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号街灯》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曦心云绯】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14号街灯 作者:鱼ròu 华灯初上,涂桑蹲在街灯下,垂头丧气。 身边却站着一个男人,气喘吁吁。 她想,有人还能将睡衣穿出风流倜傥的味道。 涂桑:“方越然,你来干什么?” 他笑:“给你一个家。” 街灯已亮,斯人可归。 阅读提示: 1、文章大面积修文,评论已错乱,不要在意。 2、修改好的章节前会显示【重写】,请注意。 3、谢绝扒榜我的专栏:微博:一条肥鱼-ròu ☆、【重写】chapter1 2015年4月23日,大雪。 驻拉萨尼泊尔领事馆附近停着一辆北京现代商务车,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从车窗里伸出半个脑袋,冲着外面喊:“前面穿红色羽绒服的,给我买包烟,谢了。” 涂桑搓着手转过身,羽绒服上挂着的硕大的帽子遮住她的半张脸。她微微仰头,还没说话,刀子似的风直往脖子里灌,冷得她不停哆嗦。 “年轻人就是喜欢往外跑,你们这趟几个人去尼泊尔?”小卖部老板两手蜷缩在黑色冲锋衣里面,头戴一盏雷锋帽,笑呵呵。 涂桑没接话,领了烟和一包小零食顶着寒风大雪往回走,这要人命的天气,她的脸几乎冻僵了。 车上除却司机还有另外的三人,一对情侣和一个yīn郁的大叔,情侣正互相依偎,腻腻歪歪。大叔则是缩在一旁,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涂桑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司机接过涂桑递过来的烟,旁若无人地抽了起来,烟雾缭绕的车内,也没人说什么不适。忽地,电话铃声响了,是司机的。 “哦哦,好,我的车就停在马路边上就等你过来了。” 听司机的口气,那个迟到的人终于要来了。 等了三个小时,总算是来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直接坐到樟木的大巴车,可惜事与愿违,路上被其他事情耽搁,来到车站时,已经是八点过十分,而大巴车八点整就开走了,她只得乘坐领事馆附近的商务车,好算人不多,就是等的时间长了些。 她颠了颠手中的八宝粥,冰凉的铁挨着手心,有些凉但是安心。 外面雪无越演越烈的趋势,反而是成了雨夹雪,雪粒子打在窗户上,乒乒乓乓。 “你吃不吃,不吃可以给我吃吗?”坐在后座的大叔突地靠近她,在她背后出声。 很近的距离,加之他的嗓音粗嘎,涂桑眼皮跳了跳,为自己暗捏一把汗,同行的伙伴第一次同她说的一句话,不是自我介绍,而是索要食物。 头一次遇见有些稀奇。 “这人是不是乞丐啊,还跟人要起东西来吃了。”一旁的小情侣捂着嘴咯咯笑,眼中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生得一张好脸,说话倒是败坏口味。 涂桑给他递过去八宝粥,余光扫了眼他乱蓬蓬头发下的脸,有棱有角,嘴唇很薄,眼神忧郁,全身上下透露出落寞又落魄的气息。 他真的算不上干净,脸上是黑一块白一块,嘴角上有冻伤,豁开了一道大口子,黑袄子的领口处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白色的毛毡。 大叔不客气地开吃,丝毫不在意旁人对他评价,当然对于涂桑他也没有道谢,似是屏蔽了整个外界,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出声。 哐当,滑动的车门被人拉开,发出巨大的声音,将车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车外站着的人的身上。 宽松的黑色牛仔裤包着两条长腿,深灰色冲锋衣熨帖地裹着上身,其实看不出来身材好不好,她目光上移,定格在他的脸上,这张脸她是熟悉的。 至于人,她不了解。 “小方啊,赶紧上车,出发。”司机朝着车外扔出烟屁股。 呲溜,落在雪地里闪着星火的烟屁股瞬间熄灭了。 方越然点头,钻进车里,自觉坐在副驾驶座坐上与司机攀谈起来,“路上过来时,车辆和别人的车追尾了,耽误了不少时间。” 车内开了空调,他脱下外套,里面搭着的是一件米色高领毛衣,衬得本就白皙的脸庞更是白了,和外面的连绵雪山、纷飞大雪,有一种奇妙的相似感。 “辛苦辛苦,我这开车得开好几个小时,你们想休息就休息,到了日喀则我再叫醒你们。”司机善意提醒。 “哎,你们都是哪人啊,都来自我介绍一下呗,有缘才会聚在一起。我叫李倩,老家在河南驻马店,我男朋友和我一个地方。”那对情侣中的女方细声软软地开口,眼睛一个劲儿往方越然那里瞄,明里暗里抛媚眼。 “普通话多练练,刚从村里出来没多久吧。”大叔眯着眼,淡漠地说。 李倩憋红了脸,瞪了他一眼,这种当面被人揭穿,很没面子的感觉令她觉得异常难看。 她指着大叔的脸,yù言又止。 涂桑抿嘴憋笑,这个回答也是厉害了,看样子大叔不好惹。 “你快帮帮我,他骂我。”李倩推搡着男友。 男友正在打游戏,中途被打扰,心情不爽,“你再说一遍。” 李倩见没戏,又瞪了眼大叔,转而将渔网转向方越然,“坐副驾驶座上的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咱们留个联系方式,好联系。” 涂桑没忍住,噗哧一笑,引得李倩回头看她。 涂桑赶紧低头闷声笑,心想这李倩不识好歹,她的这位上司面上看着就不是温和的人,李倩还往冰锥子上扑过去,结果可想而知。 “喂,帅哥,给个回话嘛,不说话几个意思?” “喂喂喂,什么意思!” “算了,不说就不说,我说你,穿红衣服的。”李倩又对准涂桑开pào,“你叫什么名字,都是女的,说一下没关系吧。” 良久,没有回应。 当然不会有回应,装睡的人你永远叫不醒。 晚十点,到达日喀则地区,大雪再度侵袭。 地面上的积雪在短短的时间内深度达到两厘米,立于街上的路灯闪着微弱的光芒,闪了几下,熄灭了。 司机招呼众人去到餐馆就餐,吃完准备继续赶路,因为要翻越两座海拔五千米以上的大山,随时都有封路的可能,趁早赶路。 涂桑慢慢悠悠,最后一个从车里走出来。她不想与方越然并行,可是方越然似是故意落在后面,等着她。 他站在门口,依旧是双手拢在衣袖里,像极了老一辈的老人家喜欢做的事,而他就差一个军绿色大衣套和雷锋帽套在身上了,那模样任谁也认不出来是酒店的总经理。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锦怡酒店餐饮部副经理涂桑。” 隔着三米的距离,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是一种确定的语气。 “方总好,很意外,您也出来旅游。”涂桑笑。 旅途中碰上领导,真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你休多少天的假?”质问的口吻。 “一个月。” 她的年假和月假全部都贡献在这一个月里了,之后就是忙碌的工作。 “差不多,暨时可以一同回国。外面冷,快进屋吃火锅吧。”方越然口气突然轻松,脸上绷得也没那么紧了,软了不少。 捉摸不透。 晚十二点,雪下得越来越大,加上车前是白色的疝气灯,能见度越来越低,不足二十米,司机只好在附近的小县城停车,找地方住一晚,待天明继续出发。 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找了一家商务宾馆,虽然布置简单,屋内整洁度不够好,但是对于连夜赶路亟待补充睡眠的人来说,已经够了。 涂桑白天睡足了觉,这会儿精神上来,干脆拿出自己携带的书本来看,却不想隔壁传来吵架的声音,动静不小,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不,应该是这一整栋楼的都听得清楚了。 又是那对情侣,专门制造麻烦。 夜深人静,扰人休息。 “晚上别瞎叫唤,多得是人听着呢。”打着哈欠的大叔倚在门上,耷拉着眼皮。 “你管得着吗,我爱咋地咋地,我委屈了我想发泄还不行啊。”李倩恨不得银牙咬碎。 方越然拿着手机从屋里走出来,见这情形,一声不吭地往楼下走去。 李倩突然发了疯一样,上前拦他,拉住他的胳膊,可怜巴巴地说:“我能和你聊聊天吗,就说说几句话,说完就好了。” 末了,她低头勾起嘴角。 原来早有预谋,涂桑也笑,进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准备看戏。 “建议你找她,她比较擅长处理这……你的问题。”方越然手指一抬,指向正在喝茶的涂桑。 涂桑薄弱的笑僵在脸上,手杯里的热水也有些烫手。 甩锅还可以这样甩? “什么?!”李倩音量拔高,不相信这个人男人对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她自我感觉都还不错啊,腿细腰长胸大屁股翘,最重要的是脸也是标准的美女脸一个,难道不是尤物?怎么样来说都可以勾引到男人吧? “我说你……人呢?” 已经走没影儿呢。 哐!涂桑也迅速将门关上,不理会外面的呼声。 “你……一个两个,你们俩认识吧,在来的路上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啊。”门被拍得震天响,“他叫什么名字,给我透露一下呗。” 遇到这种人,可以算得上是行程中一大闹心事情,非常不愉快。 电话悦耳的铃声响起,涂桑忽略门外的蚂蚱叫,扑倒在床,想也没想接起电话,“喂,哪位?” “方越然,因为是一通紧急电话,所以只好将她扔给你,抱歉了。” 他说话时,呼啸而过的风声也透过电话传过来,清晰明了。 涂桑却是惊奇于,这个人哪里来的自己的电话号码? “公司各部门经理副经理的电话我都要,不用奇怪。”他仿佛察觉到她心内所想,直接说出口。 她下意识噢了一声,连忙补充道,“下次,希望方总碰到这种事情,自己解决比较好,我可不擅长。” 尤其是应付这种愚蠢到有些可爱的女人。 “还有?”他问 “还有什么?”她疑惑。 “没有别的想说了吗。”他站在通风的口,任风雪打在自己脸上,笑意浓厚地询问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几句废话: 1、文章大面积修文,评论已错乱,不要在意。 2、修改好的章节前会显示【重写】,请注意。 3、不能保证日更,但一定在写,近来比较忙碌,希望理解,谢谢。 2017.2.20【捉虫,检查错别字。】 ☆、【重写】chapter2 2015年4月24日,yīn天。 行驶至海拔五千多米的垭口,路面结冰情况变得愈发严重,遥遥望去,天与山与路面似是融为一体,银装素裹的世界,唯有边际伫立着的电线杆,灰突突地矗立着,若屹立不倒的巨人。 涂桑从包里拿出墨镜带上,手肘撑在窗户上欣赏外面波澜壮阔的雪景。 千里冰封这词儿来形容现时,挺好。 一通电话进来,是茹景打过来的,张嘴就嘘寒问暖:“到哪儿呢,天气怎么样,有没有拍照片。” 说起拍照片,涂桑这才忆起书包里有一台单反,是临走前茹景死活都要塞到她手里的,美名其曰是行程记录以及照片采集,以后好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陌生的未知的充满吸引力的世界,茹景如此感叹。 “冷,冷,还是冷,懒得拍照。”涂桑一五一十jiāo代。 茹景跳脚,强烈要求,“不准懒不准懒不准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涂桑无奈,只好用手机随便拍了一张,点击屏幕上的发送至好友,随后关了手机。 冷天手机电池蓄电能力降低,还是少玩手机的好。 收起手机,她一抬头就见方越然盯着她,若有所思。 这令涂桑不得不想起昨天他挂断电话前的一句话,语气略微戏谑,故意调戏的成分偏多,这位方总表里不一?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压低了声音询问对方。 对方却是在下一秒移过目光,对司机说话:“老刘,要不停车歇一会儿,我想下车拍个照。” 司机老刘挺实在的一个人,应了声好,并且嘱咐:“速度点儿,路边不准停车的,不过这雪景我瞧着也挺喜欢,你们搞快点儿,快去吧。” 涂桑狐疑地看了眼方越然,不明白方越然这么做是何用意? “下车,你不是要拍照?”方越然跳下车,头发瞬间被冷风吹得乱糟糟的。 涂桑指了指自己,又望向车内其他的人员,都在闷头睡大觉。 拍照还不如睡觉,她想。 哗啦一下,车门被打开,冷风灌进去,将他们冻得抖了抖,而后继续睡觉。 涂桑从黑色书包里拿出单反,动作缓慢得如一只乌龟。慢慢地下车了,头顶上带好的帽子就被吹翻了,披在背后的头发也被风吹得四仰八叉,看久了倒像是觉得被电击了。 “涂桑,你怕我?”方越然陡然说出一句话。 倒不是怕,只是酒店里盛传总经理不是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么,这会儿倒是像一个二十出头年轻的小伙子,活力十足,再说了和一个领导一同旅游,谁下意识里不会悠着点儿? 涂桑尴尬挠挠头,“没,方总怎么会这么想?” “这里不是公司,不用那么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束,叫我方越然就行,我这次是你的同行伙伴,所以把我当成一个驴友就行。”他和声和气的解释,笑容如沐春风,“昨天原本想和你说,但你似乎一直在拒绝和我沟通,甚至都不想看见我。” 涂桑:“……” ◆ 涂桑拍照通常不喜自己入境,每次出门旅游如果同行的相貌长得还行,她一般会邀请过来当模特,可惜这次,犯难了。 不修边幅的邋遢大叔和这次的背景不和,至于那对情侣,还是排除在外吧,那么目前就剩下一个人。 涂桑一边架好三脚架,一边偷偷地观察方越然,他的长相和气质十分好,黑衣黑裤马丁靴,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围脖,在这白茫茫的一片空间里,与这雪景的相配程度,无出其右。 真是合适的人选。 “方越然,能帮个忙吗?”涂桑带好口罩与大红帽,只露出一双眼睛。 “嗯?好,不过我的技术可能不怎么好。”他欣然答应,走过来就要摆弄单反。 涂桑连忙制止,“别动!你弄错了,是你当模特,我来拍。” 方越然退到一边,一言不发,面目严肃,连着他周围的空气都变了变。 不是女人才善变,男人也可以翻脸比翻书快?涂桑反应不过来。 忽地,脸上有冰冰凉的感觉,是雪花落在脸上了。 又开始下雪,天气也是如此变化多端。 站在路边抽烟的司机老刘这时也大喊:“搞什么啊,磨磨唧唧,快点!” 涂桑也不愿多浪费时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他不想拍,那她勉强拍几张雪景好了,人物照也不是非得要有,只是习惯使然,有个人在照片里使得景物更加有韵味。 “不行?那我自己去拍了,麻烦方总了。” 她端起架子就走,找了一个好的构图场景,咔嚓咔嚓,镜头收缩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已经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了。 “脾气这么大,跟谁学的。”肩膀被人重重地拍了一记,他站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的脑袋顶,“还要告诉你一句话,对男人,千万别说‘不行’,两个字。” 涂桑惊愕地看着他,涨得满脸通红,幸好围着口罩,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但是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发烫,不自觉联想到某些令人血脉喷张的画面。 他轻笑,声音里是固有的磁xìng与质感,“不是耍流氓,是在很认真地给你建议。” “噢……” “我刚才也没说要拒绝你,是想到没有模特经验,帮了倒忙你会不会拿相机砸我?” 她……有这么暴力?没有模特经验不是问题,颜值才是正义。在这个讲究看脸的时代,一张好看的脸便是资本,可以吃饭。 “想多了你。”涂桑暗地里给了他一记眼刀。 拍照进行得很顺利,基本张张都过,连他的面无表情都是一张好照片,不过涂桑最喜欢的是白茫茫的世界里,他姿态慵懒地倚在电线杆上,电线上则站立着两只相互依偎的麻雀,他看向镜头,微微勾唇一笑,两只小麻雀也恰好头与头挨在一起。 无尽和谐又带点儿温馨。 涂桑拍了拍巴掌,示意收工,方越然却像是玩上瘾了,跑得更远,眼看着黑点越来越小。 霎时,黑点消失了。 涂桑脱口而出:“人呢,不见了……” 空dàngdàng的雪地里是她声嘶力竭的呐喊声,喊着方越然的名字,但得不到任何回响。 倒是司机老刘听到她的声音,拍拍衣裳跑过来,“又咋了,不挺高兴的吗,刚看得拍照笑得合不拢嘴,那高兴劲儿,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捡了二百块钱,瑟的。” 涂桑石化,立刻反驳:“我拍照那会儿没笑啊,我带着口罩,你看得见我笑?” “你那贼大的眼睛都给眯成一条细缝了,笑眯眯地,像这样。”老刘手捏着眼皮,给她做示范。 “……”涂桑不和他瞎扯,“方越然跑着跑着就不见了,我没看见他。” 老刘一听,朝着正北方努努嘴:“你这是瞎来事儿,这不是来了吗。” = 车内开了空调,方越然与大叔调换了位置,同涂桑并坐在一排,两个人的距离不过一个拳头。 方越然坐得端正笔直,恰好挡住了她从侧面看向窗外的视线,她扭头去看向另外一边吧,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对情侣抱得太紧,互相紧贴着对方的身体曲线,辣眼睛。 “摔了一跤,扑在雪地里了,没想到雪那么厚。”方越然说明来龙去脉。 涂桑显然不信:“你跑什么,速度那么快?” “看见前面有一条狗,莫名就追上去了。” 涂桑睨了他一眼,不知如何作答,索xìng不回答了。 刺啦一声,汽车突然靠左行驶,在惯xìng的作用下,一行人都慢慢往右边倒,眼看着自己就要扑向方越然,涂桑急中生智,立刻伸出胳膊撑在窗户上,避免以饿狼扑食的姿态扑向方越然。 “哦哟,疼疼疼,司机,你干什么呢,以为这里是秋名山啊。”李倩抱怨。 “我给后面的车让道,它一直想超我,就让它一次。” 李倩还在叽叽喳喳,涂桑这边却是安静如鸡,气氛诡异,她一手撑在玻璃上,另一只手按在他的大腿根,因为是在车上,她便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的是一件非常显身材的羊毛衫,现在的情况是,她将他窗咚了,而他是稳稳坐在椅子上,没有挪动过屁股,她上半身是弓起,胸对着他。 “可以把我的手从窗户上拔下来吗,我重心不稳。” 她说完这句话,司机非常配合,来了一个急刹车,她完全失去平衡,心里咒骂:坑爹。 方越然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身,愣了一下,腰身看起来纤细,揽过来时发现还是有些ròuròu的,他兀自笑,这样也不错。 “意料之外,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希望我们能互相理解。”待车开稳后,他才放开她,略带歉意地说。 不是没被人占过便宜,在工作期间,晚上偶尔有应酬,一些老鱿鱼便趁机吃豆腐,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令人恶心。方越然倒是没让她感觉厌恶,就是奇怪,自己在那瞬间的想法是,肚子上的ròu有点儿多。 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2017.2.20【捉虫,查错别字。】 ☆、【重写】chapter3 “理解,不过你现在可以松手了吗?”涂桑仰着头,身体尽量往后仰,不料汽车再次颠簸,她无力可挡,只能投怀送抱。 柔软的腰肢紧贴着自己的掌心,发育良好的尤物正对他的双眼,她的头发也合时宜地散落一缕在胸前,而她深灰的羊毛衫肩部的弧度恰好露出锁骨,精致漂亮又……带着xìng感,方越然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待汽车行驶平稳后立刻松开手,掉转头去望外面雪景。 雪花飘飘,四散无影,周围世界都是一个颜色,单调寂寥,他有些说不出的躁。 涂桑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拍着自己的脸,说:“318国道上有这么多坑?” 巧妙的转移话题,刚才的一切似是不存在。 方越然眼角余光瞥她,她套上了红色大袄子戴上口罩,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跟个粽子似的,什么也看不见,除了那大红帽。 不热么,他想。 “不是不是,是土块堆积到地上去了,老高了,常有的事情,不用担心哈。”老刘嘻嘻哈哈,举起一只手朝着后面伸出了三根手指,做了一个YES的动作,像个老小孩。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你看看,就我使劲儿往窗户上撞,嘭嘭响。”李倩脾气上来,指指司机又指着大叔,拔高音量,“你还笑,从刚才就一直在笑。” “谁让你不系安全带的。”大叔塞两个纸坨子进耳朵,避免再次遭受高分贝zhà耳。 “后面那个女的不也没系安全带,人家怎么没磕着碰着,反倒和其他男人调情呢。” 怒火上心头的人口不择言,不过这李倩说话向来都没有带过脑子,说话一股脑就全给你丢出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涂桑不觉好笑,一根筋的女人。 “你懂个屁,别人那叫英雄救美,你这顶多算个……”大叔适时止住了话语,再继续说下去,恐怕战火是要升级了。 愤怒的女人是一匹野狼,可厉害着呢。 李倩的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瞪得如牛眼睛,脸上表情更是惊恐,显然是认为这句出自陌生人的话给她造成了极大的冲击,那个女人那边是英雄救美,她这边是狗不理包子? 男友是狗?她是包子?想到这当口,李倩顿时抢过男友手机砸他脸上,骂道:“天天就知道玩手机,你手机是你妈还是你女朋友啊,特别好使是吧?” 车内气氛诡异沉默,众人一言不发,听着李倩教训男友,跟教训自家孩子差不多,偏偏这男友忍气吞声,乖乖受骂,一路顶着李倩的骂声到樟木。 临下车时,骂声停歇。 耳根子终于清静,涂桑一下车伸了个懒腰,看着李倩走远,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玩儿吧?”老刘同方越然一起走上来,大笑。 “路上也不会单调。”方越然接着老刘的话往下说,笑得斯文,“还不走,不饿吗,餐厅里现在应该准备好了饭菜了。” “挺好玩,噢,你们提前都定好餐馆了?”头发绕在扣子上,她一边扯着头发一边说话。 老刘抢在方越然面前,霎时高兴,大胡子脸都笑得起了红麻子,“都是小方的功劳,什么都给提前准备了,住宿的地方话也都是小方的朋友提供的呢。” 话落老刘又转身往回走,记起车上换洗的衣服没拿。 涂桑还在嘀嘀咕咕:“干脆剪掉扣子好了。” 方越然无声望着她,心念一动,微微挪动的步子移出一步后,又在不知不觉中挪了回去。 他只是说了句:“回宾馆再弄。” ◆ 樟木是个漂亮的边境小镇,和重庆的气候极其相似。 终年隐藏在氤氲的雾气中,房屋的建造结构和国内的普通民房别无二致,但是房屋建立在山上,呈阶梯式结构,晚上异常美丽,从远处观看万家灯火,别有一番滋味,仿佛是在欣赏另一片天的星空。 涂桑披着大袄子坐在阳台上看远处连绵的山脉,山的轮廓在黑夜里若隐若现,引人流连。 看了会儿,她收回视线,观看附近的动静,今夜的动物活动很频繁。阳台上是不停在搬家的蚂蚁,屋内的一只白猫竖起尾巴不停地叫唤,声音难听至极,再看看邻居的家,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平常也会这么热闹?她想着想着就走神了,直到手上有了温度才意识到有人装有温水的玻璃杯塞到她手上了。 “谢谢,你还不睡?”涂桑捧着杯子,慢吞吞地说。 “没这么早睡的习惯。” “我也是。” 一旦习惯了晚睡,生物钟被打乱,作息这种东西早就不存在了。 许是深夜作怪,涂桑打开话匣子,说:“我原本想过了这段时间就辞去酒店的工作。” 方越然挑眉,没想过她与自己主动jiāo谈竟是谈到工作上的事情,是个值得聊一聊的话题。 “不喜欢?” 在沙发上的猫忽然跳到涂桑的腿上缩进她的怀里,瑟瑟发抖。 “谈不上喜欢,个人原因。这猫平时也这样?”涂桑给它顺毛,它才慢慢安静下来。 “平时很温顺,bào发起来会咬人。”他言简意赅,意有所指。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只猫。涂桑抿唇,眯起眼回忆起餐饮部的经理,一张油光满面的脸上挂着三角眼,整天还装作笑眯眯的样子,每日不厌其烦给她塞名片,某个房间的钥匙。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在锦怡做了几年了?”方越然口气突然正经起来,不带一点儿玩笑。 “四年。” “四年你觉得你学到了什么?” 学到什么,她认真思考,她从一流学校的二流专业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便是酒店管理,一路做上来慢慢升职,其中遇到不少老师,而好的老师更是可遇不可求。 “学会做人。”她有气无力地感叹,“不过有的人太令人恶心,我可不愿把自己变成。” 一只鸡。 方越然望着她笑,“很简单直接的回答。” 杯子里的水都凉了,涂桑一口气咕噜咕咕喝完,冻得发抖。 “杯子还你,我去p图。” 她一起身,猫跟着跳下来蹦到方越然的怀里,寻找适合的安全的位置躲着。 “大花,你今天怎么这么躁,你自己去找你爸爸去,我去洗澡,听话。” 涂桑没走稳,脚下一个激灵,差点儿滑倒。他的语气,实在太温柔了。 - 浴室的水哗啦啦响起,搁在架子上的手机也嗡嗡嗡震动起来,方越然穿着浴袍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出来,看了眼来电人,他接起电话,等待对方的提问。 “方总,我是助理周觅,什么事情?” “你把所有与张新林相关的资料都找出来,其他的不用管,挂了。” 餐饮部经理张新林,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呢。 他这边刚挂完电话,yù拿起毛巾擦头发换洗衣服,浴室的门就被拍得噼里啪啦,跟敲锣打鼓似的。 “方越然,你洗完没有?你快点儿出来……” 哗啦,浴室的门被拉开,他的浴袍敞得极开,雪白的肌肤隐约中都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脸上的皮肤更是好到吹弹可破,深邃的眼眸里雾气弥漫。 涂桑看了一眼,撇过头,连忙解释:“江湖救急,我要上厕所。” 方越然还没反应过来,涂桑弯腰低头从他胳膊下钻进去,随即将他往外一推,锁门。 不过五秒的时间。 方越然一脸懵然,最后失笑。 半晌,涂桑提起裤子出门,拖着千斤重的身体落到客厅的沙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却发现沙发上有人占领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拿着笔记本,这人可不就是方越然。 “给我,我要去睡觉了。”涂桑小声说。 走路没注意他的腿伸得特长,她直接被绊倒,趴在沙发上。 一动不动。 “涂桑?涂桑,睡了?”他以为她是开玩笑装睡,伸手去推她时才发现她面色卡白,鬓角流着冷汗,双手捂着肚子。 “哪里不舒服?带yào了没有,我帮你拿过来。”方越然抱起她往她的房间走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开始翻包。 “书包第二格,绿盒子,止痛片。”涂桑忍着痛说道。 月经来得太突然,她每次都计算过很准时,这次提前了半个月,要人命的疼,肠子似乎都打结缠在一起,随便动一动都要疼得打滚,她每次都得靠yào物止痛才能缓解,虽然副作用的危害也不小。 都说两权相害取其轻,她倒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嘶拉一声,他动作力度太大,牵引出第二格里所有的物品,卫生棉条散落一地,方越然顿时不知所措,良久,他才反应过来,拨开卫生棉条找到止痛片。 涂桑看都不看,拿起yào片直接往下吞。 “行了,明天睡一觉就好多了的,掉了的东西我自己来整理。谢谢你啊。”她勉强说出一句话。 “好,如果有不舒服,立刻通知我。” 涂桑点点头,沉沉地陷入睡梦中。 ☆、【重写】chapter4 2015年4月25日,早上八点,天色yīn沉得令人窒息。 集市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卖蔬菜的大妈将青菜萝卜摆放得整整齐齐,按照老规矩,最后撒上一些水,蔬菜立刻看起来光彩水润,对面买面粉的老人瞟了眼大妈,最后付之一笑。 “三斤桂圆和红枣,多少钱?”方越然在同路人的带领下,找到卖干货的地方,直截了当地开口。 他掏钱的动作有些急,几张零钱随着他的动作掉出来。 “慢点儿,钱都掉地上啦。”售卖人员和蔼地递过去红枣与桂圆,笑着提醒他。 红枣个大气味香甜,提在手里便隐隐约约闻得到甜甜的味道,熬出来的话甜度自然不用说,方越然收回看红枣的目光,抬头与收货人员道谢,离开。 回到屋子里时,屋子里的男主人已经外出工作了,仅剩下有孕在身的女主人正在厨房开火,准备早餐。 “林小,不用你忙活,都快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你去歇着就好,我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自己的房间,脚步却在隔壁房停住,似是踟蹰。 她的情况如何了,他一概不知。 叩叩叩,他最终抬手敲响房门,等待里面人的应答。 短暂的十几秒过去,静谧如初,除了客厅里正在烧水的热水壶壶盖在蒸气的作用下,噗噗作响。 方越然仰头看天花板,一只蜘蛛正在结网,为接下来的捕猎食物食物作准备。 他叹气,问:“你好了些吗?十点吃早饭,到时我过来叫你。” 她昨天的样子一直盘旋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办法忽略。 “厨房里有红糖和生姜吗?”虚弱的女人强撑着力气,摆出一副我很好的不用担心的模样,徐徐说道,“老毛病,今天好多了,再来点儿生姜红糖水,好得更快了。” 涂桑撑着身体,咬紧牙关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腿都在打颤,小腹坠疼的痛感愈演愈烈,她恨不得下一秒就要蹲下来,抱着膝盖哭,可是目前这情况比昨晚算是好了些许。 片霎,胳膊别人捏住,他的手腕力气强劲有力,就算她有力气她也挣不脱,何论她拿热水壶的力气都没有,也就随他去了。 “嗯?什么意思?” “去坐沙发上,一分钟。” 什么一分钟,痛经痛得脑袋都转不过来,好半天她才想到,她是让她等一分钟。 一眨眼的时间。 “歇着,你要的生姜红糖水等会儿给你,坐着无聊就看电视、玩手机,随你。”方越然将毛毯披在她身上,顺带递过去一个暖手宝宝。 粉红爱心暖手宝宝,左上角还打着蝴蝶结,有些幼稚。 “问林小要的,她说这东西管用。”方越然脱了外套,里面穿着的是一件黑衬衣,剪裁良好的衬衣将他的身材很好的凸显出来,宽肩窄腰,脊背笔直。 他将袖口卷高至手肘处,卷另外一边时仿佛察觉到涂桑的视线,他挑眉,“看得挺专注。” 涂桑迅速撤回视线,将毛毯拉高,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 电视机里播放的是琼瑶阿姨的经典剧《还珠格格》,赵薇饰演的小燕子嫩得可以掐出水来,林心如泫然若泣的模样叫人不忍,一行人互相抱着哭得稀里哗啦。 方越然扬起一个满意的笑容,走进厨房。 水气蒸腾的声音、电视机里的声音、刀切菜的声音、他的拖鞋在地面上走动时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这些声音奇异般地和谐又统一 。窝在电视机旁的猫咪也是,懒散地舒展着腰肢,没有了昨夜的惊慌失措,而门缝里的光顺着时间的脉络一点一点变化,到了某个时间点儿它调皮地躲了起来。 男人温和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来:“先喝粥,姜汤晚点儿喝。” 咕噜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涂桑装作没听到,“噢,我见你熬了一锅粥,你不吃?” 她端着碗在嘴边吹风,眼神瞟着他的左胳膊,一块很大的红印子,刚才见还没有,这会儿就有了,除了是烫伤没其他可能了。 “揭锅盖被蒸气烫到了,瞧着伤得挺重,实际不碍事。”方越然拿起手在她面前甩了甩,满是不在意。 嘶,猛烈的吸气声,暂时难以忍受的痛。, 涂桑用指腹再次戳了戳他的胳膊,“伤得不重?” 方越然注视着她的双眼,岔开话题:“心疼我的话,这锅粥全都是你的,你吃完我的伤也就好了。” 刚进嘴的粥被尽数呛了出来,涂桑若甩掉一个烫手山芋,甩开他的胳膊,“那你就疼着吧。” 方越然被她的反应逗笑,故意吓她:“你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上司的,嗯?” 她倒是伶牙俐齿,立即驳道:“我们现在关系平等,不是上下级,你也说过,我们是驴友,所以我这态度没问题。” 这话说得中气十足,精神劲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看来一碗桂圆红枣粥下肚,起到的作用还不小。 方越然抬手就弹她脑壳,“厉害着呢。” 他的这一动作好像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动作,没有带任何调戏或者挑逗的成分,不过是对话到这里,他下意识做的动作。 涂桑被却他的这一动作弄得向后缩了缩,心头涌上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不讨厌,甚至留恋……这样的场景。 “你慢慢吃,我接着做饭。”方越然拍拍手,直身再次准备去厨房,“你吃完了要是想回房间,就叫我。” 他刚起身,还没走两步,电视机前窝着的猫突然窜出来跑到他的脚下,偏偏地板前面还有洒下来的一点粥,他毫无防备就踩上去,身体向前倒去,涂桑伸手就去扶他。 结果,碰到他的左胳膊,她吓得缩回手。 他这时想调转方向都来不及了。 粥被打翻,沙发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冲力而被掀翻在地,涂桑和方越然则是半个身子在外面半个身子在沙发上。 怪异的姿势。 涂桑想动一动身体,锁骨处却传来异样的触感,温软而又湿润,她动弹不得,唯有感到一阵阵苏麻感从脚底板疾速蹿入大脑,传到神经中枢告诉她:他亲了她的锁骨。 而这个姿势,至少维持了30秒。 “喂,你压着我了。”涂桑盯着在一旁蹲坐着看好戏并舔着爪子的白猫,心想等会儿吃饭时一定要好好地饿上它一顿,不然这口气难以纾解。 方越然被她的话拽回神,即刻从她身上爬起来,连带着也将她拉起,“冒犯了,这猫太顽皮了,没压疼你吧。” 他如没事人一般,语气轻松,和预想中的差不多。 涂桑睨了他一眼,嘀咕了一句什么,便抱着毯子回自己的房间了。 方越然弯腰摸着自己的膝盖,刚刚撞上沙发的棱角上,疼痛无可避免,“别在意啊,对不住,这可真不是我故意冒犯。” 涂桑没回头,继续往前走,速度越来越快,心率的跳动也随之加快,快到不像是自己的了。 到达房间门口时,她才侧头轻飘飘地说了句:“吃饱了,我去睡觉。” “那行,好好休息。” 嘭!门关上了。 方越然长叹一口气,转身抱起猫咪,赏了它一个脑瓜崩,“你干得真漂亮,关禁闭一小时,怎么样?” 喵!!! 方越然眯着眼,点头:“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 屋子里的摆钟滴滴答答走着,室内静谧如水,街道上人烟稀少。 一觉醒来,口渴的她起床裹着棉被去客厅倒水,余光瞥见墙壁上的摆钟,距离14:00还差五分钟。 这个时间点,屋内的大多数人正在酣睡。譬如,客厅里就睡着一个人在,双腿搁在茶几上,脑袋歪向一边,搭在上半身的毯子不知在何时已经滑到了地上,他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因为睡姿的问题卷了上去,露出小半截腹部。 涂桑慢吞吞地喝水,视线落在他露出的腹部上,无一丝赘ròu,反倒是有几块腹肌,紧梆梆的,看上去有些xìng感,她咽下去一口热水,朝着他慢慢走过去。 她打算帮他盖好毯子。 应该不会吵醒他,他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眼睑下的青色眼圈严重,睡觉似乎睡得也不安稳,眉头紧蹙,嘴唇抿着。 梦里还在工作? 涂桑唏嘘一声,捡起毯子时发现里面裹着一个平板,屏幕在接触到她的指腹时,瞬间亮起,显示出原主人想记录的东西,乾元酒店,锦怡酒店,对比不足之处,待改善与提高。 “真是日理万机呀。”她小心翼翼将平板放在茶几上,转身便去给他盖毯子。 陡地,平板上显示有语音通话,是否接入,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人。 “涂桑,小心。” 她猛地掉回头,却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到周围房屋坍塌的声音、他沉重的闷哼声以及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入耳中的一些孩子和fù女恐慌害怕的尖叫声。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已补全 ☆、【重写】chapter5 轰隆隆,房屋的坍塌还在继续,楼房的摇晃也在继续,不远处还传来山体滑坡的声音,似是山间野兽歇斯底里的嘶吼。 恐惧渐渐涌上心头。 距离死亡,一步之遥。 “别怕,我在这里。”身边忽然传出他平和的声音,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涂桑机械地转回头去看,灰头土脸的一张面孔,额角还占有丝丝血迹,应该是被掉落的砖块打到了。 他动了动腿,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将她护在怀里:“地震还没过去,现在这个角落暂时安全。” 涂桑顺着他的视线去看他的腿,掉下来的钢筋柱子恰好压住了他的小腿,在昏暗的角落里,她隐隐约约能看见他的小腿处有丝丝血迹沁出,这是个不容小觑的伤势,他却一声不吭。 “你的腿受伤了。”他抱得太紧,她只能窝在他的怀里说话,声音模模糊糊。 方越然却笑着说:“这会儿不害怕了?地震刚来那会让我瞧你愣得和木头桩子一样,纹丝不动。”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死亡。”涂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一方角落,她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给他一些支撑,“以前没觉得生命可贵,现在只想好好活着。” 总是听他人说“生命可贵”的大道理,但是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切身体会过就不知道到底有生命多重要多脆弱,或许一个转身的时间,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逝了。 涂桑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纸巾,过于狭小的范围里,她想要做出曲肘的动作并不易,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拿出来,随即抬手去擦他额头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怕给他造成不适。 方越然盯着她的动作,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他也不去打扰她,任她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不紧不慢地擦拭他的额头,脸上是真的担忧,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良久才说:“不用清理,你好好待着别浪费体力,这点小伤出去了很快就会好了。” 涂桑手上的动作停顿,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如果你还想好好活着,就留着你的力气。” 现在是随时随地都会有余震的到来,如果不保存体力,或许都等不到救援队到来的那一刻他和她就已经长眠于底下了。 想到这里,方越然无奈地笑了笑,他现在可真是麻烦,右腿被钢筋柱子压着,初始的疼痛到现在腿部已经失去知觉,要是再来一次余震,地底再塌陷一次,他的腿估计是要废了。 “谢谢你,方越然。”涂桑冒出这么一句。 方越然瞥了她一眼,随即阖眸小憩,积蓄力量。 自他的话语停止,空气里陡然安静得针落可闻,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人的五感被无限放大,变得高度敏感,譬如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响彻耳边,还伴随着轻微的鼾声;他胸膛起伏的弧度、脸上渗出的冷汗以及包着她手的另外一个宽大的手掌。 她低声自言自语:“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了呢?” 后脑勺猛地被人拍了一记,力度不小,打得她的脑袋有些晕,“我还在就会让你活着出去,休息。” 她捂着后脑勺,不明所以地凝视着他的脸和刚才说出那句话的嘴。 心里有些暖。 * “喂,妈的,电话打不通。”电话那边是掉线的声音,不论打了多少次过去,结果都相同。 “你的手机带了没,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用用。”说罢,大叔孟平便不客气地上前去问李倩要手机。 李倩站在堡坎儿的中间,一脸防备:“想干什么。” 孟平不耐烦,轻描淡写地向她甩过去一个凶横的眼神,“打电话救人。” 李倩顿时老老实实地将手机jiāo出来。 孟平试了好几次,仍旧不管用,于是又借用来身边人的手机,得到的结果如出一辙,所有的电话都打不出去,不管是电信、联通还是移动。 他按着太阳穴,看着四周其它摇摇yù坠的民房和附近已经倒塌的医院,他心里打了个凸,脊背升起一股凉意。 方越然和涂桑还活着在吗? 刚踏出去的脚步又收回来调转了一个方向,孟平朝着公路那边跑去,不期而然公路上停着好几辆消防官兵和警.察的车,车上的红蓝色标志灯在白雪皑皑的背景里很好辨认。 警.察正在同消防官兵进行jiāo涉,孟平离着近,但是听得很清楚警察说的是:通往外界唯一的道路国道318中断,樟木目前成了孤岛,我们只能进行自救。 孟平镇定地问:“请救救我的朋友,谢谢警察同志,辛苦了。” 正在谈话的警察愣住,而后恢复如初,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会的,对了,能麻烦你把大家叫到消防队旁边的大坝子那边吗,躲在那堡坎儿不安全,后续还会又很多余震。” “好。” 众多的人挤在一起,脸上的神情不约而同的是不安甚至恐惧的,但是见着平地上停着的几辆军用车,心里莫名又安定起来,也不再闹腾,只是安安静静地重地看了看那几辆军用车,随即将视线调转到路边站着的一队又一队的警.察、武警消防、武警边防和军区的战士,面孔肃穆,整装待发。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将迎接生死未卜的未来。 忽地,有几个尼泊尔人冲上前来,说着难以听懂的尼泊尔语,几个战士听得云里雾里,但是看着他的手势也大致能理解他的意思:想回家里去看看。 孟平在一旁听得认真,听完立刻翻译:“他是说想回家里,家里有妻子孩子,不知道受伤严不严重。” “不能走,前方jiāo通中断,余震不断,威胁人身安全。”顿了顿,战士转身对孟平说,“你告诉他,在这里,中国政府待他们和中国人一样,只要中国人有吃的,他们就有吃的,中国政府不会放弃他们,请相信中国政府。” 孟平一对一翻译给他们听。 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信将疑地退开了。 救援行动正式展开。 没过多久,在外场的孟平就听到消息,伤亡有些惨重。 他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消息,几个工作人员就抬着担架从里面出来。孟平看了眼躺在担架上的人,断了一只胳膊,衣服上血迹斑斑,眼神空洞没有焦点,还有几个孩子躺在旁边的担架上,他已不忍去看他们的伤势与神情。 真实的现况远比文字来得更加惨烈和残酷。 “我能进去帮忙吗?”孟平拉住一个马不停蹄往里面走进去的医生。 医生甩掉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孟平盯着自己的一双手,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他什么都不能做,就站在这里守岗便好。 “借过借过,病人急需救治。”护士急忙忙喊。 孟平转过身,余光扫见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袄子,棕色的长直发,脚下是一双阿迪达斯的白色运动鞋。 不会错,就是涂桑。 “李倩,你过来守着这儿,把你男朋友也带上。”孟平对着李倩勾手指头。 “你使唤狗呢,让我过去就过去。”李倩嘴上这样说着,却是不由自主地就走了过去,她刚在就站在孟平的不远处,当然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等会儿我再过来告诉你伤情,你好好守着这里就行,态度强硬些,别让外人进去了。”孟平一边走一边对她挥手。 李倩对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嘀咕:“希望伤得不重。” 棚子里的设备非常简陋,只是简单地用黑色塑料雨棚搭建起来的,寒风直往里面灌,吹得呼呼作响,从外面望去,棚子就像是一个被吹鼓的气球,孟平紧跟在医护人员后面,等到进去了才询问:“这位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快速回答:“没大碍,救出来的时候被人保护得好好的,现在就是暂时xìng昏过去了,休息会儿就好。” “救她的那个人呢?” “来了,刚进来,你自己看吧,我先去忙别的,伤情你问医生就好。” 不等孟平回答,护士一溜烟就跑没了。 孟平伸出去的手尴尬地落在空气里晾了会,收回来。 “方越然,你还好……”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咙管里。 左边的胳膊大面积擦伤,鲜红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渗出来,额头上的一块地方也在出血,小腿处更是不用说,伤势应该是最严重的,血ròu模糊一片。 孟平迟疑地开口:“医生,他怎么样?” “人手不够,会包扎和止血吗,帮我一把。”医生看都不看,抓了孟平当壮丁,“还愣着干什么,搭把手啊。” 孟平恍悟过来,拿起纱布和消dú酒精,跌跌撞撞进行搭把手的工作,不料中途见到方越然醒来,皱着眉头盯着他,嘱咐:“等她醒了,就说我伤势不重,一带而过就行。” 孟平转眼去看隔壁床的人,容颜秀丽美好,正闭着双眼安稳地沉眠,尚不知有人在忍受疾苦。 作者有话要说:  已重写,章节有标注【重写】 ☆、【重写】chapter6 夜晚十点,汽车的鸣笛声为抱膝坐在雨棚下的人们消除一丝疲倦与不安。 运送食物的车辆来了。 位于病床上的涂桑也因为鸣笛声的响起悠悠转醒,刚醒来大脑还处在混沌状态,她懵然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黑色的塑料雨棚撑起一方空间,空间里放置着十几个病床,上面躺着伤残程度不一的普通百姓。 她忽地清醒,方越然人呢? “吃泡面吗?”一道人影自棚子外走来,手里抱着一些零食与泡面,脸上同样是挂着不加掩饰的劳倦。 涂桑穿上衣服从床上起来,对着他伸出手,“我想喝水。” 孟平瞥了她一眼,利落地扔给她一瓶水,随后开始烧水泡面。 冰凉的水咕咚咕咚滑入肠道,在这个本就冷冽的天气里,让她打了好几个寒颤,也压下去自己躁动的心情。 镇定,冷静。 “方越然呢?” 泡面里调料包的味道在开水地融化下渐渐散发出香浓的味道,而漂浮上来的朦胧雾气模糊了二人的脸,那些强自镇定下去的情绪开始波涛起伏。 哧溜一下,孟平吃完一口面,抬眸对视着她的眼睛,“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孟平不像是在说谎。 捏着水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杯子,塑料杯被捏变形她都没有发觉,她佯装若无其事,忍住积蓄了满眶的眼泪,问他:“尸体在哪儿,我要去看。” “隔壁的帐篷里,去见见最后一面吧,饿了的话来我这儿拿泡面和零食吃。” 涂桑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独自往隔壁的帐篷走去,越走越快。 孟平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变态,你过来帮一下我忙啊。”突然冲出来的李倩揪住他的胳膊,使出吃nǎi儿的劲儿将他往外拉。 “我叫孟平,不叫变态,你说话怎么总是那么不招人喜欢。”孟平轻松地甩过她的手,顺势猛拍她的肩膀,语调里尽是对她嫌弃。 呲……疼死了,下手这么重。 “大叔,下手能不能轻点儿?” 许是这一声大叔对上了孟平的口味,他睨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下次或许会轻点儿。” 见着他笑了笑,李倩下意识拿手肘捣鼓他,“你刚刚干嘛说人家大帅哥死了啊,不道德。” “关你屁事。” 什么臭脾气! - 隔壁的帐篷里酒精与血腥的气味浓重,光是站在门口,一阵阵味道就窜入鼻腔内,引人皱眉。 涂桑伸出去掀帐篷的手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下。 她不敢,也害怕去面对真实的结果。 她逃出生天,躲过一劫,而他却与世长辞,仅仅是为了就她这个认识不到几天的陌生人。 “哎,你醒了啊,是来看你男朋友的?”一个护士拿着yào品和针管友善地对她说话。 涂桑莫名其妙,指着自己,“我男朋友?” 护士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些什么,进而补充道:“抱歉抱歉,是你老公?穿灰色卫衣黑色牛仔裤……我想想,脖子上该戴着一串银色项链,长得很帅,我还以为是哪个演员呢。” 涂桑直勾勾地看着护士一张一合的嘴,眼皮子抽了抽,心里怒骂孟平,在紧要关头还敢骗她?不过心情总算是平复下来了,再也不复前一刻的提心吊胆与慌张。 “啊,那个,不是老……” 她正yù解释,却被中途打断,是帐篷里的伤员喊疼,声音尖锐,好似是无法忍受的痛。 “你老公在左下的角落,好好照顾,我先去忙。”护士撂下一句话,匆匆忙忙开始进行自己的工作。 骤雨突降,混合着冷风寒夜侵入人心,附近帐篷里陆陆续续传来哭声。 涂桑深呼吸一口气,走进里面。 左下角落里他安安静静地躺着,可是起伏的脉搏提醒她,方越然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在。 “幸好,还活着在。”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眼眶里的眼泪不知怎地就落了下来,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样都止不住。 涂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旁边没有椅子可以坐,她干脆就坐在地上,也不在意干净与否,是个能坐的地方就行,手肘则放在床沿上撑着腮帮子,仔细盯着他脸。 良久,她开始自言自语:“方越然,谢谢你搭救我,不过你当时没想过躲好保护自己就行了吗。” “听过一个故事吗,一名士兵遭到敌军突袭后逃到了山洞,敌军在身后紧追,他躲在洞中祈祷不被敌人发现,突然胳膊被狠狠地蜇了一下,原来是只蜘蛛,他刚要捏死,突然心生怜悯,就放了它。最后是这只蜘蛛织可一张网救了他。” 他抿嘴好笑地看着她,语调里是一贯的玩味。 “我没什么大本事帮你,不过一个小老百姓。”她后知后觉,心里想着嘴上也是如是说了出来,而后发觉自己可真够糊涂。 方越然挑眉,“那可不一定,你可厉害着呢。” 涂桑不与他过多争辩。 与吸人血的资本主义家辩论,实在是吃不到什么好果子。 “我没说笑呢,不过,你能给我拿床被子来吗,这漏风漏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冷。”方越然牙关打颤,伸出手去贴了帖她温暖的脸,“看我这手给凉的。” 涂桑瞟着他,本想退后几步,他已经迅速地拿掉手了。 “我去给你倒杯水,再给你拿棉被去。”她拍拍裤子站起身。 一出门又碰上孟平,他对涂桑投过来一眼,一脸风轻云淡,仿佛之前故意逗她的事情不存在一样。 “孟平!”她跑过去,没给他好脸色。 “过来帮我分发被子,快点儿,免得老人和孩子被冻着了。” “哦,顺便也要拿棉被给方越然。” 孟平抱着棉被往前走,涂桑跟在他的后面,过了会儿停下脚步,无言仰望头顶雨伞,“孟平,你又把我带跑偏了,刚才为什么要骗我。” 孟平头也不回,脚下的步伐更快了,话中却是带笑,“你还挺在乎。” 涂桑无语凝噎,这不废话吗,救命恩人,能不在乎? “孟平大叔,下次可不准开玩笑了,别吓我,你要吓吓李倩我倒挺高兴。” 孟平没吱声,顶着雨继续前行。 十二点,棉被分发完毕,雨势也小了不少,一堆又一堆的人围成团挤在一起睡觉。 不能预测到余震给他们没有安全感,唯有这样才能取暖。 涂桑累到腰酸背痛,抱着最后一床棉被去到方越然那处时。他手里拿着本书,正在兴致勃勃地阅读。 “给你,还有别的想要的吗?”说得有气无力,“想吃泡面么,我去泡面吃。” 方越然摇头,他吃不惯泡面,并且一吃泡面准拉肚子,“知道厕所在哪儿吗?” 涂桑被自己的一口痰卡住,咳嗽了几声,卫生间,她想起她刚才去厕所,其实称不上是厕所,只是在高地上挖了一个坑,四周用找来的几个破板子围住,简陋的厕所便成功了。 “我叫护士……”她转眼去看护士,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是我扶你去吧。” 方越然察觉到她的异样,“叫醒护士就好了,你不用在意。” 涂桑挥手,“不是,还是我扶你去好了,护士很累了。” 除了帐篷里有光亮以外,其他的地方均是黑黢黢的一片,厕所的位置比较偏,涂桑打着手电筒探路,另外一只手虚扶着他的腰,而他则是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蹦蹦跳跳前行。 “到了,就这儿。”隔着厕所还有三米的距离,阵阵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 方越然显然没料到“厕所”的简陋xìng,走神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说:“恩,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待会自己走回去。” “天太黑,路上坑很多,你确定一个人能走?” “你真要等一个大男人上厕所?” 涂桑不自然地回答:“噢,你去吧,我等着。” 方越然哭笑不得,也应了她。 涓涓的水流声不断地传入耳里,即使耳朵里塞了纸坨子,也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她干脆蹲在地面上,拿手电筒照地上行走的蚂蚁,试图将注意力转移。 可惜效果甚微。 咚咚咚,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步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很急,刻不容缓。 涂桑赶紧把手电筒照向那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捂着肚子急忙忙地赶过来,“哎哟喂,是有人在厕所了?” “有的!稍等一下。” “哟,出来了,这就好。”中年男人不顾一切跑过去,与方越然擦身而过时,不小心撞到了方越然。 涂桑眼疾手快,奔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摔倒。 “我没那么容易倒下,你不用特别担心。”方越然又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涂桑僵住,一语不发,抱着他的腰的胳膊也忘了收回来。 “发什么呆,回去睡觉。你在哪儿休息,我送你过去。” 好像没地方可以让她睡觉了,她的床早就没了,也忘了占位子。 方越然瞧出她的尴尬,善解人意地提出了一个意见。 “去我住的帐篷里将就一下。” ☆、【重写】chapter7 一夜无眠,精神状态保持在异常活跃的高度。 待到天刚蒙蒙亮,涂桑动作轻微地起床,看了眼在旁边的方越然,睡得并不安稳,额上冒着冷汗,眉头紧锁,看样子是在忍受疼痛,棉被都被主人踹在地上了。 她走过去,帮他掖好棉被,朝外面走去,打探最新传来的消息。 天气不见好转,仍旧是灰突突雾蒙蒙的,附近的小池倒映出身边的景象,支离破碎。 涂桑在车厢的角落里找到孟平,他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头顶的一撮黑发。身边的人同样是横七竖八躺着,睡相都谈不上好看,只剩下风餐露宿后的凄惨。 “矿泉水还有吗?”涂桑不容易跨过众多人群,蹲在他身边戳着他的肩头。 没人应,唯有醒着的几个老人两眼无神地凝视着她的方向,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向别处。 她低声嘀咕了几句,最终自己跑去消防官兵的住处询问情况。 一进帐篷里,空气里弥漫着的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几个官兵躺在双上吊着双腿亦或是头部胳膊包扎得如同木乃伊,正在挂水,除此之外,就剩下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和医生守在病床前,强撑着倦意守候。 “你好,是想询问什么吗?” 涂桑没及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医生顺着她的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安抚她:“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顿了顿,医生继续补充道,“他们都是最伟大的战士,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危,永远奋战在前线,保卫我们和我们的家园。” 所以说哪里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他们,伤得严重吗?” 医生勉强笑了笑,温和应对她的提问,“都能活下来,你过来是想询问什么?” 涂桑开门见山,“矿泉水好像都喝完了。” “他们货运过来的水源只有那么多。” 糟糕的结果。 “那……樟木何时才会恢复通信。” 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座孤岛出去。 “大概一周的时间。” 医生的话刚落下,一名官兵又从外面给抬进来,一只胳膊断了,空空dàngdàng的袖子掉在外面,随着担架的晃动,衣袖随风晃动,晃痛了她的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声谢谢,被官兵的吼声打断,那是极其沉闷的吼声。 “同志,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家,收到最新的消息,下一场余震很快将会来袭,让大家做好保护措施,尽量避免伤亡。”另外在旁边站着的官兵凝重地告诉她,随即掀开帐篷消失在视线里。 消息的传播很迅速,不过短短的几十分钟内,所有人员都有条不紊地进行防范工作。 涂桑回到方越然的帐篷时已是上午九点,天光大亮。 他正拿着昨晚没看完的书,带着眼镜,文人雅士的模样,如果换去他身上那破了洞脏兮兮的衣服,那真是十足了。 “昨晚睡得不好?”他放下手中的书,凝视着她的脸。 涂桑拿出小面包和饼干给他,“吃吗,你睡得很好?” 当然,一般。 她就在旁边,位子并不宽敞,一个翻身就会有肢体上的接触,这样虽然让人尴尬,但也诶办法,这种时候任何一块狭小的能睡觉的地方都是可宝贵的,不能要求太多。 “我已经吃过了,早上出去打探了一些消息,结果有些糟糕。”她心不在焉的说着。 “嗯?现在心情很沉重?”方越然一针见血。 “我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吗,你这样看着我,心情也不是沉重,就是有些难受罢了。”她抱着双腿,下巴顶在膝盖上,不疾不徐地说着,“今天有余震,看样子比较强烈,分发的水也没了。” “附近有条小溪,山泉水直接饮用没关系的吧?”方越然柔和地讲。 涂桑没理会他,拿着小面包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越吃越难受。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嚯地伸手捞过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嘴里还塞着面包屑,嘴就被人堵住,长驱直入,他的舌尖扫过她的上颚,引得她阵阵头皮发麻,脚趾头都绷直了,还未完全咽下去的面包也被他卷了过去,一口吞下。 “接吻的时候最好闭上眼睛。”喘息的瞬间,他贴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 彻底清醒了,她一把推过他,不可置信,这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方越然,你!”想说点什么,偏偏说不出来。 “面包很好吃,冷静下来了吗?”他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嘴唇,擦掉嘴角的面包屑,“你的难受也拯救不了什么,与其在这里多愁善感不如去外面能帮一点是一点,打起精神来,难受的痛苦的不是你一个,他们也都在努力中,努力好好活着,走出去,帮助更多的人。” 涂桑给了他一记眼刀,狠狠擦着嘴,那这个吻算什么,简直就是荒唐,荒唐!在肆意地耍流氓。 她摊开手,“解释。” 方越然眉眼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概我对你抱有不一样的感情,譬如,爱慕之情。” 说了同不说没多大区别,显然他是故意不说,她再怎么问也撬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男人,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忽地,头顶上传来极大的发动机的声音,引得所有的人都驻足观看。 也打破涂桑和方越然之间暂时的尴尬。 涂桑撒脚丫子就往外跑,入目是一架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几个外国模样的人从上方丢下吊梯,用极快的速度说着英语。她顺着吊梯发现站在空地上的人,是两个人金发中年男人,高兴地对着上空招手。 “是雇的私人直升飞机吧,别傻站着看了。”方越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跳到涂桑身边。 “你为什么不请私人直升飞机,那样你不可以早走了。”涂桑开口,直勾勾地看着他,毕竟方越然不是缺钱的主儿,有个董事长父亲也就算了,自己也是总经理。 “没钱。”他问心无愧地说。 “……”拉倒吧。 “嘿,你们俩都在呢,正好和我去个地方。”孟平喘着大气,气喘吁吁道。 “哪儿?”两人异口同声。 - 小溪的水清澈见底,周围翠竹环绕,空气清新好闻。 “小方你就在这边歇着,看水,我和涂桑去溪边接点山泉水。”孟平进行指挥,分布每个人的职责。 孟平和涂桑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也不说话。 走了半晌,孟平问她:“涂桑,发烧了?” “啊?” 孟平扭头瞧她,“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信你自己瞧瞧。” 涂桑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果不其然脸上的红晕还在,没孟平说得那么夸张,哪里红成猴子屁股。 “腮红涂多了,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气色比较好?” 孟平卡壳,高深莫测地投过来一眼。 涂桑露齿一笑。 - 方越然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地方坐着,也不闲着,开始探索身边的环境。 地表出现裂缝,地面下沉,不好的预兆。 余震强烈的话,这一处随时会塌陷,造chéng rén员伤亡,必须立刻通知移动地方,赶在余震来临之前。 “涂桑,孟平,你们过来。”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挪地方,这里不能呆了。” 心下一惊,她扶起方越然就想跑,被孟平拦住。 “我来背,你先走,去通知他们。” 她很快消失在二人的目光里,融入前方的薄雾里。 心惊胆战,说曹cāo到曹cāo就到,涂桑不过回到大本营半个小的时间。 地动山摇,驻扎的地方来不及清理,很快成为一堆废墟。 迁移的人速度算快,到不远的平地里躲过一劫,无人员伤亡,可是不见方越然和孟平,不知道两人在哪里,按理来说他们早该到了。 “我回来了,别慌。”身后有人咳嗽几声,嗓音喑哑。 躁动的心里瞬间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 咚,肩上一沉,他的脑袋无力地搁在她的肩上。 涂桑的手抬了抬,又放下去,淡定地说:“慌什么,你们俩走个路要半个小时?哪里没多远吧。” “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啊,伤心。” 涂桑朝着李倩的方向努努嘴,“心疼你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你瞧,李倩对你多关心,她过来了。” 方越然低声笑,不说话。 “你们……没事儿吧,我睡个觉起来就成这样子了。” “你过来,身上带了创口贴没,还有吃的喝的。”孟平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揪住李倩的衣领子往外拖,末了,又对涂桑扬起嘴角。 涂桑:“……” “这晚过来是因为,有几个小孩没来得及出来,我和孟平又折回去了一趟,折腾成这样了,咳咳。”他捂着拳头低声咳嗽,“累了。” 说完便要往后倒,涂桑余光看见,立刻转身抓住他,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才避免他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呼,她叹气,侧头他,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上,双眼紧闭。而她闻到他身上的肥皂味,竟觉得清新。 ☆、【重写】chapter8 夜幕降临,巨大的天空一片青黑,赤红的火苗一蹿一蹿舔舐着锅底,张牙舞爪的姿态。 帐篷里在一旁煮着米饭与土豆的尼泊尔人向着涂桑的方向望了几眼,似是在顾虑些什么,良久,等到锅炉子冒气蒸气,那个身穿绿色服装,模样邋遢的尼泊尔人给涂桑递过去一颗糖与两个鸡蛋,末了,扬起一个笑容。 他用蹩脚的中文说:“这是我的最后一颗糖,你一定要接着,你们中国人待我们很好,谢谢你们。” 涂桑盯着他的脸,满是褶子的脸上显示出他并不年轻,皱纹丛生的双眼上挂着泪水。 他在无声地哭泣。 可能也是因为害怕,他的双肩颤抖得厉害,脸上是强忍着难过与悲伤。 涂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接过他递过来来的东西,她知道他是在难过与害怕什么,刚才孟平收到上面指挥部的通知与她说话时,这个尼泊尔人就一直凑过来听,想必是听得懂中文的。 孟平说:“强烈的地震导致山体开裂,山上表层泥土都非常松散,一旦雨水长期浸泡樟木将会全部淹没。” 言下之意,樟木会在下一刻成为死亡谷。 “我们会好好出去的,相信他们。”涂桑指着远处在分发苹果的官兵,信誓旦旦地说。 “这话真好听,我喜欢。”虚弱男声突然chā足他们的对话。 尼泊尔人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在这雨雾朦胧的天气里,透出淡淡的哀愁。 “我睡了多久了,全身骨头都睡软了。”方越然伸着懒腰坐起来。 “一天。” “嗯?有吗,这么久。” 咕咚,鸡蛋被扔进锅里,溅起一小滴水,涂桑问他:“想吃米饭还是零食,渴不渴?” 方越然没答她的话,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烧了,温度很烫,但他的意识还在清醒状态,“白开水就行,你……” 她的神思游走在九霄云外,眼神呆呆地盯着锅炉里咕咚咕咚冒泡的水,鸡蛋在热水里翻滚,上上下下浮沉,等待成熟。 “在想什么,手要被蒸气烫了。”他打掉她的手,盖好锅盖,问得不咸不淡,“昨天做了些什么。” 涂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指着那边的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爷子,“看见了吗,坐在绿衣服尼泊尔人旁边的老大爷,是住在樟木的原居民,很简单的一个农民,四口之家,昨天他的亲人全被挖出来了。对了,我昨天还在临时医院里看到一个受伤的战士,下半身不能动弹,chā着输尿管……” “饿了,吃东西,咳咳。”方越然厉声让她打住话题,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咳嗽声将她拽回来,她不说话,安静地吃东西,不出来一点儿声音,乖巧得不成样子,反常的也不成样子。 有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 “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他问。 “明天樟木就要全部进行大撤退了,人群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带。” 一口鸡蛋黄塞进嘴里,干巴巴得要命。 涂桑继续说:“我准备留在加德满都。” “嗯,做志愿者?想法不错。”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日复一日工作得太久,做点儿与众不同的事情也不错,不是吗。”她冲着他粲然一笑,拿起整个鸡蛋往嘴里塞进去。 她去往加德满都,他回国。 挺好,时光隔开年华的信,今日的好感心跳都在日后都会随时间湮灭,谁也不会知晓,就当没存在过。 “拿着,量一下.体温,我去找医生拿yào。” 话落,她起身就往外走,剩下方越然一个人盘着一条腿吃着小零食,眯起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好几天没洗澡了,她的衣服上都是泥土,灰一块白一块,头发都打了结,刚才离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近,他看得很清楚她黄皮寡瘦的脸上脏得像一只小猫,一只意念很坚韧的小猫。 他低头“呵”了一声,若有所思。 等她折回来时,他早已睡着了,睡相好看。 她近身去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原本降下去的温度又蹿上来了,可以预想到的后果,雨天加上他的腿伤有些感染,恢复得不好,很容易引起感冒与发烧。 “醒醒,方越然,听我讲话。”她去拍他的脸。 他的意识很模糊,想睁眼却很费力,想甩开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温凉的手,但是那温凉的触感又让他生出yù望,凡是手碰过的地方反而让他更难受,似是火烧。 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些画面,她脏兮兮的小脸,还有小鹿似的眸子,说话时的语调,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眉头狠皱,他想甩去这些念头,却发现怎么也刷不掉,只好抬起双手一点一点将眼前的画面抹去,意外地,他抓住什么东西,还在挣扎,是活的。 “方越然,你把嘴张开,我喂你吃yào,吃yào了就会好了。”温柔的声音引导着他。 他着了魔,听从般的张开嘴,等着她喂yào。 脑袋被人轻轻抬起,而后搁在一处柔软的地方,莫名安心。 他费力睁开一只眼,于模糊中看见她影影绰绰的的轮廓,低头拿yào的动作,耳边散落的碎发,她紧抿着的唇角,他很想伸手去帮她捋一捋耳边的碎发,摸摸她的脑袋,让她费心了。 “累了就睡吧……” 他慢慢沉入梦里,听不见她接下来的话语。 孟平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方越然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汗渍津津,而她正在帮他擦汗。 “没好转?”孟平打量着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桶,“他们炖的夜宵,尝尝。” 涂桑摇头,“烧得更加厉害了。” “这小子也挺能撑,应该是烧了一两天了,忍着在呢,对了,刚得知一消息。”孟平拿下夹在耳朵上的烟,照着炉火直接点燃。 微弱的红光在暗夜里闪烁,烟雾缭绕。 “明天确定能安全撤退了,有大部队来接送回国,都能走了。” “真好。”她感叹一句。 孟平抽着烟,没说话。 一时沉默,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涂桑率先开口,“其实也挺可惜,以前千方百计想着出国旅游,头一次挪出一个长假出国旅游就碰到上级领导,再就是地震,这点子可够背,还没开始旅游呢,一条命都快没了。” 孟平挺平淡地回答:“人生无常,遇上了没死就是福,话说在这里能认识你们,还是很值得,很晚了,歇着吧。” 静夜无声,风将附近地面上的野草刮得东倒西歪,另外已经一处住宿的地方灯火熄灭,与黑夜融为一体。 涂桑看了眼时间,九点过十五分,还早。 她的腿有些酸了,应该调整一下位置,免得僵硬到明早都不能起来。她动了动,手忽然碰到孟平在离开前留在这里的保温桶,冰凉的温度触到手上,她下意识收回手。 不料方越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抱住她,嘴里胡言乱语,“别走,陪我一会儿。” 他箍住她,箍得很紧,几近是用勒,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方越然…,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别怕。”她咬着牙抚摸着他的背安慰他道,天知道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腰快要被勒断了,这人发烧发糊涂了吗。 他的紧张慢慢松懈,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精神缓过来,人也回到现实里了,他无力地讲:“借用一会儿你的肩膀,一会儿就好。” “方越然?” “做了场噩梦,感觉非常不好啊。” “哦,我也感觉非常不好。”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张汗涔涔的脸就贴着她的脸颊,从他的脸上,她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很快很快,快到她以为是她自己,略带慌张。 “好了吗?”她问。 “你心跳很快。”他答。 “彼此彼此。” 耳边忽地升起一股气流,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说话都不会捡好听的说,失望。” 涂桑张了张嘴,转过头来就要反驳他,却不料被他捷足先登。 他轻笑一声,低下头堵住她的嘴,舌尖在她的上颚扫过来扫过去,激得涂苒的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他不满足于这样的挑逗,舌尖还追逐着她的舌,让她无可逃避,在一阵一阵追逐中,她不知何时软了身体,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只听得到时钟在房间里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还有他和她jiāo错的呼吸声,身体间节节攀升的温度。 啪! 保温桶被人打翻,盖子骨碌骨碌滚了很远才停下来。 她猛地醒悟,推开他,准备跑。 方越然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受伤的那条腿也磕在了桌角上,他闷哼一声。 涂桑回头瞧着他,不过三秒。 还是跑了。 ☆、【重写】chapter9 滋啦滋啦,车辆碾压过石子,裹着军绿色漆身的货车一辆辆接踵而来,希望与感动满溢。 人群有秩序地排着队,等待官兵指挥。 涂桑与方越然站在队伍的末尾,跟着队伍缓慢地移动,谁也不说话。 她背对着他,抬头望天,浅青色的黎明,风把天都刮干净了,几颗小星星,弯刀一样的月亮,斜斜地钉在天上,远处天际渐渐升起一丝光亮,银色的光芒照耀而来。 yīn雨连绵的天终于晴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也过去了。 “咳咳。”身边人不停地在咳嗽,似是昨晚的吃过yào后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感冒愈演愈烈,低烧不断,这个情况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好吧?”她问得波澜不惊。 “咳咳,很不好,该怎么办。”他捂着拳头不停地咳嗽,似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憋着。” 嚯地,一个民警在排头大声喊:“方越然是哪位?请跟我来一趟。” “在这边。”他举手示意,步子跟上民警的步子,小跑过去。 仿佛是割草机在草地上除草,巨大的嗡嗡声充斥在耳边,刺耳难听。方越然望着版空着盘旋着的直升飞机,里面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精神矍铄,面上稍显担忧。 “兔崽子,让你给你爸好好带公司,偏要给我整个出国旅游,吃到苦头没有?” 方越然乐呵地答话:“舅,最近身体如何啊。” 他的声音太小,刘金海只能听到部分,他“啊”了一下,而后大呼:“我听不见你说的话,你先给我上来,我再说给你听,你家老头子在家等着你的消息呢。” 两个人像是在对牛弹琴,方越然一言不合转身就往后跑,走了几步才嘱咐身旁的民警,“等我五分钟,马上就来。” 民警莫名其妙,但最终还是等着在。 方越然折回当初的位置,人去位子空,她已经不在了,连同在一起的孟平以及李倩等人,都不在。 短暂的时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抿唇,笑得意味深长。 “请问刚才站在你前面的,就是穿着红色袄子,披头散发,身高大概到我肩膀的人,看见去哪儿了吗?”他态度良好的询问。 对方朝着已经启动,走了好远的车辆努努嘴,“走啦,挤上那一拨车辆了,很赶急呢,那个女孩儿还摔了一跤。” “好,了解了。多谢。” 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当他是洪水猛兽呢,他想。 - 集装车里拥挤着一堆的人群,车辆快行驶到聂拉木县时,涂桑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吁了口气,整个人也坦然下来,没了那么多的尴尬与微妙。 叮咚,手机猛然响起,无数条推送消息挤进手机,似是要把手机zhà掉。 涂桑却是心中一喜,终于有信号了。 她忙不迭打开手机,一连续二十几条全都是茹景发来的短信,俱是询问人身安全情况。 她翻到信息的最后一条,日期是在昨天,茹景发的消息内容很简短: 死了没,没死就吱一声。 指腹在编辑器上停留良久,涂桑憋着笑给了她一个回复:“吱。” 她转眼又去看了眼手机的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电,够多了。 嗡嗡嗡,手机在口袋震动,是茹景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受伤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哎,你说话呀……”茹景连珠pào弹轰zhà,说个不停。 一缕阳光透过小孔投shè到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上跳跃,带着暖意。 涂桑温和地答她的话:“一切都好,现在在返程的路上,很快就能回去了。” “拉萨?我去接你,安心等着我。”茹景蹲在厕所里,厉声问她,“没其他的想法做别的事情吧?” 阳光跟着车子一起左右晃动,涂桑握紧拳头,“没,你那边怎么样?” 哗啦啦,一阵冲水的声音,茹景系好裤腰带,歪着脑袋夹好手机,走到水池洗手,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睫毛膏花掉了,在眼睑下晕开一滩黑色,眉毛处上的眉粉掉了大半,嘴巴上的唇釉也快掉光了,实在是让人笑话。 “老样子,不过张公公这段时间提起你的次数很多,我见着就想打他。”用卸妆棉用力一擦,眼妆基本上都卸掉了,看起来顺眼很多。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张新林的地中海造型,涂桑没忍住翻了一记白眼,“打住,别提他,我们换个话题。” “换个话题,我想想,倒是有一件值得八卦的事情,据闻总经理也去尼泊尔旅游了,在地震里受重伤,快嗝屁了,老董屁股坐不住,说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一架直升飞机过去救人了。” 正在吃苹果的涂桑被噎到,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快嗝屁了? “这么一大帅哥要真是嗝屁了,或者缺胳膊断腿了,还真挺可惜的,哎。” 涂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顺着她的话,“嗯嗯,好好的帅哥说没就没。” “不和你多说了,见面再叙家常。” “好,挂了。” 嘟嘟嘟,她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对方就率先掐了电话线,半秒的时间都不等待。 “关系不错。”孟平评论。 涂桑“嗯”了声,不想再说多什么,自从上车以后,她的精神负担没了,人也累了,昏昏yù睡,就连和茹景的一通电话都聊了不过十分钟,往日里两人可以谈天说地聊上三个小时才对。 当然不排除茹景知道她的疲惫,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你不累吗?”沉默了十几分钟,她闭着眼问他。 孟平可是在这一周以来,兢兢业业奋斗在志愿者前线上,忙前忙后,什么也不说也不抱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她都看在眼里,记着呢。 “身体上有千斤重,但是这里不累。”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你就这样丢下方越然?稍微有些意外。” “本来就不是什么熟人,他有人来接,用不着我们cāo心。”她歪着脑袋从书包里拿出来耳机戴上,潮乎乎的软皮耳机里头,音乐轻柔地dàng过来。 她享受着音乐的同时,问孟平:“接下来,要一道走吗?” 孟平削着苹果皮的手停下来,凝视着她:“去哪里?” “加德满都,我想试试。” 手指滑到头条新闻,最新播出的一条新闻是:2015年4月25日14时11分,尼泊尔(北纬28.2度,东经84.7度),发生8.1级地震,震源深度20 千米,目前尼泊尔境内遇难人数为5031人,另有超过7809人受伤。 新闻下是一小段视频,被地震毁坏的房屋、在路边坐着两眼无神的路人、小孩子站在路中央,穿着破洞衣服,打着赤脚凝视着镜头。 好一会儿,有记者上前抱住他,问:“你家人呢?” 衣衫褴褛的孩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倒塌的建筑物,特别平静地说:“都在房子下面。” 记者顿时哑然,想去抱抱他,可是孩子却是很坚定地说:“我不难过,他们要我好好活着,不准哭。” 涂桑看得很专注,那孩子明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就是咬紧了牙关,不哭,他只是说:“阿姨,可以不拍我了吗,我不想哭。” 镜头连忙移到别的地方,废墟一般的场景。 “随心而行,自己喜欢就好。”孟平说。 话题再次陷入沉默,涂桑关掉网页界面,两只眼瞅着孟平,他还在专心致志削着苹果皮,一圈又一圈的苹果皮,在他的腿上层层叠叠,最后形成一个完好的原型。 她一直觉得孟平这个人很奇怪,明明是个邋遢的大叔,但总是透露出一股神神秘秘的气息,从来不会主动说要求一些什么,噢,当然除了第一次认识时,他找她要吃的。 她嚼着苹果,想了半晌,还是问他:“你的打算呢,能说说吗……” “一道走。”他略显低沉的声音回答她,“既然来了一趟,总不能白来。” 涂桑眯起眼睛,抿着嘴唇,笑得甜美好看。 路上有个一起陪伴的人,总是有些安全感。 “别傻笑了,接电话。”孟平踢了她一脚,提醒她。 “哦哦,这就来了。” 她看都没看,拿起手机,滑动接听键便接了起来:“哪位?” “跑路跑得挺快。” 清润婉转的声音,熟悉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她的第一想法就是赶紧挂断。 “别挂,我说几句话,之后随你。” 她不说话,仅仅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听电话那边的人捂着拳头,断断续续地说话。他那边的风很大,将他的话吹散在空气里,但她还是听清楚了。 方越然说:“一路顺利,期待再见。” 说得一本正经,突然就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好。 “涂桑,还在?不挂电话了?” “拜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挂了。” ☆、【重写】chapter10 几经周折,终于到达加德满都。 下车,脚踏在红砖上,周遭静谧孤寂的气息扑面而来,抬眼望去曾经复古辉煌的古庙已不复存在,路上的人极少,唯有几个身穿亮红色沙丽fù女盘腿坐在地上生炉火zhà土豆。 涂桑递过去大袋小袋的东西,让孟平和同行的人一起帮忙拿着往前走,孟平两手提着行李跟在后面,时刻关注前面走着的涂桑的动态。 涂桑仰头喝了口水,温热的水入胃,暖和了不少,她与并排走着的孟平讲话,问他:“今天多少号了?” 孟平讲:“5月3号了。” 涂桑动作停顿一下,“总觉过得很长一段时间,可是算起来,也没多少天。” 陡然,一个土豆突然从袋子里蹦了出来,在路面上滚动向前走去,同行中的一人连忙上前追随土豆的脚步,佝偻着腰,姿态卑微。 捡了东西回来,那人脸上的郁色越发明显了:“很快就到了。” 涂桑没说话,看他一步一步提着东西慢慢走,没多久,转过一个小巷子。 一巷之隔,看见的是人间疾苦,房屋老旧破败,四格玻璃窗破了一扇,暂时用白纸糊住,门前零散的坐着几个老人,神情悲悯,但脸上挂着笑,见他们路过打了一声短促的招呼。 劫后余生,愈发贫苦的生活中他们仍是苦中作乐,以笑面对。 临时搭建的房屋在最里头的平地上,一座座突兀的蓝色,涂桑目测了一下,不过三米高,屋前矗着一座佛龛,释迦牟尼佛的佛像,神情同方才路过的那位老人如出一辙。 “Namaste,欢迎你来,非常感谢。”走屋内走出来的一位身穿白色上衣的男人走出来,对他们一行人合掌弯腰,说着蹩脚的英语。 徐磊也就方才捡土豆的那人和身后跟着几个人同样鞠躬,顺便用眼神示意涂桑照做。 涂桑回了礼,声音低了几度,同徐磊讲:“我英语听得懂,你负责翻译尼泊尔语就行。” 徐磊瞥了她一眼,无言以对,伸手就把涂桑手里提着的蔬菜和大米拿过来,递给面前的这个穿白衣服的人,也趁着这个机会在涂桑耳边提醒她:“这个叫杜尔巴,是这区域的负责人。” 涂桑瞥了一眼杜尔巴,长得凶神恶煞,是一张令人一见就无好感的脸,会让人自动远离,但好算他的眼神并不锋利,甚至算得上是温柔。 “你和他聊过没,我们这次具体是干什么?”涂桑用手揪徐磊衣服的下摆。 像是意识到涂桑真正想要询问的对象是谁,杜尔巴上前一步,腼腆着脸,主动说:“你很有勇气,能来到这里,还是一位女士,很钦佩你。你负责的工作,接下来都会有人告诉你的,不用着急,请耐心等待,好吗?” 英语换成了尼泊尔语,语速快了起码两倍,涂桑不明所以望着他那不断蠕动的嘴巴,戳着徐磊:“喂喂喂,赶紧翻译,他是在和我说话吧,这次真得靠你了。” “让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 “……” 这徐磊好像看她不怎么顺眼啊。 徐磊见她冷着,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进了屋里,暖和了不少。 这一间房本来是个临时会议室,后来觉得不住人浪费,就做成专门为志愿者提供的住房。就涂桑目前所见到的,中国的志愿者有好几个,脸上带着cāo劳过度后的麻木。 “找个地方坐着再发呆。”孟平打断她的思考,拉着她走向房间的角落里空出来的位置坐下。 杜尔巴开始发言,涂桑开始打量房间的陈设。 由于地震的强度之大,造成了大部分的水电瘫痪,目前电缆没有修好,都是处于无法用电的状态,人人只好手备蜡烛,作为光源使用。房间里的四个角落点了好几根蜡烛,微黄的火光,似是将落未落的薄薄夕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的颜色。呲溜呲溜,屋外传来炒菜的声音,洗手的声音。 “拉伊在烧菜,你们都没吃饭过来,肯定很饿了吧。”杜尔巴双手jiāo握,解释道。 众人没什么意见,笑着同杜尔巴聊了起来。 涂桑也粲然一笑,起身同杜尔巴讲:“不用那么麻烦,我和同伴吃过了,我可以去其他的地方看一看情况吗?” 适时,走进来一位fù人,蜡黄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脸颊上有微微的红晕,她递过去洗干净了的西红柿,说:“吃点儿水果,填一下肚子也是好的。” 一口咬下西红柿,汁水充盈口腔,略酸的味道,她喜欢吃,这个酸度刚刚好,“谢谢。” 拉伊点点头,仍旧笑得欢喜,她很喜欢涂桑,不论长相气质都很好,大家闺秀的样子,“我记得你叫涂桑,现在是准备工作了吗,西边正好缺人,你现在就可以过去了。” 涂桑合掌,朝着做了一个合十礼,道谢。 孟平淡淡地望着她,她手上拿着西红柿继续在啃,挡住了半边脸,露出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正在瞅他。 “走咯?” 孟平霍然一笑,抬下巴指着屋外。 涂桑没动他是什么意思。 “我有别的工作,你自己去吧,好运。” 拉伊也在一旁捂着嘴笑,涂桑莫名其妙,孟平什么时候分配好了工作,算了,她也一直不懂。 “孟平去当老师了,他来过这边很多次的,都是老师,我们好多人都认识他。” 吓,还有这样的故事。 孟平抬手,“再见。” 涂桑被分布到西边地区主要缺照看的人员,不巧,她被分到最难伺候的一个,一个老爷子,自己国家的人,联系这几天来一直不吃饭,如何劝说都没有用,反正就是保持不吃饭状态。 老爷子在这次地震中也受了点伤,两支胳膊都打着石膏,穿着白色的宽大加厚睡衣,活像是现代版老年的大白。 “我说了我不吃饭,又送过来!还不如去给别的人吃,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涂桑还没走过去,老爷子就开始横眉冷对千夫指,眉毛眼睛都瞪着她。 这么大把年纪了,脾气还不小。 涂桑将端着的盘子放在一边,自己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哦,那我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自来熟地同老爷子讲话,“你不吃可以,你不要命也行,你觉得你的命不值钱那就不值钱了,可是你知道外面那些想要活着的人的,他们连机会都没有。” “一小女娃娃,懂个什么,人还没长活呢,就在这里教育别人。” 涂桑一口饭卡在嗓子口,想要反驳一下,老爷子已经不耐烦地招手,要求换照看人员。 “不是,我说……你听我说。”涂桑耐心地同他说。 老爷子一概不听,直接开始命令了,“出去!” 涂桑:“……” 叮咚,房间里唯一一部公用电话响了。 而电话面前的小姑娘人影不知所踪,涂桑只好跑过去接听电话。 “喂,听得见吗,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请问找谁?” 电流滋滋作响,这边的信号并不好,电话那边的人长久都没有说话,涂桑又重复了好几遍,“听得见吗……” “再多说几句,耳朵可能要被你zhà聋了。” “嗯嗯?”她确信自己没有幻听,“喂,您找哪位,我这边给您传话。” “再变音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涂桑?” 电话那头不疾不徐地说着,尾音还微微上扬。 “你电话是不是打错了,这里有你的什么人?”涂桑吊着的嗓子放下,问正经话。 “我想想,有什么人啊,涂桑不是在这里吗。” 这人怎么油嘴滑舌成这样一副德行,电话里也能把假话说得像真的。 她想说点儿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索xìng听对方说话。 “不逗你了,别生气,把电话给方老头,就是脾气最臭的那一个。”他微微敛了笑意。 涂桑怀疑地看了看所谓脾气最臭的老头,可不就是现在她照顾的这个,脾气不是一点儿的臭! “给您的。”涂桑递过去电话,默默退到一边,处理其他人的问题。 隔壁床铺的是个被截肢的孩子,空dàngdàng的两条袖管,在空气里晃dàng,而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正值青春年少。 涂桑还没走过去,孩子就眼巴巴地注视着她,嘴里小声说着:“我是巴哈尔,能求你给我帮个忙吗?” 帮忙念书和做高中的数学题。 “我来。” 救星陨落,简直如五彩祥云。 徐磊打哪儿冒出来的,她不知晓,重要的是及时化解了她的尴尬。 她可不会做数学题……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徐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哎,这人是对她有多大意见? 话落,徐磊不再理她,专心地给巴哈尔念书,徐磊的声音非常粗嘎,念书这项伙计对于他来说,真的不大适合。 涂桑嘴角抽搐地在一旁看了会,没忍住,诚恳地提意见:“要不我来读,你歇会儿?” 眼前一亮,书被递到面前,涂桑看了眼,全是当地的尼泊尔语。 “当我没说。”她原以为是英语呢。 ☆、【重写】chapter11 置于台面上的冷眼相待。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徐磊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恶劣,在人众多的时候便直接开口骂她。骂人的话算不得多难听,也的确是她有错在先,但是逮住她不放,是不是刻意了? 这天,雨落天晴,灾后的救援工作也都进行得有条不紊,涂桑刚忙活完手上的事情,就被徐磊唤了过去。 两人单独在一间房里,氛围不算融洽,甚至有些擦qiāng走火的意味。 涂桑搬了一条小板凳在锅炉面前坐着烤火,不拿正眼瞧他。 “你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你,我不想赶你。”他握紧拳头,忍耐着说道。 涂桑忽觉好笑,这人是自大到什么程度,他有什么能力让她走,她就必须得走? “纵观这半个月的相处,我想你对我有非常大的成见,但我好像不欠你徐磊什么。” 话说开了,连空气都变得灼热。 “让你走你走!你这张脸就足以让我厌恶了。”他已经克制不住,音量稍微提高,空气里的火yào味越来越浓。 涂桑被他的态度惹得也有些恼火,积蓄了多时的不满也游走在临界地带。 她转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向徐磊,“我自认为我长得不像恶人,行为处事有时虽稍有欠缺,但尚在可原谅的范围内。你既不是我的顶头上司,也不是什么有权势的大人物,我们仅算得上是这次救援行动中同行的志愿者,你对我有成见,可以。你要赶我走,没那个资格。” 徐磊怒目而视,黢黑的脸上,额头青筋隐约暴起。 “涂桑,有人找。” 临界的bào发点,被其他人的出现打断。 涂桑拿起被考得暖烘烘的双手,放在脸颊上,起身,出门,对徐磊的咬牙切齿视若无睹。 “感谢啊,拉我一把。”走在空旷的石子路上,阳光和风迎面而来,沁人心脾的舒适。 “你这个点儿不是在上课么,怎么突然出现。”涂桑侧头看孟平,疑惑不已。 “忘了拿教案。”他轻松回答。 在回来的路上也恰好碰上一位护士,说是找涂桑办事情。 “你看我的脸像是那种招人厌的脸?”涂桑低头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无厘头。 孟平停下脚步,从头到尾扫了她一眼,要是有哪处像,估计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道听途说了一些消息,徐磊大学未毕业便被学校开除了,原因是因为他室友让他做了替罪羔羊。” 叮铃铃,不好的预感,脑内警钟在长鸣。 “而你,和徐磊的室友长得非常相像。”孟平站在教室门前,友好地提示,“徐磊的室友叫凌周。” 涂桑有片霎的懵然,凌周?难怪,这样事情也就说得通了,她的确和这个表弟长得相像,两人走在一起时常会被人认为是龙凤胎,但凌周的眼角更为细长,带了一丝狡猾与不羁。 凌周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闹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被迫关注甚多,且不止一次两次听姨妈电话抱怨,将过失与责任推卸到她头上。 想想亦是觉得可笑。 “你在这儿啊,快过来,糟老头儿非要找你。”护士气喘吁吁,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回神。 “最近和平相处,挺愉快的啊,找我什么事儿?”涂桑跟在护士后面踉踉跄跄地走着。 护士二话不说,先将人带到糟老头儿跟前再说。 糟老头儿也就是方越然他爷爷,脾气又臭又倔的一人,不过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涂桑发现老头儿也不是真的脾气糟糕,其实是傲娇,经常和方越然闹别扭,这不,这次老爷子瞒着家里人,偷偷订了机票到尼泊尔来,就是为了气气方越然,没想到遭遇到地震,万幸没缺胳膊断腿,成为残疾人。 涂桑乖巧地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老人家绷着的脸是彻底松了下来,一边把白开水当成大红袍喝,品得有滋有味,一边同她唠嗑。 这次的话题有些不一样。 往常都是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当一个倾听者,听老人家讲得慷慨激昂。这次他竟然要她简单的说说她自己。 “我就是一上班族,两点一线,每个月领固定的薪资,要是哪天涨工资了或者是带薪休假,我做梦都会笑醒。”老人家的眼睛太过精明,涂桑踟躇了一下,而后看着老人家的眼睛,淡定地一带而过。 “这个可以考虑,越然说你在他公司上班,回头我给他提一下,你给他去做贴身秘书,女孩儿做轻松些活儿比较适合。” 吓得不轻,涂桑惊恐地看着老人家,抖抖嗦嗦挤了半天,没挤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倒是挤出来了方越然的电话。 她转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备回避,衣服却被人扯住,不用多想,必定是老人家不让她走,非得让她和方越然说上几句话。 这场面如同前几天的情景再现。 那时多尴尬,老人家非要放外音,她与方越然的对话就这样□□在空气里,像没有穿衣服般,无所适从。 她清了清嗓子,客客气气地说:“你好,我是涂桑,最近老人家的恢复状况挺好的,不用担心。” 电话那边说话装模作样,高冷得如同一座冰山,“请详细报一次老头所有的身体素质检查报告,我这边正在做记录,三分钟之内,说完。” 涂桑瞪着电话,有种想把电话扔掉的冲动,可归是想象。她终是一五一十地报告对方。 啪嗒,然后电话就对方被挂断了。 晚些时刻,他还打来了一次电话,她不得而知方越然说了什么话题,老人家喜笑颜开,亲切地慰问了她全家。 是真慰问:你爸妈好吗,爷爷nǎinǎi好吗…… 涂桑扶额,她到现在都很好奇,方越然那时说了什么。 老人家同方越然简单地聊了几句,让她把手伸出来。 涂桑见此,脱口而出一句:“这次不开免提……了?” 老人家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不开不开,你们年轻人总有你们喜欢的话题讲,还喜欢说一些悄悄话,我听不得,哈哈。” 涂桑冲着老人家,勉强笑了笑,随即走到一旁接听电话。 “请三分钟之内说完,我还要忙别的事。”涂桑模仿他当时的语调,高高在上。 扑哧,电话那头没忍住轻笑起来,“记着在呢,还以牙还牙。” 涂桑没吱声,听他还有什么说的。 “我最近在世界之窗找到一处好玩的地方,一个人去那里走走逛逛,赏赏夜景,很棒。” “方总,我很忙,如果没别的,我就挂了。” 似有海风的声音,在电话里轻轻呢喃,他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慢地说:“等你回来,邀请你来玩。” “方总的好意心领了,你大可找围绕在你身边的莺莺燕燕。” 他的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有些吵闹,过了会儿才安静下来,“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还是救命之恩呢,你全然抛弃在脑后了。” 嘶,突然的吸气声,大概是撞到什么东西了,从他的状态上来看,不像是装的。 她迟疑地问:“你那边怎么了?” “撞到腿了。” 她这一下有些慌了,想到他的腿伤,这才半个月,好得没这么快吧。 “要紧吗,你让旁边的人带你去医院看看……”她一着急起来什么都给忘了,一个劲儿地问他。 方越然愣住,良久,恢复到应有的语调,反过来安抚她:“别担心,不是大事,刚有孩子过来,不小心撞了一下。” 话落,还在叽叽喳喳的涂桑顿时犹如转动的齿轮卡了壳,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刚才为什么很紧张。 “噢,没事儿就好。”她憋出几个字。 他开始紧追不舍,继续方才的话题:“既然你不接受我的邀请,那等你回来,请我去玩一趟吃一顿,算是涌泉相报了,这样总可以?” 根本就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至于给你升职加薪这个方面,还得看你以后的表现机会,走关系这种的话,如果是老爷子强制要求,我倒是可以考虑。”话锋一转,他的语气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也开玩笑,“谢谢方总提拔,感激不尽,你是我的衣食父母。” “咳咳,衣食父母。”方越然哭笑不得。 “还有话要和老人家讲吗,没了就挂了。” 那边还是咳咳,不停的咳嗽声,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没。” 嘟嘟嘟,断线的声音,方越然看着手机屏幕上亮着的电话号码,扯出一抹微笑,而后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果然,不该来海边吹风的。 远方,海平线分割出蓝天碧海,几只闲散的海鸥嘎嘎嘎在沙滩上叫个不停,他抬头看天,阳光照耀得人睁不开眼。 ☆、【重写】chapter12 此后长时间内,她再没接到他的电话,老人家也在这通电话后便被人接回了深圳。 临走前的一天,老人家高高兴兴,晃着还没好的两条胳膊找到她,向她索要电话号码,她犹豫了会儿。 终究是萍水相逢,过路之人,没必要还留着联系方式,她索xìng将以前报废的电话给了老人家。 老人将手揣口袋,故作倨傲姿态,“我随时会打电话给你的!一定要接电话,继续陪我聊天。” 涂桑叹了口气,“好,继续唠嗑,到时间了,您好走,一路保重身体。” 老人家挥挥手,走了好远,又转过头来,眼中泪光闪烁,沟壑纵横的脸上有些依依不舍。 涂桑冲他做了个鬼脸,他立马调转头,蹭蹭蹭地走掉了。 她不禁有些喟然,时间如白驹过隙,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可现如今已过去一个月有余。 而六月份的加德满都,笼罩在连绵yīn雨之下,带了丝丝缠绵悱恻。路上新建的路灯忽闪忽灭,在经过长时间的挣扎后,还是灭了。 她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时间已过了夜里的十一点,大多数人都在安然沉睡,陷入迷蒙的梦境里。 揉着发酸的肩膀,她慢吞吞地挪向屋外,准备回自己的屋里烧水洗澡。而路太长,她太累,于是半睁半闭着眸子走这条走过了百千遍的路。 哪曾想半路上骤然下大,她措手不及,懵了懵,再好的困意也被这冷雨给淋跑了。 不过这雨倒也让她看清楚了距离她三米远,撑着一把黑胶伞立在路灯下,以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的徐磊。 涂桑的眼神在他身上锁定了一秒,撤离,迈开脚步往前走,对他这个人依旧是无视他的存在。但涂桑很在意他的眼神,刚才与他隔得近,徐磊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瞪着一个刽子手,可嘴角却偏偏生拉硬拽出一个笑。 莫名惊悚。 “再过一天就要回国了,再不用看见你这张脸真是好。” 淅淅沥沥的大雨里,他的话零零散散却分毫不差地传入她的耳里。 涂桑脚步不停,一路走一路打着喷嚏,她只想尽快远离这个男人。 今夜的他似乎有些危险。 她越走越快,脉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额角渗出的冷汗混合着雨水落在衣襟上,分辨不出哪是雨哪是汗。 “别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猛地扔下伞,朝她狂奔过来,龇牙咧嘴的表情令涂桑大吃一惊,顾不得什么,她也撒开脚丫子奋力前冲。 “下雨了,收衣服了,谁家的衣服还在外面啊!”她边跑边撕心裂肺地扯着嗓门大喊。 可女人和男人之间的气力,哪里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她没跑几步,就被逮住了往回拖。 “徐磊!我已经喊人了!”嘴巴被捂住,她呜呜几句,没人听得懂是在说什么。 “徐磊,这样做你伤害的不过是你自己,我不是凌周,我他妈不是凌周,你找我报什么仇!”离着自己住的位子越来越远,她的视线也逐渐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不知是在哪处犄角旮旯,四周皆是破铜烂铁与墙皮剥落了的墙壁,她陡然惊醒,动了动身体。手脚都被人用粗绳死死地捆了起来,嘴巴也被脏抹布塞住,一股子霉味直往鼻子里冲。 一双手突然出现在面前,晃了晃,随后解开蒙住她眼睛的布条和塞在嘴里的抹布。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眼睛,她下意识的闭眼,紧接着飙出一句脏话,“徐磊,你他妈疯了是不是?” “呵,平常里看着温温和和,发脾气起来倒是有点意思。”徐磊抄起手边的矿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我没疯,就是给凌周一个教训,他不让我好过,我也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拉倒吧,他连屁都不会放一个。”嘴里都是霉味,她朝旁边吐了好几口口水。 “你还是别说话了,听我说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营养不良的原因,徐磊在这仅有一丝光亮的旮旯里,整张脸白得没有血色,偏生嘴巴鲜红yù滴,眼睛里没有光。 诡异的气氛,诡异的脸。 “明天大伙儿就要回国了,但你的身份证护照签证包括钱,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在了。”徐磊有一种几乎接近癫狂的笑容,“而且,你身上的手机也被我扔了,简而言之,你现在就是一无所有。” 涂桑被他的疯狂骇到,眼里流露出一瞬的害怕,但片霎又冷静下来,眼角余光细细打量这破地方。 徐磊还在自言自语,“你就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就在这儿吧,等着别人来救你。而我呢,等会儿和凌周打电话,通知他一下,你说好不好?” 涂桑睨了他一眼,腹诽:这破地方可真够破,除了一堆破铜烂铁,没啥有价值的东西。 “我走了,祝你好运。”徐磊拍拍手,直身用两只鼻孔俯视她。 他迅速离开,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并且将最后的一丝亮光也带走。 她所处的地方,彻底没了光,滴答滴答,只有滴水的声音告诉她,时间在一点一点过去。 * 最后一堂课,孟平上的心绪不宁,精神也有些恍惚,在中途还差点儿因站不住而摔倒。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等到下课,他去问了问同行的其他人,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精神状态差、不在状态、很迷糊。 “涂桑呢,去哪儿?”孟平若有所思地看着床上凌乱摆放着的床铺和衣服,以及摆在桌子上大大小小的化妆品,有些诧异。 已是中午的时间点,约好了吃一顿散伙饭,她能跑去哪儿?还把房间整理弄得狼藉一片,有些意外。 “不是一大清早就去帮忙了吗,到现在还没回来,真勤快哦,她从不喊累的。” 对面床铺的一位国际黑友人赞叹道。 “我去找找。”他说着就拿了把伞往外走去。 雨雾朦胧,黑沉沉的天压得人的心情有些躁动,他打开手机看新闻里发布的最新的消息:尼泊尔的多山地带又一次bào发泥石流,造成多人伤亡;南宁某学校发生恶xìng暴力事件…… 都是些让人产生负能量的事件。 忽地,他停住脚步,目光定格到地面上正在闪光的物体。 是一部白色硬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有一通电话打来。 嗡嗡嗡,电话还在持续。 “你好,找谁。” 略显冷淡的男声让电话对面的人怔了一下,继而调整好状态。 “我找涂桑。” “她不在。” “请问你是谁?” “孟平,涂桑没有携带手机,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方越然想起,孟平是谁,但在听到他后续说的话后,产生一点点疑问。 “她平常不带手机?” 孟平沿着发现手机的路,又发现遗落在地面上的发圈与耳钉。 明显是涂桑刻意留下的证据,可能,她现在的状况,不大好。 “她没有不带手机的习惯,我刚沿路发现了她的手机、发圈和耳钉。” 电话那头沉默,气压也随着他的沉默极速降低。两个男人都各有所思。 “稍后与你汇报,我先挂了。”孟平掐断电话,沿路那条路一直往前走,可惜再没有什么发现,并且到了前面,是十字路口。 孟平不得不折回去,到涂桑工作的地方确认了一下,她确实不在,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出现过。 手机又开始震动,孟平听得有些烦,但仍旧耐着xìng子接起电话,“什么都没发现,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方越然坐在电脑桌前,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下又一下。 扣扣扣,敲了好久的门,都不见反应,秘书只得轻手推门而入,只见方总坐在电脑桌前,架着一副眼镜一丝不苟地看电脑,电脑上的画面变了又变。 “你来找,我给你定位跟踪与查询,有什么发现,立即告诉我。”方越然又恢复到从前模样,温和有礼地说道。 他眼角余光也扫到秘书进来,回头就给秘书点头道谢,“辛苦,有空一起吃饭。” 秘书脸一红,抱着文档点头如捣蒜退了出去。 孟平嘴角紧抿,脸颊两边肌ròu紧绷,迟疑半晌才说:“你查查徐磊,东南大学大四,物理系。” 方越然手一顿,鼠标落在东南大学四个大字上。 孟平进一步说明,“还有凌周,这两人曾在学校发生过巨大矛盾。” 确定搜索,电脑屏幕上出现两张人脸,一张是国字脸,下颌宽大,单眼皮眼睛,鼻梁上架着一副过时的黑框眼镜,面相老实巴jiāo的徐磊;另一张是五官端正,脸略微有些圆润,双眼皮很双,眼角细长且上挑,是个帅气的男生,和涂桑有七八分相似。 徐磊的照片下方标注着:男,祖籍陕西汉中,22岁,已被开除学籍。 开除缘由:该学生在校屡犯校规,国家级考试中数次作弊,且参与校园打架斗殴,是校园暴力事件的领头人,行为恶劣,令人不耻…… 下面长段长段的话,方越然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返回到搜索界面,到学校的官方论坛看了看。 曾经沸沸扬扬的帖子仍旧挂在墙头,多得是人辱骂,方越然大致瞧了瞧,都是对凌周本人的唾弃与谩骂。 往下滑了滑,他的眼神锁定在新开且已热闹沸腾起来的帖子。 标题用突出显眼的红字标注:15岁少女惨遭强.jiān杀害,凌周这次翻船了! ☆、【重写】chapter13 雨滴落下的速度加快,雨开始变得密集起来了。 涂桑开始讨厌起尼泊尔的雨季,没完没了下个不停,不知何时会结束,也不知何时会重新开始。 出不了声,看不见东西,身体也动不了,周围安静得只剩下雨滴的声音,恐慌在心内蔓延,恍若是绝望的野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渐渐有从地底下破土而出,放肆叫嚣的冲动。 她动了动被捆住的腿,“啪嗒”,轻微的声音过后是一束光直冲她的面门而来,照亮整个世界。她下意识的偏头过后才过去看到底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一只手电筒,可以救命的东西。 环视了一圈周围,涂桑发现在和徐磊对峙时,自己太过于紧张而忽略了大的环境,都是破铜烂铁的地方,能脱身的办法有很多种,不,应该来说,徐磊本身就是为了让她脱身,体会一下痛苦的感觉? 她不再多做思考,准备干正经事。 在心中大概估计了一下时间,大概两个小时,可以从这堆破铜烂铁的垃圾堆里刨出来。 - 双手被刮出无数条血痕,身上的衣服也被刮破了不少,远远望去,俨然就是乞丐。 什么时候,她会有如今狼狈令人咋舌的遭遇。 额前被湿漉漉的头发头发遮住,她伸手捋了捋头发,找了处避雨的地方躲着。 顺势也向陌生人借来电话,手指放在数字按键上,她无意中输入一段号码,那是她记得无数次,记到想吐的电话,可是电话号码的主人现在和她什么关系都没了。 手扶上额头,她自我嘲笑:“老是不长点记xìng,就输出来了。” 可是她除了这个号码,也记不住谁的电话了。 “擦擦头发,不然会感冒的。” 许是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打电话,一位好心的陌生人递过来毛巾,面带微笑地同她说了些话。 涂桑谢过,接过来毛巾,顺便也问了句,“这里是哪儿?” 那人思前想后,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大概表述了一下离着加德满都不是很远的距离,步行过去可能要上半天的时间。 半天的时间啊,够长了。 她昏迷之前留下的指路物件不多,也不知道孟平何时能不能找到这里来。 嘀嘀嘀,汽车的鸣笛声不耐地叫起来,马路上行驶过来一辆军用车,里面坐着的士兵个个面无表情,眼带寒意。涂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默默观望。 军用车的到来引起不小的骚动,不少人从屋子里撑着雨伞,眼含期待,是等着有人过来送救灾物资,高兴得合不拢嘴,哪晓得那些个官兵一下车便是拿出一张画像,抖开了问:“见过这个人没有,麻烦见过的通知一下。” 涂桑隔得远,看不清画像上到底具体人像到底是谁,仅仅能模糊看出个影子,长发披肩,大红袄子。 她看了眼便将视线聚焦到车里岿然不动的人身上。往前走了走,眯着眼睛去看他,绿色的军装很衬他的脸,而他眼清如水,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 有些冷。 “那个站着,穿一身湿衣服的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啊?” 身边人将视线转移到她身上,她霎时有些站立不稳,头晕目眩。 “你是涂桑吗?”一名小士兵跑过来用蹩脚的英文质问她。 她糊里糊涂的点点头,不敢相信车里的人竟然是他。 怎么就能是他,她这样乌鸦嘴,刚还想着只记得他的号码,他的人就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了,可惜他的模样她都不敢去认,还有,能说上一些什么话? 士兵将她领去车里,对着车里坐着的人毕恭毕敬讲:“找到了,季少校。” 涂桑愣愣地,而后被人猛地从身后一推,关进车里。 “找到了,回去。”他命令道。 她凝视着他的侧脸,明明脸还是同一张脸,最大的差别莫过于季孟泽脸上的胡渣深了,眼神变得更深邃了,她看不懂,觉得更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喉咙处发痒,堵得慌,她憋了好久才挤出一句:“季孟泽,是你吗?” “涂桑,好久不见。”他不咸不淡地说。 是啊,好久不见,她都快忘了有多少年没见面了,她现在过得糟糕透了,而他步步青云,也挺好。 “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她咬紧了牙关发问,生怕自己牙齿一个打颤话说错了,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来找你,越然说你不见了。” 她没能一下反应过来,越然?方越然?她是还在想谁有这么大本事,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凡到平庸的人,在这地震里,谁还会在乎她一个陌生人的生死,自己能保护好自己就是一件幸事了。 “噢,还是谢谢你啊,劳烦你了。” “不劳烦,越然是我兄弟,他的要求我尽量做到就好。”他看向窗外,大雨潇潇,一道道水流顺着六道汇聚成一条小溪,冷淡回答。 本就是无话可说还是该说的话早就讲完了,涂桑在找不出别的话题能与他说上一两句,而他同样是阖眸,并不是很想与人jiāo谈。 是啊,就应该是这样,她想。 车辆一路行驶到原本住的地方,孟平早就在屋外候着了,看见涂桑有气无力地从车上下来,赶忙小跑过来接扶住她。 “有没有哪里受伤?” 涂桑摇摇头,哪儿都好,只是季孟泽的到来让她溃不成军,脑子里成一团乱麻。 她转身回过头去道谢,眼神直直地望着他:“雨这么大,谢谢你特意送我过来,快回去吧。” 他撑了把伞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烟,一张脸被烟雾挡住了大部分,“不谢,都是老熟人了,回去歇着顺便给越然报个平安。” 她没答他的话,而是在想,他以前不抽烟的,而且总爱说抽烟的人身上总是有一股臭气,隔着老远他就离得远远的,并且总是开玩笑地同她说:你看,我不抽烟,不喝酒也不打麻将,还会烧火做饭,你怎么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呀,是不是该早点儿把我娶回家。 她就老是笑他,说:好,以后把八抬大轿娶你,喜欢不? 他笑得比谁都高兴,隔着帘子就要过来亲她。 多遥远的事情了。 她点头,进屋坐下,从窗户的一角看季孟泽的侧影。 他还在抽烟,身边的人听了一些什么话,坐上另外的车辆就走了,就剩下他的车还在原地停留,静静地默默地。他也不慌,找了处避雨的地方,那个角度,她正好可以完整地看见他。 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朝这边望过来。 她吓得立刻拉上窗帘,只留出来一角偷偷看。 季孟泽抽完最后一口,掐灭烟屁股,最后朝她这边投过来一眼,走了。 孟平走进来给她倒了杯热茶,见她怏怏,出于关心,问她:“被绑架了一次,吓傻了?” 她不说话,就那样杵着,傻傻的。 良久,她佯装无意地说了句,“那人谁啊?” “方越然的朋友,对,给方越然打个电话报平安一声,多亏了他。” 是啊,多亏了他,她才见到季孟泽,她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可是见了面还不如不见面,所有的疼痛排山倒海而来,压得她呼吸不过来。 嘟嘟嘟,电话打通,对方温和善意地说:“没事儿了吧?等回国了再好好补偿我,顺便谢一下阿泽,不是他,我也没办法。” “谢谢方总,方总的好意真让我大开眼界。” 这笔账该怎么算,怎么还? 方越然懒洋洋地,笑:“那就等着你请我吃饭了,早些去休息吧。” 她也笑,说:“为什么是我?” 深圳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方越然拖着打了石膏的腿去看窗口看楼下的街面,车水马龙,往来不息。 “如果是很俗气的理由,你想听吗?” “不想。” 他一下子被呛到,“这样啊,那没有为什么,如果喜欢能用东西去定义,就失去了它的意义了。我只是恰好对你有想法,想试试。” 涂桑对他的话一概不信,她学着他的模样,笑盈盈:“谢谢方总厚爱,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身边花花草草多的是,不差我这一个,不用在我身上花心思,浪费时间。” 嘟-------- 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他猛地掐了电话。 ☆、【重写】chapter14 刚六月初的天气,深圳的气温就窜到了25度,不少人穿着短袖和拖鞋,打着遮阳伞在街上晃头晃脑。 涂桑从机场出来后直接打的回到锦怡,车还没到,就看见茹景站在酒店门口四处张望,神情慌慌张张,不若平常镇定。 她提着行李下车,茹景便立马跑过来,抢过来她的行李物件,往休息室走。 “今天你不值班?” “值狗屁的班,这段时间没什么可忙的,我请了半天假。” 茹景拖着她往住宿楼走,走得又急又快,手心里出了一堆汗。 涂桑还没说话,茹景又抢在前头,“我有事儿和你说,你先别问,跟我回去了再说。” 坐飞机的疲惫尚未消除,麻烦事情接踵而来,她抿唇跟着茹景走到酒店后的文化街上,四处红绿灯闪烁,酒吧KTV一应俱全,在耳旁吵得人有些烦。 走了十几分钟,终于到了园林小区3栋。 “行了,你走慢点儿,我真走不动了啊,体谅一下我这刚回国的人啊,半道上都被人绑架了,我容易吗我。”涂桑半睁半闭着眼,是真累了。 茹景扛着箱子往上走,听到她后半句话,脚底一打滑,差点儿从楼上摔下来。 “哈?这种事情也能发生在你身上,招谁惹谁了?” 她打着哈欠,“凌周。” 终于上到3楼,茹景放下箱子,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钥匙,咔嚓一声,门开了,她说,“我正想和你说说他。” 涂桑却说,“谁的快递?” “拿了进来再说,正经儿呢,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事儿?涂桑一脸懵然地望着茹景,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该知道什么,刚回来的一个人,尚且都没来得及有充足的睡眠和吃上一顿好的。 茹景有些气急败坏,“你没看网上消息?铺天盖地的评论,不知道有多火。” “手机掉尼泊尔了。”她拿起快递,进门锁了屋,坦诚说道。 “我看那包装盒应该是个手机,谁送你的不管了,你自己打开手机看就知道了,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告诉你,他们没和你联系吗?” 不知所云,涂桑对她话有些消化不良,只好快速拆开快递盒,果然是手机,最新版的苹果机型,她狐疑地看了好几眼才打开,确认不是别人记错了快递。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收到的第一条短信:号码还是你原来的号码,电话里的联系人可能需要你自己新建了。 短信落款留的Fyr三个英文字母。 Fyr方越然。 “还在磨蹭什么,还没看?”茹景在一旁催促,顺势也开始收拾起来东西,“下午是我的班,我就不陪你一起过去了,晚上可以赶过去。” 茹景陡地出声将涂桑拽回神,她连忙去翻看其他值得引起注意的东西。 手往下滑了一页,入目的推送消息花里胡哨地冲击眼球。 “高校男生狠下dú手,强.jiān并杀害15岁花季少女”、“东南大学物理系某男同学杀人”、“凌周该死”类似这样的信息大量涌入她的脑子里,抿唇看了会,她面无表情将手机丢向一边。 空气一时凝滞,谁也不开口说话。 叮咚,门铃响起的同时,电话响了,是涂桑的。 她看了屏幕上的号码,显示是凌周来电,恰到好处的踩点。 向右滑动,接听。 电话那边是陌生的嗓音,口气相当不善,“是涂桑吗,这边章南公安分局,麻烦你过来一趟,有事情想要问你。” 涂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时候的倦意,都比不上此刻的无力。 她过去能做什么。 “靠,凌周就是一人渣,整天除了吃喝嫖赌,还能做什么。现在终于玩出事情来了,神仙也保不了他了。哈,我估计凌周她爸妈也打了不少电话给你吧。”茹景出门拿了快餐,塞了满嘴饭菜,含糊不清地讲。 她扫了眼电话名单,未接来电里百分之八十的电话都是来自凌周的父亲打过来的,她不觉好笑。 “你先吃,我先过去看看情况,回来再和你细说。”拍拍脸,她让自己保持清醒。 到达章南公安分局已是上午十一点,临近中午的点,从公安厅里走出几个中年男人,一脸菜色,看来是遇到了麻烦。 涂桑在门口停了几秒,才不紧不慢地走进去。 咨询师里一个警.察正端着饭盒吧唧嘴,吃得很香。 “找谁,报名字。” “凌周,我是凌周的表姐涂桑,你这边几个小时前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 那警察睨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稍等,我去叫人带你上去。” 一等又是一个小时,腿都站麻了,领头人才过来,态度恶劣地讲:“你这姐姐看起来倒像正经好人,怎么就教出来这样一个社会害虫。” 涂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纯属当他放了个屁。 探监室到了,她停下脚步,望着里面的人目不转睛。 “捡重要的说,别浪费这点儿说话的时间,时间到了我过来喊你。”那人嘱咐。 涂桑点头,继续望着里面的人。 不是不惊讶,橙白相间的嫌犯服装套在身上,骚包的黄色头发被剃成光头,一张面黄肌瘦的脸上不见往日的圆润,细长飞扬的眼睛如今只差耷拉到鼻尖上。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个人同之前光鲜亮丽,玩世不恭的凌周联想到一起。 这是两个人。 “姐……你来了。”他要很费力很艰难地才说出一句话。 涂桑只是看,默默地听他说。 她和这个表弟的关系算不上好,一向都很浅淡,反而是凌周的父亲总是打电话过来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她照顾好凌周,毕竟两个人离着并不远,又是在一座城市里,相互也是个照应,尤其是凌周还是个爱玩的人,要更加注意他的动向。 “姐,我……咳咳。”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她起身,主动帮他到了被热水,让他镇定下来,理清好了自己的思绪再说话。 深呼吸一口气,凌周难得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笑容很奇怪,他很多年都没有发自肺腑的笑过了,每次都是和狐朋狗友在一起,笑得放肆浮夸。 “姐,如果我说我是冤枉的,你信我吗?” 他一字一顿说完,笑容越来越苦,“对不起……,桑姐。” 他开始止不住地咳嗽,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扭曲,刚从屋外的人看到里面的不对劲儿,立马冲进来就是赶人。 大吼:“将他带回去,动不动就像要死一样,哪儿那么容易。” 转身回来又对涂桑说:“你也是,没告诉你不能让他情绪太激动?”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这小子,好几次都找死呢,没死成,然后就把身体败坏成风吹就倒的样子了,你下次再来看他吧。” 涂桑没理会那人,走了。 她不明白的是,凌周最后的那一句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 困惑。 * 从幽暗到明亮的地方,眼睛做出条件反shè闭了一会儿才适应明亮的环境。 乌拉乌拉,公安jiāo警车上的红蓝灯在白天也是闪烁着鸣叫着,又是一批年轻人铐着手铐被人从警车上压下来,表情萎靡不振。这个城市,每天不断有相同事情在重复上映。 对面的沃尔玛超市门店外正在举办活动,儿童减免活动,玩得乐不思蜀。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才过去了不到40分钟。 嗡嗡嗡,贴着大腿旁边的手机震动得皮ròu都在跟着发颤。 她接起电话,听对方的喋喋不休。 “桑桑,凌周怎么办啊,你现在在哪里,我总是千千万万遍地和你说,你住的地方隔着凌周近,就多管管凌周,毕竟你是她姐,弟弟总归是会听姐姐的话,可是你又不听我这姨夫的话总是忙于自己的工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虽然是凌周一时大意,可如果你平时关照他一些,教教他,他哪会现在这样。” 弟弟总归是会听姐姐的话。 关键时候,甩锅到她这所谓的姐姐身上。 凌周的父亲还在说话,同时也挤进来凌周母亲的声音,她在电话那头用尖嗓门叫:“桑桑,你现在手上有钱不,我找周围几个人,加上你呀,弄几个钱凑一下,我想把你弟弟从牢里弄出来,这件事情要趁早啊,他不能坐牢的,他过不了那样的生活,也不能去过那样的生活。” “晓得了不?好了,不多说了,我这几天就赶过去,到时候再和你一起说哈,挂了。” 嘟嘟嘟,电话那头终于挂断,涂桑的整个世界瞬间清静了。 她有片霎的放松,手机却像一颗定.时zhà.弹,“叮咚”,一条简讯,是来自凌周的父亲,他叮嘱:“桑桑,你现在要是有时间,替我去一趟医院,和那个女学生道歉赔礼,然后私底下解决一下这件事情,钱你先帮我垫着,都是一家人,帮帮凌周,要不你现在去看看吧,听说那女孩儿伤得不轻,哎。” 简讯最后一项落款:勿回。 ☆、【重写】chapter15 医院门口聚集了一票人,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与病人家属纠缠在一块,立于侧边的护士想上前帮忙,被人掣肘,只能干瞪眼看着医生被病人家属打骂,踹到在地,无丝毫招架之力,也并不打算还手。 咔嚓咔嚓,不少围观的群众举起手机拍照取景,对于生活无趣的人来说,是个可以解乏的乐子。 “让开、让开,都散了散了。”保安及时赶来制止,遣散围观群众。 涂桑眼角余光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人,白色工作制服沾染不少尘土,左脸略有青肿,样子着实狼狈。 “叮咚”电梯门的门开了,一圈人争相拥挤出来,换另一批人挤进去,电梯的门合上,终于,在第三回时,人少了,涂桑勉强挤进电梯,身后的人也跟着挤进电梯,空间霎时变得更加拥挤,喘气都喘不过来。 “涂经理,你也来看方总?”一位娇俏的女声在耳边响起。 她随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方越然的秘书,周觅。 这新来的秘书就是不一样,齐耳短发,一条背带牛仔裤,两只杏仁眼圆溜溜地看着她,满是青春活力。 涂桑笑了一下,很快答:“不是。” 又是一阵提示铃音响起,18楼到了。 “我到了,帮我向方总问个好。”涂桑掠过周觅的眼神,穿越人群而出,向着目的地走过去。 周觅笑嘻嘻地点头,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似有所虑。 - 重症监护室,没有到规定的探视时间,进不去,她只能干巴巴地等在冰冷的铁门外。 “那病人的具体情况呢?我想知道。” “我忙,稍等问段医生,他刚接到另一个急诊,马上上楼。” 挂在墙上的壁钟,指针滴滴答答走着,距离中午十二点还有一分钟,啪嗒,分针指到12:00的位置,涂桑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茹景发来的短消息,提醒她告诉一下事情的进度。 噼里啪啦,手机拿起来在编辑器上编辑了大段短信,又删除,直接一个电话拨打了过去。 “我不知道,在医院。” 茹景低咒一句,身后又传来其他人说话的声音,她一句话没说完,又挂了电话,随即发来一条短信:趁这个时间休息一下,好歹要等很久。 涂桑揉了揉太阳穴,走到等位区,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窝在座椅上,微微阖眸小憩,身体一旦放松,眨眼间就疲软下来。不过短短的时间内,她便做了一个梦,梦里和家人一起散步,走在长江大桥上,天空高远辽阔,星辰闪烁,她抬头一边看一边走,唏嘘很久没看见如此漂亮的夜景下突然脚下一个踏空,掉进河里,冰冷且携砂砾的水灌入口腔内。 她猛地惊醒过来,脊背发寒,鬓角一丝冷汗流下。 梦境真实得像是现实中的场景,令人感到恐惧。 “韩欣芷的家属在不在,可以进来了。”护士拿着本子在外面边记录边喊人。 涂桑直身,抬脚准备迈步,前方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头发花白,佝偻着腰身颤颤巍巍往里走,抬高的一只手在抹眼泪。涂桑的手指头动了动,再往前走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咔嚓咔嚓,闪光灯在瞬时亮起伴随着镜头移动收缩的声音,涂桑回过头去看,一群记者气势磅礴地扛着大型摄像机、录音机以及话筒朝着这边走过来。 一位医生急忙从远处跑过来,脸上带着伤,是刚才在医院门口被打的医生。 他挡住一群记者的去路:“不好意思,在未经工作人员允许的情况下不准录像。”他一边说着一边喊在门口发呆的护士,让她通知保安来。 记者们显然早有所准备,亮出携带在胸前的记者证以及医院领导和病人家属的同意书。 医生哑然,张嘴想说些什么,已经徒劳无功,大批人马如笑得狐假虎威,越过医生朝着病房里走去。 涂桑见他们过来,下意识低头朝着医生的方向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都是些什么人……”他正在自我感叹。 “医生,能问些问题吗?”涂桑打破他的自我叹息。 - 被带到办公室的一隅,她走在医生前面,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医生喊:“小心!” 涂桑抬起的脚不敢落下,她低头去看门口的地方,又是一位男医生倒头就窝在门口睡觉,身上随便搭着一件外套,好在办公室里的暖气开得足,不会冻着。 “他一天下来忙了六七台手术,太累了,就直接睡着了,等会儿就又要起来去上班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挪开脚跟他走到空出来的地方。 “嗯,就先坐这里吧。请问你是病人的?” 涂桑看着医生不说话,医生也同样注视着她,他觉得她的面相很熟悉……像是……啊,那个犯罪的年轻人。 “我是凌周的表姐。”她答。 “噢噢,这样啊,那我大概和你说说病人的情况,之后具体的赔偿问题你去和女孩儿的父母说就好,他们整天都在医院。” 涂桑环视着乱糟糟地办公室,心情也跟着变得乱糟糟。 他拿着手里病例本和片子,指给她看:“开放xìng颅脑损伤,损伤程度属于重伤二级,伤残程度属于八级。” “嗯,知道了,谢谢医生。” 涂桑拿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显示13:45,天气晴,温度16~25度。 “到时间了,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她推开椅子,离开。 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微风阵阵吹过,她觉得浑身发凉。 那群记者还在病房里,装模作样地进行采访,脸部肌ròu不自然地拉扯着,看似很难过,眼神里闪现的却是狡黠与兴奋。 一个男人突然扭过头将视线放在她的脸上,仿佛是抓到猎物。 男人拿起手肘捣了捣身旁人,眼中精光闪现。 微感不妙。 涂桑眼神瞥向右手边的楼道,绿色的安全通道标志亮着,无光暗淡的楼道里显示出yīn郁的冷,凉风在楼道里窜来窜去。 “你跑哪里去了,找你找半天。” 黑色的大衣罩下来,她的视线暗了一瞬,紧接着被人搂着强行往前走。 “打你电话不接,看得很专注啊,没想我?”他抬手又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力道却很轻,更像是抚摸。 她仍旧被他强制地带着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 “你最好不说话,后面有人看着呢。”他忽地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话,似是在调笑。 她立马就要回头看,被他扭回来。 “听话,别看。”他拢了拢大衣,将她往自己怀里扯了一下,确保她连毫毛都没露出来。 身后跟着的麻烦记者紧盯他们两人的身影,脑内一时失望,刚才应该不是自己眼花,那个站在外面的女人,和凌周长得很像,应该是涂桑。 本以为可以挖掘到更劲bào的消息,不想被人搅了好事。 叮咚,电梯门开了,男人拥着女人进了电梯。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门后。 电梯直达顶楼34楼,涂桑知道顶楼一般是vip病人专属用房,只是没想到vip的待遇和美国总统的待遇差不多。走廊的两边摆满了鲜花架子,上面一一挂着祝愿身体早日健康的话语。地毯用金色毛呢地毯铺就,脚踩上去悄无声息,头顶上是大型的水晶吊灯,光彩绚丽。 她走了几步,问:“这层楼,你一个人?” 方越然笑:“我以为你要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18楼。” “为什么?” 他给她拢了拢身上的黑色大衣,盯着她的眼睛,“你不来找我,只有我去找你了。” 距离太近了,她自动远离几步,脱下他的衣服,搭在手肘处,主动解释:“不好意思,我很忙,没时间看手机。” 这人脾气也无常,上次他生气的挂断电话后,好久没有再理过她,没有短信没有电话没有邮件,倒是她一回国就又是送手机又是主动出手帮她。 方越然挑眉,岔开话题:“这样啊,先进来喝一杯和我聊聊天,每天都是躺在床上无聊,周觅也只知道整天给我报告酒店的工作进度。” 见她没反应,他问,“嗯?” 涂桑瞥了眼他的腿,宽阔的睡裤里可以看出打着石膏的痕迹,而他刚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很长时间的路,腿应该很疼了。 她点点头,没意见。 - 小厅里早就布置得规矩,棕红色的茶几上摆着茶盏,墙壁上挂着名画字迹。 周觅为他们开门后,立即静悄悄地走了出去,走出去前还对涂桑眨了眨眼。 真是活泼的秘书…… “喜欢喝什么茶,我给你泡。” “君山银针有吗?” 他浅笑点头,随即动作娴熟地泡起茶来。 烫壶,温杯,闻香……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只见他穿着米白睡衣都做得十分漂亮,涂桑想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穿着睡衣给她一本正经泡茶喝的人了。 “尝尝,味道应该不错。”他举杯到鼻尖,轻闻味道。 言毕,他不再说话,认认真真地开始品茶,好像真的就是古代的文人雅士了,自带风流闲适。 室内静谧无声,唯有茶的清香在空气中慢慢弥散,去除心里的躁动。 涂桑喝了一小口,涩味在味蕾上绽开,有那么片霎她觉得比口吃黄莲都还苦,她不是喜欢喝茶的人,偶尔兴趣来了才喝喝这种东西,今天算是碰上了茶方面的行家了,喝个茶规矩都要等半天。 “今天谢谢你。”她直奔主题,诚恳说道。 方越然将茶杯放一边,望着她的脸,“七月初有时间?” 不明所以,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笑,“邀请你参加一个聚会,算是和那欠我一顿饭的人情抵消,怎么样?” 她想,他这边能有什么好聚会,不都是一群人模人样的精怪玩着一些无聊的游戏。 “别老想着拒绝我,接受一次有那么难,涂桑?”没等她回答,他拧着眉头十分难受地讲,“嗯,我想想,我好像已经被你拒绝过很多次了,有些失败啊。” 他要是失败,她就不用活了。 “……好。” 方越然粲然一笑,伸手拿出藏在背后的东西,“给你的礼物,家里人带回来的,你们女孩子应该会喜欢。” 他主动打开礼品盒,里面是某著名品牌最新推出的一款项链,纯银材质,中间镶着一个紫水晶。 涂桑视若无睹,直身吐出一句:“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重写】chapter16 这条项链她哪里敢接,她又不是不懂,这条项链代表的陷入热恋,光是名字就如此直白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价格上就更不用说了。 出了医院门口,涂桑到附近的小餐厅胡乱吃了点东西填肚子。 精神还需要活动,她需要能量的补充。 过了饭店的时间,小餐厅里寥寥几个人稀拉坐着在讨论电视里重放的午间新闻。 电视里的女主播梳着一丝不苟的贴头皮短发,深蓝的西装外套透露出职业的冷漠。 女主播的嘴配合着电视里播放的画面,讲:“目前,犯罪分子已由章南公安分局逮捕,犯罪嫌疑人凌周对整件事情已供认不讳,下面是事情的详细报道。” 呲溜呲溜,她听得聚精会神,连散落下的一缕头发落在烧着的酒精上都没有注意,仍旧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地注视着电视机里播放的画面。 那天正好在下雨,电闪雷鸣,时间是晚上的九点多,记者跟随着大队人马往学生公寓16栋出发,树影婆娑,人声嘈杂。很多人都围在公寓楼下,或是冷眼观看或是指指点点,嘴上念念有词。也有人想趁着保安不注意偷溜进去,奈何不成功。 涂桑注意到,画面播放的左下角显示着,非正常拍摄。 是偷拍。 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哪个校领导愿意让人知道。 可惜瞒不住的事情,就是瞒不住。 监控摄像进入到黑暗地带,模糊不清,唯有脚步踩在楼上,发出“嗒”的一声,证明有人在继续进行追踪报道。 “楼道里的灯坏了,走路小心点。这公寓怎么感觉没什么人住啊。”有人窃窃私语。 如果没记错,凌周住的公寓在七楼。 猛地,“呜呜”一下,风声从破洞窗户口灌进楼道里,空dàngdàng的楼道里声音经久不绝。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那风声让空dàng的楼道听上去像是在说话。 鸡皮疙瘩陡然起了一身。 “快走快走,怪可怕的。” 一行人跟着点头,匆匆上楼。 七楼终于看见一些亮光,以及活人的气息。几个警察部署在寝室门口,表情冷冽到让人不敢靠近。他们走得更近了一些,那几个警察果然将他们拦住,不准再靠近一步。 这个距离,已经可以将室内的情况拍摄一清了。 “像什么样子,把衣服给我穿上!”一名像是领头人的警官厉声呵斥。 摄像头对准赤条条的男生,他蹲在地上,动作僵硬目光无神地穿衣服。 他像是坏掉了。 视线接着往里面去,涂桑怔愣了一下。 现况永远比想象的要更惨烈。 鲜红的血液顺在身下绽放,像是巨大的玫瑰深夜展开,在刹那间永恒,这一幕定格在涂桑的目光中。她顺着拍摄者的进度,继续往下看,女孩的脸一半被长发遮住一半被鲜血糊了一脸,身上的花裙子被撕拉地不成样子。她确定她看得很清楚,除了头部的伤以外,女孩儿的腹部也正在浸血。 伤势非常严重。 “让开让开,病人急需救治。”及时赶到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撞开在前面挡路的记者们。 镜头自动转向被抬走的女孩,一条细长白嫩的胳膊落在外面,随着担架的晃晃悠悠,她的胳膊随之摆动。 忽地,镜头一黑,什么画面都没了。 电视机上的画面切回到女主播身上。 “目前事情发展的发展就是这样,究竟是人xìng的沦丧还是少女的无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下期报道我们再见。” “这人是你学校的吧?”在隔壁桌吃饭的两个年轻人私底下讨论得火热。 “和我是一栋寝室的,出事那天我没在学校,不过好多人都说是凌周自作自受。” 涂桑端起早已冷掉的排骨汤,喝了一口。 有些腻。 “咦?快说快说。”他惊讶了一下。 对面吃饭的同伴小心翼翼地望了眼四周,才壮着胆子说道:“别看凌周长得帅,这人啊却是烂的很,脚踏几条船就不说了,打架斗殴可是少不了,听说在道上有一角。再说了,上个月你不知道吧,他寝室有室友被栽赃了,国家级考试中作弊吧,被学校直接开除了。学校的贴吧里因为这个事情,也闹了很久的。” 说话声音越说越小,涂桑听不见,只隐约听到,“不简单”“也算是活该”“2.14事件”。 涂桑眼皮跳了跳,注意力却高度集中。 而那两人却是收拾起书包,付账后匆匆离去,她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 吱呀一声,餐厅的玻璃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两个人。涂桑扫了眼,是那位受害者的父母,花白的头发让面相看上去像是老了十几岁,可实际上也不过是四十多岁的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岁的小男孩。 三个人合着点了一份清炒土豆丝、小白菜和一碗清汤寡味的水。 叮咚,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 凌浩樊发过来的:“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还有一些在这边的大姨们也准备去医院看一下病人,道个歉,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在忙。” 凌浩樊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涂桑没接,任由手机放在桌面上震动。 她不想去应付凌家人,对于这个凌浩樊,更加不想用精力去应对,偏生总是烦着她,干好自己的工作不就好了。 - “下次记者来,就别让他们采访了,我不想答那些人的话。”那位母亲含泪说着。 父亲也很无奈,叹息一声,“我也不愿意,可是那些记者什么的就是能找到我们,天天被采访这样的日子真不好过,我们家的小芷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想想她以前能活会跳的样子真好。” 哗啦一声,也不知道媒体都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忽然在餐厅的门口出现,一窝蜂涌进来,将三个人团团围住往里挤。一个个手伸得恨不得有弹xìng,越拉越长就好。 他们举着话筒,冷漠地发声:“请问你对此次事件有什么看法”“你的女儿目前情况是否属实”“据说对方家人仍旧不肯露面”。 密密麻麻的问题,恍若取之不尽的泉水,哗啦啦地朝着人胸口上泼过去,透心凉。 两个大人顿时无措,手忙脚乱,桌上的盘子被打翻,孩子也不知道被挤到哪里去了。 唯有涂桑看见孩子在拥挤的人群中早就被绊倒,被人踩了好几脚。 那孩子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涂桑走过来,拨开人群,将他护住。 她的这一举动引来部分媒体的关注,拿起相机就是猛拍一记。 有的人眼尖心细,看出涂桑和凌周长得有几分相似,便试探xìng问道:“请问你是凌周的家属吗?” 她立刻答:“不是。”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她不想在风口浪尖上。 不料门口有人高声呼喊她的名字:“涂桑,你在这里啊,找你找了好半天。” 凌浩樊的声音。 涂桑反应迅速,眼睛一闭,低头将孩子抱出来,放在安全地带。 媒体的闪光灯闪得她的眼睛都快瞎掉了。 所有的针尖都对准她,问题齐聚而来。 “请问为什么你这个时候出现?”、“是做贼心虚,良心不安吗”“你觉得凌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什么都不说,漠然地看向凌浩樊。 凌浩樊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无心之举变成别有用心,害得涂桑明天登上报纸版页的第二页上面。 记者们问的问题愈发刁难,甚至已经上升到人身攻击。 “为什么不说话,你也和凌周一样,是社会害虫吗?” “那个女孩成了植物人,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去挽留,看看他们的家人,还有这个孩子,这是他们永恒的痛。” 摄像头一转,对准父母二人,小孩也入了镜。 有人还在关切的问小孩:“刚才疼不疼,怎么不出声。” 小孩神情呆滞木然,无动于衷。 倒是那对父母,父亲握拳放在桌上,双眼通红,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啪! 终是忍不住,那位父亲急速冲上前来,对着涂桑就是一巴掌。 涂桑身体歪了歪,脸上瞬间见红,可见用力之狠。 “你还我女儿!你拿什么来陪,我就这一个女儿啊……”说着说着他跪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哭。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那样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不顾及任何形象地放声大哭,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去打涂桑,满心的只有难过与痛苦。 所有的人在这一瞬间都呆住了。 连时间都停住,良久,他们才恢复神智,拿起相机继续拍。 “别拍了,别拍了,求求你们,我只想想我女儿好起来,赶紧好起来。” 可是没想到所谓的媒体,所谓的记者,是如铁的冰冷。 涂桑别过头去,蠕动了一下嘴唇,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脸上火辣辣的疼,都比不上这一刻心中错综复杂的情感。 她能理解失去所爱之人心中的疾苦。 那位父亲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拉住身旁的妻子,颤抖着站起来抱住她,埋在她的肩上,深吸了一口气。 他说:“走吧,万一小芷醒了,看到我们不在就糟糕了。” ☆、【重写】chapter17 糟糕的事情只会越来越糟糕。 一晚上的时间,涂桑都难以入眠,脑海里回dàng着的是昨日的景象,像是冗长的电影,一闭上眼睛,就开始重复播放。 早晨六点钟,闹钟准时响起,涂桑机械地从床上起来刷牙洗脸,她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睡眠不足导致精神不济,缺乏血色。 这比在尼泊尔的时候情况还要严重。 起码在尼泊尔她虽吃得不好,但睡的香,现在做什么什么都不衬手。 放在床上的手机不断推送进来消息,持续发出声音。 茹景抄起手机她的手机,扔向一边,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却扫见屏幕上发过来的腾讯新闻---------后续跟踪报道,凌周的家人昨日在医院现身。 配图是几张相当具有代表xìng的图片,医院里的病床上躺着生机薄弱的少女与站在餐厅里被人赏了一大耳光的涂桑。 茹景立刻从床上跳起来,确认此条消息是真实,“脸拿过来给我看看,怎么不和我说。” 涂桑拧了热毛巾捂在脸上,“还好,就是脸肿了,对了,我昨天碰见凌浩樊了。” 茹景“嘁”了一句,“碰上他能有什么好事,找你干什么。” 热毛巾的温度降了下去,脸上的肿也消了不少,“没理他,昨晚我直接回公寓了。” 茹景接着她的话说,身边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想也没想,她滑动接听键,并且打开了免提。 对方那边传过来机械的女声:为了保证此次通话的秘密,我们将开始进行录音。 “您好,请问你是凌周的家属吗,我是南方周刊的记者,想问你一些有关凌周……” 涂桑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抢过茹景手中的手机,用力按下挂断键。 这还真是无孔不入。 “你下次看下电话再接啊,我的茹景。”涂桑套上小背心,挎包就走。 茹景瞥了眼时间,刚好八点四十五,“啊咧,水都没喝,面包也没吃,外面还在出那大太阳,带了遮阳伞没有?” 语毕,她弯腰低头快速穿好鞋子,拿了一瓶水赶上她。 出了公寓楼层,斜对面是各种早餐店,兰州拉面店的小贩穿着工作服手里捏着面团在拉面,甜食馆里是一如既往的拥挤,都是些赶着上班的人,涂桑的视线落在附近一家露天的店里,中年fù女正在打豆,男人则是在zhà油条,旁边搁置着一个盛满了白粥的锅子。 而后,她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西装革履,胳膊肘里夹着黑色公文包,头顶的上的头发有些乱,空出来的右手拿着一张今日晨报。面前是一张小方桌,桌上一杯豆浆,冒着腾腾热气,清粥不疾不徐往嘴里送。 和这小店面格格不入。 茹景也看见了,张嘴就打招呼,“方总,早。” 涂桑也不得不跟着附和一句,“早。” 方越然喝了口清粥,笑意盎然的说:“从医院里出来的感觉自由多了,这里的早餐也好吃,你们不吃?” 茹景摇头就要走,她对于这个上级领导没什么好感。涂桑也摇头就要走,余光却看见方越然正在看的报纸版页,占了版页四分之一的地方挂着一张图。 可不就是她本人被打耳光的那张。 今天全酒店的人都该知道了,大名鼎鼎的餐饮部副经理涂桑上了新闻热点。 “涂桑,能帮个忙?”方越然突然喊到她的名字,“救急一下?钱包出门时落在了医院,周觅也不在,咳咳。” 他佯装咳嗽掩饰尴尬。 “老板,多少钱?”她转身折回去递给老板钱。 “还有……” 还有??? 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人是逢场作戏,奈何茹景在场,她也不好说什么,她又没告诉茹景在尼泊尔发生的一切。 “方总,你说,我能帮的上尽量帮。” “扶我回酒店,行吗。” “……”她能确定,这人有一定的演戏成分在里面了,昨天还好好的可以走路,今天就变瘸子了,动弹不了。 她看了看茹景,站在前方,不是很耐烦地望这望了几眼,似是在催促。 一咬牙,她无奈地说,“没问题。” 汽车在路面上行驶,清晨的路面畅通无阻,不似往日的堵车,少见的景况。今日依旧是晴好的天气,有不少学生徒步出游,在路上蹦蹦跳跳地走着,人行道上散步的老人也多。 “给,你把拐杖拿着。”涂桑拿着拐杖朝着走在前方的茹景扔去。 “好。”茹景耷拉着眼睛,不情愿的模样十分明显。 “你这朋友对我有意见?”方越然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故作询问。 “没意见,她是天生的死鱼眼,让人看着就不爽。” 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啊,还真把他身体重量的一半放在她身上了,她走得快要累死了。 方越然笑了笑,侧头去看她的脸,巴掌大的小脸上五根手指的印子仍旧分明地印在脸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目光又落在她的鼻尖上,圆圆的鼻尖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脸上还疼吗?”他抬手就要去摸她的脸颊。 冰凉的手触摸到皮肤上,她不禁哆嗦了一下,从走神中被拽回来。 涂桑抬眼去瞧他,以前没拿过仔细打量过他,往往是匆忙一撇不敢再多看,怕的就是他这一张好看的脸庞会让自己有动心的冲动,所以总是在幻想中恶意丑化对方的形象。事实上她再丑化也没用,方越然长得就是好看,深目削颊,鼻梁挺拔,唇薄齿白,加上一米八几的大个人,商场上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怎么想怎么说都是少女心中的男神系列。 “又在想什么,你总是爱走神。”他拿下手放在身侧,笑话。 似是刚才的事情并不存在。 涂桑眼神闪了闪,敛眸收下眼底的情绪。 “不疼,皮ròu上的痛过一两天就好。”她顿了顿,推开他,“到了,方总接下来坐电梯上去就行,慢走不送。” 她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开,消失在可视范围内。 方越然扶着额头,低声:“还想说有什么困难,找我,只要你开口。” 差一点,就真的说出口了。 “周觅,给我调查一下最近包括凌周事情相关的媒体报道,我马上上来。” “好的,方总。” 酒店顶层是专属经理和董事长的休息室,房间俱是修饰一新,与往日不同的是,曾经的封闭黑暗的房间现在都已换成落地窗,敞亮无比,坐标也很好,坐南朝北,对面就是碧海蓝天,连货船在海上航行都可以看得清楚。 方越然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倒了杯摩卡,揉着太阳穴看周觅发过来的资料。 大大小小,总共有50多家媒体在报道这件事情,其中不乏有些是在网上非常有号召力的博客主人,而他们都是选择在同一时间,甚至是同一个点曝光凌周的事情。 似有所图。 手滑动鼠标,他看着资料,问正在通话的周觅,“更深一步的消息呢?” “没有了,同这些媒体打jiāo道的,想更深一步了解的时候,他们都是反复强调为社会除害,所以就报道了,没别的。” 方越然沉吟了一下,问,“继续查,问他们要多钱才能松口。” 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才说,“我试过了,不松口。” 拿到嘴边的咖啡杯又重新被放了回去,他两条腿jiāo叠,手指放在桌面上轻敲,没说话。 为什么偏偏选中的是凌周,有些意思。 “方总,我这边倒是发现了些意外。” 伴随着电流滋滋啦啦的声音,时间也飞速流逝,电话结束的时候,飞机正好划过天空,留下一条白色的尾线。 方越然听得眉头深锁,眼神里的东西意味不明。 咚咚咚,有人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索。 “进来。”他冷着嗓音说。 涂桑弯着腰小心翼翼进来,她刚才可是听他声音里的不悦听得一清二楚。 来人是涂桑,方越然没料到,下拉的嘴角在片霎恢复到从前的模样,高挑着眉,“有事?” “刚路过前台,让我转jiāo给你的。” 马夹袋里装着的是玫瑰金色的手机以及钱包,是他落在医院里的,医院来还特意让人送了过来。 “放沙发上吧。” 她照办,放在沙发上就要走,又被人叫住,“等会儿。” 他的气味越来越近,涂桑不知怎地紧张起来,直觉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发生。 “这个很适合你,你还是戴着,不然给我,我也是扔掉了。”冰凉的质感透过皮肤传到神经,他身上的肥皂清香也随之而来,她其实一直很好奇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总是有着一股强生婴儿肥皂的香气,虽然奇怪,但很好闻就是了。 停!她想的都是些什么。 “不用……” “下班后可以考虑穿裙子,和你更配。”他在她耳旁轻声细语,又快速离开。 ☆、【重写】chapter18 暮色缓缓降临,天际最后的一抹光亮也拉下帷幕,街边的路灯在霎时亮起,逶迤一线。 涂桑上的是白班,到了七点准备拿包走人,到医院里去了解一下情况,刚换下便装走出更衣室的门,就被一满面油光的男人堵在门口。 男人摸了摸光亮的脑门,满嘴黄牙笑得发亮:“涂桑,这都下班了,好久不见你,一起去吃个饭吧。” 说罢,短肥的手指便往下滑,想要去摸她的手。 涂桑默不作声地退开,离他三步之遥,足以见得她对此人的厌恶了。 说上来,这个张新林倒也是执着,前几年她刚来锦怡,还只是一个餐饮部的服务员,就听茹景说张新林是个老色狼,自打她来了以后,查岗的勤快真是令人咋舌,一天不下八次的查岗,每次都是用着一双□□熏心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每次都不予理会,可这人脸皮倒也厚,每次都热心地贴上来。 不多对她态度倒是在去年急转直上,去年的年会上她被表扬了不少,酒店的高层直接给了她一个副经理的职位,张新丽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像是被人抹了一层石灰,僵得厉害。估计他还以为他能晋升,直接打入内部高层,结果不想原地不动,还被人批评了一顿。 自打那以后,张新林对她的态度愈发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一套,每次等到她下班了,就直接高声喊晚上一起去吃饭,害得不少人投来狐疑的目光,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在一起了? 又一次更过分的是,她人还没到酒店,老远地就看见张新林肥硕的身躯在眼前晃悠悠,手里提着的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大包子。 他大喊:“小桑,我给你带了早餐,都是你喜欢吃的。” 她当时震惊得魂飞魄散,这是哪儿跟哪儿,小桑也是他能叫出口的,她最亲的人都还没叫过她小桑,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直呼。 她迟疑地开口:“张经理,我们有那么熟?” 他避开不答,言其他,“听话,我们一起去上班。” 声音大得穿过两条街的人都听得清楚,都回头看他们,好笑的、奇怪的、诧异的,千姿百态的目光,她算是领教了。 “不用。”她绕开他,直接就走。 张新林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场就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往前走。 涂桑变了脸,冷着声音:“张经理,麻烦你放开。” “都是出来混的,何况你是一个女人,我们不如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一对儿啊。”他兀自感叹,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得意,“你和我在一起,我带你一起往上爬,多好!” 他的半句话,她都懒得听,直接掰开他的胳膊,当着众多人的面就踹了他一脚,让他极其没有面子,但是也达到了他的目的。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连茹景都跑过来一脸崩溃,“你真和姓张的搞一起去了?听说昨天还在路上打情骂俏,我的天。” “你信?” “我不知道我信不信,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张新林最近是越来越过分了啊,你不知道现在到处都在传你和张新林的事儿,姓张的那副嘴脸,现在不晓得多高兴呢。” “估计是贱人脾xìng,你越闹他越欢,恨不得把事情张扬到全世界知道,挺会造谣的。” 茹景低声“靠”了一句,气得厉害。 不过自这件事情的风波过去后,张新林本想着进一步推波助澜,不想她请了长假出门旅游去了,无的放矢,今天准时看准了机会,所以才来找她。 “谢谢张经理,我没空,有事要忙。” “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忙?我想想。”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指顺势拿起来指着脑袋,像是在思考事情,可是一双三角眼色气满满地盯着她看。换了便装啊,这一身的打扮更美了,薄薄的T恤里隐约可以看见纤细的腰身和粉色内衣包裹下的浑圆,下半身的紧身黑裤衬得一双腿又直又长,真是好身材。 他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内心□□中烧,等了这个女人都等了多久了,就是不自己送上门来。 “报纸上刊登的那些事情啊?别担心,今晚一起吃顿饭,就什么风声都没了。”他垂涎yù滴,已经毫不掩饰的目的了。 “没空,你可以走了。” “你们女人哦,都装什么纯情,在床上不都是……” 叮咚,电梯到楼的声音打破张新林未说完的话。 “还没走,要我送你回家吗?”低沉质感的声音在这一刻犹如上帝之光。 她掠过张新林看了眼电梯里西装革履的男人,手chā在裤袋里,冲着她笑得温暖宠溺。 “好,我们一起回去。” 张新林努力瞪大他的三角眼,他怎么也不能把涂桑同方越然联想到一起,明明应该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怎么弄得像是情侣一样。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方越然对她勾了勾手指,“还在发呆?不想走了?” 她回神,立马点头,迈步就朝着电梯那里走去。在与张新林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清晰地看见张新林的大脑门上冷汗滚滚流下,眼睛里摆明了的不敢相信。 他擦了擦汗,转过身去看电梯里的一对,男的搂着女的肩膀,在耳边悄悄地说着身边什么,那眼神里的宠溺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女的都红了脸。 出了电梯,涂桑挣开他就往外走,拿出手机就要叫滴滴打车,方越然跟在她身后看了两眼。 一个眨眼的时间,手上拿着的东西空了。 “涂经理,演戏要演足,出了门还有人看着呢。”锁屏,他举着她的手机晃悠悠。 “刚才谢谢方总。”她捋了捋头发,指着北边的小门,“我从后门走,不会被人看见。” 方越然笑得意味深长,将她的手机装进自己的西装裤袋里,不说话。 涂桑也抿着嘴,缄口。 “知道你忙,总不能不吃饭,出去吃一餐?” “不……” “算是还今天这个人情,嗯?” 涂桑知道与他多辩无意,只好硬着头皮答:“好。” - 汽车在路面上不疾不徐地行驶,沿路的风景一闪即逝,像是梦里碎花,片霎就没了。涂桑降下挡风玻璃,呼啦一下,舒适宜人的凉风扑面而来。 “想听什么歌,自己调。”他目不斜视,盯着正前方。 她脑袋歪斜着,看向大桥上景色,湖面波纹dàng漾,映照在水面上的灯光也摇摇摆摆,像是在进行一场欢快的盛会,这个城市从来都不缺乏热闹。 静谧了片霎,她才问:“有英文歌吗?” “右边第二格,你找找。” 他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伸手去里面找,她也恰好去找,两个人碰到彼此的手,都愣了一下,才恢复如初。 车里音乐静静流淌,柔美的女声轻轻吟唱,又是一阵安静。 安静到涂桑直接睡着了,哐当一下,她倒在他的肩头上,乖巧地睡觉。 “这几天是多辛苦,睡会儿吧。”方越然之前镜子里望她,眼下的青黑眼圈快要掉到地上了。 他伸手,摸她的脑袋。 涂桑睡好了醒来时,有一阵迷茫,她望着周围装修得精致豪华的墙壁发呆,直到服务员端着一杯热水过来,提醒她:“涂女士,方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醒了就去4335包间,食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涂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询问:“方先生不在?” 服务员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方先生在打电话,要稍等一下才能过来。” 涂桑点头,待服务员离去后仍旧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朝着指定的房间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她就听见里面嬉笑怒骂、打情骂俏的声音,里面还有人在嚷嚷。 “越然呢,怎么还没来,不是说好的八点半准时见面,哥几个喝两杯”、“不来了吗,刚又接了个电话”、“难得见他在工作上这么上心。” 屋里还在讨论,话题已经偏向最近去哪里玩,什么地方能够勾搭美女。 纸醉金迷的生活。 她停下脚步,大脑里在飞速运转,要不要转身回去? 手机很配合地在这个时候响起,铃声的音量稍显大,她赶紧转身跑到无人的地方。 “桑桑啊,我和你姨夫在火车站,你快过来接我们。” 这么快就到了,还是在火车站? “叫出租,打车到医院,我在医院门口等你们。” “等,莫挂了,手头上钱出火车站被人偷了,你过来接我们吧。我等你啊。” 嘟嘟嘟,又是这样,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就强行挂了电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脑袋磕在他的锁骨上,顺势亲了一下他的锁骨。 “急事?”他的语气里不见多有气愤,平和得不像话。 她老实jiāo待:“有家人过来,我需要过去接一趟。” “啊,这就可惜了,想和你好好吃顿饭都不行。” 涂桑抿着嘴,鼓起勇气,“明天……” 他反倒笑出一句:“算了,不指望你能时间,忙人。地点在哪儿,我送你过去。” 这一句话开口,涂桑到不好意思起来,“我自己过去就行。” 不能再麻烦他了,不然她欠他的,她没法儿还。 “方总今晚玩得开心,我先走了。”她抓起包,跑了。 ☆、【重写】chapter19 “下班高峰期,路上都堵成粽子了,你这样赶过去也不是个办法。”眉头微皱,他颇具建设xìng地说道。 可惜涂桑的人早就跑远了。 方越然摇头,朝着她的方向跟过去。 涂桑站在人山人海的路面上,周围是擦肩而过的人群,带着冷漠表情,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有片刻的恍惚,以为自己是掉进了另外一个繁华拥挤的城市。 “让你乱跑,跟我来。” 不知从哪个方向而来方越然一把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挣扎就拉着她往不知名的方向走,她踉跄几步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穿出重重人海,换了一口气。 “上车,我送你过去。”不容置喙的语气。 她低头冥思几秒,抬眸与他对视,他平静的眼神里带着点点笑意。 “火车站北广场。”她坐上车,不再矜持,报出具体地址。 - 火车站东广场人满为患,四处是尖声招揽客人的司机,见到拖着行李箱的人便拉着絮絮不休。广场上的大屏幕里正在播放最新一班的火车到站时间。 方越然将车停好后,帮她打开车门。 涂桑道谢,抬脚就往旅客休息处走去,那里正坐着她的姨妈和姨夫,眼神不停地在往方越然的方向瞟,必然是已经瞧见了她刚才从方越然的车上下来。 涂桑刚走近,姨夫便靠过来,语调是明显的疑惑与谄媚:“桑桑,那人是你男朋友不?开那么好的车,穿的一身看起来也挺贵的。” 姨妈也点头附和,眼神还在方越然身上流连。 方越然也不在意,就那样单身撑在车窗上,手里拿着一根未点燃的烟,眼神看向虚空中的某一处,孤单又寂寥。 “不认识,在路上随便搭的一辆车。” 姨夫将信将疑:“这样吗,那等会儿他送我们去医院吗?” “不……” “我帮您把东西放车上吧。”他将烟夹在耳边,走过来,懂事地接过姨夫手里拿着的大包裹,随即偏头对涂桑说:“我现在送您们去医院,稍后还有其他事情处理。” 涂桑瞥了他一眼,他佯装没有看见,提着东西就走人。 医院门口乌拉乌拉,救护车的声音在耳边不绝,门口又多了一件医闹事件,两派人扭打在一起,不分你我,疯狂撕扯。 涂桑将姨夫和姨妈送去那位女孩儿病房后后,迅速折转回来,方越然果然还在车里坐着,夹在食指的烟泛起一星火光,飘起缕缕白雾,车顶薄弱的灯光照亮他的半张脸,少见的惆怅。 见她来了,他讶异了一下,随即从车里伸出头,“你进去吧,我待会儿就走。”抽了一口烟,他继续说道,“也别说谢谢了,我又不是不讨回来。” 声音不大,她听得一清二楚,到嘴的谢语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后只得点了点头,往回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久久地出神。 脚步声在楼梯间回dàng,她还没到地方,就听到病房里姨夫的声音尖酸刻薄,定是有备而来。 她手撑在墙上,听那些不堪入耳的对话。 “道歉我已经道过了,该给的补偿我尽量补,希望这件事情到这里就这样解决了,也不要再让媒体来报道了,一个女孩儿被报道……,以后谁敢要,你说是不是。” “其实我儿子本xìng不坏,一时冲动。都是桑桑没管教好。” “有没有想过您女儿在外面也不正经……,乱七八糟。” 争吵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涂桑赶在事态严重之前跑过去,对方父亲已经抄起手边的凳子准备打人,姨夫仍旧在怒睁着圆眼睛誓死抵抗,嘴里吐出来的词也愈发难听,甚至有发飙bào粗口的可能。 涂桑看得清楚,那位女孩的父亲身子一抖一抖,抽泣堵在胸腔里,眼睛里被逼得通红。 “我让你们滚!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他忍无再忍,拿起凳子就劈下去。 姨夫站在靠近门外的地方,见他真动手,不免慌了慌,而后眼睛瞟到正在不远处的涂桑,想都没想,他三步并作两步拉过来涂桑,挡在身前。 轰的一记闷响,凳子摔在肩上,刺骨的疼痛在刹那遍及全身,涂桑也跟着闷哼了一声。 病房里顿时静默得可怕。 “哎呀,那个,我们先出去,剩下的jiāo给你了。”姨妈慌慌张张地拉着姨夫退出去,稍后又想起来自己没有钱,她又退回去几步,小声在涂桑耳边说,“桑桑,没钱我们没住的地……” “外面,包里。” 姨妈视线移到放在走廊长椅上的手提包上,笑了笑,旋即拿包走人。 涂桑捂着发疼的肩膀,仰头咽回快要疼出来的眼泪,“伯父,对不起。” 男人看了她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孩子身上,低着头擦眼泪,“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错的是凌周,不是你。至于凌周父母说的话,我不能原谅。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们了。” 他开始喃喃自语:“小芷又乖又听话,怎么就能碰上这样的事。爸给你做好了饭,你赶紧醒过来看这饭菜,又好看又好吃……” 涂桑站在他旁边,望着他的脸,不过短短几天就变了模样,变得黝黑干枯,瘦得不chéng rén样。 事情办好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走出医院大门想要打车回公寓才发现身上空无一物,兜里倒是有两元钱,想买一碗泡面都买不到。 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外面设有免费的座位,她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趴在桌子上,像条死鱼一般,一动不动。 身心俱疲,又饿又困,她想要不然就在这里坐一晚上算了。 可是明天还要上班。 她抬手撩起遮住眼睛的头发,摸了摸便利店刚刚出自好心给她的一瓶矿泉水,说不难受是假的。 忽地,脸上一烫,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贴在脸颊。 她居然有些想哭的冲动。 “请你吃六元钱的麻辣烫,味道很好,不试试?” 他提着两大碗打包好的麻辣烫,搁在桌上,麻辣的香味顿时扑鼻而来,胃部蠢蠢yù动。 “不是说好的‘待会儿’就走吗,这待会儿挺长的。”她从桌子爬起来,双手撑在腮帮子,语气轻松。 许是深夜给了人无穷的力量,她在此刻竟然特别想和他聊聊天,哪怕他嘴里说出来的不是真的,但只要是能陪着她聊聊天说说话就好了。 他说着蹩脚的理由:“一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吧,就已经过了十二点,肚子也饿了,就出来找点儿东西吃。” 哪儿其实是不小心,在车里抽烟的时候便想着到底是走还是不走,明明他往常都是走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可这一次不一样了,为什么不一样?好像不想看见她悲伤的模样。自打涂桑听到姨夫姨妈要来,就脸色不对劲儿,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又带了些冷意在里边儿。这样的模样,他没见过,但是心里居然有些疼。 心里开始疼了啊。 “方总可真会睡觉。”她不客气地吃起麻辣烫,到嘴里的麻辣烫又烫又辣,她咽下去口汤被呛到,呛得鼻头通红,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都不清楚是真的呛到了还是被其他的左右。 “慢点儿吃,没吃饱咱们再去买。”他轻声说,伸手给她抹眼泪。 她塞了满口,吭哧吭哧吃起来,嚼得腮帮子都发酸发疼。等到喝下最后一口汤,她才慢慢缓过劲儿来,抹抹嘴巴上的油,擤干净鼻涕。最后又向便利店的老板要了几瓶啤酒,略带凉意的啤酒下肚,她有些晕晕的,脸上也烧得慌。 方越然出声,“不能喝就别喝,还有你这吃相,我真头次见。” 涂桑闷声,“我的吃相从来就不怎么好,以前那都是克制着呢。” 不然饭桌上难免有人指点江山,对着她嚼舌根说女xìng那点儿餐桌礼仪都没有。” “现在呢,想回家还是去逛逛?” “我又不是大闲人,明天可是要上班的,方总你的恩情,我来日再还。” “哦……来日呀,是什么时候?” 涂桑又灌了一口啤酒,眯着眼睛:“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啊,老是问我,你这个人我真是猜不透。” 借着微弱的灯光,方越然噙着淡笑凝视着她,小巧的脸上泛红,醉醺醺的眼睛,伸出的手在半空中不知道画着什么。 “你猜,我刚才写了什么?” “涂桑,你是不是醉了。” 她陡地拍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得吓人,全然不像是喝醉了的人。 打了个嗝,她低声说,“方越然,不要对我这么好。” 他恩了一声,锁住她的目光。 “我不想自己爱上你,你也不要看上我。” 她不想喜欢上任何人,她一个人就够了,像今夜这样的温暖,她鲜少遇到也不想遇到,因为太温暖的场景,弄丢过后去回想,会更痛。 他沉吟了一下,问:“如果看上了,怎么办?” 回答他的是轰然倒地的声音,她是彻底醉了,醉倒了。 ☆、【重写】chapter20 翌日醒来,头疼得要zhà掉,涂桑睁眼环顾了眼四周。陌生到一无是处的场景,不是她那个小而拥挤的房间。 捶了捶脑袋,她掀开被子走到窗边,刷的一下拉开窗帘,白光倾泻一室,凉风吹得耳边的碎发如痴如醉,她低头望了眼楼下车水马龙的场景,一时回不过神。 昨晚她喝多了? 咚咚咚,耳旁是温柔的敲门声。 她抓着头发去开门。 “醒了就洗漱准备吃早餐。”他抱臂站在她面前,抿着的嘴唇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涂桑张了张嘴,嗓子火辣辣的疼,昨晚就不应该喝酒的。 “这里是……?” “我家。”方越然挑眉,举起手里的苹果,猛地咬了一大口,“酒店那边给你请好假了,没什么可担心的。” 他一一解除她还在缓慢思考的问题。 涂桑彻底清醒了,摸着肩膀,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呃,谢谢你,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她的话落下,方越然仍旧站在门口看她。 涂桑头疼,回视他,他今天这一身倒是穿得好看,熨帖的高领米色针织衫配上卡其色的休闲裤,干净又温暖。 “你昨晚可不止喝多了,还做了其他的事情,不记得了?”他拧着眉头,纠结。 涂桑一怔,昨晚她还做了什么?她的酒品向来很好,喝高了倒头就睡觉,什么事也不会有不会发生,不像有的人喝多了发酒疯,她可从来没这样过。 她迟疑地开口,“做了什么?” 方越然偏头微微笑,拿余光去瞧她的模样,昨天开车送她回公司后,她倒是真老实安静地窝在沙发上睡着,像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细长的胳膊抱住双膝脑袋埋在膝盖上,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动作。 他整理好房间后,再回过头来取看她,沙发上空无一人,只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他默笑了一下,不会喝酒逞什么强,可是她那副样子却是真实的自我。 “还难受吗,我给你去煮点儿姜汤喝。” 见她歪歪扭扭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忙上前扶住她,她半闭半睁着眼迷茫地看了眼他,随后直接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哭,一个人无声地哭,眼泪在他胸前成了河,不停地流淌。 他手足无措,想问一句怎么了,她的回应倒是惊人,直接吐了他一身,细细地喊了句“我难受”后,就睡着了。留下方越然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人和事,哭笑不得。 衣服上都是发酸的呕吐物,异样的味道充斥在整间屋子,她睡得挺香,他觉得拿了个烫手山芋,她断然是不能穿着满是味道的衣服睡觉,而现下的境况却是困窘,他要收拾屋子以及给她换衣服。 “吐了我一身,嗯,你自己也是弄得脏兮兮的。”他摸着下巴,仰望天花板。 涂桑这才反应过来,他说得是这个问题,她刚想低头道歉,俨然发现自己穿的衣服不对,一套宽松浅蓝色及膝盖的睡衣,和她在家里长穿的那一套有些像,她起床时没能意识到,还以为就是自己的衣服。 既然这样……那就是方越然晚上还帮自己换了衣服? 她脸色陡然通红,低头默不作声。 咳咳,方越然轻咳一声,原来镇定自若的人此时也有些慌乱,他忙解释,“情况使然,我不是故意冒犯,嗯,我是闭着眼睛给你穿的。” 她的脸越来越红,恨不得滴出血来,心跳的速度比任何一次都要快。 氛围一下子变得微妙,就连周围的风,飘起来的窗帘,透窗而来的光,也跟着起哄,热烈又温柔。 方越然率先打破平静,说了句我先下楼,便走了。 涂桑站在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关上门,倚在门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 北面小阳台是晾衣服的地方,她的白色T恤与他的白衬衣并排晾在一起,两个人的袖口时不时在风力地作用下碰到一起,像是谨小慎微的触碰,短暂又漫长。 她坐在小凳子上盯着看了会儿才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青菜粥配上几碟小菜,卖相好看。 她真是想快一点儿走。 方越然好像若无其事,淡定地让她吃完早餐后再走,反正今天又不上班,两个人都有时间,为什么要着急走? 她拿不出更好的理由辩驳。 他拿了两个精致的青花瓷碗,递给她,“尝尝我的手艺,我自认为不错。” 她伸长了腿,面对着阳光,晃动的yīn影落在她脸上,照得皮肤几近透明,连一双黑亮的眼睛也被照成浅淡的棕色。她直身拿下衣服,瘦小的背影落在桌上,晃晃悠悠。 方越然盯着她的背影和笔直的腿,霎时走神。 “我去换个衣服。”她抱着衣服匆匆到更衣室。 方越然恩了一声,端起自己的碗,该吃吃该喝喝,甩去脑内不该想的东西。 - 扔在桌上的手机嗡嗡震动,涂桑喝下最后一口粥,瞟了眼来电人,未知电话号码,归属地是深圳。 “不接?”方越然见她许久不接,问。 “嗯,怕是一些没事找事的人,还是不接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了几秒,她接着说,“早餐很好吃,我有事情就先走了。” 她连道谢的言辞都忘了说,头也不回拿起包就走人,比谁都跑得快。 恰逢上堵车,她也不管不顾,拔腿跑到人少的地方,拦了一辆私家车便走人。 车流散开,终于开得快了起来,手机上收到茹景的电话,让涂桑悬着的心白白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方越然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儿?” 电话里吼,“你翘班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是真生病了?” “没……,昨晚去接我姨妈和姨夫了,对,你到公寓门口来接我。” “出什么事了,钱包被偷了?” “差不多,被姨妈拿走了,估计要不回来了,你先借我些生活费。”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减轻头痛。 刺刺刺,电话突然掉线,被另外一个电话挤进来,说话人是个年轻的嗓音,至少分辨得出来他的声音里是疑惑和紧张,想要克制住自己话说得缜密些,可是不觉中又透露出颇多的漏洞。 他应该是在大风里走路,说话时气喘得很粗重,“凌周是被冤枉的,你快去救你弟弟出来。” 涂桑摈着呼吸,不说话。 “你怎么不说话,你要凌周去死吗,他其实心里没有多坏。” 语无lún次地说着凌周的好。 “你是谁。” 电话那边卡壳,堵了好半天才丢出一句,“你来顺条路找我,我在路口等你。” 说完便挂了电话。 涂桑握紧手机,眉头微皱,凌周是被冤枉的,这些话从何谈起,听电话那边笃定的语气,涂桑难免将之前见凌周时,与他的那句“对不起”结合起来。 似是陷入了迷雾。 “司机,麻烦掉头去顺条路。” - 陇南的顺条路南闵巷这一带主要是棚户区,百来户人家都在这里住着。涂桑站在巷子口,望着这一处的住房,房屋低矮拥挤,门前潮湿,不少房屋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掉了色的红砖。 “你是涂桑?” 突然蹿出来的一个人让涂桑哆嗦了一下。 涂桑摸了摸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望着面前的人,约20岁左右的样子,普通平凡的样貌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甚至连存在感都有些弱。 “我带你去找一个饮料店坐一下,外面太阳也挺大的。”男孩倒是体贴。 饮料店也简陋,没有空调,热气直往屋里钻,店里的老板是两个人青年男人,神色恹恹,提不精神的样子,被生活磨光的激情。 涂桑要了杯可可,等着对面的男孩开口。 “我叫李炜,是凌周的室友。” 他每说一句话,眼神都要向外撇一下,观察一下四周,似乎在注意会不会有人也在暗中观察自己。 涂桑:“你接着说。” 他:“就是,我猜测凌周应该是被冤枉的,他这段时间不可能做出那么疯狂的举动。” “为什么不可能,你觉得的不可能是从哪里来的。” 他忽然激动起来,举起手在空中笔划,“214事件,你知道吗,就是情人节那天有个女的酒驾,自己死了不行,还害死了别人的孩子。” 涂桑没说话,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也有些痛在里面。 “知道,你继续说。” “凌周目睹了那场车祸,可能是被吓到了,自那之后他就很安分的在学校里,不打架不闹事,就是窝在寝室里一天到晚打游戏,也不和别人jiāo流,好像是在怕什么。就是……就是怎么说,你知道的吧,一个人不可能一下子变这么多,还是在短时间内。” 话说得太多,他喝了口水,继续讲,“再就是到那一天突然出了事情,说强.jiān还杀了别人女孩。” 涂桑打断他,“你现在才想起告诉我这件事情?” 李炜的眼神不敢对上她的,畏缩了一下,才吞吞吐吐地说,“因为我不敢,我也是想了很久才说的,而且同寝室的人也都告诉我,不能说出去,不然……,会被退学的。” 她抓住他话里的重点,“同寝室的?” “是,他们要我统一话语,让凌周把罪名坐牢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说出来?” “等了这么久,他们还不给我打钱,我破罐子破摔,也不想自己心里有罪。”他顿了顿,才说,“凌周和我也没仇。” 涂桑微不可见地抖了抖手。 漂浮在水底的水藻终于露出一丝在水面,有什么秘密正在浮出来。 ☆、【重写】chapter21 “打钱?” “我、我……跟你说白了吧,就是有人给钱给他们,不准他们说出去,反正就是要让凌周弄一个教训, 毕竟那群人以前都被凌周欺负过, 所以这次想着一把掀了。其余……” 他陆陆续续地说了很多, 都是一些凌周生活里细微末节的小事,琐碎到不能再琐碎。 涂桑打断他:“他的室友在不在学校,你对韩欣芷的事情了解多少?” 他停住,茫然地望了眼她, 摇头。 没有有效的信息可以获取了,涂桑起身付了钱便离开,打车回去了一趟酒店,让茹景把车钱付了。 恰逢是中午下班的点儿,茹景气冲冲地拎着涂桑到附近公园的石椅子上, 质问,“你真要气死我哦,给你打了十几个电话都不回,我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你, 都快成望夫石了。” 她答得轻快, “路上碰到点儿事,我问你,你觉得凌周可能杀人吗?” “他没杀人又怎么样,就这德行,迟早出事。” “我是说……” 涂桑双手jiāo叠放在膝盖上,低头看着刚被翻新过的土地,棕红色的土壤外露,土腥气直往鼻腔里面钻,还带了点儿青草的味儿,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脚边正爬过一群蚂蚁,井然有序。 “说什么,你有话就直说,犹豫个什么,平常也不见你这样。” 涂桑没吱声,抬脚踢了一土。 静了两三分钟,她才说,“我出去逛逛散散心,你接着上工啊,辛苦辛苦。” 茹景歪睨了她一眼,拿白眼翻她。 “文化大道联投龙湾公园到了,请下车的乘客……” 公jiāo里机械的女声正在进行到站提醒,在后座坐得晕乎的涂桑立马惊醒过来赶在司机开车之前跳了下去。 “真是远……说好的很近呢。”坐公jiāo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腿都快坐软了。 下了公jiāo右手边便是东南大学,地处深圳郊区,临近湖畔,绿荫坏绕的同时旁边设有游乐园与购物广场,因此附近不少的居民出没。学校门前停了好几辆车,扎眼得很,都是名车。 比车更扎眼的是立于正对面的图书馆,大气磅礴,有些是学校的面子的意味。她盯着图书馆的门口看了会儿,许多背着书包抱着书本的男生女生往里面走,满脸笑容,书生气浓厚。她想到,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可是现在不在了。 敛了敛眸,她收回眼底的情绪,面无表情地往里走,找到凌周辅导员的办公室。这办公室她也不是第一次来,被请过好几次了吧,回回都是因为凌周,每回被请来的理由还都不一样。这一次她倒是主动来了。 凌周的辅导员是个年轻的女人,长发及肩,带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被时光打磨得混沌的双眼,看人总是眯着眼睛看。 “哦……,是凌周的亲戚是吧,有啥事?”女人打量半天才认出来站在她面前的人。 “过来收拾一下凌周的东西,他父母身体不大方便,我就过来了。”涂桑静了会儿,凝眸从眼镜后面窥视她的眼睛,“再就是想了解一下,凌周出事之前在学校的生活。”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讲:“旷课严重,好不容来上课了却和老师起了争执,打老师,与外校的人拉帮结派在学校进行群架,还有夜不归校……” 她说得极快,没有卡顿,全部说完也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这是近来的一些……” “嗯,麻烦辅导员了,我大概了解。现在有些赶时间,我就先去他寝室收拾东西了。” 辅导员推眼镜的手顿了一下,才丢出一句,“好的。” 出了行政楼,涂桑吐了口气,那个辅导员长得和蔼可亲,说话来倒是出口成章,以前好像没见过说话这么积极,反而是特别单调乏味,通常能一个‘哦、嗯、好’,能解决的事情,那个女人口头上不会再说出更多的话了。 行政楼距离宿舍有些远,步行半个小时才到。凌周住的这一栋宿舍据说是最破旧的一栋宿舍,背阳常年无光,宿舍楼走道里的玻璃窗破得稀稀拉拉,风直往里面灌,大一点儿的话,确实听起来像是在尖叫,添了些许恐怖的意味。 凌周的宿舍在顶层楼,本来就没几个人住,又因着出了命案,多的几个人都搬出宿舍了,剩下几个孤零零地寝室门敞开着,她走到凌周的寝室门,原来的血迹还在,暗红的颜色烙在水泥地面上,像是时时刻刻都见证着这里曾发生过什么。抬眸望了眼内部,乱得一团糟,各种衣服袜子内裤堆得半山高,桌上零食袋和外卖的餐盒到处都是。 脏乱如垃圾场。 涂桑捏住鼻子走到凌周的桌前,他的桌子上让人意外,一盆绿植和一台电脑,绿植旁边放着一本名著,是加西亚马尔克斯写得《百年孤独》,涂桑拿起来翻开书页,凌周在书的第一页写摘抄了书中的一句话: 此刻微风初起,风中充往着过往的群声嘁喳,旧日天竺葵的呢喃,无法排遣的怀念。 话下备注的日期是在3月9号。 3月9号,fù女节的后一天,她姐姐涂的生日。 而涂死亡于2015年2月14号情人节,也就是那场所谓的车祸事故中。 - 2015年2月14日,在外地忙得日理万机的涂半夜打电话给她,说是回了武汉,如有有时间的话,也让她回来一趟老家,不然两人只能等到年后才能聚了。 涂桑在电话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姐,你是不是在哭?” 涂说得轻松,只是笑,“没有,学业上太繁忙了,想回来静静心,同你一起再去走走长江大桥。” 涂桑虽然疑惑,但也没继续问下去,因为问不出答案,她姐是个死倔的人。可那个时候她要是多问几句就好了,那时候她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姐姐已经陷入了抑郁的情绪中,脑子里想得更多的是涂回来,必然是好的。 给了她温暖与阳光,以及爱。 她是真的高兴,奔赴着落日余晖就赶了回去。 哈着热气,她高兴地像个小女生:“姐,你回来真好,今晚他们也不在家,出远门去参加婚礼了,就剩我和你两个人,自由。” 他们指的是生她的父母,涂桑从来不喊他们爸妈,只称呼涂为姐。 涂摸着她的脑袋,一把拥住她,浅笑:“桑桑,真暖和,我回来了。” 她咯咯笑,“姐,你越来越好看了,美死人了。” 涂是个标致的美人,肤白貌美,腿长腰细。她涂桑则是比不上她的一半,面黄肌瘦,个头也小小的。 “别闹,回家,我想吃你做的饭。”她软软地说,语气里满是疲惫。 她不住地点头,嗯嗯嗯。 招手叫来出租车,沿路她就没住过嘴,一直在不停地问着涂的近况,涂紧闭着眸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她的问题。 车过长江,她无意中瞥到外面的风景,橙黄的灯火染红半面江,河面上倒映出城市的影子,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她张嘴,转向去看涂,她亦正在观望,说了句:“桑桑,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还是很美好的。” 轻声细语的一句话,不知为何,她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心头涌上一丝不适,但仍旧点了点头。 家旁边是一家鲜花店,也是与涂家多年的好友,见着涂回来了,吃惊不少,趁着涂桑上去开门的当口,叫进来涂,给了她几只蓝玫瑰。 店主叉着腰,乐呵呵地说:“赶今儿是情人节,也希望你这个大姑娘节日快乐,桑桑的算了,一点都没女孩子的味道,不适合花这种东西。” “情人节啊,我都快忘了,谢谢叔叔。”她礼貌地谢过店主,抱着花走进楼道里时才停住脚步。 几朵蓝玫瑰,上面点缀着闪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冷淡的美。 涂桑热乎地在厨房里忙活着,听到动静,知道涂回来了,从厨房里伸出头问:“姐,你想吃什么。” “饺子吧。” 说吧,涂接起手边的电话,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喜,说着说着就拿着车钥匙往外走。 “我去,你歇着。” 然而竟不知,这一去,是永别。 那天天色很冷,出车祸的现场挤满了人群,涂桑在人群里挤了很久才挤进去。 骤雨忽降,眼泪和她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涂桑再也走不动一步,只得怔怔地望着躺在地面上的女人,她穿着长及膝盖的褐色大衣,满脸是血,鲜红的血液顺着地面的缝隙蜿蜒到脚边,蜿蜒向更远的地方。 涂真的死了。 “姐!”涂桑尖叫一声,手里的东西掉落,她不可置信地摇着自己的头。 她的温暖在那一刻崩塌,归为虚无。 她抱紧了涂,声嘶力竭地哭:“姐,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良久,得不到回应,唯有她的哭声在空旷的路面上回dàng。 ☆、【重写】chapter22 214的事情也被称为一起恶魔事件,除去涂死亡外,另有一家六口死亡,其中包括一个未出生的婴儿。这件事情在当时引起了无数网民的讨论, 微博热搜上曾高居第一名榜首, 大多数的人都是对涂的谩骂, 更甚者已经人ròu到武汉的老家,采访涂父涂母。 结果做父母的早就收拾好了铺盖卷儿不知道跑哪地方去了,从来没有来过一个电话或是一句问候,仿佛对涂的生死置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度外。 亲人的漠视远比陌生人给予的要痛的更多。 涂桑收好《百年孤独》, 再去看了看其他的东西,都是些衣物和相关的学科书籍,再没有其他可以发掘的东西,她也就简单地收拾一下他的桌子,准备走人。 嗒嗒嗒, 楼梯间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男生弯腰喘着大气,手撑在门边,见到有人在寝室里, 瞳孔微缩, 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在我的寝室?” 涂桑敛眸,指腹在光滑的封面上摩擦,“拿点儿凌周的东西,你这是?” 男生尴尬地抠着脑袋,“刚搬出去,生活用品没拿全。” 话落,他绕过涂桑急匆匆跑到洗手间的置物台上拿洗漱用品,时不时地抬眸瞄还站在门口的涂桑,心里有点儿慌张,拿东西的手在打颤,脚移动到别处时撞到了旁边的鞋架,哗啦一下,所有的鞋子迎面朝他砸来,满地狼藉。 他很紧张。 “同学,你……” “在楼下等你半天,让你拿点儿东西你拿那么久,没吃饭啊。”一道不耐烦的声音自不远处飘进耳朵里。 又来了一个。 那人染着酒红色的头发,穿蝙蝠衫吊裆裤。涂桑盯着他耳边的蜘蛛耳环,皱起眉头,心想大学里怎么还能养出这样奇葩的人种,那吊裆裤都快掉到地上了。 “好了没……”话说到半头堵住,看着涂桑像看见鬼,“哦哟,吓死我了,你是谁。” 他一下腿软,差点儿瘫坐在地上,幸好拉住了身边的门把手,才不至于更加难堪,“啊……,那个,你是凌周的姐姐,是吧,我记得你,你来过这里,呵呵……”他歪着脑袋,伸手指着门口站着的涂桑,竭力保持自己脸上和善的笑容,“大驾光临、大驾光临,我和张潇回来拿生活用品,这就走了啊。” 说着就招呼坐在鞋堆里的张潇出来,张潇还在惊恐中,没他那么淡定,抖着腿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后,尽量保持着平稳走出门,每走一步,靠近她一米,张潇就越发不好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脑混沌,脑子里充斥的都是红色的画面,暗红冷淡。 “傻逼,你还走不走了。”非主流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张潇,头也不回就往回走,步伐越来越快。 “方便约个时间吗,我想找你们聊一些事情。” 她风轻云淡地开口,望着他们的眼神同样薄凉,薄凉到有些冷。 约定在晚七点整,时间尚早,涂桑无事可做,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来吃着从学校食堂里买来的豪大大鸡排,一口碳烤鸡排咬下去,呛人的辣椒在天灵盖打了个照面才活过来。 她捂着鼻子,赶紧抄起旁边的水仰头喝了口,余光又扫见那本《百年孤独》,想不通,凌周为什么要在封面上写下那一句话,无法排遣的怀念,明显是对涂的惦念。 凌周惦念涂,有些难以想象。 两人不在同一个学校,不在同一座城市,她所了解到的jiāo流也近乎为零,这样的两个人之间,能有什么? 啪嗒,小亭子里的灯陡然亮起,照亮小片地方,背后蛐蛐叫的声音很大。 她的歪着头瞄着地面上的影子,正对着自己,挡下一块光明。 “这蚊子真的不多?不考虑换个地方?我才站了三分钟胳膊上就被咬了好几个大包。”方越然龇牙咧嘴,抓着胳膊一个劲儿搓。 涂桑抬眼低头看手表,六点四十五,还有十五分钟才到点儿,还可以同他说说话。 “那去食堂坐会儿,那里蚊子少。”她小声说。 其实更想问的是,怎么哪儿都有他,今早摆脱的尴尬又有些上头,她揪了下自己的耳朵,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了,等会儿去了食堂,再认真给他道个谢。 学校的第一节晚自习刚下,食堂迎来不少学生,叽叽喳喳抱团坐在一起,谈天论题聊得津津有味。涂桑将方越然领去了二食堂的小餐厅,那里客流量少,饭菜的味道也便宜公道。 涂桑主动问他:“想吃什么?我来请,不过推荐你吃麻辣香锅,地道。” 方越然似笑非笑,“你倒很熟悉,那就麻辣香锅。” 点好了菜,涂桑才坐下来慢慢地解释,“以前来过几次这里,吃惯了这家小餐厅里的饭菜。”停了会儿,她补充,“早上事情来得及,忙着就走了,昨晚谢谢你啊,真的。” 没他,她可能就曝尸马路上了。 “不问我怎么出现在这儿?” 涂桑咬着筷子,眼珠子看着他的眼角的一颗小痣,淡笑,“总不可能是特意来找我的,你有你的事情。” “哎,怎么就不能是特意来找你,我想你。” 最后一句话说得情深似水,好不动听,涂桑微微摇头,“我想吃饭。” “不闹,吃饭吃饭,难得你今儿个请我吃餐饭。”他是真的高兴,顺道还到右手边的小卖部拿了两瓶啤酒摆在她面前,起开瓶盖,灌下去一大口。 涂桑看着那绿色的啤酒瓶子,里面泡沫翻滚,顿时脸色意味不明,索xìng偏头望着隔壁桌的一对小情侣。 喝酒误事,喝酒误人,她可不要再沾酒了。 “是凑巧,朋友在学校找我帮忙,就过来了。”他语气十分诚恳。 哧溜哧溜,她一口气吸进面条,溅得桌面上都是辣椒油,话说得也含糊不清,“你朋友做什么的。” “教授。” “噢……教授啊,挺厉害的。” “你不说说你来做什么?早上走得那样急,我记得你身上没钱吧。” “收拾凌周的东西,姨妈要带回家。” 方越然双手扣在后脑勺,身体往后仰靠在墙上,“那现在还没走,是在这里等谁。” 涂桑的肩膀一下子塌下来,放在嘴边的食物也没有了原来的香气,“我就随便逛逛啊,打发时间,反正也是闲着无聊。” “嗨,姐,这里这里,看这里。”后门有个男孩扒在门边儿,伸出半个头呼唤。 是那个非主流,下面还蹲着几个露出一角脸的人,人数还挺多。 方越然朝着那个方向努努嘴,“你要等的人,很特别。” “马上。”涂桑从坐位上站起来,yù跟上那几个小伙子,被方越然扯住袖子。 “一起去,这么多男的,你一个异xìng不害怕,我倒是替你害怕了。”他吊儿郎当地站起来,搂住她的肩膀往前走,笑脸从容,却也杀气腾腾。 - 不足五十平米的放屋里住着七个人,两间房,一间住女生一间住男生,总共七个人,四个女生三个男生。或是知道有人要来,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有序,就连门前的置物柜里都多添了一双塑料拖鞋。 “就准备了一双,没想到两个人来。”非主流抓着头发,赔笑。 方越然没介意,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自觉走到客厅里沙发上,客厅里已经有几个人,正端身正坐在茶几前,表情一丝不苟,如临大敌。 “谁教你们这个样子的,真有意思。”他抓起茶几上的花生米,扔了几颗到嘴里。 “没、没谁教……”一个胆大点儿男生开口。 方越然莞尔,坐在一旁,啃着瓜子瞧涂桑问话。 非主流叫李斯亦,双腿并拢,乖巧地说,“姐,你问,知道的我都和你说。” “李炜认识吗?” 犯了难,犹豫了好一会儿,张潇替他答,“曾经一个寝室的,现在也休学了。” “我是收了钱,不知道谁给的,反正就是让我到处散播消息,说凌周杀人了。”李斯亦开门见山,脸上带着不耐烦,似乎提到凌周这个名字就很厌恶,厌恶中带着恐惧。 “后来钱没了,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凌周坐牢了。”他语气里带了一丝得意,“还有那天回来,我是真的看见凌周赤.luǒ着身体,旁边的女孩儿死了,很多很多血,怎么说,就是大出血,你知不知道,很可怕,我们几个人都看见了。” 涂桑chā话,“钱为什么没了。” “我要知道,我现在坐在这儿和你说做什么!我有钱不早就卷款逃走了,等着你来找,早就飞远了。”他烦躁无比,“李炜那家伙,本来就快要休学了,别人没给他钱,关我们屁事。” “别人是谁,你知道吗?还有李炜说凌周在出事前的那段时间里安分守己,是被冤枉的。” 李斯亦气得站起来,大笑,“哈?冤枉,我不认为他冤枉,这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女孩儿本来就是在和他jiāo往,两个人挺腻歪的,你这个做姐的,又不是不知道你弟是个人渣,约到pào就扔了而已,谁知道他发疯杀了,杀了人!” 越说到后面,他有一种兴奋,眼眸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可是手却抖得厉害。 “哦,还安分守己?笑话,那段时间,哪里是安分守己,整天泡吧泡妞,谈情说爱,带着女朋友去挑衅别人,欺负弱小?这叫安分守己?” 涂桑缄口,不再问话,气氛一时凝滞。 李斯亦和李炜提供的说明,恰好相反,她以为的迷雾渐渐拨开却变成了稠密的黑墨,化不开。 “呼,天晚了就不再打扰了,我们回家。”方越然忽地站起来牵起涂桑的手,退步。 ☆、【重写】chapter23 半明半昧的巷子口,穿堂风吹得人头皮发木,胳膊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方越然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带着她往里走, 巷子不深, 走了不到十分钟便出来了。迎面而来摩肩接踵的人, 油zhà食物的香气,方越然就近找了家古石咖啡店坐下。 他的表情颇是玩味,“还没问够?” 涂桑摩擦着手中的拿铁,心里错综复杂, 懂又不懂,她说实话,“没……” “再问下去是无用功,反倒惹恼了别人。”尤其是那个李斯亦,愈是到后面看向涂桑的眼神变化得愈加赤红, 他不是在看涂桑,他是通过涂桑看向凌周,那眼神中的仇恨不是假的。 “人在愤怒的时候表达出来的不是客观的想法,而是情绪。”他紧接着又补充上一句。 涂桑听得嘴唇往下塌, 想要反驳又无能为力, 方越然说得确实在理。 一切又回到原地。 她又抬眸望着方越然,他坐在凳子上,身体弯曲着,两手jiāo握放在桌上,望着她,深邃里的眼眸里是看不懂的深意偏里面又带了些许柔情。 她立即偏过头望着在前台收银的一个女孩儿,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正处在花季的少女,面对每一位客人都是笑脸相迎,甜美可爱。她不自觉想到正躺在病床上的那个女孩儿,同样年龄,不同的人生轨道。 突如其来的累。 凌周到底与214的事情有没有关系,未解之谜。 她想得入神,没听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而是方越然突然地一记脑瓜崩让她回到现实。 “接电话,大忙人别老发呆。” “你才忙人。”她脱口而出,顺便接起电话,果然是茹景的夺魂电话。 “你快给我回来上夜班,老娘今天通知你一个大消息,快回来、回来。”茹景稍显激动,说话的音量不用开免提外人都听得见。涂桑瞟了眼方越然,他装作看风景,嘴边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我不请了……” “没啊,就给你调到夜班了,还有半小时到点上工,快回来和我作伴。” 涂桑捂着手机话筒,上扬的嘴角僵住,又去瞅了眼他,一脸澄澈无辜。 “……我这就回来。” 挂了电话,涂桑抿了口拿铁,说:“这家店的咖啡真的不好喝,谢谢方总。” 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方越然憋着笑,故作正经点头,末了还添了句,“路上小心,今天我就不送你了。” 谁稀罕你送……。 目送着她窈窕的背影远去,方越然收了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折回到原来的地方。原来坐在客厅里的人不见了身影,只剩下几个女生在收拾残渣,见有人来了,脸上是漠然的表情。 他问:“李斯亦和张潇去哪儿了?” 收拾东西的女孩哐当一声将垃圾袋仍在门外,死气沉沉地解释,“不知道,刚走没多久。” “往哪个方向?” “出门,左拐找去吧。” 方越然扯了扯箍得脖子有些紧的衣领子,按照女孩指出的路线走,到了才发现是一片小树林,幽暗寂静中传来人的闷哼声以及骂声,估测离着他的距离不远,也就百来米的样子。 从明亮的到漆黑的地方,眼睛过了几分钟才适应,方越然也放缓了步子,轻声快步往里去,不出所料,在树林一处斜坡上,两人正在斗殴。 从穿着的衣服与身形上分辨,李斯亦正在痛打张潇,嘴里骂骂咧咧,“我靠,你紧张个什么,瞧你那熊样,今天要不是因为你,哪里会碰到凌周他姐,都是两个人贱人。” 粗鲁蛮暴话语不断从口中溢出,如同过期腐烂的食品,听得方越然蹙眉。 “谁是贱人,谁是婊.子,你再说一遍。” 方越然脱了外套,走上前去一把将他抵在树上,扼住他的脖子,脚下也不闲着,抬脚就给他膝盖上赏了两脚。 李斯亦吃痛跪下,仰着头睁大眼眸恐惧地望着方越然。身高与气力上区别,让他无从挣扎,他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拨开掐在脖子上的手,怎奈敌不过,反倒涨得满脸通红,呼吸不过来。 “涂、涂桑、凌周。” “嗯?听不懂,你再说一遍。” 李斯亦拼命摇头不语,只希望他能放开扼住脖子的手,溺水般地窒息感扑面而来。 张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下意识抬腿想要逃跑,而先前李斯亦对他下手并不轻,他的胃里正在翻江倒海,疼得只剩下半条命了。 “你也留下,跑又跑不动。”方越然说得松快。 拍了拍手,方越然一屁股坐在斜坡上,面前站着两鼻青脸肿的两人,话说得磕磕巴巴:“你谁……我们没仇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为森么……” 话说到后面,连方言口音都出来了。 方越然点燃一支烟,微微的火光如同将落未落的薄薄夕阳,在夜里闪烁,他不疾不徐地抽了一口,吐出的白色烟圈将他的大部分脸挡住。 “混道上的,你今天好像惹到我女朋友了,真不巧哦。”他露齿一笑。 李斯亦和张潇却是胆战心惊,惶恐至极,下意识扭动身体,想要理他更远一步。 “我、我没做什么啊,你放过我,我给你钱,要不要,我有很多钱的,真的、真的!”他激动地语无lún次,反反复复都是有钱二字,仿佛是真的怕及了。 张潇也跟着低声附和:“请放过我,我什么都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都是李斯亦的主意,我发誓。” 方越然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百米处有一幢楼房,经久未用已经破败不堪,cāo场上杂草丛生,比人高的草挡住的前方的视线,应该是一座废弃的学校。 不错的地方。 方越然继续审问,“继续,有什么说什么,不然打断你们的腿,反正也没人看见没人知道。” 大风呼呼刮过,树叶簌簌作响,他们喑哑的声音被吹散在凉风里,吹得人心凉飕飕的。 涂桑赶过去时,茹景正闲得无聊坐在前台剪指甲,路过客人也不招呼,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活像是受了谁的气。 “来了啊,过来旁边坐着,喝牛nǎi还是嗑瓜子?” 涂桑坐她旁边,摸摸她的额头,没发烧,这又是发哪门子的脾气。 茹景扒下她的手,气得捏bào手中的塑料袋,“今天被老猥琐占了便宜,有种踩到了狗屎的感觉。” 她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继续问:“对,你怎么和方越然勾搭到一起去了,今天全酒店的人都在传你为了上位,陪睡总经理去了,都被挂上私人论坛的头条了。连照片都有。” 茹景打开论坛,翻了几十页才找到给她看,里面男人正搂着女人,姿态举止亲密往电梯里走,不让人想歪是不可能的。 噗,这不亚于一个重磅zhà弹诈向涂桑,她被zhà得外焦里嫩,“张新林放的消息?” 简直狗屁不通。 茹景:“你这回是真火了,还正好赶上公司里这次的裁员。张新林这个贱种,还能更龌龊?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挺好奇,是不是真的?” 涂桑拿白眼翻她,气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张新林也是绝了,做人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她自认为在工作上严苛以待,兢兢业业,不过也没少触碰张新林的逆鳞,总是与他反着来。 像是进行一场对峙。 就那去年3月份的业绩来说,餐饮部的客流量少,顾客反映服务员的席间服务不到位,桌面清洁不到位,食物的种类和菜品也不全,说了多少次都要进行整改,张新林倒好,拿了上面发下来的权利,坐以待毙,原来是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她为之着急,东奔西走,提出系列的方案进行改革,张新林不同意,她直接越级报告,获得批准,3月份越级比以往以来上升了不知道多少。 但是后来就黯淡了,张新林盯她盯得紧,也与上面的领导理好了关系,她的工作处处受肘。 “人言可畏,什么时候你都信网上的东西了。”涂桑叹了口气,与她解释了一番当时的情况,如果不是方越然及时救场,剩下来遭殃的就是她了。 茹景磕着牙齿,从鼻子哼了一声,“王八蛋,把他炒了就好。”转身又对涂桑说,“你最近就别老往跑了,最近酒店来得人挺多,忙不过来,你的谣言又是满天飞,马上就要进行大清血,你可就给我老实点儿。” “知道知道,好,我专心工作……” 关乎饭碗的事情也重要,她打算在这一次大清血中更进一层楼呢,不过有人从中作梗,令人不爽。涂桑揉着额头,心想是该把注意力挪在工作上了。 “对噢,你的手机,还给你。” 涂桑疑惑地接过来东西,又是个没拆封的新手机,快递盒上没写任何说明,除了手机再无别的东西。她按住开机键,亮白的屏幕上一个夸张大笑的表情,旁边配着一句话:your smile is beautiful 她搓着自己的手指,盯着那个表情微不可见地笑了笑。 ☆、【重写】chapter24 会议前夕,各路人马都在精心备战,来对抗即将到来的命运。餐饮部门也不例外,张新林忙得团团转, 督促各人员做好手头上的工作, 但对涂桑的关注可一点儿不少。 涂桑正在整理这段时间递上来的报告, 坐在办公室里弯腰低着头,手上拿着的笔在粗糙的纸页上摩擦得细微作响,略微宽松的T恤前胸露出大半,张新林看直了眼睛, 肥头一直往门缝里钻,挤得如蚕蛹的眼睛也勉强撑开一点,默默地咽下口水。 啪!涂桑停下笔,目光扫过门边,“经理有事?” 张新林装作没事儿一般, 整理了一下西装,摸了一把油光锃亮的头皮,推开门,“这不是来看看你的工作进度怎么样了吗, 别做得那么认真呢, 到时候也讨好不了谁。” 涂桑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两度,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细碎的水雾飞在空气里,瞬间又陨落。 张新林敲着桌面,口气狎昵,“方总可不是随便的人,是你勾引他的吧,你也就剩下那点儿美色可以用了,不过这一点儿都不可靠,你说是不是?方总身边又不缺女人,你就别做梦能爬上我的位置了。” 涂桑端着的热水,瞟了他一眼,笑,“哦。” “论坛上可还挂着你在呢,你喜欢嘛,哈哈。” 小人得志,笑声比杀猪声都还难听。 “你继续工作、工作,涂经理加油,期待你早日升职。”说罢,他抛出一枚名片到桌上,金红颜色,俗气到不行,涂桑却知道这是锦怡豪华套房的门卡。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涂桑心内的想法却是,他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 好不容易忍到张新林走了,涂桑才对着门外肥硕的身影翻了个白眼,她真想bào一句粗口,借用茹景常说的话来说,是傻【-哔-】吧。 她扶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在电脑上打开酒店里论坛,她一直没上去看过,不上心八卦。网络暴力在通常的时候会比当场奚落杀伤力更强,以叵测之心揣度他人。 鼠标点击进入论坛,蓝色的版面出现在眼前,大大小小的标题也跟着出现,生活琐事,工作吐槽,凡是能想到能吐槽的事情都放上来,津津乐道。鼠标停留在嘴显眼的一个标题上,还是用红色的宋体字写:餐饮部某人勾引方总,白天明目张胆调情,真是心机。 她点进去看楼主甩出来的几张照片和发表的言论。 楼主:她隐藏得真好,我之前就觉得她进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天生带着一股傲气,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对自己的上级都还大吼大骂,你能想象?不过平时为人倒是装出一副白莲花,好像柔弱得很,我也不知道其他人都是怎么觉得她人好的,话不多说,甩照片,你们自己看,不止这一张!后面还有,呵呵,真是厉害啊。 剖出的几张照片无一不是她和方越然两人在状似亲昵时的照片,甚至有一张迷糊不清地,二人坐在车里,靠的很近,衣衫不整,引人遐想。 楼下的回复也是姹紫嫣红。 养小样:啧啧……,我知道楼主说的是谁,餐饮部的大美女吧,不得了。 路人丁丁:真大开眼界,不过话说两人还挺配。 吃瓜少女:卧槽,楼主傻逼吧,这样就能信了,话说你后面的那两张怎么就能看出是他俩的,糊我一脸,毛都看不见。 …… 楼层堆了一百来楼,讨论得不亦乐乎,人人都猜出来了是谁,都在对她进行鄙弃,当然除了那个吃瓜少女以及……最新回复的一层楼,看等级应该是个新注册的账号,名字取得很高大上,叫齐天大圣。 齐天大圣:[微笑],我跟你讲,你这是在搞事,饭碗不想要了。明天见最后一面吧。 涂桑歪着脑袋想,吃瓜少女她知道肯定是茹景,这个齐天大圣,就真不知道是谁了,或许可能是茹景的小号?故意冒充的?她也没多想,埋头继续干这半年以来的工作总结。余眼却又扫到放在桌面上的房卡,碍眼得很,她手拂过就甩到了垃圾桶里。 明天让张新林滚蛋就好了。 嘀嘀嘀,电脑上的□□接收到最近的消息,企鹅抖个不停。 打开界面,茹景发过来十几个感叹号,表达的感情相当强烈。 茹景大美妞2.0:快看论坛!!!!!!劲bào!!!!!!!!! SANG:? 茹景大美妞2.0:张新林被人扒了,咦,相当了不得呢。 SANG:? 茹景大美妞2.0:你快去看!!!!!!!!!!! 涂桑迟疑地点开方才关闭了的论坛,吓一跳,论坛变成全白了,剩下一个黑色二号字体挂着的题目,挤满半个屏幕。 标题:听说很劲bào,确定不点进来瞧一瞧看一看?肯定不会让你吃亏上当的。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这标题满满的八卦气息,她看了眼发帖的人,又是个新注册的账号,这次换了一个昵称,叫做孙悟空。 齐天大圣孙悟空…… 噗嗤一下,涂桑没忍住笑了笑,而后点进去帖子,帖子的内容确实很劲bào,看得皱眉唏嘘不已,里面流传的都是张新林曾经与酒店低层员工睡过的证据,其中不乏一些luǒ.照,但更多的是张新林被人抓住把别人小姑娘抵在门边递房卡,拖到最后还有一段小视频。 张新林的脑袋在视频里放亮,他拉着一个女服务员的手,色眯眯地说:“小美人,从了我,以后什么都不愁,等七月份的时候就给你升到副经理的位置。” 女服务员眼神动摇,胡乱地瞥着周围,继而小声讲:“真的吗……那我晚上去。” 张新林掐着她的腰,油腻的脸凑到女服务员脸上,亲了口,“放心,真的。” 视频有五分钟,涂桑看了一分钟便退了出来,别的不说,辣眼睛是真的。 她拖到下面,看了看围观群众的反应。 嗯……被恶心二字刷屏了。 论坛zhà了。 她心里突如其来一种爽快,张新林这回碰了谁,被人报复得如此猛烈。 搁在桌面上的茶早已冷却,她端起来小小地喝了一口,刚到嘴,门就被人粗暴的踹开,来人汗流浃背,很显然是从远处得知消息后奔跑过来。 “卧槽!你个□□养的,给你脸不要脸,你做过火了。”他拿手指着她,破口大骂。 “抱歉,张经理,我没那大的能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经理,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刚才知道你的这些丑事呢。” 涂桑望着远处高楼大厦,目光放空。 张新林显然已经暴走,粗壮的胳膊捶得桌面震天响,“除了你还能有谁,老子还没想到你的报复来得这么快,黑客,视频,你再牛逼点儿是不是就把我所有的都抖出来了?” 涂桑惊讶,“论坛里不是所有的?哦……我都忘了,你是有老婆的人了。” 张新林气成了关公脸,怒目圆睁,愤怒战胜理智,他抡起拳头就要过来打她。 涂桑拉下脸,沉着声音,声音冷漠,“张经理,这里是公司,请你注意你的言行举止,监控在你背后。”说了她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我敢做敢当,可惜抱歉,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你没有丁点儿权利指责我包括骂我。且不说今天的这件事,就拿你近日在论坛里bào我的帖子,是‘您’发的吧。” “是,是我又怎么样,我得不到,你也别好过。”隔着一张桌子,他扯过她的衣服,将她拉到跟前,面容扭曲膨胀,一张臭嘴对着她喷口水,“涂桑,要滚出公司一起滚。” “二位似乎聊得挺热乎,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清冷的声音徐徐在空气里飘dàng。 张新林傻掉,立刻松了手,困窘得手足无措,“方总,您、您怎么过来了,我、我这边。” 涂桑捋好自己的被捏皱的前襟,肃着脸打招呼,“方总好。” 方越然掠过张新林,朝着桌面上的手机努努嘴,“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没接?” 涂桑撩起落在眼前的头发,划开屏幕,真有几个电话打进来,备注还是Fyr。 “刚和张经理谈话,没注意到手机。” 方越然抱臂,疑惑,“是吗,你们之间的谈话很有意思。” 谈到都要打起来了啊,还是男的先动手。 “方总,那个,如果找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他在一旁低着头,准备开溜。 “行啊,你走吧,咱们明天算账。” 张新林听得腿肚子打颤,偏生又不能反驳,只好点点头,以迅雷之势跑了出去。 涂桑瞧着他那个样子,低着头抿嘴笑。 “啊哟,你还笑得挺开心,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我也想和涂经理聊得火热朝天,联络联络一下感情。” 涂桑有点儿膈应,看着他那巧笑的样子,猜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重写】chapter25 结果办公室成了麻将房和KTV,方越然将她带去了临海一带的沙滩,美名其曰剩下的时间来个休闲,反正也是快到了下班时间, 正好一起出去走走吃个饭。 包间里各色人群, 见方越然带着个女人过来, 表情古怪,打趣:“哟,这回带过来美女不怎么漂亮啊,这清汤寡水, 素得和青菜汤似的。” 方越然嘴唇牵起三分笑意,偏头对涂桑说话,“我们玩我们的,甭理他们。” 那群人也就没在意,话说完便继续投身到麻将中, 来得不亦乐乎。方越然也上了场,涂桑坐在他旁边,看他打麻将的样子,手有点儿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发型三七分的那个男人嘴里叼着烟, 又瞅了眼涂桑, “嫂子,你这眉毛拧得跟个八万似的,越然牌技差你就教他呗。” 一句话戳到点子上,涂桑觉得脸上燥热,这都来了好几轮了,就见方越然一直点冲,愣是没糊过,她确实看得心里有一丢着急,谁让她是个爱麻将的人,只是平日里工作忙,打麻将的时间少。 “你会打?”他喝了口放在手边的红茶,偏过头,姿势有些亲昵。 涂桑不忍不点头,说起打麻将她是小学四年级就会打了,那时候镇上正起着一股麻将风,家家户户都是小小的麻将馆,每天都有一两场,涂远康和黄玲远也就是她父母爱好这口,成天沉迷在麻将馆里,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从来都是她做,做完了就端着两大碗饭从去麻将馆,而后一个人坐在黄玲远身旁默默地看,久而久之也看会了。 算得上是一项技能? “卡五星也会吗?”方越然眼睛发亮,继续问。 涂桑一一点头,没什么她不会的。 方越然笑得爽朗,起身让开座位,愣是将她推到座位上去了,并且还大方地说,“随你玩,桌面上的底钱不够了和我说。” 涂桑瞟了眼众人,心里发悚,这卡五星来得有点儿大,三百是基数,随随便便输一点儿就是按千计算,这群压根都不把钱当钱了吧。 “没什么好怕的,越然这厮钱多着,输了别怕,大妹子。”三七分男人还要强调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放水,几场下来,她倒是小赢了几把,方越然在一旁看得欣慰,有些自豪,“这技术,也就比我好点儿,继续继续。” “那是,你看人家大妹子摸牌的手势,一看就知道是老司机,你懂个屁。”三七分挺乐呵。 方越然挑眉,又拿过来放在桌子上的红茶,仰头喝了一口,“老司机?” 涂桑正在摸牌,冷不防见他喝完了桌上放着的红茶,心里不是个滋味,那一杯红茶是刚才别人给她倒的,她刚喝了几口,他倒好,顺手接过她的杯子,无所顾忌就喝了。 “不老,年轻着呢。”她嘟囔一句。 “噗,这姑娘有点儿意思,脑回路与众不同啊,捡着九条不刚好清一色自摸,丢出去干啥?” 涂桑龇着牙齿,粲然一笑,“专门让你掏钱呢。” 三七男听完这话,哈哈大笑,手不停地拍着方越然的肩膀,“好好好,都是你的。你从哪儿捡来的这姑娘,比以前的有意思。” 是吧,比以前的有意思。那以前的该是多无趣,是不是连打麻将都不会,就知道小鸟依人地窝在男人怀里,撒撒娇嗲嗲地说着油腻腻的话,她想。 麻将打到晚上十点,涂桑正在大开杀戒,方越然叫了停,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就是都挤在一起问着方越然要涂桑的电话,下次好约着一起出来搓两盘,和这丫头来得带劲。 方越然懒得理会,接过他们的名片递给涂桑,顺便也拿出刚才赢得小几万,“拿着。” 涂桑手背在身后,不肯接,这钱又不是她的,接什么接。 “输了算他的,赢了算你的,接着呗,矫情个啥劲儿,别的人巴不得拿着呢。”三七男又chā嘴。 他的手伸在空中,涂桑盯着他葱白圆润的指甲盖看,不答话。 气氛僵持几秒,方越然收回东西,无可奈何,“傻。” 她私底下白了他一眼,她心里倒是蠢蠢yù动,不费功夫就赢了好几万,这比她上几个月的班拿固定工资来得不知道容易多少倍,可她能接吗? 接不住,怕被这钱砸死,何况她不是好财之人,知道什么属于自己,什么不属于自己,不劳而获的东西要不得。 就算是方越然,也不可以。 “散了散了,我的这姑娘不爱钱,你们就甭想着用钱贿赂了啊,都给我省着点儿心。”方越然挥手,众人鸟兽散,该干嘛干嘛。 “我俩也给回个家,各找各妈。”他偏身过来,拉着她往外走,强行将她塞进车里,不容她说半句话。 她头昏脑涨,又被他连蒙带骗拐去了杨梅坑走了一遭。 夜晚的海边dàng起清风,吹起浪花到脚边,踩在软软的沙子上,涂桑感受到近来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所有的担子一下子从肩膀上全部卸掉,浑身轻松得可以飞入云端。 她提着高跟鞋,转身去看他,暖色的灯光透过层层树荫,从某个角度斜切下来,落在他挺拔精瘦的侧影上,他穿着普通的白衬衫,手里搭着蓝色西装外套,像极了盛夏里的柏油路,泛着明晃晃的光,走进人心里。 “你……要不也来踩踩沙子?”她说着,手上不自觉的举起高跟鞋,那动作有些傻。 方越然走上前去,接过她的高跟鞋,“放边上就行,你是想要举过头顶吗?” 他体贴地帮她把鞋子放在身后的储物柜里,而后又去了一趟南边的西餐定,同服务员jiāo流一下什么,她听不见,只能看见他在打手势,脸上带着和煦的表情,没有丁点儿不耐烦。 他每天都是这么过生活的?日子过得真是闲适舒服,她感叹,抬手将包包往肩上一甩,自顾自地走在海边上,沿途浪花打在脚边,并不冰凉,反而带着适合的温度,不凉也不热。 走了几步,脚下的东西硌脚,低头一看,是贝壳,她心情愉悦不少,干脆捡了一堆贝壳堆在身边,随后坐在沙滩上,面对着一望无垠的星辰大海,柔情温和地dàng漾着。 她的心都跟着柔软了,这个地方是个让人静心的地方。 “喝橙汁还是啤酒?”他的身影落在前方,将她大半个人都围在里面。 “橙汁。”她不敢喝酒了。 方越然挨着她一屁股坐下来,打开啤酒罐,“是个好地方吧,都说过要带你来看看了。” 涂桑斜眼望着他,忆起是在尼泊尔的那次通话,他曾经说过找到了一处好地方,等她回来就带她过去玩,她那时躲避他都来不及,哪里还谈得上答应,这次不照样是被他蒙过来的吗。 “那我请你吃饭,刚好那个西餐厅可以。”她戳着手下的沙子,有些ròu痛,海边的西餐厅,能便宜到哪里去? 方越然揶揄,有些偷着乐的意味,“真的?” 她下定决心,“假的。” 方越然乐不可支,仰头就笑话她,笑得丝毫不复刚才的美人形象。 涂桑拍拍裤子,跑到西餐厅去问,结果不假,就是一顿最普通的牛排都要两千以上,再来点儿其他的东西恐怕是要上万了,她一咬牙,闭着眼瞅菜单,随手瞎点。 那服务员估计是觉得她可爱,捂嘴掩着笑,“小姐,刚才那位先生都已经点好了,等半小时后便可以用餐了。” “那、那账结了吗?” “已经结了,您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方越然正在海边坐着吹风,听着后面脚步声越来与近,嘴上勾起淡淡的笑容,也不说话,就望着暗蓝的海面出神。 “我打钱到你卡上?”她纠结着说道,后面觉得自己说得又有些好笑。 方越然不是缺钱的主儿,这么点儿钱他也看不上。 “行啊,账号报给你,建行的卡号6221*****02”报完一串长号,他回过头来,促狭地讲,“记住了吗?” “……”一脸懵然。 “记不住那就先欠着,今天的这餐饭大概是一万七,把后边的七抹掉,给你算一万。” “好……”涂桑嘴边扯出一个弧度,这顿饭可以当她三个月的工资了,ròu痛不是一点点。 方越然也笑,笑得璀璨生辉,眼里流光闪烁,凝视着她的脸,满腔柔情,他突然抬手蹲在她面前,刮了刮她的鼻尖,“什么时候还都可以,我不催款也没利息。” 涂桑扭头,隐下心里异样的感受,对着空气说道,“哦,谢谢资本主义家的大度。” 他笑着晃脑袋,突然话锋一转,“明天会议上的报告都弄好了没,有信心升职吗?” 话题转得太快,她怔愣一瞬,“该弄的弄好了,升职我不知道,我做好我该做的就行。” “嗯。” 挺冷淡的一句。 “那就等着明天看好戏。” 涂桑不明所以,困惑地看他。 他敲了把她的脑袋,“你就放心弄你的,论坛里的事情没什么好在意的,有齐天大圣在,哪个妖怪还敢作妖?” 最后一句声音极小,他几乎是和她咬耳朵。 语调暧昧又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  前25章修文完毕 ☆、chapter.26 惠风和畅,天朗气清,偌大的会议室里阳光倾泻一地,方越然西装革履地坐在会议席的偏右角落, 眼神滑向窗外,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如蚂蚁般, 在街道上往来穿梭。 董事长清了清嗓子,老沉重重地说明这次会议的目的,“酒店里不养闲人,任何一个行业都要靠真本事……” 这是个冗长令人昏昏yù睡的发言, 可是在下面坐着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全神贯注,神情隐忍又紧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心内抱怨最近的温度是越来越高了。 外面隐约都传来了蝉鸣声,夏天是真的到了。 涂桑则坐在席下最后一排, 听着还未结束的发言,打了个哈欠,有点困。昨晚回来得太晚,过了正常睡觉的时间点,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索xìng爬起来敲键盘,重新整理了一遍资料,以防出现纰漏。整理到后半夜,她心里一动,又拿起手机来翻开酒店的论坛瞧了瞧,里面挂着张新林,楼都堆了上千了。 涂桑目光落在发帖人的姓名上:孙悟空。 她扬起嘴唇,笑了下,想起他昨天说过的话,有齐天大圣在,哪个妖怪还敢作妖。 那是,谁都不敢作妖,孙悟空可是方越然啊,谁都巴不得躲远点儿。 想着想着,眼皮开始往下耷,困意裹挟着汹涌之势滚滚而来,身体都在往外倒,眼看着就要倒地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肩膀搂过来她,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肩头。 “好戏还没开始,这就困了。” 涂桑以为自己眼花,青天白日就开始做梦,刚才方越然还在前头呢,这会儿就跑到自己旁边来了,她不甚奇怪,掀起眼皮,说:“你不是在前边儿吗?” “这不是看你没肩膀可依靠,我就过来了,多体贴。” 涂桑充耳不闻,拍着自己的脑袋起身,撑着脸颊看还在絮絮不休地董事长,也不知何时能进入正题,她期待的正题。 “到了。” 随着他的话落,会议室原本黯淡的镁光灯亮了几度,董事长望了眼手中拿着的发言卡,随即抬眸扫过席下一个个斯文模样的职员,最终目光定格在张新林身上。那目光尖锐有力,恍如翱翔已久的老鹰终于找到自己的猎物,下一步便是猎杀。 毫不留情。 “餐饮部经理张新林,经调查发现,张新林滥用职权,不仅私自挪用公款、做假账,还利用职权之便猥亵女员工。” 如同被推上断头台上的犯人,刽子手在这一刻挥起刀,手起刀落。 张新林被逐出公司,jiāo由警方处理。 涂桑听得醍醐灌顶,自脚趾至头顶升起一阵阵冷意,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望了望在场的其他人,同样是安静如鸡,脸上冷汗直冒,仿佛去生死门走了一遭。 也有些人在窃窃私语,眼神里带着颜色地朝着她扫过来,有轻蔑之意在里面,但仅看了眼便立即撤回头聊天,坐在那里不敢有半分动作,涂桑看得仔细,那人正拿出手帕在脸上抹汗。 “天气是有点儿热,早知道我也带个手帕,随时擦擦汗。”他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涂桑才惊觉方越然还在坐在自己身边,难怪那人不敢再看过来。 “……嗯,你想带就带。” 你开心就好。 他见她来了精神抱着胳膊凑过来,小声揶揄,“昨晚没睡好?” 涂桑瞟他,眼底黑眼圈,快掉到胸上面去了,“你好像也睡得不怎么好。” “有那么明显?” 涂桑从包里掏出镜子,递到他面前,两眼无光,布满红血丝,肤色暗沉,嘴巴毫无血色。 他看了眼便闭上眼睛,头疼地抓了抓头发,搓了把脸,“可能是因为太想你了,昨晚和你在一起度过得很愉快,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我们还继续在沙滩上堆房子吃烧烤呢。” 咳咳,涂桑正要打出来的喷嚏憋了回去,擤了擤鼻涕,她打量他一眼,是不是故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昨晚两人隔着那么近的距离,她一个偏头便亲上了他的脸颊,印了一个红唇印子,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他心满意足,计谋得逞,坐在沙滩上眯着眼看她窘迫地退避三舍,坐在椰子树下无语凝噎地望着他。 两人就这么干坐着,吹了会儿海风,才将她送回了家。 “下次咱们再约几个朋友去海边烧烤,啊,海风吹过来真舒服。”他闭上眼,满脸享受。 “有时间……再说。”她启齿,颇是不愿意地说。 真要是有那个闲情逸致,她还不如和茹景一起去逛街吃火锅打麻将,何必要和一群陌生人打jiāo道,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凑不到一起。就拿那个三七分来说,人家长得惨了点儿,可是都是有钱的主儿,打麻将穿得那一身行头,算下来就是十几万。人家打麻将输钱都不眨眼,没钱了直接扔卡。 她没心思去掺和方越然的朋友圈。 敛了眼底的情绪,她抬眸继续看着台上发言的人,发言到一半,突然有人站起来打断董事长的发言,又是个发际线高得突破天际的男人,义正言辞地指出:“方董,抱起那打扰您,我想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说一下。” 涂桑认识这个男人 ,是客房部的妖男宋子齐,茹景夸他娘们儿到不行,走路屁股扭得比走秀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模特都还风情万种,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个妖艳货色。 身旁人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要发出的惊叹,“这谁,新来的?” “你不认识?” 她其实想问公司里还有你不认识的吗,怎么搞得跟第一次看见一样。 方越然握着双手放在膝盖上,诚实地摇头,“抱歉,刚才失态了,我这几年来没注意他变化这么大。” “变化……是挺大。” 好端端的直男画风怎么变得如此清奇。 方越然余光瞥着涂桑,她一脸正经地在思考,那思考的模样有些可爱,他失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哪晓得她还严肃思索。 “我申请将餐饮部的副经理涂桑辞掉。”空中传来公鸭嗓音,打断二人的思考。 方越然听得眉头一皱,涂桑则身体僵在座位上。 辞掉? 宋子齐投过来一眼,而后轻声曼妙地解释:“涂副经理在酒店里很知名,大家都知道她有个杀人犯弟弟,还上了新闻头条,这样的人董事长是不是应该考虑慎用,何况……” 话说到一半,他复又回头看涂桑,却见身旁的方越然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那笑容里春风和煦到让人生寒,他只好吞回自己的后半句话。 “我知道了,不用你多说 。”董事长威严的声音响彻四周,“涂桑也自动申请离职吧,就这样。” 涂桑大脑一片混乱,她也被炒了?希望的升职加薪呢,转眼就变成幻彩云烟。 “跟我出来。” “我做错了什么?” 出了会议室,新鲜空气换掉沉积在肺里的渣气,葱绿的香樟树散发出阵阵清香,柏油路上被晒得热气腾腾。涂桑失魂落魄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安静得连存在感都薄弱了不少。 “很难过?”他一步一回头,等着她跟上来。 不难过是假的,人生就是这么措不及防,好好的工作说没就没。 她沮丧地问,“董事长早就决定好了要把我辞掉?我是不是该去讨个说法?” 路面上有卖冰淇淋的老大爷,鲜艳亮丽的颜色,上面点缀着瓜子和巧克力,光是看着就讨人喜欢。 “叔,来两盒冰淇淋,要最好看的。” “好勒。” 老大爷动作麻利地打好冰淇淋,笑得满脸褶子,“给,一共十块钱。” 涂桑抱紧怀里厚厚地一沓资料,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还是收拾东西回家吧,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回过老家了,除了214的那一次。 那个家里有着她不愿回想的过去和曾经地幸福在里面,真的要回去了啊,总是有些害怕。 “是老董将你辞掉的,先前就有这个想法,他说你不属于这里。”凉凉的冰淇淋贴在脸上,祛除了那么些心里地沮丧。 她接过他的冰淇淋,白绿相间的条纹,最上头画着一朵茉莉花,小清新十足,茉莉花的清香萦绕在鼻尖。 想吃了。 香甜冰凉的冰淇淋入口,片刻融化在口腔,她含糊不清地说,“好好次(吃),为什么我不属于这里。” “咳,这个后面我就没问了……你真想知道?” 其实他是想了另外一个更适合她的工作,工作清闲不累,工资比酒店里要高得多,所以才背地里向老董要了人过来,不然老董哪里肯放人,他挺喜欢这个认真工作的姑娘,还想着等年后将涂桑提拔为自己身边的助理。 想都别想,方越然一口回绝了老董。 “无所谓了,正好我回武汉,离着家近一些。” “回武汉……?”他兀自笑了笑。 那么他也过去好了。 ☆、chapter.27 夜晚的司门口一片繁华热闹,小商贩们都推车摆好了地摊,入目即是琳琅满目的衣服鞋子以及饰品等东西。本是窄小的巷子也因着夜色渐浓,人群纷沓而至, 变得愈发拥挤不堪, 却也因着夜浓, 路面上的灯光相映成辉,比起白天,热闹极了。 穿过繁华,向着右手边转弯, 便来到另一处安静老旧的地方,有着上个世界九十年代流行的平房,房屋高矮不一,墙面未粉刷,留着的都是一些深深浅浅的涂鸦。再往楼里去了还看得见多年前的老式自行车, 停在一楼灰暗的角落里,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涂桑便住在这一处地方的三楼。 掏了钥匙,开门,她将自己的包扔在客厅的小桌面上, 转回身时看到别后巨大的镜子里照出自己的身影, 挂着上班过后的劳累。她想,卖衣服真是没意思,要不是因为店面离着家里近,她才懒得找这么一份临时的工作做,完全不把人当人看。 相当廉价的劳动力啊,一个小时九元钱。 还是怀念在深圳工作的日子,不过离着家近,也不是什么不好的日子。 手机屏幕的时间到十点,茹景按时打来电话,问候近况如何。 涂桑洗了个澡,换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刚从店里走回家里不过十分钟的路程,她就洗了个汗水澡,浑身都馊了,想着就难受,武汉的夏天太生猛,不是一般人能抗住。 “一般,就是太热了,家里的空调也坏了,在屋里就和在桑拿房没区别。”涂桑伸手拿出窝在背后的头发用头绳扎了个丸子头。 “明天找人修修,你说你一回去,我都想跟着你回武汉了,这酒店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新来的和我合租的那女的,卧槽,简直奇葩到不行,你见过买个锅还要和我说去买二手的,才十块钱,便宜又好用。” 茹景是真被新来的室友搞到崩溃,吐槽了半小时,整得自己口干舌燥才停下来。 涂桑笑:“你就重新找个地儿住咯,你别来武汉了,我没空招呼你。” “哎……,别伤我心,你说你想干啥?” 涂桑歪头夹住电话,穿了双凉拖就往外走,压低了声线,“去浪迹天涯,妞儿,跟不跟我走?” 茹景那头一声吼,“说走咱就走,who怕who啊。” “不和你瞎聊了,你要是想来就来,我出去吃饭。” 电话那头嗯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嘭的一声闷响,涂桑也甩上大门,出门寻觅吃的。 司门口离着户部巷很近,几百米的距离,走十几分钟就到。 涂桑趿拉着凉拖,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无边夜色里,欣赏着周围夜景。多年没回,没变的地方还是没变,坐落在安踏对面的三福里还是满满的人,多是十七八岁的男孩女孩儿在里面逛,笑得单纯干净。三福旁边的美食城依旧火bào,隔着玻璃门,都能闻到食物的香气在鼻尖流动,勾人食yù。 好像是正碰上周六,户部巷里的人好似水漫金山,放眼望过去都是黑漆漆的脑袋。涂桑站在户部巷牌坊的门口,感叹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人多到可以将她挤没了。四周的叫卖声也是咋咋呼呼,zhà得人耳朵疼。 相比之下,牌坊外的大排档里的人还好,上有一席之地可以坐下来。 烧烤配上果酒也是不错的选择。 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涂桑刚点好菜,电话就挤进手机里了,还是熟悉的来电人。 “出了天河机场,再坐什么车可以到司门口?” 涂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周围,他来司门口做什么?还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她,还不如直接叫的士一口价直接送过来。 “你坐出租不就行了,也就一张毛爷爷可以解决的……” 忽然有个小伙子从马路对面穿过来问路,“不好意思啊,问一下哪儿是司门口,找了半天了都没找着。” 老板真端着盘子过来,有些无语地说:“这里就是了。” “你在司门口?”方越然反应迅速,问得耐人寻味。 涂桑拿起一根窜着羊ròu的签字,对着远去的那个背影戳了几下,“我饿,吃饭了,挂了。”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将她暴露的无所隐藏。 希望路上不要碰到就好了,阿弥陀佛。 ---- 方越然站在机场大厅,手中推着一个灰色的拉杆行李箱,白净的脸上笑得满足。 良久,他才接起手里响个不停的电话,心情愉悦,“老慕,我到武汉了。” “次奥,你麻痹,打了你半个小时才接,我出来一趟接你我容易吗。” 对于老慕的bào粗口,方越然丝毫不介意,反倒是不疾不徐地说,“才半个小时,不长,下次让你打一个小时。” 电话那头又骂了几句,才撂了电话。 晚十一点半,慕长杨才将方越然送到提前安排好的地方入住,地方位于在解放路附近的一所大酒店,中低档配置,方越然也不嫌弃,二话不说就将行李丢在门口,自己躺在床上深呼吸。 慕长杨累得汗流浃背,骂,“搞什么突然袭击,一年上头也不见你过来几次,来了吧还选在我正忙的时候。”停了会,喘了口气,他继续,“肯定不是来找我。” 方越然开了百度地图,看定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是两千米,很容易的跨越。 “谢了,几年没来武汉,这次权当来武汉旅游一趟。” 慕长杨砸吧砸吧嘴,啧啧摇头,表示羡慕,有的人天天窝在办公室敲程序,进行伟大的程序漏洞修补工作,而有的人则是到处跑,换着花样儿泡妹子。 “去哪儿玩,带上我?”慕长杨突然贴到方越然身边,谄媚地说。 方越然受惊,立马从床上跳下来,揉着太阳穴,“你,乖乖上班吧,你老爷子等着你继承家业呢。” “那你这次来武汉,到底是干什么?”他不罢休,刨根问底。 方越然开了行李箱,从内层隔间里拿出一张邀请卡,扔给慕长杨,“老友聚会,你也来吧。” 说罢,又拿了条浴巾,往浴室里的方向走。 --- 半夜吹起了凉风,灯影与落下的树影满地微晃,空气里的燥热分子也省去了不少,正是舒服的温度。 房间里电视机正在播放苦情的爱情剧,夏家三千金,三个女人的戏码,一度令人看不下去。涂桑也懒得换台,坐在阳台的小沙发上,盯着跟前的一盏街灯走神。 叮咚,凌晨了,还有人发消息过来。 那人说:我到了。 涂桑回过去一个单调的字:噢。 他又问:你住哪儿? 手比大脑反应得快,她想都没想敲了几个字,打过去:14号街灯。 回复过去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漏嘴,但这样说方越然也不知道是哪里,应该是不知道的。 叹了口气,她将手机丢向一边,抱着膝盖怔愣。 多年前她在这个家里时,耳边有娇笑声,有打骂声,也有隔壁邻居过来串门时,热情地问候声,还有小孩子成群结队来这里要涂教作业时,叽叽喳喳的声音。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该在的人都不在,不在的人永远不在,而她在这么多年来,陆陆续续地失去,失去到仅剩下一所老旧到不行的房子守候着她。 温宁平和地在原地等候。 “到了,你下楼。” 树影婆娑,不真切地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声音里含着浅淡的笑与柔,在这个夏日里动人之极。 她扒在护栏上伸出半个身体张望,他就站在楼下边,穿着简单的灰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干净又清新。涂桑觉得他真是好身材,最简单普通的衣服在他身上都能穿得风生水起,而这样学生模样的打扮,他穿着真的一点儿都不怪异,反倒是简约美。 她难以置信,指着他,“你真来了?” 方越然双手chā在口袋里,仰着脖子,捂着拳头提醒,“等你换了衣服……再说。” 涂桑脸一红,看了看自己的穿着,黑色的吊带衫睡衣,胸前露出大片光景,并且里面也没有穿bra。她刚才就这个画风与他对视了半天,还是在他的友情提示下。 “五分钟,就到。”她通红着脸,憋出一句。 “好,不着急,等你。”他的淡笑如今晚的夜风。 她粉黛未施,急忙穿了件水蓝及脚踝的纱裙就匆匆下楼,凉拖与楼梯间发出嗒嗒的声音,仿佛是敲打在心上。而他就站在路面的街灯下,轻轻地依靠着电线杆,看她款款而来。 水蓝纱裙的裙摆在夜色里肆意飘舞,耳边的落在碎发也不听话地随风摇曳,细软的腰肢也随脚步摇晃,秀美的脸上尽是惊讶,也染着丝丝困惑。 方越然觉得,她像是从暗夜里走出的精灵,蛊惑人心。 “不是,我说你……我以为你开玩笑。”她措辞失序,干巴巴地挤出这么一句。 方越然将她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捋上去,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似笑非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大概和你都快隔了一个世纪了吧,要是再不见面,我可能要思念而亡。” ☆、chapter.28 他拿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不带我上去坐坐?啊,肚子好饿。” 涂桑穿着凉拖,低语:“上来吧, 你来的太突然了。” 突然让她心中惊喜。 “明明打过电话, 只是你对我不上心。”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眼眸微敛,自个顺着她的来时路往前走。 涂桑缄口,默默地跟在他后面走,盯着他的背影看, 陡然生出一种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的错觉。 到了门口,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生锈的铁门,终是忍不住上前拧了一下门把手,咔嚓咔嚓,很容易就被人撬开, 而且铁门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仅是稍微碰下了,就哗啦啦落下一地的铁锈灰。 “找时间换个防盗门,你一个人不安全。” 涂桑拿了钥匙还在捣鼓着开锁, 愣是开了半天开不了, 没有注意听方越然的话。 “这房子,多少年了。” 他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刺啦,细微的扭动声,门开了。 “开了,八十多年了,我爷爷小时候就住这儿了。” 方越然嗯了一声,跟着走进去。 不足九十平米的房子,两室一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外加一个厕所,地板非常过时,深蓝大花边瓷砖,铺满了整个客厅,使得本就小的客厅愈发逼仄。一张方桌就占了大半的空间,剩下的放着几个小板凳,供吃饭时用的。他注意到,进门口左手边有个小小房间,里面仅有一张单人床,以及一个木制破损的书柜,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几本书,没有窗户,四周都是没有粉刷的水泥。形成明显对比的是正前方的一个卧室,几乎占据了整座屋子里最大的面积,坐北朝南,采光也好,房间也敞亮。 如此大的差距,让人感到一丝丝疑惑。 “想喝什么茶,我这里可没什么好茶。”她光着脚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拿出一纸包的团子。 “有什么茶?”他收了目光,回视她,笑问。 “普洱,龙井,大红袍。” “大红袍。”他甩出一句,而后又不经意地提问,“那个小房间以前用来住人的?” 放在玻璃杯底部的茶叶在开水的冲躺下翻滚沉浮,不久,便有淡淡的清香逸出。 “以前我住的地儿。”她顺着他的视线移到那件小房间。 真的很小,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柜挤满了整个空间。说起来,这件小房间还是后来补加上去的,纯天然的毛坯房,灰色的水泥墙上都是她张贴的墙纸,脱落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她也贴了不知道多少次,才让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多了一些少女的气息,不再是冷冰冰的空间,不再是让人觉得门一关,和棺材没什么区别。 那时真是高兴得跳脚,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不用再睡冰凉的地板,不用再被冻得关节发疼。 “对面是他们住的,现在人都走了,房子空着好多年了。”她口吻平淡,仿佛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方越然张嘴想说什么,只见她越过他到阳台上去,腰间的白色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脑袋顶上的丸子头也不听话地往下坠。她是去开了另外一扇窗户,屋子里顿时凉快点儿。 “空调坏了,别介意。”她站在阳台上,逆着光,对他说。 适时,咕噜咕噜,他的肚子叫唤起来,还不止一声。房间里又静,涂桑听得一清二楚,清了清嗓子,刚才招呼他忘记了正经事,他说他肚子饿了。 “我是真饿,麻烦赏点吃的。”他捂着肚子,楚楚可怜。 涂桑瞧着他的那样儿,抿着的唇勾起一个笑,“家里没菜,带你出去吃,这顿我请。” 后面还有句话,她没说,千万不要点太贵的。 方越然笑得灿烂,“吃完再压马路?” 涂桑莞尔,也不是不可以。 ___ 涂桑带他去的是楼下的一家成都冒菜店,店面小却精致,还是出了名的排队等位,不准任何人通过关系提前进去,并且是24小时通宵营业,不论客多客少,主人都会坚持到天亮。 她和方越然到的时候还算幸运,前面排队等位的就剩下两三人,排一到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上东西了。 方越然坐在外面的红色小板凳上,嗑着瓜子,五香的瓜子放在嘴巴里,舌尖将壳儿一抵,而后吐出来瓜子壳。 “以前没觉得冒菜这么香,都快吃腻了的东西,今儿个怎么就特别馋呢。” 涂桑瞥他一眼,这不是废话,肚子饿吃什么都香,就算是喝白开水,都还能喝出蜂蜜味。 方越然见她没反应,又换了一个话题,“这半个月在武汉找到其他工作了没?” “找到了啊,不然就要饿死街头了。”她也无聊到绞着手指玩。 方越然嗯了一声,没继续问下去,早就在她家里看见了那个店子里的工作服,就那么明晃晃的挂在客厅,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不考虑别的工作?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自从你离开酒店后,我就夜不能寐的,良心非常不安。” 又开始鬼话连篇了。 她长叹一口气,也学着他,亦真亦假,“当然想,要不你直接提拔我给你当秘书得了,我就天天偷懒。” 他眉开眼笑,徐徐诱导,“周觅正好天天在挤兑我呢,说是要辞了不干,我这老板太宽松,一点儿长进心都没有。” “人家大美女那是明着嫌弃,暗着是对你心生欢喜,懂不懂。” 话匣子打开,气氛也变得轻松,没了在房子里时的微妙气氛,她说话的语调都上扬几分。 “哦哟,那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嘴脸,对我满脸嗤之以鼻不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早就对我芳心暗许,老实招了我就放过你。” 他拖着小板凳上前一步,掐着她的脸蛋,不亦乐乎。 涂桑被掐的嘟着嘴,伸出手就去捞她,奈何她胳膊不长,他一个闪避就躲了过去。她干脆就鼓着眼睛嘟嘴,恨恨地盯着他,只恨不能在他的衣服上盯出一个窟窿。 她的这个模样可爱十足,在自己的思绪还没找回来前,他脑袋慢慢往前伸,想去亲她的嘟嘟嘴。 “123号、123号的客人可以进屋了。” 再美好的女声打破这一刻都是让人心生不爽又觉得尴尬的,涂桑赶紧拍掉他的手,直身提着裙子往里面走,步履匆忙,两只耳朵红得不像话。 她不得不承认,不知何时她真的动心了。在这样亦真亦假的相处中,她逐步沦陷到一个漩涡里,有些难以抽身。 就好像刚才两人等位时的嬉闹,分明就是情侣间的相处模式。 她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转而看了眼店内,发现冒菜店的外观虽然不吸引人,内里却是腔调在线的,中式风格的装修,暗红格子的窗户以及圆拱形的过道,皆透露出浓郁的中国风。喜庆又不庸俗。 方越然选了一处主题包间,叫临窗凭栏,颇具特色的名字,包间内的环境也是独树一帜,特意放了屏风以及弹琵琶的人,悠远动听的曲调在包间内轻轻回dàng。 什么时候多出个弹琵琶的人,她怎么不知道,不会是另找的吧? 她扯了扯方越然的袖子,侧手小声讲话,恐打扰了屋内谈曲的人:“你叫来的?” 方越然也低头小声说:“我看前台推荐,好像还不错,就叫了,噢,对,菜我已经点好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你喜欢就点。” 涂桑拿过菜单,大致看了眼,然后先前的羞窘全然不见,只剩下心在滴血。她还想着刚才走的那么急,定是被他看出来了,还想着两人等会儿会尴尬,不料现在完完全全没有了。 他在菜单上点了将近两千元钱的菜,还是赶着贵的点! 她咬牙切齿,放下菜单,叫过来服务生,“就这些,其他的不要了。” 服务生一一记下,最后离开之时,还是问了句:“要喝什么饮料吗,您这上面并没有点喝的。” 方越然招手,“不好意思,忘点了,中等价位的红酒,谢谢。” 涂桑杏眼圆睁,硬生生吐出一句话:“你们店还有红酒?那有没有82年的雪碧。” 来一瓶让她压压惊,这一顿吃掉两千,她下个月是铁定了喝西北风。 服务员嘴边抽搐,摇了摇头,转身扭着小蛮腰走了。 涂桑内心有些崩溃,早知道就应该带吸人血的资本家去吃路边摊了,便宜又好吃,至于卫生不卫生,她期望他吃完后,连着拉肚子几天几夜。 “又在想我什么坏事,眼睛里贼溜溜的。”他好笑,她的情绪可真是都写在脸上呢。 “哪里敢,连想都不敢想,毕竟您是要给我工作的人,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感激不敬才对。”她张牙舞爪,带着刺儿扎向他。 方越然笑得眼睛都没了,“嗯,嗯,我免费提供你工作,去大学里代理临时辅导员,如何?” 涂桑以为他说笑,当即应下,“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小学的梦想是这个,乐意之至。” 哼! 事先点的甜品上桌,她拿起一口塞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瞪他。 “不是开玩笑,说真的呢,想去大学里代理临时辅导员吗,那位黎老师因为是在孕期,所以工作要中断一段时间,也没其他的老师补上,现在着急要人。” 她脑子一热,说:“知道了,我会去的。” 方越然眼底盛起一片笑意,“那说好了,九月一号上班,可以提前开工资,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 ☆、chapter.29 一顿饭好吃好散,方越然将她送回了家,顺带帮她修好了垮掉的空调,她感激不尽, 送了他一本书年少时看过的人生哲理书。 方越然掂着手中的书, “勉强收下, 下次用这个打发就不行了。” 她摆摆手,打着哈欠,“好走不送,晚安。” 他靠在门背上, 伸手拦住想要进房门的她,低头沉着声音,“俗话说饱暖思yín.yù啊,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涂桑说:“恩……” 完整的话还没从嘴里说出来,她就弯腰想要从他的臂下钻下去, 动作麻溜得狠,但不及方越然的反应快。 他抬腿一蹬,她额头直冲冲地往上撞,磕到他的膝盖骨上, 疼得她抽了一声。 “能不能好……” 她扭头想给他一记眼刀, 却迎面贴上他的嘴唇,温软湿润,带着一丝丝话梅糖的甜味。 “晚安,明天见。”他笑意浓厚地说了句,随即抽身离开。 人影稀释,消失在门外。 “不见最好。”她低语一句,走上前去将门拴上,而后躺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抱着枕头望着书柜里空出来的那一间放书的地方,旁边放着一个hellokitty的存钱罐。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翻箱倒柜找出笔和便利贴,刷刷地写下一句话,扔进存钱罐里。而后将它放在书柜的最高层,谁也发现不了。 这个存钱罐里尘封着她的过往。 中元节的后一天,悬在头顶太阳依旧dú辣地炙烤着大地,燥热不堪的天气,洒水车刚路过,地面瞬间蒸腾起一片白雾,更热了。 涂桑站在门店门口带着扩音器大声叫卖,面上心不在焉,因此五点半下班时被店长叫到小黑屋里训斥了半天。 好在态度谦虚,店长没多找她麻烦,就放了她人。 还没走出店子里,她就见方越然穿得时尚阔气地坐在对面的咖啡馆,隔着一条马路一道厚重的玻璃墙,他扬起手来打招呼,他的这一举动引来路面上不少年轻女孩的注意,看向他的眼神里冒着桃花。 她装作没看见,和jiāo班的同事说了一声就往屋里走。 电话很适宜地响起,她抓着脖子,接起。 “往哪儿跑,我在你后面。” 声音不远不近,不高不低,自身后传来。 涂桑抬手打招呼,故作讶异,“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找我?” 他摘了墨镜,黑白分明的眸子盯住她,“当然是等你了,走,咱们吃饭去。” 这口气,怎么跟称兄道弟似的。 涂桑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捷足先登。 “我记得有人答应过我七月份陪我去个聚会的呢,可是这个人现在好像很不愿意啊,我不是说那点儿救命之恩,可是某人答应了我要来的,所以……你就甭想着拒绝我了。” 他狡黠一笑,扣上墨镜,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在路上跑起来,她一路上踉踉跄跄,穿着的高跟鞋不合脚,脚后跟都被打起了好几个泡。 涂桑心内无语,自己说出口的承诺,哭着也要实现。 这锅还真是她的。 --- 江面微漾,泛起粼粼波纹,打乱倒映在湖面上的五光十色。 方越然将她带去了武昌江滩的码头,准备坐轮渡从武昌到汉口。她起先以为就是两个人,没想到坐轮渡的门口,有几个人已经等候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方越然的朋友,都不是一般人。 涂桑首先注意到的是三七男也在里边儿,冲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哟,大妹子好久不见,瘦了不少。”三七男主动打着招呼。 剩余的几个人一脸懵然,不甚稀奇,方越然还固定过女伴吗,看三七男的表情,很值得神思啊。 涂桑点点头,退到一边,让他们几个大男人去聊。 她走在最后面慢慢磨蹭,还在想着让他们走快点儿,她回头逃掉。 三七男和她并排走在一起,笑出声,“收起你那小心思,你玩你的,他们都有自己的忙活。用不着害怕里面的人,虽然没几个好人。” 涂桑脸上不自然地了,心思被拆穿,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轮渡里面刻意装饰过,各种花球彩带满天飞,布置得粉红浪漫,就连在外面用来护人的扶手都被缠上了花花绿绿的彩带。还放置了五彩灯、音响以及话筒。 俨然就是一个升级版的KTV。 涂桑自觉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吃零食刷微博,听其他的女人讨论八卦。 “听说是姓方的将这条船包了” “今天是他生日” “来的都是业界精英中的帅比啊。” “听说方越然女朋友也来了。” 有人嗤笑,“方越然的女朋友多了去了,每天都换着花样来,你说哪一个才是他的女朋友?” 这一句话说完,好几个女人磕着瓜子没有形象地笑出来。 涂桑也同意,方越然的女朋友多了去了,要什么样没有,怎么会偏偏看得上她这样的普通人物。 她自我安慰,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 到了八点,在外面叙家常的男人们终于进屋来了,环肥燕瘦的女人们蜂拥而上,揽住自己的男人,撒娇要开始唱歌或者玩游戏。 方越然也不例外,被裹在一群香艳的女人中,脱不开身。 涂桑就坐在角落里,如同儿时看皮影戏一样,磕着瓜子喝着可乐,聊有兴致地看方越然在美女身边有说有笑,或是陪她们打游戏,他也不吝啬钱财,直接拿了钱就给她们去玩。三四场下来,涂桑看得都有些累了,他倒是兴致昂扬,手手上拿着酒直往嘴里灌,脸上都浮现出淡淡的醉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第五场终了,方越然下桌表示不来了。他站起身子,眯着眼睛东倒西歪地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不紧不慢地说话,全然不像是醉了,“看得有意思吗。” 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她奇怪地睨着他,屁股自动挪了些位置给他。 他挤在身边坐下来,揉了揉后颈窝,拿起桌面上地白开水灌了一口,“草,把啤酒换成了白酒,真够狠的。” 涂桑不置一词,安安静静吃东西,但心里还是小小地惊讶的一下,原来这人也bào粗口的。 陡地,灯光灭掉,船里响起清润的歌声以及 热烈的鼓掌声,有人正式开始唱歌了,不过那歌声唱得撕心裂肺,涂桑听得五脏六腑快要扛不住,于是问他,“出去吹风吗,在里面我可能要折寿。” “出去捕猎,省得你在这坐着跟木头桩子,等着别人上门给你送钱呢?” 她抓了把瓜子在手上,语调严肃,“也是,我继续找席铭打麻将去,指不定还能赢几个钱。” 方越然眼睛往外面站着的几个男人一撇,都面朝一侧对着长江长叹息以掩涕兮呢,啊呸,才不是那个样子,估摸着是几个男人商量着晚上在那里过夜的事情,毕竟轮渡到晚十点便停船了,他们废了心思也游说不动别人,只好等下船后再去找其他的地方了。 “走,去吹风,杀他个片甲不留。”方越然歪斜着身子站起来,拎着她往外走。 席铭也就是三七分见着这两人杀气腾腾,步伐铿锵地走过来,嘴角成三十度角抽搐了一下,人家大妹子好端端地清汤寡水画风,怎么被方越然带出了痞痞的味道。 “喂,三七男,还打麻将吗?”她一激动,冷不丁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席铭听得脸色发黑,方越然以及剩下的几个男人畅怀大笑,不给席铭半点儿面子。 “谁三七男,大妹子你说话真特别,再下次这样我找方越然把你要过来,好好教教你。”他又好气又好笑。 涂桑两手撑在扶手上,捂着自己的脸,顺着席铭的话接下去,“不得了,我是我自己的,你还能把我要过来,你倒是可以去要里面的,身材贼好脸蛋也漂亮。” 她朝着船里的方向努努嘴,形形色.色的男女在里面玩得开放,有些像书里形容的光怪陆离的场面,又像是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席铭听出她话里酸味儿,没留神就哈哈大笑,“哎哟,我去,我说你脸上的小表情能别那么明显吗,不就是生气了吗,方越然惹你了?欺负你了?你找他算账去呗,哎哟,不行了,我笑会儿,生气还要这么委婉,哈哈哈哈。” 涂桑被他一席话弄得没了言语,风也将她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在空气里徜徉徘徊。 她余光瞄着身后的方越然,没有动静,缄默无言地站在身后。 三七分的发型害人啊,现在处境真是困窘,她想。 清淡的酒味混合着男人们抽烟的味道在空气里传播,广播传来到站请游客下船的信息。 方越然轻声细语,嗓音里夹杂着难以琢磨的笑,“真生气了?” ☆、chapter.30(三合一) “真的?”他跟在她身侧一边走,一边质疑,“我还以为你没把我放在眼里呢。” 走到江滩边上,她踩了一脚水, 睨着他, “把你放在心里了啊。” “心里啊, 让我瞅瞅,到底有没有。” 他将她的身体掰过来,上上下下瞧了个遍,摸着自己的下巴得出结论, “没看出来。” 盛夏晚风徐徐吹来,动dàng人心。 涂桑甩开他的胳膊,捡起岸边的石子儿打水漂,突突几下,湖面掀起微微波澜, 她笑着说,“啧,那把你放心眼里,好不好。” “那更加不得了, 你这就是在和我耍心眼了哟。” “……” 斗嘴斗不过他, 她顺手抄起身边的烂树枝,使劲儿地朝着他扔过去,同时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灌了一瓶水,洋洋洒洒地往他身上挥过去。细碎的水珠在空气里被挥洒成薄雾,他的面容也连同着虚化,在这黑夜里有种不真切的美。 涂桑遮住眼睛,不去多看,赶紧撒开了脚丫子猛跑,期待着他不要太快追上来,不然这一关可过不去,她刚开那是拿着废弃的饮料瓶甩了他一脸的长江水,不知他是不是有幸也吞了几口下去了,想想她便觉得他定然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方越然呆愣在原地,摊着双手看自己半湿的衣服,良久,他才抹了把脸,抖了抖已被风吹得半干的头发,哭笑不得,“涂桑,你还能更幼稚吗。” 话落抬起长腿,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躲藏在芦苇dàng里的涂桑拎了出来,笑,“挺能躲。” 涂桑抬着脑袋装傻,“这片儿风景挺好看,秋天的时候最美。” 金黄的芦苇在长江边上开了一片又一片,风一吹过,歪着头的芦苇跟着风一起晃呀晃,芦苇絮飘得漫天都是,恍若是下起了雪,而长江则是带着萧瑟的秋意平稳地流淌向远处。 “景美人更娇。”他故意压低了嗓音,显得磁xìng又有腔调。 “对对对,娇人,恳请把我放下来。” 他哼笑了一声,拎着她的衣领子往外面走,她扭来扭去,如何也不能逃脱的他的魔掌,随他去了。 芦苇地高低不平,每走一步脚脖子都会被地上的杂草缠住,她跟着他走还注意地面上的会不会有被其他东西绊倒的可能。 这倒好,她刚说完这句话,脚下就踩着一个圆溜的木头,哧溜一下整个人就往前扑倒。 方越然正举着手机在耳旁打电话,问席铭吃饭的酒店定在哪里,余光扫到她正朝着自己扑过来,立马伸出胳膊去捞她,不料他也连带着被她绊倒,两个人华丽丽地倒在芦苇dàng里。 身下是硌人粗糙的土地与叶子,身上是她猛然压过来的重量,狠狠地不留余力压过来。他沉沉地嘶了一声,才转眼去瞧她,趴在自己的身上,两手撑在颈侧,细软的头发落在他的颈项,来来回回摩擦,而她的呼吸也尽数地喷洒在他的脸上,以及因为低垂胸前露出的来的美好风光。 “我是不是不该放过这个机会。” 他一个翻身,反客为主,将她禁锢在身下,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她,而后深深地吻了下去。 蝉鸣,蛙叫,青草的味道以及他嘴里厚重的酒味。 他吻得如痴如醉,不似以往温和,来得汹涌猛烈,连同着他的理智都要烧掉。她被吻得头脑发昏,舌头发麻,脑子里剩下空白一片,不留分毫思考的余地。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他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略带醉意的眼眸深沉地望着她,她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因为他的放肆肿得老高,微睁的眸子装的是混沌。碎花小白裙下包裹着的是高低起伏的胸部,以及被他推到大腿根部的裙摆,裙底的春光乍泄,两条细长白嫩的双腿引人流连。 他心内升起一股邪火,眼神一暗,继续堵住她的嘴,沿路往上吻,小巧的鼻尖,眼睛,额头。最后他温热的唇贴在她的耳边,细细呢喃,“今天还是蓝莓味儿的。” 过了几分钟,他起身帮她整理好裙子,捡起在远处叫嚣良久的手机。 “你丫的是不是疯了,快滚过来吃饭,这都过了一个小时了。” 他单手撑着脑袋,想今晚是真的疯了,他差点儿没能控制住自己。 “马上。” 挂了电话,身边的气氛如预料中的沉默,没人开口说话,气氛凝滞得时间都停止。 “抱歉,酒喝多了脑子有点儿混。” “嗯。” “没什么想说的?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不说话。” “肚子饿了。” 方越然笑了,拍着屁股上的灰站起来,“走,今天包你吃饱喝足。” 涂桑点头,跟着他并排走,低头盯着地面上的方格子,她数着方格子,从去到酒店一直数数,直到到了酒店门口,她才停下来,统计她走了2893步,而心跳的速率还是扑通扑通,不如往常淡定。 她的心,彻底乱了。 他吻下来时,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反抗,她心里脑里充斥的是他嘴里酒精的味道,浓郁又有些苦涩,还混合着蓝莓的味道。 推销给她这款唇彩的人员曾说,它代表蜜路。 包间里早就开动,吃起了小火锅,涂桑和方越然一起进门的时候,一竿子人都拿异样的眼光看他们,嘴上念念有词,什么话都说出口了。 “老方,才一个小时,嫂子没多为难你吧。” “越然,看小美女脸上红晕,瞧着真可爱。” 席铭也掺一脚,“我跟你们说,大妹子可是越然手里的宝,动不得哦。” 鱼龙混杂的人,说的话令涂桑微感不适,但她也没多表现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照样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上闷头吃饭,一声不吭。 “够了啊,喝酒来,我迟到了自罚三杯。”方越然举起酒杯,一口干。 这些人精哪里肯放过他,捉住了小尾巴就逮住一劲儿踩,目的就是将人灌倒。 “这可不行,人家姑娘也迟到了,这怎么搞?” “代罚,我干了,你们随意。” 众人乐呵呵看着他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涂桑坐在他身边,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东倒西歪,是真的开始醉了后才扯着他的衣袖,劝,“你,别喝了。” 他的眼睛愈发清亮,伸手摸摸她的脸,醉醺醺,“没关系,啤酒还难不倒我,要是换白酒,真搞不定了。” 末了,他又补充上一句,“你要是闲烦,就去隔壁房间休息,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地方。” 知道不喜欢还要带她来,还是强制要求。 “过生日,还是热闹些好,所以难为你了。”语调柔和得不像是他。 “行了行了,小两口亲热的,酒还没喝完呢,继续继续。”有人扯着嗓子吼。 方越然拉过来她,抱住,“我和他们拼会儿,隔壁也有吃的喝的唱歌棋牌,随你玩。” 涂桑哦了一声,瞅着他继续参与到那群人中,酒杯的碰撞声不绝于耳,很聒噪。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单调的屏幕上显示23:02分,离零点还剩58分钟的时间,她好像还没有和方越然说一句生日快乐。再看了下周围,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人倒下了,东倒西歪地躺在地板上,姿势怪异难受,而余下的五六个男人在继续拼酒,大有你死我活,誓不罢休的趋势。 “还不如端碗吃的去天台吹风。”她说。 --- 极目远望,天高地辽阔,城市的灯光辉煌尽情纳入眼底。 涂桑挑了处好角度坐在石台上,吃着从餐桌上带来的两人份花生瓜子,啤酒以及zhà鸡,拿着手机在记事本里记录下最新一天的事情。 她写:坠入。 叮咚,手机在这时进来一条消息,不用看就知道是方越然发过来的。 他问:去哪儿了 她答:天台,给你准备花生瓜子和饮料。 电话那头再没给她回消息。 不久,背后咣当一声巨响引来涂桑的注意,是方越然走得太急摔了个大跟头,四脚朝天,抱着脑袋叫疼。 涂桑不厚道地笑了一下。 “生日快乐,最后的五分钟,我没有迟到。”她蹲下来,低眸与躺在地上的人说话。 方越然手横在额头上,挡住半张脸,他脸上的神情如何,她不知晓。但能猜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至少是不错的,或者说很高兴。 “涂桑。” 他浅声唤她的名字。 “想说什么,我想确认一下你现在是清醒地在和我说话吗?” 他突然坐起来,面对面,换了脸色,像个领导在进行会议,严肃认真。 “我明白也了解自己在做什么。” (二更) 她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不吭气,灌了口酒仰望苍穹,浩瀚星辰预示着明天又是个好天气,武汉难得有这样好的天气,在繁华城市中还能看到星光,而不是灰霾的天空。 “我想和你在一起,在一起互相浪费时光,互相磋磨流年,一起度过短的时光也好,长的路程也罢,只要路上有你。” 涂桑一笑而过,“我就是一普通人,有什么可看上的。你这个高富帅何不物色更好的对象,不是更好吗?” 他像是预料到结果,自嘲地笑,“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不是理智能控制的。” 涂桑抬手比出一个相框的手势,而后闭上一只眼,透过框子里去看向外面的世界。规定的范围内,能看到了解的东西有限,眼界狭窄,接触不到更多更好的东西,她只能在原地打着转,将自己禁足在自定义的世界里,别人进不来,她也出不去。 “你说的很对,我认同你的观点,但我不适合你。”她一口闷掉余下的啤酒,“你真的很好,但我不一样,要怎么说呢,拿一个简单粗暴的比方来说,我曾经上学的时候,有远方的表姐花大价钱给我买了块卡西欧的手表,才是08年的时候吧,这块儿手表多贵我知道,所以我把它当宝一样护着,手表不离身,可惜天不随人愿,不过三天我就给弄丢了。还有吧,我上大学的时候jiāo过一个男朋友,他是真的好,好到无人能及,可最后呢,没有最后了……还有啊,还有很多。” 月光的清辉洒了一地,她的脸上有种独孤的落寞,让人看着心疼。 “没有试过的事情,必然不会有结果。”他一个鲤鱼打挺,盘腿坐起来,与她四目相对。 他捧着她的脸,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身材也贼好,全部中标,都符合你自己的说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我要了。” 涂桑静静地凝视着他,忽地,她头凑过来,不客气地朝他打了个喷嚏,“非卖品,所有权仅供本人使用。” 方越然煞有介事地皱眉,“非卖品啊,这还不简单,直接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过来。” “你当你是土匪呢,用抢的。” “我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土匪,哎,土匪多帅气啊,你想,那小马甲往身上一套,腰间跨一把qiāng,手里拿个小皮鞭,在山寨里当个山大王,多惬意的生活。” 涂桑没忍住“嘁”了一声,“你那是拉驴的吧,手里拿着小皮鞭,赶路呢。” 山大王可是又糙又土有有些小帅气,当然是指xìng格上的帅气,她印象里最深的莫过于李幼斌演的山大王,一举一动里都符合人物xìng格。 “好好,你高兴就好,那我就是拉驴的。所以和拉驴的配一对,愿不愿咯。” 涂桑低头复又抬头,不愿意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还是不行,我放弃,拉驴的就再也不会来找你了。” 他已经把话摊开,说得如此直白,她再绕弯子,就是真的矫情作了。 “我试试。” “哥们儿,原来在这儿谈情说爱呢,打扰你们的兴致了,那谁,嫂子你的手机掉房间里了,刚有人打电话过来。” 一句话又湮灭了方越然想要亲她的冲动,只得无奈地摊开胳膊,将她揽在怀里,甜蜜蜜地笑。 涂桑动了动身体,望着他。 那意思是:我要起来接电话,你还不松手? 他笑着摇头,就是不松手。 席铭摩擦着胳膊,一脸鄙视,“受不了,酸臭味满天飘。” “松手啊,我去接电话。”她小声咬牙切齿。 “噢,席铭,谁打的电话,你接一下。”他笑嘻嘻。 席铭无语,走到楼梯间,滑动屏幕接听键,“啊啊啊啊,你睡成了死猪了吗,怎么打车去你家,我现在完全都忘了,你要不来接我吧……” 开始的嚣张气焰到最后化成了可怜巴巴。 席铭深吸一口气,“人家没死,正在发狗粮呢,她现在在江汉路这边,你打车过来。” “你报销车费?” 席铭一口噎住,“凭什么……” “对,忘了问,你是谁,涂桑的手机怎么在你手里,你是她男人?不怎么会说话啊,刚想对我发脾气是吧,忍住哦。” 席铭拿远了手机,“草”了一声,什么女人,红果果地挑衅他。 “说个什么玩意儿,给你们,劳资下去唱歌了。” 他一脸怒气地捶了下墙,随即气冲冲地下楼,剩下涂桑和方越然两人莫名其妙,接个电话,至于气成热气球了吗,都飘到天上去老远了,火力十足。 “你说了啥,把别人气走了。” “你怎么搭上那群人了,你身边的现在是谁,实话实说,不然没完。” 涂桑瞥了眼方越然,淡定开口,“方越然。” “哦。” “哦?” “我跟你没完。” 啪的一下,凶猛地挂断了电话。 涂桑哆嗦了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茹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从来说一不二,就连这次来武汉,她简单的开个玩笑,没想到她真的没到一天就过来了,还碰巧赶在这个点,相当的幸运。 涂桑在路口等她的时候,心内惶惶,不就是来接个人嘛,用得着这么大阵仗?该来的不该来的全都来了,站在路边跟迎接国家领导人似的,两边排队立正展开,眼睛四处溜哒,观察到底是谁过来了。 方越然更是过火,故意站在她身边,拉着她的手。 她瞪他一眼,他变本加厉,拉着她的手往自己放在裤袋里,而后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嗨,是不是那个妞儿啊,身材很正。”话还没说完,一群人jiāo头接耳,死死地盯着前面走过来的茹景看,不得不承认,涂桑自己的都看直了眼睛,这包臀裙就算是抹布做的,都给她穿得魅惑又野xìng。 “草,”有人发了言,恨恨地指着对面的人,“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扣下来。” 席铭迎面走上前去,粗暴地抢过她的行李箱,将人往肩上一扛,带着走了。 涂桑叹为观止,“有一腿……” 方越然沉吟:“嗯……” 被扛在男人肩上的茹景又是踢又是拽,又是毫不顾忌地拿出自己的鸡爪子去抓席铭的脸,席铭吃痛放开,大吼:“你是不是疯了,有本事你继续打。” 咚,茹景照着他的屁股不留情的踹上去,“照你说的办。” 踹完速度地跑到涂桑身边,顺手拿方越然做挡箭牌,她坐在两人身后,看席铭揉搓着屁股,脸色黑得比炭都厉害。 “你出来,我俩谈谈。” 茹景红唇一扬 ,“啊,刚才是你的接的电话,倒了八辈子血霉。” 涂桑偏过头问她,“你俩认识。” 茹景挥挥手,“不谈,不过就是个负心汉,睡了人就跑。” 席铭脸色发白又发青又泛红,最后可能是怒火攻心,他吼得比谁都响亮,“放屁,老子找了你很久了,你再躲我啊。” 茹景冷淡得很,“我俩现在又没关系。” “你说的话算个屁!” “张嘴闭嘴都是屁,你就这么喜欢屁?” 席铭怒极反笑,“我喜欢你。” 茹景嘴一噘,拿起自己的包往他脑袋上用力砸过去,“你他妈才是屁,狗屁!啊,气死我了,武汉真是个让人躁动到让人想打人的城市啊。” 涂桑压下她撸起袖子的手,“淡定,武汉向来火热,熄熄火。”顿了一下,她凑近茹景耳边,“妆花了。” 茹景下意识想拿镜子照照,结果发现包正在席铭手上紧紧抓着,他还瞪她,眼珠子里都是红血色,合着她是他仇人一样。 她伸手,“包还我。” 席铭兜在怀里,哼,“不还。” “到底还不还?” “你声音太小,说了什么我完全听不见,再说一遍我听听。” 茹景压下蹿起来的火,转眼对涂桑说:“住的地方在哪儿?带我回去,我要换鞋,这高跟鞋打得我脚疼。” 她说着卸下脚下十几厘米的高跟,不管不顾往身后一甩,砸到席铭的身上。 “呀,疯女人,你信不信我今天弄死你。” 他一个箭步上前,拉住yù往前走的茹景,随后抱着她往前走。茹景挣扎无果,猛掐他的肩膀,掐到她手酸了,才放下来,安静地窝在他怀里,不做挣扎。 涂桑轻声慢步走在后边儿,想再看看好戏,后脖子就被人掐住。 “不用管了,他俩没事儿的,也就打打骂骂的事情。” 涂桑感慨,“我还真不知道茹景在外面是有男人的,毕竟都相处了两年多了。” 方越然掰回来她的头,“有这个时间去关心其他人,还不如多了解了解我。” “噢……我困了,不如回酒店休息吧。” 方越然扣住她的肩,笑眯眯,“现在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涂桑笑盈盈地望着他,“没有……,去压长江大桥,嗯?” 他拍着她的脑袋,“可以,我去借一辆自行车,真走路,你吃得消?” 开什么玩笑,她老喜欢走长江大桥,在上面散步了,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夜景非常漂亮。 --- (三更) 坐在单车的座驾上,迎面吹过来的凉风让涂桑一下子回到十五岁那年的夏天,极其相似的场景。闷热的夏天,人人叫苦不堪,马路上腾起阵阵热浪,有人载着她穿过长江大桥,穿过丛林小路,穿过爬满了满墙翠绿爬山虎的巷子,最后停留在巷子的尽头。 他从车上跳下来,推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往前走,她在前他在后,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唯有聒噪的蝉鸣声挤在两人中间,叫个不停,像极了绵长的仲夏。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她虚扶着他的腰,轻声细语。 他回过头来,微风将他的乱发吹得轻轻浮动,定定地应了声。 涂桑脑子里陡然zhà开,没错,果然是他,可是为什么她现在才想起来,明明是记忆尤深,她却近乎忘得一干二净,连同他的一张脸,她全然不记得了。 “你……我,你真是方旭啊。”她歪着脑袋,去看他的脸。 一点儿都不像,完完全全不像,十五岁的方旭虽说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但是xìng格上来说yīn郁寡淡,与人的jiāo流几乎为零,他从来不和任何人说话,人人都以为他是个哑巴,包括她。 “吓到了?” “一点。” “才只一点点?” 到了桥中央,他脚尖点地刹车,她自觉地跳下车,盯着他的脸看,无论如何都不能将眼前人同十五岁的yīn郁少年联系起来,不像,一点儿都不像。 “瞧你那傻样,脸上写着一副我不相信你几个大字。”他揉着她的脑袋,将顺条的头发揉成一堆鸡窝。 涂桑推开他的胳膊,倚在栏杆上感叹世事无常,十年变化也不小了。曾经的那个yīn郁少年已经成长为优秀的男人,她却还在低层苦苦挣扎,为生计奔波。 涂桑:“你还改名字了。” 他:“家里人让改的,随他们去了。” 他说得轻巧简单,似乎对她认出来他们的这段往事并无多大的兴趣,倒是她显得有些激动了,想问一些话又不知道该怎么问题,毕竟她和他的jiāo流仅限于十五岁的那一年,后续她再没见过他。 他们过去的jiāo流也就剩下他骑着自行车送她回家了。 “难为你还记得我。”他叹了口气。 “那你早认出我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的。”她辩驳道。 方越然捂着拳头笑,偏头留下一个后脑勺给她,要说认出来的话,早就认得了,那张脸不会不记得的,他都记在心里在。 他笑,她也跟着笑起来,不说话气氛也很融洽。 除了手机铃声总是很有心机的响起,茹景轻描淡写一句话,“你给我滚回来,我俩还没好好聊天呢,至于方越然,让他去医院找席铭去吧。” 涂桑眼皮跳了跳,捂住话筒低声讲,“你把人打进医院了?” “怎么?不行啊,臭流氓想上我,我当然要反抗。” 涂桑想着那场面就残暴,ròu都开始疼起来,“我……尽量早点儿回来。” 嘟,对方一言不合便撂了电话,不给她商量的余地。 “出事儿了?” “席铭进医院了……” 方越然被水呛到,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先送你回去,再去医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 茹景裹着浴袍盘腿坐在床上,跟老曾入定似的,见她回来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给你带了周黑鸭、雪碧还有泡面,你最喜欢的搭配,别和我说你气饱了。” 茹景掀了床单,闭着眼睛拍拍手,让她坐旁边,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我好像把他打残了。” “……” 她忽地睁开眼睛盯住她,抛出一个话题,“不聊贱男,说说你和方越然怎么真勾搭到一块儿去了。” “你看着像?我是欠人钱财,只能出面替人消灾了。” 她不说,茹景也懒得问,直接进入主题,“你最近两天有事儿吗,没事儿就陪我去几个学校考察一下。” “考察?” “我家里的小妹今年刚考完,她想来武汉读书,我不正好也辞了深圳那边的工作吗,正好趁这个机会带茹雨到武汉玩玩,看看她心仪的学校。” 涂桑点头,是说茹景火急火燎地过来,估计也就在这几天茹雨就会过来吧。 茹景也没多说几句话,说完这个倒头就睡,不知真睡假睡。 涂桑坐在一边,看着手机上方越然发过来的消息还不错,就挂了一条胳膊,腿还是好的。 她回复过去:她睡了,让席铭别再打电话骚扰别人了,不然她要砸手机了。 “还没睡着,你又在偷偷摸摸透露消息吧。”她口吻疲惫。 涂桑没好意思再透露消息,让她好好休息,自己准备出门另找地方休息,茹景偏生又不让她走。 “女神,你想说什么?” “医生怎么说的?”她皱着眉头,似是不想认同这个是自己说出口的。 涂桑拍着额头,“死不了,你和席铭以前就在一起过?” 茹景抱着枕头回忆,以前是多久,不也就是前两年的事儿吗,她闲得慌去酒吧里喝酒,碰上一群故意找茬的男人,席铭就在这时如盖世英雄般出现,帮了她一把,也赖上了她,两人眉来眼去,暧昧了两个月,在床上睡了一觉,这个贱男就另求新欢了。 涂桑听得砸吧砸吧嘴,“厉害了,我的茹景。” 茹景给了她一记眼刀,抱着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处在青春期的姑娘一样,心里躁动又期待。 涂桑赶紧发了条短信:有戏。 不过三秒,对方回复:看后面。 回头一看,果然是方越然带着牺牲了一条胳膊一脸菜色的席铭回来了。 噗呲噗呲,方越然小心翼翼地挥手召唤她过来,放席铭进去。涂桑接到示意,弯腰低头往外走,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方越然扯过来她,抱了一下才放开。 “我们走。”他低语,牵着她慢慢往楼下走去,不打扰席铭的幸福生活了。 “先生,非常抱歉,只剩下一间房了。”接待的人员拿着鼠标在电脑上点来点去,搜查有没有可能漏掉的房间。 末了,得出结论,只有一间。 去到外面询问其他酒店,同样的回答。 “将就挤一间房,没什么问题的。”身后女声淡然地说道。 “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他扬眉。 “那我去和茹景挤挤?” 咳咳,方越然咳嗽几声,“你开心就好。” 不怀好意的笑容,打消了涂桑的想法。 “那我睡厕所去?” 方越然掐着她的脸,对她的傻劲儿表示嘲笑,“骗你的,你睡床,我睡地板。” -- 真到了房间,发现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隔壁说话的声音听得滴水不漏,听得人脸红心跳。 那是茹景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涂桑抿唇,无以吐槽,分的这个房间分得很有深度。 哗啦啦淋浴的声音,方越然正在洗澡,涂桑背对着尽量不去瞅,不外乎淋浴间的设计太感人,一百八十度全透明,所有风情一览无余。她余光扫一眼,就可看见他白花花的大腿,往上再是…… 不能看了! 她撤回视线,拿出备用的凉席在空出的地方铺上,而后拿了个自己床上的枕头扔在下面。 等等,床上的睡衣是怎么回事儿,她的睡衣放在床头在,这个床尾的睡衣显然不会是她的。 方越然忘了拿进去。 浴室的水声戛然而止,她拿着睡衣的动作顿住,静待他说话。 “涂桑,我忘了拿睡衣,帮我拿一下。” “哦哦,我知道我知道,这就来。” 她闭着眼睛抹黑,两只手在空中挥舞,慌慌张张凭感觉走路。好不容走到浴室门口,她伸出手,“我到了,给你,你、你继续。” 她转身,脚下是低矮的一道儿坎儿,她绊了一脚,吃痛地扑在地上,一条血流也顺着鼻孔流出来,染红了胸前一小片。她快速起身仰头捂住鼻子往回走,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这幅样。 “我瞧瞧,手松开。” 为时已晚,他拦住自己往床上拖。 “让你递个衣服,你都能摔跤,还摔破了鼻子。”他刮着她的鼻尖,用纸巾一点一点替她清理鼻腔里的积血,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涂桑心猿意马,视线停留在他的ròu体以及没有系好的睡衣上,关键是睡衣越来越松,有往下滑的趋势,他还在专心清理鼻血,请务必先整理好自己的形象。 “眼睛往哪儿瞅呢?” 涂桑血气往上涌,烧红了一张脸,说话都有些结巴,“我、我是想提醒你,衣服松了……” “我知道啊。” “……”她扭过头,拿起空调遥控器降了几度温度。空调的凉风徐徐吹过来,她这才觉得凉快了不少。 “下次最好不要瞎看,我真不是什么柳下惠。”终于清理好了,他直身伸了个懒腰,“睡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大肥章,已经写得精尽人亡。所以明天休息哈,后天更新。另外凡是今天在文下留言的小天使(记得处于登录状态),都送红包●v●,谢谢你们的支持。 ☆、chapter.31 漫长一夜过去,方越然等一竿子人打道回府,临别前还特意嘱咐涂桑,过些时间再带她出去玩, 近来着实有事情要忙, 让她不要太想他。 涂桑左耳进右耳出, 点着头视线却放在席铭那边,两人还在吵架,吵得如火如荼,敢情是睡了一晚上, 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了,他们俩这事儿还没完。 “麻烦关心关心我,漂亮的小妹妹。”方越然可怜见地叹口气,“我这就要走了,你都不表示一下?” “表示啥?”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疙瘩呀, 给我使劲儿揉揉,揉开疙瘩。” 涂桑白他一眼,却被他抱在怀里摇摇晃晃,他拍着她的后背, 讲, “情侣就要有情侣的样子啊,你这么不关心你男朋友等会儿要去做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啊,哎,让人cāo心的女友。” 涂桑酝酿一下,想到一句话,“那你快走吧。” 方越然恨铁不成钢,长长吁了一声,“心痛难当,竟然希望我走。” “你不要赶飞机吗。” 想不通他两头跑来跑去做什么,这才来武汉待了不过两三天,也没见他做什么正经事,过了个生日后就要走了。 “好,等我手头上忙完了,再秋后算账。” 涂桑嘻嘻一笑,与他挥手作别,让他赶紧走。 “记得想我啊。” 涂桑虚虚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他这才满意离开。 至于席铭那边,他也因着公司里出了点事情,没多和茹景进行jiāo涉,只jiāo代了一句,“有时间再修理你。” 茹景鼻子里哼笑一声,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反倒是扯着涂桑的臂膀往户部巷走。 席铭捏着手中的电话,脱身不得,最终踹了一脚地板,走了。 白天的户部巷冷清多了,不见有几个人在里面晃dàng,尤其是今天还是周一,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就连出摊卖东西的人都少了好几户。 茹景带着她找了一家火锅店坐下,唤来服务员点了个鸳鸯锅,红白的汤水在火气的灼烧下,慢慢沸腾的同时浓郁的香味儿也随之逸出,嘴里的唾液都在跟着分泌。涂桑知道这家火锅店,不像傣妹或是其他的火锅店出名,反倒是低调的存在,但味道是十分正宗的。 “吃zhàyào了,中午吃火锅?”涂桑看着茹景,迟疑地开口。 “肥牛烫好了,拿去吃。”茹景忽略她的问题,夹了块肥牛给她。 生熟恰到好处,入口即化,涂桑满足的喟叹,这一顿火锅比昨天在餐桌上吃的大鱼大ròu都要来得满足。 “我看那架势,你是搭进去了,两人是真在一起了吧。”哧溜一下,她将煮好的热干面吸进嘴里,溅了满桌的油珠,也溅到二人的衣服上。 “真没,都是逢场作戏,人家方越然是情场老手,什么都不缺,我先前也欠了他人情,他找我算账呢。” 涂桑一五一十jiāo代去那趟去尼泊尔的旅程上遇到的危险,其中细节之处她没多讲,重点渲染了一下方越然为了救她,而不惜替她受伤,她一直过意不去,欠了这么大一个人情,很难还清。 茹景摊手,不做评论,只是再三强调,“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方越然和席铭不同,道行深着呢。” 涂桑点头称是,一定是及时刹车,不让自己超越范围。 两人聊聊笑笑,很快锅里见底,剩下气泡在锅里来回翻滚,又啪的一声碎掉,随后蒸腾起大片的白雾,模糊了涂桑的视线,她低头咬住烫了没多久的西蓝花,还是硬的,味道有些苦。 坚守阵地,是件难事。 “你俩昨晚睡的一间房,没过火?”啃着玉米棒子的茹景掀起眼皮儿,直勾勾地盯着她。 涂桑没留神,吃到一粒花椒,呛得脸红脖子粗,“没,你别脑补,我是正经人。” “你从哪儿听说的?” 她昨晚和方越然回到酒店都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该睡觉的人早都休息了,不该睡觉的都在外面野着呢,哪里还有知情人士晓得他俩同住一个房间。 “半夜起床去尿尿碰上方越然了,他自个说的。” “……” 呛到眼泪都流出来了,涂桑抽了一张纸擦泪。茹景瞧着她那涨红的小脸上,眼睛里湿漉漉的,看起来真像是楚楚可怜又生出可爱的错觉。 “啊,算了,不说了,烦得要死。” “因为席铭?” “也是也不是,最近踩了狗屎吧,尽是一些不走运的事情。席铭那档子事情,我只求着他别来缠着我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哥是不是被脑子挤了,找高利贷借了一笔钱,现在没法儿还,分分钟被人追着屁股打。” 涂桑愣了一秒,忆起茹景家里还有个吃软饭的哥,整天沉迷喝酒,也不去找正经事儿干,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外面鬼混,本来开销就大的家里,就剩下茹景那点儿微薄的工资和父母定时领取的退休金过日子,现在茹雨还要上大学,学费花费上不少,开销又上升到另一个层次了。 她问:“你哥现在人呢?” “还能怎么着,老鼠一样抱头到处躲着呗,窝囊。” “那你过来也不是个事儿啊,你是要出面去解决?”涂桑抖了抖,这种事情一个女人出面去解决,危险实在是太大,谈崩了后果不堪重负。 “所以我也想先找你帮个忙,你手头上现在有多存款,能借我多少是多少,我凑凑,能还多少是多少,不然天天龟孙子一样躲,他永远别见太阳了。” 涂桑赶紧将生菜包着的肥牛塞进嘴里,随手拿出钱包 ,递给她一张银行卡,“里面不多,五万,勉强凑合一下。” 茹景手顿了一下,嘴里吃着最贵的ròu,味同嚼蜡,“谢了。” “客气什么,你到时候要去见那帮人,就和我打声招呼,我多找几个人,陪你一起,安全些。”她淡淡的笑了笑,“先不说这个,茹雨确定是后天来?我那天正好月休,带你们姐妹花出去浪。” 茹景打起精神,捏了下发酸的鼻尖,“延迟了一周,她陆续有同学在办毕业聚会,也挺忙。” “哎,年轻真好,十七八岁,外界的纷纷扰扰都不用理会。” *** 真等到茹雨到的那天,已经是八月半了,大半个武汉都笼罩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空气闷热潮湿,比晴天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涂桑起了个早床,梳洗打扮一番准备去接人过来,至于茹景,还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着大觉,涂桑没打扰她,弄好后轻声慢步地带上门。 天空乌云攒集,愈发密布,远处隐隐传来雷声,路面上也刮起了大风,照这样子下去,暴风雨快要来了。 涂桑加快了步伐走在路面上,奈何风太大,直接将伞吹跑了,她又折回去捡伞,湿了一身的衣服。裤袋里的手机又在不合时宜地嗡嗡响着,她懒得接,直到上了出租,才查看来电人。 一个月未联系的方越然。 电话又响起来,在安静逼仄的出租车里显得突兀至极,司机频频从后视镜里用以怪异地眼神看她,看得她不好意思。 “喂,失踪人口。” 电话那边忍住笑意,“我的错,没主动与你联系,你在哪儿?” “大忙人你忙,我在哪儿说了你又不会立刻出现在眼前。” “那可不一定。”掷地有声的一句话。 涂桑小拇指颤了颤,“是吗?” “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包括这段时间来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没和你联系,呔,反正这些锅都是你男朋友的,你快把地址发给我。” 她扣着座位上的掉了漆的座椅,鬼使神差地说:“挂了。” 然后真挂了电话,两手揣着手机内心有些忐忑,其实这一个月不是真的没有联系,方越然每晚在她睡觉前,不厌其烦地发来“晚安”,她敷衍了事,偶尔地才回复他一下;再或者是他会发来一些可乐的图片,他说是他在家里养了很久的一只萨摩耶,最近生病了,一直怏怏地不见起色,所以他每天都拍很多可乐的照片,然后给它自己看,想让它快点儿好起来。她记得他曾这样说过,是不是可乐想要一个女主人了。 她当时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该如何照顾生病的可乐、不高兴地时候该怎么做……,一股脑全都发了过去,事后会想起来,觉得还是值得的,她曾经帮别人养过萨摩耶,知道该怎么做。 后来方越然发委屈的表情:我好像还没一只狗重要…… 涂桑没回他的消息,因为事实好像胜于雄辩? *** 方越然打着一把暗蓝色的雨伞,挺直了身体站在车旁边,盯着黑掉的屏幕好笑:“好像是又生气了,动不动就生气的小xìng子。” 他打开手机软件,点开定位装置,看着屏幕一端的小红点正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出发,预计还有十几分钟到到武昌火车站东广场。他抬眸望向自己身处的地方,正在大东门,手里还拿着刚在大东门买的新一季发售的衣服,准备用来送给她的。 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开了车门,驱车到东广场。 *** 暴雨骤降,刚下车鞋子便被雨水浇灌得丝毫不剩,卷起的裤脚也湿得彻底。 她皱着眉,又将裤脚多挽了几道,挽至膝盖,才举着一把小伞小跑到进火车站的通道那儿等人。 忽然,又一道人影从身侧走过来,手搭在她的肩上,语气哀叹。 “往哪儿跑,眼睛都不看旁边的。” ☆、chapter.32 涂桑当下跳开,一脚踩到水坑里,溅起老高的水花,“你还真来了, 神出鬼没的。” 方越然瞧着她的那样子发笑, “说到做到, 毕竟我是个信誉极好的男朋友。” 涂桑回嘴,“别把我吓个半死就成,你过来里面站着,外面雨大。” 她伸手拉住他袖子的一边, 往里面扯,不想被他反扣住手,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浸泡过雨水的手也没那么亮凉了。 “这才像点儿女朋友的样子,跑这儿来做什么?” 风雨jiāo加的天气, 躲在屋里睡大觉该是多舒爽的事情。 “来接你,怕你被雨淋病了。” “嗯,你继续编。”他不安分的另一个手在她头顶捣乱,头发被揉成鸡窝, 一张脸也就剩下两眼睛露出来, 生不如死地瞪着他。 涂桑将遮住视线的头发拨到后面,斜斜地瞥了眼两人紧扣的手,他的食指还在轻轻摩擦着她的小拇指,小拇指有一截儿有块凹陷下去的皮肤,颜色暗沉,与原本的白皙肤色格格不入。 “还疼吗。”他问道。 “没感觉,就是……”他摸得那块儿皮肤痒。 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这种时候应该说疼,然后我就发挥作用,来嘘寒问暖心疼你,问你,哎呀,怎么弄伤的,我帮你吹吹。” 涂桑一阵恶寒,“……” 她像是这么急切需要得到别人同情和可怜的人吗,一点儿小事,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是住在司门口的那会儿,冬天里她上菜市场出去买了猪ròu回去包饺子,她负责切ròu剁ròu,在砧板上剁得砰砰响,涂远康和黄玲远在厨房里忙活着炒菜,厨房小又挤,人进进出出,涂远康拿盘子的时候没拿稳,直接掉在案板上,砸了她的手,而她拿着的刀也一偏,直接切到小拇指上。她剁ròu时下的力气又重,直接就给切掉了块ròu,鲜血哗啦啦地流得案板上到处都是。 当时是真疼,以为自己要成为九指人了,多另类啊。 “揉揉摸摸,不疼了,手指还是好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指如削葱根,美!” 人走到了出站口,他趴在栏杆上,抖出这么一句。 涂桑好气又好笑,指如削葱根,这话用在他身上还差不多,她的小胖手还是放过吧,是眼睛瞎了才觉得她的手好看,不过她是不嫌弃的。 新的一班列车停靠,广播里发出通知:k1275次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请旅客们收拾好自己行李物品,准备上车。 出站口陆陆续续聚集大批人马,挤在栏杆最前面,举着告示牌两眼四处瞅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男男女女。人一多,空气也就不好,若有若无的汗味都跟着往里挤,涂桑动了动脚,想挪个地方,不然站着得难受死。 “等男人还是女人?”他站到她身后,为她筑起一道城墙,话里的语气不见得多轻松。 他身上清雅淡香的茉莉花味道萦绕在鼻尖,缓解了她刚才的不适,她微微昂着脖子睨了他一眼,后者眼里迸发出来极大的耐心和好奇心,等待着她的回答。 “是小姑娘……” 他脸色不变,抿唇微笑,优雅又得体,“小姑娘,来武汉上学的?” 涂桑点了点头,盯着走出来的一个瘦瘦黑黑的姑娘,扎着一马尾辫,俩小细腿穿着过于宽大的牛仔裤,背着书包颠颠儿地跑过来。 “桑姐,我姐人呢?”她四处张望,企图寻找熟悉人影儿。 “在家里睡大觉。” 茹雨暗地里鄙视了一眼她姐,本来就胖,还爱吃,现在还爱睡觉了。 涂桑笑笑,“这两天下雨,等天气好了再出门,不着急吧?” 茹雨:“嗯嗯,不着急,谢谢桑姐。” 话锋一转,她的眼神纠结到涂桑和男人牵着的手上,“姐,你要是有事儿就先去忙,我自己坐公jiāo回去就行。” “好,路上小心,有什么不方便打电话给茹景。”方越然笑着chā话道,不容涂桑说话。 茹雨懂其中的意思,点点头,背着个小书包迅速消失在两人的视野里。涂桑挥在半空中僵硬,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她转身,抽回被他牵着的手,那眼神杀他:以往的绅士风度呢? 他状似头疼地捶着额头,“啊,头好痛,要zhà掉了。” “……”可拉倒吧。 前一秒还精神奕奕,现在就跟要死了一样,哄谁呢。 方越然余光瞅着茹雨人进了地铁,才放下手,“有件事儿想让你帮个忙,你先跟我来。” 涂桑跟着他走到东广场,入目就瞅着他的雷克萨斯停在不远处,车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蹦。 她心里突突一跳,不会…… “是可乐。” 他将车门一开,可乐吐着舌头,摇着尾巴就冲着他跑过来。结果方越然一声呵斥:“坐下,不准动。” 可乐哼哧了一声,委屈巴巴地坐在座位上,伸出前腿在空中鬼画符。 “你怎么把可乐带过来了……” “没时间照顾,在深圳那边孤独着呢,我就想着先带过来你帮我照顾一段时间。”他笑得狡黠,“毕竟你经验丰富。” 涂桑汗颜,经验丰富这个借口,有些烂,她白天要上班,家里也没人照顾,把它锁在家里,会不会觉得太可怜了。 “你先上来,我告诉你可乐的生活习惯,挺乖的。” 上了车,她和可乐并坐在一排,她拿眼睛去看它,它也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儿往她身边靠。 似乎是通晓人意。 “可乐……,你再靠近点儿?” 话还没说完,可乐相当激动地扑到她的身上,小腿在搭在她的肩上,脸在她的下巴上乱蹭。涂桑被它的热情吓得三魂七魄差点儿都被大风吹走。 “可乐,你乖乖坐下,别激动,你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闻言,可乐立马乖巧地坐在她的腿上,爪子放在她的手掌窝里,像是在套近乎。 涂桑失笑,这可乐,不是一点儿的活泼,亏得方越然还能将它调教得如此听话,要是平时放任她的话,她不一定能教得这么乖。 方越然从镜子里凝视着涂桑的脸上的表情,末了,他抽出一只手,盖在可乐的头上,“哎,真好,你喜欢的也喜欢你,我还在奋斗阶段呢,人生如此艰难啊。” 含沙shè影的话。 咳咳,涂桑咽下堵在喉咙管里的口水,问:“去哪儿?去司门口不是这条路。” “吃东西去,南湖路丁字桥有一家烤鱼店,吃了不会后悔的。” “……从这儿到南湖挺远的。” 他回:“物有所值。” *** 好在路面不赌,开车也就半小时就到。涂桑开车门下车的时候,可乐坐在车里,想下来又不敢,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呜呜叫。 涂桑于心不忍,她和方越然吃鱼,留下可乐孤独的一条狗在车里,与这黯淡无光的天气作伴,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处境可怜,让人心生同情。 “把可乐带上吧,不然……” 方越然摸着下巴,“那你把它抱进来?” “……”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抱得动几十斤重的可乐。 “说笑,我来,你把伞撑着。”说着,他将伞递给她,去车里捞可乐,“重,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可乐非常懂事地摇头晃脑,彰显自己的骄傲,成功地又把自己吃胖了。 到了商场大门,方越然将它放下来,拿项圈给它圈脖子上,而后jiāo给涂桑,“接下来是你的事儿了。” 然而还没进商场就被保安拦下来,禁止带宠物进入商场,如果是小型犬的还可以考虑,这种大型的犬类,坚决不允许。涂桑,忘了还有这一茬,忙说,“那可以暂时让它待会儿吗,就在您们这儿,不介意的吧?” 保安大叔是个好说话的人,挥挥手,留下可乐,让他俩走了。 “结果还是一样。”他偏头,憋住笑。 涂桑搓着手指,三步两回头,望一望在保安室门口被拴着的可乐,低头扣着光滑的地板,可怜得紧。 “咳,能把视线移到我脸上吗,可乐等回家了你再去安慰。” 电梯门打开,烤鱼店就在正对面,前台的迎宾逢人就高喊欢迎光临,见到他俩了也不例外,热情地迎客,将他们带到店里面靠墙的桌子。 柔和的灯色映得满室昏黄,空气里是淡淡的鱼香味,桌边周到地放置着餐盘餐巾以及筷子勺子,桌上则放置着草纸折叠成的红白玫瑰,在灯光的渲染下,有一丝浪漫情调。 可是这一处地方的人,却只有他们两个……,承包了吗? 服务员热情地解释,“抱歉,对面和左侧已经客满了,如果不介意,勉强在这里……” 涂桑打断她,“这边有什么问题?” “随时可能断电,电闸那边有些问题……” “……”那还能好好吃一顿烤鱼吗。 方越然倒是大方,直接说,“没如果对用餐没有很大的影响,那没什么关系。” “这个没问题,我们尽量让您用餐愉快,不会频繁断电。” 方越然点头,没大的问题就够了。 *** 服务算得上体贴,趁着正上鱼的时刻,服务员有心地送了冰淇淋蛋糕和果酒,香滋滋的烤鱼混合着甜蜜的味道,在空气里发酵,意味不明。 涂桑夹了块鱼,往嘴里塞,一着急烫了嘴。 方越然拿纸巾给她擦嘴,“没人抢,慢慢吃。” “你怎么还不动筷子。” “不算饿,看你吃就行。”末了,他像是记起来什么事情,说,“让你考虑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抬眼,“考虑什么?你和我说过?” 方越然满脸恨铁不成钢,“看,这就是你对我不上心的证据,答应了我的事情,是不是转个身烟消云散了。完了,气饱了。” 他说完,吃了一口免费送的凉菜,侧头看向墙壁上的花纹,纷繁复杂的美。 涂桑心虚,戳着碗里的冰淇淋,“抱歉……你再说一遍吧……我保证谨记在心中。” “你怎么不说记在心眼里。” “那不就是和你耍心眼了吗,这是你自己和我说的。” 方越然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无可奈何,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好的鱼ròu放她碗里,“伶牙俐齿,都拿我的话压我了。” 涂桑喝了口果酒,春风满面,终于掰过来一回。 “不闹,说真的正经事儿,让你去华农代理临时辅导员,带16级的学生。”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最后还要添上一句,“你答应过的,不能反悔。” 涂桑吃瘪,若有所思地望着他,她看不穿这个人的心思,是故意安排给她这么一份工作呢,还是另有目的。他如果真的想要知道她的一切,很容易。 “会去的,华农几号开学?” “呀!呀!服务员,有狗跑进来!来人呀!” 方越然还没来得答话,外面用餐区就传来女声的尖叫,高亢嘹亮,涂桑顺着方越然的视线看过去,诧异地瞪大了眼眸。 “可乐,你怎么跑上来了?” 方越然做噤声的动作,“嘘” 涂桑配合,两人趁着店长还没来,赶紧将可乐塞进桌子底下,有桌布的阻挡,不容易发现。 “店长,是不是有只摩萨耶跑进来了?我刚看见它从侧边的小门里跑了,您可以去那边儿看看。”她急中生智,在店长还没来到这处,主动说明。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店长说着,推开小门接着出去追了。 但位于桌下的可乐不老实,动来动去,大抵是想要钻出来。 “安静,嘘” “嘘” 异口同声地两人弯腰掀开桌布,准备去摸摸可乐,让它不要闹。 啪! 猛然跳闸,室内一片黑暗,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 方越然干脆蹲下来,用力扯下来她,两人一起蹲在桌布里,他思虑了会儿,讲,“这样的氛围也是浪漫的。” 语毕,照着她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而中间隔着的可乐,他纯当不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可乐:我还是一条单身汪,你这样对我是会被打的。 ☆、chapter.33 九月初的前一周,雨势终于见停,雨后的天空被洗刷的一尘不染,少见的蓝天白云, 不少人站在路边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感叹武汉也曾有这样湛蓝的天空与湿润的空气。 方越然倚在车身上, 在远处看涂桑、茹景以及茹雨三人也拿着手机记录这美好的一天。他笑了笑,心念一动,也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拉近镜头, 对准涂桑一人,今天她穿的清凉,吊带露腰小背心配上热裤,在这青天白日明晃晃的,想不引来别人的注意都难。 咔嚓, 他拍好一张,放下手机,对着远处的人喊,“行了啊, 该干活儿了啊。” 涂桑回头, 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撑着小阳伞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来了。” “伞撑好,东西不用你搬,你跟我旁边儿就好。” “专门给你打伞啊?” “不然呢?”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吞吞地走着,身后跟着的茹雨抱着枕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茹景则是皮笑ròu不笑,揣着手里的手机,手心出了一阵冷汗,阳光那么热烈,她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热度,浑身上下打着冷颤。 嗡,手机如预期中的响起,来电号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她接起,对方劈头盖脸地骂过来:“大小姐,启程了吗,我在静安路等你。” 茹景回答得平稳有序:“好,马上就过去。” 对方又骂了句什么,茹景没听,径直挂了电话。 涂桑走在前头,时不时地回头看,见茹景的脸色不对就知道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可惜人多,当着茹雨的面问不大好,一行人只好都装着各自的心事,佯装笑容,帮茹雨安排好住宿的地方一切生活用品。 “出了什么事儿?”一口冰镇的饮料入口,通体舒畅。 方越然坐下楼下超市的提供的椅子上,咬着吸管仰头看累得满头大汗的涂桑。再看看四周,茹雨正在和新来室友在超市里有说有笑地购买东西,茹景站在收银处,眼神里有些烦躁。 涂桑迟疑地看了眼方越然,说,“你电话来了。” “你先说你的事。” “你电话还在响……”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方越然妥协,接了电话,电话是他舅刘金海打来了的,语气中诧异不已。 刘金海:“嗨,我说你这小兔崽子,回心转意了,跑到我这学校里来瞎混什么,还应聘了个教师。” 方越然笑,“我这叫不浪费人才,打算为学校添光。” “去你的,你要来直接和我吱一声不久行了,话说你推荐的那个朋友,院里同意了,等到九月八号直接来上班。” “好,知道,没别的了?” 刘金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我说你,往常也不见这么着急挂电话,我就不挂,你现在来一趟光谷半秋山,我和其他人等你。” 方越然蹙眉,“不去。” “赶紧过来,教师聚会,提前联络一下感情。你要是不来,我跟你爸告状去。” “……”方越然无奈,只得点头同意。 涂桑在旁边听一半漏一半,但大抵也懂了其中的意思,方越然现在有事情要解决,他现在就要走。 “由你了,你不想说罢了,我先去解决一些无聊的事情。”喝了一半的饮料喝不下了,他看了手表,“如果麻烦,我想你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话说得真挚感人,涂桑愣住,而后不在意的挥出一个笑容,“我会记住的,毕竟你神通广大,多得是人想要抱大腿,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可是就是因为神通广大,她哪里敢上前要求他的帮忙。她承认感情的事情尚且不能控制,但是生活中的事情,总不能一味地牵扯上别人。 “咦?是吗,那我怎么没见着我面前的人抱我大腿,而是巴不得对我退避三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 “我怂,怕背地里吃亏,遭人暗算了怎么办。” “我护着啊,男朋友又不是吃软饭的。” 涂桑莞尔一笑,和老妖怪斗法太吃亏,“不耽误你时间了,唔,忙你的去吧。” 他抬手又在捣乱头发,“好,记得想我,我可时时刻刻都在想你。” 涂桑抿嘴,让他快走。 方越然嘀咕了句,“没良心。” *** 他前脚刚走,后脚茹景也从超市里出来,拉长了脸,骂骂咧咧,“死王八蛋,等我找到我哥我要往死里揍。” “等你找到再说,高利贷的那群人给你发消息了?”涂桑说这话,视线转到超市里还在磨磨唧唧选择东西的茹雨,神色轻松,丝毫不之情现在是出了什么事情,也亏得茹景能瞒得这么好。 “发了,在静安路。” 涂桑拍拍裤子起身,“走吧,我陪你一起去。茹雨挺好的,让她和新室友出去玩会吧。” 茹景同意,隔着玻璃门对在超市里的人打电话,jiāo代了几句便速度地走了。 按照那群人发来的消息,涂桑和茹景最后七拐八拐总算找对了地方。在一处破旧的地方,住的还是中国七八十年代通风不漏雨的筒子楼,长长的走廊上堆得满地都是塑料瓶子亦或是垃圾。在这炎热的阳光的灼烧下,隐隐泛出酸腐的味道。 涂桑捂着口鼻,走到最里间的一间房子,烟酒的味道混合着饭菜的馊味,令人一阵作呕。涂桑站在门口看过去,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瞧着二郎腿,脖子上搭着一条变了色的毛巾,脸上表情凶神恶煞。他们正在打牌,嘴里吼着叫着,压根没注意门外站着的两人。 “哪个是章哥,我是茹彻的妹妹。”站在她身后的茹景拨开她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 为首的搭着毛巾的男人兴致缺缺地掀起眼皮,不耐烦地说:“来了啊,进来坐,我这地儿挤又有些乱,别介意。” 说罢,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张掉漆严重的椅子,搁旁边,挥手让她俩过来坐。 茹景握住她的手,往里走,每走一步,那些人的眼神中打探越深。 “章哥,对不起,我哥给拖了这么久。” 她把银.行.卡递过去,带着和煦的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里边儿有多少?”他捂着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看都不看茹景一眼,反倒是将目光锁在涂桑的脸上,意味深长,甚至不屑地笑了一下。 涂桑左眼皮跳了跳,她绝不会看错,那笑里更多的是凶狠,似是要将人拆穿入腹。 “二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茹景似是察觉到他的目的,握着涂桑的手更紧。 章坪猛地一拍桌,不说话,两只如虎的眼睛盯着二人看过来看过去。 茹景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强自镇定与他对视。 章坪忽地一笑,“这才像话,辛苦大小姐你今儿个跑了一趟了,希望我们此后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茹景点头,道谢想拉着涂桑走人。 刚走到门口,又被人叫住,那人话说得好笑,问:“后边儿的美女,敢问你认识涂远康和黄玲远吗,这两人吧,也在我这儿借了个几十万,现在人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两个人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能跑。美女啊,我见你和涂远康长得有点儿像啊,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眼拙,美女,你说呢?” 涂桑脚步硬生生地烙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同时又觉得嘲讽至极,涂远康和黄玲远,她都不知道那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如同人间蒸发,两人加起来都快是百岁老人了,是真的能跑。 “不好意思,我们不认识,我这个朋友打小就被人说长得像别人,你大概是真的眼拙了。”茹景含笑,回头答他们的话。 章坪也不予以追问,只是仰头哈哈大笑,而后坐下来招呼一干人等继续打牌,“是吗,那就好那就好,不然这五十万也不是那么好还的。” 茹景点头,拉着涂桑往外走,直到除了破旧的筒子楼才松了一口气,“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 她就知道涂远康和黄玲远原来是好打牌,后来发展成赌博,再后来是天天外出去赌,家里的钱都被花光了,他们连涂死了都不怎么关心,而是拿着涂死后的赔偿费远走高飞,飞到哪里去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活了二十六年的人生里,涂远康和与黄玲远对于她来说,更像是陌生人,还不如住在近处的姨夫姨妈对她好,至少肯给她一口饭吃,虽然依旧不把她当做家里的一份子看待,但总归是有点儿人情在的。 涂远康和黄玲远算什么,赌博到都去接高利贷了,是不是不止借了这一家,或许还有更多的?她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每天都被人追,天天催。 涂桑一瞬间想,活该他们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被人撵的日子,而她能做的只是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他们善良一些,仅此而已。 “你不是每个月再给他们汇钱吗。” “对,这也是我对他们唯一善良的地方。”余下的没有了,他们只需要钱。 茹景不吭声了,她还是知道些许涂桑家里的情况,其实每个人都生活得艰难,偏生她还要背负着层层痛苦生活下去,多难受。 “过段时间,我先还些钱给你,不要把自己苦着了。”途茹景陡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涂桑扑哧一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穷得叮当响,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妹妹还要生活费。我啊,孑然一身,就算是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也逍遥自在。” “得了吧,你再秀秀,打死你。” “哈哈,不说这个了,席铭最近没找你?” 茹景瞪眼睛,不是最近没找,天天都来找她麻烦,害她上班被领导不知道骂了多少次,最近都直接把工作辞掉了,店里的人不要她。而席铭则是站在门口看笑话,要她去他的公司上班。 啊呸,见了鬼,去他的公司上班。 涂桑摸着下巴,开玩笑,“也挺好的啊,席铭养着你,免费拿工资的事情多么难得。” 茹景怼她,“方越然也是不缺钱的主儿,你直接跳过三个月的感情试用期,从了他得了,乐得清静,想要什么没有。” 涂桑收起玩笑,岔开话题,“好,你嘴巴子也厉害。不说这个,你要是真想找工作,我在卖衣服的那店里的工作,你去顶我的,我找别的工作去。你比我着急用钱。” “你干哈去啊?” “教书育人,诲人不倦。” “毁人不倦?” 涂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能不能大力支持我的工作,将来赚了钱好给你用,让你貌美如花。” 茹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跳开她三步远,“说话就好好说话,还动手动脚,外人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我俩是一对啊,现在观念这么开放。” “……” 茹景白她,赶紧扭着腰肢往家里走。涂桑在后面走得慢,手机也在震动,她干脆停下来,找了个公jiāo站台坐着。 方越然发过来短信: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想我了没啊。” 最后还附带几张食物的图片,一张张图片拍的好看,不知道好不好吃。 涂桑回:我想……吃牛排。 方越然:那你来半秋山,我们自个儿找个清静的地方吃。 涂桑:不了,你吃你的独食吧,我要和可乐相依为命。 良久,对方再没发过来消息,涂桑嘟囔,“瞎期待呢,回家吧。” ☆、chapter.34 半秋山格调在线,但就方越然的口味来说,除了一个泰皇炒饭说得过去,其他的均是中看不中用的食物, 牛排没有煎出牛排的味道, 吃起来像是低劣的食物, 远不如神户牛排家的来得好吃。至于其他的,更是不用说了。 他耷拉着眼皮,抬手拿起了杯附赠的果酒,淡淡的橙子味道, 原来她喝的就是这种味道,甜而不腻,沾了些许酒味。转而眼光扫了一眼桌面上相谈甚欢的一群老师,都是些年轻的老师和教授,其中也不乏是真材实料, 都是从外国进修回来转而蜗居在华农,一年复一年地教书育人。 刘金海正在和一个较为年长的女人聊天,他神色谦卑,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 生怕是得罪了她。 方越然好奇心起, 不舍得地刚下手下的果酒,给自己满上一杯红酒,暗红的颜色在高跟酒杯里打着圈,进行急速旋转。他举杯,微笑,“今日来迟了,实属抱歉。” 众人见他终于说话,原本凝滞的气氛终于活跃起来,刚开始担心这个新来的老师就给太过严肃的感觉,上了桌后一眼步伐,再者因为他的身份确实令人大开眼界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博士,这一条便足以让人望而却步,不敢轻易让人上前与之沟通了。 “因为上午有重要事情,所以耽误了,来了后见大家都聊得愉快,不便打扰,所以就没开口说话,希望不要介意。”方越然笑得体面,人人都点头低声附和没什么。 倒是刘金海在桌子底下那胳膊肘抡他,凑过头来小声叨叨:“毛病,做什么斯文模样,原型就挺好的。” 方越然也小声回他,“非也,我现在是老师,得拿出来点儿气派和风范。” 刘金海摇摇头,“典型的,斯文败类。” 方越然笑而不语。 “金海,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那个为首的女人也掺和一脚,严肃的脸上难得泛起一丝笑容。 方越然打量着她,女人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皮肤保养得当,眼睛炯炯有神,看人的时候像是无形中在对峙,抓着你的脖子,揪着不放的那种。 “学校的一些事儿,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我就跟他讲讲。辜院长,要不您和他说,也了解一下。” 其他的人暗自唏嘘,辜雪莲辜院长是何许人也,年纪轻轻就当上生物学院的一把手,这两年来在学院里大肆搞改革,为人严苛到有些刻薄,许多人都不是很喜欢新来的辜院长,私底下打jiāo道也好,只是偶尔碰上了才勉强打一声招呼,像今天的聚会,其实知道了辜雪莲要来,没几个人想来的,但是强制命令,也没人敢不来。 但他们私底下讨论得更多的,是辜雪莲都这么四十岁的人了,还单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强势,找不到另一半,他们对这个总是谈得兴高采烈,算是平日里的消遣,来缓解辜院长平日里对他们的压迫。 辜雪莲委婉一笑,“该说的都被你拿去说了,我都词穷了。” 刘金海爽朗大笑,“”怎么会,辜院长你说笑了。 方越然瞅准时机,问,“辜院长真说笑了,我一直想您亲自为我答疑解惑。” 他的嗓音低沉有力,“答疑解惑”说得尤为有力,既满足的她心里小小的得意,又令人觉得他是个优雅有内涵的人。想到这点,辜雪莲嘴边不禁扬起更深的弧度。 “第一次从事物理老师这份工作,希望自己能胜任,听说院长也是教物理学方面的,看来以后还得多多向您取经。” “夸张了,年轻人才是现在的主力,何况你的身份不差,这么说是折煞我了。” 方越然摇头,措辞十分诚恳,“言过,希望自己能做好这份工作罢。” 辜雪莲不住点头,对他的表现出来的谦逊非常满意,她眼角的细纹都飞扬起来。 刘金海在一旁快要憋出内伤,这两人这一唱一和,再看看辜雪莲的神情,如此明显,她对自己的侄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或许还超出了兴趣以外的东西。 他叉了一块牛排到嘴里,眼神试不试瞥向方越然,示意他:够了啊,我的大侄子,你再这样装模作样,我要吐了。 方越然但笑不语:吐了最好,这辜院长很强势。 刘金海咔咔几声,ròu堵在了喉咙管,他憋得脖子都粗了一圈:兔崽子! 方越然拿起红酒,喝了一口:我会注意分寸的。 一场无硝烟的战争过去,方越然收回了注意力,将视线放在众人身上,这陆陆续续来了一圈人,好几桌,还有远一些都去了对面的店里坐着吃东西了,聊得热火朝天,似乎是所有的院里辅导员及以上的工作人员都来参加这次聚餐了。 他这才意识到,涂桑没有受到邀请。 不动声色,他问,“院长,是所有的老师和教授都来了吗?” “对,毕竟能聚在一起不容易,开学后就要开始新一季的繁忙的工作了。”她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流连。 方越然若有所思,“是吗,那是我看漏了,没有看见她来。” “嗯???” 他皱着眉头,“抱歉,我爱人也是华农的老师,今年刚聘上的,似乎没见她过来。” 噗,刘金海喝下去的一口汤差点儿喷出来。 在坐下的其他人也都惴惴不安,想看好戏又不敢看,天知道辜雪莲这是人生中的最大一笔败笔,刚才还撩人家新来的男人聊得尽兴,这会儿就啪啪啪被打脸了,脸被打得生疼,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了。 辜雪莲强忍着拉黑脸的冲动,面无表情,淡漠地回应:“是吗,可能是电话没打通,没接到通知。” 方越然看着她的反应,眸光微动,眉毛扬了扬,“嗯嗯,极大可能是爱人的原因,她平常里总爱丢三落四,手机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一点儿都不让人放心。” 话题似乎越来越岔,在座的其他人都埋头自己吃自己的,不敢多言语一句,周身的气压陡然低得可以将人压死,这个方越然,胆子真的是太肥了,竟然敢公然让辜雪莲丢脸。不得了的大事儿啊,估摸回到学校后,又要传开了。 辜院长公众场合丢脸,本季度的大戏啊,不容错过。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我去趟洗手间。”刘金海眼看中气氛升级,站起身扯着方越然的臂膀就往外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方越然也配合,对在座的人微微颔首后才离开。 刘金海将他拉到洗手间,劈头盖脸就教训,“你知不知道今天在做什么,你觉得自己很,所以就无所顾忌了吗,能不能想想我还在场?辜雪莲是你能惹得起的?我告诉你,任何人都惹不起!” 方越然答得淡然,“以牙还牙而已,你不是说原来有人背地里捅你刀子吗,还是个女人,我猜就是她了吧,尖酸刻薄的相貌,不招人喜欢。” “那你也不能……唉。”刘金海还想教训教训他,又想着他着实是为了自己好,但这么个做法,换谁去做,都是死路一条,“还想不想好好工作了?” “放心,我一切都好,她不会把我怎样?” 刘金海狐疑,“你有那么大本事?” 方越然笑,“在她面前,我的这张脸就够用了。” 胡说八道,刘金海没好气,不和他瞎扯淡,“你说的爱人,又是怎么回事,又是你编的?” “没啊,字面上的意思。” “啊呀,说人话,舅舅不和你玩文字游戏。” “就是,她是我女朋友。” 刘金海吁了一口气,“女朋友就女朋友,那还什么爱人,爱人能随随便便说的……” “舅,你刚说了不玩文字游戏的。” “……” 刘金海服了,这大侄子怎么就长成这幅德行,说是脑袋灵光吧,挺灵光,说成是jiān诈吧,也没错,也真不知道他是随了谁的xìng子,方家人可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另类,也算得上的福气吧。 见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方越然弯腰笑,“没什么,我会注意的,接着吃东西吃东西去。” 他拉着他边往外走边软软地问,“你们真通知辛云了?” 因为当初得知这份工作,恰好有人不愿去,他索给涂桑伪造了一个身份,直接顶替辛云这个名字进入就好,直接方便,短时间内也不会查出什么问题。 刘金海刚下去的火焰又冒上来,“我说,别老逮着我问,这得问人事部门的同事,刚才那桌上有个是人力总监,你去和别人聊聊天,就知道。” “好好好,您消消火,我直接打电话问媳fù儿。” 刘金海汗颜,女朋友这下又变成了媳fù儿了,称呼也是千变万化。 两个人推推搡搡,刚走到出洗手间,就正碰见进来的辜雪莲,脸色青黑,眼里怒火中烧,估计是没想到上个洗手间还能和他俩打个照面,她脸上的表情没控制好,一下子变成皮笑ròu不笑。 方越然对她的笑视而不见,主动打招呼,“辜院长好,我们就先出去了。” 刘金海佯装咳嗽,拧着他大腿上的ròu,让他赶紧快走。 方越然不着急,忍着痛,“刘老师,我肚子疼,还想继续上厕所。” “咳咳,不刚拉完吗,别闹,我们出去吃东西。” 方越然故作纠结,“也对,都是辜院长请的客,不好浪费。容我们先走一步,辜院长。” 最后的三个字语调上扬,像是对她的冷嘲热讽,懂得其中含义。 辜雪莲气得浑身发抖,强自扭着僵硬的笑,“好。”末了,她还要补上一句,“对了,那个方老师,刚才我已经问过人事部的同事了,这边没问题,是辛云老师电话不通,好像……处于停机状态。” “这样啊,麻烦辜院长了,我下次会好好教训爱人的。” 辜雪莲这次真的是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了,她丢出一个恩字,转身翩然离开,带起一阵热风。 “还不快走!还看!”刘金海继续拧着他的大腿,加重手上的力气。 方越然摸着大腿,往外蹦,“舅,真的……很疼的,你快松手!你不感恩我也就算了,还这样报复我,这世道啊还有没有良心存在啊,一个个都没良心。” 刘金海拍他后脑勺,“摸着自己的胸口,说良心话。” 他当真捂住自己的胸口,倒在无人的沙发上,做吐血身亡的样子,“你……你们……,一个两个都没良心,你、你身为我的舅舅,大庭广众之下欺负弱小的侄子。” “………………” “还有我媳fù儿,更是没良心,我一天到晚嘱咐她一定要记得想我,她偏偏死都不主动给我打一通电话,没良心啊,我的这心,现在拔凉拔凉的。”说到半道,他立马坐起来,“不行,我要给她打个电话说几句话。” 嘟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不放弃,倚在沙发上继续打电话,电话终于拨通,他问:“媳fù儿,干嘛呢?”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才传来一句黯淡的低语:“方越然,为什么我想留住的总是留不住。” ☆、chapter.35 不久前换过的防盗门门锁被人撬了,门把手那里一片狼藉,甚至连门上的凹陷下去的痕迹,昭显出来人的澎湃怒气。涂桑上前走了几步, 屋里更是狼藉一片, 锅碗瓢盆被扔得到处都是, 躺尸一地,就连最角落里放着的小花瓶也碎得满地都是。 涂桑将包甩在一边,走进卧室,没有例外的。里里外外被翻箱倒柜过, 最显眼的莫过于角落地板,缺了一块儿瓷砖,那是她特意用来存放房契的隐秘地方,现在空着了。 涂远康和黄玲远将房契偷走了,别的东西没拿, 想来剩余的东西也没有他们想要的。 可乐蹲在角落里,呜呜叫,耷拉着脑袋,涂桑走上前去想摸摸它, 它“嗷呜”了一声, 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在流泪,装满了痛苦,可乐退后一步,不愿意让人碰它。 “可乐,乖,不怕,我回来了。”她温柔地将它抱过来坐在床上,摸着他的脑袋,它仍旧是叫唤,声音里是抵不住的痛苦。 茹景在一旁看着也难受,她知道涂桑的父母不是个东西,没想到今天趁着他们不在撬了锁砸了门,也不知道偷走了什么东西,一定是重要的东西。 “涂桑,丢了啥东西?” 涂桑摸到可乐的肋骨处,后者猛地跳下来,含着泪声音呜咽。 “可乐是不是受伤了,你帮我看看,它好像很疼。” “不是,我问你……” “你先把可乐带去附近的宠物医院,我来收拾一下屋子,不然晚上没法儿睡人,你先去吧,我没事儿,有些事情防不胜防,我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种地步。” 她平淡的情绪突然起火,想学着方越然的模样,来一根烟抽抽,吞云吐雾。可是她连烟都不会抽,还是算了吧。 “给,你先去,我晚点儿过来,你要是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不容茹景再说半句话,她做下决定。 茹景拧不过她,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跺了跺脚,随后抱着可乐走了。 *** 她弯着腰,像个垂垂老矣的人,将地上七零八散躺着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挂好,卧室里收拾好了就去收拾客厅最后收拾自己的小小房间,房间里的书柜被人推到了,正好堵在门口,她进去不得,想要扶起来书柜又没那个力气。 进退两难的地步,还是自己力量太弱。 她干脆瘫坐在脏兮兮的地上,抹了一把脑门的汗水,开始慢慢捡摔碎的存钱罐,那个存钱罐不能打开,只有放东西进去打不开,她一直也没想过打开,倒是在梦里幻想过未来有人会将他打开,一步步拆开她这个人,她的过往,她的一切,而后将她拥入怀中,温暖地说一句“桑桑,我来了。” 现在打开了,是被人摔碎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一句话,她这辈子大概是要孤身一人了。 那些零零散散的纸条在地上落了一地,远了看去挺好看,都是千纸鹤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可以展翅高飞,她浅淡的笑了笑,继续沿着纸鹤的方向瞧去,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灰尘扑扑。 他手撑着门边,蹲下来,学着她捡起围绕在脚边的纸鹤,然后一一拆开,她抬眸看向他的脸,他眼神专注有力,看完一张又拆开另一张,直至走到她的脚边,将她纳入怀里。 他的心跳很平稳有力,怀抱里有奔跑过后的汗味,她不觉得难闻。 他说:“抱歉,我来晚了。” 她看了地上拆开的一条,是她最近记录的几件事情:214,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还能拥有的就剩下一间小房子;坠入。 “什么晚不晚的,我到的时候,家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了。”她故意把话题岔开,“耽误你吃饭聊天的时间了,你别在意我电话里说的,那是我刚看完一本言情小说后的感慨。” “骗谁呢,我有火眼金睛,一瞅一个准,你这定然不是看书的原因。” 涂桑推了推,想退出他的怀抱,推不动,他像是一座山,将她压在山底了。 “你还有我。” 她笑,“我什么都没有,一贫如洗。” 他不同意她的说辞,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我总是在想,你明明你是个很普通的女人,到底你的哪一点吸引我了。后来愈是和你相处久了,你的懦弱你的勇敢包括你偶尔的孤独,总是在吸引着我。所以我不在逃避,我承认我的感情,它不再受我的控制。” 已经脱离轨道了。 她装作听不懂,闷声不语。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所以涂桑,你才不是什么都没有。” 她苦笑,她懂他说的意思,可是她的一腔勇敢无地可施,给不了她要的,简单的幸福。 咚咚咚,下午五点,挂在墙壁上的老式时钟敲了五下,屋外的斜阳穿越层层枝桠透过来,落在地板上,微微晃动。两人拥抱的姿势太久,腿开始发酸,她扭头透过窗外去看橙灿灿的西阳,美轮美奂。 她无端开口,“我小的时候吧,才是真的勇敢。毕竟爹不亲娘不爱,他们就知道整天泡在麻将馆,跟吸dú似的,麻将就是他们的海.洛.因,他们一天不打麻将就慌。除了打麻将,剩下的爱好也就是打人了,亏得我皮糙ròu厚一直活到现在。” 那是真的,涂远康和黄玲远从来不管孩子,有和没有是一样的,除了对姐姐涂的要好一点,那也是因为涂争气,年年都考全校第一,学校高兴得不得了,于是每年都会发奖学金,涂远康和黄玲远高兴得不得了,这才愿意供着涂继续读书,好为他们赚钱,哪儿像她,她打小就是成绩一般,无功无过,但也没少受过白眼,涂远康对她就像对待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不开心打人,开心了还是打人。 她从来就没得到过多少爱。 印象最深的是,十年前的一个夏天,一如往常的酷热,那时候家里还没有安装空调,用的还是吊扇,二手的吊扇在头顶上旋转嘎吱嘎吱响,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她眼睛望向后门铺着的凉席上,躺着一个四仰八叉,睡相极其难堪的男人。男人鼾声犹如闷雷,随着呼吸一收一放。她一手扶着门框,另一只装在裤袋里的手握得紧紧的,抿紧唇齿。深呼吸一口气,她冷漠地吐出一句:“钱,我要上学。” 男人用手撑起半个身体,迷迷糊糊地在身前看了半天,才模糊将视线定格到她身上,打了哈欠,他抹着眼角随哈欠而流出来的眼泪,讲:“翠屏你去哪儿了?” 顿地,空气里针落可闻,过堂风还在继续吹,将她身上刚冒出的一点儿汗吹得发凉,随后觉得有点儿冷,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清晰可见。 “阿远,我刚买了鸡子,做黄焖鸡给你吃,你确定黄玲远不回来吧?”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娇娇嗲嗲。 她转眼过去看,女人身上穿着蓝格子裙子,衬得蜡黄的老脸上像是上了妆的妖怪,恶心到想吐。 涂桑知道这个女人,对面卖豆腐的,总是浓妆艳抹。卖豆腐的时候,有人取笑,“翠屏,吃你的豆腐都要吃下去半斤粉哦。” 原来她的家,在多年前就破碎了,一个偷腥的男人和用麻将麻痹自己的女人。 那天涂远康将她往死里打了一顿,赶出了家里。幸好是夏天,还过得去,她穿着早就馊掉了的上衣,一个人在夜里走了很久很久,走到累到哭不出来了,她才蹲在电线杆下。 抬头一看,还是回到了家门口。 她就那样蹲在街灯下,过了一晚上。 方越然恩了一声,安静地抱着她,他知道她还有未说完的话,他不打断,专心聆听。 她起身,拾起那些碎片,碎片划破手,她瞧着流出来的血,讲,“我都不明白,我兜兜转转,那时候还是回到了家门口。”话锋一转,她说,“可能是我觉得这个地方,这个破落的房子,就是我的归宿。我知道,很多人都说,归宿不是一座房子,也不是一个地点不是一个城市,但我对城市有太多的眷念,我对这所房子有太多的眷念,尽管有许多好的坏的都在里面。” 可是最后还想留住的还是留不住,终归是失去了。 说完,她鼻头一酸,险些落泪,今天又是感xìng了一把,矫情得不行,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何时都变得要向人吐槽一下过去境遇,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说完了?”他低笑的声音好听得人心里有些痒痒。 “完了啊,是不是觉得特矫情,你说我怎么就这么能说,说得嘴都干了。”她故意吸了吸鼻涕,憋着嗓子。 他真以为她哭了,忙推开她,捧着她脸左看右看,“没哭就好,不然我这心也疼。再就你说的矫情吧,女人啊,矫情些才招人喜欢,比如说你这样儿的。” 涂桑甩开他的手,“是吗,那你要越来越喜欢我了。” 方越然头疼,“真是这样,倒也不错,毕竟我那么帅,你这么美,不是天生一对嘛。” “……” 涂桑被他说得发笑,悲情的气氛霎时都被破坏掉了,“起开,我要整理房间,乱死了。” 她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却又被他绊倒在他的腿上坐下。 “我这十万里加急跑过来,弄得聚会上不欢而散,不能就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么会儿拥抱就解决了啊,我的桑桑。” 涂桑眼皮跳了跳,闭上眼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得逞。 他笑得眼睛眯起来,呜咽一声:“不松手?” ☆、chapter.36 她身体前倾,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印下一个吻,而后脸红红地退开。 方越然仰头无限怅惋,“放你一马, 下次就没这么容易混过去了。” 涂桑点头如捣蒜, 扭过身体去拿桌上叫嚣的手机。 茹景急急忙忙说, “我先走一步,那谁来找我了,我见着就烦,先走一步, 可乐你自己过来领。” 涂桑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抱歉,和我一起去一趟宠物医院吧,可乐受伤了。”她揣着手中的电话,十分歉意地说道。 “不是你的原因, 不用道歉,可乐伤得严重吗?”他眉头紧蹙,显然是不高兴了。 涂桑抿着唇,没答话。 *** 两人到宠物医院的时候, 可乐正神情怏怏地趴在床上, 对方越然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说:“没有特别严重,但是它最近心情有些抑郁,建议你们多带它出去走走。” 涂桑抓着脑袋,心中的歉意越来越深,没想到事态有些严重,平日里看起来活泼的可乐还抑郁了起来,难怪见到真正的主人都爱答不理,闷闷不乐,放在身边的食物都不吃,偶尔心情来了才喝几口水。 方越然一派淡然,从双上将它抱起来,声音甜蜜蜜地哄它:“哟,是不是闹别扭了,你脾气什么时候也学着这么大了,是不是跟某人学的,这样可不好,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对,嗯?” 他摸着它的脑袋,温言软语。 可乐眼皮抬都不抬,压根不买账,照旧耷拉着脑袋,眼睛半睁半闭,一脸愁云惨淡。 涂桑见他都没法儿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得在一旁干站着,等方越然接下来的决策。 蓦地,她想到,“可乐给我,我带它去玩,你要是忙就继续忙你的。” 方越然不乐意了,“忙呀,我哪天不忙,这不是为了你推了麻烦的聚会吗,你这说话的口气,怎么像是在赶我走。”说罢,他伸手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以示惩戒。 涂桑讪讪,“那我们一起去玩。” “这才像话。” 穿过长长的巷子,穿过翠绿的爬山虎,到了巷子的尽头,有一处废弃的房子,房子的结构倒是完整可是被人贴上了危房勿进的标识。 这座废弃的房子离着她的家不远,走路步行过去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恰逢路上摆摊的出门,巷子里五光十色的香味在周身围绕,让人想不咽下口水都难。尤其是前方有一处门面的人极多,涂桑眯着眼睛瞅,蔡林记的大包子,香喷喷的,出了名的皮薄馅儿多,一口咬下去,软糯的包子似乎是在嘴里zhà开了。 涂桑就看了一眼,赶紧收回来眼神,免得继续下去肚子要不听话的骨碌叫了。 咕噜 想法卡在点上,身后的人肚子非常有深意地咕咕叫,可乐也在此时打起百般精神,眼睛一个劲儿逮着大包子流哈喇子。 “可乐饿了。”方越然和声细语。 “……我来买。” “我也饿了。” “……我给你买。” 等她买好了一转身,吓,走了一段长路的可乐又被方越然抱在了怀里,一人一狗,在路边状似毫无障碍地在进行沟通jiāo流,路过的人不免多看了他俩一眼。 “哎呀,买好了,我和可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涂桑脱口而出一句:“你有……胸?” 方越然眉眼一抬,“来验一下货?” 她连忙闭嘴,将包子塞进他的手上,“你要的牛ròu包,趁热吃。” 方越然晃着身体,挂在手上的包子也跟着晃,像是在晃着个放大版的铃铛,还是可以吃的那种。 “桑桑,我没有多余的手可以吃东西啊,你看看你看看。” 他穿着白色的T-shirt,可乐在他怀里蹭过来蹭过去,小爪子想去勾住挂在他手指上的塑料袋。傍晚时分的路上又是水泄不通,他这样抱着可乐在怀里,早就出了一身汗,上衣都被可乐蹭到腰上去了,露出大片白花花的ròu。 涂桑无意中扫了眼,恍惚看见了他腰间纹路分明的腹肌,结实有力,当然,还有汗水正在往下滴。 “你就不能先放下来可乐,不热么?” “我倒是想,可乐不愿意下来啊,你瞧。”他真松了手,可乐却是像个狗皮膏yào一样,两个短腿挂在他的脖子上,实在是挂不住了,溜到递上来,他干脆躺在地上,呜呜叫,一脸生无可恋。 得,这萨摩耶的套路也不少。 “重死了,别闹,我抱着你行了吧,累死我行了吧,反正没人心疼。”他复又弯腰抱起在地上耍赖的可乐,结果衣服上被可乐蹭得黑一块白一块,有些狼狈。 涂桑没好意思回嘴,心疼他的人多了去了呢,“张嘴,吃包子。” 啊,方越然条件反shè,嘴张的大大的,结果一口馅儿被喂到了可乐嘴里,嘴里吧唧吧唧嚼着,嚼得贼香。 方越然好笑,“这波亏大发了。” 涂桑也憋着笑,尽量装作正经的样子,这回儿真是让他张嘴,没想到他死活都闭着嘴巴,就是不张嘴。 “……” 她放在他嘴边的手,还是收回来好了。 他反应快,赶在她收回去之前一口含住,顺便也吮住她的手,舌尖在上舔舐了一下,激得她在大夏天里打了个哆嗦。 她赶紧抽挥手,瞪他。 后者早就嚼着大包子,好看的桃花眼里得意洋洋。 涂桑惊得甩了手上的包子,全挂他手上,自个往前奔,丢下他俩不管了。 “行了,你也下来自己走。”他放下可乐,拎起包子,跟着她的小碎步晃晃悠悠,目光却落在她的耳垂上,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估摸脸上也像蒸熟了的红薯。 慢慢地走着,终于到了那所房子的正门口,涂桑正绞着手指头在门口等他,见他来了,挥手让他赶紧过来。 方才的那一阵红晕,算是过去了,他还想多看看她害羞的脸呢。 “来了,别催,肚子刚吃饱走太快会肚子痛的。”他说得有理有据,“还给你留了俩。” 涂桑略作思索,“正好,给我吧,你快进来。” 她拉着他的袖子往里走,越往里走,越是越是破败,杂草遍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光穿透破碎的玻璃窗落在一处角落,落在孱弱的动物身上。 一只毛色纯黑的猫咪,无比瘦弱,眼睛没有对陌生人的恐惧,反而是听到有人到了,嘶哑地叫了一声,叫声都小小的,但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涂桑蹲在纸盒边上,将包子撕碎了,一点点喂给它吃,模样温柔贤淑至极,尤其是眸光,温柔得可以掐出水了。反观那只猫咪,吃得狼吞虎咽,相当饥渴难耐。 方越然止住跃跃yù试,来了精神的可乐,将它圈在身边,问涂桑,“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她回:“前几天晚上回家无意中发现的,一直在犹豫要不要领回家养着。现在决定了,正好给可乐找个伴,一猫一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乐趣也蛮多的。” “不如还加个人,一起生活,肯定是乐趣无穷。” 刷的一下,某犬挣脱束缚,直奔着猫咪而去,亏得涂桑挡住过来身体堵住它,才让猫咪免遭荼dú。 “可乐,淡定,你安静地……坐、坐在旁边,我就放开你。”她嗓子里呛了一口灰,话说得断断续续,又不好起来,她被可乐直接扑到在地上,压着动都动不了,再者她有抱着它,生怕一个放开它就将人家小猫咪吓死了。 毕竟这大型犬和弱小的猫,力量区别光是从体型上就可以看出来,更别说是还没有吃饭,饿得半死的猫。 “可乐,立正坐好,罚你晚上单独睡觉。” 嗷呜!(不要!),可乐哀怨缠绵地叫了一声。 涂桑这才放开它,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起来,不料方越然走上前走,伸手搭在她的脑袋上,不知在干什么。 她动都不敢动。 “站会儿,头发上沾的都是杂草。你刚才又想我什么坏事去了?” 她眼皮一台,恰好对上他的视线,她信口拈来,“没,我在想你如此细心体贴,好男人。” 他闷声一笑,“好男人,那你赶紧将我带回家,各种技能在手,做饭洗衣服暖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不确定带回家使用?” “那我要成为瘫痪在床的残障人士了。” 他揪了一把她的脸,“没关系啊,谁让我喜欢宠着你,所以你安心在家做残障人士,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涂桑滑下视线,望着地面上正在仰着脑袋,憨傻地盯着她和方越然的可乐,她心里默念:你家主人鬼话越来越好听了,我可真要相信了,你说你主人怎么就那么会说情话。 “清理干净了,带着猫咪回家吧,一起养着。”他转身抱起纸盒,对着里面的猫咪说话,“我想了想,以后你就叫桑桑,这名儿是不是特好听。” 涂桑:“……你怎么不说叫然然。” 方越然故意,“那你说说,桑桑这名儿为什么不好?” 懒得扯,涂桑回,“……就叫牛nǎi吧,可乐和牛nǎi,挺配的一对。” 方越然哧笑出声,凝望着她笑了许久,才憋出一句:“那就牛nǎi,全黑的牛nǎi和纯白的可乐,标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打个小广告,我的预收文《深林人不知》,文案如下: 一座城市里,能重逢另一个人的几率是千万分之一。 林周言便是这千万分之一。 第一次重逢,清明时节,他挖了她老家门前的路。 第二次重逢,中秋放假,他开着挖掘机在对面的小区拆房子。 再后来,他卸下一身重担,奔赴千山万水找到她,只说了一句:“寒露,这辈子我不能再失去你。” PS: 1.男主真就是一开挖掘机的糙汉,糙帅穷,有原型。 2.女主是乡村教育研究者,白,不富,美是真的。 3.此文HE,所以不要方,大胆入坑。 4.这个故事来源于2014年清明节,一个三十八线小城市的某处修路地方,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好友阿黄。 ------- 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点进我的专栏看到待开文那一栏,这个故事应该是在四月油菜花开的时候开坑。 ☆、chapter.37 开学之际,涂桑忙得焦头烂额,先是按照学校下达的指令,布置好学院的迎新工作, 再者每天都有学生打电话进来, 询问住宿楼层以及课程设置的相关问题。在涂桑眼里, 她觉得大学老师的工作一直都是相当清闲,平日里教教书,带一两个班的学生,剩余的空闲时间用来喝喝小酒聊聊天, 坐等发薪水,惬意至极。 然而没想到理想很丰满,现实是此等骨感,不仅没有空出来的时间,反倒是所有的时间均被占满, 忙到她忘了方越然打电话过来问候她,说是想给她一个惊吓。 没什么惊吓能比在接下来军训的日子里陪着学生一起晒太阳来得更恐怖了。 九月酷夏,热得人心惶惶,举着太阳伞在外面行走便感觉伞背似乎都要被烤到起火。 涂桑拿出备用的湿纸巾, 擦了把不停流淌的汗水, 有些抱怨的情绪上头,“迎新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吧,名册上来了多少人了?” 有大二的学生会干部被捉过来当壮丁,也有自愿请缨来帮忙的学生,为的就是一睹新来的辅导员的芳容。生科一班的班长戴科点着名册上的人,大约统计了一下,“388人,今年我们院的人招得挺多的。” 语调老成,没有一点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涂桑不知往年的标准线是多少,所以也就没过多问,只是讲,“最好女生多一些,造福你们。” 周围的几个大男生听到这话,笑得贼眉鼠眼,除了戴科皱了皱眉头,似乎对院里新来的一批学妹没多大兴趣,反倒是收起花名册,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镜框,“涂老师,我现在有事,先走一趟,接下来应该没什么新生了,不忙的。” 涂桑点点头,哦哦两个字,目送他走远。 这个戴科,似乎与人群不和。 “哎,老师老师,你今年是带新生吗,我们大二的也没人带啊,黎老师也是带我们班级的!”有几个长得滑溜溜的男生异口同声,满心期待地问道。 这帮学生,涂桑睨了他们一眼,巧笑嫣然,“别以为我不知道,院长已经发了通知下来了,于曼老师带你们大二的几个班。” 一阵失望地唏声,真想涂桑来带他们大二的班级,毕竟美女老师不可多得,尤其还是涂桑这样标志xìng有东方韵味的美女,气质很足,干练很足,三百六十度看脸也很舒心。 有胆子大的学生提问,“老师啊,晚上的班会您应该会去大二的班级上参加的吧?” “不去啊,我过去干什么,于曼老师都会和你说清楚的。”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多了,生物学院的新生接待处已经没几个新生过来了,是该差不多了,下午就要开始发军训的服装了,明天便开始正式军训。 “你们要是没课就在帐篷里玩会儿,我去吃个饭,到领军训衣服的地方瞧瞧。”涂桑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郑重其事地jiāo代。 几个学生了,觉得她稍许有些可爱了。 恰好碰上饭点儿,食堂里的人进进出出,有些人干脆抱着两包子,边吃边抱怨,“天啊,每天新生来学校报到都是一场灾难,食堂里抢饭都抢不到,等军训了,啧啧,饭点的时候,千万别出门,根本就挤不进去啊!” 一句话成功阻挡了涂桑踏入食堂的步伐,人多又挤,还是在夏天,汗味在空气里发酵的味道…… “老师,这里。” 面前多出一蓝色塑料圆碗,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面画着简单的哆啦A梦,像是个女孩子的饭盒,有些幼稚。 “不用,我自己去买就好,等晚一些人就少了。”她忙推辞,也是被戴科的举动惊到。 “半个小时内人都不会少,老师您一点钟还要去发衣服的吧,先吃着我的,我再去买一份就好。”他语气淡淡,浑然不在意,仿佛抢饭这件事情小菜一碟。 嗡嗡 手机及时响起的铃声解救了她,她歉意地指了指手机,走到远处接电话。 对方yīn阳怪调的声音传过来,“呀,你还没吃饭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基围虾?” “……你嗓子怎么了,坏掉了?” “反正你也不想吃人家学生的饭,赶紧和那学生说你约了男朋友,现在赶去吃饭呢。” “……?”她瞄了眼四周,没见着他人,就看见戴科还傻傻地站在太阳底下,端着一盒饭耐心地等着她。 “麻烦,你不去我去。” 啪的一下,电话挂断了,方越然戴着圆眼镜穿着白衬衫从岔口出走来,风度翩翩,步伐潇洒。 他走到戴科面前,不知碎了几句她什么坏话,戴科似有所悟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端着他的蓝色小饭盒,走了。 “还看?”方越然走到她身边,主动接过她的太阳伞,帮她撑着。 涂桑收回目光,狐疑地将方越然上上下下瞧了个遍,白衬衫黑裤子圆眼镜,胳膊下还夹着一黑色的公文包,十成十的上班族的打扮。 她的预感不大好。 “男朋友,你来学校有事?”她张嘴就吐出这么一段。 方越然欣喜,感动于她脑子开窍,“终于叫我男朋友了,再叫一个给我听听?” 他摸着她扎好的高马尾,跟顺可乐的毛似的,涂桑摇头晃脑,甩掉他的手,“方越然,你来学校……” “还是男朋友好听,作甚要换这么快。”他打断她,又补充道,“先去吃饭啊,知道你下午还要忙,上午都没舍得来找你,生怕你没空理我,还不如中午等你。” 他不等她回答,就将她拉着塞进校园车里。校园车里没坐满,司机师傅不开车,他一个挥手,豪气万丈,“师傅哎,麻烦带我们到校门口,我们赶着去吃饭,不然饿坏了女朋友,没法儿好好上班了。这车上我给您满座的车钱,谢谢您嘞。” 司机师傅一个高兴,喝了劲酒,“爽快,咱们这就走!” 一路疾驰,迎面吹过来的风冒了丝丝的凉气,身上的热度总算是消下去了一些,涂桑盯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从最初的不适应到现在的没感觉,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待会儿吃饭还有我舅,这次主要是他功劳,趁着这个机会一起去见见,表个谢意,顺道以后要是遇上什么难题,都可以和他聊聊,学识渊博的人啊。” 他歪头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眸感受风在耳边划过的声音以及她身上浅淡适宜的香水味,嘴边不知不觉牵起三分笑意。 这样,就好。 “你还没说你到学校来……” “我来陪你啊,不在你身边,我怕你被别人抢走了,不要我了怎么办。” “孤家寡人也不错啊,就是以后老了有点儿惨,没子女照顾你,是蛮可怜的。”她正儿八经地说。 他猛地坐起来,赏了她一脑瓜崩,“行啊,你这嘴上功夫渐长。” 她又回嘴,“不都跟你学的。” 他开怀朗笑,笑声在风里徜徉,“没逗你,真怕你被抢走了,你说大学里都是小鲜ròu,不缺那些颜值与才华并存的人,要是看上你了,来个死缠烂打加上各种浪漫追求,那场景我都能脑补出百场了,这样下去,你要是hold不住了,么搞?” 最后俩字他还特意用武汉话的腔调来讲,偏偏学的不到家,说出来没纯正的武汉话的味道,四不像。 他还继续添油加醋,“就比方说吧,刚才那个男学生,长得虽然没我帅,身高也没我高,气质也没我好,虽然年纪比我小了点,气质也在线那么一点点,相貌端正,但总体上来说,差太多。” 咳,偏题了,他扯回来,“我这齐天大圣用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来这个男学生对你心怀不轨,刚二十开头的年纪,眼神里的感情是藏不住的。” 涂桑点头,听他总结出结论出来,才说,“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我想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坦然承认,“我哪天不吃醋,醋瓶子打翻了不知好几瓶,你闻闻,满身酸味呢。” 话落,他整个人就朝着她凑过来,还真掀起上衣闻了闻,“酸,真酸。” 涂桑:“………………” 他凑得极尽,她低头便可以瞧见他的脑袋顶,有两个漩涡,她盯得久了,发现他浓密的黑发中掺杂着一两根银发,在白日里闪闪发光,相当突兀的存在。 “别动,等一会儿,可能会有些疼。”她强迫症上来,想着这都是黑发的里面怎么生出了几根异形种,心里痒手也痒,想给他拔掉。 正yù起身的方越然恩了一声,重新趴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任由她在他的脑袋上捣乱,脸上是相当的满足。 “我拔了啊。” “好,你拔,不疼的。” 嘶……,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低低地叫唤了一声,那瞬间有些像是针扎的疼,她到底是拔了几根,这痛感和拔腿毛想比,效果不相上下。 “我的好桑桑……我能说疼吗?”他憋着气,揉了揉脑袋上那块儿地方。 “我、我就说过……会疼的。”她摊手,展开那一撮头发。 方越然生平第一次心疼自己的头发,竟然是在这样悲惨的境地下,被人拔掉。 “一不小心就……” “嗯,所有的帐以后我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他说得轻描淡写,淡然无波。 ☆、chapter.38 校园食堂从来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区别之处在于有的舍得投资将食堂建得高大上一些,有的则是发扬旧时主义精神,东西越旧越有味道。 学校大门的那家食堂便是后者, 隐匿在一片青绿之下, 阶梯旁边复缀三三两两的月季, 开得正盛,的确自有一番风味。 刘金海早早地选好了位置,坐在靠近绿林的一边,胳膊肘撑在桌上, 打探外面打打闹闹走进来的两人。距离隔着有些远,他瞧不清楚女方到底长何模样,但就气质身板来说,还说得过去。 离得近了,对方的相貌入了自己的眼, 他怔愣了一下,手中端着的茶杯险些有些握不住,茶水洒出来几滴。 方越然领着涂桑就坐,伸手在刘金海面前找了找, “舅?刘教授?想什么呢, 跟你打招呼你也听不见。” 食堂的服务员小妹端过来一盘铁板炒花甲,绿油油的香葱洒在最上头,盘子里面几星红辣椒点缀,卖相好看。 刘金海答非所问,“菜来了,坐下吃饭。” 方越然依言坐下,一边掰开筷子一边主动向刘金海介绍,“我媳fù儿辛云,也就是新上任的新生辅导员。” 涂桑吃进肚子里的花甲消化不良,觉得味道平淡,满嘴蒜味,喉咙处开始了抵触情绪,像是也在抵触方越然嘴里所说的“辛云”二字,陌生的不是她的名字。 虽早前他也提醒过,因是临时顶替他人工作,避免了手续上的麻烦,暂时将就一段时间。但真从他嘴里说出的是辛云而不是涂桑,她感觉怪别扭。 像是抢了别人的饭碗。 反观对面坐着的四十多岁的男人,精神矍铄,穿着得体,但脸上终究抵不过岁月稀释情爱挥发,面容爬满细纹,嘴角有些坍塌。 花甲真不好吃,她便将注意力放在对面的人的身上。她的观察一向细致入微,不会错。 他刚才在听到“辛云”二字时,松了口气,脸上的肌ròu不再紧绷,露出一个自然的笑。 他问:“辛云哪里人,生得很标致。” 方越然抢在她前面答话,胡诌了一个地方,“湖北宜昌,舅,你问那清楚做什么,查户口这种事情我来就好,你现在甭理,做好你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刘金海一拍筷子,“小兔崽子,怎么说话的,在外人面前好歹有点儿家教。” “她是我内人啊。” 一唱一和,也就这么混过去了,刘金海没多问,只是让涂桑在学校来没事儿的话经常来玩,他就住在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宿舍里。 涂桑淡淡的笑了笑,以示应答。后来两人还想jiāo流几句,刘金海这边就来了电话,一餐饭还没吃饭,人就匆匆忙忙开车赶去别的地方。 涂桑和方越然两个人两两相望,最后他率先开口,抬手虚指着手腕,“桑桑,你的时间也到了。” 她神思被他拽回来,学着他的动作,抬手看时间,13:35分,离规定的工作时间迟到了三十五分钟。 “你怎么不早说!我先走了。” 她拿起包抬腿就走,方越然也不拦她,看着她的背影翩跹离去,品了一口杯中的白酒,辣味很足。 麻烦的事情还没办完,下午就不陪你了。 *** 下午办事,涂桑心不在肝上,一路上出了一些小差错,将部分军训服装的size号码弄混淆了,以至于浪费了半小时的时间重新整理服装,亏得戴科控场到位,底下的学生没哀鸿遍野,反而是一个个亲热的贴上来一个一个辛云姐的叫。 涂桑听得缓不过劲儿,硬是让他们改口:“你们叫我桑姐就好了,小名听起来比较顺口。” 一帮学生高兴得眉开眼笑,私底下叫得欢快。 最后的工作办完,一天的时间悄然溜走,暮色隆重降临,赤橙的夕阳开得绚丽缤纷,软绵的云朵也不堪其扰,被夕阳晕染的如诗如画,好一幅美不胜收的夏日晚霞图。 涂桑看得神情恍惚,以为自己是穿越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点,亦是美艳得不可方物的晚霞。 “桑姐,喝点儿水吧,嘴巴都皴裂了。”戴科手里拿着分发完剩下的水,递过去一瓶。 听到他的话,她潜意识地舔了舔嘴巴,嘴巴起了不少的死皮,糙得厉害。 “谢了,今天你也辛苦了。” 戴科难得腼腆了一下,迟迟好半天才开口,“桑姐,开完班会后如果没事情的话,可以来参加我们新生的聚会吗?” 涂桑愣了一下,而后答:“还是不去了吧,你们都是年轻人,在一起玩挺好的,我去了给你们徒添尴尬,破坏气氛。” 刚进入大学的年轻人,对生活还有新奇和激情,对未来亦是充满希望,总觉得自己有无限可能,这样的感觉真好,不像她,现在能得过且过就觉得知足了。 戴科据理力争,“不会的,他们都很同意你的到来,欣喜若狂,巴不得。”言毕,有几个男生女生一起走过来,像是约好了做游说工作的。 “桑姐,去吧去吧,你这个大美女不来,完全没趣味啊。” 涂桑拗不过年轻人,也编不出什么好借口,只好遂了他们的意,“好好,我双手投降跟你们去。” 地点定在东港八号,地处汤逊湖旁边,隔湖相望有零星的几座建筑拔地而起,也有好几座学校依附着汤逊湖而建。景色一般,倒是东港八号的附近的几户人家的建筑更吸引涂桑的注意,都是老旧的建筑,有些像是老家那边的平房,都是单间,门前是石子路,旁边还有一条小河。 那些学生们正在里面忙活,忙得晕头转向,她早早地就出了厨房坐在老板放置于屋外的竹床上,拎了几瓶可乐静静观赏,心头升起一股暖流,又觉得伤感满怀。 曾几何时,她也有这样的日子,那还是涂在的时候罢。 不过那时候角色对调,她还是个学生,涂带着她来东港八号参加聚会,两姐妹花在厨房里忙天忙地,进进出出,像极了现在的状况。 “桑姐,怎么了?” 戴科拿了两串刚烤好的馒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火太大,烤得有点儿糊了。 “你的事情忙完了?怎么也跑出来了?”她不答,转而又将话题抛回去。 “人太多了,我没去也没关系,刚刚就烤了小馒头,桑姐要尝一尝吗?”他的手伸在半空中,眼里终于有了些期待的眼神,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眼神。 “不了,喝点儿可乐就好。”她举着手中的可乐,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夜深,好的坏的情绪容易滋生,我在外面吹个风透透气,换个心情。” 亮堂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显出不符合白日里的温暖形象。 戴科点头,她的这一回答算是答了他问的最初始的问题 。 两人坐在竹床上,相顾无言,唯有单薄的微风时不时扫过脸颊,带走一丝余热。 屋里是沸反盈天,屋外是静谧无声,同一处地方,不同心思的两人。 “桑姐是在怀念别人吗?” “嗯?” “你这样的表情和我姐很像,她总是不高兴了,就喜欢一个人待着走神,顾名思义是回忆很多事情。” 涂桑浅笑了一下,承认,“啊,对,想一个人了,很想。” “那肯定是一个对桑姐特别好特别亲的人。” 话题有渐渐深入的趋势,涂桑笑而不语,她不喜欢与陌生人讨论起某些过往,何况面前的人还是一个十八岁的学生,虽说话老成持重,但属于年轻人的特xìng是抹不掉的。 “八点了,该起身去吃饭了哟。”她拍拍屁股起身,朝着厨房的方向努努嘴,示意一起过去吃饭。 戴科僵硬了的脸上这才缓过来,重重地点头,越过她往里走。 他步伐走得太快,每走一步身旁都升起一股凉风,凉飕飕的。 涂桑发笑,果然有些东西忍不住。 没多久,他又折回来,手里拿着东西,是她的手机。 “电话响了好久,好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了。” 涂桑不用脚趾头便能想到又是方越然这厮的查岗,她抓过手机接起,语气不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干什么事儿,你这成天打电话耽误了我多少时间,我的好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她恨不得咬碎。 对方巧言善辩,回:“还是那句话~怕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所以我得时时刻刻查岗,盯着我媳fù儿。” 涂桑“切”了一声,“这句话应该是我送给你,毕竟你是相貌堂堂玉树临风风流潇洒……” 说到后面她自动打住,瞟了眼面前的人,戴科还在旁边站着,脸色似乎隐隐发白。 “怎么不继续说,我心里正美得冒泡呢。” “我书读得少,词穷了。” 那边不厚道地笑了一声,换了个调调讲话,“不说,你快给我回来,我没钥匙开门,房东说把钥匙给你了,偏偏你人还不在家里,大晚上的往外出去跑什么跑,身边是不是真还有男人?” “要什么钥匙,我身上只有我家里的钥匙……还有邻居的钥匙。” “不好意思,你的邻居是我。” “……” 方越然不和她开玩笑了,软语道,“桑桑,你的男人现在没吃饭身上没钱,而你现在正在外面逍遥快活真的好吗,你怎么能对你的男人这么狠心,哎,以后要是娶了你该怎么办,当成祖国的花骨朵养着,天天给你施肥?” 这一句话声音说得极大,捂着话筒都堵不住声音外泄,字字句句清晰地入了外人的耳里。 戴科声音比平日里更冷的几分,撇下一个吃饭的理由,人就走没影儿了。 涂桑捂着脑袋,头痛,“毛病,正常说话我又不是听不见。” “正常说话别人就听不见了啊,这没毛病。”顿了顿,他补充,“你要是真想玩一会儿就待着吧,我身为分文地在你家门前等你。” 她哪里敢让他等,没和众人打招呼就坐车赶回了学校新建的教职工宿舍,挨着学生宿舍近,距离着食堂也挺近。 树影婆娑,他站在树下的身影不大真切,手里正举着手机在和别人打电话,言语中听到房子,多少钱这样的话语。果真是大忙人,估计又是他的其他副业吧,都延伸到房子这一块儿了。 挂了电话,他一个转身就瞧见了她,对她招手,“过来,来多久了,不吱一声。” “没多久,也就刚到。” “今天多少号了?”他话锋猛地一转,弄得涂桑反应迟钝。 “10号吧……” “还有半个月,就好。”他喟然长叹,眼里装着一腔柔情。 她莫名,一句话似懂非懂。半个月,不过弹指一挥间便没了。 ☆、chapter.39 cāo场上的夜灯大亮,一群群刚训练完的新生瘫坐在地上,抄起手边的水直往嘴里灌,其余一些女生多的方阵里边儿许多有好几个教官正在表演助兴节目, 唱歌的唱歌, 跳舞的跳舞, cāo场上一时有些热闹,许多的人举起手机摄像。 涂桑刚发完水,累得精神疲惫,胳膊肘撑在看台上, 两眼望向天空,一轮圆月高挂。 她想起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团圆佳节。 难免怅惋,以往这样的时候,她和涂总是会两个人拎着小酒小菜, 两人聚在家里好好畅饮一番,涂总是说,家里没什么人在,算算总是她们俩一起相依为命, 可是这些年来总是苦了你, 没能让你有个完整的家,她这个做姐姐的做得不好,太失败,还没能力完全独立自主生活。 涂一沾酒就喜欢碎碎念,一直念叨:“小桑啊,以后呢你一定要找一个疼你爱你的人,万一哪一天我不在了,也好有人替我继续照顾好你。” 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做以后,她那时候想象的以后多简单,就是她和涂毕了业挣了大钱,在丽江买一套房子,再也不用忍受有涂远康和黄玲远的生活,两姐妹自由自在,远离城市纷扰。 以后总是想的特别美好,以至于被打破得支离破碎的时候显得更加疼痛。 最近手机里总是有骚扰电话打过来,她打开手机看了看,还是那个坚持打了一个星期电话给涂桑的公用号码,她实在不耐烦,接起:“什么事?” “是涂桑吧,打了你好多电话怎么都不接,你家里的东西我都给你放门口了,要搬就赶紧搬走,不然读着路多不方便,早点过来吧。” 她脑子里天昏地黑,一时不想理解他话里说的是什么意思,东西搬到外面了?她家里的? “你……说的是我家?”她声音里有些抖,心里打颤。 “司门口的那处老房子啊,涂远康前几天给卖了,打你电话你又不接,我只好把东西直接给搬出去了。” 她眼前发花,有些站不稳,对方说过来的话都成了模糊的呓语,只觉得吵得脑子生疼,她不是没有想过涂远康会把房子卖掉,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快到她的听到房子没了几个字就觉得伤心难过。她这段时间来不是没有四处联系涂远康,想买骂醒他,怎么能连老家的房子都卖了,就是为了个赌博,倾家dàng产,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自己也卖了或者偷偷地把她也卖了,她这样想。 找了很久,四处也托人打探了消息,回答是没有,不知道,鬼知道那对赌鬼跑哪里去了,找不到人,他们像是凭空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只有在需要钱的时候才会出现以下,可是她连拿一下都抓不着,眼睁睁地无能无力地看着一样样东西失去。 “好……,我马上过去的,您稍等。”停了会儿,她又问,“您能把涂远康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要问一问。” 电话号码要到手,不知道哪里的电话,打过去电话里面机械的女声说: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倒是个会躲避她的人。 挂了电话,她抹着眼泪马不停蹄地赶回老家,那人已经走了,门口堆起了一人高的东西,都是她家里的一些生活用品,什么都有,就连她珍惜的那条水蓝色连衣裙都被人毫不留情地仍在地上,踩得满是灰尘。 这件水蓝色的连衣裙还是涂在她去年生日的时候是送给她的,涂手上的闲钱不多,每次都是靠研究生的补助和平日兼职得来的工资,一方面是用来供二人的学费,剩余不多的才用来买些好看的衣服穿。 不是最好最贵的东西,却是用血汗钱挣来的东西。 她知道涂白天窝在实验室里做研究,晚上则是跑出来做一些高工资的分拣工作,六个小时一百五。涂总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回来,等到七点又准时起来去实验室,不要命了。 凌晨回来的时候,涂的动作静悄悄地,总是怕吵醒她,进了门就踮着脚走路,生怕吵醒正在睡觉的她。 她窝在自己的小单间里,听到开门的声音就自动醒了 ,声音低低地说:“姐,饿了厨房里有热饭。” 涂累得连头都不想点,径直道在床上就睡着了,呼噜声也跟着响起来。 她心疼,心里难过得跟刀扎一般,恨涂远康和黄玲远从来没有一点作为,夜夜不归家,外面的灯红酒绿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沉迷,他们沦陷,抽不出身,不肯反省。甚至变本加厉,偶尔半夜里潜回家来来,偷走两姐妹的钱,不论多少,偷得一干二净。 涂便温柔地安慰:“不哭,以后有他们活该的。” 是,有他们活该的,那为什么最先走的是涂,明明才刚开始大好的人生,一切好的都在萌芽,以为能看到希望,希望就破灭了。 她想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善良的人都会有好的回报,多的是恶人逍遥法外。 跌跌撞撞地站起来,她收拾了几样要留住的东西,下楼到阳台正对着街灯下蹲着,垂头丧气。 她很喜欢这盏街灯,橙色的圆柱光落在空气里,细碎的灰尘在光下起舞,她一直将这盏街灯当做回家的指路明灯,尤其是冬日的雪夜里,那盏街灯就那么安静地矗立在路边,一抬头便可以望见她的家,她的亲人在阳台上带着厚厚的围巾,挥手招呼她上来吃饭。 她还特意数过,从大成路的路口到她的,这盏街灯是第十四盏街灯。十四,这个数字将很多人联系在一起,涂的生日是2月14情人节,涂死去的时间同样是在情人节,而她的生日则是在十四的后一天,而方越然……记错了,方越然与十四没有任何关系。 叮咚,手机屏幕上推送进来一条短信,问她:你在哪儿?电话不接,短信不看,人也不见了,反了天了。 她滑开屏幕,瞧了一眼电话,未接来电有好几个,未查阅短信五六条。 踟蹰了好一会儿,她将按下拨号键将电话打出去,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大对劲儿,声音就在身边环绕,还隔着很近距离,听得到他的喘气声,很急很粗地在喘气。 她回头去看,映入眼帘的是他俊俏的脸庞,挺拔的身姿,身上穿得灰色睡衣都被他穿得风流倜傥,穿出了T台走秀的风范。 “方越然,你来干什么?”她问。 他笑得煞是好看,如同十里春风过境,“给你一个家。”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串钥匙,挂在手指上转了几圈,而后又将chā在裤子口袋里的房产证明书亮出来,一并搁在她的膝盖上。他蹲下来,握住她的汗渍层层的双手,说:“涂桑,笑一个给爷看看。” 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深情的话语,结果张嘴就是调戏人的话。 涂桑哭笑不得,低头快速抹了眼泪。她看着搁在手里的钥匙和房产证,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压得她透不过气,心里慌乱又感动不已。 “几天不见,你好像越来越帅气了噢。” 她越来越喜欢了。 他将她揽在怀里,有些失落地意味,“没啊,天天都在见面,不过你忙,在学校里东奔西跑,来不及看我对你投来的神情,都被你忽视了大半个月呢。我又舍不得上前去扰你,你瞧瞧你,忙得人都黑了一圈,丑了。” 是真舍不得,烈日炎炎的温度下,她陪着那一群新生在太阳底下一个个亲自去送水,热得汗流浃背,脸上晒得红红的,本来白皙的肤色也晒成了小麦色,不过倒也看起来也健康了不少,有好有坏。他舍不得,只好每天上完课后,在她的办公室找她说上几句话,轻松轻松气氛。 不知是不是和学生相处久了,她身上都多出了一股学生的孩子气。 上星期三院里开会,要求凡是新上任的辅导员都这一个星期都需要选一位教授,去他的课堂上听课,学习一下课堂教学的方法,另外也是巩固一下知识。 这项要求是院里规定的,也早就统计好了所有人的名单,她很幸运地落在了他的手里,随同另一个来听课的男老师,两个人经常在星期一的一二节课来听课,买了豆浆包子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低头偷偷吃东西也就罢了,还一只手装模作样记笔记。 这是哪门子的记笔记。 违反学校不准早上带食物进教室的规定也就算了,还是为人辅导员的,她带头兴风作浪,吃东子吃得不亦乐乎。 他在讲台上讲课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她身上去了。 “接下来是随堂测试,三十分钟,先做完地可以jiāo给我批改。”课讲到一半,他来了个回马qiāng。 底下的学生哀嚎,虽然教授很帅但是也很折磨人。 沙沙沙,教室里安静下来,晨光也安静地落在墙壁上,照亮她的侧脸,狼吞虎咽的侧脸。 他背着手静悄悄地走到她身边,那位男老师早就停下来动作,收起东西端身正坐拿起笔记录感想,涂桑则还是低头像老鼠一样在吃东西,完全没注意到他就站在她的身边,注视着她。 扣,他敲了敲桌面。 涂桑猛地抬头,噎着了,憋得满脸通红满头大汗。 “涂老师,出来我们商量点儿事。”他极其小声地说,像是在诱导。 结果她被带去了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她就坐在他的对面,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过来转过去。 他好笑:“吃饱了没?” 话落,他从身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沓小零食,还是盒装的良品铺子和三只松鼠。涂桑眼尖,仔细瞧了一下,估摸还不止有这些东西。 “瞅啥瞅,先把这些吃完了再来我这里拿,我放这儿先给你保管着。”末了,他偏偏补上一句,“不然都给你了,吃成一个小胖子么搞?” “小胖子”一词可能是打击到她,她顿时神情萎靡不振,眼睛的光芒都黯淡下去了,活像是受了天大地委屈,又不是没给她吃的。 没想到她倒是砸吧砸吧嘴,问:“方教授,你喜欢吃零食啊?” 他双手紧握放在桌上,颇为头疼地说:“不,都是学生送的。” “啧,一点儿都不廉洁。” “啧,我收了东西都进你肚子里了,桑桑。” 她吃了瘪,没好意思再说话,抱着一堆零食颠颠儿地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方越然打住回忆,直身将她拉起来,“走咯,回家。” 她默默跟在后面,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最后还是没忍住说:“方越然,我丑了也好看,黑,是健康地代表。” 还在在意这一茬呢,方越然乐不可支,故意皱眉,“没我好看。” “……” 两人到了屋门口,方越然看着门前堆成小山丘似的东西,无语凝噎,他分明是别人将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绊倒对面的房子里面去,没想到工人倒是实诚,直接扔外面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喊:“桑桑,开门。” 她听话地过来开门,钥匙chā.进孔里,轻微地一声咔嚓,门开了。 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忽地站在她背后,蒙住她的眼睛,“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想个愿望。” 光与影明灭jiāo错,深深地呼吸就在她的耳边,不可抑制,她心跳得很快,快到要从嘴里蹦出来。 有些期待在慢慢产生。 他说:“生日快乐。桑桑,我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微博见,估计要被锁了。 微博:一条肥鱼-ròu ☆、chapter.40 室内灯火通明,亮白的墙壁一下子让涂桑眯起了眼睛,不忍细看,这还是原来的屋子吗, 整体格局没做多大的改动, 倒是室内粉刷一新, 吊了天花板,所有的家具也都换了新,她的那个小屋子更是被人别有用心地装饰一番,整体是少女粉色系, 还在墙壁上画了几个猫咪,原本屋子里的东西也都搬出去了,安置了一个新的小窝,是专门用来让可乐和牛nǎi睡觉的地方,一猫一狗, 那个小屋的空间已经够它们用了。 至于那间大卧室里,仍旧是黑白为主的色调,简洁明了。 涂桑摸着墙壁,心中的感动溢满, 眸子里噙着眼泪一边走一边朝着阳台走去, 这才发现阳台处别有洞天。 隔壁的阳台和她家的阳台通了,长长的一条,还特意铺上了绿色的地毯,像是走在草坪上,脚下踩上去软绵无声。 她傻傻地问:“隔壁打通阳台做什么。” 他只倚在墙上笑:“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似懂非懂,脚下不受控制地往前走,每走一步胸口像是承受不住心脏的重量,她是何德何能让方越然做到这种地步,他还是在这种时候告白,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她早就爱上了他。 以前总是拼了命告诉自己,两个世界的人,哪能走到一起,可是她怎么就还是陷了进去,再想拔/出来已是举步维艰。 行至走廊尽头,入目是挂在天花板上的五颜六色的气球,房间里也都布置得梦幻,公主房上帷幔在微风下妖艳地扭着腰肢,冰凉的木地板上铺满了小小的蜡烛和花瓣,她一眼看过去,总算是看了完整,是特意摆成了爱心形状的蜡烛和花瓣。 像是一幅画,俗气有浪漫的画她想了想,又觉得现在的场景像极了那些童话故事描述的房间,如梦如幻,而公主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等着她的爱人出现,他会穿着好看的衣服,顶着一张俊俏的脸,手里捧着玫瑰,姿势帅气地来迎接她;他会半跪在地上,优雅地亲吻她的手背,而后深情地诉说:我爱你。 想着想着,她捂着嘴不觉笑出来,是真的觉得俗气又浪漫又好笑。 就她而言,她想象中的一直觉得是,他不需要多大的阵仗,平凡朴实便好,干净温暖就好,他手里不必那艳丽的玫瑰,就算是一捧荞麦花,她也喜欢。他也不必穿得多帅气得体,因为就算是一件普通的衣服穿在身上,她都会想当然地认为,他穿得最好看。不管怎样,只要是他就好。 她抬眸去瞧正前方,方越然不知何时早就站在玫瑰铺就的花海里,穿着浅灰的睡衣,头发乱糟糟,脸上的胡子多日没有剃已经有些胡茬冒了出来。明明是乱糟糟邋遢的形象,却硬是凹出了造型,最可恶的是他脸上言笑晏晏,一双深邃的眼眸弯成了一座桥。 清澈在水流在桥底下缓缓流动,流过她的心上。 她笑:“就问你俗气不俗气,布置得忒少女了。” 他也跟着笑:“大俗即大雅,就问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 他满心欢喜地颔首,朝着她伸出手,唤她过来。 涂桑抿嘴笑,踮着脚一步一步走过去,落入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温热,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比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强烈,他也在紧张。 “那爱呢?” 他问的声音很浅,里面甚至夹在了一丝的不确定。 他对她的犹疑,像是落在了水面上的一片落叶,飘飘dàngdàng,居无定所。他从前总是觉得,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遇上一个人就可以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对她掏心掏肺。可是遇到了她,一切都开始变了,变得彷徨,他甚至有时候在想,命运有时候太过巧合,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挣脱不开。 犹如落在蜘蛛网上的飞蛾,越是挣扎,越是将自己束缚得更紧。 “我爱你,涂桑。” 他重复了一次刚才说的话。 她抬头去看他的脸,烛光影影绰绰,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她只能对上他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眼里有淡淡的忧愁与失落,与这炎炎夏日格格不入。 “爱。” 单调却有力的一个字,说的人温温一笑,听的人却是十足震惊,连抱着她腰肢的臂膀力度都加了好几倍,似是要将她的腰肢勒断。 他有些难以置信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低沉的嗓音说:“我想再听一遍。” 他的胡茬蹭得她的脖子有些痒,她歪着脑袋,笑,“我说我爱你,方越然。” “嗯,我听见了,好听。” “土豪,你把房子都给人家拆了。” “拆什么拆,都是我买的,没想到工人都把东西搬出去了。” “啧,狡辩,直接说是你扔的不就得了。”顿了会儿,她又问,“你为什么穿着睡衣就跑来了。” 说道这个,他就有些来气,他刚忙完一天的事情,回到这边的酒店冲了个凉水澡,寻思着该打个电话嘘寒问暖好好问候一番,哪想到电话不接短信不看,打电话过去询问学校那边,人早就跑没影儿了。也是拖了工人的福,他刚套上睡衣,工人就打电话报告工作进度。 他拍拍脑袋,故意讲,“听说穿睡衣的男人最xìng感。” 涂桑懒得翻白眼,诌胡话他最擅长了。 他捏捏她的脸,笑,“行了,吃你蛋糕,许愿。” 涂桑看着那蛋糕,水果蛋糕,一层覆一层的水果盖在上面,nǎi油抹的不多,但是她看得一言难尽,她不是喜欢吃蛋糕的人,一是觉得蛋糕这种东西华而不实,买回来吃进嘴里都是nǎi油,除了发胖再就是发胖,二是这蛋糕有些特殊,上面画着的形状,太逼真,画的是一个胸罩的形状,缀上水果后俨然看上去更是xìng感了,要漏不漏。最重要的是旁边的写的卡片上写着一句话:生日快乐,祝你年年有今日。 …………涵义颇深的一句话。 她研究着蛋糕,研究研究着视线又挪到他身上,他正拿起叉子挖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吃得好不带劲儿。 涂桑:“……” 吃完了,方越然发表评论,“不难吃,真的不要尝尝?” 话落,他又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涂桑看得无语凝噎,今天是谁过生日来着,方才气氛还是那么的美好浪漫,现在这一刻画风突变,男人已经在她前面破坏了蛋糕。 她心中真吐槽得痛快,后脑勺就被人一手按住,强势地逼自己往前去。 他贴上她的唇,将叼着一颗粉红草莓喂到她的嘴里,而后在她的口腔里挑逗,你追我逐,最后还是被他逮住,咬碎了草莓,浓密酸甜的汁液在味蕾上迸发,一时辨不清到底是谁先动了情。 他吮吸着她的娇嫩的舌头,直至她被吮得舌头发麻,他才放开她,转而舌尖抵住她的上颚,慢条斯理地磨人。 “嗯……好热……”她呓语一声,引得他眼中的情/yù.大盛。 目光下移,他看向她穿着的浅蓝色雪纺衬衫,在烛光的掩映下,可以看清楚里面打底的白色小吊带裹着喘息起伏的胸脯、平坦光滑的小腹以及再往下了去,是她露出了一角的粉边小内裤。 他不慌不忙,抬手慢慢解除身前的障碍,剔除那碍人的浅蓝衬衫,随后潜入她的白色小吊带底下,略微冰凉的手滑过她的腰线,顺着她的脊线一点一点往上爬。 啪嗒,胸衣的扣子被解开。 他的手覆上那一处柔软,肆意地揉搓,动作有些粗鲁,仿佛是克制已久的山间野兽。 涂桑闷哼了一声,头脑发晕,呼吸不畅,而他的吻来势汹涌,不放过任何一寸领地。 忽地,他抬头,吻着她的脸颊,声音克制又xìng感,“如果不愿意,我现在可以停下。” 她红着脸,字不成句,手上倒是给了回应,自动探到他的剩下,隔着薄薄一层布料,他的灼热早已支起了小帐篷,她的小手滑进他的内裤里,一把握住,毫无章法地摩擦。 他抽了一口气,眼中yù|火难耐,咬牙:“今晚该我讨账了。” 不由分说,他扣住她的白色小吊带,不慌不忙地往下扯,而他的吻则密密麻麻地有由肩头滑向锁骨,直至吊带耷拉在腰上…… ……………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他是该忍了多久。 她想,果然是秋后算账。 *** 微凉的夜,却炙热如火。 抵死缠绵的一晚。 翌日醒来,她浑身酸楚,连起身站起来腿都发软。转眼望向床上的人,俩胳膊枕在后脑勺,笑意十足地瞧她弯腰穿衣服。 天色微亮,玲珑曲线若隐若现,她的动作曼妙轻柔,一举手一投足,遐想连篇案牍。 像是在眼前翻飞的蝴蝶,美丽娇俏,张弛有度。 “着什么急,内衣在这里。” 他不轻不重地吐出一句,成功将满地正在寻找自己衣服的涂桑征获。他小拇指上真勾着她的内衣,细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在空中画着圈,她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晃起来。 有种yín.dàng的味道在空气里漂浮着。 涂桑脸一红,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扑倒床上抢过来衣物,嘴里碎碎念,“给我,上班了。” “亲一个。” “不。” “亲不亲?” 他笑着坐起身,身上的毯子随之话落,露出他精壮的胸膛。猛地一下,他将她压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脸蛋,红得快要滴血,让他有产生了稍许冲动。 “我投降,我亲。”她生无可恋地闭上眼,朝着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起开起开,我真要去上班了,不是说你今天也是满课吗。” 方越然十分不满她的态度,在她临下床之前又将她过来,狠狠地在她她的肩膀处吮了一口,像是要落下一个真切的证据。 “行了,起床咯,带媳fù儿一起去上班。” 涂桑点头,拿了毛巾冲凉去。 她前脚刚进打开花洒,后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嗡嗡震动起来。 手机离着他的距离不远,他长手一捞就拿到手了。 瞅了眼来电人,戴科。 “多谢关心,涂老师没事儿。” 他干净利落地撂了电话,心情一阵轻松,自己的媳fù儿别人千万别肖想。 *** yīnyīn沉沉的天,仿佛有下骤雨的预感。 方越然泊好车,还没来得及将手上买来的早餐jiāo给她,她抬脚就跑得生快,生怕耽误了一秒的时间。 话也说得匆忙,“我走了,中午一起吃饭。” 方越然若有所思,盯着她的肩膀处瞧,她今天穿得是一字领收腰上衣,肩膀那一处他留下的痕迹还在。 她没有注意到。 他点头,挥手,“去吧去吧,辛苦辅导员了哦。” 颇有含义的“辛苦”,听得涂桑腿一软,回头给了他一记眼刀。 涂桑赶到cāo场时,阅兵已经开始了,义勇兵进行曲正播放得轰轰烈烈,陆续有几个方阵走过去。 她挤在本院的帐篷里,踮着脚歪头望了眼后面走过的方队。 还没到本班的。 松了口气。 因为今天是新生军训的最后一天,阅兵过后就是要接着开班会、上课,并没有许多的时间腾出来让新生休息,所以涂桑也就一直忙活着。本来昨晚就应该同负责人说明一下情况,奈她昨晚溜走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后来的情况如何,全然不知道。 实在是罪过。 “辛云,今天晚上院里领导开会,开完会后我们一起去后街吃个饭吧。” 同她说话一位女老师同样也是学校里招新时纳入的,xìng子上有些木讷,总是不敢太大声音说话,总是给人以沉静软弱的形象。 “就我和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可描述部分见微博 微博:一条肥鱼-ròu ps:cāo蛋……修了好多次都不让我过。 ☆、chapter.41 “还约了几个学生,毕竟帮了不少忙。”谭林娇掰着指头数有哪几个人,“你、我、戴科、文刘青和陈龙,正好五个人。” 除却他俩是辅导员, 余下的三个人确实在这一段时间来帮了不少忙, 其中戴科更是闷着脑袋做事, 偶尔地时候才会同她说上几句话,情绪平平。 “好,吃个饭算答谢,他们也不容易。” 话说完, 她转身望向台下整齐的方队,视线上移有跟着主持的人声音飘到坐在台上的几位高级领导,男人女人都是面容严肃,不苟言笑,自带强大气场。就连之前见过一面的刘金海也在席上坐着, 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 不舒服的目光,像是包裹着一层棉絮的钢针,向她扎过来, 初始不显疼痛, 稍后血液浸出来。 他的目光中的打量很深,不同上次在餐厅,那纯粹是男人对女人的看法,现在则是,敌人? 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对方道行太深,她看不懂,索xìng偏头又望着迎面走过来的队伍,举牌子的正是戴科,一身军绿色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适合,有种冷峻的军人作风,很符合。 许是察觉到她的眼神,他视线偏了偏,快速地扫了眼她。 蓦地,脚下的步伐有细微的停顿。 她的光滑的肩膀处有着青紫的痕迹,那是吻痕。 *** 吃饭的地点选在了后街的傣妹火锅店,一行五个人浩浩dàngdàng走在路上。 夜色很沉,有人心情松快,有人面色淡淡。 文刘青是个话唠,沿路走来一直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也有些没心没肺。 “哎,辛云老师,你昨晚突然跑掉,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涂桑笑了笑,一笔带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昨晚着急了,没提前和你们打招呼。” “哦哦,辛苦老师了,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晚戴科超级棒的,不过也有些心不在焉。” 猛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戴科愣了一下,脸上有些僵硬,不知道从何说起,昨晚乍地看见她跑了,他也手脚不受控制,脑内神经错乱,跟着她的脚步上前走,沿路走了很远很远,看见她低垂眼尖,挂在睫毛上的泪珠一滴滴颤颤巍巍往下落。 他喊了声:“老师,我陪你一起去。” 可惜回答他的是哐当一声关门的声音,更何况今早电话里的男声,似乎说明一切。 “嗯,昨天头疼,没什么大事。” 涂桑瞥了眼他,没多在意。 一群人走至傣妹门口,前天正在发号码,等着排位。好在碰上的不是人多的时候,拍两桌就到了。 几个年轻人无聊,就开始聊起一些八卦问题,譬如院里最帅的男老师是谁。 文刘青偷着笑,“还能有谁,当然是方教授啊,何止是院里,还是校里的男神好吗,多得是学生往他的课上挤,尤其是那些个女生哟,恨不得都把教室给挤bào了,只要能搭上一句话。” 涂桑心里吐槽,方越然那张脸就是招蜂引蝶的来源。挺厉害的,刚来这学校就摘得头牌,她印象里怎么记得她那几天去上他的课,都是生不如死,第一次被他逮住在课上吃东西,第二次是睡觉,最近的一次不过也是她在课上走神发呆。 不知是不是他的恶趣味,他装作一无所知,亲自指明要她上来做几道题目。 那些个字母数字组成的公式,她一个文科生哪里会做,何况距离她的智商巅峰时期都过去十几年了,有时候甚至都忘了初中的数学物理题目怎么做,她拿什么下得去手?解出题目答案。 后来还是他大人有大量,公然在堂前取笑了她一番,才将她放了回去。 她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自打这次以后,再也不敢去参观他的课堂,就连早上最基本的查课她都不愿意去,只站在门口离得他百来米远,等着同行的人弄完后,再悄悄地离去。 跟做贼似的。 “青青,那你去没去?”涂桑反过来问她。 没想到文刘青还扭捏起来,“当然……去了啊,真的超级帅的啊,而且又绅士,你不知道,方老师戴上眼镜穿上白衬衫的样子,相当禁yù。” 她唏嘘,相当禽兽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蛮多人也喜欢刘教授,很风趣的一个人,心态好,四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才三十五六岁的人。喜欢和学生们chā科打诨。” “刘教授?” “就是刘金海教授,算是帅大叔吧。” 出乎意料,刘金海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亚于时下的小鲜ròu。 好奇心被勾起来,涂桑皱眉故意讲,“我倒是更喜欢这个刘教授,更有安全感,不是吗。” “不是什么好人。”站在旁边的戴科陡地出声,脸色发黑,头顶乌云。 这一句话声音不大,离得近的涂桑却听得一清二楚,自对面的平面镜里看他的侧脸,年轻的脸上有咬牙切齿的恨,下嘴唇被咬出了血都不自知。 似乎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呀,到我们了,进门儿去吧。”文刘青跳着脚上楼梯,好不欢乐。 戴科回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越过她往里走,身上带着一股子一股子隐忍不住的怒火。 涂桑跟在他身后,慢慢走。 火锅的香气四溢,门口的调味出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辣椒酱和自制水果,服务人员上前贴心地领着他们到28桌靠窗的座位,可以阅览众生群像,光怪陆离。 叮咚,手机铃音提示有短消息。 Fyr:桑桑,诚挚地邀请你去上厕所,约吗? …… 吓她一跳,她立刻握住手机,四周环视了一圈,赫然发现方越然就在前方三十度角的席上,席间坐着几个熟人,都是院里的领导,其中就包括有刘金海以及冰院长辜雪莲。 烟雾氤氲,腾起的阵阵水汽阻挡了眼帘,对面还有哪几个人还没看清楚,她倒是发现刘金海吃了几口里脊ròu又偏了身体去和方越然讲话。 眼神凝视着她的脸。 她回消息:老师,我们不约……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方越然眼神滑过她的脸,似笑非笑。 刘金海倒是还在他耳边说话:“我发现了,你小子最近挺腻了啊。” 方越然夹了一筷子肥牛,慢条斯理地吃起来,“热恋期,要符合这三个字呀。” 刘金海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兔崽子,去你的热恋期。” 转眼,他转身又回头看了眼涂桑,眸光闪烁。 方越然起身,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语,就退出了席间,往一楼的洗手间走去。 微凉的风拂过脸颊,他站在一楼的拐角处,继续发消息小妹妹,老师在楼下等你呢 收到消息的涂桑嘴里含着口汤,差点儿喷出来。 那最后的一个波浪号,昭示了主人的好心情,可是她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个波浪号贱兮兮的。 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应该也是笑得十分勾人。 “你们先吃,我上个洗手间补个妆。”涂桑丢出相同的一句话,揣了手机往外走。 余下的几人不受干扰,该吃吃该喝喝,除了戴科高冷倨傲地盯着某个方向的人,搁在腿上的拳头紧握,额上青筋隐约暴起,像是在下一秒就要暴走。 “戴科,你干嘛不吃,”文刘青嘀咕,“多说话嘛,总是沉着脸,像是谁欠了你一百万了一样。” 她的不满干脆直接,兜头全抖出来了。 也不在乎,她继续说,“你刚才说的那什么,刘教授不是什么好人我也听见了,怎么就不好了,我看他好着呢,我对刘教授是又爱又敬。” 戴科鼻尖微微翕动,自嘲道:“不就是个红萝卜。” 外面裹着一层艳丽的皮,里面儿早就烂透了。 “你们几个,是辛云的朋友?” 来人话问得十分松快,像是在同熟人打招呼一般。 文刘青显然没想到此地还能遇上刘金海,忙起身,却不小心撞到服务员,菜汤泼得满身都是。 “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刘教授您请坐,我先去处理一下就过来。” 刘金海笑着点头,“赶紧去,等你来,不然我都给你吃完了哦。” 文刘青笑呵呵,“吃完教授请!” 她抖着衣服飞速离去。 热闹的席间顿时沉寂下来,没什么人说话,都是各自吃着各自的东西。 碰上刘金海问话,也都是你问我答,固定模式。 尴尬得厉害。 鸳鸯锅里的汤水烧得泛起了沫子,红色的辣椒油漂浮在最上层,烫了很久的鱼豆腐终于浮出水面。 面上光鲜亮丽。 “戴科同学,似乎对我很不满?” 语调平平的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 楼梯间的感应灯坏掉,唯有外面微弱的灯光斜打在地板上。 文刘青摸着墙壁往里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细细小小的,像是老鼠啃食东西。 “楼梯间的灯坏掉了也不修,什么破火锅店。”文刘青抱怨,好不容易碰上刘教授,还是热情地主动地讲话,偏偏她激动得衣服都弄脏了。 这一声抱怨稍显大,引得在楼道里谈话的两人噤声。 “嘘”涂桑不满地捂住他的嘴,以免他出声,“不准说话!好好的,约什么上厕所。” 温软的手心挨着嘴,他笑眯眯,伸手去摸她的脖颈,出了一层细汗。 “想和媳fù儿单独说说话呀,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你可只有现在奉献给了我。” 他说的话呜呜咽咽,涂桑还是听清了,脸上没忍住笑,还是捂住他的嘴,眼睛一个劲儿往朝这边走过来人瞧。 果然是文刘青。 “你huan(放)手!”他说着,亲了一口她的手心。 她触电似地收回,还嫌弃地在他身上抹了抹。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啊,顺便算是给我补偿。” 他捧着她的脸,将她逼至墙角,低头一个深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补写了一点儿,建议看过的回头再看一遍,不然这一章连不上。 ☆、chapter.42 两个人都有些喘,在空调底下吹风都出了一身汗,体内的躁动也升起来。 方越然深深呼吸,手往下滑, 摸到她的手指, 软软ròuròu的。 爱不释手。 间杂着月色的清辉, 他脸上的神情柔软地一塌糊涂,连着说话的嗓音里都柔得像是八音盒里传出来的音响。 “等会儿一起回家,别跑了。” 她低头掩面,眼睛瞅想四周, 生怕有人继续往这边走过来,连忙反握住他的手走出傣妹。 热气劈头盖脸浇过来,淋了一身,衣服都被汗湿了。 “问你件事,既然刘教授是你舅, 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拎着她到通风的地方,他才停下来,问:“想问什么?” “随便说说都可以,想知道一些, 那些个学生不是传刘教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吗, 我这八卦心思也起来了,想得知一点儿内幕消息。”她说得轻巧,实则想打听消息。 她十分确定,刘金海对她……要如何措辞才能说出那种感受呢。 在看敌人,也是故人。 他猛地一拍他的脑袋,“瞎想什么,内里也就是一老实巴jiāo的妻管严,也就能在学校威风一把,释放自己的热情。他这个没多大的毛病,除了有点儿健谈以外。” 他印象里的刘金海,在长达二十几年的认知里,都是以良好长辈或者是模范劳动者出现,于他而言,刘金海实际上也就是一普通人,没大的特色,当然嘴皮子还是会耍的,不然哪儿能将一整个家里老老少少整得服服帖帖。 “啧,都结婚了,学校里这得多少人的少女心碎了。” “啊哟,得了吧,你甭夸奖他,还不如多夸奖夸奖我,年轻有为,要什么有什么,没有什么不是你男人不会的。” 语毕,他特意摆了个骚气地姿势秀了一把自己的颜值,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欣赏,眼神大胆地在他身上逡巡。 “神经!”涂桑好笑地丢出俩字,一跺脚,往里面走去。 再不进去,要在外面热成一条咸鱼了。 *** 桌上氛围僵硬,文刘青闷头使劲儿吃东西,戴科垂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陈龙和谭林娇两人不见踪影。 “人呢,怎么都走光了。” “回去了。”文刘青答。 “?” “好像是身体不舒服,反正我上完厕所出来就成这样儿了。那谁……戴科一直坐着没动,跟雕像似的。” 涂桑视线落在戴科身上,肩膀在轻微地抖动。猛地,一滴水光在片刻闪现又消失。 落泪无声,却糊了手机屏幕。 他站起身,推开椅子,“抱歉,老师,我先走了。” 仍旧低垂着头,她看不清他眼里的神色,只觉他此时异常悲伤,像是一只受伤的雏鸟,急需关怀 。 可受伤的原因? 她从背后伸出手敲了敲文刘青的肩膀,悄声问:“什么情况?” 文刘青脑袋转得快,速度答:“你走了后,刘教授过来说了几句,具体什么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气氛挺僵的。” 是个人都看出来气氛僵。 “行了,都撤了,这餐我请,我也先走了。”脚下的速度比大脑先行动,她一边走一边和方越然发短讯,通知他,“我的男人,你今晚自个儿回家吧。” 正在盯着她背影的人挑眉一笑,随她吧。 *** 戴科上了校园车,径直坐车回学校。 涂桑紧跟其后,坐在同一辆校园车上。她看他,他看向外面浓厚的夜色走神。 路上的法国梧桐树上挂了许多彩灯,把原本葱绿树叶染得缤纷绚丽,落在他脸上的灯光由黄变红再变橙。 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双拳紧握。 她直觉是与刘金海有关。 不然好好的一个说话做事老成持重的年轻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容她想象一番,或许在餐桌上的时候就很糟糕,他多次想大打出手? 校园食堂到了,有没有下车的,赶紧下车 司机不耐地催促着正在往下走的人,脾气有点儿火bào。 “老师,我看见您了。” 下了车,他客客气气,语调冷淡疏离,像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讲话。 她若无其事,淡笑,“跟你好久了,还以为要一直看不见我呢。” 他只是说,“我吃饭,老师如果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愈发明显,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 “我请你。” *** 食堂二楼的小餐厅人烟稀少,几个穿围裙戴袖章的阿姨正在清理桌上的残羹冷炙。不一会儿,麻辣香锅店里传来炒菜的声音。 涂桑拆开了筷子,在空中笔划,“和你讲个故事,小时候我们常说龟兔赛跑最后的结局是乌龟取得了胜利,其实并不是,看似善良好心的兔子披着一层好人皮,内里是坏心眼的狼,它说的打盹也是骗人的,它骄傲且轻松的赢得了胜利。” 最后一字落下,她的筷子轻轻地放在桌上,换了正儿八经地神情凝视着他。 他瞳孔的眸色很浅,却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像是这浓稠无尽的黑夜。 “老师,我知道。”他讲,“所有的寓言故事背后其实面对的都是无穷无尽的恶,人们总是面向好的一端,忽视背后悬崖深渊。” 涂桑笑,没答话,谁能说不是这样呢,她反驳不了。 “您找我想问什么?” 麻辣香锅上来,蒸腾的雾气花了眼前人的脸,他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到自己的碗里,筷子碗底,等着她开口询问。 他知道她是个聪明到看起来傻傻的人,事实上很有自己主见和魄力,上次的方队里有好几个女孩子一直闹情绪,不能承受军训所带来的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拼了命的找她批假,各种理由,最后心脏病这种无稽之谈都说话口了,只差没剩下一个快要活不下去。 她还是没答应,明亮亮灼热的天气里,她穿着一条碎花裙和平底鞋站在帐篷处,和过去某个亲切的身影重合。她厉声将人那几个女孩子叫过来,没有狠狠地教训,只有心平气和得讲理。 她给每个人递过去一杯水,说:“几句话说完,决定在你们。一,你们父母让你们进大学,的确不是让你们花钱买罪受,但是军训是一个锻炼意志和个人品格的重要考核阶段;二,大学没有军训过和没有逃过课,是不完整的大学;三,那啥,我觉得我话不能说得太重,都是小年轻,我说话还是得hold着点,但是姑凉们,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我也天天陪着你们,知道你们辛苦,但最后的结果是美好的。” 一席话,几个女孩子听得臊红了脸,赶紧灰溜溜地回到队伍里头继续军训,还时不时回头悄悄她,冲她露出一个笑。 “不是什么大事,方才吃火锅似乎听到了你的言论,觉得有趣。” 她不咸不淡地说完一句话,回头去思考这说话的调调,好像和方越然那家伙有七八分像,被他带跑偏了。也不知他见到了她留下来短讯,是否会生气。 “刘金海吗,您似乎和刘金海不熟吧,知道他做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将将稳定下去的怒气有回升的趋势,他吃了几口辣椒,被呛到,算是将怒气压了回去。 “嗯,可以说说?如果介意,当我冒犯。” 四目相对,时间凝滞,就连空气里的尘埃也静止。 一段尘封的心事缓缓揭开序幕。 他说:“我前女友是刘金海的包养的学生,暑假,死了。” 死了,似一个魔咒,紧箍在头上,拽不下来,从发生的初始就一直禁锢着他,涂桑的出现更像是一副助燃剂,成功烧着他以前的回忆。 她们两个的身材和侧影和像。 啪嗒,端在手里的饭碗一时没握紧,米粒儿从碗里滚出来,滚了很远很远才停下来,躺在脏脏的地上,露出一个孤孤伶仃的表情。 她的语气却稳妥又平静:“麻烦你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临近过年,很忙很累,我努力保持日更,大概这几天都是会在晚上十一点多更新了。 ☆、chapter.43 脑内的思绪很杂很乱,像是纷繁缠绕在一起的线团,理不清到底应该从何说起。 “如果觉得我的要求令你为难,可以当我没说过。”她起身走到小卖部窗口买了两瓶冰镇的维他nǎi。 冰凉一线入胃, 冲淡了不少热气, 嘴里就剩下一股子nǎi味。 戴科握住一次xìng纸碗的手有些抖, 力度拿捏不当,纸碗被捏得凹凸不平。 脑海里封存的记忆被一帧帧拉出,悄然无声地播放,像是在播放上个世界某个年代流行的黑白默片, 电影里的人有着青涩稚嫩而漂亮的脸蛋,就连眼角下的一颗泪痣都闪闪发光。 他讲:“今年夏天的事情了。” 蝉鸣蛙叫的夏日,形单影只的邬雯雯爬上未完工的建筑上,从35楼一跃而下,像一缕云烟, 悄然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恍若一场梦境。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不知道的人多了去了。”,每一个角落都有生命在消亡, 一件跳楼事件能引起的最大的反响, 不过是新闻报纸上报道一下,提供一个供世人闲时娱乐消遣的事件。 麻辣香锅快冷掉,鲜艳的一层油水在碗底凝滞了一层油脂,他拿着筷子将在碗底的油脂戳破,“可是她是我爱的人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你的意思是,按照她的xìng子来,决计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不会,她心思单纯,但是没达到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地步,分手的事情也是在上学期提出来的。当时想不明白,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散就散了,后来翘课来了一趟学校找她,才知道另有新欢。” “刘金海?眼见不一定为实。” “我都亲自看她坐上他的车,两人一起开房去了。” 越是说到后面,他的眼睛泛红,眼眶里有泪水在打圈儿,睫毛上也沾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泪水。 他拿出手机,嗤笑,“别不信,我有拍过照片。” 5.5寸的大屏手机上,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男人正偏头亲着女人的嘴,姿势亲昵。 照片清晰,男人的侧脸清晰地被记录在相机里 。 那张脸,不会认错,是刘金海刘教授。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像是原本就敞开了一条细缝的门,门外的装饰是鲜花锦簇春风十里,门内长如何模样,门没打开,看不见瞧不着,而如今这扇门被人再次推开了一点点,她得以窥得门内风光。 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东西,至少就目前看来。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猜测一下,这个刘金海对她也有别的企图? “后来也陆续拍过一些与其他女的在一起的照片,不过那时被人发现了,相机被抢走了,什么都没了,除了现在手机里存留的一张。噢,对。”他恍惚记起来忘了还有什么没说,“真的不是好人,老师一定要和他能离得要有多远,就有多远。” 她还在翻看手机里相片,指腹在屏幕上滑来滑去,滑得手指有些发麻。戴科的前女友是个清秀的女生,爱自拍,喜欢比V字。这么可爱的姑娘结果落得如此惨痛,她低头叹息,预备将手机还给他。 手指却在下一秒不听话地继续往前滑了一下,显示出一张新的照片。 里面有一张她熟悉的脸,看过千千万万遍,忘不了,也不会忘。 她举起手机,声音里发抖,“这个什么时候拍的?哪里拍的?” 一辆骚包暗紫的宝马车里,女方双手握着方向盘,脸上神情不耐烦,嘴角下拉,而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视而不见,欺身上前吻了吻女方的脸颊。 女方并没有反抗,回头,两人吻得如胶似漆。 涂与刘金海。 这样的消息太过于惊骇,她擒着他的视线,有些狠也有些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看得戴科有些发怔。 “去年十二月份拍的,那天还下了一场小雪,我记得。” “还有其他的吗?”她尽量控制住自己声音里的拔高的语调。 “没了,我说过……” “好的,谢谢你,我先走了。”她起身动作幅度太大,撞开了椅子,情绪明显有些失控。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她引以为傲的人,曾在某段时间里成为了别人的情fù。她不能接受这一点,甚至本能地抗拒,如果、如果这些不是真的,该多好。 她走得狼狈,走在路上跌跌撞撞,灯下的影子也跟着晃,晃得人眼前发晕,眼睛发花,像是在观看一个颠倒的世界,她几乎是从小就开始,把涂作为自己的前进的动力与方向,因为涂对她好。 在那个冷若冰霜的家里,涂是她唯一的温暖。 她的理智告诉她,涂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可是她的情感上濒临破碎,在脑里喧嚣,这样的结果,总是太让人伤心。 终于走出了学校的门口,脚下的高跟鞋并不合适,脚底板打出了好几个泡,每走一步都刮的ròu上,疼到人心里。 公jiāo站台等车的人依旧多,一批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零零散散,到了午夜的十一点,公jiāo车没了,唯有附近施工的轰鸣声在耳边闹腾,她耷拉着脑袋,脱了高跟鞋坐在长椅上,盯着血淋淋的双脚看。 心里一瞬间是空的。 包里的电话响了很久,她一直没接,心思早就飘远,飘了很远。 她终于接起电话,语调平平,“我晚点儿回去,在处理一些事情。” 滋啦滋啦,信号不好的,对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过来,“我做了宵夜,芒果班戟。”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芒果班戟的。” “哎呀,心灵相通,我也爱吃这。” 她淡笑了一下,说:“那你给我留着,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桑桑,你是不是哭了?” 他一句话,让她蓦地昂起脖子,声音故作欢愉,“你这回还加了一项千里眼的技能呀,还能晓得我哭没哭。” 她抬手去摸了摸脸,脸颊是湿的,一道道泪水冲刷着脸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明明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现在的这样,真的不好。 “涂桑,”他猛地正儿八经地叫她名字,“我总是在想,你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可以主动地来找我,偶尔的依附一下我,会窝在我的怀里哭泣抱怨生活中不如意的事情,会像一个会撒娇会发嗲的小女生,让我给你帮忙解决问题,而不是你一个人挑着扛着,我是你的男朋友、你的男人。” 掷地有声的一段话,涂桑哑口无言。 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似是为了缓和冷掉的气氛,“在我这儿,媳fù儿是拿来疼爱的,不是受罪的。不然你的男人有何用武之地,专门用来暖床的吗?” 她噗嗤一下,鼻孔里冒出一个鼻涕泡,抑郁的心情dàng然无存,“我就想自己能力之内的事情,自己办好。” “嗯?还在跟我犟?我真生气了噢。” 这怎么,反过来生气的成了他,不应该他打电话过来应该是安抚一下她受伤的心灵,可现在这情形在,怎么都像是他变成了了那个需要安抚开导的人,而她还是罪魁祸首。 “没……,我就是刚才找人问了一些刘教授的事情?” “问他做什么?” 她思忖了一会儿,才说,“感兴趣,然后发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消息。” 电话那边仍旧笑笑,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话,“小丫头片子还学会吊人胃口了,赶紧说说是什么料。” 轰隆隆,一辆大型客车驶过,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流中,缓缓远去。 “媳fù儿,你那边儿吵得厉害,刚才说了什么?” 他没听见,笑嘻嘻地问。 她松垮着一张脸,一而再再而三地深呼吸,最后笃定地讲,“方越然,你听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忽地,说了句来接你,掐了电话。 *** 车上有浓厚的烟味,放在前面的烟灰缸里有好几个烟蒂,她坐在旁边瞧着他的侧脸,有些严峻刻板。他开得极慢,在三环路上闲庭信步,任由后面的车辆一辆辆赶超。 涂桑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大大小小的路上不是在修地铁就是在修马路,到处都是被蓝色棚子围起来的建筑设施,在灯光的渲染下,有那么点儿萧条的味道。 就像是此刻的方越然,萧条得像是秋天的落叶,间杂着一丝冷气。 “刚才说那话的时候还挺大胆,现在怂了?都给缩成刺猬了。” “我冷。” 是真的冷,他的车里冷气打得太足,她冷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浑身发凉。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脖颈,有些凉,这才调高了温度。 “从哪儿听过来的消息,你都发现了的事情,我都还不知道。” 他说得很淡,淡到声音似是无色无味的水,在平坦的河面上流淌,河面下却是暗藏玄机。 “戴科,如果你不相信你尽管可以去查,你神通广大,什么查不出来。” 他抬手赏了一个栗子,“你以为玉皇大帝呢,五指遮天。” ☆、chapter.44 她捂着脑袋,嗷了一声,反驳他:“在我心中的玉皇大帝,行了吧。” 他睨了她一眼, 只是笑, “那我喜欢, 要不你试着叫我一声陛下?” 她白他,同样也笑,“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有关刘教授的事情。” 车流缓缓从身边而过,像是一片片落叶漂浮在广袤河流中,顺势而下。她则是坐在船上,看其他车辆竞相游走,方越然则是不疾不徐, 撑着长蒿,慢慢滑,慢慢走。 终于到了岸边,他停好船, 过了半晌才说: “真是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一时难以消化。” 何止难以消化,他甚至有些难以接受,大脑皮层抗拒这一消息的到来。刘金海在外养着情fù,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说出来可能觉得好笑 ,刘金海这个舅舅在他看来,至少是一种风趣男人的代表。 但若要是论对刘金海的了解程度,他了解得并不深,或许是说这个舅舅把自己藏得太好。 以至于谁都难以发现,更多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太过亲近,总是忽略了身边人细小的变化。 他想起去年的年关,提着贵重礼物上刘金海的家里拜年,当时的气氛可能是不对的,出面迎人的是刘金华的妻子陈凤,对方是个书香世家出来的女人,长相温婉大气,平日里待人接物也是极懂分寸和礼貌,什么都拿捏得当,许多人多赞叹刘金华娶了一个好老婆,简直就是模范夫妻。 可是去年年关,不一样。 陈凤开门的时候,眼角还挂着泪,两只通红的眼睛里装着失望和恨意,不明显,很快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越然过来了,欢迎,方才你舅舅闹了一些小矛盾,我这脾气受不住。” 受不住,觉得委屈,所以没忍住哭了出来。 她的解释很妥帖,当时没人怀疑。 他们俩当时讨论是回深圳工作还是继续留在武汉教书的问题上起了争执,陈凤的意思是想要儿子在老家深圳那边,一家几口人,爷爷nǎinǎi都在,家里的氛围也好,想要给儿子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毕竟是书香世家,肯定是差不到哪里去的,但刘金海不同意,执意反对。 两人就这个问题讨论有些凶,双方每天都是在争执中度过,闹得一个新年也没有过好,气氛妙不可言,像是空气里的火yào星子随时都可以点燃,bào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发一场更大的战役。 自那过后,刘金海便从家里搬了出来,直接住进了学校分配的教职工宿舍。 他后来陆续也提过这档子事儿,刘金海从来避重就轻,久而久之,他也就很少问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的经,他有那么多的时间cāo心舅舅的事情,还不如cāo心自己的事情。 树影将灯光切割成细小的碎片,他的双眸隐匿在yīn影下,叫人瞧不清楚他的心思。 涂桑凝视着他在腿上轻敲的手指,讲:“首先,我道个歉,我不是故意查你舅。另外,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他扭头,视线对上她,杏眼里满是凝重,再也不复前一刻微微一笑好看的模样。 这个样子的她,总是让他觉得心疼。 她说:“你看过214的事情吗,如果没有就当我没说过,如果知道,我再继续往下说。” 他默不作声,点头。 “里面死掉的人,被人说成是罪魁祸首的女人,叫涂,是我姐姐。” “嗯。” “我引以为傲的姐姐涂,曾经是刘金海的情fù。” 所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刘金海在看见她的第一眼里,有些怀念故人的味道。可其中重要的是,怀念归怀念,那眼神里还掺杂着别的东西,恨意无奈恐惧。 这个男人,藏得太深,那样的眼神令她害怕。 方越然明显一怔,她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困扰了他多时的重锁。他嘴角下拉,敛了眼睑,摸着她的脑袋象征xìng地安慰,“必定是有理由的。” 她苦涩一笑,“可是死人都不会再说话了,有什么的样的理由,我不知道。” 他失神良久,到底是没办法将所有的东西统统连在一起,对她的话也只听见前部分。 “方越然,你舅舅会不会和涂的死有关。” 死寂的夜里,空调车里的温度仍旧是吹得人发冷,心里也慢慢凉了下去。 *** 十一过后的一周,武汉下了一场野蛮粗暴的雨水,学校里因为地势不平,又到处都是小山坡的缘故,通向办公楼的那条小道格外难走,人一踏进去,水深到大腿处,不少人站在高台上抱怨着,最后还得挽起裤脚,浩浩汤汤地dàng过去。 那场面有些壮观,大队人马气势磅礴往前走,溅起一身的泥水,衣服全湿透了。 涂桑也不例外,身旁的人会来事,她没能幸免,湿身了。 “辛云老师,你的衣服唉,前襟湿了,快遮遮。”有好心的同时给她提醒。 涂桑低头一看,还真是,身前的衣服又是黄泥巴又是黑色渣滓,胸前的那一处更是明显,加上她穿的又是浅色的连衣裙,衣服一打湿,里面立马能瞧个一清二楚。 “有多的衬衫吗,我的掉办公室了,现在借我用一会儿。”她伸手急急忙忙地说着,急求救助。 这样子去办公,实在不成体统。 “才几天没见,做事儿怎么越来越差了,没我在到底是不行的呀。” 身后好听的声音响起的同时,身上罩过来一件白衬衫,干净清新的衬衫,有些茉莉花香的味道。 涂桑瘪嘴,小声还嘴,“是呀,还不是怪有人十一放长假留我独守空闺,我这人记xìng不大好,一旦依赖上别人,就成了瘫痪在床的儿童。” 方越然乐了,“还嘴贫,让你和我一起回深圳你又不愿意去,我当初就应该五花大绑把你给绑过去,然后今儿个又给带回来,抱着你去上班,好不好?” 十几天没见,是真的有些想他,想他的同时又想到那晚上两人的谈话,最后的结果不了了之。 那晚他情绪也不大稳定,她说的话,他听了个只言片语,最后拽回他神思,还是最后涂的死会不会和刘金海有关,他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桑桑,我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了,现在就不会心平气和地同她坐在车里聊天。 他也有些乱。 一直习以为常的常规,习以为常的形象被打破,要令人在瞬间接受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困难的。 悦耳的铃声响起,结束这一场没有结果的对话。 是助理周觅打电话过来通告,酒店内部出现了一些事情,另外家父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十一黄金周的时候终于是熬不住,倒下进了医院。 “我马上回来。” 他绷着脸,面部表情极其严肃,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他当下就将她送回了家里,自己驱车离开,翌日便买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了深圳。 “不劳烦方老师。”她顿了顿,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你爸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这些天你也辛苦了。” 她霎时乖巧,他心脏那一块柔软地像是海绵,能掐出水来。 他笑:“这就开始担心你公公的身体了?没大碍,就是在在家里下楼拿东西,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妈是个急xìng子,喜欢把事情说得特别严重,老喜欢吓我。” 她忽地牵住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手上还有一些水渍,“真没事?” 他嘴角上扬,弧度柔和得刚刚好,“傻桑,没事儿,不过我真有点儿累。” 他说得轻巧,实则心底暗自叹息,哪能是什么好事情,他爸的身体情况他一向清楚,近些年来身体愈发不好,和她说的那天会摔倒确实是真的,但是原因他一点儿也不想多说。 每个人都有生老病死,抵抗不过的命运,只不过这样的命运过早的发生在他爸的身上,人身体明明够健朗,但生死就那么一线的事情,一个摔倒再去医院里检查,医生确诊得出的答案是老人家脑癌,癌细胞早就扩散了,没法儿根治,就算是化疗也没有用,都是在承受痛苦。 估计也就是在这么几天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不还休息一会儿,着急来上什么课。” “想来见见你,总觉得不触摸到真实的你,这心里就少了些什么。” 他话里藏了疲惫,她心疼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仰着头软糯地瞧着他笑,笑得像个孩子。 他心内一动,想伸手捏捏她的脸,但是碍于身前身后都是同事,也不好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只好一路忍着到办公的地方。 他一个顺拐,就将她拐到空无一人的小教室里,和着翠绿的香樟树,淡雅的香气和微微细如银丝的小雨,他将她抱起放在桌上,捧着她的脸温柔缱绻地吻她。 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十一你都光顾着吃去了?”他故意重重地捏了一把她腰间的ròu。 涂桑扭着身体,反驳,“不不不,也没光顾着吃,我不是和你说了我在调查刘教授的事情……。哦,对,你要是觉得之前我说的都是胡话,那就不用在意。我就是有这么个想法。” 他下巴磕在她的肩头,闷闷地嗯了一声,关于刘金海的事情,他十一忙得晕头转向,后来才忆起,稍微让周觅查了一下,得出的结果,也是令人意外。 什么都没有,一个资料上没有缺点的人,什么都查不出来。 越是这样干净,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六月份那会儿,被捉住的李斯亦那几个愣头杆子,大晚上的禁不住他的恐吓,后来两个人坐在地上,一五一十抱着脑袋老老实实地jiāo代事情的经过和起源。 所谓的一定要让凌周坐实这件事情,一是因为凌周在先前的时候确实是一直欺凌他们,恶霸一样的存在,再者便是他们年纪小,觉得既可以赚钱又可以让凌周摔跟头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当时李斯亦还怒目而视,挺耿直的一小伙子,粗着脖子jiāo代:“大哥,我真老实给你jiāo代,凌周真的是人渣,不过那个女孩儿是不是他弄死的,我不清楚,我们都没看见,没人看见,只有他自己知道。再就是给钱给我们人,我具体也不大清楚,应该是是那个大佬找中间人,谈的。我后来拿了钱走人的时候,听见他们说什么,刘老什么的,具体没听清。” 他又生气,偷偷摸摸站起来,想要靠近他一些,被他一脚踹得半跪在地上,“坐下,就在那儿,好好和我说话,正经点儿,我媳fù儿的账还没算呢。” 李斯亦吃痛,嘶了一声,没好气,“就这么些啊,你还让我说什么,我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说得坚定,方越然不信,哼笑一声,拧着他的手腕,看着他痛得嗷嗷叫。 他笑得煞是好看,“还有呢?” 脊背上出的汗早就干了,一阵风吹过,吹得身体发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李斯亦抬头瞧他,他眼中的戾气十足,面上却是笑着的。 不是好惹的人。 他被吓到,赶紧哆哆嗦嗦jiāo代,“凌周确实是被冤枉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晚上十一点多或者是十二点多的时候更新。 ☆、chapter.45 确实被冤枉,那是怎么个冤枉法儿? 李斯亦自己也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只晓得结结巴巴解释:“话我就说到这里了, 剩下的你去那帮子人啊, 他们应该知道的。”言毕, 他又补上几句,“我真的真的,把知道的告诉你了。” 方越然低头沉吟,嘴里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行了, 把联系方式留给我,有空一起出去玩儿。” 李斯亦吓得脸部肌ròu抽搐,哪里再敢和这样的一个深藏不露的人玩,连忙爬起身拽着张潇狼狈地跑回去了。 夜深深凉,他盯着手中的电话号码犹豫, 最后还是将这一档子事情甩手jiāo给周觅做去了。 至于结果如何,对方风口很紧,没有丝毫破绽,不透漏出一星半点儿消息。 就像当初他查凌周的事情, 事情查到一半, 被堵住了,如密不透风的墙壁,消息封锁得严严实实,那个媒体公关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开口。 最后还是周觅颇有技巧与对方周旋,攻下对方的稍许领地。 这件事情,是一位刘姓先生jiāo代的,务必要求消息快速在大范围传播,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最快的效果。 匆忙急促的安排,目的是在于将凌周早日就地正法? 不像,隐匿的yīn谋还在河底下自我地流淌着,只露出边边角角。 刘姓先生……,很凑巧,很和适宜。 如果与目前的状况联系起来。 “没觉得你说的是胡话,对我就这么没自信?” “谁让人家是你舅,指不定你就偏向你那个舅舅,要与我对峙怎么办?” 他挑眉,“你看我像是那样的人?” 不像,倒是像会把她好好护在怀里,不容许别人伤她一分一毫。 她推开他的怀抱,故意打了一下他的屁股,“方老师,该去上课了。” “不想呀不想呀,不然你今天来听课吧。”他建议道。 她笑盈盈,“听什么课,我要去忙我自己的事儿去了,我又不是光做办公室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拿钱的。” 他帮她拢了一下衬衫,淡淡地嗯了一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心中的倦意也少了些许,只想这一刻多停留一会儿。 *** 办公室里几个女职员凑热闹,站在一起叽叽歪歪,望着搁在桌子上的满天星默默艳羡。除了谭林娇坐在角落的地方,开着自己的电脑老老实实在制作上面发下来的表格。 她的办公桌紧挨着谭林娇,轻敲了一下桌面,她伸头过去问:“谁送的花儿,还是大早上在办公室的。” 谭林娇从办公桌前抬起眸,扶了扶垮下去的镜框,轻声答:“一早来就放这儿了,没人知道是送给谁的,反正就是放在桌子上,来一个人就惊讶一下。” “这还真是稀奇了,大概闲得无聊的有钱人看上了咱们办公室里的谁吧。” 忽地,隔壁桌的黄一一喊她:“嗳,辛云老师,是给你的。” 她疑惑起身,走到跟前儿去瞧,灰色的卡片上缀着黑字金边儿的几个大字,上面写:早安,新的一天。 涂桑歪头,脑海里把可能送花的人的名单过了一遍,最大的可能是方越然,可按照方越然的尿xìng,不大可能。 他老喜欢艳丽俗气的玫瑰了。 叮铃铃,刚好赶上下课的时间点儿,她将花儿放在手边的矮茶几上,预备打电话询问一下方越然。 这厮倒好,直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 潇洒地敲了敲门,朝着里面的一众美女老师打了招呼,而后视线擒贼住她,讲:“耽误你们了,想找个老师帮我一下,有点儿急事要解决。” 人是帅的,但是这里面坐着的几个女老师都是已婚人士,只得失望地摇摇头,而后成群结伴挤出办公室的门,准备去食堂吃午饭。 谭林娇还没走,依旧埋头做表格统计学生名单,看起来丝毫没有愿意动身的想法儿。 涂桑只好自告奋勇,故作巧笑,“方老师,我来帮你。” 方越然勉为其难点点头,“也行,如果遇上不会的我教你。” 涂桑剜了他一眼,这顺着杆子往上爬呢,还真把自己当成是一个什么领导级的官儿了。不过回头想想,又觉得好笑,大抵是这样在人群面前逢场作戏,又有些经年留影的感觉。 之前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都留守的那一道防线,为自己竖起一道高墙,总觉他嘴里说出来没几句真话,他这样的人要什么没什么,哪里还差一个她。 现在正式一起,时过境迁,仍旧有些不敢相信,但是对他倒是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了。 爱是真的,但是又其他东西掺杂在里面,也是真的。 “好,我收拾一下桌子就来。”她唉声叹气一声,收拾起桌子,顺势扫了眼对面的谭林娇,终于将头抬起来,手上拿着手机,低头在发短信,脸上竟然出现了少见的笑容。 少女气息的笑容,像是陷入了热恋。 “娇娇,谈朋友啦?” 陡地,她的手吓得一抖,手机被甩出去掉在地上,谭林娇脸红了一下,声音细若蚊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啊,算是吧……” 涂桑被她大幅度的动作搞得有些怔愣,等回过神,她已经起身背好了自己的白色帆布包,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往外走,不说一句话。 羞怯到这种的地步吗? “媳fù儿哎,能不能多瞅我一眼,我这都望穿秋水了。” “噢噢,这就来、就来。”她望着谭林娇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看错,她刚刚在谭林娇手机飞出去的一瞬间,瞧见了两人对话框里的内容,甜蜜暧昧的内容,而对方收件人显示的是刘教授。 在这个学校,被称为刘教授的能有几个人? “谁送的花,送你的?”方越然摸着下巴,狠狠盯着满天星。 涂桑脱口即道:“不是你?” 方越然抿嘴,头疼,“我真这么俗气,还给你送花?” “不排除这个可能!” 他扬眉一笑,“欠教训呢。” 涂桑不敢再多言,闭嘴跟在他后面慢腾腾地走。 他的办公室在对面走廊的尽头处,人少,走廊也yīn暗,所以廊灯一年四季都亮着。他的影倒映在墨色的大理石上,熨帖的白衬衫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在发光。 不大真实的人。 视线一点一点往上滑,她发现方越然是真的盘正条顺,宽肩窄腰,身材比例很好。越是看,就越发挪不开视线,就像这样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她估计就能看个好几天。 拍了拍自己的脸,她心中警告自己: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好好的发什么春。 于是目光看向玻璃窗外,有清扫工正在清理积水,开车大车正吸水,机器工作的声音大,时不时水咚咚咚的声音传过来,活像是在地震突发似的,地面也跟着震了一下。 猛地,她瞳孔皱缩,拧紧了眉头看向一辆骚气暗紫的车里,车窗开了一半,里面的人露出半张脸,薄薄的刘海搭在额前,眼睛弯弯的,像是在笑。 这样的谭林娇她从来没有见过。 阳光活泼,甚至眼中还溢出了幸福。 想都没想,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谭林娇。 对方低头翻包,拿出手机,放在耳边,软软地说:“辛云,找我什么事儿啊,我现在不方便和你讲话,不然晚点儿再和你发消息。” 涂桑:“你不是说吃饭去了吗,我这边的事情也忙完了,这就过去找你,免得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她似乎有点儿着急,赶忙说:“不用不用,我吃晚饭……,就这样,我头疼,睡觉去了,挂了。” 放下了电话,她撩起刘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偏头和开车的人聊天。 涂桑失落地放下手机,恨恨地跺了跺脚。 方越然回头瞧了她一眼,奇怪归奇怪,还是先开了门,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从家里带回来的一点儿点心,老母亲听说了他有了女朋友特意做的,怕是他们这么些个年轻人在外面吃得太杂,索xìng做了一些老人家自己动手做了一些,嘱咐他一定要带给涂桑。 算是个心意。 “同事惹你不高兴了?小脸上尽是yīn沉。”他拆了盒子里的中式苏糕,自己咬了一口尝尝,味道醇厚,恬淡芳香中又带了一些似有若无的酒香味儿,“吃一口,咱妈特意做的,特心疼在外折腾的你。” 她闻着也香,他的手也就在面前,她生气地一口咬了大半个,酥酥脆脆香香的,胃里被填得满足,心情也跟着好了些,“谭林娇,就是走的那个小个儿,挺可爱的一人。” 她吃得嘴角满是残渣,方越然看不过去,招了招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一一照办,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边吃一边漏东西,而他则是帮着她擦嘴角的残渣,眸子看着她圆润了一些的脸蛋,笑,“别人怎么惹你了,你倒是说个清楚明白给我听听。” 她扭着身体,双手撑在他的大腿根处,嘴里嚼着东西碎碎念,“不是这个,我是看见……” 话说了个半截,停下。 右手撑住的地方好像不对劲儿,隐约还有朝阳蓬勃的趋势。她心中怒骂,这手也忒会作妖了。 她不敢动,方越然也不敢有所举动。 他的媳fù儿可真是会给他找事,关键是这点的火还没有地方灭掉,总不能是在这…… “方越然,我饿了,刚才吃的糕点在哪儿?真好吃。”她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从他的腿上蹦下来,低着头四处找东西。 方越然长气吁一声,总算是得到解放。 “我倒是不反对你想要来点儿刺激的活动。” 她腿一蹬,呸了他一句,“精虫上脑,色令智昏!” “对,我承认,不过祸害来源是你,让人色令智昏的是你,精虫上脑的是你,所有的全部都是因为你。” 他好笑地拉过她,她趴在他的肩上,嘀咕:“哪天你说话能说秃噜嘴了,我就真觉得感动了。” 他笑得眼睛眯起,揪着她的脸,宠溺道:“那咱俩就在一起好好磋磨时光,总会等到那么一天的。” ☆、chapter.46 时光过隙,几个月悄然溜走,冬意也悄然降临。十二初的早晨,外面朦朦胧胧下起了一场小雪。 白如羽毛的雪片在空中飘落又跌下, 像是一个美丽的舞者, 缓缓绽放自己的美丽。 涂桑穿着厚重的羽绒服, 手里揣着暖水袋,嘴上抱怨道:“果真是一夜入冬,昨天还是艳照八方,晴空万里, 今天就来翻身一把,将人冻成了筛子。” 一个劲儿哆嗦。 隔壁的谭林娇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暖宝宝,递给她:“辛老师,我还有多的,你先用着吧。” 声音软糯香甜, 像是她手里的暖水袋,温温软软的。 “小美女脸上春风得意啊,是不是和男朋友好事将近了?”涂桑故意狎昵着口气,眼睛眯成一条细缝。 像一只狡猾漂亮的波斯猫。 谭林娇被她的眼神震住, 低着头拢了拢本来就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围巾, 支支吾吾:“没有的事,他忙,还没提这些事情呢。”想了想,她话锋一转,岔开自己男朋友的问题,问涂桑,“好羡慕,又是新鲜的满天星,这人都给了连续送了好几个月了,你好像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涂桑笑了笑,“我该有什么反应?” 难不成她还特意要写一封回复信,告诉别人谢谢你这几个月的热情款待,花费了不少钱财,送了如此浪漫复有诗意的花儿,她开心得要命?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方如此明目张胆又弄得神秘,倒是引起了她小小的兴趣。 不知又是那个钱多人傻的伙子瞧上了她这一无所有的人。 这么想也不对,她现在可不是孤家寡人,有方越然作伴呢,两个人有时候腻歪得慌呢。 就拿上个月中旬的一次吃饭来说,他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得让她过去一趟,她中了他的招,老老实实地按照他jiāo代的地址,直接坐车去到了梁子湖山庄。 秋意微撒,梁子湖湖面上泛着一层稀薄的雾气,有那么一刻像是觉得在蓬莱仙境,梦幻得不可思议。 方越然撑着一把褐色的雨伞站在山庄的门口朝着挥手,他穿得十分正经,洗净熨挺的黑色衬衫在他身上服服帖帖,他鼻梁上还架着多时不见的那副圆框眼镜。 有着一种书生气息的同时又在不经意间泄露稍许禁yù感。 她穿得随意,还是双十一淘宝上大减价的买来的茵曼藕色开衫和棉麻裙,脚下穿的则是国货里的老牌,回力的帆布鞋,整个人就是一素锦寡淡的形象,倒是和这灰蒙蒙雾气弥漫的天气一样。 河面微波dàng漾,伊人淡雅芳香。 她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儿,于是双手背在身后,迟疑地说:“方越然,我这样穿着是不是太随便了,你弄得我很紧张,是要去看什么大人物?” 他扶了扶镜框,双拳抵住下巴,眉眼如同柳树梢头,被似有若无的秋风扶起温柔的弧度。 他生生憋住喉头的笑意,肃着脸沉着应对:“是啊,大人物,我都不敢得罪。” 还有他不敢得罪的,涂桑瞟着他,“这是你的锅,不好好和我说一声,我刚下班就过来了,看我这累得,浑身还都出了一身汗,臭死了。” 他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逗你呢,不要紧,就算是臭,在我这里也是香的。” 她上前捏住他的嘴,龇牙,“香得熏死你。” 他的眼镜往下落,也不管,只顾着和她讲话,“来,让我亲亲,到底有多香。” 他还真低头,吻着她的嘴边,最后离开的时候还舔了她干涸的上嘴唇,“倍儿香!” 涂桑嗤嗤笑,推开他,“到底是谁来了,你穿得这么正式。” “难道不赏心悦目吗?!” “……今天还自恋起来了,资本家不得了,是不是又赚了一小笔,可以不以分红一丢丢给我呀?” “行啊,正好今儿个我带上你,你带上钱,走!咱们胡吃海喝去!” 涂桑砸吧砸吧嘴,最后还是认怂,仰着脸笑嘻嘻:“方总,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先走,我跟在您后边儿。” 她这小模样有意思至极,方越然在一旁朗声开怀大笑,“逗你呢,我的不还都是你的,随你怎么败。” 涂桑没好意思再接话,只是腆着脸哼了一声,而后又拽着他的衣领子,将他的耳朵往下拉。 两个人这动作像是小孩子说悄悄话。 “你家人过来了?” 她呼出的气息扶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他低敛着眼眸从这个角度去看她,她的耳边有些泛红,也不晓得是不是羞窘了。 “媳fù儿都有读心术啦?”他笑。 她瞪了他一眼,“还真是?那我这样实在是太随意了,手上也没带什么东西……话说,你妈妈过来了?那你爸那边呢,不是需要人……” 她的问题一茬接一茬如浪花般,聚集而来。 他应接不暇,理了理被她揉乱的衣领子,破有耐心地一一为她解答。 “我妈在里边儿,很随和的人,用不着这么紧张,你这一紧张害得我都紧张起来,活生生像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一愣,手下下意识掐着他的大腿,瞪他:“这锅就是你的!” 他无可奈何,笑着摸着她的脑袋,将她推进屋里。 山庄里边儿的布置是又是主题餐厅,不过添了一些接地气的装饰,比如他们现在所在的一个房间叫做姥姥家,房间的窗户特意是换成了七八十年代木房子所用的,陈旧古朴,窗帘也是特意做旧,灰色的木门上也是破了好几个大洞,让人有一刹那像是越过时光,看多年前旧事。 包间不大,能容纳五到六个人坐下。方越然的妈妈就坐在对面,是个温婉随和的母亲,一直为她添饭添菜,嘘寒问暖。 “多吃点儿,也不用紧张。就是想来看看你,所以就让越然带你过来了。” 卢夹了块香辣蟹给她,眼神一直在她脸上逡巡,目光并没有让人不舒服,涂桑也就没那么扭捏,一笑作答,接过来大大方方吃起来。 卢点头,“桑桑应该挺辛苦的吧,越然这么多年一直单着,老是在外面去野,野惯了,对待感情上总是不大上心,如今终于有人将他制服了,真好。” 涂桑一口辣椒呛在嗓子眼,咳得肺都要出来了,才缓过气,慢吞吞回:“是挺辛苦的,您儿子是情场老手,追起来可麻烦了。” 她口气坚定,说得像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真,方越然听得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没想到被她将了一军,参了一本,这下可真是吃了个哑巴亏。 果真,卢转眼将pào火偏向他,嘴上轻声斥责,“早早收心,几时给我抱上大孙子就好了哦。” 一席话,令在座的两个年轻人一下头重脚轻,像是踏在虚无得到云端上,一个不小踏空,脚下就是深渊万丈,落入不复之地。 涂桑觉得这事情,未免有些遥远了。 方越然觉得,都是些拿不准的事情,谁也看不清路上的障碍物,这条路走下去会走多远,谁也不知道。 一顿饭吃完,卢就告别了他们二人,连方越然提出的送她去飞机场的要求都拒绝了,她只是一味强调:“如果真心决定了在一起,那么就要认真对待这份感情,所有的感情都是来之不易的,你们都要好好把握。” 爱一个人从来都不容易,它耗费大量的精神,它使人变化多端、身陷囹圄、求之不得。 方越然握紧卢的手,安慰,“妈,您等着我俩年底的时候回来再看您,给您惊喜。” 涂桑左眼皮嘭嘭直跳,跳得她七上八下,等到过年的时候,还有惊喜,难不成还是两个人私底下领证了,然后回去给他妈一个jiāo代。 确实是一个惊喜,让她惊吓。 送走了母亲,方越然带她出去梁子湖的后山逛了一圈,后山种了一圈的银杏树,又恰好上是碰上杏黄时节,一圈金黄金黄的银杏树从远远的望过去,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 灰扑扑的天杏黄的树叶,风一起,卷走不少残叶滚到脚边。 她蹲下身去,捡起一片完整的叶子,叶子上面有个小小的洞,她透过狭窄的洞口去看他的身影,他就昂首站在一颗杏树下,神情里有落寞的忧愁。 她慢慢放下举酸了的手,迈步朝着他走过去,随后一屁股坐在铺满了树叶的土地上。 嘎吱一声,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问:“你妈妈怎么突然想来看我了,你父亲的病好了没?” 她不想往坏的方面去想,可就是忍不住,看着他受累,她也替着他累。三天两头往深圳跑,还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酒店那边的临近年关,都开始忙碌起来,他没得办法。 为了工作,只好东奔西顾,累得云里雾里,回家倒头就睡。 这么段时间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他消瘦了下去,脸颊上的ròu越来越少,原本就深邃的眼眸此时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是难以掩饰的倦怠,下巴上青色的胡茬还没刮干净。 “别想多,真的就是想来见见你,没别的。”他挨着她的旁边坐下来,拿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揉搓着手指,光滑圆润的手指,摸起来舒舒服服的。 涂桑偏头去看他,低敛的眼眸里藏得是难过,就连嗓音里也有些惆怅的意味。 不舍离去。 忽地,她伸出手,捧着他的脸,主动献上一吻。 他低声笑了笑,落在腰间的手滑入衣服里,隔着厚厚的一层胸衣,轻拢慢捻。 涂桑却满脑子都在想,要不是上洗手间偶然间听到有几个嘴碎在谈论,她真不知道,原来方越然的父亲病得那样严重,就悬在生死一线,随时随地都可能撒手人寰。 ☆、chapter.47 傍晚的时候雪势渐浓,小道上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两旁种植的山茶花仍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绽放,为这冰天雪地添了一抹艳丽。 涂桑拢了拢围巾往教职工宿舍走, 手里提着的是谭林娇早上送的饺子, 称今日是冬至, 吃饺子过节,应该的。 她瞧着手里提着的精装盒装的饺子,一看便知不是便宜的价格,必然不是谭林娇自己买的, 有这等的闲钱去买几十元钱一个的饺子,还不如攒下钱来留着过年时候肆意挥霍。 教职工宿舍还是老式的单元楼,电梯也坏掉了,她只好爬楼梯上去。房间在七楼,隔壁是方越然的屋子,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来,屋子里总是空着,她每天都是留出一些时间过来,给他打扫一下屋子, 不然总会觉得没有归属感。 一个人依赖久了, 便会成瘾,她也会觉得孤单难熬,尤其是是在深夜时分,电台主持人的磁xìng的声音响起,念白着他人传来的思念,她倍感煎熬。 走到一半,听到楼有人下楼的声音,咚咚咚,一声一声敲在心上。 离得近了,发现是刘金海,穿着一套深灰色的睡衣,手里提着垃圾袋真往下走,去到垃圾。 他瞥着她手中提着得到饺子,眼神微动,笑:“辛老师,冬至快乐。” 涂桑勾起一抹淡笑:“刘教授,同乐。”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上走,忽视身后如芒在背的目光。 走了几步,确信他走远了,烙在背上的目光没有那么炙热了,她才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细细凝思。刘金海刚才的脖子上系着爱马仕新上市的一条红色针织围巾。 那是早晨谭林娇戴过的,上面还残留着香水味道,不知怎地,她觉得味道有些刺鼻。赶紧哒哒几步上楼到自己的屋前,咔嚓一下打开门,将包甩在茶几上,自己则是在沙发上躺尸。 她觉得真巧,刘金海也住这一栋教职工宿舍,位于九楼,也就是顶楼,可以将学校一览无余,倒是个观赏学校风景的好位置。 她翻了个身,抱着抱枕扭头去看窗外,窗户没有关严实,风刮得窗帘呼啦呼啦作响,雪花也跟着飘进阳台,湿了一地的。 “冷死了,这谁还没关窗户啊。”她嘀咕,懒洋洋地撑起身体,披着一件大袄子去去关窗户。 yīn沉的天气,温度的是越来越低了,方越然不在的时候,更冷了。 嚯地,窗帘翩跹起舞,从里走出风流潇洒的一个人,头顶雪花,嘴呼白气,脚下不停地躲着脚,双手伸出来直接,摸着她的脖颈。 她一哆嗦,后退两步,“你……回来不吱一声?” “吱……一声就没意思了,这不是给你突如其来的惊喜吗,你刚才的那些黯淡的小心思,我可都一一记下了。” “你好歹给我提前打一声招呼,免得……” “不行了,我冷,你先给我暖暖。” 他住她的手,往怀里一拉,风雪的气息裹挟着温热的跳动,铺天盖地而来。 她一下子喜笑颜开,“方总,我都要被你冰感冒了。” 他眉眼舒展开来,嘴上不饶人:“啧,我都在这阳台上站了一小时了,就等你回来,回来的时候还没带钥匙。可把我愁得,瞧,花白了眉毛。” 他将他结了冰的眉毛凑到她眼前,故意去冰她的脸,她偷着笑,四处闪躲,最后还是躲不过魔爪,只好在他的额上轻轻印上一吻。 她巧笑嫣然,“哎呀,那你这不还是进来了,翻窗子进来的?” 他点头,还真是翻窗子进来的。 下楼去找物业的老大爷,没料到老大爷早早地就下班回家同家人一起团聚吃饺子去了。 他无奈,只好找到六楼的住户,踩着窗户的栏杆一点点往上爬,六楼住着的是个女老师,看得心惊胆寒,一直在旁边转圈,嘴里不停地嚷嚷:“你小心点儿啊,小心,掉下来怎么办。” 他要是真掉下来,保准是个女老师的太嗦了,在耳边一直吵个不停。 后来还是顺利爬了进去,双脚落在阳台上,有了实物的支撑,心里才有了底。他放眼望去,涂桑的房间物品摆放井井有条,地面上纤尘不染,干净得像是没有人居住。 他摸着脑袋,头疼,也是怪自己,在深圳那边折腾了太久,父亲的病仍旧是没有起色,眼看着一天天消瘦下去,原来一张精神饱满的脸,如今也不堪癌细胞的重负,一张脸变了形,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恐怖。 而他只觉心疼,自己无能为力。 “呔,我要是说真的,你信?你瞧瞧我这手,都豁开了好几道口子,疼着呢。” 他伸出手,大大方方地展现在她面前,盯着她拧得跟麻花一样的眉毛偷笑。 血液凝固在手上成了暗红色,糊在伤口的附近,她看着就觉得疼,于是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呼气,“给你吹吹,方小朋友,难为你翻窗子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处,有些痒,他垂眸去望她,她真低着头专心在吹气,耳边的碎发散下来落在跟前,挡住了她的半张脸。 “说实话,换个方法更奏效。”他故意装得可怜。 相处久了,涂桑也懂得他心里的一些小九九,伸长了手臂搭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往他的嘴上就啃了一口,用得力道有些大,两人的牙齿磕在一起。 方越然闷哼了一声,笑意自胸腔里传来,“还不够啊,我们还是去房里办正事吧。” 他打横将她抱起往卧室走,涂桑窝在他的怀里,两只脚丫子甩了甩,终于甩掉拖鞋。 一室春光好旖旎。 --- 室内起了一阵冷风,她是被风吹醒的,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书桌旁坐着一个人,肩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手执一本外文书,她眯着眼睛看了仔细,是《安娜卡列妮娜》。 他正目不转睛地对着一本书走神。 涂桑套了件衣服,走至窗边,屋外已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她问:“你爸爸的病情已经很恶劣了吗?” 啪的一声,他合上书本,招手过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真想听?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个人承受总比一个人要好。” 他笑了笑,没出声反驳,只是转移话题,“刚刘教授来邀请你了。” “邀请我做什么……” “过节啊。” “能不去吗?” “去了又不会掉块ròu,我还在呢。” *** 不得不说,刘金海的眼光还行,顶层楼的房间被他装成了客栈的模样,整体风格以浅胡桃色为主,做了好几个榻榻米和上下铺,像是随时都可出租的床位房,靠近西边的地方还特意弄了一个露天的摇摇椅,情趣丰富得很。 方越然拎着涂桑到客厅里坐下,两个人唠叨几句,他便到厨房里给刘金海打下手去了。 茶几上泡着上好的新茶,她小啜了几口,味道苦涩,不愿再多喝一口,于是四处打量刘金海的房子。 右手边是主卧室,卧室里的门微微开了一侧,露出里面的一方格局。 涂桑一鼓作气,喝完了一杯茶,于是坐在大厅里喊:“饺子还有多久做好,有人快要饿死在客厅了。” 那话中的小语调,和方越然的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金海包着花边儿的饺子,摇头叹息,“好好的温软女子,被你带歪了。” 方越然不以为然,“唉,这话就不对了,叔,不能单凭一己之见就确定别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你别瞅她看着乖,实际上是个小辣椒,嘴皮子偶尔的时候也厉害,古灵精怪。” 他说得自然轻巧,刘金海却听得别有一番滋味。 他兀自扯起一个怀念的笑,“你这小兔崽子,都开始教训我了。大道理谁不会懂,说起来可比做起来简单多了。话说,你这媳fù儿,倒是让我想起我的一个故友,那人才是真正的温软女子。” 方越然愣了一瞬,余眼扫向客厅,人不见了,搁在茶几上的帽子和口罩还在。 “是吗,能被舅舅你提起的故友,肯定不是普通的故友,要不要来详细地聊一聊,我可是很cāo心我舅的红颜知己的哦,免得到时候为您消得断魂肠,白费了人家情义。”方越然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 刘金海哈哈大笑,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反应,只是说,“你太瞧得起你舅了,照你这个说法,那你舅妈可是要在家里拿着扫把天天教训我了。” “那感情好,我想看舅你被教训的样子,肯定很好看!”他添油加醋。 刘金海露出一个普度众生的笑容,“佛曰,死即是空,空即是色,你舅舅只愿和你舅妈一人长相思共白首,唉,不过现在你舅妈还在恼我搬到学校住。所以我想了想,过段时间,还是回深圳,多陪陪他们吧。” “不得了,我的舅,你脑子转过弯来了,居然还想通了。” 刘金海拿了一根芹菜抽他,“臭小子,说得我像是一根筋!” 方越然解开围裙,笑着躲过他的抽打,滑过身边,倚在厨房的门上,抛了个媚眼,“舅,剩下的几个jiāo给你了。我去瞧瞧我媳fù儿,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可不能冷落了。” 刘金海气得好笑,没忍住砸了一根芹菜,“去你的,最好做三百六十度圆周远动。” 方越然摸着下巴,“不行,这个难度太高,我步行匀速运动找她就行。” *** 郁金香与白牡丹争相开放,淡雅香气弥漫整个房间,窗户上挂着的窗帘开了一半,一线光亮趁机溜进来,照亮小小的一片地方。 屋外鹅毛大雪翻飞,屋内静谧如死寂,唯有按键的声,在不大的空间内断断续续地传来。 扣,有人在敲门,轻声慢步推门进来。 “咳咳,不知道辛老师翻我的东西,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吗,或者是说想要了解我什么?我们不妨可以面对面,光明正大地聊一下。” 男人的声音低沉凛冽,像极了外面风刀,刮在脸上生疼。 她极慢的转回身,看见对方穿着的家具拖鞋,由上而下,再是深灰色的裤子,再是…… 她有些慌,几乎瞬间有想逃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天发高烧更新实在无能为力,昨天刚好一点又被我妈拉去做苦力,忙了一天。今晚还有一更,还是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了。 ☆、chapter.48 “别慌,是我。”男人的声音陡然压低,之前特意变了声调的嗓音也调整到正常。 悬着的心重重落地,涂桑手里拿着从柜子里找到的一封信件, 迅速地偷瞄了一眼, 而后物归原主, 放回原地。 “迟早有一天会被您给吓出心脏病。”她小声龇牙,恨不得咬他一口。 他抿嘴笑,笑得让人舍不得拧他。 “行了,跟我出来, 外人的卧室你也敢随随便便进来,不怕房间里装了监控?” 方越然拎着她往阳台上走,一边走一边不住嘴的训斥,“舅哎,我媳fù儿不小心把您养的菖蒲给摔了, 我这就给您骂骂她。” 说罢,他一脚踹翻在放置着在阳台上的绿色盆栽植物,用力快准狠,那些盆栽哗啦啦地都摔着跟头往楼下掉, 不一会儿, 便听得见落地摔碎的声音。 咚的一下,摔得粉身碎骨。 “我看过了,没安装……。” 方越然却是骂:“你这脑袋瓜子,让我瞧瞧是不是浆糊做的,让你好生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你偏生要跑到阳台来逗逗这些花花草草,好玩儿吗?” 说一句,就敲一下她的脑袋,是真敲,敲得她头疼。 下意识捂着脑袋,低头,脚尖对脚尖,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闷声不吭。 实则是在憋笑,她知道方越然的演技炉火纯青,就怕自己这一忍不住,破了功,就麻烦了。所以尽量低头不言不语,盯着原木色的木地板,梳理方才获得的信息。 那封盖了邮戳的信件显示是来自一月底,上面复缀的话语极为简洁:人们往往把yù望的满足看成幸福。 信件里还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年轻漂亮,站在青翠的树底下,穿着一身白色的无袖连衣裙,简单素雅。时间看得久了,愈发觉得是在看她自己。 “涂桑!有没有听我讲话啊,赶紧给我舅道歉去,心痛,这重新买还要花上我好多钱呢。”他一个人还在那儿演得分外带劲儿,活像是在剧场演戏一样。 但涂桑被他这一吼,吼得有些懵,点点头,果真听话地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刘金海听到外面有吵架的声音,原以为是两人的嬉闹,但现在见到她这般老实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真心实意地道歉:“刘教授,对不起……我将您的菖蒲摔了。” 刘金海顿地停住,他手里拿着锅铲,身上穿着黑色的围裙,凝视着她的身影。 良久,他才清了清嗓子,摆手:“让越然那小子给我补回来就行,最好是额外还附赠其他的贵重的植物,越贵越好,我看着就心生欢喜。” 方越然有些拉着脸从阳台上走过来,气压有些低,“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你可说过,那是你最爱的……,你都养了好几年。” “对啊,养了好几年,难不成你还时间复原的能力,把我的菖蒲救回来。哎,我就大度点儿,你给我换几盆别的。” “不,大舅,你还没听懂,不是一盆,是你阳台上的好几盆都被我这顽皮的媳fù儿给,摔了。”他吐气淡定,眼神往下瞅,望着刘金海的脸色,隐隐发黑,有些稳不住。 “…………” 涂桑摸着脑袋,只好一个劲儿道歉,“对不起,刘教授。” 刘金海只差老泪纵横,“你俩赶紧给我吃完饺子,面壁思过去,我要给我菖蒲好好超度。” 方越然唏嘘,握住涂桑的手在椅子上坐下,安然无事地吃饺子,一口一大个,仿佛刚才的事情不过是过眼云烟。 “看我干什么啊,我好吃?”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冲,对着她也没给好脸色。 “…………没觉得。”她破罐子破摔,语不惊人死不休。 刘金海这刚蘸了辣椒酱,塞到口里的饺子差点儿从嘴里溜出来,呛得够狠,满面通红,“……” 一餐饺子吃得食不知味,等到吃完了,盘子还没来记得收,就将两个祸害赶出了门。 临走前,刘金海还叮咛,“吃完饭散散步,这天气很浪漫。” 他俩还真下了楼,在楼下面晃悠。 昏黄的灯光晕染出一滩光圈,雪花在上空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落在鼻尖,落在肩头,落在人心里。 不凉,这样的夜晚反觉得温暖。 令她想起在去尼泊尔的路上,同样是雪雾漫天,他站在雪地里,黑白分明的眸子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身休闲的服装将他衬得阳光,电线杆上的一对相互依偎的麻雀也入了镜头,一切都很美。 “手冷不冷?”他扣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温和一笑。 涂桑摇摇头,“暖和,方越然,我在刘教授的房间里没发现什么。” 他忽然定了步伐,拐了个弯,将她带到一处避风的场所,声音里很轻很淡,“他很谨慎的人,想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难,是不是傻?” 她环住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很平缓,情绪波动的幅度不大,与刚才演戏演出来的效果截然不同,但却是真真实实的他,不论哪一个,都是他。 “我查过了,没想到刘教授艺高胆大,想要瞒天过海。” “什么?” “他离婚了,最近的事情,打算瞒着所有人呢。听说外面已经有些风声在走漏了。” 她的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包养女学生的事情。” “这……从哪里走漏的?” 他好笑,“你问我,我问谁去?可能是受害人?也可能是他的仇人?可能xìng的原因太多。” 她一下子怏下来,嗯了一声,就安静地窝在他的怀里。 冬天的雪夜,相拥的两个人,所有的烦恼短暂xìng地忘却。 “桑桑,你说你几天不见,怎么又长圆润了。”他忽地补上一句。 还以为他是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情话,结果没想到是冷冷的一刀,直接往身上chā。 她哭笑不得,“微胖,才是美的代表!” 他不与她争辩,掐着她腰间的ròu,软软的,摸起来确实很舒服,“给我些时间,我在查,刘金海与涂的死,定然是拖不了干系。” “我自己……” “你先让你那个同事和刘金海掰了,再下去结果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情财两空,最终落得个可怜的下场。你那个同事是个单纯的人,还是别淌这一趟浑水了。” 她讶然,“你全都知道?” 他无奈地笑,“我又不是傻子,该看出来的能看出来,有什么能躲过我的眼睛,那天瞧你望着外面好半天,就知道又是出了什么事,等着你和我说呢,结果总是瞒着我。唉,累惨了你的男人了。” 雪花落在脸上,瞬间蒸发,她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早年习惯了独来独往,打碎了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咽血水,这一习惯难改,她下意识地就想着自己能办好的事情就自己办,结果总是事与愿违。 他忙得揭不开锅的时候,她还要添柴火,给人负担。 “对不起,我不是想给你加重负担,只是想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如果我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去好好处理,如果一味的牵强附会,依赖着你,那我就不是我了……”她说得语无lún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表达出了一些什么。 最后她还是缴械投降,问他,“你老是瞒着我你爸的病情。” “快了,老人家撑不住了。” 他叹息像是夜里的独木舟,独自摇浆,在她的心口划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谓生、老、病、死,不过一朝一夕的事情,不过是觉得老父亲还很年轻,他余下的生命应该还有精彩才对,但是生命无常,谁也不能预测,下一个人是不是……” 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像是要低到尘埃里,和这融化在土里的雪合为一体。 她听得难受,仰起头去看他的脸,借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看清了也看懂了他眼中的难过,她以前不懂亲人离去会对自己产生多大的影响,只觉得如果是自己的父母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她的生活会不会好过一些。 可是后来又想,不能这么恶dú的思考,恶人自有天收,她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尽自己的该尽的义务,余下的他们生活得怎么样,她不关心也不在乎。 那方越然呢,和她不一样,他有一个完整的家,母亲是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父亲她没见过,但肯定也是个优秀的男人,不然方越然那能长得如此根正苗红。 “我……” “嘘” 他的指腹贴着她的嘴唇摩擦,指腹起了些糙茧子,干燥得厉害。 他说:“不用说安慰的话,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陪在我身边,一个拥抱一个亲吻一个甜甜的笑容,就足够了。” 嗡嗡嗡,放在包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紧促急迫。 她单手从袄子的口袋里掏出来看,是许久不见的姨妈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的声音尖锐破碎,喊,“桑桑,你快过来,救救凌周,他、他不行。”话说得急,气喘不上来,姨妈只晓得在在那边哭。 “你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出大事了!快过来!我儿子不能死啊……” 哭泣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播在空气里,划破安静雪夜。 作者有话要说:  人们往往把yù望的满足看成幸福----------------《安娜卡列尼娜》列夫.托尔斯泰 ☆、chapter.49 医院门口站着两个正在抽烟的民警,抽烟抽得腾云驾雾也盖不住黑着的一张脸。 涂桑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时候,认出来这俩民警是当初用言语攻击她的那几个嘴巴子欠的男人。她装作没瞧见,目不斜视往医院里面走, 眼角余光扫过他们身上。 脸上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外套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背后有被人撕拉过的印记,看样子应该是与人有过争执。 “小桑,你还愣着干什么。”姨妈从一楼的挂号处走出来,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里面走, 步子走得急,生怕下一秒人就不在了。 凌周住的是重症病房,还没到探视的时间,隔着一道铁门,人只能在外面候着。 她默不作声, 跟在姨妈后面。 几个月未见,年岁不小的姨妈像是老了好几岁,脸上咄咄逼人的气势却依旧不减,张嘴闭嘴就是钱的问题, 再就是要找派出所的理论。 “发生了什么, 您先和我说清楚,不然您平白无故去警察局闹,也闹不出来什么。”停了会儿,她问,“外面的那两人是您打的?” 姨妈坐在冰凉的椅子上,一跺脚,嚷嚷,“我跟你说,桑桑,都是些什么人,我儿子在牢里被打,他们不闻不问,我让他们给我见见凌周,他们偏不让我进去,我就不走了,我就闹起来了。 嘿哟,这倒好,碰上一个打报告的,说凌周大出血送医院去了,我呸!” 话说到气头上,她又口不择言,指着涂桑的鼻子骂:“我也还没说你,你说你好好在深圳工作跑回武汉做什么,本来还指望着你能给我和你姨夫在深圳找个保洁工做做,算是有个依靠,我们也算是一家子,你爸妈就算了,人不在武汉的家里吧,你说你……苦了我……” 话语喋喋不休,把过去那些年压箱底的一点儿可怜和对她的一点儿恩惠,全都拿出来数落,只差最后没骂她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了。 “六月份,钱包不是给您拿走了吗,我记得里面有五千,剩下里面的手机卖掉了也值个几千。” 涂桑平心静气,一字一句缓缓道来,“我选择怎样的工作、在哪里、怎样做是我自己的事情,不劳姨妈替我cāo心。您如果没有其他的正经事说,我就回去了。” 从前退让得多,于是便让人以为是软柿子好拿捏,他们就总是妄想着得寸进尺。 姨妈吃了个回嘴pào,面上一阵臊得慌,安静了好一会儿才说:“当时你走得急,忘了给你……,你的那些东西都还在,给你好好放着呢,姨妈没给你卖……” 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着,说出的话连自己都信服不了,更何况骗别人。 “不用了,你喜欢就拿去。” “好好好,那就好。”姨妈拼命地点着头,松了口气。 涂桑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钟,已经是下午的两点了,外面的日光开始变得软和,柔柔地透过窗户落在地板上,像是还处在夏日时节,而不是已经寒冬腊月的武汉了。 “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姨妈似是没反应过来,抬起头茫然地“啊”了一下,而后才解释:“那个、那个,医生还没说,拍片子的结果要等到两点以后才知道,医生说他会通知我的。我看着挺严重的。” 刚才涂桑怼她的那些话,她还没来得及消化,那些话让她觉得涂桑这个侄女变了不少。从前隐忍有些懦弱的xìng格如今倒是收了回去,变得成熟勇敢了不少,她总觉得不好惹。 “昨晚看着很严重?外面你打的那俩民警,人家没找你麻烦?” “找我什么麻烦!那两个王八羔子,我还没打够呢,要不是有人拦着我,我还得继续打,你不知道我昨天见着凌周被人从里面抬出来的时候,心疼的心脏病都要犯了,都不是人样,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打得我都快不认识了,我和那俩王八羔子说,还不理我,还说是自作自受,肯定是受不了里面的待遇,主动挑衅了别人才……” 说到这儿,她开始旁若无人的恸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眼泪也啪嗒啪嗒往下落。 涂桑安静地看着她,不吭声。 午后的一分一秒,都开始变得有些让人烦躁。 好算有方越然的短信,及时解救了她。 他问她:喝不喝玉米排骨汤? 她答:不饿。 他不放弃,又继续回:真不喝?那我给你送到嘴边,喂你喝? 她一怔,想着他怎么老是骗她,昨天和她说他需要在武汉待个两三天才能在她身边来陪她,没想到还是连夜就赶了过来。还不如昨天和她坐一班飞机,两个人至少还可以在飞机上温存一会儿,不至于现在连抽出个时间喝口汤都没有。 隔了几分钟,她没回消息,对方一个电话直接打过来。 咳了几声,说:“又在诋毁我?” 她捂着手机,走到楼梯间里,才说,“可不,说你骗人精。” 对方笑了笑,难得说明一次原因,“可不,为了给你做一顿玉米排骨汤,家里的阿姨手艺还没我好,只好瞒着你亲自上阵了。” 她嘴边扬起一丝笑容,“你爸爸也在这间医院?还是原来的34楼?” “就你清楚。” “那是,您的那总统待遇,我可是记忆犹新,以前我还指望着能从你那里顺一袋茶叶回去的呢,肯定特值钱。” 方越然指点迷津,“我更值钱,你已经顺走了。想上来看看吗?” 她笑着拒绝,“不了,我先不去,没好好穿衣打扮,形象不好,怕丢了你的人。” 他吸了一口气,只得惆怅地说着:“行,那我给你去添光。” 叮咚,电梯门开了。 他手里提着小黄人的保温桶,风流闲适地向着她走过来,像极了上次在医院里见面,他也是这般样子,不过那时穿得还是病号服,还折了一条腿,但也是好看的,就是那种残缺不羁的美,他咬着牙搂着她,忍着腿疼将她骗到顶楼去,然后特意温杯煮茶,送人项链。 当时给她吓得唯有一个念头,对他退避三舍。 “看什么看,又被我秒到了?”他捋起她掉下来的几根头发,拉着往楼下走去,“吃饭就还是不要让你姨妈看见了,以免败坏食yù。” 涂桑挨在他旁边,咧着嘴笑他什么都懂。 他自我肯定,“那是当然。” 保温桶打开,里面还是新鲜十足的排骨汤,汤上飘着一层浅淡的油脂,金黄的玉米在汤碗里看起来分外好看,引得人食yù大开。 她拿起小勺尝了一口,味道鲜美,ròu软嫩滑,骨头的香味全部都熬了出来,香得恨不得把舌头都咬掉了。 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好手艺,大师。” 方越然揉着她的脑袋,“那就多吃点儿,都是你的。” “你不吃?” “你喂我吃?” 她睨着他,笑得不怀好意,“大庭广众,卿卿我我,不像个样子。” 方越然也跟着笑,不逗她了,就专注着看她低头小口小口吃。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照亮她脸上细软的绒毛和浅淡的眸子,她的鼻尖上因为蒸气的缘故,冒了一层细密的水珠,也在微光的照样下,闪闪发光。 “热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热,脖子上还挂着一条围巾。” 她微微偏头,嘴里还含着一口汤,呜呜咽咽:“热!” 方越然拉着她的围巾,往自己跟前用力一扯,随即低头。 唇瓣相贴。 片霎,他松开她,舔了舔自己嘴唇,“味道确实很好。” 她的脸一下通红,想碎他几句,又不好说什么,只得杏眼含情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做鸵鸟状,自己埋头默默地吃还有大半桶的排骨汤。 等缓过来气了,他才问她正经事:“你表弟怎么样了。” “要等到两点半才出结果,马上就能知道了。我吃完了,我这就过去,你……” “你去吧,我也得上楼去了,就不陪你了。” 被放在一边的保温桶被他盖好,他走向电梯,对着她挥挥手,“你不用跟过来。” 她叫着双手,在电梯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明天上楼去找你。” 电话那头温温和和地回她:“好,我等你。” 送走了方越然,她也转身往18楼跑过去,坐在原来位置上的中年fù女已不见身影。 她低头瞄时间,恰好两点半。 *** 办公室里,医生手上拿着片子正在指点江山,“肋骨打断了两根、脊椎这里也有问题、胸腔内有大量出血……” 涂桑站在门边,从外面听着医生的每一句话,而后观察姨妈的表情,一寸寸龟裂。 医生下达最后的通令:“最严重的是脑内颅骨的损伤,导致病人昏迷不醒,长期这样昏迷不醒,最后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希望您能做好心理建设。” 姨妈一下子软下来,站都站不稳,“医生,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chapter.50 医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拽掉姨妈紧紧拉扯着他衣服的手。在护士的催促下,医生又紧张地投入到下一轮的工作中。 姨妈坐在地上,样子实数狼狈, 她也不管不管, 就那样嚎啕大哭。 哭久了, 哭累了,嗓子也哭哑了。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尘,往重症室里走去。 身上chā满了管子, 头上包着头纱,脸上盖着呼吸罩,他每呼吸一次雾气都花了呼吸罩。 涂桑站在床尾瞧着不chéng rén形的凌周,面上波澜不惊。 倒是姨妈哭天抢地,抱着病床上瘦弱的人, 又接着哭,哭得肝肠寸断。 而她平和地看着这一切,像是个陌生人。 窗外紫红的木棉花开了一树,艳丽至极, 外面的蓝天也蓝得耀眼。 她想起, 那日去监狱里探视凌周,她一直耿耿于怀的一句话。 对不起。 以及后来在他的桌子上发现的笔记本,为什么要记录上一句那样的话: 此刻微风初起,风中充满着过往的群声呐喊,旧日天竺葵的呢喃,无法排遣的怀念。 “小桑,儿子出事的时候还有一口气,手里一直握着一个东西,让我jiāo给你。”在哭泣中的姨妈泪眼朦胧地抬起头,伸手从裤袋里掏出一个mp4,屏碎了半边,耳机上粘得到处都是绒毛,“可能是证据,我不懂怎么弄,你拿去看。” 姨妈嘴里还在嘀咕,“我去洗个脸,你和他说说话吧。” 长时间的趴着使得她的起身动作有些难,她磨蹭了好半天才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涂桑盯着手里的东西,手有些拿不稳,最后一闭眼还是将mp4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而后坐在他的床边,仔细凝视着凌周的脸。 苍白yīn郁的一张脸,和自己像又不像。 她说:“凌周,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话落一下,被子的一角滑出信封的一角,蓝色的封皮,颜色有些旧且已经开始泛白了。 像是在回应她说的话。 她拾起,翻开正面,白色签字笔上写着几个大字涂桑(启) 字迹端端正正,一笔一划地写着,像是极其认真地抒写了这封信。 日光正盛,笔下的文字抒写出一个冰凉的世界。 他在信里落笔写: 桑姐,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已经从牢里出来半死不活地正躺在医院了。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姐。姐是个很好的人,她不应该在最美好的年纪死去才对,死去的应该的是那一帮家伙,一群伪君子。 我真的一直很想你,姐,无法排遣地怀念你。 2015年11月24日。 再无多的言语来说明他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如此决绝地做出选择,必然也是折磨了自己的良心许久,最后选择说开,解脱自己。 永永远远的解脱,再不被世人所累。 叠好信,她走出病房,走出医院的大门,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闲逛着,直至走到脚发疼,她才停下来,坐在湖边的石凳子上。 湖面上的风阵阵吹来,忽如其来的想念从前一无所知的自己。 她害怕现在。 真相揭露的那一刻。 握在手里的耳机被手心里的汗打湿,她望着微微掀起波澜的湖面,走神半晌。 最后还是一声急促的喇叭声拽回她的神思。 她回神,低头看着手里的银白色东西,随后小心翼翼地chā上耳机。 潮乎乎地耳机里头,嘈杂的说话声铺天盖地而来。 过了很久,耳机里才清静,传来几个人的对话声。 似乎是在修车上,几个修车的人在商讨材料的费用。 凌周也在场,口气中诸多不耐,“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车修好啊,我等着回去啊,烦不烦。” 有人笑:“你这弟弟的xìng子有些焦躁,一点儿都不像你。” 涂轻言淡语了一声:“他的xìng子谁也不随,个xìng使然。” 那笑着的人又开口:“你领他去旁边的超市逛逛,买些东西,累了一天,该补补能量了。” 涂嗯了一声,又去喊凌周。 凌周反倒是拒绝了她,自己跑到修车厂的洗手间去洗了把手,而后在附近无所事事地走来走来。 难怪mp4里的声音忽远忽近。 陡地,他的步子停下来,呼吸声都凝滞。 对面的对话声清楚的传过来。 先前一直笑着说话的男人,冷若冰霜地说着:“刹车修好了吗?” 机修人员确定地说,“没问题,都是安全的。” “多少钱,把刹车的那条线给剪了吧,以后都用不着了。” 机修人员估摸是没反应过阿里,“什么?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容易出人命的。” “碍不着你们什么事儿,钱我照付,在给你们多出几倍的价钱。” 金钱的诱惑使人迷茫。 良久,那边得到修理工轻轻地应了声好。 话到这里戛然而止,在便是一阵声。 凌周将mp4胡乱地塞到了书包里,连电源键都忘了关。 日光照的浑身发冷,她的心里更冷,嘴角不由得牵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怪不得,怪不得凌周要说那一句对不起。 迟来的对不起,拯救不了任何人。 “所以你最后的选择,是陪着她一起去了吗。”她仰起头,眯着眼直视照得人发晕的太阳,“刘金海吗,下次我去牢里探监里好了。” 隔天,她将深圳的一切抛诸脑后,飞回了武汉,第一时间便是报警。 警方效率高,办起事儿来也不含糊,手上拿着证据,直接冲到他家里,掀了个底朝天,最后还是在一家水浴酒店里找到正在洗鸳鸯浴的刘金海和谭林娇。 谭林娇一脸懵然,望着站在门口的涂桑,不知所措,“辛云老师,怎……么了?” “以后叫我涂桑就好,刘教授,几天不见,你过得甚是潇洒。”涂桑皮笑ròu不笑,“忘了说,我是涂的妹妹。” 刘金海不骄不躁,别人捉了涵养仍旧良好,“您好,我是说你看起来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确实是故人,毕竟死在了您的手上。” 刘金海脸色不变,笑了笑,而后被警察扣着上了警车。 余下谭林娇还披着浴袍,手撑在门栏上,脚下有些站不稳,事情地信息量一时间有些大,她接受无能。 涂桑简单安慰,“以后多长个心眼,好自为之。” 此件事情一起,在学校里引起轩然大波,刘金海地乌纱帽当然掉了,而且对于214事件供认不讳,承认自己是凶手,并且要求见一面涂桑。 涂桑应允,去的那一天是12月13号,又是下雪的一天。 今年的雪下得格外早,温度也格外低,冰凉的世界,冰凉的人心。 在探监室里见到刘金海,他穿着橙白相见的囚服,头发被剃成了浅短的一层,人看起来沧桑了不少,就连精神也不是很足。 涂桑问他:“过得还习惯吗?” 刘金海露齿一笑,“自然比不得家里,办公室里没再收到满天星了,还习惯吗?这花儿是涂生前最爱的。” “你说之前我丢的那花儿?没人再送,很习惯。” “果然是有些伶牙俐齿。” “比不得刘教授您。” 刘金海无谓的笑了笑,“说起来,你当真知道了涂为什么死?” 他的呼吸有些重,笑意未及眼底,有些凉,他继续说:“外人当我只是一时贪财好色,所以做了这等事情,但是真相到底是如何,你真觉得有这么简单?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人,不像涂,她聪明归聪明,但是该用的心都用在了学术上,是个傻姑娘,对待感情上不懂,更多的时候是个死脑筋。” 隔着一道厚重的玻璃门,涂桑瞟了他一眼,就警察录的口供和查出来的证据说,涂的死因主要是是因为当时刘金海正是涂的导师,据说手中握有保硕的名额,他便以此作为要挟,要挟涂提供女色与ròu体,权色jiāo易,但不想涂发现了他背后肮脏的jiāo易。 他发表的论文以及获得专利的研究发明项目,皆是窃取他人的创意与成果,最后稍作加工化用为自己的东西。 涂哪里能忍受同这样的人在一起,然而还没说出真相的他,早已被刘金海察觉,消逝在这个世界了。 “是,的确有明摆在眼前的证据,可是证据这种东西,都是外人看的,你应该知道这里面还有别的东西,你不知道,对不对? 我承认,我是害死涂的直接凶手,可是有的人比我的快刀斩乱麻来得痛苦多了,他们如同一个刽子手,抬手打磨得锃亮的刀,一刀刀剜她的ròu。” 涂桑的大脑皮层发木,她预感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定然不是好的话语,可是她脚下像是生了根,黏在结实的地面上,连抬一下脚都是困难。 她说:“什么?” 刘金海笑:“我想你是愿意知道的,亲自将涂推向死亡线上的人,是你的父母,他们活生生地,看着她一步步迈向一个没有回程的路途。” ☆、chapter.51 时至冬日,清晨的路面上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水井处的悬着的一汪水结了冰。 冷风过境,灌入脖子里, 冷得人直打颤。 涂桑伸手抬了抬围巾, 将半张脸遮住, 这样冷的天,风刮在脸上就和一巴掌招呼在脸上无任何区别。 她眯着眼睛打量这个小区,脏乱差,随地放着的垃圾散发着恶臭, 就连门口都堆放着垃圾。有三两乞丐还争前恐后地围在一起抢那被丢弃多时的饭盒。 她掀了掀眼皮,两手揣紧了口袋往里面走。小区的主要建筑都是平房,老旧衰败,看起来就像承受不住风吹雨打,摇摇yù坠的枝桠。 涂远康和黄玲远就住在这里吗?她望了眼里面, 漆黑无光的长巷子,一眼看不到头,像是人生这一条长长的道路一般,看不到头, 不知路上到底有多少的失望与希冀等着她。 她掏出手, 手上拿着的是昨日在探监时候刘金海给她的纸条,上面记录的是这一处的地址。 纸条已经被她捏皱,她有多不想看见他们就像是这纸条有多皱一样。 可是不能,她需要知道真相,她要知道涂远康和黄玲远他们,这所谓的父母到底做出了如何的勾当。 她不得不承认,刘金海的那番话,叫她上了心,她放不下。 最后还是在yù望的驱使下,她咬紧了腮帮子,一路惶然地来到这里。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她的手脚出汗,可还是觉得冷。 到了。 抬手,按门铃。 叮咛 过了几秒,里面有人朝着门口走过来,喊:“谁呀,大清早的就过来,怕得不是快递哦。” “送快递的,有您的快递。”她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话。 门开了一角,里面探出一个脑袋,嘴上还在说着:“快递……我没买东西,是不是弄错了。” 忽地,开门人顿住,而后迅速反应过来,立马要关上门将来人锁在外面。 涂桑眼疾手快,半个身子卡在门上,进退不得。 黄玲远一慌,松了手,只是说,“那个,你怎么过来了,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她揉着被夹得发疼的肩膀,撞开门,进屋坐下,“不用招待,说几句就走。不耽误您的时间。” 屋里涂远康还在睡大觉,衣服鞋子都仍在了红色的木漆椅子上,床还是很久远以前的木质板床。 涂远康睡得鼾声入雷响,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黄玲远尴尬了一下,立马跑过去摇醒他,“老头子,醒醒,女儿过来看我们了。” 涂远康睡眼惺忪,“看我们?笑话,她哪里知道我们住在哪儿,难不成又是给我打钱了,她的那点儿钱够个屁用,把她卖了都不值钱,还不如涂……” “是吗,可惜不能称你的心,没能卖掉我。”涂桑直身,睥睨着他,冷嘲热讽。 涂远康一个激灵,差点儿从床上掉下来。 “吓死老子了,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来看看您过得怎么样。” 屋子里有空调,涂远康索xìng光着膀子坐起身,五大三粗的身材,就那样坐在床沿边,手里端着一个搪瓷杯子,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多少年了,上面的一点儿瓷全都掉光了,还是没漏水。 “有屁快放,最好是留点儿钱给我们。” 他的这话带这威胁的味道,眼中的jiān诈更是明显大有一不做二不休的仗势。 话落,响应他的是哗啦一下,屋子里的门被撞开,几个民警在手上拿着qiāng和手铐,厉声呼喝:“老实坐下!” 涂远康一下了懵了,看着这些个民警,嘴里的话也给一下子吓没了,只得瞪着涂桑看。 “你他妈这是做什么,捉老子?老子犯了什么罪?” 涂桑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凉凉的。她余光扫过黄玲远的身上,她一下瘫软坐在地上,掩面小声哭泣,声音多多少少里都带了愧疚。 涂远康倒是镇定,片刻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黄玲远,咒骂:“哭你麻痹,就晓得哭。” 涂桑望着他,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倒是不记得了,当初让涂给别人做三的时候,大抵是记得的吧?” 如若不是她聪明,带得几个民警过来了,还真说不定会给她唬住,涂远康的这个德行,她多多少少了解。 涂远康挥手,“不晓得,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平日里喜欢打几个麻将,关涂什么事情。” 他眼神直视着她,眼里瞧不出丁点儿异样。 排练已久的场面么。 “打小麻将都欠了五十万,还把房子卖了。”她平稳地说着,“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们的金主刘金海已经早牢里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扎在涂远康的身上,每每扎一下,他便脸色苍白一分,露出计谋败掉的失望。 “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亲生父母还会让自己的女儿去死,还会在第一时间,拿了钱就逃了。” 她越说心中越是五味杂陈,她从来不知道,涂远康可以做到这般残忍的地步。 “桑桑,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对不起涂,我的女儿啊……”黄玲远突然一把伤上前抱住她的大腿,哭泣得自不成句,只晓得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 世人喜欢在做错事情后,说对不起,可是所有的对不起,都是来不及。 她也哭,“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承认过你这个妈。” 黄玲远慌了神,硬是拽着她不放手,“我真的错了,过了这么久。桑、桑,你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梦到涂回来找我,她是个好女儿,她总是对我和你爸那么好,一味地迁就着我们,可是那次、那次,真的是要用钱啊,你爸在外面欠了人家一百万,人家拿着刀追着要,我们不还,就说、说要把你爸砍死。”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是吗,你可能不知道,我更多的时候希望死去的那个人是涂远康,他或者有什么用?除了吃喝赌,还做了什么。您呢,你也为这个家奉献得挺多的,和他很像,不愧是夫妻。” 她的怨气怒气她的恨,在今天统统地化为满腔的河水,波涛汹涌地奔过来。 黄玲远哑口,“不、不是。” “有什么不是的,您看您自己也反驳不了,我今天来这儿不是来和你算这笔账。您不如说涂的事情,大伙儿都在这里,该知道的不知道的,您自己看着办。” “他妈的!” 猛然地一声咆哮,震得她的骨膜发木。 涂远康冲破了民警的限制,过来就是揣了涂桑的膝盖一脚,猩红的眼睛截住她的视线,“今天是来大义灭亲是吧,好,好,那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让涂做别人的三去了,谁让她没本事赚钱,还不了钱。哈,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怪你,我和你妈商量着本来要把你卖了,你姐倒好,自己主动承担,她说学校里有个人结了婚的男人看上了她,要她做情fù,报酬很高,顺便也可以拿到保博的资格。那她就去啊,一举两得的事情,不过那个蠢女人,发现了别人的私事,得要抖出去。蠢毙了,死了活该,对方也给了我很多钱,我乐得清闲,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癫狂,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回dàng,仿若是阿鼻地狱里传来的恶鬼的声音。 令人倍感恐惧。 “你应该庆幸,你捡了一条命。” 最后的话语在空气里越来越淡,涂桑却记在了心里。 真相揭露,如此残忍。 她从来没想过,真想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得知,他说得精准到位,步步直戳人心,用最快见血的方式,让她心里出了出了个大窟窿,空dàngdàng不停淌血的大窟窿。 膝盖那处还在疼,很疼,疼得她的眼泪簌簌往下落。她止不住蹲下来,双臂抱着自己的腿,脑袋埋在膝盖上,任眼泪肆意地流淌。 刚押了涂远康出去几个民警又回来一两个,看着她的情势,问,“没事儿吧,是不是哪儿疼,刚才那老头揣了你的膝盖一脚,是不是特别疼,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 “警.察同志,就是有一点儿疼,我缓缓就好了。”她闷闷地说着。 几个民警不好再干预,只好说了几句体己话后就走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抹了一把眼泪,抄起手边的搓衣板,对着屋子里的东西一阵敲敲砸砸。 屋外的落雪依旧,这一场雪,似乎是要下很久。 *** 下午三点的多的时候,雪仍旧很大,她打了俩出租车去郊外。 大雪封路,隔着目的地一段距离,车子再不能往前走,她索xìng下了车一个人走在路上。 嘎吱嘎吱,每走一步,脚下脆生生的雪都会叫唤一声。行道树也不堪大雪打扰,纷纷背上了厚重的雪,若实在受不了,便抖抖身体,而后朝着路人甩下一堆雪沫。 涂桑不幸中招,落了一身的雪,雪溜进脖子里,她也不管。 只是嘀咕,“姐,我来看你了。” 郊区的墓园挨着一条河,河面宽广,水流顺势而下,河流两旁是低矮的柳树,此时也盖上了雪衣。 她慢腾腾的在河边走着,身后是她的脚印,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冰天雪地里。 终于到了涂的墓碑处,她一屁股坐在旁边,随后抓起来一雪。 揉揉捏捏。 “姐,没给你买鲜花儿,我自己动手做了一束,都是用一些杂草野花儿做的,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生气。我自个儿也觉得挺好看。” 蓝白相间的小花儿,纷繁复杂地坠在绿色的枝叶上面,看着小巧玲珑,除此之外里面还chā了一些荠菜花儿和毛毛的蒿草,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我现在一个人生活得挺好,jiāo了一个男朋友,叫方越然,人很帅,看着就像是会到处拈花惹草的主儿,不过我最后还是被我擒住了。我很爱他,可是这份爱里面,有的时候掺杂了太多的东西,它不纯净,我从来都知道。”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头顶上落了雪,放在旁边的雨伞也装了个满怀的雪。她就那样一个人抱着双膝,慢慢地低下头,垂眸盯着地面上几个爪子印。 可乐的脚印。 她笑了一下,看向身旁,可乐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身上也落了一身的雪,它一抖身体,甩了她一脸的雪。 “你现在跑过来陪着我也不错,不过这天气太冷了,我们还是回家吧。” “汪!”可乐叫了一声,两只黑不溜地的眼珠子望着她。 ☆、chapter.52 刚走下楼梯,一道身影就出现在跟前,手中撑着一把雨伞,肩头落满了雪。 “不带上我一道回去?” 方越然的声音在这雪天里震破凉薄的空气。 涂桑擤鼻涕, 抬眼去看他。 她的眸光被泪水洗刷得格外的亮, 就那样站在阶梯的最后一层, 用着水汪汪的眸子盯着他看。 “看不够回家再去看呗?”他伸出手,做出一个迎接她的姿势。 涂桑一笑,鼻涕泡都跟着出来了,“方越然, 我忘了那天和你的约定,没去找你。” “忘了就忘了,我压根就没指望着你来,你那胆子比过街老鼠都还小,真让你过来见见长辈, 指不定还会怂成什么样子。” 他的措辞云淡风轻,仿佛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 涂桑却是盯着他的面部瞧,仿佛是要刻进心里。本来好端端的帅气男人,此刻邋里邋遢, 头发乱糟糟的, 身上穿得衣服也有些乱,领口的衣领子翻出来,眼神无光,更多的是强打起的精神。 她张了张嘴,想问一句话,喉咙口却发堵,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他反而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往下走。 像是家长领着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她默默地看他的背影,几日不见,他愈发消瘦了。 “那天你等了多久?”她问的声音很轻。 他答:“没多久,就几个小时,没等着就算了。” “你爸呢?” “也没等着醒来,走了。” 她的步子突然就走不动了,先前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重新积蓄起来,濒临bào发的点。 他也停下来,就那样背对着她,说:“真没等多久,后来托人一打听,就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哪里没有等多久,他回到深圳的日日夜夜里,几乎就是在医院里落了户,自己也铺了一个小床在父亲的床旁边,每天就守着父亲清醒的时候,可是清醒的时候很少,就算是偶尔的醒过来,嘴上嚷嚷着也都是母亲的名字,最多和母亲说得上几句话,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约定的前天晚上,父亲出奇地要求和他多说几句话说。 隔着呼吸罩子,父亲话说得分外艰难,每一句都要细细凝听,才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父亲说:“越然啊,这么多年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一个人,我老指望着早点儿抱上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不过你还年轻,这些要求也不来,你以后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但是记住,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好女孩。” 他扯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点头如捣蒜,在老人家耳边说:“好女孩给我找着了,明儿个就带给你看,特善良可爱的一姑娘,就和咱妈一样可爱。” 父亲一笑,没说两句,已经开始气喘了。 他只好叮嘱父亲早些休息,而他则是回去了家里一趟,又去亲自煲了汤和蒸饭,夜里十点多的时候,带到医院来,准备让她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没想到到了医院,她的人已经不在了,电话也联系不上,就像是平白无故的消失了一样。 他干脆就坐在18楼的等候厅里,身边放着那只小黄人的保温桶,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一遍又一遍地打她的电话。 电话从最开的嘟嘟声最后变成不在服务区。 他低声笑,“要走好歹也说一声啊。” 他又等了两个小时,等到夜里的十二点钟,保温桶里的汤水全都冷掉了,医院里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换了一批又一批,等到他的腿坐麻了,她仍旧没有来。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提着保温桶往34楼去。 乌拉乌拉,刚到34楼,走道里一片混乱,医护人员推着车,医生急急忙忙地穿好手术服,进入房间。 走廊边的鲜花被人碰掉,落在地上,他们的脚在上面踩过来踩过去。 一切变得像是虚空,他的脑袋里空白一片。 唯有听到自己的母亲在哭,哭得喘不过气,哮喘发作。 他慌忙地上前扶住自己的母亲,傻傻地问:“妈,咱爸呢?” 母亲流着泪,摇头,咳嗽愈发严重。 他唤过来医生,赶忙让医生将母亲带了另外的一间病房,开yào,喝yào,打镇定剂,最后安静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手术室里的红灯也熄灭。 里面走出来的几个医生低垂着脑袋,过了会儿,无能为力地宣布:“抱歉,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他亦是心力jiāo瘁,“谢谢。” 父亲已经挨得太久了,太痛苦了,如今走了倒也是解脱,可是走得那样急迫,明明几个小时前才说好了的,会让他见一见他这一生的爱人,而放出去的话还没有做到,老人家就先走了。 什么都成了妄想。 医生们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去了。 方越然就坐在母亲身边,握住母亲的手,脑袋里发晕,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都化成了苦涩的泪。 他眼角余光又扫见那个保温桶,小黄人张开双手笑着,上面还写着“你的脸有这么大”的几个字,可是现在那些小黄人的笑脸好像也塌了下来,拉着一张脸,毫无笑意,他们同样也是在伤心的哭着。 他打开盖子,里面的汤水已经变色坏掉了,最上层还漂浮着几根焉黄的菠菜叶子,引不起任何的食yù。 尝了一口,酸得牙齿发疼。 他还是坚持着喝完了一桶,结果就是拉了一晚上的肚子。 隔天拉得虚脱,脸色不正常,他还是忍着不舒服,医院家里两头跑,准备办理父亲的葬礼。 “我当时一着急,什么都给忘了,满脑子都是涂,杀人凶手,还有、还有……好多,对不起,我希望我说的这句话还来得及,方越然。” 她憋着哭腔,尽量好好地说完一句话,不让眼泪落下来。 他温柔一笑,“没什么对不起,也没什么来不及,你还好好的在,我就安心了。” 涂桑却是望着他的笑容,觉得心中一阵阵难过,他从不曾这样笑过,笑得悲伤满溢,好像他是放弃了什么事情,放弃很重要的东西。 她有些害怕,语无lún次地说着:“方越然,我很好、好,但是很多的时候我会想,会不会我睡个觉,一梦醒来,发现你不在身边,这是一场梦,你不见了,你的出现从来就是我做的一场春秋大梦,你不要这样笑,好不好。” 她说着说着憋不住声音里哭腔,所有难受齐头并进,“方越然,我害怕。我说过,很多东西我都留不住。” 是不是,最后我也留不住你。 他一把拥住她,揽她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怀,摸着她的脑袋,慢慢安慰,“我当然会一直在,你还有我。” 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眼泪湿了他的衣裳。 她又重一复了个很傻的问题,“方越然,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没能给你一个电话一个拥抱,甚至一句简单的安慰,对不起对不起……” 他拍着她的后背,动作很轻很柔,“傻媳fù儿,我也一样,真相揭开的那一刻,不在你身边,我很抱歉。” 她拼命地摇头,“没有。” “那你也没有。” 涂桑不吭声,她不是没有,她是弄丢了一个承诺,言而无信。 “冻傻了没,坐了几个小时。” “没。” “真没冻傻?” “没有。” 他捧起她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耳朵脸颊冻得通红,眼睛更是红得跟兔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了,可怜得紧。 “我瞧着傻了,让我来吻吻,眼睛是不是很疼?” 话落,他的唇落在她的眼皮上,温温热热的,舒适的温度,眼睛瞬间没那么难受了。 她吸了吸鼻涕,想说话,又被他打断。 “脏不脏,抬头,擤鼻涕。” 他从口袋里拿出纸巾,盖在她的鼻子上,命令她。 嗡的一下,她听话地擤鼻涕,他不嫌弃地帮她擦鼻涕。 “你父亲……那边的事情。” “后天举办葬礼,你同我一起去吧。” 思忖了一下,她迟疑地点头,“好,我同你一起去。” 说完,她飞速地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方越然无可奈何,准备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下去。 她的膝盖却不听使唤地朝着雪地一弯,跪在雪地上,起不来。 她傻笑,“坐久了,好像有点儿腿软。” 哪里是什么腿软,分明是上午涂远康踹她的那一脚,下力狠,她的膝盖一直都在疼,先前将注意力放在了别的地方,没去注意那块儿地方,现在倒好,疼痛如针扎般袭来,她脸色卡白,膝盖打颤,就算是被他扶着,也站不直。 他神情一变,肃着声音问:“哪里疼?” 瞒不过他的,她照实说明,“大概是膝盖出了毛病,就是有一点儿疼……一点儿。” “一点儿疼会站不稳?”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出去拜年,我尽量更。 ☆、chapter.53 过了两天,膝盖上的疼痛没减轻反倒加重,她连走路都是困难,只好拄着一根拐杖, 跟在他的身后慢吞吞地往前走。 参加葬礼的人很多, 一个个面带苦色, 手里举着一把黑胶遮阳伞。 她走到一半,看到密麻的人,心里有些发憷。 最后到了山顶,还是停下来, 找了一处人少的角落里蹲坐着。 “我在这儿等你,或者等人少了,我再过去。”她轻声说,眼睛看向他的胸前。 方越然今日穿了黑衣黑裤,一身的黑色, 将他的整个人衬得低沉冷淡,有一种合适宜的肃穆伤感。 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点头,挤入人群里面。 她远远地观望着, 他挺拔的身姿在这重重人群里, 尽显独树一帜。 她看得入迷,膝盖上的疼痛也减淡了几分,索xìng撑着脸颊在一旁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弯腰低头叩首,一项项做过来,他始终面无表情,眼神里的情绪却是浓厚。 反观周围的亲朋好友,不少窃窃私语的人,甚至都有人别开头去掩着嘴,在轻轻的笑。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陶渊明的这首诗用在这里,恰如其分。 陡地,面前出现一片yīn影,遮盖了跟前的视线,来人蹬着一双回力的白色帆布鞋,往上再看了过去,是一条水洗泛旧的浅色牛仔裤,她心中一愣,木木地,像个傻子。 “喝口水吧,这样炎热的天气,也受不住你等几个小时,越然的事情多。” 他的嗓音一项很淡,淡到有些冷漠,完全不复往日的清润。 涂桑抬眸去看他,他站在翠绿的树底下,穿着蓝白相间的T恤,碎光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当年在大学招新的社团里,初次见到他一样,也是这般场景,美得虚幻。 “你也过来了啊,季孟泽。” 她说得顺畅,舌头居然没有打结,以往的心里攒积了千千万万的愁苦,现在也无从说起,她总是想着以后再碰见他了,一定要把过往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得清清楚楚。 可是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陪父亲一起过来祭拜的,越然他爸是我爸的战友。” 她尴尬地笑了笑,“原来这样啊,对了,之前尼泊尔的那次见面着急,没来得及问你现在过得好不好。” 他答得不咸不淡,“还行,日子总不是那样过,在部队里带兵训兵,该做的不该做的,和平常生活差不到哪里去。” 她“噢”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不说话,安静地在一旁。 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指腹摸到烟头上,反复揉搓,最后眼神一撇向她,她正好也在看向自己。 眼神澄澈,还是当年那样的傻的眼神。 他心里头想抽烟的想法顿时灭了。 “你呢?在深圳工作?”他问。 “还是……那样,不在深圳,工作在武汉那边。” 他难得露出一个笑,目光触及天空,那样蓝的天空,像是碧波无垠的大海,而他在海面上飘飘dàngdàng那么多年,最后还是找不到一个停泊的口岸。 “女孩子,离家近一些工作也是一件好事,越然现在也收了心,和你在一起,那样也好,什么都不用你cāo心。” 涂桑笑不出来,曾经真实存在过的过去,抹不掉,她曾经那样喜欢他,可是后来呢。 后来为什么还是分开了呢。 她都快模糊得记不清楚原因了,只记得分手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和季孟泽在一家咖啡厅里。他高高兴兴地,以为是她有什么惊喜给他。 却没想到传来的是一个噩耗。 她字字句句狠厉:“季孟泽,我们到这里就结束吧,我累了,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拖垮的。” 他追问,“桑桑,你不是说要给我惊喜?” 她甩开他的手,嫌弃,摆出一副恶人的嘴脸,“我喜欢的从来都不是你,我都和你说过,我是个很俗的人,我就喜欢钱,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一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最简单的去外面打工,也就是一天70元,工作还是月结,生活费全都是自己赚的,因为家里的人冻了他所有的账户,他也懒得去用,那样不和谐的一个家庭里,他不屑。 可是她不一样,刚读大学的时候,钱是学校贷款得来的,生活费的支出也全都是她自己在学校里的食堂打工得来的,日子过得拧巴,后来有了季孟泽,两个人是在社团的招新里认识的,说出来可能会觉得好笑,她对他一见钟情,他也对她抱有好感。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二去,日后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腻腻歪歪的,但是两人都过得满足且幸福。 平衡的日子总会有被打破的那一天,难得一见的涂远康跑到学校里来找她,将她拖到角落里打,教训。 嘴里脏言脏语,“小婊.子,你赶紧和那小子分手,不然你就等着你爸死吧,明天就要被债主砍死了。” 他扯着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发疼。 那时她还不知道,涂远康是特意跑来演了这一出戏,他收了季孟泽妈妈给的二十万,下定了决心要拆散她和季孟泽。 她疼得眼泪哭出来,也骂:“涂远康,你是不是人,要死你去死啊!你凭什么对我的生活加以阻挠。” 那时候的心思也还简单得要命,天真的以为涂远康会放过她,哪晓得他只是拳脚相向,要她分手,最后还威胁她,“不分手也行,我打断你的腿,在家关你一个月,看谁还敢要你。” 结果她真的被涂远康在家里关了一个月,没去上学,等到再去上学,已经是她养好了伤,她特意跑到一家咖啡馆里,同他宣布这一噩耗。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同意,或许也是因为那关禁闭的一个月里,季孟泽的妈妈跑过来,还特意过来叮嘱她,两个人在一起都是祸害对方,如果分了手,那么大家都好过。 她不至于会把事情做绝,除了给涂远康的二十万以外,涂的每年的奖学金照样发放,三年的学费全免,不然的话就等着吃官司,涂远康坐牢也就算了,涂也会因为骗取国家奖学金,予以惩罚,记大过。 涂桑脑袋空白一片,从来没想过真的会有人像电视剧里的恶人一样,能把事情做得极致,让她残存的自尊心被人踩在脚底下。 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没办法去争,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妥协。 那天在咖啡厅里,他们起了争执,吵得所有的人都朝他们这里看,她吵得累了,最后只是说,“季孟泽,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和你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懂我的生活,我过去的二十几年来过的什么日子,我有多想跳脱开这种日子,你不会懂,我们就这样吧。” 她转身就走,生怕眼泪在下一秒就掉出来。 她曾经以为季孟泽是她这一生的良人,可是没人告诉她,这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她肖想了很久的过客。 “我正在努力啊 ,你再等等我,可以吗?”他牵住她的手,声音低微。 她摇头,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就走了。 ……她坐在出租车里,司机估摸是见多了这样的客人,打开了电台,随后以过来人的口气安慰她:“小姑娘,看开点儿就好了,一份感情嘛,割舍了就割舍了,以后找个更好的。” 她哭得视线模糊,满脑子全都是以前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太多了太多了,她想得头疼,想得不想再去想。 “嗯,离家很近,平常走到上班的地方也就十分钟的样子。” 她浅淡的一句回应里,多多少少带了些许释怀。 总不能一直被回忆桎梏,那些放弃了的失去了的都不会再回来了,她也开始慢慢地淡忘了,全新开始新的生活,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全都是方越然的身影,这就够了。 “哟,阿泽来了,你怎么也不和我打一声招呼,好久不见。” 陷入沉思的涂桑被方越然一声粗犷的打招呼给拉回来,她起身,迎着阳光面对着他。 他正在拍季孟泽的肩膀,说:“兄弟,等事情办完了,一起去吃餐饭,可想你了。” 季孟泽挥手,“不了,我晚上和老头儿出去办事。” 方越然戳着太阳穴,“差点儿忘了,你也忙,那就到时候等你的好消息了。我先送涂桑回去。” 季孟泽点头,扫了涂桑一眼,抬脚转身往回走。 等人走远了,轮廓变得模糊不清,方越然微微抬眉,“又走神,咱们该回家去了。” “你母亲呢,你先送她,我不着急。” “有人送,多的是人有车,顺路的也多,我们俩先去吃餐饭,喝喝小酒聊聊天。” 涂桑看向他,他恰好逆光而站,她得眯着眼睛才能瞧清楚他深邃眼眸里的情绪,是那般的遥远和难过。 “好,去哪儿吃饭?” 他没说,拎着她就上了车。 周五的车流量大,又碰上下班的时间点儿,路上堵车堵得厉害。他一言不发,就那样双手握着方向盘,留下一个好看的侧脸给她。 良久,他才说:“季孟泽要结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孟泽和涂桑的那部分就不多写了,大过年还是不要虐了。 ps:晚一点还有一更。 ☆、chapter.54 结婚这一词就好比名言警句,看一眼听一句你就能铭记上个半辈子,叫你悲喜jiāo加。 现在季孟泽要结婚了,她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大抵是喝了一杯白开水, 平淡得禁不起任何起伏, 不过她倒是从这白开水里尝到了一点儿甜味。 她自己都不知道, 自己嘴角牵出了三分笑意,说:“是吗,那你去参加婚礼的时候,可以带上的祝福一块儿送给他, 祝他百年好合,人生幸福。” “对方的家庭与阿泽家事世jiāo,门当户对,倒是叫外人觉得很般配。”他说得不咸不淡,“至于女方长得什么样子……, 反正是个泼辣的主儿…” 他有些嗦,絮絮叨叨地不嫌麻烦地说着。 涂桑在副驾驶座上瞅着他的侧脸,等他说得口干舌燥,才开口, “行了吧, 说了那么多,总归让我说说我想说的。” 他将车泊好,从鼻腔里发出来嗯的一声。 “桑桑,我承认我的开始接触你没安什么好心。”刚停下来没过多久,他陡地甩出一句,砸向她的耳朵里。 她刚酝酿的好词汇一下子被他打乱,幻化成噗嗤一笑,“我知道啊,你能安什么好心,你身边不缺什么那些莺莺燕燕,想找什么样子的没有。所以我老是对自己说,要克制住,不能陷入进去,因为这样的爱它不纯粹,包含了太多杂质。” 从初始尼泊尔的旅途上,她就一直觉得奇怪,方越然和传闻中的冷漠总经理有些不一样,至少对她是不一样的。那些行为处事方式,那些有意无意的接近与靠近。她在酒店里工作了那么久,总不能那些学到的经验是白学的,哪能不知道他的接近和撩拨。 只是她那时候想不通,他为了她这么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人,大费周章跑到尼泊尔来一趟,还在地震中为了保护她折了腿,说不感动是假的,那些撩拨说不动心也是假的。 后来在家里整理东西时候,看见了以前季孟泽留下的照片,照片里是两个毛头小伙子的合照。 估摸是在初中的年纪,方越然身边架着那俩载过她的自行车,季孟泽站在车座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个人摆出了剪刀手的姿势。 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方越然和季孟泽早就是多年好友,或许也是打小就认识了好友。 只不过方越然没说过,她也就没问,有些事情总是要等到合适的时间,再摊开。 “我和阿泽是发小,两家人就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似是看出她所想,解释了一声。 其实何止是发小,两个人打小就是铁哥们,出生入死的那种,不过后来两个人不在一所大学,他去了国外的麻省理工,而季孟泽留在国内的高校里,整天混混度日。那时候季孟泽和家里也闹得正僵,季孟泽他家里的那些破事,不是当事人,说出来没多大感触。 不过就是季孟泽家里两个人闹离婚,家里的气氛很僵,就为了一点儿家产,两个人天天对着怄气,半夜里哭完一个接一个,最后还是离了,家里不像个家。季孟泽跟了她妈,但是关系从此一落千丈。 这些事情,在国外的他都有所耳闻,也与季孟泽了解过,季孟泽从来都是淡笑而过,对于这些事情只字不提,倒是对于jiāo到一个有趣的女朋友事情,天天提起。 他听得多,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嗤笑他:“护好你的宝贝女朋友,指不定哪天就见异思迁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大四的那一年,季孟泽良久不出声,最后说话时,声音里不对劲儿,像是积攒了久远的痛,长长地传过来。 季孟泽说:“没了,哥们打算去当兵,我爸说他那里正好有一批招人,去部队里混个几年再出来。” “什么没了,你说清楚。” 阳光开朗的人,话说得有些无力,“越然,我从来不知道失去一段感情有这么痛苦。” 季孟泽没有多说,只说过这样一句透露心思的话语后,又东拉西扯说别的去了,聊着聊着两个人渐渐的没了话题,季孟泽干脆,一把撂了电话。 他一脸懵然,从来不知道季孟泽还有这样的时候。次日他翘课跑回来玩儿的时候去瞧了瞧季孟泽,好好的人败坏得不chéng rén形,急遽消瘦,他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都差点儿没认出来。 为了一段感情,为了一个女孩儿,至于吗? 他不懂。 也于无意中记住了涂桑的这个名字,以至于在后来的日子里发现她就在自己的公司里上班,他来了兴致,想一睹芳容,想与涂桑打打jiāo道,见识一下这个令季孟泽形销骨立的人,如何厉害。 尼泊尔旅途,便是开始。 初初见她,真不觉她有什么优点,要说身材长相,漂亮到普通,比起他认识的人,涂桑比不了。 她的哪点儿吸引人? 方越然自己有时候都糊涂,可能是那些所有普通的点汇聚在一起,成了闪光点,他见久了相处久了,愈发心生欢喜,自己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去喜欢她、爱她。 不是没有尝试过悬崖勒马。 冷落的时候,她的一颦一笑,总是冲击着大脑皮层。那场214事件,她的纠结她的急于查证,她在姨夫姨妈面前的忍气吞声,很多的很多,她都表现让人觉得怒火中烧又无能为力。 她分明就是个懦弱胆小的人,却总是要硬撑着胆子,一步步陷入泥沼。 就连他的步步紧逼,她的退避躲闪都是傻乎乎又直接,嘴皮子上的那点儿功夫,永远练不到家。 想到这儿,他自己觉得好笑,“自己都是陷入深井爬不出来了,还想着别人。” 她掰过来他的脸,让他正视她。 “方越然,真说完了?” “嗯。” “口里干不干?” “还好……” “可拉倒吧,说了那么多话,我说我来说,方总就是不一样,还在抢我的话说。” 他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言语,转而去看四周的景色。 绿树成荫,微风凉爽,空气里有些燥热的因子在跳动。 “吃完了饭,你要是哪儿不想去,明天就带你回武汉。” 她只是喊,“方越然。” 他走在半路上,没有回头去看她,脚步依旧往前。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形单影只,像是丢掉了最重要的东西。 “方越然,我是不是有说过,我也爱你。” 她的声音脆生生地在空气里回dàng,忽高忽低地飘进他的耳朵里。 方越然眼前发花,像一切都是幻觉,面前的绿树都开出了璀璨的花儿。 他转身,偏头瞧她,“媳fù儿今天没吃过yào?” “吃错yào你给买呗,总不是你的锅,别再想往我身上甩锅,这锅我不背。” 他笑:“那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她笑盈盈,“方越然,我是真的爱你,既然选择了在一起,那么我们前程往事既往不咎,以前我是在意你,总是觉你瞒着我很多事情,不同我讲,你不说我不懂,何况你还是情场老手,万花丛中过,我哪里晓得你存了什么心思,直到最后爱上我,对,爱是真的,可是还有杂质在里边,也是真的。” 但是今天都坦白了。 从今开始,余生我们要好好相爱,彼此相守。 方越然措手不及,低敛着眸子,“没了,很早就没了,但是这些事情从来都不敢说起,我不敢保证你是否真的爱上了我,是否不再爱另外一个人,我没有信心,是否在一切说开的时候,你会再回另一个人的怀抱里。” 那样的场景,他几乎不能去想。 “我怂,你不是老说我怂吗,我爱上了你之后,就懒得挪窝,只愿窝在你的怀里。”她仍旧笑,笑得眯起眼睛,“帅气多金的方总,我的最爱。” 她说着说着,一步步往前走,朝着他的方向迈步而来,走得蹦蹦跳跳,脑袋后面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也一摆一摆,阳光溢满树梢,悄悄地落在她的脸上,落在她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丝丝水光细细流动。 笑得像个小姑娘。 她伸开双手,踮脚勾住他的脖子,与他咬耳朵,“方总,您以前的心眼呢,难不成还看不懂我这套路,话都不会说了。我看你是没把我放在心眼里。” 他忽地一笑,眉眼舒展,低敛的眼神落在她脖间□□的肌肤上,“媳fù儿的心眼太足,招架不住。” “……”拉倒吧,到底是谁的心眼太足。 “不过想多抱一会儿,这样充实的感觉不多见,要是下一秒就消失了,怎么办。” “……你神通广大,怎样都能找到我。” “找不回你的心。” “我的心已经在你那儿了,不用找。” 他推开她少许,与她鼻尖对鼻尖,“是吗,那我得刨开我的心看看是不是藏在我这儿了。” 她故作轻佻,“哦哟,晚上回去再刨开,想怎么刨就怎么刨。” 方越然好笑,一手拍向她的屁股,以示惩戒,“胆子越来越大了,我等着晚上你自己来。” 一句话说得意有所指,涂桑立马认怂,笑嘻嘻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方越然将她往怀里搂紧了些,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我也爱你,这一生一世。” ☆、chapter.55 季孟泽的婚礼在除夕的前一天,方越然受邀请去了一趟婚礼现场,一群人闹新娘闹得别开生趣。 方越然也没忘录视频给涂桑看。 涂桑窝在自己的小窝里,隔着小小的手机屏幕, 凝视着那端, 新郎穿得正经气派, 方越然穿得花里胡哨,手持自拍杆找角度拍人,一边拍还不忘夸自己:“我今儿个帅瞎你的眼了没?” 涂桑“嘁”了一句,懒得与他争辩, 他就算是穿个破烂衣服,那也是好看的。 他挤眉弄眼:“不说话就代表是默……唉,好好,我这就来了。” 他的话说到一半被人拦腰斩断,而后被人拉着去充当了壮丁, 去撞新娘子的房门。不得已,他只得掐断了连线,留下一片漆黑给对面的她。 涂桑捋了捋头发,露齿一笑, “娶亲真麻烦, 但是热闹。” 哪儿像她,饶是把屋子里张灯结彩,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坠饰,仍旧抵不住扑面而来的冷清感。 她揉了揉因为久坐而发酸的腰,起身,穿上厚重的大红棉袄,脖子上套上一条黑色的针织围脖,穿好雪地靴往外走。 刚锁上门,电话就打进来。 “来了没,都催你好几次了,让你到我这儿来吃个年夜饭。”茹景细声细气,和颜悦色地同她说。 “真来了,刚穿好衣服啊,你别老是催我啊,不是才刚到七点吗?”她笑吟吟。 多久不联系茹景,没料到茹景现在已经将工作做得风生水起,小赚了一笔不说,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过完这个年还准备相亲去,她简直乐呵得不得了。 茹景居然还用得着相亲? “和你说的是六点,你倒好,我的大爷,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涂桑顽固抵抗,“哦哦,这样啊,那不然我不去了吧,你和茹雨两个人好好的吃年夜饭。” “废话少说!!立刻给我滚过来。” 这一声怒吼,吓得涂桑手中的手机不高兴地做自由落体运动。 涂桑:“……” 手机屏幕给摔破了。 她也不恼,捡起碎了屏的手机,摇头:“碎碎(岁岁)平安吧,也就我能在大过年的将手机摔了,还想着跟晚上跟方越然打电话呢。” 现在倒是好,她什么都不用做了。 索xìng就在大马路上晃悠几圈吧。 大成路上一改往日的繁花似锦,路面上也冷清得没有人烟,唯有在路上的肯德基依然坚持不懈得在营业。她望了望,肯德基里面坐着零散的几个人,面露哀愁,像是吃了黄莲一般,苦涩难堪。 她笑了下,推开肯德基的门,找了一处靠近门边的位置,而后点了一杯热腾腾的可乐。 屁股在椅子上还没坐热,大门就被人推开,带着浓浓的杀气。 “非要让我找你是伐?” “你……坐出租过来的?” “不然呢,我刚做好饭,打了你十几个电话,你都不接,还是亲自来逮你吧,我的大爷。” “唉,大爷真的不想去。” “嘿,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了顺着杆子往上爬。” 茹景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撩着头发,鼓着眼睛盯着她。 这人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吧,现在嘴皮子上是愈发不饶人了,还跟她杠。 涂桑知晓茹景是个固执的人,她都亲自找来了,她要是再不去,下一秒她就可能被茹景五花大绑捆去屋里了。 “我去我去,大小姐消消气,我投降。”涂桑故意莞尔一笑。 茹景对她的赔笑有点儿生气不起来,觉着她近来是傻不拉几的,总是有什么事情找她,她就是躲着,谁也不联系,弄得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哦,当然是要除了方越然那厮,估摸着两人天天腻歪在一块。 “你家那位呢?” “谁?方越然,他忙他的去了,我们很久没见了,真的,你收回你的那眼神。” 她举着双手发誓,自从十二月份一别,二人都开始忙于自己的工作,他主要处理深圳那边的事物,而她则是在武汉这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她与他最多的联系也不过是视频一会儿,但是隔着网络,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过得很好。 这临近过年了,他更是繁忙,她反倒是清闲了。 “那正好,跟我走咯。”茹景打了个响指,将她往外带。 *** 小桌上的菜琳琅满目,位于桌子中央的火锅撩起阵阵白雾,她坐在桌边的一隅,手执筷子,细嚼慢咽。眼神时不时打量着对面正狼吞虎咽地茹景和一边玩手机一边吃东西的茹雨,不觉感概,这样子,倒是真有些一家人的味道。 小火锅吃到中途,茹景放下筷子,问:“手机怎么摔成这个狗样?” “被你吓的……” 茹景白她,“那我吓你的时候多了去了。对了,忘了问你,你家那边的事情,具体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一直没问,尤其是在快要过年的时候,觉着问这些问题不好,不问心里总是揪着。涂桑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孤孤零零的过年。 这哪里是过年,分明是摧残身心。 “干啥问得这么小心,没咋样啊,不都在牢里蹲着。” “那今年除夕,你去方越然那里过?” “不去,就在武汉。” “是不是蠢,反正迟早是他家的人,在一起还热闹些。” 涂桑加了块红烧鸡塞进她嘴里,“吃你的菜,可好吃了,我一个人没什么问题。” 她这么一句丢出来,茹景也懒得再去说她了,随她去了,喜欢怎样就怎样吧。 慢吞吞地吃着,到了八点的时候,电视机里浙江卫视的春晚正式开播,主持人穿得光鲜亮丽,拿着话筒说着祝福的话语。 她看得目不转睛,嘴角勾起一丝笑,她的印象里很久没有看过春晚了,家里的那台老电视早就坏掉了,每年的过年都是屋里的几个人,各干各的事情。 不像是在过年,同平常的日子没什么区别,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像现在,她正儿八经地看个春晚,居然觉得有些稀奇,电视里的春晚倒是喜气洋洋,人人眼里都洋溢着新春的快乐。 叮咚,手机的屏幕上显示一条最新的消息。 她以为是推送消息,点进去看。 Fyr:你倒是会玩,玩得人都不见了,我都快要在路面上冻死了哇。 她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再次看手机屏幕。 确认,不是假的。 她回:你不是在闹亲吗? 他答:想来和你一起过年,就来了。 *** 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光秃秃地伫立着,树枝上落了几只小麻雀,叽叽歪歪。她眼睛看向正前方不远处,那盏街灯不知何时坏掉了,灯光明明灭灭,他的清瘦的侧影也在街灯下明明灭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离得近了,她也不走,就那样站在距离着他50米的距离,静悄悄地注视着他。 他也看过来,招手,“傻子,快过来。” 她抬手往上拉了一下围巾,往前走了两步,“你不陪你你妈过除夕了?” “不了,今年陪你。” “真的?” “假的,我妈让我带你回去,她很想你。” 涂桑眼眸一弯,“我也想你。” 方越然张开双手,笑,“那我想你千万倍,要想你想到海枯石烂了。” 她颠着小碎步,和着微风,奔向他的怀里。 “哎呀,那可不得把你想死了。” “可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她眯着眼睛,“嘴巴跟了抹了蜜似的。” 他一把抱起她,往屋子里走,“喜欢?” 她捂着嘴,钻进他的怀里,“你这不是废话嘛。” *** 冰箱里她摆满了蔬菜瓜果以及ròu类,方越然就地取材,煮了一个酸菜鱼火锅、炒了四盘小菜、煮了一壶生姜可乐。 涂桑打酱油,帮忙在客厅里的小茶几上摆好。不一会儿摆好了,她又嫌没事儿做,跑到厨房里去闹他,一会儿给他唱歌,一会儿又是帮倒忙。 方越然看不下去,手里还拿着锅铲,另外一只手搂过来她,低头就是一个深吻。 锅里的小白菜噼里啪啦地响,抽油烟机的声音也轰轰响,满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锅里的菜最后还是糊了,他盛出来,倒掉。 眼神望着她,故作教训,“你老实点儿,去饭桌上好好坐着。” 她眼珠子乱转,最后还是听话地回到饭桌上,撑着腮帮子,笑得一脸满足。 *** 屋外的凉风吹得大了点儿,窗帘被吹得肆意翻飞。 他洗好了手,迎着风往外走。 涂桑凝视着他,凉风将他的衣裳吹得鼓鼓的,她一刹那有些失神,像是回到了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儿,还是夏天的时候,空气里是闷热潮湿的味道,头顶上三片叶子的电扇吱呀吱呀转动着,放在桌上的书本也被风翻动,他也是这样穿着朴素,带着温和的笑意。 灯火摇曳,满室昏黄,他手里举着煮好的生姜可乐,说:“街灯已亮。” 我回来了,给你一个家。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一路陪着我到这里的读者,我们新文《深林人不知》再见。2017.02.04 ☆、番外:茹景&席之垣(00)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是茹景的故事了,如果要看涂桑和方越然的,就不用点进来了,他们的故事已经点到为止了,么么哒。 “是的,妈,我到了。不用您cāo心…,我到餐馆门口了, 哈。”茹景硬着头皮耐心答应着, 忍住想要摔手机的冲动。 要不是因为自家老妈把她赶出了家门而且还以如果不带个男人回来决不允许进家门, 也不要叫她妈为由,她才懒得去相什么劳什子亲。 茹景很是头痛,不就是到29了岁么,还差那么一步就要踏入三十岁大关。着什么急, 她自己都还没急,觉得这样好着呢,况且古人不是说过一句话来着么:女大三,抱金砖。 “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茹景同志。”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吼。“记住我给你说的啊, 对方是你远方的一个表姨的同学的哥哥,说是特好的优质男,长相上佳,身材极好, 也是个有钱的主儿, 你自己掂量着办,不把事情给我办好就别回来了!” 得,这关系扯得够远,远方的表姨的同学的哥哥。八百年难得见一次的表姨,她嗤之以鼻,能介绍什么好男人过来。 扯了扯刚及臀的短裙,甩了甩头发,茹景踏着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进餐厅,路过之处有人指指点点,不外乎是这女人太招人耳目,黑色高跟鞋配上紧致的包臀红裙,臂弯里还挎着一个黑色的小包,包身上很亮眼的CHANEL标志。及腰的大波浪卷发,还有一点最为醒目,烈焰红唇,恰到好处的凸显了这个女人妖气甚重。 对于这样的回头率,茹景还是很满意的,对于自己她向来都有一种自信,长得不错,算得上是美女;身材还行,起码凹凸有致,要哪里有哪里;身高嘛,说得过去168,放在人群里不算高也不算矮。 她仰着头,面带微笑的走着,不甚有个服务员走的匆匆忙忙,一下子撞到她的身上,低头嘴里念念有词。 茹景的脸上的笑顿时僵住,用手勾起那个小服务员的脸:“你刚才说!什!么!” “阿姨,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茹景站不住了,眼角抽了抽,很温柔的说:“没关系,下次记得要叫姐姐。”说完她摸了摸服务员小妹的头,服务员小妹立马逃之夭夭,临走前还惊恐的看了她一眼。 此时此刻茹景内心: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她有这么老吗?啊?一点儿都没有礼貌,啊啊啊啊气死她了。 深呼吸一口气,茹景告诉自己不能生气,生气会变老的,会变丑的。 三十秒过去了,她才重新迈开步子,朝指定的位置走去。 “你好,我是茹景。”坐下来,茹景就直接开口解释顺带打量面前的这个……男生?如果可以bào粗口的话,茹景很想说一句what the fuck?,找个小男生给她做什么?她看起来这么像喜欢老牛吃嫩草的女人,噢,不对,是老女人。 男生良久都没说话,茹景当他自动默认是那个相亲男。乍一看之下,这人长得是不错,唇红齿白,明眸皓腕的,愈看越像小白脸。身材,暂时看不出来。有钱人,容她仔细观察一下,看不出来。好了,最后得出结论,茹景觉得这人肯定还是个大学生。 “咳,我就先明说了,我没有……”酝酿多时的话被一个来电给掐断,她撇了眼他,指了指电话,然后提着包走到隔间无人的地方。 她捂着电话小声说:“曾凡艺同志,我正在和人相亲男聊天呢,你这电话是啥意思?破坏气氛啊,谈不拢别怪我。”茹景越说越得劲,觉着自个儿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不料只听见那边气急败坏地怒骂:“你就可劲幻想,人家都等你半个多小时还没看见你人影,胆子肥了不少啊,老娘都快被你急死了。” “不是,妈,我就在这厢儿啊,和人热乎的聊着呢。那桌桌号是67的。”她疑惑。 “放屁,人家那是76桌,赶紧滚去。” 怪不得那是个小男生,哎,不过长得是挺好看的。她转身和他挥挥手,“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再遇见姐姐请你喝东西。” 经过那一茬,茹景已经没有再相亲的意思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老妈那恨之入骨的表情,她抱着胳膊抚了抚颤栗的鸡皮疙瘩。 不情愿地走向67桌,她还没看向那人张啥样儿,那人蹭的一下站起来,伸出手,黢黑的双手,厚厚的老茧,那双手已经不能称之为手,因为实在是太瘦了,仿佛连一捏就碎。她缓缓抬头,顿地瞳孔收缩。 你他妈的玩我呢 长相上佳那是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好么;身材极好他喵的感觉他风一吹就可以到了,确定身材好?有钱人……或许只有这一点是真的了。 天哪,谁来收了这位……爷爷。 瞪着那双手良久,茹景忍不住了:“不好意思啊,我走错位置了。”她正yù走,那人确实呼喊:别、别呀,不会走错的,你看我兜儿里都还有你的照片呢,肯定是你!” 艹,是谁把她的照片给他的,让她知道决不轻饶。 她转头,惊讶的样子:“真的?只是长得像吧,您在仔细看看哪儿像啊?明显照片上的好看多了。” 相亲男瞅着她,几分钟后确认:“噢噢,对不起认错了、认错了。” 哼,还是她机智,在转头的时候拿出眉笔在脸上画了几颗硕大的黑痣,还加粗了眉毛。 茹景很大方的回答:“没事,认错人的事经常有。祝您今天相亲愉快。” 边说着边后退,还拿出手机打字:我最最最最亲爱的妈妈,今儿个相亲男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妈妈回:如何?过会儿带回家来吗?让妈妈也看一下,宝贝女儿最听话了。 看到这条短信,茹景简直是气血翻涌,直接打:人家相亲男那岁数都可以当我爹了,你自个想要就自个儿带回去,还有我今晚不回家了。 发送过去她就立马扣了电池,哼唧一声“滚自己的公寓去吧。”,然后昂首挺胸地走出餐厅,也不管有人朝她投来怪异的眼神。 在马路边等了好久,她招手,不仅没的士搭理她,还有好几个的士停车摇下车窗看了一眼她,转身就踩动引擎,风一般的离去。居然拒载!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难以置信。 “大姐……” “大姐!” “大姐!!!” 恩?这人再喊谁大姐?疑惑的侧身,就见那个男生盯着自己,神情严肃。 ……不要告诉我这是在喊我。 茹景调头,站住不动。 “穿红裙子的大姐!”男生声音倒是蛮好听的,不过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戏谑的成分? 她依旧站的笔直,不动,眼珠瞥向其他地方。 男生则嘴角微勾,迈开步伐,朝着她的走去,离得近了再次提醒她:“大姐,你该照照镜子了。” 这时一辆出租车驶过,男生招手。关车门之前,对她眨了眨眼。 茹景愣了一下、两下、三下。掏出小镜子……我勒了个去,为毛眉笔画的大黑痣化掉了,成了黑黑的一大坨…… 这脸上的几坨……够特别够吸引人。 ☆、番外:茹景&席之垣(01) “嘿,你丫的是不是把我的化妆品给拿走了?”茹景龇牙咧嘴地对盘腿坐在床上打游戏的王莞淇说。 正卡在关键时刻,王莞淇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句,算是回答。 茹景二话不说立马就把电源线给拔了, 整个房间轰的陷入一片黑暗。 房间静谧如无人地居住, 当然除了王莞淇磨牙的声音, 磨得恨之入骨,只差扑上来把她吃掉:“茹!景!我差一点就可以收一个人头了!人生第一次可以收人头的机会啊。” 茹景才是恼火,你那算个球啊,她都在大庭广众的餐馆下, 底子面子掉了一盆好么!是一盆!还是满满的,还被叫做大姐,更更可恨的事还有叫她阿姨……,还有那什么相亲男,提起来就更来气好么!!! 王莞淇听她咬牙切齿地讲完后已是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 几乎笑得岔气,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了还添油加醋地询问相亲男,气得茹景直接不客气踹了她几脚,下脚还不轻。 “停停停, 茹美人饶命, 我知错了。”王莞淇嗷嗷叫,她要是再问真是自己也要吃苦头了,茹美人打人是真的,还不会手下留情也是真的,瞬时话锋一转,“你今天晚上不是有老友聚会吗,赶紧收拾自己出门去。” “知道啊,这不是在补妆吗,我觉得我已经被我妈弄出神经病了,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她对着镜子上妆,补好口红。 最后一抿唇,完美的大红唇搞定。 “换套衣服,我这就出去,你要是有空明早就去公司里给我溜达一圈,高层里的那几个人,对我这次的选人都不大待见。” 王莞淇嘴里含着棒棒糖,叮咚作响,“OK,没问题。不过说个实在话,高层里的那个人对你偏见不只一两天了吧。你自己当心点儿,据说这次新调来的一个高管是准备替你位置的。” “啧,真有那个本事,直接将我踢出公司得了。” 语毕,她穿着三寸高跟鞋,扭着腰肢往外走。 门一开,她挺胸抬头往外走,径直撞上站在门外的林阿姨。 “对不起、对不去,阿姨您没事儿吧?”她略带歉意地垂首道歉,余光瞥见林阿姨身后有一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灰白轻薄的斜面,看起来很透气。 “不碍事儿,你这是要出去?” “有点事儿,出门一趟。” “那去哪儿呀……” 她直身,站起来面对着林阿姨,这也才看清楚了林阿姨对面站着的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样貌是……在餐厅里见过的那个男生。 “那个,这个是我儿子,他爸将车开走了,现在也有点儿事情要出去一趟,要是顺路的话,希望小茹你能捎上一程。” “我去文化路的林选阁。” 原来是有事求人,难怪这林阿姨特意站在门口,就是为了等着她吧。 想到这里,她又继续去看男生,真的是个好皮相啊,脸上嫩滑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这小男生的皮肤怎么会这么好,羡慕啊羡慕。 “正好!顺路顺路,那我儿子就jiāo给你了,谢谢你啊。”林阿姨拿着席之垣的手,点头道谢,笑得客气。 席之垣一语不发,跟在茹景的身后下楼梯。 玲珑有致,走起路来腰肢如柳树条一般,妖娆得让人犯罪。她穿得又是一条及大腿红色包臀裙,每下一步楼梯,衣服会滑上去稍许,露出白净的大腿,甚至再近一些,可以看到…… 忽地,一个转弯,她的侧身露出来,胸前的尤物也跟着颤了颤。 他眼眸一深,“我叫席之垣,你呢?” 正值夏天,天气炎热,她的卷发披散在后面惹得浑身起火,于是从包里拿出来一根红色的发圈,抬胳膊撩起所有的头发,她一边歪脑袋扎头发,一边说:“茹景,叫我茹姐就好,你是在上大学?” 她知道隔壁的林阿姨有个儿子,但是一直没见着过正主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没想到还是一个小白脸,啊呸,不是,还是个nǎi油小生。 白净得跟个娘们儿似的。 席之垣没答话,视线落在她颈项上,光滑修长。她这样将头发束成一宗马尾,人倒是精神年轻了许多。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一直盯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我看,我哪里又有毛病了?”茹景停下来步子,斜眼看他,不当他一回事,但仍旧是消不了一口恶气。 姐和大姐,虽然一字之差,但是给人的体验感大打折扣。 怎么说呢,这就好像是商场里的酸nǎi做促销活动,一个打九折一个八.九折,同样是一字之差,但肯定是更多的人都喜欢八.九折。 听着看着舒服。 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股邪气,“大姐,你脸上的粉有点儿厚。” 茹景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嘴便是,“什么?你再说一遍?” 臭小子,人还没长活,就敢对她评头论足,说是妆容太厚重了。 “你可以再照一下镜子。” 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真拿出来小镜子看自己的妆面,很好哇,没有哪里卡粉或者晕染,一切都是完美,就连大红唇也很xìng感。 “啊,人心不古,都是安得什么心。”她蹬着跟鞋,往车库走。 席之垣却往与她相反的方向走,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仿佛是高高在上。 “什么人啊这是,还瑟,林阿姨平日里挺好的一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啊,今天真的是见鬼了。”她捂着脑袋,心里盘算着还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嗨,你坐不坐顺风车了。” 没人应她的话。 等她将车到正轨上,降下挡风玻璃,再想去喊他的名字时。 灰尘过境,扬起十万八千里,全都往她的脸上扑过来,吃了一脸的土。 “不用了,谢谢茹姐的好意。” “卧槽,我他么和你有仇吗,你做什么要我吃土!” 呸呸呸,吐着嘴里灰尘,她气得七窍生烟,白眼都快要翻天了。 *** 文化路的林选阁是个文人雅士居多的地方,大多数人选择来这地都是为了附庸风雅,赏一口好茶品一副好画,涂桑抱着孩子站在林选阁门口,看不远处的茹景姗姗来迟。 “林雪,叫小姨。”涂桑在孩子耳边说着,让她挥手。 方林雪乖巧可爱,咯咯笑,“小姨小姨,你的嘴巴为什么那么红。” 屁大点儿的孩子,就要伸手去摸她的嘴巴。 茹景后退,气喘吁吁,“车、半路上抛锚了,累死老娘了,赶紧让我进去。话说,今儿个把你女儿带出来做什么?” “我倒是不想带着,粘人,方越然死活都要带她出来,让她见识一下场面。” “屁,我还真不信。闪开闪开,我俩找个位子好好聊聊,今天到底是来了哪些人,你死活将我拉出来,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这些聚会。” 她多年不参加这什么老友聚会,不就是你我之间比个高低,比谁日子过得更好,没意思。 “席铭是不是也来了?”她叼着一根吸管,翘着二郎腿问。 涂桑挥手让方林雪找自己爸去,随后抄起手边的酒瓶子,倒了两杯红酒给彼此,“来了,不就是为了逮你嘛,不过这次我好像看见席铭身边还带了个人,说是来带人寻觅红颜的。” “关我屁事,你把我挡住点儿,省得他的视线骚扰我。” “哎……不是,我说你最近怎么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了啊,尽是一些屁呀,艹啊,这几年就你愣是没有一点儿长进。” “得了,我不和已婚fù女争论。单身贵族的痛,你不懂。” 涂桑汗颜,“……” 她现在的生活和单身没什么区别,照样做自己想做的,方越然又不会束缚她,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其乐融融,这几年过来了,都挺好的。孩子也听话,乖巧可爱,不用让人cāo心。 “好好好,我不说,不过,有人好像过来找你了,我自动让位子,找方越然去吧。” “嫌弃!你就腻歪去吧,腻歪不死你。” 涂桑笑,“你这是嫉妒!” 茹景嫌弃地挥手,让她赶紧从跟前以光速消失。 她闭着眼睛,只感觉到身前仍旧有一道yīn影,烦不过,直接开骂:“我烦,你走远点儿。” “茹景,躲我躲得够久了吧。” 醇厚如酒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想念,她听着只觉得喉咙管恶心,想吐的冲动。 “滚,没心思见到你。” 她偏头拿起吧台上的酒杯,仰头就是一杯。 余光却扫视周围,忽地,瞄见熟悉的声音,那双不久前见到的阿迪达斯的运动鞋。 她一口酒喷出来,“臭小子,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星星笑意,“姐,你迟到了一个小时。” 席铭听着他们的对话,有些懵,“你们两个认识?” “刚认识,这小伙计是谁?” 席之垣……席铭,她头痛,cāo蛋的人生,要不要这么巧,碰上一家人。 “什么谁是谁,你不知道席之垣是我侄子?” “我为什么要知道。” 沃日,不行了,真碰到一家人了,难怪觉得心头上越来越舒服了,她对席家的人,真的没有一点儿好感。 席铭反倒是还在自说自话,“不过,之垣为什么要喊你姐?” 她忍着难受,皮笑ròu不笑,“不然叫我妈?” “能不能别像吃了zhàyào,他哪里喊得着你作为妈,你和他都是一个年纪的,没必要啊。” 茹景再次一口老血吐出来,“一般大?” 日尼玛哟,亏大发了,他喊了好多次大姐,肯定是故意的吧。看席之垣的那眼神就不大美好,简直就是那传说中的jiān诈啊。 她指着席铭,恼火:“你们两个,都给我以光速滚。” ☆、番外:茹景&席之垣(02) 席铭没少在她这里受过这般的待见,也不生气。他上前几步,挨着茹景坐下,“茹景, 你能不能和我好好说话, 我都道过歉了, 以前我是混账,现在改邪归正了,你能不能考虑……” “不能,麻烦你能不说话就闭嘴, 我不想听你的真知灼屁。” “那……” “嘶,我这耳朵疼,眼睛也被辣得疼,先走一步了。” 她朝着对面正在哄孩子的涂桑挥手,作势起身要离开。 没走两步, 跟前又是一片yīn影压下来,来势汹汹,不好对付。 她掀起眼皮,看向来人, 赫然是长相斯文清秀的席之垣, 正对着她言笑晏晏。 “方便载我一趟吗?” “不方便。” “那我给钱。” “不好意思,拒载。” 嘭的一下,她将包包往后背上一甩,大摇大摆地走出林选阁,任身后的两个人男人以赤luǒ.luǒ的视线打量她。 人走远了,身影越来越模糊了,席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而将视落在自己侄子身上,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但是从辈分上来说,他都搞不懂,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地当了一个叔叔。 不过话又说回来,近几年席之垣一直在国外发展,这一天才将自己的事业迁回国内,据说还是某一家公司里的老董花了大价钱将他请过来的。 他暗地里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这个侄子,总是一身休闲风的打扮,连帽衫T恤加上牛仔裤,总是将自己打扮得像是个大学生,加之席之垣长得明眸皓齿,斯斯文文,以至于不少不知情的人总是将席之垣认成初出校门的大学生。 “这次来聚会的人不少,真没你看中的?你阿妈今天一直催着我将你带过来,我还以为不会过来的。话说,有没有你看中的?” 席铭倒了一杯酒,递过去给他。 暗红的酒在高跟杯里晃dàng,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长,“倒是看上一个,刚走了。” 席铭没坐好,一屁股从凳子上滑下来,差点儿将酒杯摔了,“什么?!你是说茹景,不对、不对,我都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认识她的,这稀奇了。” “有什么好稀奇的,毕竟是邻居,当然认识。” “你不会来真的吧?” “不然你以为?” “好侄子,那是你叔叔的女人。” 席之垣轻抿了一口红酒,他举杯,眯起眼睛透过杯里淡红的液体去看席铭,“真,没看出来。” 席铭:“……” 他的这个侄子有些危险,他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去说的这句话,以前小时候一起上学的时候,他就斗不过他,他自个儿的脾气暴躁,喜怒无常,但是席之垣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淡然无味,实际上是高深莫测,没人看得懂。以至于他没少被席之垣欺负。 他一口干了酒,说:“我就当你是说了个笑话,噢,对了,你等会儿回去怎么和你妈jiāo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呵,不过他这回是真的找到人了。 席铭一高兴,拍着他的肩膀,“那就好那就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茹景你就别肖想了。” 席之垣望着他不说话,只是扯出一个笑。 嗡,手机震动起来。 是公司高管打来的电话。 他接起,“有事?” “您晚上是否有空,一起吃个饭?” “没空。” 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酷夏炎热,他将手里的高跟杯放回席铭的手上,礼貌地别过,“叔,玩的愉快,我先走一步。” “噢,好。” 后知后觉,席铭才反应过来,好个屁啊。他怎么莫名就对席之垣有敬畏感,自己简直怂bào了。 *** 难得凉爽的一天,茹景起了个大早去上班,人刚走到办公的地方,就见一堆一堆女人围坐在一起窃窃私语,脸上俨然是打了鸡血的表情,亢奋得不得了。 茹景放下包,瞅了一眼那一圈小女生们,哎,刚毕业的孩子们好奇心就是重,屁大点的事就可以聊一天,还聊得相当嗨。 有人见她来了,规规矩矩地打了声招呼:“茹姐早。” “恩,大清早的,大伙儿兴致就这么高昂?”她问。 “这不,都是禁yù太久的人,这不,见到有个特别特别特别俊俏的男人走进了咱们公司的大门,兴奋。据说来头还些大。” “???能有多大?” 她开启电脑,不咸不淡地发问。 这些年新媒体快速发展,公司也赶上新鲜热度快速发展起来,尤其是今年,一跃成为业界内数一数二的大佬,不少人想挤破脑袋进来,奈何要求实在是高,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司里头确实就没几个长得好看的男xìng生物,都是几个老男人,除了老板长得挺儒雅。可是人家抠门呀,请吃个饭什么从来都不自己掏钱。当然前提是因为公司里有一群他的脑残粉,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茹景笑:“哟,是新招的小帅哥?看把你们一个个美的。” 说个大实话,做一行厌一行,她现在就指望着带一批新人起来,所有的工作上手了,她就准备跳槽做别的行业去了。奈何不知道这消息是从哪里走出去了,那群老头儿现在将针头对准她,往死里戳,想将她早些踢下去。 可惜了,公司的老董不仅不给批,还让自己的儿子整天粘着自己。送花儿请吃饭什么的,其中意思很是明了。 她翻白眼;“娘的,我这是什么命,尽吸引一些奇葩的主儿。” 那人听到她的吐槽,也笑了起来:“谁知道呢,指不定人家上个一两天班就不干了。不过那人真心长得好看,比左帅好看多了。现在人就在老板办公室里,等会只给你看。” 茹景挥挥手,她没心情看帅哥,一堆的应酬没做。而这几天老板为了关照她,特地的给她多加了一倍的工作量。 想到这里就来气,cāo蛋,不就是拒绝了和左帅去看电影么,公报私仇啊公报私仇啊。 左帅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了点儿么,人模狗样的。她茹景不稀罕,比他长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他哪里来的自信她就是喜欢他了,还是深爱,深爱你妹啊。那是赤果果的嫌弃厌恶好么,他的眼睛被眼糊了一脸吗,讨人嫌。 拍拍脑袋,“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事情了。” 对这一批新人的培养最重要,她得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表 “茹景姐……” 吵吵吵,都快被吵得神经衰弱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心情烦躁时茹景说话向来很直接,小女生听了,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特委屈的样子:“问您一个儿事……” 你倒是问啊,废话个什么,像我要吃了你一样。 “左帅……是不是已经和您在一起了?” 得,又是这种问题,这谣言散播真好,都在一起了,下一步是不是就结婚了或者说她已经是有他的孩子了,这他妈怎么比席铭还不好办。 好歹席铭也没这么夸张,人家知道收敛。不像这位仁兄,简直了。 “问完了?你可以回去继续工作了。” “还没……这不是主要的……” 茹景揉着太阳穴,烦躁,“你说,不然我的狂躁症可能要犯了,你不要介意。” “就是,新来的高管,也就是人力总监,找您有事……” 茹景一顿,指着自己,“你再说一遍?人力总监不是在这儿吗?” ☆、番外:茹景&席之垣(03) 对面的人仍在滔滔不绝,说着公司的规定和要求。听得席之垣百无聊奈抬头四处张望。 那人饶是见过大场面的也不觉额上冒出一滴汗珠,“席总监,您看有什么问题?” “茹景呢?” 下意识那人就回, “啊?” 而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两个女职员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说实话,这是哪门子的窃窃私语!我他妈隔着20米的距离都听得清清楚楚。 职员甲:“你说这茹景是不是太会勾引人了,这么快就有孕了” 职员乙:“就是啊,说是左帅都向她求婚了。” “哎, 茹景就是个狐狸精,没见她平常就穿那么少点。” “……也是,也说不定这婚是茹景威胁左帅,左帅才会答应的。” 席之垣起身,语调淡漠, “上个洗手间。” 临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前他扫了眼那两个女职员,女职员娇羞地捂着脸掩面跑走,过了几分钟又跑过来朝着他的怀里塞了一大坨纸条,内容如下: 小帅哥, 这是姐姐们的联系方式, 看中哪一个就说一声,欢迎拨打电话,姐姐们的手机24小时都为你开机。 落款后面还画了一个猩红的唇形。 席之垣微微偏头,嘴边勾起似有若无笑。 有些……嘲讽。 *** 洗手间的设计是内女外男,女xìng走进去时难免瞧一眼露出了边角的小便池,眉眼皱巴地走开。 茹景在外侧公用的洗手池旁的镜子处整理自己裙子的下摆,涤纶的布料,大抵是买到水货,布料不贴身,豁得皮肤有些痒。她撩起裙子的一角,低头观察大腿的那一处皮肤,红肿起了疹子。 “啊呸,运气bào棚哦。” 嚯地,身边走出来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径直撞到她身上,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扑倒水池边,裙子也挂在钉子上。 撕拉一声,裙子沿着线口滑出长长的一条,自大腿至腰部侧边,全zhà线了。 茹景脑袋一懵,“日,开什么国际玩笑。” 那醉女人只是一挥手,将茹景甩在脑后,走了出去。 “艹,你别走啊,你还得帮我忙啊,不然我怎么走出去!姓吕的!” “需要英雄救美?” 她轻轻掀眼皮,哟,这低头不见抬头见,“不需要,小弟弟怎么跑这儿来了。” “来上你……的位置。” 他咬文嚼字,尤其是“上”字,说得轻佻随意,像个浪dàng君子。 “谢谢,不需要。” “别逞强,你的美好胴体,很多人想窥探的。”话落,他解开身上的白衬衫,微微弯腰,给她系在腰间。 目光在那不盈一握的腰肢上逡巡,再往下去,是她开线了裙子,即使她尽量用手挡着,他仍旧看见了裹着臀瓣的内裤。 熊本熊的款式。 他一笑,“很特别。” 茹景好定力,装作没听见,言其他,“zhēn rén不露相,没想到传说中新来的人力总监竟是弟弟你。” “弟弟喊多了就没趣了。” “我开心就好。” “我可……不开心。” 最后打上一个蝴蝶结,他宽厚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滑至股沟上,最后在她臀上,轻轻地掐了一下。 茹景偏头,瞪他,“变态?” “可能。” 话落,他的手撤下,转身往回走的同时还不忘说,“过来吧,我们谈一谈。” 茹景火冒三丈,从来没想到席之垣这人还是个登徒浪子,真他妈浪,比席铭还浪,真是正儿八经的斯文败类。 她一撇嘴,眼神不屑,“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踢掉我。” 没走两步,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眼神,羡慕有之,鄙弃有之。 虽说平时也是这个样子,但瞅着她的人也不像这会儿这么多,茹景目不斜视,但在路过自己的办公桌时,眼角抽了抽。 桌上放着一捧花,花香四溢,扑鼻而来。 茹景捂着口鼻,指着那捧花,惊恐万分:“草你大爷,谁把这东西扔着这儿的。” 她严重对花粉过敏好不好,看着那花儿她就觉得全身痒痒,手几乎忍不住往身上挠。 背后有人戳她背,她转过身来就见到穿着得人模人样的左帅对她单膝半跪着,申在半空中的双手拿着一个小方盒。 “……” 左帅满脸深情地对她说:“茹景,咱俩儿在一起吧!” 茹景无视他,转过身继续跟着席之垣走。 那人甚是入戏,还不忘给自己加戏,“茹茹,就算不能在一起你也不能不顾你肚子里的孩子呀。” 整理文件的动作忽的定住,茹景脸上一副犹如吃了苍蝇般难受的表情。当下她就抄起手边的文件往他身上甩去。 日你大爷!他还真是敢说出这句话。她茹景是怎么得罪他了,非得狠狠揪住她不放。 是,平时是对他百般忍耐,那是因为他丫的是公司老总,忌惮着他。这会儿倒好了,他还顺着杆子往上爬,惹人不快。 调整一下呼吸,茹景镇定地说:“ 你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有对象的人,您安一个这样的罪名给我,我可担当不起。” 左帅的重点放在她说的对象上,三分嘲讽七分好笑:“你哪儿来的对象?框我呢。哈哈哈。” 茹景气极,可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想也没想,拉过前方大步流星的席之垣,“晚上一起去看新出的电影,湄公河行动怎么样?” 席之垣倒是配合,自喉咙里压出一句,“可以。” 茹景粲然一笑,如释重负,“还要一起去集市买菜,说了我今晚做饭给你吃,别忘了。” 席之垣嘴角微扬,邪气得很,“没忘,但是更想吃……你。” 茹景脸上有些绷不住,只得以笑掩饰。 *** 当了一回救命恩人,席之垣还真不要脸地在茹景家吃了一顿晚饭,并对她颐指气使,对着房子一番评价,哪里不顺眼指着哪里。 没出一个月,就在茹景真被踢出公司,在家待业无所事事睡觉睡得流口水时,听到旁边墙壁轰隆隆的震天响,凿出个大洞。她嘴张成O型,惊掉下巴似的从洞里看那颜白如玉的人,可不就是席之垣。 她问:“??发生了什么?” 席之垣不理她,继续指挥施工师傅该拆哪块儿墙,别把旁边的墙弄坏了,施工师傅耐心地跟着他的指令动作。 没好一会儿,在轰轰烈烈的声响中,茹景和隔壁家隔着的一堵墙被完完全全的拆掉没了,剩了一地的砖渣滓和满室的灰尘,颇为呛人口鼻。 震惊过后是愤怒,他就这样把她的墙给拆了?!次奥,就算是邻居也不可以这样任xìng好么,虽说是两人公用一堵墙,但要拆墙他提前打招呼啊,商量一下。 简直目中无人,不拿她当邻居看。 “当一起睡觉的人看。”他像是会读心术,抖落出这么一句。 茹景:“……” 抡起衣袖,她就朝席之垣的方向走,刚踏进属于他房子的范围,她就觉察出有什么不对。按理来说一个大男人的房间,尤其是是像他这样的,不应该是xìng冷淡的欧美风格? 可他这里拾掇得十分喜庆,门上张贴红双喜的字样,客厅里的气球堆得到处都是,一踩一个抱。她悄悄地瞧了一眼卧室,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上单单摆放着一台笔记本,屏幕还亮着,上面显示着:该程序已完成,是否在主机上运行并且保存。 但是关键的是,那张床……上放着花生瓜子杏仁……,棉被依旧是喜庆的大红色…… 确定这不是婚房吗。 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狐疑地瞅了眼席之垣,“你要结婚?” “也是,也不是。” “说人话。” “说的是人话。” 茹景无语凝噎,再次绕屋子一圈,尤其是他的房间,十足的是婚房,床头桌上还放着套套……冈本的。 她瞪大双眸:“这是什么?” 席之垣不回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语气平淡:“你不是看见了吗,套套。” “不是,你真要结婚?你结婚关我屁事,你打破我的墙干什么,难不成结婚对象还是我?”某人沉默不语,思考中。 茹景看他那么不搭理人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走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脸,使劲儿拧。 “我数三声,你松手。”对于她的动作,席之垣蹙眉,口气不善。 见到他终于有点儿反应了,茹景才松开自己的爪子,拍拍手叉着腰、头向上抬得老高两只鼻孔对着他:“我再重复一遍,你凿壁做什么? 一阵沉默后,席之垣从嘴里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结婚。” 茹景:“???关我屁事?” 席之垣转过椅子,停下。然后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很近的距离,彼此间的呼吸都可以清晰地听见。 他面带微笑,笑得特别温柔无害,轻轻地开口:“我未婚,你未嫁,你母亲也在为你找相亲对象,而我现在也需要一个女人。你不觉得,我们可以合作?”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半城天宇半城鸾】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曦心云绯)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1562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