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太子》 正文 第一章:太尉被杀 公元前148年,隆冬的一个深夜。 西吴国的长郡安陵茫茫大雪旋天而下,冽冽北风呼呼而过。 冷气氤氲中,偶有几声犬吠,如魔咒般撕破平静的夜空。 城头的长乐宫前,八角宫灯的昏光把宫阙两边绣有青龙c白虎图案的战旗投射在赤红的宫墙上。城头上旌旗猎猎,城门外由远及近地传来打更的声音,一只目光犀利的苍鹰唱着幽歌向南飞去 一排排威武的禁军在换岗之时,都会饮一口烈酒,一来可以御身,二来可以提神。当每一条大街口,当值的禁军长向换岗的另一禁军长交代了应注意的事项后,便瑟瑟发抖的匆匆而去。 霎时,一只烈狗咬着一卷带血的竹简向正在巡逻的禁军飞奔而来。顿时此情此景,以及从朝阳路传来的浓烈血腥味,突地令少尉景凡眉头一皱,心头一阵万恐。 “大事不妙,城中有变!”景凡长期以来跟他据守边关的家父一样,倘若身边有一点异常乃至风吹草动,他都会果然地向身后的部属大吼一声,“上马,我们去”。 “这两行禁军跟我走,其余守城外城头”他踏上马,扬鞭道。然后,他瞅了一眼朝阳路,再斥呵道:“向众百官聚居的朝阳街出发”。 “哒哒哒”的铁蹄声伴随着禁军整齐的跑步声,街道两边空旷的屋宇间荡起杂沓的回声,前方似一场无硝烟的战争,压抑得沉闷而急促的空气顿时燥热起来。 枣红的大战马比他更先捕捉到弥漫在暗夜中的杀气,它疾奔的四蹄在太尉吴征的底前骤然停下,任景凡如何鞭打也不愿往前一步。景凡勒紧马缰回头一看,如此骁勇善战之男儿,却被吓得身子一倾,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太尉府邸门前威武的雄狮,似乎也没震住杀手的脚步。景凡下马细细一看,只觉两眼一黑,顿时像失魂般。只见吴征血肉模糊的头颅高悬于门中央,鲜血已凝固成紫色。七八个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门前门后,景凡转身走到一处,身负七八剑伤的守卫前,只见那满含鲜血的嘴张得吞天大,似乎连最后的一声惊叫都来不及叫出,就被身后的乱剑穿透了胸膛 景凡顿有万分愤怒,他一边狠狠地踩了几脚雪地,一边紧紧地握住冰冷的剑柄,心里低嘀道:“一群冰冷的刽子手,终有一天,我锋利的宝刀重见天日之时,便是你们身处异首之刻”。 话落,他突然一怔,像忆起什么事来。高呼道“吴太尉,下官来迟了。”景凡压抑住心中的负罪感,泪光闪闪地喊道:“城邸方圆二十里,定还有刺客,左禁军抽十人,右禁军抽十人,向四周搜索,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这群兽徒一网打尽。”说罢,他狠狠地甩掉马鞭,补充道:“副右禁军长留下,右禁军最后四名你们也留下。” 景凡带着他们进入府邸,未待他们中堂时,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细细瞧眼一看吴征的长子吴帆也倒在前堂大庭的一片血泊中,尸体已僵硬,但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目还怒视着苍穹。景凡心中又似烧上油似的一阵火热,他左手紧紧地握住剑柄。同时,向副右禁军长使个眼神,只见右副禁军长小步并小跑,俯身到吴帆前,一边低嘀道:“吴副少尉,今日之仇,末将定当终身所记,一日不灭贼,我一日不得顺心,”一边轻敷下他睁着的眼睛。 “好了,右禁军长男儿有泪不轻弹,你的眼泪应是擒拿住这帮刽子手的喜庆之泪,而不应”景凡厉言道。 “不,少尉,是雪白的大地耀得我眼疾又犯了,所以才会流泪”右禁军长立刻站起来,威言道。 而正当右禁军长话落,景凡觉得有些异常,便绕过血泊,直奔后堂的西厢房,不然,一声孩小提的泣哭声从东厢房传出。顿时,未等他们在西厢房门前站稳脚跟,景凡便拔剑挥武道:“你们四个禁军去东厢房,右禁军长你和我进西厢房,快!” 景凡不及多想,便和右禁军长冲进西厢房,他环顾一周后,发现房内一切完好,无任何打斗之景,突地,他猛然一惊,转身又奔向西厢房前的吴太尉中堂书房,只见案前的八角宫灯里微弱的火光奄奄一息,吴征的身体斜俯在案边。血从胸膛喷出来,染红了紫色的仙鹤补衣。环顾室内,只有几筒竹简外,无任何异常。景凡一怔,自言道:“根据我这么多年的现场断案经验,倘若我没猜错,刺客之刺,在于太尉,而非他人。” 四个禁军急忙奔跑进中堂书房,拱手汇报道:“少尉大人,东厢房里无任何异常,夫人和小太尉都没事。” 景凡狐疑道:“真没事!”他再次将手中的剑紧紧地握住,“果然不出我所料,真是如此。” 景凡上前一步,凑到太尉身前,满眼里喷出愤怒的火焰。 “你们四个禁军留在这禁守此地,没有我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诺,请少尉放心,我们一定寸步不离坚守此地。” “副右禁军长,我们去中堂客厅再去看看。”景凡话音刚落,吴太尉的夫人抱着还未满十八个月的小儿子吴威急冲冲地冲了进来。 “扑通”,只见吴夫人跪倒在地,她哭哭啼啼道:“景——少——尉,吴老爷被杀之时,我当时正在东厢房给小儿子吴威洗澡,只听得中堂书房方向有竹筒散落之声,本想出去瞧瞧,但刚要离开,小吴威却大哭起来,本想却万万没料到吴老爷,他”,吴夫人的哭声像孟女哭倒长城般嚎了起来,吴威也开始大哭起来。 景凡伸出五指,掐手一算,大呼道:“这群野禽兽,真是如此的精明!” 众人不解,遂问道:“太尉,为何如此大惊?” “这帮野禽兽选择在两禁军换岗交班之时,因前一拨人白天坚守巡逻,到换岗时,众禁军因天气寒冰,外加身体极度疲劳,警惕性不强,因而这帮人行动诡秘而又利落,而新来换岗的禁军还未提高警惕力,所以,吴太尉也无任何防备。”景凡愤怒地狠狠地剁了剁脚,喊道。 这是一场预谋的蓄杀,这帮残忍的杀手,他们不但杀了朝廷中威望较高的吴太尉,更凶残的,却竟然将吴太尉的头颅高悬于门中,他们究竟是何意?他们的主子又是何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凶杀,景凡吩咐道:“副右禁军长你去中堂客厅去看看,他瓢了一眼其他四个禁军,你们两个跟看去。” 景凡望了一眼吴太尉,来不及理清自己的思绪,便向余下的其中一个禁军挥手吩咐道:“你去通知外面的禁军,说景少尉有令速调二三十名禁军到朝阳路吴府,快!” 那人刚要转身跑出,“等等”景凡补充道。 他从腰间取出兵符,走过去递给那人道:“倘若他们不服从命令,你便拿令召集,快快去。”那人接过兵符急望跑出去。 二三十位步法整齐地排到中堂书房前。 “前五位禁军你们用丝绢裹紧吴太尉的尸体,抬到中堂前的竹苑旁,其余人立即打理庭院。”景凡一边大步迈出中堂客厅,一边吩咐道。 他正要转身离开,却不经意见看见一个人倒在中堂客厅西边的阶台上,细细一看,只见他双手死死的紧攥着一筒竹简。 景凡不觉间,已走到了他跟前。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却见那鲜红的血泊中,有一片散落的竹简,再细细一看,他手上的二道剑伤,令他突地一怔,那血泊中的竹简莫非就是他与刺客撕打时,偶然散落的。再瞧一眼那仆人手上的剑伤,他不觉心中酸酸的。仿佛自已当时就站在他的不远处,细细的目睹着眼前的一切,但他无能为力。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只见几行带血的文字间,写道: 自臣祖父以来,皆对大吴朝廷忠心不二。今日之刺,皆在臣之预料之中。臣虽死,但罪不在于刺客,而在其后其谋?上至西月关边疆,下至长郡安陵大街小巷,我大吴国光耀万世,区区刺客能耐我大吴何?贼之所谋,以臣开刀,乱我朝心,惑我朝民。臣固有一死,但能为我大吴江山而倒与乱臣贼子之手,臣无憾,但惟念陛下c太子必抓贼子之首,以免其他同僚安危之保。 看着这带血的行行张弛有力的文字,想起吴太尉朝廷之上,次次直谏皇上良策之景,他仿佛看到吴征犀利忧郁的目光直视着自己。那些字虽然被血水浸渍得有些模糊不清,可这工整流畅的行文却诉说着这位大臣的忠心与忧虑。 他被吴太尉这深情的告谏所折服,顿时,似有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只觉自己无比羞愧,。 “吴太尉,国之柱,民之梁,朝廷之忠良”他仰天高呼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连环杀人 “报,少尉,庭院已清理完毕,还有什么吩咐?”十禁军站成一行异口同声道。 他远远望去,庭院一片整洁,一如往日威严的吴府。 景凡的目光死死的锁住那竹简,忽地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据他判断,刺客刺杀之谋,不止这一次,此前一定还有刺客欲对他观察多日,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未从下手 “如果我没猜错,这群刺客应还在此方圆二三十公里左右,你们这十人听令,令你们速去增缓。” 景凡话音刚落,吴夫人抱看哭啼的小儿子迎面而来,她吓得苍白的脸庞僵如青梨。“景少尉,吴老爷之刺,其主谋在西关洛阳? 景凡一惊,反诘道:“夫人,何以见得?” 景凡话落间,吴夫人从袖中拿出一筒竹简来,“景少尉,这是你们刚刚出去之时,我凑到吴老爷案前,只见他手中紧紧攥着一筒竹简,我发现那竹简非老爷平时之所用,我吃力的取出,只见竹简背面上,写着‘洛阳王命’。” 景凡上前一步,从吴夫人手中接过竹简,只见几行醒目的文字映入眼帘。 “如今,朝堂之上,储君之位,莫非本主,但有一人,多次直谏,对主意见彼深,故本王令你们速去长郡,取其命,并高悬于头颅于府邸门前中,并遂一道直杀张王李陈梁等十人。洛阳王命。” 他目光死死地盯着竹简,忽然一惊心的场面,浮现在他脑海中,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白云苍狗,时光如梭。记得那是七国之战刚刚平息之的第一次朝觐之日,为祝大吴王朝大获七国。那一天霍刚在太和宫设宴,为百官迎风。 席间,李太后提出,要霍刚践行先帝立霍勇为储君的承诺。谁知,本来大喜之日,霍刚听闻景太后的话,当场龙颜大怒,随手扔掉喝了一半的酒樽,黑着脸高呼道:“太后之意,意在陛下,哪位大臣与太后意同?” 皇上话音刚落,吴征整理了一下衣冠,目光炯炯环视大厅,然后抑扬顿挫道:“陛下,太后,臣以为,李太后言之有理,立霍勇为储君本是先帝之意,但” 太后心头似涌上一股黑血,气急败坏地说道:“吴征,这本是霍氏家事,岂容你大言不惭。” 这时,霍刚心头却有一股热血涌上,他端起一杯烈酒痛咽下,手舞足道道:“吴爱卿所言乃朕之所言。” 因为只隔几步之遥,霍刚已经发现在他话落之时,李太后脸上已全无血色。吴征偷偷望了霍刚一眼,也看了太后一眼,但他却毫无怯意,继续直谏道:“臣夜读《春秋》,自盘古开天地以来,包括三皇五帝,都是打天下者座天下。如若不以亲情而禅让者,如宋宣公舍子舆夷而立穆公,穆公舍其子冯而立舆夷,其后冯与舆夷争国,天下大乱” “行了,吴征,你是以前人喻皇上与洛阳王吗?难道我大吴霍氏王朝会败在储君之争吗?”李太后一边向吴征凑过来,一边厉言道。 “前车之鉴,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三思啊!”吴征没有理采太后的话,直谏道。 只听“扑通”他跪道在地,补充道:“陛下,如若我之所言与历史有半点虚假,臣愿以死谢罪先帝,太后之举确实非明之举。” 他说着说着声音低沉下去,最后几字谁也没听清。 若不是长乐郡公主霍思燕在紧要关头及时解困,那日快要气爆的太后又怎会放过这个敢直撞自己权威的臣下? 那场宴会的结果,就是皇上一连发了两道诏书,第一道就是免除霍勇的朝觐及在京所有执权,被贬据守西关洛州,有生之年不得入京;第二道就是册立皇后李一甜的儿子霍志为太子,打破霍勇觊觎储君之梦。 从那时起,吴征就常常伴在皇上左右了。无论是打猎出游或南巡南江,霍刚都要拉上吴征,他还私下称吴征为自己的左臂右膀,被册为右宰相。每每朝中有大变或大法实施,他都要先征求一下吴征之意。朝堂之下,他们之间似无任何君臣之分。霍刚也时常有感,“得天下保民心,国泰民安;听征言善其行,大吴兴盛。朕得一征,如获一镜,每每遇到难决之事,问问镜?” 他现在仍清楚地记得,那日宴会后,左宰相周至在司马殿前等待吴征的情景。周至被吴征今日之所勇所言所敢表示由衷的赞赏,并邀他登上自已的车驾,相约共力为大吴肝脏涂地。两位同僚正谈兴趣之时,一支利剑飞旋而来,正中马夫之脖。 四年之后,吴征又一次以他广博的智慧与坚定的立场获得了皇上的赞赏。 大吴王朝平静的表面下,实则大臣野心茫茫,尤其是霍勇,虽说他被贬久居西月洛阳,但长郡也何曾没有他的底线,但凡朝中有任何风吹草动,即使是长郡密报子时来报,霍勇都会衣服七上八下,鞋也不穿的跑出去。 杨天曾是杨广之子,而杨广又是霍勇麾下。虽说杨广与杨天为父子,但杨天之性情却与其父恰恰相反,当年杨广举兵长郡,杨天也是副帅,但最后,大吴朝廷大获全盘,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杨天反叛父意,暗地派人给霍刚送信。因此,大吴平叛杨广后,他们虽是情同手足的亲人,但父亲被杀,儿子却借老爹被封为太尉,留长郡效力皇上。 杨天又暗地与霍勇私下交好,霍勇为了乱朝心保江山,所以,他竟把比杨天小十八岁的女儿嫁于他,而霍勇也深知女儿心中万般的不愿意,但这也是他最后的唯一的一张底牌。 从杨天反叛杨广那天起,霍勇从心底便知此人非君子,实为小人中的小人。但凡以前私交甚好的,如今在长郡谁还敢提霍勇二字,但还记得他的好的,也只有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杨天了。但不论怎么说,毕竟杨天还是自已的女婿。 朝野都很清楚,杨天受霍勇之操纵,包括那只支刺吴征的箭,也是霍勇之所谋。 而朝野上下百官以及皇上,四年来大家都不愿拥戴李一甜为后。她小气c刻薄c尖酸而且性情浮躁,整天在宮中,不是数落那个大臣,就是在给宫女找茬,没有一点母仪天下的风范。 可是杨天偏要在那个充满火药味的冬日早晨,不知天高地厚地进谏皇上要速立李一甜为后,皇上明知杨天这样的粗鲁之士怎能会有如此想法?遂直将瞄头指向洛阳王,听到霍勇这个名字,皇上龙颜大怒,竟然不顾吴征及皇太后的劝阻,要废掉太子霍志,改立贵妃王倩之子的霍武为太子。 吴征心知肚明,如若李皇后无法受宠,则霍志太子之位早晚不保,册立霍武是迟早之事。所以,他几乎没加思索地跟皇上站在了一起。他深知,如果不与皇上共步,纵使今天看似自已是,明天将也不知是人头落地还是满门抄。但他从心底还是认为霍志不适再继续做太子,不仅是因为其自身无德无才,更重要的是其自身的懦弱。 “臣以为慧王自幼聪明伶俐,天资过人,举止合仪,立为太子,乃国之所望。”他的这番直谏让其他大臣百思不得其解,但皇上却是由衷地赞许吴征。吴征不是没有想到这样会更一步加深他与洛阳王之间的怨恨,但他不后悔。他也常常想:我宁愿得罪千千万万人,也不能得罪皇上,不仅皇上是九五之尊,更重要的是他所说的话,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自己全家人的性命。毕竟,恭维好皇上,儿孙吃不了亏。 吴征一番慷慨陈词,如铁实着地,也在其他大臣的脑海中深深一震,大家都观大势而行,纷纷与吴征一起在朝堂上异口同声道:“废太子,立慧王,兴大吴,安民邦。”结果这场废太子的廷议以皇上连发三道诏书而形式大变。 “皇帝诏日:太子霍志,生性无英雄之气概,理政无方,但念其为皇室之亲,着即封为东关群王;明日起启,不得抗旨,如若不从,即废为西关洛阳王马夫。立慧王为太子,立妃王倩为孝圣贤德皇后,立吴征为右宰相兼慧王太子太傅。钦此。” “皇帝诏日:吴征之子吴雄少尉,履职以来,恪尽职守,今特封为太尉。贬杨天为西关洛阳州副刺史。钦此。” “皇帝诏日:废太子霍志本性情懦弱,但作为其母李一甜不但不正确引领,而反道其行,任由发展,且在位间,性度乖戾,结怨百官,朕屡有警示,但不思其悔改。自今日起,打入冷宫,今生今世,不得诏见。钦此。” “景大人,请您明示,到底是谁主使了这次疯狂的暗杀?又是谁敢在长郡意图谋杀大臣,毁我朝心,乱我朝廷?”一个下属军官问道。 景凡心中明白,但他不敢过早的下结论。突然,听闻下官如此致疑,他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际,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了,头上冷汗顿出。他对着副禁军长叫道:“快,你速率二十人包抄恭王府。”他再强调着补充道:“其他人守好吴府,本尉去左宰相周至府禀告。” 所谓恭王府便是霍勇的府邸,自从霍勇被贬之后,就被永久封了。但景凡以断案的经验来看,这帮刺客还未走远,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恭王府便是最大的焦点。 说罢,他快速奔出门外,骑上快马疾驰而去 “哒哒哒”他未到周至府,远远地便听到身后一声急促的马蹄声。 “少尉大人,少尉大人,李治大臣遇刺了”,另一个人又快马加鞭道:“少尉大人,周少夫大臣遇刺了。” 短短十几分钟,十几位捷报道十几位大臣倒在血泊中。 长郡一夜非昨日, 一把利剑破天际。 颗颗人头落血泊, 具具尸体便地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母女升天 这是一场有长远预谋的暗杀,目标如此明确,手段如此相同,连悬挂头颅的位置似乎都经过主谋者的精心谋划。 丑时三刻,朝阳路布满了禁军,海淀街c长安街上,军队也在迅速集合。 当景凡陪同周至全部武装地出现在吴征府邸门前时,几位朝中老臣也纷纷而来,禀告结果——所有被害者都是拥慧王为太子的大臣。在纷纷慕雪下,周至面色如土,脸色铁青。周至没想到一夜间,大吴朝廷失去了十几位忠良之臣,他低沉而又有力地说道:“大吴天下,哪容蟊贼兴风作浪?景少尉听令!” “左宰相,在下在此!” “速令你命人前去恭王府,命各城门司严防死守,绝不能让这些人有藏污纳垢之地。” “左宰相,本尉已令人前去恭王府。” “副右禁军长,你带一行人同各城门司严守城门,绝不许放走一个贼徒漏网。” “诺” 右禁军长刚要离去,只听见耳边响起一阵马蹄声,片刻之间,延尉刘同已来到周至面前。 周至低沉而有力的说道:“今夜情势窘迫,望众大臣请速回诸府值守以待,等刺客揖拿归案,本人一定坐堂审叛,让他们供出暗后的操盘手,可否?” 这时负责长郡安陵地区安全的左右内史也相继赶到,周至不知从那又来的火气,一时大发雷霆,严令他们在长郡安陵各县全城张榜通揖刺客,防止贼徒潜入乡下,危害百姓。 “刘同”周至严肃道。 “属下在”刘同拱着手走到周至面前。 “等抓住刺客后,你在民间速找一位画师,到时你随我去审判,到时让画师画下刺客的真容,你再速派人到西关洛阳在大大小小的街巷张榜出刺客真容画像。你可能办到?” “请宰相放心,下官忠心朝廷,而宰相乃国之副主梁。凡宰相之命,我皆万死不辞。”刘同飞红着脸庞,说道。 “宰相,为何要张榜刺客之像到西关洛阳州,在下不明?”刘同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刘同语音刚落,各大臣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大家面面相觑一会后,捧然大笑。顿时,各大臣议论纷纷。 “这个专靠拍马屁的小人是个两头蛇,这边说你好,那边说你坏。” “谁能想到他下一次,又靠拍谁马屁呢?” “各位大臣在纷纷扬扬什么呢?还不快快去各守其职。”周至板着黝黑的脸喝斥道。 待各路官员纷纷领命而去,己是卯时一刻。通常这个时候,正是周至梳洗整装,准备上朝的时候。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变,他望着茫茫大雪,轻咳一声,叹声道:“天降奇雪,必有大谋。” 他未来得及改换朝服,就匆匆地策马长乐宫去 李甜近来脸上布满了飞红,每每见到朝中大臣她都要上前问好,一如往前。 王倩是周至女儿,而周至乃东月雍州人氏,按当地传统,如若为女儿,跟母姓;如若为男孩,跟父姓,又因其母为王姓,所以她姓王,小名倩。据说王倩四岁时,七步成诗;八岁时,倒背《春秋》;十四岁时,她对之诗句,西吴国无人能对出下句。由于李甜太过于聪慧,又外他父周至为两朝宰相,对大吴忠心耿耿。 当王倩出现在霍刚身边时,西吴国已有李一甜皇后,而如今自己贵为新后,往日的大势已去,看着一个个对手被自己踩在脚下,住入李皇后的左乐宫。 她饱读诗书万卷,但作为任何一个女孩子嫉妒心都强,她已不例外。虽说她以前贵为皇上之妃,李一甜为霍刚之正妻,所以,平时她干什么总是小心翼翼。但如今不同了,她终于看到后宫内务总督严武当着她的面把李后打进冷宫的那一刻,她半喜半忧,她为杨天被贬而心头掠过短暂的内疚,但这种心情很快就被宫娥们的朝拜,以及心中无法言及的喜悦所冲走。比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来说,不要说是被贬一两个人,即便是牺牲一个军队,那又何如?只是那个本想迁升的杨天,他至贬也不明白,为何他会失足?为何唆使他在皇上面前提起为霍志恭维的话,其实都是王倩预设的圈套,而至于霍勇出谋让杨天恭维李一甜的话,只不过是乱朝心,但谁会想到他竟中了王倩的圈套。 当李一甜被当打入冷宫的那天,也正是王倩带着她的儿子c慧王霍武入住左乐宫的那天,想起自己以前在李一甜面前的低三下四,她飞红的脸颊上,潸然掉下几颗玉珠来。她低下头,望着慧王那比其他皇室子弟略显老气的模样,但脸上又有一份难以掩盖的稚气,她不仅泣极而笑,一笑那个心计与容貌相差甚远的李皇后没料却被自已天长地久的温言软语给陶醉了,二笑景姬倒了,那个笨得要死的霍志走了,而他那掌上明珠的儿子——慧王霍勇终于可以被立为太子了。而慧王立为太子,自己便是皇后,那日后,皇上一句话,可以召告天下;那么,自己便可召告半边天下。 此刻,当女俾红枝为她奉上一杯清茶时,李甜的屑梢流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她从心里鄙夷李皇后的浅薄,她怎么能读懂“将欲取之,必固与之”的道理呢? 从窗内探得杏花初开,王倩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场景,记得那是自己受宠于皇帝不久,李皇后便听得宫中有人说:“皇上这次纳的贵妃,文武双全,那诗文对句,更是宫中无人能敌。”听得这些流言,李一甜当场气得摔这摔那,只觉气不得出,她便在3月22日,皇帝外猎之时,她潜入左乐宫,未进正门,她便像亲姐妹一样颂着王倩的才气。那时正值左乐宫杏花初开,李一甜便拉着王倩的手摩挲着,表示要让她当场颂出一首诗。王倩望着初开的杏花时,不觉这露出浅浅的微笑。 “一甜欢娱长若此。姬与生偕逃于吴。 如仇雪月年年景, 花楼玉凤声娇狞。 似吊吴台各自垂,贵前醉倒歌者谁。 如此风波不可行,玉简金文直上清。”王倩望着李甜那泛红的脸颊颂道。 “好,妹妹果然好文采。我已偶尔读些先圣贤书,但相比妹妹,那真是不及一半”李一甜娇声道。 王倩用体贴的微笑掩藏着复杂而又嫉恨的内心,王倩心里想:不管怎样,自己毕竟饱读贤书,凭她怎样,也不能与这等人较量。在两个女人趁着正午的阳光散步时,王倩走到一棵满树杏花繁多的树前,折下一支杏花,插上景姬的鬓角,拍手叫好道:“姐姐本来若仙女下凡一般,插上这花,愈发貌若天仙。”而当时,一场废掉太子霍志的风波正在长乐宫大殿上进行。 这些年来在王倩没少在李一甜等妃嫔面前受辱且不谈,将亲骨肉霍武扔在东关洛阳州也不去讨论。她不会忘记在立嗣大典的那天,西月匈奴满族人忽然提出和亲的要求,并且指明道姓地要她的大女儿王小渝公主。 面对如此要求,也为保大吴江山安稳,她本意上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女儿远嫁到茫茫草原的。但是,她最终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她深知:如果自己在关键时刻若不深明大义,她与霍刚的情感也不过是一二天的温度罢了;她今日之所以能被立嗣皇后,一来是“子贵母荣”,二来,她总是在皇上万分头痛的事务上,多了一分理解。她也明白,皇上之所以在立后这件事情上举棋不定,也是顾及到她的感受。如今只要一静下来,她就会想起大公主王小渝走过朝阳路时的回眸,就会情不自禁的潸然泪下。 王倩刚在宫娥们的搀扶下坐定,兄弟王明波就来了。 “臣弟祝姐姐大升为西吴国孝圣贤德皇后,”王明波一改往日出入的随意,脸上显出从来没有过的庄重。那黄色的胡须,随着叩首的节奏如雀儿尾巴一样微微翘动,使本来就不那么舒展的眉毛更显低垂,与突出的鼻梁挤在一起,看上去显得十分别扭。 她被王兄弟的一举一动逗得掩口失笑,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考中进士的自家兄弟,如今也变得如此滑稽,几乎这几年,一年一个样,有时还真让人难以猜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初展才华 当王明波站起来的时候,王倩却从他的眉间觉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恐。她飞红的脸颊立刻变得苍白,心仿佛悬空般,急促地问道:“兄弟,出何事了,如此惊慌?快快说来”,话落,她便站起来补问道:“慧儿可安全?慧儿可安全?” 他拱手道:“娘娘,皇上和慧王都安好,但昨夜有十几位推荐慧王为太子的大臣都倒在了血泊中。” “什么,有谁如此大胆,敢在长郡行刺,你确定慧儿可安详。”李甜的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一下,一脸惊讶。 王明波摇了摇头,口里讷讷着“侄儿慧王一切安好,但臣弟一想起那血腥之景,仍觉得不寒而栗,那样子,真令人悚然啊!” “只要慧儿安好,只要慧儿安好”王倩低嘀道。 “皇城大臣遇刺,难道禁军没有一点警觉么?” “对了,皇上知道此事吗?” 他掐手一算,淡言道:“此时,皇上应该知道了吧!”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臣弟,过来,我要吩咐你一件事。” “臣弟,长郡遇刺之事,必有蹊跷,你稍后速快派兵全部武装,包围吴征府,不得有半点懈怠。一定保证慧儿安详。”李甜望着李纬吩咐道。 “请娘娘放心,臣弟一定日夜保证侄儿安全。”王明波脸上的肌肉一震一震道。 “娘娘还有一事,臣弟不知当提与否?” “什么事?” 王明玻连忙道:“娘娘,前几日朝觐之时,我曾与吴征同路共进,他曾告诉我一件奇怪的事情,说有一天夜里,他正在灯下看书,掩卷沉思之时,忽有一蒙面人闯进府中,言他受了人的钱财,前来取吴大人的头颅。可他潜入长郡后,却不断听到有关吴大人不畏权贵,直言进谏,为民办实事的消息,于是不忍下手。那人道,我虽以行刺为业,但还晓得几分正义,决不滥杀无辜,要吴大人好自为之,说完就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吴大人没有听出那人的口音么?” “没有。那人始终没有露出真容,而且声音听起来甚是很生疏,不像长郡人氏。” “难道是西关洛阳州人氏?刺客吗?” “娘娘,为何如此说呢?” “臣弟难道忘了吴征马车遇刺案了么?要不是当时吴征在左宰相的车驾上,也许早就做了箭下冤魂了。还有一事”王倩屏退身边的女俾和宫娥,“这件事也让本宫百思不得其解。自从那次立洛阳王为储君的图谋失败后,他就向皇上提出,要在长郡的长乐宫与自己在长郡的恭王府之间修一条地下暗道,不知他有何图谋呢?” 王明玻低下头想着王倩的话,越想越觉得其中蹊跷天比,狐疑道:“是啊!本是同根生,可如今皇上与洛阳王那是难道洛阳王这么做是为了礼抗陛下么?” “不!”王倩皱了皱眉头,“是为了掩盖他去太后宫中的行踪。” “噫!”他不禁倒吸一口气,“难道洛阳王一直都在长郡?” “恭王府?”王倩说着,心头便益发地沉重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慧儿安危系着李c霍两家,如若慧儿陷于杀戳,你我还有活路么?” 王明波站了起来,坚定地说道:“娘娘不必担忧,臣弟这就去找景凡少尉,要他加强警戒,决不能让太子出半点差错。” 王明波走出王倩的宫房时,漫天大雪,他忽然想到,再过半个月,便是正月了,过了年,就要举行立后大典。望着鹅毛大雪,李纬心中一阵颤抖,看来,今年这个年非彼年,朝廷又是不消了。他登上马车,驭手询问道:“大人是回府还是?” 他轻咳一声,挥了挥手,很果断地说道:“不!去吴征府。” 但是,在他刚刚登上车驾,长乐宫魏公公就传话了,说皇上速召他去宣政殿。他心中又是一惊,不敢多想,就匆匆地跟着公公去了。 此刻,本该高兴的王倩,心却陷入了入宫以来从未有过的烦乱。她忽然觉得宫中的生活太累,不是想着暗算别人,就是担心被别人暗算。于是,她因战胜李一甜而获得的喜悦渐渐退去,一种难以言状的隐忧如同窗外假山上的青藤在心中盘绕,挥之不去。她狠狠地摇摇头,试图将这些烦恼赶出自已的思绪。但她越是让自已平静下来,就越是心潮汹涌。 用过午膳,她觉得有些疲惫,就对女俾红枝说道:“本宫要休息一会,任何人不见。” 昨夜与皇上的把酒颜欢和上半天的兴奋使得王倩感到困倦,在雪花轻轻合上帷帐时,她已悠然进入梦乡了。 李甜感到自已飘飘然地到了一个云霓环绕c紫气蒸腾的幻境,满天星斗在她周围眨着俏皮的笑眼,一簇簇牡丹花在她的脚下铺开芬芳的道路,嫣红的花瓣被风托着,飞飞扬扬地点缀着她柔软的肩头。 忽然那云朵瞬间如花瓣展开,蓝天深处走出一群窈窕淑女,莲步袅袅地来到她面前,那走在前面的女子是谁呢?那不是陪嫁到西月匈奴满族人的如花姑娘么?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们道贺的话像歌声一样悦耳动听,流水一样清脆嘹亮,美酒一样清润甘甜。 那女子轻轻指着前方。王倩便抬眼望去,只见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在苍穹的尽头岿然耸立,灿灿的金光照得她双眼迷离。顷刻间,从殿门内飘出一条红色的绢帛,直铺到她的脚下。那女子搀扶着她的胳膊,温柔地说道:“皇后,这是西关匈奴满族人的金鎏宫,小渝公主就住在这里。娘娘请。”王倩正待举步,忽然眼前一阵暴风吹过,刚才的一切瞬间幻化成一片血色。 血色的天空,血色的云块,血色的星辰,刚才还温言软语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了李一甜狰狞的面容。王倩低头看去,只见足尖有殷红的血迹,她不禁惊叫一声,跌坐在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是的,这是从李一甜身上喷涌出的鲜血,那紫红色的斑点中映出李皇后冷酷的c仇恨的眼神;那早已凝固了的四丝里回旋着李皇后绝望的c愤怒的哭声;那浸渍在锦缎纹理中的血色,把严冬的寒意渗入王倩的骨髓;那无法冲冼掉的血印,把恐惧的阴霾注入,这个即将走向人生顶峰的女人心底。 王倩醒了,发现红枝正站在床前,正轻声地呼唤。她一抹额头,冷汗淋漓。 “慧儿,慧儿,我的慧儿!”她的目光焦急地四处寻找。 “娘娘,慧王在吴征府。”红枝哭着说道。 “哎哎哎”王倩一下子跌座在榻下,颤抖的右手抚着急剧跳动的心,“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 虽说王倩与李一甜关系不和,但慧王霍武却与李一甜的大女儿——李幼思私下关系甚好,李一甜的大女儿本叫霍素素。不知李一甜刚封后不久,有一武当山老道入朝进觐皇上,那时,李皇后也信天命,遂而皇上召老道入后宫给李皇后看看命,老道绕着她转了三圈后,沉默片刻,立即跪下,启奏皇上,“皇后命中有一女儿,此女出生不能用‘霍’性,必须改名。”皇上狐疑道:“为何?”皇上话音刚落,老道突然化成一丝白烟,并说道“李来居口上,国家选贤良,华池澹碧虚,幼思本为主。” 皇上顿悟,待到李幼思出生后,皇太后为她取名为霍素杰,一年后,在皇上的坚持劝勉下,皇太后同意改名为李幼思。幼思比霍武小五岁,当霍武六岁时,他在太和宫见到尹国华的第一面时,他就对她甚是喜欢,所以,每当霍武有空闲时间时,他便会去太和宫奶奶那去找李幼思 此时,正值大雪纷飞,霍武同与一起听吴征讲课的李幼思突发奇想,天黑后,他们一起跑向了朝阳路东头的一片竹林中,因为霍武早答应过李幼思妹妹要带她看一场今冬的第一场雪。 待到天明,回到太和宫宫殿时,十几位大臣被杀的消息早已传遍长郡安陵。 清晨,他在禁军的伺候下乘车穿过朝阳路时,看到朝阳路c长安路c海淀路都是众禁军时,便知朝中有变。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寻问车驭手,却不得要领。待到他走吴征府邸时,却没有看到往常先到一步的幼思妹妹。 “吴太傅,怎么还没到?”霍慧背着双手问道。 车驭手脸上的惊惧还没有退去,急忙上前禀奏道:“太子,吴宰相昨夜遇刺,还有十几位大臣也遇刺身亡了,所以” “大霍王朝朗朗乾坤,岂容几个蟊贼猖狂?”霍武说着,就转身朝外走。 车驭手急忙跟上来寻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哪?” “本宫这是要去长乐宫的宣政殿,求父皇允准本宫捉拿刺客。”霍慧双手插腰,神气地说道。 车驭手一听就急了,紧走几步,赶到霍武前面跌倒了:“殿下,吴太尉每每临行时反复叮嘱,如果他有事不在,在下一定要劝您不得走出太傅府一步,如今,殿下您这是为难在下。” 霍武狠狠地瞪了一眼车驭手,挥了挥手,却没有一点回去的意思,继续朝外面喊道:“轿與伺候,本宫要去长乐宫!” 车驭手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慧王的脚步喊道:“殿下,殿下,万万不可啊!你这一走,若皇上追问下来,奴才如何担待得起?殿下,殿下”可他还是眼巴巴地看着慧王登上轿舆,向看长乐宫去了 长郡安陵非昨夜, 一觉醒来世事变。 一波刚平又一波, 那朝那夕天下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出使洛阳 长郡安陵一夜之间数十名大臣死于非命,朝廷上下一片惊恐。尽管霍刚面对众多的大臣,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和临危不乱的模样,可这自祖先立吴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案还是让他内心忐忑不安。朝会一结束,他就要魏公公去传景凡c周至c吴雄和王明波到宣政殿议事。 当景凡战战兢兢地呈上吴征写给同僚及朝廷的最后一卷竹简时,周至殿外喊了一声“吴宰相啊!老天啊,还我大吴宰相啊!”,然后就叹息着闭上了眼睛。他喉头哽咽道:“老吴啊!老李啊!老霍啊!以后我们就天隔一方,再也不能为大吴献策了啊!” 周至c景凡c李纬等人很自然地把眼前发生的一切同几年前吴征刺箭之案联系在一起,景凡更是把锋芒指向了西关洛阳州。 这时候,魏公公进来禀报,说在恭王府抓到几个神色诡异之人,后经审问正是行刺大臣们的凶手。 霍刚盛怒到了极点,随手拿起尚方宝剑,吼道:“朕要将这些乱臣贼子碎尸万段,碎尸万段”,话音刚落,霍武气得七倒八歪的。 可刺客首领梁广c公策却借着恭王府禁军与属下们打斗的机会,逃出京城,往西关洛阳州方向去了。 事情一牵扯到洛阳州梁王,霍刚就为难了,太后在那朝廷后坐政,就如同一堵墙让他感到棘手。可如此大案,岂能大而化之呢?不擒拿住凶犯,会殃及更多人的性命。正踯躅间,却听见殿外传来稚嫩的声音:“父皇,儿臣愿往西关洛阳州擒拿凶犯!” 大臣们回头看去,只见霍武气宇轩昂地进了宣政殿,霍刚正在气头上,挥挥手中的剑,满脸不悦地斥责道:“大胆慧儿,父皇不召你进殿,你为何来此?”话落,霍刚心头一震,心想道:“不愧为本王的储君,虽年龄尚小,英勇气概可佳,刚帝实则有些生气,但心底却是万分高兴。” 霍武跪倒在地:“父皇,孩儿来此,觉非一腔热血,我大吴朗朗乾坤,岂容几个蝥贼作乱,请父皇恩准我前去西关洛阳州擒拿凶犯。”霍武话落,众大臣拍手叫好,周至大吼道:“慧王,虽年幼,但其气概盖天披月。” “一个小孩,你能干什么”霍刚断然拒绝,“朝廷上下,皆是忠诚的禁军战士,你小小年龄,不知深浅,还不速回你娘宫去!” “孩子怎么了,孔融三岁让梨”霍武的眼睛透出倔强和自信,“孩儿,在吴太尉府时,吴征太傅常常教育孩儿,前朝王将军十岁就出使外邦邻国,孩儿都九岁了,与王将军仅差一岁,为何你不让我带兵擒贼?” “你个小毛孩!”霍刚吃惊地瞪着他,他没有想到慧儿会拿这些人反驳,“今非昔比,此案重大,绝非我戏,你,朝堂之上,不得” “股肱之臣,死于刺客,是可忍,孰不可忍!孩儿身为太子,应当担国之重任,也理应替父皇分忧,为民除害!” 这情景让刚刚奔上宣政殿门外的车驭手十分着急,他生怕皇上一怒之下,责怪自已。他急忙跪在门外,低声道:“殿下,我听闻此案涉及到洛阳州梁王,他可是您的亲弟” “什么,大胆,谁给你的胆,谁给你的胆”霍刚厉言道。 “皇叔又如何?皇叔可以目无朝廷,为所欲为?当年吴太傅的刺箭之案的始作俑都不也是父皇的弟弟吗?”霍武高声扬道。 “那皇太后那边怎么” “这个”霍武挠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连皇上也感到为难的问题。他想不了这么多,他有限的阅历还无法面对复杂的现实,更无法理解身为九五之尊的父皇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看他奶奶的脸色。 这时候,王明波也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他不能看着自己外甥的地位有丝毫动摇,于是便上前禀奏道:“皇上,此事完全可以绕过太后处理此事。” 霍刚突然脸上有一丝血色,他平静地望着众臣。 对于触及皇上情感的事情,周至的话语显得更加委婉一些:“皇上,臣以为王明玻大人所言,并非虚言。王大人的意思是在案情还没有搞清楚的情况下,先不要惊动太后。也许这事本来就跟洛阳州梁王无任何关系,到那时也好还梁王一个清白。”话说到此处,霍刚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些松动。 他转身打量了一下霍武,虽然他脸上还二水脱去稚气,然而面对如此惊天大案,他竟毫无惊惧之色。刹那间,当年李甜怀孕时的奇梦涌上心头。 那是在他们同居了两个月之后的一天,王借告诉皇上,夜间忽得一梦,骊山烈日下,有红日扑入怀中,忽而一条金光从红日中腾跃而出,不久就从太医那里传来喜讯,说李甜怀孕了。也许是上苍注定了他要继承大吴国脉的重任,这些年来,周至在谈到两位皇子时,总是不自知地流露出对慧王的赞赏。 是的,从自开辟大吴江山以来,哪一个皇帝不是从风口浪尖上走过来的呢?霍刚最终决定,让太子随周至和吴雄奔赴洛阳州。 “那就依慧儿所奏!景凡,王明波,上前听命。” “速令你们先率五千人马先到洛阳州城外驻扎,周至持诏奉节入城擒拿凶犯,所有行动不能份及梁王,太子由周至陪同,随后出行。” 这是西关洛阳州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风每天从灵台南山头刮起,掠过平原,把滔滔的江水冻成坚冰。只有猎猎的旌旗告诉东去的队伍,前方的烽火台有狼烟放出,战争就在前方。昨天,他们还在长郡安陵的朝阳路上举行浩大的开拔仪式,今天就已奔驰在两山夹道的灵台函关外了。 霍武的车驾走在最中间,这位身披狐裘c捧着木炭手炉的太子正依偎在周至身边,他好动的性格以及还没脱离稚气的眼睛很不安分,时不时想掀开窗帘。每到这个时候,周至总是很谦恭地以臣子的身份,又带着长者的温厚劝他:“外面太冷,殿下要注意身体,此去千里路,千万不敢染上风寒。” 霍武听了这些话后很失望,挠挠头,百无聊赖的把手炉弄得嗡嗡作响,甚至有些气愤地瞪了一眼周至,怨道:“什么世道,究竟是太子应该听宰相的,还是宰相应该听太子的呢?” 周至看出了慧王的不满与愤懑,面对这个比同龄人老气很多的太子,周至并不辨解,只是报以温和的态度微笑,而不是像吴征那样永远板着一副严肃的脸。 望着身边陷入沉思的周至,霍武的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受,奇怪!“为什么,父皇为皇上,但为什么还要听取皇太后奶奶的意见呢?那又为何?有些事他怎样说,父皇都不允许,而又为什么,右宰相吴征的话,父皇又深信不疑呢?正想着这些如藤条般绕在自己脑海中无法理清的事。” “报,周相,函关守将李易就在关外恭迎太子殿下。”前军一将士说道。 霍武早被憋坏了,一听说守关将领在外迎候,他立即放下手炉,跳下车来。“殿下,小心点。”周至边下车边气喘道。 霍武放眼望去,这灵台函关果然地势险要,两边峰峦叠嶂,直插云天,山上林深路隘,西关月函就筑在这两山之间,恰似一只猛虎,雄踞在千里驰道上。 霍武挠挠头,一脸茫然道:“右宰相,我听说太傅吴征大人说‘当年先皇就是从这里突围打败匈奴的么’?” “殿下所言即是实事。当年先皇在这三进,方取大吴天下的。” 霍武听后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与好奇,大呼道:“先皇之奇功,先皇之雄图,乃我之所欲学。” “不错,殿下此番出宫擒拿凶犯之举,确实非常人之举,您一定会功盖青天的。”周至轻咳一声道。 “当年,先皇与西关匈奴满族人定下盟约,先入西关洛阳州者为王。那年这个时节,先皇率军破西关洛阳州后,并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遂成一段佳话。” 霍武在一旁听得入神,眼神光彩熠熠,幼小的心灵联想到未来,自己也一定能像先皇即那样威风,于是性至于情脱口而出道:“大丈夫,我要成为大丈夫!” “本宫将来一定要扫平内忧外患,缔造第三个大吴盛世。”霍武补充道。 周至转脸凝视着霍武,他披着一件狐裘大氅,边上缝着一轮白色的裘毛,两袖口分别绣着两条青龙头,内着玄色长袍,腰扎褐色革带,佩戴虎头鞶,足蹬黑色战靴,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煞是英俊,他顿时为太子的壮怀激烈而感到兴奋。 他正看得出神,霍武忽然扯着他的衣袖喃喃道:“那依宰相所言,本宫这次算不算巡视呢?” 周至“噗”地笑出了声,“殿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宰相,吴征是左宰相,你是右宰相,那他是我老师,你也应当是对不?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懂的呢?”霍武扯着周至的衣袖,低嘀道。 周至连忙拱手道:“殿下恕罪!臣非圣贤,岂知天下所有事?”说完,他蹲下来把霍武抱在怀中,在他耳边低声劝道:“皇上健在,殿下以后说话需谨慎些。” 霍武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似乎明白又似乎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道:“本宫听右宰相的话便是。” 但霍武还是无法掩饰其天性,看到茫茫深山以及灵台函关上的旌旗猎猎,刀枪林立,守关将士个个精神抖擞,阵容严整,刚刚被周至平复的兴奋顷刻之间又躁动起来。他上前挥手向将士们致意,稚嫩的童音驾着寒风,在两山之间荡起阵阵回音:“将士们辛苦了!” “恭迎太子殿下!” “恭迎周至宰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函关相聚 稚嫩的回声在山间久久回荡,直到遥远的天际。 周至见状,心中一惊,心想,小小年纪,这是从什么地方学得这些的?他的思绪还没回转过来,李易已经上前行礼了,殊料霍武摆摆手说:“李将军,请——起——” “本宫在太傅府读书时,吴宰相曾教导我说,先皇劳军到西月函关东巡时,当时函关大将曹不以甲胄之身不拜,而行军礼。先皇不但没有怪罪,反而称赞他为‘函关第一猛将,大吴勇将’。周至,本宫是不是也该这样呢?” 周至频频点头,示意李易。李易拱手道:“殿下,万万不可,曹不将军乃大吴第一猛将,我一个无名小卒怎能与他相比。” 霍武拍拍衣袖,补充道:“李易将军,此话差矣。自西关匈奴满族人退溃以来,三十几年不敢入关,为何?还不是大吴西月函关有李易大将。” 李易拱手道:“李易虽不如曹不大将,但李易对大吴忠心日月可鉴。臣以为‘宁可丢人头,也不能失一寸土地’。” 李易话音未落,霍武拍起冻得红彤彤的小手,周至一顿,也拍起手来。众将见状,纷纷拍起手来。 霍武见状,一边狠劲拍起手来,一边高呼道:“众将,辛苦了,我代表自己谢谢你们,我们大吴的战士们。” 周至拍手间,心里寻思道:“小小年龄,有如此气度。不得了啊!他想到武儿出生之景,旭日东升,金龙出生,帝王气象啊!” 在经过由将士们组成的走廊时,周至问起王明波和景凡过关的时间,李易说已过去有五日了。周至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下来,按照这个行程,如路况再好些,等太子到西关洛阳州时,那边军营什么的,一切就也应该安排妥当了。这时,周至拍拍衣袖,长长的输了一口气 刚入军营,霍武寻思问道:“周宰相,你说景凡大人和王明波大人,也不知他们查案查的怎么样了?” 周至望着慧王道:“殿下,臣以为”突然,他末开口便戛然而止。 “什么,周宰相有什么见解说来听听?”霍武立到从藤椅上站起来。 周至无言以对,拱手道:“殿下,我们在营外走走可否?” “好” 残阳在山头晃动,周至拉着慧王走出了营门,两人望着二里外的西关洛阳州城头,周至十分惊异地摇了摇头,便无言地望着西关洛阳州的城头。 西关洛阳州果然不像其他诸候国都城那样——在城楼的高度上比长郡安陵城楼低许多,但在其城楼的规模上一点也不亚于长郡安陵。而眼前的西关洛阳州,城楼高耸,城墙恢弘,吊桥高悬。城头上,左边旌旗上写着“霍”,右边旌旗上写着“梁”,远远望去,影影绰绰地瞧见城头上巡逻队伍的穿梭,俨然这是长郡安陵的一个缩影。 周至捋一捋胡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梁王不削,朝廷必乱;洛阳不削,必成大患啊!” 刚刚打败七国联盟没过几年,如今又闹出十几位大臣被杀的风波来周至眼里充满了忧郁,思绪渐渐地转到了这次出征洛阳上来。他知道,今年七十岁的他可能是最后一次披挂上阵c号令三军了。皇上之所以把擒拿凶犯的重任托付于自己,完全是因为朝廷中还没有一个让皇上太信任的年轻忠臣罢}。难道皇上不知道自己长于兵事而不善于打理政事么?显然,皇上因为自己有些方面理短而得罪皇太后 要说自己还好,理政以来,没得罪过什么人,而吴征上任不久,却被遇刺,周至从心底里替吴征惋惜,但 天阴得很,西关洛阳州上空的云团被冷风卷着从他头顶飞过。他抬眼理去,只觉得有冷汗珠在额头。噢!又下雪了,周至望着满天而下的雪花,他捂着双手,哈了一口热气,抬头再望了望雪中的西关洛阳州,自言自语道:“这个景凡和李纬,不知你们开始查案了没,是否已经擒拿住了凶犯?” 一双手从背后为他系上了披风,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儿子c官居中尉的周建。 “父亲,下雪了,还是回营帐中吧?”周建淡淡言道。 “景凡和王明波年少,我怕他们有不测”周至说到一半,突然严厉地呵斥道:“周建,为父没让你来,你为何抗违父命。” “扑通”周建跪在周至面前,泣道:“父亲,您都七十了,您出门在外,我担心您。” 周至捋一捋胡须,仰天笑道:“吾天有数,吾命有定,吾儿有孝。” “父亲,您不必太担忧景凡和王明波,王明玻大人,我虽与他不常联系,但王大人一向处事干练,再说他们有大吴朝廷召领,不料梁王也不敢怎样。”周建望着西关洛阳州的方向说道。 “话虽如此,可为父身为当朝宰相,身负重任,怎能放得下呢?”周至望着与自己并肩而站的周建,问道,“噢!对了,建儿我让你做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指的是皇上见他年长且不太善政后,他心知肚明自西关洛阳州这一事后,自己也将告别战场,因此一回到府中,他就要儿子到工官处买一千甲盾,以备陪葬之用。 周建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当日就到工官处议妥了。这次回去,孩儿再去催问。不过,父亲,您是不是多虑了” “有什么话,说来听听,七尺男儿,为何吞吞吐吐的?” “依孩儿之见,朝廷之事多由你定夺,皇上怎能” “建儿,宦海沉浮,不尽险恶啊!为废太子之事,皇上已全然不悦,这次我推荐慧王,又无形中得罪皇太后,这不是一条夹缝么?”他说到这里,把披风裹了裹,一种无以名状的悲怆向眼角涌来,“为父一把年岁了,生生死死,什么荣辱都不重要了,但你身为咱家长子,周家以后就靠你了。” 周建听了这些话,不知说什么为好,父亲心事重重,深深地感染了他。 “为父知道,你一向做人本分,你母亲那里我不担心什么,只是以你的性格,朝中许多事情恐怕难以对付。” “父亲,您的意思是?”周建诡异地望了周至一眼。 “依为父执朝处事这么多年来看,你遇事可请教两人:一个是景凡,他为人忠诚坦荡,曾是追随为父平叛,相交甚笃;另一个就是?” “父亲,第二个人是谁呀!”周建狐疑道。 “慧王”周至斩钉截铁地说道。 “什么父亲?您说霍武?”周建说这话时,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周至的语气顿时加重了:“男儿有泪不弹,流什么泪啊!这些眼泪你以后慢慢流吧!” 周建有些不好意思,辩解道:“孩儿只是被雪花迷住了眼睛。” 说话间,从远处传来“嘚嘚”的马蹄声,周至抬眼眺望,只见苍茫的暮色中,一队人马向着大营飞奔而来,队伍所到过之处,荡起迷离的雪尘。没过多久,马队就来到周至父子面前。 “下官回来甚晚,让周宰相担忧了。” “大人辛苦,快快回帐中议事。” “周宰相一定等急了。”景凡接过卫士递过的热酒,大嚎道:“周相,我一饮而尽,稍后咱们快意人生,何如?。”话音刚落,他一饮而尽,抹了抹嘴,斥责道:“周相,你可知梁王那老八深沉得很?” “连日来,下官遵照皇上的旨意,率人在西关洛阳州城中缉犯,与梁相曹田c内史韩玉等一起搜索,已经将十余名嫌犯揖拿归案。惟有梁广c公策在逃。” “啊,梁王这老八,真是深算。”周至接过卫士的热酒一饮而尽后,摔掉碗斥道。 “梁王对此事态度何如?”周至反诘道。 景凡一阵仰天冷笑,“梁王表面上对行刺朝廷命官之事非常愤怒,一再要曹c韩两位大人协助下官,务必一人不漏地将所有嫌犯缉拿归案。可当下官追问梁c公两人行踪时,他却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有人举报说,二贼就藏匿在梁王府中。只是眼下尚天确凿证据,故下官不敢贸然进王府搜查。” 周至听罢,眉头紧皱,沉思许久才道:“这就难了。”话音未落,周建撩帐进营。“噢!景凡大人,何时来的?”周建站在景凡大人面前,拱手道。 “哪里哪里,贤兄客气了,我刚刚到。”景凡退后一步,拱手道。 “景凡大人,您那边处理的怎样”周建道。 “噢,贤兄不知,梁王那老八甚是狡猾啊!”景凡倒吸一口气,叹道。 周至一把拉住景凡与周建的手,“你们俩以后是大吴的忠良,是大吴的顶柱,此事我们再议议,总有法子的。” “有道是擒先擒王,打蛇打七寸。如果让二贼脱逃,不仅无法向皇上复旨而且日后必成大患啊!可这进入王府,也非同儿戏,如无证据,难免有僭越之嫌。” “依下官看来,既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就不必避嫌,进梁王府中搜查也无妨。如果周相感觉不便,此事就由下官去办,皇上怪罪下来,下官一人承担,但请周相拔军千人。”景凡慨然道。 周建也在一旁进言道:“孩儿也以为当务之急是捉拿凶犯,孩儿愿与景大人一起为父亲担忧。” 周至鹰一样的眼晴看了看周建道:“听建儿此话,非贪生怕事之人了?”他又饮下爵中之酒,两颊泛红,说出的话都带着浓烈的酒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众臣相议 “论起对皇上对大吴的忠心,下官的一颗热心天地可鉴。周相可记当年皇上游于西花园,李皇后随行。李后入厕,遭遇群狼,皇上要亲自去救。是下官对皇上说,今天死一个景凡无所谓,明日就会有另一个美姬进宫,可执掌大吴天下的,却只有皇上一人。如果皇上为了一个李一甜而轻生,如何面对宗庙,面对大吴子民呢?后来,狼群散逃。皇上闻之大喜,赐下官金百斤。若论起执法,下官与周相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然下官作为少尉,身负掌刑重任,怎能置大吴法律于不顾呢?倘使搜出了反贼还好说,倘若毫无所获却惊扰了洛阳王,皇太后追究下来,你我丢官事小,连累了太子” “如此踯躅不前,优柔寡断,贻误乃擒贼大事,皇上更要追究。”周建抢道。 周至摆了摆手,欲待说话,却见从事中郎从门外匆匆进来,说太子到了。如同久雨初睛,周至的脸上豁然开朗,心头轻松了许多,连道:“快!快!出帐迎接太子殿下。” 未及众人反应过来,周至已先行出帐,又是拂尘,又是整冠,又是捋须,一副严肃的样了。 “臣周至恭迎太子殿下!” 连禀数声却无人答应,周至借着灯火细看,才发现沉沉夜色中,王明波背着一人。他不禁失声道:“难道太子遇险了。”他一个箭步上前,满脸狐疑地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王明波摇着头,径直进了军帐,轻轻将武儿放在榻上,拉了锦被盖了。自己才撩起袖襟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疲惫地笑道:“真是个好侄儿。” “什么?”周至不解地问道。 “真是个好孩子,我刚赶过来走到河畔时,看见一小孩用鱼叉叉鱼,走近一看,正是武儿,我便带着他回帐,没想到他与我说着话就睡着了。” 周至“啊”的一声:“吓煞在下了。” 大家听王明波说明情由,脸上的紧张顿消。王明波接过卫士送上的热酒,已顾不上仪容,仰起脖子就灌进腹中。周至见状,忙招呼王明波入座,笑着道:“看王明波大人刚才的神色,西关洛阳州城的头号杀手被你擒住了?” 王明波喘着气连连道:“快别取笑在下了,还请周相备些酒食来,小士都快饿死了。” 席间,王明波道:“周相,西关洛阳州城中一切准备安好,欢迎慧王大驾光临,亲自督案。” “好!”周至站起来道。 “传我命令,明早起程,取西关洛阳州,巩我大吴皇上龙威。 未到午时,周至已率众军到达西关洛阳州。城门恭候太子多时的梁相曹田与内史韩玉见状周相率军而来,两人皆掩脸而涕,“下官恭迎太子c周相,城中已被寝宫与薄宴,虽是简单些,望太子光临。” 霍武被曹田与韩玉这俩人的高呼所惊醒,加之喝了些热酒,此时已毫无睡意。他撩窗帐而望,“这就是西关洛阳州了。”顿有几分高兴。他立刻跳下马车,上前扶起韩曹两位大将,“我在太傅府时,吴征大人略有提及两位有谋之士,今日见之,如不其然。” 韩玉跪着移到武儿面前,泣道:“太子小小年龄慧识老臣,臣理当为太子万死不惜。” “哪里哪里。”太子伸出小手扶起韩玉c曹田两位大将。 “两位大将快快讲讲你们近日缉犯的计划何如?”霍武淡言道。 两位大臣不知如何回答,皆侧目望着周至和武儿道:“周相c太子快快回账,我们老兄俩给太子汇报汇报。” “哈哈哈”霍武笑着说:“回帐。” 一路上,霍武见两位大臣忠心可鉴,便打开了话匣。 “既然父皇要本宫督办此案,曹田大人c韩玉回帐后就该对本宫一一奏来,两位老臣是大吴功臣,两位大人也不要以为本宫是一个孩子,就轻看了本宫?” “哪里哪里,老臣不敢,武儿少年之勇,乃老夫之敬。”韩玉拱手道。 王明波插话道:“武儿,此次擒凶,不比在战场上,是非容易分辨。虽有人举报,可毕竟没有凭据,我们如果贸然进入梁王府,于法于理都不通。” 霍武一脸正经:“既然是奉了父皇的旨意,皇叔亦当全力协助,本宫明日就进城说服皇叔;明日他如若态度强硬,不协助本宫,本宫回长郡安陵,我就启奏父皇,皇叔欺君之命不遵。” 景凡连忙劝道:“殿下万万不可。” “这是何意”霍武脸色立即阴下来道。 “殿下身系大吴国脉,霍氏王朝之顶柱,岂可劳动龙体,这些事情交给臣等去办即可。” “说来说去,景凡大人还是拿本宫当小孩看了。本宫连梁王府都不敢进,将来还如何讨伐外虏呢?本宫连梁王这种乱臣贼子都不敢清理,将来如何座天下呢?”霍武的孩子气一来,就分外倔强。 曹田拈须沉吟了良久才道:“最好是设法让梁王主动地交出梁广c公策二贼。” 周至不解道:“曹大人此言差矣,行刺朝廷命官是何等严重的罪行,梁王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的轻重,怎么会引火烧身呢?” 听周相这么一说,韩玉眼前一亮,拱手禀告道:“周相的话让下官想起一个人来。” 霍武立即站起道:“谁?谁?谁?” “多日来,梁副公史玉暗地一起辅助我与曹田一起追捕逃犯,深感此公为人忠厚,处事稳健,又精通申c韩之术,集文韬武略于一身,虽与梁王霍勇私交甚笃,却对梁广c公策二贼的作为很是愤慨。” “史玉?本宫倒是听说过这个人。” “史玉还向臣介绍了一个人。” 霍武忙不迭地问道:“什么人?” 周至心想,殿下怎么对什么人都感兴趣呢?于是随口道:“韩大人说的可是司马相如?” “不错,周相也猜到司马相如?”韩玉话音刚落,慧王又在一旁插话了,“可是那位长于辞赋的司马相如?” 韩玉不想慧王也知道司马相如此人,脸色一惊,惊讶地问道:“殿下也知道此人?” 武儿高兴地跳起来,眉飞色舞:“我曾记得我四岁时,有一天,司马相如正面见我父皇,因我年幼我便蹦到司马相如面前拔他胡须,父皇当时愤怒及至,他高呼道‘慧儿,你可知你拔的是谁的胡须,司马相如可是你太傅的老师,那便也是你的太师。’当时吓得我尿了一裤子。” “但至于后来我就记不得清楚了。”武儿挠挠头补充道。 “什么,我们的大吴太子霍武也会吓得尿裤子?”王明波笑道。顿时,众位大臣都哈哈大笑起来。 霍武听得王明波大人的话,气得憋红了小脸,低声道:“舅舅,别张狂,如若有天,让我抓得你污点,本宫定要你死无什么地来着。” 周至见状,严肃道:“王大人以后说话须谨慎些才行,像刚才那等话,还是少说,如若此等话太多,日后太子当了皇上,那你便” 王明波大人拱手道:“周相,不至于吧!”话音刚落,他凑过去摸着武儿的头,补充道:“侄儿,有一天,舅舅犯上,你可杀舅舅?” 霍武仰头望着王明波,环顾其他大臣,淡言道:“会。” 王明波听后,全身打着冷颤,立即跪下道:“什么,你会杀舅舅?” 霍武一听,嘻嘻笑道:“怎会。但如若舅舅犯上作乱,对大吴朝廷不忠,且乱结私党,对抗朝廷等此类事发生的话,本宫决不轻饶。” “好一个太子,好一个大吴的储君。”曹田执剑高呼道。 霍武摇摇小说,道:“那以后当皇上还挺累的。” “好了,众位大臣,武儿是当今天子,小小年龄便知替父分忧,难得啊!”周至说道。 话音未落,众臣纷纷跪下,“吾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霍武见状,跑过去一个个扶起大臣,简言道:“周至老师说到什么地方了?” 此时,周至倍感荣幸,他心想:“老父征战沙场多年,大吴其他皇室子弟皆纨绔子弟,而霍武小小年岁,竟请奏出征,还有刚才一席话,令老父生年还能见到慧王这样的忠勇之帝,老父不枉此生。” 周至瞧了一眼周建,眼光突然一紧,心里感慨道:“建儿,望你以后常伴慧王左右,不说你能光宗耀祖,最起码可保你” “周相?”慧王已在周至耳畔低咕许久。 他突地回神,“武儿,什么事?” “没什么事,刚才您顿悟之时,韩玉大人建言派史玉与司马相如说服梁王交出梁广c公策,老师觉得如何?” 周至瞥了一眼韩玉,拍着双手道:“韩大人,此策确为良策,这样很好,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伐上策!” 此时,王明波c景凡和周建异口同声道:“大人,小官还是担心史玉与司马相如是否心甘情愿去当说客。” 霍武站起来,用稚嫩的小手拍桌道:“这有何难,明日传来史玉与司马相如即可。” 曹田起奏道:“殿下有所不知,史玉身为梁副公,当初七国战马压临西关洛阳州城下,是他顶住了弃城的主张,全力抗衡,才为梁王赢得平叛头等大功。现在要他” 韩玉接过曹田的话道:“曹大人的话在下明白,曹大人之所怕,也是我所怕的,但就在刚才,老夫想到了一个‘理’便觉史玉定会出山,扶匡太子,” 韩玉话音未落,周至眉头一紧,忙问道:“是何理?” 韩玉拱手道:“周相,臣以为,无论是梁王还是其他诸候王,都是先帝之后,即皇上的兄弟兼臣子。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景凡接过韩玉的话:“忠于朝廷是大忠,忠于梁王是小忠,这个道理对史玉和司马来说,是不难权衡的。” “景大人c韩大人所言极是!”武儿浓黑的眉毛悠悠抖动,大声宣布,“明天一早本宫就派人传话给梁王,说慧王到了!!!” 众大臣先是一愣,而周至合掌而击,连称妙计:“这是‘小皇上’对梁王的一个考验,若是他未做有负朝廷的事情,一定会亲自辇马车而来,迎接太子i若他心怀叵测,臣这里有五千精兵,他一定不敢贸然出城,只会派使者前来表示慰劳之意。” “眼下最有可能来的人就是史梁副公了。” 周至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担心史梁副公难以割舍与霍勇的私情,问道:“万一史公他不”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霍武截住了:“周老师不必多虑,他只要进了这座营帐,就在朝廷的掌握中了。他要同意一切都好说,他要敢抗拒那就一并拿了回长郡复旨。” 众大臣都被慧王的果断所折服,周至心想,自小看大,现在慧王都如此刚毅,将来当了皇上,杀起人来一定不会眨眼的。 曹田首次见到霍武,便也竟被他“个性”的话语所折服,他扯着将军独有的嗓声,高呼道:“ 忠诚在方寸, 勇过霍家将。 无杯不共持, 双鸿戢羽仪。 定非笼中鸟, 当目讶珠销。 为爱延年术, 王城访道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会见史玉 洛阳王霍勇的府邸,坐落在西关洛阳州城的中央轴线上,这一片庞大的建筑对于洛阳州的老百姓来说,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尽管他们知道这里居住着当朝至贵的霍勇,但却从未见过这位王爷的身影,而只能透过复道的喧哗去想象那车驾的豪华,仪仗的威严和皇象的气派。因此,大雪中来来往往的人们还未知在这片貌似平静的梁王府中,正经历着一场腥风血雨。 而此刻,霍勇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也有些烦躁不安道:“你们两个是人不?大殿中这么冷,还不快点多加点煤。” 他的心紧张起来,望着大雪,心中一片莫名的冷涌上心头,“皇上居然把京都的血案都追溯到西关洛阳州来了,莫料洛阳州有一场恶战。” “报,梁王”一个卫士急忙跑进大殿,“乱什么”梁王斥责道。“梁王,此刻城外不知什么人率万兵逼临城下,大王怎么办?”卫士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什么,这次看来,皇上真是动真格的么?”霍勇气得怒斥道。“梁王,快快出兵吧!不然百姓可遭罪了!”卫士立即跪下道。 “快去唤史玉来殿”霍勇吩咐道。 “诺” “报,城门卫士来报,城下大将自报周至。” “报,大王,梁副公史玉不知所向。” “好啊!霍刚看来你这次真要来真的。”顿时,霍勇对朝廷积攒了多年的怨气,此刻全然爆发了。 “报,梁王,梁广c公策大将到。” “快快,宣他们进殿。” 此刻的梁王心里明白,如果兵临城下的周至强行进府搜查,在府中藏匿的梁广c公策必被抓,所以,这种藏匿不可能持久。 “梁广和公策拜见洛阳王。” “来来来”梁王喘着粗气道,“周至大军虎视眈眈,你们说这该如何是好?” “啧啧啧,周至老儿敢在我们西关洛阳州城张狂。”公策捻着胡须道。 梁王瞥了一眼梁广,淡言道:“梁广大将怎么看?” 梁广大笑道:“请殿下放心,在西关洛阳州地面,周至未必熟悉地形,打起仗来谁胜谁负,也未可知。” “将军此言差矣!”公策截住梁广的话头,沉思道:“殿下,臣曾读过周至所撰写的兵书,此书总结了他血战沙场数十载的作战策略等,臣以为如果我军一旦与周至交战,我军险啊!” “什么?照公策大人所言,我等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梁广不以为然地反诘道:“大人总是这么小心翼翼,难道大人怕死,还是大人怕得罪朝廷?” 对梁广的指责与不解,公策并不理会,“大人,小人非君子,但也并非小人,小人为西关洛阳州城的百姓安危所想,非本人怕死。大敌当前,我们需要的是团结。” “对对,公策大人所言即是。”梁王拍手称好道。 “梁王,难道我们为鱼肉,任周至宰割?”梁广舞剑道。 公策放开指尖的胡须,看了一眼梁王道:“大王,如今依臣看,只能智胜取天下。”他自信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的雪幕上,笑道:“大雪,大道其行,天助我也。” 梁王转过身,瞧瞧公策问道:“何谓天助我也?本王现在大脑一片发热,还请大人直言便是,无须打哑谜?” “依臣之见,我们必须在慧王身上下些套?”公策眉头一皱,沉思道。 “什么,一个小孩子,你是在挑战本王的底线吗?” “这又如何?” “依臣看,太子年幼无知,凡事都是周至c景凡c周建等大臣的主意。” “大人能不能简单点?” “王上是皇叔,总不该让慧王住在冰冷的军营吧?” “大人的意思是” “梁王可以皇叔的名义,邀请太子住到西关洛阳州城中来。”公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道。他立即站起来,环视一下周围,“只要慧王住进城中,一切就都在′在王上掌握之中了。进,可以以慧王为人质,逼迫太后和皇上立王上为储君;退,也可以让皇上暂时退兵!” “这行吗?万一,万一”梁王狐疑道。 “梁王!此乃可遇不可求之良机。臣料定周至为太子安危计,断不敢攻打西关洛阳州。若是因动刀兵而危及太子,王上不是又可以上演一出新的清君侧了么?那时候” “哈哈哈,那时候,本王定能挟太子令皇上让位于我,公策你不愧是我西关洛阳州城第一智将,可嘉。” “但是,派谁去好呢?谁又能取得周至老贼的信任呢?” 公策一阵沉思后拱手道:“臣以为有一人可担此大任?” “谁”梁王紧逼到公策面前。 “臣以为梁副公?” “谁,你是说史玉。” “王上圣明!臣听说梁副公史玉颇得长公主信任,皇上也赐过他黄金千斤,珠宝数计。” 梁王叹了口气道:“大势已去,看来也只有他了。” 第二天,王明波奉霍武的指令进城后不久,就带着史玉国回到了汉军大营,他先是拜见了周至,然后又在他们的引导下前往霍武的寝宫。 军营里喊杀连天,将士们正冒着严寒操练军阵。只见点将台上,周建c景凡稳座,二位司马挥着手中的彩旗,士兵们按照彩旗的指令,时而集结,时而分散,时而一字长蛇,时而巨龙入海,演绎着各种阵法。而在军营的另一角,一队士兵在司马的带领下,操纵着骑射。一匹匹战马嘶鸣着从校场驰过,带起阵阵雪尘。 史玉不由自由地停住了脚步,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叹道:“周老夫带出的兵,出其不易,攻其不备啊!”他从心底叹服周至的带兵能力,难怪七国之战中,敌军节节败退啊!在这样的精兵良将前,公策c梁广挑唆梁王与朝廷分庭抗礼,是多么的不自量力!史玉正想得出神,周至却在一旁催促道:“史玉大人,这边请走。” 史玉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道:“周相真是治军有方啊!” “史玉,不,梁副公过奖了。老夫只不过是沙场秋点兵数载,哪有什么治军之道啊!” “朝廷有周相主兵,乃大吴之幸,社稷之福啊!” 周至摇了摇叹道:“臣老矣!老夫期待有年轻的将军主兵,辅佐皇上,强国安邦。听说史玉公不但精通兵法,且付儒术之术也颇得深学,梁副公前途不可限量啊!” “下官才疏学浅,只求效命朝廷,但朝廷之上之事,还望周相指点才是。” 两人相携,对视而笑。 霍武的寝宫在大营中央,说是寝宫,其实也就只比军中的其他营帐更大一些。下了一夜大雪,太子寝宫的三里外的军营河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寝宫在大雪衬托下,更增添了冰冷的威严。那些持戈守卫的羽林卫士兵,每隔步就是一岗,从路口一直排到寝宫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他们听见有踩踏积雪的声音,立即警觉起来,喝道:“太子慧王所驻扎之地,谁人敢乱动?” 周至挥了挥手,对士兵们道:“你等不必惊慌,这是梁王大使梁副公史玉。” 士兵收回兵器,拱手躬身道:“周相请,梁副公史玉请!” 霍武早已起床,正在练剑。一把短钊在他的手中舞得密不透风,一会儿凤凰展翅,一会儿犀牛望月,王明波在一旁不时指出其中的破绽。看样子,他已舞剑多时,小脸红扑扑的。 看见周至来了,王明波赶忙上前行礼,“噢,这位莫非就是梁副公史玉谋士!” “不敢当,不敢当!”史玉拱手谦让道。 霍武宝剑回鞘,周至就不失时机地把史玉介绍给他。史玉正要行朝拜之礼,却被霍武一把拦住:“大人快快请起!大人乃西关洛阳州第一谋士,这是军营,不是长郡安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良将诡计 史玉便不知所措,局促地说道:“殿下,这” “太皇早就立下规矩,军中可以不行朝拜之礼,不信你可以问周相。” 周至又是一惊,叹道:“老父都不记得,殿下果然是博闻强记啊!” 霍武一边进帐,一边说道:“这些都是吴太尉告诉本宫的,可本宫认为这有道理。三军将士,每日不是操练就是打仗,让这些繁文缛节捆住手脚,还有多少时间练兵习武呢?周相c景凡c王明波c史玉,您说是不是?” 王明波点了点头道:“太子所言正是。” 但是,史玉进帐后,还是行了该有的礼数,并禀奏道:“梁王闻听太子驾到,甚感不安,并大骂梁广c公策一伙无视朝廷,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劳太子冰天雪地,驱兵千里,一定要微臣作为使者迎接殿下入城。梁王早已命人准备好了行宫,就等太子殿下入城。” “太子不能去,这是一场预谋。”王明波拱手高呼道。 周至c景凡c周建在旁边听着史玉转达梁王的意思,一时间如坠五里云雾之中,猜不透他的心思。不料霍武冷不丁问了一句:“那依史玉梁副公所言,本宫是住进皇叔的西关洛阳州城中好呢,还是就住在这里好呢?” 史玉略思片刻便说道:“臣作为梁王的使者,身负王上的使命,自然要完整地禀奏王上的意思。至于臣的意见” “大胆史玉!”霍武怒道。 顿时,史玉跪下,望了望周相,眉头紧蹙,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只是臣作为王上的使者,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大胆史玉,你还有话要说?什么话啊!是引本宫入狼室?”霍武对着史玉欢颜道。 “殿下,臣就算有三头六臂也不敢欺君啊!” “殿下,臣依为不妨让史玉讲讲看。” “既然周相为你求情,史玉请起。” 史玉吃力地站起,擦擦额头的汗珠,“殿下,此话应屏去所有大臣?” 周相道:“史玉现在大吴大营之中,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景凡善解人意,道:“史玉大人一向以忠义立世,但此刻所在之臣都是忠良之士。难道大人对我们有疑?” “哪里,哪里。” 王明波拱手道:“周相c史玉,臣斗胆问一句:史玉大人的主张一定与梁王的使命有相违之处,说出来怕落个不忠的罪名。不过,依臣看来,洛阳王是殿下之皇叔,当今皇上同胞手足,绝不会干出亲者痛c仇者快的事情。即使暂时有离心之为,也是受了乱贼的蛊惑。而离间梁王与皇上的关系。正是乱贼之所图谋。大人素重情义,臣理解大人的难处,但大人一世英名,也决不愿意看到霍室骨肉相残吧?” 王明波的一番推心置腹,令史玉十分感动,疑窦顿消。 “王大人所言,也是下官所虑。两名贼首尚未落网,眼下太子还是不要进城的好。” 人之相知,贵在知心。无论是周相,还是李纬c景凡,都从史玉眼中读出发自肺腑的真诚和仁厚。 王明波上前一步,拉住史玉的手,久久不愿松开:“难得大人一片忠心,大吴有大人这样的忠臣,何愁奸贼不能落网?” 史玉刚刚起身,在慧王身边伺候的卫士已将一爵热酒送到他的手中。 史玉接过酒爵,似有一股热流在胸中奔涌,他随之转身面向霍武,索性把自己多日来对梁王的劝谏c与梁广c公策等人的争执和盘托出。 “臣这就回去说服梁王交出梁广c公策二贼,待臣擒拿二贼后再饮此酒不迟。”史玉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史玉大人请留步。” 霍武随手从腰间解下随身佩戴的虎头鞶,将征询的目光投向周相:“宰相!本宫可把此物赠予史玉大人吧?” 周相十分感佩,心想:“殿下,小小年龄,治政一套,收笼络人心一套。” 虎头鞶戴在霍武身上,只是私人之物,如今赐予洛阳王的使者,其意义非同一般,他们当然赞同。 “史玉大人请看,这上面刻有本宫的小名。日后大人进京,凭借此物,就可以直接来见本宫。”史玉的心潮再次涌动,把赠物藏好,便翻身上马上出了汉营,直奔西关洛阳州去了。 史玉一走,周至立即传来周建,吩咐他持节进城,缉拿要犯。又传来景凡等人,令他们迅速整顿军马,做好攻城准备。 周建见此疑惑道:“父亲,史玉这个人可信?不可信?” “不是老夫不相信史玉大人,但在老夫看来,史玉大人此去,祸福两可。倘若梁王念及社稷,定会听从史玉大人的劝谏,交出公策c梁广二贼;如果他翻脸不认人,那么史玉大人就要大难临头了。老夫现在这样做,是有备无患。” 周相告退后,霍武的心早已不安分了,对景凡道:“这半天把本宫憋坏了,这军营真不能与未央宫相比,连个玩的地方也没有。”说罢,就朝帐外跑去。 景凡追上去喊道:“殿下,外面天冷” 各日的军营河,早已没有了欢动的浪花,河面冻结成冰,与中原大地融合在一起,显得辽阔无边。垂柳枝头挂满了雪花,时不时落下晶莹的雪团,被风一吹,恰似带雨梨花,纷纷扬扬地在天地间飘洒。对面是一个村庄,点点农舍,沿着河岸蜿蜒曲折坐落;太阳在雾气的过滤下,轮廓清晰地悬挂在上空。刚才还在埋怨的霍武,被眼前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了。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千里冰封c气势恢宏的景观。特别是当他看到河面上有十数小儿追逐嬉戏打雪仗的场面,顿时兴奋异常。往日深宫重重,每动一步都有大群宫娥,卫士相伴,他们要么只会回答一个“诺”字,要么就只会拣好听的说,哪有什么自在呢? 霍武眼里充满了羡慕,回过头来对身后的卫士们道:“本宫与你等也来打雪仗如何?”卫士们听了垂手而立,众口一词地道不敢。霍武很不高兴,可任由他怎么说,卫士们只是呆若木鸡般地站着。 霍武气不打一处来,弯腰捏了一团雪,就朝一个卫士的头上扔去。那卫士赶紧抱住头,既不敢躲闪,又不敢还手,只是口中连连求饶。霍武也不管这些,只管任着性子用雪球击打着卫士们,一时间求饶声此起彼此。 霍武的心中忽然生出惆怅,觉得自己永远没法像远处那些少年无拘无束地嬉戏。他说不清这感觉是优越,还是落寞,于是他把捏在手上的雪球扔在地上,兴味索然地对惊魅未定的卫士们道:“起来吧!本宫不跟你们玩了,本宫去找那些人玩去。” 卫士们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说话,霍武很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从卫士们的缝隙间,直奔河中心而去,却不承想被从身后赶来的李纬拦腰抱住了。 霍武扯着嗓子叫喊,却无法挣脱李纬的双臂:“放开本宫!国舅为何要阻拦本宫?” 王明波一脸严肃:“殿下不能去。” “为什么?为什么呀?”霍武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嘴噘得老高。 “因为您是太子。” “太子怎么了,太子就不能和别人一起嬉戏么?” “太子忘了此行的使命么?”李纬仍然以君臣的语气与霍武对话,可其中分别加入了老师对学生的教诲,“皇命如天。臣在长郡听到殿下请命缉拿乱贼,深感上苍赐英主于我大吴。现在贼首在逃殿下却置皇命于不顾,放纵自已,倘若皇上知道,岂不是要责罚微臣失职么?” 王明波的话字字落地,铿锵有声,霍武虽然情感还没有转过来,但是也不再执拗了。 见霍武不再强辩,王明波便知道他已经明白错了,他毕竟是当朝太子,又天资聪颖,只能点到为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众臣献计 再说他也只是个孩子,贪玩也是他的天性,说不上多大过错。况且像他这样的个性,只能疏导而不能强求,于是王明波用谦虚而又平和的语气说道:“景凡大人c周至大人进城已经多时,殿下还是回大营去等候消息吧!” “就依国舅!”霍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回头看去,只见卫士们还跪在地上,一个个脸上冻得青紫,牙齿“咯咯”的直打战。 “你等还不起来,是想冻死么?”说罢,他就与国舅一起回大营去了。 午后未时,史玉安排好周相后,就径直到洛阳王府。 在史玉前往汉军大营的这几个时辰里,洛阳王焦虑不安地在王府大厅里徘徊。不管太子会不会接受邀请,霍勇都觉得他已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他不知道诓太子入城的计谋是否会得手,如果被周至c王明波等人识破,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七国之乱中,七国群主起兵变法,结果是身死国除,而今只有他孤身一人,岂非以卵击石?况且,当初他本意也只是恐吓朝中反对立他为储君的大臣,并不想闹到骨肉相残的地方。他是有名的孝子,不能置太后的情感不顾;但他也不愿意亲手把梁广c公策送上断头台。他们有什么错呢?他们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让自己掌握大吴的权柄么? 昨晚,梁广c公策又一次与霍勇聚在一起,三人酩酊大醉,借着蒙眬醉眼,梁广望着梁王紧蹙的双眉,络腮胡子剧烈地抖动着,大声道:“王上!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臣自随王上以来,一片忠心,苍天可鉴。臣与公策先生之作为,毫无私心,只因王上匡扶汉室,功盖天下,掌握四海,天理使然。臣等拥立王上为储君,实乃应天顺时之举” 公策接过梁广的话道:“自古成王败寇,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臣已无悔。臣自追随王上以来,臣命归王上,不归天。臣知道王上的难处,就请王上命人缚了臣等到长郡安陵请罪。臣死不足惜,只恐王上从此无望矣。”说完,两人跪在地上,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唉唉!二位爱卿这是干什么,本王怎么可能不了解你们呢?”霍勇上前扶起公策c梁广,“二位都是本王的股肱之臣,本王怎么会做出如此不义之举呢?” 可当他今天一早登上城楼远望吴军大营时,那震天动地的喊杀声,那迎风飘舞的旌旗,那营外穿梭巡逻的卫士,都使他明白,朝廷不拿住首犯是决不会善罢甘休的。继续对抗下去,连他也会重蹈覆辙。 回到王府,他的心情坏到了极点,连宫娥送上来的早膳也被摔到了地上。 现在,他颓然地在厅内踱步,两只手不自觉地上下摩挲着,口中讷讷地埋怨史玉办事拖沓:“这个史玉怎么搞的?去了半天怎么还不见回来。” 虽然着急,但他没有忘记询问公策c梁广的情况。府令告诉他,自从昨晚相别之后,两位大人只吃了一点东西。 “吃酒了么?” “吃了!酒倒是吃了不少。” “借酒浇愁啊!”霍勇挥了挥手,吩咐道:“梁副公大人回来,命他速速来见。” 话音刚落,外边就传来史玉的声音:“微臣向上王上复命来了。” 霍勇眉头骤然展开,忙道:“洛阳副公快快请起,来人!给洛阳副公奉茶!” 刚刚坐安,霍勇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洛阳副公,你是不是以见过太子殿下?怎样?太子答应了么?” 史玉喝过热茶,从容地答道:“太子殿下尚武好兵,更愿意待在军营。” “怕是信不过本王这位皇叔吧!”霍勇叹了一口气,“你对太子殿下印象何如?” 史玉放下茶盏,正色道:“太子虽小,可天资聪颖,气度不凡,依臣愚钝的眼光来看,将来怕不可限量。” “那他对处理眼下的事情有何看法?” “殿下说,王上乃皇上的兄弟c他的皇叔,万不会做出此违背朝廷旨意之举。周相和王明波也以为,只要梁王交出梁广c公策,皇上定会息雷霆之怒,从轻发落。” 霍勇摇摇头道:“梁广c公策二人逃往何处,本王也不知道。举国大索了这么久,也生不见人,死不见户,如今却要本王交出首犯,岂不是强人所难么?” 霍勇这么一说,史玉就沉默了。洛阳王在这件事情上陷得太深,无论从情感上还是从现实利害上都不能自拔。史玉知道,僵持下去,只能兵戎相见。那时候,整个西关洛阳州城恐怕会陷入灭顶之灾,就是他也难免陷“池鱼”之祸。 辞别霍勇,史玉步履沉重,踉踉跄跄地出了大厅,当他走到洛阳王王府大院的雪地时,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猛然回头,双膝跪倒在雪地上向着大厅痛心裂肺地喊道:“洛阳王,圣明的西关洛阳州王!请为西关洛阳州城百姓计,为大吴天下计啊!”言罢,他泣不成声,只把那沐过风刀霜剑的额头磕得“咚咚”作响。 洛阳王远远地瞧见,心里受到极大地震撼。一刹那,昔日洛阳副公史玉多次临危受命,为自己排忧解难的旧事纷纷涌上心头。他相信史玉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眼见他额头鲜血染红了面前的白雪,心里不免有些慌乱,忙向站在台阶旁的卫士厉声喊道:“还不快扶起史大人!” 史玉被扶进大厅,宫娥打来热水,洗了血迹。洛阳王发现他不能再隐瞒什么了,便直言道:“洛阳副公忠肝义胆,令本王感动,本王就是有再大的隐情也不能再瞒着大人了。” “这样说来,二贼确实在府上?” 洛阳王难堪的点点头道:“他们都是多年为本王洒热血的心腹,在这时候,本王若是将他们交给朝廷,这不是要陷本王于不义么?”语落,洛阳王轻咳了几声。 “王上此言差矣!”史玉挪了一下身体,面向洛阳王题,“王上,臣可否向王上提几个问题?臣只需王上如实答复即可。” “大人有话请讲!” “请洛阳王自度于陛下,与其他候王相比,例如怀东王。谁与皇上更亲?” “当然不可比。” “怀东王身为太子,皇上一言即废,为何?治天下者,终不能以私乱公也。今洛阳王位例诸侯之首,听信邪臣叶少说,犯上禁,挠明法,皇上念及骨肉之情,才不忍致法于洛阳王。再者,李太后若见梁王与皇上兄弟相残,能不痛心么?自长群安陵血案后,太后日夜哭泣,希望洛阳王自改,洛阳王终不自醒。假若有一天太后晏驾,洛阳王还能靠谁呢?那时候,朝廷上下将无人为您说情,那时候,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史玉说着,再次拜倒在地泣道:“主辱臣死,洛阳无良臣,故大难至此。今梁广c公策不能伏法,臣有负皇命,不能为洛阳分忧,不能拯救黎民于水火,生又何益?请洛阳王赐臣一死” 史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霍勇截住,他急切地问道:“太后!你说太后怎么了?” “臣听周相说,太后得知吴征等大臣被杀,十分吃惊;又闻太子率军到西关洛阳州城缉拿嫌犯,生怕洛阳王有个闪失,已数日茶饭不思,只是默默流泪,人也苍老了许多。” 霍勇听罢,长呼一声“母后”,就脸色苍白昏倒在地了。史玉急忙传来洛阳王御医,救治了半日,洛阳王才从昏迷中醒来,却痛哭不已;“母后,都是孩儿不孝,连累母后牵肠挂肚。” 史玉见状,不失时机地递上热茶,待洛阳王情绪稍稍稳定时,又劝导道:“为太后计,洛阳王也不能再有丝毫犹豫啊!” “这样说来,本王必须交出梁广c公策了?” “当断不断,要贻误大事啊!” “好!”洛阳王一拍案几,“本王就听梁副公的!” “洛阳又错了!您不是听臣的,而是遵行朝廷旨意。此刻,周相正在西关洛阳州城中等候洛阳王召见呢?” 洛阳王闻此,忙请周相到王府议事。他望着周相和史玉道:“你们且到殿外等候,容本王与他们说几句话。”洛阳王说罢,就向着外面喊道,“来人!拿洒来!快快有请周相。” 现在,公策c梁广已站在王府大厅了。 洛阳王亲为二人斟满珍藏多年的“西关洛阳玉液”,深情道:“请二人饮了这酒,本王有话要说。”梁广c公策在接酒的时候,就已发现卫士站在王府大院了,霎时,他们什么都明白了。 公策端着酒,泣道:“王上,本人出生于车驭,是王上赏识下人,小人才得如此社会大位。” “洛阳事以止次,小人无言。洛阳王饮了这杯,我和梁广下辈子还做王上的下人。” 其实,自从逃进洛阳王府后,他们就清楚这一天迟早到来的。此刻,他们想起了西关洛阳州王府之夜的盟誓,想起了几年来屡次策划的图谋,想起了那些比他们更早离去的同道们,想起这些曰子在王府虽然每日受到洛阳王丰盛的款待,却如身陷囹圄的难耐时光。他们也曾多次在心里对自己说,与其这样提心吊道的逃亡c藏匿,倒不如死个痛快,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他们对自己的行为没任何的后悔,他们只是尽了臣下的责任,这和周至c王明波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痛心的是,没有完成洛阳王的心愿。 梁广与霍勇相视片刻,饮尽爵中之酒,又续上一爵,举过头颅,向梁王敬道:“臣为王上,九死不悔。今日就此拜别王上,臣将在九泉之下为王上遥祈,王上保重。”饮罢,向洛阳王行了三叩九拜大礼。染广与公策相互搀扶着出了王府。 “爱卿!”霍勇看着梁广c公策被押上囚车,心中不忍,正欲出冲出王府,却被从门外进来的史玉拦住了。 望着门外的雪幕,洛阳王的眼神被映得一片迷茫。渐渐地,他觉得浑身冰冷,本来就烦乱的心绪,被这种奇怪的感觉弄得更加没有头绪,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茫然地自语道:“是本王亲自把他们送上了不归路,是本王害了他们!” 史玉安慰道:“王上不必自责,梁广c公策咎由自取。王上功在社稷,利在西关洛阳州百姓。只是依臣之见,臣认为这事目前还没有结束,王上应尽早考虑下一步事宜为好啊。” “啊?那依洛阳副公所言,本王下一步要做什么?” 史玉略思片刻道:“为今之计,王上必须做两件紧要之事。” “哪两件?洛阳副公快快讲来!” “第一,景太后c皇上因为朝廷大臣被刺而迁怒于您,所以您应速到长郡安陵求得皇上和太后的谅解。” “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还能见本王么?” “现有一人可帮梁王疏通!” “谁,现在谁还敢替本王说话?” “王倩皇后啊!” 霍勇叹了叹气道:“史玉之言差矣!谁不知道本王为了储君之事,对王借皇后多有得罪,如今要求本王去求她,岂不缘木求鱼?” “臣听说皇后的兄弟王明波乃贪财好利之徒,洛阳王为何不重金予他,让他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呢?” 洛阳听罢,仰天长叹:“自先祖以后,我霍氏家族一年又一年被外戚削弱,如今倒要去求霍氏外戚” 史玉接着道:“第二就是眼下赶紧要做的事,就是洛阳宜速到城外请太子进城,以叙叔侄之情。” “此事有劳洛阳副公了。只是” “洛阳王有话请讲,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王上。” “不是这个意思!本王只是觉得唉!事到如今,什么都不说了。请洛阳副公随本王出城迎接太子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大匈蠢动 案件办得如此顺利,远超周至等人所料。这是众臣第一次见识霍武的早慧和王者气度。 随着公策c梁广进了大狱,行刺吴征等大臣的案子有了个了结。周至及时将西关洛阳州之案的所有经过向皇上禀奏,自然,霍武的聪颖和果断成为长乐宫的主要话题。 “要不是太子以史玉说服梁王,大索之期或许会延宕许久。”周至一想起太子与史玉说话时的率直天真,那将虎头鞶放在史玉手心时的雍容大气,眉宇间就露出锁不住的愉悦,“太子年纪虽小,却有先皇谈吐之风雅,处理之敢断,收放有度,也颇有太皇祖遗风。” “太子尚幼,朕之所以遣他前往,意在历练,若非卿等忠直尽命,他能奈贼何?卿等一路劳顿,尽心竭力,朕甚欣然。”话虽这样说,可周至感觉得到皇上语言背后的欣喜。 “请周相督促延尉宫加快审理此案,依律定罪。”霍刚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盘恒,朝廷该做的事情太多了:王后的诏书宣达月余,立后大典不能再拖,左乐宫空得太久了,后宫急需要人来管理。 周至于是便知趣地告退了。他知道,“皇家私事,不是自己能左右啊!”本来从西关洛阳州城回来后,他就打算面奏皇上,希望皇上能允许他致仕告老,可刚才皇上一番话让他怎么也不好开口了。 出了宣政殿,他才发现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现在地上已白茫茫一片了。唉!时令已到腊月,这期间朝廷变故不断,真让他有些应接不暇了! 自吴征仙逝后,周至接到密诏,诏日:“吴征仙逝后,由周至接兼任太子傅。”自此,周至每日在思贤厅为太子讲学,因皇上允许他可以不必每日上朝,所以也有些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现在正好去看看他。这样想着,周至登上车驾时,就吩咐驭手转向了。 进入思贤厅,远远就听见书堂内的说话声。周至是第一次到这里,他发现这园子很大,虽是深冬,园中却是修竹苍翠,青松亭盖。 正踌躇间,只见迎面走来一个扫雪的卫士,就忙要他带自己去见太子。 周至跟着卫士穿过回廊,到了书堂,就参拜道:“臣周至参见太子殿下。” 霍武忙道:“天雪寒冷,劳周至辛苦,快快平身!” 周至刚刚站定,就听见“下官参见周相”的声音,定神看去,却是景凡。 及至落座,周相发现除了太子,书堂内还有一位年龄稍大的少年,他打量了一下,便问道:“这位是” 景凡忙介绍道:“从西关洛阳州回京后,皇上就找了一位习武的陪读来陪太子。这名少年叫马昂,乃弓高侯爷马克功之孙,自幼跟爷爷练得一身骑射本领。” 其实这马昂不仅武功有些根底,人也生得剑眉玉面,身姿挺拔,说话也伶俐乖巧。景凡的话音刚落,他就毕恭毕敬地跪在周至面前道:“小人久闻周相威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初次见面,周至对此人说不上什么感觉,但景凡和马昂相处了一段日子,从这少年对太子的恭维逢迎中看出了瑕疵,所以对他就多了些反感。他眉头皱了皱,斥责道:“诸位大人在此说话,你还不退下?”马昂倒也知趣,跪谢周相后就悄悄地退了出去。 喝过热茶,寒意远去。周至在木炭盆上烤着火,看了看环绕慧王而坐的几位大臣,问道:“诸位今日何得闲暇,来与太傅叙话?” 景凡忙道:“经过廷尉和下官多日审讯,凶犯们一一招供,对行刺罪行供认不讳,狱词也尽皆画押,正要向周相禀报,不料周相竟冒雪前来了。”说着,他就将竹简递了过来。 周相接过竹简,大体浏览了一番,随口问道:“太子和太傅可曾看过?” 景凡点了点头。 “哦!皇上今日正问案情呢?要老夫督促加快审理,依律定罪。” 景凡道:“刚才在下还和太子议论此事呢”正要继续,不料霍武突然站起来,从周至手中拿过狱词,就投入木炭盆中。众人见状大惊,景凡和周至几乎是同时发出惊呼:“殿下!这这” 景凡一边对高呼道,一边自已上前去抢。他来不及挽起宽袖,眼看衣裳的一角就烧了起来,旁边的一位卫士眼快,从案头端起茶盏,就朝着景凡浇了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王明波已置身于景凡身后,他拉着景凡的手,看其手腕上红红的一片,忙问道:“大人不要紧吧?” 霍武却笑道:“何须去抢,烟消云散,恩仇泯灭,一了百了。众大臣为何要给自己眉头添皱呢?” 周至c景凡c王明波都听了,你望望我,我看着你,在狐疑片刻后,都齐刷刷地跪下了:“殿下此举,臣等十分不解。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臣等即便万死,亦难辞其罪啊!” 霍武看着竹简上的火苗慢慢熄灭,青烟随廊庑吹来的冷风飘向窗外,笑道:“各位大人请起,本宫自有话说。”可景凡他们就是不肯起来。 “各位大人!本宫焚毁狱词,自有道理。”看着大家战战兢兢的样子,他暗自觉得好笑,脸上却分外庄重,严肃道:“周相,怎么,你也怕了?” 望着周至沉默的样子,慧王环绕一下众臣,“此举与各位大人无关,皇上若是追究下来,本宫一人承担,绝不推诿,这总可以了吧!时候不早了,请各位大人回府吧,本宫要听周相太傅讲书了。” 走出思贤厅,抬头看了看天,雪越下越大了。每个人都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无法判断太子焚毁狱词,会给他们带来什么。 霍武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传到各边境的敌国——大匈西关满族时,那里早已是第二年开春了。 塞外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二月了,大吴设在大匈西关的大月氏城附近仍没有半点绿色。稀稀落落的枯草在西北风中瑟缩着身体,望着每日从头顶飘过的云团,发出盼春的焦渴。 偶尔有巡逻的马队从高坡上疾驰而下,战马的嘶鸣被风传到很远。在他们身后,总有一只苍鹰警觉地俯视着大地,它坚硬宽大的翅膀笔直地伸开,硕大的影子被阳光投射在草原上。它那双犀利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停止搜索,似乎草原上的每一个动静,都会激起它搏杀的欲望。 这是一年中最寂寥的季节,广袤的草原因此也呈现出没有生机的辽阔和旷远;所以,这也是大匈西关人最无聊的日子,他们每日在帐篷里里围着火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然后把希望寄托在春天的到来上。 但是,霍氏王朝改立太子的消息使军臣大吴钩处于极度的兴奋中,他觉得这个早春对大匈西关人来说,是一个出击大吴的良机。 是的,大吴人用一年汗水换来的粮食,吴人养的牛羊,吴人用高超技艺打造出来的器具,吴人用五谷滋养的美女,这些对大匈西关人来说,就像翱翔在万里长空的苍鹰忽然看到了猎物一样,让他们垂涎欲滴。在这时候,大匈西关人早已忘记几年前和亲时定下的盟约,而是摩拳擦掌地酝酿着一场新的战争了。 清晨,军臣大吴钩带着臣下虔诚地向着东方,朝拜着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然后,他急忙把左右骨都侯召到王庭,商议对付霍氏王朝的策略。 “感谢日月神把进攻吴人的机会赐给匈奴人!”当女俾把滚烫的马奶酒送到大家手中时,军臣大吴钩说话了,“霍氏王朝改立太子,因此朝廷必乱,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军臣大人所言极是”左骨都侯吐突狐呷了一口奶酒,一抹嘴唇道,“只是” “大将军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大吴钩侧向脸向左骨都侯吐突狐涂斥厉道。 “军臣大人,您还记得七年前,我大匈西关与大吴曾因王小渝公主和亲而结下盟约。而如今小湔公主刚刚诞下一小王子,以霍氏王朝的习俗,大吴的太子与小王子从此就是甥舅关系,您与当今大吴霍刚就是亲家。大吴钩这时用兵,怕是人心不服啊!” “这个寡人倒是没有想到。”军臣大吴钩手里把玩着一只银碗,心不在焉地说道。 右骨都侯耶律孤涂已经喝完了一碗马奶酒,当那奶酒的香气在王庭中渐渐弥散时,他大笑道:“左骨都侯多虑了。自大吴建立以来,我大匈西关多次与大吴霍刚皇帝和亲,可战争从未停过。盟约从来都是弱者的一厢情愿,怎么可以用它绑住大匈西关人的手脚呢?” “说得不错,大吴这只羊怎能让我们狼下跪呢?”左谷王张辉的话里也充满了嘲讽,“什么时候见过狼对羊信守盟约呢?大吴就是我们大匈人口中的羊。这个时候不出兵,那怎能对得起太阳神对我们赋予的使命呢?” 但是,左骨都侯还是捋着胡须忧虑道:“自我大匈与大吴交战以来,虽然大吴多次吃亏,但近来我不断地听说大月氏城郡王张康取我军之长,专事骑射和奔袭,常常出其不意攻击我军,我军已多次败在其手。大吴霍刚皇帝将张康置于大月氏城,其用意十分明显!” “这张康年龄多大?” “从大月氏城副郡主张穆口中得知,这张康大约三十六岁,他的祖先是当年先皇名将张少平,他自幼熟读吴人兵书,精通兵器,可拉二百四十石弓。” “哦?”军臣吴钩沉入沉思。 “我还听说,有一天傍晚,张康率兵巡逻,走到一处深草丛中,忽然发现有一头卧虎,他立即张弓搭箭,将其射杀。士兵上前去看,却是一巨石。大家纷纷上前拔箭,可谁知箭矢入石太深,直到折断箭杆,也没有把那箭头拔出来” 吐突狐涂正要继续说下去,耶律孤涂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左骨都侯这话怎么像是从兔子嘴里学来的?谁不知吴军自霍刚以来,无不谈战色变,一个张康又能怎样?”言毕,他转身面向军臣吴钩道:“臣愿作为监军,发兵征讨霍氏王朝。” 军臣吴钩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呀!大匈要的是狼,并非羊。” 耶律孤涂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吐突狐涂,那神情深深地刺伤了吐突狐涂的自尊心,他愤怒道:“听右骨都侯的意思,我倒是贪生怕死之徒了?” “我可没这样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一触即发 在军臣吴钩身边,以右骨都侯为代表的少壮派始终以他们的骚动和激情影响着吴钩的决策。这批在马背上长大,喝着马奶酒,吃着牛羊肉走进权鼎核心的青年人,身体里总是奔腾着不安分的热血。他们似乎更愿意把生存的筹码押在战争上,对于和亲,他们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他们十分瞧不起以左骨都侯为代表的元老派,他们并不是不了解元老派也曾经有过叱咤风云的岁月,不过他们说出的话都带有强烈的挑战性——“狼老了,就该退出寻肉的行列。” “你!”吐突狐涂指了指穹庐顶,反唇相讥说道,“苍天在上呢!” “哼!苍天再高,地再广,草原上永远是狼的天下!” 在这个时候,军臣吴钩总是以调解人的身份平息他们的争论。他虽然赞成少壮派的主张,但对于从老军臣年代走过来的老臣,他既不愿得罪他们,也不愿让他们阻碍自己去实现目标。军臣吴钩清楚,他们虽然老了,但并不是孤立的个人,在他们身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部落群体。 军臣吴钩伸开臂膀,做了一个拥抱的姿态,大笑道:“两位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怎能伤了和气呢?虽说吐突大人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但耶律大人的勇气更是可嘉。吴朝虽与我屡战屡败,然自吴先皇以来,他们国势日强,的确不可以掉以轻心。还是由耶律大人监督左屠耆王攻打上郡,会当一个试探吧。如果出师不利,寡人再做打算也不迟。” “好!我们听大吴钩的!” 走出王庭的时候,律和吐突之间的芥蒂并没有因为吴钩的调解而淡化,他们分别朝着两个方向走去。这时候,那只在空中盘旋已久的苍鹰,箭一样地从云端俯冲而下,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顷刻间消失在山梁背后,等它扶摇直上时,那可怜的猎物已经放弃了挣扎而蜷缩在它尖利的鹰爪间了。 耶律孤涂望着雄鹰搏屯长空的矫健雄姿,浑身顿时一阵燥热,他放开歌喉唱了起来。那浑厚的歌声立即被风载着,传到了草原上的各个角落: 草原的雄鹰啊!壮大的狼群啊!万里长空是你的世界啊!广袤的草原才是你的家啊! 大匈西关的“狼儿”,茫茫草原才是你的家乡。 雄鹰离开了雷电就没有了生命, 大匈西关离开了弓箭就会失去土地。 苍鹰张开翅膀飞吧!飞向长城的那一边, 狼群奔驰在草原上去,释放心中的狼, 举起马刀前进吧!铁蹄踏遍万里中原。 大帐外,这歌声就像雷电一样击中了如花姑娘,她手中的银盘掉落在地上,热腾的奶茶很快就渗入厚厚的积雪中。 进入帐中,敏锐的王小渝公主就从雪花的神色中判断出发生了事情。她放下怀中酣睡的小工子,从地毡上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让你像丢了魂似的?” 如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公主恕罪!雪花将奶茶打翻了。” 王小渝宽容地笑道:“我当出什么事呢?不就是一杯奶茶吗?回头让侍女再送一杯即可。” 几年的草原生活,把吴宫的两个女人完全变成了地道的大匈西关人。她们不再穿汉服,而是改穿了在袖边和领口镶了羊毛的皮袍和刺绣得十分精致的靴子;她们当年十分滋润白皙的脸庞被室外的风雪雕琢得黝黑发亮,两颊长期经太阳照射而变成了朱红色;她们飘逸的长发如今缀上了各种兽骨制成的装饰品,从她们肌肤中散发出来的不再是玫瑰香而是牛羊的奶味;她们只能在梦中重温长群安陵的曲江烟柳,去知会相别的亲人。 王小渝和如花相处的时候,就用家乡小语去倾诉对家乡的怀念,而这时候她们都明白,不管她们着怎样的皮袍,她们的心永远属于大吴,属于那遥远的母土。 回想当年那远行的仪式,是何等的隆重。除了满朝文武,后宫各个公主都前来送行。尹华公主含着热泪站在高台上,向祖先辞行,向霍刚辞别。然后,步履沉稳地走下高台,依依不舍地拥抱了王倩母后。 在这个时候,王倩知道,就是有一肚子的泪水,也要强忍着不能让它涌出眼眶,她不愿意让女儿带着牵挂上路,她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尽一个母亲的责任:“女儿啊!此去大匈西关,气候会越来越冷,要注意早晚起居,平安到达。” 王小渝默默地点头,在太和宫中向太后辞行那天,她已经承诺,从那天以后,不再流泪。只是这情景,让站在一旁即将嫁到大匈西关的如花有些受不丁:“请夫人放心,奴婢一路会好生伺候公主的。” 在钟鼓笙歌中,王小渝公主深深地吻了脚下的土地,轻轻地抓起一把长郡安陵的黄土,放入雪花递上的帛囊中。然后登上车驾,她再也没有回望一眼身后的长郡。 前些日子,王小渝从军臣吴钩那里得知,朝廷已经改立了太子,她的小弟霍武成为皇位的继承人。那一夜,在军臣吴钩如雷的鼾声中,她咬着被角哭了半夜,已分不清那泪水究竟有多少含着喜悦,有多少含着悲凄。 她无法得知朝廷发生了什么变故,她很喜欢的霍占哥哥怎么就被废了呢?在梦中,她又一次听到了霍武在长郡安陵城楼上狂怒的叫喊:“大匈西关,我要杀了你!”几年来,这几乎成为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也许有一天,弟弟会接她回长郡安陵。 每当梦醒来后,看着塞外的冷月透过帐顶的气孔,洒在小王子沉睡的小脸上,她总是忘情地亲吻着身边的小生命。其实她并不后悔,毕竟她为大吴与大匈西关已经取得了五年和睦的时光。 “恐怕又要起战事了?”如花道。其实,王小渝完全不知道在她身为大匈西关“国母”的五年间,边界上的小冲突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大吴钩身边的侍女说的。一大早,吴钩就召集左右骨都侯议事,说要趁大吴改立太子之机,进攻长郡安陵。” “不是都和亲了么?” “谁知道呢?” “吴钩现在哪儿?” “听说与右骨都侯到左谷王那里去了,要一两天才能回来。” 王小渝立即做出决定:“快传封都尉来见。” “公主有什么事么?” “不要多问了,快去快回。” 往日,这种声音就是一首美妙的乐曲,会冲淡王小渝浓浓的乡思,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声音听起来那么遥远而又微弱,战争的消息,像阴云一样地覆盖在她的心头。她无法让自己的心宁静下来,她无法想象父皇接到边关战报以后的盛怒,更无法想象那位对大匈有着刻骨仇恨的小第会怎样牵挂远方的姐姐。 一想到两国百姓因为战争会家破人亡,她就觉得自己有责任劝告吴钩放弃开战的打算,可他却连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她这样想着,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地落在小王子的脸上。 帐外“嘚”的马蹄声打断了王小渝的思绪,她急忙放下熟睡的小王子,刚刚整理好衣服,封都尉李旦就在如花的引领下进了帐篷。 李旦拜见王小渝之后就急忙问道:“公主这样急着唤小臣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 王小渝公主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在这里只有大人和如花是咱们西吴人,时间久了,就想和你说说话。” “哦?”李旦喝过侍女送上来的奶茶道:“公主的眼神告诉我,您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王小渝不能不暗暗叹服李旦的目光,便觉得没有绕弯子的必要,在如花退出后,王小渝直接把话题转到了即将发生的战事上。 “听说又要打仗了。” 李旦放下茶盏道:“前两天,左骨都侯还向臣打听了张康大将呢?那时候,臣就猜想吴钩一定有重要的战事。刚才,左骨都侯路过臣的帐前,向臣通报了吴钩的决定。” “那么,依封都侯尉来看,此次出兵胜算有多少呢?”王小渝在李旦的对面坐下问道。 “臣在大匈西关为官多年,在吴匈的战争中,大匈西关总占着上风,可是具体到某些战事,则是各有胜负。” “那么眼下进攻长郡安陵又会如何呢?” “眼下么?”李旦沉吟片刻,“臣虽然无缘见到大月氏城张康将军,可边境上回来的人把他说得很传神。据说他精通兵法,善于布阵,又能够与士卒同甘共苦,在军中威信很高。因此臣以为,眼下进攻长郡安陵,胜算不大。” “这些,封都侯尉为何不禀告吴钩呢?” “唉!”李旦喝干盏中的残茶,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瞒公主说,臣虽位居封都尉,可毕竟是西吴人,何况吴钩对于西吴人很警惕。臣要是阻拦吴钩出兵,难免会招来杀身之祸。” 她不得不承认李旦的话有道理。多年来,自己与吴钩同枕共眠,又为他生下了一位可爱的小王子,可在她看来,他们之间总有一种无形的隔膜。 王小渝转脸望了望睡梦中的小王子,那种许久以来的忧虑再度涌上心头。她知道,吴钩的儿子很多,她的小王子只是其中的一位,而且年龄与军臣吴钩长子相差二十多岁。如果有一天他驾崩,她的小王子哪里是他兄弟们的对手呢? 王小渝公决定把小王子托付给李旦。她缓缓地来到封都尉面前,含泪跪下道:“封都尉在上,请受我一拜。” 李旦完全没有料到公主会向他行如此大礼,于慌乱中匍匐在地,头抵着厚厚的毛毯,半天不敢抬起头来:“公主这是干什么?折杀微臣了。” 王小渝饮泣着拜完三拜,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请封都尉接受了公主的大礼,本宫还有话要说。” “公主如此看重小臣,臣就是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请封都尉接受公主的托付,有朝一日将小王子送到长郡,我就是身死他乡,亦无悔了。”言罢,她早已泣不成声。 她的泪水,她的诉说,她的信任,让李旦无法拒绝。多少年了,他第一次接受一个来自长郡公主的重托。 李旦写满沧桑的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肃穆:“臣定不负公主的重托。若有食言,当死于乱军之中。” 正在此时,有马队疾风暴雨般地从帐外跑过,战争的序曲已经奏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边关起火 大吴的北方重镇c大西关城,据体来说,雄踞在大漠与高原交界处。此城两濒榆溪河,北面是一望无际的瀚海,东倚驼山,南带榆水。因为它与大匈西关接近,所以在历来的王朝战争和国家的棋局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它曾大吴前朝帝国的三十六郡之一,现在仍然是朝廷最关注的前方。 每年十月,高原的黄土和大漠的沙尘,都会越过沟壑,越过莽原,给这座塞上古城涂上雄浑c苍凉的颜色。 风在城内外怒吼。 张穆站在大月氏城楼上,望着城外的高山在午后阴云下略显朦胧的身影,一种担忧和不安悄悄爬上心头。渐渐地,他按着剑柄的手渗出了汗,腻腻的。 这本应是大匈西关人息战蓄战的季节,可前不久,皇上让魏公公带来了一封敕令,说大匈西关将趁吴朝发生重案,人心浮动之机进犯大月氏城。敕令中并没有具体部署,只是提醒边境要严防。 张穆觉得肩头责任重大,可他不明白,这些中人们本来在长郡待得好好的,可为什么皇上偏偏要他们到边塞来习什么兵,演什么武呢?难道大笑真到了兵微将寡的地步了么? 如果她们只跟着将士们在军营里长长见识倒也罢了,可那个朝廷派出魏公公偏偏别出心裁地要到大月氏城去看看,他也无可奈何,不得不派副郡王张穆陪他走一遭。 虽然张穆从心底鄙夷这些人的无知浅薄,但他明白,这些皇上身边的人是亲近不得也得罪不起——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在皇上耳边吹风。他们的一句话,不仅会让将军们用鲜血换来的功勋付之东流,而且可能将人置于死地。张穆虽不是那种计较的将领,但他最苦闷的是不被信任。 当初,平定七国之战后,依照大吴条律,他本来应该获得封赏的。可是回长郡安陵以后,不知为什么对他的赏赐和嘉奖都被束之高阁,相反,他还从最靠近大匈西关的云中郡调到此地。 据说是因为一位名叫公孙昆的典属国在皇上面前说了这样一番说:“张穆才气,天下无双,自负其能,数与虏确,恐亡之。”这话传到张穆耳里,他胸中的愤怨迅速化为熊熊的烈焰。世间哪有比忠而见疑,信而遭谤更让他感到伤心的呢? 那一天,他有了要杀人的冲动,却不知道刀剑应砍向哪里。张穆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沿着秦河北岸一路狂奔。他挥动长剑,一连砍去几棵柳树的大枝,最后倒在桑河的的一处芦苇丛中,无奈地向上苍发出了一声声诘问: 昊天恢恢,请告知张穆,吾与典属国素无来往,他何以要在皇上面前进谗言呢?吾自别别离双亲,即以身许国,何曾想背叛朝廷,逃亡大匈西关呢?上谷与大匈西关,毗邻而居,吾若是要降大匈西关,何待今日乎? 暮色渐渐笼罩渭河,他决定不再滞留京城,他要带着士卒回边去。那晚,他向皇上写了一道奏章,说自己自从军以来,即决计效命疆场,为国戌边,不敢在长郡安陵虚变年华。 皇上恩准了他的奏疏,准他重回云中,他也对这个结果很满足。那里曾洒下他的汗水和热血,那里埋着万千大吴子弟的忠骨,见证了他从青春少年到不惑之岁的人生经历。 从那时候起的四年时间里,张穆一直在大月氏城,用手中的刀,腰间的箭,得了“飞将军”的美名。 不久前,皇上又诏令他到上郡任郡主,接任他的是程度将军。 他们都是长期屯兵边陲的将军,共同的经历让他们惺惺相惜,对彼此都十分佩服。 交接那天,两人借着酒醉,踏着如水的月色,登上上谷城头。他们北望远山,那巨大的黑影横亘在大漠边缘,程度情不自禁道:“李将军戍边数载,云中亭障林立,敌虽对我大吴疆土垂涎,却不敢轻进,实赖将军之力。只是将军战功赫赫,却未得大用,不免让人扼腕。” 张穆嘘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此乃天命,哪里是人力所能为的呢?就拿程将军来说,这些年来,你我不就是这样不断转任么?” “事实虽如此,然你我驰骋疆场,非图私利,亦无封赏之欲,只要不被谗言所诱谤就心满意足了。” 张穆点了点头道:“将军之言甚是,在下愤懑也在于此。有人竟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你我有降大匈西关之疑,这不是诬陷吗?” 程度安慰道:“皇上是不会相信小人谗言的。” 好在大月氏城现仍是大吴的关键边塞,距长郡安陵不足千里。大匈西关人常常越过九原进入上谷,骚扰边民,甚至威胁长郡安陵。对张穆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马上挽弓c沙场点兵更令他快慰呢?只要有仗打,他就会把一切置之度外。 可现在,他却要为一帮闲人操心。 塞外的风吹着头盔上的红缨,卷起颌下的美髯,遮挡了他的视线,他伸出手按下胡须,重新把目光投向远方。当长谷远处的山与天际相连的地方渐渐露出黑色的阴影时,他的眉宇终于展开了,魏公公回来了。 张穆下意识地抚了抚盔甲,向左右的司马道:“开门!准备迎接魏公公。” 刚刚赶到城下,魏公公就踉跄着滚下马来,惊恐地喊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张穆冲过吊桥,扶起李健,连道:“公公受惊了!快拿水来!”说着,便从兵卒中接过水囊递到李健嘴边。 “公公如何成了这副模样,是遇到大匈西关人了么?” 魏公公喝过水,平定了许多,但依然不停地坤吟:“哎哟!疼死我了!轻点,疼死我了!”张穆见他腿上的血已经凝固,便知是中了大匈西关人的箭。 “还好!这只是一支平常狩猎用的箭,否则,恐难见到公公了。” 听张穆这么一说,魏公公的神情才放松下来,一边听凭军医官包扎伤口,一边喘着气描绘与大匈西关人接触的情景。末了,他感叹道:“大匈西关人太厉害了!只三人就把我们十数骑打得大甜。多亏长史拼死断后,要不然我等命丧于此了!” 长史在一旁轻松道:“没有那么危险,也用不着属下断后,大匈西关人不过三个人。” 张穆眉头一挑,急问道:“公公说大匈西关几人?” “三人啊!” “那肯定不是军人!他们走了多久了?” “不到半个时辰吧?” 张穆听罢,随即翻身上马,对身后的士卒喊道:“上马!追!” 待魏公公明白过来,只见黄土大道上,一道烟尘朝着远方滚去 张穆带着白十来骑,追出数十里外,果然发现有三个大匈西关人背着弓箭,腰挎弯刀,向北奔驰着。他们显然没有料到大吴的军士会追上来,散漫而又清闲地追逐着。 张穆勒住马头,挽起二百五十石硬弓,只听“嗖”的一声,利箭离弦而去,不偏不倚,正中最前面大匈西关人的肩膀。那人“哎呦”一声跌下马来,就被吴军军士卒活捉了。 那大匈西关人被直推搡到张穆面前,司马问道:“你可认得眼前这位将军么?” 那大匈西关人直着脖子摇摇头,哼道:“我只知道大匈西关的大吴钩,认得他做什么?” “那你可曾听说过张康大将?” 那大匈西关人抬头来望了望张康,果然一副国字脸,直鼻梁,浓眉毛。那一双鹰眼,似乎可以看透人心。哦!原来他就是大匈西关人闻之丧胆的张将军。那大匈西关人顿时害怕了,神色软了下来。 张康见此便大声问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只有三人,是出来打猎的。” “哦?”张穆看了看远方,对司马道:“为他们疗伤后就放了。” 张抚摸着战马,良久才对司马道:“大匈西关人也是人啊!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些老百姓,战事乃卒伍之责,人主所决,与他们何干?若不是吴钩贪婪,若不是大匈西关多事,怎么会起纷争呢?兵者,国之凶器也,不得已而为之。他们的妻儿都在盼望着他们回去呢?先帝在时,也对大匈西关以兄弟相称呢!” 长叹一声,张走到三个大匈西关人面前道:“这是边关,你们离家太远了,回去吧!” 三名大匈西关猎者十分吃惊,多年来,生活在边界的大匈西关人都知道,只要落在吴军手里,就意味着死亡。因此,当要放他们回去的话出自这位身经百战的将军之口时,他们一时难以相信。 “谢将军下杀之恩。”大匈西关人鞠躬之后,转身就离去了。可还没有走出几步,就惊恐地指远方不动了。 透过沉沉的暮霭,张发现从远处滚来一团团黑色的乌云,渐渐地,那云团越来越清晰,其间夹杂着“嗬嗬”的呼喊声。原来他们与大匈西关骑兵遭遇了。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吴军的战士们都有了大战将临的紧张,全都上了马,从腰间抽出战刀,勒紧缰绳。 张没有上马,他右手按着剑柄,左手拉着战马,紧紧地靠在它的脖子旁。他锐利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从远方奔来的大匈西关骑兵,他知道,此刻他的任何一个动作,都会影响到士兵们的意志和情绪。 司马有些沉不住气了:“大人,将军,咱们快撤吧!否则就来不及了!” “慌什么”张瞪了一眼司马,“看样子,敌人并没有弄清我军虚实。你看!”顺着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大匈西关骑兵在二里外就停止了前进。 敌人一定处在狐疑之中,我可以将计就计。张迅速做出判断,他毫不犹豫地向司马发出指令:“全军撤到山坡上下马休息。” “将军,这是” “违令者斩!”张的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公公受惊 百十骑在山坡上扎下阵脚,张穆一边安排哨兵提高警戒,另一方面却要士卒埋锅造饭,茅草燃起的浓烟顺着风势向几里外的大匈西关军方向飘去,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烟味。 不到半个时辰,饭菜便已做好,他看着士卒们每人碗中盛满小米干饭后,才开始与司马用餐。司马特地给张康的碗中夹了一块牛肉,然后问道:“将军为什么不撤回去呢?” 张穆顺手便把牛肉给了旁边正在吃小米饭的士卒,笑道:“亏你还是带兵的司马呢,岂不闻兵不厌诈的道理?大匈西关人显然不知我军底细,如果当时撤退,他们一定会穷追不舍。以大匈西关人的速度,我们肯定会处在危险之中” 张穆说到这里,忽然像想起什么,转脸就对司马道:“通知士卒,点燃篝火,散开围坐,解马卸鞍。” “这又是为什么?一旦遭敌突袭,我军将无可奈何!” “大匈西关人以为我们要撒走,我们今天就解鞍以示不去,他们怕中埋伏,必不敢轻进。”张穆的话音刚落,就有哨兵来报,说发现一个骑白马的大匈西关将领带着十几名士卒朝这边来了。 张穆略思片刻就判断出这是敌军细作,必是来探听虚实的。他踩登上马,便带着十余骑冲了出去。在两军相距不足二百步的时候,张穆张弓搭箭,朝着冲在前面的白马射去。 暮色中,只听“啊”的一声,那大匈西关将领落马,其余的十数骑兵见状,纷纷落荒而去。张穆也不追赶,很快回到山坡上。司马十分惊异,赞道:“将军真是摸透了大匈西关人的习性啊!” 张穆仰起脖子喝干了皮囊中水,还觉不过瘾,就朝司马喊道:“拿酒来!”接着又是一阵猛喝,直到两颊泛红,才捋一捋胡须上的酒滴,哈哈笑了。 “我料定经此一战后,大匈西关人今晚必不敢再来。”说完,他又朝围坐在篝火旁边的士卒喊道:“可有长郡安陵的人么?” 士卒中一位十八岁的青年站起来回答道:“报将军,小人是从长郡安陵来的。” “可会唱长郡安陵小调么?” 青年憨憨地笑道:“在家时,听家父唱过。” “唱一曲如何?” 那青年不好意思地推诿了一下,就从胸腔中吼出了一首粗扩的长郡安陵小调:“家在长郡安陵源头啊!” “哈哈哈”张穆也被士卒的情绪感染了,他来到大家面前说道:“如果不是战争,你等与妻儿不是在家终日厮守么?” 一位君侯接过张穆的话道:“白日听将军说,先帝曾对大匈西关以兄弟相称,真有此事么?” 张穆拨了拨面前的篝火,火光映亮他的脸庞。 “那时候本宫还年轻,先帝以博大的胸襟,与大匈西关大吴钩约为兄弟,结无侵害边境之盟。之后,左谷王私自出兵,侵我大吴边界,大匈西关吴钩复信先帝,说左谷王听从右谷王之计,‘绝二主之盟,离兄弟之骨’,表达了‘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以应古始,使少者得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的愿望。为表达诚意,他还赠先帝一匹红枣马。先帝也在回大匈西关书中,要双方‘明告诸史,使无负约’,也回赠大吴钩袷绮衣c长襦c锦袍以及绢帛c黄金饰品等,并派遣使者前往大匈西关再续和睦。” 说到此处,张穆将目光驻留在眼前的篝火上:“没有先帝的圣明,大吴不会有相对安宁的边陲。没有相对安宁的边陲,哪会有今日我朝的中兴呢?虽然本官戎马一生,可并不以战事为乐啊!” 司马又问:“既是大匈西关屡次违约,为什么朝廷不兴兵一举灭之,还要续修盟约呢?” “国家之间,就像邻居一样,总是强人占上风。大匈西关虽然是蛮夷之国,可兵强马壮,国力雄厚,不是一场大战就能灭得了的。何况我军现状还不足以与匈奴抗衡。” “大人不是也打了不少胜仗么?” “唉!独木难成林,小胜又怎么可能让大匈西关臣服呢?” 夜深,张穆头枕马鞍躺着,前面是熊熊燃烧的篝火,身后是紧紧与他依偎在一起的战马。士卒们的歌声勾起了他的乡思,从长郡安陵往西,要不了几天的路程,就到了他的家乡长郡安陵的容县。那里有他的父母c妻子,他们这会儿都在干什么昵?或许父母正在灯下读着他稀少但很珍贵的家书,或者妻子正向儿女们讲着他驰骋喔场的故事。 前些日子,从容县的商人捎来一封家书。在信中父母说近年来久旱成灾,尽管官府赈济,但仍是饿殍遍野。他们的情况比普通百姓好些,却也是寅吃卯粮,屡有接济不上的时候。况且,他们也不能看着左邻右舍挨饿受苦,总是设法周济一些,这样日子就过得紧巴多了。 父亲还说,他的几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大儿子张义已应征入伍,另两个儿子正在温书习武,将来定是国家栋梁之材。这些消息对张穆那颗漂泊的心来说,是最大的抚慰。 的确,自从被征入伍的那一天起,他与战马的情缘似乎超过了对亲人的爱,他把自己都交给了国家。小时候,他常听乡亲们说,做了朝廷的官员,就会有万贯家财,可是从伍长c什长到将军c太守,他带给家人的除了不绝的思念,还有什么呢?他也曾为之不平,但是这种心绪很快就掠过他的心田而藏入情感深处。 对面就是大匈西关的大军,不容他被儿女私情和功名利禄所困扰。张穆狠狠地摇了摇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兵器,凝神静听敌人的动情。 然而,这一夜是平静的。 当东方朝阳渐显的时候,当篝火逐次化为灰烬的时候,从细作那里传来消息——大匈西关人在昨夜就已经悄悄撤退了。 张穆登上高坡远望,在遥远的天际处,在蜿蜒的黄土大道上,在逶迤的千山万壑间,在落叶的丛林中轻轻飘荡着淡谈的晨雾,高原避免了一场血肉厮杀而回归宁静。张穆情不自禁地发出喊声:“开拔!回长郡安陵城!” 昨夜,魏公公几乎无眠,他在心底祈祷张穆将军能够平安。天刚刚亮,他就急忙向门外值守的士卒打探张穆是否归来。 这一天多时间,成为魏公公人生经历的重要一页。他觉得来边关这段日子所获得的东西,比他在宫中几年要多得多。张穆爱护士卒的故事c临危不惧的从容,都让他为自己的诸多幼稚之举感到汗颜。现在,张穆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他忽地就有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欣喜。 “都是咱家不知深浅,以致将军远途奔袭,鞍马劳顿,咱家内心真是惭愧。好在将军平安归来,咱家就放心了。” “区区一场小战,不足挂齿,公公若是在此久住,还会有更大的仗呢!”尽管这些中人给边塞的防务带来许多麻烦,但数日来,张穆对魏公公的印象从最初的反感逐渐趋于平和。他看得出,魏公公与那些专在皇上耳边进谗言的卫士不同,虽然他对兵事之事茫然无知,但做人却还有良知,因此张穆说话也就和气多了。 “我等在此讨扰,也是皇命难违。由于咱家已负伤在身,故明日就启程回长郡安陵。”魏公公继续感慨道:“不到边关,不知将士辛苦;不与将军共处,不知治军之处;不与大匈西关接战,不知国家安危。回长郡安陵后,咱家一定要禀奏皇上,如实汇报边关情况。” 张穆忙揖手道:“如此便多谢公公了,明日在下便设宴为公公们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相见幼思 左乐宫此刻来了一位连皇后也不敢怠慢的客人——长乐郡公主霍思燕,以及她的干女儿李幼思。 王倩心中十分清楚,自己能走到今天这步,与这位当朝皇上的姐姐有着巨大的关系。她常常在心里庆幸,倘若当初李一甜与长乐郡公主就霍志与李幼思的婚姻达成默契,那么今天左乐宫的主人还是李一甜。 从内心讲,王借对这位皇姐的做派十分厌恶。但她也很清楚,至少眼下,她必须与这位长乐郡公主搞好关系。因此,当长乐郡公主的车驾停在左乐宫门口时,她早已等候多时了。 “姐姐到了,快请到殿中体息。”王倩脸上笑得很灿烂,话语间的热情让长公主十分舒服。 “妾身参见皇后。”毕竟不同往昔,长乐郡公主很有分寸地例行了宫廷礼节。 王倩连忙上前扶住长公主的肩膀,那手就很自然c很亲密地与长乐郡公主的手牵在一起,“姐姐这是干什么?折杀妹妹了。再说大典还没有举行呢?” “呵呵!诏书都颁了,大典只是个仪式,就是皇后现在搬到左乐宫殿,后宫也”没有谁敢说个下是!” 王倩并不辨解,只说了一句让长乐郡公主十分开心的话:“妹妹能有今日,不能忘了姐姐。” 两个女人就这样在相互礼让的氛围中开始了她们镦妙的利益和情感交换。 虽说是春寒未去,但是左乐宫中奢华的暖炉给这座后宫主人的居室带来了融融春意。长乐郡公主一进大殿,就闻到了醉人的兰香。她抬眼望去,便在大厅的一角看到了一盆盛开的兰花,它正张开着诱人的笑靥。 兰花旁是一石头做的盆景,花工精心的照料给石峰间增添了茵茵绿意,石头周围清盈的水中,有一丛碧绿的水仙,绽开着一簇簇洁白的花。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大殿中央的一盆红梅,枝虬花盛,生机盎然,显然是红过多年栽培和养育,才能如此大气融融,可见主人的情趣也尽在此中了。 长乐郡公主在梅花前久久地端详着,王倩在一旁看着,不用猜就知道了长乐郡公主的心思。她轻声笑道:“姐姐要是喜欢这花,待会儿带走便是了。” 长乐郡公主不好意思地回以温暖的笑容,推却道:“娘娘心爱之物,妾身怎好掠人之美呢?” 王倩忙拉着长公主的手臂道:“姐姐有恩于妹妹,不要说是一盆花木,就是这殿中所有摆设,姐姐喜欢什么,妹妹差人送到府上就是。”长乐郡公主闻此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忙唤李纳思前来觐见。 李幼思已经十三岁了,与五年前相比,不仅出落得更加漂亮,而且也懂事多了。听到生母亲的呼唤,她忙上前彬彬有礼道:“幼思拜见皇后娘娘!” 王倩忙拉起李幼思疼爱地说道:“外面这么冷,快别折腾了,外甥女看起来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三人说着话进了殿门,长乐郡公主眼前又是一亮。迎面墙上,镶嵌了一只硕大的朱雀浮雕,刀功遒劲,线条流畅。那朱雀双翅展开,翩翩欲飞,周围祥云缭绕,气象峥嵘,烘托出大殿主人诸事得意的心境。长乐郡公主明白,这一切肯定都是出自皇上的意思。她自己也常常纳闷,同样都是女人,王倩是凭什么就系住了皇上的心呢? 宾主坐定,早有宫娥端上了热茶c果品。王倩道:“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姐姐。待哪日有空了,妹妹摆上了一桌酒,专门款待姐姐。”她又从果盘中拿起荔枝,递到幼思的手中,幼思忙道:“谢皇后娘娘。” 李幼恩笑道:“这孩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快别夸她了,整个一疯丫头,都是妾身给惯坏了。倒是武儿,年初到西关洛阳把那么大一个案子办得干净利落,满朝文武都赞不绝口呢!” “姐姐见笑了,他一个孩子能干什么?还不是王明玻和周至宰相前后张罗。皇上让他出去,也不过是让他长长见识罢了。” “古人说年不在年高,武儿一看就是当皇上的枓。”长乐郡公主的目光在殿内环顾了一周,问道:“武儿昵?” “他如今做了太子,就不能由着性子了。这会儿,正在思贤厅中听周太傅讲书呢!听说姐姐要来,妹妹已差人去传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霍武的声音:“思思妹妹在哪呢?思思妹妹在哪呢?” 说话间,他人已经进了大殿。王倩刚才还笑吟吟的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做了太子,举止还这样没有规矩,还不见过长公主?” 霍武忙上前作揖道:“慧儿见过姑母。” 李幼思在一旁吃着荔枝,却被霍武毕恭毕敬的样子逗得“吃吃”直笑。 霍武行过礼,在李幼思的上首坐上,他悄悄地用胳膊肘推了推李幼思,小声道:“笑什么笑?像个傻子。” 李幼思吃着荔枝,还是笑道:“看太子刚才那样子,那才叫傻呢!” 霍武举起手,做出要打人的样子:“再说!再说我就打你。” 李幼思并不害怕,不服气道:“真动起手来,还指不定谁打谁呢?” 长乐郡公主看着两个孩子在那里斗嘴,喜上眉梢,想顺势将此行的目的说出来。但她并不直接道出内心的打算,而是先批评起女儿:“胡说什么?武儿如今是当朝太子,按理说见了太子是要行大礼,都是为娘平日把你给惯坏了。” 李幼思噘着嘴道:“太子怎么了?做了太子就没有哥妹的情分了?他过去没有做太子,是我的哥哥,如今做了太子,还是我的哥哥。难道因为做了太子,就可以不叫妹妹了?” “这孩子”长乐郡公主叹道。 王倩眼色流转,接过长乐郡公主的话道:“李幼思这话也没有什么错。他们无拘无束,说明之间没有芥蒂。倘若见了面就别别扭扭的,倒生分了不是?” 长乐郡公主掩口把一颗荔枝核吐在小钵里:“还是皇后娘娘说得对。看他哥妹如此亲密,妾身真是打心眼里高兴。”接着她把目光投向霍武,笑道:“慧儿,你说说,与幼思妹妹在一起高兴么?” “高兴!” “李幼思妹妹好不好呢?” “好!” “什么地方呢?” 霍武吃着甘甜的荔枝,嘴里“咕噜咕噜”地说道:“人长得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狱词风波 长乐郡公主被霍武的率直逗得拊掌大笑:“太子说话倒是不掩不藏的。”说着,她又看了王倩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这样说,太子是喜欢思思妹妹了?” “当然了!” “那么,如果让思思做太子妃好不好呢?” 霍武早已吃完荔枝,他顽皮的眼睛在姑母身上打量着,觉得姑母的话很好玩c很有意思,于是他就拉着幼思的小手,轻轻抚着,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如果思思妹做了太子妃,侄儿就要造一座金屋让她住。” 长乐郡公主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溢出了泪花:“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这不是‘金屋藏思恩,思思升太妃’么?”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少年立即上前大声道:“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长乐郡公主看这少年,生得眉清目秀,颇是儒雅,便问他是谁家的孩子。王倩说他是谁家的孩子。王倩说他是弓高侯马克功之孙,名叫马昂。因为生的聪明伶俐,被选到宫中做太子陪读。长乐郡公主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赞道:“娘娘慧眼,不但身边的宫娥们个个娇艳非常,就连太子的陪读也如此玉树临风。” 其实,长乐郡公主今天来的目的,从她进后宫的那一刻起,王倩就已经心知肚明了。平常的女人都不放过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何况是经历了与李一甜较量如今又登上了皇后宝座的王倩呢?就算长乐郡公主不提李幼思与霍武的事情,王倩在心中也盘许久。 在长乐郡公主的笑声中,王倩说话了:“武儿,果子也吃了,话也说了。李幼思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们就到棋坊中玩去吧!” 霍武最受不了拘束,听母亲这样说,自是分外高兴,他拉起李幼思妹妹便向外跑,女俾们一步不落地跟在身后。 长乐郡公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两个孩子的身影,言出于心道:“真是天造的一对啊!” 王倩的身体很自然地往长乐郡公主跟前靠了靠,显得很亲昵的样子,“这事在妹妹这里自是没说的,只是” “有什么担忧尽管说。” “他是太子,今日的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因此这事还得皇上和母后允许才是。” 长乐郡公主笑道:“这个不用皇后娘娘操心,妾身自会禀明皇上和母后。再说,皇后娘娘总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 左乐宫空了许多时日了,依妾身看来,也早该举行大典才是,这样皇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搬过去了。都是那个不晓事理的洛阳王霍勇给闹的,妾身明日就跟母后说去。” 两个女人都觉得今日的见面很值得,话说到这里就可以了。于是,长乐郡公主起身告辞,而皇后在热情的挽留之后,也送长乐郡公主出了殿门。但是,当她们搜寻着自己孩子的身影时,却在琴房中看到了很有意思的画面。 李幼思妹妹喊着要霍武为自己找一匹马骑,霍武十分为难。思思妹妹不依,撒着娇拉着霍武胳膊道:“不嘛!我就要骑车嘛!” 霍武无奈,于是对马昂道:“你能不能为表妹找匹马来。” 马昂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说道:“太子何须舍近求远,马昂为翁主当一回马得了。”说完他就伏下身体,让李幼思骑了上去。 马昂绕着棋桌转圈,李幼思将拂尘当作马鞭,在马昂的屁股上边打边吆喝道:“马儿马儿快快跑,快送思思去见太子殿下。” 霍武在一旁暗暗发笑。 见此情景,长乐郡公主的心中再度充满愉悦,随口道:“看看!真是天作一对啊!” 王倩并不多搭话,心里想,他们现在只是孩子,未来说不定还有什么变数,就算皇上和太后允许了这门亲事,也不能保证慧儿登上皇位后,不会发生移情别恋的事情,这一切都要看他们的造化了。只不过在眼下,这门亲事能巩固我皇后的地位。 王倩忽然想起应该给长公主的夫君带个好,于是便问道:“侯爷最近好么?” “好什么”长乐郡公主刚才洋溢在脸上的喜悦荡然无存,眼圈说着说着就红了,“整日病恹恹的,妾身过的不知是什么日子。” 王倩忙在一旁劝慰道:“长乐郡公主也不要太伤心,多找太医看看,兴许就会好的。”长乐郡公主此刻的心境王倩怎能不理解呢?一个女人,如果没有男人的滋养,很快会变老的,唉 巳酉,长乐宫东阙大火。 太史令司如谈在当日的宗室录上沉重地记下了一笔,他的手由于发抖而把字写得歪歪扭扭。走出太常宫时,他回望被大火烧为灰烬的长乐宫东阙,心里烦乱极了。 好好一座宫阚,怎么会被大火焚毁了呢?据分管长乐宫东阙的周永公公说,大火是凌晨子时从天而降的。这意味着什么?司如谈不敢多想。 早朝时,他在塾门遇见了王太后的二弟——王宁,王宁建议他在当日的宗室录中隐去关于灾象的记录,但他认为作为太史令就应该秉笔直书,不可因为非祥瑞之兆就不可记载。 两座宫阙烧毁了一座,远远看去,长乐宫东阙就像折了翅的苍鹰显得很不协调了,而镌刻在西阙上的玄武在暮云下成了孤单的身影。司如谈在东阙的废墟旁站了许多,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了。 在吴朝的官制中,太史令并不是什么显赫的位置,品秩不过六百石。但他的作用却是不可忽视的,不但掌天时c星历,而且负责记录朝廷发生的重大事件。 自从父亲那里承袭了这个职位以后,他就有了一个十分庞大的计划,他要写一部上自三代下迄当朝的著作。这样他就忙碌了许多,他不但要全力地搜寻能够找到的所有史籍,而且每年还要去游历名山大川,做实地勘查。 前些日子,他刚从西关洛阳州回来,在那里他遇见了司马相如,书生意气使他们很快便以同族兄弟相称。他们走遍了西关洛阳州两岸,司马相如的才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司马相如当前还特别说到了太子赴西关洛阳州督办“行刺朝廷大臣案”时的睿智。他对此行的收获很满意,谁知刚刚回来,就遇到了这样一场火灾。 司如谈的宅院在朝阳路深处的一个小巷里,这段路并不长,可他却用了比平常多了一倍的时间才走到家门口。当他叩开宅门的时候,女仆把一个喜人的消息告诉了他。 “老爷!夫人生了!” “生了?”司如谈一路上的沉闷顿时淡了许多,“男童还是女童?”他一边问话一边加快步子向后院跑去。 夫人刚刚分娩,脸上还留着疲倦的痕迹,但那在眼角的喜悦让她看上去比平日更有魅力。看见司如谈进来,她忙要坐起来。 司如谈忙伸出双臂托着夫人的肩膀,当女仆把酣睡的男孩送到他怀中时,司如谈笑了:“司马家又多了一个大史令啊!” 看着司如谈笨拙地抱着儿子亲昵,享受着初为人父的喜悦,夫人轻叹一口嗔怪道:“老爷就记着太史令了,咱们的儿子就不能干点别的?” “嗯!我还指望他写完史书呢!”司如谈把儿子递给女仆,坐在床头与夫人说话。 “老爷!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司如谈搓着双手陷入了沉思。 他在房中踱起步来,思绪在历史的瀚海中穿梭,眼前再度浮现出游历名山大川时丰富多彩的画面。司如谈眉宇渐开,左手在右手的掌心轻轻敲出节奏,大声道:“就叫迁吧!《上古》记载说,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他长大后与我一样,游遍名山大川,穷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好,迁儿。”夫人从女仆手中接过儿子,脸紧紧地贴着儿子粉嘟嘟的两颊,“迁儿,娘的儿啊!”因为司如谈的夫人为西府王氏。 月亮也从窗外悄悄地投进银色的光,抚摸着王迁宽阔的额头。 这孩子偏偏在长乐宫大火的日子降生,这意味着司如谈看着夫人怀中的儿子,不敢再往下想。 早朝一结束,霍刚就把周至c王明波c景凡和周建等人传到宣政殿,询门西关洛阳州一案的结果,周至和景凡都分别陈奏了案件的审理情况。 霍刚脸上显出几分不悦:“既是审理清楚,为何今日早朝不奏?” 周至道:“启奏陛下,臣有难言之隐,不便在朝堂上陈奏。” “有何难言之隐,莫非朕冤枉了洛阳王不成?” “陛下圣明!臣等日夜审理,刺客对所犯罪行全部招认。只是”周至说到这里,打住话头。 霍刚不免更加着急,蹙着眉头道:“宰相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如今说起话来怎么吞吞吐吐的,这是要急死朕幺?” 周至正要再说下去,霍刚摆了摆手,向李纬问道:“看来宰相也学会了明哲保身了。国舅,你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宰相的难言之隐,也正是陛下所忧虑的。众贼供认,行刺之事确系洛阳王指使。因此臣等在回京的路上,遵照太子之命,已将所有狱词都焚为灰烬了。” 一听王明波说完,景凡立即伏地而跪:“焚毁狱词,皆臣所为,陛下要治臣罪,臣死而无憾。” 霍刚大惊道:“你是说太子要这样做的?” 他没想到,一个孩子竟会自作主张地做出如此决断。当初,他答应霍武督办此事,不过是想让他长长见识罢了,孰料他却当真了。要是放在别的案件倒也罢了,可这是何等重要之案?是十几位大臣死于非命的大案,是针对朝廷废立太子的血案,能如此草率行事么?这事要是放在霍志身上,他决然没有如此胆量的。 眼前的局面让他想起昨晚李甜的枕边话来。李甜也觉得此案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非慧儿早已和皇后通了气?他无法将自己复杂的内心袒露在大臣们面前,他选择以斥责大臣们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愤懑。 “你等难道不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吗?怎能听任太子随兴而为呢?” “还有你!朕让你做太傅,你就该尽师道之责,可你却在一个孩子面前唯唯诺诺。当年吴征为太傅时,何曾如何?你是想说话吗?你不要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为太子辩护。吴征呢?”霍刚的目光在殿内搜索,“吴征呢?” 周至急忙答道:“吴大人他” 哦!吴征已经成了刺客刀下的冤魂,他永远也听不到吴征那慷慨激昂的辩论c思路清晰的奏疏和力排众议的谏言了,再也看不到他匆匆忙忙的身影了。要是吴征在,他一定会冷静地处理好这一切。一想到倒在血泊中的吴征,霍刚眼睛就模糊了,对西关洛阳州案的结果就越发不满了。 “还有你!”他又把矛头指向了王明波,“你身为太子舅父,不思为国尽力,整天在皇后面前递送各种消息,蛊惑人心。” 霍刚把大臣们斥责过之后,气犹未尽,又转脸向伺候在一旁的魏公公问道:“太子呢?这会儿躲到哪里去了?” 魏公公哪里知道太子的行踪呢?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霍刚挥起衣袖,“哗”的将面前的笔墨c奏章扫下御案。 “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去呀!快去把太子找来,朕倒要问他长了几颗脑袋?” 魏公公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出了宣政殿,身边的卫士欲拾起地上的东西,被霍刚大声喝住了。殿内空气极度压抑,大臣们一个个垂首肃立,谁也不敢出列辩解。 霍刚发泄过后,颓然地闭目埋头座中,叹息道:“你们哪!真是让朕伤心透了。” 这时候司如谈慌慌张张地进来了,他顾不得与跪在地上的大臣打招呼,就直接陈奏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霍刚正在气头上,抬起头就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如此惊慌失措,哪像个大臣的样子?” 司如谈低下头小声道:“天火烧毁了长乐宫东阙。” “啊!”霍刚一个激灵,眼晴睁得老大,“你再说一遍?” 听完司如谈奏明后,霍刚呆了,半天才从胸腔中发出一声长啸:“苍天啊!如此惩罚朕么?” 他很快将宫阙被焚同霍武焚毁狱词联系了起来,一定是先帝对霍武的所为颇多气愤,才有了这灾异之兆,这些事情都把霍刚对太子的愤怒推到了爆发点。 “哼!”霍刚不无自嘲地想着,朕刚刚废掉了一个太子,今日就再杀一个去求得列祖列宗的宽带恕。但话到口边,却变成了对司如谈的怒吼,“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你要朕砍了你的脑袋么?” 司如谈不敢再延宕盘桓,心惊胆战地离开了宣政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王峰舞剑 此刻,霍刚的情绪由气愤转为伤感,他觉得累极了,说话的声音中透着极度的疲惫。 “魏公公回来了么?”说着他悲怆地转过身去,给了大臣们一个背影,“你们就给朕跪在那里好好思过吧!” 在大臣们等待太子的时候,王明波那双小眼睛一直在观察着皇上的表情。皇上近来的脸色很不好,那种疾言厉色并不能掩盖他精神的疲倦,他的目光在发怒时虽仍有犀利的光芒,却不似多年前那样富有穿透力;他的声音虽然在怒斥众臣时让人感到雷霆万钧的威猛,但语言却远不及四年前平定七国之乱那样有条不紊。 对先朝有深入研究的王明波明白,越在这个时候,皇上对任何事情越敏感。无论是为了霍c王两家,他都觉得现在应该尽快见到霍刚。因此,在霍刚闭目养神的时候,他拉了拉周至的衣袖,悄声问道:“太傅应该知道太子去了哪里吧?” 周至小心地看了看皇上,才用低得只有王明波才听得见的声音道:“殿下去找王峰习武去了。” “这个武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王明波在心底埋怨,遂对周至道:“下官有些内急,急需如厕。”说罢,他就蹑手蹑脚地来到宣政殿外,站在台阶上朝远处张望。 他似乎觉得站在这里太显眼,于是又提起袍裾,下了台阶,来到思贤厅外的习武场翘首以盼,这样霍武一但出现,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之中了。 虽然王明波心急火燎地在那里盼望着,可这儿霍武却正在兴致勃勃地听王峰讲他在七国之乱中单骑闯敌阵的故事。 在西关洛阳州办案期间,周至不止一次向霍刚提起这位性格豪爽的将军,于是在他心头,一次次地激起了欲见之而后快的心愿。就在昨天午后,霍武缠着周至,好让他去见见王峰。 周至当时就很为难:“这个还是容臣奏明皇上之后再定夺吧!” “本宫知道,太傅是怕父皇怪罪下来不好交代。”霍武合上书卷,露出少年才有的率真,“太傅何必事事都要父皇知道呢?本宫快去快回,不耽误听书总行了吧?” 周至见此就不好再坚持了:“太子言重了,不就是看看老将军么?微臣不说就是了。” 周至却没有想到,皇上会在过问西关洛阳州案子的时候,也把他的意见还放在首位。 这一切,霍武当然不知道,因为此刻他同王峰正谈得投机。 行伍出身的王峰,对太子的来访受宠若惊,在思贤厅习武场练完武后,遂令人抬轿去了自己的府邸,遂在后花园置宴款待。王峰不带任何修饰的描述把自己呈现在霍武面前。 “臣本姓王,本是长郡安陵富平人氏,家父本为富平侯的舍人,因为富平侯的引荐得以官至两千石。七国之乱起,富平侯为将军,家父为校尉,带着微臣出征。” 说到这,王峰为太子斟满了一爵酒,抬头望着亭外不远处父亲经常挂甲的一棵梧桐树长叹道:“不瞒殿下,家父当时已是七旬老人,心知力不从心。但一向重情义的他不忍驳富平候的面子,这一去就踏上了不归路,战死战场。消息传至朝廷,皇上命臣护送家父灵柩回京。臣乃将门之后,父仇未报,岂可退缩。于是臣就挑选了军中壮士和家奴数十人,冲入敌营,杀伤敌人无数,后终因寡不敌众,仅臣一人回到我朝大营。” 说到这里,王峰就借着酒酣敞开了自己衣襟,数十处创伤全部裸露在霍武面前。那些伤疤,大的若铜钱,小的若豆粒,纷乱地分布在王峰的肌肤上。霍武轻轻抚过一个个份疤,喟然叹道:“将军真乃大丈夫也!” 随后,霍武又兴意盎然地问道:“将军擅长使何种兵器?” “臣当年单骑奋战敌军时用的是长戟。” “将军可否为本宫舞戟呢?” “那就让殿下见笑了。” 王峰豪饮之后,一股英气借着酒意油然而出。 卫士很快抬来长戟,王峰在手中掂了掂,随之舞将起来。两人才能抬得起的长戟在他手里,似游龙出水,倒海翻江厂;似猛虎入林,落叶纷飞。 霍武禁不住拍掌欢呼:“好戟法!” 王峰舞得兴起,干脆脱掉外衣。 霍武被王峰一番戟云剑雨激荡得热血沸腾,他紧握着王峰的双手,脑中却是边城烽火的画面:“倘若有朝一日本宫带兵出征,将军可愿随行。” 王峰手按左胸,激动道:“王峰早已以身许国,愿追随殿下,虽死不辞。” 霍武端起酒爵,正要说话,耳边却传来华硕尖细急促的声音:“殿下!殿下!” “何事如此慌张?” 马昂因走得太急而语不成句:“皇上皇上正在宣政殿中传唤殿下呢!” “出什么事?” “奴才也不清楚,殿下去了就就知道了。” 霍武不敢怠慢,道了一声将军保重,遂急忙朝宣政殿奔去。 宣政殿内,霍刚为霍武的迟迟不到而恼怒到了极点,他怒视群臣,大吼道:“无法无天!无法无天!卫士何在?” 立即有一队卫士跑步进殿,霍武厉声道:“速拿太子来见。” 周至c王明波见状,顿觉大事不好,几乎同时跪在皇上面前,说出了同一话语:“陛下且息雷霆之怒!陛下且息雷霆之怒!” 霍刚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皇帝的自尊使他无法收回成命,于是他转移了发泄的对象,给了大臣们一个背影,“你们就给朕跪在那里好好思过吧!” 宣政殿外,国舅焦急地踱着步子,口中讷讷道:“这个武儿,怎么掂不来事情的轻重呢?” 他心里万分焦急,不时地向远处眺望,终于,透过初春的阳光,他瞧见霍武在马昂的陪同下,步履匆忙地朝这边来了。 国舅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不顾礼仪地埋怨道:“这半日太子到哪里去了?都急死微臣了!” 马昂忙问道:“皇上这会儿心情如何?” “还如何呢?皇上正在大骂各位大人呢!” 霍武闻此便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国舅长叹一声:“皇上与洛阳王的事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殿下去焚狱词干什么?一定是那些老臣蛊惑的。” 霍武听罢,坦然道:“焚毁狱词完全是本宫的主意,与各位大人没有关系,本宫这就去向父皇说个明白。” 国舅在身后连连提醒霍武小心说话,万不可再惹皇上生气。接着又跑步上前,把马昂拉到一边低声道:“太子命系一刻,请速到左乐宫请皇后去求太后出面。” 马昂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他不敢怠慢,听完便匆匆赶往后宫了。 霍武走进宣政殿,映入眼帘的是跪倒一地的众臣和木然肃立在两厢的卫士。他情知自己的祸闯大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来到殿前回话:“孩儿参见父皇!” 霍刚冷冷地看了一眼霍武,哼道:“这半日到何处去了?” “孩儿找将军切磋兵略去了。” “小小年纪,懂什么兵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太子定亲 见霍武没有回答,霍刚更加生气:“你为何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话很多么?” “孩儿参见父皇来迟,请父皇恕罪。” “你可知罪?” “孩儿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大胆霍武,是你主动请缨到西关洛阳州查案。朕之所以允准,只不过是为了让你长长见识,谁知你竟妄自做主,焚了狱词!你还不知罪?难道你不知这是一桩关系到十几名大臣性命的大案么?” “父皇,孩儿当然知道此案重大。” “既然知道,为何置大吴法律于不顾,你该当何罪?” 霍武望着霍刚,却并无惧色,平静道:“父皇,孩儿有话说。” “大胆!违抗皇命,你还有何话可说?来人”霎时间,卫士将士包围了霍武。 周至见状,知道此刻只有国舅出来说话,才能拦住皇上,于是他暗地用手推了推王明波。王明波会意,忙向前跪了一步,不等霍刚发问,就抢先说道:“启奏皇上,臣有话说!” 霍刚看了看国舅怒道:“你还有何话可说?太子犯法,你难脱失职之罪!” “陛下圣明。昔日先帝在位,太子非议商君变法,宰相治公子虔之罪。今太子违抗皇命,臣作为国舅,自有不可推卸之责,臣情愿领罪。但臣知道,陛下向来从谏如流,太子既然有话要说,陛下何不先问个明白,再责罚也不迟。” 霍武之所以这样,一则气在洛阳王;二则毕竟十几名大臣死于非命,需要向朝野有个交代;三则是因为霍武先斩后奏,让他的自尊心受不了。再加上东阙失火,这些事情环环相绕,使他不由得急火攻心。 其实,他哪是真要向太子开刀呢?现在国舅给了一个台阶,他的心情也就平静了:“好!你等且平身,朕就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这半晌可把众位大臣苦煞了,见皇上发了话,一个个踉踉跄跄地起身,彼此相看,虽是早春,却人人汗水直淌。 周至抓住机会,小声向霍武提醒道:“皇上让殿下说话呢。” 霍武先是回头面向宰相c国舅伸了伸舌头,转脸又严肃地拂尘整冠,那双还没有脱离稚气的眼睛见父皇不像刚才那样怒气冲天,心中的胆怯就去了许多,遂把如何决定焚毁狱词的前因后果一一详奏。 霍刚在上边听得不耐烦,便打断道:“别的朕不想知道,朕只要你回答,此案与洛阳干系如何?” “依西吴律法,皇叔当治死罪。” “既是如此,就当奏朕知道,为何要焚毁狱词?” “孩儿以为,父皇不知道也好。”霍武抬头望了望霍刚,见父皇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于是继续道,“洛阳王乃父皇亲弟,此案若在朝野公开,反而让父皇为难。” “难在何处?难道朕能视大吴律法为儿戏?” “这正是孩儿想说明的。”霍武身体往前挪了挪道,“朝野一旦了解案情,眼睛就会看着父皇。皇叔如不伏诛则是律法不行;皇叔伏法则皇奶奶会食不甘味c卧不安枕。奶奶若是病了,父皇必不能安心朝政。因此,孩儿” 霍武正要说下去,却见马昂神色慌张地从宣政殿侧门直接到了霍刚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霍刚顿时大惊,目光立时散乱地望了望下面的众臣和霍武道:“此事今日就先到此,太子随朕前往太和宫。” 众位大臣相互看了看,就知此事已经惊动太后了。 霍刚匆匆赶到太和宫,景太后第一句话就直截了当地责问道:“你把哀家的孙儿怎么样了?” 话音未了,霍武一下子跃到景太后面前,操着从母亲那里承继来的家乡口音道:“孙儿向祖母问安!” 三日水米未进的太后吃了王倩调制的银耳人参汤后,精神好多了。霍武很乘巧地扑到在李太后怀里,李太后颤巍巍地搂着霍武。从头到脸地仔细摩挲了好一会儿,才循着霍刚话音抬起头来斥责道:“不是慧儿想出那主意,皇上还不早把武儿问成了死罪?听说你还要治武儿的罪?” 太后说完喘了口气,霍刚忙上前欲要为母后捶背,可却被挡开了:“都说皇上孝顺。依哀家看,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皇上坐稳了皇位,眼中就没有哀家了。今天要杀这个,明儿要治那个,莫非连哀家也要做了皇上的刀下鬼不成?” 霍刚闻言大惊,也顾不得威仪,慌忙跪倒在地道:“母后言重了,孩儿怎么敢母后有何旨意,孩儿遵旨就是。”说着,他瞪了一眼王倩道,“皇后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放开霍武,大声道:“怎么!皇后想看看哀家,都有罪了不成?” 霍刚不语,倒是王倩说话了:“臣妾听说太后玉体欠安,急忙过来伺候,请陛下恕罪!” 太后说:“你替他尽了孝道,你有何罪,要他恕什么罪?”接着,她话锋一转,“哀家只要皇上回答,对武儿如何处理?你怎么不说话呢?你是欺负哀家看不见么?可哀家的心里长着眼睛呢?莫非你还真要冶武儿的罪?” “母后,既然没有证据表明此案与洛阳王有关,那此案到这就可以了结了。孩儿已命廷尉府将乱贼首灭族,以慰众卿在天之灵。” “那么,你告诉哀家,洛阳王现在何处呢?” “这”霍刚显出几分尴尬,“孩儿即日派人将洛阳王接到长郡安陵便是。” 太后说着说着,又气从心起,喝道:“你会接他来么?哀家前些日子派去长郡安陵的人回来说,洛阳王根本不在西关洛阳州,一定是你害了洛阳王” 太后还要说下去,却被太和宫外说话的声音打断了,太后很是不快,喝道:“是谁如此没有规矩,在此大声喧闹?” 长乐郡公主还没有到,声音就先到了。在她的身后跟着的是李幼思,她简直就是长乐郡公主的化身。她一进太和宫,就亳无拘束地跑到霍武身边,太子长太子短地问个没完没了,直到李甜要紫怡陪他们到花园中去放风筝,殿中才安静下来。 长乐郡公主一回到太后身边,就完全没有了场面上的那些讲究。她以家庭一员的身份,以一个皇姐的姿态很热情地同皇上与皇后打了招呼,很亲切地向太后问了安。她把一个让皇上解除尴尬c让太后愁云顿去的消息带进了太和宫——霍勇已经在前晚化装回到了长郡安陵,现在就在她的府中。 长乐郡公主情态丰富地对太后和皇上讲述霍勇怎样追悔莫及,怎样为十几位大臣死于非命而潸然泪下,怎样因思念母后而夙夜忧叹,却因为皇上诏命不许回京而寝不安席。末了,她向皇上求情道:“还望皇上开恩,饶恕梁王。” 太后越发地生气了,怒道:“好呀!连洛阳王在哀家面前尽孝都不让了,你还配当这个皇上么?你何时发的诏书,哀家怎么不知道?” 长乐郡公主赶忙道:“母后言重了,皇上是怕洛阳王远途跋涉,免除了他每年的朝觐,怎么会不让他回京尽孝呢?” 她没有忘记王倩对皇上的影响,很亲昵地走到她身边道:“皇后!您说这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弄得剑拔弩让亲者痛,仇者快呢?” 王倩忙接过长乐郡公主的话道:“臣妾也是这样想。皇上海纳百川,胸有天下。定会化阴云为丽日的。” 可太后的心结仍然无法打开,她捶着胸膛,声泪俱下道:“一个诸侯国的亲王,哀家的亲骨肉,竟被逼得化装进京。霍刚”自从霍刚登上皇位以来,这是太后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你好狠心啊!” 太后如此伤心,也让霍刚的心境分外的沉重和不安,便愈发感到霍武当初焚狱词不失为明智之举。当太和宫中的气氛冲淡了霍刚父子之间的冲突时,他甚至感到正是霍武为他弥合与太后之间的感情创造了契机。 他很虔诚地c集中精力地平息着太后的愤懑,小心地求道:“母后息怒!都是孩儿的错,孩儿这就差人去接梁王。” 马昂此刻早就在旁边伺候着了,他早已读懂了皇上眼中的意思,有意提高声音道:“奴才这就去接王爷。” “用朕的车去接!” 皇室弥漫了几个月的阴云终于散去,马昂的心中便充满了喜悦,大声回答:“诺!” 太后的心情渐渐平复,紧锁多日的眉头也渐渐展开了。但她心中清楚,大儿子毕竟是当今皇上,决不能因此事而损了他的威严。 她不失时机地做着挽回皇上面子的事情,抚着他的手心:“哀家心里明白,这事怨不得皇上,也是洛阳王用人不当,听信了一帮乱臣贼子的蛊惑。待会儿见了他,还要多加训诫才是。至于被刺身亡的大臣,你要厚葬,要多多抚恤才是。虽说我朝自开朝以来,一直奉行无为而治的国策,可无为而治从来就是无为而无不为,不论是谁,乱我朝廷,天理不容。” 见太后心境好转,王倩意识到此刻提起霍武与李幼思的婚事是再合适不过了。她的这点心思,长乐郡公主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她们几乎没有什么眼神的交流,就禀奏了此事。 “啊!你们是说武儿与思儿么?那皇上以为如何呢?” “孩儿依母后就是。” 太后分外高兴,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她明白,这种婚姻无论对公主还是皇上都是必须和重要的。 “哀家看也是天作之合啊!武儿呢,武儿这会跑到哪里去了?”太后的双手在四处摸索。 王倩心里充满了欣慰,几个月来的担心和忧虑终于消散了,因为太后如此表态,标志着她终于承认了太子的地位。洛阳王自取其祸,霍武的智慧周旋无疑成为改变太后初衷的重要原因。最善抓住机会的王倩急忙对太和宫詹事王鑫道:“快去传太子,太后要见他。” “诺!” 太子和李幼思很快来到殿内,太后已感到了他们的气息:“武儿,思儿1!你们都到哀家身边来。” 当霍刚要武儿和思儿向太后行礼时,太后拦阻道:“家里人在一起,要那么多的礼数做甚?” 她俨然一个慈祥的老太太,笑声随着手在两个孩子肩头的抚摸而显出舒缓的节奏。 “你们的娘要月老用红绳子把你们一辈子拴在一起,这可是天意啊!呵呵!噢!什么是月老?月老专门为人间男女牵媒的神灵,他要哀家的思儿和武儿做夫妻呢!告诉哀家,你们脸红了么?” 霍武一脸不解道:“祖母,做夫妻就做夫妻,脸红什么呢?” 太后被霍武的话逗笑了,乐道:“毕竟是男孩子啊!思儿也没有脸红吧?听你娘的切身女俾说,你生就一个男儿的脾气,这可不行啊!做太子妃就要像个太子妃的样子呀!” 李幼思被太后说得不好意思,摇着太后的肩膀撒娇:“祖母!您都说些什么啊!思思可不是这样的!” 长乐郡公主急了,批评李幼思不能这样同太后说话,可是太后却不计较这些,忙圆场道:“好!哀家不说了!思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霍武在一旁小声揭发道:“她哪里知道害羞,疯着呢!刚才还在追打孙儿。” 太后听了便更加心花怒放了。 看来太后已不再为储君的事烦恼了,霍刚望着霍武依偎在太后身边,心想,这个武儿,倒比朕想得远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王府议事 绵延到长郡安陵南郊的南俊山,峻峭险拔,像屏障一样横亘在长平平原南缘。春天的脚步越过巍巍南关,在长郡安陵展开了它绚烂多彩的画面。 艳丽的桃花染红了整个山坡,南来的紫燕在林间清脆地鸣唱,泉水轻快地向着山外奔去。霸河展开慈母般的双臂,把从深谷幽涧中归来的儿子轻轻揽入怀抱。 河水在山下转了一个弯,一片气势恢宏的庄园镶嵌在河湾突兀的崖头上。 这些日子,王明波在这诗情画境中打发着赋闲的时光。 此刻,初升的太阳透过帷帐,把暖暖的光芒洒在王明波的床头。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就见睡梦中的赵女修长的胳膊在云鬓边交叉成桃形的娇态。 她艳若桃花,粉嫩如藕,睫毛闪动,小嘴微撅,两颊还荡漾着幸福的微笑。 她简直太可人了!王明波在心底呼唤。他轻轻地掀开被角,那两只散发着女人馨香的肉嘟嘟地呈现在眼前。 然而,每一次欢悦之后,都是无尽的烦恼,仿佛自己的生命正在被这消闲的时光一点点吞噬,王明波很担心自己壮志未酬便像流星一样陨落。 窗棂上有人影晃动,王明波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隔着帷怅问道:“有事么?” “启禀大人,来人了。” “又是来讨酒的,不见!” “是周宰相!” “你说是谁?” “是宰相大人到了!” “快快有请!” 他迅速唤来丫鬟为自己梳洗c穿戴。王明波知道,周至天生性格刚直,最见不得男人被妖冶的女人缠绕。在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叮嘱赵女去后院厢房,周至在庄园停留期间,一定不要露面。 不一会儿,国舅和宰相就在庄园的客厅相遇了。 “不知宰相驾到,有失远迎,多有得罪,还望宰相海涵。” 周至苦笑道:“大人如今已不是太傅了,老夫也不是宰相。前日早朝时,皇上已经免了老夫的宰相之职,现在你我都是无官一身轻了。” 丫鬟送上点心c茶水,当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王明波神色严肃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至摇摇头,叹息道:“这真是一言难尽啊” 由洛阳王挑起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用一批人头祭奠另一批亡灵,那是秋后的事情了。现在,霍刚要做的是弥合兄弟之间的裂痕。 就在罢朝五天,祭祀天地之后,霍刚在长乐宫设宴款待霍勇。王明波c周至c周建c景凡等人作陪。这样的安排,一半是太后的意思,一半是皇后的劝告。 霍勇今天得到了很高的待遇,霍刚特地让他与自己并排坐在一起。酒席是丰盛而又奢侈的,熊熊大火煮着大殿中央巨型铜簋里的酒酿,案上的菜肴c果品因酒气的润泽而更加的可口。 在掌管礼仪的仆射宣布宴会开始之后,霍勇很谦恭地向霍刚敬酒,他的眼角甚至溢出了泪水:“臣谢皇上的宽恕。” 霍刚拿起酒爵,很大度地与霍勇对饮:“你我都是太后的骨肉,至亲的兄弟,从今往后,当戮力同心,固我大吴江山,万不可再听信谗言。” “臣谨遵皇上教诲,臣以后当谨言慎行,只求在母后身边躬行孝道,别无他图。” 霍刚把脸转向众臣:“众位爱卿,朕今日特地让人烤了上好的乳猪,佐以美酒,让大家尽情享用,岂不快哉!”说完,霍刚很爽郎地笑了。于是,大臣们就在这笑声中开始了新的享受——品尝乳猪。 没有谁发现,周至的脸在皇上的笑声中渐渐地阴沉了。是的,当周至的目光被皇上的笑声引向乳猪时,他忽然发现面前桌上既没有切肉的刀具,又没有筷子。他胸中顿生燥热,本来就黝黑的面容此刻变成绛紫色,两道浓眉随着血液的涌动而微微地颤抖。是宫中管事人的疏忽,还是皇上有意地羞辱? 但另一个人的目光让他很快判断出自己的尊严遭受了践踏和漠视——王明波此刻正用一种隐晦c诡秘的眼神朝这边打量,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明白。 周至不能容忍在这样的场合被人侮辱和蔑视,他愤而起身,直朝着皇上的席位走去。 王明波见到此景十分得意,小胡子因为兴奋而撅成一个弧形。 他从景凡身边经过的时候,景凡找不出更好的方式,只是用筷子轻轻地敲击案头,轻声呼唤道:“宰相!不可啊!”他试图伸手扯住周至的衣袖,但是周至却从他的手指尖头擦过。 当理智遭遇尊严的时候,显得是那样的苍白和无奈,而冲动的情感却鬼使神差地把周至的行为推向极端。他来到皇上面前,铁青着脸,并不说话。 霍刚笑容中夹带着几分奚落:“朕如此待将军,将军亦有愤乎?” 周至很机械地说道:“臣谢陛下圣恩。只是臣腹中不适,欲回府就医。望陛下恩准。” 霍刚并不说话,只是不经意地挥了挥手。 周至深深地叩头,缓缓地转身,迟滞的步履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走过,渐渐地,他老迈的身影就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很快!皇上就免了老夫的宰相。” “皇上怎会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呢?省了我的职务,免除了你的宰相。” “不!是老夫得罪了皇后。” 他望了一眼王明波,自嘲地笑了笑道:“老夫本来就不是当宰相的料。” “那么,现在是何人在当宰相呢?” “圣旨已下,前朝左宰相刘卫为宰相。”周至不以为然道。 王明波失望了,看来因为废太子霍志,皇上对他的成见很深。自从霍志被废,削为地方诸候,他就再也没有消息。 朝臣们免的免c杀的杀,这让王明波感到朝廷的动荡并没有过去。他们的心境都陷入无以名状的复杂中去了,他们都找不到恰当的方式安慰对方,只有一爵接着一爵喝着不知滋味的闷酒。 周至告诉王明波,太子每遇大事时总是想起他的教诲,常常因此弄得众臣十分尴尬。王明波听此,便在心中生出不尽的欣慰。 酒酣之时,他们数日的郁闷都被这酒精渐渐淡化,在酒爵交碰中,周至心头升起对霍武的希望。特别是听了霍武西关洛阳州之行的故事后,他似乎获得了一种新的感知——大吴的崛起在先皇和当今皇上,而大吴强盛就在太子身上。 王明波情之所至,不能自已,遂站起来,邀周至为太子干杯。但他没有从周至的目光中得到响应。 “请大人饮了此爵,老夫还有话说。”周至说罢,先自饮了,那话也随着琼浆的燃烧而溢出了口,“恕老夫直言,依大人眼下的境况,既愧对于霍志,又愧对于太子。” “宰相何出此言?” 周至看王明波饮了爵中的酒,知道他并不计较自己的指责,继续道:“能使李大人富贵的是皇上,而与王大人最亲近的人却是皇后。” “值此多事之秋,只有大人才能辅佐太子,光大大吴基业!”为了大吴江山,请大人受老夫一拜。” 王明波被感动了,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上前与周至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多谢大人指点,在下不负大人厚望,不日便进长郡安陵朝见皇后。” 此时,从山南响起的春雷,滚过滔滔的大河,在平原上拉开了一道口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开始理政 大吴的风云变幻寅演了八个年头,到霍武十六岁的冬天,终于随着在长郡安陵的东北矗立起一座阳暮陵而掀开了崭新一页。 这是公元140年九月的一天,霍武在宰相刘卫和马昂的陪同下登上了长郡安陵横门城楼。十二年前,他就是从这里目送他亲爱的姐姐走过横桥,走过高原,走向大漠深处的。 尽管他已不记得当时的情景,然而母亲含泪的描述一次次激起了他对大匈西关的仇恨。他越过城下的横桥,久久地凝望着远方。那平坦宽阔的驰道,那影影绰绰的帝陵,那郁郁葱葱的松柏,在秋云下显得逶迤而又厚重。 那里长眠着他的曾祖父,他的堂祖父,如今,那个把吴朝的声威推向新的巅峰的皇帝——他的父皇霍刚也静静地躺在了他们身边。 霍武的眼睛渐渐地模糊了,他感叹岁月的无情和人生的苦短。父皇——吴朝的君主,曾叱咤风云地平定了内乱,曾在潇洒谈笑中化解了洛阳王觊觎储君的图谋。可怎就忽然在一个深夜撒手人寰了呢? 也许在这一变故之前,上天降了一些先兆警示人们。 前年五月,雍州发生了大地震,城墙崩塌,人口死伤无数。消息传来,朝野大惊。 去年正月,刚刚过完上元节,长郡安陵的华灯还没有来得及拆卸,东市c西市的年气还没有散尽,百姓们庆祝的龙灯和百戏依然在上演。长郡安陵却在一日之间连动三次,皇宫的城垣也被震开一道道裂纹,天元寺整修了十个多月,直到立冬方才结束。 而时令刚刚进入十二月,一场更大的灾象出现了。 那天,霍武在思贤厅中听刘卫讲书,两人正说到兴奋处,突然从城外滚过一阵惊天动地的雷声。刘卫手中的竹简“哗”的被惊落在地,眉宇间充满了不解和惊恐。 他向来不相信灾象异变的,可这雷声来得太突然了。霍武顺着刘卫颤抖的手看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多么怪异的景象。绚烂温暖的太阳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成为一颗悬挂在天空的紫色圆球,而本应晚上才出的月亮却横贯中天。昏暗中,上相c次相c上将c次将四颗星自西向东逆行而聚于太微星周围——这一切,让大家产生了一种大难将至的恐惧。 思贤厅内,卫士们乱作一团,惊恐尖叫声一片。宫墙外,杂沓的脚步声纷至迭去。 刘卫步履仓皇地奔出门外,仰天长呼:“昊昊上苍,卫我圣皇,保我子民”一言未尽,身体已经颤抖不已了。 他的行为让霍武多少有些失望,高祖挥戈东进,先帝笑唱大风歌的雄姿在他心中油然而生。作为大吴的太子c末来的皇上,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情绪对周围的人——不!对整个王朝的子民是多么的重要。 他几乎没有犹豫,“嗖”的从腰间拔出宝剑,对着昏暗的天空长啸:“天行有常,不为天存,不为地亡。泱泱大吴,德配天地,享国万世。区区天象,能奈我何?羽林卫何在?!” “属下在!” “属下在!” 年轻的羽林卫士被霍武凛然的气度感染,迅速执戈列队,聚集在他的周围。霍武铿锵的声音在他们的耳际回荡:“张弓开弩,严阵以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林立的弓弩直指长天,羽林卫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顺我者存!” “逆我者亡!” 吼声从思贤厅中卷起,涌向朝阳路街头,涌向城外滔滔的河水,涌白嵯峨的南山,涌进长郡安陵城中每一个百姓的心里,淹没了云天深处的雷声。 这样对峙了大约半个时辰,云退了,风息了,天晴了。太阳重新将灿烂的光芒洒向大地,经历了这场风云的长乐宫在阳光下显得更加雄伟壮观,两旁镶着青龙的旗帜发出炫目的光彩。 这件事让刘卫惭愧了许久,从那天起,当他与霍武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有一股气流不断地从霍武体内散发出来,使他既不敢走近,也无法摆脱。 那些年也是朝廷政局剧烈动荡的日子。 公元前139年四月,霍勇怀着一颗遗憾的心在西关洛阳州去世。这位曾谋杀了朝廷十几位重臣的洛阳王殿下,在弥留之际仍然对自己没有成为大吴的天子而抱恨。据主办丧事的官员回长郡安陵后传说,洛阳王薨后依然睁着眼睛,似有牵挂让他难以暝目。 洛阳王去世的消息传到太和宫中,太后痛断肝肠,仰天长叹:“我的勇儿啊!” 公元前139年十月年,周至因置办陪葬的五百甲胄被告发,谋反罪锒铛入狱。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他清楚皇上这样做的用意,那就是为太子清除执政的障碍。皇上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些手握重兵的大臣。 周至后来从太和宫呈送给皇上的奏章中得知,王明波曾在公堂上曾为自己辩护过。他拒不承认加在头上的罪名,他认为购买的甲胄都是用于陪葬的,根本谈不上谋反。而延尉却说,大人纵然不在生前谋反,死后也会在地下谋反的。周至便不再辩解。 对一位曾统率三军,位极人臣的将军来说,还有什么比被诬陷更令他寒心的呢?还有什么比从昨日座上宾沦为今日阶下囚更让他绝望的呢?最后,他绝食七日,呕血而之。 是的,皇上是到晚年,性格就越怪异多疑。 公元前140年五月,景凡接任宰相。 在那天灾象退去c日丽风清的时候,霍武与景凡一起被召到霍刚的床前。 霍刚的脸色很苍白,说话间常常伴随着断续的咳嗽,头上也冒着虚汗。他显然清楚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他要王倩和景凡速为太子准备行冠礼。 甲寅日,霍刚拖着病体勉强为霍武举行了冠礼,随后便被抬回了皇宫。 甲子日,霍刚在走完了四十八年的人生后,驾崩于长乐宫殿堂之上。 刚帝晚年行事随性,使朝政动荡,许多机构都已十分混乱,亟待走上正轨。而人才匮乏,官吏更迭频繁,这也是霍武忧虑的焦点。 社稷不稳,就不可能德配天地,亨国长久。因此,霍武下诏要求宰相c御史c列侯等两千石以上官员举贤良之士。可一个月都过去了,事情却没有什么进展,他不免有些焦虑。 他回头望了望紧跟在身后的马昂与景凡,看他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就觉得不舒服。他心想:朕要的是办事效率,而不是每日的如影随形。 可是,他越不愿看见的事情,就越屡屡发生在他的眼前。刚刚转过司马城楼,马昂就发现道边有一块不知何时脱落的城砖,他一边忙不迭地把它搬到城垛的边沿,一边训斥守城的卫士:“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遗下砖石?” 马昂见无人应对,上前对着一个士兵就是一耳光。士兵在微微摇晃之后,立即恢复了肃然站立的状态。 这一幕让霍武很感动。是的,固若金汤不仅靠城池的坚不可摧,更在于将士们万众一心。他对马昂的举止表示了不悦:“马昂何必如此虚张声势?难道你不知岗哨不经允准,不能与人说话的军规么?” 马昂诚惶诚恐:“臣一心想着陛下的安危,因此疏忽了军规,请陛下恕罪。” 这个马昂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世故和圆滑了呢?虽然在过去的七年中,他只是一个陪读,可他终究也师从周至,怎么如今倒如陌路人一般呢?霍武心里不解地想着。 不过此刻王明波更担心的是,今日的马昂再已不是七年前那个单纯的少年,这样的人如果长期待在皇上身边,后果将不堪设想。可是,这种感觉,现在也只能埋在心头。 霍武并没有发现王明波的异样,对朝政的思考使他很自然地将一个敏感的问题提到了王明波面前。他知道当着马昂回答这样的问题会使王明波十分为难,因此他对马昂说道:“近来睛好,朕有意到上鹿苑中游猎,马昂可速去准备。” “诺!” 马昂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城,他己许久没有陪皇上狩猎了。他最担心的就是皇上的兴趣转移,那样他就会失宠。他决定把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射猎安排得周周全全,给皇上留下须臾不可离开的印象。 走完城楼的最后一个台阶,马昂的眉宇间透出难以掩饰的喜悦,甚至笑出了声。 霍武放慢脚步,等王明波跟上来后才问道:“舅舅怎样看待父皇最后七年的朝政呢?” “先帝一生,恭俭尊业,移风易俗,黎民拥戴。皇皇业绩,光昭万世。臣每思先帝恩泽,铭感肺腑。” 霍武摇摇头笑了:“朕知道舅舅相守儒家‘为尊者讳’的箴训,不肯对先朝的政事说些什么。可朕记得当初在思贤厅听周至太傅讲述《春秋》时说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也是人,哪能事事都对呢?” 霍武并不等王明波的回答,就继续说道:“朕近日翻阅父皇生前批阅的奏章和发出的诏书,发现有几件事情处理得不够妥当。譬如周至的冤案,都不免让忠良之士寒心。还有舅舅,只因为对废除霍志太子之位表示了异议,就被革去职务,赋闲在家三月。其实朕现在想来,周至亦无大错。他作为太傅,也是在尽为师之责!还有,因为对舅舅的猜忌,就放你去长赋在外。皇皇大吴,怎能没有执掌朝堂的大臣呢?” 他说到这里,就打住了话头。这些事满朝文武心知肚明,只能点到为至。只要王明波不表示异议,就说明他的感觉准确。历史已翻到新的一页,他现在需要清楚的是,自己该做些什么。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凡事得从当前做起,朕月内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举行策问,另一件就是设立军机厅,开始整治军备。” 一提到策问,霍武就想询问推荐贤良之士的情况:“朕要宰相举荐人才,怎么至今都没有回音呢?” “舅舅,你举荐的人才呢?” “启奏陛下” 一言未了,就被霍武挥手拦住了:“舅舅有话就直说,这又不是在朝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安排人事 “诺!启奏陛下” “怎么又来了?” “武儿,舅舅习惯了!不,皇上,臣这就改!”王明波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在心里埋怨自己,自从去年思贤厅灾象之后,他在皇上面前越来越拘谨了。他轻轻喘了一口气,尽量让心绪平静下来,“自从诏书下发各地后,郡国纷纷举荐忠谏刚直之士。现在报到长乐宫的大约有五百多人。经过筛选,比较优秀的有刘海c赵云等人。” “有话直说。” “只是其中有不少治申c韩c苏c张之徒者,臣以为这些皆属异端邪说,尽可罢黜。” “舅舅言之有理。诸侯异政,百家异说,大一统岂非空言?”霍武说着话,想起一个人来。 “那个王绾呢?” “长乐宫已把他作为首选人才。” “朕在思贤厅陪读时,周至太傅曾为朕讲过他读《春秋》的心得,其取经用宏,其思通古今,其要言不烦,颇有见地。如此之人,朕要亲自问策。” 又是周至。王明波心里不是滋味,他发现皇上最近不断地在他面前提起周至。过专做太傅的时候,听听也就罢了,可现在 “朕何时可以当殿问策?” “臣以为十月可以准备就绪。” “要抓紧时间,朕可等不及了!” “诺!陛下圣明!臣这里还有一人,姓孙名弘,亦善治《春秋三绝》,只是年龄大了些。” “春秋几何?” “已经过了知命之年。” 霍武想了想道:“的确是大了些。朕以为中兴大吴,非少壮有力者不能为之。不过此人还是先放到思贤万吧!” “诺!”王明波捻须沉吟片刻之后,缓缓道:“吸纳儒学之士入朝,太皇太后那里,皇后那里” 君臣的谈话正要继续下去,却见王峰气喘吁吁地上城来了,说太后召见,有要事相商。跟随着霍武的脚步,王明波发现自己越来越迟钝,有些不适应皇上锐意进取的节奏了。他从皇上的话音中也听出朝廷格局将发生巨大变化,而这种变化必然要受到来自太和宫和左乐宫两股力量的牵制。他是看着皇上长大的,深知周至c吴征对皇上的影响。 随看刚帝的驾崩,王家东山再起已成定局,而皇后王倩决不会对他的位置不予考虑。这样一来,不久的将来,霍家将成为王家的家奴。 “陛下”王明波说话的声音很低,以致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不知道皇上会怎样对待他的请求。 霍武的一只脚已经登上了车驾,他转身问道:“国舅有事么?” “陛下!臣” “舅舅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陛下!臣请陛下爱惜龙体”王明波最终还是咽下了要说的话,看着皇上的车驾在卫士的簇拥下渐渐远去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几天里,王明波真是忙坏了,时而出入公卿府上,时而到左乐宫和太和宫中打探皇上对官职的安排。这会儿,他正在左乐宫中与王倩叙话。 王明波打量着王倩,他发现刚帝驾崩后,姐姐忽然就老了许多。眼角细密的皱纹记录了这个左乐宫主人心灵深处的痛苦,而两颊艳丽粉黛的褪去,则标志着她皇后的身份变化。 这一切,都使王明波心底生出亲情的恻隐,由衷地安慰道:“国事繁杂,还请姐姐珍惜玉体才是。” “唉!”王倩理了理垂到胸前的长发,“哪能轻松得了呢?刚帝走了,武儿年幼,姐姐觉得这肩上的担子更沉重了。” 王倩这一年来的心情并不轻松,她既要为刚刚登基的皇上牵肠挂肚,又要为霍c王两家的未来而费心。皇后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耀排解不了她情感上的寂寞,千头万绪的国事也不能带给她丝毫安静,而错综复杂的关系又使她徒添了许多的烦恼。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的性格是那样的孤僻。这皇宫就像一盆炉火炙烤着她的灵魂,使她离自己的本性愈来愈远了。 “其实,只要把人安排妥当,想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兄弟说得是。可你知道么,就是这事最让人闹心。霍姓诸王不能不考虑吧?太后那边更是马虎不得,弄不好就会出事。” “姐姐所言极是。” “皇上为什么召我回长郡安陵?” “这是皇上的意思,也是哀家的意思。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该让你回长郡吗?” 卫士悠长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姐弟的谈话。 “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王倩站起来对王明波道:“不要看武儿年轻,可他最烦的就是裙带关系,兄弟还是先回避一下为好。” 说完,她就吩咐宫娥伺候她兄弟到偏殿休息,又命她的随身女俾红枝帮自己整理好服饰。她刚刚坐稳,就见霍武出现在殿门口。 “孩儿参见母后!” “平身!红枝,给皇上上茶!” 霍武的心思还没有从与舅舅的谈话中转过来,他对皇后的忽然召见也感到大惑不解:“母后这么急召孩儿进宫,不知有何要事?” 王倩皱了皱眉头,她听得出皇上好像不大乐意来此。她心想:他这点怎么就没有随他的父皇呢?他才十六岁,日后渐渐地大了,还会听她的么?可她又能怎样呢?他一旦坐上皇帝的宝位,就不能再拿他当孩子看了。 皇后屏退左右,才把事情提到霍武面前,“哀家今日请皇上,就是想问问皇上对国事的打算?” 霍武很快猜到太后找他来的目的,笑道:“母后的意思,不就是要问对舅父有何安排么?” 她很吃惊,怎么她的心思被慧儿揣摩得如此透彻,而且还是这样一针见血呢? “既然皇上明白哀家的意思,哀家也就直说了。皇上刚刚主政,朝廷诸事未稳,其他诸王虎视眈眈。依哀家看来,李c霍c王才是心腹之人。” “嗯母后所言甚是,只不过外界对舅父颇有微词!” “他们都说些什么?” “有人举报,说舅父借着母后荫庇,侵占民田。” “哦!有这事么?”皇后疑惑的目光掠过霍武的额头,质疑道,“也许是有人出于私欲,故意中伤呢?” 霍武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不瞒母后,孩儿虽然年轻,可对舅父贪利多欲的性格还是有所了解的。” 王倩的话被噎了回去。其实,她不得不承认霍武的话有道理。但是在霍c王两家,除了王明波,没有谁能替她分忧。她那个兄弟王小威,论贪欲比起王明波有过之而无不及。给他个爵位也就罢了,万不可指望他能帮武儿打理国政。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对霍武行使母亲的权威,只能激起他更大的反感。她有意转换了说话方式,严肃道:“这个皇上大可放心,哀家不会因私废公,一定会多加管束的。” “那依母后之见,安排什么职位比较合适呢?” “这个请皇上考虑,不过依哀家看来,总要位列三公才好。” 霍武皱了皱眉头,皇后的话让他非常不快。说不干涉朝政,却要位列三公,这不是伸手要权么?但不管怎样,她是皇后,他掂得出她话中的分量,尤其是目前,有一个太后在那里牵制着,他就更不能违逆皇后的意思。霍武知道,他必须尽快脱身,否则太后必有更多的要求。 “孩儿一定谨记母后的旨意,既然父皇将江山托付给孩儿,孩儿自然是竭力用命,不会因重亲情而轻社稷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老臣回朝 他相信来这地方逍遥的,不只他一个人,而马昂却从这些女子身上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在他被迎到客厅的时候,延尉刘同笑问道:“大人可痛快?” 马昂不置可否地笑道:“天下没有不抓兔子的鹰。大人有什么要在下办的事情么?” 当女人做了他们之间的交易筹码时,刘同便不加任何掩饰地把要求要求摊在了马昂面前,“卑职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有朋友希望大人在皇上面前引荐一下罢了。” “什么人”马昂狐疑道。 “刘海,我侄儿,也是地方上有名的儒生。卑职知道,皇上现如今正在大力求贤,大人何不将这种好事做了,刘海也一定不会忘记大人恩德的。” “哦,呵呵”马昂以他爽朗的笑表示对所托事情的应充。 现在马昂回到了长乐宫,他已经早早地站在殿门口迎接霍武的归来。他扶着霍武进了长乐宫前殿,督促着魏公公伺候皇上梳流;尽管御膳坊在为皇上奉上饭菜的时候,已经有专门的侍卫尝过,但马昂在亲自尝过之后,才禀奏皇上进食。他笑容可掬地站在一旁,似乎只要皇上吃得舒心,他就获得了最大的满足。 他所做的这一切,给霍武留下忠诚的感觉:“马卿!你就与朕一起用膳吧!” 马昂顿时激动道:“谢陛下隆恩。臣怎么敢与陛下同席用膳呢?臣看着陛下用膳,已是天大的荣幸了。” “马卿何出此言?朕从自认识马卿以来,吃一顿饭又有何妨?” 马昂还是嗫嚅着:“皇上臣”直到霍武正色起来,马昂才轻手轻脚地在霍武的对面坐下。 与其说是与皇上一道进餐,不如说马昂是想借此寻找向皇上进言的机会。这美食玉馔究竟是什么味道,马昂一点也没有尝出。他的一双眼晴一刻也没有离开霍武的眉宇,在确定霍武对鹿苑狩猎安排妥当表现出肯定时,马昂很随意的又把刘海的名字提到了皇上的面前。 马昂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刘海,说他学养深厚,精稔儒学;说他办事干练,忠于朝廷。霍武听着听着,嘴角就溢出会心的笑意:“马昂!朕没有白认识你,朕要赐你一杯御酒。” 看着马昂饮下澄亮的玉液,霍武心头再一次闪过一个强烈的信念:“兴大吴天下,非少壮有力者不能为也!” 此刻,在太和宫里,李幼思正对着她的母亲撒气。 依照宫廷的礼制,皇后的家人拜见,是要先例行宫廷的礼节,然后才论亲情。但李幼思没有母亲行拜见之礼,就扑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是谁这么大胆,敢欺负到皇后头上来了?”长乐郡公主抚摸着女儿的肩膀问道。可幼恩不说话,只是哭。又是骂宫娥们,又是拿殿中的陈设撒气,看见什么就摔什么。 这都是平时自己放纵了她,“唉,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李后最后把李幼思幼思托给了自己。”可自己当在李太后身边时,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但现在是在宫中,可不是在侯爷府,情形是不可同日而语的。长乐郡公主心中这样想着,就不得不正色地批评起女儿来。 在母亲连规带劝带批评下,李幼思情绪渐渐地平复了,遂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给了霍思燕听,她扯着公主的衣袖撒娇道:“您说!我是皇家的孙儿,当今的皇后,可是皇上他” 听着李幼思的诉说,长乐郡公主的心渐渐沉重了。 是啊!论起年龄,皇后虽然比皇上小了五岁,可也不过十七岁,正是一朵花刚刚开放的季节;论起容貌,幼思虽说不是绝代佳人,可也够得上倾国倾城了;论起身份,她是太后的孙女,刚帝与李后的女儿,皇上为什么就对李幼思冷落了呢? 她半是期盼半是担心地向李幼思问道:“皇后最近身体有没有不适呢?” “没有啊!” “清晨起来,就没有恶心的感觉么?” 李幼思还是摇摇头。 “皇上对你好么?” “怎么说呢?眼下还可以,往后就”幼思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一双眼睛却分明多了几许波澜,“反正他是很能折腾的,有时候一夜几次,女儿” 长乐郡公主不再问下去,这样的事情,问得太细反倒不好。只是她有些困感,也有些担心。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她不会忘记李太后就是因为没有为刚帝生下龙种而失宠的。 “思思啊!”长乐群公主的黛眉渐渐收拢了,此刻完全让亲情占据了心胸,“不说你也明白,皇后的位子是要靠太子来维系的。听的话,在皇上面前千万不可任性,要拴住他的心。你和皇上都叫我姑姑,且你娘生前与我交密甚且,姑明日到太和宫去找太后商量,找太医来看看。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了,以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你对身边的宫娥们既不能放任,也不可太刻薄。不要看她们一个个俯首帖耳的,心里鬼着呢!” 长乐郡公主忽然想起刚才进宫时遇见了马昂,忙问道:“马昂大人来过么?” “来了!就是他传话说皇上今夜不来的。” “皇后没有赐点东西给马昂?” 李幼思摇了摇头。 长乐郡公主叹息道:“女儿啊!你不要瞧不起那些皇上身边的红人,他们哪个不是皇上的耳目?下次马昂大人再来,你可不能怠慢了。” 第二天,长乐郡公主早早地进了太和宫。在那里,她看到了被贬三十年的表兄李信。 李信的脸色很好,长期的赋闲并没有影响他的情绪,他依旧是那样谈锋劲健,那样思路清晰。 太后对这个曾经伤她心的侄儿的归来感到很欣慰。先帝驾崩以后,她一直沉浸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中。先是最疼爱的小儿子撒手人寰,接着刚帝又英年早逝,这使这位在早年进宫,陪伴了两代皇帝的老人遭到了沉重打击。躺在太和宫的榻上,人们曾担心她从此会被遗忘,再也不可能成为皇室安定的象征。 可她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早年的颠沛流离铸就了她坚强的意志,使她作为这个王朝的最高权威依然挺立。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传来消息,说皇上对儒家思想热情甚高,这意味着大吴这艘负载了半个多世纪风雨的大船即将改变航道,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而就在此时,霍信回到了长郡安陵。 太后对李信寄予很大的期望,嘱咐道:“皇上此番召你回长郡,必有大用,你要好自为之,万不可让哀家失望。而我李氏一门,哀家也只有你堪大用了。”她也没有忘记教导一直伺候在身边的李享,“往后,跟你叔叔学着点,不要整日浑浑噩噩的。” “侄孙儿一定不辜负太皇太后的期望,定会竭力辅佐皇上光大霍氏王朝。” 但是,太后对这笼统的回答并不满意,她要的是他对国策的具体态度。 “立国之本,莫过于国策。我朝自太皇太祖以来,无为而治,才得以享国长久。” “这个侄儿知道。” “哀家知道,你向来薄老而厚儒。前些年,我们还为此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这一回,哀家希望你能以国事为重。皇上年轻气盛,在戡定国策上不免会有所遗漏,你作为重臣,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李信很清楚,这是太后召他来的核心,也是今后长乐宫与太和宫交锋的核心。而他在进宫之前,恰恰就是儒学立国的鼓动着。他前日一回到长郡,皇上就招他到长乐宫进行了长谈,话题只有一个,这就是要改弦更张,大力吸纳儒学人才,以儒学立国。皇上在谈起治国方略时,眉飞色舞,慷慨激昂,使得李信都不忍打断他的话。可是,李信却十分清楚,儒学立国最大的障碍就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姑母。 李信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古信了。仕途的一波三折使他的性格得到了淬火锻钢般的历练。在太后说话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冷静。 “太后的意思侄儿很清楚,侄儿定会向皇上禀奏的。” 太后的眉宇展开了,她相信当年把侄儿赶出朝廷,让他赋闲在家是多么明智的决定。这一定给他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会促使他对自己的行为进行反思,性格也会得到磨炼。她于是对这位已到中年的侄儿恢复了早年的亲昵,她颤巍巍地伸手让李信坐到她的身边,她拉着他的手亲切询问他被贬的日子,她甚至埋怨已经去世的儿子不该为废太子而罢了他的太尉职务。 这亲情让李信十分感动。他想,如果太后不是那么固执地维护祖制,那么霍武的执政一定会比现在顺利得多。他任太后枯瘦的手在自己的掌心摩挲,却想不出用怎样的话语将这种亲情更加向前推进一步。 恰是长乐郡公主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温馨的平静。 “哎呀!是表兄到了。”长乐郡公主爽朗的笑声在李信耳边回响,他急忙起身向长公主行礼。 “参见公主殿下!” 长乐郡公主忙上前扶起李信道:“免了!免了!自家兄妹,何必多礼呢?” 李信道:“前日刚刚回长郡,还没来来得及去拜见皇后和公主呢!” 长公主道:“是啊是啊!李幼思哪天不念叨你这个舅父呢?常说要去看望你呢!这下倒好,你回来了,有空就去宫中看看她,也让她放心。” “嗯,一定一定!” “不知表兄可曾见过皇上?”长乐郡公主总是不失时机地让话题围绕着自己关心的问题展开。 李信道:“前日回来,就被皇上召见了。” “依皇上的性格,表兄这回要派上大用场了。”作为女人,长乐郡公主并不关心国家大事,他只关心皇后的地位是否稳固。因此,她想得更多的是母后这一族在朝廷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让兄长做丞相呢?” “这”李信迟疑了片刻道,“皇上没有说,我也就不便猜度。” “可是我听说,周至昨日已经向皇上递交了辞呈。你说” “怎么?景凡要辞去宰相?” “而且听说皇上已经准了。” 长乐郡公主笑了笑,转身来到太后面前,挨着她肩膀坐下了。 “母后呀!您说说,这景凡之后谁会是宰相呢?”长乐郡公主意味深长地看着李信,而说出的话却指向宫外,“会是王明波么?” 她放出这话之后就沉默了,神情专注地观察面前这两个人的反应。果然,太后的嘴角露出了不屑一顾地鄙夷:“王明波?他怎么能做宰相呢?” “他可是皇后的兄弟啊!” “皇后怎么了?哀家还没有死呢,还轮不上她指手画脚!”长乐郡公主的话显然刺伤了太后的自尊,她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脸色的严肃骤然高昂不少。 “先帝在世时,有什么事不与哀家商量呢?哀家就不相信,一个小小的霍武,敢把哀家不放在眼里?哀家明日就宣霍武进宫,要他让他舅做宰相!” “是李信,我侄儿。”太皇太后轻咳两声道。 太后这样坚决表示自己的看法,非但没有让霍信感到如释重负,反而使他的心更沉重了。他预感到,年轻的皇上即将面临一个复杂的局面。 作为曾经刚帝的首席延尉,他最清楚霍武那种独立不羁的性格,他决不会轻易屈从皇后或太后的意志,他所追求的是像先皇先帝那样的丰功伟绩和皇图霸业。当长乐郡公主提醒他要谢过太后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绪。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怕得罪太后么?”太后很敏感地解读着李信的沉默。 “不!不是!”李信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侄儿谢太后恩典,侄儿是在想,为了大吴江山社稷,应该如何辅佐皇上,以不负太后之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修建明堂 这是公元前138年十月的日子。 西吴朝,以十二月为一年之始,可是这并没有给刘海一点新岁的欢喜。 长郡安陵笼罩在一片萧瑟之下,灰色的云在天空中点缀出冷清的色调,偶尔有大鹏雁从空中飞过,悠长的鸣唱与卖炭老头的叫声交织在一起,在驰道旁边的垂柳枝头久久回旋。 回望秋日的长郡,眼里已布满了惆怅。刘海站在十字路口抬眼眺望,驰道像一条金色的锦带,伸向远方。 他有些失落,在听到皇上诏令天下举贤,并且要亲自策问的消息后,他十分振奋,以为报国的机会来到了。 就在月初,朝野瞩目的举荐殿试在长乐宫举行。贤良们云集长郡,盛况空前,他们翘首期待的量才任官终于开始了。 它预示着从此将诞生一个与“贫门出将”具有同等分量的选才制度,大家都为之振奋。当马昂把皇上举荐的题目一一传递到大家手中的时候,刘海真正感觉生命的春天到来了。 那殿试是多么精彩啊!皇上在“制”中所体现的“永惟朝廷万事之基,忧惧有缺”的虚怀若谷,表达对贤良们“精心致思,朕垂听而问焉”的求贤若渴。 皇上在殿试中提及了许多问题,比如:如今当下朕应如何变法振兴社稷?灾异之变是上天对皇权的制裁吗?面对这些尖锐问题,刘海不仅领略到皇上的胸襟,更感到了终遇知音的激动。他没有丝毫犹豫,洋洋洒地写了数千字的策对呈送给皇上,他自信策对很对皇上的心思。 还没有容得上他喘息,皇上的第二道策问就下来了。皇上把对历史和现实的思考提到贤良们的面前。 皇上在策对竹简中提到,为何同样的为王之道,有人垂拱而治,为何同样的刑罚,为什么在先曹时代可以收到囹圄空虚的奇效,而到了五代时期,却竟“死者甚众,刑者相望”呢? 皇上这道策问对那些食古不化者表示了明显的不满,认为他们虽然言世务却不能解决现实问题;虽然稽古溯源,却都是些无用的东西。皇上要贤良们只管“明悉指略,切磋究之。” 这是何意?原来是皇上要贤良们不必畏惧那些居于高位,惟无为而冶之学而是从者的态度,只管敞开心扉,直言进谏。 刘海受到了极大鼓舞,在第二道策对中,他不再回避现实,直言不讳地指出皇上虽效法先王“亲耕籍田,以农为先”,但百姓却没有感受到皇上的苦心,这些事情没有被百姓所理解,而他们不理解的原因就在于教育的荒疏。 刘海在策对中提到,不重视教育而希望得到贤者,就如同一块玉,不对它进行雕琢,却希望它光彩熠熠一样。他恳请皇上兴办大学,置明师,以养天下之士,这样就不愁天下英才不可得了。朝廷也不必把选才目光局限在官宦子弟c富豪子弟之中。 皇上所忧虑的廉耻混乱,贤愚混淆,正是因为不能选贤任能而造成的积弊。他认为改变这种状况,就必须实行贤能为上,量才任官,录德定位的政策。 策对递上以后,刘海已是大汗淋漓了,他有些后怕,担心皇上不能读懂他的良苦用心,甚至误解他的一片忠诚。 然而,当刘海接到第三道策问的时候,他情不自禁地在心底感叹皇上的圣明,因为他从皇上的策问中读出了“虚心以改”四个字。皇上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觉得他说话绕弯子,要他直指要害! 刘海顿时感到了自己的浅陋和狭隘。在第三篇对策中,他不但就皇上提出的问题做了回答,而且把问题集中到皇上最关心的因革损益上来,他提出了“天下之学,独尊儒术”的建议。在这篇策对中,刘海还隐藏了一个别人不易察觉的秘密,就是他希望通过策对进入三公行列,虽然在文字上他一再表明自己缺乏三公的经验和才能。但他相信皇上会看出其中的意思。 但是,当任命的诏书下来后,他并没有像所期待的那样留在皇上身边,而是做了雍州王。而同时接受策问的王绾却做了京官。 刘海内心很清楚,随着李信c王明波等人的任命,标志着“天下之学,独尊儒术”的谏言已获得皇上认可。至于是什么原因让皇上将自己冷落到一边,他说不清楚,也不敢去打探。他只有打点行装,郁郁登程。临行前,他多么想借向皇上辞行的机会,把对大吴的一片赤诚悉数捧出。可皇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只是让宰相李信传来他的旨意。要他在雍州尽责尽力,安一方百姓。 策问带来的喜悦已经远去,而他面临的是跋山涉水。现在,御史大夫王绾c宰相李信在朝阳路外的送别亭设宴为他饯行。 凭栏望去,长乐宫外的冲积平原一片萧瑟,落叶漫道,淡淡的雾霭挡住了刘海远眺的视线。 此去天各一方,何时才能回到长郡,他一片茫然。接过王明波的送别酒,他的心顿时碎了,话音中带了凄婉的哽咽。同是贤良,同答策问,命运却如此天壤之别,他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此刻的心境。 “在下此去,定不负圣命。只是家小儿在长郡,还请二位关照,在下在这里先谢过二位大人了。”刘海说着,献拱手作捐了。 王绾和李信慌忙上前扶起刘海,王绾道:“刘大人言重了。论起才学,王绾不敢望刘兄项背。刘大人身设重任,嫂夫人和贤侄就由我照顾吧。王绾只盼刘兄在雍州大展雄才,早日回长郡。” “如此,在下就上路了。”刘海再拜了拜两位同僚,遂上了车驾。驭手一声鞭响,那马蹄霎时在东去路上敲出“哒哒哒”的节奏声。 送走了刘海,王绾和李信海沉默了好一阵子,情绪才慢慢恢复过来,他们开始讨论设大明堂的规划。多日来,王绾系统地阅读了各种建筑资料,按照礼制,大明堂是当年先帝宣明政教和举行朝会c祭祀c庆赏c选士c养老c教学等大典的场所。明堂共分九室,一室四户八牖。 他据此要长乐宫工部绘了工程图,但是皇上看了还觉不满意。一天,霍武把他和李信召到宣政殿,言清词明地对他俩道:“霍室的大明堂要体现崇儒的意图,要有大吴的气魄,展示大吴的威仪。” 根据皇上的旨意,王绾要工部做了修改。最后,皇上审定的方案为上圆下方,九室八窗四闼十二重。九室法九州,八窗法八方,十二重法十二月。 狩猎前四天,霍武亲带霍信c王绾c王明波勘测了堂址,要求大明堂建在长郡司马门以东,朝阳门以西。霍武当时就要督促工郊加紧实施,要求在十月朝觐时,儒生能在这里讲授《上古四经六书》。 现在,李信带着王绾策马来到了未来的大明堂堂址上。工匠们见两位大臣前来视察,立即打起精神。 他们围着堂址转了一圈后,王绾兴奋地说道:“在下大体目测了一下,堂丈一百四十丈,比先曹的大明堂大了不少。” 王绾望着远处飘落的秋叶,说道:“这正是皇上的圣明之处。可这件事情要做起来,还真不容易。” 李信不以为然:“难道还有人敢于违抗圣命么?” 王绾点了点头:“太后还不知道皇上有此举动呢!她要知道了,能不干涉么?” 李信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应王绾的话。从沧月州到长郡,他虽对皇上与太后的关系有所耳闻,却也摸不清底细。他不像王绾身处朝廷中枢,可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沉默又觉得不妥,于是像自说自话道:“过了年皇上就十八岁了,太后大概不会过多地干涉吧?” “你可不要小看太后,刚帝在世时,都对她唯命是从,何况皇上呢?最主要的是太后不是一个人,在她的周围还围着一批固守无为而治学说的人。不知大人注意到没有,对皇上的这次策问,有一个人一直沉默着。” “谁?” “花荣。这花荣以崇尚无为而治学说而颇得太后的青睐,刚帝做太子时,他曾是太傅。他的六个儿子现在也都是两千石的秩禄,故而他有万石君之美誉。他们不甘心被排除在中枢之外,必然要找太后的。” 王绾倒吸一口冷气:“大人这样一说,在下倒真有了印象。记得那天在长乐宫外,他就曾放言,说刚帝遵循的纲纪要丢了。原来他” “所以!大明堂一事必得有分量的人来主持。这次皇上狩猎回来,我就要奏明皇上,请我的老师章远出山,只有他才能与万石君抗礼。” “只是不知道大人的这位老师春秋几何?” “与花兴相差无几。” “哦,令师春秋已高。皇上眼下可是看重年轻人。” 王绾道:“话虽如此说,可没有他出面,恐怕无人能与花荣抗衡。” “也是!我们都太年轻,分量不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鹿苑狩猎 长郡安陵这地方,有着许多解释不清的机缘。正当王绾他们议论着花荣时,就见东边过来一辆马车,车上的人竟是花荣。 虽然是各怀心思,但在这种场合,同僚们总是彬彬有礼地掩盖着内心世界。相互问候后,花荣绕着大明堂的堂址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他们说话的地方,似乎很意外地问道:“烦劳两位大人赐教,这里是在干什么呢?” “难道大人不知,这是奉诏选下的大明堂堂址啊!”王绾直言道,他认为皇上决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吞吞吐吐。 王绾已经听出来了,花荣这是明知故问。他虽然信守无为而治之学说,但也不至于连明堂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花荣点了点头,好似大悟道:“噢!是这么回事啊!恕下官浅陋无知。不过我朝自太皇太祖以来,一直遵循无为而治而之说,而大明堂却是儒术的礼教之所啊!” “这”王绾捻着美髯正要回答。 花荣抢道:“这事太后知道么?” 李信惊异王绾的预见,忙接过话茬道:“皇上会禀告太后的。” 花荣诡秘地笑了笑:“呵呵!是这样啊!呵呵”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呵呵呵呵”花荣继续笑着,一只脚早已登上了车驾,然后慢慢离去了。 两人对花荣的忽然到来感到不解。 “花荣在此时突然出现,总让人感到蹊跷。” 看王绾心事重重,李信宽心道:“也许是碰巧,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但愿不要起什么风波。”王绾望着花荣的车驾越走越远,讷讷自语道。 马昂为霍武精心安排的狩猎在刘海离开长郡的第二天就成行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司马门,然后转头向西,走上了通往鹿苑的驰道。 数百名担任禁卫的羽林卫骑兵,分为前c中c后三队,在程度将军的率领下缓缓而行。 紧随在骑兵之后的,是数十面旌旗和多辆鼓车。震天的鼓声在离开长郡安陵城许久之后,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国舅王明波的车驾就走在这支队伍的后面。 他从做官开始,就很少涉足军事,但今天是皇上的首次狩猎,他也不得不披上沉重的甲胄。他十分不习惯戎装裹身,却又不得不挺直身体,摆出军中统帅的架势。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周至宁愿做太尉也不愿做宰相。 穿上这东西,实在是不堪重负!王明波在心里想。其实,远比甲胄沉重的,还有他的心境。 这些日子他频频出入长乐宫,本来是瞅着宰相的宝位。可是,霍武却把宰相的职位给了李信,这让他心中很不平衡,为此他还找到太后发了一通脾气。王倩倩意外平静地听完了他的不满,又以女人的聪慧平息了他的怨愤。 王倩告诉他,说李信曾平定七国联乱,又曾经做过刚帝的十年太傅,还是太后的侄儿。更重要的,他既精通律法,又懂军务,门下千客,素来得到朝廷的拥戴。而你此前只是一个中大夫,真正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就算现在做了宰相,又有几人心服呢?太尉怎么了?太尉也是位例三公的重臣,一样参与军国大事,还可以得个让贤的美名,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只有听从太后的劝告,但是他一刻也没有放松对丞相一职的觊觎。他认为李信太刚直了,直了就容易折断。想到这,王明波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禀太尉,前面就要进入鹿苑了!”程度勒住马头站在王明波的车外大声说道。 “速去禀告皇上!” “诺!” 李信今天享受到了回长郡以来的最高待遇,他以“骖乘”的身份与霍武同坐在一起,而马昂则以护驾的身份骑马跟在车旁。 “宰相对前日的策问如何看呢?” “皇上圣明,前日的策问,聚天下英才于长郡,凝贤良智慧于朝纲,此乃我大吴中兴之举!臣只是不解,皇上既然以刘海最为杰出,为何不留他在长郡,以备大用?而那个略逊一筹的王绾反倒被擢升为御史大夫呢?” 霍武犀利的目光朝车外望了望道:“朕至今仍然以为,在策问中,刘海以理论深刻,言辞严谨,思虑缜密而居于贤良之首。特别是他提出的‘春秋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以为‘诸不在六艺五经c上古教书之道,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的策对,不但与霍信的谏言相契,而且切中了我朝时弊。” 李信很吃惊,策问过去了这么久,皇上对那些洋洋洒洒的文字却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霍武顿了顿,把重点转移到对刘海的任用上来:“可宰相没有看出他的书生气么?他竟要朕以古准今。按他的说法,凡是失于古之道者,就是违背了天理。这不是要朕对旧制不能有任何的变革么?这样的书生,只能用其策而不能用其人。朕之所以要他做雍州王相,就是要他到郡国去历练历练,好让他少些书生气。” 那么王绾和刘海呢? “他们就不同了。他策对虽不及刘海,但却懂得经世致用的道理。他能够从朕最关心的现实切入,策对中所言的设大明堂和皇上独立主政的议论,都是朕眼下思考的问题。他作为御史大夫,一定能够辅助朕推进尊儒的。” “皇上圣明!”霍武的一番话说得李信心底豁然,倒不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层,而是这种思虑出自这位少年天子之口,他的目光中就禁不住闪耀着由衷的钦佩。 是啊!皇上是到了应该独立处理国政的时候了。想起回长郡后与太后的一番谈话,李信更感到宰相责任的重大。朝廷再也不能循着“无为”的老路走下去了,如果再不通变,迟早要成为大匈西关人口中的羔羊。李信在心中默默地念道,姑母!侄儿这回又要让您失望了。 有马蹄声自远及近,原来是程度向御辇跑过来了。 “皇上,前面就是鹿苑,请皇上换乘坐骑。” 霍武与李信刚刚下车,便见陪同狩猎的文武大臣在王明波的率领下,前来迎接。 马昂上前奏道:“请皇上选马。” 霍武仔细地打量了两匹坐骑。左边的一匹为红棕烈马,身体虽然略显瘦削,但胸部却十分的宽阔,特别是那浓密的马鬃伴随着高高扬起的马头飘扬,时不时地发出震撼的长啸了;右边的一匹为青毛马,在秋日的阳光下,毛色闪闪发光,这马四腿修长,两耳高耸,目光炯炯,性格却是十分的骚动,还带着“啾啾”的低鸣。 看见霍武过来,它表现出格外的亢奋,顿时前蹄腾空,叫声划过长空。马昂大惊,紧紧地拉住手中的缰绳,生怕它伤了霍武。 霍武向身边的霍信问道:“宰相要选哪匹呢?” 李信今日一身黑色盔甲,衬紫色的战袍,内外都透着大将军的气息。而霍武却一身金色的盔甲,红包的战袍,鱼鳞状的甲片在秋日的照耀下显出闪闪的光芒。按这身装束,乘红马最是般配,但是当李信从走近两匹战马的时候,他没有丝亳犹豫,就选择了红马。 就当他要从马昂手中接过马缰时,却被霍武拦住了:“宰相年纪不小了,还是让朕骑这匹吧!朕看见了,这马与朕有缘!” “皇上,万万不可。万一”李信揪着马缰不放。 王明波和马昂也都在一旁帮腔,不让霍武骑这匹红马。马昂还紧勒马头道:“皇上若是担心宰相,就让臣先骑罢了,皇上万万不可” 霍武见众人相劝,平日的倔劲就来了,他挥动马鞭朝交织着众人之手的马缰狠狠抽去,大家见状,立时松开了。霍武趁机抓住马缰,“嗖”地登上马背,待大臣们惊呼“小心”的时候,他已窜出一箭之地。 霍信和王明波见状,一边飞身上马,一边向着警跸和羽林卫们高呼,马昂c程度等不敢有丝毫的滞慢,紧紧追随着宰相和太尉。 但见云天之下,战马齐鸣,蹄声如涛,犬吠鹰啼。没用一刻,大家就到了鹿苑深处的“众鹿观”,此刻刘同已早早地带了护苑的羽林卫在那里恭候了。 马昂上前询问狩猎的筹备情况,刘同称已经将“众鹿观”中的数百只鹿散放于林中,只是老虎凶猛,怕伤了皇上,“虎圈观”没有开放。 马昂道:“虎为兽中之王,若不为狩猎对象,只怕皇上不能尽兴。” 但是,刘同还是怕老虎伤了皇上。于是两人商定,只放一头猛虎出来驱赶群鹿。 这一切霍武全然不知,君臣人等持弓立马,隐蔽在障碍物之后。忽然大家听见远处灌木丛中传来飒飒风声,霍武举目望去,隐约看贝的一头斑斓猛虎正紧紧追着鹿群不放。 那猛虎先一天晚上就断了喂食,此刻正饥肠辘辘,见了猎物,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情景让霍武热血沸腾,他两腿一夹马腹,便腾龙般地上了高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组建军营 那老虎受了惊吓,放下猎物,怒吼一声,朝着狩猎的队伍扑来。李信c王明波c马昂以及警跸们顿时神色紧张起来,急忙向霍武靠拢,在他前面构成一道防线,形成了人虎对峙。 王明波悄悄回头偷看,却发现霍武没有丝毫惧色,只见他神色镇定地从身后的箭壶中抽出一支银羽,拉满强弓,只听“嗖”的一声,那箭就飞了出去,不偏不倚地入了虎口。 箭中咽喉,老虎疼痛难忍,腾空而起,向大家发起了疯狂的攻击,众人不失时机地放出猎犬,向老虎发动攻击;马昂正待发箭,却见霍武手中第二支箭已离弦,直入老虎的腹部。连中两箭的老虎终于丧失了力量而重重地摔在地上,不一会儿气绝身亡了。猎犬们围着老虎的尸体,“汪汪”的叫个不停,是亢奋,也是邀功。 在沉寂了片到了之后,大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王明波和马昂来到霍武面前,几乎同时把充满着钦敬的话语献给了霍武。 “皇上好箭法!” 霍武来到坡下,用靴尖踢了踢从口腔中淌出殷红的血的老虎,抬头问李信和王明波道:“二卿可知朕这会儿想到了什么?” “请皇上明示!” “朕想到了六年前第一次听说王莽将军暮中射虎的故事。从那时起,朕日夜都想有朝一日到草原上去狩猎。” 霍武的话让李信心中顿起波澜,回想皇上刚才射虎时的张力,再听听皇上心迹的袒露,他知道这位天子平日里一定把大匈西关军臣大吴钩做了习武的靶子。 李信正想着,又听到霍武感慨道:“这是一个强者存c弱者亡的天下。禽兽如此,人何尝不是如此呢?朕记得山之东的属国曾谓先曹为虎狼之国,乃在强曹据关山之险,虎视六国。国之不强,必成弱肉,国亡土失,前车可鉴。太尉” “臣在!” “朕命你在羽林卫中挑选精壮英才,组成骑射营,每日加强奔袭骑射训练,以备御敌之用。” “诺!” 当晚,霍武留宿苑中军柳营——这长柳宫因周围种满柳树而得名。刘同以狩猎的野味为主,为霍武准备了丰盛的晚宴。饭后,刘同悄悄地找到马昂,问是否挑选苑中美女陪伴皇上。 马昂不耐烦道:“你难道不怕皇后要了你的命?” 马昂回到长柳宫,就见王明波急忙从宫中出来。他上前悄悄地拉住王明波问道:“皇上安歇了没有?” “马大人,您久在皇上身边,难道不知道皇上的脾气?这会儿奏章摆满了案头,皇上正在认真地看呢?这不,还要我去请李信和程度到殿中议事呢!”王明波说完便匆匆而去。 马昂进到殿中,只见霍武正全神贯注地批阅着奏章。灯光太暗,霍武看得很吃力。华硕上前拨亮了灯光,又狠狠地瞪了一眼伺候在身边的卫士道:“伤了皇上的眼睛,你等想找死吗?” 霍武听见说话,抬起头来见到了马昂,问道:“马昂这会儿到哪里去了?” “臣刚到刘同处安排明日的猎程去了。” 霍武指着案上的竹简道:“这个王绾,今天怎么没有来狩猎?” 说话间,王明波c李信和程度进来了。霍武放下正在批阅的奏章,直接进入正题道:“朕今日到苑中守猎,看这苑子甚大,草茂林深。朕欲使官婢和天下贫民资财不满三千钱者,徒置苑中养鹿。按照养鹿的数量计算,收取一定的抚鹿矢,以充国库之实。不知你们以为如何?” 李信听了之后接口便道:“皇上圣明,这样既可以济贫扶弱,又可以充实国库,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既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回长郡以后朕就拟一道诏书,令各地推行就是。” 李信又道:“如今各个诸侯国广造园林,大养苑马,豪强借机侵占民田,百姓怨声载道。” “国舅知道这些事吗?” 王明波嗫嚅着没有说话,只是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明白,自从王倩册封为皇后之后,王家封君晋侯者甚众,这些人都有自己的苑林。 霍武道:“此事朕在做太子的时候,就早有耳闻,洛阳王在西关洛阳州的苑林可与鹿苑媲美。诸侯王是这样,大臣们也纷纷效仿。农为国基,民为邦本。天下都造了苑林,百姓何以为生?朕以为除鹿苑外,各个州县都要废除苑林,将土地退还给百姓。” “还有,朕这里接到不少奏章,皆言转置迎送的卫士大多。朕以为可以省去一万人,充入军中。” 听到此话,王明波担忧道:“这样固然省了不少费用。只是这样一来,臣担心皇上的安全” 霍武摆了摆手道:“国舅不必多虑。长郡有羽卫们,朕身边有警跸护驾,再说了,国家安危,在民心向背。卿等不闻后曹之时,诸侯离叛,人心不再,徒有长郡宿卫甚众,形同孤舟?” 霍武望了望一直沉默的马昂,问道:“马昂,你以为呢?” 马昂赶忙站起来道:“皇上圣明。自看了皇上射虎之后,臣的心情就一直没有平静。大匈西关人之所以屡犯我境,一个重要的原因在于他们是牧民,生活的习俗成就了大匈西关人的马上功夫。所以臣次为今后要与大匈西关开战,一定要建立一支可与大匈西关抗衡的骑兵,而这一万人似可先做示范之用。” “你这个主意好!这件事情就由李信去办。” 霍武想了想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就不说话呢?” “皇上请几位大人议事,让臣在旁恭听,已属大幸,哪里还敢放肆呢?” 时过三更,月上中天,魏公公进来提醒霍武更深夜凉,几位大臣欲起身告退,但霍武却毫无睡意。 “我朝自立国以来,长期居中自守,对大吴以外的疆边国不甚了解。朕思谋已久,想选派一名使者,打通与其他邻国的关系,这样既可以宣示我大吴国威,互通商贸,又可以联络他们对付大匈西关,岂不两利?” 李信本已有了几分倦意,但是听了皇上的这番话,他不禁深受鼓舞,倦意一扫而空,由衷赞道:“皇上深谋远虑,今臣惭愧。这件事情就交给臣来办,最迟明年就可成行。” 王明波也在一旁道:“臣可从军中挑选精壮之士护卫使臣前往。” 兴奋中的霍武丝毫没有倦意,思绪一下子由政事跳到了文章上,说他最近读到了一篇《论国政》,文采激扬,诙谐有趣,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所著。 马昂在一旁答道:“其实,这篇文章早就在长郡传诵开了。臣听说这赋乃西关洛阳州燕汲所作。” 马昂这么一说,霍武记起来了,那年在西关洛阳州韩玉大人就曾对他说过此人的才华。 “为何如此人才朕却无缘一见呢?” 马昂道:“此人现在西关洛阳州,听说发生了一桩风流韵事,皇上若想见他,宣他进长郡即可。” 霍武“哦”了一声道:“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武帝寻妹 马昂于是将洛阳王薨后,燕汲如何心灰意冷回到西关洛阳州;怎样在一次饮宴中,以琴声打动了洛阳州中美女如云,又是怎样遭遇了钱如云父亲钱引的阻拦,最后竟然携如云静夜私奔的故事奏与霍武。 霍武听罢,沉吟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燕汲倒是个敢作敢为的男儿。听马卿这么一说,朕越发希望见到他。” 大家越说越兴奋,渐渐地竟然忘记时间,直到魏公公再次提醒,几位大臣才起身告退。 送走两位大臣,霍武对身边的马昂道:“今夜与朕合榻而卧如何?” 霍武此刻在卫士的伺候下梳洗完毕,一边上床,一边带着年轻人的戏谑道:“马昂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朕讲呢?” 华硕道:“臣之所以在这个时候说,是因为此事关乎皇后。” “皇后?皇后怎么了?”霍武已经躺下,听到事关皇后,又坐了起来。 “难道皇上没有听说,您有一位皇妹流落在民间么?” “什么?你说我娘还有个女儿,我还有个妹妹?” 在霍武的记忆中,母亲王倩不仅端庄秀丽,尤其以贤德淑慧闻名。如今忽然冒出一个乡间女儿来,这岂不是说,母亲当年不是以女儿身进宫的么? 霍武由震惊转而狂怒,“嗖”的从挂在床头的剑鞘中拔出宝剑,架在了马昂的脖颈上,大怒道:“大胆马昂!朕要杀了你!” 马昂望着霍武手中寒光闪闪的剑刀,跪倒在地,扯着剑穗,按住剑柄连道:“微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让微臣把话说完,微臣就是做了陛下的剑下鬼,也不枉陛下待臣的瀚海之恩了。” “快讲!”霍武冷冷道。 喘了口大气,话语就飞奔而出了:“臣以骑射小技,蒙皇上不弃,才得有今日,臣虽九死而不能报其一,又怎敢无中生有,信口雌黄,妄议宫中大事呢?实在是因为臣从太后贴身女御长那里得知,皇后常常为此而夜间涕泣。臣不忍侄后骨肉分离,才斗胆奏明皇上。臣知道,我朝以孝治国,必不忍见皇后每日以泪洗面。”说完,马昂挺直了脖子,而霍武手中的剑却落在了地上 “母后!都是孩儿不孝啊!”霍武朝着长郡的方向呼喊,那悠长的声音在华硕心头久久地回响。 望着霍武的背影,马昂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为自己又一次冒险的成功而得意。他相信,随着皇后流落在民间女儿的归来,他在仕途上蹒跚不进的境况就不会太久了。 博罗县在东楚国时还是长郡郊外一个不足几百人的小村落。自从刚帝葬在这里之后,人口就急剧地膨胀了。现如今,这已成为一座富豪云集c拥有万户c近百万人的大城了。当朝国舅就是攀附他姐姐从这里走向长郡的,而王倩的前夫张小龙也居住在这小市里。 张小龙一想起那个趋炎附势的岳母王瑛,就气郁盈胸。当年,王瑛不就是看中张家的殷实和富足,才将王倩嫁给自己么?可当她占卜问封得知王借将来前途无量c大富大贵之后,这个该杀的老妪,几乎没有丝亳犹豫就毁了木已成舟的婚姻,强行地带走了她的女儿。 张小龙至今也弄不明白,王瑛到底是通过什么关节把李甜送进宫中去并且还做了妃子的。现实是,王倩不但做了妃子,而且还为霍刚生下了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后来,她竟然登上了皇后的宝座,现在已成了西吴的太后,不过当初,大女儿张银莲却留在了张小龙的身边。 他和王倩,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咫尺天涯,他只能在叹息中追忆那些无法回去的岁月。 “那可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女人啊!”张小龙抿一口酒,迷醉着眼睛在心里念叨。他不能忘记新婚之夜,洞房花烛的欢娱,那通体散发着的香不知多少次让他销魂。 “皇上怎么了?皇上怀里搂着的还不是我张小龙睡过的女人,那皇冠不就染上绿色么?有什么光彩的呢?”可是,这话张小龙只能在心里说。 “这个女人,竟然做了皇后。她把自己的女儿扔在了乡下,她配做皇后么?”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中发泄。 王瑛去世的时候,身处深宫的王倩一无所知,张小龙断然阻止了银莲的奔丧行孝。不久,他也怀着满腹的愤懑离开了人世。 什么大富大贵?什么前程似锦?银莲现在与普通百姓无异,她与丈夫终日都为一双儿女能平安地活在人间而劳碌奔波。 深夜,劳累了一天的丈夫与孩子在身边酣睡,银莲却要在灯下缝补着衣裳,此刻,她就不由自主地怀念起亲娘来。娘啊!您还记得女儿么?乡亲们都说我有一个身为皇后的母亲,为什么母亲把这一切都忘了呢?银莲望着窗外的月光,潸然泪下 “女儿”王倩从梦中惊醒,一身的冷汗。她在梦中看见了女儿银莲,她怎么就长不大呢?还是在怀里吃奶的样子。 她的喊声惊动了在外间伺候的女婢红枝,她急忙进来掀开帷怅呼唤道:“皇后!皇后!您有什么不适么?” 王倩摇了摇头,伤心道:“哀家刚才在梦中看见了银莲。” 在左乐宫中,只有红枝人知道太后的秘密。常年在深宫见不到亲人的她深深理解一位母亲对女儿的牵挂,她安慰道:“奴婢懂得太后的苦衷。” “你睡不着,就陪哀家说说话吧!”王倩道。 “奴婢遵命!”雪鳗披衣来到内室,问道:“皇后为何不向皇上说说呢?” 皇后叹着气摇头道:“哀家又何尝不想说呢?只是哀家担心皇上性子烈,不认他的姐姐,反倒弄巧成拙。” 多少年来,王倩背着沉重的情感负担。虽然每日锦衣玉食,但她没有一刻不想念她的女儿。刚帝在世时,她几次欲说又忍。现在她也判断不出霍武能不能接纳银莲。 红枝为太后掖了掖被角道:“皇上虽然年轻,可他素来倡导仁孝,又怎么能不认自己的亲妹妹呢?” 王倩以为红枝的话很有道理,随口问道:“皇上走了多少日子了?” “六天了。” “哦!”王倩决计不再承受情感的折磨,等霍武回来,她无论如何也要一吐为快——即使他不承认银莲的地位。 王倩再次入睡的时候,长郡已经沉浸在绚烂的晨曦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银莲公主 王倩是被红枝急切的声音唤醒的。 “发生了何事?为何如此慌张?”王倩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哈欠,昨夜梦中与女儿的相遇,让她一夜没有睡好,红枝此刻叫醒她,使她满腹不快。 王倩想起来了,按照礼制,今天是她和皇上该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日子。不过即使这样,也用不着派人来催啊!一定是朝廷发生了什么大事,要不就是太皇太后身体不适。王倩不敢怠慢,立即唤出宫娥们为她梳妆,随后就急急忙忙地赶往太和宫去了。 当她刚刚迈进殿门,就感觉到殿中气氛不同往常。老态龙钟的太皇太后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就是那平日里称病在家的柏林侯许永明。他见王倩进来,忙起身相迎,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他怎么会到太和宫来呢?自皇上登基以来,他就“请告”回家养病了,现在回到长郡,他不先去朝见皇上,为何倒先进了太和宫?在向太皇太后请安的那一刻,王倩满腹疑窦地想着。 “臣妾向母后请安!”王倩向太皇太后行礼。 “平身!赐座!” “谢母后。”王倩在对面坐下,这样好让太皇太后感觉到她的亲近。 “母后起居可好?” “还没死呢!”太皇太后用严厉的话语,发泄着她胸中的愤懑。 王倩顿时傻了,她实在搞不清楚老人家为何发怒,尽量温顺地回答太皇太后的问话,“是谁惹母后不高兴了?臣妾这就让武儿治他的罪!” “问你自己吧!” “臣妾实在不知,还请母后明示。”王倩说着,提起衣裙又下拜了,一颗心悬在了半空。 “太后可知罪么?” 王倩没有回答,她的确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话呀!” “母后,臣妾不知错在哪里?还请母后明示。”王倩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但是她硬是强忍住了。 “你可知霍武近来所为?”太皇太后无法平心静气地与儿媳说话,而是怒不可遏地数落起霍武来,“小小年纪,竟敢目无尊长,蔑视祖训。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可他就是不安静,搞什么举贤良,设什么明堂,难道他忘了我朝向来以无为而治的国策么?连《春秋》一书都所言,儒以文乱法,他倒好,把儒学捧到了天上。养不教,母之过,身为太后,难道不应负失教之责么?” 太皇太后虽然双目失明,然而讲起话来,声音仍然铿有力,透着森森威严:“哀家今日要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只要哀家一息尚存,任何人都不要希图忘祖易制。” 王倩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怒气都由霍武近日的一系列改制而来。 平心而论,王倩近来一直处在进退维谷的状态。作为母亲,她理解霍武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霍氏王朝的中兴。可是他锋芒太露,尽管多次告诫他要照顾到太皇太后的情感,不可操之过急。可他那个烈性子,哪里听得进去呢?现在,果然老人家发难了。 此刻,王倩首先想到的是为儿子遮风挡雨,她很快就决定把全部的责任承担起来,以减轻太皇太后对儿子的愤怒。 王倩伏下身体,表示诚恳地接受老太太的训诫。 “母后训诫,让臣妾明白这一切都是教子不力的罪过。等武儿一回来,臣妾就宣达母后的旨意,要他谨遵祖制,维护祖宗基业。” “你不必跪着,站起来说话。”王倩诚恳的话语使太皇太后的情绪稍微平复。她毕竟是一国太后,虽说年龄仅过了四十,可也是有儿媳的人,不能太伤她的自尊。 “也不能全怪你。武儿身边的那些儒生,一个个在他周围嘤嘤嗡嗡,他一个小孩子家难免受人左右。自古亲小人远贤者,没有不误国的。回去告诉慧儿,不要让小人的谗言蒙蔽了耳目。还有,哀家听说武儿在长乐宫夜寝,让皇后一人守着空荡荡的殿,这成何体统?”太皇太后知道王倩是绝顶聪明的人,只要点到,她不会不明白的。 “你回去吧,哀家也有些累了。霍亨,送太后!” 人虽然离了太和宫,可王倩想起刚才的那一幕,仍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是一种说不出却能隐约感觉得到的恐怖。眼前这个行将就木的女人,虽然双目失明许久了,但她心中的眼睛何曾有过一刻的松懈呢?他们母子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这样的思绪一开,王倩的心就分外的烦乱。坐在轿舆里,昔日她与刚帝恩爱的情景就涌上心头。 刚帝在世时,虽然对太皇太后唯命是从,有时候甚至唯唯诺诺,其实只有她懂得,他心里有多痛苦。他既要顾及大孝的名分,又对太皇太后干预朝政颇有微词。 七国之乱后,特别是大匈西关在立嗣大典那天骑横地点名要公主和亲之后,这些事情给予他心灵的撞击丝毫不亚于刚帝驾崩后的诸侯拥兵自重。他不是没有看到自太皇太祖以来奉行的无为而治已不合时宜,可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对王朝今后的去向有个明晰的梳理,就撒手人寰了。到现在她还清楚地记得,刚帝弥留之际,留下的那些挥之不去的遗憾。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朕去之后,皇后一定要辅佐武儿,光霍氏之辉。” 然后,他又对跪在榻前的霍武道:“自古以来,墨守求稳,不思因变,未有不亡国的。你登基以后,务必顺势应时,变法图强” 刚帝说到这里,已经耗尽最后一缕生命气息,留下“太后太后”几个字,就丢下他们走了。 现在,回想起刚才太皇太后那一番疾言厉色的训诫,让她想起刚帝那未完的话语中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和忧虑,他一定是带着复杂无奈的心离去的。 王倩正了正身体,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武儿!天降大任于你,也降磨难于你啊!她在心里长叹。就在这时候,红枝在耳边提醒道:“太后,正椒房到了。” 她回过神来,突然觉得看到了昨夜梦中的情景。马昂正站在殿门口迎接她的归来,他的身旁站着一位乡间女子。 在王倩走下车驾的那刻,马昂拉着那女子跪在了她面前。 “臣华硕叩见太后。”而那女子则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 王倩的目光反复地在那女子身上流动。她黑发垂肩,上身着一件蓝色深表,下着藕色长裙。虽不似宫中女子那样的浓妆艳抹,却也是天然的端庄和俏丽。那眉眼,那身段,她似乎在梦中见过。 正思索间,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她的脖劲上居然有一块红痣。 是莲儿!是莲儿!王倩的眼里顿时涌出晶莹的泪珠。这是真的么?难道真是魂牵梦萦的莲儿回到了身边么?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可是,一个怯懦的声音使她确信了眼前的事实。 “民女银莲拜见太后。” “啊!你真的是莲儿!”王倩一步上前,扶起银莲。一声“莲儿,”一声“娘”,母女就紧紧拥抱在了一起。王倩忘情地抚着银莲的肩头,轻轻地捧起女儿泪如雨珠的脸庞,久久地亲吻她的额头。 “莲儿,想煞为娘了。” “娘!孩儿只有在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娘啊!” 红枝见银莲回了皇宫,就明白是马昂将太后的秘密告诉了皇上。眼见面前如此场景,她急忙带着众位卫士和宫娥参拜,这让银莲茫然不知所措。王倩忙对女儿道:“快让他们平身。”银莲虽照着母亲的吩咐去做了,但说出来的话来却十分别扭。 马昂陪着太后母女坐定,王倩问起事情的缘由。 “这都是皇上的主意,微臣只不过是将太后的苦衷如实禀奏了皇上。后面的事还是银莲公主最清楚。” 银莲于是又流泪了,嘴里喃喃道:“娘” “事情来得太突然,可把女儿吓坏了”王倩心疼道,又把银莲搂进怀中。 原来霍武在第五天就改变了行程。他要李信和程废一干人到万军柳营等候,自己只带马昂和程度到博罗县去找失散的妹妹。亲情迅速地消融了岁月的阻隔,使他产生了要改变妹妹命运的冲动。于是,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越过中桥河,朝博罗行来了。 车驾离开驰道时,百姓跪倒在街道两旁,他们耳边只有车轮滚动的轰鸣c卫士和警跸整齐的脚步声,大家都不敢抬头头看一眼皇上的风采。 霍武在里长引导下,直朝着博罗东头的张宅走去。 银莲的丈夫什么时候见到过如此庞大的阵仗呢?从来没有,就连那个身材矮小的里长,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破落不堪的柴院?里长向他询问银莲的下落,他惊惧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战战兢兢地指着虚掩了的屋门。 卫士把躲在床下的银莲带到霍武面前时,他惊异地打量着这个满脸菜色的女人。这就是母后朝思暮盼的妹妹么?她一脸的沧桑,头上几片枯叶,裙裾上沾着黄土,这让霍武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她同母亲联系起来,只有那对眉眼,依稀可见母亲的影子。 “阿姐妹!”霍武上前一步,拉起银莲的衣袖,大声道,“母后可知日夜想念阿妹呀!” 银莲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当今皇上会忽然登门,惊惶失措地向后倒退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民女银莲惊扰皇上,请皇上恕罪。” 这情景让霍武感慨万千,他感慨自己和银莲之间已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他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只有皇上的诏命才能让银莲真实地感受到命运的转机。 “马昂何在?” “臣在!” “传朕旨意,阿妹银莲与母后分离多年,备尝艰辛,朕甚悯之。自即日起,册封为银莲公主,迎回长郡,赐钱一千万,奴婢三百,公田五十顷。” 宣完诏命,霍武亲自扶银莲上车。这时候,银莲的丈夫带着一双儿女上前拉着她的衣袖,流着泪道:“你走了,我和两个孩子怎么办?” 可皇命如天,即使她是皇上的妹妹又能如何呢?何况她血脉中遗传着王倩的性格。当年王倩离开张小龙的时候,何曾有过丝毫的犹豫呢?银莲挥泪告别了丈夫和两个孩子,一步三回首地上了车驾。 一路上,孩子的哭声似乎跟随着她,这让银莲无法斩断萦念在今后的日子,她会相机说服母亲允准她将一双儿女接到长郡安陵。虽然那很遥远,可不是没机会。不过现在,她最重要的是要改变命运。 “女儿就是这样在马昂的护送下回到了母后身边。” 听完银莲的叙述,王倩悲喜交加。她让红枝服侍银莲前去沐浴c更衣,然后才向马昂询问霍武的去处。王倩还当着华硕的面承诺,要让皇上擢升他的职务,还要重重的赏赐。 马昂立即起身叩谢:“谢太后恩典!臣已将银莲公主安全护送回长郡,皇上还在军柳营,臣这就去陪伴皇上。” “马昂大人稍待片刻,待哀家修书一卦,你带给皇上。”说话间王倩已铺开丝绢。她觉得手头的笔太沉重,她既要提醒霍武,又不能说得太直白;既要言明自己的心迹,又不愿意给儿子增添负担。反复斟酌,她才下笔写了简单的话语: 十月长郡,云暗天低,寒意萧瑟,皇上狩猎离都,定当倍加珍重。新政初起,百业待兴,然秋风吹波粼粼,落叶犹自不去,淫雨瞬息万变。哀家身在宫苑,心忧万分;每思前朝之事,夜夜未眠。人心叵测,世事难料,还望皇上为大吴江山计,笃诚慎行,见微知著,切不可操之过急,致舟倾楫摧,有负刚帝之托,望武儿忌记。 写完之后,她用锦囊装好,并且叮嘱马昂路上要小心谨慎。马昂虽然不知道书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但凭借直觉,他知道此事的重大。 “请太后放心,马昂以性命担保,万无一失。” 马蹄声渐行渐远,带走了王倩一颗沉重又不平静的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