向走,在那暂时住下,这些个金子也足够大哥你度过些日子了,等小弟将来再路过时,再去拜访兄长。”张惠见他说的诚恳,也知道前途未卜,也没推辞,收下了钱,强自笑了笑道:“也亏得宗兄弟电光火时间能想的如此周全,可越是如此,为兄越是看不明白兄弟你了。兄弟你办事如此周全,怎么反而说话时却不考虑后果呢,为兄虚活了快三十年,竟是被你弄得糊涂了。” 宗寄白也不会告诉他说这些基本反应几乎都是在师门里受过训练的,他行走江湖面面不差,也是因为师门里都会让他背下来,至于别的他可真的是一概不知了。宗寄白见张惠还勉强笑着,不由得敬佩这个普通的市井百姓了,他从未受过训练,却能在不长的时间里镇静下来,对于常人也是难得了。 张惠见自己妻子还在仔细收拾,忙说道:“手脚快些,只拿些有用东西就好,别忘了把你娘家的那件拿上就行。”妇人听自己丈夫提醒,赶忙回房,不一会儿就拉着孩子出来,背着一个包袱,张惠接过包袱,一家三口和宗寄白向着城门而去。 到了城门口,张惠慌慌忙忙找到那兵丁头子,那人看见宗寄白脸上平静没有表情,忙道:“石头硬,石头硬,公子你们这边来。”那兵丁引着宗寄白四人走到城门处,和另一个兵丁交头接耳了几句,就放他们四人出了城。出门走了十几步,宗寄白背起小孩儿,叫张惠搀扶着妇人,加快速度,以防生变。 果不出所料,四人没走出二百步,就听见城内铜锣声响,有人喊着关城门,张都监家出事了。好在兵丁们都只是重点在关城门,只是不多几个人注意到刚出城门的四个人,不过也被其他人拉着去忙活了。 宗寄白四人直跑出三里多,这才停了下来,张惠夫妇已是气喘如牛,再也没了力气,张惠一屁股坐在路边,那妇人扶着树不住地大口喘息,宗寄白放下了小孩儿,回头看看城门处没有什么动静,也就放下心来。那小孩儿在宗寄白背上跑了一路,也不觉得累,只是好玩,他也不怕宗寄白了,走上来奶声奶气地道:“平儿还要飞,平儿还要飞。”宗寄白冲着他笑了笑,说道:“过一会儿咱们再飞,等你爹和你娘亲歇歇。” 走了半日,到了一处村落,宗寄白给张惠夫妇二人买了一辆牛车。张惠临走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塞给宗寄白一个小包袱,宗寄白推辞不要,但是张惠却是死了心非要宗寄白手下,说要么自己拿了宗寄白那么多金子,会良心不安。宗寄白觉得如果再推辞下去,会伤了张惠一番好意,就收了下来,但是仍然千叮咛万嘱咐,只让张惠一家走大路,白日里跟着别人走,不等天暗就要找地方住宿,让张惠再三重复,这才放心,看他一家三口远去,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张家夫妇言语里也只是叮嘱他也要小心,尤其是说话要谨慎,宗寄白只觉得心里发暖,可是他觉得若是自己那日没借宿他们家,他们一家三口仍然还能安乐生活,正是因为自己,这才要饱受流离之苦,而张惠夫妇却没有丝毫怨言,心里发暖的同时又更加愧疚。 等张惠夫妻走远了,宗寄白拆开了包裹,见里面是一个两尺长左右的锦盒,盒子里装着一只一尺六寸长的玉笛,玉笛吹孔处呈青色但略有发白,由头至尾颜色逐渐变深,直到末端成了翠绿色,一丝红线头尾缠在玉笛头尾,玉笛尾端又挑出两条小红穗子,水润通透的绿玉陪着红色的丝线,直有种难以言说的惊心动魄的美。宗寄白只恨自己不会吹笛子,只觉得张惠一番苦心是对牛弹琴了,他苦笑着爱惜地抚摸着玉笛,也不知道是放在哪里合适,想了半天,索性把玉笛插在了腰间,走路时不时摸一摸玉笛,冰凉的玉质从指间传来,只觉得脑子都明彻了许多。 出了渭州城,宗寄白一路上也没找到买马的地方,只能靠着一双肉脚一路走到了秦州城。一路上无聊,他就拿出玉笛胡吹,他自己也不知道吹了些什么,只是听见玉笛发出声音他就高兴的不行。离秦州城还剩十里的时候宗寄白就听见隆隆声响,宗寄白心说不好,这声音应该是火炮声音,难道渭州城里那个兵痞说的是实话,西夏国真的举兵来犯了,他心里焦急,脚下加快速度。 不多久,到了秦州城下,西夏人将秦州城西北南三门围住,只留下东门。宗寄白听师父说过,行军打仗围城,切忌不可四面全围,若是四面全围,城内人见逃脱无望,反而是死了心守城,而围三放一网开一面的做法,正是给城里守军一个逃跑的机会,若是守军心智不坚,就更容易弃城逃跑,那么攻城反而会更简单。西夏人也知道这个道理,留了东门,而往东的方向正是进入大宋腹地的方向。 秦州城吊桥高挑。城门紧闭,城墙上人头攒动,城外还有两队人马驻守。宗寄白没见过打仗,心里也是好奇,也是紧张,他虽然和张惠说过推翻大宋官家的话,可是打心底却没想过,内心里仍然想着大宋官家统治,外敌入侵时,他也不由得担心宋军是否能胜利。他正看着城墙发愣的时候,炮声也暂停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西夏人暂停了进攻,还是宋军另有安排,他见东门无事,就纵轻功绕着城墙,赶向西门。 第四章是一个大章节,先写出前头一部分,然后后面的就是秦州大战了,但愿我能控制住局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玉笛霓裳(中) 说来也是奇怪,东门处没有一处西夏人马,只听得西门处人喊马嘶,战鼓声音隆隆只震得宗寄白的五脏六腑在体内翻腾,恨不得一并从嗓子眼涌出来才来的干净。宗寄白强忍着心烦意乱,脚下加急,他原本以为炮声一停,应该是西夏人停止了进攻,双方都退了去,哪知道刚才大宋开炮是为了击毁西夏人推动的云梯车,不过也只击毁了一辆云梯,就被西夏人冲到了城下,宋军遂停了大炮。 西夏军并没有将西城墙拉开战线围住,只是列阵于西门外一里外,强攻西门城门。宗寄白见西夏人嘶喊着,手里挥着刀,像是不要命似地从本阵里冲出来,向着城墙冲去,有的没冲出去几步,就被宋军的火箭射到,火苗子瞬间点燃了身上衣甲,惨叫着在地上翻滚,旁边的人好似看不见一般,仍是往前冲。宋军一波箭雨射下,中间士兵取箭搭弓,只是这眨眼的功夫,西夏人又从本阵里冲出一个千人队,这个千人队冲出后,迅速分散成十队,一对之中一人持弓箭,一人持刀,一人持盾牌,城上每有箭射下,盾牌兵就将那二人护在身后,由于有盾牌兵保护,这只千人队伤亡人数大减,眼见冲到了秦州城下一百五十步的地方,西夏军本阵中又跟着冲出一个千人队,紧跟第一队之后。这时只听得秦州城上鼓声响起,秦州西门大开,城中杀出一队人马,这队宋军约有七八十人,一个个只是穿着轻甲,手里均拿着凤嘴刀,直冲向西夏千人队中。 西夏军万没想到宋军还敢开城冲锋,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那对宋军就似猛虎下山,一个个呼啸着在马上挥刀乱砍,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西夏千人队对付骑兵毫无反手之力,只是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惨叫连滚带爬往自己的阵里逃,跑得慢了被宋军骑兵赶上就是一刀。 宗寄白见得城门开启,见机不可失,就向着战场冲了过去。沿路上逃跑的西夏人持刀砍来,只见宗寄白身形如鬼魅,西夏人连他衣服角都没砍到,便被他躲了开去,那西夏人只稍一停滞,身后赶上一名宋军一刀砍下,宗寄白离得近,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这一刀势大力沉只从西夏人左边肩膀砍下右边肋下砍出,生生将一个人劈做了两段,那西夏人哼都没哼一声,惨死当场。宗寄白生平从未见过人死状如此惨烈,饶是他自由经受训练,也是吃惊不已,一时竟出了神,那宋军似是杀红了眼睛,见宗寄白愣在当场,又是一刀劈了过来。这一刀人借马式,等宗寄白反应过来时候,刀已经劈到了眼前,电光火时间他也不及细想,本能般地身子就地一滚,刀刃擦着他后背衣服堪堪躲了过去。那宋军一腔力气劈了个空,只在马上就摔了下来,宗寄白百忙之中在他臀后踢了一脚,帮他缓了些力道,那宋军落了地在地上翻着滚滚了出去,那宋军座下的马也是经过训练,主人落马,没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那宋军在摔得狼狈不堪,头盔也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捡起自己砍死那个西夏人的短刀,爬了起来。宗寄白跃了几步,跳上了那宋军的马,拨转马头,朝那宋军喊道:“你快上马!”那宋人兀自摔得迷迷糊糊,战场上又吵杂,哪里听得见宗寄白声音,宗寄白一带马,骑着马过了那人身边,弯腰掐着那人肩膀一提,将那人丢在身后,那宋人认得自己的战马,只是不知道宗寄白是何意思,不过见他身着宋人服饰,对自己也没敌意,也就放下心来,宗寄白催马追上宋军骑兵队,他也只在马背后挥刀劈砍。 宋军骑兵在城下只冲散了西夏人千人队,就听见城墙上鸣金,这队骑兵就又呼啸着回了城。那宋人在马后问道:“你是谁,怎么夺了我的马!”说着话,刀就架到了宗寄白脖颈后,宗寄白听那人一嘴浓浓西北口音,言语里虽是疑问不过也没立马动刀杀了自己,他回道:“小子是宋人,来秦州城找人,只是兵戈阻了前路,万不得已,这才出此下策,抢马入城。”那宋人又道:“也不怕你小子说假话,进了城去都是我大宋男儿,还会怕你一个人。” 等骑兵到了城下,宗寄白身后的宋人朝城墙上高声呼喊,城门打开,放这一队人进了城。宗寄白二人一马一进城,就有一队宋兵围了过来,那宋人先叫宗寄白下了马,宗寄白刚一下马,就被两个宋兵绑了起来,刀架到了脖子上,那宋人也跳下马,道:“现在进了秦州城,你从实招来!”宗寄白左右看看,笑道:“我若有敌意,只是刚才就能取你性命,又何必用这个苦肉计?”那宋人冷眼道:“西夏人就像豺狼和狐狸一样狡猾奸诈,苦肉计又算了什么,你突然出现在战场,又能在乱军中找到我这个唯一的军官,这又怎么解释?”宗寄白在心中苦笑不已,自己在战场上被人一刀差点砍死,乱军之中还能遇到个军官,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运气。那宋人见宗寄白沉默不语,就知道是他被自己问住了,是一个骗进城来的奸细,给左右使了一个颜色道:“压下去,交给都监大人,说是抓住细作一名。” 那两个宋兵正要把宗寄白押走,就听见有人喊叫:“吴差使,我认识他,我认得他!”那宋人眉头一皱,只见一人拨开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身形伟岸,站在人群中就像鹤立鸡群,宋人见是他,眉头松开,露出了点笑容:“你小子怎么过来了,这才刚投军没几天,怎么那里也有你!”那人跟着哈哈大笑道:“禀差使,倒不是我韩世忠多事,只是这个人的确是我旧相识,绝无可能是细作!”宗寄白见是韩世忠到了,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知道今天是逃过了一劫。 韩世忠把那两个宋兵推开,给宗寄白松了绑,他拍着宗寄白肩膀哈哈大笑,“宗兄弟,你看我也是终于当了兵了,哈哈哈哈,就知道和你宗兄弟走这一路绝对没错!”那宋人也靠了过来,道:“这就是你老说的宗兄弟了?这样,先准你小子半天假,再叫上颜五,就到老孙家那个小店,我去向招讨使大人回命,安顿好了去找你。”说罢,那人就招呼着兵丁,一路走了。 韩世忠一路拉着宗寄白的手奔向军营,宗寄白被他丝丝拽着手腕,不使内力也难挣开,只得任由他拉着。韩世忠身材高大,自己堂堂男儿被他拽着也只像姑娘家一般,宗寄白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西夏军被宋军骑兵冲杀折了一阵,丢下百十来具死尸,也停下了攻城,忙着打扫战场,收拾自家人的尸体。宋军得了这一阵偷闲,有一部分下得城来,在城墙阴凉处纳凉休息。 韩世忠拉着宗寄白到了西城墙角,大声叫喊:“颜五,颜五,宗兄弟找来了!”宗寄白不解问道:“韩大哥,这个颜五是谁,可是在城里新交上的朋友么?”韩世忠没回到,又喊了几声,才从城墙角落远离人群的地方站起来一个宋兵,那人站起来还左右张望,没听出叫自己的声音来自哪边,韩世忠又挥了挥手,那人这才缓缓走了过来。 宗寄白心道:“韩大哥为人豪爽磊落,怎么在军队里交了这一个墨迹的朋友。”他心里想,可是没敢说出口,只是等那宋兵走过来。那宋兵一路低着头扭扭捏捏躲开人群,好一会儿才走到二人近前,宗寄白看那宋兵又瘦又矮,一身衣服极为不合身,肩膀都耷拉到了胳膊肘哪里去了,头盔大的遮住了脸面。韩世忠道:“小玉,这不是你宗大哥来了。” 宗寄白心里一惊,心道:“小玉?这宋兵是小玉”可是他觉得这个想法荒诞可笑,只是一转念就觉得不可能,可是若不是小玉,韩世忠又为何开这个玩笑? 那宋兵抬起头,扶正了头盔,露出一张黑漆漆的脸庞,只是一双大眼睛水波横流,似是泛起了氤氲,不是小玉还能是谁。 饶是宗寄白胆大包天,也吓得双目圆睁,张着嘴指着小玉一句话都说不来。韩世忠哈哈大笑,和小玉说道:“小玉你看,连你宗大哥也认不出来你了!”小玉推了他一下,轻声道:“韩家大哥,小声些,叫他们听见了,少不得又是难逃脱。”韩世忠收了笑声,左右看看,宋军们都各自歇息,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吐了吐舌头,说道:“能把宗兄弟唬得大眼瞪小眼,我这招可是厉害至极了!” 宗寄白不知道为何怒从心起,厉声道:“韩大哥,兵家重事,怎么能叫小玉姑娘家掺和进来呢,你真的是胡乱来了!”韩世忠嬉皮笑脸道:“宗兄弟,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我大宋朝还有杨门女将一门忠烈,我妹子小玉便是差得她们了么,偏偏进不了军队么?你先别急,听我给你把事情慢慢道来。”宗寄白见他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更是觉得火气上撞,怒道:“若是你讲不清楚,可别怪当兄弟的翻脸了!” 韩世忠见宗寄白真的生气了,也收起了笑脸,说道:“宗家兄弟,我和小玉进了秦州城没几天,西夏人就八万大军围城,秦州只驻扎得六千兵甲,官家命秦州知州种师道种大人领秦凤路总管c经略招讨使,反击西夏人。种大人方一上人,就在城中张榜征兵,凡是青壮年男子均可为国出征效力。我那日看了榜,回来就和小玉商量,大好男儿怎能错过这机会!小玉她也同意我为国效力,只是她怕我一人在军中有闪失,就非要也跟着我从军,你说我这怎么能同意呢,我俩就在征兵榜前吵闹了几句,恰好种大人就在榜文附近,听了我和小玉争吵,就命人将我俩换了过去,我就把这些事给种大人讲了,种大人哈哈大笑,说道:‘谁说我宋人软弱,这小闺女家的还要参军杀敌呢!’他就大笔一挥把我和小玉都招了进来,可是可怜小玉穿了男人的盔甲,她的身子骨也是艰难。” 宗寄白问道:“那可是两军交锋,刀枪无眼,伤了小玉又该如何?”韩世忠道:“宗兄弟你这般性急,听我先说完。那种大人把小玉招了进来,然后通告全军,说是有一女子英雄进了兵营,是我大宋男儿的好榜样,因此小玉在军中是人尽皆知,这些大头兵们都抢着看这位当世木兰,所以小玉这才小心。而且,小玉不用出战,只是在城中后营帮着救治些个伤员,陪他们说说话,你说这些人大头兵,只要是小玉跟他们说话,别管伤得多重,立马就要提着刀再上去冲,那些没受伤的只得眼巴巴看着小玉和伤员说话,只气的恨不得自己剁自己几刀才好。” 宗寄白听得这些故事,胸中的气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觉得好笑,他笑道:“那小玉怎么还涂黑了脸蛋,低着头不让人看呢?我还以为是你偷带着小玉从了军。”韩世忠也笑道:“为兄可没那个胆子!涂黑脸那是小玉自己想的,她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出入这男人堆,无论怎么讲,都是不雅,所以才稍微打扮了下。” 说着话,韩世忠又拉着宗寄白和小玉进了路边的一户门面人家中,口中叫着:“老孙,快切牛肉,上酒,吃喝饱了老子再出去杀西夏人。”只听得屋子里有个老人答应了一声,又传来悉悉索索声音,想来是在忙碌张罗了。 这老孙家就是一家门脸,在街外搭着一张大白布,遮住阳光,白布下摆着两张桌子,几条条凳,韩世忠大咧咧坐了下来,小玉摘了头盔,放在桌上,也跟着在一侧坐下,宗寄白道:“韩大哥,大兵兵临城下,还有心情吃喝么?” 韩世忠哈哈大笑,把桌子拍的直响,道:“宗兄弟你先坐下。我第一天上城墙的时候,听见炮声险些吓得尿了裤子,那西夏人射上来的箭就擦着耳朵过去,我吓得躲在城墙垛子后面,只是大喊,正害怕的时候,给人踹了一脚,正是今天跟你一一起回来的吴差使,我见他胳膊上还扎着一支箭,还握着弓向城下射箭,我心里也是发狠,又大叫着拿起弓箭,向城下胡乱射去。叫喊了几声之后,也就慢慢不怕了。夜里西夏人停了进攻,张差使拉着我下了城,就来了这老孙家,要了五斤牛肉,三斤白酒,他一人就快吃喝完了。我当时也是问你这样的问题,张差使就说:‘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吃肉也是错了么?城上有人值勤放哨,西夏人若是敢夜袭,自然有人报警,到时候我从这店里冲过去又能是一阵好杀,你若是战战兢兢害怕一晚上,那你第二天哪来的精神打仗杀人!’我觉得他也说得对,就跟他一起吃喝,你别看他吃喝的时候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那天夜里西夏人夜里偷悄悄派敢死队爬城墙,张差使只听见敲锣,就好像换了一个人,提着刀就往城墙跑。不过等我们到了的时候,西夏人已经叫杀了个完,我俩一阵气恼,回来继续吃喝。” 宗寄白又问道:“西夏来势汹汹,也攻下了熙州城,若是秦州城不保,凤翔府无险可守,就眼见兵临潼关了。”韩世忠喝酒吃肉,不以为然道:“就叫他西夏人过不得秦州,别说只来了八万人,便是再来八万,也都叫他搁在这里。”宗寄白无奈,可他丝毫不懂用兵,只能配着韩世忠吃喝。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吴差使这才姗姗而来,他见韩世忠已经吃喝开了,老远就骂道:“好你个韩世忠,敢不等我,就自己先吃上了,也不怕烂在肚子里么?”韩世忠听吴差使到了,也回到:“烂倒是烂在肚子里了,只不过明日一早起来,就一泡屎又放出去了!”宗寄白和小玉听他俩说的粗俗,只是相顾哑然。 那吴差使拉了一条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操着一口浓重西北口音,向宗寄白一抱手,说道:“下官叫吴玠,刚才在战场上被兄弟你生擒了,可是着实懊恼的很啊,兄弟你马上步下的功夫可是俊的很啊!”宗寄白听韩世忠说他也只是一个三班差使,说起在军中连个官阶都算不上,这吴玠自称下官,只觉得好笑,他忙回道:“可谓不知者无罪,再者吴差使你马快刀狠,那电光火石间就决定性命,若不是在下躲得快,那么只怕是早被劈死在城下了。”吴玠哈哈大笑:“老子下官在马上自恃骁勇,只是一招之间就被兄弟你制服了,兄弟你要是能参军进来,保证不出三年,一定能裂土封侯!”宗寄白摆手笑道:“吴差使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侥幸躲出一招,逃了性命,在下不通兵法,至于说是裂土封侯,可真的是天方夜谭了。”吴玠只待还要说,韩世忠打断道:“吴大头,你当人人都像你是想当大官吗?我宗兄弟他行走江湖,逍遥自在,快意恩仇,你这劳什子大头兵哪里懂得!”吴玠骂道:“韩大个,老子是问你了么,早知道你宗兄弟这么厉害,老子当时就应该不和种大人说你,让你小子干着急,到时候把宗兄弟纳入账下!” 宗寄白听他二人喝了些酒,开始斗嘴,只觉得插不上话,起身告辞,准备去城里走走,小玉见宗寄白要走,忙道:“宗大哥,我来了有些日子了,我给你带路吧。”宗寄白道:“那就有劳小玉了。” 宗寄白先自走出了老孙家小店,小玉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宗寄白笑道:“小玉,你说是带路,怎么走在我身后呢?”小玉听了,紧走两步,和宗寄白并排而行。宗寄白又道:“小玉,你这一身兵丁打扮,也着实别扭,不如找家客店住下,换身衣服在走不迟。”小玉道:“韩家大哥和我刚来城里的时候,找了一家客栈,可自投军之后,一直没时间回去,衣服和盘缠都还在房中。那客栈离得不远,宗大哥咱们先去那里吧。”宗寄白道:“好,先去那里,和老板再要些热水,我这一路上赶路,出了一身臭汗,今日天气也燥热,洗洗也好降降暑气。”宗寄白听得小玉说一直在军长住着,姑娘家爱洁,这些日子涂了脸面又不能洗漱,不定多难受,只是他又不能说叫小玉去换洗,只能借口自己要洗澡。小玉笑道:“宗大哥有心了。”宗寄白尴尬一笑,原来自己的心思被她看破了,他打了个哈哈,又问道:“小玉,不知你在城中这些日子,可是有没有听说那‘关山月明’的事情?”小玉“噢”了一声,道:“宗大哥你瞧我这记性,你不说,我还忘了呢。那天韩家大哥去和吴差使打听关山,吴差使笑他是瓜皮,关山距秦州城少说也有三百五十里路,去关山来秦州城就是走岔了路,不过要不是他走错了路,也就招不进军队里了。”宗寄白也不十分惊奇,本来那十六字的话没头没脑,一路来秦州也是想来此打听打听,完全是听天由命的道理,他又道:“小玉,咱们从延州出发,也只是为了逃脱青衣楼追捕,选择来秦州也只是为了碰碰运气罢了,要是有运气碰到了,就算是选对了,若是没碰到,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莫记挂心头,大不了我和你还有韩大哥咱们三个人就在秦州城生活下来。”小玉“嘤”第一声,只觉得浑身瞬间没了力气,脚上一软竟坐倒在地上,宗寄白还以为她中了暑,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触手烧得厉害,他道了声得罪,将小玉背起,只觉得小玉身子还发抖,说道:“小玉,咱们先回客栈,我再出去找个大夫给你瞧瞧。”小玉让他背着,这是这辈子第一次和男子有这么亲密的接触,她就只觉得天旋地转,哪里还听得见宗寄白说什么。宗寄白又问了几句,她仍然不答,宗寄白只道是犯了急症,烧得糊涂了。 宗寄白背着小玉一路小跑,他也不知道小玉她们之前住的客栈是在哪里,只是在附近找,哪知道找了几家客栈都是满了客,正焦急间,就听背后小玉声音低低道:“宗大哥,你放我下来吧。”宗寄白也没回头,说道:“小玉你切莫逞强,你就先指出客栈怎么走,我就背着你去。”小玉声音更低,细如游丝:“我也不知是哪里,我只知道叫喜客来客栈。”宗寄白点点头,向路人一打听,就小跑着一路回到了客栈。 刚进客栈,掌柜的便迎了上来,满面堆笑:“二位贵客,实在是不好意思,小店客满了,您二位在轻挪贵足,去别家问问吧。”小玉在宗寄白身后道:“店家,二楼楼梯间左手房,就是我之前住过的,可还是记得?”掌柜的打量了一下小玉,拍手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颜姑娘,您现在在秦州城可是无人不知啊,您之前在我这小店住,小人可真是三生有幸,您的客房小人每天派人早午晚打扫,每日焚香三炉,只等姑娘您再回来住下。”宗寄白听他啰啰嗦嗦还要说下去,忙道:“掌柜的,颜姑娘身体有恙,您帮忙去城里请个大夫来,所有花费只等走的时候一并结算。”掌柜的“嘿嘿”一笑道:“这位公子说笑了,颜姑娘以女子之身从军抗敌,简直是我辈楷模,小的若是能收了颜姑娘的钱,只怕在秦州城是混不下去了。”宗寄白称了一生谢,正准备回房,掌柜的又回头道:“禀告颜姑娘知道则个,前些日子店里伙计收拾您屋子的时候,见您桌子上有一张纸,写的关山月明,伙计不懂事,便收拾扔了,我知道之后狠狠抽了他几鞭子,又扣了那厮两个月月钱,也不知道姑娘那是否是重要事物,若是重要,小人就算倾家荡产,也保证赔的姑娘满意。”小玉听他说的诚恳,忙道:“店家言重了,只不过是小女子夜里思考事情时候,随意写的,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掌柜的忙道:“那就是姑娘开恩了,我也说道姑娘不是本地人士,怎么能知道关山月明这个景儿呢。” 宗寄白听他说了“关山月明”的时候,就一直仔细听着,生怕错过了有关消息,而掌柜的最后似乎无心的一句话,好像他知道关山月明的事情,他赶忙拦住要出门的掌柜的,道:“掌柜的请慢行,小子刚才听你说外地人不知道‘关山月明’这个景儿,不瞒掌柜的,小子自幼就爱游历各方,尤其对山水景色流连难忘,若是掌柜的知道那就一定得告诉小子。”掌柜的又是笑着说道:“本来我打算亲自去请大夫,现在公子有话,那就叫下面伙计去请,您先带颜姑娘回房,小的安排妥当,定会知无不言。” 宗寄白背着小玉回了房,小玉本来就没有疾病,等宗寄白放她下了地,本拟在床上坐下,可是又看自己一身衣服,脏的厉害,想了想,就搬了个绣墩,靠着桌子坐下来,房间桌椅上一尘不染,空气中也有檀香味道,看来掌柜的也没说谎。宗寄白听说掌柜的有消息,只像是黑暗中透出一丝光明,只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小玉知道也劝不下来他,就默默坐着,一双秀目只跟着他走动。 不一会儿,掌柜的敲门。宗寄白开了门,见掌柜的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紫砂茶壶,两支杯子,还有一个汤碗不知装了什么。掌柜滴笑容满面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给宗寄白斟上了茶,又把那碗汤端给小玉,说道:“颜姑娘贵体有恙,小子也不懂医术,只是叫后厨熬了一碗解暑汤,叫姑娘先服下,等大夫来了再判断。”说完话,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宗寄白坐下,自己也跟着坐在一旁,他见宗寄白衣服欲言又止的样子,忙把茶递了过去,自己也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公子莫急,听小的给您道来。秦州自古是入陕必过要塞,而关山更是一道锁万军,那先唐杜工部曾作‘戎马关山北’,正是说的这关山。可是这关山月明可与那关山可是千差万别,若是外地人照着这四个字,还不得多走三百多里地。咱们秦州城外,有一个小村子,那村子自汉文帝时候就有了,却是叫了一个关山村,那村子后也只是有一个小山丘,不过是二十余丈高低,但是名字叫的与那关山一般,我们本地人为了区别,便管这个小山叫小关山。每逢每年六月十六,关山村里便全村庆典,张灯结彩,秦州城里也有好事的人们去参加,倒是热闹无比。而那日在那小关山上看月亮,也是分外圆。有些人附庸风雅,便给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关山月明。” 宗寄白听他说完,又问道:“不知道掌柜的可知道那里有塞上秋风这个景么?”掌柜的摇摇头,宗寄白又问了问本地风土人情,掌柜的一一作答。 眼见日头向西,掌柜的告辞出去忙碌自家生意。宗寄白向小玉道:“小玉,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小玉道:“六月初十了,宗大哥是要去关山村打探了么?”宗寄白点了点头道:“只是城外西夏大兵压境,只怕关山村里百姓为了躲活命,都逃到秦州城里或者更远了。而且,听掌柜的说,这关山村正在秦州城西北,西夏人围住城池,我也出不得城去。”小玉见他眉头紧锁,安慰道:“宗大哥,距六月十六还有六天时间,咱们只静心等待,听韩家大哥说种大人要所有行动了,说不定就把西夏人给打退了呢。”宗寄白仍是愁容满面,他也不愿意让小玉跟着担心,就微微笑了笑,说道:“小玉我一会儿叫掌柜的给烧些水给你送来,我去找韩大哥到城墙上看看,若是不去,我只怕这心里火烧火燎的一夜也睡不着。”小玉柔声道:“宗大哥,现在城墙上可不安全,你小心,我便在客栈等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玉笛霓裳(下) 宗寄白从客栈出来,拐了几拐,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和周围百姓打听老孙家小店在哪,可是问了几个人都是摇头不知,无奈之下,只得看着日头方向,狠着心往西走,到了西城门自然能找到韩世忠。城外大军压境,城墙上每传来一声炮,宗寄白的心都跟着跳起来一下,而秦州城内百姓却还是像往日一般,似乎没有受丝毫影响,宗寄白猜想是因为秦州自古是边疆重镇,百姓见打仗见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从宗寄白所在的地方,到西城门也没多远,尤其是所有房屋阻隔,他可以登高而过,比寻常人走街过巷又少了很多时间。没用多长时间,宗寄白就到了西城墙下,城外喊杀声音越是响亮,宗寄白就感觉越是不安,可是他又说不出来原因,只道是自己没见过战场场面,不习惯而已。 西方红霞如血,城墙下伤兵呻吟声c叫骂声c哭喊声交杂,城墙上还有人扛着伤员不断送下,城墙下一队人整装待发,只等的一声令下,就冲上城去。宗寄白愈发的心烦意乱,他见也有不少百姓打扮的人在城上穿梭,他深吸一口气,周围火药味c血腥味直冲得他脑仁生疼,但是也让他灵台清明了许多,宗寄白摒弃杂念,又深呼吸了几次,冲上了城墙。他刚上城墙,就听见西北处十几步的地方一阵大乱。 原来一般的的弓手开三次弓就乏力了,弓箭兵攒射也只是一阵功夫,三波箭雨过后弓箭兵便都换上了朴刀,准备肉搏,而且秦州城内只配备了少数弩箭兵,由于北门西夏人攻势较急,便都被调去防守北门了。宗寄白日间来的时候,宋军为对付千人队,在三波箭雨过后,万不得已派出骑兵冲杀,而眼下西夏人吃一堑长一智,在阵后有骑兵压阵,宋军只要敢开城门,西夏骑兵眨眼间就能冲进城门里。而西夏人就趁此间功夫,已有勇士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墙,宋军里有人喊了一声:“韩世忠,你随我来,把他们杀下去!”宗寄白听见韩世忠的名字,就赶忙跟了过去。 西夏军开始只爬上城墙两个人,只不过这二人勇武无比,十几个宋军竟都丧命其手下,二人冲破了宋军的缺口,城墙上又顺着爬上来十几人。周围的宋军似乎是吓傻了,万没想到西夏军竟然能爬上城,有好几个人在发愣的时候就被砍了脑袋。那十几个西夏军见了血,更是红了眼睛,仿佛眼前就是金山和美女,像发疯了一般,见人便砍。 宗寄白见这十几个人上了城墙,或三或五竟能组成几个小阵,几个人背靠着背,中间围着一个人,轮转开来,不住乱砍,倒是不怕宋军人多导致自己背后受敌,若是有同伴受伤倒下,中间被围着那个人再从中补上。而这十几个人冲杀起来,宋军防守被搅乱了,城墙上又爬上不少西夏人。而城下的西夏军见有人冲上了城墙,都是一齐大喝,吼叫着,声音直破云霄。 只听见城上又有人一声吼:“先不要管这几个上来的,给我把口子堵上,别让人再给我上。”可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西夏人好容易冲上城墙,早就有人守在云梯处,宋军都靠近不得。 宗寄白也觉得如此下去,西夏人越上越多,到时候就不止是这一个口子了,他心念及此,从身旁捡了一只长矛,在手里掂了掂,用尽全身力气,把长矛向着西夏人掷去,哪知道他平日里没练过暗器,这长矛在空中竟偏离方向,擦着西夏人的边飞下了城墙。 宗寄白懊恼不堪,“嗐”了一声,穿过几个宋军,直奔着首先上城墙的那个西夏人而去。那个西夏人手下已经砍死了十几个宋兵,他也不和其他西夏人结阵,只是自己拿着刀见人就砍。那西夏勇士见宗寄白没穿军装,向着自己扑来,只道他是送死,一刀冲着宗寄白脑门砍下来,旁边宋军就见这个百姓虽说是勇气可嘉,只可惜这辈子也就这么最后一次勇气了。也没看清宗寄白脚下如何动作,人跃在半空中身子一扭刀身擦着宗寄白鼻尖而过,那西夏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灰影从自己的胳膊下钻了过去。西夏勇士这一刀在旁人看来是来势汹汹,可是在宗寄白这等内功修为有一定基础的人眼里,也只是比普通人稍微快了一点,躲过这一刀平心而论远不如日间躲过吴差使在马上砍下那一刀的难度大。宗寄白也是艺高人胆大,心中只想着羞辱这勇士一番,也涨涨宋军的气势,所以在空中使了一招“雨燕翻身”,躲过了西夏勇士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等身子下落的时候右手又在地上一撑,在半空中又翻了一个筋斗,回身一脚踹在西夏勇士的后心,那西夏勇士被踢得口喷鲜血,向前扑倒在地。周围宋军还有西夏军见宗寄白这一连串杂耍一般的动作,不光潇洒逸地躲过了杀招,还回首制敌,都看的惊呆了,忘记了身处战场。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众人才回过神来,有几个宋军跑过去,刀枪并举,结果了那个西夏勇士的性命。宋军中跑出来一个高大汉子朝着宗寄白笑道:“宗兄弟,我可是今日见了你的身手了。兄弟们,杀啊,把西夏人给我杀回去!”正是韩世忠。 宗寄白也也没答话,闷着头几步冲到云梯处,见并不是云梯车,而是竹飞梯,他大喝一声,一掌劈在飞梯顶端固定钩援的横架之上,只听得“擦咔”一声,横架应声而断,飞梯没有了钩援固定就只是搭在城墙上罢了,周围宋军掩上来,六七人合力将飞梯推了下去,城下了传来惨叫不断,不知道摔死多少西夏军。 没了后人支援,首先爬上城墙的西夏军被宋军围住,而那西夏人阵法了得,宋军近身不得,只能学着宗寄白飞掷长矛,只要扎死一二人,破坏了阵法,宋人便仗着人数优势将其围歼。杀到最后,只剩下韩世忠和最早上城的另一个西夏勇士还在缠斗,那勇士也不知是杀的累了,还是抵不过韩世忠勇猛,被韩世忠一把钢刀杀的连连败退,最后没留意被自己同伴的尸体绊倒,被韩世忠赶上一刀搠在胸口。 韩世忠抽出了刀,在西夏勇士身上拭了拭血渍,又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哈哈大笑,直呼痛快。而这时候宋军的弓箭兵又开始齐射,西夏人后援难以为继,只得收兵回阵。 西夏人停止了攻击,宋军得以喘息,而周围宋军像看神仙一样看着宗寄白,一张张被烟火c血液搅和的大花脸冲着宗寄白傻笑,韩世忠搭着宗寄白肩膀,大声道:“老子平日里和你们说我宗兄弟厉害,你们些个牛牛娃还笑话老子说大话,今天怎么样,长眼了吧!哈哈哈!”旁边一个宋兵也笑道:“你看你握球势子长得跟牛一样,你还宁次,再拧次,怂给你打出来挂城墙哈。”韩世忠扭头笑骂道:“老子来了这几日可听不懂你说的是啥,等老子知道了,怂给你打出来挂城墙哈。”周围宋兵都是哈哈大笑。 宗寄白听不懂他们土语的意思,只觉得这些人都是洒脱豪放,很对自己脾气,就跟着哈哈大笑。 韩世忠和宋兵开了几句玩笑,又对宗寄白正色道:“天色晚了,西夏人不善夜攻,今天睡一个好觉,只怕明天要有场恶战了!”宗寄白不解道:“韩大哥你怎么知道?”韩世忠道:“今天西夏人攻城的强度就较十几日来都大,我看来是他们长驱而入,粮草不济,只等攻下秦州拿粮草,要么就得打道回府了。”宗寄白又问道:“不是他们刚刚拿下熙州城么,熙州也是我大宋边城要地,难道城中没有粮草供他取用么?”韩世忠道:“宗兄弟,咱们之前听到的消息都是真一半假一半,难以分辨,我来了秦州才知道,西夏人早在十月个之前就开始围困熙州了,刚刚拿下熙州是不假,只是围城围了八个多月,城中哪还有粮食给他们吃。”宗寄白还是若有所思,续又问道:“那韩大哥,既然西夏人围城这么久,怎么我大宋不派军队来支援呢,只等得现在火烧眉毛了?”韩世忠叹了一口气,说道:“听种大人讲,西夏人刚刚围城一个月,我大宋就有官员在朝廷上和官家说了,可是正当官家要派兵的时候,说是契丹人那里有个大官带着军队投降给我大宋了,而且就在辽人屁股后面的金人也愿意和我大宋联盟,共同灭金,这可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大好机会,官家经不住诱惑,便不管这边了,只顾着商讨如何联金灭辽,任由得这边自生自灭。” 宗寄白心中一惊,问道:“那个投降的大官可是叫郭药师么?”韩世忠摇了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了,平日里种大人功夫缠身我也很少见着,而且他老人家位高权重,我一个平民百姓哪里还敢插话询问,只是他说什么我低头听什么好了。” 宗寄白道:“我出师门时,师父告诉我这个郭药师不在军中而在河东路,他老人家给我的任务就是要我去劝降这个郭药师,若是他不投降,就把他杀了!”韩世忠又是哈哈大笑,宗寄白被他莫名笑得脸上一红,可是却不知道他为何发笑,问道:“韩大哥为何发笑?”韩世忠道:“宗兄弟,你事到如今可见过种大人的样子么?这一军统帅怎么能轻易见你一个平头百姓,而且你还要劝人家投降,他投降了你,你带着他能作甚?”宗寄白听他说的有理,嘀咕道:“那师父到底派我出来所图为何?”韩世忠也是低头沉吟,半晌才道:“宗兄弟的身手我是见识到了,若是说你能杀了他我是信的,而且你此去劝降,必然是见都见不到本主,那就只能是刺杀他了!”见宗寄白低头不语,韩世忠又道:“而这个郭药师据说早就被我大宋劝降过了,只待时机成熟,就率军投降,可若是这郭药师死了,那么那支军队可就是别人执掌了,也就不可能被带来给我大宋了!” 宗寄白忽地抬起头来,眼中精光闪现:“韩大哥你是说我师父叫我杀了郭药师,而不让他投降大宋么!”韩世忠直视着宗寄白,毫不躲闪,说道:“我也只是自己猜想罢了,不过,如果你师父真的这么想,那就不只是派你一个人出去啊,必然是派很多杀手,只把宝压在你一个人身上,还是值得怀疑的。”宗寄白一听,面色一黯,惨声道:“和我同行的同门还有十三人,除去我一个小师妹之外,已是我师父全部的弟子了。”韩世忠道:“你不是说你师门之中,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门复命么?那其他的弟子呢?”宗寄白脸色惨白,道:“从小到大,只有很小时见过四位师兄接任务出师门,而只有一个师兄回门复命,不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位师兄。师父从小便教导我们师兄弟十五人,从未有人出师,而这一次几乎是倾巢而出,我们一开始都不知道师父的意思,都觉得是师父是让我们师兄弟比个高低。”韩世忠说道:“宗兄弟你也不必难过,这也只是咱们猜测罢了,而且你师父叫你杀的郭药师只是一个营统制,而投降的却是一个大官,两者相去甚远,可能压根就不是一个人,等咱们打听清楚了,再做打算。就算是你师父杀的就是那个投降的大官,那也说不定是你师父和他有私仇,等你再回到京兆府,你去亲自问你师父吧。” 宗寄白脑子里就传来“咔嚓”一声,只觉得自己脑子里给师父画的神一样的画像,裂开了一道口子,那口子只看见里电闪雷鸣,各种毒虫猛兽,朝着自己扑来。宗寄白惨声问道:“韩大哥,若是我师父真的是要对大宋不利,我该如何是好?” 韩世忠道:“大丈夫当机立断,必当是大义灭亲,报我家国!话虽这么说,可是宗兄弟,这全在你一人想法,若我师父将我从小养大,他便说是造反我也跟着去,大不了一刀杀了头,我也不负他恩情!” 宗寄白道:“那如果我和我师父造反,遇上你韩大哥可怎么办?” 韩世忠想也没想,哈哈大笑道:“那肯定是你一刀将我杀了呗,我可打不过你!”宗寄白听他说的直白好笑,虽然心中阴郁,但也被他逗得笑了起来。韩世忠又道:“宗兄弟,你师父只是对大宋不利也没什么大不了,做大哥的给你说一个最坏的情况,那就是他勾结外国,灭我大宋!” 宗寄白心头又是一痛,道:“若是师父真的是勾结外国,那我必定会站在他反对面上,大不了到时候我自刎还恩,但也不能叫我大宋落入到外族之手。” 韩世忠拍了拍他肩膀,赞道:“这才是我辈男儿应有的态度!以现在的推测看来,宗兄弟你最多也就是做个反贼罢了,哈哈哈,到时候咱们沙场对敌,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宗寄白听他说的豪气,自己胸中那一股英雄气也升腾起来,朗声道:“大丈夫做事但求无愧于心,师父他对我就跟着走,师父他错了,我就陪他错,但若是他有愧于道义,那就不能怪我这个徒弟了。” 韩世忠又是一阵大笑,知道宗寄白想开了,就又拉着他去喝酒。 宗寄白道:“小玉还在客栈里,今天回去时候她有些不舒服,我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她。”韩世忠上下打量了宗寄白两眼,笑道:“宗兄弟,你可是要做我妹夫么?” 宗寄白听他问的没头没脑,但是却又问的这个问题,只把他弄了个大红脸,支吾道:“韩大哥你可是啥也敢说,我只是担心小玉罢了!”韩世忠抢问道:“我这个从小长大的哥哥还不担心她,你这个宗大哥倒是担心起来了,这又是为何?” 宗寄白叫他问的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担心小玉,和小玉相识这近一年多的日子,两个人也没说过多少话,每每都是自己和韩世忠在一起,小玉就在一旁静静地瞧着,等他俩累的时候,小玉都给打好了水,做好了饭,从来都不用他们自己准备。张惠给了自己玉笛的时候,自己拿出来把玩的时候,也会想着给小玉看,她肯定也高兴无比,自己在胡吹点调子,肯定能把她逗得笑出来。这些都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以前在京兆府,见过唯一的女子就是自己的诗诗师妹,而师妹虽生的天姿国色但又古灵精怪,娇憨无比,一起玩耍时候只是开心,但是在小玉身边却能感受到安宁,只觉得在她身边,就算有多大事都能静下来,可是这番话可是说不出口。 韩世忠见宗寄白脸上阴晴莫测,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就又笑道:“快去吧,快去吧,去看看小玉,也好解了你这相思苦!哈哈哈!小玉见不着你的日子,我还总听她嘴里念叨什么‘心悦君呢’。”宗寄白脸上又是一红,但是却感觉不怎么想反驳,道:“那我可去了,大哥你要小心,等打完了仗,也给我讨一房嫂子。”韩世忠哈哈大笑,挥手告别。 宗寄白又打听着回了客栈,小玉房中亮着灯,他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他这才进门。小玉换回了一身淡粉色长裙,虽是自家做的粗布衣服,也只觉得淡雅中略有几丝出尘的气质,如漆般长发只是简单地梳了个“丱发”样式,脑后三千青丝只是用条鹅黄丝带简单绾住,灯烛闪烁中,她两边脸颊上红扉若隐若现,嘴角有漾着一抹浅笑,只像是烟花般绚丽,宗寄白方一看,就觉得胸口好像被人用重锤锤了一下,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嘴张开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话:“山有林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小玉一开始见他痴痴傻傻看着自己,就觉得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又听他说了这句话,少女心思被他撞破,急问道:“一定是韩家大哥和你瞎说的吧?人家也没有总说这句话。”虽然是焦急辩解,但是声音仍然温软柔和,宗寄白只觉得如沐春风,又是讷讷说了一句:“小玉,原来你怎么这般好看!” 宗寄白这句话一出口,就有如平地里响了一个炸雷,小玉只是“咛”的一声,用袖子挡住了脸颊,颤声道:“宗大哥,怎么就说这不三不四的话笑话我!我哪有好看了,可真是羞死我了。”宗寄白浑然不觉,只是吃吃看着她,只觉得自己师妹天仙一样的容貌,比小玉也逊色了下来。 屋子里的空气都变得旖旎起来,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还有烛火偶尔燃烧发出噼啪的声音。 半晌,宗寄白才从思绪中缓过神来,但是仍是痴痴傻傻,他自顾自坐在桌子旁,从腰间抽出玉笛,道:“小玉,这笛子送你。”甫一碰到玉笛,只觉得一股凉意传来,他脑子又清醒了许多,这时才觉得自己方才真是唐突,不由觉得尴尬无比,只恨不得从地缝里钻进去。小玉脸上便如杜鹃花般,连耳根,脖颈都是泛着红色,她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稍微镇静一点,这才伸出手接过玉笛,又从自己怀里摸出一个荷包,递回给宗寄白。 宗寄白接过荷包,只觉得入手温热,还仿佛有淡淡花香,像是茉莉又像是丁香。宗寄白再也不敢多待,只将荷包收在怀里,就告辞了。等他刚走出客栈门,只听得一阵笛声缓缓扬起,玉笛声音婉转缥缈,如泣如诉,宛若天籁之音,宗寄白不由得又是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笛声袅袅结束,宗寄白如梦初醒,心想道:“没想到小玉竟然会吹笛子,真想就这样听她吹一辈子,只吹给我听。”可是又转念一想:“宗寄白啊宗寄白,你真是糊涂,现在先不说兵临城下,就说自己师父的事情还未弄清楚,你满脑子儿女情长,不觉得丢人么?”这个念头刚结束,另一个念头又浮上心头:“也不知道小玉她愿不愿意一辈子给我吹笛子,听她吹笛子,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心里也是开心。”他自幼长在师门,对于男女之事并未有所接触,小玉是他真正意义上相处的第一个姑娘家,而且就是这半年多日子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潜移默化地种下了清根。宗寄白心里胡思乱想,不辨方向只是乱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觉得夜里凉风袭来,说不出的惬意。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秦州东门,他也没什么事可干,就走上了城墙,反正东城墙没什么战事,也不用担心被流矢所伤。上了城墙,没走几步,就听见西城门处炮声隆隆,看来西夏人又开始攻城了。宗寄白刚准备赶到西城墙支援,就听得“当啷”“当啷”两声响,若不是他耳音灵敏,在炮火喊杀声中根本听不见这两声声音。西夏人不攻东城,所以宋军在东城的守备也就松懈了些,每十步只留有一个人守着,其余人不是去其他城门作战,就是在敌楼里休息。而声响没多久,从城下飞上一道黑影,那人身影极快,在城墙外垛口只是一点,人就到了城墙里面,那值岗的宋军也不知是打盹还是想着别的城门的战事竟然没有发现,那人顺着城墙内墙就溜下了城。宗寄白在城门的北兵道,那人在南兵道下去,宗寄白见那人身形极快,怕自己稍有犹豫就赶不上,忙使一个“大鹏展翅”,从城墙上跳下兵道,落地时顺势身子向前一滚,从兵道跳到了地上,他冲着那黑影喝道:“别走!”那黑影一滞,见是一个灰衣服的百姓打扮之人叫住了自己,他扭过头,笑道:“在下只是夜间行走,不知道哪里碍着了阁下?”嘴里说着话,慢慢走向宗寄白,等距离还有六七步的时候,那人突然脚下加速,只是眨眼间,就迫近宗寄白眼前,左手两指插向宗寄白双眼。宗寄白不料他在那么远的地方突然发难,寻常人也只是三步远才开始攻击,看来这黑衣人轻身功夫极好,才敢在七步远的时候攻击,宗寄白喝了一声,抬手隔开了黑衣人手掌,那黑衣人上一招没使完,右手又抓向宗寄白胯下,宗寄白心里暗骂这人使得招式不是戳眼睛就是抓胯下,尽是些无耻动作,他也不敢大意,向后跳了一小步,重心猛然左移,两腿成弓步,顺着重心变化之势右臂下砸,崩开了那人一抓,同时左手拳心向上,直取那人面门,可未等招式使老,翻转手心变拳为掌,打在黑衣人肩膀之上。黑衣人肩上挨了一掌,只得顺着来势向后退一步。哪知道宗寄白抢上一步,同时右掌内翻向左叉按,左脚迅即向右前方上步,左掌随上步之势又是一掌挥出,这一招是他幼时学的“朝阳步”,只因那时自己身子比之众师兄弟单薄,打斗时老是后退,师父见了便告诉他如何反退为攻,教给了他这一招。果不出所料,黑衣人根本想不到他能在后退时瞬间又重复攻击,胸口肋下各吃一掌,退了五六步,一口血才吐了出来。 黑衣人站稳了身子道:“小子,刘未墨是你何人!” 宗寄白也没想到他还和自己搭话,说道:“我不认得此人,你又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潜入秦州?”黑衣人又咳了一口血,道:“彼岸青衣,慈航难渡!一人之下,同休等戚!” 宗寄白一听又是青衣楼人,他忙追问道:“你青衣楼远在太原府,千里迢迢来秦州做什么?”黑衣人哈哈大笑道:“青衣楼做什么事,还要你小子过问么!”他笑了几声,带动了内伤,又是一阵咳嗽。宗寄白道:“我刚才打了你三掌,你已受了内伤,若是你说出青衣楼的计划,我还考虑饶你一命,否则,秦州城就是你的葬身地!”那黑衣人“嘿嘿”笑道:“也不知道这里是谁的葬身地!”话音未落,那黑衣人从怀中不知道取出了什么,胡乱吃进了嘴里,顿时那黑衣人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看着黑衣人惨死的样子,宗寄白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人命真是不值钱,好端端练就一身武艺,最后死在了只有自己和少数人知道的事情上,自己若不是在河中府意外杀了人,可能下场和这个黑衣人没多少差别,而黑衣人死之前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葬身地,宗寄白又想到城外西夏大军围困,若是秦州城破,这里就真的是他的葬身地了,他越想越觉得悲从中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嚎啕大哭起来。 正痛哭间,有人伸手抚在了他左脸,宗寄白一抬头,就看见小玉站在她身前,他只觉得胸中不知道多少酸楚,只是泪流。小玉跪坐在宗寄白身前,将他搂在自己怀中,手抚摸着他脑后,柔声道:“宗大哥,若你心中苦楚,就哭出来。小玉难过时,也是暗自落泪。” 不知道怎么地,听了她说话,宗寄白慢慢止住了哭,说道:“小玉,我心里乱得很,你吹笛子给我听吧。”小玉道:“只要宗大哥你喜欢,我一辈子都吹给你听。”宗寄白从小玉怀里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却是露出了笑容,小玉看他连哭带笑,被他逗得直笑,道:“宗大哥,你看你,还和小孩子家似的,哭着哭着就笑了,像什么样子啊。”宗寄白听她语气略带责备,可是更多的却是犹如母亲般的溺爱,他只觉得现在就算是为小玉死了也值了,他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小玉,我就是为你死了,也值了。”小玉笑容不改,只是声音更温柔:“宗大哥,以后可不许随便说你死了,你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如果哪天你死了,小玉也就跟着你去了。”小玉声音虽然柔和,但是语气坚定,宗寄白听得心里暖暖的,说道:“这世上,只怕只有小玉你是一心一意对我的了。”小玉道:“这世上都是真心对待别人的人啊,只不过有时候身不由已罢了,哪有心里只是害人的人呢。” 宗寄白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扶起了小玉,小玉在地上跪坐得久了,腿上血脉不通,刚站起来,又差点一跤摔倒。宗寄白蹲在小玉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背,扭头道:“走吧,我背你回客栈。”小玉又现红云,她拂去自己裙子上的灰土,大大方方趴到了宗寄白脊背上。宗寄白白天便背过小玉,只是那时候是因为以为小玉病了,心里焦急,这时候他又一次背起小玉,就只觉得心跳得厉害,自己脸也是烧的,而自己也能听到小玉的心跳声,世界上仿佛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宗寄白问道:“小玉,你不是在客栈么,怎么又突然到了这里呢?”小玉脸上一红,道:“宗大哥你走了之后,我一个人在客栈里只觉得不自在的很,怎么也睡不着,看着月色明亮,就出来走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永宁门下面了。你要是问我怎么来的,我也其实说不上来。”宗寄白微微一笑,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爷也觉得我宗寄白和小玉是绝配,所以就叫你今天来这里找到我了。”小玉面上更红,但心中却是心花怒放,低声嗔道:“平日里宗大哥你一本正经,哪料到却也是个登徒浪子,只懂得调笑人家。”宗寄白心道:“你说的也没错啊,我也只调笑过你。”可是终究没说出口,只是微笑。 宗寄白把小玉送回到客栈,在门口道:“小玉,我是一时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但是这漫漫长夜让我们只能分开,等明天天一亮,我就来找你。”小玉听他说的动情,心里甜蜜无比,一颗心都被他融化了,她轻声说道:“宗大哥,小玉也不愿与你分开,要么要么你便留下吧?”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说到“留下”的时候,已是细不可闻。宗寄白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前金星乱冒,倒退了几步扶着过道围栏才站稳了身子,正值他意乱情迷之际,夜风吹来,一丝凉意从耳根窜到头顶,宗寄白灵台又清明起来,他狠狠摇了摇头,把脑袋里最后残留的邪念摇了出去,他走上前去,撩起小玉一缕青丝,放在鼻尖深深一嗅,微笑道:“小玉,等我心愿完成,再回到延州,我便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你就吹笛子给我听。”小玉方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才说出那一番话,现在正娇羞难当,心下也踟躇宗寄白若是真的要留下自己要怎么做,听宗寄白说完话,她暗自长舒了一口气但却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她低着头进了屋,不一会儿,等她出来的时候头发失去了发带束缚直垂下来,只听她说道:“宗大哥,你把我给你那个荷包放哪里去了?”宗寄白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起来荷包,就从怀里取了出来,递给了她,只见小玉手心中攥着一缕头发,她将头发放进荷包,又珍重地递了回来,伸手时候,衣袖自然向上缩了回去,露出白玉般的小臂,她双手纤细修长,任是平时里的农活也没有在手上留下丝毫痕迹,真个是青丝如瀑,皓腕凝霜,宗寄白不由得又看得痴了。小玉轻嗔道:“只笑眼前郎,目灼灼似贼。”宗寄白听她声音,只一下子抢过了荷包,双手捧着向做贼似的一溜烟跑了。小玉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笑靥若花。 一大章可算完成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兵行险着 一夜里宗寄白心焦难耐,也没睡个囫囵觉,只盼今天太阳早点升起来。好容易等得天蒙蒙亮,宗寄白便和韩世忠打了声招呼,胡乱洗了把脸,朝着客栈跑去。 正跑到半路,城外传来“呜——呜呜——呜——”号角声音,号角声音刚落,战鼓又擂动,西夏人攻城了! 宗寄白心说韩世忠果然是猜的对了,以往西夏人进攻从来不吹号角,只是擂鼓助威,今日竟然吹起来进攻号角,看来是准备一波总攻了。宗寄白强压下心头想见小玉的念头,转过身又向着城墙赶去。等宗寄白赶到时候,宋军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一个个没了平日里嬉笑的样子,都绷着脸,看着城下。宗寄白向下看去,西夏人中间是一个万人队,两翼各有骑兵,西夏人通身黑衣黑甲,城下就像是平地里长出一片树林,密密麻麻直看不到边界,宗寄白只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身边的有几个刚招进营的宋军,手里拿着刀的手还在发抖。 “呜——呜呜——呜——”又是一阵号角想起。 宋军正紧张时候,一人大声喊道:“弟兄们,西夏人犯我疆土,我大宋大好男儿能忍么?”宋军齐声道:“不能!”那人又喊道:“城后面就是我们的妻儿老小,西夏人进了城他们还能活么?”宋军又齐声道:“不能!”那人继续大声喊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只听见一个人挥着手中刀喊道:“杀他娘的啊!”宋军集体挥刀怒喊道:“杀啊!”宗寄白站在宋军之中,只觉得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他也跟着宋军大声叫喊:“杀啊!” 这时候,听见北城c南城也传来“杀啊”“杀啊”叫喊。 “呜——呜呜——呜——”第三次号角响起,中军士兵步伐整齐,像山岳般向秦州城墙推进,每走三步,军中大喊一声“萨!”,这一声吼可比宋军的声音亮了不止一倍,宗寄白只觉得耳膜被震得生疼。西夏人从容不迫,不紧不慢地朝推进,城上宋军弓箭兵弯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 等得西夏兵距城墙还有五十步的时候,只听得城墙上一声炮响,宋军弓箭手一齐房间。箭雨落地,城下走在排头的西夏军好似割麦子一般,倒下一片,可是后面的西夏军又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前进,而且在推进的时候,也弯弓射箭,向着城墙上反击,西夏人仰头射箭,总比不得宋军居高临下,即便如此城上也有不少宋军有人中箭倒下。西夏兵搭着梯子跨过了护城河,城上宋军弓弩手已拉不开弓,但是仍然向下扔着大石块,还有几个宋人合抱起一根大木头,向城下砸去。 西夏人早在几天前,便已经把西门的护城河给填住了几段,西夏军冲到城下,便从后阵之中推出云梯车,准备配合飞梯,最终攻下秦州。 宗寄白一身武艺在双方还没短兵相接的时候毫无用处,也只能是跟着向城下扔石块,他正举起石块向下扔,就听见“呜呜”两声急促连续的号角声,西夏军后队一阵欢呼,声音未落,就见从西夏军后阵中升起一片乌云,这乌云移动极快,眨眼间就到了秦州城头,“刷刷刷” 声音伴随着宋军惨叫声,不绝于耳。原来西夏军战线拉得过长,围困熙州又将军械粮草用得短缺,竟是把箭用得断了供给,而就在方才,西夏军粮草队才将一万支刚刚打造好的箭送到秦州城下。宋军本来居高而守,躲着西夏军从城下零星射上的几支箭,西夏军想伤到城墙上的宋军已是困难,可这西夏军弓箭一加入战场,登时战局立变,后阵中一阵箭雨扫过,城上宋军死伤十之二三,本来秦州城守备就少,种师道也纳闷西夏军工程前为什么不放箭压制,而是直接攻城,他也是料到了西夏人断了供给,可万没想到就在这紧要关头,竟然能够及时送到这些箭支。 宗寄白仗着自己身形矫健,躲在城墙垛后,避过了大面积攒射,几只没有被城垛挡住的箭,他也只能抄起一把刀向身旁拨打,他刚躲进城墙,就大喊道:“大家快躲!”可是宋军哪有他这般反应,他只见得周围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离他最近的一个看上去只十六七岁的少年,被一箭从左眼射入,箭尖只穿过后脑,那少年一时未死,只疼的大喊:“娘啊,疼死我了!”可是只是喊了一句,又有三四支箭射在了他身上,那少年身子抽搐了几下,便不动弹了。宗寄白只看得是心如刀割,他比这少年大不了几岁,眼看着一条年轻的活生生的生命在眼前凋零,他却无能为力,恨得他牙根咬得“吱吱”作响,大吼了一声,翻身站起,举起手中的刀,对准城下正准备爬上城墙的西夏军狠狠掷去,这一掷用上了十分力,都能听见刀划破空气的声音,那刀不偏不倚正插到西夏军的胸口,而力度不减,又带的那西夏人的尸体向后飞,又插倒了一个人,才停了下来。就在他这一站一掷的时间,西夏军的箭就在他左臂和大腿上各钉了一支,宗寄白浑然不觉,还待拿起刀继续向城下掷去,却被一个人扑倒在城垛后,宗寄白怒吼着,想要挣脱来人,那人也吼了一声:“宗兄弟,你不要命了么!”正是韩世忠,说着话,又狠狠按住宗寄白。 韩世忠吼道:“宗兄弟,有用之躯,岂能若此浪费!西夏人的血债到时候只让他数倍偿还,现在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宗寄白渐渐冷静下来,他又看了眼那死前还在叫娘的少年,泪如雨下。 韩世忠道:“宗兄弟,打仗就要死人!我们要活下去,才能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如果你现在死了,谁给他们报仇!还有,如果我们死了,秦州城破,那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了么!我们要活着,把他们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这才对得起他们!” 宗寄白点点头,擦干了泪,道:“韩大哥,我知道了。”韩世忠听他恢复理智,这才给他包扎伤口,好在宗寄白是练武之人,体内真气游走全身保护,那两只箭刚入肉,就给真气和肌肉挤住,也没扎的多深,韩世忠大为惊奇,道:“宗兄弟,这怎么才扎这么浅?”宗寄白也没心思给他讲解内功护体,身子已成自然反应,如果不是同是练武之人,很难破开护体真气这些道理,道:“这西夏人的弓箭也着实厉害,普通人离得这么远,射下来的箭只怕是没到我身前,就已经没了力道了,更别说能伤了我了。”韩世忠道:“宗兄弟你不知道,射你的不是普通西夏军,是那个人仁多保忠帐下的第一勇士,又是这批西夏军的监军,叫做什么费听裕羌,真他娘的别嘴名字!这个人是西夏八大姓氏费听家族的人,据说还是西夏王的驸马。听吴差使说,这个人勇猛无比,曾经有一次在我们一百名骑兵围困下竟然杀了出去。你旁边那个小孩子,也是让他一箭射穿了脑袋。”宗寄白一看,果然是,那少年脑袋上的箭,明显和别处的箭不一样,箭尾上用西夏文不知道写的什么字,乡里爱应该是那费听的名姓了。宗寄白恨恨地呸了一声,从少年的尸身上拔出了那支箭,对着少年尸身道:“小兄弟,这一箭,宗寄白一定替你还给那人!” 城下西夏军的箭射完了,西夏军也趁着宋军躲藏的时间,又向前安全推进了不少,攻城冲车也推到了城门下。 韩世忠一边叫喊着宋军赶紧防御,一边指着西夏中军中一个骑着马的大将说道:“那个骑枣红马的,穿了一身黑袍拿着长枪的就是费听裕羌,要是有机会,宗兄弟给把他给杀了,西夏军必然大乱,我军士气大涨,必然能一鼓作气,将西夏军击溃。”宗寄白点点头道:“韩大哥,以我看来,西夏军只待攻城,应该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当头派兵出城,现在应该挑些个勇武之人,出城劫掠,必然能打的西夏人大败。”韩世忠摇头道:“现在城内守军本来就不多,如果再派兵出城,被西夏人在城外围歼,那就真的是必败无疑了,宗兄弟你的想法太过大胆,只怕是不行。” 宗寄白眼睛向着费听裕羌一瞟,扭头道:“若是这一队人出城把这个费听裕羌挑了呢?”这话就是平地里响了一声炸雷,只把韩世忠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在万军从中,取敌军上将首级,这也只是瓦舍里说书先生的语言罢了,可若真的实行起来,那可真的是难啊!”宗寄白胸有成竹,道:“韩大哥,不知道你能不能见到种大人,若是可以,带我去见他,我和他说,把他说服了不就能行了么?”韩世忠道:“我倒是可以见到种大人,只是你这一番言论,只怕他听见了也只觉得你是年轻人眼高手低的看法罢了,到时候只怕连累我也得被种大人一番嘲笑。”宗寄白道:“那韩大哥愿不愿和兄弟我接受这一番嘲笑呢?”韩世忠哈哈大笑,道:“你我兄弟,别说嘲笑了,便是脑袋掉了,也是愿意,走,我带你去见种大人。” 宗寄白道:“韩大哥,怎地你入营十几天,就能见到最高的统帅?”韩世忠笑道:“若是别人真是难上加难,只是这种大人竟然是小玉的远方表舅,他那日招我进军,也只是因为见小玉长得面善,大哥我这才沾了小玉的光,能当这个兵。”宗寄白挠了挠头,略有腼腆低声问道:“韩大哥,也不知道小玉叫什么名字,只是听你一直小玉小玉的叫。” 韩世忠蒲扇大的手在宗寄白肩膀狠狠一拍,道:“这都快成我妹夫的人了,你还不知道小玉叫什么!这一下,是我替我可怜的妹子打你的!你可记好了,小玉姓颜,闺名叫做个怀瑜,小时候她父母唤她珺儿,我老是记不住的,也不会写那个珺字,后来小玉告诉我她的名字都是玉,所以就一直叫她小玉。”宗寄白点头道:“小弟谨记在心。若不是城外大军压境,我还真想好好问问小玉的事情呢,多了解她一些。”韩世忠又是一巴掌排在宗寄白肩头,怒道:“大丈夫有话就问,哪里管的他大军小军的,若是西夏人攻破了城,你给人家一刀砍死了,要么我给人家一刀砍死了,你到时候想问都没地方问,那不是一辈子的憾事么?”他边说话,边察言观色,看宗寄白眉头一直紧锁,就知道他担心秦州战事,这才佯装发怒。 果不出所料,韩世忠一番话就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宗寄白听了,眉头舒展,人也站的直了,韩世忠满意地大笑,道:“宗兄弟,你莫忧心秦州。正好咱们去找种大人的时候,我也能给你说些个事情。小玉她小时候一家人就搬到我家隔壁了,虽然住在那山野小村里而且穿着是粗布衣服,但是小玉一家三口人却是和我们这些乡下人粗野的人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州府豪华地段之人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这才搬到了那里。那时候大哥我十六,小玉只七八岁的样子,搬来没两年,小玉的爹娘就死了,那时候她家在我家隔壁,我娘就帮着料理了后事。小玉爹娘死了,可是家里却还是有些财物,打发了两位老人,我娘也就将小玉接了过来,和我家住在了一起。其实当哥哥的现在想起来,也觉得那时候要不是有小玉家的钱财,可能我们母女俩也就饿死了,小玉从小就懂事,帮着我娘做些活计,我也拿她当我亲妹子看待的。没过几年,我娘也死了,小玉就成了我家的主心骨,远远比我这个大她快十几岁的大哥还有见识。” 宗寄白若有所思道:“怪不得小玉芳兰竟体,言行颇有林下风韵,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往事。”韩世忠不耐烦的打断道:“什么芳,什么兰的,还有树林下的风,都是什么鬼东西,宗兄弟你就好好说话,我可听不懂你那些文绉绉的酸话。你也也是江湖中人,说话却有那么一股酸气,叫哥哥的好生不爽快。” 宗寄白笑道:“韩大哥我是夸小玉呢!”韩世忠道:“你这番话可得对着她说,小玉听得懂,我韩世忠可听不懂。”宗寄白连连赔罪,心说道:“昨天里和小玉在一起,我也只说了个‘你真好看’,哪及得现在这般文采非凡。”心里想到昨夜,脑海里小玉盈盈伫立,眉语目笑的样子又浮现上来,也不由得面露微笑。 韩世忠见宗寄白笑得奇怪,又在他肩头狠狠一拍,道:“是不是又在想我小玉妹子了!宗兄弟你也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怎么一想小玉,就笑得猥琐无比,比营里头张癞子还不堪。”宗寄白也是一惊,道:“韩大哥,我真是面露猥琐么?”韩世忠哈哈大笑,卖关子道:“那我可不知道了,你若是想知道,就去问小玉好了,哈哈哈哈,好了,到了种大人营帐了,可不敢嬉笑了。” 宗寄白道:“城上战事甚紧,种大人难道不上城指挥么?”韩世忠摇头道:“种大人年岁大了,已上不得城头了,只在营帐中,城上是种大人的孙子和几位招讨副使在指挥。”宗寄白奇道:“种大人的孙子也在军中?”韩世忠点点头,一脸崇敬,道:“种大人五代从军,咱们这位种大人被称为‘老种’,他弟弟被称为‘小种’,种大人四个儿子都战死沙场,若是细数过来,种家已经有数十人为国捐躯了,而四个孙子也有三个死在了军中,只剩下种浤副使一人了。”宗寄白听韩世忠一说,只觉得这种大人一家为国尽忠,其品德简直是高山仰止,真是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大人,在他面前磕几个头, 韩世忠整了整衣甲,把头盔往正戴了戴,在账外朗声道:“种大人,小侄韩世忠带宗寄白求见!”账内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道:“世忠贤侄和宗兄弟到了,进来吧。”宗寄白听种大人给他二人这么论辈分,内心一阵好笑,可抬头看韩世忠满脸严肃,丝毫不以为意,他也就端正态度,跟着韩世忠进了帐。 帅帐不大,也就七八步见方,中间搁着一张案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将军坐在太师椅上,那老将军脸面皱纹横生,但是精神矍铄,目光闪闪,竟没有丝毫老态。 一进帐,韩世忠单膝跪地,施礼道:“种大人在上,末将韩世忠有礼。”种师道挥了挥手,笑道:“世忠贤侄一副大嗓门,老夫我还没老到听不到声音呢,你声音小些,给我老夫耳朵震聋了可真的是大不妙了。” 宗寄白听种师道没有一点官架子,还和韩世忠开玩笑,心中崇敬之心中又横生喜欢之意,他也就跪下施礼:“种大人在上,草民宗寄白见过大人。”种师道笑道:“宗兄弟你也请起,昨夜里还听说你在永宁门下格毙一细作一名,昨日在城上还力斗西夏人的敢死队,让我大宋士气大涨,老夫早就想见见你这传说中的人物了,今日一见,果真是一表人才,英雄出少年。”宗寄白听他夸奖自己,面上一红,道:“种大人足不出帐,竟然事无巨细都能了然于胸,尤其是小子夜里杀了一个人种大人都知道,这就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是我们这后辈的楷模。” 韩世忠一进帐报了名姓之后,就听他二人啰啰嗦嗦说些个自己听不懂得词,早就不耐烦了,插嘴道:“你们说话也叫我老韩插几句嘴,别尽说些个穷酸话,我的骨头被你们酸得软了。” 种师道哈哈大笑,颌下长髯在胸前只摆,道:“世忠贤侄,你就应该多读些书,像宗兄弟一般这才叫文武双全,可不能只是一味勇猛,那样就只能做个先锋,不能做元帅。”韩世忠本来无论谁说自己,无论好坏都要反嘴顶回去,可是今日种师道明着教育他,韩世忠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只是不住点头,道:“种大人说得对,小侄回去一定看他五车还是六车,管他几车书。” 种师道捋着胡子微笑道:“说吧,你们二人来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韩世忠给宗寄白使了个眼色,宗寄白登时会意,又跪下施礼道:“禀种大人,只因小人在城上抗敌,有些个想法罢了。”种师道笑容不减,道:“但说无妨” 宗寄白道:“我在城上见西夏军只用少数弓箭,说明他们箭支短缺,而他们此刻只是步兵攻城,若我们还能像前日那般,派骑兵出去劫掠一番,一定能大获全胜,解我秦州之围。”种师道微笑不语,眼神里流露出欣赏和惊奇,半晌听宗寄白说完,他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道:“宗兄弟所想,老夫已经想到了。只是宗兄弟可曾看见西夏人步兵两翼有骑兵护卫,这些骑兵攻城时没多大用处,可是若我们派兵出城,他们却只以逸待劳,冲杀过来,将我们的骑兵围歼城下,那当如何是好?” 宗寄白听种师道只是给自己的计划提出了疑问,却也没直接说计划可行不可行,忙说道:“敌军费听裕羌就在城下不远处大喇喇地骑马指挥,只需派精锐骑兵一百五十名,将他斩下马去,西夏军必乱,那时候我大宋大队骑兵在出城掩杀,一定能够成功。” 种师道道:“那费听裕羌老夫和他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膂力惊人,勇武异常,只怕我秦州城中没人是他的对手。若是出城失败,被西夏人反趁乱进了城,那才是万死莫赎!” 宗寄白一想到那个费听裕羌能一箭破了自己的真气,的确是不可小觑,他又问道:“种大人,不知我秦州城有多少人马?”种师道面色一凛,收了笑容,可又立马笑容浮现,道:“宗兄弟你也是敢问,这军对人马乃是机密,若不是知道你底细,老夫这把老骨头方才只怕是要拔刀出鞘了。不瞒你说,秦州城现在应该军队有四千人,义勇八九千人,军马一千匹。”宗寄白见种师道脸色变化,知道自己这是打听军事机密,已是死罪,可随后种师道又换回笑容,告诉了自己,他也是摸不着头脑,只能是点点头道:“种大人,那费听裕羌交给在下,我只在十个回合之内,就取了他的首级,其余就由种大人指挥布置。” 种师道一拍桌子,朗声道:“宗兄弟果然是少年英雄,敢当此大任。只是现在还不到时候,我原本等时机成熟,亲自去请宗兄弟你出城,没想到你竟然自告奋勇来了。”韩世忠问道:“什么时机不时机啊,种大人你是有什么安排么?” 种师道神秘一笑,道:“只因枢密使童贯已经领着二十万军马奔着西夏来了,只等他兵马到时,咱们再从城中杀出去,这样必然能把西夏打得大败。只恨童贯早不到来,只等着熙州陷落,这才缓缓而行。” 听得有救兵到来,韩世忠大喜道:“这‘六贼’的童贯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了。二十万人马,那真的是够西夏这帮怂货喝一壶的了。”种师道道:“官家偏听偏信,若是这二十万兵能到一个能征惯战的将军手里,真的才是发挥其作用,这些人落到童贯手里,只怕是只能靠着人数吓唬吓唬西夏人了。” 宗寄白道:“那童贯不知什么时候才来?”种师道道:“听闻昨日已到秦州城地界,可能如果说要来也就是眼下功夫就来了。若不是如此,西夏人怎么会今天急着攻城。”宗寄白忙道:“那请种大人允许我出城!”韩世忠也道:“宗兄弟要去,我这当哥哥的也不当缩头乌龟,我要和他一起去。” 种师道略一沉吟,向帐外道:“把杨可世,姚平仲都叫来,把种浤也叫来吧。”门外守卫得令而去,不一会儿,帅帐帘子挑起,进来三个人,这三人盔甲上满是鲜血,有一个高个儿的背心上还扎着一根箭,三人见帅帐中站着一个小兵,一个百姓打扮的人,也是一惊,种师道简单介绍了一下,那个高个儿叫杨可世,还有一个威武的大胡子叫姚平仲,各自稍微矮小的就是种师道的孙子种浤。 种师道道:“童贯大军已快到秦州,我只想咱们里应外合,把西夏人打回老家去。因此才把众位将军招来,安排计策。杨可世,你率领五百步军,再领三百骑兵,从东门出城,只打着旌旗绕道西夏军后方,只假装是援兵到了;姚平仲,你领五百骑兵,一千五百步军,在西门城内等待,只等着西夏军一乱,你就率军掩杀出去,直往前杀,不管身后;种浤,韩世忠,宗寄白,你们三人领一百五十骑兵,等我军城上先一波箭射,然后从西门杀出去,直取费听裕羌。” 宗寄白听种师道派自己仅剩的孙子也是种家最后的骨血和自己出城作为敢死队,忙反驳道:“种大人,应该就种浤将军留在城中,作为后备军,不可随我等出城。”种师道面色严肃,向种浤道:“宗兄弟一番好意,孩儿你就心领了把。只是我种家男人在阵前抛头颅洒热血,只懂得马革裹尸,可不懂得在城中当乌龟的道理,是也不是,孩儿?”种浤身子一挺,道:“杀!杀!杀!”听他声音,也就不过十五六岁,怪不得一进来数他矮小。种师道满意地笑了笑,说道:“众位将军,这一番出城,秦州城内只剩不到一千军队和刚招进伍的义勇,守备空虚,若是失败,那秦州必失。”说着话,从身后落兵台上抽出宝剑,接着说道:“到那时,老夫和秦州共存亡!” 姚平仲三人也抽出剑来,喊道:“旗开得胜!” 几个人领命除了帅帐,姚平仲和杨可世各自去准备,种浤摘了盔甲,露出一张硝烟熏得黢黑的脸,脸上还有不少血迹,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把零落的头发又扎了回去,重新又戴上了头盔,道:“大将军出征,一定要穿得体面,这样才能有气势。眼下看来是没时间收拾了,我就只好梳梳头发了,哈哈哈。”他年纪虽小,可是说话却有一番气派,宗寄白接过韩世忠递过来的盔甲,一边往身上套,一边说道:“种兄弟你少年英雄,我在你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是在师父的手底下学艺呢。”种浤道:“是不是是那种能飞来飞去,高来高走的功夫?那可比我在马上拿枪扎人好看多了吧?” 宗寄白三人收拾妥当,各自签了一匹马,奔往西门,途中种浤道:“二位哥哥可是知道为什么我祖父在救兵马上就要来的时候,偏偏兵行险着,担这么大风险么?”宗c韩二人都是摇头,种浤先是见两个人猜不到一脸得意,可是马上又变得委顿,道:“只因朝中童贯进谗言,说我祖父贻误战机,将我祖父宣召到汴京述职问罪,等童贯一来,就交了兵权起行了。祖父他见不得童贯小人抢了我秦州城中将士的功劳,这才安排下这个计策。” 韩世忠在马上骂道:“等童贯那狗贼来了,老子一刀给种大人剁了他!”种浤道:“韩大哥万万不可,童贯狗贼自有天收,大哥千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断了自己如锦前程。” 宗寄白只是默默无语,在边疆外浴血奋战的将军,反而因为几句谗言,就被夺了军权,而派一个只会拍马屁奸佞小人来接替,到底是干实事重要,还是会说话重要,他也想不明白这些,后来一想自己未来也是要和小玉一起在延州种地听笛,哪里用管这些事情,便心情开朗了许多,想到小玉,又想着她不知道在客栈做什么,自己昨天说了早晨要去,可是没去小玉会不会生气,若是自己今天在城外阵亡了,小玉也不知道会怎么伤心。 韩世忠见宗寄白又变成痴痴傻傻的样子,就对着种浤朝他这边努努嘴,种浤一看,也被逗得直笑,他小孩子心性,挥起马鞭在宗寄白马屁股后抽了一记,这一下虽不疼痛,但是马并不知道是开玩笑,只道是主人要自己快些走,那马脚下加紧,蹿了出去,宗寄白在马上摇摇晃晃,用力抓紧缰绳,双腿紧紧夹住马肚子,这才没被晃下去。韩世忠和种浤看着他手忙加乱的样子,在马上直笑得直不起腰。 三人一路轻松到了西门,丝毫没有因为要出城拼命而感到紧张。种浤见宗寄白并不拿兵器,他把自己手中的点钢枪抛了过去,道:“宗大哥,这枪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枪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大将,今天你拿着这杆枪,去把费听裕羌结果了。”宗寄白在手中颠了颠种浤的枪,道了声“好枪”,不过又抛了回来。种浤接过了枪满脸疑问,宗寄白道:“好枪还得配大将,兄弟拿着这杆枪多杀几个敌人就好,至于那费听裕羌,我自有办法料理。”说着,从腰间取出费听裕羌射死宋军少年的箭,继续道:“费听这厮,我必要他血债血偿。” 城门还没开的时候,宗寄白骑在马上,又回想起自己昨夜背着小玉回客栈的时候,小玉趴在背上的呢喃细语:“宗大哥,从那日早晨,你和韩家大哥说在江湖上的事情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那么大本事,见过那么多世面,就像是小时候娘亲给我讲的天神的故事里的天神一样,后来咱们一起待得久了,就觉得要是能一直就这样生活下去多好,你和韩家大哥每日里打打闹闹,我就在一旁看着你们。” 这时,就听见城楼上“咚——咚——”鼓声响起,一声急似一声,韩世忠在马上也拿着一杆凤嘴刀,坐在马上的身子不住地向前探,只等着城门一开,就冲杀出去。三人身后的一百余名骑兵,看上去都盔甲鲜明,坐在马上一副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宗寄白本来对出城进攻的行动并没有报很大希望,只是仗着一腔热血冲上了脑袋,一时间只想冲出城去杀个痛快,可是看到身后这些宋军骑兵的时候,心里也就跟着有了底气,就看着城门间缝隙越来越大,两扇城门缓缓拉开。 蓦地,种浤在马上大喊一声:“兄弟们,杀!”韩世忠也跟着大喊,刀拖在地上,只是拽着刀攥,宗寄白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招式,按下好奇心,只等他杀进西夏军中见识一番。 宗寄白三人率先杀出城去,迎面就是西夏人的攻城车,这些西夏军见宋军莫名其妙开了城门,从一开始的惊讶瞬间就变成了喜悦,这敞开的城门之后就是无数的金银财宝,美女娇儿,好像有无形的手拉着西夏军的衣领向前走,几个西夏军离了攻城车,赤手空拳就向着城里走,哪知迎接自己的不是温香软玉的怀抱,而是一把冰冷冷的大刀,那几个西夏军还在做白日美梦的时候,脑袋就搬了家,走在最前面的西夏人,脸上还挂着笑。 韩世忠一见了血,立马兴奋起来,坐在马上哇哇直叫:“哈哈哈,你韩世忠爷爷刀来了!”种浤也是一马当先,手中钢枪连刺,戳倒了四五个西夏军,他两个人就把城门附近的西夏军杀了一大半,城内姚平仲的接应宋军乘乱竟然把西夏军的攻城车都推进了城中。 城门口没了阻碍,城内宋军骑兵一齐杀出来,已饿虎扑食之势冲进了西夏的步兵阵中。宗寄白向前冲的时候扭头看了一眼,见一起出城的还有十几匹马,马上坐着些百姓打扮的人,等他要仔细确认的时候,已经冲进了西夏军中,只能专心应敌。 一百五十名宋军骑兵有七八十名左右集结在中央,其余少则五六骑,多则八九骑,组作小方阵,按阶梯排列护在两翼,整个宋军骑兵队呈三角形分布,主队前端宗寄白三人作为箭头,宗寄白手里没有兵器,在马上根本伤不到人,韩世忠和种浤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 西夏军初期被宋军冲击一波,慌乱不已,但只是见只有一百余人,也都慢慢放下心来,费听裕羌在中军挥了挥手,阵中吊斗中令旗兵红旗向东挥了三下,蓝旗向西挥了一下,一声低沉的号角传来,西夏军步兵皆向左右给宋军骑兵让开了路,而就在宋军如入无人之境时候,号角声突转凌厉高亢,西夏战鼓不绝。 宗寄白被韩世忠二人护在中间,有时间观察周围,他见西夏兵退在左右后,并没有溃败,而更像是给宋军人工造出一条通道,好省的宋军在阵中胡乱冲杀,一念及此,他大呼道:“韩大哥,是不是圈套!可要小心!”韩世忠没上过战阵,早已经杀红了眼睛,哪里还听得到宗寄白说话,手中刀每刀落下都是鲜血四溅,好在种浤见多识广,他初时也觉得不对,听得宗寄白呼喊,忙叫道:“张虎,变阵!”他一声令下,冲在最前的宋军听到,口中呼喊“变阵”,排头人之后的人听到了,也跟着呼喊,一人传一人,直到最后一人也收到命令,只见冲在排头的宋军放慢了速度,原本两翼的小队融在一起,这次宋军的阵型比方才阵型更像箭头,“箭头”张出的宋军可以最大化的保护两翼。骑兵冲锋全在于人马一体,而马更占关键,往往马冲起来之后的力道就可以冲破敌阵,马上骑兵首先要控制战马的冲击,其次才是砍杀敌军,并且训练良好的军马,凭借动物的本能,有的竟然都可以躲避刀剑,但是如果一旦放缓了速度,那么马上的优势就弱了下来,骑兵成了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战马,一心二用,就起不到作用了。 不等宋军有所反应,西夏军的骑兵已经对着宋军尾部冲了过来。种浤心里头明白,宋军的阵法最薄弱的环节就在于尾端,而战场上又被西夏军围住,一时难以变阵,只得高喊道:“掉头,冲过去!”说着,一挺手中枪,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其余宋兵见主将带领,也就跟着往前冲。 哪知道韩世忠杀的不分南北,根本听不见种浤的号令,不管不顾地自己向着西夏军中军冲。好在韩世忠勇猛无比,手中刀使得无懈可击,西夏军也占不着他的便宜。宗寄白此行出城,也是为了击杀西夏主将,二来不能眼看着韩世忠一个人冲杀,他一狠心,跳下了马,从西夏军手里抢了一把刀,左脚向前落地,右脚向前一步蹬地,身体腾在了半空,左膝顺势靠在胸前,双手举得与肩同高,正是一招“白鹤亮翅”,西夏人眼见半空中飞起来一个人,都惊讶不已,手中长枪朝着宗寄白刺去。 宗寄白手中刀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一道白光闪过,将西夏军的枪头都削了下来,同时趁着下落之势左脚踢在了一个西夏军的头顶,那人登时被踢了个脑浆迸裂,倒在地上死了。 宗寄白刚落地,又是几支枪刺了过来,宗寄白身子脚尖轻点地,腰间发力,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手中刀刀尖向下,刀身沿右肩呈弧形绕到左肩,等宗寄白在落地的时候,周围一圈西夏人的咽喉都中了一刀,他也不迟疑,左掌向前挥出,又把眼前冲过来的一个西夏人打的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 那边韩世忠骑的马被西夏军在腿上砍了一刀,把韩世忠扔下了马,韩世忠跌了下马,不等清醒过来,一个西夏军一枪捅进了他的背心。宗寄白大叫一声,捡起一支长枪,向前飞掷,那枪力道十足,只把那西夏人洞穿而过,宗寄白心中担忧,手中刀向前一探,一柄刀好像舞成了千万把刀一般,一时间刀光四起,围上来的西夏人只觉得眼前一闪,就再也没了知觉。宗寄白几步冲到了韩世忠身边,就见他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心中大怮,可四周西夏人没命的围了过来,他也顾不得难过,手中刀向前一刺,刀尖刺到一个西夏人的心口后又马上收刀,刀尖画弧撩过了一个西夏人的面门才举过了头顶,在刀收回的过程中,左掌疾出,在两个西夏人胸口各印了一掌,随即翻身同样招式刺出一刀,刺中人之后又是收刀出掌,也就是眨眼间,就在四个不同的方向各出一刀打了两掌。 西夏人见这个宋人好像有三头六臂一般,方圆三步之内守得水泼不进,一时都有些胆怯,不敢再上前。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兵败将亡(1) 就在此时,东方鼓声大作,种浤在马上眺望过去,初时只有十几骑骑兵出现,不一时,穿着宋军衣甲的军士如潮水般涌现,密密麻麻看不到头,但见尘土飞扬中一支大旆高高立于军中,上面黄底黑字写着一个大大的“宋”。 费听裕羌纵马疾驰,左手在空中画了三个圈,然后指向东方。西夏军中吊斗中红c蓝旗一起指向东方,西夏军只留下一部分兵力将宋军骑兵围在阵中,其余大队步兵面朝东方集合,费听裕羌在中军坐镇,而两翼骑兵支在阵前,竟然是在短时间内变了一个攻守兼备的鹤翼阵,以图抵挡宋军大规模进攻。 种浤身边也只剩下了不到三十骑人马,其中还有四个百姓打扮的人,这四个人高来高走,来去如电,往往在电光火石之间就能取了西夏军的性命,西夏军对这四个人的忌惮远比宋军三十几骑没有冲起来的骑兵多得多。种浤命令骑兵将四人护在中间,骑兵在外面保护,那四人总是能在适当的时机出手,帮骑兵抵挡伤害,但若是叫那四人出去迎战,只怕也是被乱军杀死了。宋军这骑兵步军的组合,竟然在西夏围困中组成了一个堡垒,让西夏人难以下手。 来支援的宋军的鼓声换了一个鼓点,种浤精神一震,忙朝着东方看去,果然不出所料,刚才“宋”字旗旁边又立了一杆大纛,上面“童”字旗随风而舞。种浤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把头盔拽了下来,吼道:“童枢密来了!咱们的援军到了!”话音刚落,他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又从怀里取出一支爆竹,绑在箭上,点燃炮竹后,朝着秦州城射去。 秦州城上专门有人负责盯着战场,见种浤放出信号,赶忙点燃了号炮。一声炮响,秦州城门应声而开,姚平仲一马当先冲了出来。这只生力军如初生牛犊一般,直冲进西夏军侧翼。而冲入的方向,正好是鹤翼阵的“鹤”的肋下位置,这个位置是西夏骑兵和步兵接连的部分,首先攻击,“鹤”的翅膀部分的骑兵也不能快速回击保护,而步兵面对骑兵则是先天的弱势,如果能一举冲破阵型,那么就一下子破掉了“鹤”的一只翅膀,导致鹤翼阵不能左右翼包围迂回。 就在此时,东方宋军援军阵中号角齐鸣,鼓声也变得急促,排头一员宋将跃马冲出,身后本队人马跟着冲出,本身冲出时骑兵还是齐头并进的形式,等冲出几十步的时候,已成了种浤出城时用的阵势,排头宋将和身后本队人马呈三角形冲锋队形。 费听裕羌顾不上秦州城中的宋兵了,一横手中的亮银枪,口中打了个呼哨,自己连带身边亲兵朝着童贯军缓缓而动。大将前进,本阵也随着移动,鹤翼阵的头和躯干一齐向前推进。由于西夏军没有弓箭手射住阵脚,对宋军骑兵进行远程狙击,还没等西夏军本阵推进出鹤翼的范围,童贯军的骑兵已经冲了进来。两军相接,童贯军战马冲击,直接给西夏的鹤翼阵冲出一道大口子,西夏军给撞飞的c马踩死的c宋军骑兵砍杀的不计其数,童贯这支骑兵竟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在西夏军中左冲右杀。而种浤的骑兵和姚平仲的骑兵已经汇合,在西夏军外侧冲杀骚扰。 只见西夏军吊斗上令旗手双手持旗向中间一挥,西夏军两翼骑兵开始向中间本阵包围过来。费听裕羌冲到乱军之中,已经和宋军的排头将领战了一个照面,费听裕羌一枪刺过去,那宋将虽然抬刀将枪崩了出去,但是其人也在马上摇晃了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宗寄白护在韩世忠的尸体旁边,西夏人一时间拿他也没办法,只是他心急难耐,此时乱军丛中要想杀费听裕羌可是容易的多,可是只怕他一走,韩世忠的尸体没人照料,也就只能看着费听裕羌和宋将厮杀,可是眼见那宋将不是费听的对手,慢慢的刀法慌乱,在用不了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了。正焦急时候,那四个宋人杀到了眼前,宗寄白抬眼一看,一个是客栈的掌柜的,一个是小店的老孙头,还有一个人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剩下那个却是完全不认得,那掌柜的还穿着自己的衣服,只是帽子歪斜,身上也都是血,他拱了拱手,对宗寄白道:“宗兄弟,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目的,韩兄弟就让我们给守护。” 那个不认得的宋人在韩世忠鼻尖探了探,又抓起他手腕一试,道:“还没死。”说着话,撕开韩世忠的衣服,只见他背上一处铜钱大小得多血洞,血正汩汩流出,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药尽数抖在上了韩世忠伤口上,又撬开韩世忠嘴,给他服了一颗红色药丸。那人的药也是登时见效,韩世忠的伤口再也不流血了。 宗寄白见韩世忠还活着,心里不胜欢喜,向着四人深深一辑,道:“谢四位前辈救命之恩,那韩大哥就麻烦四位前辈了,在下还另有要事。”老孙头嘶哑着声音道:“年轻人快去吧,我们这些老头子可就不和你抢功劳了。路兄弟,你陪着年轻人走一趟吧,也有个照应。” 宗寄白从地上捡起韩世忠的大刀,挥舞开来,大喊道:“西夏的狗贼们,不怕死的过来吧,你韩世忠爷爷杀过来了!”那个姓路的使得一柄软剑,剑身有如布条一般柔软,宗寄白一看就知道这个姓路的内功绝对不低,一般人别说拿着那柄剑杀人了,就是能使得不伤到自己也是不易,而且那姓路的身形如乳燕般灵动,只见剑光粼粼,不见人影。 宗寄白虽然没学过大刀的刀法,但是自幼习武一通百通,手中刀上下翻舞大开大阖,连劈带刺,气势磅礴如雷奔云谲,或似滚滚惊涛拍岸,破空声如龙吟虎啸,那姓路的也偷眼看了一眼宗寄白,满意地点点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兵败将亡(2) 二人正冲杀时候,背后西夏军一阵大乱,原来是种浤c姚平仲冲破了西夏军侧翼,直奔着中军杀去。 费听裕羌在马上只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刷刷刷”对着宋将面门连刺三枪,那宋将忙回刀阻挡,哪知道费听裕羌这三招只是虚招,三枪刺完,调转马头冲着种浤杀了过来。 宗寄白心里暗叫一声好,扭头对着姓路的道:“路大哥,你想办法把吊斗上那个西夏人给弄下来,西夏军没了指挥,阵容自然就乱了。”姓路的点点头,几个起跃,冲着吊斗纵了过去。宗寄白见费听裕羌距自己还有不到三十步的距离,颠了颠手中刀,抓住刀柄,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叫了声“去吧”随即放手,大刀在空中旋转着朝着费听裕羌飞去。他这几圈转下来,周围西夏军好几个冲的近了,被拦腰砍断,剩下的都停下了脚步,只是拿着刀枪在距离他四五步的地方叫喊,以宗寄白为核心空出了一个大圈子。 宗寄白一身灰衣服染得成了红褐色,他将长袍和里衬脱了下来扔到一边,赤着上身,大叫大喊着朝着费听裕羌冲了过去。 再说费听裕羌正火急火燎朝着这边敢,若是侧翼被突破,那么鹤翼阵的一只翅膀就失去了作用,难以包围宋军骑兵,而那时候宋军大队步兵冲杀上来,对于自己的西夏军来说那将是灭顶之灾。但是宋军军中也没几个能是自己对手的大将,自己若是能把那两个骑兵将军杀了,这一小队宋军骑兵没了带领,就是没头苍蝇,好收拾的多,正思考间,只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发凉。 常年征战之人,身体对周围的危险已经有了自然地预警,他想也没想,把手中枪往前一架,只听见“珰”的一声,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被自己的的枪挡了出去,而这东西的冲击力也把费听裕羌从马上直摔了下来,头盔被甩的老远。 从脑后传来的疼痛让费听裕羌从大脑空白中回到了战场,他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只觉得触手滑腻,费听裕羌吃了一惊,再看自己的手,原来是刚才用枪接了那一记,竟然把自己虎口震得开裂,而自己那支枪被抛在一边,已经被撞成了弯曲样子。费听裕羌大怒,口中哇哇大叫,想自己自从十五岁从军到现在,哪里受到过如此屈辱,他捡起那支弯枪,持住两端,额头青筋绷起,竟把那支枪扳得直了许多。 宗寄白冲得近了,眼见费听裕羌如此神力,心道:“这费听倒真的是力大无穷,只可惜两国交战,各为其主,我也只能取你性命了。” 宗寄白脚下连点两下,冲到费听裕羌十步之内,前进中劈手夺过两个西夏兵手中的刀,他知道自己若想掷刀伤人,必须靠得近了才有准头,所以只等着还剩五步的时候,这才左右开弓,将三柄刀接连掷了出去。费听裕羌早就看到这个脚下如电的赤膊宋人朝着自己过来,不过他也是悍勇,只等三柄刀到了身前不到一尺的时候,这才用手中的弯枪将刀磕向一边。 宗寄白没了兵器,凌空一掌拍向费听裕羌头顶,费听裕羌竟不躲不闪,手中弯枪斜刺里朝着宗寄白咽喉刺过来。这长枪虽是被打弯,但是仍然比宗寄白胳膊长了许多,若是宗寄白仍然向前,不等自己的手掌接触到费听裕羌,自己就被长枪穿喉而过。 一念及此,宗寄白左掌在费听裕羌枪头一拍,借着力道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落到了费听裕羌身后,而费听裕羌被宗寄白掌上的力道带的向前一个趔趄,险些没拿住枪。不等费听裕羌站稳,宗寄白在其身后出手如电,从自己靴筒中抽出费听裕羌射死宋军少年的箭,朝着费听裕羌脖颈刺去,费听裕羌觉得脑后劲风袭来,忙抛了枪,于电光火石间把身子向右偏了一分。 饶是费听裕羌应变及时,宗寄白这一箭仍是扎在了他右肩肩胛骨部位,宗寄白一击不中,左掌接踵而至,向着费听裕羌背心拍去。费听裕羌强忍着肩膀疼痛,转过身来和宗寄白对了一掌。 “砰”一声响,宗寄白被费听裕羌掌力震得退了六七步才站稳,左手一条臂膀酸酸麻麻竟提不起半分力气。费听裕羌只略向后退了一小步,上身晃了晃,就站在原地,看着宗寄白道:“你这南蛮,倒是厉害!” 宗寄白听他能说汉话,很是惊讶,也顾不得周围都是西夏人,深吸了一口气,将内息调匀,问道:“你会说汉话?” 费听裕羌想伸手够着背后的箭,可是试了半天还是够不着,他随口应道:“去你南蛮那里学艺,怎么能不会说汉话。” 宗寄白怒道:“这么说来你一身武艺都是和我汉人师父学的?那你却为何不知报恩,反而用你这一身武艺来侵犯我大宋疆土,屠戮我大宋百姓,简直是以德报怨,禽兽也不如!”费听裕羌哈哈大笑,道:“你这南蛮也是强词夺理!先不说我本就不是你宋国的人,我和你汉家师父学艺,曾经奉上黄金百两,白银五千两,上好的丝绸无数,他教我学艺,本就是图了我的钱财,二者就是买卖罢了,你叫我怎么感恩!” 宗寄白不由语噎,这费听裕羌不仅仅武艺超凡,而且还能言善辩,怪不得能做到西夏国一军统帅,果然是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心中也暗暗尊敬他是个英雄,道:“费听,你也是英雄人物,武功也远远高过我。只是我大宋援军已到,等大军杀来,你虽然厉害也难逃一死,不如就此罢兵,叫你西夏军队撤离。想我大宋仁义之师,定不会难为你败退之师。” 费听裕羌上下打量了几眼宗寄白,似乎对他这一番言论很是惊奇,他突然笑道:“你这南蛮也是心好,不如你投降到我帐下,我在大帅面前保举,保证你也能够当上一个大将军,到时候取了宋国江山,你也能成为一方诸侯,你看如何啊?” 宗寄白闻言大怒道:“我岂能听信你小人之眼,弃忠义于不顾,做你西夏的将军?” 费听裕羌又是哈哈大笑,耸了耸肩,道:“那你如何又做我的说客!”耸肩时候,又带动了伤口,他眉头一皱,随即又哈哈大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兵败将亡(3) 宗寄白道到:“道不同不相为谋!多说无益,费听,那就用你的箭,取你的命。” 费听裕羌一声大喝,宗寄白脑袋“嗡”一阵响,眼前发黑,紧接着胸前巨力袭来,当一股力道打在胸口的时候,后一股力又紧接而至压得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又听得费听裕羌吼了一声“去!”,宗寄白就像一只断线的风筝,自己根本不受控制,直向后飞了出去。 西夏士兵见主将把那个宋人打飞到天上,赶忙竖起长枪,只等那宋人掉下来被扎个肠穿肚烂。突然间,从西夏军中杀出一道灰影,那人速度极快,只见白光闪动,几个西夏兵就觉得脖子一凉,赶忙伸手去捂脖子,可是手刚伸到一半,就觉得喘不上气来,想要向周围同伴求救,也说不出话,等身体不受控制摔倒的时候,咽喉处鲜血才似箭一般喷射而出。 费听裕羌阴沉着脸说道:“师弟,果然是你!” 那灰影在宗寄白背后轻轻一托,宗寄白借着他的地道这才能平稳落地,脚刚着地,就捂着胸口大口喘气,道:“多多谢,路哥” 姓路的从怀中掏出一粒小丸,抛给宗寄白,但另一只手握着剑,眼睛始终没离开费听裕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宗寄白接过药丸服了下去,那药丸入口即化,等再呼吸的时候,气息就通顺了许多,他低头一下,自己的右胸口有一个血红的手掌印。那姓路的低声道:“宗师弟,你中的是大师兄的丹赤掌,你服了我这个药,再等十二个时辰后,将双手双脚置于水中,再让他人用茶叶渣子在胸口伤处擦拭,届时你运功将毒素从手脚排出即可。” 费听裕羌双手抱于胸前,只等到姓路的给宗寄白服完药,才冷冷道:“师弟,这人是谁,怎么把最后的一颗药给了他?”姓路的道:“大师兄,这是师父最小的男弟子。”费听裕羌眉毛一挑,冷笑道:“也不知道这个师弟给了师父多少金银。” 姓路的低声和宗寄白道:“宗师弟,可还记得路离么?”说完话,又高声和费听裕羌说道:“师父虽为人不敢令人苟同,但是你若言语上对他有所不敬,别怪我这个师弟和师兄你不讲情面。” 宗寄白早就觉得这个姓路的眼熟,可是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早些年唯一一个出了师的大师兄路离,而且也没想到路离竟然称呼费听裕羌也是师兄,自己自幼被师父收养,却从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大师兄。他捂着胸口,上前一步道:“大师兄,你怎么叫这个费听裕羌作大师兄呢?” 路离尚未答话,费听裕羌哈哈大笑,笑声里说不尽凄厉和荒凉,只听他道:“我这个大师兄,你怎么会见过?如果我还在京兆府,你们又怎么会被刘未墨蒙在鼓里而心甘情愿名都不要为他完成那个任务呢?” 路离道:“大师兄,若不是你当日偷师父的《素晖经》,师父又怎么会将你逐出师门?” 费听裕羌笑道:“原来你也觉得是我偷的那本秘籍了?那如果我告诉你,那本书不是我偷的,你信与不信?” 路离朝着费听裕羌一抱拳,道:“大师兄,你虽是西夏人,但是我自小便敬重你果敢豪迈,当时师父说是你偷了经书,我也是不信的。只是当时铁证如山,再加师父他咬定便是你偷去了经书,时间长了,我也就信了。可是,如果大师兄你说不是你偷的,那么你随我去见师父,当面解释清楚,也还你一个清白!”说话时候,路离的眼角有泪光闪动,显然内心极为激动。 费听裕羌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正当路离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费听裕羌又抬起了头,朗盛道:“清白?我已贵为驸马,还要你宋国南蛮的清白有什么用!师弟,师父那本宝贝经书,是被一个老道从抢走的,而我就在当场,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话,所以师父才将我赶走,后来他一直追杀我到西庆府王宫,若不是我父亲派人暗中保护,只怕我早就死在了他的手下。好了,已经与你说了这么多,言尽于此,信与不信都在你,出剑吧。” 路离将剑扔在了地上,整个人瘫倒在地,不断抓着自己的头发,厉声道:“为何师父对你也是这般,我当年出师,竟被他老人家追杀到于阗,正值于阗国和喀喇汗国两国大战,我这才能躲过逃命。” 费听裕羌又是哈哈大笑,道:“师弟,你也是知道师父为人的,不如就投入我大夏,你我师兄弟二人联手还怕打不下这个天下么?” 路离头发被自己抓的散乱,宗寄白看着他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后背脊发凉。刚才只短短时间,他听这两个师兄谈论师门往事,尤其二人都被师父追杀,更是听得他目瞪口呆,饶是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自己平日里和颜悦色的师父,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但是这二人所说,与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隐隐约约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同处,他只感到自己就像是棋盘上的一例旗子,走到哪,怎么走,都是在背后有人操控,他只觉得心绪激荡,嗓子眼一甜,一口鲜血直喷了出来。 路离忙伸手在他天池c神封,期门三穴各点一下,又握着宗寄白手腕,将真气从内关穴源源输入。 半晌,宗寄白才缓缓说道:“有劳路师兄了,我好多了。”路离点点头,又从地上捡起剑,路离的剑扔在地上的时候,就似一绺布条一般无二,等他拿在手里一抖,剑身“刷拉”一声响绷得笔直,剑尖直指向费听裕羌。 路离道:“大师兄,方才我给小师弟治伤的时候,多谢你将你的兵丁支开了。”原来费听裕羌下令西夏兵不准插手,所以西夏士兵只是远远将三人围作一圈。费听裕羌道:“你宋国的援兵到了,想来我今日也难逃活命,不如做个人情,死了之后,你们二人还会记得我这个大师兄的好。” 话音未落,费听裕羌身形闪动,只一眨眼,就到了路离跟前,费听裕羌一手成爪,抓向路离胸口檀中穴,另外一只手掌风如电,劈向路离脖肩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兵败将亡(4) 路离不敢大意,挽了一个剑花,软剑直刺向费听裕羌面门,在剑尖距离费听裕羌还有一尺的时候手腕轻轻一抖,只见霞光闪耀,一柄剑分成了两炳,两柄剑又分成了三柄,而后竟似无数只剑同时刺向费听裕羌一般。费听裕羌喝了声好,道:“师弟你竟然能练到‘三生万物’的境界,我好生佩服!”说着话,双掌都并指成爪出手如电,向着左右上下和斜上斜下八个方位各出一抓,听得几声指甲挠铁片的声音,二人左脚各向后退出一小步,随即同时在地上轻点,又跃到近前。 路离斜着刺出三剑,指向费听裕羌乳根c步廊c神藏三个心口处的穴道,费听裕羌双手在胸口一横,又是几声刺耳的声音,二人又各自退了半步,又是同时进招。这样你一剑刺来,我一爪挡去,斗了有二十余个回合,宗寄白站在一旁,前三招还看得出来路离使得是无极无明剑,而费听裕羌则是用无极八卦掌招架,二人所使剑法掌法都是师父的毕生绝学所在,自己也只是仅仅见过师父演示过两次而已。这掌法和剑法出处根源本是相同,都是道家大道无形的理念。不同的是剑法根据“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所以路离路离一剑刺出先是分成两剑,然后分成三剑,在三剑之后才能分出无数剑影,费听裕羌的掌法却是根据“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二十字真诀,以不变应万变,从四方到八方来格挡路离的无数剑影。 等到三招之后,宗寄白再也不认得二人的招式,只是眼睛里看到剑影无算,将费听裕羌拢在其中,而那刺耳的声音甚至盖过了周围大军的厮杀声直窜入耳。宗寄白看得出来,虽然路离的剑法招数变幻无方,毫无破绽,但是都是被费听裕羌看似简单的一爪从无数剑影中挡出真的一剑,再斗下去,只怕是路离要吃亏。 二人又拆了三十余招,费听裕羌横爪再胸,封住了的剑势,道:“师弟,你这软剑功夫也是师父教你的吧,当初他教你的时候,也是和你说专门为了除掉我的吧?” 路离握剑的手低垂在地,没有了内力的控制,竟然吹过一阵风那软剑都随风飘动,只听他低声道:“不错,我的师门任务,就是将师兄你的人头拿回去给师父!” 宗寄白胸中疑云大起,他幼时记得,路离师兄是唯一一个完成师门任务的人,但如果是他的任务是杀了费听裕羌,那费听裕羌怎么现在仍然能活在世上。 不等宗寄白多想,路离又接着说道:“当时我是找了一个和你极为相似的人,一剑杀了,回去向师父交的命。” 费听裕羌大笑出声,道:“原来你这个小师弟,还是暗中饶了我这个大师兄一命!” 路离面色一黯,说道:“若是我当时找上了你,能杀的了你么?无极无明剑乃是你叛出师门后师父后创,虽然剑法精妙无算,但却是在无极八卦掌的基础上变化而来,师父所学虽惊为天人,但是毕竟只是凡人,不是神仙,短短时间内所创的剑法还是敌不过他殚精竭虑耗费毕生才智所创的掌法的。” 费听裕羌道:“所以师弟你也是聪明之极,想到用软剑这个兵器,既能将剑法的繁复精妙发挥到极致,又能用这薄薄的纸一样的剑破了我的横练功夫,若是这么看来,师弟你是这世上我第二佩服的人了!” 宗寄白就在一旁听着,插嘴问道:“那第一个是谁呢?”一语出口,他也觉得时机欠妥,又捂着胸口低头不语。 费听裕羌看了一眼宗寄白道:“小师弟你倒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我告诉你吧,第一个就是那个抢走了师父《素晖经》的老道。” 路离道:“师兄,方才咱们打了多少招?” 费听裕羌淡淡说道:“七十一招。” 路离又提起了剑,道:“师兄,一百招之内,能分出胜负么?” 费听裕羌“嘿嘿”笑了几声,并不答话,只是双掌伸出,在空中画了一个圆,而后一上一下拉开了架势,。宗寄白认得这看似随意的一比划,其实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太极的图形,而双手放的位置正是两仪所在的位置。 路离喝了一声,手中软剑受了内力激荡,倏地一下劈出,这一剑暗含风雷之声来势急猛。这看似简单的一剑把宗寄白看出一身冷汗,这一剑看上去是朝着费听裕羌顶门劈侠,但是剑势笼罩了八方,若是费听裕羌从左右躲闪,软剑一抖,即可斜着挥下,若是向后跃去闪避,路离手臂一长,剑尖就会刺到费听裕羌小腹,宗寄白心中大骇,寻思若是自己是费听裕羌,只怕这一剑劈下来,自己必定会毙命当场,此刻虽然和费听裕羌是敌对状态,但是也不由内心期待看着他会如何抵挡这一剑。 哪知费听裕羌邪魅一笑,既不躲闪,也不用手招架,反而不慌不忙地把头朝着软剑迎去。路离面色大变,手腕一翻,他猛然间招式变换,软剑指向了费听裕羌头顶三寸的地方。说时迟那时快,费听裕羌双掌横推而出,结结实实印在了路离胸口,那边宗寄白也抢上一步,于电光石火间一掌打在了费听裕羌左肋之下。 只听得“咔擦擦”几声响,也不知道是二人谁的骨头断裂的声音。费听裕羌惊讶道:“素晖——”话没说完,人已经被宗寄白掌力打的飞了出去,落地时背后的那支箭先着地,被巨大的力道震得折断了半截,剩下的半截直插入费听裕羌胸腔,箭尖从左胸口突出。费听裕羌咳嗽着,呕出了一口血,血中还混着暗红色的血肉碎末,显然是被宗寄白掌力震碎了内脏,他抢撑起身子,朝着宗寄白看了一眼,可没等坐直,就仰面躺倒。 就在此时,一人也着上身挥着刀冲了过来,这人身后跟着百余名宋军骑兵,一个个口中呼喊着,大肆砍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兵败将亡(5) 那赤膊之人正是韩世忠,他服了伤药,伤口止住了血,等意识刚一清醒就不顾众人劝阻,要了一匹马,冲杀过来。恰好费听裕羌就摔在他马前不远,韩世忠没看到之前路离和费听裕羌打斗,只看见宗寄白一掌把费听裕羌打飞了老远,他心中大喜,急催胯下马,到了近前,下马取了费听裕羌首级,挂在刀尖,大声喊道:“主帅伏诛,尔等还要负隅反抗么!” 身后种浤的骑兵也跟着大喊:“弃刀不杀!” 西夏兵本就因为令旗兵被杀,乱了阵脚,而现在见自己主将被杀,更是吓得心胆俱裂,有不少人扔下了刀枪,哇哇大叫着扭头便跑。韩世忠挑着费听裕羌的人头在西夏军中催马乱跑,种浤骑兵跟在其后,若是有抵抗的就一刀砍杀了。 宗寄白抱着路离,见他也是口涌鲜血,身子越来越凉,眼见是活不了了,这个从小最佩服的大师兄就死在自己眼前,不由得他痛哭出声:“大师兄,你撑住,等咱们回城我求种大人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伤!”说着,不顾自己内息紊乱只是催动内力,源源不断输到路离体内。 路离眼睛都睁不开了,断断续续说道:“小师弟,我是不行了,你”说着话,头一歪,可是嘴角仍在嚅动,宗寄白赶忙凑到他嘴边,只听他声音已细不可闻,仔细辨认后才听他说的是“小心师父”,“父”字刚说出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抓着宗寄白肩膀的手掉了下去。 宗寄白心中一沉,仰天大吼,想要放声痛哭,可是眼泪却只是从眼角不断涌出,根本哭不出声音,突然间,他胸口一痛,眼前发黑,扑倒在路离尸身上,人事不省。 迷糊之间,笛声呜咽,那声音悠游含蓄,又暗含哀怨之气,笛声入耳心神安宁。旁边还有个大嗓门说话:“我告诉你,我宗兄弟要是醒不来,我把你脑袋拧下来给他当陪葬!”另外还有一个人喏喏称是。宗寄白想说话,可是觉得自己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不一会儿没人说话了,笛声又传来,宗寄白听着笛声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宗寄白二次醒过来,只觉得嘴里干渴的厉害,他感觉自己能使上力气了,就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刚刚撑起了不到一寸,胳膊上就没了力气,“通”的一声,倒在了床上。 安静的房间里这一声响无异于是惊雷,只听见悉悉索索一阵声音,眼前就出现了小玉的脸庞,可是她眼圈发黑,眼睛通红,显然是没有睡过好觉,而且脸颊看上去都消瘦了几分,此刻正满是怜惜地看着宗寄白。宗寄白张了张嘴,嗓子里干枯得说不出话来,小玉先是一怔,然后转身给他递上来一杯水,水温刚刚好入口,看来是小玉在宗寄白昏迷时候,不定时的就把水凉好,这才能保证水温既能入口又不至于冷下来。 一杯水喝下,宗寄白精神好了许多,他勉强笑了笑,道:“小玉,我昏迷的日子,你一定担心坏了吧,看你都变了样子了。” 听他说话,小玉嘴角一撇,眼泪夺眶而出,伏在宗寄白胸口,大哭不止。 宗寄白摩挲着小玉的秀发,柔声道:“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活着呢,还哭什么啊,哭多了可是不美了,笑起来的小玉才最好看。”小玉听他和自己开玩笑,慢慢止了哭泣,但仍是抽抽噎噎说道:“宗大哥,那天韩家大哥把你背回来的时候,你满身都是血,胸口还有个大血手印”说着说着,想起那天的情景,仍是后怕,不由得又哭了起来。 宗寄白想到她在自己昏迷的时候不知道多么担心,心中既是幸福,又是感动,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断抚着小玉秀发,让她痛痛快快哭出来,发泄一番。 良久,小玉从宗寄白胸口抬起头来,问道:“宗大哥,你肚子饿了吧?都睡了三天了。” 宗寄白惊讶道:“三天?完了完了,大师兄告诉我我十二个时辰得驱功疗伤,我这一睡三天,那不是小命不保了!”小玉道:“宗大哥,这个我听店家也说了,他和另外两位叔叔已经帮你运功疗伤了,叫我在你醒来的时候告诉你。而且”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红,就不说话了。 宗寄白大是好奇,问道:“而且什么啊?” 小玉忸怩道:“而且,叫我每日里给你用酒擦胸口的手印”宗寄白恍然大悟,她未出阁的姑娘家给自己一个着上身的男人擦身子,怎么叫她好意思说出口,他低头看见自己胸口的手印颜色已经淡了许多,不由得又是一阵感动,道:“小玉,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好了。” 小玉道:“宗大哥,小玉没想着报答,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就开心了。” 宗寄白躺着大摇其头,道:“那怎么行,必须报答,不如我就以身相许了你吧?” “啊!”小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出去,急道:“宗大哥,你渴了吧,我给你做饭去,我叫韩家大哥给你倒水,我”她越说越乱,最后一跺脚,满面红霞冲出了屋子。 宗寄白不料到小玉的身手竟然如此矫捷,想到自己如此调笑她也略感歉意,只是没等他再说话道歉,小玉已经跑出了屋子。 不一时就听见有人大笑着迈步进了屋子,宗寄白扭头看,正是韩世忠,只见他也是赤着上身,整个身子除了手和脑袋,全部绷着白布看不到原本的皮肤,而每笑一声,就牵动伤口,引得一阵咳嗽,但即便如此,韩世忠还是看着宗寄白不住大笑。 宗寄白被他笑得发麻,道:“韩大哥,有什么事,自从进了屋就一直笑?” 韩世忠道:“宗兄弟,你是不知道,那天你把费听裕羌给打飞了,老子上去砍了他的头,可是抢了兄弟你的功劳。咱们大宋军队,还都以为是我杀了费听裕羌,就给报到了童贯那里,那奸贼觉得我是冒领功劳,没有给我记全功,不过还是给我升了官,现在你大哥我可是秦州都监,正八品的官!哈哈,你说我高兴不高兴,就这一下子,我就比吴差使大了不知道多少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今夕何夕(1) 宗寄白本就无心于功名,此时听着韩世忠竟然初入战场就立了大功,自己自认得韩世忠以来,虽然韩世忠性格开朗豪爽,平时里没什么烦恼事,可是若是说他能高兴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少见,心里就忍不住打心底替他高兴,道:“韩大哥,将来你可一定是官运亨通了,裂土封侯指日可待!” 韩世忠笑道:“什么裂土什么封侯,你大哥我可不喜欢当官,你看种大人,一生为国尽忠,却抵不过朝中奸佞的几句谗言!那些官场里的明争暗斗,你大哥我可是玩不来啊。”一言未必,可能是大伤初愈,身体精力没有恢复,就从旁边拉了一个凳子,又坐了下来,拍着床边续又说道:“你大哥我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的能能够给我大宋把幽云十六州收回来,让我大宋河山重归一统,如果这愿望实现了,我什么也不要,就牵着我的马穿着我的铠甲,还回到延州城,种我那几亩地,做回那个人见人嫌的韩癞子。” 宗寄白听他说得动情,道:“韩大哥,只要我大宋君臣一心,还怕那一天不来么?” 韩世忠猛地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间街上敲锣打鼓,人声沸腾,韩世忠扭头凝视窗外,神情变得落寞了许多,半晌才回过头来,道:“宗兄弟,你听,这是大宋的子民在欢庆胜利,可是接受欢呼的人却不是种大人,而是那童大人。可是百姓又怎么管的那么许多,反正仗答应了,命保住了,至于是谁打得仗,哎” 宗寄白知道他一面是担心种师道的安慰,另外又是觉得童贯抢走了功劳,忙宽慰道:“韩大哥,种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种大人不也是想保着秦州平安吗,既然这目的达到了,谁去领这个功劳,就别太在意了。再说了,你不也是抢了我的功劳了么?” “啪”地一声,韩世忠一把拍在宗寄白大腿上,也难得他受伤之余但力度丝毫不减,只疼的宗寄白“哎呦”直喊。但是同时也把自己的伤口给挣开了,登时鲜血不住渗出,背后绷带的血迹越散越大,也把他给疼得嘴角直咧,不住发出“斯斯”声音,韩世忠又笑骂道:“就这屁大点功劳,你大哥我还真不稀罕!等下次,我也杀个驸马,不对,我把西夏国皇帝的狗头拧下来给你当功劳。” 二人都是仰头大笑,可是一笑又都带动伤口,又同时喊疼,一时间滑稽无比。 就在这时候,小玉从屋外端着一小盆粥进来,看见他二人又是笑又是疼的样子,忍俊不禁道:“你们两个一凑到一起就这个样子,也不怕别人笑话,真是没个正形。”说着话,盛了两碗粥,一碗递给了韩世忠,自己端着另一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了宗寄白嘴边。 宗寄白几天水米没打牙,早就饿的饥肠辘辘,此时刻就闻见一股清香扑面而来,隐隐还有红枣的味道,入口软糯香甜,他只在口中左右囫囵了两下,就咽了下去,等他刚一张嘴,小玉第二勺就又送到了。第二口的时候,才尝出来粥中原来不光放着红枣,还有鸡肉切成的碎末,宗寄白寻思着自己以前喝的粥全算是喂了狗了,今日才终于知道人间竟然能有如此美味。小玉却不着急着喂他,只等着宗寄白一口下咽,再张嘴的时候,才送上下一勺,只怕他吃得快了噎住。 旁边韩世忠可没人管,就在小玉喂宗寄白的时候,就唏哩呼噜连吞了四五碗,开始还是端着小碗狼吞虎咽,可到后来直接拿起了盆子,用手捞着粥就往嘴里送。没扒拉几下,就把个盆子里的粥吃了个干干净净,他意犹未尽地把盆子扔在了一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双手在前胸来回一抹,眼巴巴看着宗寄白一勺一勺吃。 小玉见韩世忠把一盆子粥吃了个干净,嗔道:“韩家大哥,你吃得慢些,店家后厨里还有些,若是你还想吃,我一会儿给你端来。”韩世忠眼前一亮,“登”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出了房门,没等宗寄白一碗粥喝完,就见韩世忠又抱着一个盆子走了进来。 宗寄白咽下一口粥,笑道:“韩大哥,我可是羡慕你自小便能吃上小玉给你做的粥,那京兆府聚贤楼的厨子的手艺可都比不上小玉。” 韩世忠扒拉着粥,口齿不清道:“聚贤楼算个屁,小玉比官家的御厨都厉害!”然后突然正色道:“宗兄弟不是当大哥的说你,你小子也是有福气!我跟小玉在一起这么多年,小玉也从没喂过我吃饭,那次我从房上掉下来,也还是自己吃的饭,没舍得让小玉操劳。”说完话,又低头吃粥。 小玉闻言举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可又马上继续把粥送到宗寄白嘴边,只是脸蛋羞得通红,如霞映澄塘,宗寄白看在眼里,忙解围道:“韩大哥休要胡说,否则我可要和种浤说清楚,把你的功劳抢走了。” 韩世忠随手一摆,显然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宗寄白又道:“还要抢走你的粥!” 韩世忠面色大惊,眼睛瞪得老大,双手把粥盆子紧紧抱在怀里,高声道:“你敢,你看我老韩和你拼不拼命!” 屋中三人都是大笑。 小玉每喂一勺粥,宗寄白都乖乖吃下去,她就好像是自己吃了一样心中甘甜幸福,只想着两个人就这样永远没有尽头。等喂完最后一口粥,小玉给宗寄白擦擦嘴角,默默收拾了碗勺,出门前又看了宗寄白一眼,才慢步离去。 韩世忠探着脑袋朝门看了几眼,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宗兄弟,小玉对你好吧?”韩世忠见宗寄白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续又说道:“我可就这一个妹子,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从了军,可就没法照顾她了。要是你敢对她有一丝不好,别怪我这个当大哥的对你不客气!” 宗寄白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我也知道小玉对我的情意,我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她。等到我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完,我就跟小玉求亲,把她迎娶进门。” “啪”,走廊传来一声瓷器摔碎的声音,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今夕何夕(2) 韩世忠一愣,忙解释道:“宗兄弟,我可不知道小玉就在外面啊。”宗寄白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轻松,就好像是完成了一直积压在内心深处的一个任务一样。 这时,就听见屋外一缕清音传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良人。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亦如。” 那歌声抑扬动听,起伏有致,韩世忠一个大老粗尽管听不懂其中意思,但是也能听出来歌曲情意缠绵,闭上眼睛,眼前白的c粉的c绿的c蓝的各种颜色闪过,模模糊糊说不清组成了什么景色,只是让人心往神驰,飘飘欲飞。 不多久时,歌声戛然而止,二人才逐渐从神驰中回到现实,韩世忠道:“宗兄弟,小玉也不知道唱了个什么,恁的好听!” 宗寄白几乎还沉浸再歌声之中,等韩世忠问了好几次才道:“传说古时候楚国有一个人叫襄成君,他在刚被受予爵位的那天十分高兴,也有心想出去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啊就穿着特别华丽的衣服,然后召集了所有的随从们,给随从们也换上了好看的衣服,在随从们的簇拥下来到一条小河边。” 韩世忠插嘴道:“这个什么君也真是够不要脸的,这有什么可显摆的,你看我,我当了八品的官,也没逮谁和谁说啊!你接着说后面呢?哪来的这首歌?” 宗寄白笑了笑又接着道:“韩大哥,人家的爵位可比你这八品官大的多得多啊。那天楚国大夫庄辛刚好路过”他见韩世忠满面疑问,知道他把“大夫”理解成了看病的“大夫”了,他又解释道:“韩大哥,这个大夫不是看病的大夫,喔,对了是我说错了,人家是大小之大,是‘大夫’,那是古代一个官,也比你这个八品大得多。这个庄辛拜见完襄成君站起来之后,就想和襄成君握一握手。可是那时候握手是极为逾礼和不庄重的举动,所以襄成君立马就把脸拉得老长,想要发难。” 听到这儿,韩世忠一拍床边,怒道:“不就是握个手么,还能让他掉一块肉怎么地,还至于翻脸么,真是给脸不要脸啊!” 宗寄白又是笑道:“韩大哥你接着听。庄辛见襄成君要发火,他也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欠妥,他转身去洗了洗手,给襄成君讲了一个鄂君子的故事。说有一天,鄂君子坐在一条富丽堂皇刻着有种各样的花鸟图案的游船上,他就听见给自己划船的一个越国的船夫在抱着桨唱歌呢。那歌唱的特别好听,鄂君子听得深受感动,但就是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于是呢鄂君子招来了一位翻译,让他将划船人的歌词翻译成楚国话。那首歌就是小玉刚刚唱的歌。鄂君子听明白歌词的意思后,立即走上前,拥抱了那位划船人,然后把自己的华丽的衣服脱下来给那个划船的船夫披上了。” 韩世忠点点头,道:“原来小玉这首歌是这么来的啊,那那个什么君和什么大夫最后怎么招了?” 宗寄白道:“襄成君听完这个故事,深深感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失风度,然后就走上前去,主动和庄辛握手了。”韩世忠听完问道:“那首歌唱了个什么意思,小玉怎么唱这个呢?” 宗寄白面上一红,解释道:“那歌的大体意思就是‘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我驾着小舟在水中漂流,竟然能遇到王子,而且王子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卑微而嫌弃我,我的心里激动万分。山上有树木而树木上有枝丫,我是多么喜欢王子,但是王子他不知道。’只是小玉把最后一句改成了‘心悦君兮君亦如。’” 韩世忠虽说是没读过几本书,但是他为人聪明异常,他忙抢道:“这句话就是小玉喜欢宗大哥,宗大哥你也喜欢小玉,哈哈哈哈!”宗寄白也不好辩解说不是,但是也不好意思承认,只得支吾着不说话。 宗寄白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竟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韩世忠让他惊得从凳子上摔的坐在了地上,宗寄白问道:“韩大哥,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韩世忠站起身来,揉着屁股道:“六月十五了啊,怎么了宗兄弟?” 宗寄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又跳到地上,四处寻找着衣服,道:“韩大哥,明天便是关山月明了!” 那日客栈掌柜的说起关山月明的时候,韩世忠并不在当场,后来在宗寄白昏迷的时候听小玉提起过,但是看宗寄白仍是中气不足的样子,忙说道:“宗兄弟,你先别急,我去叫种浤给你打探一番,你今天先好好歇息,养精蓄锐。关山月明不是晚上才有呢么,你现在急个什么劲头!” 宗寄白初始脑子混乱,他也记不得关山月明到底是哪一天,等韩世忠提醒,也就放下了心,可是一放心,就好像别人从身体里抽走了力气,腿上一软就向前扑倒在地,额头不偏不倚正撞到桌子边上,登时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伤口流出。韩世忠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这么没轻没重,你这个妹夫我可是不敢把小玉交给你了。”边叹气边摇头,走到近前把宗寄白一把抱起,稳稳放在床上,把自己胳膊上的绷带撕下来一段,给他在脑袋上紧紧缠了三圈以包裹住头上的伤口,然后在脑后打了一个结,巴扎完后不忘左右看看自己的杰作,这才满意地出门去了。 等宗寄白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放亮,他先是抬了抬胳膊,又蹬了蹬腿,虽然说是酸痛难忍,但是已经能使上力气,胸口也不再憋闷,只是脑袋疼得厉害,用手一摸,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细麻布裹了好几圈。 宗寄白又深吸了一口气,内息在体内澎湃激荡,显然未受伤势影响。自从他半年前在茅屋第一次看了许老道给他的那本破书之后,这半年来除了前几天不省人事之外,一直从未断了修炼,也就在这半年时间里,他能感到自己的内力突飞猛进,只怕比他近二十年的修炼成果还要洪厚的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今夕何夕(3) 宗寄白师父是一方宗师,根据每个弟子的长处因材施教,以激发其人自己的最大潜能。但他师父为人高傲对这些弟子也是冷漠,教导的时候没什么耐心,只是如填鸭子一样一股脑告诉弟子,叫他们去死记硬背,至于最后能掌握多少要领c学成什么样子,根本不再过问。若不是因为宗寄白小时候总受师兄弟冷嘲热讽下定狠心勤学苦练,也达不到今日的能力。 许老道的那本破书,初始看时和自己从小所学毫无所关,甚至还有许多互相矛盾的地方,好在由于这本书是师妹受老道所托千里迢迢专程给自己送来,宗寄白一直硬着头皮看了下来。可随着一步步练来,这本书却是给宗寄白打开了一个武学新世界的大门。简单说来,若是练得同样长的时间,普通修炼内力也只是一种内息的积累,宗寄白体内一营一卫二气虽然修炼起来比普通内息多费不少功夫,但却是两种内息的的积累,就好似练功功力传到了宗寄白一个人的体内,日就月将下来也不知道要比普通的修炼方法超出了多少。 宗寄白寻思道:“那天大师兄和费听裕羌大战,我少说也要比大师兄入门晚七八年,那个费听裕羌入门更早,但是后来我竟然能把费听裕羌一掌毙命,排除猛然偷袭得手不说,我的内力怎么说也必须和费听裕羌相差不多,要么别说打死费听裕羌了,恐怕连他的护体真气也攻不破。难道许老道这本破书所载的法门竟然如此神奇,半年的功夫竟然赶得上七八年的苦练,看来我的师门任务失败也不全是坏事,甚至还是好事呢。”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师门任务,就想到费听裕羌和路离都说受到过师父的追杀,就算费听裕羌是为了扰乱自己的心神胡言乱语,可是自己的大师兄路离总不会说假话,尤其路离和费听裕羌二人对师父的评价竟然都是品性败坏,宗寄白更是决心等探明关山月明到底是什么之后,一定要回到京兆府向师父当面问个明白。 这些日子以来,宗寄白脑子里乱的厉害,曾经他还想着要是自己师父真的是心怀不轨,自己就算是赴汤蹈火背负骂名,也要跟随着师父。可是随着慢慢的经历,尤其是看着战场上不知道多少人为了保卫家国献出了生命,另外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如果师父真的是要搅得江湖不宁,甚至挑起两国战端,他就要大义灭亲,亲手把师父拿下然后再自杀以报师恩。可每当他想到死的时候,小玉的笑靥就浮上心头,自己若是死了,留小玉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世上,也不知道她会多难过。 几日前在秦州城内,韩世忠也劝过宗寄白,当时宗寄白也说了不少豪言壮语,可是一等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就又矛盾起来,也不知道怎么才好。好在有许老道那本破书,每次矛盾纠结的时候,就拿出来翻看几眼,练武之人修炼内息的时候自然而然摒除杂念,也就忘了烦恼了。这时候宗寄白下意识地往自己怀里一摸去掏书,可是这一摸却摸到了自己的肚皮,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伤,小玉早给自己把衣服换了,他心里暗道不好,手忙脚乱地从床上翻坐起来,在床上一通乱刨,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本破书。 宗寄白往日里只要心里烦躁都通过练功来缓解,而长此以往竟然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依赖,平日里把书贴身携带,想要时随手就能拿到,今日里突然一下子找不着了,一时间不由自主得方寸大乱,内心深处竟然隐隐生出来恐惧感。在床上找了一通没有找到,宗寄白又跳到地上,站在床边把床上的铺盖抓起来一件一件扔到地上,然后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床板。 就在此时,屋门口传来小玉一声轻问:“宗大哥,你是怎么了?” 宗寄白一听声音,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在地上一路手脚并用爬出两步,小玉就迎了上来,一把把宗寄白抱在怀里,哭着问道:“宗大哥,到底是怎么了?”宗寄白在她怀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才道:“小玉,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特别容易害怕,刚才只是找不到许老道的书,我就”小玉道:“宗大哥,你说的那本书我给你收起来了。你那天被抬回来的时候,韩家大哥就给了我一本书,说是从你衣服里掉出来的。”宗寄白点点头,他此刻也不觉得那本书有多么重要,他仰起头看着小玉的眼睛,深情说道:“小玉,有你在真好。”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宗寄白看见小玉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上面还沾着一颗晶莹泪珠,他伸出手指轻轻一触,将那一滴泪点在指尖又送入到自己口中,闭上眼似乎是回味在眼泪的滋味,良久,才睁开眼睛道:“小玉,听师妹说,人在伤心的时候眼泪是苦的,开心的时候又是甜的,你知道你的眼泪是什么滋味么?”小玉被他举动羞得俏脸酡红,但听他说起来,又不由得好奇心起,大眼睛眨了眨,低声问道:“是什么味道?” 宗寄白突然一脸神秘,笑道:“我可说不上来,要么等你见了我师妹,你再哭一哭,让她尝尝告诉你好啦。”小玉在他后背轻拍一记,娇嗔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小玉说话轻声细语,眼波流转,一时间,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荡人的芬芳。 宗寄白心头一荡,就好像五脏六腑都化作了水,一颗心儿在水中随波逐浪也不知道要飘向哪里去,一种从未有过的说不出的情愫在胸腑间荡漾。 宗寄白就这么倚在小玉怀中,问道:“小玉,听你说话和我师妹都不一样。师妹的声音就像是山里头的泉水,又像是莺啼铃响,清脆悦耳,而小玉你说话像是风拂杨柳,低回轻柔,说不出的温婉柔和。”小玉道:“就是你,说个话也有那么多说法。宗大哥,总听你提起你的师妹,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今夕何夕(4) 宗寄白闭上眼睛了想了想才道:“小玉,师妹比你还要小上一两岁,不瞒你说我觉得她只怕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了,好看到我都说不出她到底哪里好看,到底是鼻子还是眼睛,就算是别人也长得同样的鼻子和眼睛,也不如她那样看起来精巧得天衣无缝。反正看了她之后,闭上眼睛就照着自己的想法去想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子,那师妹就长得那个样子。”小玉若有所思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会不会是瑶池里的仙女呢?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见到这个仙女妹妹。”宗寄白道:“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了。” 小玉一惊,问道:“宗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呢?” 宗寄白道:“师妹也被师父派出去执行任务了,我都这么大了,不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神么。师妹她年纪尚小,万一有个不测”宗寄白自从和师妹在延州分别后,就一直暗自担心,每每一想到自己师妹聪明机灵,就稍稍宽慰一下自己,可是真的话说出口,反而越说越心惊。 小玉见宗寄白面色惨白又快要崩溃的样子,慢慢伸出手去,握住宗寄白的手掌,接口道:“宗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你也别太过担心。” 宗寄白感觉着从小玉手心传来的温度,恍惚间好像有一阵清香将二人围绕。 这时候晨光曦微,从门外洒到二人身上,小玉沐浴在曦光中,宗寄白看她皮肤都似乎透明了,宗寄白暗道:“初见小玉时,她肤色还有些暗淡,还没觉得她这么漂亮,现在想来那时候真是瞎了眼,小玉姿色丝毫不逊于师妹。” 就在二人旖旎时候,韩世忠一脚踏进屋中,扯着嗓门道:“宗兄弟,种浤那小子有消息了咦,小玉你也在啊,怎么还都坐在地上呢,那不是有床么,有啥不能上床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宗寄白和小玉脸都羞得通红,宗寄白忙站起身来,把小玉搀扶起来,拢了拢头发正色道:“什么床上地下的,韩大哥,你快说正事。” 韩世忠好像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只是眸子中狡黠神色一闪而过,他反而大喇喇盘腿坐在了地上,双手在左右两边拍了几下说道:“怪不得你们在地上坐呢,原来是这地面如此凉快,这可比坐在床上舒服的多。”说着,面色一正,又接着道:“种浤那小子刚才急急忙忙来了一趟,然后告诉我好像有几方人马进了关山村,然后就跟火烧屁股似的,又骑马跑了,老子想问他去干嘛都没功夫。” 小玉在一旁道:“韩家大哥,不要总老那什么的。”韩世忠横行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玉,一听小玉责怪,赶忙收了痞相,规规矩矩端正姿态,马上换成了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宗寄白疑道:“几方人马?” 韩世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宗寄白道:“那就有劳韩大哥陪我走一遭了。”韩世忠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太好了!宗兄弟,你等我去取刀,陪你杀到关山村!” 宗寄白一愣,旋即无奈地笑道:“韩大哥,咱们是去找种浤,不是去关山村。” 韩世忠“啊”了一声,瞬间没了精气神,没精打采地道:“种浤那小子应该是在永定门。”说着话,突然突然想起了什么,神神秘秘地道:“宗兄弟,咱们还是别找他了,就咱俩出城,去关山村那还怕摆不平么?” 还没等宗寄白说话,小玉眉头一皱,道:“韩家大哥,你就先听宗大哥安排。”韩世忠一激灵,双手一摊和宗寄白道:“小玉都放话了,我还能说什么了,宗兄弟走吧。哎,女生外向啊,我这个亲哥哥还不如找个宗哥哥。” 宗寄白听他言语荒唐,赶忙一拉韩世忠就要往外跑,没走两步,就听小玉道:“宗大哥,你的衣服给你”宗寄白一拍脑门,道:“你看我这脑子,还好小玉你细心,否则还不被大家笑掉了牙。” 韩世忠双手抱胸站在一边,看着宗寄白手忙脚乱地在小玉帮助下穿好衣服,这才酸溜溜地道:“还是宗兄弟会说话,一句话夸一次小玉。不过也难怪,我老韩以后找的婆娘也必须像小玉这样温柔!” 宗寄白笑道:“韩大哥你年少英雄,这世间女子又爱英雄,还怕能讨不到一房好的妻子么?” 韩世忠闻言哈哈大笑,道:“宗兄弟你的嘴就像是涂了蜜一样,见谁夸谁,还都能夸到人的心缝里,我老韩要是个女人,也肯定让你这张嘴给迷得神魂颠倒。” 宗寄白道:“韩大哥你虽然肌肤跟女子般如脂赛雪,只是这五大三粗的身量,恐怕在下是消受不起的。” 韩世忠抬手给宗寄白头顶敲了一记,虽然自喝了蛇血之后,满身癞疮消退成了雪白肌肤,可他进了秦州种家军,没少被那些老兵油子戏谑,说他是脂粉将军,而这也渐成了韩世忠的一块心病,此时又听宗寄白拿这点开自己玩笑,不由得老羞成怒,一张比小玉还白净的面庞也不知道是羞是气一时间霞飞双颊。 宗寄白见他面色通红,更是笑的厉害,扭头和小玉道:“小玉你看,韩大哥这脸啊,像不像涂上了一层胭脂,还显得白里透红的。”小玉只是掩口发笑,看样子是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韩世忠暴跳如雷,指着宗寄白哇哇大叫道:“要不是老子打不过你,早就一巴掌把你扇到墙上了!”宗寄白又是发笑,说道:“韩大哥,咱们还是先去找种兄弟吧,至于扇飞我这件事,咱们日后再议,哈哈哈。” 这时,韩世忠也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指着宗寄白的脑袋,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一旁小玉顺着韩世忠的手指看去,就见宗寄白头上凌乱地缠了几圈细麻布,左耳朵上面还有一个难看至极的结,她先是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今夕何夕(5) 宗寄白不明所以地往头上一摸,这才摸到了韩世忠给自己裹伤的麻布,他戴了一日也就习惯了,并没有察觉,这时候只觉得是在小玉和韩世忠面前丢了面子,这才气急败坏地要往下扯。哪知道这麻布缠的看似松松垮垮,可是越扯越紧,约拉越长,只把整个脑袋都裹在了里面。 小玉笑道:“宗大哥,你别动,我给你往下摘。”宗寄白一听小玉说话,就乖乖地一动不动低下头任由小玉摆布。 没一时,小玉把麻布取了下来,道:“宗大哥,你先别动,我马上就回来。”宗寄白不知道小玉要做什么,只好披散着头发坐下。不多久,小玉“咚咚咚”跑进了屋里,手里多了一把梳子和一条湖蓝色带子。小玉快步走到宗寄白身后,将发带衔在唇间单手抚胸调匀了呼吸,随后素手一伸,把宗寄白头发拢在手中,只见她春葱玉指在宗寄白发间灵巧地翻舞,不一时,将宗寄白头发梳好束在头顶绾了一个髻,另一只手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发带已经将头发扎好。小玉梳头c理发c绾髻c扎发一套动作行云流云,只把韩世忠看的个瞠目结舌。 而宗寄白着一身月白色粗布衣袍,腰间系着玉带,目光清朗,剑眉斜飞,整个人看上去清新俊逸风采翩翩。 韩世忠笑道:“宗兄弟你还笑我有脂粉气,你自己照照镜子,只怕宗兄弟你自己的长相也好不到哪去!用种浤那小子的话说就叫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哈哈哈!” 宗寄白道:“韩大哥莫玩笑。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去找种兄弟吧。”没等韩世忠说话,小玉道:“宗大哥,韩家大哥,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韩世忠道:“又没人绑着你不叫你去。”宗寄白本不愿小玉参与这些江湖事情,但是韩世忠先放话了,自己也不好再阻拦小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心底里盘算着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若是有意外要怎么保护小玉周全。 三人出了客栈,宗寄白本来想和掌柜的的道声谢,但掌柜的并没有在店内。 秦州城就是大宋边防重地,但也是连通着东西方贸易交流的枢纽,连年征战下来竟然还是人烟稠密,市肆繁茂,西夏兵刚退不到五天,秦州城里竟然又出现了不少牵着骆驼的胡人商队,骆驼上大包小包的不知道装的是带来的商品还是准备带回去再售卖的货物。宗寄白三人没见过胡人,只见他们穿着汉人的服饰,只是一个个身材高大,高鼻阔目,眼睛泛着蓝绿色,不由得大为好奇,凑过去听他们和汉人商家讲价。哪知道一听,更是惊讶,那为首的胡人汉话说的流利无比,只是偶尔和身后的同行胡人说话时才叽里咕噜用自己的语言。 三人正好奇间,就听见有个女声道:“你这个,这位姑娘生的可真好看,在人群里就像是我们沙漠里那一弯泉水,让我一眼看到就离不开眼睛。” 三人顺着声音一齐回头,就看见骆驼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女子,那女子用面纱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瞳孔是灰色的大眼睛。那女子一双藕臂在纱衣下若隐若现,没有被纱衣遮住的肌肤完全不同于汉人女子的白皙。 那女子见三个人都看着自己,丝毫不闪过,目光反而迎了上去,银铃般的声音从面纱后传出:“你们汉家女子就是生的好看,真是我见犹怜。” 韩世忠看她像是在称赞小玉,开口问道:“那个胡人婆娘,你是在夸我妹子么?” 那胡人女子“咯咯”娇笑道:“你这个汉人也好笑,你们看这里还有别的女子么?”三人听他一说,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见除了小玉之外,还有不少女子,这才知道是胡人女子故意捉弄三人,韩世忠正要发难,又听那胡人女子笑道:“你们三个倒是老实,不像别的汉人那么奸猾。你们汉人有个老夫子说过‘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这么大老远来了,你们也不请我喝杯酒么?” 三人只听说过胡人民风开放,但没想到这个女子刚一见面,还不知道彼此底细,就让陌生人请自己喝酒,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女子仿佛就喜欢看三人局促的样子,又是一阵娇笑,在骆驼上直笑得花枝招展,整个人都趴在了驼峰之上,半晌,才直起腰来,但一看宗寄白三人仍然是一副莫名其妙的痴傻样子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笑弯了腰。 韩世忠道:“这胡人婆娘莫不是是痴傻了?”宗寄白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先去找种兄弟吧。”说罢,三人就准备转过骆驼,去永定门。 那女子抬头见三人要走,忙道:“你们三个人这么有意思,怎么不多陪我一会子,你们要做什么事,我叫我的人给你们做了就好。不如,我请你们喝酒吧。” 宗寄白一拱手道:“多谢姑娘好意,只是我三人有要事在身,少陪了。” 那女子笑道:“还是你这个汉人会说话,这般有礼貌,不像那个大个子,长得好看一张嘴就现了原形。你们有什么要事,和我说,我帮你们办成就是。”说着话,眼神向后一瞟,几个胡人从骆驼上跳了下来,站在了那女子的骆驼旁,而看似随意的站成一排,竟然是暗暗把宗寄白三人拦住。 宗寄白面色一变,但又随即和颜悦色深施一礼道:“我兄妹三人与阁下素不相识,自家私事不敢有劳大驾。”那女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宗寄白,又转头看向小玉,俯身道:“好看的妹妹,你觉得呢?” 那女子一靠近,一股浓厚的胭脂香气扑面而来,小玉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一双眸子如夜空般深邃,不知不觉间就陷了进去,竟不受控制地道:“我听姐姐你的。”那女子眼睛眨了眨,笑道:“就知道妹妹是体贴人儿。”说着话,有两个同样蒙着面纱的白衣胡人女子把小玉扶上了骆驼,那女子道:“就去烽烟阁吧,我和这个妹妹好好说说话。你们两个是一起去呢,还是办完事再过去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今夕何夕(6) 韩世忠和宗寄白对视了一眼,道:“宗兄弟,你去跟着小玉,我去找种浤。” 哪知道那胡人女子耳音极好,听他二人说话,又在骆驼上转回身道:“不行不行不行,你们两个都不讨人喜欢,但是相比下来,还是那个大个子更入得眼。”说着,玉指轻点,指向了宗寄白,又道:“你这个汉人虽然说话讨人喜欢,但是不像大个子那么实在。”语毕,也不管宗寄白和韩世忠,招呼着驼队扬长而去。 韩世忠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宗兄弟,这胡人就是和我大宋子民不一样,不喜欢你这个懂礼节的,反而喜欢我这个老粗。”宗寄白只是苦笑道:“那就韩大哥你追着去吧。我看这胡人也不像有恶意,不过万事小心为上。”韩世忠应了一声,甩开步子,前去追赶。宗寄白本拟和韩世忠兵分两路自己去找种浤,哪知道刚刚看着韩世忠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心里就忍不住担心小玉的安全,在原地徘徊了几步后,一咬牙,朝着胡人驼队消失的方向追了上去。 在秦州城中饶了几个弯子,就见到一座木杆搭起的的牌楼样的建筑,这牌楼底基用四根一人合抱粗细的木柱撑起,上面木杆由各式鲜艳颜色的彩纸和绸帛装饰,牌楼之后正是胡人女子提到的烽烟阁。这烽烟阁全楼青砖灰瓦共五层,建得是挑檐深远,斗拱硕大,门口牌楼后左右各立一只石狮子,左边那只雄狮右爪下玩弄着一只绣球,右边雌狮则是左前爪抚摸着一只幼师。烽烟阁是秦州城内最高的建筑,在三层楼时,便可以俯瞰秦州全貌,远处关山也是尽收眼底,因此一向是文人骚客登高赋诗的绝佳所在。 宗寄白不懂得这些,进了店内,只认得墙上画着飞天的仙女,还有仙鹤,仰头看去就连椽檩上也都不知道五彩斑斓画着什么。 正惊奇间,就听见有人在身边道:“客官请上楼,主人家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房间,只等沐浴更衣后相见。” 宗寄白一看说话的是酒楼的伙计,心想反正既来之则安之,处处小心谨慎提防着还不如放宽心思到时候见招拆招,倒是要看看这胡人女子耍什么花样就随着小二拾级而上。 等到在小二的引导下到了三楼的时候,酒楼上的客人也只有零星的几座,远不如一楼时候吵杂,而仅有的几桌客人都是衣着华贵之人,几桌人之间离得极远,都各自谈论着自己的事情,见三楼有人上来的时候,这才都扭头朝着楼梯方向看了看,有一个文人打扮之人向宗寄白起身施了一礼,宗寄白赶忙还礼,那文人笑眯眯地坐下,再也没往过来看一眼。 正要上四楼时候,宗寄白问道:“店家,我初入贵店时,还看到百姓装扮的客人在吃饭,怎么越上的高,客人衣服越是华贵呢?” 店小二本身在头前引路,听得客人问话,忙扭身弯腰答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我们这烽烟阁是秦州乃至是西北几道中最体面的酒楼,按道理上讲,是不招待普通百姓的。只是我们主人家觉得既然是开门迎客,那么只要进门的都是客,所以破例给百姓开放了一楼。而二楼是给来往商队,大部分是胡人商队们住的。三楼那就了不起了,秦州府的达官贵人们,才可以来三楼吃喝消遣。至于四楼,客官您原谅则个,小的自前年正月来烽烟阁打杂,还一直没上去过,这不是今天托了客官您的福,这才有幸能上来。” 宗寄白不解道:“二楼不就是胡人客商么?怎么还要去四楼?” 店小二满脸堆笑道:“要么说您是贵客,你上的可是五楼!” 宗寄白道:“五楼?” 店小二又道:“这么跟客官您说吧,烽烟阁自开店七十年来,这五楼上来的客人总共也没超出去三十位。多少人拿着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c黄澄澄的金子来店里说只为了上楼看一眼,都被掌柜的谢绝了。客官您不光上来了,而且还是贵客邀请的贵客,小的能见到您,都觉得是祖上积德,祖坟上冒了青烟了。” 宗寄白本来就云里雾里不明所以,方才被小二一番话说得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烽烟阁的顶层。 宗寄白听小二说得神奇,只道是这五楼一定是金碧辉煌,异彩纷呈的样子,哪知道上了楼来,烽烟阁五楼只是由楼梯为界一分为二,一眼看去普普通通,和小玉之前住的客栈没多大区别,他再看小二,也是满脸的失望。那小二把宗寄白带上楼之后,就下楼去了,临走前还狠狠看了几眼,仿佛是要弥补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梦想落空的失落情绪。 小二刚下楼,就听见左手边回廊处有有歌声传来,听调子不像是汉地的曲子,那声音缥缈空灵,如泣如诉,虽然听不懂歌曲的内容,但是感觉上像是怀春的少女在思念心中情郎时候所唱。 宗寄白师父虽是博闻强记学贯古今,可是他在教授徒弟时候,只是捡着武功和自救两个方面教导,所以宗寄白除了喜欢听小玉吹笛子之外,对音律可谓是一窍不通,他只站在楼梯口听了几句,就顺着声音走到了由纱幔围住的大厅处。 宗寄白顺着幔帐的缝隙看见厅子中坐着小玉和韩世忠,他正要说话,就听见旁边大厅中传来一阵掌声,然后一个像鸭子被捏住脖颈叫声一般的声音紧接而来:“牙古度朴姆!你的歌声像雪山顶上流下的泉水做成的青稞酒,把我都喝醉了。” 唱歌的胡人女子也停了下来,不动声色应道:“公子过奖了。” 那鸭子声音听见胡人女子叫他公子,显然是十分高兴,从内厅里左摇右晃地跑了出来,只见那人提着一柄金壶,另一手抓着一只通透清澈的玉杯,一件深红色长袍褪在腰间,两个袖子随着人的跑动乱抖,那人三十多岁年纪,紫红脸狮子笔两条乱糟糟的眉毛和络腮胡子都快长到了一起,胸口和脸上还有不少女子的唇印。那人绕过了楼梯就想往这边厅子跑,胡人女子见来人如此不堪,秀眉微蹙,道:“公子请自重,就在帐外叙话即可。” 胡人女子话音刚落,几个挎着弯刀的蒙面女子便鱼贯而出,将那半裸男子挡在厅外。 那男子也不生气,踮着脚尖笑嘻嘻地透过帐子往里面看,看了几次之后没有什么收获,这才又跑回到自己的厅子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俟河之清 赶走了那个男人,里面胡人女子才道:“你们汉人就是心眼子多,骗人家说有要事,结果这不是还是跟着人家来了么?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吧。看在好看的妹妹面子上,人家不和你们计较。” 那女子说完话,又有两个蒙面的女子出来,撩起了幔帐,给宗寄白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宗寄白随着一个蒙面女子进了幔帐,一股奔放气息迎面而来,全不似汉家女子端庄内敛,就见那胡人女子换了一袭素白色纱衣,雪白肌肤在纱衣下若隐若现,面上罩着黑色面纱,满头青丝由一个玉束发束在脑后,此时正坐在厅子正中软榻之上。 那胡人女子面纱抖动,玉音传出:“你这个汉人,人家当时请你来,你还跟人家端着架子。现在怎么还皮死脸赖到这里找人家呢?” 宗寄白一怔,施礼道:“姑娘,在下是担心朋友安危,怎么能叫死皮赖脸呢?”那胡人女子“咯咯”一笑说道:“你们汉人家不是最重视礼节么,你看你来到人家的客房,还挑人家的错,叫人家在下人面前下不了台,又怎么解释呢?” 那胡人女子一口一个人家,可偏又她声音清脆丝毫没让人觉得不适。宗寄白无心和她辩论,一躬到地道:“在下给姑娘赔礼了!只是不知道姑娘非要请我们三人来烽烟阁,不知道姑娘有什么盘算?” 胡人女子露在面纱外的美目连眨了几下,端坐着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抢道:“算盘?我可不和你们汉人打算盘,你们汉人可奸猾得很。再说了人家可是只请了好看的妹妹,可没请你们两个。” 宗寄白又被她问的语塞,只觉得这胡人女子也不知道是由于语言不通还是因为天性调皮外向,言语娇憨无比,宗寄白一进来就针锋相对,寸语不让。宗寄白只得硬着头皮道:“姑娘误会了,在下不是打算盘,只是想知道姑娘为什么请我们来喝酒?” 那胡人女子“噢”了一声,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斜倚在软榻上,身上所着纱衣掩盖不住姣好的身材,胸前一团饱满在小衣中呼之欲出。那边韩世忠刚刚喝了一口酒还未咽下,见这胡人女子样子,一口酒又原封不动喷了出来。那女子见状又是娇笑,不过看似不经意间把胸前纱衣向中间拢了拢。 小玉就坐在女子下手边第一个位置,把女子的状态可谓尽收眼底,那胡人女子笑的大方,小玉却尴尬无比,红云爬上面颊,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低着头看着桌子上的玉杯。 宗寄白也是把胡人女子的举动看了个满眼,好在那女子自己收拾好了衣服,要么自己还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正心里嘀咕,就听那女子夜莺般的声音又传来:“你们汉人的礼数难道是进了主人家,都不告诉主人自己的名姓么?”宗寄白听女子声音略带责备,不知怎地,情不自禁道:“在下宗寄白!不知姑娘贵姓?” 那胡人女子满意地点点头,示意左右给宗寄白就在自己对面五步处放了一个软垫,又摆上了一张条案,又有三个蒙面女子分别端着酒壶,酒杯和一盘蜜饯给宗寄白放在了面前。宗寄白也不知道这胡人女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不好驳主人面子,就自己斟了一杯酒,哪知道倒酒时候虽然酒香清甜,但是颜色却发宝红色,就如血液一般,宗寄白打了一个寒颤,端着杯子的酒就僵在了半空,放下也不是,喝了也不敢。 胡人女子也不管他,自己倒了一杯酒,先是将玉杯举在眼前透着杯子端详着杯中酒,之后又将杯子置于鼻尖处,轻轻摇晃,嗅了一口气后才闭着眼睛抿了一口,等口中酒在舌尖转了一圈之后,这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宗寄白也学着胡人女子先看后闻的方法,喝了一杯酒,初入口时只觉得酸涩难忍,但随着酒在口中转了几转,才觉酸甜中透着醇厚,等酒咽下时又觉得一股幽香萦绕在喉舌间。宗寄白不由大奇道:“姑娘,这是什么酒啊,怎么颜色真么怪异,味道也是多重多样?” 胡人女子笑道:“你这个汉人原来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就是葡萄酒,你们汉人不是有一首诗说‘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么,怎么自己祖宗的诗说的是什么还不如我这个外人知道的清楚。”宗寄白面上一红,强自狡辩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怎么能样样都知都懂呢。” 那胡人女子笑道:“你们汉人可就生了一张好嘴,人家可说不过你。”说着,又倒了一杯酒,向着韩世忠道:“你这个大个子还好,跟着人家进来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吃了人家不少葡萄干,喝了人家不少好酒。” 原来韩世忠一直跟着在驼队后跟着胡人女子到了烽烟阁,那胡人女子见他身长昳丽,就想逗他说话,哪知道韩世忠一言不发,倒是吃喝来者不拒。那胡人女子也拿他无可奈何。宗寄白一来,韩世忠似乎就有了主心骨,挑衅道:“我堂堂中华上邦,怎么能和你胡人婆娘说话。” 那胡人女子也不生气,大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笑道:“你们三个人,两个不会说话的,只有我这个妹妹会说话。” 韩世忠又抓起一把葡萄干,放在嘴里大嚼特嚼,刚才呛了胡人女子一句,他已经心满意足,便不再说话。 这时,只听一直没开口的小玉柔声问道:“打扰了姐姐许久,还不知道姐姐名姓呢?”那胡人女子听小玉问自己名字,顿时眉开眼笑地从软榻上端正了坐姿,双臂交叉左手在上抱于胸前,闭着眼睛不知道叽里咕噜念叨了一些什么,半晌,才睁开眼道:“好看的妹子,我的名字用你们汉话来说叫阿娜希塔·娜宁,你们都可以叫我娜宁。” 小玉道:“姐姐可真是取了个好名字,不知姐姐可是信仰祆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俟河之清(2) 娜宁身子一震,急着问道:“妹妹,你竟然知道我们的圣教?”小玉问问一笑,看了看同样满脸惊讶的宗寄白和韩世忠,道:“听我娘亲说,她的娘亲就是信仰祆教,所以小时候也看过些贵教的经典。姐姐的名字正是江海女神的名字,而姐姐你系着束腰,带着四方金耳环,脖子上还带着金项圈,正是江海女神的打扮,所以我才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娜宁拍手笑道:“怪不得人家在那么多人里就觉得妹妹不一样,原来是真主阿胡拉·玛兹达替我指明了方向,才让我能遇到妹妹。” 小玉又扫了一眼宗寄白,道:“姐姐谬赞了。姐姐你的名字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取得啊,不知道姐姐如此身份,怎么会在战乱时候来到秦州呢?”娜宁道:“人家知道妹妹好心关心人家,可是不知道那两个人愿不愿意呢?”言语间,眼神有意无意地朝着宗寄白瞟了瞟,看样子她是知道了这三人中宗寄白是占主导地位的。果不其然,宗寄白道:“愿闻其详。” 看样子这娜宁争强好胜,就喜欢别人服软,一听宗寄白服了软,她就好像打了胜仗一般,忙不地地说道:“妹妹,人家来这里可是有重要事情要做的。如果不是真主指示,人家才不会和陌生人说话呢。先不说这些,人家来秦州,就是为了和你们汉人的一个老先生见面,这个老先生之前和父王约定可以帮助我们在你们大宋传播圣教,需要的就是我们拿出财宝,支持老先生就好。” 小玉道:“那可太好了啊!我娘亲说原本信仰祆教的百姓,由于被外族入侵后强迫改信,要是那个老先生能说到做到,就算需要付出金银,那对于姐姐来说可是好事啊。” 娜宁点点头,接着道:“妹妹说的是啊,父王一听大喜过望,就按照约定让人家带着财宝今日来到秦州,等着交给老先生。” 小玉疑道:“那姐姐怎么知道这个老先生说话是否可信呢?要是被江湖上的骗子道貌岸然地骗走了钱,那才是得不偿失啊。” 娜宁伸手入怀,从贴身的胸衣里取出一个一指宽的小鱼样式玉器,让蒙面侍女呈给小玉。鱼型玉为拱背状,鳍覆于身,鱼眼睛做成微凸的圆形,鱼身通体均是阴刻的线条,有一条线向上至鱼鳃部位,呈现一个完整鱼头形态。小玉虽然不懂得玉器的鉴赏,可这玉拿到手里并没有感觉到多么贵重,材质和雕刻手法都不是上等。而且这玉与其说像是鱼,还不如说像是一条弓着背的泥鳅更适合。 娜宁似乎早就知道小玉的反应,道:“小玉妹妹,这个弓背条鱼玉距现在有两千年的时间了,要光说时间久只怕我父王也看不上它,我粟特人虽说不像你们天朝中土地大物博,但南走闯北也多少有些见识的。只是这个玉,是你们中土青衣楼楼主的随身信物!” “青衣楼!” 宗寄白三人闻言大惊失色,宗寄白更是一下子从软垫上跳起,快步走到小玉跟前,接过玉来,道:“江湖传言说青衣楼的楼主信物就是一块商朝时候的玉,江湖上对于这块玉形状猜测不可谓不多,可却没有真正有哪个人能见过这块玉。”说罢,把条鱼玉又郑重其事地亲自呈给娜宁,娜宁笑道:“你这个汉人,怎么看见这块玉,好像比我还觉得珍贵。” 宗寄白退回到自己的软垫坐了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半晌才在三人眼光注视下道:“中原武林,以少林为尊,并不是说江湖上其他人就不如少林寺的大师们厉害,而这些江湖上的风流人物,虽然能在当时叱咤一时,但是在漫长岁月中就像是昙花般短暂,与其不同的是少林武功源远流长,历经多少年仍然能屹立不倒,同时又对各家功夫兼收并蓄,这就是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可就在近几十年间,青衣楼在江湖中迅速崛起,直逼少林武林至尊的地位。” 娜宁仿佛对这些中原武林轶事十分好奇,她忙着问道:“那他们到底有没有打仗呢,争一个武林第一。” 不等宗寄白说话,韩世忠在一旁冷眼道:“少林寺那群和尚们,每天吃斋念佛,满嘴的大慈大悲,就算心里急死了,也不会主动去找青衣楼打架的。”娜宁一听,觉得十分有理,道:“大个子说的是,我父王就说过,你们汉人最好面子,和你们做买卖只要说几句好话,给你们戴高帽子,就可以轻松挣到你们钱。” 宗寄白不置可否:“我也不知道韩大哥说的对不对,反正是没有听师父说过青衣楼和少林寺有争端。而且青衣楼据说行事诡异,平日里也不和武林其他门派打交道,江湖上人们见到的,也就只是青衣楼的最下层门徒。而青衣楼的楼主和四梁主,从未有人见过。可是有传言说,青衣楼主早在十几年前就过世了,那到底是谁又拿着楼主信物给你们作为凭证呢?” 娜宁也不答话,只向左右招了招手,道:“说了这么久了,人家肚子都饿了,小玉妹妹你也饿了吧。我们粟特人虽然喜欢钱,但是我们也是喜欢交朋友的,所以不能让客人来到家里空着肚子回去。” 宗寄白这会儿功夫也差不多摸清楚了娜宁的脾气,见她无心再说下去,也就没说话,只等着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问。 不一时,只觉得帐外香气扑鼻,十几个蒙面白衣少女头顶着托盘结队而入,另一边走入几个胡人汉子,抬着一张木案,置于大厅之中,娜宁率先站了起来,走到木案边坐下,但却把主人的位置留了出来,宗寄白三人坐在娜宁的对面。 等几人坐下的时候,厅子里侍候的胡人全都退了出去,娜宁手心向外,右手手心压着左手手背,双手交叉高高举过头顶,口中默默祷告。 宗寄白和韩世忠不知道这个胡人女子要做什么,不由都坐直了身子,以防她突然发难,小玉看见他二人紧张无比的样子,微微一笑,悄声道:“没事的,这是粟特人在吃饭时候的祷告,感谢他们的神仙保佑他们。”宗寄白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一齐满是好奇地看着娜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俟河之清(3) 约莫有半柱香的功夫,韩世忠打了一个哈欠,才见得娜宁将双手收回,环抱于胸前,睁开眼睛道:“你们汉人最是薄情,受到上天的恩赐,赐予你们吃喝,却都不懂得感激。” 韩世忠眼睛一翻,本来俊俏的面孔非要用上之前的无赖样子,更显得滑稽无比,只听他道:“吃个饭也这么多讲究,还好老韩我现在肚子不是很饿,要不是等你感激完你的神仙了,我就替他给你把贡品都收完了。” 小玉听自己母亲说过这些外族极为看重自己的信仰,她一听韩世忠说的不着边际,生怕惹了娜宁生气,忙道:“韩家大哥,人家娜宁姐姐好心好意招待我们,你就少说几吧。”韩世忠就怕小玉,一听小玉责备自己,英俊面庞笑得稀烂,连忙站起来给娜宁又是鞠躬又是作揖,娜宁被她逗得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原来你这个大个子也是有怕的啊!人家看在小玉妹妹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你快坐下啊,你再这个样子,我可笑得怎么吃饭呀。” 等韩世忠坐下,娜宁玉指轻点,指着桌角的一个盘子道:“这个菜呀,叫‘布拉克’,你们中土人一定没有吃过,可以尝尝。” 三人看那“布拉克”也就两指粗细一指长短,从炸得焦黄的外表下还能看出来里面卷着黄的绿的不知道什么东西,韩世忠吃饭从没忌口,大手一抓,抓起了两个,抛到嘴里,刚一咬开,就瞬间吐了出来,手忙脚乱地喝了一口酒,才大着舌头骂道:“里这福人婆粮,失个东西也做鬼,险些给里烫使!”娜宁自从韩世忠抓起来“布拉克”的时候就饶有兴趣看着他,直到他被烫得骂人,这才忍不住笑出来,她微微欠身给韩世忠斟了一杯酒,道:“你这大个子怎么这么心急,真主说美味的食物要用心品味。不过也怪人家没提醒你,给你倒杯酒赔罪了。” 韩世忠先是闻得香气扑鼻,见她俯身倒酒时候饱满的玉峰曲线妖娆,像是要随着身子的晃动随时挣脱胸衣的包裹跳将出来,耳边又传娜宁西域少女独有的圆润妩媚的声线,不由得痴了。直等小玉悄悄在桌底拽了拽他的衣角,这才回过神来,挠着头顶嘿嘿傻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娜宁笑道:“人家给你倒得酒,也不喝,就这么生人家的气么?” 韩世忠赶忙双手捧起玉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娜宁又道:“这‘布拉克’是将三个月的羊羔肉切碎,加糖和盐巴用鸡蛋搅拌成肉馅,之后再用事先做好的薄饼卷着肉馅和千金菜蒸到五分熟,最后用热油炸出来。所以呢,大个子吃的时候才会烫嘴。” 小玉虽然年幼时家境殷实,可也没有听说过做一道菜要如此讲究,经过这么多工序,更别说宗寄白和韩世忠二人了。 娜宁见三人都有些发呆,又指着另外几个盘子道:“那几个是羊肉串,有烤的有炸的,那面那个小盘子里是炸羊肝,要站着盐巴吃,还有那个。”说着,又指着三人眼前的一个金边盘子续道:“这个饭叫‘库斯库斯’,是我们粟特人的主要食物,也是我们招待客人的时候必须要有的食物。这个红的小块儿是甘荀,那个白色的长条是圆葱切的,我们用特殊的调料把羊油c牛油c小米c圆葱和甘荀炒熟,又浇上我们粟特特产的辣酱,才可以蒸出来给客人吃的。” 四人正说话间,两个蒙面少女举着一个大托盘进到了厅子里,就听小玉惊讶道:“娜宁姐姐,这是烤全羊么?” 粟特人烤全羊实际上是把一只肥嫩的羔羊宰杀后,去掉羊头c羊蹄,掏空内脏等杂物,然后把这只外皮涂有调料的整羊由厨师往羊肚内填上苜蓿叶c桂皮c陈皮等多种调料,接着羊腹内再装进一只烤好的鸡,鸡的腹内放一只烤鱼,鱼肚内装一只煮熟了的鸡蛋。在羊羔内里食材全部装好后,再往全羊表面刷酱料,之后将羊放在干柴堆中进行翻烤。 而娜宁准备的这只烤全羊羊皮色泽金黄光亮,油脂还不断从表皮渗出发出斯斯声响,在厅中烛光照射下显得清澈透亮。 娜宁等两个少女放下托盘后用粟特语对那两个蒙面少女说了两句话,两个少女施了一礼退出了厅子。娜宁从桌上拿起一把尺余长银刀,走到烤羊前,只见她手腕一抖,从羊身上片下薄薄一片羊肉,不一时,已经片了整整一盘。等她端着盘子走回座位的时候,就见宗寄白三人又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样子。 娜宁站起身子时候,一双修长浑圆的玉腿在白纱长裙下若隐若现,看上去身材竟然比宗寄白还高了一头。韩世忠咽了一口口水,狠狠喝了一口酒,低头抓起眼前盘子里的吃的,也不论是什么,直往嘴里塞,再也不敢抬头。娜宁端着银盘回到座位,满是笑意地说道:“大个子,怎么只看了人家一眼,就不敢看了。” 韩世忠嘴里塞的满满地抬眼狠狠看了娜宁一眼,含糊不清道:“看就看,还能怕了你这个胡人婆娘!” 娜宁拿起桌边丝巾,擦了擦手,然后轻轻摘下了面纱。只见面纱下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如桃花放蕊,眉若青烟,杏眸流光,水色潋滟,高挺的瑶鼻下一点粉红的樱唇微微上翘,正浮现一抹妩媚妖娆的笑。随着面纱的摘下,这厅子里都显得明亮起来。 小玉尤是女子,也不免在这天姿国色下瞠然自失,相比之下宗寄白竟然是无比镇定,只是略微失神之后,就开口道:“娜宁姑娘容颜真是惊为天人!怪不得出门的时候都要戴着面纱,要是以这样容貌走在街上,只怕到处都是泥塑一样的人了。” 娜宁摘了面纱之后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样子,听见宗寄白夸奖自己,掩口轻笑道:“人家真的有那么好看么,怎么我们粟特人没人夸奖我。你这个汉人,嘴里就像是抹了蜜,一说话就把人甜在了心里。父王和我说了,越是说话好听的男人越是心眼坏,骗得我们这些女子死心塌地之后,再伤我们的心。”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俟河之清(4) 宗寄白也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这些歪理,但是也不敢出言驳斥,不知怎地,在这个胡人女子面前,宗寄白竟生出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只盼尽快问出来青衣楼的有关事情,然后离开这个烽烟阁。 小玉道:“娜宁姐姐,宗大哥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可是佩服得很呢。” 娜宁嘴角上扬,露出几颗洁白牙齿,这一笑仿佛外面的阳光和厅内的烛光都黯淡下来,整个厅子被她一个笑容点亮,只听她道:“小玉妹妹你可总是替你的宗大哥说话呢。也是,这般的男人姐姐也佩服得很呢。” 小玉低头娇嗔道:“姐姐再说笑,我可不理你了。” 宗寄白就怕娜宁再岔开话题,忙道:“娜宁姑娘,可否接着告诉在下青衣楼的事情?青衣楼和在下又莫大的牵扯,姑娘如能坦诚相告,在下实是万般感谢。”娜宁蓦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个男人什么就好,就是心急,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非要问到底,这一点实在是不招人喜欢。不过人家看你这么想知道,也就不瞒着你了,省的小玉妹妹怪人家不帮他的宗大哥。” 宗寄白站起来又深施一礼才坐下。 娜宁满意地点点头,道:“你们中土天朝一直便是我们这些人的理想之国,多少先驱想把我们的宗教和习俗带到中土,可是你们看似开放,可是骨子里却是极为守旧,我们来的时候好吃好喝招待,等到我们要传教的时候却是碰了一个又一个软钉子。至于这次青衣楼要帮助我们传教,我父王其实是不信的。但是直到那个老先生说出来一个秘密,这才坚定了我父王的信念,要帮助青衣楼,同时也是帮助我们打通了你们中土人的国门。” 宗寄白不解道:“青衣楼不过是江湖上的一个大门派罢了,又不是大宋的官家,他能对你们有什么帮助?” 娜宁还没说话,就听韩世忠接道:“要是青衣楼自己做官家呢?”说话时,人忽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攥着那柄切羊肉的银刀对娜宁怒目而视,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娜宁好像没看见韩世忠拿着刀,淡淡然地道:“大个子说的对啊,青衣楼就是要反叛你们大宋,所以这才要我们粟特人出钱资助,作为回报,只要反叛成功,就把圣教立为国教,让我们可以在中土传教。” 宗寄白只听得是脊背一阵发凉,他又问道:“就凭一个江湖门派推翻朝廷,你们也信么?” 娜宁“咯咯”发笑,好想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她瞄了韩世忠一眼,笑道:“大个子,你先坐下,把刀放在一边,还怕人家这个弱女子跑了不成啊,再说了不得听人家说完再杀人家不是么?”一番话说得没有意思害怕的意思,反而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韩世忠重重哼了一声,坐在软垫上,“嘭”的一声把刀狠狠拍在桌上,倒了一杯酒,眼睛盯着娜宁。 娜宁又看着小玉问道:“小玉妹妹,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也该死呢?” 小玉抬起头,和她目光相对,道:“小玉虽是女子,但也知道社稷为重。而且一打仗,受苦受难的都是百姓,姐姐你又怎么为了一己之私,置百姓于水火?” 娜宁似乎对小玉能说出这番话很是惊讶,半天才道:“小玉妹妹虽然是看上去柔弱,可是这话说的扔地有声,人家对你也很佩服。有时候啊,姐姐就羡慕你们中土人士,生在这世上最好的地方,物产丰富,风调雨顺,而我们粟特人却得长在无边的荒漠,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争夺一片绿洲丧命。”娜宁显是极为动情,眼角两行清泪无声流下。 韩世忠三人看她哭的无声,心里一瞬间就想哪怕这个世界都给了她,只盼能让她高兴起来。 娜宁拿起丝巾拭去了泪,又续说道:“你们汉人自产自足,过着太平日子,谁会信我们这些买卖人的宗教呢?所以,要想让圣教能够传播,必须得扰乱你们的太平,这样人们过得不好了,才会想着从信仰里求到超脱,只有这样阿胡拉·玛兹达才会给他们指出生活的光明,让他们能满足地生活。” 宗寄白道:“我们大宋百姓本来就丰衣足食,过得满足的很,难道就非要让我们变得落魄,你们的真主才给关照么?那你们的神仙可真的是差劲的很。” 娜宁道:“你这汉人真是凶!人家也是不愿意的,所以这才带着那块鱼逃了出来” “什么?” 三人同时一声惊呼,韩世忠拍着桌子怒道:“你不说你要见青衣楼的老先生么,现在又说你是逃出来的,你这个胡人婆娘嘴里就没一句实话,你要是再胡说,别怪老韩不懂得怜什么惜玉!” 娜宁没想到韩世忠一下子爆发出来,吓得她花容失色,倒着向后爬了一步,离韩世忠远了些,这才惊魂未定地道:“你这个大个子更是可恨!是要把人家吓死么?人家说见老先生,是因为我们粟特人的确是按照约定带着财宝来到了秦州,但是人家偷偷拿到了玉,是为了把玉给他,就说我们粟特人反悔了,不打算和他一起造反了。” 一语说完,嘴角一撇,眼泪又涌上了眼眶。 宗寄白这才听明白,原来娜宁一行人先是按照约定来到了秦州,但是娜宁私自拿走了信物要交回给青衣楼,这样自己这方人没有了信物,就算拿着财宝青衣楼的人也不会相信。这个娜宁居然把如此大事当错儿戏一般,胆子之大,脾气之任性,不可谓不罕见。 韩世忠也觉得自己有些鲁莽,尤其是把这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吓成这个样子,更是愧疚,他坐在桌边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哪知道娜宁反而是破涕为笑,擦着眼泪说道:“你这个大个子,就是让人恨不起来。你们也不想想人家既然请你们吃饭,难道还会是坏人么?但是就怕凭着咱们几个人打不过他们啊。” 宗寄白一听还有隐情,示意韩世忠别插话,果不其然,娜宁又接着道:“在这秦州城外,有西夏人c吐蕃人c还有我们粟特人,当然青衣楼的人也一定会到。” “关山月明?”宗寄白脑子里一瞬间跳出来这件事,不由地说了出来。 娜宁还带着眼泪的大眼睛忽闪着看着宗寄白,问道:“你也知道‘关山月明’?看来真的是真主安排让我们相遇。”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俟河之清(5) 宗寄白正要问娜宁有关关山月明的事情,就听见厅子外一阵吵闹,娜宁面色一沉,拍了两下手,帐外快步走进一个鹅黄衣服蒙面少女,她附在娜宁嘴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娜宁不时点了点头。 那少女说完话,给三人施了一礼就又出去了。娜宁皱着眉头道:“又是那个吐蕃人捣乱!这一次我非要把他的皮剥了给父王蒙鼓。” 韩世忠正觉得内疚,一听有人闹事,忙不迭站起来,朗声道:“胡人婆娜宁,你别着急,等老韩出去给你把他的皮剥了!”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了帐外。 宗寄白怕韩世忠闹出乱子,赶忙追了出去。刚一撩开帐帘,就见刚才那个黄衣少女手持弯刀站在十几名白衣蒙面少女之后,那十几名少女之外,正拦着宗寄白上楼时看到的男子。那人被拦在外面,还不住踮着脚尖,跳着往里看。 韩世忠就站在黄衣少女身边,一双拳头攥得吱吱直想。 那男子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青衣人,右臂上系着一条红绸子,那青衣人一张皱纹横生的方脸上面无表情,下巴稀稀落落留着些胡子,正看着地下。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个瘦高个子,那人也是青衣红绸,一双浑浊眼睛凸出眼眶,脸上皮包骨头,就跟骷髅一样,轻飘飘地站到那里怕是一阵风都能吹走。 那瘦高个扯着嗓子道:“吐蕃国王子次仁邓珠求见粟特王女娜宁殿下。”后又叽里咕噜用粟特话重复了一遍,这个人鼻音浓重,说的话也呜呜突突,不仔细听难以分辨出意思。 黄衣少女冷冷说道:“殿下贵为王女,不见外人。” 那瘦高个还待要说话,被次仁邓珠拦住,这人笑容满面,但是看上去却让人无比厌恶,只听他笑嘻嘻地说道:“娜宁可是西域出名的美人儿,只是你远在千里之外,小王不知道给你送了多少金子,只想见你一面,可都被你拒绝了。今天好容易被本王遇到了,怎么还不愿意出来见一面呢?” 那黄衣女子仍是话音冰冷重复道:“殿下贵为王女,不见外人。” 次仁邓珠无奈地摆了摆手,给瘦高个儿使了一个眼色,那瘦高个脚下一蹬,跳在半空,如一只黑鹰一般飞向帐帘。那黄衣女子一扬手中弯刀,刀尖直指瘦高个小腹,瘦高个在半空中强行将身子一扭,在刀背一拍,黄衣女子被一股大力带着不由自主地走了几步,瘦高个趁着这个机会,已经落下帐外两步远近。 那黄衣女子刚站稳,又闷着头冲过来,弯刀斜劈砍向瘦高个后脑。那瘦高个不紧不慢地迈了一步,等弯刀还距自己脑袋不足三寸远近的时候,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般,忽地身子一矮,弯刀擦着头皮而过。瘦高个回身斜刺里两指刺出,点在了黄衣女子胸前。这一刺迅捷无比,黄衣女子避无可避,被他点住了穴道,瘫软在地。 瘦高个弯下腰来,伸手向黄衣女子胸前抓去,黄子女眼看自己清白受辱,目呲欲裂,只碍于自己穴道被制浑身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瘦高个魔爪离自己越来越近。 正当瘦高个指尖刚触到黄衣女衣服时,就听见“啪”地一声,那瘦高个左脸上被结结实实打了一个耳光,不等瘦高个有所反应,右脸又被打了一记。这两下出手快如闪电,等瘦高个准备伸手招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瘦高个大怒,骂道:“那个龟儿子偷袭老子?明人不做暗事,怎么连正面都不敢见么?” 就听有人道:“龟儿子叫谁?” 那瘦高个气急,也没想这句话暗含玄机,口不择言道:“龟儿子叫你!” 那人道:“哈哈,乖儿子,你老子在这儿呢!” 瘦高个这才发现自己被占了便宜,气得暴跳如雷,他见说话之人正是离自己不远的大个男子,但是如果是他出手袭击自己,能在电光石火间打了自己两记耳光,又不声不响地回到原地,这身功夫可真的是高深莫测,他登时不敢造次,强忍着气抱拳道:“不知阁下是何方高人,是要和我青衣楼结这个梁子么?”这瘦高个的应变也是极快,言下并不提自己所作所为,只是搬出青衣楼这个招牌企图镇住来人。 韩世忠哈哈大笑,他并不知道瘦高个误以为自己武功高强,他也不在乎,道:“老子可不认得什么青衣黑袍的,老子只认得自己的龟儿子。” 瘦高个闻言大怒,道:“在下已经给足阁下面子,阁下只是仗着武功厉害折辱于我,难道是欺负我青衣楼没人么?”这句话更是把自己和青衣楼绑在了一起。 一直默不作声的宗寄白道:“阁下不也仗着武功折辱人家姑娘家么?”韩世忠拍手大笑,指着瘦高个道:“看你也是老大年纪了,也不知道脸皮是不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厚,自己欺负小姑娘可以,别人替姑娘出气打了你两个耳光,反而还好像是你占着理了,哈哈哈。” 瘦高个见他二人你有来言我有去语,配合的天衣无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句,脚下晃动,一掌拍向韩世忠。哪知道韩世忠知道宗寄白不会袖手旁观,见瘦高个攻向自己,不躲不闪,反倒直起了腰板,满面春风看着他。瘦高个心中大骇,心中暗道:“我这一掌有四种变化,能笼罩住他四方退路,他竟然迎着过来,只怕内力修为不知道有多高,他等我招式使得老了或者是硬吃我一掌,然后给我当头顶一掌拍下,那可大大不妙。”内心所想,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左脚猛地迈步,右脚在左脚后跟一绊,只是刚才愤怒出掌,所运气力过大,一时难以收住,竟是摔了一个嘴啃泥。 韩世忠又是一阵大笑,道:“龟儿子见了老子就磕头,老子可不生你的气了。”伸出手准备扶起瘦高个。 瘦高个看他双手软绵绵推出,没有丝毫力道,心中更是害怕:“听梁主说内功修为到化境之人,出手如普通人般不带丝毫力道,但是只要打上了后续之力连山排海,这人竟然能修炼到如此境界!”他先入为主觉得韩世忠内力旷古烁今深不可测,所以本来韩世忠就是毫无内功修为,竟被他理解成为返璞归真。韩世忠出手缓慢,瘦高个还道是他有意羞辱自己,他也不敢等韩世忠手掌挨到自己,登时手脚连用,向后爬出四五步之远才站起身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俟河之清(6) 韩世忠也没料想到自己狐假虎威竟然真能唬住瘦高个,他指着瘦高个大笑道:“果然是儿子怕老子,老子都没想动手,就把你吓得屁滚尿流了。这样吧,儿子你乖乖叫一声‘亲爸爸’,老子作为长辈绝对不和你为难。” 那瘦高个本就如惊弓之鸟,一听事情竟然如此好解决,要不是被年老青衣人咳嗽打断,一声“亲爸爸”差点叫出口去。这瘦高个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惊慌的缘故,一张干巴巴的面孔青一阵红一阵,心中暗骂道:“秦天这个狗东西,只是站着看我笑话,也不看在同在青衣楼的面子上出手援助。等我回去时候,非在梁主面前好好给他说说。”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可是若今天就这么算了,不但在秦天面前折了面子,只怕以后次仁邓珠也对自己另眼相看了,他眼睛一转,朝着韩世忠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地道:“阁下武功盖世,双掌刚出,一股劲风就把在下生生打飞出去,在下佩服。” 原来这瘦高个脑子一转,想到自己决不能承认是自己不敢接对方的掌而自己滚出去,倒不如先夸对方厉害,料来给对方戴高帽子,对方也不至于拆穿自己。要是秦天有疑问就叫他上去领教,到时候打不过我也有话说,要是侥幸打过了,我就在旁边补上一掌,也能找回场子。 果然韩世忠十分受用,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瘦高个道:“还是你识货,老子行走江湖这么久,你可是第一个活人这么夸老子的。”这番话没来也没什么问题,只不过别的话瘦高个还没怎么在意,唯独“活人”这两字就像是平地里响了一个霹雳,只震得他脑袋发懵,心中不停默念:“还好老子聪明,这小子心狠手辣,从来不留活口,老子要不是躲得快,可能现在也不是‘活人’了。” 想到这儿,瘦高个又上下仔仔细细看了看韩世忠,脑子里迅速回想着江湖上外形类似的一流好手:“难道说是天山鬼手何三指,那个老怪物心狠手辣,下手从来不留活口,只是这年级上对不上来啊;要么就是血饕餮吴止水,这人据说内力精湛,能用掌力止住流水,后来内功大成才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可是又听说三年前给十几个仇家联合起来给围杀了啊。” 他突然抬眼看见韩失踪面庞白净丝毫不亚于女子,暗暗一跺脚,心道:“原来是黑白二鬼的白无常,这两个妖怪向来神出鬼没,不过从来不离开对方十步,难道黑无常就在帐子里?” 瘦高个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江湖上各种黑白二鬼如何作恶多端,暴戾恣睢的传闻都涌上心头,他警惕地朝着帐子内看了一眼,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动,这才放下心来,朝着韩世忠一躬到地,道:“原来是白无常白兄,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是三生有幸。” 韩世忠最不喜人说他白,此时一听这瘦高个还给自己取了一个吊死鬼的称号,不由怒从心起,跨上一步,抬手就要打这个瘦高个一个耳光。 宗寄白暗道不好,韩世忠本来已经把瘦高个唬住,他若一直不动手也没关系,只是他一出手,踏步方向和出掌的力道可就被一眼识破了。 那瘦高个一看韩世忠这一掌虽然把手臂挥得呼呼作响,只是打得毫无章法且不含丝毫内力,瞬间明白过来自己是上当受骗了。他自出江湖以来一直从未受过如此欺辱,不由得恼羞成怒,但是仍有一丝惧怕是韩世忠假装普通人来骗自己,所以双臂抱于面前挡住了韩世忠的手掌,而同时右脚向后跨了一小步,如果韩世忠内力袭来,他也好马上抽身而退。 正因为瘦高个心怀恐惧,所以只是单纯出力格挡,并未反击,饶是如此,韩世忠一掌拍在了瘦高个手臂之上,就像打在一块烧红的铁块之上,一股大力逆袭而来,“咔擦”一声,韩世忠一声痛叫,只见他左手小臂像折尺一样怪异地扭了回来,看来骨头竟然是被瘦高个的内力生生震断。 瘦高个这一击完全摸清了韩世忠的底细,本拟后退的右脚一使劲,一脚飞踢,直奔韩世忠的面门。瘦高个愤怒之下,这一脚把韩世忠踢得身首异处也未尽可知。 就在瘦高个脚就要踢到韩世忠的时候,宗寄白在他背后轻飘飘一掌拍到,瘦高个早就有提防,踢出的腿顺势一屈,使了一招“倒踢紫金冠”,向后直直踢去。宗寄白出掌极轻,这瘦高个背对着宗寄白竟能听风辩位,脚尖让过宗寄白手掌踢向宗寄白眉心。人腿本身就长过胳膊,那瘦高个腿长更甚,若宗寄白仍坚持向前,必然是自己先被踢倒。 宗寄白不等招式使老,脚下快走两步抢近身来,左掌收回护在面门,右掌由下至上快速击出,攻向瘦高个下盘。那瘦高个变招奇快,收回飞腿,转身挡开宗寄手掌,双掌齐出,“刷刷刷唰”连拍四掌,这一招正是使出了刚才本来要打韩世忠的招式,他这套掌法一掌有四种变化,两掌便使出了八种变化。 宗寄白不敢大意,正想着要用什么招式抵挡,突然想起了几日前路离和费听裕羌大战,路离的剑法正是脱胎于掌法,所谓万变不离其宗,他一念所及,双臂挥动,一时间四处都是掌影,把周围的蒙面少女都看得眼花缭乱了。 瘦高个本来正想着几招之内就把宗寄白打倒,再取了韩世忠性命,到时候把娜宁从帐里拽出来,好歹也能找回些面子,哪知道越打越心惊,眼前和自己过招的年轻人竟然掌法变化比自己还多,更难得姿态飘逸自然,出手不紧不慢,只怕还为使上全力。他心头一乱,手上招式也跟着乱了,噼噼啪啪几声响,前胸c肩头c小腹连着挨了几掌。宗寄白只是看了几眼路离的招式,前几掌还根据记忆中规中矩使得七八分像,后来更多是随性而发,所以并不知道如何发力,瘦高个中了几掌,也没受多重的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俟河之清(7) 宗寄白不知道路离这套剑法心诀前三句便是“自然之道本无为,若执无为便有为。得意忘言方了彻,泥形执象转昏迷。身心静定包天地,神气冲和会坎离”,而他随心使出的招数正是误打误撞暗合了“无为”的思想,所以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使出如此精妙的掌法。宗寄白本就手脚功夫不高,只是会些基本套路,和一流高手交手自然落于下风,自从修炼了老道的破书内功之后,内力精进,只苦于不能“厚积”而“薄发”,今日和瘦高个拆了几十招,只觉得一直困扰着他的困难迎刃而解,不由得欣喜无比,当下笑着向后一跃,跳出圈子,喜道:“阁下掌法惊奇,在下佩服。” 瘦高个中了他几掌,又听得他还夸自己掌法厉害,那不是明吹实贬,反而要衬托他自己的掌法厉害么,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喝了一声,欺身而上,双手使了个双风贯耳,直取宗寄白太阳穴。 宗寄白又按照自己的记忆,双肘抬起崩开了瘦高个的来招,然后双腿微屈,右掌排出,竟是使出了同样的招数,只是这一掌带动衣袖,暗含风雷之声,已比刚才的力道不知道大了多少。 那瘦高暗道:“这小子片刻之前竟然功力大涨,若是刚才是这一掌打在身上,老子哪还有命在!”他不敢硬接这一掌,向旁欠身,躲过了宗寄白这一掌,同时双掌居高劈下。 哪知宗寄白对头顶的威胁浑然不觉,双掌横推,若是旁人这一掌也就打在了小腹位置,可是瘦高个比常人高出不少,若是中掌,则正是会阴部位,自己若是不躲闪把宗寄白劈死,自己也必然落下一个终身的残疾,传扬出去必定被江湖人耻笑。瘦高个呸了一声,出声骂道:“你这小子出手阴险无耻,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脚下疾点,后退了两步。 宗寄白本是无心之举,心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被多少江湖中人说过用下三滥招数了,也不差他这一个,登时心一横,跟了两步,连挥两掌。 瘦高个双掌交替,二人“砰砰”对了两掌,这时,就听见“哧”一声响,宗寄白腿一软,站立不稳。瘦高个知道是秦天暗中帮忙,他眼疾手快,身子晃动,同时双臂齐动,虚虚实实不知道拍出多少掌,把宗寄白笼在自己掌风之内。 方才宗寄白正要进招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膝盖不知道被什么打了一下,整条腿一丝力气使不上来,他不由大惊,而瘦高个趁机发难,自己完全处在劣势。 正当他心慌意乱之时,脑子里一瞬间一个念头闪过,危中求变,斜刺里刺出一掌,他这一掌刚打出,就听秦天叫了一声:“不好!” 宗寄白一掌穿过瘦高个无数虚招之后,在空隙之中直奔瘦高个胸口,那瘦高个也是武功精湛,身子忽地平地里飞起,生生向后跃了半步距离。尽管如此,仍被宗寄白掌风刮到,一口血涌了上来,顺着嘴角流出。 瘦高个落地时候脚下就像踩了棉花,脚尖着地之后还刹不住力道,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这才停下,刚停稳身子,就再也忍不住,把血喷了出来。瘦高个惊怒交加,捂着胸口道:“小子,你怎么会无极八卦掌!” 宗寄白半躺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膝盖,道:“我可不会无极八卦掌。” 瘦高个也不顾胸口疼痛,向前紧爬了两步,脸上肌肉抽动,显得极为狰狞,厉声道:“那你刚刚那一掌是怎么打出来的,刘未墨是你什么人!” 宗寄白隐约觉得这个刘未墨可能就是自己师父的名姓,可是他也不能确定,只能道:“刘前辈我是万分敬仰的,只是他并没有教过在下无极八卦掌。”这句话也都是实话,他师父的确没有传授过他无极八卦掌法。 瘦高个还待要说话,秦天冷冷道:“既然阁下不愿意透露,那我等也不便再问。侯堂主,咱们还有要事在身,等明日再来追问不迟。”次仁邓珠好像对秦天极为尊敬,当时也不再多说话,悻悻地扭头走回自己的帐子。有几个蒙面女子准备要搀扶瘦高个,不料这个人也是硬气,推开那几个女子,自己踉踉跄跄跟着秦天回到了自家帐子。 在宗寄白和瘦高个交手的时候,黄衣女子给韩世忠上好了伤药,还把凳子腿一劈两半把断臂固定起来。 等次仁邓珠几人回到了厅子中,宗寄白才安下心来,一瘸一拐地走回到娜宁的帐子里,那黄衣少女扶着韩世忠紧随其后。刚一进帐子,就见娜宁撅着屁股顺着幔帐缝隙看向外面,小玉跪坐在她旁边,也是看着外面。 一等宗寄白进,娜宁就一溜小跑跑了过来,抱住宗寄白一条胳膊,宗寄白感觉到胳膊被一团柔软包围,而且随着两人走动,娜宁身子越贴越紧,宗寄白呼吸不由得一滞。 娜宁喜滋滋道:“没想到你这个汉人这么厉害!我们粟特人喜欢钱,也喜欢勇士。不如你和我回去,做我的男人吧。”她话音甫落,宗寄白和小玉脸色同时大变。一旁韩世忠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好,好,好,宗兄弟你这一下子金鸡变凤凰,成了人家的驸马了。” 宗寄白脸上红一道白一道,他从娜宁怀抱中挣脱出胳膊,又悄无声息地距离她远了点距离,这才道:“韩大哥乱说什么,宗寄白此心不变。”说着,目光看向小玉,小玉也正看着他,二人目光相遇,彼此仿佛看到了对方的内心,小玉脸上一红,甜蜜地低下头。 娜宁何等聪明,早把二人表现看在眼里,她笑容不变,说道:“你们中土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么,既然你遇到小玉妹妹在先,那么让她做大妻子,我做二妻子。”她言语诚恳,不像是开玩笑。宗寄白听她一国公主竟然愿意屈居他人之下,内心感动,道:“娜宁殿下贵为王女,能说出这一番话,宗某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只是殿下一番盛情只怕在下难以消受。” 娜宁神色一黯,道:“我还以为你们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的,看来是好男人都心有所属,我们这些女子你们不放在眼里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俟河之清(8) 三人自见娜宁的第一面起,就觉得这姑娘有一股高高在上c颐指气使的派头,哪知道就算是仙子一般的女子也逃不过“情”字一关。 宗寄白搜肠刮肚地想着怎么来安慰娜宁,哪知道她突又绽放笑容,甜甜说道:“你这汉人,人家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人家可是从头到脚都不喜欢你。”宗寄白忙不迭应承道:“那自然是了,娜宁殿下仙人一般的人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么能入得眼去。” 说话时候还偷偷打量娜宁,见她笑容甚甜,好像没有丝毫情绪变化,只是在宗寄白转头时候,才流露出深深的寂寞。 而娜宁的变化,小玉却是一点不差全都看在眼里,她心中暗暗发紧:“娜宁姐姐平日里高居人上,寻常男子不知见了多少,以她的性格,肯定都是一个都看不上的。宗大哥武功高强,自然能吸引她的注意。” 娜宁又笑嘻嘻道:“你这么厉害,竟然能把那个侯童打的吐了血,既然你不做人家男人,就和人家一起回粟特,教人家三十年五十年武功,到时候人家厉害了,也就不愁被人欺负了。” 她也不管宗寄白三人和那个黄衣少女惊讶的眼神,笑盈盈地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闭着眼睛,又像是品味酒的味道,又像是在等宗寄白回复。 半天,宗寄白才无奈道:“娜宁殿下,三十年五十年不敢说,三年五年倒是可以待着的。” 娜宁眼睛瞬间睁得老大,闪烁着欣喜的光芒,拍手道:“好!你们汉人那句话叫什么一言什么出,几十匹马难追来着,你可不许反悔!” 韩世忠抢道:“是一言既出,四马难追,也就四匹马,哪有那几十匹马。”娜宁小嘴一撅,又露出狡黠的神色,只听她银铃般声音嗔道:“人家知道,就你话多。到时候大个子你也去,人家给你找一个最漂亮的美女让她做你的贱内。” 韩世忠哇哇大叫:“什么贱内贱外的,给老子当婆姨还差不多!”小玉掩口道:“韩家大哥,贱内是对自家妻子的称谓,娜宁姐姐你也是,贱内只能是自己的谦称,你怎么能替人家说呢。”娜宁小嘴撅得老高,一副明知故犯的样子。 宗寄白也觉得气氛过于尴尬,他也出口调笑道:“粟特人难道还有比娜宁殿下还好看的女子么?这还不是人家娜宁殿下对你做的承诺么?”娜宁也不生气,还是笑盈盈地说道:“你这个汉人聪明的很,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人家说找最漂亮的姑娘,那就一定是最漂亮了。只是娜宁自己其貌不扬,只怕是配不得韩大将军。” 韩世忠一张嘴笑得嘴角快咧到了耳朵,口中不住重复着:“配得上,配得上,太配得上了。”宗寄白心道:“若是娜宁叫‘其貌不扬’,那自己岂不是叫面目可憎了!” 娜宁显然是见多了男子这般猥琐的样子,只是微微一笑,示意黄衣少女扶着韩世忠坐下,她自己拉着小玉坐到自己身边,这才道:“小玉妹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到时候一定要去粟特看看姐姐,不要让姐姐等太久。其实要是你们不嫌弃,姐姐也想和你们一起浪迹江湖。” 小玉道:“姐姐你可是公主殿下,怎么可以轻易在江湖上抛头露面。等宗大哥了解心愿,我就和他一起去粟特看望你。” 娜宁叹了一口气,道:“妹妹你说我是公主,宗小子说我是殿下,我多希望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在街头遇到了你们,大家一起吃肉喝酒,才是高兴。”小玉觉得她话里有话,像是经历了无数沧桑之人,完全和她年纪不配。娜宁见小玉只是看着不说话,又接着道:“你们眼里的公主的称号,其实是一个铁笼子,我自出生时候就被关在里面,外面就是无数的人,看着我,我冲不破也挡不住,只能在里面按照别人的要求唱歌跳舞。”小玉怎么知道万人羡慕的公主竟然还有这些酸楚心事,她又和娜宁坐得近了些,抱住她瘦削却圆润的肩膀,轻声道:“姐姐,每个人自来到这世上,就注定是不一样的。姐姐觉得公主是牢笼,但是有多少吃不饱饭穿不上衣的百姓想进到这个笼子,却没有机会。” 娜宁靠在小玉肩膀,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锦衣玉食,真主已经给我太多恩赐,只是人总是不满足的,今天见了你们,听了你们的故事,才知道原来皇宫之外的世界比我想的还精彩。就觉得自己那些日子都是白活了。” 韩世忠有黄衣少女扶着傻笑,小玉陪着娜宁悄言细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宗寄白自己被晾在了一边,他讪讪地自己坐下。和瘦高个侯童打了一阵后,腹中饥饿,可满桌子虽说都是娜宁精心准备,但无奈自己自幼不喜欢吃羊肉,只觉得膻气难忍,他见没人关注自己,便每道菜小小夹一筷子,如果有膻味,就抛在一旁,反正没人看着也不算失礼。一桌子菜夹了一个遍,最后只有吃娜宁给片下的烤全羊肉片的时候,膻气可以忍受,他才小心翼翼捡起一片,闭着眼睛在嘴里囫囵嚼了一下就赶紧咽下,生怕嚼得次数多了膻味起来勾引的吐了出来,然后赶紧喝一口酒漱口。 孰料他站着不动的时候,几个人各说各的,他一走动,几个人反倒目光全都看向了他,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先是满脸诧异,后来越看越觉得滑稽,只是都强忍着,四个人都是憋得满面通红。 “哈哈哈哈!” 最后还是韩世忠先忍不住,大笑出声,宗寄白像是正在行窃的贼人被抓住一般,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手里拿的酒撒得满身满脸,气急败坏道:“你们几个人,别人吃饭也是如此好笑的么!” 韩世忠笑得前仰后合,没受伤的手拍的桌子直响,道:“吃饭不好笑,我没见过上刑咽毒药,最多也就是宗兄弟你吃饭这个样子了!”娜宁更是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你这个男人,既然不想吃那就和人家说,人家请你吃饭喝酒,还能不再给你啊,自己偷偷摸摸地咽毒药,可是把人家笑死了。” 说着,娜宁又扭头问小玉:“你们平日里也是这么欢笑么?” 小玉忍着笑道:“除了秦州被围时候,也都轻松的很啊。只是宗大哥这么吃饭的时候,着实少见。” 一时间厅内语笑喧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俟河之清(9) 娜宁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刚才你们把那个吐蕃人的下人给羞辱的够呛,那可是把人家害了啊!” 三人听她语出惊人,知道她必然还会有后话,可是韩世忠仍然忍不住道:“怕什么,能打他一次,就能打他两次,再说你又不是住在他们吐蕃,你回你的粟特,他还能追杀千里去你的皇宫里杀你啊!” 娜宁点点头,笑道:“大个子说的对,可是人家明天不是还要去关山村么,这要是遇到了他,还不把人家给生吞活剥了。” 小玉看了看宗寄白,后者会意道:“娜宁殿下不用担心,关山月明也是在下一行三人目的所在,到时候可以一同前去,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娜宁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不过仍然高兴地直拍手。宗寄白又接着问道:“可是我们几个人对关山月明之事并不十分了解,方才听殿下说是明天才去,而我们打探到的时间却是今夜,所以还请娜宁殿下把掌握的消息如实告知,我等也好有个准备。” “就知道你这个男人不问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不会罢休的。用你们汉人话说咱们现在叫‘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也没必要瞒着你们了。”娜宁顿了顿,看着三人期待的眼神,续又道:“你们中土大宋,地大物博,物产丰富,所以一直是周边各个国家眼中的肥肉。只是你们虽说像一盘散沙一般,但一到危难关头,百姓们反而会无比团结,外族难以统治。而这些虎视眈眈的外族们也渐渐发觉,必须得趁着你们内乱的空子,才能趁虚而入。” 说到这儿,娜宁止住了话音,大厅之中瞬间陷入了沉默。 半晌,小玉才道:“我想起了古时候一句话‘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就是说人们的寿命是短暂的,怎么能看到黄河的水变清呢。”韩世忠道:“小玉说的文绉绉的话,我是不懂的,但是若图我大宋河山,我韩世忠第一个和他过不去。” 娜宁道:“妹妹别忘了你们汉人还有句话叫功夫不负苦心人。就像人家之前说的,你们中土人是不懂得我们这些异族人的苦痛的。在我们眼里,你们有土地,有绿洲,有堆积成山的金银,可是却不懂得珍惜。我父王亲自带着手下去沙漠里寻找绿洲的时候,只怕你们的皇帝还在寻欢作乐。” 听着娜宁越说越远,宗寄白赶忙打断道:“娜宁殿下,芸芸众生,大千世界,各不相同,我们一个普通百姓,也改变不了这个人世。”小玉也跟着道:“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老话,叫‘天命靡常,惟德是辅’。如果皇帝的恩泽四方,当然会有万国来朝的盛世。姐姐你聪慧异于常人,怎么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呢?” 娜宁道:“人家也只是把父王说的话照搬了一句,就惹来你们说十句。反正你们是天朝上邦,你们说得都有道理喽。”说着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又道:“你们问的关山月明,实际上是吐蕃c西夏c还有我们粟特人,在你们宋人的内应下,会盟于关山,而且父王告诉人家,这只是你们大宋西北三国的会盟,大辽并没有给直接的答复。这本是十分机密之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一言已出,把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宗寄白之认为关山月明不简单,可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竟然是多国联合图谋大宋江山,哪怕直到现在他也仍然保持着怀疑态度,一则确实事关重大超出了他的想象,二来他对娜宁并不是保持着完全的信任。 三人一时各怀心事,都不言语,一直不说话的那个黄衣少女道:“此事不假,当初那老先生来的时候,我侍候殿下正在旁边,所以全都听了下来。”少女声音软糯,不像是异域声音,倒有些江淮口音,但是在场几人都是北方人士,所以对口音的差别区别不来。 宗寄白道:“在下也不是怀疑娜宁殿下,只是此事太过匪夷所思,在下着实反应不过来。”娜宁道:“别说你们汉人了,人家和父王那天也不信,但是那老先生告诉父王西夏国和吐蕃国已经发兵了,而同样的消息,我父王第二天才得到安插在西夏国密探的回报。而就在密探回国后不久,西夏国的使者随后而到。正是这样才坚定了我父王的信念,这才来到秦州,参加会盟。” “一国之君亲来会盟?”宗寄白惊讶道。 娜宁没接话茬儿,也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自顾自道:“那时候西夏大军已经攻破熙州,直逼秦州城,拿下秦州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怎么知道大宋军中莫名其妙出来一个不穿衣服的猛将,在两军阵前和西夏国第一勇士费听裕羌大战,最后费听裕羌竟然阵亡了。同时你们大宋国派出来的援军也到了。就是这个意外的因素,五天前那个老先生又找到了父王,把会盟地点从这个烽烟阁改到了关山村。老先生说会盟前一天这关山村会有全村的祭祀,官府也不会对来往的商客管的太严,那时候正是会盟的好机会。老先生最后又说,你们汉人有个词叫‘关山难度’,而这次会盟就是要让我们三国越过关山,直取大宋。” 韩世忠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气的一边哇哇直叫,一边在地上连蹦,俊脸憋得发青,骂道:“这些个狼子野心的东西,要不是老子砍了费听裕羌那小子,只怕是他们都打到京兆府长安城了吧!”他情急之下,成语用得倒是贴切,大出几人意料。 娜宁惊讶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不穿衣服的猛将啊!真主真是太眷顾人家了,指引我们相遇。”她刚才连着说了一串话,现在又吃了一惊,说话时候岔了嗓音,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那黄衣少女赶忙站起给娜宁倒了杯酒,然后又给她抚背顺气。韩世忠也不管娜宁,扭身就出了厅子,然后听见楼梯处急促又沉重的脚步声渐远,看来是下楼去了。 宗寄白知道他是去找种浤,好让宋军有所准备,不至于给西夏大军回转杀得措手不及。小玉问道:“娜宁姐姐,那你父王现在身在何处?”娜宁道:“是在关山村,人家现在拿着那块玉走了,还不知他会急成什么样子。”说着话,好像想到了父亲着急时候的滑稽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宗寄白道:“那殿下拿走了信物,破坏了你们粟特的会盟,还不知道回去之后会被你父王如何惩罚?” 娜宁笑道:“惩罚?不会的,父王最疼人家了,他要是和人家生气,人家就在他怀里揪他的胡子。” 娜宁公主是我根据一个现实中认识的女孩子写的,具体用到的内容只有这个女孩子是有新疆的血缘,还有就是个子高身材好,说话也好听。但是由于毕竟是描写古代的小说,所以不能完全照搬,只好以她为原型,进行了创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见兔顾犬 小玉见娜宁娇憨的样子,也不由得好笑,但是转念便想起她备受父亲疼爱,而自己却家人早亡,从小孤苦伶仃和韩世忠作伴,心情立马低落了下去。宗寄白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小玉情绪上的变化,正要出言详询,小玉冲着他暗暗摆了摆手,眼神看向了娜宁。 娜宁尤自神色飞扬,显然是并未发现小玉微小的波动,只听她又道:“今天宗小子打跑了吐蕃国那个讨厌鬼的手下,也算是给人家出了一口气,就算是人家欠你一个人情,如果需要娜宁帮你的,人家一定给你做到。此事真主为证,娜宁决不食言。” 粟特人虽好利,但也绝非见利忘义之辈,若是单单只重利益,只怕也难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而利和义二者之间的平衡,尤是难以掌握。也不知是娜宁自小不接触世事,还是本性豁达,张口便许下一个诺言,还立下重誓为证。 宗寄白不知道他们粟特人发的誓言只要牵扯到真主,就是绝对的不可违背,也就只当她开了个玩笑,当时打个哈哈道:“多谢娜宁殿下的好意。在下只不过随手之举,并未想着叫殿下回报。不过既然殿下承诺,宗小子总不能给脸不要脸地给推辞了,只好在此谢过娜宁殿下了。” 娜宁道:“今天又和你这个小子学了一句话,‘给脸不要脸’。你说我叫父王把玉给老先生退回去,他不同意,是不是就叫给脸不要脸啊?” 宗寄白暗暗发笑:“人家西夏和吐蕃兵强马壮,两国出兵再联合辽国,只怕我大宋已然难以为持,你粟特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若是真的给人家退回去信物,这才反而叫给脸不要脸吧。”想到这儿,自己也笑出声来。娜宁见他发笑,不由大为窘迫,低声道:“你这个小子,就算人家说错了你也不能这么笑话人家!”宗寄白解释道:“在下可不敢笑话殿下,只是听殿下说话,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才发笑。” 娜宁道:“你说出来给人家听听,人家倒要知道是什么能让你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子这么笑话人家。”宗寄白这才将心中所想原原本本说出。 初始,娜宁和小玉连带黄衣少女都是一愣,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宗寄白竟然心中能有如此念头。娜宁绷着脸隔着条案探过身子狠狠在宗寄白脑袋上敲了一记,后来自己也控制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娇咤道:“这话要是被父王听到了,非要把你小子绑了扔到沙漠里晒上个十天二十天才解气。” 那黄衣少女也渐渐大了胆子,道:“殿下见到国王陛下的时候,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去,要么粟特上下可没人能打得过这个宗大哥,到时候只怕更是火上浇油,国王还不得气得够呛。”这黄衣少女听声音也就十六七岁年纪。她敢和公主开国王的玩笑,看来她私下里和娜宁并无主仆之分,更像是姐妹之间的相处。 一番玩笑,几人之间潜移默化之间又缩近了距离。娜宁知道黄衣少女最怕痒,瞪了她一眼,随即扑了过来,在她肋下抓了一把,黄衣少女痒得缩成一团,二人笑着打闹起来。 小玉从小便是和韩世忠长大,怎么能见过女孩子间的玩闹,不由得好奇心起,挺直腰板隔着条案张望。黄衣少女那是娜宁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娜宁压在身下,娜宁也不顾周围有宗寄白这个男子在,抬手在黄衣少女上狠狠一拍,道:“小玉儿,你说,以后敢不敢了!”黄衣少女连连求饶。娜宁这才心满意,把头发笼在耳后,满脸笑意朝着小玉道:“小玉妹妹,这个妹妹名字也有一个玉,我平时就叫她小玉儿。”小玉儿打闹中面纱早被娜宁扯得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宗寄白二人这才能看到她的真实容貌。 小玉儿生的柳眉如烟,杏眼明仁,唇色朱樱一点,雪白的脸颊未施脂粉,一番打闹下来鬓云乱洒,精巧的瑶鼻之间还有点点汗珠。看样子不像西域胡人,反倒有江南水乡佳人之色。 小玉儿听娜宁介绍自己,忙站起身来整好了衣服,给宗寄白二人福了福,道:“婢子贱名红玉,小玉儿是殿下叫着顺口给婢子取得。”娜宁道:“小玉儿,你以后还是叫回去红玉吧。你本就不是卑贱人家,你们汉人最看重祖宗名姓,我怎么忍心叫你改了名姓在我身边做个侍女。”娜宁说的动情,小玉儿跪在地上磕头道:“婢子父兄被奸人所害流落江湖,幸得殿下搭救这才脱离苦海,就算是当牛做马也还不清殿下的恩情,又怎么敢奢望许多!” 之前还打闹得不可开交的二人,一眨眼就相拥而泣,宗寄白大感不可思议,可是他一个男人怎么知道女孩儿家心事,心里想着想安慰二人苦于不知道从何说起。小玉道:“娜宁姐姐果然是心地善良之人,真主也会保佑你的。只是苦难事儿不都过去了么,再哭勾起伤心回忆反倒不美。不如这样吧,娜宁姐姐,红玉妹妹你们先擦擦泪,听宗大哥给你们讲讲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吧。” 果然,二人一听有故事听,一齐抬起尚且挂着泪痕的面庞看着宗寄白,娜宁抽噎道:“宗小子,你真的有好玩的故事听么?”宗寄白也没想到小玉把这烫手的山芋抛给了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江湖上的事儿我也没知道多少。小时候师父说现在的大宋虽然繁茂,但官家只知道寻欢作乐,迟早断送了河山。他老人家每讲这个事故的时候,也总是连连叹气,说什么父亲c皇上不听劝阻什么的。” 小玉道:“宗大哥说的这个意思,小时候爹爹叫我读书的时候,我也记得同样一个故事,不如我抛砖引玉,先讲这个故事吧。”小玉话音绵柔温和似水如歌,一听她要讲故事,二女一起拍手称好。小玉端起一杯酒,衣袖轻掩将酒喝下,这葡萄酒本就不是烈酒,入口酸甜不辣,女子喝起来也没丝毫不适。饶是如此,小玉脸上也升腾起一团红云。 这个黄衣女子可能大家也都猜到是谁了,但是暂时先不揭开神秘面纱,到她正式登场的时候再刻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翻云覆雨寻秦去 虚空破碎化尘埃 昨天夜里,就在网络上看到一个沉痛的消息。 一代宗师黄易破碎虚空,驾鹤而去,时年65岁。有时候是不愿相信这些消息的。就如有一年,金庸老爷子去世了无数次,同样的六小龄童也被去世无数次。所以刚才又打开了网页进行了搜索,发现没有网站辟谣。一代宗师的离世,留给我们的更多是四个字“英年早逝”。是啊,六十五岁,对于现在社会的医疗条件来说,并不算是什么高寿,甚至可以说都没有过平均线。而就是在这个年纪,一代宗师与世长辞,而盛唐三部曲就变成了世间绝唱。《寻秦记》c《大唐双龙传》c《破碎虚空》等等,一步步耳熟能详的作品,这些作品营造出来的江湖,还在我脑子里浮现,而作者却向着自己的江湖而去,在世界的另一边,有属于他的江湖,属于他的武侠。 所以,今天专门开了一章来写一点东西,写自己的想法,写对大师的缅怀,算是一种遥远的祭奠吧。由于不懂怎么操作,作者的话又不许超出五百字,所以只能新开一章,但是绝对不是用来刷点击的,后面我会马上跟上一章更新。 第一次看到黄易的书还是在初中。对于我来说,那时候是一个快速刷书进行补充的年代,所以从初中毕业到现在我看的书加一起也可能不如初中时候的多。而当时的我感觉里武侠小说就是金古,在借姥爷的书里也看过温瑞安,反而是新武侠的开山鼻祖梁羽生的书没有看过一本。在当时仅有的阅历里,黄先生的书是被我归类在武侠玄幻里的。 当时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黄易的书真黄!首先是封面的包装都是黄色,更主要还是因为内容,露骨的描写对于刚上初中懵懵懂懂的孩子来说,书中所写的场景真是开创了一个,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由于当时看的书比较杂,并没有对老先生的书有多么深入的了解,所以也不便多写。写东西,都是根据事实,根据自己的了解,来抒发自己的观点。所以,不懂的,我不会写。我懂了的,哪怕是错了的,我也会写,因为我有自己的理由。 第二次在接触就是在电视上看《寻秦记》了,那时候的古天乐已经黑了。这个应该是我接触的第二部有关穿越题材的作品了。第一部是电视剧《穿越时空的爱恋》,徐峥主演,那时候的电视剧虽然没有多么大的投资,但是看着就是过瘾。 《寻秦记》最后的时候,主角项少龙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改名“项羽”,先是惊讶然后是坦然。一个现代人,知道了自己的儿子最重要走向西楚霸王之路的时候,你说是为儿子欣慰,还是因为最终儿子难得善终而无奈,其中的滋味,真的难以言说。而先生也以此文成为了“穿越鼻祖”,后来的种马文的鼻祖也被先生所占,好在各种跟风之作层出不穷,倒是把这个老祖宗给淹没在洪流中。 还记得我大学时候,把自己的小说先是从武侠小说改成了微穿越小说,只是在开头进行了穿越,并没有深写。那时候还觉得是自己的一个创举,把穿越融入武侠,然后进行双线索写作,后来才发现,是以前看过的书在脑海深处影响这我,而由于岁月的磨蚀,我并没有意识到。 每一位大师的离去,都是损失。由于现在浮躁的文学,快餐式的文风,导致了没有个真正可以成为宗师的人站出来挑起旗帜。有的只是某某某作家身价多少,又赚了多少钱,某某某演员片酬多少,突破天际。社会的加速,导致了人们没有时间和金钱去做学问,而诱惑的增加也导致一些本来准备做学问的人半路迷失了方向。 就如我的小说,我真的是在用每一个用词都在最起码四个词语之间甄选最合适的。故事中出现的东西,也尽量避免硬伤。可是由于没有赶上潮流,得到的仍然是惨淡的点击率。(这里我跳过自己的水平太次的缘故,毕竟是在抨击这个不良的现象!)反观一些轻松的小白文,主角动不动开着兰博基尼,身边各种美女相伴,睡了这换那个,反倒是很受追捧。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读者的喜好决定作者的创作。如果你只是写给自己看,那么一定要用心,如果你只是为了赚钱,那么写什么都可以,只要是读者喜欢的。 但是黄先生却不一样,他即写自己想写的,又写读者喜欢的。自己在开创写作文风的同时,引导着自己的读者。不得不佩服,这就是大家,也只有这些大家才能以自己的影响力写出那些影响读者的而不是被读者影响的好作品。可惜的是,现在大家越来越少。有的全是靠鸡汤文,吐槽文来瞬间吸引读者狠捞一笔,然后假借“功成身退”其实是落荒而逃的所谓名家。 先生曾说过“或者可以说,武侠是中国的科幻小说。她像西方的科幻小说般,不受任何拘束限制,无远弗届,驰想生命的奥秘,与中国各类古科学结合后,创造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动人天地。在那处,我们可以驰骋于中国优美深博的文化里,纵横于术数丹学c仙道之说c经脉理论c诗词歌赋c琴棋书画c宗教哲理,任由想象力作天马行空的构想和深思,与历史和人情结合后,营造出武侠小说那种独有的疑幻似真的小说现实,追求难以由任何其他文学体材得到的境界。” 正如黄易笔下的大侠浪翻云-“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也唯有对武侠用情至深者,才能写出好的作品c才有永不缺席的武侠人。而作为一个写武侠的人来说,只能铭记前辈教导,一日三省吾身,不停反思,在反思中求进步,在进步中再反思,循序往返,以臻完备。 先生既走,武侠之不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见兔顾犬(2) 小玉轻咳了一声道:“在战国时候的楚国,有一个楚襄王。这个楚襄王的父亲楚怀王被秦国用计骗去,最终病死异乡。可是这个楚襄王即位后,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荒淫无度,执迷不悟,面对当时虎狼一般的秦国,还不思提防。当时楚国大夫叫庄辛,他就劝解国王不能这么继续下去,要励精图治,壮大楚国。哪知道楚襄王听了大怒,骂庄辛是个老糊涂,就是在胡说八道,最后还把庄辛赶出了楚国。” 娜宁气鼓鼓地一跃而起,倒把在场的其余三人都跳了一跳,叫道:“这个楚什么王,真是糊涂,有这么好的臣子不懂得好好任用。若是我在我父王手下,一定能得到重用!”小玉怕她又说起汉人不懂珍惜,忙接着道:“哪知道庄辛离开楚国五个月后,秦国派兵征伐,攻陷了楚国大片城池土地,连国都都被秦国拿了下来。楚襄王后悔不已,派人请回庄辛,庄辛说:‘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则补牢,未为迟也。’” 娜宁没听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歪着脑袋问道:“小雨妹妹,这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小玉解释道:“也就是说打猎的时候,见了兔子再寻找自己的猎犬在哪里,也不算晚;发现自己的羊圈里丢了羊,赶紧把羊圈破了的窟窿补上,也不算迟。姐姐,就像前些天的秦州大战,大宋不是最后也派来援军了么,这就是见兔顾犬亡羊补牢。姐姐拿着青衣楼信物偷跑,也叫见兔顾犬亡羊补牢。只要最后能做了对的事情,那么永远都不算晚。” 娜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才道:“小玉妹妹讲的这个故事,我一定会回去讲给我父王听。怪不得你们中土国家长盛不衰,就连讲个故事都能说出这么多大道理,更别说治理国家了。”小玉道:“大宋的百姓是全天下最勤劳也最朴实的百姓,若是有明智的君王,那么百姓活得快活;若是君王昏庸,百姓们也能安贫乐道。” 宗寄白也没料想小玉竟然有如此见识,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忍不住好好打量了小玉几眼。自从从延州出发,短短半年,小玉像是褪去了蛹壳的彩蝶,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从以前默默无言到今日的侃侃而谈,同时外貌上竟然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微微黝黑的脸颊化作了白里透红。若不是自己和小玉分开的几日里有韩世忠一直在,宗寄白都觉得眼前的小玉是别人乔装打扮来的了。 娜宁也和宗寄白有同样的想法,道:“早上见妹妹的时候,妹妹还是胆小的样子。可不过多久,就让人家挖目相看了,不光毫不胆怯,反而还借着讲故事给人家讲大道理,反驳人家早前说的话。你说,你是不是和宗小子串通好了的?” 见娜宁二人不再伤心,露出使小性子的娇嗔薄怒的样子,小玉不禁莞尔一笑,道:“姐姐,那叫‘刮目相看’。再说,小玉怎么敢给姐姐讲道理。不如再听宗大哥有什么故事吧?” 宗寄白道:“正巧,师父给我讲的故事,就是这个楚襄王的事。不过师父他老人家重点却不是在说官家,仿佛是在说他自己的家事,隐隐能感觉到有恨意。可能他老人家是觉得现在官家还不能有所改变,心灰意冷难免生出恨意吧。” 发现没故事听了,娜宁的精神有些萎靡,说话都没了气力:“就知道你宗小子没什么好故事听。”可她毕竟少女心性,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又来了精神,接着道:“不如这样吧,咱们一起去找那个老先生,把那块玉还给他,然后再去关山村,人家父王见了你这样的勇士,还不知道多高兴呢!宗小子,你意下如何啊?” 宗寄白也早想知道这个老先生到底是何方高人,到底和自己师父有没有关系,立马拍手称好。小玉口唇一动,像是有话要说,可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娜宁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附在小玉儿耳边安顿了几句,就转过屏风去了。她们二人一走,倒是把宗寄白二人晾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她们是去做什么准备, 宗寄白低声道:“小玉,我只怕这个老先生不是善类,到时候难免一场大战。”小玉道:“宗大哥,我刚才也是担心此事,只是不忍驳了娜宁姐姐的性子,这才没说话。”微一沉吟,续道:“不如这样,一会儿娜宁姐姐出来,宗大哥你可以拿着那块信物去找老先生,我陪着她去见粟特国王,这样说起来以我为质,一来可以消除娜宁姐姐的怀疑,二来宗大哥你武功高强,没了我们几个人牵绊,行事也方便了不少。” 宗寄白心想以小玉女儿之身,竟如此深明大义,为了不给自己添麻烦竟然能想出用自己做人质的方法来换取信物,不由大为感动。感动之余也觉得小玉所言极是,这老先生既然能拿着青衣楼楼主信物,定然身份不一般,武功即便不是超凡入圣也是艳绝江湖。而一行人目的正是要违背老先生事先已商定好的计策,到时候言语不和动起手来,自己恐怕一个人都难讨得好去,更别说再要照顾着她们三个弱女子了。他也不迟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小玉听自己的想法被宗寄白采纳,脸上又泛起晕红,道:“那宗大哥你可要小心。”宗寄白点点头。 就在二人商量之际,娜宁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见二人低头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忙问道:“宗小子,你又背着人家有什么鬼主意?” 宗寄白拱手道:“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此番去见这个老先生,前途未卜,在下担心小玉的安危,所以斗胆请娜宁殿下保护着小玉,由在下拿着那块玉去见老先生,说明原委之后再回到关山村和你们会合。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娜宁出来时候已经戴上了面纱,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眉头微蹙,言语有些不快:“这好吧,宗小子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而且到时候打起架来,你还要分心照顾我们,也是不好。那就听你的话,我和小玉妹妹去,但是你得带着小玉儿一起,万一你有个意外,小玉儿为人机灵也好有个照应。”她正要安排,一看二人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脑子一激灵,笑骂道:“好你个宗小子,原来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就怕我不答应,这才把小玉妹妹搬出来。你这个汉人啊,鬼心眼就是多!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不过人家也早就想到了你会出鬼主意,所以人家也有防备,小玉儿就在后门等你。” 三人相视大笑起来。 这一章是补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见兔顾犬(3) 三人出了烽烟阁,宗寄白把娜宁和小玉送到城外,这才转回。途中,他想起娜宁说小玉儿要和自己同行,可是直到几人分别,也没发现小玉儿的身影。当宗寄白问起的时候,娜宁摆出一副似笑非笑c高深莫测的样子,宗寄白就知道她另有安排。自己和娜宁相处不长,可她高谈阔论见解独到,尤其她面对次仁邓珠时候虽见忍让但不卑不亢,风骨丝毫不输于男子,好在暂时看来是对自己一行人并未有什么恶意,否则打也不是跑也不是应付起来极为棘手。 那个老先生在城北一个名叫“客如云”的小客栈里,宗寄白不了解城内路线,只好一路打听,好在秦州城内三纵三横辐射全城,而小街道虽错落复杂,但或东西或南北瓜剖棋布,极是好认。 进了“客如云”,就见正对门柜台后面坐着一个妇人,穿一件葱绿色直领对襟褙子,腰间系着藕黄色绢裙,敞开着胸脯,内衬大红色鸳鸯戏水抹肚,本来在低头拨打算盘,听见门口声响,涎着笑脸转出柜台袅袅婷婷朝着宗寄白走过来。她人还未动,甜腻腻地声音已经传来,“哟,这位客官您请。奴家我说今天窗外头有喜鹊叫,原来是有贵客到来了!”她甫一挪动,一股脂粉香气直扑而来,宗寄白撇了撇嘴,给老板娘施了一礼道:“店家打扰了,在下并不是住店,只是来向店家打听一人。” 老板娘一听来人不住店,自己买卖做不成了,就停下了脚步,声音扬了一个调,道:“不知道客官要打听什么事儿,奴家这小店儿位置偏僻,只怕也没什么消息。” 话语间已有些不耐烦。宗寄白道:“如不是你这偏僻,我还不来。” “哟!”老板娘眼中光彩闪动,走到近前近前,一把拉过宗寄白右臂抱在怀里,丰满胸脯在他胳膊上有意无意地蹭了几下,满是笑意地说道:“客官您这般俊俏人儿,人才非凡,原来也有这般喜好,你与奴家颠鸾倒凤快活耍子一番,到时候奴家还不由你折腾,问几句话算得什么?这算盘可打得极妙啊!”一番露骨话儿说的媚态十足。 这老板娘不到四十的年纪,徐娘半老姿色丝毫不减年少,这一拉一抱,若是放在平时,宗寄白难免心旌摇曳,可今日恰好娜宁对她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二人相比,高下立判,宗寄白只觉得背后汗毛倒立,冷汗直流,从老板娘怀里扯了扯,才把胳膊抽了出来。他万没想到这偏僻小客栈里的老板娘竟然是暗娼所在,平日里也不知借着开客店的幌子背地接了多少客人。 老板娘表情一僵,悻悻然道:“客官,要打听什么消息啊?奴家这房子和人可都是明码标价。” 宗寄白笑道:“不妨。”从怀里摸出一颗金珠,在手里掂了掂,抛给了老板娘,看似随手一抛,而金珠下落之之处却拿捏的恰到好处,老板娘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伸开手来,就看一颗小指盖大小的浑圆金珍珠。老板娘揉了揉眼睛,两指拈起金珠一搓,手上并无金粉,这才小心翼翼地把珠子放在胸前深深沟中。 这金珠乃是南洋特产,是珍珠中的上品,因为孕育金珠的母贝金蝶贝生长时要求水质清纯,水温适宜,所以产量不多,寻常人家哪里见过。前几年有个泉州的客商,机缘巧合下在小客栈入住,被老板娘引诱之后,在贴身衣服里掉出了一粒金珠,老板娘这才知道这世上还有金色的珍珠。可惜那客商出手虽大方,但见金珠掉出来,马上一个恶狗扑食将金珠抢起,诚惶诚恐地用双手捧着贴在心口,连看第二眼的机会都没有给老板娘。 女人家对金珠翡翠有着天生的敏感,只浅浅看了一眼,便深深烙在了心头。老板娘今日得见,算是解了几年来的相思之苦。直等宗寄白喊了几声“店家”之后,才魂不守舍地应了一声。 宗寄白和娜宁分别时候,娜宁给了他一个荷包,里面珍珠c金币c散碎银子五花八门放着不少,最可笑还有一支女孩用的金簪,宗寄白打开时候心中还暗笑这娜宁殿下不会送礼物,可能是在自己的珠宝箱中随意抓了一把,就给了自己。可他并不知道这一粒金珠别说问个消息了,就算老板娘这家店也能买下个三家五家了。不过就算知道,他也并不在意。 宗寄白离开师门之时,师父给他带了不少金银,并不缺使唤。至于后来到了延州老道茅屋之中,也不知道韩世忠从哪里弄来的钱,每日里吃喝也不曾落下。再后来两次从青衣楼之人身上取得不少钱财,宗寄白从来不用自己考虑金钱怎么得来,所以对金钱并无概念,只要是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花些钱也是应该的。 宗寄白又催了一声,老板娘才从美梦中转醒,笑得脸上脂粉扑簌簌往下落,任凭宗寄白怎么挣扎,她也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那老板娘的胸衣在几下剐蹭之后,已经快遮掩不住胸前美好,一点嫣红隐约可见,吓得宗寄白只能任由她抱着再也不敢有大动作。只听老板娘道:“官人,不知有什么事情要询问奴家啊?” 宗寄白咳了一声,眼睛瞥向楼上,强装镇定道:“只是有位年长朋友住在你这里,久不见面,所以专程来看看。问问店家可否知晓。” 老板娘甜腻声音又响起:“喔,原来是说那个老人家啊!他今日早晨便退了房,离开了。我这店里半月以来只有他一个客人只住店,所以我记得清楚。” 宗寄白暗道不好,忙问道:“那不知老板娘可知道这个老先生去哪里了?” 老板娘听他说的严肃,也正正了神色,一只手紧抱着宗寄白胳膊,一只手在额头拍了拍,道:“让奴家想想对了,那老先生走的时候和奴家打听过烽烟阁,应该是向着那去了。不过他走时候专程和奴家交代不许泄露他行踪,为此还给了奴家十两银子。奴家真是上辈子积的德全报在今天了。”宗寄白听她还要啰嗦下去,而自己又必须找到那个老先生,急抽胳膊准备走。哪知这老板娘臂力非凡,自己挣了几下竟然没有挣脱,他道了声得罪,伸手在老板娘手腕处轻轻一掐,劲力到处,老板娘“哎哟”一声,甩着胳膊跳了开来。 “哎”字发出,“哟”字声音还未落地,只见老板娘在半空中直挺挺仰面砸在地上,一动不动。 尺度稍微大了一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见兔顾犬(4) 宗寄白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老板娘面前,老板娘心口和眉心各有一个指尖大小的血洞,鲜血正汩汩流出,只这一眨眼功夫,已经在尸体身下汇了一汪血泊。 猛然间宗寄白灵台穴尖辣辣一疼,被一股巨大力道带着不由自主向前一扑,他强运真气正要应敌,膝盖外侧阳陵穴也是一疼,“叮”一声响不知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宗寄白半边身子发麻,半跪半爬瘫软在老板娘尸身之上,脂粉气混着血腥味直扑脑仁。阳陵穴乃是足少阳脉所入为合的合上穴,为八会穴之筋会,是人体要穴,以袭击宗寄白之人的内力而说,这人如不克制自己的力道,出力再大上两分,只怕宗寄白就算治好也只能瘫痪在床了。 宗寄白根本顾不得气味怪异难闻,以他的修为竟不能判断那人是在何处出招点住自己穴道,自出江湖以来从未遇到过如此大敌,恐惧之情不由在心头涌起。可那人出手之后,就平静下来,整个小店陷入死寂。等了许久,也没后话,宗寄白恐惧之情稍减,暗暗集聚内力冲向阳陵穴。 正当宗寄白运功时候,一声尖利刺耳的话音直刺入耳膜:“你待是死是活?”这声音乃是内功境界极高之人才能使出的聚音入耳之法,说话之人只需唇齿微动,依靠着内力震动把声音汇聚为一线传入人的耳中,而周围人根本听不见声音。 宗寄白分辨不出声音来源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把头从老板娘尸体上稍微扭了扭,露出了口鼻,要么也不用等那人动手,自己也被憋死了。宗寄白喘了两口气,道:“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在下又是如何得罪了前辈致使您出手?” 又等了一阵,那声音才又传来:“只问你要死还是要活,多话莫说!” 这人脾气怪异,宗寄白只能无奈道:“在下已经被前辈点住穴道动弹不得,要死要活又怎么能由我自己决定?” 不料那人并未再次说话,“哧”一声破空声响,宗寄白腿上一松,穴道已被解开。宗寄白知道这人取自己性命也只是举手之间,反倒放宽心态,从老板娘尸身上爬起,慢慢悠悠坐在一边闭目运功活动气血。 周围又是一片寂静,要不是老板娘尸体血淋淋躺在那,这平静的就和日常没什么两样。 半晌,宗寄白才缓缓盛开眼睛,扭过头看了眼老板娘尸身,见她脸上虽被血模糊,但仍依稀能看出因生命瞬间消逝喜悦转变成惊讶时未完成的表情,更显得狰狞异常,心中不禁慨叹:“人活的时候多般姿色妖娆,死的时候也难免难看。她临死之前还抱着金珠欢喜,可是转眼间阴阳两隔,这世间美色c财物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刚才那人要是下手重些,我也没了性命,看来练功到头来也是无用。一山更比一山高,人又怎么能在短短有生几十年练成世间无敌的武功呢?若不无敌,难免让比自己厉害之人取了性命。”竟起了心灰意冷之意。 不等宗寄白多想,那声音又悠悠传来:“交出青玄鱼,自废内力,饶你条性命!”这声音也无音调起伏,根本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 练武之人视内力更过于性命,这人一句话就要人废去武功,宗寄白大怒道:“前辈所说东西在下并不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武功在下是断然不会废去的,若是前辈执意不肯放过在下,那么不如干脆取了这条命” 宗寄白话还没说完,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以鬼魅般速度闪过,等他再看时,除了老板娘的尸体僵硬地躺在原地外,小店内空无一物。日光从窗户射进屋中,照得老板娘脸上泛着异样的光彩。 宗寄白额头顿时冒汗,连打了几个寒噤,兀自强装镇静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前辈只懂得装神弄鬼,也不怕被我这个小辈笑话!”说话时,偷着眼睛私下打量,并无动静,越是如此越是让人心惊,宗寄白提着一口气,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出手抢占先机。 只听老板娘甜腻声音说话:“奴家一直在官人面前,官人怎么视而不见呢?反倒还问奴家在哪。”这声音原本和老板娘声音也只四五分相像,可宗寄白紧张之下,又怎能听出其中差别。 宗寄白蓦地原地跳起三尺,在空中身子扭了半圈,落在离老板娘尸体七八步远的地方,被惊得面无人色。这一招一纵一扭唤做“灵云出岫”,招式飘逸潇洒,进可攻退可守,是宗寄白最惯用招式。可现在使这个招式,毫无潇洒可言,只使得狼狈不堪。 又听得“咯咯”几声娇笑,又传来一个粗犷男人声音:“文妹,只等我过去一掌便毙了他,你吓她做什么!”这男人虽出言责备,但语气中仍充满宠溺。那男人说完话,文妹并未答话,小店又重归沉静。 宗寄白听得那男人说是有人吓唬自己,这才惊魂微定,可是说话的一男一女用极高内力将声音在小店中回荡,掩盖住了本身声音的来源方向。正因如此,他并未能判断出这二人到底是在哪里说话。刚才模仿老板娘说话声音就是从老板娘尸体传来,否则宗寄白也不至于被如此惊吓。 宗寄白虽表面和善文雅,骨子里却甚是坚韧,一番惊吓反而更激起他内心热血,当下整了整衣服朗声道:“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二位前辈若是再不现身,在下就告辞了。”说完话,又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回话,又道:“在下告辞!” 没等他迈步,那男人声音传来:“交出青玄玉!”这一次,来人并未隐藏声音,宗寄白抬头顺着声音方向看去,他刚一抬头,眼前光线一暗,那人右掌携着疾风已到宗寄白头顶一尺地方。宗寄白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掌迎去,“嘭”一声闷响,那人在空中转了几圈稳稳落在地上。 宗寄白被一股生平从未见过的大力打得气血翻涌,腿一软跪在地上,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宗寄白用袖子擦了擦嘴边血,抬眼扫量了那人。见那人也就五尺身高,极为矮小,脸上皮肤极为细嫩,看上去就像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般,可这人说话声音明明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 那人朝着宗寄白冷笑道:“能接住我一掌,你小子果然厉害,刘先生让我小心提防果然没错。”一个少年人说话时候却是中年人的声音,直比地上的尸体更为诡异可怖。 宗寄白也顾不得许多,深吸一口气,强压住翻腾的内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问道:“刘先生是谁?为何要让你提防于我?”说完话,这才长呼一口气,紧接着又连续几次呼吸,才将浊气排尽。 写这一章的时候会时不时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窗户,有点害怕。我害怕是因为自己想的特别害怕,但是由于水平不足,不能把自己所想很好地反馈在纸上。痛心疾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见兔顾犬(5)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冷笑。 宗寄白转念道:“此人内力强横无比,我远远不是他对手。好在娜宁安排了小玉儿暗中协助于我,她必然在附近,我只需拖延些时间,等她来时再作商议。”抬高声音道:“阁下虽然不说刘先生是谁,在下也猜的个八九不离十了。这刘先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风流倜傥武功也比你厉害,和你的文妹背地里不清不楚,你比也比不上,打又打不过,所以甘心做他的马前卒,对他言听计从,盼的就是能多看自己的文妹一眼,少挨几个大耳光子。” 那人冷哼一声,不动声色。 宗寄白还怕他受激之下,暴怒而起自己难以招架,可他并无动作,这才放下心来,从肚子里翻找各种不堪言语。宗寄白虽不是满腹经纶但好歹是知书达理,方才几句话,就是把自己从小受师兄欺负,练武多看小师妹几眼的经历添油加醋说了出来,要是再往难听骂,一时间还真不知道从哪说起。 这时候,就听见门口清脆声音说道:“宗小子说的不错,你这人想找刘先生抢回文妹有心没胆,背地里偷看刘先生练功,偷学招式。而且就是刚才你看见宗小子和这个死老板娘勾肩搭背的暧昧模样,和你的文妹与刘先生一模一样,这才恼羞成怒。仗着自己武功比他们俩高,狠狠在他们身上撒了一口气,你说是不是?”宗寄白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小玉儿来了,精神略有放松。又听她说自己和老板娘暧昧,顿觉脸上无光。 小玉儿开始时候还生搬硬套坊间小故事,后来越说越融会贯通,说他晚上睡觉时候给刘先生洗脚,刘先生在他脸上擦干脚上水,早上起来给刘先生倒夜壶,都是为了能偷偷看一眼在床上的文妹;又认刘先生作干爹,只为了能让刘先生在自己屁股上多踹几脚,以欣赏刘先生踢儿子时候的英姿。各种江湖人所不齿的下三滥行径直说的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好比是自己亲眼看见一般,比之瓦舍里说书先生也不遑多让。 小玉儿声音清脆,声情并茂,声音抑扬顿挫,说到那人为了接近文妹叫文妹亲妈,更是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把宗寄白听得是瞠目结舌,暗道:“这小丫头在娜宁面前乖巧伶俐,哪知道骂人时候竟如此厉害。不过这人的确厉害,养气惊为天人,让骂的如此不堪,竟然还能如此镇静。换作是我,恐怕早就气得七窍流血而亡了。” 《礼记》有云:“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原本只是说对别人对自己的善意,也要做出回应,否则是不合礼仪的。这话曲解用在交恶上即是双方吵架也要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若只是一方滔滔不绝骂个不停,另一方却如闷葫芦一般不声不响,那骂人一方不是越骂越气,就是自讨没趣。小玉儿说了半天,自己口干舌燥不说,也没见那人有什么反应,只是阴沉着脸一直听着,她嘴巴一撇也懒得再说下去。 等小玉儿不再说话,那人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一派胡言!” 若是这人也破口大骂,或是继续不说话,宗寄白二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可这人虽满含怒意但偏偏颇有气度地回了一句“一派胡言”,就好像是一个老学究被一群市井地痞诬赖时候的语气,无奈之情更多于愤怒。 小玉儿给宗寄白使了个眼色,宗寄白登时会意,急走两步,左手在眼前划了一个弧,使出了一招“天圆地方”,等距那人还有两步远的时候,右掌自下而上疾出。这一招实则是两式,左手画弧只是佯攻,若对手抬手招架,随即而来的右掌出掌角度刁钻,攻势既巧又狠,攻其不备乃是必中之式。小玉儿双手连甩,“嗤嗤”几声响,六柄飞刀从袖口间飞出。 那人不躲不闪,宗寄白右掌打在那人小腹之上,为留余力回防他出掌时候只用了七分力,这七分力足以开碑裂石,打在人身上必是肠穿肚烂,五脏皆碎。可这一掌却似打在了棉花上一般,所发内力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而这人丹田就如漩涡一般,把宗寄白内力死死吸住,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小玉儿的六枝飞刀随后而来,那人袍袖一挥,劲气到处,把飞刀都震得在空中一滞,噼噼啪啪掉下地上。 这人干净利落地破了二人杀招,举手投足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那人抓住宗寄白脖颈衣服,随手一甩,把宗寄白扔到一边。宗寄白落地时候只觉得内脏一阵翻涌,胸口疼痛,也不知道肋骨是不是被摔断了。那人看也不看宗寄白,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人已到了小玉儿眼前。 这人轻而易举就制服了宗寄白,小玉儿想到自己刚才骂的不堪,只吓得花容失色。 宗寄白挣扎着站起,喊了一声:“红玉姑娘,你快跑!”双腿就像灌了铅,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饶是如此,仍是强打精神,内力汇聚于双掌齐推而出,宗寄白这一招也是万不得已拼命的招式,只为能给小玉儿逃命多争取些时间。 那人眼神中欣赏神色一闪而过,双手便如灵蛇一般顺着宗寄白胳膊蜿蜒而上至肘间,并指如喙在小海穴狠狠一啄,宗寄白双臂麻木,那人竟瞬间以巧劲化去了宗寄白舍命一击。那人拉着宗寄白胳膊把他向自己怀中一带,随即松手,挥掌拍向宗寄白脑门。 这时,就听见门外有人道:“福生无量天尊!孟施主慈悲,掌下留情。” 听到这声清呼,那人一跃跳开,让开了小店门口位置,眼角微有抽搐,神色仍未有变化。宗寄白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上下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模糊眼泪早就涌了出来。 门外之人又道:“小徒弟啊,你轻飘飘推那一掌舍去了万般变化,看似简单却又包罗万象,暗合了我道家‘见素抱朴,大道无形’之意。就连老道我也没领悟这一境界。看来老道我果然是慧眼识人,你短短半年竟能达如此境界,老道欣慰之余也暗自惭愧啊。”来人正是消失了半年多的许清和老道。 宗寄白这才知道为何刚才那人见自己使出这掌的时候会有惊讶和赞赏之色,原来这二人以为自己无心之举是暗含玄机,道:“我要是能练到你说的那个地步,又怎么至于被打得如此狼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见兔顾犬(6) 许清和迈步走进小店,向着地上老板娘的死尸深深打了个稽首,道:“女施主,不是老道不救你,只是来晚了一步。”顿了顿,又继续道:“今以奉道信女幸蒙慈尊教化,为资道亡灵荐度下界居住亡过府君,看诵太上诸品仙经转诵天尊大慈睿号愿以此功德,普及于一切,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亡魂脱沉沦,热恼化青莲。随愿往生天尊。随愿往生天尊。随愿往生天尊。太乙救苦天尊,不可思议功德。” 宗寄白听他又絮絮叨叨不知道嘀咕些什么,心头无名火起,急道:“你这个老牛鼻子,啰里啰嗦地说些什么!你先把他料理了,再超度亡灵不迟。” 许清和脾气极好,摆摆手道:“小徒弟这可万万不行,死者为大,你等我再给她诵一遍《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再做打算。” 《太乙救苦护身妙经》通篇一千五百九十六字,是超度道场时所诵经文。道经有云,太乙天尊居天界妙严宫,是专门拯救堕入地狱之人的大神,若人回心向善,只要诚心祈祷,并默诵“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圣号,即能得到解脱和救助。因此道门在举行“超度”道场时,均要悬挂救苦天尊神像,以示接引,救济苦难。 那姓孟的双手抱于胸前,不言不语,冷眼看着老道。宗寄白比不上二人的养气功夫,怒道:“老牛鼻子,你待连我那本也一并诵了罢,超度我到东方长乐世界去!” 许清和“嗐”地叹了一口气,又给老板娘尸身打了一个稽首,才道:“那好,那便听我小徒弟的。老道前半生纵横于江湖,罕逢敌手,也就是小徒弟你啊,出言不逊。若是老道我年轻时候,只怕你再有几条命,也都交代了。”宗寄白白眼一翻,道:“你再絮聒不休,我再有几条命也交代了。” 许清和哈哈一笑,不再理会宗寄白,转身面向姓孟的,稽首道:“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何时一樽酒,相与细论文。孟施主慈悲,贫道有礼了。自云中府一别,已有近二十年了。今日偶幸相见,你我已从少年之人变作了白头翁。”姓孟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还礼道:“当年许先生与刘先生一场大战,孟丈作为晚辈有幸目睹,实乃是三生有幸。二位武功出神入化,姓孟的实是受益匪浅。” 许清和不以为意道:“此时不提也罢。只是孟施主怎么入了青衣楼?” 孟丈道:“这是文妹的主意,老何和铁柱也觉得可行。” 许清和一怔,心道:“孟丈素独来独往,怎么一下子蹦出来三个人同伴,而且能说动此人,真乃是世间第一奇事。”没有说话。 孟丈又道:“许先生既到,姓孟的本不该再纠缠,只是这件事文妹已经答应,姓孟的也只好自不量力了。”不等许清和答话,挥掌向他胸前拍去。 许清和侧身一闪,又倒退几步,不慌不忙道:“不妨。”算是回了孟丈的话。话音刚落,双手疾拍,眨眼间已出了九掌。孟丈身形晃动,让过许清和八掌,“嘭”地一声和许清和对了一掌,迈步向前,一瞬间也出了九掌。 二人出手极快,但除了对上一掌之外,都是虚招,相互试探,并未近得各自圈子内。二人拳掌交替,拆了三十余招。宗寄白前几日刚见过路离和费听裕羌大战,二人掌来剑去,他已跟不上速度,今日眼前二人,只能看见墨绿c灰色影子在客栈小小一个厅中交错。 这二人二十年前便是江湖成名人物,论出招速度比之年少时非但丝毫不差直有超越之势,而内功修为更为精纯,只可惜宗寄白修为不够,难观其妙。若是路离转生,说不定能将二人招式中所含武学精妙说出一二。 忽地“喀拉”一声响,孟丈一脚踢起老板娘的算盘。这算盘在空中上下旋转带着风声袭来,等到距离老道还有一步远近的时候,算盘碎作七八段,算珠却并没四分五裂乱飞,还是冲向许老道。这一脚孟丈在踢得时候暗含巧劲,算盘碎裂距离拿捏的分毫不差。算盘碎的早了,老道便可及时堤防;碎的晚了,飞行距离不够会使力道不足。 许清和脸上微微变色,双手在身前画圈,道袍双袖在空中化作两面圆盾,结结实实挡在身前。只听得“噗噗噗”闷响不断,许老道将算珠尽数收在袍袖之内。许清和挡下了算珠正要收手,一股凌厉掌风扑面袭来。 宗寄白就在一旁,看见老道被自己袖子遮盖住了视线,正要出言提醒。就见老道将袖子往回一收,随即向外甩去,算珠又向着孟丈打去。老道这一甩,相对于孟丈机关算尽一击更显随性,因此算珠所去方向杂乱无比,但是力道却没有丝毫不如,几十粒算珠组成一道网,将孟丈笼在网中。宗寄白心中窃喜,这一次孟丈身在半空,没有借力之处,而他的衣服又不如道袍松敞,想来只能是硬着头皮扛下来。 哪知孟丈在空中强自一扭身,竟然是用上了宗寄白常用的一招“灵鹞翻舞”。身子刚刚扭正,将双臂抱头额头触膝,在空中抱成一个圆球。而孟丈衣服无风自鼓,团成的圆球也整整大了一圈,算珠打在他衣服之上之后又四射弹出。 宗寄白躲开几粒弹到眼前的算珠,此刻方知这世上武功真是天外有天c人外有人。自己只认为一个人能把内功练到真气护体的地步,便已经是出类拔萃,可这二人将真气逼在体外,以气御衣,靠内力把薄薄的衣物化作铜墙铁壁一般,真是匪夷所思,令人大开眼界。 孟丈团成圆球落在地上重又弹起在空中,“呼啦”一声响,衣服展开,如一只苍鹰一般落在地上。 二人兔起鹘落,出招迅速,化解利落,眨眼间各自化解了对方的杀招。 许清和双手拢袖而立,微笑道:“孟施主的‘盈气劲’只怕已修炼到第八层‘盈缩卷舒,与时变化’的境界了吧?”孟丈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翻云覆雨 所谓“盈气劲”,就是将真气充盈体内,以气御体,以气伤人。当“盈气劲”练到七层时候,真气在十二正经游走循环,可生气活血,联接脏腑内外c沟通上下。练到第八层时候,便可将真气御出体外,在身外形成一个无形气罩将人笼罩其内,寻常武功根本伤不到练功者本体。江湖上传闻甚广,人人谈之色变。 据说唐末猛将李存孝是唯一将此功练到九层之人,就连呼吸之气也如刀剑一般,杀人于无形,马上步下未逢敌手,武艺天下无双,勇力绝人,被誉为唐末第一猛将。后来李存孝因谋反被其父李克用处以车裂。行刑时候,李存孝的手腕脚腕竟然真气贯通,自然而然地生出力道,将行刑的五匹马又生生拉了回来!连接十数次,皆是如此。最后,反倒是李存孝心怀释然,告诉监刑之人挑断自己手筋,砸碎膝盖,这样才使真气断绝,破了神功,最终车裂而亡。李存孝虽死,但盈气神功却广为流传,被江湖人誉为天下第一武功。 自李存孝死后,“盈气劲”功法秘笈便失落于江湖,偶有出世,便引得江湖人蜂拥抢夺,一时间腥风血雨。而得到秘笈之人,不是内力不足练功走火入魔,便是由于怀揣神功秘笈被江湖之人追杀,往往下场悲惨。因此,又有人将“盈气劲”称为天下第一邪功。 孟丈在年少时候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盈气劲”秘笈,在修炼“盈气劲”六层时,不慎将真气运行岔了经脉,导致半身瘫痪,恰逢许清和周游天下,路过云中府,施手相救。孟丈后来意欲将“盈气劲”秘笈献出以报救命之恩,许清和了解前因后果之后婉然而拒,二人这才有了交情。 许清和又接着道:“这‘盈气劲’神功果真名不虚传,以孟施主之聪慧,二十年来也只练会了两层。”孟丈道:“盈气神功虽霸气,但必须得有雄厚的内功根基,姓孟的功力浅薄,实在是难以突破瓶颈。若是当年许先生练了此功,江湖上也可以见识神功九层的功力了。” 许清和捻着胡子道:“天下第一邪门的功夫,贫道可不敢轻试。” 听到“天下第一”四个字,孟丈嘴角微微抽搐,阴惨惨笑道:“若说天下第一,只怕“盈气劲”还不算。世上人们只知道“盈气劲”厉害,却不知道“盈气劲”原本是上下两本。” 许清和手上动作一僵,随即捋了一把胡子,道:“愿闻其详。” 孟丈道:“唐朝时候,有个大人物叫李靖,此人通阴阳晓八卦,金石药理也无所不知,一身功夫内外兼修,后追随着贞观皇帝纵横天下,建立不世功绩。而盈气神功便是此人和少林大师昙宗所创。大唐初年,李世民与王世充在嵩洛大战,驻守柏谷庄的少林寺方丈志操和昙宗等十三名武僧趁夜色潜入王世充之侄王仁则大营,生擒王仁则,并将其献于李世民,唐军乘势最终击败了王世充。传说昙宗大师与李靖便在此结识。” 许清和“哦”了一声,并未言语。宗寄白在一旁心里有如猫抓一般,暗道:“这个孟丈怎么见了许老道凭空生了这么多废话,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上。” 孟丈又道:“而后来,天下归唐,二人私下里交好,一有闲暇便聚在一起讨论武功。最终,二人共创了盈气神功。下卷名为‘盈气劲’,上卷名为‘盈气功’,上卷教人打坐练气,修炼内功,下卷才是‘盈气劲’,若没有上卷内功根基,只有下卷,纵使耗尽毕生心血,也难以修成神功。这也是为什么武林中人得到‘盈气劲’秘笈还会被人追杀。但若是上下两卷同时到手,那必定天下无敌。”说到此,孟丈顿了顿,眼中精光闪烁,直逼许清和,而许清和双目微闭,好似没事人一般,孟丈突然嘴角一咧,纵声大笑,笑声直冲云霄,震得小店屋顶灰尘直落。 小玉儿开始时候还能扶着宗寄白,后来随着笑声,竟双目翻白,昏了过去,倒在了宗寄白身边,宗寄白此刻也觉得耳膜被震得升疼,但随着体内真气流转,并未有其他不适。 令人奇怪的是,孟丈如此大笑,竟能将声音紧紧压在店内,路上行人也只觉得心头微微有些发颤,除此之外没有丝毫察觉。 半晌,孟丈才止住笑声,道:“若是说‘盈气劲’许先生听上去陌生,那不知道《素晖经》许先生可是耳熟?” 许清和猛地双目圆睁,一股巨大气势直冲而来,宗寄白觉得鼻间滑腻,用手一擦,竟是鼻血长流。孟丈倒退了一步,站稳了身子,强挤出一丝笑道:“这才是姓孟的认识的许先生!”许老道一激灵,店内压力陡降,孟丈长出了一口气。 许清和问道:“《素晖经》难道就是‘盈气功’?”孟丈点点头。 许清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孟施主半生独行,如今甘为青衣楼所使。原来是为了《素晖经》。学武之人,无一人不为武成痴,为了能更上一层楼,可谓是在所不惜。” 孟丈嘿嘿冷笑,道:“许先生高估姓孟的了。姓孟的不是你许先生,也不是刘先生,只不过是因为文妹觉得天下第一这个名号好听,我也就随了她的心愿。” 许清和道:“那《素晖经》早已不在刘先生手中,其中故事,我也不便多说。孟施主,不如听贫道一句劝,早日脱离青衣楼,还做回你往日逍遥自在,免得今后身败名裂。” 孟丈面上变色,声音变得糙哑,道:“老牛鼻子,小孟与你废话了许久,你却不识好歹,只是罗唣,就由我来结果了你!” 除孟丈外,在场几人均是大惊,孟丈说话时候无论表情还是声音,均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饶是许清和见多识广,也不由后退了两步,道:“你是何人?” 孟丈嘴角扯动,脸上满是不屑,开口道:“我是谁?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铁柱是也!”说罢,双手握拳,紧走两步挥向许清和太阳穴。 许清和本就忌惮孟丈武功,此时更不敢大意,脚下轻点,远远跃了出去,跳在大街之上,孟丈大吼一声,追了上去,二人竟一前一后朝着西门方向去了。 之前复习省考,耽误了好久的得时间。从今天开始可以稳定更新了,求关注,求收藏,求留言。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翻云覆雨(2) 宗寄白探着身子朝门外看去,见二人越跑越远,在这小店前后之事就如闹剧一般,没头没脑开端,潦潦草草收尾,气得啐了一口,把小玉儿背起,嘴里骂骂咧咧出了客店。 老板娘的死尸也没人打理,冰冷冷躺在原地。 没走出几步,小玉儿醒了过来,在宗寄白背上挣扎了几下,跳了下来,和宗寄白远远站开,噘着嘴道:“宗小子,殿下叫我来协助于你,哪知道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比我也强不了多少,真是辜负了殿下期望!” 宗寄白哪知道她刚醒过来就兴师问罪,一时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分辩。 小玉儿又接着道:“怎么?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了啊,那就当时别夸下海口,现在误了殿下大事,看你如何交代。”她本就伶牙俐齿,此时更是得了理,俏脸如霜,一番话说得如连珠炮一般,宗寄白更是无言而对。 二人一路无言,一前一后朝着城外走去。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身后一阵吵闹。原来是路过行人发现了小客店里出了人命,赶忙呼喊,声音招呼来行人c邻居,把小店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人道:“我去年就发现老板娘和隔壁王大头不清不楚,然后还和李二麻子眉来眼去的,这回好,肯定是奸夫相见,争风吃醋时候,把正主儿给杀了。” 这人话音没落,人群中不远处有个满脸麻子的人骂道:“孙包子,你少给老子栽赃陷害,老子不就是上几次买你家包子没给你钱么,你就把这人命官司扣老子脑门上!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他姥姥的还和张凤姐儿做过那风流买卖呢!” 孙包子人如其名,又白又胖,圆滚滚就如一只包子一般,此时听李二麻子给自己泼脏水,脖子一梗,胖脸憋得通红,还没还嘴,耳朵被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扯住,那妇人扯着嗓门骂道:“好你个包子,背着老娘跟这个勾搭,跟老娘走,看老娘怎么收拾你!”说着,拉着孙包子,左手在人群中一划拉,清出一条路,扯着孙包子走了。 李二麻子嘿嘿一笑,又道:“众位乡亲们,我李二麻子为人如何,大家可是心知肚明,可不敢听孙包子一番屁话,让我这老实人平白受了冤枉。”人群中嘘了一声,笑了起来。 一时间你一言,我一语,把平日里见到老板娘的风骚放荡夸大了无数倍,什么日不下床连御十夫,什么和十岁小孩c六十岁老乞丐颠鸾倒凤,风言风语层出不穷,说到兴处,还不时有人鼓掌叫好。也有不少光棍汉子,心内悔恨,早知道老板娘如此放浪,就应该来快活一番。 不一时,衙门里来了四五个衙役,身后跟着一个仵作,看来是官府收到了人命消息,带着人来验尸了。 人们见官面上派来了人,也都停了嘴,给衙役让开了一条路,站的靠前的眼睛直盯着,来得晚了站的靠后的,只能踮着脚尖往里瞟。 那仵作走到老板娘死尸旁,蹲下身子双手捧起老板娘脑袋仔细端详,又在尸身上摸了摸确定骨头是否有断裂,这才附到为首的衙役耳边道:“钱班头,外物入脑,一击毙命,全身骨头无断裂伤痕。死尸脑后不远有一圆珠,带着血,怕是行凶之物。不才判定,乃是江湖中人所为。” 那班头四十岁上下,白面微须,身量不高却看上去颇为健壮,听了仵作之言,点点头道:“有劳宋先生了,还请宋先生同回衙门,和老爷禀告交差。”仵作连道不敢,钱班头指挥着几个衙役将尸体盖上了白麻布,抬了出去,临走时候将小店贴上了封条。人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交流着自己的意见。 钱班头正要走,人群中有人看到了宗寄白,喊道:“钱大人,西面那个蓝衣服小子,我看他进过店里!”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瞬间没了声音,人们目光一齐看向了宗寄白,钱班头停下了脚步,按着刀朝着宗寄白走了过去。 宗寄白本来已经走远,听到了吵闹声音又返回身来,远远站着朝小店这边眺望,哪知道被人认了出来,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小玉儿在他背后轻轻踹了宗寄白小腿一脚,急道:“宗小子你看什么看,还不快跑,人家把你当杀人的了,你看,穿官服的朝你走过来了。”宗寄白道:“我自清白,跑了不是反倒予人口实了么。”说罢,负手而立,等着钱班头走过来。 小玉儿气的一跺脚,转身在绕了几绕,隐匿在来往行人之中。 钱班头距离宗寄白还有十余步时,停下了脚步,站定身子抱拳大声道:“江湖上的好汉,在下钱仁林,在此见过则个!”宗寄白还了一礼,道:“在下宗寄白,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不知钱大人有何贵干?” 钱仁林低声骂了句明知故问,面子上仍然和颜悦色道:“只是客如云客栈有处命案,方才听人说看到好汉进过店里,于公,在下乃是衙门班头,讯问案情乃是在下职责;于私,在下生平喜好结交江湖上的英雄,今日能有幸认识阁下少年英雄,也是三生有幸。这才斗胆叨扰好汉暂停尊步。” 宗寄白心中暗暗称赞道:“这钱班头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既说明了情况,也给足了我面子,果然是衙门中人,一张嘴着实厉害。”又抱拳道:“钱班头,在下方才去客栈只是为了寻找故人,而老板娘遇害之时,在下也是亲眼所见,若班头有疑,在下不妨和班头同回衙门,也好省了班头一番操劳。” 钱仁林一听这人不用自己说,反而主动要求回衙门,不由得大喜过望,心道:“此人眼前并无恶意,到时候见了老爷,若是是凶犯,我也是大功一件,若不是凶犯,我也没有得罪此人。倒是看此人器宇轩昂,估计也是江湖上有名之人,要是因此结交一个江湖上的厉害人物,以后在秦州地界里,我钱某的名字也算是响当当的了。”忙笑道:“好汉年少英雄,定不是杀人害命之辈,等回了衙门与老爷说明原委,也算是证明好汉清白,到时候我老钱做东,请少侠喝上几杯。”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翻云覆雨(3) 西夏和大宋每有战事,秦州城必首当其冲受战火波及,长久以来,民风逐渐彪悍起来。尤其战火平熄时候,又是东西交流之所,贸易时候免不得鸡鸣狗盗,巧取豪夺,严重时候甚至闹出人命,而这些衙门捕快班头又是处在办案的第一线,稍不留意出了差错,便可能落入不复之地,轻者撤职,重者可能丢了性命。钱仁林上任之前半年之内就换了五位班头,两个被撤职后不久逃离秦州城隐姓埋名生活,两个被仇家追杀在任上死于非命,还有一个李班头被撤职之后让对头灭了门,全家老小七人一个不剩,李班头的人头还被吊在门口示了几个时辰众。 此后,秦州府班头和捕快空了多半年都没人愿意顶上岗位,秦州府无奈之下,广发告示,重金悬赏以图补上职位空缺。 这个钱仁林好赌成性,可又偏偏手气奇臭无比,逢赌必输,当时正欠了一屁股债被债主追的无处可躲,想得反正前后都是死,索性还不如先当上这个班头解了眼前困境。自当上班头之后,钱仁林做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之心,倒是也过得平静。 好景不长,今日客如云出了命案,钱仁林出门时候就和老婆安顿好了后事,若是自己一去不回,可以刨开炕脚取出自己还债剩下的十两银子,带着儿子逃到延州老家,把自己儿子抚养长大,夫妻间抱头痛哭。絮絮叨叨说了良久,这才依依不舍出了门去。 走在回衙门路上,钱仁林的心才算是暂时放了下来,他领头走在宗寄白前面,时不时偷偷回头观察这人是否有异动,一旦宗寄白想暴起伤人,自己要说制服凶徒只怕够呛,但若是以自己这身功夫抱头逃命倒也不难,毕竟当班头那些赏金还不值得自己用这条命来换。好在宗寄白一路上面带微笑,神色平常,钱仁林一口气悬在咽喉间,只盼得去衙门的路能短些,脚下能走得快些,以防节外生枝。心里想着,忙着加快脚步,宗寄白看他鬼鬼祟祟,不由得心里好笑,但也没有说破,只是保持着两步距离跟在他身后。 三拐两拐,到了秦州府,钱仁林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笑道:“路上走得匆忙,失了礼数,少侠切莫怪罪,此番到了秦州府,在下便在不远处酒楼静候,待少侠获得清白,也算给少侠接风洗尘。” 宗寄白道:“钱班头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等在下了结事情之后,定会交上班头这个朋友。” 话音刚落,从府门中走出一青衣文人,站在台阶之上朝着钱仁林招了招手,钱仁林腰板一挺又佝偻了下去,右手在脸一侧连招带晃,脸上换上了谄媚的笑容,一路小跑到了青衣文人两节台阶之下站定,看来此人是衙门中管事之人。那青衣文人又朝他招了招手,钱仁林忙探头过去,那青衣文人微微弯腰,低声说了几句,钱仁林如鸡崩碎米一般连连点头。 语毕,那青衣文人远远向宗寄白施了一礼扭头回府,钱仁林一直站在原地,直等得那人转过照壁,再也看不见,这才又跑到了宗寄白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宗公子在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宗寄白是粟特国的御前大将军,还口口声声要和公子,不不不,是将军您老人家称兄道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人则个。”说着话,耳括子似不要钱般朝自己脸上甩去。 宗寄白深知是小玉儿的手段,这小妮子不知道有什么信物,能让秦州府里相信自己是什么粟特国的御前大将军,不过倒也省了自己辩白,只是她在暗中行事,此时又不知道去了哪里。钱仁林看宗寄白眉头皱了皱并没有回应自己,还以为是他觉得自己诚意不足,心一横,手上使上了十二分的力道,一耳光下去,脸上瞬间留下五个手指印,鼻血长流。 等宗寄白回过神阻拦时候,钱仁林已经左右开弓各打了两下,两边脸肿的老高,鼻血眼泪鼻涕混在一起,一个精壮汉子为了生计竟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宗寄白只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堵的难受,也给他跪了下去,指出如电点了钱仁林穴道,道:“钱大哥,人生在世间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在下也绝没有欺压之心,就如大哥所言,称兄道弟又如何?”说着,“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解开钱仁林穴道,接着道:“小弟宗寄白,见过大哥!” 钱仁林祖上传下来一套武功,一条七节钢鞭使得出神入化少逢敌手,曾经在秦州也算是一条好汉,可自染上赌瘾之后,除了自家老婆孩子外,外人见了都好似见了瘟神一般,躲之尤恐不及,逐渐地钱仁林也慢慢没了当年的豪气,别人能低的头他低的更低,腰弯得更深,被生活磨去了锋芒。 古语有云:“士为知己者死。”尝受了人生百态,处于底层的之人,往往只要有人能稍微设身处地了解所想,那么此人定会大感知己之意,纵使两肋插刀也要感报知己之情。 钱仁林见宗寄白一番举动,先是一愣,早已见惯了世间嘴脸c练得心性如钢的赌徒也牵动了内心中最柔软的那一根弦,但苦于穴道被点不能动弹,等到宗寄白解了他的穴道,他猛地磕了三个头,痛哭道:“宗少侠,老钱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将来有用得上的地方,绝无二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跪的久了还是心情激动,宗寄白扶着他起来的时候,钱仁林膝间发软,险些坐倒。 钱仁林大手在脸上抹擦了几把,自觉脸上发烧,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宗寄白看出他的窘态,道:“大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哥能帮助小弟则个。”钱仁林道:“少侠但说无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老钱眉头皱一下都不算个汉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翻云覆雨(4) 宗寄白握着钱仁林手道:“大哥乃是一府的班头,对这秦州城肯定比我这个外人了解得多,兄弟是想问大哥,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尤其是武林中人有没有什么异动?” 钱仁林一句“我哪敢知道这些”险些脱口一出,还好反应快些,顿觉面上无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不瞒宗少侠说,这秦州自古便是交流之所,东西南北各处江湖之人,难免路过此地,因此此地我们这些衙门捕快班头尤为难做,远不似别处打个秋风要个常例,微有不慎便是性命之忧,老钱我之前那几个班头可死得惨啊”说着话,突然想起什么,重重拍了一下脑门,道:“我这光顾着诉苦了,险些忘了一件事。宗少侠你是粟特国的御前大将军,那粟特王女就在烽烟阁里下榻自不必老钱多讲。可你有所不知,那烽烟阁也成了这些日我们这些苦命之人的重点看护,毕竟不能让番邦公主出了岔子。就在昨天哎呀,你看我,这这这,宗少侠,说的老钱要给你摆酒洗尘,怎么现在就在这衙门口上说话了,这地方晦气,走走走,先和老钱回家取钱,十两钱应该能在烽烟阁吃上一顿了。”拉着宗寄白便向自己家走去。 他正说道要处,话题大转,只急得宗寄白心里好像数只小手抓挠一般,赶忙拉住钱仁林道:“先不急吃饭,方才兄长说到昨日情况便岔了话语,兄长不如先说完,若是消息有用,那就得兄弟我请兄长吃这顿饭了。” 钱仁林立时知道自己的消息可能对宗寄白有重用,大嘴一咧,笑道:“老钱也是心急。昨日,老钱发现有个穿着灰斗篷的人进了烽烟阁,那人身量极为伟岸,烽烟阁楼门够气派了吧,那人进门时候都微微弯腰。老钱长这么大也没见过那么高大的人,不过那人斗篷遮住了脸面,看不清楚。那人进去不多久,又有一个少年进了楼。可是以老钱的眼光看,这个少年眼神沉稳中透着狠辣,倒像是中年人的神情。” 宗寄白心头一紧,打断了钱仁林话语:“这个少年只怕就是今天在客如云里杀了老板娘的那个凶徒。” 钱仁林道:“少侠,老钱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秦州府推官张老爷为人颇好,出了这么一个无头的案子,只怕仕途有损,少侠若是亲眼见了这个凶案,那不如和老钱回到衙门和老爷说明案情,少侠你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宗寄白面色凝重,摇了摇头,道:“兄长,只怕此事没有这么简单了。”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见府内铜锣声响,不一会儿,跑出一队官差打扮之人,队伍里有人看到钱仁林,叫道:“钱班头,快过来,有消息说烽烟阁出事了,死人了死人了,还不赶快跟着弟兄们走啊!”钱仁林猛地打了个激灵,脸色铁青,张嘴想和宗寄白说话,可话到嘴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最后无力地摆摆手,跟在了后面。 宗寄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钱大哥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揪心。若是今天烽烟阁没事,还是从娜宁给的金银里取些出来,给钱大哥做个盘缠,好辞了这份差事,随便做个能养家糊口的小买卖也好过每日里提心吊胆。”他本来便满怀心事,此时又受了钱仁林情绪感染,垂头丧气地遥遥跟住差人们队伍。 没多久,到了烽烟阁,不出所料早就被来往百姓围得严严实实,不过见了差人,又都自发地让出一条路供其通过,一等差人过去,又瞬间合拢起来。说来也怪,百姓们在差人们没来的时候也都只是在楼外两部左右距离围着探着脖子向内观瞧,没有人敢进入到楼内,反倒是差人到了将烽烟阁合围起来起来时候,百姓们叫喊着才往里冲,有几个人被差人们推了回去,在人群中吹嘘自己看到的楼中情况。 钱仁林在人群中看到了宗寄白和身边人耳语了几句,出去两个差人将人群分开,把宗寄白让了进来,百姓又是一阵喧闹。 一人叫道:“你们这些当差的,拦着我们,自己往进去放人,还有王法么!等我见到了表舅何刺史,一定要告你们一状!” 又一人道:“告诉你,我干爷爷是种师道种大人,你不放我进去,小心我下次见了他,把你们这丑事告诉他老人家,到时候少不了你们挨板子!” 这人刚说完,旁边有人笑道:“孙包子,怎么又是你,你什么时候成了种大人的干孙子了啊!还有李二麻子,你怎么也在,而且成了何刺史的表外甥。” 人群又是哄笑。 孙包子又涨红着脸,辩解道:“种大人领兵抵抗西夏,保护咱们秦州城一方安宁,百姓们都叫他‘种爷爷’,我孙包子叫他一声干爷爷,不仅不会低了辈分,只怕还觉得我不配呢!” 一番话说的引起百姓一片叫好。 孙包子一听自己的话被人称赞,腰杆也挺得直了,一张胖脸红光满面,抬手捻着自己那根胡子,学着说书先生样子朗声道:“谢谢诸位捧场,要是哪家晚上还没饭,去我孙包子那里,今天包子买二送一。倒是你李二麻子,你怎么成了何刺史的外甥,给大家说说。”前不久在客如云客栈被李二麻子摆了一道,孙包子记在心里。哪知道风水轮流转,报应来得这么快,孙包子喜滋滋地等着李二麻子出丑。 李二麻子麻脸一红,指着孙包子身后叫道:“孙大嫂,你怎么也来了,是和包子一起来的吧!”孙包子一听自己的媳妇,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哪有自己的老婆,等再回头的时候,还哪有李二麻子的身影。不过想起来自己那河东狮一般的老婆,孙包子嘿嘿干笑几声道:“家里还有点事儿,先回去看看,乡邻们大家去我店里多坐坐!”说罢,也分开人群走了。 宗寄白在一旁被二人吸引,只觉得好笑,原来这市井生活竟是如此精彩,远比高官贵人来的快活得多。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翻云覆雨(5) 就在人群嘈杂的时候,烽烟阁里出来一个矮胖中年人,此人穿着一身宝蓝色绸子长褂,右手拇指带着一只翠玉扳指,左手五指有三指上戴有宝石戒指,面上挂着笑,脊背微驼,俨然是个珠光宝气富贵模样的孙包子。 钱仁林低声道:“此人就是烽烟阁的二掌柜孙向仁,是刚才孙包子,孙向文的亲弟弟,他们还有一个大哥孙向武也是开个一个小店。只是这三兄弟不知为什么,从无来往。” 宗寄白点点头,问道:“他们的大哥可是城西的老孙头么?” 钱仁林道:“正是,少侠你也知道老孙头。”宗寄白道:“我刚进秦州的时候,就是在他的小店里吃的饭,后来在城外战场上,也是承蒙他照顾。” 孙向仁站在烽烟阁门口,朝着外围官差拱手道:“有劳各位差大爷了,一会儿了了事情,诸位赏我个面子,在下在烽烟阁二楼摆下酒席,不能让诸位白白辛苦。可现下,不知哪位大人管事,且容在下把情况道明。” 钱仁林快步上前施礼,正要说话,孙向仁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宗寄白,脸色微变,紧走了几步到了近前,一躬到地道:“宗将军,娜宁殿下走时,给小的留了一张字条,说是等将军回来亲手交给将军。”说着,从袖口里摸出一封信,双手呈了过来。 宗寄白接过信,见信封上写着“宗小子亲启”,字体娟秀却不失风骨,拆信时候,鼻尖传来阵阵幽香,也不知道是娜宁写信时候用的香墨,还是她身上的体香,宗寄白不由有些心猿意马,一手拿着信,一手拿着信封,愣在了当场。 孙向仁笑容不改,轻轻咳嗽了一声,宗寄白这才回过神来,钱仁林也是人精,道:“孙掌柜,不知店内出了何事?”算是帮宗寄白遮过去了尴尬。 孙向仁朝一旁使了个眼色,钱仁林登时会意,二人走向一旁,留下宗寄白一人。宗寄白展开信,纸上只简单写着:“小心!”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偏偏又被娜宁弄得阵仗十足,宗寄白手里拿着信,也不知道这精灵的公主殿下,到底想说些什么。不过她专程提醒自己小心,那么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却又不能明着说出来,自己万事小心提防总是没错,这紧要关头一定不能出现什么闪失。 钱c孙二人只是简单说了几句话,孙向仁便向宗寄白拱了拱手走回到了楼中。钱仁林走过来道:“烽烟阁里死了七个人,三个粟特人,四个吐蕃人,不过好在死的都是服侍的下人,粟特王女和吐蕃王子平安无事,若是这二人在我宋国境内出了意外,到时候这两国发兵来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宗寄白道:“这烽烟阁能开得如此大的摊面,黑白两道上必定认识些人物,而且自己的保护措施绝不会差,若是能在这楼中杀人,这人功夫不知道高到什么境界!兄长你说到的那个少年,兄弟我见过他的身手,若是他出手的话,应该不难做到。” 钱仁林眼中惊讶神色一闪而过,道:“少侠猜得不错,烽烟阁中的高手说,来人最多不过十五岁,但是说话却是声音尖细,如女人一般。” 宗寄白默不作声,心道:“声音尖细?莫非是孟丈为了隐瞒身份故意为之么?再之孟丈不是应该追着许老道走了么,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回到烽烟阁杀人?就算是武功再高,也不能是飞着过来。可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心中想着,脚下不知不觉迈入楼中。 酒楼里没了客人,进来时候身上瞬间感到了丝丝凉意,孙向仁就站在一楼柜台后面,见宗寄白走进来,迎了上来,笑着道:“宗将军,刚才小的已经和钱班头说明了案情,若是将军有什么疑问,小的再跟您详详细细说一遍。”这掌柜的笑得一直都是人畜无害,但是就是让人亲近不起来。 宗寄白觉得在那见过这种笑容,可要想是谁,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孙向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宗将军请坐,小的这里有上好的‘云雾茶’,宗将军边品茶小的边和您详详细细说说这事。”等宗寄白坐下来,又道:“娜宁殿下和宗将军大驾光临烽烟阁,使得小店蓬荜生辉,只是哪料到出了这档子事情,只怕小的也难交代。” 孙向仁说着话,手里不停,把茶匙c茶针c茶漏c茶夹c茶则c茶桶等一应茶具都备在了桌上,又笑眯眯地从袖筒里摸出一个小竹罐,看来孙向仁对这小罐极为喜欢,这才随身携带以便随时把玩。 这小罐通体也就三四寸长短,寸半粗细,盖顶刻太极图,盖沿圈饰回纹一周,顶盖雕有兰花纹,竹壁刻有竹林七贤图,运刀如笔,雕工秀雅又不乏大气,人物刻画古意生动,布局疏朗有致,色泽温润古雅。 孙向仁又从另一个袖筒中取出一对琉璃杯,这对杯子不大,杯口看上去像是镶了一圈白银,杯身通体清澈透明,想必又是孙向仁的爱物。宗寄白也不知道这孙向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默不作声,看着他会有什么下文。 孙向仁将琉璃杯置于杯托内放在茶盘的横中部,茶盘左上角放茶匙筒c茶荷,靠着二人身体这一侧则放着折叠好的茶巾。孙向仁拍了两下掌,有伙计的从后堂提来一壶沸水,放于茶盘右下角。 等伙计走后,孙向仁这才坐下,用茶荷装上茶叶,并将茶荷呈给宗寄白,一股茶叶的浓郁清香扑鼻而来。 孙向仁将开水倒入琉璃杯里,右手握住杯底,左手托杯底,双手手腕逆时针转动三圈,促使整个琉璃杯内壁湿润,然后把废水倒入水盂,又将自己面前的杯子也洗了一遍。 之后从茶荷中抓起的干茶置入两只琉璃杯里,提起水壶往杯中倒水,宗寄白以为现在可以喝了,正要伸手去拿杯子,哪知道孙向仁倒的水刚刚好没住茶叶便停了下来,宗寄白赶忙收手在自己脸上抓了抓,干笑了两声,暗骂道:“喝个水也恁多讲究”。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翻云覆雨(6) 还没等宗寄白放下手,孙向仁右手执壶三起三落把开水注入杯子里,正是“凤凰三点头”的手法。等杯中水也就七分满的时候,放下了水壶,双手把冲泡好的茶奉给宗寄白,伸出手掌行礼道:“老说话的好:‘七分茶三分情’,虽说今日第一次宗将军见面,但也不能失了情谊。宗将军请用。” 宗寄白端起琉璃杯,一饮而尽。孙向仁仍是满面笑容,道:“宗将军一看就是豁达之人。将军所有不知,品饮茶汤前,要先闻香,感受芬芳怡人的茶香;之后再赏茶,欣赏茶叶在琉璃杯中沉浮旋舞的姿态;最后再细细品尝,感受茶汤醇厚的滋味,回味无穷。将军你别看我这琉璃杯只是镶着银子,但银能验毒,若是茶中有毒,杯口必然变成黑色。” 宗寄白初始没发觉,等孙向仁提醒,满是心惊地眼神扫过琉璃杯,发现杯口银亮如常,这才放下心来,道:“孙掌柜果然是心思缜密,为了能让客人没有后顾之忧,真是想的面面俱到,在下佩服。” 孙向仁道:“买卖之人,虽然重利,但也有情义,也正因为重利,才不得不想尽办法攒下义,以谋求更多的利。宗将军既来到小店,心中必有疑问,若将军看得起,小人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宗寄白抓起茶杯假装端详,实则暗中对孙向仁察言观色,只见他说时候笑容不减,眼睛眯缝着,能看见白多黑少的眼珠,嘴角上扬,胖脸上两个深深地酒窝。他也不知道孙向仁到底是何意图,只能不动声色地笑道:“孙掌柜的茶可是好茶啊。” 孙向仁呵呵笑了几声,笑脸上洋溢着得意之色,道:“小的这‘庐山云雾茶’,乃是官家的贡茶,宗将军久在异域,可能所知不多,但是我们宋人凡是热爱此道者,皆知此品。这茶有‘条索粗壮c青翠多毫c汤色明亮c叶嫩匀齐c香凛持久,醇厚味甘’六绝,更有‘色香幽细比兰花’之赞。据说这云雾茶初由鸟雀衔种而来,传播于岩隙石罅,后来才在庐山扎了根,别看庐山山峰众多,但因五老峰与汉阳峰终日云雾不散,所以尤以二峰所产茶叶品质为最。”孙向仁说话不急不慢,声音也不高,透着一股从容劲头,丝毫不像是店里刚刚发生七条人命的重案。 孙向仁还待往下说,宗寄白出语打断道:“孙掌柜,不知道你们烽烟阁可是有什么仇家?” 孙向仁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才道:“宗将军,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这开门迎客做买卖的,难免有几个对头,毕竟秦州城里烽烟阁的名望最高c名声也最广,但若是说得罪过什么人,请恕小的也不甚了解。” 一番话对宗寄白所问不置可否,说得两头圆满。 宗寄白沉吟了片刻,继续问道:“孙掌柜,这烽烟阁里应该暗中有高手看护吧?” 这一次,孙向仁点了点头,道:“宗将军猜得不错,小店里有江湖一流高手三人,周围也有好手二十余人,时刻看护着小店。只不过这些江湖人士,不到小店危急存亡关头,不会轻易出手。” 宗寄白笑道:“住着别国皇族的店里出了人命,算不算危急存亡的关头呢?”语气中带着嘲讽意味。 孙向仁笑意更浓,对宗寄白的不屑语气没有丝毫在意,反倒是顺着他的意思道:“宗将军说的对啊,等风声平息,小的一定和大掌柜说明,将这些无用之人都扫地出门,再换上一批武功既高,又古道热肠的好汉!” 宗寄白本以为他会被自己激得发怒,哪知道这个笑胖子竟然水泼不进,自己怎么说,他便怎么顺,真是黄鼠狼咬刺猬——无处下嘴。而且自己没把他脾气激起来,自己反倒是一阵阵心浮气躁,宗寄白深吸一口气,拳头握地咯吱吱直响,盯着孙向仁脸面道:“孙掌柜,你说这杀手能让你烽烟阁高手都袖手旁观,那么他肯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他想要行刺娜宁殿下和吐蕃的王子,想来一定也没人能拦得住他。可是这人只杀了几个下人,不知道孙掌柜怎么看?” 孙向仁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道:“可能这个杀手,并不想为难烽烟阁。或者”话音顿了顿,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续又道:“或者,这几个人,早就死了,并不是那个小个头中年人今日所为!” 宗寄白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问道:“孙掌柜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从后堂走出一个花白头发的佝偻老者,正是孙家小店的掌柜的——老孙头孙向武。 宗寄白惊讶道:“孙老前辈,你怎么在这儿?” 孙向武走到二人桌子边,拉了一条长凳,坐了下来,沙哑着声音道:“宗少侠,烽烟阁出了人命,舍弟特地请来了老夫帮忙。老夫查验了几名死者,发现这几人死的时间各不相同,而四日前吐蕃国人先住到了烽烟阁,之后一天也就是三天前,粟特人也住了进来。” 宗寄白摆手道:“娜宁殿下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孙向武道:“粟特王女的确是后来入住,而那个次仁邓珠紧随而来。如果这么算来,每日各死一人,恰好是粟特三人,吐蕃四人。” 宗寄白奇道:“孙前辈何出此言?” 孙向武似乎不耐久坐,站了起来,蹲在了凳子上道:“这七人均是眉心处有一血窟窿,而且脖颈间有牙印。” 宗寄白一惊非小,手指指着孙向武说不出话来。孙向武诡异地嘿嘿笑道:“宗少侠出来江湖时间不长,还不知道江湖上有个赤睛门,门主江湖人称吸血老祖,此人据说生下来时候,食指超出中指两个指节,被父母当做邪物抛弃,有人说是被狼群收养,又有说是被巫医所收,后来出得江湖,狠辣无匹,此人不光杀人,而且每次要把死人的血吸得干净才做甘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翻云覆雨(7) 孙向武说着话,看着宗寄白满脸惊愕,似乎十分满意,抄起来水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畅快地叫了一声“爽快”。虽说水壶已经晾了半天,可是毕竟天热,没有降了多少温度,孙向武喝这么热的水竟然眉头都不皱,还大声叫好,更是引得宗寄白愕然。 喝了几口水,孙向武舔了舔仍然干裂的嘴唇,道:“这个吸血老祖,实是江湖上邪派第一号人物,此人生平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叫血飞红,另一个便是老夫。但是他那套邪门功夫,并没有教与我们。男人本就属阳,而人体之血更是阳气鼎沸之物,以阳补阳,才能使自身功力更进一层楼。我和师弟并不是纯阳之体,所以不能吸食人血,吸血老祖便以热水为引,逼我俩练功,最后老夫的嗓音也就变成了这般模样。而且此人不知为何,只在西域纵横,从未踏入中原半步。” 宗寄白生平第一次听说以血为引,不能吸血便以热水为引的方式练功,前者诡异残忍,后者对练功有好处之说尚且存疑,就算是有也不能因为练功而将自己的身体摧残,邪派人物所为果真是非常人所能想象。 孙向仁道:“我曾听大哥说起过这个吸血老祖,所以一发现这七具死尸,便派人将大哥请了过来。”孙向武接着兄弟话头道:“但是吸血老祖吸血从来不管此人是达官显贵,还是市井小民,抓来了一指点死吸血便可。可楼中这三人,均是下人打扮,所以老夫推测,应该是粟特和吐蕃二国有意为之。” 宗寄白低声自语道:“有意为之?难道”说到“难道”两字的时候,声音也高了,抬眼在孙向武兄弟二人之间各看了一眼。 孙向武低头不语,只是喝水。孙向仁笑容微减,露出了眼睛,道:“宗将军猜得不错,我和大哥也觉得吸血老祖受这两国所邀,前来大宋,只怕江湖上又免不了有一番腥风血雨。” 宗寄白从怀中取出娜宁的信,递给孙家兄弟,道:“这就是娜宁殿下托孙掌柜给在下的信,心上只写了‘小心’二字。看来娜宁殿下应该多少知道些内情,只是不便于告诉我们。” 孙向武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粟特和吐蕃两国,恰恰就在秦州解围后立马来到,就算不是图我大好河山,也一定没有怀得什么好心思!若是被老夫发觉这些胡人有异心,老夫我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也不怕刀下再多几条亡魂。” 这个老孙头平时日唯唯诺诺,没想到也有火爆脾气,宗寄白对娜宁印象不错,也怕孙向武对她不利,忙道:“在烽烟阁里,我和娜宁殿下也有些交谈,此女本性不错,不像是歹人。今日还托我将青衣楼的楼主信物交还。” 他这这番话,不说则以,一说出来把孙向武惊得从板凳上摔倒了地上,水壶也没抓牢,把水洒了一身,他也顾不上狼狈,叫道:“什么?青衣楼!楼主信物!”倒是孙向仁一直笑眯眯,应该是他不了解江湖中事,不知道青衣楼大名。 宗寄白道:“娜宁殿下和在下说明了‘关山月明’之事,乃是青衣楼串通西夏c吐蕃c粟特,图谋我大宋江山。而西夏的费听裕羌被在下所杀,想必应该是退出了,说来也就剩下了粟特和吐蕃二国。” 孙向武一手挠头,一手胡乱扯着自己的胡子,咋舌道:“原本以为只有个孟丈和吸血老祖,青衣楼最多只是出来一个梁主,哪里料到竟然青衣楼主亲临,若是这三人联合,别说秦州,就算是大宋武林中也难找到对手。”看来是一惊非小。 宗寄白接连几日里也算是开了眼界,一些武林中前辈名号逐渐入耳,不过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倒没多少害怕,笑道:“孟丈在下也和他交过几手,确实是厉害!不过孙前辈莫愁,也别长了敌人志气,反倒灭了自己威风。若真是这几人联手,我们大不了拼得个玉石俱焚,也要保得我大宋江山。” 孙向武一听,先是赞许地点点头,后又愁容满面道:“孟丈二十年前便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吸血老祖乃是老夫师父,虽然现在年过七十,但只怕内力更精一步。最可怖的是青衣楼主,这人虽说在江湖中从未露过面,但是关于此人风传却从未断过,其中大多都是此人说武功极高,心狠手辣。” 宗寄白眼前一亮,一下子想起了许老道,赶忙道:“对了,孙前辈也不必太过担心,在下也认识一个绝顶高手,恰巧此人正在城中!” 孙向武问道:“不知道宗少侠说的是何人?” 宗寄白摇头晃头道:“提起此人,江湖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人一出,方圆五里寸草不生” 孙向武猛地说道:“许许先生!” 宗寄白一拍桌子,也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惊道:“这!孙前辈,这你也猜得出来!”可是没等他说完,孙向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抬起指向宗寄白身后,眼睛直勾勾盯着门口方向。宗寄白叹了一口气,头也没回,道:“我说怎么突然间我想和孙前辈开玩笑了,原来是许老道你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你一出现,我就忍不住自己的性子。” 许清和坐在门口边的一张桌子边,满面春风,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和孙向武说道:“孙施主一向可好啊,也难得孙施主还记得贫道。” 孙向武激动得一张老脸上也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用手背胡乱擦了一把,颤声道:“许先生大恩,小的没齿难忘!当年要不是先生,只怕我早就死在了西域回中原的路上。”说着,扯着孙向仁走向后堂,边走边道:“许先生,你今日大驾光临,小的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您老人家少坐片刻,小的给您再做一次您最爱吃的鱼脍。” 许清和微笑道:“本不愿意惊动孙施主,只是小徒提起了贫道,再躲在暗处倒显得贫道故作姿态了。不过孙施主一说起鱼脍,贫道我就食指大动迈不开步子了。正好我还有些事情和我这个小徒弟说,此番免不了叨扰,就先行谢过了。” 孙向武答应了一声,急急忙忙和兄弟去了后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翻云覆雨(8) 等孙家兄弟进了后堂,许老道朝着宗寄白招招手,宗寄白正要往过走,许老道又连连摆手道:“不是叫你过来,是叫那个水壶还有茶桶过来!” 宗寄白白眼一翻,没好气道:“这茶壶是生了腿还是长了手,它自己能过去么?” 许清和嘻嘻一笑,道:“它们旁边有个人,这个人不是长着手脚么?这个人兴许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时候可以帮着它们过来!” 宗寄白无奈,一手捡起水壶,一手拿着茶桶走过去。水壶刚才在孙向武摔倒的时候,把水撒了大半,仍有少半壶水。宗寄白走到许老道桌子旁,将两件事物重重拍在桌上,冷眼看着许清和。 许清和自打认识宗寄白时候,两人就斗嘴不断,他好似乐在其中,嬉皮笑脸地说道:“还是年轻人好啊,提着东西走路脸不红气不穿喘,哪像贫道我,扛着一个人,走不久山路就累得够呛。我说,小徒弟啊,你把水和茶都拿过来了,怎么不说给贫道把茶泡上啊!这等小事也得老道我亲自提醒你么?” 宗寄白听他说起背着人走山路,想起了那日老道在救了自己之后一路上悉心照料,还把自己安顿在延州茅屋之中,又专程去师门送来秘笈,这么久了自己还没给老道道声谢,顿时心头一软,正要开口。哪知道老道话锋一转,又絮絮叨叨开始责备,宗寄白柔情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打开茶桶,抓了一把茶叶,扔到了水壶中,摇了三摇,扔给了老道。 许清和伸手接住,笑道:“这就算是徒弟给师傅敬的茶了么?只可惜这庐山云雾乃是茶中圣品,被你毛头小子胡乱炮制,真是暴殄天物,不知道孙胖掌柜看到了会不会心疼的掉眼泪。”口中虽是如是说,但仍然对着壶嘴饮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又道:“贫道黄土埋得半截的人了,也算是喝到了一口徒弟泡的茶,此生无憾了!” 宗寄白自认识许老道后,觉得他一向洒脱不羁,来去潇洒,从未说过如此丧气话,不由好奇问道:“老牛鼻子,怎么今天这么丧气?是不是因为打不过孟丈受了刺激?” 许清和注视着烽烟阁外,漫不经心道:“寄白啊,你可知道云中府?此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云中府有一纥干山,乃是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要是哪天我死了,你就把我这幅皮囊一把火化了,然后随便带些骨灰把我洒在那里,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老道说话时候,眼睛未看宗寄白一眼,却是向宗寄白安排自己后事。 宗寄白不知道这老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干笑了几声道:“许老道,你也是一代宗师,也不懂得自恃身份爱惜羽毛,每日里过得浑浑噩噩,这倒也罢了,今天还说些疯话。” 许清和拍了拍自己左手边的板凳,等宗寄白坐下后,叹了一口气,老态尽显,说道:“寄白,秦州城看似平静,可是各方势力交错盘亘,你可能不知,此番童贯领兵来秦州,手下还有一人,这人号称高丽第一高手。半年前此人从高丽国来我大宋,使一根杵棒连败恶虎帮c鲸吞派c长蛇谷等十余个门派掌门,后来拜上嵩山山门,被戒律院寂尘禅师所败。此人在江湖上大出名声,后来被朝廷所用。” 宗寄白不以为然道:“我大宋国富民强,人人安居乐业,四海之内的异国之人无不仰慕,因此多有来者,一个高丽人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许清和就像知道他会这么说,笑了笑又继续道:“秦州城内外,明着有粟特人c吐蕃人两大势力,暗地里还有高丽人,而孟丈的原名叫作耶律都野利,是辽国皇族之人。” 宗寄白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复杂,问道:“许老道,你是说,这些人都是为了关山月明而来?”许清和摇头道:“这个贫道也不知。除了这些人外,还有赤睛门的吸血老祖,这个老怪物,要是早料到他会背弃誓言,那日里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和刘师兄除了这一害!” 这时,钱仁林从门外摔了进来,宗寄白吃了一惊,真气在经脉迅速游走,跳将起来正要询问,钱仁林又自己跳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冲着门槛狠狠啐了口唾沫,原来是进门时候由于慌乱被门槛被绊倒了。钱仁林看宗寄白故作镇定的样子,不好意思地挠着脑后,尴尬说道:“宗少侠,门外来了一个白大个,说是找你,你快出去看看吧,否则我的人怕是拉不住他。” 宗寄白道:“好,钱大哥,我和你出去看看。”说完,看了一眼许清和,许清和道:“应该是世忠贤侄来了。” 烽烟阁外人群散去了不少,不过还有一些好事的人饶有兴趣地向内张望。宗寄白一出门,就见韩世忠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被几个差人拦在外面,来回踱步,他一见宗寄白出来,把身边差人左右一扒拉,推到一边,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宗寄白走到人少的角落。那几个被推倒的差人正要发作,被钱仁林使了个眼色支到了一边。 韩世忠压低声音道:“宗兄弟,可算找到你了。我把关山月明告诉了种浤那小子,他领着五百官兵埋伏到了关山村,我就回来找你了。路上遇到了许老道,他被个黄毛小子追着跑,他见了我就说你在客如云,然后就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跑了。我到了客如云,发现那被封了,这又一路打听着到了这里。”话说的又急又快,说到后来应该是嗓子干枯,声音也发不出来。 宗寄白道:“韩大哥别急,先进楼里喝口水,慢慢说,正好许道长也在。”韩世忠一听许清和在,扯开嗓门走进烽烟阁:“许老道,那小子是不是你个老小子不守清规偷人家的寡妇,最后留下的小老道啊?看上去和你长得有点像啊!哈哈哈!” 看来每个人和许清和说话时候,都也没大没小不在意礼数,宗寄白以前还以为是自己的缘故,现在看来确是许老道有问题,同时又对韩世忠大生知己之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翻云覆雨(9) 韩世忠和宗寄白一前一后进了烽烟阁,韩世忠一进门,大喇喇地拍着许清和的肩膀哈哈大笑,宗寄白见状心道:“我只当我和老道就够不客气了,哪知道韩大哥更加过分,他这样子我都有些看不过去。也难为了许老道这么好的脾气,换做是我,早就大耳光子抽上去了。” 韩世忠和许清和两人勾肩搭背坐在一起,宗寄白则远远站在一旁,满是嫌弃地看着二人。 韩世忠边笑边道:“许老道,这么久没见过你,你老小子还活着啊,老韩我还以为一夜间你就去见你的神仙去了!” 许清和先是一愣,然后拍着韩世忠的背,捻着胡子道:“我这个小徒弟就够出格了,哪知道和世忠贤侄一比,他倒是显得像个循规守礼的老学究了!哈哈哈,不过世忠贤侄话虽说的粗糙,但是老道也隐隐听出些机锋。人生在世不过就是转眼间时间,白天里还是活生生的人,过了一夜说不定就去见神仙了。” 韩世忠反过来也重重拍了几下许清和脊背,哈哈大笑道:“你这个老牛鼻子,老子说话哪有什么机锋,几句粗话你也能听出玄机,怪不得你收了宗兄弟当徒弟。你们两人都是看似豪爽,内里却是心细之人。像我老韩这样,才是表里如一的真汉子!” 宗寄白听这二人越说越没边界,出言打断道:“韩大哥,你这么急着找我到底有何事?” 韩世忠忙正色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种浤小子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童贯的手下有个将军领着三百精兵出了城奔着关山村去了。他叫老子小心,老子自生下来就不知道这个小心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要告诉宗兄弟你一声,免得到时候生乱子。” 宗寄白先是和许清和对视了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微一沉吟,再抬起头时目光如炬,只听他说话声音并不高:“看来是那个高丽人有所行动了。这样,韩大哥,你马上赶回去和种浤兄弟会合,剩下的我和许道长解决。” 韩世忠应了一声,面色凝重地看了二人一眼,知道这二人均是武功高强之人,自己留下也帮不了什么忙,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出门而去。 许清和看宗寄白方才一派气度,言语里无心自带的威信不容质疑,连韩世忠如此人物也心甘情愿听其调度,他捋着胡须,面上挂笑并不言语。等韩世忠出去了,这才开口道:“小徒弟几日不见大有进步!刘师兄果然是有识人之明,贫道也算没看走眼。假以时日,寄白你必定是一派大家。” 宗寄白嘴角微撇,不屑地哼了一声,道:“许老道你觉得好的,你当我便是稀罕的么?”他突然想到了许清和提到了多次的刘师兄,忙顿了顿疑道:“许老道,这个刘师兄是谁?” 许清和慢条斯理地提起水壶,喝了一口水,又闭着眼睛咂摸咂摸茶叶味道,这才缓缓说道:“刘师兄就是你的师父,姓刘双名尽墨,我们师兄弟四人。而贫道,二十年前,正是青衣楼的二梁主——顶天梁!” 许清和音量不高,但宗寄白听在耳里,无异于平地里响了一声炸雷,他被惊得倒退了两步,脚下不稳,坐倒在地,他双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问道:“许老道,你不是说笑?” 许清和并不答话,只是微笑不语,反倒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宗寄白。 宗寄白无名火撞上头顶,怒道:“许老道,你给老子说个清清楚楚!否则,你看我不”一时间他也想不到如何威胁许清和,气的说不出来话,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许清和道:“年轻人到底是火气大,贫道不都和你说了是二十年前么?现在我和青衣楼毫无瓜葛,这其中秘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还有,小徒弟你知道的越少对你也是越好。凭心而讲,你看贫道自认得你以来,有可有害你之心?” 宗寄白从地上翻身爬起,气鼓鼓地坐在老道旁边的桌子,虽说知道许清和对自己并无恶意,但仍然气不打一处来,迎上了许清和清澈温和的目光便瞬间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许清和语气不变继续说道:“至于你师父的事情贫道知道的并不多,自那日和他决裂以来,我俩便再无一点往来,不过他看上去和青衣楼关系不大。至于和各方势力联系的那个青衣楼主,一定另有其人。其中谜团,即将解开,你我师徒应效仿东坡先生,‘坐看庭前花开花落,笑望天边云卷云舒’。” 没等宗寄白说白,孙家兄弟从后堂走了出来,孙向武端着一个大红木托盘。许清和一见这托盘,双目放光,高兴地直搓手,看上去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抢托盘。不过许清和一看宗寄白满是鄙夷地看着自己,赶忙坐直了身子,目视前方,只是两侧鼻翼仍然快速收放,嘴里和宗寄白念叨着:“小徒弟啊,你可别小看了这道菜,这道‘金齑玉鲙’是隋末炀帝巡幸江南时候,由吴地的一位民间厨师所做。因其味鲜美绝伦,同时鱼脍洁白如玉,齑料色如黄金,炀帝品尝之后龙心大悦,称赞其为‘金齑玉鲙’这才得名,那位厨师也破格晋为御厨。孙家兄弟正是当年那位御厨之后,当今世上,也就孙施主一人能做出如此美味。你寻常别说吃了,就是连见上一面都是难得。” 美食自古便讲食物的色c香c味c形c器的协调一致,以给人唇舌和精神的双重享受。孙家兄弟端出的托盘之上放着一个大长玉盘,玉盘之上又覆有白宣纸,宣纸上码有如蝉翼般剔透肉片,肉片周围点缀点点绿叶和几缕淡紫色花穗,随着孙家兄弟二人不断走近,一股幽幽花香随之传来。而玉盘旁边还置有两小碟金黄色稠状蘸料和两双玉筷。 宗寄白平日里并不吃鱼鲜,尽管听了许清和介绍,但对这道极负盛名之菜显得颇为冷淡。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5章 翻云覆雨(10) 没等孙向武把盘子放下,许清和便抢过了筷子,夹起一片肉片,哪知道许清和手中不稳,筷子没有夹稳肉片,掉在了地上。许清和脸面抽搐,极为心痛地叹了口气,道:“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贫道我是心急吃不了鲜鱼脍啊。”由于有了前车之鉴,许清和便不再着急,直等孙向武放好了盘子,这才小心翼翼夹起一片肉片,在齑料中轻轻一点,送入口中闭目咀嚼。 半晌,许清和喉头上下一动,看样子应该是咽了下去,老道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随着吸气坐直了起来,等一口气吸满,才随着呼气缓缓睁开眼睛。 宗寄白双臂交叉报于胸前,嘲讽道:“平日里练功也不见得你有这般认真!吃个鱼肉还吃得开始呼吸吐纳了。” 许清和道:“黄口孺子,贫道不与你一般见识。这人间美味,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体会得出?”刚回击完宗寄白,许清和又夹起一片肉,蘸料后送入口中,还不等第一口咽下,第二筷子便又紧接而来,不一时,一盘鱼脍被吃得干干净净。 孙家兄弟一直低眉顺目侍奉在一旁,许清和刚吃完,孙向仁轻轻拍了拍手,后堂有人端着一个小托盘而来,盘中盛着一只玉杯,散出清清酒香,宗寄白抬眼一看,杯中酒呈红色,应该是西域产的葡萄美酒。 许清和也不客气,不过他应该是不会喝葡萄酒,仰起脖子将一杯酒一饮而尽。宗寄白暗暗发笑,心道:“许老道对吃研究的颇为深入,可对于喝酒看来是一窍不通啊。” 许清和喝完了酒,又长呼了一口气,摇头晃脑道:“落堪何曾白纸湿,放筋未觉玉盘空。小徒弟,你可知道这‘金齑玉鲙’为何只有孙施主能做出来么?”宗寄白知道老道又要开始絮叨,只得配合的摇摇头。 许清和酒足饭饱之后,精神大涨,而宗寄白也出奇地没有顶撞自己,不由心情大好,笑道:“首先咱们说这齑料,齑料制作需八种原料,分别是:蒜c姜c盐c白梅c桔皮c熟栗子肉和粳米饭,这八种原料按照老孙家祖传的配方进行炮制,才能做出当年的味道。而鱼脍相对没有什么秘方,但对厨师的刀工却要求极高,必须切的如纸片般薄厚,因此寻常厨师很难完成,必须是有内力之人,对自身力道能有十足的控制方可做到。” 宗寄白一天之内不光知道了无数武林秘辛与轶事,还对厨艺有了新的见解。若在他看来,食物随意做的可口便是,哪需要如此多繁复的功法。 孙向武在一旁道:“许先生所言不错。但老孙家的‘金齑玉鲙’传到我这辈算是要断了,孙家到我这辈只我一人习武,最为关键的是我兄弟三人并无子嗣,老祖定下规矩这手艺传男不传女,而且不许传与外人,哎,可惜啊,小的要是死了,许先生可再也吃不到这道菜了。” 孙向仁倒不像大哥那样对自家手艺的传承如此关切,出言安慰道:“大哥,小弟也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凡事自有天定,可能我老孙家手艺也就行尽于此,人不可逆天而行。”许清和也道:“孙施主苦心不可谓不感人,不过万事皆有其理,所谓尽人事安天命罢了。” 宗寄白站在一旁,又听到许清和说到了“理”,猛地想起老道也和自己说过类似一番话,那时自己刚出江湖,意气风发,只道是以一己之力可以改变这个江湖,远不懂老道这番话的意思。可经历了这半年多,也逐渐品出了其中道理。老道所谓的按“理”而行,便是道家的“无为”思想,而无为并不是让人不作为,它不反对依据“理”去行事,积极地修行,所谓“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许清和又点拨了孙向武几句,才扭头向宗寄白道:“小徒弟啊,你安顿好了世忠贤侄,也给我们几个老家伙安排些营生,免得到时候被我们几个拖了后腿。” 宗寄白心道:“你拖后腿,老子可就指望你以一敌百,吸血老祖c孟丈,这些人哪个我都打不过,全靠你老牛鼻子了。”不过当着孙家兄弟的面,他倒不敢过分放肆,向许c孙二人施了一礼,道:“二位前辈在此,在下怎敢造次,不过既然许先生开口,在下不敢不从。在下以为,咱们三人应兵分两路,孙前辈久在秦州,对此地了如指掌,由孙前辈和楼外的钱班头来联络召集秦州地界内的义士,以壮我方声威;我和许先生一起赶到关山村,面见粟特王,联合娜宁殿下争取将其说动,让关山联盟先少以强援。如此安排,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孙向武一拍大腿,连声叫好,许清和捋着胡子微笑不语,眼神里满是宽慰之色。孙向仁不懂武林中事,一直保持着笑容没变化。 三人安排妥当,宗寄白先出门和钱仁林说明原委,钱仁林一听事情如此重大紧急,心中激动之余不免有些跃跃欲试之情,他原本只是在秦州武林属中下水平,若是此事能成,一定能大大露脸,到时候秦州地界上,只怕他钱仁林说排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了。 钱仁林交代给另外一个班头赶紧把楼内的七具尸首先抬回衙门,然后再给老爷回复,孙向仁又说到时候大掌柜自然会去衙门亲自拜访。一众衙役也乐得清闲,留下了四人继续在烽烟阁附近观察,剩下人收拾了死尸,回去衙门。 这点事说起来简单,可是等衙役们收拾妥当,已是大半个时辰以后。等衙役们走后,孙向武和钱仁林这才准备起身,这二人久混迹于秦州地面,微一交流,便拟定了几个人选。宗寄白四人同时从烽烟阁出发,各奔目的而去。 许清和与宗寄白并肩而行,快出城门时候,许清和看了看城内繁华样子,道:“寄白,若是此番关山联盟一成,几国大军袭来,秦州城必定首当其冲,到时候只怕是尸山血海,只可惜了这些百姓。” 宗寄白道:“许老道你自己不是也说了么,尽人事安天命,你我本就是凡人两个,在这风云际会之时,迫不得已给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之上,只得小心行事,若事不成,你我皆问心无愧便好。” 许清和点头道:“寄白,贫道可真的是对你刮目相看了。此去关山村,路上怎么也得走半个时辰,贫道给你讲些内功心法,事到如今,也只能临时抱佛脚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6章 胸无城府 宗寄白道:“许老道,先不说指点的事情,你托师妹带来的那本破书,是不是江湖上所传的《素晖经》?” 许清和眯着眼睛,晃着脑袋道:“你要说是便是,若说不是便不是,这世上本无完全相同的物件,江湖上叫它《素晖经》,老道也可叫它《太阴经》,名字不过只是人们一个习惯上的称谓罢了,少年人切不可只重其表,而忘其里。” 许老道所答非所问地说了半天,还是没回答宗寄白的话,宗寄白不由怒道:“许老道,老子问你话,你就答个是与不是,废话半天也没说个清楚明白!” 二人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倒也不觉得时间慢,没半个时辰,便到了关山村外。 村子一条大路直通向远处山脚,大路两旁盖有密密的土坯房子,虽不豪华,但也盖得讲究,布局整齐。村子并不大,房子也只集中在路的两边,再往远看去,房子就变得稀稀落落。此时正值日落,村中家家户户炊烟升起。一派安宁祥和样子。 村口路边立着一块半人高石头,这石头四四方方,犹如一方巨大印章一般,石面上阴刻着四个奇奇怪怪的字。四个字笔画反复折叠,盘旋屈曲,将石头一面占满,没留下空白。 许清和捻了捻胡子,看着宗寄白道:“小徒弟,你可认识这石头上的四个字?” 宗寄白怎么能认出来这如蚯蚓犁地爬过的字体,但他眼珠一转,笑道:“许老道,你可别看我年轻便以为我少见寡知,告诉你,这四个字正是‘关山月明’!”他一边说话,一边暗自观察老道表情,见许老道眉头一皱,捻着胡须的手微微停顿,他便知道自己要么是猜对了字,要么就是许老道自己也不知道这石头上到底是什么,他赶忙补上一句:“哈哈,许老道你不会不认识吧?” 许清和微笑道:“少年人果然是博学,这石头上的‘九叠篆’在我大宋文人骚客中颇为流行,称之为九叠,乃以九为数之终也,言其多也,倒也不是每个字都得折叠九次。这四个字刻字手法平中寓奇,线条虽有意漫漶但仍显苍茫老辣,若说平日里在印章上刻字倒也不难,难的是在如此大的石头上仍能有此风骨,实乃是当世雕刻行中巨匠。” 宗寄白也没想到许清和不光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还能说出其中技巧典故,吃惊之余不免对许老道更生敬佩,心道:“这许老道可谓是殚见洽闻,原本只以为他对于江湖之中事情多有了解,哪知道连这些奇淫技巧也都广有涉猎,等今日事毕,定要好好向他讨教。” 不过他虽心中佩服,嘴上却不肯服软,冷哼了一声,道:“不就是四个字么,明明白白写好便罢,非要写得生僻古怪,也幸得是我来了还认识这字,若是韩大哥来了被你问得急了,还不把他这小村子一把火点了。” 许清和道:“这村子虽不大,但你想这‘关山月明’的风俗能延续千年不败,定有其为人所不知的隐情。而且,当世之中,我认识的能刻出这四个字的人不出十人,但没一人是此地之人。应该是其中大家被盛名吸引,来此地之后被深深折服,这才刻得此字,以示心中之情。” 二人正说话间,从村子里摇摇晃晃走出一人,此人一步三摇,脚下轻浮。刚看时,这人才刚出了村,再抬眼已飘飘然走到二人眼前。二十余丈的路程只是一眨眼便走完,此人轻身功夫在江湖上只怕也难逢敌手。 许清和向后退了一步站到宗寄白身后,退后时候脚尖轻点宗寄白脚踝,后者登时会意,快步向前朝那人抱拳拱手道:“阁下轻抬贵足,只因‘关山月明’名声大胜,在下才和师父二人从延州慕名而来而来,想一看究竟,只是到了村口才看着这村里安安静静,怎么丝毫没有喜庆之状?” 来人身形瘦小,头发胡子花白,看上去有七十岁上下年纪,双目浑浊无神,脸上皱纹堆累,一身灰布衣服打满了各色补丁,这人见宗寄白走进和自己施礼,停了下来,但是宗寄白说话却好似没听见,张着嘴“啊”了几声,一股酒气随着他开口迎面冲来,呛得宗寄白眼睛鼻子一齐发酸,只听老头儿道:“年轻人,你说什么?怎么大好的年纪,说话声音这般低,是懒得和我这个老头子说话么?”这人虽瘦,可说话声音却有如洪钟一般,震得宗寄白耳朵直疼,想来是他耳朵不好使唤,长年说话声音高。宗寄白无奈,只能扯着嗓子又将刚才的话喊了一遍。 老头儿听完,道:“你说话声音这么大,是想仗着自己大好年纪把老头子震聋么!” 许清和在后面看得宗寄白无言应对的吃瘪样子,忍不住哈哈直笑,拍着手道:“这个老先生,说话可是有学问,前后都占理,让你反驳不得!贫道以后可要学着些,好叫你也丧气一回。” 哪知道一听许清和发笑,那老头儿脑袋一歪,指着许清和道:“你这个年轻人,有甚么好笑,说给老头子听听!” 一听老头儿说许清和,宗寄白瞬间来了精神,转过身附和道:“就是,年轻人,前辈说话时候,哪有你笑得份儿?”话没说完,就觉得脑后一疼,原始是老头子跳起来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这小老头儿瘦的皮包着骨头,哪知道手劲儿奇大,疼的宗寄白嘴一咧,捂着脑袋蹲了下去,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溢出。 老头儿怒道:“我便说他,你大好年纪挡着我便罢了,可恨你还帮腔,老头子便老到骂人也需要你帮忙吗?” 许清和捂着肚子笑得眼泪直流,师徒二人皆是龇牙咧嘴一般模样,只不过一人是疼得,一人是笑得。 许清和强忍住笑,打了个稽首,问道:“老先生,贫道有礼了,敢问您尊姓大名?” 老头儿怪眼一翻,从鼻子里哼出了几个字:“金璞川。” 许清和快速想着江湖上姓之人,可是近些年来,除了山东济州府有个姓金的雕刻圣手外,并没有什么出名人物,不过他不敢怠慢,又施一礼,道:“久仰大名,贫道许清和有礼了。” 金璞川道:“什么久仰大名c老头子三十几年没在江湖走动,你少年人怎么能听得我的名字?不过刚才出村子时候听见你们两个年轻人在谈论这块石头,话说的倒也在理,那些夸奖的话,说的虽中听,但老头子可不敢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7章 胸无城府(2) 许清和低头念叨着“金璞川”三个字,突然间双目放光抬起头来,失声惊呼道:“你!难道老先生你就是‘鬼工雷手’金老先生么?” 金璞川将蹲着的宗寄白一把推开,瞪着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许清和,半晌,响亮地打了个酒嗝,摇着头自言自语道:“老头子不认得你,你又是何人?怎么认得老头子?报上名来!”看来许清和刚才说话报名,他除了“久仰大名”外一句没听进去。 许清和不禁语噎,只得重新报上了名字。 金璞川听了,挠着头发想了想,然后咧着嘴道:“还是没听过。”说完话,他朝着二人摇摇手,转身朝着秦州城方向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老了老了,怎么能跟人家年轻人耗得起,说了几句废话还耽误老头子我喝酒。哎,这几天这小破村里子,张彩五家也不知道住了些什么玩意,一个个牛鬼蛇神模样。”虽是自语,但二人听得清清楚楚。 宗寄白听他前几句虽是揶揄二人,但后面话里有话,他站起来正要问,哪知金璞川脚程极快,他刚起身,老头子便已走出了十几丈,宗寄白不甘心地喊了几声,老头子仍没停步,转眼间,便消失在昏黄夜色中。 这时,只听许清和道:“寄白,若江湖上有个排名簿,这位老先生可谓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人。几十年前在我刚入江湖之时他便销声匿迹,我还当他老人家驾鹤而去,哪知道他是化作普通之人避世在这小山村中。”说话时候,老道竟出奇地有些激动之色。 宗寄白问道:“那许老道,如果有个排名,你能排第几?” 许清和哈哈一笑,道:“江湖上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贫道又怎敢给自己排名,这流传出去还不被人家笑话?” 宗寄白看了一眼金璞川消失的方向,沉声道:“许先生,若你把这位老先生排在第一,那么江湖之中,那么你一定是排在前三。若不是你亲口承认这位老先生为第一,我只当你是江湖第一人。” 许清和笑道:“寄白,你还是叫我许老道吧,听你当面唤我一声‘许先生’,贫道只觉得浑身有如蚁爬般不舒服。” 这一次,宗寄白出奇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朝着老道恭恭敬敬一躬到地,道:“许先生,若不是你,哪有我宗寄白今日。只怕半年前便死在了延州城。先生大恩,寄白铭记于心。”许清和坦然受了一礼,扶起宗寄白道:“寄白,我自出身江湖便是伶仃一人,那日在河中府见了你,虽年纪不大功夫不高却行侠仗义,我甚感欣喜,这才出手救了你。后来带你去延州,也是为了传你些功夫,好传接了我的衣钵。哪知道刚回延州,便知道这‘关山月明’之事,所以才不辞而别最后托你师妹给你送去老道的心法。总而言之,今日你种种所有,皆是你善根自种,我不过是顺天而为,谢我作甚。” 终于说通了心事,宗寄白只觉得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人也开朗了起来,原来这些日子一直闷着心性竟是因为心内感激敬佩之情抒发不得,逐渐发酵成为惭愧内疚,最终成为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 许清和微笑道:“痴儿不自悟,尚道父子恩。” 宗寄白道笑了笑,正色道:“刚才金老头儿说村里有个人叫张彩五,听起来有些奇怪,不如咱们先去查探一番,再去找粟特国王?” 许清和道:“这一行,寄白你说了算,贫道为你持鞭坠蹬,唯你马首是瞻。” 二人商量妥当正要走,就听见村中“隆隆”三声巨响,二人心中均暗叫不好,对视了一眼,脚下发力,纵轻功朝着声响而去。 二人心中焦急,脚下自然加快了速度,许清和武功绝顶,轻身功夫也是一流,他袍服宽大,跃在半空犹如一只展翅的苍鹰,落地时候脚尖轻点,微一借力就能蹿出一丈左右,几下子连纵,兔起鹘落,把宗寄白遥遥甩在身后。 轻身功夫除去自身身法之外,更是被习练者本身内功修为所限。宗寄白平日里自觉地轻功不错,刚起步时候还能赶得上老道步伐,没跑出多远,就觉得胸口憋闷,呼吸不畅,逐渐慢了下来,他刚调稳了气息,老道已经在几丈开外。宗寄白叹了口气,脚下发力,这一次他也不敢强行追逐许清和,勉强与老道保持了四五丈左右的距离。 刚才几声巨响,村中住户也都走出自己院子扶着门框向发出声响处张望,有些好事的男人一路小跑,生怕自己去的慢了,没了好的观看位置。一时间村里人喊狗叫,全无刚才平和样子。 许清和进了村,便停下了步伐,等宗寄白一到,示意二人分开行走。宗寄白点点头,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这家女主人三十岁上下,正扶着门框高声叮嘱自家男人,不远处一个农户连连挥手,看来正是这家的主人。 宗寄白朝着妇人施了一礼,妇人微一怔,赶忙还了一礼。宗寄白道:“在下从城中而来,刚进村口便听到一声巨响,也不知是何事?” 那妇人看来是久不见生人,结结巴巴地道:“贵客勿惊,这是粟特人放炮,不过,平日里都都是一响,今日却有三声。” 这时,那男人急匆匆跑了回来,离着自家还有十几步远近的时候,就双手乱挥,大叫道:“二妮儿,快关门,快关门,出了大事了!”那妇人极为听话,登时不再理会宗寄白,退到门后留了一条缝。 那男人跑到跟前,打量着宗寄白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是城里来的客人吧,快跑吧,可出了大事了,吐蕃王子给人炸死了,那个什么特国王炸得半死!”说完话,闪身进院,从里锁住了门。 宗寄白一惊非小,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半截木头般直愣愣戳在原地,眼睛呆呆地盯着前方乱作一团的村民,脑子里一片空白,嘴张了张,又合住,右手颤颤悠悠地指向前方,又无力地放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8章 胸无城府(3) 宗寄白是头一次参与此等大事,不像许清和久在江湖走动,见过大风大浪,因此一听‘关山月明’生了变化,自然不知如何是好。 许清和穿过慌乱的村民,走到宗寄白身边,高声道:“寄白,只怕‘关山月明’并不是几国结盟犯我大宋那般简单了。” 宗寄白失魂落魄地应道:“是,简单,不简单” 许清和知道宗寄白一时半会儿回复不过来,于是在他颈后风府穴轻轻一拍,宗寄白精神恍惚毫无防备,立时双眼翻白倒在了许清和怀里,许老道“嘿嘿”一笑将宗寄白扛在了肩膀,低声自语道:“寄白啊,那时候回延州是将你从阎王殿扛着到了家,这一回,怕是扛着你去见阎王了。” 许清和扛着宗寄白一路小跑,见迎面跑过来一个八九岁小孩,边跑还边扭头往回看,老道伸手拦住那小孩,和颜悦色说道:“小施主,打搅了,贫道敢问小施主你可知道张彩五是在哪一户呢?” 那小孩也不怕生,忽闪着大眼睛道:“我三叔啊,就是不远处那家,那个青砖墙的着火院子,老头儿,你背着个人找他干嘛啊?我三叔可不是大夫,治不得病的。” 许清和道:“小施主,贫道乃从蓬莱仙岛而来,背的这人正是我从秦州城渡来去当神仙的!你三叔也是贫道要渡之人,只是苦于不知道他人在何处。今日见了小施主你,也觉得是有缘之人,不如你也和我一起当神仙去吧!” 小孩儿瞪大了眼睛,捂着嘴叫道:“哎呀,你是神仙啊!怪不得三叔家前几天来了那么多不一样的人,他们也是神仙了吧?不过我可不和你去,我娘亲说了,我爹就是被渡去当神仙去了,当神仙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得陪着我娘亲,和我娘亲作伴。” 许清和听得小孩家孤儿寡母相伴,从怀里取出一串铜钱,递给小孩儿,笑道:“那怎么不是?他们是和老道一起来渡人的啊!” 小孩儿接过钱来,挠了挠头,嘟哝道:“你这个神仙渡人是把人扛着走而且还给我钱,怎么那些神仙渡人还要点火呢?” 许清和一听小孩儿似乎知道内情,又问道:“小施主,你快和我说说那些神仙是怎么样的呢?贫道可不想给他们比下去。” 小孩儿想起这几日来那些个“神仙”对自己颐指气使而且凶神恶煞的样子,远不如眼前这个一团和气的老道士对自己好,同时一听他们两方还有较量,登时来了兴趣,仔细想了想,忙道:“老神仙你可比那些神仙好多了。我今天去三叔家玩耍,就看见有个竹竿一样的人背着一大捆柴火,还有一个人在房子周围撒了很多黑色的末末,然后我就出去耍去啦,等我跑了一圈正要回来的时候,就听见“轰隆隆”打雷,然后三叔家就着火了。我一害怕,就往家里跑。” 这孩子虽年纪不大,但说话时候极有条理,许清和听他说话,一边点头称赞,等小孩说完,这才道:“小施主,你可是帮了贫道大忙了。” 小孩儿一听自己说的话有了用,高兴得直跳,可突然像想起了什么,面有难色支吾道:“老神仙,我帮你一个忙,你能也帮我一个忙么?” 许清和以为小孩子家玩闹天性,想要些蜜饯零嘴吃,道:“小施主,但说无妨!”但看小孩儿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并未听懂,这才又道:“小施主你说吧,贫道只要能做到,就一定帮你!” 小孩儿听许清和答应自己的请求,先是高兴地拍着手,然后又面色一黯,低声道:“老神仙,既然你是神仙,那么你在蓬莱仙山上一定能见得到我爹,到时候你和他说,就说宪儿想他,娘亲也想他。”小孩儿还待要说话,就听见村口不远一处土坯院墙外有一妇人呼喊,小孩儿一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老神仙,我娘都叫我了,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啊。”说着,伸出右手小拇指和老道的手指勾了勾,这才和许清和挥手告别。 许清和看着小孩儿单薄幼小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叹气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姓许的这一世活得坦荡,敢说是问心无愧,可今日里,却欠下了这孩子一笔债,这笔债,叫贫道我如何还啊!” 这时,就听宗寄白在他肩头道:“许老道,你一个出家人诱骗人家小孩,最后还许下这么个诺言,我看你如何是好。”说完话,从老道肩膀滑到地上。原来宗寄白早就醒了过来,把这一幕看了个满眼,他此时已经稳定好了心神,出言讥讽许清和。 人最害怕便是欺骗别人,尤其是欺骗无知之人。若是哄骗了一个精明人,能显得出自己的能耐,反倒会觉得沾沾自喜。但若是这无知懵懂之人,你出言诳骗,当时也无成就之感,到后来反倒会觉得愧疚。 许清和面色复杂,他深知宗寄白所言不差,自己虽是无心之举,但他一生光明磊落,言出必践,此时任凭他再神通广大,也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宗寄白笑道:“许老道,小时候我每想起我爹娘,便暗自落泪,然后我小师妹便来安慰我,她还会变出我娘写给我的信,上面尽是叫我一心练武c惩恶扬善之语。那时候,我可不知道这些信是师妹写给我的。等今日事毕,不妨你也用此法以践你诺言。” 许清和一听,面露喜色,一拍脑门,道:“我怎么没想出来!寄白,你果真是聪慧伶俐,老道这棘手买卖,被你三言五语便打发个干净!” 就在二人进了村,还没一盏茶工夫,村里家家户户院门紧闭,路上不见一个百姓。关山村路虽不宽,可二人站在街上,仍显得空空荡荡。出奇的是,出了这般大的事儿,连村里百姓都知道了,可粟特和吐蕃两方人马却不见动静,村子里安静得诡异。 关山村满村大多为土坯垒砌的房屋,而张彩五家却是青砖槎砌的三进大院。从张彩五家看,张彩五在村里算是有头脸的有钱人了。不过此时张家已经被大火裹在其中,路上还四散着被炸飞出来青砖,火烧焦土的味道夹杂着热气直扑人脸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9章 胸无城府(4) 张彩五家院子虽大,可要是将粟特和吐蕃两国带来的随行全部安排入住也还是困难。 宗寄白道:“许老道,你就守在这里,我去屋后看看,这房子火烧得这般大,只怕就算是有活人也难活着出来了。你看这周围如此安静,依我来看,这绝对不是将人们困在屋中的火,而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火。”他一方面担心‘关山月明’有变,而更为记挂的是随着娜宁一起到此地的玉儿。因此,没等老道说话,他便跃到隔壁院墙之上,再一纵跳上了房顶,而后便落到了屋后。 关山村普通两户人家最多相距不过四尺,而张家就像是一座孤岛立在村中,与周围住户距离有两丈。这在平日里倒是欺压相邻权势的象征,可今日走了水,火势虽大,却对周围人家毫无影响。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正是此意。 宗寄白刚上房顶,便见一瘦长之人鬼鬼祟祟躲在张家院后那户人家墙外朝着这边张望,那人一见着宗寄白,惊叫了声:“不好!”转身便逃。宗寄白认出那人正是烽烟阁里被自己在胸口打了一掌的侯堂主,而那个叫做宪儿的孩童嘴里说到的竹竿也应该是此人。他稍作盘算,快步追了上去。 瘦竹竿身高腿长,此刻发足狠奔,宗寄白一时也追不上他,他心下着急:“此人在关山村住了几日,道路一定熟悉,三绕五绕我必定跟丢,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头,顺手从小道边墙上抠下一块土块,大叫一声:“贼人休跑,看暗器!”说着,用上了十分力气也不认准方向,将土块掷了出去。宗寄白本身暗器功夫一般,情急之下,更是没有准头,不过这一击乃是疑兵之计,本就不图伤人,为的只是唬住瘦竹竿,让他回头拦挡,好叫自己有时间赶上去。 但是这一击也是破釜沉舟之策,若是给瘦竹竿识破,宗寄白又耽搁了时间,必定会被其逃脱。 瘦竹竿本身武功不弱,以他修为听风辨声推断暗器来去方向并不是难事,好在是瘦竹竿在烽烟阁被宗寄白吓破了胆子,方才看见他在房上,就忍不住逃跑,此时一听他在背后发了暗器,同时背后一声凌厉的破空声音传来。听这声音,自己若是避得晚了,只怕登时便被打的骨断筋折,毙命当场。 一念及此,瘦竹竿抱着脑袋在地上一滚,使得正是宗寄白那日在延州草屋外那一招“赖驴打滚”,此招虽难看,但俯身躲避乃是人之本能,且施展起来简便快捷,而招后还可再接其他招式反制敌人。不过由于这一招毫无风范可言,凡是武林中稍有名气之人便耻于使用,瘦竹竿要是放在平时,拼着刀剑及身性命不要也不会出此下策,而宗寄白实在是给其留下沉痛的阴影,这一刻不过是活命的本能战胜了对尊严的坚守。 宗寄白见机不可失,脚下用力,跃在半空,高声道:“小心肩头!”单手成爪,抓向他脊背。他也是随口呼喊,以图扰乱瘦竹竿心智。 果不出所料,瘦竹竿顺势以手撑地,双脚踢出,叫道:“给你一双脚,看你怎么打我肩膀!” 宗寄白变爪为拳,右臂转了半圈,一拳打在瘦竹竿鞋底。瘦竹竿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双臂发软,撑不住身体,登时脸面着地,摔了个嘴啃泥。宗寄白则借着力道落在他身前。 瘦竹竿恼羞成怒跳将起来,由于自己左腿给宗寄白全力一拳击中,此时酸麻无力,只得右腿单腿着地,而脸上也连泥带血糊了一脸,甚是滑稽。 宗寄白笑道:“侯童侯堂主,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侯童一手扶墙,一只手在脸上抹了几把,怒道:“里小子,西西人太甚!”原来这一摔竟是将门牙摔掉了两颗,说话兜不住风。 宗寄白看他狼狈样子,又听他说话走风漏气,不由指着他哈哈大笑。 侯童气极,劈头就是一掌。宗寄白身子向右让过,左手中指食指向着侯童手腕轻轻一点,右掌同时斜刺里由下向上挥出,直奔侯童下巴而去。 侯童也是江湖上久已成名之人,一动手便马上稳住了心性,上身向后躲闪,右脚踢出,直奔宗寄白下身。可他忘了自己乃是一条腿站立,右脚一离地,身体没了支撑,瞬间屁股着地狠狠帅在了地上。 宗寄白一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招式,向后连跳两步,屏息凝神,全身真气灌注等着侯童后招。 哪知侯童蓦地大声叹了一口气,道:“老子遇上了你,也是劫难,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了,小子,你留下名姓,好叫老子输的心服口服!” 宗寄白仍不敢放松警惕,应道:“在下宗寄白,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罢了。”说话时候仍不敢大意,提防着侯童暴起伤人。 哪知侯童只是自言自语念着宗寄白的名字,半晌,仰天长叹道:“我侯童纵横江湖几十年,竟两次败于一个黄毛小子之手,可恨!可恨啊!”说着话,横起左掌向头顶拍下。 宗寄白没料到他竟然会羞愧自尽,赶忙上前,抬手将他左手拨开。二人双手刚一触碰,宗寄白便发觉侯童这一掌竟没有丝毫力道,他脸色瞬间发白,知道中了计,叫了声:“不好!”赶忙向后躲避,饶是如此,肋下仍被侯童指尖和掌风扫到,登时一阵剧痛传来。 侯童一击得手,坐在地上连出两掌,宗寄白剧痛之下,紧咬着牙还了两掌。练武之人讲究出七分,留三分,宗寄白惊痛之下,已顾不得许多,两掌尽出全力,只听咔擦擦两声响,再看侯童双臂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白森森的骨头茬子露在外面,竟是将侯童胳膊打折。侯童惨叫了一声:“痛煞我也!”便昏了过去。 宗寄白额头汗珠直冒,脸色灰白,赶忙盘腿而坐,闭眼凝息运行周天。许清和在来关山村的路上已将营c卫二气运行修炼的诸多法门一一告知,此时宗寄白便按着许老道所说而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0章 胸无城府(5) 许清和那本破书上,将真气分为营c卫二气,宗寄白不解,特向老道询问这二气和真气之区别,老道笑道:“少年敏而好学,贫道深感欣慰。营c卫二气本就是人体真气。” 宗寄白仍是不解,许清和这才娓娓道来:“人分为上焦c中焦和下焦。上焦对应心和肺,中焦是脾胃,下焦是肾。人的丹田其实就是一口大锅,真气便是做菜时候的食材,食材进入锅以后要靠热量把食物蒸熟,而脾便相当于锅下炉灶,灶内有火才能将大锅加热,肾阳便是锅下边的那把火。真气在丹田中被加热,热气向上蒸腾,其中一种热气升到上焦,进入肺,然后肺把它运输到全身各处,皮肤表面上,这部分就是卫气。一部分热气经过心,变化为赤,融于血,这便是营气。营气行于脉内,卫气行于脉外。” 原来营气c卫气便是真气所化,而老道那本破书将二气分别提炼出来,独自修炼,相较于普通内功心法中笼统修炼内力,势必能产生事半功倍之效果。 弄清楚营c卫二气的来龙去脉,宗寄白问道:“许老道,我每修炼完后,不是双腿酸胀便是头颈疼痛,这又是为何?”许清和道:“正是因为你惯于将真气按照普通修炼方法运行,这才会出现走火入魔之相。人之“正经”主统经络,表里相合,内外相制,包括手三阴经c手三阳经c足三阳经c足三阴经。而贫道那本经书中,十二正经中各有所重,那日走得急了,这才没在书中标注。” 宗寄白又问道:“那若是没有按你法门修炼,后果如何?”老道嘿嘿一笑,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 宗寄白就知道没有什么好结果,习武之人修炼时候若有丝毫差错,轻则手脚麻痹,重则瘫痪难理,因为真气运行错了穴位送命之人也大有所在。宗寄白的五师兄便是强自习练师父所传“太虚气”,因自身内力不足,最后真气岔了经脉,七孔流血而死。五师兄死状之惨历历在目,宗寄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中把许清和骂了个狗血淋头。 许清和又道:“这也算是贫道对你的一个试炼,成大事者,不光要有过人的能力,其运气也必须异于常人,若是寄白你练功时候走火入魔,那也只是你命中无此理,也可谓之天理!” 宗寄白怒道:“狗屁的天理,你的天理差点要了老子的命,还好老子命大,侥幸活了下来!” 此时,宗寄白盘腿静坐,脑中想着老道所言:“足太阳之本,在限以上五寸中,标在两络命门。命门者,目也。”深呼吸调息了三次,提起真气汇聚于睛明穴,经玉枕c风府注气入脑,再从天柱穴沿肩胛内侧下行,夹脊旁,经大杼c风门c肺俞c心俞c督俞,到达腰中络于肾,真气又从肾行至丹田,才是在足太阳经络中运行一周。 真气刚入丹田,便自行分为两支,不受宗寄白控制,冲破体内经络,一支入肺,一支入心,宗寄白顿觉体内燥热而体表寒凉。好在许清和提前告知,心属火,真气通过则变热,肺属金,真气通过则变凉。营气为热行于脉内,卫气为凉护于体外。因此,宗寄白稍有惊慌后便回归镇定,果不其然,等宗寄白呼吸几次后,凉热之感立消。 许清和曾说:“夫阴清而阳浊,浊者有清,清者有浊,气之大别,清者上注于肺,浊者下走于胃。胃之清气,上出于口;肺之浊气,下注于经,内积于海。手太阳独受阳之浊,手太阴独受阴之清;其清者上走空窍,其浊者下行诸经。若按贫道此法修炼,营c卫二气虽可自行自行分化,可真气之清浊得须本人运行调理,因而,每运行真气周天之呼吸调息后后,必须再辅之手太阳和手太阴两道经脉。” 宗寄白心无外物,体内真气稍有平复,便再提真气。心中念道:“手太阳之本,在外踝之后,标在命门之上一寸也。” 心中所想,真气所及,自手小指少泽穴起始,沿手掌尺侧缘上行,顺前臂后边尺侧直上,出小海,向上沿上臂内侧,运行到肩,绕行肩胛,在大椎穴与督脉相会,向前进入缺盆,联络心脉,最终回归到丹田。 而后又默念:“手太阴之本,在寸口之中,标在腋内动也。”真气又顺手太阴诸穴而动,直至丹田。 等最后真气回归丹田,宗寄白只觉得浑身毛孔洞开,而他自己如化作一阵清风一般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他本人则是在是旋涡的中心,搅动周围空气流转。一瞬间气流向自己直冲而来,他甚至感觉到空气冲破毛孔进入身体的清凉惬意之感。他脑中空白,眼前光明刺眼,一种生来从未有过的轻松与自然袭来,这种感觉令他万分愉悦,忍不住放生长啸! 许清和等了许久,见宗寄白仍未归还,也赶了过来。正看见宗寄白双目紧闭坐在一瘦长之人旁边,那人双臂折断,老道便意料到生了事端,但宗寄白正运行内力,不敢出言打扰,便静静立于一旁。等宗寄白发出啸声,许清和知道他是领悟天人合一之感,一时难以自持,这才大啸出声,老道微笑点头,自语道:“寄白你果然是有慧根,稍作点拨,便能达到如此境界,贫道也自愧不如啊。” 就在许清和欣喜时候,就见宗寄白闭着眼睛,双掌如电,直袭自己胸口。老道暗叫不好:“光顾着高兴了,忘了他能‘看见’我了!” 原来宗寄白修为大进,虽着闭着双眼,但隐约看见眼前光明之中模模糊糊有一人影,他以为是另有敌人,这才出手。 许清和也想试试宗寄白到底内力如何,因此也不闪躲,使上了六分力,迎着宗寄白双掌横推而出。 只听得“嘭”一声闷响,双掌相交,二人须发皆舞,一股巨大的力道将袍服刮得猎猎作响,震得周围墙壁之上土屑直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1章 胸无城府(6) 二人手掌甫一相交,许清和便觉后悔。自己若是当时用上全力,等手掌相撞时候马上收力,将他击退,也不会伤到宗寄白,可是自己托大了一些,用了六分力道,这与宗寄白不相上下,两人真气相撞,黏在了一起,若是此时再加大力道,定会使宗寄白受内伤。而若是持续下去,宗寄白毕竟修为不高,内力总有枯竭之时,到时候即使能活命,也变成了废人一个。 而宗寄白尚自闭着眼睛,方才出手也是出自人体的自然反应,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何人,只是将真气源源不断从手掌送出。 许清和正焦急间,从他身后跃起一人,轻飘飘落在二人之间,这人出手如电,“噌”一下掐住二人手腕,口中叫了声:“去吧!”将二人远远抛了出去,那人在地上晃了晃,脸上急剧变得通红,又慢慢恢复如初。 这人从落地到一抓一抛,快速无比,眨眼间便完成。许清和人在半空,以他的功力,在这人一抛之下,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过这人力道拿捏的极准,许清和在空中飞了两丈左右,便轻轻落在了地上。那一边宗寄白可没许清和这么深厚的内力了,况且他本身头脑尚未清醒,直狠狠地落在墙上,将土坯墙砸出一个洞,被落下的土埋了进去。这户院子貌似久已废弃,无人居住,倒也少了一番罗唣。 许清和落在地上,刚一站稳,便向那人道:“金先生,多谢相救。”那人正是在村口遇到的金璞川。 金璞川随意摆了摆手,还是一副大嗓门,道:“这点事儿,老头子还是能干的。年轻人就是火气大,两个认识人,至于用这等招式以命相搏么!” 许清和本就心有余悸,这时又给金璞川教训了两句,有苦说不出,心道:“都是怪我大意,险些亲手将寄白害死。还好有金老爷子,才不至于酿成大祸。不过寄白这孩子也是一员福将,每每能逢凶化吉。” 金璞川等了半天,见许清和并没言语,他顿时不耐烦起来,冷哼了一声,转头将宗寄白从土堆中拽了出来,扔在了许清和跟前,扬着鼻子道:“这个年轻人也交给你了,好歹你也年长些许,行事时候多些稳重。”说着,摇头叹气道:“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许清和看他一副痛心疾首样子,哑然失笑,可碍于辈分,又不敢放肆,只能以手掩面。哪知金璞川眼神极好,看到许清和小动作,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宗寄白满身满面都是灰土,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他犹自不知道是谁和自己对了一掌,抬头看见许清和与金璞川有说有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急道:“许老道,刚才我和一个人过了一招,那人内力非凡,只一掌就把我给打飞了出去!要是这人是敌非友,是个棘手的问题!” 许清和道:“寄白,此事不必担心,为师自有安排。” 金璞川道:“你们两个年轻人也是为了‘关山月明’之事而来的吧?不是老头子说你们,事到临头才从城里赶到村子,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样”许清和一听他又要抱怨,赶忙打断他话头,接过话道:“是是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寄白,你可记住了老先生的教诲!” 宗寄白给他说的一头雾水,但是看许清和冲着自己挤眉弄眼,强压住心头疑惑,道:“金老前辈所言,晚辈谨记心头。以后定早午晚焚香沐浴,各念诵三遍。” 金璞川好像没听出宗寄白的玩笑话,抓着自己乱蓬蓬的胡子,点头赞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许清和看他心情大好,顺势问道:“金老先生久居此地,一定对‘关山月明’之事深有了解,在下斗胆,敢叫老先生告知?” 金璞川头向旁边一扭,嘴角一撇,面部肌肉微有抽搐,道:“年轻人,你倒是会做事啊!你一直躲在城里好吃好喝,过着舒坦日子,等到今天才来这里问老头子,自己既活得潇洒,又从老头子这里套出了消息,得来全不费工夫!” 许清和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应对,那边宗寄白站了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土,漫不经心道:“许老道,你也别问了,只怕是金老先生虽然住在村里,对此事也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的并不详实。” 金璞川一听宗寄白不信自己,气得在原地蹦起老高,指着宗寄白怒道:“你这年轻人,你倒是说说老头子什么事不知道!”不过没过一会儿,他就好像明白这是宗寄白用激将法激他说出,眼珠转了几转,冲着宗寄白拍了几下手,笑咪咪说道:“你这个年轻人心眼恁多,老头子偏不上你当。” 宗寄白知道自己计策被识破,不过仍不动声色道:“许老道,咱们去那边看看,老先生既然不说,应该是他不知道,不过碍于情面,非要逞强,我们作为晚辈的,也只好给足老先生面子,自己去探寻了。”许清和乃是老江湖,宗寄白耍的什么心眼,他登时明了,遂跟着装腔作势道:“是啊,寄白,咱们走吧,让老先生清静一会儿。”说着,又抱拳拱手给金璞川深深做了一揖,道:“不过还是多谢金老先生出手搭救我师徒二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在下告辞了。” 说罢,二人扭头便走。 金璞川初始仍尴尬地笑着摆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可没等二人走出多远,急得抓耳挠腮,心道:“不如老头子叫住他们,然后等他们回转过来,到时候老头子也不会难为他们后辈,等他们说个三千句五千句好话,哄得老头子稍微高兴高兴,就告诉他们好了。”想象着二人给自己鞠躬作揖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忽地下定了决心,叫道:“你们两个给老头子站住!”然后得意洋洋地等着二人回过身求着自己说明情况。 二人闻言大喜,许清和扥了扥宗寄白衣袖,使了个眼色,朝着前方努努嘴,后者登时领意,二人不光没停,反倒越走越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2章 胸无城府(7) 金璞川见状顿足搓手,火急火燎地叫喊了几句,二人仍是不理,眼见得二人越走越远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气得他只好拿侯童撒气,一脚踢在侯童腰眼处,将他原地踢起了三尺有余。 侯童早就转醒过来,不过眼前这三人手段最不济的宗寄白都能把自己制得死死的,自己又断了双臂,更是落在了打也不是跑也难跑的境界,只好咬着牙强忍着剧痛闭目装昏。耳听见宗寄白二人走远,内心正窃喜间,突然腰间被重重踢了一脚,他一时间毫无防备,“哎哟”一声叫了出来,等落地时候心一横,双眼翻白,继续装昏。心想来这三人都是江湖上成名人物,不至于和自己一个重伤昏迷之人为难。 金璞川出了气,二人已经转过了巷子,他甩开步子追了上去。没走出多远,又返了回来,一手拎起侯童腰带,自说自话道:“这小子倒是个好沙包,给老子解闷子倒是不错。” 侯童万没想到他还能返回来带上自己,又听他要拿自己当沙包,又痛又急之下,眼泪不受控制涌了出来,但又不敢发出声响,只能暗自啜泣。没想到金璞川听别人说话时候耳朵不好使,可是对于这细小声音却极为灵敏,冷冷道:“看你生的长大,却是个脓包性子,似个女人家哭个什么!把你那点狗尿水给老头子憋回去,否则老头子把你那多余的家伙给你取了去,便叫你做个实在女人!” 侯童一听,惊恐万分,莫名觉得胯下发凉,惊惧之下双臂也不觉疼痛了,人被拎在半空大点其头,忙不迭到:“憋,憋回去了!”金璞川也不理他,若有所思。 侯童还以为这老头子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变成女人,扭过头冲着金璞川,脸上赔着笑道:“老先生你可是和那个宗少侠一行?小人这里可是有些‘关山月明’的紧要消息,不知老先生有没有兴趣。”他想着这老头子和宗寄白一起出现,一定是宗寄白请来的帮手,自己多少知道些内情,本拟着待价而沽,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只望这老头子一时高兴,能饶过自己性命。说完话,等着金璞川回应,他也好揣摩这老头子心思,这消息透露越少越好,到时候还能留些关键保命。 金璞川道:“你这笑得比哭还难看,老头子看的心烦。不过你这心思也估计错了,老头子可对‘关山月明’没多大兴趣,你要说便说,不说便罢,卖个什么关子。” 侯童怎么知道这老头子这般个脾气,本已打好的算盘给他搅得一塌糊涂,但为了活命,已经和他说了自己有消息,反倒给自己逼上了个不得不说绝路。 正惊疑间,金璞川又一声冷哼,停了下来,吓得他一激灵,道:“老先生,你也应该看到张家的大火了,那是粟特王买通了在下”金璞川将他掼在地上,嘿嘿冷笑。 侯童以为自己惹怒了他,也来不及看周围情况,倒豆子一样说道:“粟特王本不是和次仁邓珠住在一起,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何两家会合。前日夜里那粟特王找到了小人,当下给了小人黄金五十两,美女八名,又许给小人高官厚禄,叫小人放炮点火。” 就听宗寄白声音说话:“你这厮倒是无耻至极,吃里扒外。”侯童对宗寄白的恐惧比之金璞川有过之无不及,心道这三人聚集起来,自己今天算是难逃活命了。一股恶臭传来,侯童惊惧之下,屎尿齐流。 这个侯童在烽烟阁里也颇有骨气,又怎能料到竟是如此草包,宗寄白眼角抽搐,满是不屑,巴不得快离了此人,然而又必须从此人口中套出些内幕虚实,因此强忍着厌恶,道:“那日和你一起在烽烟阁里的秦天可也是被收买了?” 侯童涕泗横流,而后又和地上的黄土混作一起,一张脸黑一道白一道,极是精彩,但听宗寄白问话,不敢不答:“小人不知秦堂主。”宗寄白疑道:“那有秦天护着,你又怎么能杀的了次仁邓珠。”侯童道:“小人只是放了一把火,然后大喊大叫说炸死了吐蕃王子,炸伤了粟特王,但并未出手杀人。” 许清和对宗寄白道:“也不知道这粟特王是做的什么打算。”宗寄白点头道:“只要次仁邓珠不死,便一切好说,此人一死,吐蕃必定大军压境。” 侯童小声道:“次仁邓珠死了” 宗寄白一听,也顾不上恶臭,一把抓住侯童胸口衣服,将他提在半空,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侯童被他抓在半空,毫无还手之力,加之受了伤,连痛带吓双眼翻白真的昏了过去。 许清和拍了拍宗寄白肩膀,轻声道:“寄白,这个时候你着急也是枉然,他不过是人家的一粒棋子罢了,不必与他为难。”一言方毕,从宗寄白手里接过了侯童,将他放于地上,将他手臂断骨接在一起,找了几根树枝作为固定。宗寄白直愣愣看着许清和动作,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反观金璞川,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许清和给侯童包裹好了,才缓缓说道:“寄白,凭你机关算尽,也难全其事,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你我皆是凡人。”宗寄白若有所思,沉声道:“许老道,你要讲的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许清和点头赞道:“正是。” 金璞川听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不过他虽脾气怪异,但若把侯童半死之人置之不理却是万万不能,因此他走的时候这才将侯童带上,路上虽冷嘲热讽,但并未伤他分毫。等许清和刚处理好了侯童,他赶忙道:“年轻人,老头子知道的,可比这屎尿脓包多,不如你们求求我,老头子也给你们说说。” 许清和拱手道:“金老先生本来就是前辈,若愿赐教,贫道求之不得。”宗寄白也想从这老头子嘴里在知道些消息,好便于应对,以是也跟着施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3章 胸无城府(8) 金璞川倒是个见好就收的性子,一见二人服软,顿时喜笑颜开,笑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许清和见他高兴,问道:“金老先生,不知您在村中了解到什么内情?”金璞川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见了一两个熟人罢了。”宗寄白奇道:“老前辈您的熟人,那敢是江湖上上一辈的风流人物了吧。” 金璞川啐了一口,道:“屁的个风流,几个老怪物罢了。”宗寄白看他问一句说一句,不由有些不耐烦,强压着性子问道:“老前辈所说的怪物不知江湖上如何称呼?”金璞川搔头道:“年轻人可是问住了老头子了。貌似是一个叫作个‘天山鬼手’何三指。”连啐了几口,又继续道:“几招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叫‘鬼手’,还有个老怪物换作个什么‘吸血老祖’,当年踏入中原作恶,老头子正要收拾他,哪知道被两个年轻人给教训了一通逃回了西域,据说立下誓言,不再入大宋。还好他跑得快,否则给老头子遇上,非给他做个‘放血老祖’。还有几人,有姓万俟的,还有个姓方的叫方天霸,对,对,还有个叫做个蒋凤梧,这个人倒是心好,见老头子可怜还赏了几个散碎银子,全被老头子买了酒喝。” 宗寄白毕竟年纪不大,这些人在江湖上纵横叱咤时候,他还尚在娘胎,所以对这些人威名是全不知晓。一旁许清和一惊非小,半晌才道:“青衣楼梁主来了两人!还有一个白虎使!”宗寄白别的不知,一听说起青衣楼浑身一激灵,忙问道:“梁主?青龙使?又是何人!” 许清和沉吟不语,宗寄白又看看金璞川,等他给解释,可金璞川耸耸肩,道:“年轻人可别看我,老头子认识的那些个青衣楼老家伙怕是都死绝了。” 这时候,许清和哑着嗓子道:“寄白,你有所不知。青衣楼除四梁主外,还有青龙和白虎两个迎风使,这两个人,平素极少露脸,连贫道也只见过白虎使方天霸一人,至于青龙使,除了楼主之外,更无一人见过。这个方天霸在贫道叛出青衣楼时候,在背后打了贫道一掌,打得贫道重伤动弹不得,三个月不曾下地。” 宗寄白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高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璞川笑道:“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忒胆小,既来之则安之,老头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到还没老朽。看在你们叫老头子一声前辈的份上,若是打架的时候用得上老头子,老头子决不推辞。” 许清和闻言大喜,他本就是化外之人,凡事看得超脱,此时又得一强援,难掩兴奋对宗寄白道:“寄白,若有金先生,这些人皆不足惧!”宗寄白道:“到时候就仰仗金老前辈了。” 金璞川摆手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拍马屁戴高帽的功夫也不俗!老头子也不是一句两句好话便唬得住的。再说,老头子也不是为了帮你们,只是看你二人忧心大宋江山,这才出手相助。”不过说话时候难掩得意之色,看来时二人马屁拍的恰到好处,甚合其心意。 按金璞川所指,三人离了小巷,沿着村中小路走向村尾。出了村不到三里路,立着一个亭子,就在亭子周围驻扎着三队人马,看穿着打扮,便知是粟特人和吐蕃人,还有一队正是韩世忠c种浤所领的宋军。韩世忠正骑着马在营口观望,看见宗寄白三人,叫喊着打马而来。而吐蕃人那一队都是穿着白衣,旗子也都换作了白色,每个帐篷的门帘处吊着白布条子。来往人行看到宗寄白三人,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好在都只是怒目而视,并没有其他动作。 韩世忠骑马到三人跟前,跳下马来,急道:“宗兄弟,你可算是来了,老子在这都快急出鸟来了。早些时候我和种浤刚来,正安顿好了弟兄们,哪知道没多久村里就炸了,种兄弟领着几十个兄弟进了村,就见这两帮人汲汲皇皇跑了出来,他要上去询问却被刀剑拦住。没办法,派了几个兄弟跟住,回来又把大队人马召集来此地。那粟特人还好,吐蕃人便像中了魔障,眼神里恨不得吃了我们。” 宗寄白道:“韩大哥辛苦了,你也应该知道粟特王和吐蕃王子之事了吧!” 韩世忠点了点头,又道:“不过宗兄弟,我看此事可疑的很,我刚听到响声没多久,这些人便穿戴整齐跑了出来,而且,据种浤说,那个院子,可装不下这么多人马!” 宗寄白看了一眼许清和,许清和笑道:“看来这就是两国设下的计策。不过他们倒是豁得出去,竟然把自家的王子给炸死了!”韩世忠道:“许老道,你可别说了,老子后来才知道,和这个狗屁的王子一样的,在吐蕃还有七十多个,吐蕃王这个老乌龟,一天也闲不住,生了这么多儿子,今天在我大宋死了这一个,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不多么值钱。” 宗寄白不禁哑然,笑道:“若是用一个儿子,换取和大宋开战的借口,说起来也还是值得。” 没等那二人说话,韩世忠道:“对了,宗兄弟,我把小玉接回到了大营之中,把小玉放在他们粟特人那里,老子说什么都不放心。娜宁那个小娘皮倒也不敢和老子做对,一听老子要人,就乖乖把小玉送了出来。”宗寄白心道:“这个韩大哥真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人家娜宁父王受了重伤,此时粟特人乱的很,她哪还有心思和你胡搅蛮缠。” 一天里发生了诸多事情,也不知道小玉如何,宗寄白此刻只想能和小玉单独待上一会儿,听她吹笛子。心中一念闪过,便急不可耐地问韩世忠:“韩大哥,小玉现在安全么?你可是派了专人保护?这么大的事,可不能出了乱子。我可是得自己亲眼见了小玉才放得下心。”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宗兄弟,一说起小玉,你小子便来了精神!也不知道我这妹子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好端端的一个汉子,怎么就给姑娘家说动,掉到了温柔乡里。”宗寄白笑道:“小玉没给我下迷药,而她本身却是一剂良药。”韩世忠道:“这些贴己话儿,你留着说给小玉听,说给我大老爷们,听得我头皮发麻。”许清和也道:“贫道也久不见小玉,这女娃儿倒的确讨人喜欢。” 四人一行朝着宋营而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4章 胸无城府(9) 进了宋营,只见得每十步有两名兵丁站岗,不时还有七八人一队的兵丁在营外巡逻,全营的宋兵虽对发生此事的后果知道的并不详细,但当兵之人对战事的嗅觉及其敏锐,看见粟特和吐蕃剑拔弩张的样子,不用多说,都本能地如临大敌,绷紧了精神。 有个当兵的认出了宗寄白,满脸的兴奋,和旁边人说道:“看,看,和韩都监一起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我见过他!”一旁的那人道:“每日里不知道要见多少人,有甚么奇怪?”那人又道:“那人就是在秦州城外击杀了费听裕羌的勇士!”旁边之人似是吃了一惊,忙问道:“不是说是给韩都监一刀砍死的么?”那人一听,嘿嘿一笑,得意洋洋道:“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当时老子就跟着韩都监冲了进去,看得清清楚楚,虽然是韩都监砍得费听裕羌的脑袋,但是在砍之前,已经被那个英雄打死了。” 二人一说一听,极为认真,根本没察觉到韩世忠已经到了二人跟前。韩世忠虽看起来粗犷,但是极为心细,自己一行人一进营门,这两个兵丁就开始低头私语,他便开始留意,叫过一个兵丁带着三人去到种浤营帐,自己径直走到二人跟前。过去时候,听得二人议论是宗寄白杀了费听裕羌,他这才暗中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不过见二人说的认真,竟没发现自己,韩世忠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二人一抬头,见是韩世忠,吓得魂飞魄散,私底下议论军官又被当场抓住,今天就算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别的不说,几十军棍是挨定了。 韩世忠阴沉着脸,不露喜怒,道:“当岗之人岗上交头接耳,语笑喧哗,该当何罪?”二人噤若寒蝉,只是发抖,不敢说话。韩世忠又道:“依军法,当处脊杖三十!本都监按律行事,你二人可有异议?” 二人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情。韩世忠见状,赶忙扶起二人,他也没想真正处罚这二人,朝着二人施了一礼道:“二位大哥快快起来,切莫如此,你二人本就说的是实情,姓韩的就算厚颜无耻,也不会因此为难二位。”将二人搀扶了起来。 这二人以为是韩世忠说的是反话,先好言好语叫自己放下心,然后再发雷霆之怒,所以站在那里犹自抖个不停。韩世忠看在眼里,笑道:“二位大哥不必害怕,老韩我和你们二人一样,都是热血报国之人。” 后说话那人见韩世忠真诚之态不像是假装,小心翼翼问道:“韩都监,那我二人当如何处置?”韩世忠笑道:“刚才也是老韩以为你们是敌国派来的细作,这才出言试探。”二人闻言,又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口中不住道:“都监明察,我二人忠心报国,绝不是细作!” 韩世忠又扶起了二人,道:“后来听你们说话,老韩便知道了。如果你们二人是细作,现在脑袋还能在么!二位大哥所说的事情,也都是实情,当初那童贯童大人下的令便是谁取了费听裕羌的人头,便官升都监,老韩不过是恰好赶上罢了。”说着,朝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笑道:“二位大哥,就是因为如此,老韩我在军中可出了大名了,大家却不知道,我这名气却用人家读书人的话叫‘有名无实’,哈哈。”二人也随着尴尬发笑。 笑了几声,韩世忠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此时正是危急档口,我大宋营中都是英雄好汉,二位也不例外。若能解决了眼前之事,二人大哥,你怎么不知你们便是下一个韩世忠?” 二人一听,挺直了腰板,脸上满是希冀。韩世忠拍了拍二人肩膀,笑道:“到时候二位老哥若是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提携小弟!”说罢,朝着种浤军帐而去。 等韩世忠走了,那二人才放松下来,一人道:“这个韩都监为人倒是豪爽,像是个汉子。”另一人道:“这些当官的,先是吓唬你我兄弟,然后又许下升官发财的愿望,全都是一般模样!”那人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韩都监和那些老爷们不一样。”二人又言语了几句,说不到一起,这才安心站岗。 韩世忠进了军帐,见种浤坐在正中,宗寄白三人在上首而坐,正有一句没一句闲搭话。见韩世忠进来,种浤站起身来,笑道:“老韩,你可是来了,平时里听瓦舍里的先生说到江湖上的高手们高来高走,飞檐走壁,甚是神往,可当兄弟我见了三位真的高人,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这几天没少和我问宗兄弟的事情,现在活人在你跟前,反倒是像个大姑娘似的。”种浤脸上一红,赧赧道:“听先生们说得多了,就觉得江湖上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亲眼见着神仙你,你叫我能说什么!”韩世忠道:“当日我见了宗兄弟,和你一模一样。” 金璞川一进了军帐,种浤便认出了他,不过他之前倒不知道这个形貌猥琐的老头子乃是几十年前叱咤江湖的人物,只是在秦州城中喝酒时候总遇上,一来二去便混的熟了。种浤知道这老头最喜喝酒,便叫人送上了一罐子上好汾酒,金璞川见了酒,喜笑颜开,便一直不说话,只是喝酒。这时候看见韩世忠进来,这才含含混混道:“这个年轻人倒是长得长大,我大宋若都是这般大好男儿,何愁被番邦蛮夷所欺辱。” 许清和笑道:“这世忠贤侄,为人端正,身形也伟岸,正是我大宋男人之翘楚!”韩世忠一听,身子挺得更直,在帐中走了一圈这才找了个位置坐下,梗着脖子打趣道:“也算是你们眼睛好使,还看得出来我老韩这些便宜” 宗寄白打眼一看,种浤身子微微前倾,屁股都快离开了坐榻,就等着众人也能夸赞他几句,心道:“种兄弟还是小孩心性,听见别人受夸,自己也按耐不住。”看了看众人,而后他笑道:“种兄弟也是年少英雄,十几岁的年纪便是军中的军官,我大宋人才辈出,北破耶律指日可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5章 胸无城府(10) 大宋雍熙三年春,为收复幽云十六州,太宗皇帝兵分三路,命曹彬为幽州道行营前军骑水陆都部署,向雄州c霸州方面推进;命米信为西北道都部署,率军出雄州;以田重进为定州路都部署,出飞狐。同时,宋太宗又以潘美c杨业为正副统师,率领云c英c朔诸州宋军出雁门伐辽。 太宗皇帝在诸将出发前,嘱诫他们“持重缓行,毋贪小利以要敌。”哪知道最后却是老成持重的曹彬东路军被辽军截了粮道,大败溃还,辽军还收拾了宋军的尸体,筑成“京观”,以示战功。所谓“京观”,以残杀敌军战俘或以敌军尸体,堆在道路两旁,覆土以成小丘来显示军威c威慑敌军。 由于东路主力大败,太宗皇帝合围幽州的战略意图再难实现。辽国则开始反扑,西路军副帅太公杨继业与主帅潘美商定,由老太公领兵保护百姓撤退,同时主帅潘美在陈家谷领主力接应。杨太公及战失利,回师陈家谷口,潘美c王侁已违约先撤。杨业孤军奋战,负伤被俘,绝食而死。这才引出杨家满门忠烈,忠心报国的千古名传。 此番战争,史上称之为“雍熙北伐”,自此役之后,大宋再无力北伐收复幽云十六州,进入到由攻到守的境地。直至真宗景德元年,辽军南下,宋辽签下“檀渊之盟”,大宋落得个输金纳娟交送岁币以换息兵的地步,收复幽云十六州更是无望。 因此,大宋除官家外,上至报国心切的武将文臣,下至贩夫走卒,无不想着北进幽云,大破辽军,以张大宋国威。 种家四代从军,种浤更是从小便跟着爷爷在军中长大,别人家孩童小时候玩的木马竹刀,而他自幼都是真刀真枪地操练,每当听爷爷讲起杨家故事时候,小拳头攥得咯吱吱响,自那时起,他便立下誓言,此生定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就是拼的洒血疆场,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 因此,种浤一听宗寄白说起此事,还用此夸他,远比再说他一万句好话更来得高兴。种浤乐得从坐榻上跳将起来,手舞足蹈道:“宗大哥,过奖了,哈哈!你要是能从军,一定比我厉害多了!”宗寄白笑道:“打仗,还得靠将士们作战,我们这些江湖上散兵游勇,只懂得打打杀杀,真到了战场上,也不见得能如何。”许清和也道:“寄白说的有道理,行军布阵和比武论技可谓是丝毫不通,贫道当年也跟着老种经略相公和西夏人打过几仗,小命险些丢了。” 在坐几人又不禁想起几日前,西夏围城之时,秦州城内由孙向武组织的武林人士敢死队,这些人在江湖上多少都是有些名气的人物,可上了战场,两国军队人冲马踏,这些个武林中人各自为战,犹如一团散沙,被逐个歼杀,还不如几个训练良好的兵丁来得实在。宗寄白c韩世忠c种浤三人更是战场亲历,印象尤为深刻。 金璞川叭咂着嘴,似乎是喝得醉了,眼神都有些飘忽,只听他道:“年轻人有报国雄心便是好事,我大宋为何能立国百年,正是因为有一代代大好男儿。”说罢,抱起酒坛往地上撒了些,又道:“这点酒,敬为大宋在战场上死去的英灵!” 其余四人被他一番言语所感动,内心澎湃不已。 这时帐外夜已深,一轮明月高悬上空,漫天星光闪烁,四下里不时传来几声未知名的昆虫叫声,微风拂过,野草也随之轻舞,一派祥和场面。 与大宋军营的严阵以待和吐蕃营帐的悲痛愤怒之情相比,粟特人的营地里就像是没事人一样,不过自晚饭过后,每个帐篷都帐门紧闭,偶尔有人出来解手方便也是马上便回,看不出任何异样。 宗寄白几人在军帐中,自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不过据所了解的“关山月明”情况来看,参与的主要两国都在此地,他们越是安静越好,有金璞川c许清和两个江湖一顶一的高手在,又有种浤的五百精兵,料他们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韩世忠是个混不吝的性格,大咧咧道:“许老道,你说你打过西夏,真的假的啊?”许清和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宗寄白也十分好奇,他没想到这个许老道经历如此之丰富,忙问道:“许老道,既然韩大哥都问你了,你怎的这般小气,倒是说说啊!” 许清和头扭向帐外,面色凝重,似是回忆起极不愿意被提及的记忆,半晌,许清和才喃喃说道:“那年贫道也就是和寄白一般大的年纪,以为自己在江湖上有些手段,便想在军中为国效力,收复失地。于是,冒名顶替延州一户独子人家,从了军。” 许清和说着话,叹了一口气。金蒲川将酒坛子横着推了出去,那坛子旋转着朝许清和飞来,许清和右手伸出,手掌贴住酒坛子顺势向自己怀中一卷,将坛子稳稳抱住。这二人一个横推,一个顺卷,坛子里的酒丝毫没撒了出来。 旁边三人都看得呆了,等许清和将坛子放在自己桌子上的时候,这才齐齐喝了声彩。 许清和将桌子上的茶水扬在地上,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饮尽。汾酒入口绵软,落口微甜,饮后口中留有余香,给人以回味悠长之感。一碗酒进肚,老道昏黄的老眼却难得露出了精光,不过只是瞬间而过,等酒劲刚过,老道便又恢复到那副昏老模样。 三个年轻人就静静坐着,等他喝完酒,金璞川却好似是怕许清和将他的好酒喝完,他本拟是自己给他酒喝,许清和喝上几口,便给自己还回来,怎么能料到许清和把酒坛子就放在自己桌子上,丝毫没有归还的意思。金璞川也顾不得江湖上辈分和脸面,站起身来,恶狠狠地将酒坛抱走,又背过身,背对着许清和抱着酒坛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许清和丝毫不以为意,看着三人道:“贫道那日被分到一个先遣先锋队中,那日走到了一处山谷遭遇西夏埋伏。全队共三百二十人,只有贫道一人活着出来,而贫道也是从那时候才看破红尘,皈依道门。”看得出,许清和说话时候,仍心有余悸,以他现在身份和阅历犹是如此的,不难看出当年这事,在他心内留下多么惨痛的记忆。 韩世忠叹了口气,道:“冬看山林萧疏净,春来地润花浓。少年衰老与山同。世间争名利,富贵与贫穷。荣贵非干长生药,清闲是不死门风。劝君识取主人公。单方只一味,尽在不言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6章 扬我国威 帐中几个人除了金璞川自顾自喝酒外,剩下宗寄白三人具是目瞪口呆。韩世忠哈哈笑道:“不是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么?怎么我老韩就不能吟几句诗了?”宗寄白笑道:“韩大哥文韬武略,将来必是我大宋中流砥柱的人物。” 这时,帐外有兵丁禀告说话:“禀都监,粟特国有人在营外求见。” 韩世忠冷哼了一声,道:“老子还准备找他呢,他反倒先找上了门!”跨步便要出帐。种浤年纪虽小,可多年战场熏陶,直觉极为敏锐,赶忙起身拉住韩世忠,向众人道:“粟特人在这个档口派来了人,不知是何意图,我们还得从长计议。”宗寄白也附议道:“的确,粟特此举耐人寻味,韩大哥,切不可掉以轻心。” 韩世忠微一沉吟,眼珠转了几转,道:“不如这样吧,咱们几人都出去,看看他到底是想做甚么,到时候再做合计。”几人觉得可行,韩世忠便率先出了帐篷,种浤紧随其后,宗寄白和许清和三人由于是平民百姓,跟在二人身后。 宋营外站着一人,一身黑衣,约有八尺身高,右臂上系着一根红色绸带,此人目若朗星,眉分八彩,鼻梁高挺,一张脸上没有一条皱纹,唯独须发皆白,月光下银须轻轻飘动。那人负手而立,眼神中精光四射,自有一派宗师气度。 许清和看见此人,先是一愣,然后又低着头嘟囔了句不知道什么话,这才跟着几人走到营门前。 那人见韩世忠领头出来,抱拳弯腰,标标准准施了一礼,而后又站直了身体,双手背后,脸上露出和善笑容,道:“在下粟特王特使,方天霸,见过诸位,有礼了。”说话时候语气不紧不慢,声调不高不低,透着一股从容劲头。 宗寄白边走边打量此人,心道江湖上竟有如此风采的人物。这人一开口,他便听出正是在渭州张府里的方十七所称的那个“尊使”,脑子又一阵混乱:“此人不是青衣楼中人么,怎么又突然成了粟特王的特使?”没等他多想,方天霸又朝着站在最后的许清和施了一礼,朗声道:“二梁主,多日不见。”许清和还了一礼,淡然道:“多年不见,白虎使仍是和当年一般无二。”方天霸笑容不改,道:“二梁主也精神如初,只怕功力大进了吧。” 那日许清和叛出青衣楼,险些给他一掌打死,现在他又提起功力大进,饶是许清和养气功夫极好,也不由得脸上变色,怒容闪现。方天霸呵呵直笑,好像是根本没看出来许清和心绪波动,继续道:“小弟今日前来,实乃是有要事相商,等此事办得妥当,你我兄弟二人一定要好好喝几杯,叙叙旧。” 金璞川呸了一口,伸手在面前连连扇动,道:“这大好的天气,老头子刚好想喝几杯酒,也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臭屁,又臭又响,凭空给他扰了好心情。”韩世忠听得出金璞川是在嘲笑方天霸,忙接口道:“老子也闻到这个味儿了,别说喝酒了,便是睡觉只怕也难耐。”他刚说完,金璞川又道:“年轻人鼻子灵,只怕是不好过喽!”二人一唱一和,说到最后,连连大笑。 方天霸就跟没听见一样,仍看着许清和,笑道:“还请二梁主一定不要推辞。你我兄弟二人就在这个凉亭中相会如何?”没等许清和回答,金璞川说道:“年轻人啊,老头子一出帐篷着了凉,肚子里翻江倒海,不知道到哪能选个宝穴,让老头子出个恭。”韩世忠故作深沉朝着四周看看,然后指着凉亭道:“老韩看这四围平坦开阔,只有一处高出地面,那可是个藏风聚气地解手的风水宝地。”金璞川眨着眼,问道:“那又是哪里啊?老头子看这四周都一样啊!”韩世忠笑道:“就是那处凉亭,老韩日间在那解了三次大手,直到现在都觉得神清气爽,你可以去试试,老韩绝不哄你。”金璞川忙道:“那可好,老头子这便去。” 宗寄白和种浤在一旁强忍着没笑出声来,直憋得脸面通红,许清和也脸上带着笑。 看金璞川转身真的要走,方天霸冷冷说道:“这位老先生,为何自见着在下,便一直出言讥讽?” 金璞川站定身子,抓着乱糟糟的胡子,好奇道:“老头子自说人放屁,又没指名道姓说你,你着急个什么?”方天霸道:“那在下选在那亭子中要和故人叙旧,老先生你又怎么偏要去那里方便?”金璞川笑道:“这是我大宋境内,老头子在哪里出个恭,还用得着你个番狗特使管么?”他说话本就声音洪亮,说到“番狗”的时候还故意提高了声量,引得宋兵一齐朝这边看来。 方天霸脸上青气闪过,不过随即恢复正常,笑道:“大宋营中难道是由一个疯老头子说话么?” 韩世忠应道:“我大宋人不分贵贱,话不管好恶,便是人人说得。倒不像你们粟特没人,传话也还得你一个宋人代劳。” 此言既出,方天霸再也按耐不住性子,向着韩世忠脑袋一掌横劈而出。另一边许清和和金璞川早有准备,方天霸手刚刚抬起,两人一左一右将韩世忠挡在身后,两人左右各出一掌。 方天霸前一招乃是虚招,等二人手掌过来,将手收回横在胸前,另一只手绕了一个圆,双手迎着二人同时挥出。此人显然是对自己内力极为自负,对面金c许二人底细毫不知晓,仍敢出掌相迎。 “砰砰”两声闷响,方天霸向后跳了一步,双脚扎根地面,双手向下用力,这才堪堪稳住了身子。金璞川和许清和由于是分开接了他一掌,所以二人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微微晃了晃身子。 方天霸呼吸了几次,调匀内息,笑道:“二梁主和这位老先生的高招,在下领教了。”言下之意自己一人敌他二人,耻笑二人以多欺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7章 扬我国威(2) 金璞川嘿嘿发笑,初始时候还是压低着声音,后来似乎是控制不住,放声大笑。方天霸目光如剑,狠辣辣盯着金璞川。 韩世忠笑道:“金老爷子,何事发笑啊?”金璞川一拍脑门,也不管众人,抱着头直跑回种浤大帐中。 方天霸看着这个一直与自己作对的猥琐老头落荒而逃样子,无来由地一阵轻松,喜不自胜,但他城府极深,只是面上重新又挂上了微笑。银须挥洒,一派的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他看了看宋营中人,道:“这老人家敢是喝得醉了,这才胡言乱语,我和他口角,也是我心小了些,罪过。” 韩世忠就看不惯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出言挖苦道:“也是,我们大宋有句老话,叫作‘天子尚且避醉汉’,怎么先生你不懂得呢?诶,老韩我倒是忘了,您老人家是粟特国王的特使,番邦蛮夷怎么懂得大宋的话!哈哈,哈哈!”说话时候,和自己身边几人目光交流,几人也跟着笑。 不过他这几句话方天霸倒是没放在心上,上下打量了韩世忠几眼,嘴角微微扬起,鼻子间轻轻发出了一声哼,道:“韩都监,你也知道在下是粟特国王的特使啊?方才那老丈说话,在下看在他乃是大宋平民百姓,不放在心上,可若是你作为大宋武官,出言讥讽在下,又诋毁我粟特是蛮夷,那便是蓄意挑起两国争端了。” 宗寄白一听,心中暗想:“此人说话不差。方天霸虽是宋人,但此行乃是粟特国王的特使,身份高贵。所谓打狗还看主人,自己一个平头百姓自然说什么都没人管得着,可是韩大哥却是大宋的官员,此刻他的一言一行若是方天霸回报给粟特王,即便粟特王不予深究,韩大哥的这顶官帽子也怕是要给摘下去。”一念及此,他跨上一步,施礼道:“这位韩都监方才上任不久,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特使大人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 韩世忠听宗寄白替自己告罪,脖子一梗,正要说话,却被种浤和许清和一左一右同时拉住,许清和看着他摇了摇,而后又赞许地看了看种浤。韩世忠给二人拉住,气得抓耳挠腮,怒吼连连。 方天霸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更浓,给宗寄白还了一礼,他说话举动极有规矩,行礼动作标准异常。等直起了腰,方天霸甩了甩袍袖,眼神从宗寄白身上扫过,右手在左臂上拍打了几下,像是在除去衣物上的灰尘,可他衣服从未着地,这附近虽有微风可是并无风中并没有夹带尘土,看来这一举动并非是表面动作的意思,更有深意。 宗寄白说完话,就一直盯着他,二人目光交汇,方天霸眼神虽柔和,但轻蔑之意暗藏其中,在等方天霸拂袖时候,宗寄白立刻领会意图,方天霸礼仪上做得滴水不漏,可最后拂去身上尘土,意思便是他方天霸虽受了自己一礼,而自己身份不够,给他施礼都是污了他的衣服,他最后还礼不过是人家念着那句“大人有大量”罢了。 等宗寄白想明白了,再抬眼看过去,只见方天霸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想到这一点,早有准备。宗寄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又不敢直对方天霸目光,只得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方天霸一招未发,就将宗寄白的信心打击殆尽,此行目的已经达到大半,不由豪兴大发,双臂一振高举过顶,仰天大笑。宗寄白四人竟同时被他气势压迫,说不出一句话。 周围宋兵看了过来,更是觉得这天地之中只剩下了这个特使,他便是天边的月亮,而自己就是天边的那一颗暗淡的星星,被他光辉掩盖。 这时候,一只破鞋蓦地飞出,直奔方天霸脸面而去。方天霸正得意,一声破空声响,面前杀气袭来,他以为是暗器,来不及多看,电光石火间硬生生将身子向旁移了半尺,眼看着要给他躲过去,这时候,又飞来一粒小石头,击在了破鞋鞋帮之处,那只破鞋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在空中旋了一个弧线,鞋底正擦着方天霸脸飞了过去。 破鞋飞了出去,方天霸只觉得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一股恶臭之味直冲脑仁,他赶忙用衣袖在左脸上一擦,竟擦下了些黄绿之物,他又气又羞,也顾不得仪态,骂道:“是何人暗算于我!” 就听见金璞川洪亮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头子走路不稳,不小心把鞋甩了出去,还好有特使大人的贵脸给拦着,要不然老头子这身子骨可找不着它了。” 方天霸大吃一惊,他根本不知道金璞川什么时候到的自己身后,而且听他说话意思这只鞋就是他踢出来的,以这鞋的力道和速度来看,最起码得在十步开外踢出才能达到,这老头子能在这么一瞬间从十步外到了自己身后,那得多深的武功。 方天霸惊得汗流浃背,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之感,这种感觉就是当年上青衣楼上代楼主活着时候,也不曾有过。此时此刻,竟被身后这个样貌猥琐的老头子吓得如此。 金璞川把鞋在地上蹭了蹭,又道:“人老了就是和年轻人不一样了啊,老眼昏花的,走路竟然能踩到了大恭之上,可怜这双鞋,穿不得了。”说话间,好像是看到了方天霸脸上也沾到了粪便,惊叫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伸着袖子要给他擦。 他一边走,方天霸一边退。 金璞川道:“特使大人,你这脸上沾上了大恭,那不就是粟特王脸上沾了大恭?不是丢了粟特人的脸么?快别走,老头子给你擦下去。” 方天霸向后连跃两下,立在他十步外,伸手阻拦道:“你这老儿,在下一再忍让,你还想做甚?”金璞川站住了身子,笑道:“老头子这不是给你擦擦脸么。”方天霸道:“用不着,多谢好意。”金璞川道:“你用不着,老头子也不必热脸贴你特使大人的冷屁股。不过,老头子有个问题想要请教特使大人。” 方天霸嘴角带着脸颊肌肉抽搐,眼睛眯成一条缝,咬着牙道:“你想问什么!”金璞川道:“只是想请教特使大人,两个练武之人面对,最重要的是什么?”方天霸想也没想道:“气势!” 金璞川点点头,道:“特使所言不差,老头子我在气势上压倒了你,所以你见着了老头子只有躲,你在气势上压倒了那个年轻人,他连看都不敢看你。你这招诛心计不可谓不厉害啊!” 宗寄白一听此言,如梦方醒,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重又有了光彩。许清和站在一旁,看在眼里,心道:“寄白,你又越过了练武之人的一道难关。这个金老先生,看似玩世不恭,插科打诨,却是不知不觉间,点破了玄机。”他知道,要不是金璞川说破了此事,只怕宗寄白再见到方天霸,别说对敌,就是见面闻名就已先虚了一半,久而久之,便再无练武之念,最终成了一个废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8章 扬我国威(3) 金璞川口中不停:“你刚才说你心小,这话说得可欠妥。你自己叛国求荣先不说,还妄想断我大宋武林后续血脉,这何止是心小,简直是心肠歹毒!” 方天霸脸色阴晴不定,双拳在袖子里攥得吱吱直响,可他对这个猥琐老头却极是忌惮,生怕自己动手败在这老头手下伤了自己的锐气,回去之后更是难以交代。他强自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先生何出此言?在下自见着各位时候,便一直循规守礼,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大了,只怕担上这恶名,即便是如此,老先生仍觉得在下不够恭敬么?”说了几句话,心中情绪稍有平复,那股泰然的姿态便又重回身上,他又准备弯腰施礼。 见方天霸要弯腰,金璞川抢先一步,一躬到地,说道:“老头子可不敢受您的礼,老头子是个平民老百姓,你是粟特国王的特使,老头子受你这一礼,只怕要少活好几年。” 对付金璞川,来硬的不一定打不过他,来软的他又不吃这一套,饶是方天霸机智百出,也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尴尬地哈哈干笑,心想着再也不能和这个老头子说一句话,否则被这老头子话里话外带着,三拐五拐之下还不知道会出何事。又想了想,这几个人里,还属韩世忠口直心快,和他说话倒是可能拿住些把柄,心中想到此处,转过身来背对着金璞川,朝着韩世忠道:“韩都监,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说他觉得以金璞川的功夫不必背后偷袭,但说话时候仍然暗自提防,浑身肌肉绷紧,脚尖在地上拧了几拧扎住根基,只要背后一有风吹草动,他便可使力向前蹿出去。不过等他话说完,金璞川也没动作,方天霸偷眼看了看,原来这老头子正专心致志地拿着自己的破鞋在野草上来回地蹭。 韩世忠自见了方天霸这个人第一面,就对他没什么好感,就喜欢看金璞川和方天霸斗嘴,然后方天霸被金老头子说的哑口无言,变作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这时候就知道方天霸是觉得斗不过老头子,来找自己的晦气,韩世忠眼睛转了转,计上心头,他大笑了几声,道:“特使大人有话请讲。不过还得请特使少等片刻,容在下处理些军中私务。” 方天霸料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做了个请的动作,负手而立,微笑不语。只要不面对金璞川,方天霸的气度就自然恢复了。 韩世忠接着道:“金老爷子,老韩我刚当上这劳什子的都监,什么也不懂。刚才不是在帐里老韩说的要请你做我的幕僚么?正说到好处,被特使大人打断了,老韩我是诚心请您老人家教导。” 金璞川擦干净了鞋,但似乎手上沾上了秽物,在后腰上来回蹭了蹭,这才笑道:“既然军大爷看得起,老头子怎么敢不从?”韩世忠道:“那既然金老爷子受邀,老韩我也不客气了。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这军营中的事,就暂且交由您老人家全权处理,到时候知会老韩一声便可。什么时候老韩学会了,您老人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方天霸就觉得这二人不知道将如何针对自己,可是他们不说出来,自己也难以预料,心中一急,额头上的汗就随着不住渗出。 金璞川一听,来了劲儿,快步走到韩世忠身前,跳着在他肩膀拍了拍,眯着眼笑道:“年轻人踏实肯学,老头子很是满意啊。”说着,转过身看着方天霸,道:“那既然老头子负责了营中事务,就还请特使大人以后说话时候直接找老头子便好。” 韩,金二人将军营大事当做儿戏一般,可这毕竟是人家宋营自己的事情,方天霸干涉不得,只给他二人气得双目圆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久不做声的种浤说道:“特使大人,此行到底是何目的,还请说明。”方天霸朗声道:“奉粟特国王谕旨,请大宋韩都监到营中叙话。” 宋营五人面面相觑,在这个关头,粟特王竟然请韩世忠,此中心思真是让人难以揣摩。 金璞川问道:“韩大人乃是我大宋的武将,怎么能轻易到你粟特营中。一则传出去不好听,怕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闲话,二则在你营中,韩大人安全怎能保障?” 方天霸笑道:“我王既有谕旨传下召见韩督监,自然不会有人非议。至于韩都监的安全,各位也不必担心,我王允许各位一同前去。” 此言一出,五人更是惊讶。宗寄白和韩世忠认识得最为熟络,他轻声道:“韩大哥,只怕这就是关山月明之事了。”韩世忠点点头,也压低声音回道:“老韩我的命不值钱,若是能有利于大宋,死在他粟特营里又如何。”宗寄白道:“韩大哥不必担心,有我们在你身边护着,自然不会有危险。况且,粟特营中不是还有娜宁么,小弟看她心地不坏。” 韩世忠微一沉吟,缓缓说道:“好,既然粟特国王有请,我一个小小的都监怎么能不给面子,请特使大人回去回禀给国王,说老韩我半个时辰后便去。” 方天霸闻言拍手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有些个胆气!”他难得面上不带轻视地说了句话。说罢,转身离开。他走路时候故意的用内力将衣衫鼓动,更显得飘然出尘。 韩世忠啐了一口,道:“咱们回营先商量下该如何应对。”五人又走回到了种浤大帐之中。 回到帐中,刚一坐下,韩世忠便道:“这个粟特鸟王尽耍些花花肠子,还有这个方狗霸,狗眼看人低的样子老韩就看他不痛快。”宗寄白道:“韩大哥说的也没错,这两个人的确是讨人厌,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抓紧时间安排下应对之法。” 许清和道:“粟特王既然敢叫我们一起去,说明他早就有安排。不过贫道一直有一事不明,那就是我和寄白一直在城中,被他发现倒也不足为奇。只是金老先生乃是今日偶然得见,难道他粟特王竟然能料得先机?”说完,眼神看向了金璞川,看看他有什么看法。 金璞川一进了营,就又抱着酒坛子不撒手,根本没准备说话。 许清和见他并没有回应,又道:“而这个特使也是见识到了金老先生的武功,他竟然还能说叫咱们一同前去,难道他营中还有高手?” 众人一听,不由得垂头丧气,一个方天霸就难以对付了,如果还有高手,只怕此行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韩世忠咋舌道:“原来老韩我还准备着和宗兄弟两个人就摆平这件事,没想到这个粟特鸟王的花招是一层套一层,一圈套一圈,老韩我是没办法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9章 扬我国威(4) 众人不禁沉声无语。 半晌,韩世忠开口打破沉静道:“宗兄弟,小玉就在偏帐,你若是放心不下便去。此事有我和许老道他们就够了。” 宗寄白正有此意,忙不迭点点头,和几人施礼告辞,站起身来,出了帐。 他刚出帐篷,金璞川放下酒坛子,叹气道:“年轻人有红颜知己为伴,只可惜我老头子只能这美酒作伴了,叫人好生羡慕啊!” 帐中几人给他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的一句说的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也不再压抑。 小玉所在的帐篷就在大帐后十余步地方,帐外有一队宋兵专门把守。为首那人认得宗寄白,见他来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黑夜里几颗大白牙被火把光照得尤其显眼。那人给宗寄白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到帐门口朝着里面轻声说道:“颜姑娘,宗少侠到了。” 帐篷中小玉淡淡地应了句:“是么兵大哥,请他进账吧。”声音不高,宗寄白听出来她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前面说话时候有些急,到后来才慢慢回复下来。宗寄白和当兵的笑了笑,弯腰进了帐。 帐里点着灯,小玉坐在右手边的座位上,换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正仰着脸看向帐帘,宗寄白挑帘而入,二人目光撞在一起,小玉面上红云浮现,低着头看向地面。 宗寄白一见了她,好像是这帐篷里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一个帐篷隔开了所有烦恼,此时刻,管他什么关山月明,管它是大宋,还是粟特,全不及眼前这个女子在他心中地位。 宗寄白脑子里满是想说的话,这几个时辰没见就如隔了几世一样,想开口说话,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干张着嘴没发出声音,急得他直搔头。 小玉低着头,二人孤男夜间寡女独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怎么能好意思说话。可等了半天,宗寄白也没说话,她好奇心略起,偷眼看去,就见宗寄白就像舌头打了结,空张着嘴,挠着头,就像是以前村里跑江湖艺人玩耍的猴子模样,不由得“哧”一声笑出声来。这一笑,她顿觉不雅,忙以袖掩面,轻声道:“宗大哥,你就一直要站着说话么?” 宗寄白嘿嘿干笑着,自己坐到了小玉对面。刚一入座,便发现自己桌上有杯香茶,他口中干燥,端起来抿了一口,温度不热不凉,刚好入口,看来是小玉早有准备。而且小玉自己坐在了右手边位置,给自己留出了左边尊位,可见她心思细腻,考虑周到。 宗寄白喝了口茶,心绪稍复,不过两人面对而坐,他也不敢抬头看小玉,只得偷偷把眼睛瞟上去,低声叫了声:“小玉。”小玉“嗯”了一声,便没了后话。 宗寄白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小玉,在粟特营中可好?” 小玉道:“娜宁姐姐待我极好,粟特国王被炸伤后,有几人提着刀想要杀我泄愤,都被她挡了出去,然后亲自给我送回了大宋营中。” 宗寄白一口茶险些没喷出去,心道:“韩大哥啊韩大哥,刚见我时候还说的自己去粟特营中要人,哪知道是人家娜宁公主自己把小玉送了回来。不过好在小玉没事。”他和小玉也没什么顾忌,就把韩世忠和自己说的如实告诉了小玉。 小玉听了,也是发笑,二人笑了一会儿,小玉才道:“韩家大哥就是好强,他和娜宁姐姐也话不投机,非要给自己说些个强硬话儿。”宗寄白道:“小玉你安全便好。”小玉道:“我倒是没事,叫宗大哥你担心了。不过”说到这,小玉顿了顿,抬眼看着宗寄白,说道:“宗大哥,娜宁姐姐说,叫你要小心,青衣楼十余个高手在粟特。这事儿,她之前都不知道,所以才没有告知咱们。” 宗寄白眉头锁到了一起,沉吟片刻,说道:“小玉,刚才和韩大哥,许老道我们也商量了,这个情况也大致推测了出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许老道本领高强,咱们自然不会吃亏。”说着话,宗寄白从怀里取出来青衣楼那个弓背条鱼玉,放在了桌上,继续道:“小玉,这个青衣楼的楼主信物,原本准备还给他们,好叫粟特王弃了这个念头,现在看来已是箭到弦上,不过此物事关重大,你一定要收好。” 小玉摇头道:“宗大哥,既然事关重大,那就应该由你带在身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一介女流,就是拿着它又能如何?说不定你拿着还能有什么作用。” 宗寄白一想小玉也说的对,古话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一个弱女子,拿着这个玉,必然会招致杀身之祸,更何况要是自己一行人出了意外,只怕小玉也要被牵连。倒不如自己带着,粟特营中青衣楼众甚多,到时候用作威胁也可。 想到这,宗寄白又将条鱼玉收回到怀里,道:“还是小玉你想得周全。”小玉一听宗寄白夸自己,好容易褪下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低头嗫嚅道:“宗大哥谬赞了。” 宗寄白看她娇羞模样,便不觉得关山月明有何可怕,粟特营中就算是刀山火海,为了保护小玉,他也敢走一遭。一时豪气生发,“腾”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小玉,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若有危险,自然有宋军保着你到安全所在。” 小玉应道:“宗大哥你也小心,我就在营中等你,哪也不去。”她声音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决。宗寄白咬了咬牙,道:“好,小玉,你就在这营中,等我回来。” 小玉点头不语。 宗寄白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到帐门,撩帘时候扭头看了一眼小玉,正看见她也看着自己,眼中蓄满了氤氲,不禁柔肠百转,可仍是狠着心扭过头去,出了帐门。 小玉一直看着他出了帐,直到帐帘垂下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两行泪夺眶而出,她看着帐门,口中不住说道:“宗大哥,我等你回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0章 扬我国威(5) 等宗寄白出来时候,许清和c韩世忠和金璞川三人已经在营门处等待,唯独少了种浤。韩世忠却换上了一身百姓衣服,宗寄白心中虽好奇,但知道他必有深意,没有询问。 宗寄白走到三人跟前,看着不远处的粟特大营,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三人,道:“没想到,我宗寄白有一天能和三位并肩而战,倍感荣幸。” 韩世忠哈哈大笑道:“宗兄弟,你们三人都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强,只怕到时候我老韩拖了你们后腿。” 金璞川醉眼惺忪,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但声音仍旧洪亮:“风云际会之际,才显得年少英雄!” 宗寄白点点头道:“前方就算龙潭虎穴,我大宋男儿又有何惧!许先生c金老先生,韩大哥,咱们走吧!”许清和等人应了一声,韩世忠走在头前,其他三人跟在他身后,朝着粟特扎营处一步一步走去。 粟特c大宋两处营地距离不过几十丈,这几人脚下稳健,一炷香功夫才不紧不慢地走到粟特营前。 方天霸像是早就在等候,远远看见四人走来,便迎了上来,笑道:“四位果然是守信之士,在下实没有看错。”跟着方天霸的还有一个老者,这人也没说话,只是随着方天霸施礼。 韩世忠冷哼了一声,道:“粟特国王有请,我等草民怎敢不到?不过还是有劳特使大人等候了。”方天霸道:“怎敢,既是国王有请,便是我国的贵客,在下等候片刻也不为过。” 说话时候,方天霸看到韩世忠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微有不悦道:“韩大人怎么未着官服?” 韩世忠双手抱拳举在头顶,朝着东方虚拜了一下,面色庄重,沉声说道:“既是我大宋官服,只能见我大宋官家时候才能穿着。今日乃是赴粟特国王私邀,于情于理,均不合适穿着,因此着了便装,还请特使向国王陛下告罪。”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入情入理,不过以韩世忠日常来看,应该想不出这么文绉绉又严谨周至的话来,宗寄白暗自看了金璞川和许清和二人一眼,猜想着这到底是他俩谁想出来的话。 方天霸也是同样想法,目光变得凌厉,在韩世忠身后三人身上扫过,宗寄白终究还是不敢看他眼神,眼神偏向别处,金c许二人迎着方天霸要吃人的眼神含笑而立,颇为淡定。 韩世忠道:“特使大人,难道粟特国礼仪便是让客人等在门外说话么?”方天霸目光收回,重又变得温和,笑道:“韩大人哪里话,诸位贵客请进,国王陛下已在帐中恭候多时了。”而后,朝身边那个老者低语了几句,这才做了个请的动作。 韩世忠呵呵笑了笑,朝着方天霸拱拱手,昂首阔步走入到粟特营中。粟特王帐到营门这段距离早已有衣甲鲜亮的粟特卫兵夹道而立,这卫兵手中长戟举在半空,两面对立相交,韩世忠等人每过一对卫兵,这对卫兵便将长戟收在身边,重重在地上一顿,同时喝了一声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 本来这些卫兵只是安排持戟而立,可方天霸在营门口被韩世忠将了一军,恐堕了己方威风,临时吩咐卫兵换了迎接动作,想还韩世忠一个下马威。 韩世面不改色,一路微笑入营,走到半路时候,还和方天霸笑道:“粟特兵强马壮,卫兵威严比我大宋也不逞多让,看得老韩我好生羡慕,回去时候一定要让我营中卫兵也好好学学。到时候还请特使大人指点。” 方天霸干笑着点头,心中暗骂:“这个韩世忠不是只是一个粗鄙农夫么,怎么突然间有如此气派,方十七那厮谎报消息,叫我好生难堪。” 不过他倒是冤枉了方十七,此人虽猥琐无能,但所报消息并无虚假,韩世忠的确是个庄稼汉子,但此人骨子里有种天生的风骨,越是大场面越显得沉稳,所谓之“遇强则强,水涨船高”。若是一辈子耕田种地也就落得个平凡终老,可是机缘巧合之下,韩世忠入得军中,又立下了战功,可谓如鱼得水,平日里不曾显现的能力一下子被激发出来,别说方十七,便是韩世忠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这其中关系。 走到王帐外,方天霸站直身子,朗声宣道:“国王陛下,宋营韩世忠都监大人在营外求见。” 里面传来了一声宦官声音,传几人进帐,不过说话是用的粟特语。方天霸给四人翻译了过来,韩世忠整了整衣服,旁边守门武士撩开左右帐帘,四人在方天霸带领下,进了粟特王帐。 粟特王能够让大宋青衣楼甘为其鹰犬,韩世忠几人都好奇这个粟特王到底是何模样,都迫不及待走进了帐篷。 粟特王帐可比种浤的大帐要气派的多,帐内灯火通明,正对帐门中间就是粟特王的座位,两边各有一排座位,左手边那面已经有两人在座,右手边位置看来是给大宋四人准备。 韩世忠四人走到帐中,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参见粟特国王。 王椅上坐着一人,满头褐色卷发没戴帽子,高鼻阔目,一张脸上有大半张长满了钢针样的短髯,不过仔细看时能看出来被火燎过的痕迹。粟特王极为高大伟岸,坐在椅子上如半截铁塔一般,穿着一身白袍,腰间系着镶有金珠玉石的革带,一双眼睛显得很是疲惫。 粟特王见韩世忠几人拜见,站起身来,道:“诸位天朝贵客请起。”竟是和娜宁一样,说得一口流利汉话,声音沙哑。不过看上去他不耐久站,刚让侍从安排韩世忠几人入座,便坐了下来,靠在椅子上,粗重地喘息了几口气。 韩世忠几人谢座,韩世忠坐了首位,许清和c宗寄白和金璞川依次落座。几人刚坐下,便有几名粟特女侍端上了饮食。 粟特王端起杯,面上勉强笑道:“诸位贵客来到,小王因身体有恙,有失远迎,失了礼数,还请天朝贵客不要责怪。” 若是他开口便张牙舞爪不客气,宗寄白四人倒也能接受,可没料到以他一国之主的尊贵身份,竟能对四人如此客气,正所谓“举拳不打笑脸人”,倒是让四人受宠若惊,一直绷着的力量还没出手,就给他生生憋了回来,一时有些尴尬,慌忙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1章 扬我国威(6) 一杯酒下肚,粟特王看上去精神好了些,在椅子挪了挪身子,稍微坐正了些,朝着宋营几人笑道:“几位天朝贵客,能赏脸前来,小王真是不胜欣喜,我粟特久居西域,地域偏远又少出人才,像四位这般的人物,能得以相会,实在是小王毕生的荣幸。”说罢,又举起了酒杯,敬了几人一杯酒。 宗寄白几人又喝了一杯,粟特王虽没有露出丝毫恶意,他们也不敢大意,韩世忠是在场的唯一官员,他不说话,宋营中几人也不方便抢先开口,只是陪笑。 粟特王越说兴致越好,抬手指向韩世忠,朝着左手边坐着那几人介绍道:“这一位便是前几日在秦州城外力克西夏,击毙费听裕羌的大宋都监韩世忠韩将军。想当年费听那厮领五百西夏骑兵直打到了我王帐之外,逼得我不得不和西夏协议,年年进贡,实是我粟特自立国以来的最大耻辱,小王也羞于见列祖列宗,自那年后也没有再去先祖陵墓拜祭,现在想来已是六年光景了。”一边说话,一边叹气,似乎又想起了这些年来被西夏支配的恐惧与怨恨,狠狠地在椅子上拍了一下,不过这一拍似乎牵动了伤势,咳嗽连连。 方天霸坐在粟特王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听粟特王回忆起往事,赶忙出言宽慰道:“还望陛下以身体为重。” 粟特王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以手捂胸,顺了顺气,继续道:“不过前些日子小王正在帐中烦闷,有人来报,说是大宋有位英武无双的将军毙了费听裕羌,小王确认了消息无误后,带领全家去先祖陵上痛哭了一日。韩将军,你可是为小王报了一大仇。” 韩世忠此生见过的职位最大之人便是童贯,因此被身为一国之主的粟特王夸奖,一时间心花怒放,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不住地挠着头嘿嘿发笑。 粟特王脸上露出笑容,双手怀抱于胸前,接着道:“将军真是真主马兹达派来人间的使者,是阿尔迪贝赫什特的化身,守护着人间的秩序,保卫着我们粟特的人民平安祥和。” 大宋几人看他面色庄重严肃,不像作伪,虽不懂他此举意思,但宗寄白见过娜宁做过类似的动作,他猜到这应该是粟特人所信仰的宗教的手势,他给几人使了个眼色,起身还礼,韩世忠虽给他夸的骨头不知道轻了多少斤两,但也连忙口称不敢。 粟特王示意几人坐下,不必客气,道:“正是韩将军,才打开了我粟特和大宋交流的通道,小王这一行前来,正是为了和大宋互通友好,建立盟约。” 他不说还罢,这一说反倒把宋营几人说的糊涂了,粟特王说是要和大宋交好,而己方所有的消息包括粟特王亲生的女儿娜宁所说,都是证实粟特王心怀不轨,联合周边各国图谋大宋河山,这其中到底是何缘由,真的是令人费解。 就在宋营几人猜疑不定时候,粟特王突然换了一个语气,显得是痛心疾首,只听他说道:“小王到了秦州,偶遇着吐蕃国的王子,小王与他一见如故,相约在这关山村一同观赏‘关山月明’盛典,哪知却被大宋不明真相的宵小之人暗算,炸死了王子,也将小王炸得重伤,唉,只可惜王子年少有为,却在异国他乡断送了性命,也可惜粟特与大宋通好之事,就此算是耽搁了。” 宗寄白心头一凉,终于到了图穷匕见时刻了,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可是粟特王轻描淡写几句话,仍是犹如平静大海上瞬间翻起巨浪,搅得他心绪久久难平。 韩世忠笑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又怎能断言这是我宋人所为?”韩世忠心里也知道粟特王肯定前后安排妥当,但仍不死心,干笑着反问。 粟特王没说话,端起酒来,自顾自地喝了一口,那边方天霸早就站了起来,接过话头厉声道:“大胆韩世忠,你是说我王冤枉你了不成!”粟特王眉毛一竖,抬高了声量,喝道:“方先生不得无理!韩将军乃是性情中人,说话语气直,小王自能理解。”这一声喝,还哪有什么中气不足的样子!他说话本就声音洪亮,此刻抬高了声音,仿佛震得大帐都抖动起来。 方天霸诺诺称是,给韩世忠施礼赔罪,不过刚刚直起了腰,便朝着身后一人挥了挥手,那人点头出了帐,不一时,有两名卫兵压着一人进了帐。 此人浑身上下就如给扔到血池子里浸泡了一般,身上衣服早就给鞭子抽的碎作一条一条,没有衣服遮盖的地方露了出来尽是皮开肉绽,没有一处好的皮肤,此时伤口还有鲜血不住流出。这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长相,不过看这被打得触目惊心的样子,恐怕已认不出原来样子了。 此人一进帐,一股血腥味夹杂着烧糊的肉味弥漫开来,刺激着帐中宋营四人的鼻子。 韩世忠和宗寄白都是上过战场之人,各种断肢残体血肉模糊场面也没少见,许c金二人久在江湖,大风大浪也见得多了,可这四人见了被压进来这人,不约而同一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只看了一眼,便将视线转移到别处,不忍再看。 两名卫兵手一松,这人便如一滩肉泥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背部微有起伏,才能判断出此人没有断气,不过一条命里,已经去了多半。 方天霸面色得意,指着那人道:“此人便是行刺之人。他密谋联合张彩五,由张彩五于在房屋周围埋下炸药,而他趁张彩五点火时候趁乱行刺。此人武功极高,在下和他斗了几十合,才堪堪将他擒获,说起来实在是有负所托。”说到这儿,向宋营几人扫了一眼,看他们脸上阴晴不定,各怀心事,呵呵笑了两声,续道:“张彩五一家当时便被炸死,无法审问。此人被抓之后,犹自污言秽语骂个不停,万不得已之下,在下叫人割了他的舌头,捏碎了他的下巴。后来为了审问出前后情由,在下给他上了刑,此人受刑不过,这才用笔写下来他的同谋之人。” 宗寄白暗骂道:“此人断会胡言乱语,自爆炸声响,到我和许老道到了张彩五家,也不过转眼间的功夫,他又怎么能和此人打了几十回合,而且此人伤成这样,如何能抓得起笔,写得了字。不过粟特王老谋深算,不惜自残身体,也要安排此计划,此时在我大宋境内出了这事,也只能是完全听由人家所说,难以辩解。” 一年一度的高考结束了,希望孩子们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满意成绩,去向自己的未来。 人生中的第一次转折结束了,但是成绩不是万能的,在将来的生活中,会有很多不同的比成绩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学习和面对,所以,利用这个短暂的假期,提升自己。当然,可以冠冕堂皇的玩起来了。 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百忙之后抽出时间看看拙作。 谢谢啦。 祝福你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2章 扬我国威(7) 宗寄白几人看着那血淋淋的犯人,都紧锁着眉头。且不论此人到底是否是刺客,但是粟特毕竟是外国,在大宋境内对大宋的百姓施用私刑,就这一点便是让几人心中气愤难平。此人虽把粟特国王炸伤,但行刺时候,吐蕃国的王子当场丧命,远比粟特人仇恨更深,即便是要报复,也先得是吐蕃国。 粟特若此人押送至秦州府,由大宋来处理,这时候童贯坐镇秦州,要是他听说自己治下竟出了如此大案,定会惶恐不已,对此人的折磨也一定不会比粟特人轻,不愁给粟特和吐蕃两国都有一个交代,这样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方天霸得意更甚,背着手走到那刺客身边,想要弯腰查看,又像是被臭味熏了鼻子,用手在脸前扇了扇,笑道:“诸位,此人罪行,不知算到哪里是好?” 若只是一个方天霸,那么倒还好说,此时是在粟特国王面前,稍有不慎导致两国交恶,那才是真的大麻烦。韩世忠牙关紧咬,眼角带动着半边脸的肌肉都在抽搐,显是气极。宗寄白见状,怕他发作起来,到时候场面不好收拾,忙道:“我等皆是平民百姓,韩大哥也不过是个区区八品的都监,这等大事,我们怎敢妄言。我大宋西北监军,枢密院使童贯大人正在秦州城中,特使大人和国王陛下不如将此人押送城中,由童大人详查,用不了许久,必能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宗寄白故意将自己几人说的普通,以退为进,顺带又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了童贯,就算他谄媚奉上c不学无术,但是这样的大事情也不至于做出乱子。 哪知道方天霸哈哈大笑,说道:“宗少侠说的哪里话?陛下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今日请诸位来也只是喝酒畅聊,只是说起大宋与粟特两国交好问题,这才说起了这事,若不是几位问起来,我王本无意说起,等结束了大宋之行,我王还准备起驾去吐蕃,来化解期中误会,来维护大宋边境稳定。” 一听此话,宗寄白几人更是气破了天灵盖,粟特人密谋许久,就为了为难大宋,此时反倒倒打一耙,强赖己方几人谈起此事,粟特人反成了老好人。 韩世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面怒色,指着方天霸道:“你待如何?” 方天霸耸了耸肩,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向粟特王。粟特王就一直靠在椅子上,面色淡然看着方天霸和宋营几人说话,等方天霸看着自己,立马换上一副笑容,伸出手向下压了几下,示意韩世忠坐下,自己另一只手拿着酒杯,道:“韩将军英雄少年,而且又是天朝上邦的大将军,前途无量。火气大了些,本王能够理解。刚才方先生说的没错,小王绝无恶意,只是爱慕英雄,这才专程请诸位高贤来到我营中相见。诸位,切莫给这等小事坏了心情,请满饮此杯,小王还特意准备了些助兴节目。诸位久居中原,经多见光,莫要笑话我粟特小邦粗鄙。” 说完,招了招手,门口侍应走出帐门,紧接着还是之前那两个卫兵,将刺客拖走。 宗寄白几人听粟特王话锋一转,不知道他这次又是要做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不一时,帐帘一抖,被从外撩起,十名女子鱼贯而入,这些女子都是一般高低,脸上蒙着面纱,身着大红色纱衣,胸前一抹胸衣根本遮掩不住姣好的身材,一对玉兔像是要挣脱衣服的束缚跳将出来似的。腰间穿着一条短裙,露着肚脐,裙子下摆将将覆盖住翘臀,把修长的玉腿暴露在空气中。 那时候,大宋还未受理学影响,上承大唐开放民风,女子衣着打扮也颇为大胆,但比起眼前这火辣辣的装扮,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大宋几人何曾见过这样打扮的女子,便是夜里做梦也没有梦到过如此香艳的场景,一时都有些眼睛发直。 等十名女子给粟特王和宋营几人施过礼,那个侍应拍了三下手。掌音刚落,就听见帐外来一声袅袅萧声,起先声音还不甚清晰,没多久,便在人脑袋周围环绕着,就像吹箫之人就在人们身边一样,萧声直送入耳。宗寄白听得一奇,左右打量,看到在座之人皆是一样表情,知道这吹箫之人不简单,是用着传声入耳的高超功夫,将萧声拧成一道线。 萧声提高的时候,嵇琴和琵琶声音也接连传来,三种乐器所奏曲子虽不同,初听时杂乱无章,可细品之下,竟暗暗相互呼应,合奏成了一首新曲。 萧声婷婷凄婉如诉,像极待嫁的女子在闺中思念情郎。 琵琶音色明亮清澈,将一个个短音连成一长串,大唐醉吟先生白乐天在听了京城歌女一曲琵琶之后,写下了“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一句贴切记载,之后更是有感“同时天下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写下了千古名篇《琵琶行》。古人技艺已难寻其迹,但今日弹奏之人的技法只怕不逊色于先贤在诗中所记。 嵇琴声音柔美舒缓,就如一个女子在月下低低吟唱,不用听出所唱内容,只是淡淡女声,便足以摄人心魄。 三种乐器交错,琵琶声响,总是占着上风;嵇琴声音略低,占着中游;而萧声虽最早传来,却是三者中音量最低,在琴声和琵琶声中游走,像针线一样,将两种声音紧紧连结在一起。 大帐正中,十名女子分作四排,第一排一人,后一排比上一排多出一人,随着声音翩翩舞动。这十名女子,身材火辣,但所舞却颇为安静,几人时而分开,时而聚拢,边跳边随乐哼唱着粟特的民歌。 宗寄白几人听不懂其中意思,但能隐隐感觉这是在唱一个女子爱上了一个负心人之后爱恨纠缠的纠结心理。 就在帐中人们如痴如醉之时,帐外音乐戛然而止,那十名女子立时停了舞动,聚在一起,像众人施礼,退了出去。第一排那女子却朝着粟特王紧跑了几步,偎在他腿边。 宗寄白自她进帐,就觉得熟悉,再看粟特王看着她时候满是宠溺的神情,更是确定所想,起身道:“娜宁殿下,咱们又见面了。” 断了比较多次,这些日子杂事比较多。笔者也开始工作,争取在闲暇时间保证更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3章 扬我国威(8) 一听宗寄白认出了自己,娜宁索性站了起来,坐到了粟特王身边的绣墩上,她面纱轻动,清泉般嗓音从面纱后传出:“你这个汉人,就是眼尖,人家这样打扮你都认得出来。” 宗寄白笑道:“殿下冰肌玉骨,天姿国色,在下就算再眼拙,也不敢把殿下认错。” 娜宁“咯咯”发笑,眼睛眯成两道好看的弯弯月牙,坐在绣墩上的身姿也随之而动,饱满的胸前泛起一阵阵耀眼的涟漪。宗寄白喉头一哽,连忙晃了晃脑袋,把邪念从中驱除出去,但是也不敢再看一眼。 娜宁朝着宗寄白扮了一个鬼脸,不过由于面纱遮挡,别人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即便如此,娜宁仍好像得胜了一样,小脸扬了起来,把下巴对着宗寄白,娇笑不语。粟特王看见娜宁之后,面上的笑容已然掩盖不住,这时候又见娜宁小姑娘娇憨的样子,更是喜笑颜开,伸出手去,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方天霸看样子竟然是没有见过娜宁,眼神闪烁,端着酒杯站起身来,向粟特王和娜宁敬酒,道:“王女殿下实是九天仙女,叫我等凡人真是自惭形秽。小人斗胆敬殿下一杯酒,以表心中敬畏。” 娜宁看他时候大不如对宗寄白那么亲近,端端正正站了起来,接过侍应递过的酒杯,在伸手在半空中举了举,算是回礼,一手撩起面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天霸见状,忙不迭赞道:“娜宁殿下好酒量!殿下果然是女中豪杰,叫我等男儿之身也自愧不如,在下佩服至极。” 方天霸此人,武功极高,见得宗寄白时候一副超然于世外的宗师派度,便连衣袖都仿佛不沾这世间的尘埃。哪知道拍马屁的功夫也如此高深,比之武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脸皮之厚,只怕是放眼大宋,也只有那位惯于溜须拍马的高俅高太尉稍能与之匹敌。 娜宁杯酒入腹,便连脖子也泛出了红晕,她好像是酒意上涌,随手一指,正指向宗寄白,如削葱一般的手指勾了勾,随之道:“小玉妹妹就像是天空中最亮的星星,也只有人间最英勇的勇士才能配得上她。你这个汉人,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能吸引得小玉妹妹。就算如此,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一天里不知道忙些个什么,叫小玉妹妹不能和你朝夕相伴,便是连人家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宗寄白也不知道她话里有其他深意,还是单纯只为了小玉鸣不平。不过她所言倒是有凭有理,自己自认识小玉以来,不是心忧自己师门任务,便是想要解决“关山月明”,不曾有一日和她亲密相处,可小玉仍是深明大义,毫无怨言。一念及此,心中愧疚,神色也黯淡下来,不由自主地向帐门外看了一眼。 粟特王责怪娜宁道:“你怎么这样不懂事,忘了为父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了么?宗少侠是何等人物,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自有他的安排。再说,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怎么能多嘴。” 娜宁道:“娜宁怎么敢忘。不过娜宁有一事不明白,父王,人家还想问问你。” 粟特王显然是对娜宁极为宠爱,他也不管还有宋国的客人,娜宁发话,他便笑眯眯地点头道:“好,你想问什么?” 娜宁不假思索道:“父王说别人家的家事,外人不要管。那别国家的国事,外国人要不要管呢?” 粟特王没料想娜宁当着宗寄白这些人问出这个问题,脸上瞬间阴沉下来,低沉着声音道:“怎么突然问这些,没看见有大宋的高贤在么,父王给你讲这些个典故,不就是班门弄斧了么?”娜宁就像是没看出来自己父亲有些不高兴,继续问道:“怎么不能问了啊?父王不是也常说,遇良师而不学,遇良友而不交,人生之憾事。今日大宋高贤在,不正是切磋交流之际么?” 粟特王脸色灰蒙蒙的阴晴不定,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有十颗脑袋脑袋也砍完了,可是这个人却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而看她懵懂样子,似乎并不懂这其中利害关系。粟特王干笑了几声,强压火气,道:“若是这个国家自己做的没问题,那旁国自不许多言,若是这个国家倒行逆施,那人人皆可起而伐之。常人之间,亦然。” 娜宁“嘿嘿”一笑,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宗寄白面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鼻子道:“听见没有,我父王可说了,他老人家可不会乱说话。那我倒想听听,你这个坏蛋觉得我说的对不对?”说着话,眨了眨眼睛,由于她是背对着粟特王这边,所以这一举动只被宗寄白看到,粟特一方毫不知晓。 宗寄白登时会意,站起身来,一躬到地,口中道:“多谢殿下提点,在下一定谨记于胸。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国王陛下。” 没等粟特王开口,娜宁抢过话头,哼了一声道:“还什么高贤,这不是得请教我父王!你有什么话倒是问,还怕你能问住我父王不是?”说着走回到粟特王椅子后,给他按摩着肩膀,柔声道:“是吧,父王?”粟特王给她无形地将了一军,只得点点头。娜宁更是像吃了定心丸,挑衅地看着宗寄白。 宗寄白走出座位,站在帐中,所站之处正是不久前那个刺客被扔在地上的地方。宗寄白整了整衣服,环顾大帐,这一次看到方天霸时候也没有躲闪,不过方天霸好像心思并不在他身上,嘴里嘟嘟哝哝不知道自言自语些什么。再看向己方三人,这三人都是目光热切,等待着宗寄白能有什么说法。 宗寄白这才给粟特王施礼,粟特王面色复杂,看了看身后自己的女儿,她眼神里满是不屑,并没有什么异常,可他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自宋营四人入帐,自己一直把握着主动,可自己的女儿一番话,把自己弄得糊里糊涂,搞不好还容易被反客为主。他虽然心中有数,可仍然怕这个年轻人给自己填乱。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4章 扬我国威(9) 宗寄白看出了粟特王面上犹豫,趁他心神不定,马上道:“陛下,在下听闻陛下说别国内事,外国莫轻易插手,深觉有理。不过比之此事,依在下看来,还有更甚!” 粟特王“嚄”了一声,但此时也不便出言打断,于是顺着宗寄白所说问道:“不知大宋高贤有何高见?” 宗寄白道:“回禀陛下,在下看来比之干涉他国内事,密谋图谋他国者才更是居心险恶,叫人难以防备。在下倒是知道些典故,不知陛下和娜宁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在下说道几句。” 粟特王眉毛一立,正要发作,娜宁嘴快,叫道:“你小子平时说话没什么可听的,人家就当做是耳旁风,今天见了父王,一下子变了一个人,还想要说出不一样的大道理!” 宗寄白笑了笑,接着道:“殿下自然是比草民看得长远,想得透彻,在下说话可不是都是无用之功么。” 娜宁道:“你这话说得人家很是受用。”说着,随手将面纱一侧摘下,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骇世容颜,她一摘下面纱,如明珠初现,大帐中也好像被她容貌映衬得明亮起来。除宗寄白和韩世忠之前见过她样貌之外,帐中剩余几人都愣在了当场,所谓是“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粟特王见她摘了面纱,有些不悦,道:“女子家,怎么轻易把相貌示于她人!”不过仍未听出一丝怒意,显然是对娜宁尤其宠爱,犯了错也不舍得责备。 娜宁对付她父王格外有招,先是“嘻嘻”一笑,然后抱着粟特王的脖子,脸颊在他虬髯上轻蹭,嘟着嘴道:“人家这不是听得高兴了嘛,你还怪人家,人家再也不和亲近了。”粟特王摸着她脑后的秀发,应道:“父王也是为你好,你怎么还能不和父王亲近了呢?” 这一对父女还哪有国王和公主的样子,分明就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宠溺女儿的父亲和娇蛮可人的闺女。二人也不管在座之人,小声地说着话。 宗寄白本想着粟特王能和自己应答几句,也好能够对他晓以大义,哪知道娜宁反倒帮了自己的倒忙,一会儿等他父女二人回过神,自己再提起此事,也显得做作,只好尴尬一笑,对粟特王施礼准备回到自己座位。 粟特王随意做了个请的动作,宗寄白与他眼神相遇,发现他目光如电,精明无比,料想他是猜透了娜宁和自己的小动作,这才假意责备娜宁,将宗寄白所说遮了过去。 不一会儿,娜宁抬起头,看见宗寄白坐在了座位上,奇道:“你不是还有故事讲么,怎么坐了回去,难道是站的累了?” 宗寄白无奈地耸了耸肩,道:“国王陛下博古通今,胸中囊括四海,殿下要是有兴趣,国王陛下大可和殿下细细道来,在下也不便多语了。” 娜宁一听此言,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一次可是除了粟特王,帐中之人全都看在眼里,娜宁也不管那么多,怒道:“就知道你这个汉人小子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见了父王就不敢说话了。” 宗寄白也不答话,拿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粟特王大笑道:“宗少侠年少有为,你一个姑娘家懂得什么。”娜宁哼了一声,提起纱裙,气鼓鼓第地一屁股坐在绣墩上,把脸转向一边。粟特王又笑道:“娜宁她自幼给小王管教的松了些,失了礼数,诸位切莫在意。”众人连道不敢。 酒过三巡,方天霸又站了起来,朝着宗寄白等人道:“国王陛下在粟特时候,便总和不才说起崇慕大宋的武功,这次远道而来,也是为了能目睹大宋武林的高人风采。恰巧赶上了秦州‘关山月明’盛典,因此不才斗胆和国王建议,将此事也定为我粟特的‘关山月明’。” 不等宋营四人多想,方天霸继续道:“而为此盛会,国王陛下特派在下于半年前赶赴中土,诚邀中原武林门派掌门,今日,已有少林派达摩堂首座皆闻大师,青城派掌门余林道人,昆仑派掌门陈素风,倥侗派掌门白海义,龙虎帮龙头王龙与虎头李虎,鲸吞门舵主冯金刀,除正一派的张继先天师及茅山派华阳先生随大宋天子在东京城讲道外,中原武林闻名高手三十余人大多到场,此时正在别帐等候。而青衣楼便是由在下代表。” 宗寄白几人吃了一惊,难道己方一直以来认为的“关山月明”并不是粟特和众国联盟图谋大宋疆土,而是一个演武大会?粟特王难道就如此热爱武学,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这件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成?而且方天霸所列几人,皆是江湖中的前辈高手,这些人大都桀骜不驯,别说是粟特王召见,便是大宋道君皇帝亲召,都不一定会去赴会,也不知道方天霸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些人请来秦州。 一直不说话的许清和突然开口道:“既已请来如此多江湖人物,为何还要专程请我四人来营,还请特使大人明言。” 方天霸眼皮都没抬,呵呵冷笑道:“韩将军是斩杀费听的英雄,有恩于我国;许老弟和我有旧,宗少侠又是老弟的徒弟。恰好你们三人都在秦州城内,所以在下才专程邀请。至于那位老先生,是你们自己同行。” 许请和听他没说出什么要紧信息,复又问道:“那请我们这些武林中人来此,所为何事?”方天霸道:“大家演武切磋罢了。” 方天霸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要紧,但宗寄白四人均知道此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果不出所料,粟特王道:“我们粟特向来好武,也向来崇拜强者,所以国内也有一两位技艺高超之人。此番来到大宋,为的是能让我们国内之人,见识一下大宋武学之高深,取长而补短。”说罢,他示意方天霸说下去,他自己靠着椅子,满眼笑意地看着也被惊呆了的娜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5章 波诡云谲 宗寄白和许请和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惊讶和疑惑,宗寄白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许老道,你说如何?”许请和道:“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出名已久的人物,方天霸肯定是动用了什么手段,或威逼或利诱,将这些人胁迫至此。” 粟特王朗声道:“诸位高贤,请移步帐外,看我粟特的‘关山月明’如何?”等他说完话,方天霸起身快步走到帐门,向宗寄白四人道:“各位,请吧。”宗寄白几人面面相觑,可又无奈,只得跟着方天霸走出了粟特王帐。 秦州城外,关山村侧,此时空中圆月高悬,没有云层的遮挡,月光倾泻而下,四下里照得如同白昼一般。一出帐,月光刺眼,晃得宗寄白眼睛发黑,看不清事物,他赶忙揉了揉眼,猛眨了几下,才逐渐恢复了视力。 甫一睁眼,就看见大帐外已站了几十人,这些人都垫着脚翘着脑袋,朝着大帐这边张望,见方天霸出来,背后还跟着几个人,有人喊道:“方天霸,你千里迢迢把老子请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到底想干什么?老子帮里还有大事要处理,没工夫和你耗着。” 方天霸冷笑了一声,神色轻蔑,他身后那个老者高声道:“龙虎帮虎头李虎,原名李二虎,崇宁二年四月,在泰安府奸杀妇女三人,幼女一人;崇宁四年七月,在沙门镇寻仇报复,杀仇家一家老小七口,仇家母c妻c妹三人,又将裸尸悬挂于屋外。李头儿,还要在下再举几件么?” 江湖人行走,寻仇报复,杀人灭门,也都司空见惯,并不十分在意,有些小门派,还以杀人人数作为帮派内论资排辈的资历。 江湖上报仇,便是杀了仇家妻儿老小均不会有人特意去寻这个理,不过日后叫人提起,也难免被人耻笑为欺凌妇孺老弱。但唯独不可妇女,这一条虽没明文规定,但都是江湖上默许的原则,若是有人犯下这等案子,不光是本门派里要打扫门户,即便是江湖上人也可诛杀之,而犯案之人的亲朋弟子不但不能去寻仇,若是杀人者留下了名号,还得上门拜谢,谢其给自家清理了败类,还江湖上一个公道。 李虎本就是河南府一个泼皮,仗着早年学过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向来横行于街里,后来和王龙结识,二人伙同几个无赖,成立了一个帮派,二人又没什么学问,在各自名字里取了一个字,叫了个“龙虎帮”。这个龙虎帮也没掀起多大风浪,后来由于李虎犯了案子,导致全帮被人追杀,这事在当地传了个沸沸扬扬。 之后龙虎帮迁到了江宁府,却被一个江洋大盗困在了一个破土地庙中,龙虎帮好吃好喝伺候了那人几十日,王龙和李虎全身上下典当得只剩下了贴身衣裤,而手下之人皆脱得赤条条的。王李二人琢磨着眼前这般境遇,只怕不等的给仇家杀死,便是羞也羞死了,二人商量着在酒中下毒,药死那人,可接连好几天,二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没有胆子下手。这一日二人下定狠心,把身上最后的衣服和贴身兵器当了,买了些酒肉,又买了几钱砒霜,准备拼死一搏。不过无巧不成书,那江洋大盗夜里连喝了好几坛子酒,竟醉死在了破土地庙中。但此人余威尚在,龙虎帮人战战兢兢坐在破庙角落等了一夜,只等的第二日那江洋大盗尸体都僵硬了,王龙仗着胆子在他胸口又捅了一刀,又等了许久血都不流了,这才割了那人脑袋。 刚杀了那人,便有一队官兵冲进破庙,为首那人看见王龙一丝不挂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急忙上前辨认,看了几眼之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王龙,而后一言未发,叫手底下人将龙虎帮十余人都带回了衙门。 没过多久,江湖上就传出了风头,说是龙虎帮王龙斩杀纵横十余年的一个江洋大盗,一下子龙虎帮便有了名气,不少人前来请求入帮,其中不乏江湖上好手。龙虎帮也一跃成为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帮派。 那老者说完话,又退回到了方天霸身后,低头而立。 但老者那一番话,就像是在平静水面上扔了一个大石头,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好似躲瘟疫似的,急急退了几步,把李虎自己晾在了原地。王龙面色尴尬,踟蹰了一下,也悻悻地走到了人群中,躲开了自己的兄弟。不过此事倒不怪他无情,李虎做这事情的时候,当时王龙也是极为气愤,不过碍于情面,一直不好发作,后来黑不提白不提,便囫囵了过去。 李虎近几年在江南过得养尊处优,出入见面都是各大门派的首要人物,自己在帮内也是说一不二,哪里受过这样的责问,瞬间脸涨得通红,扯着嗓门骂道:“你是何人!怎敢血口喷人污我清白!” 方天霸笑道:“看来李虎头是想要证据了。” 话音未落,从粟特卫兵中走出一人,此人瞪着李虎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卫兵走到李虎身旁一步左右站了住。李虎初始时候还满面怒色,可一见此人,就好像见了鬼一样,口中不住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还活着!” 方天霸道:“这个卫兵便是当年沙门镇陈家的后人,此人当年才十岁,给李虎扎了三刀,幸得有高人相救,这才逃得活命。”边说话,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李虎。 李虎这时吓得体如筛糠,浑身抖个不停,连话都说不出来。一旁王龙问道:“众位江湖上的同僚,不是我王龙有意给我这个兄弟脱罪,但是就如这位大人所说,此人当年才十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相貌都已经改变,又怎么能知道他就是那家的后人呢?” 方天霸微笑道:“这个你得问问陈兄弟了。” 那姓陈的卫兵闻言,一把将自己上衣扯开,月光直射下,众人清清楚楚看见此人胸口和肚腹上有三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不像是临时作伪。姓陈的嘶吼道:“姓李的猪狗,你可还记得这三刀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6章 波诡云谲(2) 李虎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可刚刚举了起来,又无力的放下,半晌,才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时候,那姓陈的一下子抽出刀来,向着李虎冲了过去,一刀就捅进了李虎心口。李虎张着嘴,想说话,可张了半天也只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姓陈的一脚踢在了他肚子上,李虎身子向后栽倒,血汩汩涌出,毙命当场。 这个姓陈的出刀之快前所未见,王龙想要阻拦已经晚了,只能摇了摇头,不再看地上李虎的死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场之人也都惊讶于这姓陈的身手,不过他为家人报仇,人们也不便多说,况且李虎此人名声向来不好,有几个之前有过节的还在暗暗叫好。 宗寄白问道:“方特使,难道‘关山月明’便是寻仇大会么?” 方天霸像是听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宗少侠说得哪里话,这只是意外罢了,我也没想到李虎头的仇家这么多,刚一说话,便给人揭了老底。” 宗寄白一听,心中发怒:“明明是他早就想好了如何对付,还专程将陈年旧事谈起,这时候又说是无心之举,此人真是厚颜无耻至极。”方天霸见宗寄白面上不好看,问道:“难道宗少侠觉得陈兄弟报仇之举不妥么?” 他只提姓陈的报仇,宗寄白也不能反驳,只得道:“在下不敢,灭门之仇,不可不报。在下只是说粟特‘关山月明’盛会之际,出了人命,总是好说不好听。”方天霸笑道:“宗少侠是见不得血么?原来如此,来人,将李虎头的尸身成殓,再把场中打扫干净,免得宗少侠贵体不适。” 宗寄白知道自己和他斗嘴是自讨苦吃,也就不再说话。那姓陈的卫兵连同着几个人将李虎的死尸搭了下去。 粟特所谓的“关山月明”还尚未开始,就有一人丢了性命,场上众人不禁有些胆寒,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方天霸看见众人表情各异,但多多少少都有恐惧之色,更是得意,大手一挥笑道:“诸位江湖上的英雄,我粟特向来好武尊武,今日请各位来,不过就是我王想看看大宋武林的手段,今日月光明亮与白日无异,诸位饮酒吃肉,演武切磋,岂不乐乎?”粟特卫兵齐声大喝,声响入云。 人群中一个高壮男子站了出来,满面堆笑,但是此人说话声音奸细,就如女人一般:“方前辈,在下有理了。今日既然是粟特国所举盛会,我等受邀脸上都长了光。但是我等都是江湖上的一些不露脸的草莽后辈,当时您老人家知会一声,我们自行前来便可,哪用得着兴师动众把我们请来。”这人明夸实贬,表现上给方天霸面子,但实际上还是说当初方天霸请人的时候,手段有些不齿。 方天霸嘴角一撇,头扭向一边,他身后那老者又站了出来,面上看不出一丝喜怒表情,张口闭口发出声音,不带半点情绪:“这位是崆峒派的白海义掌门吧,白掌门侠义可敬,江湖上人人敬仰。” 白海义面上带笑,向着人们拱了拱手,笑道:“这位前辈过奖了,这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们抬爱,谬赞了,在下实在惭愧很。”话虽这么说,可人们都能看得出他的自得表情。 那老者喉咙里发出“呵呵呵呵”的笑声,听起来就像是大笑的时候给人把喉咙掐住了一样,从嗓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声音,听得人后背发麻。那老者笑了几声,又开口道:“白掌门十五年前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崆峒派小徒弟,一夜之间成为崆峒派掌门,这其中的功力一定是异于常人。” 白海义面上笑容一僵,笑容顿时狼狈起来,不过他反应极快,稍微出神后马上换了一个痛心疾首的表情,叹道:“那日先师驾鹤故去,仙游极乐,在下受同门推举,无奈之下,为顾全大局,这才权且做了这个掌门。可此举,真是大违在下本意。在下本就是闲云野鹤的性子,当了这掌门之后,每日俗务缠身,叫在下实在是哎,门中琐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那老者等他说完,才道:“白掌门所说,老朽也曾听过,不过和老朽讲这段往事的人,却不是这么说法。” 这老者就像是催命的判官一样,他一开口,白海义大惊失色,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地向粟特营门外看了看,刚才李虎的死尸就是从那儿被人抬出去的。 白海义像是被火烫了一样,惨声道:“老前辈说笑了,在下在江湖上有不少仇家,前辈切莫听别人一方之词,陷在下于不仁不义之地。”老者道:“谁对谁错老朽并不知道,就请明眼人自己看。”顿了顿,继续道:“那位故友和老朽讲,当年崆峒派由于上一任老掌门卧病在床,早已无力管辖门中事务,导致门派中内斗不止。老掌门有三个入室弟子和两个挂名弟子,而这三个入室弟子便是当时派内三大势力,崆峒派一时间腥风血雨,人人自危。而最后结果出人意料,那三个拥趸最多,权势最大的师兄们在老掌门死之前的一月内接连离奇死亡,最奇之人死在了青楼姑娘的身子上。” 人群中有些草莽汉子,一听还有这花事,窃笑不止。 老者道:“老掌门只是年老气虚,并非是病入膏肓,调养了些日子已见好转,可是在那一日却突然暴毙,死时七窍流血,浑身青紫,死状极惨,不过这些秘辛,外人却不知道。而老掌门死后第二天,白掌门便在灵堂继了掌门大位。” 人群中顿时私语不断,人们交头接耳,对着白海义指指点点,与李虎不同的是,白海义之前自己站了出来,所以并不用人们躲开他。 老者等着人群稍微安静一些,又道:“而同样是挂名弟子的孙三澎,也在白掌门掌位之后下落不明。” 方天霸适时说道:“可巧,这一位孙兄弟也是在下的故交,在下和他说起来这次盛会白掌门也要来的时候,他可是异常在意。”人们一听这话,齐齐吸了一口冷气,这些人或多或少当年都有些案底,若是被方天霸揪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下一个李虎。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7章 波诡云谲(3) 白海义一听,反倒镇定下来,笑了几声,脸上横肉有些发颤,道:“方前辈是说孙兄弟啊,我自十五年前恩师大丧之日见过他之后,便失了联系,要是方前辈认得他,在下也想见他一见,以解我十数年兄弟相念之苦。” 众人一听他不仅不怕对质,还敢说想见见这个知情人孙三澎,这无非不过两种情况,一是他的确是做事坦荡,没有话柄能给人掌握;二来就是他当年做事之时,斩草除根没有留下后患,这时候心中有数,自然不怕孙三澎能够现身。 方天霸笑道:“白掌门果然是重情重义的好汉子,十多年不见还能记挂着自己的兄弟,不才也是佩服。既然白掌门这么说了,不才不妨顺水推舟,促成你兄弟二人相会。”白海义脸上肌肉抽搐,但犹自强装镇静,还和周围之人笑谈几句。 没等白海义说几句话,从粟特卫兵中走出一人,这人隐藏在粟特卫兵中,人们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人一露面,白海义哈哈大笑,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那人抱住,叫道:“老三儿,你这些年都去哪了?为兄的还以为你不在人世了呢”他说话本就尖细,激动之下更是刺人耳朵。 孙三澎也搂着白海义,二人勾肩搭背,十分亲密,等走到了白海义之前站的地方,孙三澎这才说话:“兄弟我这么多年都隐姓埋名,不敢露面,只因是为了保命,十几年了,兄弟我苦啊,我也恨啊!” 白海义眉头一皱,怒道:“又是何人敢这么对待兄弟你,难道他不把我崆峒派放在眼里么!”孙三澎道:“此人不光没把崆峒派放在眼里,就连江湖道义他也没放在眼里。”白海义问道:“老三儿,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为了我崆峒派名声,为了侠义道上的公理,为兄的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给你报仇雪恨。”孙三澎淡然道:“此人阴险狡诈,口蜜腹剑,兄长你要对付他时候,可真的是要拼了性命。” 白海义向众人扫视了一圈,挺起了胸,大声道:“为兄这条命与门派尊严,江湖公理来比,分文不值,老三儿,你就说吧,此人是谁!” 孙三澎道:“此人就在当场!”他刚说完,人们又吵闹起来,王龙叫道:“孙三澎,你这红口白牙说话可得小心,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儿!”白海义也劝道:“是啊,王龙头说的是,老三儿,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孙三澎笑道:“这话我都想了十五年了,还怕说错了么!” 宗寄白道:“那孙前辈请将吧,今日这么多武林上的豪杰,还能怕了一个小人么?”他本来就年轻气盛,一听方天霸等人说白海义欺师灭祖,根本没想这可能是方天霸的诡计,他也不辨真伪,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就等着这个孙三澎道出实情。 孙三澎道:“说出此人,江湖上大大的有名气,我孙三澎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十五年前是,如今也是。十五年前,孙三澎是给人使唤的一条狗,如今也只不过换了一个主人罢了。” 旁人一听,还只当他是慨叹自己人生不易,可白海义不听则罢,闻言之下脸上登时失色,慌忙道:“老三儿你怎地这般说,我崆峒派的人怎么能给外人做狗!”孙三澎叹道:“是啊,兄长你说的没错,兄弟我确是从一条崆峒派的看家狗变成了一条外人的狗。” 宗寄白问道:“这位前辈,此话怎讲?” 孙三澎道:“以前在崆峒派,孙三澎是胡老大的狗,是杨老二的狗,是于庆厄的狗,最后,还是白兄长的狗。”说话时双目无神,看着空中明月,声音也好像是古井一般波澜不惊,似是看破了人世间的善恶纠缠白海义正要辩解,方天霸恰好从他身边走过,不偏不倚将孙三澎罩在了身后,白海义恨恨地剜了一眼孙三澎,把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白海义刚刚刚放弃申辩的想法,方天霸便又背着手走了回去。 等方天霸走过,一个矮胖年老僧人道:“孙施主,于庆厄老先生乃是崆峒派的上一任掌门,在下与他也有过交往,深感他为人和善。再次他也是你的师父,施主直呼其名恐怕有些不妥。” 在场三十多人,只要有人开口,粟特人就能挑出他的劣迹。这个孙三澎看上去就是粟特请来专门对付白海义的人,而这个老和尚还敢挑他说话的理,众人一听,心中都暗暗佩服这和尚,也不禁为其担心。 孙三澎根本没看都没看老和尚,继续道:“皆闻大师有所不知。于庆厄此人表现上谦虚友好,实则内心如蛇蝎一般。当年我带艺投师,给他杀了不少仇家,中间那些腌臜事情说出来都怕污了大师的耳朵。” 皆闻大师道:“阿弥陀佛,施主要是不愿说,贫僧也不敢多加议论。只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他再多般作恶,也莫从施主口中说出他的不是。”孙三澎点头道:“大师佛法高深,自然看事情通透些,我没有大师这般修为,只懂得有恩必报,有仇必报。”皆闻大师还待要说话,可想了想,摇了摇头,颂了声佛号,低头瞑目不语。 少林寺的高僧给自己驳的欲言又止,孙三澎看上去也没多高兴,仍是一副愁苦的表情,道:“既然皆闻大师教训,我也不好给脸不要脸。于庆厄算是我的师傅,当年风光时候,我也跟着沾了不少光,心里感他恩情。要不是如此,今日我也不愿意来当这一条狗。” 孙三澎说得难听,宗寄白替他捏了一把汗,但方天霸脸上笑吟吟的,丝毫不以为意,这才稍微放心,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孙三澎道:“不过无论如何辩解,姓孙的都是一个反复无常,无国无家的小人!好在自今日后,已再无其他牵挂,等今日事毕,姓孙的人头就和白兄长的人头放在一起,给于庆厄拜祭了,也算报他的恩情了。” 白海义脸色巨变,叫道:“老三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三澎道:“没什么意思,当年你自己做下了事情,今天我只不过是阎王爷派来索命的小鬼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8章 波诡云谲(4) 孙三澎道:“那日便是你借着兄弟叙旧的由子,摆下了宴席。却在酒菜里下了毒,胡老大和杨老二当晚回去后就毒发身亡,丁老三命大没被毒死。后来虽然他长了心眼,百般防备,可也给你安排门下的李福海在窑子里刺死了。” 白海义也是机灵百变的人物,一听孙三澎撕破了脸,而且按孙三澎所说,白海义他欺师灭祖,是武林中的大忌之首,在场这些人不用动手,一人一口唾沫也把他淹死了。于是白海义急中生智,高声和周围人道:“诸位,在下不知道我这个兄弟对我有何误会,恐怕他也是受了他人指示。不过既然今日来了,姓白的也不多说,只是告请诸位,这事乃是我崆峒派门中之事,我身为崆峒派掌门,自然会处理得妥当,还请各位不要插手。”白海义强说这是门派内务,在场的好手虽然心中都心知肚明,对他所作所为极为愤慨,可是谁也不好横插一杠子。不过说到头来就算他今天能逃得性命,等这事传扬出去,将来也难以在江湖上混迹了。 白海义心想这个孙三澎虽十几年没见,但当年孙三澎的武功差的自己有一截,这十几年来自己也将门中武学练得通透,就算他也勤练十几年,但还是比不上自己,倒也没多少可担心。等了等,看人们没人强出头,稍稍放下心来。 宗寄白心道:“以方天霸的精明,怎么会听不出白海义话中机巧,可是这时候他怎么成了哑巴,反而不说话了?”他在侧面看了看方天霸,看他仍是潇洒自如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经有了安排。而且白海义此人行径确是令人愤恨,江湖上可谓是人人得而诛之,方天霸虽然是另有所图,但是也算是为江湖除了一个败类。 孙三澎道:“白兄长,你还记得当年你让我帮你杀于庆厄还有三个师兄,给我许下了什么?要是你忘了,我可以帮你想一想。你许我能和小翠一起退隐江湖,我也保证对门中事情绝口不提。这样你得了你的权,我得了我的人,咱们以后再不往来。可事成之后,你是怎么对待我的?你反倒趁我被于庆厄临死所伤,无力反抗,霸占了小翠!白兄长,这我也能忍,我孙三澎只是你的一条狗,你把你吃剩下的食,玩过的女人赏给我,我不但不会怨恨而会感恩戴德,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小翠” 孙三澎还待要说,白海义大喝一声:“住口!”话音未落,他“倏”的一下跳在了半空,抓向孙三澎的脑袋。孙三澎也不躲闪,也不招架,抬起头看着白海义。 白海义心中一惊,以为他有什么后招,变抓为掌,手掌方向一偏,正打在孙三澎肩膀,然后脚下发力,迅速跳了回来。就听见“咔擦”一声脆响,孙三澎的一边胳膊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看来是给白海义打断了骨头。白海义一招得手,看他果然是毫不反抗,后悔自己没有下死手要了他的命。 孙三澎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但他紧咬着牙关,没哼出一声。 宗寄白看他白挨了一掌,叫道:“孙前辈,为何不还手!”白海义自宗寄白四人从帐中出来的时候就关注到了他们,他只认得许清和,但是由于这四人跟着方天霸,他当时也没问,只当这四人是方天霸请来的帮手。这时候宗寄白喊了一声,他不由怒道:“你又是何人,我们门中事情,用得着阁下插嘴么?” 宗寄白正要反唇相讥,孙三澎开口道:“多多,谢少侠关心,孙某心里有数,少侠侠义心肠,可千万别和小人相对,免得日后被他算计!”白海义骂道:“你说谁是小人!” 孙三澎也不答话,向前紧跨三步,单手握拳直推而出,正是一招“黑虎掏心”样的招式,直奔白海义前心。可他这一招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没力气,还是怎地,出招时候软绵绵地,也没有什么变化。可白海义却一下子失了之前得意神色,一下子如临大敌,双手横抱于胸前,以双掌搏一掌。 宗寄白不明白其中奥妙,低声问许清和:“许老道,这一掌又轻又浮,白海义怎么反倒如此重视?”方天霸耳音极好,笑道:“宗少侠你可不知道了,这是他们崆峒派神拳门的出招方法,极为普通的一招若是用上他门中独有法门,其中所含之威力,何止大了十倍。别说是白掌门了,便是我,也不敢小看这一招。” 宗寄白虽然对方天霸没有丝毫好感,可还是好奇道:“‘神拳门’?难道崆峒门下还有别的门派?”口中问话,眼睛不敢离开白c孙二人,生怕错过了一招一式。 孙三澎拳尖刚刚触到白海义的衣服,突然间侧转过身,背对着白海义,同时左脚在极狭小的空间里勾踢了出去。白海义右脚踢出,迎上了孙三澎的脚。二人双脚又是刚刚接触,孙三澎借着白海义踢出的力道,单脚跃起,在半空中转了一圈,突然又转回了身子,左臂抡圆,呼呼带风,直奔白海义的太阳穴。白海义也是同时跳了起来,右臂护在脑侧,同时左臂做出个和孙三澎一模一样的动作。 这二人就像陀螺一样,在半空中旋转,每一次攻击都不按常理地把自己脊背暴露给对方,可是招式衔接极为流畅,也极为迅速,不等对方乘虚而入,就转了回来重新攻击。 宗寄白看得好笑,笑道:“这个崆峒派的功夫怎么就像是在跳舞一样,转来转去,看得我眼都晕了。”可转头看看金璞川和许清和两个人看得极为入神,没人搭理他,登时有些尴尬。 方天霸道:“宗少侠年少少闻,这个崆峒派的功夫乃是百年前一个不世出的练武奇才在一个叫做沙洲敦煌的地方面壁苦思所悟。此人终日坐于石窟之内,终于在三年后大彻大悟,后来才开创了崆峒派。据传说,这个老前辈的功夫都是从壁画上领悟而来,而敦煌的壁画大多都画得缥缈飞灵,因此他们崆峒派的武功看上去就像在跳舞一般。”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9章 云诡波谲(5) 宗寄白在师门中只知道各门派掌门名姓,但对于门派中的武功c师承所知并不多,因此听到这种门派传说,尤为感兴趣,忙问道:“方特使,你还没说为什么崆峒派中还有一个‘神拳门’?”方天霸道:“崆峒派派下有九大门,这九门各有绝学,依次为飞龙门c追魂门c夺命门c醉门c神拳门c花架门c奇兵门和玄空门。其中玄空门是崆峒派秘传之宝,多是历代掌派独修之功法,乃是九门中武功最高,修为最深的一门,同时玄空门掌门必须掌握其余九门的武功,因此玄空门掌门便自然而然成了崆峒派的掌派。”宗寄白疑道:“崆峒派掌派?而且派下还有掌门这又是怎么讲?” 方天霸笑道:“宗少侠倒是好学。崆峒派派下九门,每门都有掌门人,要崆峒派掌派也叫掌门,那不是乱了套了么?不过这个乃是他们门派里头自己的叫法,咱们行走江湖的,叫他一声白掌门,也不算错。” 宗寄白点点头,专心看向打斗着的二人。 就在宗寄白和方天霸说话时候,白海义和孙三澎旋转速度逐渐变快,初始还能看清二人招数,打到后来,只见两团灰影纠缠在一起,夜光虽亮,可是也已经辨不出谁是谁了。 就见方天霸一闪身,“唰”一下子跳到二人身旁,双手急伸而出,就听见“砰砰”两声闷响,两道影子倒飞了出去,向着武林群豪人群中飞去,众人见状,赶忙让开一片空地。眼见着这二人就要摔在地上,突然间皆闻大师一跃而出,大喝了一声:“阿弥陀佛!”双手托着二人脊背,紧退了四五步,一张胖脸涨得紫红,这才站定。孙三澎和白海义两个人落了地,连连称谢。皆闻大师双目紧闭,重重吸了四五口气,但并不吐出,胸膛鼓得如同一个气球一样。 方天霸高声道:“我见他二人打的紧张,生死就在眨眼间,但说起来也并非什么深仇大恨,这才出手阻拦。只是这二人武功不低,不才不得已才用上了全力,多有得罪。这两人不光是含着在下的功力,还有他二人各自的力道,皆闻大师内力深湛,但硬生生接了下来这二人,只怕对经脉有损。”他一说话,身后那老者便慢悠悠走到皆闻大师跟前,从怀中取出一颗拇指尖大小的红色丹药,递了过去,也不说话,就转回到方天霸身后。 方天霸顿了顿,才道:“这是我青衣楼的三才丹,属疗伤圣药,不才刚刚情急之下恐伤了大师,此药权且当作赔罪,请大师不要怪罪,速速服下,好稍解不才愧疚之情。” 皆闻大师接过丹药后,将丹药握于手心,而后双手合十,不见他有何动作,一阵青烟从他双手间升腾而起,皆闻大师深吸几口气,将青烟如数吸入体内,吐纳了几次,松开双手,那颗丹药不见了踪影。 皆闻大师调息时候,众人都并着呼吸生怕弄出声响打搅了他,等他一睁开眼,人群中齐齐爆出一声喝彩。原来他是将内力汇聚于双手,靠着极深厚内力加热丹药,将其融为一股药烟。即便是单单把药丸化成烟,江湖上也没多少人能够做到,况且皆闻大师没有丁点动作,眨眼间便化药吸烟,一身内力真是深不可测。宗寄白哪里见过这么神奇的武功,也跟着叫好。 方天霸扭过脸来向着还在扯着脖子喊好的宗寄白,微笑道:“皆闻大师果然是江湖上的泰斗人物,这一招就足以震慑群雄了。宗少侠,你年少有为,不过千万不可只看见眼前,江湖上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呐。” 宗寄白便如一只井底的青蛙,在师门里只认得师傅,就觉得江湖里最厉害的便是自己的师傅,只要自己能勤学苦练,将来出了师一定是江湖中的一流人物。可自出了师门一路上到了秦州,才算是跳出了那口井,开了眼界,从最初的费听裕羌和路离,再到之后的孟丈,以及今天刚刚见到的金璞川和方天霸,这都是以前只停留在想象中的人。至于像许清和c方天霸c金璞川这三人,那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便是连想都没敢想过,这三位神仙人物此时却正活生生站在自己身边。方天霸虽然言语间是在教训宗寄白,但宗寄白丝毫不以为意,躬身道:“多谢方特使教诲,晚辈谨记在心。” 韩世忠听的不忿,撇着嘴道:“宗兄弟你是怎么了,就算是他说得有理,也轮不到他教训你。”宗寄白笑道:“韩大哥莫生气,方特使说的有理,作为晚辈咱们便要听。”韩世忠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多说话。宗寄白知道以他的脾气这就算是听进去了自己所说的话,只不过碍于面子,不能当场承认自己的不是。 就在这几人说话的时候,皆闻大师睁开了眼睛,朗声道:“阿弥陀佛!多谢方施主,贫僧回去再静养上日,便无大碍了。”他依旧声如洪钟,底气十足。方天霸笑着摆了摆手。 宗寄白一听之下,大为惊讶,心道:“以皆闻大师的功力,这简简单单接了两个人,吃了疗伤药之后还要休养日之久,这方天霸的武功到底要高到什么地步。”他自己感觉到,强压下来的那种恐惧感又快要压制不住了。许清和就站在他身边,好像一下子就能感觉到宗寄白的心态变化,轻喝了一声道:“寄白!” 这一声喊,又将宗寄白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还没等他有所反应,方天霸却道:“宗少侠,《礼记》有载‘何谓人情喜c怒c哀c惧c爱c恶c欲,七者,弗学而能’,可见惧本就是人之心魔,若想能更上一层楼,必须破除心魔。” 这个方天霸,初见时候盛气凌人,一招未出,单用气势就压得宗寄白心生惧意,以破其锐气,可现在又谆谆教诲,前后态度相去甚远,实是令人难以揣摩。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0章 波诡云谲(6) 可是他越是说的诚恳,宗寄白反倒越觉得此人虚伪狡诈,一下子恐惧之情变成了打心底的厌恶,道:“方特使是江湖上的顶尖人物,能让你恐惧的事情少之又少,可我只是个江湖上的无名小卒,怎么能遇事不惧怕呢?”他说话时故意抬高了音量,在场众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大宋群豪本以为他是方天霸的帮手,而且他也一直和方天霸侧头私语,可是突然间一听他敢这么大声反驳方天霸,也同时吃了一惊。 宗寄白在群豪和粟特卫兵前顶撞方天霸,本拟着他会恼羞成怒,谁知方天霸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宗少侠,你当不才便没有怕的么?”宗寄白道:“方特使武功独步天下,没人能对你产生威胁,没人能约束你,还畏惧什么?”方天霸叹道:“今天没人杀得了我,不代表明天没人杀得了我。如少侠你所说,不才江湖闻名,那自然后起之秀定会以不才为标榜,等某天把不才击败,好成全他江湖上的地位。你看着逍遥自在,实则不才日日里活的胆战心惊,你说我怎能不怕?” 这时,皆闻大师道:“阿弥陀佛!佛说,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有忧愁才有恐惧,有私心才有恐惧,没有忧愁,没有私心,就没有什么恐惧。不争c不贪c不求c不自私c不自利c不打妄语,人生在世不过就是一副肉皮囊,这样就不需要怕了。所谓‘杀我吾不畏,解脱有何挂’。”群豪听得皆闻大师禅理,都心有所思,合十施礼。 金璞川喝了一口酒,笑道:“大和尚说的不错,老头子我就无牵无挂,也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也不想出多大的名气,活得个洒脱自然。就算是皇帝老儿来了,老头子也不求他,自然也不怕他。你们说,皇帝老子老头子都不怕他,这世上还要怕个谁?” 话音没落,娜宁戴着面纱从帐里走了出来,抱着金璞川的胳膊道:“老爷爷,人家就说看得你眼熟,原来你就是那天骗人家酒喝的坏爷爷。” 金璞川一见了她,吓得抱头鼠窜,不住叫道:“老头子才哄了你三坛子酒,而且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你这个女娃娃怎么到现在还记得。”他身法极快,从娜宁怀里抽出胳膊,一下子就闪到了皆闻大师身边,原地跳着叫道:“小姑娘,你可不能追到和尚身边,人家大和尚不近女色,你过来了可就破了人家的苦修,可是罪孽,死了是要下地狱的!再说和尚可都晦气,小心沾上了以后嫁不出去人家!”群豪听他胡搅蛮缠,都不住大笑,皆闻大师也微笑摇头。 娜宁笑道:“你这个坏爷爷,欠了人家的酒不说,还跑到和尚旁边叫他给你当挡箭牌,不过人家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你小心人家以后天涯海角追着你!”群豪都没见过娜宁,只看她窈窕身材,耳边莺声燕语,不由得骨头也轻了几分。金璞川道:“那我只好以后天涯海角就跟着大和尚在一起了。可怜老头子我以后再也不能喝酒吃肉了!”一边说,一边不住叹气。 看着娜宁跃跃欲试想要跳过去去追金璞川,方天霸忙提醒道:“殿下万金之躯,岂能和江湖草莽一般见识。”娜宁极不喜欢方天霸,一句话都懒得和他说,冷哼了一声,又凑着和宗寄白说话去了。方天霸也不生气,面上带着笑,看不出情绪变化。被娜宁和金璞川这么一闹,场上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下来,群豪有的看着娜宁,嘀咕着娜宁和宗寄白两个人有什么隐情;有的成堆,叙旧聊天;只有白海义和孙三澎两个人远远站开,怒目对视。 正说话间,大宋营中传来“笃——咣——笃——咣”声音,鼓声和锣声交替响起,正是到了二更人定天。那边打更声音刚落,粟特营中轰隆隆一声炮响,卫兵们呐喊肃立,一派威仪气象。群豪都给吓了一跳,一个个绷紧了身子,只要粟特人有动作,便可及时招架。 卫兵在呐喊声中,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路来,粟特王头戴着王冠,前后簇拥着侍从和宫女走到了王帐之前。方天霸快走几步,低眉顺眼侍立在粟特王身边。 宗寄白一看他精神矍铄的样子,心里一惊,暗道:“粟特王帐之内见到的粟特王还是一副重伤欲死的样子,可眨眼间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而且王帐只有身后这一个门,进去时我也看了没有什么暗门,难道眼前这个粟特王和帐里的粟特王,是两个人!”没等他多想,身边娜宁惊叫了一声,咚咚咚小跑着到了粟特王身边,满脸惊讶地不住打量,看了几眼之后,扑到了粟特王怀里,大哭起来。粟特王抱着娜宁,不住低声安慰。 方天霸见状,向娜宁解释道:“殿下,国王陛下这么做,也是不得已。现下人多口杂,等回去时候陛下自然会给您解释。”娜宁从粟特王怀中挣脱,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了方天霸脸上,怒道:“我和父王说话,用你多嘴么!” 若是平时,莫说是一个娜宁,纵是几十个娜宁,想要近了方天霸的身也是不能,更别说是脆生生打了他一个耳光了,在场群豪都替这个讨人欢喜的姑娘担心。 方天霸笑容也僵在了脸上,脸上就像是开了染坊,青一阵红一阵紫一阵,颜色变了好几变,显然他是动了真怒,也同时在极力克制怒气。方天霸周围空气都凝固了起来,离得他近的几人呼吸起来隐约都能看到白气。娜宁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可是她还是扬着头道:“你看我做什么!谁让你插嘴”可是越说底气越不足,慢慢退了几步,躲在了粟特王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金璞川也从群豪中走了出来,站到了距离娜宁两步远的地方,双脚不丁不八,立住了桩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眼看着因为娜宁使小性子导致场上局面即将不受双方控制,宗寄白四人c大宋群豪c连同着粟特的卫兵眼睛都不敢眨,盯着粟特王和他身边的娜宁c方天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1章 波诡云谲(7) 方天霸呆立了片刻,重重叹了一口气,说道:“宗少侠,你说我现在是怕还是不怕?”宗寄白一听他问的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回答道:“我猜方特使不怕。”方天霸耸肩而笑,开始时候还极力压着笑声,后来笑声直冲耳膜,悠悠不息,嘶哑着嗓音道:“你当我不怕?宗少侠,我怕啊”突然间抬高了声音,厉声道:“不才问一句,如果今日不才要杀一个人,在场的诸位哪一个能拦住我?”他神色凄厉,吓得娜宁小嘴一撇,两行泪不声响流了下来。 方天霸双眼微眯,眼神扫过白海义,问道:“你能么?”白海义双手没了命地狂摆,叫道:“不敢不敢不能不能!在下不能不能。”方天霸又盯住了皆闻大师道:“大师,你能么?”皆闻大师合十摇头道:“方施主武功高深莫测,贫僧难及一二,怕是不能。”方天霸突然一扭头,看向了金璞川,问道:“这位老先生,你曾羞辱不才,敢是能么?”金璞川想了想,应道:“要是说你想杀老头子,老头子还不好说,但是如果你死了心拼了命要杀别人,只怕你拼着被老头子打死,也要杀这个人,老头子拦不住你。” 粟特王面带微笑,拉着娜宁坐到了王帐前备好的座椅上,双手在扶手上轻轻一顿,微笑道:“方大侠,要是本王说能,你怎么看?”话一出口,众人皆惊,齐齐看向方天霸,看他如何应答。方天霸仰天大笑,翻身单膝跪倒在地,给粟特王施礼道:“若是陛下说能,那就一定能!”粟特王拍了拍娜宁的肩膀,语音慈祥,说道:“娜宁,还不快去给方大侠赔罪。” 娜宁一愣,而后站了起来,走到方天霸身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用汉人家女子的礼仪,给方天霸福了福,低着头轻声道:“方方大侠,娜宁给你赔罪了。”方天霸仍是低着头,众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声音:“娜宁现在万金之躯,怎么能给不才赔罪,不才福薄,折煞了。”娜宁得了他的回复,忙不迭地紧走几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皮肤本就白皙如雪,一下子更是面无血色。 粟特王朗声道:“方大侠快起来吧。莫耽误了盛会。”方天霸谢恩站起,走到了粟特王斜前方站定,面上带笑,好像刚才之事未发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方天霸道:“诸位,请落座。”话音刚落,上来两队粟特卫兵,手中拿着矮桌和坐榻,在粟特王左右摆好,无名老者和宗寄白四人c皆闻大师c白海义c王龙还有七八名不知道名姓的好汉坐在了一边,其余几人坐到了另外一边。等群豪坐定,又有身着纱衣的侍女端着美酒c酒肉,逐个放在桌上。 宗寄白和许清和相较于这些江湖豪客,知道更多的粟特国内情,其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难辨真伪,因此喝酒时候都拿捏着,不敢多喝。可韩世忠和金璞川两个人却不管这些,有酒便饮,有肉便吃,韩世忠多少看重自己的大宋军官身份,注重礼仪,金璞川扔了筷子,只用手抓,吃的脸上衣襟上满是油腻。宗寄白看着浑身别扭,轻声提醒道:“金老前辈,还有粟特国的外邦人,您老人家注重些江湖泰斗身份。”金璞川眼皮都没抬,手里抓着一根大肉串正咬着往下撕扯,口中含糊不清道:“屁的个泰斗,你看看那些个腌臜蠢货们!” 在场江湖群豪除了皆闻大师闭目端坐之外,那些个豪客一个个吆五喝六,杯来盏去喝得不亦乐乎,还哪有平时门派掌门的模样。更有如王龙那样的好色之徒,眼睛只盯着来往的侍女。宗寄白一看,更是气急,心道:“这难道就是大宋的武林,所谓的们名正派都是些只懂得酒色的宵小之徒么!”许清和道:“寄白,你当这些人都是酒肉之徒么?”宗寄白点点头,许清和笑道:“除了王龙之外,你在仔细看看你叫得上名字的那几个人,你看他们眼中可有酒肉?” 经许清和这么一说,宗寄白再细看,那些豪客们虽然面上都肆意大笑,可一个个都眼含精光,时不时都偷眼看向粟特王的方向。宗寄白登时反应过来自己是给金璞川骗了,怒道:“金老前辈,你怎地睁着眼说胡话!”金璞川道:“老头子老眼昏花,你年轻人也看不清么?”宗寄白虽尊敬他是耄耋前辈,可仍是给气的够呛。 众人说话间,粟特营门口出现一人,这人身量颇为瘦小,就如十岁左右儿童一般,穿着一身灰布长袍,这人也不说话,直往营内闯。粟特门卫先是呵斥了几句,但见他没不答话还是往里走,举枪便刺,那灰衣人身如鬼魅,轻飘飘地绕到了两个卫兵身后,抓住二人的衣服,双手轻轻一甩,将两个卫兵扔出了几丈开外,在地上委顿不起。周围卫兵见状,十几人举着枪把那人围在中间,但没人敢上前,随着那人一路走到了群豪酒宴中间。 韩世忠笑道:“我当只有我手下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兵丁怕死不敢上,只是把人围住,哪知道各国皆是如此。”宗寄白道:“人性如此,上的人会死,剩下的人会抓住那人立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立功,但是论谁也不想做那个死鬼。”韩世忠叹道:“若是人人都这样,那还打什么仗,我这个官当不当又如何。”皆闻大师坐得离他们不远,而且他耳音极好,听到他们谈论,说道:“韩施主,众生皆苦,蝼蚁尚且偷生。但还有一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虽是化外之人,但若是保家卫国,也死不足惜,何况那些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兵士呢?韩施主只要多加训导,晓以大义,情理一通,则人性自通,人性一通,每日里操练习演,假以时日定能铸造一支铁血军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2章 波诡云谲(8) 宗寄白等人没想到这个笑吟吟的憨态可掬老和尚竟然对治军练军还有涉猎,都投以惊奇的目光。韩世忠更是乐得连连点头,赞道:“大师身在空门,心忧国事,老韩我佩服得紧,尤其一番话真是当头棒喝,老韩我现在可是懂得回去怎么教训那些兔崽子们了。”皆闻大师微笑道:“阿弥陀佛,韩施主颖悟绝人,治军之事,贫僧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说着,他话锋一转,指着那矮小之人道:“若不是贫僧眼拙,这位可是孟丈施主么?”宗寄白道:“正是他,今日午间在秦州城内,晚辈可没少给他戏弄。” 没等孟丈走近,方天霸像一只灰隼一般直飞在半空中,人还在空中,唰唰唰拍出了三掌。孟丈忽地抬头,尖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如女子,直刺入人心脾之中,他迎着方天霸直冲出去,挥掌迎上,“砰”一声闷响,孟丈双目充血眼珠似是要迸出眼眶,嘴大张着想要呼喊出声,可是给一股大力生生压在了胸腔之内,叫不出声。 方天霸猛地向下一压,然后借着反弹回的力道在空中旋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了四步开外,孟丈先是摇晃着向前迈了半步,而后连着退了六七步,才堪堪站住,刚一站定,气喘如牛,奇怪的是天气闷热,他仍能呼出白气。方天霸没等他调息匀称,又如离弦之箭,奔着孟丈直射出去,掌风笼住了孟丈八方。孟丈脸上肌肉抽搐,抱着脑袋弯下腰向前一滚,这才躲过了方天霸凌厉一击。 宗寄白看见孟丈使出了这招懒驴打滚,哈哈大笑,想起他当初他初入江湖时候,也常用这一招,道:“我还以为只有我才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招式。”许清和也笑道:“若是平时,孟丈便是拼着被杀了,也不会用上这招,但是方天霸乃是江湖上扬名已久的高人,与他对敌能保住了性命,在江湖上也能掀起一时间的风浪。”宗寄白道:“我可没这份气节,要是有人想杀我,能怎么跑就怎么跑,哪里顾得上这般许多。”金璞川插话道:“老头子我就喜欢你这个年轻人,和老头子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小许那个样子,老头子就看不上。” 宗寄白还想这个“小许”是谁,那边许清和笑道:“金老先生看得上劣徒,我这个当师傅的,也跟着脸上有光。”宗寄白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眼里的前辈,在金璞川口中就是“小许”,不由得哈哈大笑,把金璞川捉弄自己的事情直抛向了九霄云外。 场中方天霸和孟丈打的热闹,群豪也都放下了酒肉,被吸引了注意,宗寄白这一笑显得尤为突兀,他左右看了看,自己端起一杯酒,假装和韩世忠说话。群豪也没多注意,继续看着场中二人。 方天霸灵巧飘逸,招式变换繁复,十招中有九招都是虚招,而剩下那一招往往也是如蜻蜓点水,点到即止绝不拖泥带水。反观孟丈,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处在守势,偶尔反攻也是佯攻,不等招式使全,便马上转回守势,浑身上下就像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大刺猬守得密不透风,让人无从下手。 方c孟二人就像是一猫一鼠,老猫在捉老鼠时候,并不会直接拿下一口吞掉,反而会给老鼠逃生的机会,每当老鼠感觉快要逃跑的时候,老猫都能将它一把逮住,控制起来,而后再把老鼠放开,任其逃命。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把老鼠累得再没有精力逃命,老猫也玩得腻了的时候,这才将老鼠吃了。孟丈之所以能在方天霸手下守了几十招,也全是靠得方天霸手下留情。 方天霸喝了一声,左掌直击,右掌紧跟横扫,势大力沉,孟丈避无可避,只得将双臂抱在身前,砰地一声,掌臂相交,孟丈就跟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打飞了出去。方天霸紧追而上,快如闪电,直奔孟丈天灵盖拍下。孟丈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这一招自己招架不住,忙尖叫道:“姓方的,想知道青玄玉么?” 这一声有如晴天霹雳,方天霸微微一愣,双掌收回,背于背后,问道:“你知道青玄玉?”孟丈嗵一下摔在地上,不过好容易得了间隙,犹自穿着粗气,方天霸也不着急,负手而立,等着他说话。 宗寄白一听孟丈说出来青玄玉,心头一惊,想道:“孟丈好像知道青玄玉在我手中,他要是说了出来,也不知道方天霸会如何,不过不管怎么说都是惹祸上身了。”他一想到可能因为这各小小的玉佩把小玉给卷到这场风波中,不由得心肠百转,暗自发愁。 等了片刻,方天霸才问道:“青玄玉在何处?”孟丈一边大口呼吸,一边惨笑道:“在一个宋人手里,但是此人是谁我就不方便告诉你了。不过刘先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叫你见玉如见人。”方天霸闻言脸上颜色剧变,后退了几步,半晌说不出来话。自见方天霸时候,就一直是沉稳大气的样子,突然间他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可见此事对他无比之重要。 孟丈嘿嘿冷笑,声音尖细,说道:“姓方的,原来你也知道怕!”声音未落,方天霸倏一下子跃到了孟丈跟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将孟丈从地上扯了起来。二人身高本就相差巨大,方天霸更是将其高高掐在半空,孟丈给他掐的双眼翻白,双手乱挥,双脚乱踢,方天霸也挨了几脚,可孟丈使不上力气,只是在衣服上留上了几个灰印。 没扑腾了几下,孟丈便没了力气,双手抱着方天霸的手腕,用尽余力想要抠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指,可方天霸五根手指有如铜浇铁铸一样,任凭孟丈如何用力,也难移动分毫。没多久,孟丈头一歪,四肢软绵绵地垂了下来,看上去像是被掐断气了。方天霸手随手一甩,孟丈一块破布似的落在了地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3章 波诡云谲(9) 方天霸冷冷地看了一眼孟丈,哼了一声,道:“不才下手不重,你趴在地上装死也没用。”孟丈这才咳嗽出声,啐了一口浓痰,冷笑道:“你掐死我又怎么样,不还是得听刘先生的话么?”方天霸道:“他是楼主的儿子,我自然听他的话,不过叫他自己来和我说话,你这种杂碎,还不配来给不才传话。” 孟丈突然间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拍了拍身上的土,自言自语道:“阿文看来又惹了事了。”等收拾好了自己,这才又抬头向着周围看了看,面色淡然,向方天霸施礼道:“白虎尊使,别来无恙啊,孟丈有礼了。”他说话声音从进营门一直是捏着喉咙的尖细样子,现在又像是故意压低嗓音,听上去像是一位端重老者。方天霸点点头,道:“现在是孟丈?还是高先生,还是郭力虎?” 众人一听一头雾水,孟丈就是一个人,怎么方天霸问了三个名字。 孟丈整了整衣领,道:“白虎使在上,在下怎么敢自称先生,白虎使叫我小高便可。”方天霸点点头,转身回到了粟特王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粟特王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方天霸转过身道:“我已知道你此行目的,高先生,请坐吧。”孟丈闻言,在群豪最末席地而坐,没多久便有卫兵给备好了矮桌和酒菜。 宗寄白低声问道:“许老道,你知道孟丈是怎么回事么?”许清和道:“孟丈此人尤为怪异,你在小客店里见到的是‘孟丈’和‘阿文’,也就是他自己说的文妹,他进营的时候是‘阿文’,现在又成了‘高先生’,至于为什么他一个凡人能表现出这四五个人的样子,老道也知道得不多。”宗寄白听得一头雾水,索性也不去多想,只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要真是像许清和所说,那可真的是大大长了世面,开了眼界。 眼看着群豪该吃吃该喝喝,粟特王仍是没什么动静。宗寄白心里起疑:“他大费周章,难道只是为了将这些人聚到一起,一起吃个饭这么简单?这个粟特王还真是沉得住气。” 酒过三巡,群豪桌上的吃食也三三两两的没剩下了多少,粟特王道:“诸位天朝上邦的好汉们,今日能目睹诸位风采,小王不胜欣喜。小王自幼便崇慕天朝上邦的武学,那时便立下誓言要将中华武学引到我粟特国来,因此还求诸位能不辞辛苦,同小王一同回到粟特,一能满足小王心愿,二可以将中华之武学发扬广大!” 群豪一听,皆被骇得目瞪口呆,一时偌大一个粟特大营,竟没有一点人声。 韩世忠叫道:“国王陛下说话虽然听上去言辞恳切,但是又凭什么敢叫大宋的群豪去粟特!这些人不是门派之长,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平日里说句话都能让武林抖三抖的人,怎么会甘心跟着你们抛名去利c远离故土去那苦寒之地。”在场武林中人都各怀心事,第一个开口的反而是他这个官场中人。 方天霸道:“诸位,此去粟特,自有高官厚禄,锦衣美女,不比诸位在大宋差上多少。而且,国王陛下只是请各位去教演武艺,或十天半月,长不过一年半载,到时候不光粟特感各位恩情,百年之后大宋也流传诸位为两国交好,止避战火而远赴粟特的美谈。等回到了大宋,继续做你们的掌门,岂不是名利双收之举。” 过了片刻,皆闻大师才道:“阿弥陀佛,禀陛下,不是我等不愿去,而是门中俗务压身,抽脱不开。”方天霸道:“大师所虑,不才早有安排。”说着,又抬高了些声音,继续道:“在场诸位,不才已安排各位门中有威望之人在各位暂离之时接管门中之事,让诸位没有后顾之忧。”宗寄白惊呼出声,问道:“你竟然还让别人做了掌门?”方天霸微笑颔首。 宗寄白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师门到底是叫做个什么名字,况且自己在门中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所以他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要是粟特王诚心相邀或是换作娜宁相请,就是去上一趟粟特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宗寄白不知道,在武林之中,若是想在一个门派里头立住脚跟而后逐步做大,不单单得个人武功绝伦,还得有过人的心智,以及笼络人心的手段,当然其中也难免用到李虎c白海义这种靠着屠戮同门之类的血腥手段,所谓“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不乏是血脚印。不知道排挤掉了多少同门,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所以别看这些人看上去豪爽大度,可若是真有人要从他们手里夺走自己的地位,那一个个便会化作催命的判官,勾死的小鬼,非把那挑事之人的性命拿了才算罢休。方天霸何尝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也说明他的确是胸有成竹,能胁迫群豪。 果然,这一下子场中瞬间炸了锅,群豪疑的,惊的,怒的,乱作了一团。一个瘦高挑道士道:“你把我骗到这里,还给我找了接班人,我门中的事务什么时候由你们外人做了主!”又一人骂道:“等老子回去,看是哪个狗杂碎敢在老子不在的时候坐了老子的位置,老子非把他全家男人杀得个干干净净,女人都卖到庆春楼!”王龙也跟着骂道:“一定是刘二狗子那个王八蛋,老子在的时候他就总和老子唱对台戏,这次有这样的好机会,还不像狗见了热屎一样!”一时间污言秽语,叫骂声不绝于耳,连皆闻大师这等慈悲人物都面带怒色。 方天霸和粟特王对视了一眼,后者点了点头,方天霸又笑道:“诸位请静一静。不才倒是有个提议,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王龙本就是个混混,这时候最是气急败坏,怒道:“要不是你们暗中安排,怎么会有这种乱事!”方天霸道:“要不是不才暗中安排,诸位又怎么知道门中谁和自己一条心,谁又有异心呢?” 工作了导致更新不稳定,我会努力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4章 波诡云谲(10) 方天霸此言一出,群豪立马静了下来,一个个仰着头,看着方天霸,等他的后话。方天霸又道:“诸位不妨先听在下一言,若是在下说的不对,诸位再行议论不迟。”人群中有人叫道:“你说,要是不行,我们扭头就走,大不了给你打死在当场,也比回去了之后自己的位子不保来得利落。” 方天霸寥寥数语,又将场上情况控制了下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诸位昔日在门中积威甚重,若是在各自门派,那自然没人敢起异心。但是在座的各位当初又是如何从上一任前辈手中接过权柄的呢?我将各位请来粟特之时,便已经散出风去,也暗自在各位门中安插了几个挑事之人。这些人在诸位不在的时候就会在门派中煽风点火,挑动那些异心之人出来作乱。而诸位却只需坐山观虎斗,过些日子回到门中,凭着诸位的威望,只需振臂一呼,将大权重新揽于手中,到那时也知道了门中的败类人物,等诸位清理门派之后,还怕自己的位子坐得不如现在稳么?” 群豪或三或两,交头议论,这时,王龙尖声道:“方老前辈说得十分有理,但是我等实在是忧心如焚,恨不得马上插着翅膀回到门中,不知老前辈有没有什么折中方法。”边说话边示意周围,群豪立时会意,不住点头。王龙虽说在江湖上算是一派之长,但是江湖上名门大派都看不起他的为人,平日里哪有机会在这些人物面前说话,一见到群豪都同意自己所说,骨头也不知道轻了几斤几两。不过在场群豪他只认得个皆闻大师,饶是如此仍是不由得沾沾自喜,心中暗自琢磨:“这些个人都在江湖上大大有名,老子可算是在江湖上大大地露了一回脸,等他们回去了,老子要是有事儿求着了他们,还能拒了老子不成?” 方天霸笑道:“诸位既想借助我粟特清理门户,又不想满足我王的心愿,这一想,一不想,可叫不才着实难做啊。”王龙久混迹于市井,惯于察言观色,一听方天霸没有把话说死,又急于在群豪面前表现,赶忙问道:“方老前辈才智卓绝,还望您老人家大发慈悲,给我等想个好的主意。” 大宋群豪具是机灵的人物,都有此想法,王龙刚一挑起话头儿,就乱糟糟地你一言我一语嚷了起来。 等群豪声音渐归平静,方天霸才缓缓道:“我王不过是歆羡中原武功,要是各位能捡着自己的门中绝技演上一演,或者挑着我粟特军中的好苗子指点上一招半式的,讨得我王欢心,那么粟特必定厚礼相送诸位回归中土,名利双收之举,何乐而不为呢?” 武林中人敝帚自珍,自家门派的武功决不可外露,往往各派泰斗在习演自己绝学之时,都是挑着夜深人静的僻静之所,就是防着被人偷学。各派收徒之时也极为重视,大多是由门派里的特派之人出去调查一番,等将此人根底知道得清楚,这才能收入门中,成为正式的弟子。这还只是普通的收徒,而作为掌门人或者是门派中的重要人物收徒,则更为慎重,因为掌门人的徒弟极有可能是下一任门派的首脑人物,所以收徒之时,对徒弟的品德考量更多于学武的慧根。 群豪又是一阵大乱,方天霸说得轻巧,但是依他所说在粟特军中随意找出一人,又怎么能确认此人德行,若是良善之人传授些武艺到也无妨,万一此人心性卑劣,日后武功大成在江湖上倚仗着自己门派的名义作恶,那可真的是后患无穷。 王龙眼珠乱转,心道:“老子不过就是这几招三脚猫的功夫,随便挑个徒弟教他几招,还能换得个金银财宝,这买卖可干得!”心中所想,嘴上忙道:“方老前辈真是聪明绝顶,能想出如此好的主意,不如我王龙做个头儿,先行挑一个徒弟,用心教授所学。而后早早回去帮里处理内务。”方天霸笑道:“还是王龙头识大体,知好歹。不过徒弟不用龙头挑,不才早在粟特已经选好了人选,带着这几人一直到了大宋。王龙头学的是地躺拳和三十二式太祖长拳,就由徐二向龙头讨教吧。” 话音刚落,从粟特军中走出一人,这人和王龙差不多的身形,只是脸上奇黑无比,这个黑面人给王龙施了一礼,弓腰垂手立在一边,看来正是方天霸所说的徐二。这人看上去平平无奇,还带着些许猥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慧根的学武奇才。 王龙脸上变颜变色,干笑了三声,说道:“不知道依着方特使的意思,应该是怎么教?”方天霸道:“这个简单,只须要龙头用上本家所学,与徐二拆上几招,我王就在台下观看。不过还请王龙头手下留情,点到为止,别伤了徐二的性命。”王龙疑道:“台下?哪来的台子?” 方天霸道:“这倒不必劳烦王龙头上心。” 方天霸话未说完,他身后无名老者将手轻轻拍了三下,不一时,一队卫兵从营后走出。这队粟特兵穿的齐整,衣甲鲜亮,腰中所配弯刀的刀柄上都镶着宝石,看上去像是粟特王的亲兵卫队。难得的是这的二十余人,一般的个头,一般胖瘦,往面上看去,便是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 等到了近前,齐齐喝了一声,便如事先演练过一搬,围了个三丈方圆的圈子,“唰”的一声,将腰刀拔出,插在身前,手中的长枪枪头向着圆心,斜斜支在了地上。 群豪皆瞠目结舌,不知道这粟特人到底还要耍出什么花样。 此时,方天霸声音传来:“非是我粟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在下对中原武功略知些许,为防诸位存心隐瞒,不得已出此下策。若是只在外围游走,不近身施展,怕是刀枪无眼,伤了贵体。”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