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悦荷香》 第三十五章 笼中困兽 寒开成竹在胸,淡定从容,尽展大将之风:“既然“红袖苑”点着枫叶寒香,咱们不妨转移战场。我打头阵,拉好开弓第一箭。你等切记,守在苑外,勿要操之过急。待到时机成熟,瓮中捉鳖,一个不留!” “青枫子”又低声请示:“我等已奉尊相钧旨,在坊外暗设伏兵。咱们今日行动,难免惊动整个舞坊,待大事一了,如何处置众生?” 寒开微微一笑,杀气毕现:“父相有话,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大鱼咱们都不放过,何况那些小鱼小虾?” 言毕,寒开面色一凛,站起身形,提足一纵,跃出暖阁,但见黑影一闪,骇电一般飞出“蒹霞楼”。 “飞龙在天”更不怠慢,随之飘然一炫,悄悄跟进“红袖苑”。瞅准时机,飞上苑一个小小心愿,便是万里江山,我都会给你!我更会把自己全身心交给你,让你万事如意,让你随心所欲。” 她闻言大恨,悲愤难忍,几欲脱口而出:“儿戏!万里江山,万众主宰!区区一个你,如何左右?何况,小小一个人,妄想扛起偌大个江山,不怕压死。更何况,有你在此,我敢随心所欲?当务之急,趁你意乱情迷,施展“蒹霞神功”,期盼“一招制敌”。” 暗自打气,看向寒开,陡然见他前胸刺青,更是如遭雷击:“苍狼白鹿”的图腾,映入眼帘:一轮圆月,掩映着蛮荒的原野;一只凶悍暴戾的苍狼,长啸九天;一只矫健灵异的白鹿,驰骋天际。 不知何故,“恩公”那无边的愤怨,陡然浮现眼前。 眼望苍狼白鹿,更觉一招制敌,太过宏远。不仅宏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她灵活机变的小脑急速翻转,顷刻实现战略转移,推出第二套战术:“引狼出室”。不为别的,只求暂解燃眉之急。 寒开痴痴相看,一双阴鸷的眼,便定格上她闪亮的眸。这是一双什么样的星光水眸?比春风还温暖!比夏月还明艳!比秋水还缠绵!比冬星还璀璨! 十七年前,他便对这双星眸,何其留恋!却只能梦中流连!今日一见,更是波澜万千! 何况,一切难逃他的法眼:博赢也曾为这样一双星眸,神魂颠倒,倾世迷恋。便是方才,博赢身陷重围,生死决战之际,抢她做秘密武器,难道不是在演戏?博赢不仅演戏,而且入戏,根本掩饰不住满心的爱意,根本隐瞒不住刻骨的怜惜。 一句话,让她就范,便是绝杀博赢的致命一剑!让她就范,更是击败博赢的决胜一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六章 砧板鱼肉 青荷虽武功不济,为壮底气,眼功却不甘示弱。抬头仰望,只觉寒开那只又高又挺的鹰钩鼻,配合那张又长又硬的刀条脸,显得他格外暴戾,格外凶残,格外冷酷,格外冰寒。 看过之后,非但没能鼓舞士气,反而没了胆气,更是心跳如狂,一落千丈。念及十个自己打不过一个寒开,禁不住从头发尖到脚趾肚都在战栗。一句话,尚未出手,只交战一个眼神,已是一败涂地。 不!尚未出手,岂能低头! 可是,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高分应试,低头做人,何曾顶天立地做英雄?做不成英雄,却可做回书虫,唯有轻车熟路的背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迭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不知是寒香太冷,还是迷药移魂,寒开对着青荷,看了半晌,突然色眯眯一声淫笑:“我寻你十七年,今日终于如愿!我不管你是假楠笛,还是真邶笛,无人能像你一样,勾我的魂,摄我的魄,动我的心,扣我的弦。与你上床,是我的毕生梦想,定能荡气回肠。” 寒开之言,她充耳不闻,倒将圣人之言,连背三遍,陡生超凡脱俗之想:“怕他作甚?他便是天地,我便是刍狗,奈何不自见,故明;不自矜,故长!” 终于,寒开熬忍不住,不容她背书,欺身而上,猛如狮虎,快如狡兔。好在她的小脚,比小手灵活得多,更能应变神速,陡然撤步飞退,疾若风旋,飘如电闪。 她本欲施展“蒹霞露飞霜”,飞跃纵身,引诱寒开出门。怎奈,寒开的武功、武识、武商,高她数重,不可预测,无可抵挡。未等她夺门而出,寒开已一跃而起,先发制人:身未至,掌风先行。 在断筋碎骨的掌力冲击下,她根本不敢退向门口,只能迅疾翻转。顷刻之间,但闻“嘭”的一声,房门严丝合缝。 寒开成功关门闭户,彻底封死她逃生之路。万般无奈,她只有绕着屏风,飞行游走,舍命周旋。 寒开绕来绕去,耐性顿失,禁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楠笛,跑什么?我又不害于你!只想宠爱你,只会取悦你!”说话间,气运丹田,再次发力,“枫叶寒掌”如同迅雷,勃然出击。 她本欲极速纵跃,避开凌厉一掌,哪料受一地罗裙牵绊,慢了一拍,登时被掌风扫中,连滚数番,重摔于地。只觉后背四分五裂,后心七上八下,后腰七扭八歪,后脑七荤八素。 寒开乘机一把抢过她衣袖,向怀中一带。她本已痛彻骨髓,浑身散架,生死关头,也不知如何生出一股洪荒之力,奋力一挣,但闻“咔嚓”一声,衣帛尽裂。有失必有得,断袖而得脱。 登时,冰肌雪肤陡现,寒开一声惊叹:“怎么?楠笛?怎么可能?苍狼白鹿?你我本是同族?” 趁他一个愣神,她就地一个前滚,接踵腾身前纵:“与狼共舞,实出无奈!与狼同族,岂敢岂敢?” 耳听身后一声淫笑,心知寒开极扑而至,一招“鸿轩凤翥”,避开饿虎扑食,再次萦绕八仙桌飞旋。 寒开却阴魂不散,突然反身回逼,截在当前。她心胆俱裂:这般虚耗,终难逃脱。 她急中生智,旋即后转,闪电猫一般,向床上纵扑。 顿时,寒开哈哈大笑:“楠笛!你比我还心急,先我一步上床。自是迫不及待,和我共度良宵。”更是满心窃喜:“博赢定在附近,若能亲眼观瞧,岂不心神大乱,熬忍不住,中我圈套?” 心旌摇曳间,不料青荷小手一扬,一把茶壶,连茶带水,劈头盖脸摔将过来。寒开不欲在采花关键之际,变身落汤鸡,急忙闪身而避。 哪料这一躲不要紧,一壶茶水注入床头一只青花瓷,但闻“呲”的一声响,一股白气,冲天而起,足足奋发丈许。 寒开一惊,愠色顿显:“楠笛,几次三番,和我对着干?”心知和她说话,如同对牛弹琴,唯剩自我安慰:“幸而青花瓷还剩一只,足够将博赢冻成僵尸。” 青荷趁机一个“暗香疏影”,倏然急转,极速飞身,奔向房门。 眼见她的手探向房门,寒开再不投鼠忌器,隔着八仙桌,凝神聚气,霹雳闪电般拍出一掌。 她只觉疾风烈烈,避之不及,刹那间直飞出去,狠狠撞上房门,重摔于地,人事不省。 寒开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料到,下手忒重,把爱人拍晕。眼见娇荷倒地,纵身跃将过去,抱起昏迷不醒的青荷:“楠笛!这般不禁打?咱们如何与博赢做游戏?” 半晌不见醒转,追悔莫及,心痛不已:“楠笛,你不欢喜做游戏,我再不迫你。” 她依旧昏迷,一颗头歪歪斜斜,垂在他臂弯,毫无生气。左手似有意无意,滑向他脉门。右手松松垮垮,搭在他前胸。 做足前戏,她突然睁眼,猛然望向寒开身后,大声惊呼:“天玑大人!” 寒开闻言大惊,虽不肯松手,却顺着她的呼声,极速回头。 哪料到,她不过虚张声势,天玑实乃子午须有。 寒开正自疑惑,突觉右臂又疼又麻,脉门已被她牢牢紧扣,更觉左胸又痛又痒,前胸“真武穴”已被她重重狠点,顿觉真气外泄,浑身酸软。 寒开大惊,幸而反应如神,陡然封穴滞脉,与此同时,奋起平生之力,向后急纵,身在半空,双掌狂推。 她非但未能一招制敌,反而被打的身体横飞,猝不及防,狠狠撞了一回南墙。幸而寒开手下留情,否则荷命休矣。咬着牙,忍着痛,狠着心,腾空而起,站稳脚跟,恨恨向寒开望去。 天地不仁,欺我成瘾!以命相博,只换来功亏一篑。不由心下暗恨:“可惜我这一世练功不勤,学艺不精,以至大敌当前,错失良机。” 寒开定睛一看,她手臂已被茶壶碎片割出数道伤口,鲜血淋漓,落红满地。登时,前尘往事,历历浮现,不由心上一痛。陡然想起适才的拥抱,虽然只在瞬息,却触动一生中最珍贵的回忆。 他虽不怕本门寒香侵袭,却抵挡不住迷药长时间催情,更觉爱意横生:“楠笛!听话!别和我为敌,让我保护你!” 言毕,寒开爱欲更浓,不可隐忍,欺身而上。青荷惊骇至极,飘身躲避,妄想扭转战局。 眼见她身姿飘旋,风流婉转,寒开意乱情迷,更是急于速战速决,气运丹田,奋臂出掌。 她已被逼至墙角,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紧闭双眼,坐以待毙。便在这千钧一发,陡闻烈烈暴风,骇电霹雳,狂扫而至。 青荷喜出望外,抬头睁眼观瞧:一人玄衣锦袍,身如闪,急如电,人未到,腿先至,真真是“气守丹田腿飞旋,拧腰顺胯凌空翻。飓风呼啸天地掩,腾云驾雾日月间”。 寒开处乱不惊,收掌撤身:“天玑!来得正好!来得真妙!“魁星踢斗”更逍遥!”纵身而起,逆转而上,寒掌出击。刹那之间,寒风骤起,冰霜呼啸,惊若迅雷霹雳。 天玑身在半空,悲愤至极,一声痛呼:“寒贼!禽兽!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躲也不躲,避也不避,反而迎刃直上。但见他左腿翻蹬,右足弹踢,身、手、腿、足,协调有序,一气呵成,直踢寒开前胸大穴;力达足尖,劲猛风雄,不容敌人任何喘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七章 泰来否骤 青荷大喜过望:““魁星踢斗”是天玑成名绝技:以天文星象,三峘四象二十八宿动静之法,变换身形,蹬踢缠弹。他之腿法,精炼到收发自如,行云如水,炉火纯青,正与寒开势均力敌。” 天玑如期而至,寒开如愿以偿,更是精神抖擞,一个“抽撤连环”,半空中留下一件炫目的血衣,人已飞步跃向床头,一个“冰海拾遗”,抢回得手利器——削金段玉的血枫剑。更不怠慢,一招“枫叶荻花”,裹着凛冽寒风,向天玑劈面削去。 大敌当前,天玑更不怠慢,向身后一探,拔出一件兵器,奔着寒开搂头便砸,快若电光,迅如火石。 青荷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此乃枪头齿翼月牙镗,以纯铁为之,镦亦有尖刀,左、右、中三面均可刺,诚属利器,锋芒毕露,凌厉至极。他的魁星镗加“魁星踢斗”,当真不可小觑。” 趁二人缠斗,青荷更不迟疑,欲飞身营救红袖。 哪料人在半空,陡见飞出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凛凛剑气,迎面奇袭。 青荷大急:““青白二子”何时进房?我怎一无所知?”纵跃翻转,飞身躲避。 “白枫子”更是恨极:“臭叫花,四处搅局!”寒剑凌空旋舞,寒针急如骇电。 一时间,青荷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想救红袖,千难万难。 房上博赢亦是大急,转头贴着身侧天权耳畔低声说道:“我让你无论如何派人截住阿玑,居然办事不利,误我大计?” 天权汗不敢出:“天权疏忽,天权无能,天权知罪。四师兄必是走的后门暗道,鲜为人知。”言毕,便欲飞身而下,上前相救。 博赢面沉似水:“枫叶寒香点的正浓,寒波更不知留了多少后招,你若下去,岂非中他圈套?” 一旁天枢、天璇忙道:“我王不必忧心,待我等暗器救助四师弟。” 博赢点头,低声吩咐:“枢弟、璇弟守在前檐,紫逍、紫谣守在后窗,听我号令,针蒺齐发,掩护阿玑。天权,你我守在苑顶,谨防寒波偷袭。” 却说天玑,身处寒室,被寒开、“青枫子”团团围困,不仅难救红袖,甚至自己都难以脱身。正心急如焚,忽闻疾风烈烈,七星针、神农苍蒺疾飞而至。更见“枫叶三子”飞身而起,长剑急舞,拨打暗器。 耳听“叮叮当当”之声络绎不绝,天玑大喜,心知是同门相救,更不怠慢,飞身跃到床头,抱起红袖。 寒开一声暴喝:“天玑,休走!”飞身在暗器中穿花而行,舍生忘死寻了个空隙,陡然一个翻转,寒剑骇电出击。 眼见红袖夫妻危在旦夕,青荷飞起一脚,踢向屏风,直向寒开劲逼。 寒开惊怒至极:“楠笛!你怎么总是和我过不去?” 天玑躲过一劫,更是抓住战机,“魁星踢斗”奔如骇电,势不可挡。寒开万般无奈,唯有退避。 天玑乘势拔地而起,便欲破窗而出。 寒开、“青枫子”两声暴喝,拦住去路。二人发动抢攻,长剑起舞,枫过留影,剑过飘声,凌厉至极。 再听窗外,更是风声鹤唳,却是寒波调动数百寒枫、金塞弟子,将九王所在苑顶团团包围,寒针、弧针飞射如簧。 形势紧迫,天玑心急如焚,身形急走,向左飞出。寒开急跟而进,天玑趁他身形未稳,突然右手一扬,魁星镗骇电出击,寒开果然向右闪避。天玑趁此时机,跃身回转,如离弦之箭,转身又向后窗急飞而去。 天玑虽号称“魁星飞腿”,毕竟怀抱红袖,速度再快,比不过寒开。只觉背后恶风劲扫,冰寒席卷,冷不可当。 怒极之下,心知难以逃脱,索性极速转身,不惜玉石俱焚,反手就将魁星镗刺向寒开胸膛。 寒开不料天玑只攻不守,不顾死活,以命相搏,情急之下,火速收剑,迅疾撤身。 “白枫子”恨极了青荷,招招狠厉,式式夺命。青荷施展“蒹霞露飞霜”,狼狈逃窜。此功法将“轩辕神功”揉入“霹雳神功”,飘逸不定,变幻无穷,用在此时此地,倒是恰到好处。 惊急之间,耳畔又传来泰哥哥轻语:“此法贵在“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知无为之有益。”追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知足者富,强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崇尚“博采众家之长,化万法为一法,以一法破万法。”真假虚实相济,旨在以弱胜强。” 她攻守无序,飘忽不定,杂乱无章,忽而浅尝辄止,忽而入木三分,忽而半途而废,忽而穷追不舍,看似不伦不类,实则无限杀机。 寒开唯恐“白枫子”下狠手置青荷死命,眼角余光一扫,不由看的一惊一乍:“楠笛,你放着神农炎阳功不用,又从何处偷学歪门邪道?” 青荷力不能敌,咬牙坚忍:“强盗非你莫属,我不敢班门弄斧。”一招“蒹霞苍茫”,快如电闪,飞踢“白枫子”前心;接踵又是一招“轩然霞举”,直踢“白枫子”小腹。 她出手踢腿,招式诡异,出人意表,寒开看的啼笑皆非:“楠笛,我盗来盗去,最想盗的,还不是你?” 青荷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奋力搏击,转移话题:“是我还是玉笛?”手上不敢迟疑,脚上舍生取义。只觉险象环生,与虎谋皮,必死无疑,全仗着奋不顾身,数次危难关头重获生机。 天玑怀抱红袖,力战两大强敌,眼见寒雾飓风来袭,躲闪不及。正在走投无路,心呼必死无疑,一把刚猛强劲的神农剑,裹挟着炽热蒸烤的熊熊烈焰,奔着寒开骤然出击。 幸福来得巧,英雄不可少!幸福来得妙,沧海一声笑! “寒枫三子”大惊,齐声惊呼,合力应敌。 青荷趁此良机,极速跃至墙角,得以片刻喘息。 虽是头昏眼花,依然奋力挣扎,只见一位紫衣大侠,长剑旋舞,烈焰腾飞,紫光暴涨。她不由大喜过望,一声惊呼:“恩公!” 寒开不料半路杀出个奇山,闻言更是惊怒至极:“楠笛,不懂夫唱妇随?什么恩公!分明世仇!” 眼见奇山剑如电闪,寒开急回一掌招架:“奇山,死到临头,回光返照?” 奇山一声冷笑:“寒开,有你为祸作乱,我怎能含笑九泉?” 青荷擦亮眼睛,仔细观瞧,更觉不可置信:“怎么,来人并非恩公,确是奇山。他与恩公相貌身形如斯酷似,却多了几分沧桑,少了几分粗犷。” 顷刻之间,场上雷霆万钧,惊起烛天骇浪。室内聚寒集雪,翻卷霜海冰洋。 青荷方才一场决战,全凭一口气在。如今精疲力竭,又受枫叶寒香催逼,只觉寒气袭体,想要闯过热浪冰海,再也无能为力。 天玑力战“青白二子”,奇山鏖战寒开,青荷缩在墙角避难躲灾。眼观战局,当机立断:“奇山武功远在寒开之上,天玑红袖自是逃生有望。我武功最差,不如寻个机会,笨鸟先飞。” 寒开毕竟久经沙场,危急关头,处乱不惊,寒剑起舞,冰飞雪降。 奇山侧身飞飘,一旋而过,神农剑快如奔雷,迅如神火,烈焰飞旋,炽气磅礴,直扑寒开。 寒开被电火萦绕,周身如同炙烤,惊急之下,身如飘风,急闪急躲,血枫剑再度拍出,直刺奇山小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八章 魁星三奏 青荷武功虽不入流,却对泰哥哥的教诲倒背如流:“天下武艺,庞杂繁盛,触类旁通;南华武林,风起云涌,十派纵横。蜀陵仙踪,峨眉飘影;霹雳洪荒,轩辕无形;魁星参斗,达摩争雄;神农电火,寒枫化冰;空明魔幻,伏波叠沨。 神农派推崇炎帝——发明刀耕火种的“太阳神”。神农武功,便是效仿烈火的灵性、活性、韧性、绵性,讲究“火力刚猛,威力无穷,有若蛟龙,吞火吐风”;关注“瞻彼曲直,缘势而上,蜿蜒起伏,连绵不绝”;追求“动静相间,刚柔相济;错落有序,式无成法”;倡导“后发先变,灵动机变;火烈具扬,万千气象”。” 奇山纵身腾挪,迅如飘风,剑招辟出,烈风炙烤,绵绵不绝。青荷满心欢喜,几欲拍手叫绝:““神农点苍剑”以火力雄劲著称,“神农燎原掌”以气势绵延制胜,更是寒枫派之克星。” 她稍加修复,便跃跃欲试,只想寻找良机,飞身而逃,怎奈实在越不过冰火两重天。更是不幸发现:“不过顷刻之间,场上风云突变。武功绝顶的奇山,突然疲软,陡落下风,危急陡现。” 她哪里知晓,奇山身中寒毒,又受枫叶寒香侵袭,剧烈打斗之下,气血急行,寒气攻心,已是命在旦夕。 眼见奇山被逼得节节倒退,她心似油烹:“事到如今,奇山性命难保,我和姑姑更是在劫难逃。” 寒开奸计得逞,得意忘形:“奇山!枉称一代宗师!如此不堪一击!碧苍含恨!神农蒙羞!”纵身上跃,势如疯虎,血枫剑劈空而出! 奇山控制不住寒气肆虐,只觉气血不行,五内结冰,手足僵硬,眼前更是直冒金星。耳听冰寒剑气呼啸而至,夺命狂袭,再也无力躲避,索性双目紧闭,硬接致命一击。 忽闻一声石破天惊,只见窗棂纵横,一人破窗而入,长剑急舞,一声暴喝:“寒贼!休走!看剑!” 青荷定睛观瞧,不由惊喜无限:“数风流人物,还看恩公!” 刹那之间,“四空五明”掌如雷霆,“四大皆空”剑走空明,逼得血枫剑退避三舍。 青荷正自窃喜,忽见“一黄一蓝”两道身影,破窗而入,场上更是杀气盈门,寒风暴涨。转瞬之间,空明剑掌被拦住去路。恩公无奈,只好与“金蝉子”、“蓝疯子”斗在一起,眼见奇山危急,却也无暇相顾。 原来,寒波苑外坐镇指挥,将九王重重包围。耳闻房中缠斗,知是天玑上钩,眼见博赢分神,不由心下暗喜。只是听到后来,房内厮杀之声越斗越急,愈演愈烈,唯恐爱子有失。一声令下,“金蓝二子”跃身而起,上前救急。 奇山身中剧毒,鏖战寒开,每况愈下。再斗片刻,寒毒肆虐,再也招架不住。 眼见危机愈演愈烈,青荷心急如焚,想要相助,奈何武功低微,冰火之中根本插不进小手,只盼窗外九王相助,却许久不见外援。 细听窗外,更是金戈铁马,铿锵争鸣,却是寒波指挥百名寒枫、金塞弟子发动抢攻。更闻弧针疾走,寒针如簧。一场暗战,天昏地惨。 心急如焚,转念又想:“以九王之能,未必分身乏术,定是欲擒故纵,不妨等待转机。” 正在捉急,忽闻院中传来寒剑劈空之声,如同风暴,如同雷鸣。不过片刻,“嘤嘤嗡嗡”之声接踵而至,此起彼伏,铺天盖地。侧耳再听,势如毁天灭地,势如排山倒海,便如无所不摧,便如无处不在。正在惊骇间,便见遮天蔽月的血雾,受寒剑剑声指引,劈面冲杀而来! 危情雪上加霜,奇山一声惊呼:“寒波好生狠毒,驱动血蜂寒雾!” 血蜂寒雾渐逼渐近,不仅飞上苑顶,而且侵入室内,青荷这才看清,千百只血蜂,裹挟着冰寒,席卷着戾气,劲逼着浓雾,振翅飞来。 血蜂惊魂,寒霜劈面,青荷只觉意乱情迷,浑身战栗,几欲昏迷。 奇山、天玑、“恩公”更受“血蜂寒露”、“枫叶寒香”催逼,处处受制,无力反击。 便在危急时刻,忽闻仙乐飘飘,曲音遥遥,便如天地共鸣,便如山河纵横,便如日月同辉,便如星辰齐行。 痴痴迷迷之间,忽闻奇山笑道:“魁星三奏,血蜂不留!” “飞龙在天”躲在暗影,放眼望去,月光下,箭雨中,三人手持笙管,飘飞于苑顶,吹奏共鸣。不是别人,正是九王、天枢、天璇。 笙音声声相和,回旋婉转,悦耳动听;渐行渐进,渐隐见现;忽高忽低,忽重忽轻;低到极低之处,轻到极轻之际,悠然上调,几个盘旋,几番婉转,迷人心魄,动人心弦。 青荷彻底沉迷,不知身在何方:忽而似开天辟地,大梦初醒;忽而似追日寻月,大起大落;忽而似星汉灿烂,大明大暗;忽而似江山万里,大开大合。 便是千万血蜂也同样为之迷,徘徊不已,不知进退,不知东西。 窗外寒波一声冷笑:“王爷切勿得意,后面还有好戏。”言未毕,寒剑起舞,劈空之声,愈演愈烈,刺耳尖利,犹如异军突起。 刹那间,血蜂如得号令,万众一心,齐头共进。 九王大惊,急引笙音陡转。转瞬之间,苑顶“魁星三笙”更是乐音大起,高亢激扬,此起彼伏,似聚天地、齐日月、汇星辰,集万物之灵气,卷万众之灵华,收万籁之灵音,合众为一,抵抗血蜂突袭。 刹那间,苑顶血蜂又被乐音所迷,望而却步,不知所以。 寒波气急,长剑旋舞,急如骇浪。血蜂惊急无限,却不敢铤而走险,一番盘旋,一番权衡,索性远离苑顶,齐齐涌入房中。 顷刻之间,奇山、天玑、“恩公”受血蜂、寒香所迫,再无招架之功,眼看一败涂地。 便在危急关头,但闻头顶一声巨响,楼板轰然中开!但见横梁瓦砾,破空而下!但见巨石翻空,如惊涛拍浪!却是屋顶受强烈掌力剧震,一洞斗现,豁然开朗,一道白影飞旋,便如神兵天降! 刹那之间,飞下一位白衣少年!长剑劈风,迅雷出击,犹如晴空炸出一个霹雳!凌空炫舞,剑气纵横,怒扫千钧! 飞龙剑飞花泻玉,如奏仙乐,“寒露血蜂”为剑气、剑音所迷,登时无所适从,纷纷后退。 青荷更是为之迷,望向“飞龙在天”,目不转睛,呆呆发愣:“他的动作、他的举止,他的风度、他的神情,像极了阿龙!不,他分明就是阿龙!阿龙在球场上叱咤风云,也是这般风神潇洒,器宇轩昂;也是这般腾空而起,凌空飞旋;也是这般迅雷出击,骇电如闪!” 寒开不可置信,大惊失色:“龙妖原来潜伏多时,我却浑然不知!他掌劈楼板,轰然而下!长剑起舞,大破蜂阵!何等功力?何等神威?” “青枫子”陡临大敌,一声惊呼:“不好!西蜀龙妖!速速应敌!” “白枫子”面色陡变,浑身巨颤:“那日暗算我的,便是此人!” “金蝉子”连声提醒,噤若寒蝉:“龙妖左手剑!寒师兄小心!” “蓝疯子”看向来人,只觉湛然若神,天下罕见,不似在人间。 寒开一张脸,登时没了温度,降到冰点:“事到如今,意外横生!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唯有同仇敌忾,方能克敌制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劈风龙游 寒波守在房外,耳闻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不知是喜是忧:“除了博赢,谁有如此掌力?”只当九王气急败坏,以攻为守,愿者上钩。何况心念爱子,关心则乱,再不隐忍,冲入房中。 一眼望见的并非博赢,却是“飞龙在天”,大出意料,心下一沉,更是大怒:“龙妖!此乃我东吴血战,与你蜀人何干?速速退后,饶尔性命!” “飞龙在天”淡然一笑:“寒相勾结北鞑,犯我华夏,怎与在下无干?身为华夏子民,怎能姑息养奸?” 寒波怒急攻心,只想速战速决。眼见奇山近在咫尺,当机立断,先除劲敌。奋起平生之力,席卷数百血蜂,奔着奇山后心猛劈一掌。 当此时,奇山正与寒开鏖战,再想撤剑收身躲避寒波,哪里来得及? 眼见奇山命在旦夕,“飞龙在天”更无丝毫犹疑,一声暴喝:“寒波!休伤我兄弟!” 急速飘身,左手迅疾挽剑,气运丹田,真气聚于掌心,及至五指,传至飞龙剑,一招“游龙出水”,电光火石般刺出。眨眼之间,劈风剑气裹挟寒枫戾气,将血枫剑反弹而回,直击寒波软肋“章门穴”。 寒波猝不及防,难以躲闪,索性以攻为守,一招“枫叶霜天”,血枫剑辟出数道圆环,剑光掩映中,席卷血蜂,急冲“飞龙在天”前胸“神封”大穴。 不料“飞龙在天”轻描淡写,施展“追星赶月”,飘身一旋,轻盈如一片翎羽避了开去。 寒波一击不中,血枫剑再次蓄足内力,席卷无数血蜂,愤然出击。登时,寒光乍现,寒霜暴卷,冰风骤袭,血蜂吐雾。 “飞龙在天”处乱不惊,看似随意随性,轻飘飘反手一剑。耳轮中便听震耳欲聋的一声争鸣,双剑撞个正着。寒波登时被震得连连倒退,“飞龙在天”却稳如泰山。再看血蜂,更是招架不住,一哄而散。 青荷躲在墙角,仰望着“飞龙在天”,欢欢喜喜,痴痴迷迷,几乎在幸福中死去。他的样子,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心爱。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天可错,地可错,这一次我再不会出错!阿龙!他就是阿龙!我的阿龙!” 她已经不会思考,更不会视听,只觉万籁俱寂,只觉万物消融。这世间,再也没有刀剑争鸣声,再也没有没有呐喊厮杀声,再也没有没有血蜂喷雾声,再也没有没有冰暴火烈声。 在她看来,他手里挥舞的不是飞龙剑,而是日常那把小提琴。你听,他的琴声多么悦耳动听?如同溪流,如同轻风,袅袅依依,流水行云,纠缠在耳畔,融汇在心间。 “飞龙在天”为救奇山,不惜以身犯险,一边与寒波血战,一边轻声暗示:“掌门师兄,敌众我寡,速走!” 奇山虽是命在旦夕,更是置生死于度外,何况仇敌便在眼前,怎会轻易离开? “飞龙在天”万般无奈,唯有同生共死,与子同仇。 寒波急欲立斩奇山,再杀博赢:“龙妖!挡我者死!速速让开!”奈何“飞龙在天”守护奇山,寸步不让。 寒波不能如愿,惊怒交加,手腕斗转,寒枫剑冰寒逆袭,裹挟着血蜂,向“飞龙在天”前心蜂拥而去。这一剑来得迅捷之极,血色逼人,蜂雾弥漫,寒气直透心肺。 “飞龙在天”心思机警,不愿正面御敌,而是避实就虚,身如飘风,势如急电,侧身斜影飞过,寒枫剑连连走空。 寒波唯恐今日一招出错,满盘皆输,急怒欲狂,血枫剑带着呼啸风声,闪着血色光芒,裹着寒冰戾气,迅雷挺进。 万万不料,己方人多势众,自己又拼了老命,却丝毫不占上风。眼见“飞龙在天”愈战愈勇,让他更生惊恐,再不敢报丝毫侥幸,一声号令,剑、刀、绫、针齐攻。 “青白二子”心知形势危急,急欲速速拿下天玑,扭转战局。“青枫子”蓄积真气,拼尽全力,青枫剑裹挟着寒冰戾气,如迅风急闪。“白枫子”身形飘忽,长剑出击,长发飞舞,暴卷戾气,缤纷虚幻。当真乱人双眼,迷人视线。 天玑怀抱红袖,力战两大高手,当真捉襟见肘。 “金蝉子”苦战“恩公”,生死存亡的关头,口中不忘讨好卖乖:“尊相小心!龙妖左手剑!防不胜防!” “蓝枫子”最爱美男,一边打斗,一般偷眼观瞧“飞龙在天”,满心羡恋,不敢表白,苦口相劝:“龙妖!都说你聪明绝顶,今日却受人利用,做人鹰犬,岂非愚不可及?”手中蓝绫飞舞,寒针齐射,直取“恩公”前心。 青荷眼望爱人,喜到极处,又开始背书:“比武之道,与战事相类:谋者,胜负之机也。为将之道,不患其无勇,而患其无谋。比武,便是比智慧。“飞龙在天”之劈风神功,便是运用智慧之道,讲究“四策八风”:四面,既是对敌之策,一观、二诱、三攻、四守。八风,既是决胜之风,一是听风观风,旨在观敌招数破绽;二是运风乘风,旨在以气行风,以气运功;三是破风弹风,旨在破解敌招,将敌人之力反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四是御风驾风,旨在驾驭真气,控制战局,出奇制胜。” 寒波不识劈风之道,危急关头,略显多勇寡谋,血枫剑迅如猛虎,冷如寒冰;寒枫掌刚如金石,气势雄浑;血蜂雾奔如怒海,狂风席卷。 寒波虽是攻的凌厉,“飞龙在天”却处乱不惊,打的从容,更不急于一时之胜,而是施展绝顶轻功,飘忽纵横,悉心观敌破绽。 他躲过寒波连环追袭,身未落地,攻敌之法成竹在胸:“寒枫剑法阴毒诡异,虚招不断;寒枫掌法雄浑刚猛、莫测变幻;血蜂雾遮天弥漫,却都有致命弱点:蓄势待发之时防守不周,血蜂翅更怕热汽熏烫。倘若以乘风御敌,以劈风攻敌,以弹风破敌,以化冰霜成热雾制蜂,定能出奇制胜。” 念及于此,飞龙剑急舞,刹那之间,剑气如虹,飒然劈风;剑光起处,热雾弥漫。 蒸汽熏陶中,寒波却是不寒而栗:“我与龙妖虽功力悉敌,奈何他剑术高超,轻功深奥,应敌巧妙。真气聚集,驾驭有方,弹破有力。运势如风,化雾如虹,当真难以取胜。” 挥剑格去,登时,两剑相击,“苍凉凉”数声响,争鸣铿锵,振聋发聩!寒气逼人,勾魂摄魄! 寒波受劈风剑气冲撞,倒飞出一丈开外,气血翻涌,勃然变色。 “青枫子”眼见寒波危急,唯有暂令“白枫子”独战天玑,自己绕至“飞龙在天”侧翼,暗中偷袭。 寒波紧抓战机,冲上前来,寒剑猛如疯虎,寒掌势如破竹,血蜂炫人耳目。 “飞龙在天”处乱不惊,避开寒剑锋芒,眼见二人杀红了眼,更是当机立断:““青枫子”是寒波嫡系,护主心切,攻势凶猛,出手狠辣,若想击退寒波,必先剪其羽翼。” 但见他飞身而起,飘身一旋,左足一点寒波血枫剑,略一借力,顺势旋到“青枫子”脑后。身在半空,舞动飞龙剑,一招“见龙在田”,但见一道银光倏地飞起,飞龙剑后发先至,便向“青枫子”背心扫去。 “青枫子”耳听身后风声鹤唳,大惊失色,急忙施展“枫叶经天”,长剑向后平拍。寒波急救,一招“一叶知秋”,翻身急点“飞龙在天”软肋。 岂料“飞龙在天”飞龙剑行至半路,剑锋斗转,在地上迅疾一按,身子又飘飘窜了上去,登时,“飞龙在天”在上,寒波师徒在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对决的瞬间,飞龙剑锋又是一个急转,剑气如虹。一招“鱼跃于渊”,骇电而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悔我窈纠 眼见“飞龙在天”俯冲而下,“青枫子”心惊胆裂,妄想以攻为守,全速出击,却哪里来得及?眼睁睁看着敌剑势不可挡,逼着寒波的血蜂剑逆转,席卷无数血蜂,直冲向他左肩“曲垣穴”! 剧痛无极,一声惨叫,直扑而倒,青枫剑飞出老远,如金石争鸣,络绎不绝。 寒波眼见心腹爱将一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更是怒急攻心:“龙妖!我只拿博赢,你乃局外之人,何必助纣为虐!” “飞龙在天”身在空中,淡然一笑:“寒相勾结北鞑,毁我华夏。助纣为虐的是你,哪里轮得到在下?” 寒波虽恨的舍生忘死,却也心知肚明:“事到如今,我千算万算,算漏了龙妖,以致损兵折将。为今之计,只有智取,不可硬拼。”念及于此,虚招助攻,与此同时,看向左右,疾呼暗语。 “金蝉子”眼见形势不利,登时会意,将“恩公”让给“蓝疯子”暂时抵挡,自己变招抽身而走。瞅准机会,腾身而起,左手一扬,“九弧三射”,夺命偷袭。 “飞龙在天”反应如神,耳闻身后风声,迅疾飞撤,心下已然判定:““金蝉子”之强项是攻势迅猛间或偷袭,灵活应变却是不足。” “金蝉子”第二波毒针雨蓄势待发,“飞龙在天”已飞身抢上,哪容“金蝉子”有机可乘?左足向斜方踏出一步,右臂一曲一伸,劈风神掌顺势拍出,随风随性,挥洒自如。飞龙剑跟着一招“龙腾天下”,剑花错落,繁星点点,去势如风,威力无穷。 “金蝉子”大惊,欲行闪身侧步,哪里来得及?危急中舞动金蝉刀,劈出一招“金顶佛光”,以求自保。 哪料到飞龙剑势不可挡,耳听“噗”的一声,金蝉刀受剑气所迫,陡然逆转,向下直插左腿,痛极怒极,一声惨叫:“龙妖!你敢砍老……!”言未毕,站立不住,倒地不起,噤若寒蝉。 寒波惊骇无极,更不肯善罢甘休,施展平生武功奇学,席卷百千血蜂,奋力出击,时而风声鹤唳,时而起舞翩翩,时而凌空扑击,时而挥剑斩剁。当真是: 寒枫留影,剑过飘声,忽进忽退,忽伸忽缩,勾魂摄魄。 血蜂起舞,劲风凛冽,冰霜席卷,浓雾弥漫,骇目惊心。 “飞龙在天”仍是气定神闲,见式拆式,见招拆招;不疾不徐,不愠不火。但见他衣袂飘飘,运剑如风。身形潇洒,气度恢弘。剑势自如,轻灵翔动。 青荷抬望眼,只见飞龙剑花缤纷,剑气森森,忽聚忽散,忽缓忽急。动如流水行云,气若皓月长风。行云流水,轻灵飘逸,处处制着先机。看过之后,更觉目眩神迷,欢喜至极,早已忘了身处险地。只盼征战快快结束,只想永生永世和阿龙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无人知晓,“飞龙在天”几次偷眼望向墙角。那双痴痴迷迷的大眼睛,更让他意乱情迷。生死一线间,他一颗心再不能沉稳,再不能平静,再无法从容,甚至分不清是梦是醒,只觉时而葬身烈火,只觉时而冻入玄冰,只觉时而上天入地,只觉时而浪静风平。 “枫蝉二子”一败,“恩公”终于得机直取寒开,奇山之难立减。 九王苑顶观战,长出一口气,心下窃喜:“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随人愿,我不负天。我之大敌,助我扫除今日大患。” 天权、紫逍轻声进言:“我王,天赐良机,敌人斗得你死我活,不如我等先救天玑、奇山,再将贼人一网打尽。” 九王点头:“你三人可适时出手,一为救同门,二为除寒开。”顿了一顿又说:“寒开智谋出众,心机又沉,是我一大心病,今日势必除之。但是,寒波定要暂留:一因时机未到,二因日后有需。” 身侧天枢连连点头:“我王思虑周全,寒波若少了寒开这个智囊,如剪双翼,再也不足为患。” 天璇更是点头称是:“没了寒开,寒波非但孤掌难鸣,更要一意孤行。他早有谋逆之心,必将反叛博尚,倒能为我王先行清障。” 天权献言献策:“西蜀龙妖斗现,不妨待其精疲力竭,趁机一并杀而灭之。” 博赢沉吟片刻,连连摇头:“屠龙灭妖,何必急于一时?吴蜀之战,箭在弦上,势不可免。龙妖虽与我有仇,更是削弱博尚的良好利器,不可或缺。” 天枢亦深以为是:“何况,我王虽志在锄奸,更要全身而退。两败俱伤,非我所愿。” 天璇接口便道:“正是,龙帆通天彻地,倘若贸然出击,我王定要深陷险地。事若不成,再留下话柄,得不偿失。” 九王面带微笑:“就让他们打个天翻地覆,咱们只管坐收渔利,何况还有龙妖背锅,何乐而不为?” 天权、紫逍、紫遥三人心念同门,心急如焚,早已磨刀霍霍。九王一声令下,如蒙大赦,飞身而下。 九王又看天枢、天璇:“你我好歹也是朝堂大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抛头露面,不如只在苑顶观敌防范。” 寒波怒急交加,破绽顿显。“飞龙在天”身形一晃,骇电般飞至寒波近前,舞动飞龙剑,犹如高山绝顶之破空长风,激荡翻涌;更如波谲云诡之霹雳闪电,扑朔迷离。 寒波只觉烈风激荡,被罩的目炫神迷,正在恍惚间,血枫剑受劈风剑气胁迫,登时逆转,剑气回扫,直击胸前。便听“刺啦”一声,鹤裳划开一道巨口。登时,胸口一阵剧痛,一阵窒息。 眼见寒波轰然败北,“白枫子”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蓝枫子”只觉大势已去,眼望“飞龙在天”,便是有色心,哪里还有色胆? “飞龙在天”望向寒波裸露的胸膛,震惊在当场:草原上,月夜中,一只苍狼,引吭长嚎;一只白鹿,低头吃草。一个嗜血,一个温良,善恶相生,尽收眼底。 他看着苍狼白鹿,那般陌生,又那般熟悉。师兄那双流水一般清澈的眼睛,再次浮现在心底。刹那间,一颗心挣扎沉浮,无处着陆。 便在此时,三个蒙面人凌空而下,飘如轻烟,落如轻羽,正是“神农双刀”和天权。 紫遥更不怠慢,一声低呼:“天玑大人,护着姑娘快走!我来抵挡!”言毕,神农弯刀直取“白枫子”。 天玑心念怀中昏迷不醒的红袖,也不多话,飞身便走,一跃而出。 寒开想要拦阻,却被天权、紫逍拦住去路。 “飞龙在天”眼观时局,心下了然:“看来,博赢意在行刺寒氏父子,不愿与我为敌,以免节外生枝。”不由暗暗松下一口气:“多亏东吴君臣尔虞我诈,否则我这般贸然出手,自是在劫难逃。”转念一想:“不如乘此时机,与奇山速离险地。” 哪料到,寒波早已杀红了眼,如今落败,更是气急败坏,眼望奇山,欺身而上,血枫剑冰飞雪舞,骇电奇袭。 面对多年宿敌,奇山生死弥留之际,更不迟疑,运起平生之力,一招“神农逐日”,长剑迎刃出击,只盼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飞龙在天”大急:奇山如此对剑,必死无疑。不敢犹疑,腾空而起,一招“亢龙有悔”,运转“聚风弹风”之术,刹那间汇集奇山之曝、寒波之冰,又将两股剑气合二为一,舞动飞龙剑,斗转星移,向着寒波全力劲逼。 眼见这一剑势不可挡,寒波大骇,奈何空间狭窄,奈何时不我待,如何躲的开?危急之中,忽然想起身侧缩在墙角的青荷,急中生智,左臂一震,袍袖一荡,便将她卷起,迎着“飞龙在天”全力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血色玉笛 便听奇山哀天恸地一声惨呼:“楠笛!” 更闻寒开撕心裂肺一声悲呼:“父相!” 又听“恩公”摧肝裂胆的一声痛呼:“阿蜃!” 又闻紫逍、紫遥痛断肝肠的一声惊呼:“笛公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来不及。 何况,青荷看着“飞龙在天”,痴痴呆呆,意乱情迷,什么都没听见。只觉身受一股巨力,便升空而起,腾云驾雾般向爱人飞去。 她满心欢喜,浑身战栗,直直看着他:飘逸的身影,飞扬的眼神,梦幻的爱恋,不由喜极而泣:“阿龙!” 喜到极处,乐到极致,忽觉狂风骤袭,势如排山倒海,猛如天崩地裂。突发此情,她始料不及,胸口便遭雷霆之击。这感觉,热过火焰,冷过坚冰,冷热交替,一片窒息,痛不可及。 喜极痛极,怔怔看着“飞龙在天”,更是大惑不解:阿龙的脸因何抽搐扭曲?阿龙的爱因何滋生恨意?阿龙的人因何变成仇敌? 迷迷茫茫之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懵懵懂懂间,五内颠倒,乾坤混淆。恍恍惚惚间,后心变前心,前尘变后世。 抬望眼,天地逆行,日月齐聚,漫天红霄,如同火烧,盖满大地。低头看,大地飘上蓝天,蓝天化为白云,白云冻成冰河,雪水又流向血色的天际。 此时此际,再无欢喜,再无痴迷,只觉说不出的痛惜,只觉道不完的悔意:“阿龙,对不起,我没保护好自己。这辈子再想找你,无能为力!” 心中千言万语,口中再也说不出一句:“千悔万悔,悔不该有眼无珠,识人不淑,错认仇敌当成你!” “飞龙在天”急转剑锋,奈何冰火两重剑气狂射而出,覆水难收。眼望垂死的青荷重摔于地,他怔在那里,面如死灰:一切悔之晚矣。 痛到极处,只觉鲜血汩汩流淌,冲出破碎的胸膛,蹂躏四肢百骸,侵略五脏六腑,摧残每一寸筋骨,腐蚀每一寸肌肤。 南征北战十数载,血雨腥风十数年。出生入死的险,生离死别的爱;撕心裂肺的痛,摧肝沥胆的疼;泰山压顶的恨,排山倒海的悔,和今日相比,都可付之一炬,根本不值一提。 有那么一刻,他听不见金戈争鸣,看不见刀光剑影。因为除了她的话语,再不想听别的声音。因为除了她的眼睛,再不愿有别的记忆。可是,他最想听的声音,他最想要的记忆,却已被他亲手毁去。 悔恨不可遏制,只能遏制。悲痛不可隐忍,只能隐忍。 奇山望向青荷,哀伤往事,历历在目,无极的伤痛伴着出离的悲怆,几乎不能自己:“楠笛!我又未能保护你!” 寒开心知回天乏术,只想扑上前去,留下她最后一丝气息。奈何大敌当前,只能怔怔相看,只在心中说出一言:“楠笛!对不起!我又害了你!” 陡闻疾风烈烈,却是奇山痛极怒极,不顾一切,凌空一掌重击:“禽兽!还我楠笛!” 寒开大惊,飞身而避。 紫逍看向寒开,一双眼,早已掩不住深藏着十七年的仇恨;一张脸,早已控不住压抑十七年的愤怨。神农弯刀裹挟着烈焰火龙,势如电闪霹雳,瞬间攻到。 寒开惊急无限,奋起平生之力,再次飞身急躲。 便在此时,狂风骤起,天权右手一扬,一枚七星针,快如利箭,电射而至。刹那之间,射透寒开哽嗓。 寒开跌在当地,青荷正好触手可及。他面带微笑,将她抱在怀里。 那一瞬间,众人怔怔相看,只觉诡异。 他不似将死,倒似重生,眼神饱含着无限幸福,还有无限痴迷。他摘下颈上染血的玉笛,亲手为她戴起。 相望一瞬,却似一生。一声呼唤,发自心底,那般呜呜咽咽,那般凄凄迷迷,虽近在眼前,却似远在天边:“楠笛!临死才知,江山万里,不如你一笑展颐。这是你的玉笛,今日奉还,以此为信,咱们来世再见!” 言毕,眼神涣散,轰然而倒,魂飞东吴,魄散西天。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寒波根本不及相救。终于反应过来,飞扑向爱子,满怀悲怆抱在怀里,口中痛呼:“阿开!” 伸手一探鼻息,已是气绝身亡。登时大恸,继而大怒滔天:“博赢!天权!奇山!紫逍!龙妖!杀我爱子!坏我大计!我与尔不共戴天!” 奇山更不怠慢,拼尽毕生之力,凌空而起,神农剑迅猛出击,趁敌纵身闪避,抢过命悬一线的青荷。 寒波放下爱子,双眼珠起红线,血灌瞳仁,恨不得将敌人刀刀斩尽、刃刃诛绝,恨不得将仇人五马分尸、碎尸万段。跃身而起,率众抢攻。寒剑席卷着血蜂,势如疯虎,愤然出击。 再看场上,寒剑凛凛,寒针霍霍,血蜂飞扬,寒雾弥漫,杀机四起。 直到想起重任在肩,不得有误;直到想起强敌在畔,如狼似虎;直到想起险象环生,但有差池,万劫不复,“飞龙在天”方能放下悲怆,找回力量:“掌门师兄快走!在下自当断后!” 言毕,腾身而起,飞龙剑电光火石,劈风掌雷霆万钧。 奇山抱着青荷,提足飞纵,夺门而出,口中疾呼:“多谢兄弟解围!来世再报!” “恩公”、“神农双刀”更不多话,护在奇山身侧,向外奋力冲杀。 天权大事已了,心念九王安危,飞身上了苑顶。 奇山刚刚跃出房门,便见百名寒枫、金塞弟子潮水一般涌来,刀枪并举,万箭齐发。 他心如油烹,奈何额头滚烫,手脚冰凉,无力招架。正自忧急,紫逍三人快如奔雷,急挥弯刀,狂舞长剑,拨开雕翎箭雨,合力冲出一条血路。 趁紫逍三人在身后掩护,奇山足下发力,极速狂奔,终于逃脱重围。疾奔蒹城凉清门,钻入城西雨花山,躲入丛林深处。 当此之际,奇山五内绞痛,四体冰凉,冷汗直淌。欲运气逼毒,却力不从心。周身上下,寒意入侵,愈聚愈浓,再也无力苦撑,颓然跪地。 低头向怀中望去,但见青荷脸色惨白,浑身战栗,命在旦夕。 奇山终于提上一口气,低声问道:“小姑娘,你母亲可是楠笛?” 彻骨之寒,灼烧之热,锥心之痛,全身蔓延。她一刻昏迷,一刻醒转;浑身血液,冷冻成冰;寸寸肌肤,烧成灰烬。 生死一瞬间,激发这一世的灵感。奋力睁开双眼,恍惚中一个白衣美人,手持玉笛,飘飞在雨花山。悠扬的笛声,响在耳畔,清新幽婉,动人心弦。 她无法抑制巨颤,看向吹笛的美人,无限悲苦地呼唤:“母亲!” 奇山面色如纸,抱着青荷的双手,更是剧颤:“楠笛!你是楠笛之女?你母亲真的还在人世间?她又身在何地?” 青荷凝望奇山,满面凄然:“两个将死之人,倒能心有灵犀,忆起同一人——我这一世的母亲。” 如此一想,只觉一颗心忽而冰冻,越沉越深,坠入地狱;忽而火烧,越升越高,飞向天际:“南虞!悦城!可惜!再也无缘相见!” 奇山怔怔看着她,满面悲怆,几欲心碎,低声轻吟: 崎岖万里路,笛声千番驻。潸潸君子泪,幽幽帝姬苦。 空山话孤独,衷肠无处诉。遥想十七年,情深更弥笃。 玉笛吹无助,春风更不度。苦盼十七载,谁人长相护? 思君望泪烛,念君终难顾。今世伤离别,来生伴笛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三墓兵法 奇山看着青荷颈上的玉笛,碧绿如翠,晶莹如冰,温润如水,却已遍染鲜血,更显触目惊心:“这只玉笛,是你母亲心爱之物,却被寒开窃取,只因贪图你祖上的兵法战书。好在他临终悔悟,终能物归原主。” 青荷身受寒枫、炎阳两大剑气,人在弥留,冷热交织,时而聚血成冰,时而热血沸腾,死到临头,根本无力接口。 奇山忽发豪言壮语:“我以灵魂起誓,天地可毁,日月可失,星河可灭,你绝不会死!” 青荷却已神志不清,甚至不会聆听,努力追回一口呼吸,暗叹一口气:“阿龙,这一世我虽已尽力,终未如愿找到你。” 心中只有一念:“来世不要离我这么远,让我独自一人孤孤单单。”痛彻心扉,不可隐忍,一歪头便又晕了过去。 寒波丧子,悲愤至极,几欲丧失理智,寒剑极舞,血蜂奔流。 “飞龙在天”满怀末日的绝望,饱尝地狱的悲伤,与寒波拼杀欲狂。忽闻幽幽异香,由远及近,飘然而至,却若隐若现,若即若离,如薄雾遮阳,如轻风送爽,让人无尽酣畅。 抬头一望,百只长翅凤蝶,大过手掌,挂着斑斓的色彩,带着玫瑰的芳香,穿过窗棂,振翅纷飞,翩翩起舞,煞是好看。 “飞龙在天”大惊:“霸王金翅蝶!金塞高手?埋伏四周?”念及奇山已经逃远,再不犹疑,掩住口鼻,气运丹田,飞身跃起。神掌一挥,窗棂俱碎,轰然洞开。他便如离弦的箭,飞身出了“红袖苑”。 奇山正自无限悲苦,忽觉背后清风徐来,一人飘然而至。 他吃力地转过头去,几乎已经认不出来人:“飞龙在天”形容枯槁,面无人色,与适才力战群雄之时,根本判若两人,往日的风神气度,丧失殆尽。 他不由惊诧至极,只觉一生经历无数磨难,却从未看过这样一张悲伤过度的脸:“他与我素来只是神交,我虽命不久矣,他何至于哀伤如斯?” 正自疑惑,暗夜中三道身影急炫,紫逍三人便如凌空奔月,电火奔至眼前。 紫逍、紫遥、“恩公”疾步抢上,眼见奇山气若游丝,都是忧急无限。 紫逍夫妻跪倒在地,抱着奇山,泪流满面:“师兄!” 奇山寒毒攻心,命在顷刻,静静看着师弟、师妹,脸上却毫无伤心之色,挣扎半晌,才轻声说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此乃天意,我走之后,无需悲忧。” “神农双刀”心如刀绞:“我夫妻无能,未能保护师兄。” 奇山凝神定气,又艰难说道:“一切都是天意,与尔何干?临死之前,我有一言。” 紫逍、紫遥含泪急道:“师兄只管吩咐。” 奇山耳听潺潺山泉,轻言轻语:“吾妹奇水心善,又不肯退身世外而谋求保全,只盼你夫妻多多尽心,倾力相护。” 紫逍、紫遥泪如雨下:“师兄放心,我夫妻纵然万死,定保九王妃周全。” “飞龙在天”抢上前来:“让我为掌门师兄驱毒疗伤。”言毕,便欲施展“劈风神功”。 奇山自知回天乏术,连连摇头,冷然相拒:“多谢兄弟好意。死生在天,奇山注定命不久长,兄弟何必白费气力?” “飞龙在天”心如刀割,无可奈何。 奇山强打精神,深吸一口气,终于又说一句:“奇山还有一言相嘱。” “飞龙在天”强忍悲痛:“师兄但管明言。” 奇山气息更弱:“夕者,北鞑墓鸩大举南侵,金戈铁马肆意践踏。幸而国难当头,南华上下齐心,将之赶出神州大地。奈何北鞑亡我之心从来不死,更是网罗奸细淫浸华夏,最是隐秘邪恶的,便是“盗墓计划”,旨在盗取“三墓兵法”,挑起纷争,加剧战事,颠覆南华。” “恩公”闻言,神色大变,俯下身去,似有急事相问,又觉奇山命在顷刻,言语已十分困难,踌躇一番,不便开言。 “飞龙在天”倒抽一口冷气,心中暗道:“三墓兵法是南颂岳武穆王、北鞑大汗墓鸩、东吴岳睦先君三位旷世奇才,耗尽毕生心血,谱写的三部兵书战册。可谓通天彻地,博大精深。华夏百年战事,囊括其中。 此兵法包罗万象:行军地形、排兵布阵、智计谋攻、战略战术、虚实争变,如数家珍,堪称军事瑰宝。 曾有疯传:“三墓兵法,横扫天下。得其一,问鼎南华;得其二,南北争霸;得其三,尽收华夏。” 据说岳睦将其传给后人,但其后人不是归隐,便是亡故,却不知兵法最终流落何处?” 紫逍、紫逍含泪道:“师兄放心,我夫妻但有一口气在,誓死抗衡北鞑,捍卫华夏!” 奇山低声说道:“墓鸩侵华之时,将众多鞑人子孙,秘布华夏。其中,“盗墓三子”最为阴险,定要严加防范。” “飞龙在天”急问:“敌人深藏不露,如何查而灭之?” 奇山倾力低语:““苍狼白鹿”是其凭证。寒波便是盗墓一子,“寒枫诸子”,受其统领。其余两个,年纪应与寒波相仿,隐藏极深,都是心腹大患,必须防患未然。”言毕,紧闭双目,几欲不能言。 “飞龙在天”泪水模糊双眼,心痛到了极点:“奇山盖世英雄,气冲霄汉,我却无力回天。”念及青荷,更是痛极悔极。虽是如此,肩负的重担,一刻不敢相忘。 良久,奇山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忧心忡忡的“飞龙在天”,知他连日奔波,数夜征战,疲累不堪,不由心生爱怜:“兄弟不必为奇山忧心。奇山可以含笑九泉,兄弟却任重道远。” 顿了一顿,喜忧参半:“兄弟旷世奇才,疾如风雷,密如神鬼。西蜀有你力挽狂澜,日后自能国泰民安。卓云有你倾力辅佐,定能成就旷世霸业。” 强打精神,又说一言:“北鞑贼心不死,定会故伎重演,挑起内战,全面侵华。东吴君臣,却是尔虞我诈。想我吴蜀本应是一家,日后还请兄弟联吴抗鞑,救我华夏,勿要兄弟友邦自相残杀。” “飞龙在天”忧心烈烈,诉以蜀国方言:“师兄之言,在下谨记。只是当下西蜀国小力微,八方灾祸,四面楚歌。在下无暇远虑,只能先解近忧。敢问掌门师兄,可知我家君上下落?” 奇山仰望长空,并不作答。念及怀中青荷,忽然灵机一动,用蜀国方言缓缓说道:“兄弟若救卓云,必须应我一事。” “飞龙在天”义薄云天,当即直言:“师兄但说无妨,在下但有一口气在,定将倾力而为。” 奇山素闻他威名,知他一诺千金,心愿将了,不禁微微一笑,看向心爱的神农剑,顾左右而言他:“请兄弟代传此剑给下一任掌门紫苏,并以此为信物,迎卓云归蜀。” “飞龙在天”接过神农剑,热泪盈眶:“谢过师兄!” 奇山呆呆看了他半晌,挣扎着又说一句:“告诉卓云,做不好蜀君,不必地下相见。” “飞龙在天”泪流满面,连连点头:“在下牢记,谨遵兄命。” 奇山将手缓缓探入怀中,掏出一件小小饰物,递了过去:“请将此物,代敬家父。” “飞龙在天”含泪捧在手上,展目相望,却是一只手指大小的玉剑。剑柄精巧,剑身玲珑;碧玉无暇,质地细腻,细如凝脂。上刻八字,字迹清晰:“碧草苍原,寻剑仙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托孤西山 “飞龙在天”痛彻骨髓:“这小小玉剑,隐喻着大师伯“剑仙”和大师母“碧苍”多少情义?可惜,一对至死不渝的夫妻,却抗不了天灾人祸,唯有生死别离。当真是:“至性喜芳华,至情悲华发。相思蕴草木,相恋成落花。”奇山至情至孝,他临终托我蜀陵山寻父,自是盼其父母破镜重圆。此事虽是万难,我定要全力以赴,了他心愿。” 哪料到,奇山并不提及父母,而是默默无言,看向崖边。 怎么,那悬崖峭壁之上,分明舞着一位白衣少女。她和着悠悠笛音,舞姿翩翩,迎风飞旋。明如春露,炫如夏虹;飘如秋烟,暖如冬阳。柔过清风,媚过流水;欢过飞鸟,艳过群芳。 奇山痴痴地望了良久,轻声吟道: 初时看梅青,向晚闻笛声。何人吹楠竹,曲韵破长风。 春露立新约,秋霜冻旧盟。金戈战铁马,烽火连天横。 残露冻雪冷,愁云结寒凝。帝子降吴越,泪洒千川盈。 举头观天星,低首望兰仃。故园再无笛,化作相思情。 终于,他淡然一笑,看看怀中青荷,又看看“飞龙在天”,深吸一口气:“奇山至死,但求一事!” “飞龙在天”涕泪纵横:“师兄但说无妨!” 奇山一字一句:“我要你,照顾她,一生一世!” 言毕,垂下头颅,再无声息。 “飞龙在天”惊在当地,无比震撼,无极伤感。这震撼足以翻天覆地,这伤感足以呼风唤雨,这躯体却力不能及。 他不知何去何从,不知所望所终。只知道一件事:他最不想、最不愿、最不该、最难做的便是英雄:越是顶天立地,越是无能为力。 血与火弥漫,冰与热连天,他不想要,可他阻止不了。爱与恨交织,生与死相残,他不喜欢,可他无力改变。 他想要的,不过是一双明眸,不过是一张笑脸,怎奈抗不过战火如魔,怎奈敌不过冰血如河,注定昙花一现,注定愈行愈远。 紫逍、紫遥眼见师兄溘然长逝,悲痛至极,伏尸大哭。 “飞龙在天”与紫逍夫妻既是故交,又是宿敌,各怀悲痛,遵奇山遗言,将其就地葬在雨花山。 “飞龙在天”毕恭毕敬,墓前拜了三拜,心中默念:“奇山祖籍东吴,挚爱也在东吴,年少之时,在此热血拼杀,至死难离故土。”心上一痛,口中低吟:“铁血染丹心,英雄泪满襟。远山多崎路,扬帆盼比邻。” 紫逍夫妻悲哭祭拜礼毕,转过身来,眼望“恩公”,躬身施礼:“多谢侠士舍命救护我兄长,如此大恩,紫逍夫妻没齿难忘。” 不知何故,一向聪慧机警“恩公”反应总是慢上一拍。他低垂着头,回避着眼,极力掩饰悲色:“如此英雄,相识恨晚。只恨在下无能,不能起死回生。” “飞龙在天”强压悲痛,缓缓转身,正欲探手抱起一旁的青荷,忽见紫影一闪,紫遥已将她抢在怀中。 “飞龙在天”神情一滞,怔了片刻,极速转头,背向众人,再也熬忍不住,陡然双泪齐流。心中默念:“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闵闵。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且鄙。天意如此,我奈之何?” 念及国难当头,终是忍下悲痛,只当不见,转过身形,便欲飘然隐退。 “恩公”却再不隐忍,陡然飞身而起,拦住紫遥去路,并不看“神农双刀”,而是对向“飞龙在天”,面色不善,出语相责:“掌门尸骨未寒,将军自食其言!岂非令天下人齿寒?” “飞龙在天”大出意料,唯恐被他看到奔腾的泪水,亦不转身,只是低声回道:“兄台侠肝义胆,仗义执言,在下不尽钦佩。敢问尊姓大名?日后也有缘结交。” “恩公”一声冷笑:“区区在下,何足挂齿?将军威名远扬,传唱四方!不料轻言寡义!名不副实!我辈不齿!何必结交?” “飞龙在天”依然背对着“恩公”,声音却极度诚恳:“兄台教诲,在下谨记。只因要事在身,身不由己。今日别过,后会有期。”言毕,狠下心肠,提足欲走。 “恩公”闻言怒不可及,飞身上前,欲拦住“飞龙在天”去路。不料落地不稳,陡然一个踉跄。 “飞龙在天”大惊,急忙上前相扶:“以他武功,再是悲痛,何至于此?”细细一看,“恩公”双目无神,并不看人,只将眼神投射远方。 略一沉吟,登时明了:自己只顾着自感自伤,疏忽了他,不由心下一痛,口中急问:“敢问兄台的眼睛,可是为血蜂寒雾所伤?” “恩公”眼前影影绰绰,一片模糊,口中却毫不含糊,咄咄逼人:“将军只需对她尽好本分,何必对我个外人假惺惺?” “飞龙在天”急道:“峨眉红豆,能解血蜂之毒。” “恩公”毫不领情:“将军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即打伤了她,便应救她!何况,掌门临终之言,怎能转瞬忘诸脑后?” “飞龙在天”似低声辩解,更似自言自语:“倘若兄台是我,愿求一己之名?还是愿留她一命?掌门师兄临终所想,便是解救这位姑娘。紫逍夫妇与她相交过命,自会倾心相救。倘若跟着在下,漂泊数千里,更是性命堪忧。” “恩公”脸色铁青,圆睁虎目:“掌门临终嘱托,用意极深,岂容辜负?依在下愚见,这位姑娘伤势极重,只有将军施展劈风神功,才有望起死回生。” “飞龙在天”惨然一笑,忧伤布满心头,绝望隐在眉首:“兄台高看了在下,在下虽有些功夫,却无半点医术。何况,在下方才细细想过,魁星门人射狼,乃天下神医。他是紫逍故友,定会倾力相救,更能起死回生。兄台一片好心,在下心领。若盼这位姑娘活命,不如在下放手,让紫逍带走。” 紫逍、紫遥听得连连点头:“侠士勿忧,我等正是此意。” “恩公”却不加理睬,望向“飞龙在天”,怒不可遏:“射狼若有此通天之能,掌门何必舍近求远?将军为得蜀君下落,轻易承诺!待到如愿,再不肯信守诺言!却又在此狡辩!此等行径,非大丈夫所为!不足君子称道!” “飞龙在天”念及青荷,心如刀割,更不愿心中哀痛被他人看破,唯有悲喜不形于色:“在下别无他愿,只求她能保全。在下更非君子,无意称道人间。” “恩公”登时怒火万丈,寸步不让:“将军所作所为,早已不配称道!只是掌门义薄云天,绝不容将军作践!何况,人命关天,岂能视若等闲?” 眼见他悲愤交加,一双眼睛遍布血丝,染的通红,“飞龙在天”心如火烤:“兄台明鉴,我有苦衷,一言难尽。在下一己之身,无关紧要;一念之差,却关系万众苍生。确是十万火急,身不由己。” 青荷身中寒热两毒,忽而冰寒刻骨,忽而烈火熔身,耳听二人对答,更是伤心到了极点:“他绝非阿龙!便是天塌地陷,海枯石烂,日毁星残,阿龙也决不会舍我而去!” 念及于此,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多谢恩公顾念,将死之人,不值恩公为难。” 满怀感激,看向紫遥,倾尽全力,临终遗言:“多谢姑姑错爱,临终只求一事:将我就地葬在雨花山。此山之南,可遥望故国家园。” 此山之南,还有三千里江山,更有我永永远远的爱人,值得我生生世世眷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龙虎之斗 紫遥闻言,泪如雨下:“姑娘只管放心,我王全心全意记挂姑娘,定会倾尽全力为你疗伤。”更不迟疑,抱着青荷飞身便走。伴随紫遥身形晃动,青荷颈上的一抹血色翠绿,若隐若现。 “飞龙在天”强忍哀痛,转过身去,奔着西蜀方向,提足便走。行出数步,更是心痛如锥。熬忍不住,猛一回头,登时,满腔悲情,犹如泰山压顶;满心痛悔,犹如海啸天崩。 刹那之间,爱欲不可遏制,悲痛肆意纵横,身体不受管控,陡然逆转,出手如电。 逍遥夫妻乃东吴绝顶高手,哪料猝不及防,眼前一花,白影一晃,青荷斗转星移,到了“飞龙在天”之手。 眼望“飞龙在天”,逍遥夫妻不可置信:“他的劈风神功,出神入化到如斯境地,真真匪夷所思!” 紫逍望着青荷颈上玉笛,大出意料,更是怒极,飞身抢上,拦住“飞龙在天”去路:“将军说话,言而无信!将军行事,出尔反尔!将军如此反复,在下不再质疑:将军只为争抢玉笛!” 紫逍所言,“飞龙在天”一句听不见。他眼望青荷,浑身巨颤,根本控制不住洪荒般的情感。 半晌方才醒悟,良久方能答言,更是语锋犀利:“在下一事不明,还请紫逍将军赐教!” 紫逍面沉似水,寸步不让:“赐教不敢,但请明言。” “飞龙在天”只觉身心难以合一,甚至不敢相信说出的是自己的话语:“紫逍将军侍奉岳睦先君,也曾忠心耿耿。及至权臣谋逆,东吴改朝换代,将军亦背旧叛主,择木而栖。如此作为,算不算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紫逍眼望青荷,只觉心中有愧,登时哑口无言。 “飞龙在天”与其说在说服别人,不如说在劝服自己:“我若救她,只因朋友之义;我若不救,只因西蜀之利。自古以来,忠义本难两全。” 青荷不料临死又遭一难,再入他的怀,再见他的脸。正因他的人,正因他的脸,变幻莫测,迷惑人心,令她与阿龙无缘相见。 只觉万箭穿心,只剩无极愤怨。 无力挣扎,无力反抗,眼望紫遥,无声涕泣:“姑姑!不要将我丢给魔鬼,他只有冷血,他没有心肝。”日月可以同看,死生不愿复见。悲愤难抑,再度昏迷。 “飞龙在天”闻言大恸,满面哀色,不可言说。 言未毕,但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身后数丈开外:“大将军!多年不见,大驾光临,幸会幸会。” “飞龙在天”闻言大惊,循声望去,博赢迅如电闪,快如疾风,飞奔而来。登时心下明了:“必是紫逍一路留下标记,博赢才快速寻到此地。怪只怪我,大敌当前,不该任性麻痹。” 博赢眼望奇山孤坟,悲痛难抑;再看青荷,亦是悔得无与伦比:“是我有眼无珠,误会你是寒开卧底。你好心救我,我却看成不怀好意。只当你城府极深,做戏极真。其实,你只是我的巧遇,便如我的邶笛,天真烂漫,毫无心机。是我疏忽大意,害你命在旦夕。” 强敌陡现,“飞龙在天”瞬间回转,双足踏稳听风观风之位,更是换了一副泰然自若的神色:“王爷大驾光临,幸会之至。” 博赢长身玉立,王者之风,不彰自显:“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将军风华,尤胜当年!” “飞龙在天”微微颔首,喜怒不形于色:“岂敢岂敢。在下常常回忆往昔,你我共抗北鞑,并肩作战。哪料世事变幻,时过境迁,恩义变仇怨。” 九王微微一笑,面上突然一凛:“是啊,你先杀我父君,本王后伤你发妻,虽属无意,却是天意。也罢,昨日千劫百难,今日恩仇两断。”说话之间,双目紧盯“飞龙在天”,双足分立,站好马步,缓缓蹲下身来。 紫逍夫妻聪明绝顶,心知肚明:“我王欲在此时此地,与宿敌决胜负,论高低。”飞身急护在博赢身侧,轻声低语:“他的功力,尤胜当年,我王定要多加小心。” 眼见九王蓄势待发,“飞龙在天”更是凝神定气,有备无患:“王爷明鉴,何须我多言?你父非我所杀,我妻却为你所害。王爷若想打架,需要另找名头。” 九王双目盯着青荷颈上玉笛,心中暗忖:“他虽心思聪敏,武功盖世,终是势单力孤,寡不敌众。我既然稳操胜券,怎能错失良机?” 念及于此,看向“飞龙在天”:“将军胸襟宽似海,怎会夺人所爱?本王素知将军所想,不在美人,而在玉笛。”言毕,朗声大笑。 陡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九王骇电般一揖到地。 “飞龙在天”镇定自若,泰然处之,躬身还礼。 便在一拜一礼之间,九王猛然倒退数步,神色大变。 “飞龙在天”怀抱青荷,却玉立巍然,气定神闲。 九王始料不及:“我与他功力悉敌,却因他借力打力,弹风御敌,令我陡现败绩。” “飞龙在天”虽面色如常,却在心中暗道:“好强劲的达摩神功。他人多势众,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寻个良机,速离此地。” 适才对掌,九王率先抢攻,未占上风,顿觉面上无光,更是心有不甘:“我的达摩神功,素以刚猛制敌,如今却反受其制。不如以指穴打穴、灵活机变的魁星神功御敌。”念及于此,功法倏然一变,长袖一振,衣袂飘飞,“魁星七绝掌”电光火石般拍出。 “飞龙在天”神色肃严:“他达摩神功出神入化,魁星神功不可小觑。我丝毫怠慢不得。”看准时机,运用“破风弹风”之法,左掌乘势推出,疾如雷电,奔逸绝尘。掌风中除了自身“劈风神功”,更是反借九王“魁星神功”之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九王大出意料:“龙妖居然后发先至,出手之快,匪夷所思。”大惊之下,凝神定气,全力抗衡。 紫逍、紫遥唯恐九王有失,抢步上前,占领侧翼,奋袖出臂,“神农燎原掌”分攻左右。 便在此时,一人闪电般飞纵至“飞龙在天”背后,一招“魁星点斗”,天权剑奔如惊雷,全力出击。 如此生死存亡之际,“飞龙在天”却无所畏惧,飞身而起,避开九王掌力,左掌迎着紫逍、紫遥横拍,陡然侧翻,合他夫妻二人之力,逆转掌风,弹向来人:“来而不往非礼也!天权将军,接招!” 他这招“借风弹风”,出其不意,变化莫测,攻势端的凌厉! 天权大惊失色,心知无力抵御,急速撤招,翻空后转。好在“飞龙在天”宅心仁厚,不欲置他死地。如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饶是如此,劫后重生,心有余悸。 九王面上恭谨,心下惊羡:“将军不愧盖世豪杰,武功精进如斯。” “飞龙在天”不欲两败俱伤,更是不动声色,温良恭谦:“过奖过奖。王爷才是人中之龙,在下倾佩已久。”说着话,毫无征兆,飞身一纵,又跃开数步:“天色不早,且容告退。” 九王面色一凛,适才一番较量,心知肚明:“龙妖破风弹风之法,出神入化,合四人之力,未必能轻易赢他。” 心下暗忖:“与其玉石俱焚,不如欲擒故纵,暂且放行。何况吴蜀征战即起,留他牵制博尚,也算得其所用。待成就大业,再徐而除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维以永伤 正思虑间,便觉疾风来袭,一蓝一灰,两道身影,飘然而至。九王看向来人,大喜过望,正是生死与共的师兄弟天枢、天璇。 援军既到,战局逆转,九王言语不变,话锋却跟着水涨船高:“本王还是那句话,将军要走便走,须得留下本王爱姬。” “飞龙在天”不愠不恼,淡淡一笑:“王爷这般花痴?人人都是你的爱姬?王爷有本事,就留她;没本事,就放她。何必废话?” 九王情场高手,明察秋毫,更未忽略他脸上几不可见的悲色,心下窃喜:“久闻龙帆不近女色,今日却似意乱情迷。” 连连摇头,口中笑道:“将军真会说笑,你在我的地盘,我还未找你寻仇,你倒来抢我爱姬。不是本王小气,你抢了她,谁来做我知己?谁来伴我枕席?将军抢夺人妻,实在不合道义。何必自取其辱,自毁声誉?” 说话间,一边回视天枢、天璇,心中暗想:“若合六人之力,赢他已成定局。更何况,英雄救美,多有所累,既有所累,更要插翅难飞。” 哪料,天枢上前躬身一礼,轻声说道:“启禀我王,奇山义薄云天,如今尸骨未寒,不可违其言。” 天璇更不怠慢,深施一礼,低声说道:“启禀王爷,龙将军虽是蜀人,昔日却曾与我并肩作战,今日舍死忘生,慷慨解围,我等倘若以怨报德,以多胜少,非王者所为。” 九王心中暗想:“二人言之有理,我更有分寸。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一意孤行,难免害人害己。退后一步,却是海阔天空。我今日不想鱼死网破,只要美人和玉笛。” 如是一想,面色更是一凛,口气更加强硬:“本王与将军十数年恩怨,岂能一笔勾销?昔日杀父之仇,若是一笑置之,更非王者所为。” 天枢唯恐今日之争,玉石俱焚,全力劝谏:“我王明鉴,吴蜀兵戎相见,均为形势所迫,并非个人恩怨。何况咱们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西蜀,而是北鞑。” 天璇深知其中利害:“我王明鉴,先君之死,并非龙将军所为;这位姑娘,亦非九王妃。今日我王拼死一搏,定将两败俱伤,实为不智,尤为不利,王爷定要三思。” 九王心下称是:“此间利害,我怎不知?何况,寒开之死,我需推说龙妖所为;对付博尚,龙妖必不可少。既然如此,龙妖自然不能死得太快。” 如此一想,初衷不改:“既然将军舍身救护本王妻兄,本王怎能以怨报德?只要留下我爱姬,将军请便。” “飞龙在天”心知一场决战,在所难免,淡漠一笑,略移方位,占领听风观风之高地:“王爷想要的是玉笛,哪里是爱姬?王爷好不讲理,说留便留,说走便走?我不愿留,便不能走?” 九王漫不经心间,缓缓移步,已占定西侧出入门户,凝神定气,蓄势待发。 紫逍、紫遥、天权,眼见九王神色和作势,登时会意,瞬间分抢北、东、南。只一刹那,“飞龙在天”便被围困当中。 “飞龙在天”将危局尽收眼底,却依然面色自若:“王爷!可惜了!“魁星七绝阵”差了三星,围不住在下!” 陡然之间,身形暴起,挥掌凌劈,掌力疾吐,便如一把无形的利剑,骇电般击向紫遥。 四人之中,紫遥武功最弱,眼见“飞龙在天”锐不可当,不敢拼死抵抗,略一侧身,向旁一让,登时露出一个缺口。 紫逍见势不好,飞身抢上,急如流行闪电,电光火石般辟出“神农弯刀”。 岂料,不过眨眼之功,“飞龙在天”在空中绕了个弧线,迅如雷霆,闪电般避过致命一击,又是骇电而起。 九王、天权反应迅疾,心知敌人无论如何飞绕,定会奔西,更不迟疑,飞身上抢,四掌齐拍。 哪料到,“飞龙在天”身形极快,一招“龙战于野”,出手如电。 九王万料不到他如此迅疾,推掌发力之际,距己尚远;一掌既出,说到便到,身形足足抢近两三丈;转眼又一招“亢龙有悔”,后足续前掌,掌力、腿力齐并,压将过来,势如排山倒海。 天权更是惊骇无极,只觉敌人掌力尚未发实,己方已被迫的力滞气泄。待到敌人腿力并至,便如地崩山摧,势不可当。 二人哪里再敢相迎?势必筋骨尽碎。万急之下,百忙之中,手掌护住身前,足尖着地,飘身后退。 紫逍早被甩在身后,待其反应过来,欲奋起急追,却被“恩公”挡住去路,耳畔留下一声冷哼:“你师兄尸骨未寒,便忘之脑后。只要功名利禄,不讲同门情义,何必称兄道弟?”紫逍大惊,略一迟疑,晚了一步。 但见身形一闪,“飞龙在天”转瞬便飞出包围圈,倏然几个起落,跃出十数丈。更是飘身疾走,转瞬又跃出数箭之地。 人在空中,接连打着呼哨,一匹白马风驰电掣而至。“飞龙在天”更不迟疑,飞身而上。白马一声长嘶,愤髭扬蹄,奔着西蜀方向,绝尘而去。 **************************************************************** **************************************************************** 蜀都缘城,本是美丽山水之都,据守西塞,闻名遐迩。四脉穿城,二江环抱。山水相依,林田相映。 初时,缘城集于长江、陵江交汇之地;及至后来,两江半岛、江北、江南三足鼎立;如今,格局大分散,分布小集中;梅花点状,星罗棋布;高低错落,层次分明。 蜀玉宫位于两江半岛核心,北起陵江之畔,南至长江之岸,东至天朝华门,西达临江山脚。前朝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后寝楼台殿阁,小桥流水,山石园林,堪称人间仙境。 是夜,乌云沉沉,星月掩掩,宫室虽美,却显冷冷清清。蜀君寝宫——腾云殿,一华服美人,娥眉深蹙,愁容不展:“卓幕,事到如今,我西蜀内忧外患,纷繁不清,险恶不断,当真如何是好?” 一锦袍黑服男子,将她紧拥入怀,轻轻理顺她青丝:“曼陀不必忧心。缘城号称“鞑鞭三折处”,便是北鞑南侵,咱们都依仗天险,以弱图存。你只管放心,苍天定能度我,阿龙定能化险为夷,君上更会平安归国。” 曼陀闻言更是愤愤不平:“阿幕,我万万不料,卓云竟会如此糊涂。他平日虽不爱理政,好歹也算明大义,识大体。如今倒好,为个吴国妖精,生死不顾,家国全抛。一国之君,岂能如此任性?” 卓幕出语相劝:“曼陀,事已至此,求全责备又有何用?君上本至情至性,却十年生离死别。此情此恨,实难释怀。” 曼陀不以为然:“蜀吴势不两立,身为蜀君,怎能痴恋敌国女人?” 卓幕半晌无语,良久才低声说道:“东吴贪婪成性,北鞑虎狼之师,都是亡我之心不死。奈何西蜀根基薄弱,不能硬碰硬。为今之计,须尊阿龙之言,韬光养晦,图存复兴。” 曼陀登时满面怒容:“此言差矣!既是虎狼之师,便会恃强凌弱,我越是忍他,他越要欺我!阿幕难道忘了?东吴攻我城池,杀我君兄!北鞑更甚,占我半壁河山,杀我军民千万!此仇不共戴天!” 卓幕见她杀气深重,面露忧色:“曼陀,听我一句劝,阿龙之言,定要牢记: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当此非常之期,柔弱胜刚强,才是西蜀自强之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蜀玉宫难 曼陀闻言不悦,小嘴一撇:“不可理喻!无稽之谈!龙帆道貌岸然,居心叵测,分明伪君子一个!你却顶礼膜拜,敬为天人!” 卓幕淡然一笑:“曼陀别的都好,就是对前尘往事太过计较。我来问你,阿龙若是小人,天下可有君子?” 曼陀一脸愠怒,一把将他推开:“他是君子,我是小人!你尽管去亲他那个君子,远我这个小人!” 眼见曼陀发怒,卓幕心下一急,抢过来抱在怀里,千哄万哄,满是宠溺:“阿龙临行,将内事交于我,外事托付殷离。事到如今,西蜀内有世族之党,外有强悍之师。内外交困,险象环生。曼陀万万和我一条心,否则,西蜀亡国不远矣。” 曼陀满面不悦,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和你一条心,才全心全意支持你:既然卓云不堪重任,又不愿好生做蜀君,现成的你文武全能,又是君室之后,更有父王支持,正好继承大统。” 卓幕闻言神色陡变:“曼陀!休提如此诛心之言!别怪我和你翻脸!” 曼陀满面委屈,小声分辩:“我不过是为了你!卓云更是我亲弟!” 卓幕面色铁青,低声斥责:“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夫君名不正,言不顺,当不起大任,载不起万民,更不想做亡国之君!” 曼陀正欲反驳,忽闻殿外有人急禀:“王爷驾到!” 虽在意料之中,二人依然变色,急速起身,飞出内殿。但见一人,年近半百,身着鹤氅,英姿飒爽,不怒而威。 眼见他大踏步入殿,卓幕急忙上前躬身施礼:“父王在上,孩儿给父王请安。”卓幕身后四名峨嵋弟子,乐山、乐水、乐田、乐都,率满殿侍卫,齐刷刷跪倒一片:“参见王爷!” 嘉王一声冷哼,并不答言,更不停步,直闯蜀君寝殿。 卓幕疾步抢上,脱口而出:“父王!留步!” 嘉王驻足,一双冷眸,对着他看了半晌:“怎么?驸马爷?又想忤逆亲爹?” 卓幕倒地扣头:“父王容禀!君上病重,太医吩咐,听不得声,见不得风。父王若有要事,不如待君上醒转,择日回禀。” 嘉王闻言大怒:“胡说!你是他堂兄,可日夜坚守,我是他王叔,更是君室族长,反不能相见?” 卓幕寸步不让:“父王明鉴。太医说的明白,君上患的是凉疾,最怕阴冷。卓幕性温,对君上有百利而无一害。” 嘉王冷笑一声:“无稽之谈!句句谎言!字字诛心!间我骨肉至亲!” 卓幕以头抢地:“父王,孩儿不敢。” 嘉王定定望着卓幕,半晌方恨恨说道:“不敢?你倒说说看!天下何事你不敢?我倒要问问!怎么不见了龙帆?如此危急存亡之秋,他却玩忽职守?” 卓幕向上顿首:“启禀父王,蜀吴边关大军压境,形势危急。大将军连夜奔赴前线,正在排兵布阵,构筑边防。” 嘉王一声冷笑:“是么?奔赴前线?排兵布阵?构筑边防?君上何时颁此诏令?我怎不知?休要信口雌黄!他若擅离职守,欺君罔上,我定让他死无全尸!” 卓幕跪在当地,再不接话,更不放行。 嘉王全不理会,拔地而起,骇电般飘飞,便欲闯进内室。 但见华服一闪,一道倩影拦在殿门。曼陀手持短剑,以剑指心,寸步不让:“王叔!向前一步,曼陀血溅当场!” 嘉王无奈落地,以手扶额,连连摇头,一声冷笑,嗤之以鼻:“公主殿下,我儿教妻无方,让你有恃无恐,言行无状。可惜可惜,你虽擅长演戏,本王却不爱看戏。” 言未毕,刮过一股阴风,殿门顶上落下一物,空中连翻数番,漆黑好似墨染,泼泼洒洒,就地浇灌。 再看曼陀,被浇了个淋漓尽致,满头满脸,墨汁横飞,顺势流淌,狼狈不堪。 前一刻叱咤风云,光彩照人;后一刻人体泼墨,焦头烂额。不可预料,不可容忍。 曼陀通体黑云翻墨,眼前一片漆黑,登时怒不可遏:“王叔倚老卖老,居然如此欺我!” 嘉王对着曼陀看了又看,熬忍不住,仰天大笑:“公主殿下可谓用心良苦,为了惊吓本王,不惜装神弄鬼,贼喊捉贼。”笑声戛然而止,旋即转身,作势飞身出门。 卓幕眼见曼陀众目睽睽遭算计,又惊又怒,不由一脸黑线,急忙吩咐宫人替她更衣换洗。 细细再查,门上多了一枚“枫叶寒针”。正欲彻查,一道黑色旋风,凌空刮回,更填忙乱,更加惊险。却是嘉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卷土重来,骇电而至。半空之中,毫无先兆,轻挥一掌,看似柔和,势同奔雷,迅如流光。转瞬之间,寝殿之门应声而开。 嘉王这“峨眉灵梭掌”,蕴含着“峨眉神功”精华,亦阴亦阳,亦柔亦刚,内外相重,如意贯通。讲究“怀天地之心,擅乘龙驾鹤,领云淡风轻,略通幽鸿冥”。倡导“非神而不能通,非化而不能达,神化之功,方得通达之妙”。 卓幕耳闻风声鹊起,急忙飞身躲避,依然被“峨眉灵梭”掌力震出数步。登时无限惊急,欲飞步抢上,拦住嘉王,却哪里来得及?唯有一声惊呼:“父王,内有机关!小心为上!” 果不其然,嘉王飞身入了内殿,这才发现,脚下地板轰然中开。顷刻之间,刀如风至,箭如雨发,无数寒光冷芒劈面而来,迅如急电,快如骇闪。 嘉王人在半空,转瞬成了箭靶,又惊又骇,根根汗毛陡立。多亏卓幕提醒,他又反应如神,施展“峨眉巅峰腿”,飞身而起,脚尖在殿门上一点,飘转身躯,跃然而回。 死里逃生,站在当地,冷汗狂出。嘉王一声冷笑:“好儿子!这般善待为父,不枉掏心掏肺养大你!” 卓幕见父王有惊无险,又喜又悔:“父王!孩儿不敢!” 嘉王连连摇头,痛心疾首:“我本是为了你,才这般不顾性命,哪料你毫不领情,反而处处做对。也罢,我不怪你。你从小到大,诚实君子,从不用诈。只有龙帆,才会如此狡猾。”言毕,飞身而起,转瞬不见踪迹。 卓幕夫妇犹自心悸,不及喘息,忽闻隔壁秘藏国玺、兵符的密室又有异动。 曼陀心急如焚,便欲飞身而入,却被卓幕一把拦住。 卓幕悄然前跃,贴着室门侧耳倾听。但闻殿内悉悉索索,似在翻东找西。运转真气,凝神细听,却是一个娇娇柔柔的女声,低回婉转:“赤哥,蜀东南兵符当真藏在此处?” “赤哥”极力压低嗓音,才不至如雷贯耳:“碧妹,线人飞鸽传书,宫图画的分毫不爽,自然不会有错。” “碧妹”又打开数道抽屉,东翻西找,终于耗尽耐性:“寻了这半晌,就是找不到。线人究竟是谁,赤哥能否如实相告?” “赤哥”痴痴一笑:“碧妹若肯下嫁,哥哥自然言无不尽。” “碧妹”闻言一声娇叱:“嫁你个头!长得又丑,嘴巴又臭,不怕话多闪了舌头?” “赤哥”自命不凡,不以为然:“我爱你十年,碧妹看不见?哥哥浑身上下,从头到脚,除了这张脸,哪儿不是优点?” “碧妹”嗤之以鼻:“再过二十年,我还看不见。只要你出现,我宁愿瞎眼。我只问你,究竟谁是内线?” “赤哥”涎皮赖脸:“让我亲亲小嘴,我定知无不言。” 耳听二人打情骂俏,曼陀登时大悟:“适才泼墨,定是二贼所为,欲乘乱打劫!”一张脸气的一清二白,几欲发作:“大胆淫贼!大内禁地,公然调情!”方欲闯上前去,又被卓幕制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兵符奇缘 侧耳倾听,“赤哥”得逞,喜不自胜:“实不相瞒,这个内线,只有“蝎子”知晓。碧妹尽管放心,他潜伏已久,极少出头,从未失手。你看,他一出手,便令蜀君、蜀帅两大巨头,亡命奔走。” “碧妹”惊羡不已:“他如此通天彻地,翻云覆雨?不费吹灰之力,便引发吴蜀征战,挑起华夏风云突变?”说话之间,又打开一处抽屉,不禁喜极乐极,连声音都在狂抖:“赤哥你看,这个什么?” 卓幕这才放开曼陀,向身侧“峨眉四乐”急使眼色。“四乐”登时会意,跃身而起,一脚踹开房门,飞身而入。 再看殿内,一红一绿两道身影,闻声而动,骇电起舞。刹那之间,寒针凛凛,阴气习习,风声鹤唳。 耳闻“枫叶寒针”破空来袭,卓幕腾空而起,长剑疾刺,一声暴喝:“赤碧二子!乘虚作乱!好大的胆子!” 放眼望去,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赤衣红袍;一颗头颅,上尖下小;眼睛外鼓,鼻子内凹;血盆阔口,虬髯遍布;凶神恶煞,甚是可怖。手中兵器,更是惊世骇俗,一把赤红色枫叶形巨铲,五个尖角,锋利异常。 再看他身侧,却是个妖娆妩媚的绿衣女子,玲珑娇小,眉清目秀,手中一把枫叶扇,忽进忽退,忽折忽展,弹射如簧,收放自如。 曼陀生性好斗,首当其冲,跃入战团。但见她右手向背后一探,抡臂抖腕,长风席卷,银鞭犹如长蛇,勃然出击,呼啸而至。 “碧枫子”看向曼陀,非但不惧,反而乐不可支:“公主殿下,墨汁好吃么?人人都说你美若天仙,不料墨汁一浇,丑女无盐,我见汗颜。哎,我实在难有口德:公主长得太挫,鞭功更是逊色。”言未毕,枫叶扇轻轻一抖,数枚“枫叶寒针”破空而出,冷如冰芒,快如骇电。 曼陀素来自恃美貌,此刻却顾不上计较。只过一招,便觉“碧枫子”和她的寒针,来无影,去无踪,闪似鬼魅变形,诡异无穷。人虽已去,余威尚在,魅影久留。 斗上三招,更觉枫叶扇寒风凛冽,满室皆冰;枫叶寒针阴气逼人,难以抵挡。倾尽全力,银鞭上突下封,左挥右荡,只换来漏洞百出。 卓幕本在鏖战“赤枫子”,关心则乱,大声疾呼:“曼陀!退后!你不是“碧枫子”对手!” 曼陀人在空中,愤怒已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岂料言未毕,枫叶寒针已射至前胸,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吓得花容失色,双目紧闭,一身冷汗奔涌而出。 幸而卓幕快如奔雷,跃身而起,长剑急扫,剑气纵横,便听“铮铮铮铮”数声响,枫叶寒针被瞬间击落,总算救下曼陀。 “赤枫子”力大无穷,枫叶铲急挥,犹如狂风扫落叶,直追而至。一边击打,一边狞笑:“驸马爷,难道你是我碧妹的对手?” 卓幕略一侧身,手腕一翻,长剑逆转,雷震电掣。一招“峨眉天下秀”,剑尖轻轻一颤,剑声嗡嗡作响,身体更是快得异乎寻常。一刹那间连攻三招,招招致命,口中更不甘示弱:“我虽武功微末,剑扫赤碧,游刃有余。” “峨眉四乐”纷纷抢上,欲与卓幕合力制敌。岂料“赤枫子”功力深厚,枫叶铲上下翻飞,扫得众人东倒西歪,乐不起来。 “碧枫子”心知曼陀心比天高,自大自傲,眼见她跃跃欲试,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一声娇笑:“公主殿下,受奴一拜!”话音未落,盈盈下拜,好似枫叶飘飘。 曼陀正为适才失利懊恼,急欲扳回一局,不加细想,飞身而起,银鞭抖动,便如银蛇狂舞,腾波翻浪而出。 “碧枫子”正中下怀,跃身而起,手中枫叶扇乘势一挥,数枚“枫叶寒针”裹挟着冰寒之气,电射而出,眼见穿过银鞭空当,直击曼陀。 卓幕本与“赤枫子”恶斗,更是心念曼陀,唯有飞身纵扑,兔起鹬落,迅捷无伦,长臂急挽,拉住曼陀,向后急躲。 便在这转瞬之间,“碧枫子”又是一声娇笑,枫叶扇凌空旋舞,数枚寒针射如飞簧,奔如飓风。 卓幕人在空中,将曼陀轻推至殿角,急劈“峨眉灵梭掌”。他这掌法,讲究“对立,互根,转化”,有温有凉,有阴有阳。巧运五行,倡导:“众胜寡,精胜坚,刚胜柔,专胜散,实胜虚。”此消彼长,有名无形,变幻无方。登时,寒针受掌风所迫,陡然逆向。 趁飞幕挥掌之际,“赤碧二子”更不怠慢,飞身游走,穿花过隙一般,绕过众人,飞出殿门,转瞬不见踪迹。 一场恶战,幸无死伤,卓幕不急不恼,镇定自若:“乐山、乐水,即刻传令,戒严蜀玉宫,谨防吴贼卷土重来。” 曼陀心急如焚:““赤碧二子”乃寒枫高手,如此不顾性命,夜闯蜀玉宫,定为偷盗玉玺,抢劫兵符。” 念及于此,忧心烈烈,急奔密室。打开机括,拉开暗格,但见玉玺安然无恙,略略安心。又跃至他处,一一细看。及至东南一间密室,一番查检,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锦盒空空如也,兵符不翼而飞。 曼陀一声惊呼:“卓幕!大事不好!蜀东南兵符被盗!” 兵符失窃,非同小可。东吴十万雄兵虎视眈眈,蜀东南可是抗衡强敌的第一道防线。 曼陀手脚冰凉,面无人色,拉着卓幕之手,战栗不止。 有人欢喜有人忧。夜幕之下,一红一绿两道身影,小人得志,飘行在蜀玉宫上空。 方才跃出宫墙,忽觉眼前一花,白影一闪,一人又瘦又长,形同竹竿,鬼魅一般飘然而至。 他随手一扬,划出一道银光,“峨眉阴阳槊”破空而出,扑面而至。 “赤枫子”急转身,抬望眼,定睛观瞧:他那“阴阳槊”长约半丈,与长矛相像,锥形槊头,如同蛇首,装有钢钉,锋利无极。不由一声惊呼:“相雾!大胆狂徒!乘虚偷袭!” 相雾一张脸白的吓人,活似吊死鬼:“只许你偷?不许我袭?是何道理?” 言毕,持槊急扫,忽而连劈带盖,忽而横截竖拦,忽而暴冲疾撩,忽而勾卷转挑。招式亦阴亦阳,招法变如五行。 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又一个身高臂长、膀大腰圆的黑脸大汉,加入战团。他相貌更是离奇,双目似铜铃,双耳似招风,双手长过膝,双腿更是长的突破人类正常比例。 但见他手中“峨眉阴阳戟”,精钢制成,矛戈合一,忽而直刺,忽而横击,忽而钩啄,忽而切割,好生威猛。 “碧枫子”眼见同门被前后夹击,惊骇至极,一声惊呼:“相烟!你也趁火打劫?” 相烟持戟在手,活似笑面夜叉:“趁火打劫?是你是我?” 言未毕,“阴阳戟”势如奔雷,“阴阳槊”风声鹤唳。 “赤枫子”护爱人心切:“碧妹先行一步!我随后便至!”枫叶铲裹着劲风,寒气激荡,迎刃而上。 相雾一声冷笑:““赤枫子”,何必大言不惭?” 相烟甚是嚣张:“我哥两不放行,你能得逞?” 就这般,一红对战一白一黑,又冰又霜,又阴又阳,战势若狂。 “碧枫子”见势不好,夺路奔逃。缘城依山就势,建筑高低迷离,街巷七拐八绕,漆黑深夜,慌不择路,如此独自飞行,更觉五迷三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峨眉三相 正自惊慌,黄影一闪,一人飘飞而至。借着月光,但见来人面如冠玉,俊美不可方物。 “碧枫子”见了美男,不喜反忧,心下惊慌,口中娇笑:“相尘,别来无恙?” 相尘微微一笑,更显丰神俊朗:“见了美人,自然无恙!” “碧枫子”闻言大喜,媚态百出:“此话当真?尘兄可要言而有信!”说着话,款款移步,似是投怀送抱。哪料飘至相尘近前,陡然气运丹田,枫叶扇狂舞,枫叶寒针破空而出。 相尘早有防备,飘身一旋,轻似灵猿,快如灵狐,一把“峨眉阴阳杵”骇电出击,格开寒针无数。 “碧枫子”跃身而起,堪堪躲过。定睛细看,他那“阴阳杵”精钢塑造,周身漆黑,:“抓回王府,日后有用。” 话未出口,忽觉远处似有黑影一旋。惊骇中猛一抬头,黑影本相隔极远,转瞬便近在眼前。 来人身形高大,黑衣黑纱,飘如鬼魅,看不出他用的何等招法,却是快得不可思议。但见他右手一起,出招如电,根本不容三人反应,便抓住“赤枫子”后襟,飘身疾去。 三人齐声惊呼,急冲上前去拼抢,哪里抢得及?不由面面相觑,震惊当地。卓星半晌方缓过一口气,好在已拿到虎符,惊骇中率众打道回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蜀有嘉王 嘉王府何等富贵?有诗为证:“巍巍嘉王府,落落琵琶山。五步一楼阁,十步一廊缦。高低起冥迷,不知西东南。玉石镶地板,金块做地砖。” 嘉王坐在苦心经营的金珠宝玉之间,正在冥思苦想,一道身影飘然而入:来人面披轻纱、身穿彩衣,一身北夏贵妇装扮,烛光摇曳之中,更显高大,只是看不清容颜。 嘉王望着她,心下一暖,轻声问道:“阿布,这么晚了,还未睡么?” 阿布轻纱遮面,上覆额头,下盖双颊,只露出一双浓妆艳抹的眼,分不出大小长宽:“我王尚未歇息,臣妾怎敢先行入梦?” 嘉王微微一笑,满是宠溺:“阿布聪明绝顶,更是料事如神。有你锦囊妙计,阿星定能不虚此行。” 阿布脉脉深情,宠辱不惊:“我王通天撤地,密过鬼神。总有一日,坐拥西蜀,一统江山。” 嘉王抬眼望向窗外,语音甚是沧桑和寂寥:“数十年来,我呕心沥血,联合世族,纵横西蜀,却只觉蜀君之位,渐行渐远。奈何奈何!当年失之毫厘,败给君兄;今朝谬以千里,悔之晚矣!事到如今,年至半百,所以不改初衷,只为年少时放在心底的英雄梦!” 阿布走上前来,为他揉肩捶背,体贴入微:“臣妾知道。我王雄才大略,任重道远,更要把心放宽。” 嘉王被捏的眉开眼笑,捉起她的手,甚是动情:“这么冷的天,阿布的手却这么暖,手掌心都是汗。” 阿布笑道:“我王待臣妾极好,臣妾这心里温暖,一双手自然暖上加暖。” 嘉王闻言又喜又悲:“阿布贴心贴肺,我心甚慰。可是每每想到碧雪,我都心寒。无论给她多少真心,她都还你一腔冷意。” 言未毕,便听门外侍者通禀:“启禀我王,尚书大人和两位管事驾到。” 便闻脚步匆匆,三人快步入门。 阿布低声说道:““三相”奔行好快,想必已经得手。臣妾不便露面,先行告退。”言毕急转身,转到屏风之后。 转瞬间,三道身影倏然而至,“峨眉三相”躬身施礼,齐齐请安。 嘉王先看相尘,急问:“战果如何?” 相尘身为礼部尚书,在“三相”中职位最高,自是凡事当先,更是春风满面,微微一笑:“托我王洪福!“赤碧二子”虽是诡计多端,却敌不过我王足智多谋。虽说费了些周折,终于协助小郡王不辱使命。” 言毕,恭恭敬敬递上一物。 嘉王接在手中,面露喜色,口中笑道:“如此甚妙!” 但见此物,青铜制成,长两寸,宽一寸,作虎伏状,平头翘尾,作势欲扑。右颈肋间,内部中空,剖面有齿,留待嵌合。镌嵌金书,铭文曰“蜀东南兵符专用”。 嘉王手托虎符,口中说道:“本王已十拿九稳:卓云和龙帆都不在缘城。” 相尘春色不减:“大好良机,千载难逢。我王官拜蜀相,统掌京卫,拱卫京师。驸马爷统管羽林,护卫宫禁。事到如今,蜀玉宫便是囊中之物,蜀都更是唾手可得。我王文成武德,运抚盈成,正好祗告天地,继承大统。” 嘉王闻言不喜反忧,连连摇头:“卓云虽已不足为患,龙帆却诡计多端。如今可是非常时期:我在明,他在暗。他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你我越不能疏忽怠慢。” 沉吟片刻又说:“如今本王已被龙帆架空,徒有其表,优势尽失。你我若无外应,便是抢占蜀玉宫,夺取缘城,又有何用?龙帆可是重兵在握,若是护着卓云卷土重来,你我岂不成他阶下之囚?” 相雾身为王府首席管事,长相却不入流。一颗头有皮无肉,犹似“骷髅”,只觉人比白花瘦,声音更显喑哑清幽:“幸而我王深谋远虑,如今咱们有了虎符,只要掌控蜀东大军,一切危难迎刃而解。” 嘉王微微颔首:“有了此符,我手持先君所赐金牌,亲自走一趟蜀东南,或许便能制服殷离,悉掌东南大军。再以虎符为信,略施巧计,令东北大军亦听命于我。” 相烟更现喜色:“两路大军占到我西蜀一半兵力,便是龙帆想要死灰复燃,根本无力回天。” 嘉王连连蹙眉:“事到如今,我之大患,反而在萧墙之内。我疼卓幕,巴心巴肺,若能父子同心,已是稳操胜券。奈何他一如从前,跟定龙帆,处处和我为仇,事事和我作对。” 相雾感念卓幕为人忠厚,心下一急:“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王早日继承大统,大郡王自然回心转意。” 嘉王面上一凛,杀气陡增:“继承大统?本王的左膀右臂,几乎被龙帆斩尽杀绝!今日出此下策,不过形势所迫。若非被龙帆逼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怎会铤而走险?” 相尘更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我王人中之龙,自当龙飞九天。龙妖不过飞蛾扑火,螳臂当车。” 嘉王杀气不减:“龙飞九天?岂敢岂敢。我只知道,西蜀多灾多难,龙帆诡计多端,卓幕更令我有苦难言,每走一步路,都有万险,都是万难。” 相雾急道:“大郡王英雄盖世,仁义无双。我王有子如斯,夫复何求?” 嘉王怒意陡现:“只可惜,我亲生的大英雄,受人蒙蔽,如今盖到我的头上!” 相烟接口便说:“我王何必忧心?大郡王不过一时情迷。何况,咱们还有小郡王,一样的智计无双!” 话音未落,便听轻轻脚步之声,一个蓝衣锦袍之人,大踏步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卓星,三十而立,面如冠玉,英姿飒爽,酷似嘉王。 相尘笑容可掬,连连拱手:“说曹操到,曹操便到!” “峨眉双相”纷纷前施礼:“参见小郡王。” 卓星毕恭毕敬,对嘉王躬身一礼:“阿星参见父王。阿星方才放心不下,悄悄去蜀玉宫转了一圈。那里丢了宝贝,正急做一团。” 嘉王眼望爱子,眉头舒展开来。低头仔细观瞧向手中兵符,看着看着,面色陡变:“怎么,兵符有假!” 卓星大吃一惊,半信半疑,接过兵符,看了半晌,依然不知其所以然:“父王,何以见得?” 嘉王峨眉深蹙:“我统兵带队数十年,对各路兵符,了如指掌:兵符虽各有不同,皆撰有铭文,刻有花纹,上下嵌合,左右对称,严丝合缝。你们来看,此符虽有铭文花纹,却不甚精致,更谈不上精雕细琢,倒似急切间仿造,定是赝品。” 卓星倒吸一口冷气:“难道王兄欲擒故纵?” 嘉王一番深思:“卓幕为人忠厚,不善阴谋。定是龙帆奸诈,猜到我要取符,上演了狸猫换太子,诱骗咱们上钩。” 卓星恨恨说道:“不愧是龙妖!当真狡猾!居然未卜先知!” 嘉王望向摇曳不定的烛光,半晌无言。 卓星上前一步,口中急道:“父王不必烦忧,阿星替父分忧。” 嘉王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你我这般苦心孤诣,却已被龙帆破的轻而易举。再若一意孤行,更要竹篮打水一场空。若仅是徒劳无功,倒也罢了。只怕斗他不过,难免身败名裂,死无全尸!” 卓星不以为然:“父王何出此言?龙妖鼠辈!岂能逆天?” 嘉王目光犀利:“为父尽管心有不甘,无奈生不逢时,遭遇狡猾的龙帆。为父多年身居蜀相,不过表面风光。十七年斗法,胜负各半。事到如今,再无力回天,不如趁早放手,好歹能保你我性命无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丘山为岳 卓星愤然:“父王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何况龙妖狼子野心,压制父王久矣,岂容咱们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只剩鱼死网破,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相尘深以为然,上前一步,掷地有声:“我王乃王室贵胄,盖世英雄,世间王者!世人皆知:唯有我王,才配坐拥天下,称王称霸!卓云其母卑微,本人碌碌无为!龙妖一介贱民,岂能长久做大?” 眼见嘉王默然无语,卓星又低低的声音,贴在他耳畔说道:“父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功成名就,一念之差!成败胜负,在此一符!适时出击,便在当下!” 嘉王闻言,面上一惊。他自出世以来,事事铺陈,步步为营,精打细算,从不冒无谓之险。生死决断之间,更要谨小慎微:“卓云不理朝政,龙帆不知所踪,此等时机,看似千载难逢,实则又是陷阱。龙帆看似风轻云淡,其实不简单,你我绝对不可轻慢。十数年来,本王手中兵权,先被龙帆化整为零,又被削得一干二净。事到如今,本王所能掌控的,仅有缘城五千京卫。区区五千之众,统掌缘城,抢占蜀玉宫,只是勉勉强强,如何能与深谋远虑的龙帆长久抗衡?如今这虎符,看似得来不易,却不过是龙帆埋下的诱饵,你我岂能轻易上当?” 卓星看着虎符,不由热血狂奔,周身沸腾,只觉君位越来越近。尽管每每念及于此,都让他战栗惊恐,却更让他兴奋莫名。 无限憧憬,不能自拔,父亲之言,如同耳旁风:“父王,如此天赐良机,岂能轻易放过?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咱手握兵符,无论是真是假,都是无价。不如将错就错,以假乱真!” 嘉王不容置疑:“此事不妥!一句话,这场仗,咱们根本打不赢!龙帆狡诈,早有防备,殷离也不是省油灯。若论年纪,殷离可以给龙帆做老子;若论忠心,却是龙帆的孝子贤孙。不仅如此,作为蜀东南守备,殷离比狐狸还精,比石头还硬。如若不然,我西蜀最是精良的三万大军,龙帆怎会让他全权统领?抛开龙帆、殷离不说,调兵遣将,一需御诏,二需兵符。一诏一符,缺一不可。事到如今,你我一无御诏,二无真符,若想瞒天过海,势比登天。” 卓星微微一笑:“父王,不试一回,如何知晓?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咱们尽管持符调兵,殷离但凡不听号令,当场诛杀!既然龙帆不断铲除父王羽翼,父王因何不杀他左膀右臂?” 嘉王闻言,颇为心动,心中暗想:“殷离素来与我为仇作对,令我食不甘味,坐不安席,我恨之久矣。若能趁此时机,除此大患,即便大事不举,也能绝一后患。” 卓星一番察言观色,抢步上前,双目炯炯:“父王若有此心,便将此事交给阿星!阿星必不辱使命!” 不料,嘉王却毫不动摇:“卓星,为父知你才智双全,擅谋长断,也想让你一番历练。不过那是日后,而不是当下。殷离老辣,手下将士忠勇,收服于他,我尚无把握,何况是你?” 卓星双目如电:“父王,以卓星之见,既然不可降服,索性效仿信陵,以符为信,刺杀殷离,号令三军!” 嘉王目光炯炯:“非也非也!信陵君者,并非以符为信号令三军;却是以义为信,天下归心!何况,信陵之勇,如日天中;信陵之才,王者归来;信陵之威,日月齐辉;信陵之名,万古垂青;信陵之义,万世长聚!此五者,你皆不具!如何效仿?” 卓星不以为然:“若论英勇与侠义,威信与名气,阿星自是不及。但是,阿星有一样东西,信陵君却没有!” 嘉王满心疑问:“阿星哪样胜过信陵?” 卓星笑道:“那便是,诡诈!常言说得好:兵者,诡道也!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殷离刚正不阿,固然是他的长处,也是他致命弱点。阿星便要抓住他的七寸,杀他个万劫不复!” “峨眉三相”多年期盼嘉王上位,听到此处,都是热血沸腾,积极响应。 万万不料,嘉王斩钉截铁:“本王心意已决,对付龙帆,只能另做打算。卓云十日不上早朝,本王便可参照祖例,逼其在祖陵静心思过。我再内联世族,外求滇君,斩杀龙帆,肃清君侧,自是水到渠成。到那时,卓云孤掌难鸣,西蜀尽归囊中。” 卓星急道:“龙妖变幻莫测,便是上天入地,也不会给父王十日之机。何况滇君为人反复,未必出手相助。到那时,大局又为龙妖掌控,父王计将安出?” 嘉王陡然变色,瞠视一回卓星,又向四人脸上审视一圈,口气坚定,不容置疑:“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我再不废话,尔等各回各家,休息去吧!” 嘉王躺在床上,虽有阿布温柔服侍,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及至丑时,终于入梦,却噩梦连连:恍惚看见卓星鬼鬼祟祟,盗得兵符,跃出嘉王府,鸿飞冥冥,不知所踪。嘉王大梦惊魂,一声惊呼:“阿星!” 此时的卓星,却如嘉王所梦,率领相雾、相烟,风驰电掣,一路向东,纵横驰骋。 奔行两日两夜,蜀东南芜州大营骇然眼前。此营位于蜀东、吴西交通战略要冲,占尽天时地利,自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正西可保芜州,正东可挺进东吴,正北可退守九递山,正南凭据芜江天险。不仅利于集结联络,亦能与芜州里应外合,打击入侵之敌;还便于军垦、军屯、军事给养。军耕地星罗棋布,隐蔽于山谷坪坝,土质优良,物产颇丰。 主帅殷离更是治军有方,但见:“精兵连天横,旌旗展四方。列阵蜀山中,盘营芜江藏。神威倚绝壁,寒气凌穹苍。烽火明月光,铠甲曜精芒。西风卷地舞,征衣洒天霜。” 卓星抬眼观望,月光朗朗,山野茫茫,营盘虎踞,沟谷纵横。他虽雄心百丈,究竟心里没底,低声说道:“父王既然不肯用险,咱们只有铤而走险,为王请命。自古帝王成就霸业,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唯有险中求胜,履过薄冰,才有望潜图问鼎。” 相烟点头称是,踌躇满志;“龙帆在位一时,我等永无出头之日。须得孤注一掷,杀他个天翻地覆。” 卓星点头:“事到如今,功成名就,在此一举。成也是符,败也是符,容不得半点马虎。” 相雾见多识广,虑事周全:“属下跟了我王数十年,一心期盼我王承大位,继大统。所以才不惜违背王言,不吝一己之身。只是殷离乃龙妖死党,素来老奸巨猾,如何肯听命于我?” 卓星一声冷笑:“殷离不听话,才是意料之中。我等只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扑杀!” 时至子夜,静夜沉沉,万籁无声,殷离端坐中军帐,对着沙盘冥思苦想。他虽已年逾半百,却精神抖擞,鹤发童颜。 他似终于想出应敌之策,面露喜色。迈步走在帐口,抬起头,望向远处山岳,猛然想起一事,不由面带伤感,吩咐帐外军士:“速唤丘山前来。” 过不多时,忽觉清风徐来,身影一晃,一人快步入帐。 那人年方二十,剑眉虎目,英气逼人,毕恭毕敬,插手施礼:“丘山拜见殷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战地钟声 殷离手捻须髯,凝神望着丘山,满面爱怜:“我记得清楚,便在十七年前的今天,你我有缘,巧遇在江畔。” 丘山眼中含泪,敬爱有加:“丘山那时虽年幼,却记得清清楚楚,若非殷帅相救,丘山三岁便已夭折。” 殷离更生爱怜:“在我心里,你和我儿殷声,没有分别。蜀吴开战在即,今日召唤,只为言明你是英雄之后。更盼你放下往昔,助我西蜀一臂之力。” 不料丘山热泪盈眶,倒地叩拜:“丘山幼时经历的那场浩劫,终生不敢相忘。殷帅大恩,丘山更是没齿难忘。殷帅欲说之言,丘山已了然于胸。殷帅放心,丘山本是蜀人,自当为蜀出力。时至夜半,丘山也该去后营,给马儿准备夜草。” 殷离面露悲色,一声长叹:“你还是放不下。也罢,天色即晚,你且去吧。” 丘山恭恭敬敬向上扣头,这才缓缓站起身形,含泪隐退。 殷离眼望丘山背影,一声轻叹:“他本是奇才,不可多得,却因我而埋没,皆是我之过。” 十七年来,他都视丘山为己出,更是煞费苦心,寄以厚望。丘山虽满腹文韬武略,独不喜征战杀伐,而是甘当马夫,倒与龙帆之护院阿黑不谋而合,并称“巴蜀伯乐”。 殷离对着沙盘又沉思半晌,方欲更衣就寝,忽见三道身影,疾若飘风,密如鬼魅,飞身而入。 殷离大吃一惊:“卓星?他如何现身此地?”心下大急:“他与“双相”何等武功?寻常军士自然难见其踪影,更不要说与之抗衡。” 心下惊急,面上故作轻松:“本帅不期小郡王造访,有失远迎。只是,小郡王如此尊贵,因何深夜前来?还不令人通禀?” 卓星笑脸相迎,巧言辞令:“殷帅统领千军,决胜千里,日理万机。本王本不该深夜打扰,奈何重任在身,多多海涵。” 殷离满心焦虑,不露声色:“夜已至深,本帅先安排小郡王下榻安寝,至于军情,不如明日再议。”言毕,便欲召唤帐下军士。 卓星脸色一凛:“殷帅,本王星夜兼程,千里迢迢赶赴蜀东南大营,却不是为了下榻,而是奉君上急召,蜀都救驾。” 殷离故作惊疑:“急召?救驾?何出此言?君上难道遇险?” 卓星开门见山:“此事虽是隐秘,殷帅三朝元老,本王自然不敢相瞒。龙帆狗贼丧尽天良,趁君上卧病之际,欺君篡权,叛国逆天。君上被困蜀玉宫,万般无奈,悄悄手书玉带血召,命我父王以此为信,调派大军,平缘城之乱。” 殷离满面惊骇:“龙帆谋反?君上被囚?此话当真?” 卓星极度诚恳:“殷帅乃我西蜀中流砥柱!本王怎敢对殷帅信口雌黄?” 说话间,一脸郑重,拿出两物,一是血诏,一是兵符:“殷帅,此乃君上御赐血诏和兵符,便是调兵遣将之信物。” 殷离诚惶诚恐,跪地接拜,手捧血召、兵符,眼中含泪,看向卓星:“自古以来,调兵遣将,诏书兵符,缺一不可。本帅斗胆多问一句,玉带虽是宫中之物,又似君上笔迹,可是因何未盖玉玺?” 卓星闻听此言,登时没了底气,口中却振振有词:“君上已被龙帆辖制,言谈不得自由,行动捉襟见肘。如此传递血诏、兵符,已是十分不易。哪里还能从从容容盖上玉玺?” 殷离连连点头,不再质疑:“言之有理。”将兵符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才恨恨说道:“真真想不到!蜀有如此恶贼!外露忠厚,内生反骨!狼子野心,深藏不露!叛国欺主,罪在不赦!” 卓星闻言,不喜反忧,心下越是生疑,脸上越是不动声色:“确是如此!当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殷帅,待我杀回缘城,救君救驾,解我西蜀之难,平殷帅心头之恨!” 殷离面色一凛:“小郡王快人快语,英雄不逊乃父!待我验了兵符,便收整人马,交与小郡王!”言毕,转身疾步向帐外走去。 忽闻一声冷笑,似从地狱里发出,听的人毛骨悚然。却是相烟飞身拦在殷离去路:“殷帅,校验兵符在此便可,何需出帐?” 殷离满面不悦:“将军有所不知,本帅掌管的半道兵符,在金梭将军的副指挥营。没有兵符,叫本帅如何验证?” 言未毕,相烟一声怪笑,脸上阴云遍布,戾气横生,手中“峨眉阴阳戟”出其不意,骇电一挥。登时寒光崩现,劲风狂舞,杀气盈门。 殷离本以为卓星、“双相”受嘉王之命,行事必按嘉王一贯作风,起码应该先礼后兵。不料卓星根本就是亡命徒,出牌全然不按套路,一出手便致他死命。 殷离更不怠慢,腾空而起,身如飘风,急如电闪,避了开去。右手向案上一探,长剑出鞘,顺势急劈。 帐外军士闻声而起,惊见此景,又急又怒,各出刀剑,怒指卓星。刹那之间,刀光剑影,风声鹤唳。 卓星更是出手如电,迅如劈雷;“双相”配合出招,疾如鬼魅。刹那间,数十枚“峨眉阴阳刺”破空而出,军士躺倒一片。 相烟“阴阳戟”一晃,一声冷笑:“殷离!你联合龙帆,私通东吴,阴谋反叛。事到如今,小郡王已布下天罗地网,你还想兴风作浪?”说话间,“阴阳戟”猛砸过来。 殷离在西蜀名望颇高,相雾素来敬重有加,今日见其无罪受戮,颇觉于心不忍。虽是如此,心中暗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当下更不怠慢,“峨眉阴阳槊”接踵横扫,势不可挡。 卓星舞动“阴阳锤”,锤头冰蛇,虽不盈数寸,却条条邪恶:银光闪闪,夺人二目;红信喷吐,毒牙参差;游走如电,杀人无形。 不过顷刻,帐中军士尽数扑倒。殷离更是寡不敌众,前后受制,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有大喝一声,向前暴冲,长剑急舞,疾刺卓星。 不料,卓星快如骇电,“阴阳锤”后发先至。“双相”更是“阴阳槊”、“阴阳戟”同时攻到。 三大高手如此围攻,殷离根本无力回天。他的长剑未沾敌身,但觉舌尖一痛,便被冰蛇所噬,彻骨冰寒,登时传遍全身。 卓星一声冷笑:“殷离!你当我不知晓?你与龙妖,情同父子!方才,你分明是在做戏!你骗人骗己也就罢了,胆敢骗到本王头上!事到如今,你身中剧毒,想要活命,须当唯本王之命是从!” 殷离身中剧毒,站立不稳,扑倒于地。眼见相雾、相烟飞扑至案前,东找西翻,更是怒不可遏。他怒目圆睁,双手撑地,浑身颤抖,却不能起身,更说不出一句话。 搜了片刻,徒劳无功,相烟唯恐夜长梦多,心急如焚,飞扑上前,一脚踏上殷离后心:“兵符究竟藏在何地?别让小郡王久等!” 殷离浑身战栗,依然不发一声。 相雾一边极速翻找书案内格,一边长叹:“师弟,他中了冰蛇之毒,这辈子都不会说话。” 卓星声声冷笑,阴寒刻骨:“兵符必在帐中,如若不然,他何必拼死都要调虎离山?” “双相”闻言,手上动作更是加紧。 卓星俯下身来,捏着殷离的下巴,逼他正视自己,一双鹰眼满是暴戾之气:“殷帅,骨头何必这么硬?只要你指出兵符,我便给你解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金戈纵横 殷离丝毫不为所动,双目喷火,恨恨瞠视。 卓星满面狞笑:“死到临头,不识时务!你与嘉王府为仇,不仅会身首异处,更会家破人亡!事到如今,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怜惜一双儿女!” 不料殷离怒极恨极,猛吐一口血水,直射卓星。 卓星转头急闪,顺势飞起一脚。殷离被踢的极重,连滚数翻,哼也不哼。 眼见殷离宁死不屈,卓星一声喝令:“案上既然无有,仔细搜他卧榻!” 话方出口,五道身影,快如电火,飞身闯入。 为首的是个二十出头的英俊少年,手持金戈,双目充血,撕心裂肺大叫一声:“父帅!”势如猛虎下山,扑将上来,金戈风卷残云,奇袭卓星。 卓星一声冷笑,腾空而起,“阴阳锤”辟出,急如骇电:“殷声,来得正好!正好陪你老子一程,黄泉路上,父子也有照应!”长臂一挥,一招“峨眉凌绝顶”,搂头便砸,“阴阳锤”追星赶电,“冰蛇”群魔乱舞。 危难关头,殷声心知肚明:“卓星看似英俊小生,实则力大无穷,加之他锤中暗藏冰蛇,若被砸中,性命堪忧,如何再救父帅?” 将门无犬子,殷声武功不凡。面对强敌,更是临危不惧。但见他气运丹田,腾空而起,飘身飞向右侧,躲过卓星致命一击。手中金戈,上下皆刃,忽而横击,忽而钩杀,忽而切割,忽而啄刺,力敌千钧。 他率领的四名副将,各亮刀剑,飞身抢扑,口中疾呼:“少将军!我等拦出恶贼!少将军速速救殷帅出帐!” 哪里出的去?整个大帐,寒风席卷,杀机肆意。 卓星三人,都是峨眉高手,功力深厚,擅长步下格斗。殷声众人,虽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是马上将领,更擅长在两军阵前厮杀,施展弓马骑射,此时此地,优势顿失,劣势凸显。 相雾奔走如灵猿,手中“阴阳槊”上下翻飞,风起云涌。如此短兵相接,两员副将如何能敌?瞬间被杀个措手不及,重伤不起。 相烟身高臂长,两膀一晃,千斤之力,“阴阳戟”舞将起来,奔如电闪,势如震虎敲山。另外两员副将抵挡不住,登时立扑。 幸而殷声机智,危急之中,早令数百兵士,手持利刃,将营帐团团围困。更有护主心切的,舍死忘生,飞身上闯。 相雾更不怠慢,拎起重伤的殷离,跃至帐口。手上一扬,急闪寒光,抢在前方的十数个兵士,均被“阴阳刺”击中要害,扑地而倒。眼见战友横戈惨死,群情激奋,更是舍死忘生。 相雾一声断喝:“众儿郎听令!君上诏书、虎符在此!殷离背主叛国,造反谋逆!我等奉君命捉他归案!有不听号令者,立斩!” 殷离素来爱兵如子,帐外兵士如何肯听相雾之言?均是不顾生死,奋力扑救。更有弓箭手,手持强弓硬弩,蹲伏于地,箭在弦上,对准帐口,蓄势待发。 相雾一声冷笑,“阴阳槊”对着殷离哽嗓咽喉一指:“尔等再不听令,我将他就地正法!” 众军士又惊又怒,却是箭不敢发。 帐中金戈,心念老父,金戈急舞,急似飘风,快如骇电,凶似猛虎,怒似雄狮。招招狠绝,式式毙命。 怎奈卓星“阴阳锤”甚随其主,冰蛇狂舞,便似地狱幽灵,阴险诡异。忽而直飞,忽而旋转;忽长忽短,忽急忽缓;忽进忽退,忽前忽后。变幻无穷,神鬼莫测。 相烟的“阴阳戟”更是威猛,时而猛如恶虎,时而飞如狡兔,忽而抖如狂蛇,时而利如雄鹰。 卓星主仆两下夹击,殷声如何能敌? 眨眼之间,数十招便过,帐内胜负已分。殷声以一敌二,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危急之中,殷声一个不慎,被“阴阳锤”扫中,着实伤得不轻。 眼见殷声受伤,卓星得意之余,想起当务之急,抛下仇敌,拆床掀铺。片刻之后,便已得手。两符相对,严丝合缝。不由满心窃喜:“天助我也!假符如此逼真,整个大营,怕是只有殷离能辨别真假,他却再不会说话。” 不料受制的殷离,不顾生死,奔着相雾狠咬一口。相雾大惊,唯恐被他蛇毒传染,本能撤手。殷离得此良机,挣脱而出,转过来合身扑向卓星。 卓星刚刚得手,猛一回头,望向殷离,但见他满面狰狞;再看扑上来的殷声,其势若狂,不由大惊,继而大骇,向后急跃,与此同时,手中“阴阳锤”急舞。 殷离父子都是身受重伤,纵使舍生忘死,却无还手之力,转瞬间便被“阴阳锤”打得横飞出去。 殷声重摔在父亲身侧,忽觉被他一把抓住,手中便多出一物。但听父亲贴在耳畔说了一句,虽含混不清,连猜带想,已明其意:“速速逃离,去找金梭、银盾。” 金梭、银盾是蜀东南新提拔的两位副帅,驻扎在西北角副营,与主营形成掎角之势,遥遥相应。 眼见父亲性命不保,殷声怎能只身潜逃?他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而起,右手金戈狂扫。 卓星飘然一跃,轻松躲过,“阴阳锤”急砸,势如风雷。 殷声正欲接踵疾步抢攻,眨眼之间,“阴阳锤”又是奔雷一般击至。 便在此时,耳听一声怒吼,充满着极度悲愤。但见殷离双目充血,骇如雄狮,全然不顾性命,合身又扑了上来。 殷声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右手持戈,左手握拳,更觉手中物硬邦邦,仿佛一只四脚兽。陡然间,醍醐灌顶,恍然大悟,那是兵符!是关系蜀国生死存亡之兵符! 他一声悲呼,双泪齐流,陡然明了父亲的舍生忘死,陡然明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唯有腾空而起,向帐外纵身跃去。 卓星何等武功,哪能容他出逃? 就在这一刻,又有十数名军士舍生忘死,欲抢进帐。相雾一声冷笑,“阴阳刺”骇闪般射出,不过片刻,十数人倒在血泊。 相烟腾空而起,奔着殷声左腿狂踢,右腿狂扫,接踵疾挥手中“阴阳戟”,疾风烈烈,势不可挡。 殷声本已受伤,更是躲闪不及,一击而中,横飞而出。 卓星“峨眉擒拿手”出神入化,趁此时机,一把欲将殷声手中兵符劈手夺过。 便在两手相触之时,忽觉寒风飘过,丽影一闪,一只滑腻腻的小手,骇电般探了过来,瞬间抢过未曾抓稳的兵符,又听一声娇笑:“得来全不费工夫!小郡王,多谢啦!” 卓星尚未出手,一旁的相烟,已是怒不可遏:““碧枫子”!活得不耐烦?前日才放你一马!今日便蹬鼻子上脸!” 卓星不忧反喜:“碧美人,来得好,来得妙,你来正是本王所要!”心中默念:“待我杀回缘城,龙帆、殷离又多了一条罪名:勾结“赤碧二子”,私授虎符,通敌叛国!” 殷声眼见兵符落入敌手,心急如焚,不顾生死,合身抢扑。 卓星二话不说,“阴阳锤”奔着殷声镂头便砸。 “碧枫子”于心不忍,面带怜惜,一声娇笑:“小将军如此英明神武,何必要符不要命?” 相烟闻言大怒,腾空而起,左拳右戟,奔着“碧枫子”狠命砸去。 尚未砸到,红影一闪,一名彪形大汉陡然现身,一把“枫叶铲”骇电出击,势如破竹,狂风裹着寒气,劈头盖脸砸回来:“相烟,死到临头,还要行凶作恶,怎不知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雪飞歌鸣 “枫叶铲”猛如奔雷,相烟心中一惊,飘然急跃。 “赤枫子”一击不中,手腕一翻,“赤枫铲”陡然逆转,急追相烟。 相烟只觉寒气逼人,退身撤步,一声怒吼:““赤碧二子”!两个贼偷!前日打你不死,今日西天送行!” 一声狂笑,震耳欲聋,“赤枫子”手持“枫叶铲”,飞身追至:“相烟,不过是物归原主!何须贼喊捉贼?前日之仇,我怎敢相忘,定要一一奉还!” “碧枫子”虎符得手,心下窃喜,将手中枫叶扇凌空一扬,但闻疾风烈烈,数枚“枫叶寒针”奔着相烟破空而去。趁此时机,脚下更不怠慢,便欲飞身疾走,逃出大帐。 便在此时,凌空闪过一道黄影,一人闯入帐中,疾飘至“碧枫子”近前,转眼拦住去路,眼望“碧枫子”,口中却对卓星说话:“小郡王,王爷满心牵挂,命相尘特来相助。” 卓星闻言又喜又忧:“父王可曾怪我?” 相尘急答:“王爷只盼小郡王吉人天相,他已出头在蜀都召集世族,做好内应。” 他虽是身形高大,却灵活至极,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见“枫叶寒针”攻到,施展“峨眉巅峰腿”,向左侧身,滴溜溜打了个转,躲将过去,顺势翻到“碧枫子”身后,“阴阳杵”直攻“碧枫子”后心,左手便去拼抢她虎符:“碧美人,又想哥哥啦?哥哥来哪,你便追到哪?怎么?又有宝贝送给哥哥?” “碧枫子”应变神速,身形急转,枫叶扇极舞,数针飞出,口中不忘一声娇斥:“相尘,背后偷袭,好不要脸!” 相尘一声淫笑:“碧美人,我偷来偷去,还不是最想偷你?” “碧枫子”再不搭话,更不恋战,娇躯一转,又向帐口跃去。 哪料到,卓星如飞而至,出手如电,施展“峨眉擒拿手”,将“碧枫子”小手一把抓住,只一瞬间,兵符易主。 “碧枫子”大怒,枫叶扇急舞:“一群贼偷!没脸没皮!不干不净!” 相尘、相烟更不怠慢,“阴阳杵”、“阴阳戟”奔着“赤碧二子”夺命奇袭,势如残云风卷,急如猛虎下山。 帐内又是打得寒雾弥漫,地转天旋。 兵符失而复得,卓星满面喜色,飞身抢到帐口,高举兵符、血诏,厉声断喝:“殷离父子,勾结吴贼,犯上谋逆,罪该当诛!兵符在此,本王奉君命,捉拿殷离,接管大军,有抗令者,杀无赦!” 众兵士本是奋勇拼杀,舍死忘生。奈何卓星做戏极真,不容置疑。一半兵士眼望殷离,唯恐主帅被害,不敢上前;另一半兵士眼望虎符,满心疑惑,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看得“赤碧二子”瞠目结舌,有心揭穿,心中又想:“他西蜀越乱越好,我越能浑水摸鱼!” 便在危急关头,忽见白影一闪,帐外多出一人,银盔银甲,素袍素带,面膛黝黑,形貌俊美,玉树临风,杀气腾腾。 他手持长剑,昂然玉立:“卓星!深更半夜,营盘重地,打家劫舍,杀人越案,罪在不赦!” 卓星向前一看,登时两股战战,身心巨颤。 来人分明就是龙帆!是他的虎啸龙吟!是他的英姿陡现! 不要说卓星,帐外千万军士,瞬间找回主心骨,登时眼睛雪亮,更是弓箭上弦,刀剑出鞘,闪出耀眼的寒光! 卓星心下慌乱,面上却波澜不惊,心中暗道:“万万没有料到,龙帆居然神不知,鬼不觉,躲在大营之中。既然龙帆在此,再想调兵,万万不成。为今之举,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不如劫持殷离,速回缘城。他临阵失符,已是死罪。趁卓云不理朝政,只需怂恿父王联合世族,就丢失虎符、勾结吴贼之事,定龙帆殷离死罪,他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念及于此,定下心来,皮笑肉不笑:“原来是龙大将军!君上口谕,殷离私通东吴,叛国背主,罪在不赦!” 龙帆一声冷笑,凛然说道:“可有真凭实据?能令三军信服?” 卓星内心惊慌失措,脸上不露声色,左手向飘然闪出帐口的“赤碧二子”一指:“这“赤碧二子”,便是凭证!殷离深夜与吴贼勾结,本王听得真真切切!居然以兵符为信,投敌叛国!尔身为大将军,不能明察秋毫,还徇私护短,其罪不小!” 龙帆一声朗笑,看向众军士:“卓星此言,可信乎?” 此话一出,群情激奋:“妖言惑众!”“信口雌黄!”“恶语中伤!”“伪造圣旨!”“假传君令!”“滥杀无辜!”“害我殷帅!”“千刀万剐!”“万刃分尸!”各亮刀剑,便欲上前拼命。 事已至此,卓星再不演戏,索性目露凶光,原形毕现,左手将殷离提在手中,右手死命呃住他咽喉:“龙帆,胆敢抗旨!就地正法!” “三相”眼见形势危急,早已冲出帐口,“阴阳刺”激射,银光斗闪,急奔龙帆面门。 卓星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向怀中一掏,向空中一抛,数枚“冰蛇毒弹”破空而出。 毒弹瞬间落地,炸出数声巨响,又闻“噼里啪啦”白磷自燃之声,登时烟雾缭绕,恶臭扑鼻。 眨眼之间,卓星左手劫帅,右手挥锤,气运丹田,双足齐蹬,向帐外飞蹿。 “三相”断后,手上激射,“阴阳刺”不断;脚上行若飘风,奔如飞电。 “赤碧二子”唯恐遭了池鱼之殃,跃出大帐,屛住呼吸,亡命奔走。虽是如此,依然被熏得晕头转向,手脚冰凉。 二人对视一眼,心下更是疑惑:“龙帆难道并非远在东吴?常乐宫八道兵符,不是为他所盗?”虽是满腹狐疑,更觉惶恐不安。何况追回兵符要紧,何必直面龙帆? “赤碧二子”不敢怠慢,尾随卓星迅风般奔逃。“碧枫子”娇笑之声,“赤枫子”飞射寒针之声,越飘越远。 帐外兵士,虽训练有素,可是冰蛇毒雾何等厉害?早被熏得头昏眼花,手足酸软。何况卓星武功超群,轻功更是飘忽不定,寻常军士想要拦他救下殷离,哪里能够如愿? 龙帆心急如焚,殷声更是不顾伤痛,二人奋起急追。 “三相”耳听身后疾风烈烈,心知龙帆舍命追赶,顿时魂飞魄散,足下奔得更急。人在半空,数只冰蛇夹杂着“阴阳刺”,又是破空飞来。 贼人凶悍,杀人如麻;银蛇狂舞,毒雾弥漫;寒针激射,骇如飞闪。龙帆急奔飞走中,血气运行,更觉天旋地转,浑身酸软,急忙捂住口鼻,依然难以自持。 眼见殷声危急,龙帆一声惊呼:“少将军,小心!”强力支撑,剑花急挽,击落数道银光,总算救下殷声一命。 抬眼再望,卓星已劫持殷离逃出中心大营。 龙帆心念殷离,陡然生出一股巨力,飞身而起,掠过“三相”,长剑直击卓星后心。 卓星吓得心惊胆裂,奋力前纵,逃过一劫。终于寻到事先备好的马匹,方才翻身上马,忽闻马蹄阵阵,抬头一看,便见不远处翻卷着滚滚尘沙,迎面开来两队人马,都是箭上弦,刀出鞘,作势冲杀。 前有铁骑,后有龙帆,卓星正自惶急不堪,陡然凌空飞来一个少女,白衣白纱,素颜素服,修短合度,柔媚无骨,飘飘摇摇,袅袅娜娜,不似人间物。 卓星大喜:“雪歌,来的正好!我正在想你念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金梭银盾 隔着面纱,众人虽看不清雪歌容颜,可是映着月光,一双水眸,闪闪发亮,比天上的星星还要璀璨。她说话更是无比轻柔娇美:“小舅,不必担忧。只管速去,雪歌自会断后。” 说话间,她飘忽若神,衣袂生尘,若流风之回雪,若轻云之蔽日,拦住龙帆去路:“龙妖,“阴阳刺”好不好吃?要不要换换口味?尝尝“岷山雪芒”?” 轻描淡写之间,蹲伏下身躯,陡然又飞身而起,也不见她的手如何动作,数道雪线,破空而出。 龙帆本来被困蛇雾,招架不住,眼见寒光耀眼,冰霜逼人,雪线袭体,心知“岷山雪芒”奔速极快,实在厉害。 万般无奈,龙帆唯有一个“马失前蹄”,又一个“飞龙扑地”,接踵又连滚数滚,堪堪避过。刹那之间,热汗奔流。 负责断后的“三相”,从未见过龙帆如此狼狈形象,又惊又喜,高声赞扬:“龙大将军,何时练就滚雪球?不妨一次滚个够!” 言未毕,“岷山雪芒”、“峨眉阴阳刺”如同疾风骇雨,铺天盖地。龙帆无可奈何,继续施展“滚雪球”。怎奈暗器实在密集,“雪球”滚到极处,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大叫一声:“我命休矣!” 便在此时,但听人喊马厮,两匹快马,风驰电掣,似铁甲云龙,如飞般闯至近前。更有二人飞扑而至,齐声惊呼:“休伤我大将军!” 与此同时,一把金梭,金光闪闪,飞速旋转,呼啸而至。但见此梭,百炼精钢而制,形同枣,中间粗,两头尖,锋利至极,刺削斩劈,如金龙出洞,瞬间弹开“雪芒”。 又一道身影骇电而至,一把圆盾顺势飞旋,一圈银光滚滚向外翻动,径向“阴阳刺”划去。银盾边缘极是锋锐,如同一柄圆形利斧,沾到必伤,挨上必亡,当真是攻守俱臻的绝佳利器。 刹那之间,场上金光银光炫舞,杀气戾气盈门。 劫后逢生,抬头观望,场上杀出两员大将,都是二十出头,身材魁梧,正是龙帆新提拔的蜀东南两位副帅——金梭、银盾。二人本是蜀东苗族兄弟,武功兵法皆得龙帆指教,自是武艺超群,招式精妙,一攻一守,天衣无缝。 眼望卓星,二人纵马急行,率众围攻,拼抢殷离。 金梭银盾全然不顾性命,首当其冲,骇电出击:“卓星!鼠辈!若想活命,留我殷帅!” 卓星眼见来者不善,心下更惊:“大事不好,金梭、银盾来到!”只想速逃,不愿恋战。 “双相”更知轻重缓急,虚晃数招,射出“峨眉阴阳刺”,护着飞星疾走。 相尘一声狞笑,“阴阳杵”炫舞,接连又抛出数枚“冰蛇毒弹”。更闻恶臭扑鼻,又听冰蛇嘶嘶之声遍地,瘴气弥漫,不辨东西。 龙帆人在险地,一边翻滚躲避,一边大声疾呼:“各位将军!冰蛇毒弹!速速掩住口鼻!”他兀自警告别人,却忘了自己。滚动之中,猛一抬眼,前方骇然便是数条冰蛇。登时,冷汗奔涌而出,急忙止住滚动的脚步。 金梭、银盾不禁心下生疑,凝神细看,龙大将军不仅武功倒退,更是风度全无,惨不忍睹,一张脸满是泥土和汗水,不尽狼狈。 定睛再看,哪里是什么龙大将军? 金梭满面诧异:“丘山?是你?” 银盾满面惊奇:“是你?丘山!” 丘山跃起身形,面带羞惭,顾不上多加解释:“两位将军,殷帅被劫,少将军穷追而去,怕是凶多吉少。” 金梭双目暴突,脸色铁青:“我去救殷帅,银盾守护大营!” 银盾青筋暴跳,怒不可遏:“卓星险恶,兄弟同去,也有照应!” 金梭不容置疑:“此乃非常时期,银盾听我号令!速回主营,传令三军:弓上弦,刀出鞘,束兵秣马,严阵以待!再见卓星,万箭齐发,格杀勿论!”言毕,率众纵马急追。 不料追出数箭之地,方才望见卓星踪影,忽闻仙乐飘飘,余音袅袅。众人受乐声引导,情不自禁,向前望去。但见白衣飞扬,轻纱跌宕,却是那雪歌为护飞星,无所畏惧,拦在前路。 雪歌体迅飞凫,凌波微步,一声痴笑:“金梭!小小年纪,不知好歹!仗着龙妖,欺人太甚!”言未毕,手中亮出一样兵器。 仙乐正是她手中兵器所奏,那是一把轻灵的“岷山雪钺”,长约两尺。钺头上有突出之短尖,合斧、矛、枪三种利器为一体。杆长其半,末端有钻,加有天、地、君、亲、师、文、武七弦。 雪歌身形飘忽,雪钺飞天炫舞。人在空中,却在弹奏,时而急拢,时而飞挑,时而炫轴,时而拨弦。那钺音,时而莺歌燕舞,时而万叶飘零,时而金戈铁马,时而冰泉破融。 当真是: 仙乐飘沙场,悠然化轩昂。壮士百战死,忽见雪凤凰。 天路不可上,浮云破霓裳。落日惊裂帛,一跌千百丈。 随风梦飞扬,望月心哀伤。豪气冲天起,愁绪更断肠。 金梭、丘山连连倒抽了数口冷气:雪歌之武功,似在卓星之上!惊急之下,金梭疾挥,长剑急舞,不料尚未沾及敌衣,雪歌又飘身而起,钻入树丛。山中林深树密,转瞬不见踪迹。 金梭、丘山四处找寻,陡然之间,钺音大作,激烈奋扬,雪歌如飞而至,将一把“岷山雪钺”,舞成飞花飘雪。 众人正看得痴迷,“血钺”急转,直劈丘山,伴随雪歌口中一声断喝:“龙妖!当年你害我兄长,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金梭、丘山大惊,纵跃而起,金梭飞旋,长剑急舞。不料兵器飞至“雪钺”近前,不论多大劲力,都是方向逆转。如此一来,金梭纵横,百砸不着;长剑如飞,百劈不中。 “雪钺”时而穿刺,时而挥点,时而疾追,变化多端。众人只觉匪夷所思,非但如此,更觉抵不住钺声引诱。 丘山强压迷乱的心绪,再不敢用兵器,索性双掌骇电出击。哪料到雪歌更是快的不可思议,身影飘飞,转眼又不见去向。 忽闻雪钺靡靡之音,又转向身后。忽而渐行渐远,忽而近在耳畔。往复盘旋,忽高忽低,忽前忽后,不离左右。 金梭不敢犹疑,即刻传令:“妖女蛊惑人心,我等只管前行,不要再去理会。” 众人奋起直追,哪料只奔出数十丈,忽觉鬼影飘忽,如影随形。钺音由远至近,又飘到身前。闻此靡靡之音,只觉似梦似幻,东南西北,全是森林,不知去路,不见尽头,更不知应该奔向何方。 众人心急如焚,奋飞急行,孰料钺音又倏然跟至,便如十面埋伏,险象环生,此起彼伏。 丘山正听得头晕目眩,忽觉疾风烈烈,“雪钺”如同一道闪电,突袭面门。惊急之下,瞬间一个镫里藏身,与此同时,急射“追风菱针”。 雪歌手中雪钺一晃,菱针瞬间偏离方向。 丘山看得惊魂不定:“她的雪钺究竟装了什么机关?如此古怪?”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磁铁?” 金梭大怒,号令弓箭手:“妖女但凡露面,万箭齐发。” 丘山急中生智,撕下衣襟,搓成布条,又对金梭说道:“再与之交手,塞起双耳,不用兵器,只施展劈风掌力。” 言未毕,忽见雪歌飞如灵鸟,迅如急涛,“岷山雪钺”俯冲而下,快捷无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我思阿蜃 金梭、丘山更不犹疑,一左一右,“劈风神掌”骇电出击。弓箭手更是抓紧时机,搭弦弯弓,万箭齐发。 雪歌不料众人不再受乐音所迷,更不料金梭、丘山放着兵器不用,辟出神掌。登时大惊失色,飞身急躲。怎奈适才大意轻敌,如今唯恐避之不及。方躲开箭雨,便觉后背疾风震荡,却是“劈风神掌”拍至,虽纵出数步,依然几欲窒息。 金梭大喜,抓紧战机,接踵又补一掌。雪歌反应如神,危急之中,不及躲闪,索性以攻为守,“雪钺”疾挥,一道银光穿出,直刺金梭前胸。 金梭大骇,极速撤身收掌。丘山唯恐金梭有失,施展“破风弹风”,急出一掌,捷如灵豹,快似闪电。 雪歌一个不慎,左肩被“劈风神掌”余风扫中,虽然不重,吓得不轻,气息登时受阻,不由一声低呼:“恶贼狡猾,我不玩啦!”飞身极纵,穿花游鱼一般,飞掠而去。 瞬间又是几个起落,逃出数丈。更觉心慌气短,头晕目眩。 战局登时逆转,身后金梭、丘山纵马急追,迅若飘风,急如奔雷。 雪歌惶惶惊弓之鸟,急急漏网之鱼,正奔的心急如焚,迎面传来马蹄之声。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马蹄声戛然而止,又似黑影一晃,一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飞身而起。 雪歌头昏眼花,不及看清,身体便已跟着他斗转,转瞬便翻坐上他的马背。 黑衣人更不怠慢,拨转马头,奔着上山小路飞马便走,留下一声虎吼:“一群兵匪,欺负一个小姑娘,知不知羞?” 雪歌不知是喜是忧,只觉黑衣人毫无恶意,更无力抗拒,只好随他去。 好在金梭、丘山心念殷离,直追卓星,对二人再不加理会。 雪歌内息不畅,面色如雪,有气无力,精神萎靡。 黑衣人纵马扬鞭,不忘满口责备:“阿蜃,从前嘱你之言,怎么全当耳旁风?你重伤未愈,不知躲灾避祸,怎么还招灾惹祸?”听他语气,又是心疼,又是宠溺。 雪歌闻言啼笑皆非,虽是喘气都费力,还是挣扎出一句:“谁是阿蜃?你什么眼神?” 黑衣人闻言陡然呼吸一滞:“我叫你阿蜃,你不喜欢?” 雪歌虽是危难关头,有生以来却第一次觉得和个陌生的呆子说话十分有趣,一边闭目调息理气,一边随口说道:“不喜欢,听着渗人。” 黑衣人默默无言,半晌方道:“龙帆待你好不好?” 雪歌几欲笑喷:“他是仇人!怎会待我好?” 黑衣人闻言又是欢喜又是忧愁,沉吟片刻,又开始说教:“平心而论,伤你非他所愿,他算不上你的仇人,而是很好的夫君,你应该尽好为妻的本分。无论如何,他总好过我,不仅神通广大,而且救你性命。你既然嫁给他,就要听他话,让他给你一个家。不要像我一样,漂泊四海,浪迹天涯。” 雪歌前半句听得无比愤恨,后半句听得无比振奋:“四海为家?浪迹天涯?这便是你?那我情愿跟你,而不是嫁给他!” 不料黑衣人闻言满面忧伤:“到我这年纪,你就会知道,安定何等重要。我当真求之不得,只剩无可奈何。” 雪歌奇道:“安定很重要?我从小到大,所有经历,所有感受,概括起来便是两字:“安定”。安定的我心里发虚,安定的我心里抓狂。说句实话,若能跟你一样,四处漂泊,四海为家,实乃美事一桩。” 黑衣人一声长叹:“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自主,而况于人乎?我有太多的事情必须做:找我两位师伯;救我中桂复国;完我先父遗志。我真心想要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眼前飘过。” 雪歌哀其不幸:“家仇国恨,你背负这么多?你不如学学我父亲,万众瞩目,视为粪土;万里江山,视若无物。” 黑衣人怒其不争:“你父亲是谁?” 雪歌一声轻笑:“这可不能说,你也无需知晓。我倒觉得你该学学他的大智慧。大风大浪,大灾大难,大伤大痛,大起大落,他的经历,足足是你十倍,可他从不像你这般哭脸皱眉。” 黑衣人闻言一脸敬意:“他确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我永远望尘莫及。” 雪歌忽然一脸娇笑:“他和你不同,自甘平庸,不想做什么大英雄,更不喜欢被你我谈论。我倒是想谈谈你的阿蜃,你若喜欢她,干嘛不直接娶了她?” 黑衣人闻言一脸忧伤,不可遏制:“阿蜃,我知你顽皮,却也不必捉弄我。你的声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相忘。我只是不懂,你因何不肯再说粤语?不肯再提南虞?你说话的口吻,更如看破红尘。是否因为,还在怪我,怪我前日舍你而去?” 说话之间,大黑马奋蹄扬髭,奔上一座山岗。 雪歌自顾调息理气,随口又问一句:“你眼神不好,认不出阿蜃,脑子也不灵光?你好心救我,我干嘛怪你?我方才说的,均是肺腑之言。除了妹妹,我从不与人推心置腹。” 黑衣人自顾心事重重:“你怪我无可厚非。若非我劫持你去见寒开,你也不会遭此灭顶之灾,更不会嫁人并非所爱。” 言未毕,眼前陡现一道深涧,阔约数丈,白雾封谷,深不见底。大黑马一声惊嘶,陡然收蹄。 月光如水,朦胧晦暗。黑衣人本就眼睛不济,加之意乱情迷,对前路如同视若不见,只知催马上前。 大黑马忠心耿耿,主人之命不敢违,再不迟疑,放开四蹄,向前急奔,到得崖边,奋力一纵,直窜了过去。 雪歌自顾闭目,也不曾看路。只是人到半空,忽然听不见蹄声,反觉耳畔生风,飞行神速,便如腾云驾雾。惊诧至极,睁开双目,才知下临深渊,万劫不复。 低头相看,青冥浩荡不见底,云遮雾绕恨天低,只吓得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一句:“我是遭了灭顶之灾,都是你这瞎子所害!” 更觉四肢百骸无处着陆,五脏六腑惶恐无度,三魂六魄如坠五里雾。 幸而大黑马是宝马良驹,练就惊人的弹跳力,前蹄居然奔到对岸。可惜的是,后蹄虽是在空中奋力一蹬一扬,终没能踏上崖边。 黑衣人虽眼神不济,却反应神速。但见他瞬间抛开伤感,更能临危不乱,探手抓住雪歌,从马背上腾身而起。 人在半空,黑衣人将雪歌轻抛于崖上,与此同时,凌空甩出一根长鞭,套住正在坠崖的爱马一只前蹄。他脚尖猛一点地,又是凌空而起。 强将手下无弱骑,大黑马极其神勇,一声长嘶,借主人神力,后蹄猛蹬崖壁,奋蹄扬髭,涌身上崖。终于有惊无险,黑衣人瘫坐在地,虚惊无限。 落崖一瞬间,雪歌当机立断:“此人不光眼瞎,心智实在更差。跟他勇闯天涯,不如乖乖回家。” 调息理气完毕,不敢丝毫犹疑,当即宣告别离:“多谢恩公相救,敢问尊姓大名,他日也好相报。” 黑衣人默默点头,又连连摇头:“阿蜃,你走吧。龙帆不是坏人,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雪歌毕竟小孩心性,实在熬忍不住,又多一句嘴:“我可不要龙帆,我要去找小舅。” 黑衣人连连皱眉:“你小舅?他是谁?” 雪歌素以绝顶家世为傲:“我小舅便是卓星!西蜀头号英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铁马冰河 黑衣人闻言勃然变色:“卓星?!”登时气冲斗牛,嫉恶如仇:“阿蜃!听我一言!卓星乃大奸大恶!定要敬而远之!” 雪歌从小到大,都是被千般宠万般爱,自是忠言逆耳,更是大怒无疆:“你才大奸大恶!”你更是大聋大瞎!大呆大傻! 再回忆方才的万丈深渊,雪歌对他的好奇心,瞬间化为乌有。再不多话,飞身便走。 不料黑衣人疾如飘风,出手如电,一把抓住雪歌手腕:“阿蜃!我只要你多听一言!万万远离卓星!” 雪歌怒极,奋力甩脱:“我是该远离,不是远离卓星,而是你这个灾星!”言毕飞身疾走,心中暗骂:“今天运气差,他不光眼瞎,人更傻,还多话!” 奔出老远,回头一看,黑衣人还呆呆矗立在崖边。形单影只,遥遥相望,更显神情萧瑟,失魂落魄。 雪歌不由心生恻隐,狠狠心还是转身离去。奔出数步,无意间碰到怀中一物,灵机一动,急转身形,奔回黑衣人身侧,递上一个小瓷瓶:“你的眼睛定是中了寒毒,我这里有“峨眉红豆”,驱寒疗效极好,你每日一服,不要延误。” 黑衣人却不伸手来接,雪歌也全然不往心里去,只是把瓷瓶随手扔到他怀里。心里念着卓星,转过身形,急飘而去。 久追卓星不到,想到殷离凶多吉少,殷声下落不明,金梭不尽心焦:“丘山,有件要事,十万火急,非你走一趟不可!” 丘山勒住战马,急转身相询:“不知金帅有何吩咐。” 金梭手持马缰,面色严峻:“今日若非你力挽狂澜,将大将军模仿的惟妙惟肖,说不定卓星便已得逞。卓星阴险至极,回了缘城,不知还要如何兴风作浪。为今之计,须将此事火速报与大将军。一来解殷帅之难,二来解三军之危。你机警过人,又是飞毛腿,论及马术,无人能及。我思来想去,只有派你先回缘城告急。” 丘山虽心念殷离,唯有领命忍痛而去。就着马背,脱下一身盔甲。这身盔甲,还是前些时日龙帆视察边关所留。丘山对他崇拜至极,自是对盔甲擦了又擦,洗了又洗,视若珍宝,收藏身旁,没想到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他奔着缘城方向,风驰电掣而去。一边狂奔,一边暗暗祈祷:“龙大将军英明神武,定要保得殷帅逢凶化吉。但若救得殷帅,丘山宁愿解甲归田,隐没一生。今世只崇拜英雄,再不胡乱冒充。” 奔行两日一夜,终于来到长江之畔。眼望江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眼望缘城就在对岸,却是咫尺天涯,丘山悲悲切切,忧心烈烈。 独立寒冬,更填离愁,波涛翻涌,巨浪奔流。若在白日,欲过长江上有铁索,下有渡船。只是此时,夜色茫茫,阴雨纷纷,万事皆休。当真是,缘城依旧,奈何一江奔流,浩瀚烟波使人愁。 丘山怔怔望着铁索,巨龙一般跨江而过,期盼它像往昔一样,在长江上空自由穿梭。 眼望万里长江唯一的空中走廊,载客的铁箱,通过绞架上一动不动的滑轮,静静悬挂在铁链之上,上接星空、下连江水。他悲痛至极,回忆往昔: 立于索道,登高远眺,欣赏巴山浓墨,痴迷蜀水淡彩,俯看山水丽都的奇特,享受故乡缘城的平和。波澜起伏的连绵青山,波光粼粼的长江碧水,灯火辉煌的天朝广场,流光溢彩的吊脚悬楼。蜀山行、水中月、天上星、人间灯,浑然一体,交相辉映。当真是:“纵有玲珑笔,难画蜀缘城。” 可事到如今,长江索道成追忆,夜半偷渡更惘然。 眼望神来之笔,心中更念殷离。陡然想到跨江索道是大将军独创,不由得热血沸腾,侠肝义胆油然而生。 心意已决,牙一咬心一横,纵身跃入波涛翻涌的长江。他的战马日夜奔走,早已筋疲力尽,可眼见主人舍命下水,也是不甘落后。 丘山虽然长在江畔,水性颇好,却从未幻想冬日横渡,天下几人有如此胆气?他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几度挣扎,几度沉浮,几度力竭,几度窒息。 不知奋战多久,才挣扎上岸。寒风中,他没了心跳,没了呼吸,似一只飘零的枯叶,哆嗦成一团。 他的战马居然不离不弃,强渡成功。眼见爱马浑身淌水,气若游丝,哪里还舍得再骑?也不知如何生出来的洪荒之力,硬是提上一口气,奔着鹅山大将军府飞奔而去。 他轻扣府门,护院阿黑闻声而起。 十万火急,丘山当即说明来意。 阿黑趁黑穿衣扣扣,又搔搔黑头,一样满心悲忧:“大将军也是要事在身,不在府中。临行之时,大将军嘱咐,倘若事有紧急,须禀明驸马。”顿了一顿,又说:“只是,驸马又在蜀玉宫中,难得一见。” 丘山闻言,手脚愈发冰凉,额头冷汗直淌:“蜀玉宫王者圣地,我如何进得去?况且,卓星狠辣,回至缘城,当务之急,必是殷府抄家。你也知道,他垂涎少夫人、玉小姐已久。晚上片刻,殷府上下,鸡犬不留。” 阿黑当机立断:“你我二人,分头行动。我夜探蜀玉宫,急报驸马;你速潜殷府,给夫人小姐护驾。” 殷离恩重如山,殷府飞来横祸,丘山怎不心急?越是心急,脑海里那张温柔可亲、极尽娇羞的小脸,越是赶之不走,挥之不去。 他陡然一个急转,飞身上马,奔着佛图山殷府方向,策马狂奔。刚刚奔出百丈,但闻前方人喊马嘶,数百名兵士,弓箭上弦,刀枪在手,蜂拥而走,为首的正是相雾、相烟。 丘山心说不好,调转马头,穿小街,走小巷,策马疾驰。行了片刻,越发坡急路陡,唯有弃马而走。爱马不离不弃,拼尽全力,挣扎着跟在身后。 爬坡上坎,奔至殷府后门,飞身越过院墙,三绕两绕,便至殷离独女弄玉的闺房。 不知何故,夜半深更,弄玉闺房之中,灯火通明。身为女娃,深夜不睡也罢,隔着窗棂,丘山但见一个绝世魅影,转来转去,犹如走马灯。 大惑不解:不知心爱的女神,又在修练何等神功? 弄玉正急成陀螺,忽闻身后异动,猛一回头,一个少年,人高马大,衣衫不整,推开窗棂,跃窗而入。 弄玉大受惊吓,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陡然立正,瞠目结舌,呆若木瓜。 丘山心急如焚,顾不上详解,自报家门:“玉小姐,我是丘山!”曾记否?小时候,你住院后头,我住院前头。你在院内唱轻歌,我在院外听如魔,一墙之距似银河,丘山弄玉两相隔。 弄玉花容月貌,体态娇小;眼见大冷天,丘山头上滴水,脸上淌汗,水流一地,狼狈不堪,心下惊诧不已,雪白的脸上,登时飞起一道红云:“丘山哥哥,我认识你。我的四只藏獒宝宝,都拜你所赐。如今,阿丘、阿山都已长大,在我悉心教导之下,武功不凡,生猛之至……” 丘山大喜过望,再顾不上细品阿丘、阿山之獒名,与弄玉、丘山之隔墙恋情:“正是我啊!玉小姐,大事不好!嘉王府卓星劫持殷帅,如今已率兵杀至殷府前门!” 弄玉闻言,花容失色:“丘山,你说什么?家父被劫持?我兄长阿声,又在何处?” 丘山忧急如焚:“玉小姐,详情日后再解。当务之急,速速出府!卓星正欲殷府灭门,斩草除根!” 弄玉大瞪双眼,不可思议,更对自己的处境毫不关心:“殷府灭门?斩草除根?那我也不走!我若走了,嫂嫂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有凤来仪 丘山心急如焚,大声疾呼:“带上少夫人,一起逃亡,别无他路!”再不多言,一把抓过弄玉的手,便欲飞身而走。 弄玉却猛然一挣,奋力甩脱,一声悲鸣:“不!现在不能走!” 丘山心中一惊,一片愕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弄玉痛哭失声,往日温婉,丧失殆尽:“我决不能扔下嫂嫂!她已临盆!正在分娩!” 丘山恍然大悟,弄玉深夜不睡,转来转去,原是忧心嫂嫂黛岩。念及于此,更是不由分说:“先救出少夫人!” 弄玉满面悲怆:“天寒地冻,带着临产的嫂嫂出行,岂不是要了她和宝宝的命!” 丘山无可奈何:“倘若不逃,更是没命!” 弄玉看着丘山,哀哀欲绝,更闻前门人喊马嘶,刀剑争鸣。 弄玉眼中陡然射出一道与前半生决裂般的狠厉,再不犹疑,飞身而起,带着丘山跃向嫂嫂黛岩产室。 产室之内,热浪翻涌,不尽喧嚣。一位中年稳婆,率领一众丫鬟,正在备剪煮刀。稳婆短小精悍,嗓门却大的出奇,与她身材着实不匹。一番发号施令,将一干人等,支使得转来转去。 犹不知足,更不过瘾,又对着黛岩,苦口婆心,不厌其烦:“少奶奶的胎位不稳,娃儿头上脚下,怕是难产。不过少奶奶尽管放宽心,奴家曾给上百个娃儿接生,准保麟儿无恙,健健康康。” 黛岩面如死灰,气息奄奄。只是紧咬牙关,拼命坚忍,不发一言。她是头胎,生得格外艰难,已足足痛了两日一夜。如今胎儿已经临盆,却实在生不出,自是苦不堪言。 稳婆不期弄玉闯入,先是惊骇无极,即刻又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显山露水之机,虚张声势,借题发挥:“哎呀呀!我说大小姐!你可是千金之体!万金之躯!这产房哪是你出没之地?让人传出去,你如何保住闺名?我如何担待得起?” 话音未落,丘山随即闯入。稳婆更惊得目瞪口呆,犹如被人掐住脖子,声音和动作戛然而止,再也发不出来。 黛岩眼见小姑双目充血,面色不善,心知不好,挣扎想要起身,却无能为力,只有无比虚弱地问了一句:“弄玉,何事?” 将军虎女,名不虚传。别看弄玉素日温柔如蜀水,如今迎头大难,英雄气概凸显,强悍胜过巴山。 她颤抖着双唇,饱含着热泪,手上却雷厉风行。先将床头备好的小娃衣物抢到手中,打包成捆,一股脑背在身后。一把推开“人来疯”的稳婆,将黛岩用一床被子裹的严严实实,横抱怀中。 黛岩怔怔望着小姑,不知她是何用意,也无力抗拒,只好由她去。 稳婆看看弄玉,再看看丘山,大惊失色,不知所措,继而满腔愤怒,大声疾呼,声音犹如天打雷劈,唯恐天下不乱:“我的姑奶奶!你要做什么?” 弄玉看着忙中添乱的稳婆,反而生出几分镇静。当机立断,一声吩咐:“殷府遭难,诸位各自逃命!金银细软,但拿无妨!” 此言一出,稳婆丫鬟,乱作一团。 弄玉顾不上许多,抱起黛岩,跟着丘山,飞身出门。 耳闻前院兵马嘈杂之声越来越近,丘山急道:“玉小姐,前门不能走,只能奔后院。”说话间护着弄玉,转身疾走。 方奔至后园,一道黑影如飞而至。一个彪形大汉,疾奔上前,便欲发难:“玉小姐,别来无恙!” 忽听一声低喝:“师弟,不可对玉小姐无礼!”言未毕,相雾涌身一跃,拦在相烟跟前。 相烟面上一笑:“师兄放心,相烟绝不夺你所爱。相烟跟着小郡王,也算阅女无数,不会学师兄,只见树木,不见森林。更要奉劝师兄:人生何其短,何必暗中恋?不如趁良机,弄玉两相欢。” 相雾面色一凛,不为所动:“师弟,何出此言?临行小郡王交代的清楚,你我重在搜集罪证,马虎不得。他们姑嫂两个,须得以礼相待,双双请回王府。至于如何处置,何须你我操心?” 二人对白,弄玉看也不看,听也不听,横下一颗心,飞身疾纵。 丘山眼见二人欺身而进,更不怠慢,“劈风神掌”疾挥,势如奔雷。 相烟自视极高,风头正健,勃然大怒:“哪里来的贱坯?胆敢太岁头上动土!定杀你死无全尸!”言未毕,“阴阳戟”狂风暴雨般奇袭。 相雾唯恐夜长梦多,晃动“阴阳槊”,痛下杀手,不留活口。 可怜丘山,手无寸铁,应对两大高手。一番缠斗,捉襟见肘。幸而他轻功极佳,时而穿亭绕廊,时而攀岩上房,时而蜻蜓点水,时而飞花踏木。即便如此,依然急急如惊弓之鸟,惶惶如漏网之鱼。 相雾、相烟紧追不舍,“阴阳槊”、“阴阳戟”舞得呼呼作风,口中却不忘讨好卖乖。一个说:“玉小姐,多有得罪,迫不得已,还请赎罪。”另一个说:“小郡王对你姑嫂倾慕已久。两位美人尽管放心,你姑嫂进了王府,自是人上之人。” 丘山被逼的上天无路,弄玉急的入地无门。可怜弄玉只跟着父兄学些花拳绣腿,高手决斗,她根本插不进手。 黛岩眼望危情,痛不可及,气若游丝:“弄玉,听话!不用再管嫂嫂,你自己快逃!” 弄玉哭道:“嫂子!我就剩你一个亲人!生死都在一处!”正哭得悲情,忽见四条黑影,矮着身形,骇电般抢扑过来,不由心神大振,指定相雾、相烟,大喝一声:“阿丘,阿山,阿弄,阿玉!此乃恶人!快咬!” 四条藏獒,不负主望,如狼似虎,凌空而起,凶猛至极,左扑右咬,相雾、相烟避之不及,东窜西跳。 人獒大战,惊险不断。丘山终于暂时脱险,护着弄玉,继续奔逃。 奔至后墙根,更闻院外人喊马嘶,一片喧嚣,丘山急中生智:“后院出不去,不如钻后山。” 言毕,调转身形,抢过黛岩,头前带路,奔向马厩。殷府马厩,依山而建,背靠石崖,崖中便有天然洞穴,直通后山。此中实情,知者甚少。 及至山洞,丘山不由分说,捡起一块巨石,砸开铁门,跃身而入,又将铁门严丝合缝。洞内深邃狭窄,恐怖阴森。丘山抱着黛岩,护着弄玉,时而疾走,时而躬行,时而攀爬,时而涉水。也不知跋涉多久,前方渐渐有了光亮。 洞口却狭窄异常,弄玉手脚并用,先行爬出,丘山又将黛岩递上。 来到洞外,借着昏惨的夜色,再看黛岩。她更是脸色惨白,呼吸维艰。弄玉只觉心痛如锥。 丘山自洞口张望,下方便是悬崖,距离地面足足数十丈。他轻功不错,若是白日,轻手利脚下去,倒也不难。可事到如今,黑灯瞎火,又怀抱产妇,谈何容易? 想到相雾、相烟之险恶,自是不能停留一刻。他狠狠心,低声说道:“我先背玉小姐下去,再救护少夫人。” 弄玉颇不放心:“你背着嫂嫂,可能两全?” 丘山心下无底,为定军心,只好吹牛:“玉小姐放心,我轻功尚可,此等石崖,不在话下。” 弄玉果然放下心来,由着丘山送至崖下。 丘山轻如灵猿,爬回山洞,怎奈上山容易下山难。他抱起黛岩,低声说道:“少夫人定要抱紧丘山颈项,丘山也好腾出一只手,护你下崖。” 黛岩痛不可当,浑身战栗,更知今日如此危情,只能铤而走险,唯有咬紧牙关:“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茶山竹海 丘山一只手抱牢黛岩,一只手抠着崖隙,脚踩石崖坑凹之处,向下攀爬。一寸一险,举步维艰。全仗着他胆大心细,轻功不凡,捱至崖底。 不料,突然青苔一滑,把持不住,堪堪便欲重摔在地。丘山心下大惊,急忙抢在头里俯身给黛岩做垫肚。 弄玉守在崖下,观星星盼月亮一般,眼巴巴相看,陡但见丘山滑将下来,不敢怠慢,抢身迎了过去,将黛岩护在怀中。 丘山虽跌了个前趴,倒无大碍,不顾伤痛,爬将起来,抱起黛岩,向西奔逃。 这一逃,更不敢停,一口气奔至十里开外的西山。此地号称“茶山竹海”,若在往昔,千亩茶香飘飘,万顷竹翠摇摇,风光无限,景致妖娆。 怎奈如今冬寒料峭,天阴云低,西风骤起。俄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肆虐人间。 丘山抱定黛岩,眼见弄玉跑的吁吁带喘,一双小脚更是一步一滑,不禁愁上心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咱们缘城,十年不曾下雪。如今倒好,不下则已,一下惊人。” 弄玉眼望黛岩,满心凄苦:“这般雪上加霜,嫂嫂如何受得住?” 黛岩果然再也无力强撑:“弄玉,我……,实在……不行了……,怕是……,真的……,要生了……” 弄玉急得跺脚:“这便如何是好?” 丘山沉思片刻:“向上攀爬,有个山洞,不如洞中安身,好歹挡雪避风。” 弄玉无可奈何:“唯有如此。” 丘山为姑嫂打好地铺,点燃松枝火把,便退守洞口。 黛岩的产前阵痛,一阵急似一阵,一阵痛似一阵,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紧咬牙关,依然忍无可忍:“弄玉……,我实在……生不出来……!稳婆……说过,娃儿……胎位不正……,头上脚下……,便是立生……,定将难产……。” 弄玉向黛岩望去,果然望见一只婴儿小脚丫。更是心急如焚,不知所措,一张小脸,涕泪滂沱:“嫂嫂告诉弄玉,此情此景,如何应付?” 黛岩奄奄一息:“弄玉……,嫂嫂……若死了……,你不要……伤心……,跟着……丘山……,速速……逃出……缘城!” 言未毕,虚弱至极,晕了过去。 丘山守在洞口,满心忧急,却不敢回看,只敢在一旁悄悄提点:“玉小姐,我常给马儿接生,倒懂些常识。婴儿若小脚先出母体,是为立生,定将难产。” 弄玉闻言极奔洞口,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丘山:“丘山哥哥!好丘山!好哥哥!你懂接生!你帮帮嫂嫂!” 丘山大惊失色,手足无措:“玉小姐,你说什么?你让我?让我一个大男人?给少夫人接生?你可知道?男女有别!男人给女人接生!不要说缘城,便是整个蜀国,闻所未闻!” 弄玉涕泪纵横:“丘山哥哥,你英雄了得,世人莫及,不如开个先例!” 丘山惊骇至极:“玉小姐,我不是英雄!甚至不是医生!更从未给人接过生!” 弄玉大哭:“你给马接过生!人生娃,马生驹,都是一个道理!” 丘山闻听,几欲下跪:“玉小姐,我只听说死马当活马医,从未听说活人当活马医!” 弄玉扑倒丘山面前,声泪俱下,先下跪为强:“丘山哥哥!我就剩一个嫂嫂!倘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跟着她去!” 丘山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倒地,后下跪遭殃:“玉小姐,你若寻死,丘山宁愿陪着你!” 弄玉痛哭失声:“丘山哥哥,我要嫂嫂,要小侄儿!我只想要嫂嫂,只想要小侄儿!” 丘山狠狠心,含泪扶起弄玉:“也罢!丘山既然不是英雄,要这名声,又有何用?倒不如出手救人,更为实用!我答应玉小姐,尽力一试!倘若不能成功,玉小姐也不许成仁!” 弄玉狠命点头,泪如泉涌。 丘山先用白雪净手,走近黛岩,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两股战战,几欲逃窜。他又看向弄玉,但见她双目含泪,满面伤痛,栖栖遑遑,悲悲切切,只觉多看一眼都于心不忍。 终于,他咬碎钢牙,向黛岩仔细望过去。她早已血流不止,生命垂危。登时再不犹疑,狠心挣命,探出手去。便似接生自己的爱马,将婴儿小脚轻轻塞回母体,缓缓调转胎位。 渐渐地,他不再心惊胆寒,而是一个救死扶伤的真正医者,完全沉浸于济世救人。 他小心翼翼,缓缓地将婴儿小脚丫塞回母体。 他倾尽全力,协助受苦受难的母亲,一点一点将胎位调正。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婴啼,分外嘹亮!这声啼哭,驱走黑暗,迎来黎明!遣走阴霾,送来晨光!赶走忧伤,接来欢畅! 眼见黛岩终获解脱,沉沉昏睡;眼见怀中侄儿身强力壮,放声歌唱,弄玉喜极而泣。她看向他,无比羞涩:“丘山哥哥!从今以后,弄玉又多了两个亲人!” 丘山大汗淋漓,瘫倒在地,整个人都已虚脱,闻听此言,精神一振:“玉小姐,我只知你填了个小侄儿,却不知另外填了哪个?” 弄玉的小脸,红红的像苹果:“丘山哥哥,我不和你说。” 丘山又是欢喜,又是忧伤。坐在洞口,望向远方。忽觉身影一闪,似白驹过隙。 他只当是飘雪,不曾留意,欢欢喜喜去看弄玉。 那一刻,两个少男少女,都望向宝宝,喜极而泣。 忽闻身后异动,丘山一惊,猛一回头,一人穿过洞口,飞身而入。 光线阴暗,看不清他的脸。丘山更是大骇:“辨他轻功,施展的却是“峨眉巅峰腿”。莫非是“三相”之一?看他身形俊美,体态颀长,难道是相尘?”不假思索,飞身而起,“劈风神掌”如飞而至。 来人初进洞中,一片漆黑,更不料洞中藏着高手,只当中了埋伏,急忙飞身而躲。他身形快疾,身法飘逸。登时,洞中狂风旋舞,寒气四溢。 好在丘山“劈风神功”练得勤奋,功底深厚,招式灵巧,加之弹风破风,运转自如,端的凌厉。 可是毕竟人在逃亡,心里没底,心下捉急,口中低语:“玉小姐,护着嫂嫂速去!” 洞室狭小,两大高手决战,弄玉如何出的去? 再看来人,施展“峨眉巅峰腿”,如同在枝头飘飞而行,轻快而不留痕迹。掌法更是变幻离奇,极尽“采摘、切取,翻腾、煸炒,飘落、抖散,揉搓、低洒,快泡、溶尽,调匀、细品”之能事。 幸而丘山机警,眼见敌人出招迅疾,更不怠慢,急忙施展“追星赶月”,闪转如风,奔如雷电,避过锋芒。 那人更是往来飘忽,将茶道中的宛转、炫舞、暴冲、飘逸四种境界,发挥的得淋漓尽致,妙到巅峰。 丘山心下惊异:“他的武功,又不似“三相”。他的意境,当真令人捉摸不清。”不敢硬接,连连倒退。 那人掌法奇幻,忽而如采茶,忽而如翻炒,忽而如溶泡,忽而如匀调,上下兼顾,左右互动,便欲以掌力将他围困当中。 丘山无奈,低头猫腰,从他肋下钻了出来。接踵气运丹田,一招“龙行天下”,手掌在空中划成大圈,虚虚实实,趁她不备,急劈她中路。 那人纤腰轻摆,便如灵蛇轻颤,躲避开来。更不怠慢,跃身而起,迎刃而上,一招“宛转蛾眉采茶畅”,闪电一般,直击丘山面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九章 阴晴皆雨 丘山飞身而起,身飘柳絮一般,一闪而过。不料那人又似采茶一般,左手轻扬。手至中途,陡然一转,又似爆炒,一招“万象炫舞炒茶香”,骇电翻卷,劲风扑面。 丘山大惊,一招“见龙在田”,出掌拦击,心下更是暗暗称奇:“来人所用武功,将茶道融会贯通,确是峨眉派不假,却与“三相”大相径庭,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容丘山细想,那人身法奇快,又一招“悬壶高冲烹茶赏”,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激射而至。 丘山闪身急躲,心下大惊:“我只道他招式怪异,不料他更有极强的内力。”当下凝神定气,守住门户,更将一套“劈风神掌”使得圆转如意。 那人遭遇强敌,也似丘山一般惊急,越斗越是诡异,身子忽东忽西,忽进忽退,围着丘山,飘来飘去,游刃有余。 丘山不敢怠慢,“劈风神掌”施展开来,绵绵不绝。山洞狭小,丘山又重任在肩,危急关头,只求自保,不思伤敌,倒难有破绽。 哪料,那人突然身形轻闪,飞身疾退,接踵又跃身而起,一招“浅斟低唱敬茶扬”。来势看着徐缓,哪料陡然加速,掌力却说到便到,快如电闪,飘如鸿毛,根本让人意想不到。 丘山不料遭此奇袭,一怔之下,掌风已经扫到面门。 丘山大骇,幸而眼明脚快,飞身急退,逃过一劫。 哪料那人乘胜追击,只求速战速决,连劈三掌。 危急时刻,丘山忽闻一股茶香,迎面袭来,借着洞内暗光,终于看清来人,恍然大悟:“她分明是个女子!施展的更是“峨眉飞茶手”!“宛转蛾眉采茶畅”、“万象炫舞炒茶香”、“悬壶高冲烹茶赏”、“浅斟低唱敬茶扬”四套功法,一样不少!” 危急之中,丘山大声疾呼:“姑姑且慢!晚辈是殷帅帐下的丘山!” 来人果然闻声收身撤步,跃向一旁:“丘山?殷帅帐下的丘山?” 丘山急忙插手施礼:“丘山给晴姑姑请安。”登时想起:“方才竹林一道身影如同白驹过隙,我却未加留意。如今想来,定是雨晴。” 倘若他方才不是又悲又喜,而似平常那般心细,见了那道白影,或许会目光转移,或许能看到山下一段奇迹: 竹林中,一位素衣女子,年近不惑,臻首娥眉,借着晨曦,迎着琼花,腾身起舞。雪线纷扬,掌花错落,激起一片银光。 陡然间,她飘飞而起,一招“峨眉采茶”,将千万朵雪花,聚于双掌;又一招“峨眉飞茶”,一束雪线,笔直飞射,直击一株带雪的翠竹。刹那之间,竹飞雪舞,纷纷扬扬。 不消片刻,漫天竹叶,伴着飞雪,凌空起舞。素衣女子意犹未尽,陡然一转身,长剑出鞘,凌空极舞,一道雪线又滑向一丛楠竹。 忽见半空中又一道雪线,翩舞银蛇,雪量虽少,端的凌厉。两道银线相击,飞花碎玉,煞是好看。 那女子却甚为不满,一声娇叱:“雨哥,你又讨厌!” 便听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晴妹,你惹我在先,我画的好好的,你偏偏大煞风景,射我所爱。” 循声望去,却是一个褐衣男子,面色清癯,神色专注,端坐竹下,妙笔生花。 他所画丹青,当真是:以形写神,形神兼备;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他所画雪竹,更是:菱花舞妖娆,松枝带雪翘。纷纷拂人笑,扬扬鸣山鸟。银竹迎风立,晴雪天外邀。 雨晴却空自叹道:“缘城好容易下场雪,这雪竹却空有其表。咱们峨眉山树挂,枝托着雪,雪压着枝,雪枝一体,经脉相连。一簇簇、一串串、一团团,才叫好看。” 她夫君雨阴微微一笑:“当初我欲久居峨眉,偏偏你嫌冷清,硬逼我出山,如今又满口怨言。” 雨晴却泪流满面:“我怎能料到!卓嘉这只披着羊皮的狼!枉称他一声师兄!当初,你执掌大缘府,百姓何其爱戴?君上何其信任?只因交好殷离,又不与卓嘉同流合污,便受他阴谋构陷,被施以膑刑。” 雨阴淡然一笑,望了一眼再也不能站立的双腿:“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更何况,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幸而大将军出手相救,我能保全一家性命,已是万幸。” 雨晴恨恨说道:“如此深仇,怎能说放手就放手?早晚有一日,我定以手还手,以牙还牙,斩去他的双足!” 雨阴望向雨晴,无喜无怒,无伤无悲:“晴妹,这等痴念,于你于我,于两双儿女,均是无益。” 雨晴怔怔流下泪来:“雨哥,虽说隐忍十年,这口气我还是咽不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雨阴连连摇头:“雨妹,这等痴话,休要再提,尤其不要告知聆春、鸣夏。” 雨晴怔了许久,终是擦干眼泪:“幸而你爱丹青,我喜茶道,沉浸其中,淡化许多苦痛。有时候,我很想回咱峨眉,可是每每看到孩子们青春年少,心气极高,又实在担心他们太过委屈。” 雨阴宽言笑慰:“雨妹想看峨眉雪景,又有何难?何必又生痴怨?”言未毕,探出双手,手掌翻空,凝聚内力,片刻间团团白气,在空中聚集。他突然又双掌齐挥,登时,满地飞雪上扬。 过不多时,雪雾融合一片,越积越多,他突然向上一挥,一大团雪雾先是纷纷扬扬,漫天翻卷,继而又化为道道雪线,直奔雪竹。登时,洁白无暇的冰花,飞上串串树挂,千姿百态,晶莹剔透,洁白无瑕。 雨阴看得欢欣不已:“雨哥,你的“峨眉玄冰手”日臻纯熟,怕是已练到师尊的五成功力。不要说卓嘉,便是碧雪也未必及你。” 雨阴连连摇头:“雨妹太过赞缪,我实在不及师尊万一。”忽又望向未了的丹青,满面忧急:“雨妹,你先忙去吧!难得一场瑞雪,人迹罕至,我要安心画我雪竹。” 雨晴笑道:“你画你的,你一入迷,不要说我想吵你,便是狮子豹子来袭,你都不以为意。”忽又长叹一声:“这样也好,你天赋异禀,这般兴趣转移,爱画成痴,不问世事,总算是福非祸。” 看看雪竹,望望雨阴,都已融入丹青之中,不能自拔。不由面带微笑,转过身去,便欲下山。 便在此时,忽闻山上传来阵阵嘹亮的婴啼。她侧耳听了半晌,有些入了迷,口中便问:“阴哥,你可听到婴儿啼哭之声?” 雨阴彻底沉迷画中,再不回应。雨晴微笑着连连摇头,禁不住好奇,迈步向山上走去。 此时此刻,雪晴再看向弄玉姑嫂,更生疑惑,连连皱眉:“丘山,这两位姑娘又是谁家千金?如何流落此地?” 一旁弄玉眼观打斗,早已急出几身汗,幸而宝宝睡着,不曾惊吓吵闹。 丘山满心欢喜,急忙向弄玉引荐:“这是晴姑姑,蜀茶坊主,通天彻地、鬼神不测的“峨眉子”,便是她师尊。” 转过身来,又将弄玉介绍给给雨晴:“这位是殷帅的幺女,玉小姐。” 弄玉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然不识雨晴。她昨夜惨遭变故,对人又藏了十二分小心。留心观察之后,当即认定雨晴不似坏人。再看丘山态度极是诚恳,不由心下大安,急忙万福:“弄玉见过姑姑。” 雨晴对弄玉点头示好,看向丘山却连连皱眉:“你不在殷帅帐下听令,如何鬼鬼祟祟带着女眷,还偷偷藏到茶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章 龙荷相泣 想到殷帅,丘山更是悲从中来,毕恭毕敬,又对雨晴深施一礼:“姑姑有所不知。三日前,卓星率众私闯芜州大营,将殷帅打成重伤并劫持而去。昨日夜晚,又命手下恶奴,突袭殷府。丘山无可奈何,护着少夫人、玉小姐,侥幸逃至此地。” 雨晴闻言怒目圆睁,满面杀气:“那人虽是我同门师兄,却枉自称人!纵子行凶,灭绝人性!妇孺幼子,照杀不误!人面兽心,何其狠毒?” 雨晴再转向弄玉,又细细看看黛岩母子,一脸怒意换成满面怜惜。 丘山心生感动:“难得他夫妻屡遭大难,却能不改初衷,济世救困,与人为善。” 念及于此,再不犹疑,跪倒于地:“姑姑!殷帅罹难,少将军遇险。如今冰天雪地,姑嫂举目无亲,幼子初生,嗷嗷待哺,还望姑姑垂怜。” 雨晴略一沉吟,便说:“殷帅盖世英雄,侠肝义胆,更与我夫妻惺惺相惜。如今他子嗣受难,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你们姑且扮成茶民,来我茶坊安身。此地山高水远,卓嘉父子虽是险恶,未必能手眼通天。” 丘山、弄玉感激涕零:“大恩不言谢!” 雨晴看向丘山:“你们龙大将军却在何处?他素来通天彻地,又极有担当。可如此大难临头,怎不见他一丝踪影?” 此时的“飞龙在天”,正在纵马狂奔。 前日,他驶出蒹城数十里,确信无人追赶,奔速才敢略有放缓。 他抱紧怀中青荷,满心凄凉,却不敢相望。 因为他不愿相信:她那星辰般的明眸闭合了,不再闪烁精芒;她那甜美的笑脸惨淡了,不再神采飞扬;她那倾城的风姿睡去了,不再焕发容光。她那馥郁的荷香隐没了,不再四溢芬芳。 她已彻底幻化为睡荷,静静躺着,沉沉睡着,任你摧心,任你裂胆,她都视若不见。 他一向以为:刀光剑影、风云变幻、悲欢离合、生死磨难,早已剥夺他最后一丝情感。却不料,此时此刻,几不流泪的双目,模糊一片。 氤氲雾气之中,微曦晨光之中,他分明看见:她披着宽大男衣,和着料峭寒风,携着扑鼻荷香,浮现眼前。一头青丝,柔滑顺畅,瀑布般洒落,布满金色光泽;一张笑脸,朝气蓬勃,光明璀璨,胜过芳华万千! 他强行自制,依然难控,不禁匪夷所思:“纵横人世间,历尽世态凉炎,自认早已脱胎换骨,豁达通变。可时到今日,因何这点儿虚无的爱欲,我却看不穿?” 伤痛之中,难以自答:“奇山临终所求,不过是她一生平安,博赢能比我做的更好。他有权有势,有爱有情,更有个神医师弟,自能妙手回春。我因何不顾她性命,冒死与博赢相争?” 想到她危在旦夕,伤痛无极,不能自已。想到前路漫漫,唯有深刻剖析:“我今日所为,实在不可理喻。是在发泄积习十七年的愤怨?是在释放压抑十七年的爱恋?” 他无比焦虑,无限悲忧:“不!并非如此,我爱她与前尘往事,毫无干系。诚然,她让我想起挚爱;诚然,她更令我念起至仇。可是若在从前,无论挚爱,无论至仇,我都能驾驭,绝不会迷失自己。” 只觉无可奈何,无限痴迷:“可事到如今,我倾尽所能,拼命掌控,却无能为力。她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便让我的意志土崩瓦解,便让我的苦心付诸东流,便将我的爱恨随意左右。” 一路奔行,怀中的她昏迷不醒,愈来愈冷。 他痛到极处,忽而心伤肠断,忽而悔不当初,忽而大彻大悟,忽而大惑不解:“她如此可怜可爱,必是奇山至亲至爱。不要说奇山,便是博赢、寒开,也为她舍死忘生。只是,我无半点医术,奇山因何将她托付于我?” 陡然想起蜀陵“剑仙”,醍醐灌顶:“奇山要我拜访其父,除了为呈上玉剑,定是期望大师伯“剑仙”出手,为她疗伤。”念及蜀陵山是奔赴神农顶的必经之路,精神大振,飞马疾行。 他纵马疾驰奔了一夜,怀中的青荷愈发冰冷。想到她会死去,他几欲发狂。眼观前方,再无危险,寻了一处山谷,抱她下马,跃入丛林深处。 他心中暗想:“我以劈风真气为她护体,或许能助她再撑两日。”刚刚解开罗衣,一只精雕细琢的弹弓,滑将出来。他托在手上,定定凝望,似捧着稀世珍宝。泪水再也熬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他自嘲地一声轻笑,敛了心神,忽然一眼看到她颈上的玉笛,陡然想起昔日仇人,不由浑身战栗,恨意陡生。 强稳心神,不再理会玉笛,只是查看她后心伤势。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彻底惊呆在当地。 冰肌雪肤,印着震撼人心的图腾:无边无际的草原,映着一轮圆月,一只威风凛凛的苍狼,对月长嚎。一只和美健壮的白鹿,奋飞扬蹄,驰骋天际。 苍狼白鹿!绝恨千古!淫我华夏,侵我沃土! 他浑浑噩噩跌坐当地,良久一跃而起。不敢深想,不敢相看。只想飞身而去。 可是,他完全不能自已。他忘不掉那一刻:她飞向他的剑锋,满心欢喜,痴痴相望。那样的眼神,能融化天地,能融合星系,何况他的爱欲?早已和她融为一体。 他情不自禁,又多看一眼。她依然静静地躺着,没了欢声,没了笑语,没有知觉,甚至没了温度。 只看一眼,他便心如刀绞,不能自拔:那不是她,那不该是她! 双手根本不受大脑管控,俯下身来,把她抱在怀里,伸出双掌,抵住她后心大穴。 初时,手掌触她后心,冰寒彻骨。少顷,团团寒雾将二人重重包围。不敢丝毫怠懈,持续运用劈风神功,缓缓输通她周身百骸,将堵塞在她体肌的冰寒之气,徐徐逼出。 可是,当他的劈风真气触及她的五内,只觉寒毒随生随长,持续不断,根本驱之不去。更觉郁积在她心肺的炎阳热力,深藏不露,愈炽愈盛,难以掌控。 他满心焦虑,悉心救护,将劈风真气深入到她的五脏六腑,可是无论如何努力,冰与火、寒与热依然难以相容。 他倾尽全力,她的危情丝毫不见好转,依然四体冰冷,五内狂热,了无生气。 他无可奈何,悲上心头,抱起僵卧于地的她,跌跌撞撞,走向爱马,飞身而上,疾驰而去。 疾风烈烈,风行草长,他看不见,他听不到,他只是一路狂想:“奇山与北鞑势不两立,却因何将鞑人托付与我?原因只有一个,他只当她是故人,却根本不知她是鞑人。既然如此,他之托付,便不作数。” 心痛如锥,不可遏制:“她即是“盗墓三子”的后人,留她下来,定是南华大患,我若姑息养奸,岂非华夏罪人?” 如此一想,痛心疾首,为坚持救她,急忙自我否定,苦心孤诣寻找理由:“这不过是我的一时猜测,怎能妄下断言?何况,她与博赢,她与寒开,好似根本素不相识。她行此非常之举,或许只是形势所迫,或许纯属巧合,而非假戏真做。” 如斯一想,不知是喜是忧:“或许,无论奇山,还是博赢,抑或寒开,都与她素昧平生,只是心念昔日之爱,一个临终托孤,一个割舍不下,一个欲壑难填。” 痛极念极,疑惑又生:“无论如何,她终是异类,非我同族。奇山临终提及“盗墓计划”,或是暗示我时刻警惕她,密切监视她,并顺藤摸瓜,找出“盗墓之子”,保我华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一章 蜀陵仙踪 心下悲凉,情不自禁低头看她,又生愧疚:“她看我的眼神,满是深深的信任,浓浓的爱恋,我如何无端怀疑她?” 怎奈想起国难当头,心若油烹:“西蜀内忧外患,我身系万众苍生,怎能因小失大?”虽满心自责,无论如何,终是不舍。 马不停蹄,疾驰两日两夜,终于接近吴蜀交界,苍苍蜀陵山赫然眼前。 低头相顾,她却触手冰凉,通体冰寒,早已没了心跳,没了呼吸。 登时,他再不会呼吸,一颗心刀割一般剧痛,几欲发狂:“你给我的热爱,你给我的微笑,你看我的双眸!世间再不会有,永远都不会有!可是,我却亲手杀了你!我用无知的爱,我用莫名的恨,亲手杀了你!” 他不顾一切,跃下马来,奔入丛林。荆棘划破双腿,他却一无感知,只剩忧急如焚:“寒枫剑气阴毒,炎阳剑气狂烈,她遭遇两大剑气,自是性命难保。倘若我运转“劈风真气”,将两大剑气融为一体,再替她调理真元,是否还能活转?” 穿过荆棘丛,眼前便是一个高山湖泊,湖中静水幽幽,湖畔芦苇茫茫,在风中飘飘荡荡。他心中暗道:“此地蒹霞苍苍,如同避风港,又干净又舒适,想来她也喜欢在此地疗伤。” 他跃入芦苇从中,轻挥手臂,倒下一片蒹霞。索性以苇做床,盘膝坐地,将她倚在胸前。风吹来,芦苇轻歌曼舞,他也随之一阵战栗。不敢迟疑,颤抖着双手,再次抵住她后心大穴。 她的四肢百骸,依然冰寒彻骨。她的五脏六腑,依然如火如荼。他费尽千辛万苦,根本无法消融她的寒气、热毒。 时近黎明,天光渐亮,晨曦微起。他精疲力竭,紧抱着她颓然躺倒在芦苇之上。他痛到极处,轻声问询:“我这么抱着,你还冷么?” 等了半晌,并无回声,只觉万念俱灰:“我舍死忘生,疲于奔命,究竟为了什么?我难道不知?即便没有我,卓云不会死,蜀国不会亡?即便卓云死了,即便蜀国亡了,华夏不会倾覆,只会前行,无可阻挡!可是,没了你的微笑,我到哪里去找!” 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盆而至。他痛彻骨髓,紧紧抱着她,任凭雨水浇灌,根本不为所动。 那一刻,他眼望着周身雨水,被她的寒气冻结,幻化成冰河,将两人团团包裹。他恨不得和她一起死去。是了,如果死了,便能彻底解脱。 伤痛至极,疲累至极,他抱着她便这般睡去。 睡着睡着,她忽然翻身而起,一张小脸笑嘻嘻,明过晨曦,灿过朝阳。她探出小手,推他胸口:“大哥哥,快起床!回南虞,去冲浪!” 他欣喜若狂,如从地狱升入天堂:“小妹妹!你还活着?” 她明眸一闪:“当然活着,你亲口和我说过,我们会相恋百世。我还没爱够,怎会甘心舍你而走?” 他满心欢喜,依然匪夷所思:“相恋百世?” 她的眼睛,比流水还清澈:“你忘了?我是你的百世爱人,我会爱你八千年。不,我要爱你到永永远远。只是,你和你这一世,实在都不够可爱,我宁愿重见你在现代。” 他喜乐至极,更觉不可思议:“重回现代?” 她的微笑,比流水还欢腾:“是啊,现代的华夏,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杀戮,没有战争!”追求光明,崇尚和平!关爱友邦,包容大同! 他喜极而泣,惊诧至极,双手抹泪之际,忽然清醒,方知一切皆是梦幻。 暴雨初歇,冰雪初融,周边一片汪洋。 她依然沉睡,依然冰冷,再没了生命体征。 他绝望到了极点,反而没了心痛,反而没了悲情。抬头望天,乌云沉沉,重重压着遥远的蜀陵。 他费力转动僵冷的身躯,抬起一双眼睛,看到她光着的一双小脚,已经冻成青紫色,而且皮肤皲裂,血迹斑斑。 那浓郁的血色,终于让他恢复一丝神志,喃喃说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挨冷受冻,咱们买鞋去。” 策马狂奔,来到山脚一处集市。 那个年代,女子十有八九裹小脚。难得“飞龙在天”眼神好,善于淘宝。青荷死后,运气逆转,穿上一双跟脚的东吴特产——“云头锦履”。 抱着她的尸体,终是舍不得遗弃。浑浑噩噩,策马狂奔,蜀陵山近在眼前。 念着逝去的奇山,想着背弃的誓言,看看静默的睡莲,追悔莫及,肝肠寸断:“皆是我之过!本该将你留给博赢,好歹留你一命。” 蜀陵西望武隆九递,北连巫山神农,南接箐门雪山,东扼蜀东之门,是蜀东南第一道屏障,自是难于上青天。 蜀陵山上,东西南北中,五峰鼎峙,“晨曦”、“落日”、“芙蕖”、“剑龙”、“神女”,落落生辉。五峰四周,更有七十二小峰,虎踞龙盘,如同仙境。更有“蜀陵云”、“蜀陵雨”、“蜀陵雾”、“蜀陵雪”,气象万千。可谓“势飞蜀山外,影倒蜀水里”。 远望“晨曦主峰”,凭藉大自然鬼斧神工,倚天拔地,有峭壁绝崖上的千丈崖、百丈峡,有三面临空的燕翅峰、凌云岭,有斧切刀削的鲨鱼背、蜀陵桥,千姿百态,风云变幻。 怀抱着死去的青荷,对他来说,仙境如同虚设,唯剩失魂落魄。 山势越来越险,风雪越来越大,白龙马再是神勇,已是举步维艰。他连日奔波,连日恶战,又救护青荷,耗尽真气,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天旋地转,便从马上一跤跌了下来。 触地一瞬间,他倾尽全力,身体一个急转,双手护着爱人,口中轻轻地问:“小妹妹,有没有摔痛你?” 只闻风声,不闻应答;只见飞雪,不见说话。 白龙马最通人性,护主心切,喘着粗气,四腿跪地,只盼主人还有力气坐回去。 奈何他连抚慰爱马都无能为力,只是口中强力说了一句:“你也累了,一起歇歇吧。” 睁开迷茫的眼,望望茫茫雪山,看看怀中青荷,终于一声长叹:“在这里给你安家,你可喜欢?”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又挣扎出一丝清醒,狠下心来将她平放在雪地上,眼望雨雪纷飞,遍地皑皑,终是不忍眼睁睁看着她被冰雪覆盖。 咬咬牙方欲起身,忽觉心头一闷,嗓子眼一甜,一股热热的腥咸,从口中喷射而出。 他望着地上洁白的雪,鲜红的血,突然失去最后的意志力,双腿又是一软,扑倒在她身边。 他费力地挪动身体,将她抱在怀里:“不如我就这般陪着你,便是同下地狱,也不会觉得孤单。” 冰天雪地,寒风凄迷,他们便都这般睡去。 睡梦中,只觉白影一飘,“蜀仙”降临,抱着他和她飘飞而起,身形之轻快不可思议。 他梦中暗道:“这般死去挺好,得遇蜀仙,怀抱着你,一起飘飞升天。” “蜀仙”居然不负龙望,翻过崇山峻岭,穿过原始森林,攀过悬崖峭壁,跃过山涧深壑,来到冰雪皑皑的“晨曦主峰”绝顶——蜀陵剑派鲜为人知的圣地——“蜀陵仙宫”。 也许一切都是幻觉:仙宫座北朝南,中轴对称;布局严谨,巧夺天工;石砌外垣,檐牙高啄;玉砌石雕,栏杆环绕;亭堂楼坊,楹柱回廊。完全符合他从前的记忆,这正是他梦想的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二章 巴山夜雨 仙宫之险峻,叹为观止;仙宫之气魄,拍掌叫绝。真可谓“百丈层楼隐冰峰,飞檐挑阁摩苍穹”。 梦幻中,第一道“蜀仙门”高大宏伟,“蜀陵仙宫”四字匾额熠熠生辉,“青石蜀龙”一左一右耀武扬威。 跨过御敌之瓮城,又穿过第二道“蜀缘门”,赫然眼前的便是“蜀缘楼”。建筑精雕细琢,取材青石花岗,更显云霞辉映,仙气环绕。 直到此时,“蜀仙”才停止了飘飞,将“飞龙在天”放在一处僻静的石廊之上,转身而退。 “飞龙在天”逐渐醒转,第一反应,便是探手摸向怀中青荷。不由心下一惊,怎么?她已无影无踪! 他惊骇莫名,想要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梦中正急的哭天抢地,忽闻刀剑争鸣,络绎有声。 侧耳倾听,十丈开外的“蜀缘台”,数人正在鏖战。 昏昏然,终能睁开双眼,想要站起身形,怎奈真气耗尽,手足酸软,不能动弹。 但见七个黑衣人,依照北斗七星站位,挥动手中兵器——“两锏五笔”,炫舞长空。 他大惊失色:“魁星七绝阵?” 当即认出,两个使锏的黑衣人,正是博赢的师弟:“魁星双锏”。七人之中,“双锏”轻功最好,武功最高,分别抢占北斗七星的斗端“天枢”、斗尾“瑶光”方位,率众主攻,首尾呼应。再看他们手中两对金锏,形似硬鞭,锏身持重,边有四棱,长而有刃,锏端尖利。 “魁星五笔”听“双锏”号令,分占“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只为攻守兼备,进退有方。他们手中的魁星笔,笔头尖细,笔把粗圆,融汇长矛、大斧长柄重械于一体,倒是呼呼作风,威力无穷。 这便罢了,更离奇的便是另外三个白衣人,飞在半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便似游走在七人锏笔之上。 看罢只觉震撼:“巴山夜雨剑阵!” 他对三个白衣人更是熟悉,正是大师伯“剑仙”的三位侄儿,二师伯“花仙”的三子:奇木、奇林、奇森。 两阵对垒,险象环生,人影飞旋,剑影飘忽,招招相差只在毫发之间。 “飞龙在天”犹自惊诧不已:“大师伯“剑仙”广交天下英雄,最爱比武论道。却是单打独斗居多,如此剑阵相对,实属罕见。不知今日有何危难,才不惜用险?我且静观其变。” 奇木居中,发号施令,长剑急挽,飘忽不定。奇林、奇森两兄弟侧翼助攻,三人配合,天衣无缝。 观了数个回合,“飞龙在天”便已知晓:无论奇木如何飞旋诱敌,目的只有一个:抢占北斗第四颗星,便是正中的“天权”方位。 他素来痴迷武学,不由心下连连赞叹:““魁星七绝阵”最讲究“七虚一实”,虚招只求诱敌扰敌,临阵之际,又是虚虚实实,虚实相生,实难破解。此阵“天枢”位最是要紧,一是“天枢”位是关键节点,上接斗勺,下接斗柄,承前启后,二是此位虚招最多,意在欲擒故纵。倘若此位被破,诱敌深入、连环救援、此击彼应的巧妙法门,整个阵法前后不能相顾,首尾不能贯通,自是不攻自破。” 奈何无论奇木如何绝乱阵法,左攻右突,“两锏五笔”都是守护“天权”,当仁不让。 打斗中,奇木一声朗笑:“魁星七绝阵,果然名不虚传!”斗然间欺到“天权”方位,“刷刷刷”连劈三剑,力劈华山。 “天权”左右的“魁星双笔”飞身相救,奇木施展“蜀陵仙踪”,飘如轻烟,快如电闪,瞬间躲开笔锋。更是乘借笔势,飞身而起,“刷刷刷”,又向“天权”连劈三剑。 “飞龙在天”看得暗暗称奇:““巴山夜雨”剑法精妙,剑阵离奇,主攻者志在高山,抒发峨峨之势;助攻者意在流水,蕴含汤汤之情。” 但见台上“三奇”衣炔飘飘,剑气缭绕;形舒意广,剑光纵横,煞是好看。当真是: 巴山夜雨来,万门向天开。蜀风动地起,长江横天外。 三峡观云海,飞流不徘徊。天高赏日月,地阔舞仙台。 试问:“魁星七子”能为再高,如何抵挡得住?眼见剑光飞闪,急如骇电,只得笔锋急转,合七人之力,奋力招架,斗转星移。 奇木心知敌阵厉害,更不怠慢,蓦地施展“蜀陵仙踪”绝技,又向“天权”连踢数腿,腿法愈来愈快,九九八十一招,任是英雄好汉,也是顾上不顾下,顾左不顾右。 再看奇林、奇森,配合奇木出剑,飘飞、滑行、旋转、暴冲,交替而行,结伴而生。身形、步法、剑势、动作,优美至极,叹为观止。 “魁星七子”见“三奇”专攻“天权”,惊急之下,飞身前来救援,便在这紧迫之际,阵法大乱。 奇木早已看出守在第五颗星“玉衡”方位之人,武功最弱,一声长笑,人已越至“玉衡”身侧。虚晃一招,猛出右腿,一脚踢了过去。 “玉衡”大惊,急忙招架,不料奇木后招不断,连劈数剑,根本不容“玉衡”躲闪。 “魁星七子”大惊,纷纷前来救急,如此一来,“魁星七绝阵”破绽百出。奇木哪容对方修补?转身疾刺“天权”。 不料,位于北斗首尾的“魁星双锏”极是迅疾,人如电闪,一左一右,飞身而至,直取奇木双肋。 奇木只觉敌人出手沉稳,劲力浑厚。急忙侧身避过,连连赞许:“兄台好身手,不愧是碧辰师叔高徒。” 言毕更不怠慢,飞身而起,长剑出击,虚晃一招,提足便是一脚,登时便将“玉衡”踢了个筋斗。 “魁星七子”大急,奇木白影闪动,长剑急挽,直指“天权”方位。此时“魁星七绝阵法”已乱。 危急关头,“魁星双锏”又是挺身而出,一个以攻为守金锏疾刺,一个转战“天权”守住战略节点。 刹那间,双锏齐出,连绵起伏。“魁星功法”指穴打穴,变化精微,“双”锏合出,威力不可小觑,“三奇”更是不敢轻敌。 余下“魁星五笔”乘机,各自抢回方位。“魁星七绝阵”再次布成,情势立变,“双锏”一攻一守,“五笔”旁敲侧击。 奇木长剑疾刺,口中笑道:“碧辰师叔创立的“魁星七绝阵”,果然变化多端,应变自如!” “魁星双锏”额上出汗:“蜀陵的“巴山夜雨剑阵”更是高妙,小弟敬服!” 奇木人在空中,身形灵动,剑掌如飞。 阿龙看得心为之迷,暂缓念荷之痛,一边凝神定气,调匀呼吸,心中暗道:“若论霸气,“巴山夜雨剑阵”堪称天下第一。便是取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意境。” “魁星七子”心知稍有疏忽,定将一败涂地,更是牢牢占定方位,将“魁星功法”施展开来,全力拼杀。 胜负存亡的危急关头,十人都是倾尽全力,大汗淋漓。 忽见奇木身形陡起,向“玉衡”位连发三掌,“玉衡”举手招架,左右“天权”、“开阳”发招相助。 不料,奇木掌力不曾发实,人已飘飞而走,转瞬施展“蜀陵仙踪”,急如骇电向“天权”飞踢。 “天权”本在助力“玉衡”,手上不曾收势,想要躲避,哪里来得及?突觉身后力道便如排山倒海,迅猛无极。奈何此刻,左右相救不及,自身无法闪避。危急中但听一声惊呼,“天权”便已一脚踢出。 “天权”位彻底失守,“魁星七子”唯有认赌服输。忽见青影闪晃,“天权”位上陡然多了一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三章 斗转星移 来人身法实在快的不可思议,但见他左掌划了个弧线,便如同七星北斗相连,向奇木迎面拍去,力道大的出奇。 奇木大惊:“碧辰前辈!”哪敢硬接?飞身急退。 细看来人,虽是年近花甲,却是仙风傲骨。更听一声朗笑:“我徒儿输给“剑仙”高足,不算丢脸!碧辰千里迢迢,为报吾妹之仇,剑师兄何必躲躲闪闪,却不现身?” “飞龙在天”闻言惊疑:“碧辰?魁星派掌门人?他素以孤冷著称。只是,他乃大师伯“剑仙”妻兄,两人怎会生了仇隙?对了,数十年前,二人似是政敌。大师伯拥戴岳睦,碧辰拥戴博桑,难道因此结下嫌怨?可又与大师母碧苍,有何干系?” 忽闻一声长笑:“辰师弟,让你久等,奇剑深感过意不去。辰师弟经年不见,别来无恙乎?”突然眼前一花,根本看不清来人,只见一道白光,倏然而至。 他来的实在太快,似有似无,若往若还,白色长衣飘飘荡荡,衬着纷纷白雪,朦朦胧胧根本看不清晰。 刹那之间,碧辰腾身而起,迎着白光飞去:“剑师兄,师弟为破解你“巴山夜雨”,苦思经年。今日牛刀小试,不知能否一雪前耻?” 只一刹那间,黑白两道身影,旋到一处,风雪飘舞,冰霜大作,大开大合。 “飞龙在天”在十丈开外的墙角,依然觉得劲风扑面,周身冰寒,头晕目眩。 再看“蜀缘台”,一黑一白,两团浓雾转的飞快,时而舞在一起,如同两团龙卷风,看得人目眩神迷;时而分飞开来,直似两道翻转的轻烟。飘忽来去,煞是好看。 一个“巴山夜雨”;一个“魁星点斗”。一个是行云流水,一个是斗转星移。一个是剑阁峥嵘,一个是日月擎天。一个似遨游在无垠的太空,一个似驰思于杳远的天际;一个疾飞高翔如雄鹰展翅,一个轻灵曼转如飞燕焯水;一个翩若惊鸿如白凤起舞,一个排云直上如鹤鸣九天。凌空起舞,疾缓相合,静动相随,刚柔互济。 忽而两团迷雾,剑拔弩张;忽而两团魅影,珠联璧合。忽而两道卷风,倏分倏合;忽而两道轻烟,大起大落。光怪离奇,变化实多。 只见漫天飞旋,听不到半点声息。眼前的是缤纷绚烂,感受的是万籁俱寂。身手之快,匪夷所思;功力之深,胜过鬼神;招法之巧,妙到巅峰。 炫舞中传来碧辰的声音:“剑师兄,你为了刚愎自用的吴君岳睦,为了一文不值的三墓兵法,害吾妹双目失明,害吾失去三甥!吾妹至今孤老神农顶,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飞龙在天”心道:“传闻碧辰三兄妹孤僻冷傲,看来所言不虚。难怪奇山特立独行,他自幼随其母长居神农顶,所以不似其父,倒随其舅碧辰。” “剑仙”的声音满是悔意:“辰师弟,这么多年,我心从未稍安。更未放弃努力,只盼碧苍回心转意。” 不料此言一出,碧辰陡然暴冲。“剑仙”无奈,凌空招架。如此一来,两道轻烟倏然混到一起,又瞬间化作两团浓雾,一白一黑急剧旋转。再过片刻,哪里分得出谁黑谁白? 便在众人诧异到极限之时,忽见黑雾陡起,向白云扑去。在两团云雾相交之际,不过是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又陡然分开,归于静寂。 白衣“剑仙”飘飞而退,傲然而立:“辰师弟技高一筹,奇剑甘拜下风!” 黑衣碧辰飘然落地,脸色惨白,一声长叹:“剑师兄何必谦虚?明明是碧辰落败。可惜可惜!碧辰学艺不精!也罢,吾妹之仇,唯有来日再报。” 言毕,快如闪,急如电,转瞬不见。“魁星七子”更不怠慢,尾随师尊身影急追而去。 阿龙方如大梦初醒,运转周身真气,挣扎起身。忽觉眼前一花,白影一闪,一人近在眼前。 来人正是大师伯“剑仙”,但见他身材高大颀长;丰姿隽爽,道骨仙风;长眉朗目,湛然若神。面色慈祥,脸膛红中透亮;颏下一丛长须,垂在胸前;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奕奕生光。 他望着阿龙先是一惊,几乎不敢相认,继而一笑:“阿龙!你怎么总是摧残自己?我几乎认不出你!”声音满是欢喜,满是怜惜。 “剑仙”共有师兄弟三人,同拜师于“巴子先生”。巴子世代居于蜀陵山,通天彻地,无人能及。其才无所不窥,诸门无所不入,六道无所不破,众学无所不通。擅数学,日星象纬,在其掌中,占往察来,言无不验;长兵学,六韬三略,变化无穷,布阵行兵,鬼神不测;能言学,广记多闻,明理审势,出词吐辩,万口莫当;好养生,修真养性,祛病延年,服食导引,平地飞升。 阿龙急忙收敛悲色,整理仪容,毕恭毕敬倒身下拜:“阿龙拜见大师伯,谢大师伯出手相救。” “剑仙”一把将他扶起,更是满面疑惑:“出手相救?我何曾救你?” 两手相触,阿龙只觉一股浑厚的蜀陵真气传输过来,登时精神大振。口中急问:“若非大师伯,又是谁带阿龙来到蜀陵仙宫?” “剑仙”闻言满面惊疑,略一沉吟,忽又笑容满面,连连摇头:“人说老小孩,小小孩,果然如此。自从你二师母病逝,你二师伯说话行事,越来越颠倒,越发像小孩子。” 阿龙满心疑惑:“难道是二师伯?”心中暗想:“二师伯“花仙”生性顽劣,最怕大师伯管束,最喜天南海北游山玩水。如今二师母驾鹤西去,蜀陵仙宫,更是留他不住。” “剑仙”细细再看,更觉宝贝师侄形容惨淡,憔悴不堪,不由心痛不已,口中相责:“阿龙!你奔波劳碌之余,多少也要顾惜自己!” 阿龙急忙深施一礼:“阿龙无碍,大师伯不必挂怀。倒是大师伯自己,需要多多保重鹤体。” “剑仙”含笑携手阿龙跨过“仙宫”第三道“蜀灵门”,此门七楼八柱、斗拱密布,圆雕、透雕、浮雕、线雕,形态各异、气势壮观。院内遍植奇花异草,风景清幽。 迈上蜀灵桥,只觉玲珑透剔、别具一格。下有蜀灵泉,波光粼粼、纯净清澈。对岸的便是“蜀陵二仙”居所:“蜀灵殿”,高大宏伟,气势雄弘;斗拱密布,雕梁彩栋;回廊环绕,飞檐高耸。 阿龙一颗心却分外凄凉:“奇山之事,我该如何与师伯说?” 正欲开口,忽见“剑仙”陡然变了脸色,周身打了一个哆嗦。他瞬间放开阿龙的手,倒退了一步,眼睛盯着阿龙背上的神农剑,颤抖着声音说:“阿山!怎么?” 泪水再次模糊阿龙双眼,“剑仙”丧子之痛,更不忍亲观。他低垂着头,心中更是悲痛到了极点:“启禀大师伯,师兄走的很安详,更请大师伯节哀。”痛到极处,心中一遍遍默念:“奇山走了,她也走了。我对不住你,奇山师兄。更对不住你,小妹妹。” 良久,殿中无声无息。阿龙不敢抬头,甚至觉得,终生无需抬头。是的,他即便抬头,世间再不会有悦耳之声,只有心碎之声。天地再不会有悦目之色,只有血染之色。 又是良久,但觉微风轻吹,似是“剑仙”转过身来。他脸上的表情,他依然不敢相看。他内心的伤痛,他更是无力平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四章 爱者为伤 不知又过了多久,才又闻听那个声音,似是传自远方,似是响自耳畔,如梦如烟,如虚如幻:“是谁?” 阿龙垂泪回答:“寒波父子。寒开已自食恶果,寒波依然逍遥法外。” 又是良久,那个声音,无喜无怒,无悲无愁:“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阿龙闻言,泪如泉涌。 那个声音,又飘飘然传过来,无尽悲凉:“他埋骨何处?” 阿龙低声回答:“遵照师兄遗言,葬在蒹城城西雨花山,距岳睦先君陵墓不远。”心中又道:“她也死了,葬在蜀陵仙山,无墓无碑,离我亦远。” 半晌之后,那个伤痛的声音再次响起:“昔日坐高堂,今日荒山葬。一朝出门去,再无旧模样。我心悲且伤,他人欢亦畅。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岗。” 阿龙闻言更是泪如泉涌。 半晌那个声音又问:“他临终可有牵挂?” 阿龙急忙说道:“师兄甚是记挂父母。他说,大师母爱极了大师伯,还请大师伯不要心灰意冷,终有夫妻团圆之日。”言毕,便递上那至情至性之玉剑。心中又想:“不知她临终牵挂什么?却一字不肯和我说。” “剑仙”接过玉剑,捧在心口,却不回头:“碧苍!我怎么和碧苍交代?”顿了一顿,又说:“万万不要让她知道!” 阿龙闻言心如刀绞:“师伯早年痛失三子,如今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事到如今,五个子女,只剩下奇水一人,却因嫁与博赢,久居深宫,终年不见一面。”念及于此,满面含泪,轻言宽慰:“师伯放心,阿龙绝不对向大师母透露半字。” “剑仙”缓缓抬起头来,隔着窗棂,望向远山,一声悲叹:“天地不仁不知灾,人事难量历沧海。天时人事两不齐,只把春光付尸骸!好花难种不长开,少年易老不重来。人生不向花前醉,花笑人生也是呆!” 阿龙心如刀割,更不知如何排遣“剑仙”伤痛。 半晌,“剑仙”终于转过身来,又向阿龙望去。但见他瘦削不堪,面色如纸,完全不同往日,不禁满心伤痛,满是爱怜:“阿龙,你且在仙宫休息,我赴蒹城看一看阿山。” 阿龙念及国难当头,急忙深施一礼:“阿龙尚有要事,不宜久留,不如陪师伯一起出宫。” 二人都是满面悲戚,也不惊扰诸位弟子,只是飘然而去。 方出宫门,忽见白影一闪,转瞬不见。 阿龙只当是飞雪迷了眼,揉一揉肿胀的双目,心中暗道:“你现在如何?可被白雪覆盖?我日后再来找你,可能找的到?” 忽闻半空之中,纵吭狂唳,尖锐刺耳。阿龙闻声大惊,抬眼望天,便见黑影临空,却是一巨禽,御风而至,分明是一只秃鹫。 烈风大震,秃鹫振翅急飞,探出一双钢喙,正向雪地上一物俯冲。再看它的攻击目标,分明是一个白衣少女,静卧在雪地之上! 那一刻,阿龙只觉呼吸彻底停滞,血液全部倒流:“没错!就是她!她怎会现身此地?”不及细思,飘身而起,追风菱针破空而出。只是距离数十丈,想要相救,哪里来得及? 正自跌足悔恨,却见秃鹫如同被一物击中,跌跌撞撞,在半空之中翻了个跟头,转身又振翅飞逃。 阿龙心头一热,泪水翻涌:“幸而大师伯及时出手,施展“蜀陵弹射神功”,数十丈开外,飞出玉剑。即能救人,又不伤秃鹫,当真是化腐朽于神奇。” “剑仙”飘然而起,几个纵跃,落到青荷身侧。 阿龙忧心烈烈,飞身抢到,更是感激涕零,急忙将她的尸体抢在怀中:“多谢师伯出手!” “剑仙”先看看青荷,又望望阿龙。眼见阿龙对她爱护有加,不由得面色一沉:“阿龙!她重伤如此,你怎将她抛掷在冰天雪地?” 阿龙心底淌血:“启禀大师伯,她身中寒气热毒,早已死去多时。”含悲忍痛俯身去捡那把质地坚韧的玉剑。幸而并未破损,急忙递上前去。 迷茫之中,却觉得哪里不对,顺着“剑仙”目光,低头再看,青荷先前所躺之地,居然已经冰化雪融。 “剑仙”接过玉剑,并不答言,却去急抢青荷手腕。搭脉良久,连连摇头:“阿龙,她尚非真死,只是休眠。” 阿龙闻言又喜又悲:“当真如此?她有无生还可能?” “剑仙”凝神看着青荷,满面忧色:“她身中寒热两毒,伤势极重,命在旦夕,生还希望渺茫。”接踵又说:“倘若她受伤之时,当即打通任督两脉,疏通四肢百骸,促进冷热循环,或有一线生机。事到如今,她五内皆为寒热两毒侵蚀,已入休眠状态,我唯恐无力回天。” 阿龙闻言大悔,黯然神伤,心下暗想:“是我害了她,我若将她留给博赢,射狼定能起死回生。” “剑仙”眼望阿龙,神色沉痛:“你不懂医术,何必自责?”顿了一顿,解释道:“人是生命体,想要存活下去,必须依靠自身血脉持续运转,决不能长久借助外力。她中毒极深,一半是炙热,一半是阴寒。倘若施救,必须循序渐进,促进她血脉循环,以便寒热相融。你的劈风真气,太过随性,疏脉通穴急于求成。如此施救,她身心俱损,自是抵挡不住,只会病情加重。就好比一个冻饿将死之人,若以稀粥徐徐救之,以温水缓缓暖之,或许能够活命;偏偏强喂大鱼大肉,又以热水蒸烫,只有死路一条。” 阿龙只怕她再不会活转,神色木然,不知所言:“如果葬在蜀陵山,她会不会怕冷?” “剑仙”仔细断了一回脉,面有缓和:“幸而她异于常人,天生体魄强健,才能一息尚存。只盼奇迹再生,她能醒转。”顿了一回,沉声说道:“可惜你二师伯行踪飘忽不定。倘若他在,定能妙手回春。” 阿龙闻言,瞬间又生出一线希望:“二师伯素称“花仙”,医术奇高,又岂是射狼能比?” “剑仙”神色凝重:“即便你二师伯在,即便她能醒来,寒枫剧毒至阴至寒,炎阳神功火力太盛。两毒俱全,实难根除,定会与她一生相伴。” 言毕,又指着地上冰雪融化的水渍:“每日,她体内的一曝一寒,都会日夜交替来袭。深夜寒毒作祟,冷到极致,寒冰彻骨,陷入昏迷。白日热毒反攻,她的身体许会逐渐恢复温度。如此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仅如此,她日后哪怕醒转,也是不能复原。但凡失血或体弱,寒热两毒都会数倍发作,随时可能长眠不醒。” 眼见阿龙听到此处,面色惨白,“剑仙”于心不忍,轻轻补了一言:“只盼遭遇你二师伯,或许他有良策。” 阿龙闻言痛极,连连点头,只盼有幸得遇“花仙”。 “剑仙”看着阿龙,想着爱子奇山,心中又是一颤:“她晶莹剔透,冰雪聪明。不知何方人士,芳名何许?” 阿龙一脸羞涩,与往日的冲天豪气大相径庭:“这个,这个……,回禀师伯,阿龙全然不知。” 眼望阿龙,“剑仙”陡然想起爱子年少初恋之时,也是这般模样,更是一脸忧伤:“瑞雪罩青山,霜华雾漫天。荡我一青丝,结你千千缘。” 眼见羞煞少年郎,“剑仙”又道:“我问她名姓,只想将她留在蜀陵,或许便能救她性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五章 谁谓荼苦 阿龙感激至深,心中却想:“我若将她留下,大师伯必将耗费真气为她疗伤。他爱子新丧,我怎忍心雪上加霜?再说,蜀陵仙宫乃蜀陵剑派清修圣地,从不留宿外人,何况她是个异族女子?” 念及于此,急忙躬身施礼:“多谢师伯体恤!阿龙不敢坏我蜀山清规,但请大师伯教我如何融合寒热两毒,阿龙日后也好为她疗伤。” “剑仙”闻言点头,将她置于一块青石之上,与她双掌相对,一边运功,一边与阿龙诠释:“阿龙所要做的,不是长驱直入,将劈风真气汇入她体内;而是用你劈风真气,作为流通载体,打通她周身血脉,促进她良性循环,消融她寒热两毒,让她形成自身寒热融通机制。” “剑仙”循循教导:“你的劈风真气,须从她左掌入,缓缓流过她的四肢百骸,带动她周身血脉,再从右掌徐徐流出。如此融会贯通,循环往复。” 足足教授一个时辰,只觉青荷五内热毒渐散,体表温度渐暖,“剑仙”才略有放心,沉声说道:“阿龙执意带她走,我也不强留。我这里还有三粒“蜀陵雪莲子”,每日服用一粒,对于驱寒解热,自是大有裨益。” 阿龙毕恭毕敬接过丹药,和着雪水喂她服下一颗。 “剑仙”神色凝重:“师伯是过来人,你的苦衷,我感同身受。事到如今,不得不劝你一言:英雄逐鹿遍地有,一世知己却难求。是非成败空余恨,一颗真心方久长。”他边说着话,边看向东方,念着爱妻爱子,眼中噙满泪水。 阿龙惭愧至极,急忙将青荷抱起:“阿龙受教。” 虽是不舍,终要洒泪分别。阿龙对“剑仙”拜了数拜,转身含泪奔下蜀陵山,寻到白龙马,奔着西北神农顶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途中低头看她,岁有了一丝暖意,依然面色如雪,不觉忧心烈烈。忽觉身后有异,回身观瞧,空无一人。 深觉诧异,陡然又想起相助奇山的黑衣大汉,更是满心疑惑:“会不会就是他?他究竟何许人也?看他年纪,几近而立;看他身法,精熟“凌空奔月”,看他剑法,却是“四大皆空剑”;看他掌法,便是“四空五明掌”。他分明是桂国空明派弟子,不知是那位前辈高足?” 转念又想:“倘若是他,我自能轻易发现。可是身后跟踪之人,武功奇高,似有似无,若即若离。” 沉吟片刻:“或许是我过度劳累,过度紧张,是尔草木皆兵。” 一路驰骋,他念着西蜀,念着卓云,忧心如焚;一路纵横,他心念青荷,又痛又悔,不知如何解脱。 正自奔行,忽闻前方激烈打斗之声,但见一男一女,各持“枫叶铲”、“枫叶扇”将一紫衣女子围困当中。三人杀得风云骤起,黄沙满地。仔细再看,方才辨出,作恶的分明是“赤碧二子”。 阿龙登时大怒:““赤碧二子”在东吴为非作歹,尚可眼不见心不乱,如今更是胆大包天,跑到西蜀为祸作乱,我岂能袖手旁观?” 再看紫衣女子,俊眼修眉,容色绝丽,使得却是“神农点苍剑法”,武功虽是上乘,奈何寡不敌众,早已招架不住,只是勉力苦撑。 “碧枫子”显见还不知寒开罹难,一声娇笑:“嫂夫人,师兄想你呢。不妨和我们速速回吴,打道回府。” 紫衣女子剑法凌乱,却口齿伶俐:““碧枫子”,你想他,赶紧回转,休要对我纠缠。” “碧枫子”又是一声娇笑:“我有自知之明,嫂夫人聪明绝顶,美颜绝伦,师兄只爱嫂夫人一个,怎会将我放在眼里?不要说我,便是倾国倾城的蓝妹妹,师兄也不过只是玩玩。依我之见,嫂夫人不如尽弃前嫌,师兄更会爱如至宝。” 紫衣女子冷笑一声:“你既有自知之明,就快快闪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赤枫子”难得耐下一回性子,倾力劝解:“师兄确是待嫂夫人一片真心。嫂夫人跳崖,他伤心欲绝。后来猜到嫂夫人诈死,不怒反喜,又派出各路人马,四处追寻,嫂夫人多少也该体恤他良苦用心。” “赤碧二子”话虽说的和缓,手上力度却是不减,“枫叶铲”、“枫叶扇”带着风声,呼啸而至。 眼见“赤碧二子”出手愈来愈狠辣,紫衣女子力不能支,阿龙更不迟疑,左手一扬,追风菱针,骇如电闪,破空而出。 阿龙何等神功?“赤碧二子”如何抵挡得住?自不必说,当即中针。总算阿龙手下留情,未伤他们性命。 二人强忍针痛,回头一看,但见阿龙端坐马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二人同时一声惊叫:“龙妖!”登时如惊弓之鸟,夺命奔逃。 紫衣女子感激不尽,对着阿龙远远拜了数拜,也是落荒而去。 阿龙心系国难,继续策马急行。 眼看夕阳西下,怀中她的身体越来越僵冷。只觉心下忧急:“大师伯说过,每到夜幕降临,她的体温都会急剧下降。”如此一想,心痛至极:“她也许今日睡去,再不会醒来。” 想到她九死一生,只觉痛彻骨髓。强忍热泪,更觉旧痛重归,另一番滋味。这种悲痛,远远超过从前,只剩更痛更悔。 不知何故,总觉身后一道身影快似飘风,如影随形。回头相望,却是了无踪影。心下暗奇:“究竟是谁?”又想起空明派的黑衣大汉,更是诧异不已:“难道是他?还是放不下牵挂?” 纵马绕下一座高崖,飞至一片芦苇塘。眼望蒹霞苍苍,只觉我心茫茫。忽见不远处石崖之下,衣衫随风飘荡,看那颜色,似是西蜀将士军服。心下一惊,极奔而至。 左手抱定青荷,右手将那将士翻过身来,定睛再看,大惊失色,却是自己的心腹爱将殷声,早已重伤昏迷。 阿龙满怀不祥预感,更觉满心忧患:“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蜀东南大军,难道遭了不测?” 急忙放下青荷,抱起殷声。抬头望望上方高崖,殷声似从崖顶摔落,双腿齐断,伤势沉重,命在旦夕。 阿龙更不怠慢,伸出双掌,气运丹田,为他运功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殷声才幽幽缓上一口气,睁开双眼,看清是阿龙,心中一喜,继而一忧:“大将军……!末将……无能!末将……本来……,已经……从卓星处……抢回……兵符……。哪料……,“赤碧二子”……恶毒……,兵符……又被……他们……夺走……!”言未毕,一歪头又晕死过去。 阿龙心急如焚,再望高崖,心中暗想:“他必是从卓星处抢回兵符,舍命跳崖。不料“赤碧二子”恰好追至,渔翁得利。” 转念一想,倒抽一口冷气:“东吴还有的五万精兵,驻扎在蜀东北边境。统帅樊琪,更是磨刀霍霍,虎视眈眈。他派“赤碧二子”盗取兵符,自是为了偷调我西蜀大军。二人既然已经得手,定会乔装改扮,手持兵符,谎称蜀东南城池失守,恳请蜀东北出兵相救。如此一来,蜀东北防线空虚,樊琪大军便可乘虚而入。” 如此一想,忧心烈烈。再不犹疑,便欲带着殷声、青荷急奔蜀东北营盘。 哪料到,转头再找青荷,不由大惊失色。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的身侧,哪里还有青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六章 奇者妙想 是谁?武功如此出神入化? 是谁?心思如此阴险诡诈? 是谁?行事如此绝世奇葩? 博赢?寒波?“赤枫子”?“碧枫子”?嘉王?卓星? 不过瞬间,他一一否决。他们根本没有这么高的武功。 的确,这世间,能神不知鬼不觉,从他身边劫走青荷之人,寥寥无几。 阿龙痛到极处,忽生期望:“会不会是二师伯?”当即否定:“二师伯虽生性顽劣,却极有分寸,对我更是疼爱有加。他若出手相救,自然和我明言。怎能不顾我伤痛,两次劫她而去?” 左思右想,悲愤至极:“难道是他?她的父亲?我的师兄?只为解当年之恨,不惜利用女儿要挟于我?” 如此一想,心惊胆寒:“倘若当真如此,我若不肯不受制于人,她岂非必死无疑!”念着青荷,只觉又悲又痛:“她身中寒冰热毒,便是我肯受制于人,也未必能完好如初!” 苦思冥想,又觉不合逻辑,恨不得推翻自己:“他当真如此歹毒?不惜以女儿性命作赌注?我如此猜疑,毫无可信度。可是,若非是他,还能有谁?” 没了青荷,只觉万念俱灰,痛彻骨髓:“当真如此巧合?如此事与愿违?事事与我作对!你若奢求,偏偏不肯给!你若相拒,定将不期而遇!” 阿龙痴痴地抱着昏迷的殷声,呆呆地站在当地,不知身处何方,不知心向何处。十七年来,他从不曾像今日这般,苦痛无边,悔恨无限,不愿谋断。他明知道应该抛却一切,迎刃而战,却不愿醒悟,不愿抬头,不愿前走。 寒风洗涤他的身心,冷雪切割他的肌肤,他一无所知,直到全身都被冰冷浸透,心下反而有些释然:“她临死之时,也是这般寒冷,她所受的一切,我应该坦然接受。” 连续两日大雪,终于停歇。一轮圆月,浮现天边,红云初生,好似染满鲜血。是了,那是死亡之月,那是愤怒之月。 阿龙已不知什么叫做痛:“幸而她死了。倘若她活着,心里应该只有痛苦,那是我带给她的痛苦。倘若她活着,心里应该只有愤怒,那是她对我的愤怒。她本可以好好活着,哪怕跟着博赢,哪怕跟着天玑,哪怕跟着紫遥,哪怕跟着路人,只要别遇上我。可是,她偏偏遇上了我。她死了,都是我的错。一切无可逆转,只剩无可奈何!”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找回呼吸,找回自己,咬咬牙,狠狠心,满怀无尽苦痛,抱起殷声,奔着蜀东南大营方向,策马疾驰而去。 果然,距大营数十里处,便见尘沙滚滚,一队兵马,浩浩荡荡,迎面开来。阿龙不敢怠慢,催马上前。 为首一员大将,二十出头,虎背熊腰,雄姿英发,一见阿龙,飞身下马,倒身便拜:“末将参见大将军!” 来人正是心腹爱将川纵,他与巴横、秦峰,号称“秦巴三横”,皆是阿龙一手提拔,文武双全,能征惯战。尤其是主帅巴横,帷幄有筹,宿练有序,御军有法,治兵有方。十数年来,固守长江天险,将蜀东北水路门户防得固若金汤。 阿龙将手中殷声交给兵士救护,急问川纵:“川弟率军前往何处?” 川纵插手施礼:“启禀大将军,蜀东南殷帅全线告急!巴将军万不得已,分出一半兵马,令末将火速出兵,前去救援。” 阿龙急问:“蜀东南谁来报信?川弟可熟识?” 川纵回禀:“来人末将不识,但有兵符为信。” 阿龙急道:“川弟有所不知,卓星作乱,“赤碧二子”趁火打劫,蜀东南兵符已落敌手。” 川纵闻言,跌足说道:“啊呀不好!末将险些上了贼人恶当!多亏大将军来的及时,如若不然,我东北边防,岂非全盘遭殃?” 阿龙蹙眉说道:“正是!敌人奸诈异常,防不胜防。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你我不得有半分马虎,否则定将万劫不复。” 川纵连连点头:“末将谨记在心。”更不敢怠慢,便欲指挥大军后队变前队,掉头回归营盘。 阿龙略一沉吟,又说:“既然樊琪使诈,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现下,“赤碧二子”必是回吴报信去了,你且将一万大军悄悄布置在夔门谷地,只让樊琪以为大军已奔赴东南前线。待他信以为真,深入我之腹地,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川纵闻言大喜:“大将军妙算神机!转瞬之间,便化腐朽为神奇!”当下领命而去。 阿龙更不怠慢,直奔蜀东北营盘。 及至军营,但见一队精兵,旌旗招展,号带飘扬,电掣而至。为首两将,年过而立,身形彪悍,相貌英朗,好不威风。却是蜀东北主帅巴横、副帅秦峰,率领众将迎出大帐。 归至帐中,阿龙便道:“樊琪如此使诈,近日必将出兵蜀东北。本帅现已安排川纵一万精兵埋伏在夔门谷地。巴将军主营大军更须坚壁清垒,防患未然。最近三日,我有要事在身,不能亲守大营。众位将军谨记,无论樊琪如何相激,莫要中他奸计,只要坚守阵地,磨他锐气。我以天险为据,但凡拒不出兵,樊琪无可奈何。” “二将”一脸敬服:“大将军放心,我等谨受命。” 阿龙沉吟片刻又说:“预计三日之后,我将重归东北大营,你等先行准备。到那时,咱们诱敌深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大破樊琪。” 众将听命,摩拳擦掌,群情激昂。 正说的兴起,忽闻兵士来报:“启禀大将军,营外来了一位老者,自称伯艺,说有要事求见。” 阿龙闻言大喜,当即起身:“速速有请!”言毕,大踏步带队迎了出去。 果然,帐外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迎风矗立。 阿龙笑如十里春风:“不才阿龙,拜见师叔!” 伯艺亦是满面含笑:“阿龙,你我形同父子,老夫更与你师尊是莫逆之交,何必这般客气!” 阿龙不胜欢喜:“阿龙幼时便受益师伯,今者师伯不远千里,屈尊往我蜀地,实在不尽感激。” 伯艺微微一笑:“感激涕零的倒该是老夫,当日若非你出手相助,老夫早已赴阴曹地府。” 阿龙便问:“当日情急,没能与师叔详谈。师叔不在桂国颐养天年,如何去了东吴?” 伯艺一声长叹:“说来话长。十年前,我师弟仲声受伏波妖孽孤澜构陷,不幸临难。孤澜窃国,更痴迷武学,最喜窃取他人功力,必然不舍得就此杀之。我找寻十年,不见仲声踪迹。后来寻到些蛛丝马迹,当年桂国之难,似都与寒波有关,我这才会远赴东吴犯险。” 阿龙闻言忧戚:“原来如此。” 伯艺话入正题:“老夫闻听吴蜀之战,势不可免,便不远千里,只为替阿龙解忧,兼报活命之恩。论兵法战术,老夫自是不敢班门弄斧。若是军器锻造,却有些心得。” 阿龙喜不自胜:“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若得师伯相助,西蜀无忧矣!” 伯艺甚为谦恭:“不敢不敢。不知阿龙有何需求?老夫也好有的放矢。” 阿龙急道:“师伯来得正好,阿龙正有急需。师伯定有耳闻,东吴水军精悍,战舰上千,能征惯战,实力远胜于我。西蜀自北鞑之难,城池被破,家园俱毁,百姓只余十一。因我元气大伤,虽倾尽全力,依然兵微将寡。与强吴相比,势不均,力不敌。为抗击北鞑,我等发明“蜀炮”,陆路作战,威力无穷。为抗击东吴,我又用之水战,将炮身固定于长江两岸边坡陡坎之处,只是炮体沉重,不甚灵活,实在影响蜀军战斗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七章 神农悬阁 伯艺微微颔首,沉吟片刻方说:“阿龙才智过人,老夫深感藉慰。老夫对“蜀炮”,也了解一二:以铁为具,如筒状,中实以药,以石子塞其口,旁通一线,用火发之。城塞攻守,野战水战,威力极盛。” 阿龙谦逊一笑:“师伯高见!阿龙虽才疏学浅,为了水上灵活做战,也是冥思苦想。终于发明一种“竹竿蜀雷”,将“蜀雷”敷于长杆,固定于小艇艇艏。水战之时,小艇冲向敌舰,撞击爆炸。此法虽初见成效,却需改造。” 伯艺双挑大拇指:“阿龙鬼神奇才,百年难遇!” 阿龙闻言更显谦逊:“今之东吴,又来犯我边境,更加穷凶极恶,自会吃一堑长一智。我日夜忧思,又生一策:有无可能利用“蜀炮”发射机理,或将发射装置安装“蜀雷”之上,做出一种“发射蜀雷”。如此这般,水上作战,既能炸的快,又能炸的远;既能炸的准,又能炸的狠,还能炸的灵活。” 伯艺沉思半晌,忽面露喜色:“此法妙不可言!老夫以为,“蜀炮”发射原理,便是装在炮膛内的火药,在引线的引燃下剧烈燃烧,炮膛内气体温度极高,急剧膨胀,将炮弹弹射出去。依此构想,设计“蜀雷”发射装置,也可依仗高压容器,利用压缩空气,助推雷体极速前行,便可重创敌舰。” 阿龙急道:“师伯奇思妙想!如何用之于实战?” 伯艺笑道:“老夫曾得南虞储君相邀,游历虞都悦城。少主虞行虽是年纪轻轻,却聪慧过人,曾向老夫请教火器。老夫受他所托,苦心研习数年,颇有心得,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阿龙喜不自胜:“师伯通天彻地,实乃西蜀之万幸!” 伯艺笑道:“阿龙客气!老夫性喜游走四方,何况弃吴奔蜀,又逃一劫,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二人谈笑风生,稍事休整,携手直奔军器监弩坊署。 次日凌晨,阿龙满怀牵挂,跨上白龙马,急奔神农顶。 神农顶位于吴蜀交界之北,巍峨峥嵘,千岩万壑,密布悬潭飞瀑,遍集天下绝美之景。神农派圣地神农阁,巧夺天工,更是稀世之建筑珍品。 神农阁构思奇妙,设计精巧,依山就势,充分利用绝壁,建在数十丈悬崖峭壁之上,便如悬在半空之中,极尽“悬、奇、巧”之能事。 远眺神农阁,像一付玲珑剔透的浮雕,镶嵌在万仞峭壁间;近看神农阁,大有鹰击长空、凌空欲飞之势。当真“神农悬绝壁,亭阁没云中”。 阿龙双手捧着神农剑,眼望紫苏,想到奇山英雄盖世,英年早逝,不禁泪眼朦胧,哽咽说道:“掌门师兄临终遗言:以此剑为信,委任苏兄接任下一代掌门。” 紫苏一见神农剑,便已猜出实情,刹那之间,泪如雨下。跪拜接剑,托在手中,泣不成声。 交接完毕,阿龙又道:“在下亦奉前掌门之命,接回我家君上。” 紫苏忙流泪点头:“大将军即来,在下便算完成护君使命,更将师弟完璧归赵。” 阿龙心事重重:“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家君上身边缺少得力干将,恳请掌门人推荐一二。” 紫苏略一沉吟,含泪说道:“师弟紫艾、紫萚,师妹紫薇、紫菀,号称“紫荆四贤”,武功高强,侠肝义胆,仁义尊礼,谋略有方;素来胸怀大志,可辅佐之。” 阿龙终于得见卓云,心下又喜又悲;想到奇山遇险,殷离遭难,更是又痛又悔。 卓云却在苦修参禅。便似千年老僧,坐于蒲团之上,一双眸子,古井无波,无喜无悲。见了阿龙,更是低垂着头,不敢抬眼:“阿龙,我不回蜀。如今,你已是蜀君,万千苍生交给你,我也放心。” 阿龙微微一怔:“君上,我从未答应。蜀君只能是君上。” 卓云目光散乱:“阿龙,我做蜀君,从头到尾就是错。事到如今,更不应错上加错!” 阿龙躬身一礼,又道:“君上,人活一世,必须尽其职,负其责,有始有终。人之生存的根本意义,便在尽职尽责。此类人生,才是圆满。便如农夫种好田中黍,织女织好机上布,文人写好天下书,武将护好国之土。君上作为蜀君,“解除内忧外患,保护黎民苍生”便是最大的职责,不容推卸。” 卓云悲怆说道:“阿龙!十数年来,我一事无成!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群臣将领!愧对黎民苍生!这个蜀君,不做也罢!更何况,你若做蜀君,必能胜任我十倍!” 阿龙双目如电:“君上!你何必自暴自弃,妄自菲薄?抛开君上天资聪颖,智慧超群不说。世上谁能像君上一般,坚定不移,推行新政?君上只要持之以恒,必能重振西蜀,造福万民。” 卓云异常苦闷:“不,阿龙!你倡导的新政,我倾之慕之,全力助之。可时至今日,那班老世族,实在又臭又硬,又奸又滑!他们已经磨去我最后一丝耐性!我已被彻底拖垮,再也无力招架!” 阿龙急道:“君上难道不知?这一杖君上打得辛苦,老世族更比君上艰难十倍。如今便是最后的攻坚阶段,比的便是坚持。只有坚持到最后,才能赢得长远。不去坚持,唯有倒退百年。” 卓云痛不欲生:“这些道理,我也明白。我也努力过,我也坚忍过。只是,越是努力,越是坚忍,越看不见起色,越看不见效果。” 阿龙愤然说道:“那就再努力一回!不独让阿龙,更让西蜀芸芸众生,都能看到!” 卓云潸潸落泪:“阿龙不必难为我!我本不是英雄!更不是好国君!我唯恐费尽心力,不能造福百姓,却要拖累众生!” 阿龙闻言,陡然想起被他拖累的奇山、殷声、众将、青荷,不禁又急又怒:“这世间,没有天生的强者,没有生来的赢家!真正的英雄,都是千锤百炼,都要摸爬滚打!才能亡中求生,才能弱中图强,才能败中取胜!” 卓云油盐不进:“事到如今,大错已成,我回西蜀,于事无补!” 想到时不我待,耽误一时,不知又要屈死多少将士,阿龙怒极:“君上,我西蜀本有古训,为国君者,连续十日无故不上朝,王室一族族长,便可逼其去祖陵思过。明日凌晨,便是最后期限。阿龙以为,嘉王身为君室族长,谋划这一日,已是望眼欲穿!到那时,只因君上一念之差,多少鲜活的生命,都会变为皑皑白骨!” 阿龙言毕,飞身而起,出手如电,根本不容卓云反抗,将之抢在手中,夹在腋下。 卓云想要挣扎,又是惭愧,又是恐慌,何况根本敌不过,只好由他去。 “紫荆四贤”奉命随行,跟在身后,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如此这般,一行六人急速奔下神农顶。 黎明时分,行至缘城之东,长江之畔。 阿龙转身看向“神农四贤”:“诸位贤弟,欲乘索道、渡船,需等到天明时分。君上早朝,刻不容缓。愚兄先行一步,诸君略等片刻。” 言毕,夹着卓云,腾空而起,飞身跃上,便如一只凌空展翅的大鸟,脚踏横跨两岸索道,健步如飞,转眼之中,消失在破晓。 紫艾等人看得瞠目结舌:索道之高,封顶去江数十丈;索道之长,沟通两岸数百丈;索道之险,横天连江千层浪!不要说黎明之际伸手不见五指,便是在青天白日,谁有如斯胆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八章 破斧蜀宫 阿龙飞一般奔至蜀玉宫,卓幕早已望眼欲穿,更是不敢怠慢,指挥宫人,请卓云赴内殿更换朝服。 期间,卓幕更将阿龙悄悄拽至一旁,三言两语,交代殷离之难。阿龙闻听,目眦尽裂,眉发皆张。 二人正自忧急无限,卓云缓缓走出内殿,将手中龙袍,递至阿龙面前:“阿龙,我说到做到。我再不做什么蜀君。你之贤能远胜于我,蜀君由你来做,最合适不过。” 阿龙不接龙袍,回转身来,对卓幕轻声说道:“阿幕先赴早朝,君上随后就到。” 卓幕本自忧心烈烈,但见阿龙泰然自若,心下稍安,携着一步三回头的曼陀,率众退出大殿。 卓云眼见殿门闭合,才幽幽说道:“阿龙,何必强人所难?我已经说过,再不做蜀君,再不上早朝!” 阿龙躬身一礼,脸色骤变:“君上难道还嫌爱你之人,伤得不够深?敬你之人,死得不够惨?穷凶之人,出手不够狠?极恶之人,下手不凶残?” 卓云大吃一惊:“阿龙,何出此言?” 阿龙深吸一口气,再不隐瞒:“阿龙一直怕君上伤心!君上却从不怕伤人心!事到如今,若想君上回心转意,唯有伤君上一回心!” 卓云大惊失色:“怎么?” 阿龙无比沉痛:“数日之前,奇山掌门,身中剧毒,与世长辞!” 卓云跌坐于地:“阿龙,你说什么?师兄他……,师兄他……!” 阿龙并不去扶,狠心又道:“不错!一代英豪,奇山掌门,含恨九泉!” 卓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阿龙……!” 阿龙面不改色,含泪又说:“他临终遗言便是:“告诉卓云,做不好蜀君,不要到地下见我”!” 卓云闻言,痛哭失声:“都怪我一意孤行!我早说过!我不是个好师弟!更不是个好君王!” 阿龙眼含热泪,哽咽说道:“君上容阿龙说完,便在前日,殷帅以莫须有之罪名,屈死在大缘府冤狱!” 卓云文言战栗不已,陡然坐直身体:“阿龙,你说什么?殷帅受屈蒙冤,含恨而终?” 阿龙愤然说道:“不仅仅是殷帅!还有殷声!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君上再若固执己见,一场内乱,在所难免!到那时,无数忠烈,前仆后继,喋血朝野!无数苍生,累累白骨,暴尸荒凉!” 卓云以手抚膺,勃然大怒,看向琵琶山嘉王府方向:“他这般禽兽不如!联合一群饱食终日、误国误民的世族,吃人不吐骨!事到如今,我再不念什么叔侄亲情,定要杀一儆百!” 阿龙闻言深深一拜:“君上此言,蜀民之幸。君上若想斩奸除佞,匡扶社稷,强国强民,第一件事便是:去上早朝。” 卓云闻言,顿时又似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阿龙,你去吧!说句心里话,你定会做的比我好!” 阿龙闻言,一声惨笑:“君上怎么还不明白?这世上,能做好蜀君的,只有一人,便是卓云!别人做不了,阿龙更做不好!阿龙是人,不是神!君上难道想不到?这些天,阿龙每日睡不足一个时辰,已经疲累不堪。眼看一个个挚友悲惨离世,已经伤心无极。眼看内忧连累苍生,已经愤慨万分。眼看外患危及家国,已经焦虑无限。阿龙已被逼到绝境!君上还要逼迫阿龙!君上难道不知?如此危急存亡之际,咱们君臣再不同心,便是天神降世,便是天王再生,也是回天乏术!” 卓云惊惧无限,悔恨无极:“阿龙!” 阿龙心知有盼,缓缓坐到卓云身畔,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敦敦教诲,如同剥茧抽丝:“君上,我知你痛失至爱,心下愁苦。只是,人这一生,不知要走过多少风雨,历尽多少沧桑,遭遇多少坎坷,忍受多少离别! 阿龙三岁之时,北鞑大举南侵,华南陷入旷古未有之征战。 当时我蜀人本安居乐业,不思战事。哪料北鞑灭绝人性,心比蛇蝎毒,性比豺狼残。这些禽兽,假扮我蜀民,小股分批入关。一旦得手,烧杀抢夺,疯狂屠城!无辜百姓,屠杀殆尽!所过之处,尸骸遍地,血流成河!所到之处,炊烟不生,鸡犬不留!冲天火光,百里可见!遍地伏尸,数以千万! 那时阿龙虽然只有三岁,却永远忘不了!父母为了逃避屠城的禽兽,抱着我们姐弟,义无反顾,跃入波浪滔天的长江! 江水奔流怒吼,父母倾力挣扎。阿龙眼睁睁看着母亲怀抱着长姐,挣命游到江心,两人双双被巨浪打翻。阿龙来不及一声哭喊,她们便被卷进万恶不赦的深渊! 父亲强忍悲愤,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游至江畔,将我举过头顶,推上江岸。便在此时,巨浪翻转而来,将他打沉下去,再也未能浮起。 君上能想象么?三岁的我,三日三夜,枯坐岸边,只盼上天垂怜,还我父母长姐,回到我身边。” 说到此处,阿龙哽咽,几不能语。 卓云泪如泉涌,无语凝滞:“阿龙,你说的我都经历过。我自己的三位兄长,都因抗鞑战死沙场。北鞑入侵之前,我西蜀一千六百万苍生,何其安乐?北鞑撤兵之时,丧生百姓十之有九,余下人口仅剩百万。那时的蜀西,当真是“百里无人烟,余者进深山”。” 阿龙奋力平息定气,依然无法平静:“君上!我西蜀一千五百万苍生,就那般化成斑斑白骨!君上!我们失去国土、失去家园、失去亲人,何其惨烈?豺狼烧杀抢掠、肆意杀戮、疯狂抢夺,何其凶残? 但是,我们面对灭顶之灾,难道只会逃避?只会妥协?只会哭泣? 我们可以怒骂侵略者,仇视掠夺者,痛恨杀戮者。可是,痛定思痛,必须明白:优胜略汰,弱肉强食,便是自然法则。 这法则虽然残酷,虽然不公,虽然无耻,我们却无力更改!若想让国土不被践踏,亲人不被屠杀,子孙不被奴役,唯有自身强大! 君上想过没有?君上不想做国君,一心想回神农阁练剑,以求一生清闲。可是,倘若东吴进犯,北鞑入侵,神农阁能否保全?那时候的君上,如何习武练剑,如何自在清闲? 阿龙之投笔从戎,是因为阿龙看不得沃野天府,遍地白骨!忍不了北鞑铁蹄,灭我种族!见不得千万苍生,血洗受戮!受不得千里蜀地,无人无户! 阿龙知道,君上之为君,自然也是容不得外族入侵,种族屠戮,奸佞当道,国弱民衰。 如今的蜀国,内忧,如狼似虎;外患,更似洪水猛兽。以一人之力敌之,犹如螳臂当车,蚁搬山岳。合众人之力敌之,则是众志成城,无坚不摧。 君上!北鞑亡我之心不死,东吴死我之心不亡!若想解我西蜀内忧外患,必须君臣齐心,万民一心,同仇敌忾! 时至今下,只有君上在内稳定朝纲,阿龙在外不受奸人构陷,才能率众鏖战疆场。只有阿龙驻守边防,令其固若金汤,君上才能稳坐朝堂,推行新政,我西蜀才有望国富民强!” 卓云紧紧拉住阿龙的手,声泪俱下:“阿龙,你的良苦用心,我已明白!我即刻更换朝服,上朝理政。” 阿龙泪如泉涌,跪地叩拜:“君上,此乃蜀国之幸,万民之福!” 卓云陡然双目充血:“今日,阿龙定要全力助我,铲除奸佞,废王罢相,为我殷帅,为我西蜀将士,绝地反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十九章 卧榻娇荷 阿龙闻言,面色凝重,又是躬身一礼:“君上,铲奸除佞,鏖战世族,是场攻坚战,更是持久战。不能心存侥幸,不宜急于求成,不可掉以轻心。既然任重道远,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卓云急问:“阿龙,依你之见,如何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阿龙目光坚定:“君上可分五步走:第一,低调行事,稳住劲敌;第二,顺应民意,争取民心;第三,明察暗访,调查取证;第四,观敌破绽,诱敌深入;第五,适时出击,一招制敌。” 卓云点头:“阿龙之言,字字锱铢,我记下了。” 阿龙又道:“为今之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卓云便道:“是了,我必须猜到嘉王下一步行棋,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俗话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依我看来,嘉王定欲在你我出手之前,先发制人。” 阿龙连连点头:“君上圣明。嘉王此人城府极深,大好时机,绝不会轻易放弃。他更是谨小慎微,极少用险。以阿龙之见,此次陷害殷帅,卓星必是主谋。虽是如此,嘉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他蓄谋已久,必会孤注一掷,全力出击。” 卓云点头:“不错!我须诱敌深入,才好一招制敌。” 阿龙又说:“以阿龙之见,君上出宫整整十日,嘉王不曾出手抢占蜀玉宫,定是在坐等最佳战机。” 卓云闻言诧异不已:“最佳战机?” 阿龙点头:“正是!他一是坐盼蜀吴战事,二是静候滇黔之兵。” 卓云更是诧异:“他坐盼蜀吴之战,倒在我意料之中。西蜀兵权虽在你我之手,可兵力十分有限,蜀吴战事一起,定然捉襟见肘。嘉王定将求之不得,必将全力出击。只是,他与滇君却无生死之交,滇君怎会出兵相助?” 阿龙详解:“滇君是否相助,不在交情过命,而在有利可图。滇君昏聩无能,幸而其三弟知乐睿智聪颖,能征惯战,深得军心。滇君却不知爱护,反而视为眼中钉,急欲根除。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嘉王投其所好,与之交好,意在私下借兵,并会乘机许诺,为滇君除去知乐。如此一来,嘉王得雄兵,滇君绝后患,二人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卓云点头:“阿龙言之有理。如此看来,嘉王定已与滇君互通款曲,战事一起,滇兵一到,嘉王便会骇电出击。” 阿龙点头:“正是如此。为今之计,知乐便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卓云忙道:“知乐此人,我甚敬服,能否深交之,为我所用?” 阿龙满面赞许:“君上圣明!阿龙也是此意。昔日抗鞑,阿龙曾与知乐并肩作战,数次救他性命,结下过命之交。据阿龙私下打探,滇君极有可能派知乐赴蜀,旨在借嘉王之手,永绝后患。” 卓云面色凝重:“既然如此,我须提前准备,防患未然。” 阿龙点头称是:“君上放心,阿龙定会暗中派遣线人,与知乐互通有无。” 卓云略有安心,依然恨恨不已:“嘉王既然蠢蠢欲动,咱们也要引蛇出洞。” 阿龙略一沉吟:“依阿龙之见,今日早朝,嘉王必会提议借兵颠黔,君上不必犹疑,只管许诺。日后便能将计就计,与知乐里应外合,待嘉王图穷匕见,君上一举除之。” 卓云大喜:“正是。阿龙,为时不早,咱们速速去上早朝!” 不料阿龙却躬身一礼:“阿龙今日告假,便不去早朝。君上才高八斗,能为远在阿龙之上,定能决胜千里。” 卓云闻听,心中顿时没了着落:“阿龙,你无端抛下我,是为何故?” 阿龙憔悴顿显:“君上,为今之计,需让嘉王放松警惕,不妨做些假象,让他觉得咱们君臣生了隔阂,彼此猜忌。何况,阿龙已经十日十夜不曾安睡。现下与君上说话,只是强打精神。更何况,东吴大军,十万铁骑,虎视眈眈,不日必将进犯。北鞑禽兽,狼子野心,无一日不觊觎南华。我蜀东兵马若有半分失利,蜀吴防线,必将毁于一旦。到那时,长江天险,不堪一击。倘若北鞑趁火打劫,与东吴两面夹击,令我腹背受敌,不要说西蜀,便是整个南华,危如累卵。阿龙休整片刻,即刻起身,奔赴蜀东北前线,解我边境之危。” 卓云心上一痛,满面忧戚:“阿龙,你放心去吧。只是奔赴蜀东边疆,险上加险,定要小心为上。” 阿龙微微一笑:“君上放心,阿龙自会小心。阿龙更是仔细计算过,滇兵之兵赴蜀,大约需要十日之期。在此期间,若无意外,阿龙必能大败樊琪。待阿龙回转蜀都,便是知乐赴蜀之时,阿龙正好适时相助君上。” 卓云点头,横下一颗心:“阿龙只管安心去,我今日答应你,定会倾尽全力,独当一面,不遗余力。” 阿龙依然不放心,沉吟片刻又说:“阿龙临行再多说一言:“神农四贤”,都是君上同门;卓幕驸马,可信可任。嘉王虽是阴险,却能爱子如命,卓幕是他一大软肋。君上若求十日平安,必与卓幕、“四贤”同食同寝,寸步不离。” 言毕,拜别卓云,回转龙府。 阿黑早已在府门翘首以待,眼见阿龙归来,喜上眉梢,急忙打开龙府机关,满面欢颜:“阿黑已备好早膳,请大将军速速用餐。” 阿龙素来勤政,从早到晚都在政事堂办公,龙府人丁稀少,多亏有个阿黑护院。为了安全起见,阿龙设了太极八卦阵法,闲人免入。 一番狼吞虎咽,更觉身心疲惫,困顿至极,二话不说,奔向卧榻。 这一奔,奔得大吃一惊,热血沸腾!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卧榻之上,却是他人安眠! 竹床之上,传来心悦荷香! 安眠的不是别人,悦心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凝聚悲欢离合,那个汇集爱恨情仇的小可人儿! 床上,她正酣然入睡:眉如柳,颜如玉,容颜绝美,体态娇羞。真真是:“娇荷波上卧,媚莲池中悬;嫦娥瑶池睡,洛神竹榻眠;芙蕖初出水,菡萏含妖蕊;柔枕鸳鸯锦,香飘并蒂醉。” 他只当是在做梦:“究竟是谁?如此深不可测?让她离奇重现?如此折磨她,救护她,利用她,只为欲擒故纵?只为引诱于我?” 他虽疑神疑鬼,却不胜欢喜:“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又何必想那么长远?只要她还活着,便是天塌地陷,便是海枯石烂,于我也是喜乐无极限!” 欣喜若狂,身心滚烫。积压的爱欲不可遏制,经久的火热一触即发。他颤抖着双手,便似抱过千万次,便似爱过千万回,将她拥入怀中。 她虽触手冰寒,却再不僵硬,更觉娇躯柔软,吐气如兰。他心神摇曳,不能自已。 拥抱的这一刻,滚烫与冰寒相连,狂热与静谧为伴,稳重与顽皮共生,强势与娇弱同眠。 热吻的那一切,更激发他狂热的呼吸,狂热的痴迷,颠倒的梦想,颠倒的爱欲。 她微笑着迎接一切,面上泛起红潮,似雨润的春桃,烟笼的夏芍,似秋实的傲娇,似冬雪的妖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略有清醒。拥抱她娇躯玉体,触摸她的冰肌雪肤,更觉得她触手冰寒,恍然不似在人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章 灵狐惹祸 缘城号称“温泉之都”,汤泉密布。他满心怜惜,再顾不上温存,急忙将她抱至后院一眼温泉,与她沐浴暖身。 浸在泉中,小可人儿终于醒转,躺在他怀中,柔弱无骨,娇羞无限。一张荷花美颜向着他,一双星光水眸看着他,心中、面上、眼里全是笑意:“大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去冲浪?” 他从未冲过浪,只觉此言此举古怪离奇:“西蜀没有海,如何冲浪?” 她倒是好极好说话:“既然不能冲浪,咱们便去踢球。” 他闻言更是惊诧:“踢球?没踢过!不如你来教教我?” 她一笑莞尔:“教你倒是容易,只是先需建个球场。可惜缘城地形起伏,用地局促,削山造地,怕你不乐意。” 他笑得星光璀璨:“既然球场建着不易,不如给你做个秋千?” 她闻言大喜:“此想甚合我意!” 他口中急问:“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 她甚是怀旧:“只盼和从前咱家那个一模一样:高高的,大大的,咱们一起荡,穿云奔雾,荡到最高处,便能一眼望到家乡。” 他欢喜无限,热拥热吻,意乱情迷:“你只管放心,秋千明日便做,现下咱们先在汤泉尽欢!” 一拥一吻皆战栗,一呼一吸皆欢愉。 她喜之乐之,燕语莺啼,游鱼般翻转,灵巧至极,妙不可言。 有生以来,他从未享受过如此爱欲。只觉她的身体,柔的像一汪水,软的向一团棉,嫩的像一朵花,甜的像一杯蜜。绝世欢愉,无限蔓延。如醉如痴,心旷神怡,更是乐此不疲。 好梦尚未觉醒,忽闻泉外有声,有人小扣后院竹门,快步奔到温泉之侧,却是阿黑轻声说道:“大将军,午膳已经备好,……” 阿黑不料,如此迤逦风光,被他不经意间撞上,当真千古奇观,不可想象,只惊得捏呆呆发愣: 一向洁身自好的大将军,居然与一个绝色美人,在温泉之中相拥而眠! 阿龙尚可,阿黑早已无地自容,更是悔之晚矣,再不敢相扰,急转身奔回前院。 好梦惊醒,已是正午,美梦虽未成真,可人儿却在怀中。他久久凝视着她,恍然还在梦中。 百般恩爱,恋恋不舍,终于出浴,起身为两人穿衣,喂汤喂水喂丹药,忙得脚不沾地。 阿龙素来豪爽,何况阿黑是他最贴心体己之人。事到如今,何须遮遮掩掩?急唤阿黑进房,直言不讳:“这是我新纳的小妾,以后便是咱们龙家的小夫人。” 此言一出,只觉积压十日的郁闷悲情,彻底释放,登时豁然开朗。心中更道:“她虽出身北鞑,却不过二八年华,心思更会千变万化。只要我娶她爱她,言传身教,现身说法,她耳濡目染,难道不会脱胎换骨?到那时,说不定便有望白头相守,天长地久。” 阿黑早已喜不自禁:“大将军早该成家立室,绵延子嗣,此举实在可喜可贺,阿黑早已望眼欲穿!” 心中暗道:“跟随大将军十年,从未见他如此喜欢。也不知这美人从何得来?大将军初进门时,愁容满面;如今佳人在怀,如沐春风。前后一人,判若两然。想来,小夫人是他极其心爱。也难怪,如此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便是天大的英雄,也要沉湎其中。” 阿龙朗声大笑:“阿黑,我倒要恭喜你,娶妻生子,终于可以如愿。” 原来,阿黑是战争孤儿,为阿龙所救。他对主人极是衷心,虽早有心上人,却立下重誓:“主人不成婚,阿黑不娶亲。” 阿黑登时满面羞惭:“待喝过大将军喜酒,亲见大将军入了洞房,阿黑再生此想,也不为迟。” 阿龙满面喜色:“这次征战,你不必跟在我身边。小夫人身中寒热两毒,需你每日喂她汤药,好生照料。阿黑切记,她生性顽皮,倘若醒转,定要对她严加管教。尤其把好龙府机关,以免她惹祸生非。” 阿黑心知事关重大,诺诺连声:“大将军只管放心去,阿黑定不辱使命。” 阿龙新添佳人,欢喜无限。临行之时,只觉不舍,满心眷恋。十七年来,何曾这般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怔怔望了她半晌,不忍离去。灵机一动,狠心将她翻转过来,凝神看了一回背心,登时神色黯然。 苍狼白鹿向天问,生死不忘家国恨。别有幽愁暗恨生,咬牙坚忍走出门。 阿龙爱惜白龙马,念它跟着自己十日辗转,精疲力竭,不忍再骑,索性又换了一匹火龙驹。 他前脚一走,阿黑便在后楼絮叨不止:“虽说蜀犬吠日,今日却艳阳高照。这般看来,时局逆转,我们将军府,转眼就能添丁进口。照这速度,生他十个小太阳,不在话下。” 遵照阿龙吩咐,悉心照料青荷左右。一切料理停当,她仍不见醒转。略一沉思,索性收拾银两,走路出门,打算去蜀锦坊,给睡美人买身蜀锦衣裙。 哪料乐极生悲,刚刚跨出府门,便遭遇不测风云:与一位冤家对头不期而遇。 但见来人,凤冠霞帔,雍容华贵;玉颜冷傲,峨眉淡扫;风姿绰约,霸气彰显;富贵不可逼视,凛然不可侵犯。 曼陀站在将军府前,昂昂乎不可一世,又有一班人马前呼后拥,龙府的冷清和寒酸毕现。 实际上,将阿龙府邸称为将军府,实在有点儿牵强——不过普普通通的民居罢了:运用“筑台”、“悬挑”、“吊脚”、“梭厢”、“爬山”,建成前后两座底部架空的干阑式吊脚悬楼。 说句实话,除了选址居高临下,布局依山就势,院落巧妙绿化,建筑天人合一,其余实在无他。更与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龙大将军,极不相匹。难怪无数红粉佳人,虽然对他的人痴心不改,却对进他的府望而却步。 一句话,这质朴的府邸,足以让高贵的公主,失了喜气,多了怒气。 曼陀眼望府门,盛气凌人,质问阿黑:“你们大将军因何不上早朝?却只顾回府睡觉?” 阿黑素知曼陀骄横霸道,向来敬而远之。奈何今日晦气,避之不及,更是不敢丝毫怠慢,毕恭毕敬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对答如流:“启禀公主殿下,大将军心念战事,食不甘味,寝不安席,早已奔赴前敌。” 曼陀恨恨看着阿黑,心中暗骂:“刚刚迎回卓云,不知小心安抚,反而以下犯上,将他骂个狗血淋头!这般外患内忧,他却恃才放旷,恃功而骄,藐视君威,蔑视君颜!当真作死的节奏!” 阿黑眼见曼陀怒容满面,唯恐殃及池鱼,跪在地上,两眼发黑。忽见一团白绒绒的小东西,骇电一般窜了过来,极尽顽皮,极尽灵巧。 原来,曼陀最喜豢养宠物。也难怪,她这灵狐实在可爱,毛皮雪白,闪光发亮;一双眼睛,晶莹剔透;小小身躯,活灵活现。 不知何故,一向听话的小灵狐,居然自作主张,张开四只小脚爪,闪电般冲进院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入居室吊脚楼。 曼陀不料会有此举,大惊失色,在府门接连打了数声唿哨,小灵狐居然鬼迷心窍,对主人的殷切感召,充耳不闻。 曼陀急怒交加,银牙紧咬,毕竟心念小灵狐,索性不管不顾,一跃而入,冲进龙府。 阿黑唯恐公主眨眼被乱箭射成刺猬,和灵狐成双配对,惊急之下,一跃而起,转动机括,关闭府内机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一章 曼陀之毒 曼陀侧耳倾听,吊脚楼寂静无声。接连找了书房、客房、厨房、餐房,百寻未果,徒劳无功。事到如今,只剩下一处不曾观望。 她心恨龙帆,更加肆无忌惮,急匆匆跨进卧房。 登时,荷香四溢,莲香扑鼻。再向床榻望去,更是震惊在当地。 竹床榻上,蜀锦被下,赫然躺着一位绝世美姬。 再看背主叛逃的小灵狐,居然沉湎美色,一头扎进美人儿被窝,激情热吻燃似火。 曼陀勃然大怒:“阿黑!此乃何人?” 阿黑心念:“南无阿弥佗佛,怕什么来什么。”无可奈何,急速跟进,诚惶诚恐:“启禀公主殿下,此乃我家小夫人!” 曼陀闻言矗立床头良久,气得浑身发抖。仔细端详那个只有在沉睡中,才肯安安静静的小美人,更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心中暗恨:“好一个闭月羞花的小狐媚!好一个沉鱼落雁的小妖精!龙帆也忒色胆包天!此等危急存亡之秋,不思忠心护主,反而见色忘义,金屋藏娇!” 怒极恨极,灵光一闪,心生一计:“天助我也!一个淫贼!一个妖精!虽是可恨,更是可喜可贺!我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苦无罪证,一番左顾右盼,一只“云头锦履”映入眼帘。 那正是阿龙为青荷限量抢购的吴国特产,以吴绫、越帛为履面,其履底薄,履帮浅,轻巧便利,翘头做成风头,极是玲珑小巧。 曼陀一声怒喝:“什么小夫人?分明是个东吴奸细!蜀吴势不两立!哪容东吴妖精媚惑人心?”急转身形,冲门外一声大喝:“来人!” 刹那之间,十数个训练有素侍卫,一拥而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分列两厢。 曼陀方欲发号施令,龙帆那不怒而威的脸,呈现眼前,生生让她打了数个寒颤。强压下恐惧,高声喝问:“本宫且问,以我蜀国律法,敌国奸细,如何处置?” 一个彪形大汉,面露机警,插手上前回禀:“启禀公主殿下,但凡敌国奸细,轻者发落蜀茶坊、蜀酒坊、蜀锦苑、蜀陶园,老老实实为我西蜀做苦工;重者收监入狱,枭首示众。” 曼陀闻言满面欢颜,双目连转数圈,脑瓜筋都要飞上云端:“仅仅让这吴国妖精风吹雨打,千人踩万人踏,又有何用?倘若将其收监,才是我之所愿!且问,什么叫做牢狱?阴曹地府,不及其万一!那些狱卒,个个如饥似渴,个个如狼似虎!她只要入狱,便是不被砍头,一样不能幸免,定会被千人跨万人骑。到那时,龙帆不仅痛彻心扉,更要容颜扫地。” 刚欲发号施令,双目突然定格,眼望青荷脖颈,大吃一惊:“怎么?玉笛!” 死盯玉笛,惊诧至极;杀荷之心,更加坚定不移。强压占有欲,急忙沉声静气,一声吩咐:“如此非常时期,如何容得下吴国奸细?乐都,速速将这吴国妖精,抬到大缘府!” 阿黑无限恐慌,心中暗想:“从我初识主人至今,从未见他近过女色。今日,他却对小夫人爱如至宝,肌肤相亲,同浴同眠!临行之时,更是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何等深情厚意?” 如是一想,悔恨交加:“是我一时疏忽,有负主人重托!可我怎料她一国此公主,如此凶残诡诈?如此心黑手辣?早知如此,方才应该豁出去,不该闭合龙府八卦,哪怕将她射成刺猬,总好过殃及我家女主。” 恨极怒极,急声说道:“公主殿下,如何瞪眼说瞎话?她怎会是吴国奸细?公主若想动她,不如去找大将军说话。” 曼陀指了指床头那双“云头锦履”,圆睁凤目:“放肆!你说不是,又有何用?这就是物证!乐都,将它收好,稍后呈献给府尹汶强!毋庸置疑,她就是吴国奸细!须依我蜀国法度,严惩不贷!” 阿黑心里只想杀人,腿上只能长跪:“公主殿下!她绝非吴国奸细!非但不是,还重伤在身,危在旦夕!倘若经受牢狱之灾,必是性命难保!此事一旦被大将军知晓,公主根本担当不起!” 曼陀闻言大怒,厉声说道:“混账!你担当不起,本宫却担当得起!再敢多嘴一句,罚你去川西!” 阿黑素知曼陀专权,说一不二。但是如此危急时刻,哪里顾得上那么多?眼见乐都跃跃欲试,冲向青荷,阿黑双目如电:“此乃将军府!人命大过天!岂容尔等肆无忌惮!” 乐都嗤之以鼻:“不过是个扫地浇园的奴才,也敢张牙舞爪?”急扑而至,挥掌而上。 眼见乐都闯将上来,阿黑血气上涌:“乐都,胆敢无礼!”右手虚招出掌,左足实招反踢,出手如电,飞腿如闪。 乐都仗着人多势众,哪料瞬间被踢出丈许,重摔在地,既不能乐,也不敢妒,更是恨恨不已:“阿黑!还想造反不成!” 曼陀怒极:“以下犯上!一起收监!” 阿黑怒不可遏:“公主殿下!不是阿黑以下犯上,公主一不尊礼仪,私入大将军府!二不守妇德,硬闯男子寝居!三不敬律法,胡乱草菅人命!西蜀有如此帝姬,阿黑引以为耻,深以为恨!” 曼陀暴怒:“如此放肆!便是找死!” 阿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阿黑誓死也要保护小夫人!公主倘若一意孤行,置她死地,除非踏着阿黑尸体出去!” 曼陀怒火万丈,一声断喝:“龙帆我都不怕,怕你个龙腿不成!乐都,愣着做什么?还不与我拿下!” 乐都不料阿黑素日恭顺,强硬起来出人意表。他一个不慎着了道,怎肯善罢甘休?急欲报仇,猛转回头,看向身后,一声怒吼:“兄弟们,抄家伙,上!” 阿黑不怒反笑:“乐都!小人!我便是死在此地,也不容你胡作非为!何况大将军回来,你更要死无葬身之地!” 乐都一脸狞笑:“好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更不怠慢,领众侍卫,飞扑而上。 阿黑奋不顾身,施展“劈风神功”,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打倒数人。 乐都狂怒,率众抢攻。他师承峨眉派,体格健硕,劲力十足,更有万夫不当之勇,素来都是曼陀得力干将。 一时间,刀枪剑戟,四下飞舞,将阿黑团团围住。 眼见乐都长剑席卷,阿黑左掌一起,飞起一只茶壶,奔着乐都,破空砸出。 乐都面上一凛,长剑一封,不料阿黑变招奇快,跟着右掌击出,“嘭”的一声响,桌上茶壶登时化为数十块,碎片锋利至极,在阿黑凌厉的掌力推送下,便如飞箭一般,冲向敌阵。 刹那间,敌方阵脚大乱。 曼陀看的暗暗心惊:“今日不料,遇此恶奴欺主!侍卫不该带的太少!”一声暴喝:“压住阵脚!前后夹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缠斗之间,阿黑左足踢出,又一只茶碗凌空飞起。正待劈掌而上,忽然间背后似是一只软绵绵的兵器袭至。他转身侧目,却是曼陀的银鞭,力道虽柔,却蕴有浑厚内力。 阿黑不敢怠慢,左手回掌招架,右手抢夺银鞭。便在此时,乐都长剑攻到近旁。敌人凶悍至极,阿黑心中一惊,急忙撤步收身。 曼陀眼见银鞭几乎被抢,狂怒之下,抽撤而出,蓄足内力,银鞭又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去。 当此之时,前后左右,均是劲敌,阿黑只能以攻为守。左掌拍出,右掌接踵而至,左掌一收,又是疾跟而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二章 冰火之战 阿黑这连环掌,便是阿龙传他的“劈风三迭”,前仆后继,并力齐发,威力无穷。 乐都心中一惊,急忙收势,护在曼陀面前。 曼陀倒退数步,一声冷笑:“好小子!龙帆不过教你一招半式,便猖狂到如此地步!我看整个蜀都,都装不下你!” 言未毕,跃身而起,长鞭再次来袭。阿黑飘身而起,避向一边。猛然间,曼陀长鞭一抖,一团白雾陡然蒸腾而起,继而扩散,弥漫在阿黑周边。 阿黑但觉头昏目眩,几不能视物,心知此乃曼陀成名绝技“雾里看花”,不及躲闪,周身已布满曼陀花毒,眼前更是一片模糊,心下大惊,唯有听声辩人,奋力反击。 乐都众人对“曼陀花雾”亦是十分畏惧,各自退到一旁,手上却不怠慢,转瞬间射出“峨眉阴阳刺”。 阿黑只觉万箭齐发,暗器攻势愈来愈猛,唯有上蹿下跳,当真忙的不亦乐乎。 曼陀乘机又将银鞭挥出,这次再不急进,而是缓缓游走,无声无息。 阿黑双目不能视物,待到察觉,银鞭已缠住腰身。 曼陀双臂角力,手腕一抖,但听阿黑大叫一声,摔扑在地,只觉眼前一片漆黑,登时昏死过去。 曼陀阴冷一笑:“不过是看门护院一条狗!扫地浇园一头牛!也敢和本宫叫嚣!看在阿幕的份上,本宫暂且留你一命!胆敢再行无礼,定不轻饶!” 更不怠慢,取下玉笛,顺手牵羊又拿了玉扳,这才一声令下,将青荷一张门板,抬向大缘府。 那只乖巧顽皮的小灵狐,闪电般跃上门板,跳至青荷身侧,任凭曼陀恩威并施,它都蹿来跃去,对青荷不离不弃。 曼陀冲冲大怒,探出“峨眉擒拿手”,迅疾如电,才将它硬生生抓回来。指着鼻子,劈头盖脸,好一番训斥,直到小灵狐由活蹦乱跳,变成蔫头耷拉脑,才就此作罢。 夜幕降临,阿黑悠悠醒转。费尽心力爬起来,仍是头昏脑涨,站立不稳。如同陀螺一般,在房内团团转了三圈,猛然忆起前尘往事,更急出一身冷汗。 左思右想,不禁跌足:“事到如今,能救小夫人的唯有一人,那就是驸马卓幕。只是,求见驸马爷,必入公主府,倘若惊动曼陀那女巫,岂不是黑蛾扑火,自取灭亡?” 思来想去,无可奈何。心急如焚,唯有铤而走险。调匀呼吸,壮壮胆气,趁夜黑人静,向公主府摸索前行。 来至院墙之下,刚欲隐着身形爬上墙去,十数个黑衣人飞出暗影,转瞬间围在周边。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乐都。 他一张脸似笑非笑,凝神看着犹自双眼发黑的阿黑,问的不动声色:“阿黑,深更半夜,你不在将军府看家护院,何故擅闯公主府?难道还为白日之事,怀恨在心,预谋行刺不成?” 阿黑心里恨极,奈何曼陀花毒未去,眼前发黑,心里发虚,颇感英雄气短,身无所长。唯有脸上赔笑:“原来是乐都!幸会幸会!你我说不定还会做成连襟,我若有了不测,你岂非也要连坐!” 乐都闻言闻言一惊,眼珠一转,嘻嘻一笑:“连襟?你难道暗恋叮冬不成?阿黑!我劝你快醒醒!我与听秋,得过晴姑姑当面首肯,眼看着便要拜堂成亲。你与叮冬,只是一面之缘,话都没说过一句!她家人你都没认全!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和我攀亲,岂非白日做梦?” 阿黑一声苦笑:“现在去睡觉,确是有些早。反正睡不着,我别处逛逛,不打扰你富贵逍遥。” 乐都急忙上前一步,还满面陪笑:“半夜三更,你还要逛到哪里去?” 阿黑努力保持笑容:“有些口渴,想去蜀茶坊讨杯茶喝,顺便去晴姑姑那里认个门。怎么,这个你也管得着?” 乐都笑意更浓:“阿黑,你若想喝茶,不如直接进府。咱们府上的茶,更要好喝。何况,公主殿下要事相商,点名召你喝茶,我已再次恭候多时!” 乐都说完,出手如电,一把抓住阿黑后心大穴。阿黑曼陀花毒未除,浑身酸软。心中虽恨,无计可施,只好任凭摆布。一边摸黑懊恼,一边思索着如何黑蝉脱壳。 不料,曼陀一见摸黑作对的阿黑,不怒反笑。表彰大会,盛况空前,赞赏之言,层出不穷:“阿黑,在咱们西蜀,你可是一等一的相马高手。今日有件要事,非你不可。现下,咱们急需一批战马,你跟乐都去趟川西,挑选上好马匹。我知道你跟着你主子,日子过得拮据,这一趟本宫定不会亏待你。” 不料阿黑执念青荷,不念回扣。闻听此言,心似油烹,脸上却不露声色,对着曼陀虚与委蛇,小心谨慎地说:“小人随时听候公主殿下差遣!小人这就回家收拾,明日一早……” 曼陀脸色一凛,眉毛一竖:“蜀吴之战,一触即发!此事刻不容缓!即刻动身!不得有误!” 阿黑头脑发昏,腋下出汗,徒劳挣扎:“大将军的白龙马乃宝马良驹,如今已疲惫不堪,需要精心照看。而且,将军府的园子,也需浇浇水……” 曼陀公主闻言,满心怨气:“那厮好歹也是堂堂的大将军!居然深居陋室!居然种菜浇园!不可理喻!荒唐至极!” 更是嗤之以鼻:“你们将军府,不过巴掌大!总计几间房?合算几匹马?统共几根葱?比我蜀国战事要紧?至于你这么上心?”边说边向乐都使眼色。 阿黑心慌意乱,连声抗拒:“小人……” 乐都不容他反抗,大手一挥,即刻冲上来数十名侍卫,架起阿黑,拖出大殿,跨上战马,一路风驰电掣,奔向川西的冰火两重天。 时而千里冰封,时而万里火烧;时而千锤击顶,时而万箭穿心。一阵冷、一阵热,刻骨铭心的痛楚,撕心裂肺的煎熬。 松香阵阵,爱意融融,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双坚实的臂膀,倾力呵护着她,努力唤醒她逝去的生命。 初时,她只当松香的主人是阿龙。刹那之间,疼痛变成幸福,死亡变作乐土。倾尽全力睁开眼,挂在马背上的长剑,印入眼帘,上刻“飞龙在天”。 登时,心上一痛,眼前一黑,意识再次昏昏然。 恍惚中,越爬越高,越奔越冷。寒云飘在天空,冷雾遮挡光明。瑟瑟冬风,刮在脸上,冷如刀刻。纷纷暮雪,落在脚上,冰寒彻骨。 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却是仰面朝天,躺在冰雪之上,人已百冻成冰,与冰雪混为一体。千年不化的坚冰,覆盖着崇山峻岭,闪着寒冷的银光,寒气直侵心肺,无可抵挡,无可消融。 濒死之际,忽觉狂风大震,一个庞然大物,凌空旋舞,振翅而来。一个巨大黑影,遮天蔽日,投射而下。它瞠瞪着死亡之鬼眼,煽动着死亡之气息,探出一只杀人的铁喙,扑面而至。 她想拦挡,手足不能动;她想呐喊,声音发不出。只当双目已被啄食,满怀死亡的恐惧,惊骇至极,绝望至极,再次昏迷。 死神飘忽而至,他长得可真怪,而且变幻无穷。一会儿大如巨象,一会儿小如狸猫;一会儿暗如黑夜,一会儿亮如白昼;一会儿重如泰山,一会儿轻如鸿毛;一会儿远在天边,一会儿近在眼前。 你看,他飘飞而至,扑面而来,发出死亡的芳香。 幸好白龙马越奔越快,将死神远远抛向天外。她松下一口气,沉入更深的梦乡。 她梦到重峦叠嶂,梦到浩瀚长江,梦到悬潭飞瀑,梦到鸟语花香。梦到最多的,便是阿龙强悍的臂膀,温暖的胸膛。这臂膀给她生的希望,这胸膛给她生的力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三章 牢狱之灾 不幸的是,噩梦常常来袭,让她无力抗拒,更是挥之不去。 那梦境如此惊悚,如此诡异,总不能淡化往昔:那把席卷冰火的剑,那张仇恨扭曲的脸,那双充血弑杀的眼,总是浮现在面前。 那就是“飞龙在天”! 那冰与火的摧残,那生与死的绝杀,彻底剥夺她对他的爱恋,彻底摧毁她对他的痴念。 残酷现实在眼前,情感永远靠边站。 一生薄凉,一生灼伤,永生不忘。 煎熬七日七夜,身处噩梦,忽闻人声,抑扬顿挫,铿锵有力,却是巴蜀方言:“鸣夏,先将她抬到牢里,待到醒转,再来问话。” 她幼时曾跟着阿龙支援汶川灾后重建,少年时又协助阿龙做《成渝城镇群协调发展规划》,至今对蜀语记忆犹新。不料回转八百年前,蜀地乡音变化不大。 鸣夏冰冷之声,响在耳畔:“不过是汶强随口吩咐一句话,聆春哥何必那么认真?” 聆春连连摇头:“汶强之言,虽不可信,奈何当下非常时期,大战在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鸣夏不以为然:“倘若她真是奸细,怎会来这牢狱?依我之见,早被汶强敬为上宾,侍奉在枕边。” 聆春不置可否:“夏弟说话虽不好听,倒是言之有理。” 鸣夏又说:“我只是怀疑,此等美人,如何被冻成僵尸?可惜了花容月貌。我更有一事生疑,汶强素来怜香惜玉,此等尤物,居然视若无物,是何道理?” 聆春一声长叹:“定是嫌她太冷,才敬而远之。” 鸣夏一声冷笑:“确实如此,这般僵尸,长得再好看,可惜太冷,这只给阎王爷作伴。” 聆春连连摇头:“鸣夏,说话嘴上留德,不要如此刻薄。她不过是个孩子,便遭此大难,实在可怜。何况这是死囚牢,深陷此地,性命便如儿戏,只能含冤受死。” 鸣夏愤愤不平:“是啊!远的不说,单说殷帅,三朝元老,还不是死翘翘?” 聆春声音哽咽:“如此英雄,死不瞑目,当真令人扼腕叹息。” 鸣夏更是不忿:“更让我扼腕的,便是咱两。你说这吴国小妞儿,浑身冰凉,早已死透,何须费劲巴力,抬来抬去?依我之见,随便让个衙役,扔到乱坟岗。如此一来,她也干净,咱们也消停。” 聆春依然心事重重:“幸亏她变成僵尸,如若不然,一个女犯,流落此间,不知要遭多少难。” 鸣夏一声冷笑:“你也太有想象力,僵尸长得再好看,谁有上她的兴趣?” 声音朦朦胧胧,飘入耳中,却分辨不出语义。寒冷清清楚楚,透彻骨髓,又让人再度沉迷。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幽幽醒转,上下眼皮互动,做了无数次艰苦卓绝的斗争,还是没能如愿分离。 唯有奋力伸出小手,摸摸索索,一探虚实。身下是一根一根不软不硬之物,触手可及,扎得生疼。终于大悟:“怎么,铺在身下的居然是稻草,冰冷湿潮,而且恶臭扑鼻。” 她俯身向前,奋力再摸。怎么,冰冷坚硬、凸凹不平,居然是墙壁。 终于睁开双目,只觉还不如继续昏迷:眼前暗无天日,周边漆黑一团。 这是什么地方?是梦是幻? 梦幻之中,她居然看到一丝光亮,从墙壁上方透射进来。原来是一扇小小铁窗。 阴冷惨淡之中,她望着铁窗,陡然又打了数个冷颤:“这里,分明是死囚牢狱!”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跳将起来,大声疾呼。怎奈,身中寒气热毒,四肢冰凉,五内滚烫,血脉不通,浑身无力,发不出一丝声息。 唯有在痛苦中煎熬,唯有在痛苦中回忆。 记忆犹如冰水,一点一滴,将她侵蚀。眼前浮现的,又是一把冰火之剑,又是一张扭曲的脸,又是一双凌厉之眼,只让她痛不可言。 极力排遣,忆起往昔:“是了,我在蒹城被“飞龙在天”打伤,几欲命丧舞坊,全仗着奇山、恩公、紫逍夫妻舍命相救,才死里逃生。只是,奇山呢?恩公呢?紫遥呢?他们身在何处?可都安好?” 恍惚中又忆起救护自己的阿龙,瞬间,一双微笑的黑脸,浮现眼前。登时一股暖意,涌现自心底:“虽然只在梦里见你,对我来说,已是最大的慰藉。” 没错,梦里的阿龙抱着自己,跨着战马,返回南虞。 可是,现实如此冰冷,让她瞬间清醒,实现自我否定:“不,那不是我的阿龙!这里更不是南虞!那是“飞龙在天”!这是死囚牢狱!” 尽管她着实不愿将“飞龙在天”,与穷凶极恶发生关系,可是她不能否定真实的记忆:“重伤之际,曾有一刻,意识回到心间,奇山惨白着一张脸,将我托付给一人,他便是——“飞龙在天”。” 想到“飞龙在天”,登时想起那致命一剑,更是想起那死神之脸,无限恐惧,肆意蔓延。 她摇着头发出无声的叹息:“可惜奇山英雄盖世,却不能料事如神:这便是他的承诺——背信弃义。这便是我的结局——屈死牢狱。” 只想忘记他的一切,下意识探手摸向胸前:“怎么,弹弓不在这里?”摸了又摸,更是大惊失色:“玉扳无影无踪!玉笛更是踪迹不见!” 登时,那座千年冰峰,那片黑暗之影,那股凌厉之风,那双地狱之眼,那张死亡之喙,印入眼帘。 她挣扎着、战栗着回忆:““飞龙在天”不光将我收监入狱,还曾将我弃在冰天雪地。” 她心下剧痛,无奈摇头:“我何必自寻烦恼?我早知道,他是英雄,顶天立地。他之承诺奇山,不为救我,只为蜀国,只为蜀君,只为玉笛。” 恢复记忆,悔恨交加:“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巧遇“蒹霞粥坊”不是我的意外,而是他的处心积虑,只为玉笛,只因权欲。” 转念又想,还是大惑不解:“他既然如愿得到玉笛,因何不肯放过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左思右想,恍然大悟:“是了,吴蜀势不两立,他定是误会我与九王的关系,认定我是吴国奸细。这些都在其次,他既然得了天下至宝,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更要杀我灭口,永绝后患。” 她终于理清思绪,趴在稻草之上,冰寒至极,越想越心胆俱裂,越想越痛彻骨髓,越想越冷得战栗。痛到极处,再度昏迷。 不知又过多久,再一次醒转,挣命挪动僵冷的躯体,摸索爬行,一直爬到小窗之下。奋力仰着头,静静地凝望,凝望那带来一丝光明的窗。 它的尺寸刚刚好,倘若没有铁栏杆,本能通过她的肩膀。倘若不受重伤,施展缩骨之法,说不定能给她一线生之希望。 目不转睛,凝望小窗,良久良久,多么宝贵的自由! 为了阿龙,为了自己,决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活着出去! 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终于积攒出一些力气。她扶着墙,缓缓站起身来。只觉脚下冰冷至极,这才察觉,依然打着赤脚。更觉脚上痛得钻心,原来已是冻伤无数。 她依然咬牙坚挺,哪知饥寒交迫,浑身无力,越是起的高,越是头晕目眩。顾不得许多,伸手奋力上够,眼看便摸到那一寸光明,忽觉金星乱闪,天旋地转。 再也站立不住,一跤跌了下去。唯恐摔得太重,急忙探出双手,扶向墙壁,脚下却受宽大的长衣牵绊,彻底失去重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四章 虎口脱险 危急中她奋力抓住墙壁凸起,不料石墙砌的即不规则,又不牢靠,其中一块不堪重负,应声落地,她也跟着一个前趴摔倒在地。 她的小脚被砸,趴在地上,痛彻骨髓。小手摸向痛处,尚未触及小脚,却先触到一块柔软之物。抓到手里,仔细辨别,原来是一片布缕。 痛不可当,救命稻草一般狠命攥住,再度昏迷。 她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她的身体,变成僵尸;她的灵魂,又被劫持。无数妖魔鬼怪,张牙舞爪,将她撕的粉碎。 她的灵魂碎片,依然不得安宁,在空中游来荡去,除了饥饿,就是寒冷。 忽闻聆春的金玉之声:“启禀府尹大人,罪妇自始至终昏迷不醒,如同死尸,全无生气。” 一人大拍惊堂木,声如洪钟:“公主殿下亲自发号施令:此乃吴国奸细,必须好生彻查。怎么,罪妇兀自装睡不醒?来人,冷水浇头,热水淋身,大刑伺候!” 忽觉冰水泼顶,耳目口鼻,一片冰寒,一片窒息;又觉热浪袭体,四肢百骸,针扎火燎,犹如火烧。 数次冷热交替,她陡然醒转,只觉痛不欲生。尽管无数个逃生之念在脑海中旋转,依然倾力坚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双目紧闭,侧耳倾听。片刻已知:周边共有十数人,一人坐于高堂;两人站在案侧,似是聆春鸣夏;还有两人,布置刑具;另有八人,分列两厢。 倘若无病无痛,仗着“蒹霞露飞霜”,倒能逃出虎口。可是身中双毒,四体僵直,逃生希望实在渺茫。 亏得热水不够,又是数盆冷水,兜头盖顶泼将下来,牢狱污秽倒被清洗个一干二净。她依然四体僵直,一动不动。 府尹汶强,端坐高堂,高声断喝:“连浇五盆冷水,一壶热水,依然不见醒转,怕是再也醒不过来。” 但闻脚步轻轻,一双凉手放在她口鼻之处,鸣夏阴冷的声音响在耳畔:“启禀大人,这小妖精不仅凉透了,而且气息全无。” 汶强一声冷笑:“既然如此,聆春、鸣夏,拖将出去,丢到城外乱坟岗。” 便在此时,忽闻门外有人奔入殿中,走近高堂,贴着汶强耳边悄声说道:“启禀府尹,礼部尚书相尘大人求见。” 汶强闻言转过头去,一声吩咐:“今日便审到此地,都各自散了吧。”言毕,起身,出门。 汶强走后,两旁衙役陆续退场,正前方还剩两人,但闻脚步轻轻,走到近前。 她惊骇已极,自是不敢少动,心中暗道:“聆春、鸣夏是不是捕头?留将下来,想是判定我的生死,再行处置。” 聆春围着她转了数圈,声音铿锵有力、浑厚润泽:“鸣夏你看,囚犯手中紧攥一物。”但觉一双大手探过来,握着她的小手,甚是温暖,轻轻掰开她的手指,那片救命稻草般的布缕,便被易主。 直到此时,青荷才想起此物,虽是好奇,却不敢睁眼,老老实实趴在当地,屏着呼吸,不敢相看。 聆春手持布缕,呆看半晌,悄悄把布缕收到怀里,才沉声说道:“依我看,这小姑娘未必是什么奸细。咱们不如寻个狱医,速速将她救醒。” 鸣夏不以为然:“殷帅盖世英雄,你我尚不能救,这般一个吴国死囚犯,何须多管?” 聆春不容置疑:“先抬她去囚室,再去寻个狱医。” 鸣夏百般无奈,只好配合聆春,驾着她拖将起来,走向门外。 她紧闭双眼,侧耳倾听。直到算计着出了两重庭院,才敢微睁双目。私下窥探,再向前十丈,便又回到不见天日的死囚牢! 便在此时,她的左右手正好贴近两人脉门。 此乃最后活命之机!绝不能放弃! 陡然间,她气运丹田,圆睁双目,瞬间发力,出手如电,紧扣两兄弟脉门。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而起,左脚飞踢,右脚侧蹬,快如急电。 聆春、鸣夏一左一右,正拖着她稳步向前,哪里料得到僵尸活转,死灰复燃?可怜两大高手,阴沟翻船。猝不及防,眨眼之间,真气外泄,穴道被点,更被一顿狂踢,颓然倒地。 如此这般,她纵身而起,飘身而跃,飞过第一重庭院。耳后追打之声,狂呼乱叫,混乱不堪:“不好,罪妇越狱,快快捉拿!” 她奋起平生之力,发足狂奔。全然不顾脚下冰冷、长衣牵绊,转眼越过第二重庭院。耳听身后追杀甚紧,迎面又奔来数十衙役,唯有飞身上房,跃上院墙,飞扑府外。 身后一片打杀之声,更有刀剑争鸣之声,暗器破空之声,羽箭飞射之声,惊天骇地,不绝于耳。此时的她,不知东西,不辩南北,只知狂奔。 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施展“蒹霞露飞霜”,不知奔了多久,喊杀声渐行渐远。她早已气血不足,头昏脑涨。脑海中,时而五色缤纷,时而水天一色,时而五彩绚烂,时而黯然无光。 再看眼前,蓝变绿,绿变白,白变碧,碧变红;天空飘着茵茵芳草,大地长着朵朵白云,远山翻着重重波浪,街道涌着潺潺血水。 不!奔腾而来的不是血水,分明是一驾血色马车。怎么!驾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哥哥!这一世她的亲哥哥! 你看,他面如冠玉,目似朗星,高大威猛,英气十足! 她纵身扑到马车之上:“哥哥,救我!”言未毕,力不能支,再次昏迷。 高高低低,颠颠簸簸,似是上山。茶香扑鼻,清香四溢,甘之如饴。迷迷糊糊,不知摇晃多久,车驾终于停靠。 她也终于惊醒,只是手足僵硬,身不能动,幸而头脑还算清醒。似有数排吊脚楼宇,正中大门,左右分设石坛,各竖一根旗杆,大旗迎风招展,上书“蜀茶坊”。 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侯在门口,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似轻烟,似水流:“丘山哥哥,这小妹妹是谁?” 丘山哥哥的声音极是悦耳,低低传了过来:“弄玉,轻声!莫让听秋、叮冬听见。前晌,我送完蜀茶,从天朝码头打道回府,恰巧遇她遭恶人追杀,跌跌撞撞,扑倒马车之上。她似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弄玉温柔之声,波澜不惊:“啊,和咱们一般,遭了歹人陷害。”言毕,轻探玉手,将她抱在怀中。如此玉女,如此怀抱,又是温暖,又是体贴。 不料走出数步,耳畔传来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子之声:“丘山,你倒是腿脚利索。一车蜀茶,全部交涉清楚?” 丘山恭恭敬敬回答:“启禀姑姑,蒙顶甘露、峨眉毛峰、永川秀芽、文君嫩绿、碧潭飘雪、叙府龙芽,各三十斤;竹叶青、红工夫、花秋茶、嘉竹茶、三花茶、蜀涛茶,各十斤,全部运货上船。这是卖茶所得银两,统共二百二十四两六钱三厘。” 雨晴的声音满是惊喜:“丘山办事仔细,姑姑甚是欣慰。咦,这小姑娘是谁?” 丘山深施一礼:“启禀姑姑,这位姑娘被人追杀,机缘巧合,跌落在咱们马车。” 雨晴闻言,心生恻隐:“数九寒天,她怎么穿得如此单薄?还赤着一双脚?” 丘山闻言,话锋急转:“亏得姑姑提醒,丘山才能辨出:这位姑娘必与龙大将军大有渊源。” 雨晴一脸惊诧:“哦,何以见得?” 丘山上前一步,指着青荷袖口:“丘山常年服侍在殷帅左右。前些时日,龙大将军亲赴蜀东南阅兵。丘山对他好生倾慕,偷偷为他洗衣浆补,并在他数件长衣袖口内侧,绘上帆船,姑姑请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五章 烟雾迷茫 雨晴看毕面上一凛,即刻探出手来摸了一回青荷脉象:“她寒热两毒侵体,血脉不畅,是尔昏迷。速速抱她回房,好生保暖。” 弄玉连连点头,抱着她快步疾走。 雨晴忽又想起一事,急道:“哦,对了,弄玉姑嫂居室狭窄,床铺有限。丘山你随我来,仓库还有张闲床,搬过去先将就两天,待她醒了咱们再做打算。” 耳听雨晴、丘山双双走远,但觉弄玉莲步轻摇,清风拂面。 片刻之后,门帘一挑,身上一暖,弄玉已抱她入房。 又听一个轻柔而娇美的声音传到耳畔:“弄玉,这是谁家妹妹?怎么面色如雪,昏睡不醒?” 弄玉温柔之声满是怜惜:“嫂子,我也不知,想是和你我一样。天涯沦落人,有家不能奔。天寒地又冻,无处可容身。” “嫂子”之声再次响起:“既然如此,咱们快些安置,莫要让她着凉。” 弄玉一双素手将她轻轻放在床上。 “嫂子”也是手脚麻利,递过来一床棉被。她被舒舒服服包裹在被中,只觉通体温暖。 弄玉却连连抱歉:“需要过上一时半刻,才有床睡。” “嫂子”便说:“天太冷,只好先让她挨着崖生将就片刻。” 青荷一边做梦,一边疑惑:“崖生是谁?暖不暖和?” “嫂子”又道:“叨扰姑姑,当真过意不去。” 弄玉轻笑:“嫂子尽可放心,便是姑姑亲口答应留她下来。” “嫂子”连连点头:“姑姑侠肝义胆,女丈夫也。只要别让听秋、叮冬瞧见就好,她两个嘴不把牢。” 弄玉安顿完毕,又看向睡得香甜的宝宝:“崖生这睡相,当真像我哥。” “嫂子”含羞问道:“可有阿声消息?” 青荷梦中心中暗道:“崖生!阿声!这美人自是思夫心切,给娃起名,随着他爹。这样也好,口中叫着娃娃,心里念着爸爸。” 但觉床边一颤,想是弄玉心中难过,身子一摇,头也跟着摇了摇,才说:“嫂子不必忧心,哥哥久经沙场,自会吉人天相,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忽听悉悉索索的穿衣之声,弄玉便问:“天气这般冷,嫂子不好生静养,做什么披衣下床?” “嫂子”含羞而笑:“我要如厕。” 弄玉连忙抱起一床毯子,展开披在可人儿身上:“我陪嫂子去,今日天冷,可别冻着。” 姑嫂两个相亲相爱,刚刚出门,脚步之声再次回响。只是,因何这般举重若轻?因何听不见呼吸之声? 正在梦中疑惑,忽听一男子低语,声音甚是喑哑:“当真谢天谢地,只当玉小姐温柔娇羞,不料危急关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凭着机智果敢,终算逃过一难。” 又听一个声音,狠命压低,依然洪亮:“师兄放心,你的心思,师弟都懂。今日先拿黛岩母子,剩下玉小姐一介女流,定会方寸大乱。咱们稍微用些手段,她自会委身师兄。” 那个喑哑之声,轻轻呵斥,怒中含威:“师弟,当前可是生死存亡之期,容不得儿女情长。你再像往常,动那贪色之念,不但遗患无穷,更要坏我王千秋大计。” 她听到“贪色”两字,正心惊胆寒,就觉后脖颈一痛,便被一双巨手倒提起来。只觉腾云驾雾,天旋地转,耳畔生风,似被一个人高马大之人拎上房顶。 冷风习习,寒气扑鼻,脚下忽高忽低,眼前忽明忽暗,光线飞速变幻。转瞬之间,已经下了茶山。 眼见四周无人,洪亮之声再不熬忍:“师兄,咱们也是成名的好手,却一天到晚这般躲躲藏藏,当真活得窝囊,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出个样。便说现在,好容易来趟茶坊,因何不能连姑带嫂,顺手牵羊?” 喑哑之声轻斥:“师弟,事到如今,必须行事小心。尤其要多加提防,莫要被师姑撞上。他们夫妻虽是同门,却与咱王府宿怨极深。” 洪亮之声又起:“师姑怀恨咱们情有可原,驸马爷身为王府嫡亲长子,吃里扒外,实在不该!那一片云,简直是在作死,听小郡王说,他消失数日,又魔鬼现身,如同换了个人,寡情绝义,六亲不认!” 喑哑之声轻轻响起:“师弟,你晓得师姑冷面,驸马爷冷心,一片云冷血,就要多加小心。” 洪亮之声接口便说:“师兄,我都晓得,临行之时小郡王一再交代:今日只拿黛岩母子,不要节外生枝。依我之见,小郡王如此行事,一是惦记黛岩数载,一解相思;二是劫持小娃做人质,也好向玉小姐讨要玉箫。” 青荷梦中闻听“玉箫”二字,不禁满心狐疑:“古代倒是稀奇!东吴丞相寒波惦记玉笛,这个西蜀“小郡王”又惦记玉箫,也不哪里生出来那么多倒霉的玉?生而为玉,已是可歌可泣,还要被大卸八块,还要被精雕细琢,还要被抢来抢去。如此不得消停,何其不幸?对了,奇山给我玉笛之时,好像提到《三墓兵法》,也不知与这“玉箫”、“玉笛”,与这《三墓兵法》是何干系?” 青荷尚未理清头绪,喑哑之声幽幽响起:“师弟,跟着小郡王,咱们可没少闯祸。多亏我王匠心独妙,亡羊补牢,联合大缘府,认定殷离献符通敌之罪,才保住你我,当真是不幸中之万幸。现下可是非常时期,我王正在策划反攻,你我更要谨言慎行。” 浑厚之声又起:“师兄金玉良言,师弟自当谨记。想想就心有余悸,驸马爷得知殷府消息,何等动怒?若不是我王相护,你我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喑哑之声低语:“现在想来,依然后怕。驸马爷总算是自家兄弟,父子之情终究放不下,你我才未被当场斩杀。” 雄浑之声急不可耐:“对了,我王既然策划反攻,因何迟迟不动?” 喑哑之声本来就小,提及要事,又多了几分小心,声音更寒风吹得时断时续:“自是等待战机,以待天时。” 浑厚之声迫不及待:“什么战机,什么天时?” 喑哑之声更如风吹柳絮:“蜀吴之战,剑拔弩张。我王只盼两败俱伤,到那时再出手,自是渔翁得利,打着容易。” 浑厚之声满心疑惑:“龙妖手握重兵,便是败军之际,咱们兵微将寡,如何与之抗衡。” 喑哑之声讳莫如深:“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王自会谋求外援。” 浑厚之声顿了良久,才说:“是求助北夏么?咱们嘉王妃可是北夏公主,如此金枝玉叶,面子自然非同小可。” 喑哑之声连连否决:“北夏接壤北鞑,连年战乱,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兵力给我?我王谋求的不是北夏残军,却是西南颠黔之兵。” 浑厚之声满是忧虑:“此话当真?据我所知,滇君重利轻义,为人反复,可能靠谱?” 喑哑之声不置可否:“他再是反复无常,奈何有事求着我王,何况以他的智谋,如何与我王较量?你只管耐心等待,蜀吴打将起来,颠黔援军一到,便能为我所用,好戏便会如期上场。” 耳听两人你一语我一言,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不知被拎携着飞出多远,奔行速度才略有放缓。 便听身后喑哑之声跌足一声惊叫:“啊呀,不好!” 前方提携她的壮汉,即刻停下脚步,急问:“师兄,怎么?” 喑哑之声扼腕叹息:“师弟,咱们拿错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六章 偷天换日 浑厚之声连连惊呼:“怎么?果真不是黛岩!她究竟是谁?身体僵冷,如同僵尸?” 喑哑之声急道:“难道师姑未卜先知,提前寻了个死尸,偷梁换柱?” 大骇之余,浑厚之声陡然又充满惊喜:“师兄你看,她虽冰冷,却还有气息,更比黛岩还美上三分!” 声音喑哑之人,怀抱着熟睡的崖生,一声长叹:“师弟,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你怎还色心不改!我可警告你,万万别打她的主意!” 浑厚之声似是充耳不闻:“师兄,你我不如杀将回去,再去劫持黛岩,也算美女成对,成双好事!” 喑哑之声一声长叹:“师弟,万万不可!师姑何等精明?咱们已经打草惊蛇,怎能去而复返?” 青荷梦中本已惊骇至极,忽觉一只冰冷的铁爪,抓住自己手腕,喑哑之声又起:“师弟,你可记得昨日相尘师兄提起:龙帆私通了个东吴美姬,被曼陀捉拿送至大缘府牢狱?据师兄说,那美姬勾人心魄,标致无极;更是通体僵冷,冰寒至极。便是热水淋身,都能瞬间冷冻成冰。或许她便是那个冰美人?” 浑厚之声登时喜出望外:“不料咱们种豆得瓜,意外得喜。倘若将她交给小郡王,岂非是奇功一件?” 耳畔风声骤起,忽上忽下,忽高忽低,不知奔行多久,又听数番开门关门之声,便被人扔在床上,几乎又被摔的四分五裂。 她生生被摔醒,只觉浑身冰冷,四肢僵硬,更是不敢稍动。微睁双目,偷偷打量:二人站在床畔,一个身形细长,瘦骨嶙峋,形容枯槁;一个身材魁梧,方面阔口,满面红光。 “瘦子”一声吩咐:“师弟,速速去请小郡王。”壮汉领命而去。 约摸半炷香功夫,壮汉去而复返,雄壮之声再次响起,萦梁不绝:“师兄,小郡王要事在身,不方便打扰。” 瘦子喑哑着声音,充满不悦:“不知被何事牵绊?” 壮汉连连叹气:“无他,唯情和欲尔!” 瘦子颇为诧异:“如此危急存亡之秋,他还敢欲求无度?只顾快活风流?” 壮汉连连摇头:“就是,青天白日,他也不管不顾,而且窝边草通吃不误。也是了,那是千娇百媚的小郡主,谁能抵挡得住?何况他最会算账,又能行鱼水之欢,又能得她峨眉功力,当真占尽世间便宜。” 喑哑之声低低响起:“师弟,速速禁声!小郡王行事,我王都很少过问,岂容你我二人置喙?” 雄厚之声忽然说道:“王爷若知他算计小郡主,怎会不闻不问?” 喑哑之声略一踌躇:“师弟,休要口无遮拦。王爷倘若得知此事,只会迁怒你我。何况小郡王心狠手辣,若知好事被你我揭穿,咱们项上人头,如何保得住?” 壮汉闻听,连连点头称是,瞄了一眼床上,不觉心旌摇荡:“师兄你瞧,一大一小,睡态可掬。尤其这冰美人,冷成这般模样,还是看得我心急火燎。” 壮汉闻言不喜:“现在什么时候?当真火烧眉毛!哪有时间玩笑?你也老大不小,怎们还如此不争气,不知个轻重缓急?” 说话间,门外便有侍卫传言:“两位管事,我王有请。” 二人闻言,回头看了床上青荷一眼,料定一时不会醒转,便不再理会,更不敢怠慢,各自整理仪容,抬脚走出门去。 运气真真不错,房内空无一人。青荷满心欢喜,先是一节一节舒手展臂,又是一寸一寸伸腿蹬脚,当真卧如铁,动如冰,坐如弓,站如钟。好不容易爬将起来,急忙探头探脑,观察四周。 室内摆设简单不俗,刀枪棍棒,斧钺钩叉,一应俱全。青荷心道:“这瘦壮二鬼,定是王府高等侍卫。”如此一想,心下惴惴。 再看居室墙壁图案,更觉头晕目眩,白、黑、灰三色菱形瓷砖,一块接一块,拼接在一起,无限循环。凝神看了片刻,只觉无数个正立方体,在眼前炫,不由天旋地转。 颠倒中,耳畔忽然飘来泰哥哥的一句箴言:“鼎鼎大名的“峨眉方阵”,便是按照“三位一体,九九归一”,循环往复布局。” 她恍然大悟:“上辈子立体几何学得好,原来得益于这辈子泰哥哥言传身教,认真算下来,还是看这“峨眉方阵”开的窍!” 实在眼晕,再不敢前瞻。哪料低下头来,个人形象更加餐不堪言:一双小脚丫鲜血淋漓,一身白衣宽大无极。 凝神定气,仔细回忆,救命恩人丘山、弄玉的话语,响在耳畔。脑中更是灵光一闪,急忙转过头去,那个白白嫩嫩的婴儿,赫然便在眼前。 他也是刚刚醒转,既不愤怒,也不啼哭,面上挂满了婴儿特有的怡然。大眼睛望着她,满满的笑意。她喜极乐极,一把抱在怀里,如今正缺亲人,恨不得当场认作小弟。 唯恐恶贼去而复返,也顾不上找鞋穿鞋,何况女子穿越回到古代,比男人更惨,根本无鞋可穿,何必浪费时间? 她抱着崖生,光着小脚,飞身潜逃。这一逃不要紧,更是吓了好大一跳。 跃出门来方知,方才所处的居然是一处“崖室”——房屋背靠青山,镶嵌在石壁之间,房前的上下左右,都有郁郁葱葱的枫藤遮掩,顶部端端正正写着“峨雾眉烟”。 倘若初来乍到,不加细看,定会当这是一座石崖,怎会想到此地别有洞天?不由老大后怕:“幸而房中“峨眉方阵”机关已经闭合,如若不然,我抱着崖生,这般进出鬼门关,怎可能生还?” 忽闻异动,心下暗惊,急闪身躲到一丛翠竹之后,但见数名侍卫逡巡而至。不敢大意,人不知鬼不觉,绕至僻静角落,悄悄奔逃。 前方一上一下两条路,不假思索便奔向山高林密之深处。她奔得高低冥迷,不知东西,只觉越是向上攀爬,越是靠近宫室中心,越是危机重重,越是暗暗心惊。 总算奔至山头,极目四望,方才看清:北岸陵江,南岸长江,一览无遗。此时心下才明了,脚下是两江半岛。 更是惊诧至极:“这般高低错落,这般坐拥两江,这般山环水抱,这般江峡相拥,此地难道是山清水秀美丽之地——重庆?” 终于恍然大悟:“毋庸置疑,在此平行时空,蜀都就是重庆!” 只觉不可思议,细细一想,又觉合情合理:“《宋史》记载,1234年至南宋灭亡的45年间,蒙古人在蜀地发动三次大规模屠杀。曾经富甲天下的蜀地,成了史无前例的重灾区。蜀地军民誓死反击,蒙古大军疯狂屠城。所过之处,城池血洗,宫室俱毁,军民屠戮殆尽,蜀地几被灭族。” 如此一想,仰天长叹:“宋元战争爆发之前,蜀地沃土而丰腴,蜀民勤奋而安乐,无寸土之旷,无一人之闲荒,人口超过一千六百万。 难怪时称“人文之盛,莫盛于蜀”,其府、州、郡、县设有官学,“蜀学”与中原“洛学”并驾齐驱。由于人文荟萃、经济繁荣、印刷技术先进,还出现了全世界最早的纸币——交子。” 念起闻名天下的“钓鱼城之战”,想到蒙古人在此“上帝折鞭”,更是满心赞叹:“重庆据有巴陵之屏障,两江之险要,相较一马平川的成都,对抗外侵,更能保全。在这个平行时空,蜀人迁都至此,实在更有卓识远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七章 星歌混弹 忽又想起“恩公”之言:“难得西蜀痛定思痛,发愤图强,战后十七年间,废除旧制,推行新政;抗北鞑,兴实业,助生产,保国家。当真军民同心,其利断金。” 不知不觉,心下又替他们焦虑:“西蜀毕竟遭受重创,元气大伤,几近灭族,加之山重水阻,如今国力依然不足,只能朝拜南虞,受制东吴,并列中桂,略胜滇黔,屈居南华第四。” 念及家乡,更生惆怅,心中暗道:“如今倒好,天大地大,不知何处是我家。西蜀虽是悠久古国,缘城固然文明古都,可是山高水远,蜀道难行,回我悦城,更是难过登天。” 幸而她生性豁达,乐天知命:“何必垂头丧气?我若是早来西蜀几年,又是何等惨烈?满地白骨,一片废墟,国力堪称倒数第一,岂不是更要孤苦无依?” 唯有倾力自我修复:“在这平行时空,我居然有幸涉足山奇水险的重庆,此乃闻名天下的美丽山水第一城!千山雄浑,万水秀美。峡谷峻峭,溶洞奇绝。森林广袤,田园叠翠。山水特色,世间罕见!” 不料适才想的太远,奔的太快,静下心来,低头俯瞰,只觉此地步步凶险,不由一声低呼:“苦也!” 身处的宫室,不知是哪位王公贵族府邸?当真是“依山就地势,环抱琵琶山。居高临下望,俯瞰两江川。连绵有数里,离日更隔天。北陡而西折,南峭又东还。楼台亭阁起,檐牙高啄弯。” 正自心悸,忽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唯有向前奔逃流窜,哪料一队侍卫又迎面奔了过来。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可奈何之下,一转身闪入旁侧一处庭院。 悄然抬眼,春光融融;异树奇草,楠木成林;亭台楼阁,小桥卧波;歌台暖响,鸟语花香。抱着崖生,无暇多顾,飞身而入。哪知身后说笑之声,居然紧追不舍,此起彼伏。 她大惊失色,抢身形跃入第一重居室,眼见无处藏身,只好进深奔入第二重卧房。房外数九寒天,此屋倒是温暖如春。 耳听一男一女说笑之声,锲而不舍,如影随形。一眼瞥见前方朱漆金雕罗汉床,设计独特,雕花繁复,装饰精美,造型奇巧。危难当头,急中生智,抱着崖生钻至床底。 不知何故,人在床下,只觉异香扑鼻。好在床幔落得极低,将她罩了个严严实实。隔着床幔望去,一对金童玉女,步入房中。 蓝衣男子,长眉细眼,相貌冷峻。白衣女子,虽有轻纱遮掩,依然盖不住天生丽质。只觉她冰肌雪肤,容貌绝美,尤其是那双眸子,如春风送暖,胜春阳璀璨。 二人越走距床越近,最后能看到的仅剩一双战靴,一双丝履。 战靴发出一句感叹,温暖人心:“雪歌,我想你念你,望眼欲穿,整整盼了十年。” 丝履发出一声娇斥,柔媚入骨:“小舅何必骗人?你妻妾成群,美女如云,不是金枝玉叶,便是望族名门;不是才高八斗,便是武艺超群。你有妻妾如斯,何须记挂我这山野鄙人?” “小舅”一声暖笑,实在配不上他的冷峻外表:“雪歌,你难道不知我的心?世间还有谁像你这般冰清玉洁,晶莹剔透?我的那些大夫人、小夫人、如夫人、侧夫人,出身倒是个个不错,不是侯门千金,便是部落公主,可惜,娶她们都是父王之意,与我有何干系?” 雪歌闻言,只是窃笑:“休要胡言乱语,外公白白疼你。他帮你拉拢各派势力,你居然不知感激。” “小舅”微微一笑,低声问道:“你在岷山之时,母妃可还安好?” 雪歌白他一眼,嘻嘻一笑:“我以为你眼里只有嘉王妃,何时会关心自己的娘亲——我的外祖母?你只管放心,外祖母当然很好。岷山临缥缈,冰川乐逍遥。” “小舅”声音忽然落落寡欢:“她心里只爱她的冰雪,只爱长姊和大王兄,从来没有爱过我。也难怪,长姊和大王兄年幼之时,她正与父王两情相悦。及至生我,两人已是貌合神离。可怜我自出世便很少见过娘亲。时至今日,她依然对我不理不睬。我便是如何想她念她,都是徒劳。” “小舅”撒娇,果然奏效,雪歌登时心生恻隐:“小舅别伤心,外祖母当然想你,她每晚都遥望星辰,低声为你祷告。” “小舅”甚是动情:“雪歌,我更是每晚望着岷山方向,为你祷告。你幼时居住的庭院,我一直吩咐下人精心打扫。如今重游故地,你可欢喜?” 雪歌果然深受感动:“小舅,我离府之时,虽说只有六七岁,往事却历历在目。你一直待我极好。岷山冷冷清清,哪如王府热闹?你不知我多想下山,当真日日想,夜夜盼。” “小舅”痴痴说道:“长水有岸,陵水有盼,千里姻缘,终在眼前。雪歌,你从小爱玉,这只玉扳,你可喜欢?” 青荷虽看不见,却甚是好奇:“不知这色狼又在卖什么玄虚。” 却听雪歌一声惊呼,充满欢喜:“南玉扳指?如此碧绿如翠!如此精雕细琢!此物价值连城,却非蜀玉,小舅从何得来?” 青荷闻言更是一惊:“我的南玉扳不知所终,会不会便是那一只?怎会落到“小舅”手里?难道他与“飞龙在天”交情过命?两人互通有无?” 疑惑未解,忽闻蜀竽之声传来,悦耳悠扬,只觉明月初升,星辰闪亮,余音绕梁,盈耳诗香。 雪歌听得入迷,轻轻一声低语:“小舅,你吹的真好听!” 伴随琴声靡靡,更是满室迤逦。战靴趁机贴近丝履,丝履不知是纯情无知,还是欲擒故纵,只是稍稍右移。 便听雪歌正色问道:“小舅,你之前信中说寻到毒害我哥哥的凶手,却是龙妖,此话当真?” “小舅”连连点头,接口又说:“不错。雪扬当年离奇失踪,我这做舅舅的如何放心得下?这些年来,我遍查缘城,探访元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识破龙妖庐山真面。” 雪歌恨意陡生:“我兄长雪扬丢失之时,不过三岁。只是不知何等深仇,龙妖下此毒手?” “小舅”一脸恨意:“深仇大恨何须有?利益权欲在心头!龙妖为了盗取玉箫,独吞“三墓兵法”,不惜劫持三岁的雪扬。” 雪歌吃惊非小:“三墓兵法?” “小舅”恨恨不已:“不错!当年雪扬颈上的玉箫,内藏三墓兵法,龙妖为盗取兵法,才不惜丧尽天良,劫持雪扬!” 雪歌大吃一惊:“三墓兵法,当真在龙帆手中?有何为证?” “小舅”坚定不移:“这是当然,龙帆用兵如神,还不是受益于此?” 雪歌半信半疑,继而又轻轻点头:“小舅言之有理!只是此事大舅难道不知?因何坐视不理?” “小舅”更是义愤填膺:“雪歌太过单纯!咱们嘉王府固若金汤,倘若没有内鬼,谁能偷走雪扬?我查来查去,终于断定,当年雪扬失踪,龙帆虽是主谋,大王兄更是助纣为虐,实为帮凶。” 雪歌一声惊呼:“小舅,怎么可能?” “小舅”深深蹙眉:“雪歌!这本是显而易见:这么多年,大王兄因何对龙妖惟命是从?只因龙帆拿着他的把柄,只因他也曾分过一杯羹!” 雪歌似信非信,将信将疑:“小舅,果真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八章 飞雪大战 “小舅”趁热打铁:“何况,昔日蜀吴大战,曼陀有个兄长,死在你父手上。曼陀深以为恨,大王兄与你父是宿敌,更是沉湎女色,不辨忠奸,难免仇视你父。龙妖窥伺西蜀江山,觊觎曼陀美貌,伺机挑拨,机关算尽,不择手段。” 雪歌惊诧不已:“龙妖若是贪恋君位,野心勃勃,犹可说也。他怎会迷恋曼陀?” “小舅”一声长叹,添油加醋:“雪歌有所不知,龙妖与曼陀,曾有婚约。两人一直藕断丝连,如今为了利益,更是沆瀣一气。可叹可惜,大王兄居然不查,听之任之,不以为意。” 雪歌闻言恨意更浓:“龙妖欺我太甚!” “小舅”继续无中生有,火上浇油:“便是前些时日,龙妖、曼陀还在林中私会,提及此事,被我偶尔听闻,才揭晓十七年谜底。” 雪歌先还娇美无限,闻言登时怒不可遏:“我必手刃龙妖,替兄报仇!”言毕,猛一抬手,桌上茶杯飞身而起,茶水空中炫舞,寒气凝聚,化作无数六瓣雪花,落在墙壁之上,聚成八个大字:“家仇国恨,我必报之!” “小舅”心头大喜,嘴上却说:“雪歌,不可莽撞!我知你武功了得,但是龙妖文韬武略,防不胜防,报仇之事,必须从长计议。” 雪歌极力平心静气:“小舅,雪歌晓得。何况十七年已经过去,报仇更不急于一时。待我将实情告知父亲,只要父亲出手,任他龙妖武功绝顶,诡计多端,难逃灰飞烟灭。” 不料“小舅”连声制止:“雪歌,不可任意妄为!姐夫若肯报仇,龙妖还能苟活至今?当年我曾据实相告,哪知姐夫受龙妖所迷,根本不以为意。” 雪歌一脸义愤:“父亲好生糊涂!龙妖当年不过演了一场戏,救了他一命,他便丝毫不知保留,全抛一片真心!这也罢了,还与龙妖琴箫相合,惺惺相惜。时隔十载,依然念念不忘。” “小舅”一脸无可奈何:“岂止是姐夫?便是筝姐,也被龙妖忠厚外貌迷惑,不分黑白,不辨善恶!” 雪歌一声长叹:““小舅”不说,我倒忘了,不要说父母,就连我那舞妹,也是个“龙痴”。罢了,罢了,提这个做什么?速速屠龙斩妖,才是头等大事。” “小舅”微微一笑:“这个容易,只要你和雪舞肯为兄报仇,施展出“岷山千里雪”神功,再加“三相”咱们六人联手,屠龙易如反掌。” 说话之间,驻守床底的青荷,只觉奇异香气,幽幽不断,越积越浓。细细闻之,更觉冰寒慵懒至极。耳听二人絮絮不止,比催眠曲尤胜,便欲睡去。 强打精神,不敢昏睡,提鼻再闻,异香恰恰来自身畔。 低头一看,身侧趴着一只狻猊香炉,形如狮虎,正在吞云吐雾。 悄悄打开香炉,凝神细看,内有一云母隔片,上面涂有红色香脂,质地浓稠,有如蜜糖。香脂受热,便有一股淡薄的红色香烟,从那狻猊口中袅袅而出。 床外丝履与战靴渐行渐近,雪歌受香脂所迷,声音发颤:“小舅,缘城本处盆地,比岷山温暖十倍。何况,如今早春已至,玉兰花开枝头,我却因何甚觉寒冷?” 一双战靴分站在丝履两侧,左右夹击,半侧包围,蓝衣男子的声音更是暖到心里:“雪歌,我抱着你,还冷么?” 又听上牙磕下牙之声,和着一片娇羞之态,连着一番缠绵之意:“当真暖和得紧,从来不曾如此惬意!只是,母亲若知小舅这般抱着我,定会不依。” 一声暧昧的笑,充满淫邪:“雪歌想多了,你母亲是我筝姐,自是疼你爱我,怎会忍心责备?” 娇羞之声缠绵益盛,如泉溢涌,颤颤巍巍,喜乐至极:“小舅!小舅!别碰我!我再也控制不住!” “小舅”暧昧的笑更淫更邪:“雪歌,何须控制?我会让你飘飘欲仙,享尽世间欢愉!” 渣男花言巧语,美女即将受骗。由衷一声慨叹,发自青荷心底:“难怪世间多怨女,只因眼神太不济。好男遍地当粪土,渣男一个当美玉。” 感叹未毕,不过顷刻之间,罗裙飞舞,裙裾飞扬,战靴丝履剥落于地。床榻之上,已是颠乾坤倒,翻云覆雨,星飞雪唱。更听嘤嘤咛咛,吟吟哦哦,如自在莺啼,似婉转黄鹂,不绝于耳。 青荷素来情感痴呆,不解男欢女爱,盯着满地罗裙,不明就里,心中暗想:“蜀地这般寒冷,穿衣保暖,犹恐不及。话说回来,再深的情义,何至于脱衣?想来雪歌不仅武功了得,脱衣神功更是盖世无双。我穿衣脱衣,向来笨手笨脚。穿越至今,更是遍体生寒。今日若不遇险,倒可拜师学艺。” 不料床上二人,卿卿我我,欲语还休;意乱情迷,冷香暖眸;被翻红浪,缦垂帘钩;郎情妾意,烟锁重楼;不放旧仇,又填新忧。她便是再崇拜雪歌,哪有机会学艺? 青荷虽然不明头顶情,不解床上意,却厌恶渣男,关爱美女。手上更不怠慢,将狻猊香炉中的云母隔片,尽数拿出,将香料倒扣在地。 果然,不过片刻,武功高强的雪歌便已清醒,恢复定力,但听一声怒吼:“小舅!你骗我来这里,分明是不怀好意!” “小舅”欲入未入,意乱情迷:“雪歌,你还不明白?我无论做什么,只是因为爱你!” 言未毕,传来好大一声脆响,定是好大一个耳光! 下一刻,更令青荷不可思议!雪歌飞身而起,但听轰然一声巨响,飞踢之声,撞击之声、破窗之声、惨呼之声,惊破耳膜。 据青荷揣测,“小舅”尚未当真得手,人已飞出窗外,可怜他绸缪良久,云雨不曾来,有花不能采。 青荷更成被殃及的池鱼,但觉床板猝然被压低,比“小舅”还要多出三分恐惧:“雪歌脱衣神功了得,穿衣更快的无与伦比。倘若发现是我作怪,她神脚踢来,我又得多投一次胎。” 顾不上喝彩,时不我待,速速离开! 趁雪歌面对窗外,大发雷霆,她怀抱崖生,弯腰低伏,悄悄爬出床底,狸猫一般,溜出门去。 慌不择路,继续狂奔,一处富丽堂皇的山顶花园,赫然眼前。一座八角攒尖之阁,中心引领,金笔题名曰“琵琶亭”。上书对联:“两江交汇琵琶亭,蜀山起舞换新声”。金碧辉煌的琉璃瓦,雄伟气魄的八根柱,碧绿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花纹,突出八个翘角,上雕神兽,形态各异。 站在“琵琶亭”极目四望,山水林田湖,楼阁亭台榭,尽收眼底。 更令她叹为观止的是:东部数里开外,临江又有一丘,一处规模更大的宫殿,坐落其上,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她惊诧之际:“难道那便是传说中的蜀玉宫?” 矗立在风中,她几欲顿足捶胸:“这般狂奔乱走,未能走出府邸,反而深入腹地。” 夜幕降临,再往北走,便是后山,想是能通陵江江岸。只是地势绝险,丛林草莽密布,不知抱着婴孩能否死里逃生? 她饥寒交迫,精疲力竭,心中慌急,加之衣袍宽大,奔跑起来,难免跟头马趴。怀中婴儿醒了睡睡了醒,颠簸之中,又被惊醒。醒来第一个念头便是:“吃奶!” 崖生虽只出生数日,倒极其乖巧,腹中虽饥饿,却不见哭闹,睁着大眼睛,小嘴四处探寻,本能寻到她胸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十九章 横断雅砻 她懵懵懂懂,不知他所欲何求。正在惊慌失措,迎面奔来一队侍卫,好大的阵容,领头的二人,一个瘦骨嶙峋,一个魁梧健硕,正是白日捉拿自己的“峨眉双相”。 她心惊胆寒,抱着崖生转身回退,逃回琵琶亭。好在一番狂奔,一阵颠倒,崖生再次睡着。她心下暗喜,转而向南,奔着下山方向挺进。东拐西绕,东藏西躲,慌不择路。 身后二贼紧追不舍,一个叫骂:“小妖精,寻你多时,还不出来受死?”一个使诈:“小妖精,我看到你了,还要负隅顽抗么?” 她不知有诈,提速飞身游走,几个起落,奔至一个院落。此院又是几重纵深,门廊之上大书“横断雅砻”,又有对联一副“两千仞横断无涯,三千里雅砻金沙”,甚是气派。 飘身过墙,跃入第一重居室,但觉烟雾缭绕,热气腾腾,人声鼎沸。原来是一众丫鬟婆子,聚集于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个烹茶侍女,头挽双鬟,花枝招展,神采熠熠:“咱们十三夫人苦熬两日两夜,事到如今,居然还未瓜熟蒂落。” 一个浣衣仆妇,手中忙着熏香熨烫,口中不忘吵吵嚷嚷:“你说什么?瓜熟蒂落?生孩子哪有这一说?分明是“鬼门关上煎熬,阎王殿上报到。”十三夫人又是头胎,两日两夜,有何稀奇?当年我那头生子,整整拖了三天。” 一个分位较高的中年侍长,抬头横了二人一眼,语气颇为倨傲,扬眉撇嘴道:“都给我禁声!夫人正在受苦受难,哪里禁得住你等喧闹!” 青荷身法奇快,一跃上了屋顶,飞檐走壁,屋内之人自是看她不见。眼角余光一瞥,身后二贼依旧穷追不舍。无可奈何,穿过角门,绕过甬道,飞身形奔近第二重居室,躲入门中。 此殿虽安静,却能听到隔壁三人呼吸之声,想要转身形躲出去,又唯恐被二贼堵个正着。 眼见一扇雕花竖柜立在墙角,自是不敢怠慢,藏身进去,掩好柜门,心下暗暗祈祷:“天灵灵,地灵灵,乖宝宝,别出声。”崖生果然乖巧,越发睡得香甜,嘴角还带着微笑。 隔着一堵墙,隐隐约约却听到低低的哭泣之声。细听之下,居然还能分出是两种:一个如嗜血的蚊虫,一个如觅食的青蝇,一唱一和,有板有眼,很是耐听。 幽幽哭声,还有纷繁言语掺杂不清:“甘嬷嬷,孜嬷嬷,我命不好!虽是嫁个小郡王,却是喜怒无常。前一刻跟你诗情画意,如胶似漆;后一刻移情别恋,不睬不理!事到如今,历尽千辛万苦,好容易生下一胎,却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娃娃!” 高高胖胖的甘嬷嬷暖心暖肺劝道:“公主好生看一眼小郡主,虽说体质弱了些,却也和公主一般,长眼吊梢,肌肤胜雪,绝对是可怜可爱的美人坯!这本是喜事一桩,何必哭哭啼啼?” 瘦瘦小小的孜嬷嬷苦口婆心安慰:“公主刚刚分娩,最怕忧虑,万万不可由着性伤痛,公主不替小郡主着想,也要多想想自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公主哭得这般死去活来,如何将养?” 闻听此言,十三夫人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算哪门子公主?说好听些,是头领之女。说不好听些,便是部落弃子。想我横断部落,位居西蜀九山八水之首,何等威风?我本与阿纵哥哥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倘若不是嘉王谋求西塞权势,倘若不是卓星觊觎横断武功,我怎会被连蒙带骗,坑进王府?我忍屈含悲忘旧情,一片真心待卓星,换回来的是什么?虚情假意,狠心抛弃!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甘嬷嬷平心静气,耐心劝导:“公主莫要伤心。小郡王文韬武略,天下无匹。嫁夫如此,夫复何求?他既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多养几房妻妾,无可厚非。” 十三夫人闻言,双目喷火,恨恨说道:“甘嬷嬷,枉你跟我二十载,怎不辩个是非黑白?我且问你,在这世间,谁能比得上我的阿纵?那才是绝世英雄!卓星和他站在一起,便是朝秦暮楚的马猴,放荡轻浮的纨绔,阴险毒辣的蛇蝎,都不配给我的阿纵提鞋!” 孜嬷嬷满面忧戚,极力安抚:“小郡王毕竟待公主一片赤城。不要说他是真心,便是一片假意,常人也求之不得。” 十三夫人咬牙切齿:“你说什么,一片赤城?从前他假惺惺宠我爱我,还不是为了我一身横断神功?” 甘嬷嬷惊道:“公主,此话当真?小郡王武功超群,居然偷学公主神功?” 十三夫人怒不可及,愤愤说道:“偷学!对他来说,偷学都算光明磊落!他分明是诱骗,分明是抢夺,分明是绝杀!你知我为何功力衰退?我那苦命的女儿,因何一出生就身体孱弱?便是哭泣,也如蚊子嘤嘤?这样的体质,哪里配做郡主?放在咱们部落,第一个扔到山涧里喂狼!这都是他做的孽!算了,多说无益,枉费唇舌,没得打脸,便是我自己,也觉面上无光!” 两位嬷嬷呆立半晌,面上尽是伤心之色。良久,孜嬷嬷方劝道:“公主,无论如何,小郡王是自家夫君,你传他横断神功,也不算便宜别人。” 十三夫人闻听,更是恼羞成怒:“我这般忍辱负重,牺牲付出,换来的是什么?冷漠!无情!失宠!思前想后,我所做的,就是便宜了那些妖精!你当我因何烦恼?我就是见不得二姬八姬十六姬跋扈,看不得三姬六姬十八姬嚣张!” 青荷在柜中倾听,心下大惊:“宋末数学达到巅峰?乘法口诀,妇孺皆知?朗朗上口,广为流行?” 甘嬷嬷心下一凛,急忙劝慰:“公主勿恼,分娩之人最忌讳生气,为了几个妖精,不值得一生做病。” 十三夫人却愈想愈气:“我生平最恨,就是那个十六姬,她来的比我晚,武功比我差,却抢走我所有荣宠!如今,她产子在即,我生的娃儿,怎能差过她?” 甘嬷嬷受十三夫人感染,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公主放心,那妖精哪配生儿子?便是生出来,老奴豁出性命不要,也会斩草除根。” 十三夫人闻言,登时气顺:“难得甘嬷嬷一片忠心,不枉我平日像亲生母亲一样般孝敬。” 孜嬷嬷也是爱主心切,忙道:“话虽如此说,咱们行事可要谨慎,稍有差池,不要说公主难以独善其身,恐怕还要牵连咱们部落头领。” 十三夫人闻言极是不悦,半晌又恨恨说道:“孜嬷嬷,前日我叫你找一个初生的男婴。万一运气不济,我生下女娃,咱们还可以来个偷龙换凤,也算扳回一局。你却办事不利,没得晦气。” 孜嬷嬷闻言甚是羞惭:“老奴无能,老奴该打!老奴寻婴,力气没少花,却苦于没有合适的娃。” 言未毕,忽听壁橱之中,一声婴啼,分外嘹亮,划破夜空。原来崖生实在饿狠了,终于觉醒,闭着眼睛,小嘴在青荷胸前又允又吸,自是徒劳无功。满腔悲愤,再也不可压抑。 两嬷嬷对看一眼,各持长剑,飞身而起,跃向侧室。二人功夫极是了得,速度极快,根本不容青荷潜逃。二人蓦地同时拉开一左一右两扇柜门,长剑同时骇电出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章 颠龙倒凤 青荷但觉胸前冷森森,雾昭昭,峰横谷断,雪崩冰塌。无可奈何之下,怀抱婴儿,矮下身形,一个“海底偷月”,钻跨溜出。 哪料到,两个嬷嬷身形极快,瞬间急转,一剑直指婴儿面庞,一剑急刺她面门。青荷一惊,趁势后滚,堪堪躲过一劫。 二人便如两道阴魂,久久不散,招式横断,后劲连绵,长剑便如横雪断冰,南纵北贯,东骈西列,阻生斩死,驰骋不绝。 更有甚者,两个老妪,一前一后,一上一下,上如群山,下如幽谷,时而如斧劈高山,时而如刀切峡谷,时而如雪崩千峰,时而如岩泻万川。剑招错落,游离辗转,往来穿梭,杀机无限。 青荷手无寸铁,怀中又抱着崖生,哪里招架得住?十招过后,甘嬷嬷虚晃一招,刺向她面门,青荷前后左三向去路被封,实在为形势所迫,唯有向右侧身,孜嬷嬷探手奇快,如精芒闪电,便将婴孩一把抢过。 青荷伸手再抢,哪里来得及?惊怒之下,心下陡然一亮,施展“蒹霞露飞霜”,一个箭步窜到十三夫人身侧,电光火石一般探出左手,瞬间抓住她后心大穴,右手抢过床上一把剪刀,抵在她脖颈之上。 耳闻婴啼悲愤嘹亮,青荷怒极:“两位嬷嬷听着!胆敢伤我孩子,我要你夫人偿命!” 她忍气吞声,奔逃半日,又心疼崖生,早已憋屈至极,心下暗想:“赶车卖茶的恩公好心救我,我却和崖生一起失踪。虽非我之过,可恩公并不知实情。我若不救回崖生,如何对得住救我的茶农?” 甘孜二嬷瞠目结舌,她的南虞之言,自是一句听不懂。 十三夫人却聪慧至极,刚刚还寻死觅活,如今身处险境,反而如同打了鸡血,一心巴火求生。瞬间恢复伶牙俐齿,口中连连娇笑:“好妹妹,只要你饶我性命,我家嬷嬷自然不伤你乖娃。” 甘孜二嬷护主心切,连连点头:“正是,姑娘高抬贵手。” 青荷瞪向二个老妪,放缓语速,一字一顿:“放下长剑,孩子给我!” 甘孜二嬷略一沉吟,更显坚定:“你先放了我家夫人。” 危急时刻,十三夫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更是燕语莺啼,妙语连珠:“好妹妹,你美若天仙,当真生的好看!不要说姐姐我,便是九天神女相见,都要流连忘返。只是姐姐很想问一问:妹妹因何怀抱婴孩,临驾王府?” 青荷心中暗想:“三言两语哪里说得清?她诱我说话,旨在让我分神。”索性厉声喝道:“我如何行事,与你何干?还我孩子,两不相欠。” 十三夫人假意思来想去,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倒是家花不如野花香,何况妹妹沉鱼落雁,倾国倾城?小郡王怎会不对妹妹情有独钟,爱如至宝?难得妹妹对小郡王有情有义,以身相许,不仅为他生儿育女,更是情到深处,千里寻夫!” 青荷闻听此言,大瞪其眼,大张其口,不知所云:“十三夫人想象力登峰造极,横山雪崩,断山雪封,不敢匹及!” 十三夫人说着说着,忽然满面凄楚,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好妹妹!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更该同病相怜。不如你放过我,我放过你,咱们互相扶持,同舟共济。” 眼见她娇弱无力,涕泪涟涟,青荷不由得心生怜悯,只觉欺负产妇好生过意不去:“好说。我不伤你,你别伤娃。咱们各走各路,各奔东西。” 十三夫人连连点头,柔声又说:“好妹妹,你生的宝宝,哭声这般响亮,定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儿郎。两位嬷嬷,你们仔细看看,究竟是位小郡主,还是位小郡王?” 孜嬷嬷怀抱婴孩,甘嬷嬷打开襁褓,均是满心欢喜,异口同声:“启禀公主,果然是个身强体壮的男婴。” 十三夫人转过头来,看向青荷,喜上眉梢:“好妹妹,大喜啊!小郡王虽有姬妾数十,郡主多的不可胜数,唯独不曾得过子嗣。好妹妹,母以子贵,你可立了奇功首件!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亲妹妹。你的娃,更是我的娃。你放心,有我照拂你们母子两,定能大富大贵,荣耀一生。” 青荷听得头昏眼花,不知所终,正待分解:“你已自顾不暇,哪来心思照看他?” 言未毕,又被十三夫人打断:“两位嬷嬷记好,一会儿向外传言,只说咱们一胎双子,龙凤双生!” 青荷更是听得鼻歪眼斜,目瞪口呆,震惊当场:“这可怜的女人!本来是个好女子,为了讨好渣男,居然偷龙倒凤,当真失心疯!” 十三夫人在王府转战数年,什么场面没见过?眼望青荷,面无愧色,反而嫣然一笑,更令人神魂颠倒。 青荷正自颠倒,她已出手如电,向墙壁上一个机括急速拍去。 青荷便觉耳畔生风,脚下地板更是极速开裂,正待飞身而起,身前十三夫人的“横断切掌”急拍而至,身后甘孜二嬷的“横断双剑”如电齐袭。 一瞬间,青荷脚下凌空,前后受击,腹背受敌,上天无路,入地有方。无可奈何,唯有忍气吞声,坠入地下。 十三夫人不愧来自横断雪山,顷刻之间,化腐朽为神奇,化干戈为冰雪。怀抱崖生,得意忘形之声,响在头顶:“两位嬷嬷,速速跃下地道,将这妖精给我剁了!” 更是冷笑不断:“胆敢和我斗?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你难道不知?便是三姬四姬十二姬合谋,二姬八姬十六姬同仇,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个野鸡?” 青荷双脚刚刚落地,头顶地板已经合闭,只觉四周冰冷无极,想要仔细探望,哪里还有一丝光亮? 耳听身后长剑奇袭,烈风阵阵,心急如焚,唯有摸黑闪躲。飞身纵出数丈,只觉脚下便是一条冰雪铺成的暗道,弯弯曲曲,向前延展。 好在两嬷嬷攻击力虽强,轻功倒是略逊一筹,青荷更不怠慢,施展“蒹霞露飞霜”,奔跑起来不顾性命,片刻之间,便将二人甩出一箭之地。 前方道路曲曲折折,忽弯忽转,忽高忽低,不知又奔行多远,一面石壁堵住去路。 她伸出双手,上下左右,摸了数遍,只是找不到开关。耳听身后追击脚步越来越近,心下又惊又急,飞身而起,纵上左侧壁一块岩石的凸起。说来也是奇怪,双脚刚刚落下,石壁应声而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机关就在脚下。 甘孜二嬷飞身而至,两人眼看石壁洞开,神色惊疑。 身材矮小的孜嬷嬷低声说道:“小妖精果然厉害,连咱们的横断机关,都能一眼识破。” 人高马大的甘嬷嬷沉声说道:“既然如此,更加留不得。”言毕急追。 青荷有心乘机飞身回步,去找十三夫人抢回崖生。哪料不过顷刻之间,甘孜二嬷转身而回。却听甘嬷嬷口中连连埋怨:“师妹,尚未除掉小妖精,你拉我回来作甚?” 孜嬷嬷低声说道:“师姐,你难道不曾听见?前方地道分明埋伏着数名高手,此地不宜久留。” 甘嬷嬷连连点头:“小郡王素来心狠手辣,倘若你我出没此地,被他知晓,定能猜出公主偷偷打通王府暗道。” 孜嬷嬷一声长叹:“是啊,倘若被他知道公主欲行害他幼子,万一恼将起来,咱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甘嬷嬷边退边问:“师妹,你耳力甚好,方才可听出来者何门何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一章 有女如童 孜嬷嬷连连摇头:“起码四人以上,个个武艺高强,何门何派可是听不出。” 甘嬷嬷兀自疑心:“难道是小郡王?或是“峨眉三相”?只是这般回去,如何与公主交代?” 孜嬷嬷好言宽慰:“公主白得了男婴,早已喜不自胜,咱们回去先好生哄一哄,只要保证不出差错就行。至于捉拿小妖精,不如日后再说。你放心,小妖精虽然跑得快,毕竟武功低微,何况人生地不熟,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找公主麻烦。” 青荷确实胆小,眼见二人奔回,急忙摸黑溜下石壁,极速跃出石门。刚刚逃脱,便听“吱吱丫丫”数声响,身后石门严丝合缝。 她长出一口气,还没顾得上片刻喘息,便听不远处四人脚步轻轻,渐行渐近,伴有窃窃私语。 细听声源,为首之人高大魁梧,是个声音洪亮的青年男子:“两位捕头,君上交代的清楚,无论嘉王父子如何奸诈,已是黔驴技穷,我们只需寻到蛛丝马迹,顺藤摸瓜,便可将他绳之以法。” 青荷闻之一惊,侧耳倾听,便是聆春低沉的声音:“艾将军所言极是。只是嘉王阴险狡猾,王府深不可测,查找罪证,无异大海捞针。在下以为,不许仔细查询暗害殷帅的冰蛇,最是容易。” 又听一个年轻女子说话,声音不大,嗓音不高,却十分有头脑:“聆春言之有理,豢养毒蛇,需要食饵、场地;炮制“冰蛇毒雾弹”,需要材料、工具,咱们一一查访,定能寻到真凭实据。” 紫艾连连点头:“薇师妹所言极是,只要他豢养冰蛇,任他再是隐蔽,总要有迹可寻。” 夜已至深,青荷寒毒逐渐发作,排山倒海的冷意,一股脑来袭,只觉遍体生寒,不可抵挡,意识尚存,行动力却渐渐失去。再也熬忍不住,靠向石壁,萎靡倒地。 昏迷之中,便听鸣夏低声惊呼:“咦,前方因何冰冷彻骨?难道真有冰蛇埋没此地?” 又闻聆春急道:“各位大人暂且留步,待我兄弟前去查看一回。” 两兄弟飞步上前,都是吃惊非小,倒吸一口凉气。 鸣夏喜出望外,一声低呼:“原来不是什么冰蛇,而是死囚牢中那个冰美人!” 聆春之声,更是又惊又喜:“就是她!替殷帅递交血书之人娘!” 鸣夏欢喜之余,陡生怒意,恨恨说了一句:“白日里咱们兄弟好心好意相救,她却逃跑使诈,害咱们重重挨了三十大板,现在我屁股还痛。” 聆春低低的声音劝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若不是她,若不是这三十大板,咱们如何下得了决心,替殷帅出头,揭穿恶霸?” 鸣夏依然恨恨不已:“她若非吴国奸细,因何来到此地?” 聆春低语:“她昏迷此地,却是离奇。难道冥冥之中,指引我们的,当真是殷帅神灵?” 兄弟两犹自十万个为什么,她却自顾冻得昏昏然,当真前世不管,后世不盼。 睡梦之中,那个唤作紫薇的年轻女子走上前来,将她轻轻抱起,声音满是怜惜:“两位将军,她果真是冒死替殷帅递交血书之人?因何冷若冰霜,昏迷不醒?” 聆春点头急答:“确实是她,今夜终于不虚此行,她是最好的人证。” 四人眼见天色不早,更知此地不可久留,一番权衡,便打道回府。 青荷被紫薇抱着,沿着暗道极速前行,耳畔生风。一路忽上忽下,忽高忽低,又行出半里。 迷迷糊糊眼前一亮,寒风劲吹,更是身心骤然一冷,大滴大滴的雨点砸在脸上、身上。心知已经出了暗道,梦中不由一声慨叹:“巴山夜雨,名不虚传。随时随地,给我冰寒。” 穿庭过院,奔出王府,行出两个街区,便听身侧四人商量:“咱们今夜应将冰美人安置何处?” 聆春率先提议:“汶强与嘉王沆瀣一气,倘若将她送回大缘府,岂非羊入虎口?依我之见,不如将之偷偷安顿在我们蜀茶坊。” 紫艾略一沉吟:“蜀茶坊无岗无哨,只怕她又会偷偷潜逃。何况,君上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早日为殷帅报仇雪恨。她既然是重要人证,不如直接带回蜀玉宫。” 尚未得出定论,眼前突发奇景,只惊得四人捏呆呆发愣:狂风暴雨之中,有个白衣女童,迎面奔行。 紫薇怀抱青荷,向女童望过去,又是惊疑,又是怜惜:“这个小妹妹,深更半夜,怎么在雨中奔跑?” 细细观瞧,那女童身形矮小,最多八九岁光景,奔跑中更带着极度惊吓,陡见一行四人,如同见到亲人,撕心裂肺,大声疾呼:“叔叔!娘娘!救命!恶人想要害我!” 便在此时,一道闪电,如同一条狰狞的恶龙,划破夜空,照亮女童身后:一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快如电闪,张牙舞爪,探手捉向女童。 贼人如此行凶,聆春、鸣夏身为缘城捕头,岂能袖手旁观?刹那之间,飞身而起,抢上前去,各自施展“峨眉飞茶”绝技,掌棍齐出。 不料黑衣大汉身形虽高,身法却甚是灵活,轻功更是了得,陡然一个旋身,施展“追星赶月”,如同飘雪穿云,顷刻间躲了开去。 聆春大惊,右足一落地,立即提气前纵,一招“宛转蛾眉采茶畅”,又向那人背心拍去。这一招,方出手便是一个“采”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打下铺垫;飞掌近身之时,招式急变,更突出一个“畅”字,劲力大增,气势雄浑,端的凌厉。 聆春虽是兔起鹬落,刚柔相济,那人却身材魁伟,脚步奇大,奔的迅捷无伦,只纵跃一步,聆春这一掌便拍了个空。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鸣夏更不怠慢,跃步上前,当即一招“万象炫舞炒茶香”,手中“峨眉阴阳棍”,凌空旋舞,翻花泻玉。 他那“阴阳棍”,长短不一,长棍三尺,短棍一尺,棍端各有一铁箍,箍上带环,铁链相连。行至半路,趁势翻转,更是如同煸炒,陡然回旋变化,又向前狠砸,雷震电掣,悍猛不羁。 两兄弟掌棍论茶,千变万化,那人只以不变应万变,也不格挡,也不招架,只是迈动两条长腿,大步前冲。他身形高大而灵动,这一棍又砸了个空。 聆春大惊:“来人长腿长脚,迅如飘风,急如飞电,不攻只守,不斗而走,倒能滴水不漏。我兄弟自以为武功了得,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想要捉他归案,当真万难。” 鸣夏更是沉不住气,一声长啸,裹挟怒意:“尔乃何人?街头作恶,还敢拒捕?”一招“悬壶高冲烹茶赏”,“阴阳棍”猛提起来,举至高空,画了个巧妙的弧度,出其不意,急砸而下,其势不可小觑。 兄弟齐心,何等强劲?如何躲得过去?眼见棍头离那人背心不足一尺,突然劲风急起,那人气运丹田,身体猛地一旋,飘风一般,又是炫了开去。 聆春心下大急,欺身直进,一招“浅斟低唱敬茶扬”,出手之时举重若轻,掌力挥出,势如雷电,直击那人后肩。 那人更不惊慌,只是滴溜溜打了个转,再次躲了开去。 聆春大急,更是招招进攻,又一招“春茶临风送清爽”,倏地挑上,掌力拍向对方胸口。鸣夏更不怠慢,索性式式夺命,“阴阳棍”圈转回旋,背后一招“夏茶飘雨怒芬芳”,不容那人喘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二章 燕燕于飞 两兄弟同时进招,雷霆万钧,那人终究敌不过,几个跃步旋身,双足一登,向前疾射而出。 此敌距离长江已是不远,那人奋步疾飞,翩若惊鸿,快如灵鸟,几个起落,及至江畔,一个涌身便跃入浩瀚长江。 两兄弟直惊得目瞪口呆,无可奈何,互看一眼,更是面面相觑。奈何要事在身,唯恐此乃敌人调虎离山之计,只能飞身回走。 却说这边紫薇,满怀怜惜,望着那个楚楚可怜的白衣女童,口中轻问:“小妹妹,你家在哪里?半夜三更,怎么流落街头?” 雨夜中,白衣女童眼泪和着雨水,奔淌而下。她抽噎着抬手,似欲擦掉眼泪:“多谢姐姐垂怜,我家有些远,却在蜀陵山。”言未毕,一跃而起,出手如电。 紫薇只觉疾风扫过,青荷已经不在怀里!不可思议!彻底怔在当地! 她身侧的紫艾,身经百战,率先觉醒,飞身而起,“神农炎阳掌”急如骇电,狂劈而至。这一招“神农奔日”变化不多,招式平淡,一成不变,却是烈焰腾腾,凌厉快急,威力极盛。 一掌既出,好心的紫薇,还唯恐女童招架不住,甚至替她大大捏了一把汗。 不料那女童怀抱青荷,举重若轻,飞飘柳絮一般,纵身而起,身若抄水轻燕,体若展翅雄鹰,飘似鬼魅神影,闪似掣电急风,轻功惊世骇俗,快捷无与伦比。真人转瞬间飘过,白影却还驻留眼前。 紫艾眼见女童闪电般避了开去。只觉女童的轻功,妙到巅毫,精到奇巧,实在不可小瞧,更是大惊:“她怎会蜀陵仙踪?”他虽未学过“蜀陵仙功”,却见过师尊碧苍偶尔修炼。 紫艾更知对方实在是劲敌,怎敢怠慢?身随剑走,如电光般游到了女童身后,脚步未定,长剑已然劈出。 那女童见他剑法如此精妙,口中亦是惊呼:“神农点苍剑!好剑法!好剑法!我且问你,碧苍是你何人?” 紫艾听得暗暗心惊:“她不光武功了得,对我派武功招式懂得更多,听她这口气,倒还是个长辈。小小女童,如此鬼魅,匪夷所思。” 更是冷汗齐出,又急又怒:“我师尊何等身份?你个小小女娃,胆敢直呼其名?” 惊急无限,哪里有时间细想?长剑急挽,翻转疾刺。登时,紫焰熊熊,烈烈骇风。 那女童却不回首,只是轻描淡写,反手一挥袍袖,如同飞燕煽动双翅:“你既是神农弟子,因何又助纣为虐?” 紫艾不及答言,只觉劲风不可抵挡,急忙撤剑收身而避。 紫薇回想那女童一招之内抢走青荷,只觉她的手法,出乎意料的高妙;她的身形,出乎意料的奇奥;她的动作,异乎寻常的快疾,不由惊骇至极:“这哪里是女童,分明是女鬼!” 惊到几点,更不怠慢,长剑出鞘,一招“烈日炎炎”,剑尖轻轻一颤,剑身嗡嗡连响,裹挟着紫色火焰,自上而下急劈,直向女童后心刺去。 不料长剑不及沾衣,但见眼前白影一闪,女童怀抱青荷,轻轻一跃,如飞燕掠清波,如扬帆劈惊浪,快捷无伦,又是跃出数丈。 眼见她在狂风暴雨中抱着青荷飘行,紫艾、紫薇轻手利脚,反而急追不上,心下又是惊骇又是惭愧:“她究竟何方神圣,偷学蜀陵仙踪,还学的如此神通?” 紫艾唯恐丢了青荷,疾行数步,跃身而起,右手一扬,“神农苍蒺”烈风而至。紫薇更不迟疑,配合师兄,左右互动,苍蒺骇闪而至。 女童却无所畏惧,晃动娇小的身躯,东一斜、西一撇,便在“神农苍蒺”的疾风骇雨之间穿了出去。 但见白影又闪了数闪,待紫艾兄妹飞身急追上前,女童早已踪迹不见。 两兄妹互望一眼,大惊失色:“如此绝顶轻功,实在罕见。” 惊急间,聆春兄弟已经回转,四人相对,都是跌足扼腕:奉命夜探嘉王府,未找到嘉王罪证,却丢了关键证人的行踪。 探讨良久,不知何处再寻,都是心急如焚。 紫艾忽然眼前灵光一闪:“女童所用轻功,是“蜀灵仙踪”,不知与蜀陵山两位师伯,究竟是何关系?” 紫薇略一沉思忽道:“我曾听师尊说过,“花仙”他老人家有位幺女,芳名唤作奇燕,生的极是乖巧,甚类其父,会不会就是她?” 紫艾闻言直皱眉头:““花仙”师伯的幺女,年纪起码已过而立,怎可能是个女童?” 紫薇歪头想了一回:“传闻“花仙”身材矮小,生女如此,也是合情合理。” 紫艾闻言一声长叹:“即便是奇燕师姐,她如此鸿飞冥冥,行踪不定,咱们到哪里去找?” 聆春沉吟片刻,便道:“我听母亲说过,自天朝港口顺江而下,行出二十里,江心有处神燕岛,面积不过方圆数里,景色却好的出奇,更奇的便是上居一位“燕神医”,心地极好,素喜济世救人,更能妙手回春,只是脾气十分古怪,常人难以接近。” 鸣夏亦道:“听母亲说,她似乎便是蜀陵门下。只是她行医看病,来无影去无踪,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紫艾闻言又惊又喜:“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既然神燕岛相距此地不远,不如去彻查个明白。” 四人商议已定,当即奔至天朝港口。紫艾是蜀玉宫御前侍卫,官居三品,说话办事自是方便,亮出腰牌,寻了一艘轻舸,四人顺江而下,借着水流,自是快如疾风。 风雨中行出二十里,果见江心一岛,碧水环抱,形似飞燕。江畔石岸低缓,树木葱翠;中心却是奇峰挺拔,气势磅礴;千岩竞秀,万石峥嵘;景观奇特,世间罕见。 神燕岛畔并无沙滩,山石直降入水,轻舸可以直泊岸边。众人悄悄停靠,跃上江畔,左顾右盼,却因烟雨蒙蒙,望不到边际。只知四周缓丘之地,种满花草树木,劲风疾吹,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紫艾、紫薇心中暗道:“如此遍植花草,倒似“花仙”后人。” 四人顾不上观赏江岛美景,奔向岛心高耸石崖,悄然向上攀爬。越靠近中心,越是峭壁突兀,雄姿灵秀,拔地极天。 奔行中,忽听远处有人说话。四人再不敢靠前,寻了个僻静角落蹲伏下来,各自施展内功,侧耳倾听。 只觉声音稚嫩可爱,分明是个女童:“阿黑又在骗人,她年纪超不过二八,看着人事不懂,如何配的上阿龙?” 一个男子之声,毕恭毕敬,低声回禀:“姑姑明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夫妻之间,只有爱与不爱,何来配与不配?” 四人闻声互看一眼,又是悄悄前行,逐渐靠近一处崖洞,再次蹲伏。虽不敢上前相望,心下却能暗暗猜想:“听二人说话,定是黑衣大汉和白衣女童。”耳听黑衣大汉叫女童姑姑,只觉辈分混淆,十分好笑。 女童也是一声轻笑:“你们主仆,都不曾娶妻,你却来和我讲夫妻之理?” 男子依然恭恭敬敬,低调说话:“回姑姑话,大将军已过而立,却因忧国忧民,十七年不曾娶妻生子。阿黑每每念及于此,都是心如刀割。难得他肯顾念一回自己,纳了小夫人,今日才刚娶过门。” 不料,白衣女童声音陡然拔高,火气当真不小:“简直胡说八道!阿龙正人君子,根本不曾娶妻,怎会悄悄纳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三章 瞻望弗及 风雨中行出二十里,果见江心一岛,碧水环抱,形似飞燕。江畔石岸低缓,树木葱茏;中心却是奇峰挺拔,气势磅礴;千岩竞秀,万石峥嵘;景观奇特,世间罕见。 神燕岛畔并无沙滩,山石直降入水,轻舸可以直泊岸边。众人悄悄停靠,跃上江畔,左顾右盼,却因烟雨蒙蒙,一眼望不到边。只知四周缓丘之地,种满奇花异草,劲风疾吹,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紫艾、紫薇心中暗道:“如此遍植花草,倒似“花仙”后人。” 四人顾不上观赏江岛美景,奔向岛心高耸石崖,悄然向上攀爬。越靠近中心,越是峭壁突兀,拔地极天。 奔行中,忽听远处有人说话。四人再不敢靠前,寻了个僻静角落蹲伏下来,各自施展内功,侧耳倾听。 只觉说话之人嗓音稚嫩,圆润可爱,分明是个女童:“阿黑又在骗人,她年纪超不过二八,看着人事不懂,如何配的上阿龙?” 一个男子之声,毕恭毕敬,低声回禀:“姑姑明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夫妻之间,只有爱与不爱,何来配与不配?” 四人闻声互看一眼,又起身悄悄前行,逐渐靠近一处崖洞,这才再次蹲伏。虽不敢上前相望,心下却能暗暗猜想:“听二人说话,定是黑衣大汉和白衣女童。”耳听黑衣大汉叫女童姑姑,只觉辈分混淆,十分好笑。 女童也是一声轻笑:“你们主仆,都不曾娶妻,你哪有资格和我讲夫妻之理?” 四人都是心中暗道:“女娃说话口气好大,若论资格,你最没有。” 男子依然恭恭敬敬,低调说话:“回姑姑话,大将军已过而立,却因忧国忧民,十七年不曾娶妻生子。阿黑每每念及于此,都是心如刀割。难得他肯顾念一回自己,纳了小夫人,今日才刚娶过门。” 四人闻言,都是大吃一惊。 白衣女童更是吃惊非小,声音陡然拔高,火气更爆:“简直胡说八道!阿龙正人君子,根本不曾娶妻,怎会贪恋女色,私下里纳妾?” 阿黑心急如焚,心下暗恨:“我真是蠢,因何不知变通,将“小夫人”的“小”字隐去?” 脑筋一转,急忙分辩:“大将军就怕心上人被奸贼加害,才不敢高调娶妻,更不敢公之于众。哪料如此小心谨慎,小夫人还是被曼陀陷害入狱。” 女童咯咯一笑:“原来是曼陀,喝了这么多年干醋,还不嫌多?” 阿黑的声音充满感激:“姑姑知道,曼陀最是心黑手辣。幸而阿黑半路逃亡,得姑姑相助,小夫人才有命生还。” 女童声音陡然变冷:“这个曼陀,当真不知死活。” 阿黑声音一颤:“曼陀死活,阿黑却不放在心上。小夫人若有失,阿黑唯有一死!阿黑死活无关紧要,大将军如何延续子嗣?阿黑不盼别的,只盼姑姑出手相救。” 女童声音稚嫩,说话却是老到:“这些破事,我不想再听。我只怀疑你这小夫人。我且问你,她姓甚名谁,何方人士,阿龙与她如何相识?” 阿黑知之甚少,只觉被问的云山雾绕,登时两股战战,头昏目眩:“启禀姑姑,她姓甚名谁,阿黑不晓;她何方人士,阿黑不知。阿黑只知道大将军出门十日,今天便带她入府,金屋藏娇,爱如至宝。” 女童咯咯一笑:“相识十日,便定终生?可笑!可笑!” 阿黑几近哀求:“姑姑倘若追究小夫人身世,不如等大将军回来再说。如今小夫人饱受寒毒之苦,又受牢狱之灾,生死未卜,昏迷不醒,恳请姑姑巧施妙手,起死回生。” 女童闻言乐不可支:“起死回生?说得好听!我可没这本事!便是有这本事,我也不会白费这心。对!我非但不救,还要好生教训阿龙:他这眼光太差,我实在放心不下。” 阿黑急道:“姑姑怎能怀疑大将军?他认人识人,素来火眼金睛。” 女童一声娇笑:“他火眼金睛?那是对男人,而不是女人!男人和女人,根本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何况,有其主必有其仆!有其仆必有其主!” 阿黑只觉匪夷所思:“姑姑万万不可以偏概全!大将军与我虽是主仆,却有天壤之别,云泥之分!” 女童连连摇头:“我因关切阿龙,就顺便多看过你几眼。我知道你在暗恋。你那个女神,就是雨晴家的叮冬,嫉贤妒能,眼高于道:“今日算是不虚此行,大长见识!万万不料,白衣女童原来蜀陵剑派师姐,黑衣大汗原来大将军护院,冰美人原来是龙小夫人!” 紫薇更是极低的声音:“师兄,咱们来缘城时日不多,许多事情还需一点一点摸索。” 聆春也是又惊又喜:“不要说艾将军、薇将军,便是我这土生土长的缘城人,也是大出意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四章 实劳我心 鸣夏便道:“这个阿黑,素来深居浅出,我对他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只知他行事低调,相马术却极高。” 紫薇笑道:“如此说来,咱们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既然如此,不如上前相认。” 鸣夏却连连摇头:“我曾有耳闻,那阿黑固然本领高强,奈何脑子一条筋,只对他主人衷心,心里怕是只念着救护冰美人,未必和你我一条心。” 紫艾闻言连连点头:“龙小夫人曾深陷牢狱,又流落嘉王府。阿黑不知内情,只当是你我所为,与我等大打出手。事到如今,恐怕他痛恨你我还来不及,怎会心甘情愿把龙小夫人交到咱们手里?万一话不投机,岂非又要一败涂地?” 聆春点头:“此中情由,错综复杂,纠缠不清,倘若他再怀疑咱们与嘉王串通一气,借机加害他的女主,更要乱上添乱。何况涉及殷帅之事,龙小夫人难免抛头露面,阿黑必定不肯。” 鸣夏便道:“不如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先袭击阿黑,再抢冰美人。” 紫艾摇头:“燕师姐武功如何了得?万一与阿黑争执起来,被她察觉,误会更要加深。她又脾气古怪,咱们更不好交差。” 紫薇笑道:“燕师姐却是脾气古怪,适才听她说话,坚持不肯救龙小夫人。咱们若能施巧计,将龙小夫人救护回宫,说不定还能救她一命。” 聆春远望绝壁,灵机一动,更是心生一计:“方才听燕神医说,阿黑暗恋咱们四妹叮咚?何不将计就计,调虎离山?” 言毕,便看向娇羞的紫薇。 阿黑正在洞中练功,忽听洞口有异动,便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孩之声:“阿黑哥哥,你在洞里么?” 阿黑闻言一惊:“谁?” 女孩娇羞回应:“我是叮冬。” 阿黑闻言面上一红,热血沸腾,不知何去何从:“叮冬!你怎么出现此地?”他不过只远远地见了叮冬一面,便害上了相思病,却从未听过叮冬说话之声。难得他念念不忘,情到深处,更是对洞外深信不疑。 “叮冬”只在洞口轻声说道:“父亲又犯腿疾,叮冬为找神药,四处寻觅。此地奇花异草实多,我便采了数种。回转途中,忽听崖洞内有人声,仔细一听,确是阿黑哥哥。”说到此地,更是娇羞不已:“叮冬前来搭话,实在情不自禁,阿黑哥哥万万恕罪。” 阿黑闻言又惊又喜,心想出来相见,又觉男女授受不亲:“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怪罪?”陡然想起一事,更觉难为情:“适才我和姑姑说话,你可听到?” “叮冬”闻言诧异:“这里还有你姑姑?叮冬实在听不出!叮冬心念阿黑,听出哥哥的声音,已经很是吃力。至于还有何人,实在听不清晰。” 阿黑闻言更是意乱情迷,喜极而泣:“叮冬!” “叮冬”更显娇羞:“阿黑哥哥,天色不早,叮冬再不回去,唯恐父母忧心。叮冬就此别过,阿黑哥哥多多保重。” 阿黑急道:“半夜三更,此地又是孤岛,到处漆黑一片,你如何回去?让我送送你。”关心则乱,提步奔出崖洞。 “叮冬”却是健步如飞,奔的极快,转瞬奔出数丈:“我知道阿黑肩负重任,要事在身,不必记挂于我。哥哥只管放心,让我自去。” 阿黑如何放心?追出一箭之地,远远望着“叮冬”消失的背影,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泪流满面。毕竟心念青荷,不敢大意,飞身回转。 哪料回到洞中,再看青荷,已是踪迹不见。 次日清晨,经过一场巴山夜雨的冲洗,缘城云开雾散,太阳公公一展欢颜,抚摸青荷的小脸,更是肆无忌惮。只是,真正唤醒青荷的,却非太阳公公,而是一位热血少年。 正在梦中和妖魔鬼怪拼抢崖生,忽觉烈焰奔腾,炽火熊熊。陡然惊醒,更觉热浪烛天,形同炙烤,深觉诧异:往日醒来,浑身上下,四肢如冰,通体僵硬;今日倒好,烈风翻涌,险象丛生。 她攒足力气,睁开双目,从侧殿向外张望。隔着殿门,但见一黄衣男子,在大殿之中,长剑旋舞,吞云吐雾,上下奔腾,虎虎生风。 青荷看得目瞪口呆,心中暗道:“他这般厉害,若是一剑劈过来,我还有命在?”顾不上多想,略微活动一下僵冷的四肢,疏通一会儿滞流的血脉。翻身下地,眼见地上依然无鞋无靴,只好光着小脚,重跃回床。 一番审时度势,更觉大殿那“神农点苍剑”练的如火如荼,心知殿门不是逃生之路,只有两眼望向窗户。 哪料到,小脚刚刚踏上窗棂,小手刚刚触及窗栓,一阵烈风扫过,黄衣人已飞至窗下,跃身而起。只觉热风急扑,那人探出双手,一把抓来。 她大吃一惊,不再理会尚未打开的窗栓,步炫身转,飞身下地。哪料到,身穿的白衣过于宽大,无端作梗,牵牵绊绊,令她飘飞不畅。 眼见她一跤摔地,黄衣人出手如电,在她鼻青脸肿之前,凭空一把捞起。 她身悬半空,惊吓无极,更是面无人色:“深陷魔爪,在劫难逃!” 哪料到,耳畔却是一声轻笑:“嫂夫人,我倾尽想象,也决然想不到,你居然如此顽皮,一大早尚未梳洗,就登高爬低!” 她扎着胆子,抬眼观瞧,但见此人,年近而立,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一脸英气,却掩饰不住满心焦虑。仔细再看,他不仅龙袍加身,衣饰华丽,便是袖口领口,都是龙飞凤舞,花团锦簇。 她暗暗思量:“看他这身装扮,若非一国之君,便是一个疯汉。只是,他无论是哪国国君,哪路疯汉,也不该叫我嫂夫人。” 仔细再看,大吃一惊:“此人不是疯汉,却是蜀君卓云!” 一时间,她不知是喜是忧,是福是祸,更是浑身发抖,舌尖打颤:“不敢不敢。我这年纪,哪配做你嫂夫人?便是倒过来你做我嫂子,也是年纪偏大,身量偏高。” 想来,卓云身份尊贵,很少被人以下犯上地插科打诨。何况,青荷语言天赋极好,虽是南虞口音根深蒂固,虽说在西蜀时日尚浅,却也能将西蜀语调巧妙加进南虞方言,更让他听得妙趣横生,满面忧愁顿时烟消云散:“嫂夫人何必见外?敢问嫂夫人芳名?” 青荷连听数次“嫂夫人”三字,颤了三颤,抖了三抖。心中暗想:“难得卓云至尊无上,自甘为下;平易近人,又喜攀亲。我身处乱世,随时随地身首异处,何不乘机套套近乎?也为日后营救崖生,奠定基础。” 当即再不犹疑,一笑莞尔:“嫂夫人愧不敢当,芳名更是没有。小妹青荷,参见大哥哥。” 卓云闻言更是出乎意料,不禁面露喜色:“我虽有姐,却不曾有妹。如今多个幺妹,顽皮娇憨,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岂非乐哉!”心下欢喜,微笑致意:“不知嫂夫人故国何处,仙居何方?” 青荷心下暗忖:“卓云一国之君,自是见多识广,我这一口南国方言自是骗不了他。”索性据实相告:“仙居未有,故土难离。小妹乃南虞悦城人士,更有一事请教云哥哥,还请不吝赐教。” 卓云面带微笑:“嫂夫人有话请讲,但问无妨。” 青荷急问:“此地可是蜀都?蜀都可是重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五章 之子于归 卓云心中暗道:“不要说她是阿龙小妾,便是阿龙娇妻,也毋庸置疑。”更是面露喜色:“我虽有姐,却不曾有妹。如今多个幺妹,顽皮娇憨,活泼可爱,古灵精怪,岂非乐哉!”心下欢喜,微笑致意:“不知嫂夫人故国何处,仙居何方?” 青荷心下暗忖:“卓云一国之君,自是见多识广,我这一口南国方言怎会骗过他?”索性不加隐瞒,据实相告:“仙居未有,故土难离。小妹乃南虞悦城人士,更有一事欲问云哥哥,还请不吝赐教。” 卓云面带微笑:“嫂夫人有话请讲,但问无妨。” 青荷急问:“此地可是蜀都?蜀都可是重庆?” 卓云无比惊诧,怔怔望着她,如同看着不服王风教化,茹毛饮血的野人:“此乃西蜀缘城,嫂夫人难道不知?” 青荷蛾眉紧蹙,恍然大悟:“在这个平行时空,行千里致广大的重庆,被唤作千里来相会的缘城。” 早有宫人奉上早茶。阿云因昼夜练功,捧茶的双手,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低头沉思,对着满桌佳肴,看也不看,全无胃口。 青荷却是饮食儿女,何况足足数日数夜,不曾正经吃喝?早已饿贯满盈,饥肠辘辘。 她心中默念:“浮云不知落荷苦,饱汉哪知饿女饥?”虽是极力熬忍,依然厚着脸皮,毅然决然喝了两碗燕窝。不料非但不曾饱腹,更觉更加饥渴交迫。 心下不由暗说:“燕窝燕窝,越吃越饿。”待要伸手再取,眼见卓云不吃不喝,满面忧色,自己却狂喝滥饮,肆无忌惮,这张荷脸还往哪搁? 强忍饥饿,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肚皮饿,想燕窝!脸皮薄,不敢说!饿,饿,饿!” 脸皮虽薄,腹中馋虫却积累太多。她实在抗争不过,只有不顾脸面,跃跃欲试。哪料到,正要探手偷块点心,卓云却已幽幽开口:“殷帅的血书,嫂夫人如何得来?” 他终于切入正题,青荷更加一头雾水,点心到手,却不敢入口:“什么殷帅?什么血书?”我只看到云哥哥你的血手。 卓云一声长叹:“嫂夫人,咱们都是自家人,你还瞒我作甚?嫂夫人,曼陀虽是我嫡亲的长姐,阿云却自幼与你夫君交好,与他更似骨肉至亲。何况,就算曼陀不懂事理,得罪嫂夫人,阿云却是一片真心。嫂夫人倘若气不过,要打要骂都使得,阿云绝无半句怨言。只是,千万不要装傻充愣,如此生分,岂不让阿云寒心?” 卓云前言不搭后语,青荷小脑不着边际,懵懵懂懂,更是又傻又楞:“曼陀是谁?我夫君又是谁?” 卓云更觉青荷的言行举止不可思议:“嫂夫人怎会忘记自己夫君?别的不说,嫂夫人身上白袍,还是他心爱之物。” 青荷低头看看所着白衣,又长又大,又宽又肥,极不合体。想到它绊出自己好几个跟头,数次险落敌手,不由得满心愤怨。再想想适才卓云之言,比卓云还难以置信:“我夫君?哪一个?我怎么不记得?这一世的父母,怎么从未和我说?” 此言一出,四目相对,更是面面相觑。 惊诧过后,她终于恍然大悟:“卓云定是认错人了!或许有人与我相象,让我以假乱真。也难怪,博赢、奇山、寒开,都曾当我是“邶楠双笛”。卓云指鹿为马,倒也不足为奇。” 卓云讪讪而笑:“嫂夫人受了委屈,心里赌气,在所难免,阿云都能明白。等你夫君回来,嫂夫人一欢喜,就什么都能过去。” 她听得如入云里雾里,只觉得实在过不去。心念归去来兮,不如早点离去:“云哥哥言之有理,小妹我有个恶习,从小就怕闷在屋里,难怪记忆会出问题。如今早春已至,百鸟欢腾,百草齐舒。倘若能走出房去,听听鸟语,闻闻草香,说不定就能恢复记忆。” 卓云闻言疑心大起,却不外露,只是连连点头:“我陪嫂夫人后花园走走,可不能把嫂夫人闷煞。” 青荷实在忌惮他武功,恨不得他立时烟消云散,哪知他死皮赖脸,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和他谈笑并肩。 直到此时,卓云才低下头去,一眼瞥见青荷光着的小脚,不禁大惊失色:“嫂夫人,你怎么打着赤足?还伤痕累累?” 卓云天生有些呆萌,何况他自作了君王,习惯高高在上,一双眼睛素来高瞻远瞩,很少低头俯视下方。再加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更衣穿鞋之小事,从不记挂于心。 青荷更是天然萌呆,实在猜不透此中实情,只有一笑莞尔:“小妹失礼,云哥哥见谅。我也不知何故,睡了一觉,便降级成了赤脚。只是无缘无故蹲大牢,又被一瘦一壮两恶追杀,自是逃难要紧,仪表为次。奔逃之时,慌不择路,一双赤脚便被枯枝败草划破。好在虽是狼狈不堪,倒也不碍大局。” 卓云急命宫人为她更衣,心念花容月貌,却配着鲜血淋漓的小脚,犹自恨恨说道:“嘉王不仁,卓星为虐,曼陀助恶,这笔账我早晚要细细清算。” 青荷得机左顾右盼,这才看清,殿角更有四人,目光如电,行动如风,深藏不露,定是绝世高手。不禁又是倒抽一口冷气。 装扮“叮咚”、偷走青荷的紫薇,对她尤其热心关照,东翻西找,终于寻了一双合脚的长靴,亲自拿来与她穿好。 青荷受宠若惊,惶惶不可终日:“也不知我这“假夫君”是哪路英雄?能得蜀君如此垂青?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我身为底层屌丝,须得速速逃逸,溜之大吉。如若不然,万一穿帮,后悔都来不及。” 青荷脚上有鞋,心中有底,跟着紫薇,去寻殿外等候的卓云。经过练武大殿,但见数个沙袋鲜血淋漓,染成赤红,再想想卓云血肉模糊的双掌,不由得又生恐惧:“不知他何等深仇大恨,练功练得这般走火入魔,奋不顾身。” 云荷二人漫步在后花园林荫小路,一个追忆爱人、师兄、忠臣之死,摧肝裂胆,英雄扼腕;一个思念故土,怀念阿龙,私逃心切,忧心烈烈。 半晌,卓云方问:“嫂夫人如何得来血书,又如何混进嘉王府?” 青荷正在忧心身后的“紫荆四贤”武功绝顶,难以甩拖,陡听他问起王府,一颗心更是撕心裂肺般痛了一回。 崖生的啼哭声,弄玉、丘山的关怀声,黛岩、雨晴的体贴声,纷纷涌来,响在耳畔。 心下大呼惭愧:“这些素未谋面、只闻其声的好心人救了我,我却连累人家丢了小娃。” 青荷当机立断:“定要知恩图报,救回宝宝。”可是,才智短浅,武功低微,如何做得到? 突然,眼睛一亮:“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卓云是一国之君,呼风唤雨,撒稻成冰。何况他本人才智出众,“紫荆四贤”武功高强。若得他相助,无坚不摧。” 转念又想:“听他说话,口中说的,都是肱骨之臣。自不必问,他心中想的,都是国计民生,江山社稷,兴衰荣辱。只是,这样的明君,会不会为区区一个平民,得罪权贵?” 一番忧心,灵机一动:“崖生倘若不是平民之子,而是兄弟之嗣,难题岂非迎刃而解?” 沉吟一回,口中便说:“云哥哥所说血书,我实在不记得。当时受恶人陷害,身在牢狱,始终昏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六章 远送于野 卓云更生疑虑,急忙追问:“嫂夫人侥幸逃脱,后来又陷囫囵,是否卓星指使相雾、相烟两个狗贼,又行劫持?” 青荷闻听卓星、“二相”,只觉心里害怕,头皮发麻。奈何心念崖生,唯恐夜长梦多,他随时会丢了性命,更是忧急如焚,心中暗道:“时不我待,必须速速求救卓云,营救崖生。” 她连打数个寒颤,颤抖着牙齿说道:“卓星灭绝人性,“二相”助纣为虐。只是,青荷人贱身轻,不值得他们费心。他们劫持青荷,醉翁之意不在酒,却在宝宝。云哥哥,青荷宝宝在他们手里,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话一出口,人更入戏,声泪俱下,涕泪凋零。 卓云闻听此言,大吃一惊,眼望青荷,忧心忡忡:“宝宝?谁的宝宝?” 青荷满心犹豫:“是啊,我说是谁的宝宝,才能让娃尽快获救?崖生的亲人,都是茶民,这样的宝宝,卓云如何上心?” 眼见卓云满面忧急,青荷更不迟疑,优先认领:“自然是我的宝宝!如若不然,我怎会不顾性命,勇闯嘉王府?” 卓云无比震惊:“嫂夫人,原来是你和夫君的子嗣!因何不早说?还以身犯险,拖延至今!” 青荷迟疑片刻,不想说破,可是未婚生子,无论前世今生,都是愧不敢当:“云哥哥误会了,不是我夫君的娃!只是我的娃!我一人的娃!”单性生殖,你懂不懂? 卓云盯着青荷呆呆看了半晌,疑惑至极,哭笑不得。他虽不曾娶妻生子,人伦常理却不敢忘记:“独自一人,怎能生娃?” 他惊疑不定,对她看了又看,但见她面生红云,泪光点点,又急又怯,无限娇羞。 他几至愤慨:“嫂夫人恼怒阿云,无可厚非!你夫君子嗣何等金贵,岂能儿戏?” 青荷泪不敢流,急忙问道:“云哥哥会不会为区区一个婴孩,派人潜入嘉王府?” 她自然不知,卓云和她有几分相似,也是个天才白痴,一直盼望阿龙子嗣,盼望的热血沸腾。他自失了堇茶,便已立志终生不娶,只有一事令他烦忧,那就是身无子嗣,如何立储? 他深恨嘉王,是尔虽喜卓幕,却不敢立卓幕之子。他本欲将君位让给阿龙,阿龙却坚辞不受。如今闻知阿龙有后,简直喜不自胜。一心想将阿龙之子收为己有,日后立为蜀君。 卓云越想越是英雄气盛,儿女情长:“宝宝现在何处?请嫂夫人如实说与我听,咱们共商良策。” 青荷眼见他大义凛然,侠肝义胆,羞愧之余,心中暗喜,急忙将昨日“二相”劫持崖生,十三夫人得凤抢龙之事,据实相告。 卓云听毕,冲冲大怒,沉着脸回过头来,召过守护一旁的紫艾:“速传卓幕驸马。”紫艾得令急去。 卓云又看青荷:“阿云答应嫂夫人,救出宝宝,嫂嫂也要协助阿云查明殷帅血书。” 青荷一脸认真:“云哥哥尽管放心,我已知无不言云。哥哥但有需要,我更会言无不尽!” 卓云这才将她放行。 青荷拜别卓云,转回侧殿。众侍卫眼见她上床,各自退出门外守护,再不敢轻易入内打扰。 青荷哪有心思睡觉?正在冥思苦想,忽觉微风徐来,忽见白影一晃,眼前便多了一个眉清目秀、娇小玲珑的女童。 她小乖小乖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神大爽。除了大爽,青荷更是大惊:“她何时来的,怎么毫无前兆?”又是满腹犹疑:“她小小年纪,自然不是宫女,必是卓云的帝姬。所以才能来去自如,随意出入。” 再看那女童,虽是小儿模样,面上却是风轻云淡,说话波澜不惊,声音四平八稳:“你身中寒枫、炎阳双毒,不可小觑。这是我今晨熬制的“雪燕枇杷露”,虽是治标不治本,对你也算大有益处。”言毕,递上一个小瓷瓶。 青荷只觉不可思议:“她小小年纪,还有如此神通?”急忙恭恭敬敬,伸出双手,更是拜谢还礼:“多谢帝姬,青荷不胜感激。” 只觉微风又起,待她再次抬起头来,只剩手中“雪燕琵琶露”!女童早已踪迹全无! 青荷简直不可置信,只觉如在梦中。她更是不知,昨晚还有许多故事,更是古怪离奇。 眼望“雪燕琵琶露”,思来想去,醍醐灌顶:“泰哥哥说过,西蜀有位神医,是蜀陵“花仙”之女,治病救人,妙手回春。这女童可否是那位神医?只是,神医究竟多大年纪?我又何德何能,得她青睐?” 她心念崖生,揣好神药,再不敢假寐装睡,乘殿外侍卫不备,一跃而起,穿窗出殿,闪电般奔至卓云所在殿顶,倒挂于殿檐暗影。 大殿之中,卓云忧心如焚,前后转圈。转了片刻,按捺不住心烦,跃至练功室飞沙走石,挥云搏雾。 忽听内监来报:“启禀君上,驸马驾到。”卓云急转身,随手用巾帕擦擦血汗:“快快有请。” 说话间,一位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的黑袍将军,整理衣裙,大踏步走入殿中,倒身便拜:“阿幕叩见君上。” 话说卓幕,心忧蜀君安危,这几日都是寸步不离蜀玉宫,自是随传随到。 卓云屏退左右,拉卓幕落座,才低低的声音说道:“王叔为了谋取江山,可谓机关算尽。事到如今,更是不择手段。先除我忠臣,再诛我良将,又欲灭我手足,实在令我食不甘味,卧不安寝。” 卓幕亦是面露忧色:“他虽是我父王,阿幕却看不过他不重国体,不顾全局。君上只管放心,飞幕誓死保护君上。” 卓云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如今,危局雪上加霜,阿龙子嗣又不幸沦陷,让我忧患不断。” 卓幕大惊失色:“阿龙何时有了子嗣?阿幕怎毫不知情?” 卓幕满面不悦:“他向来行事隐蔽,自是不愿拖累你我。便是他娶了爱妾,又和谁说过?” 卓幕面红耳赤:“说来惭愧,阿幕也是方才知晓。阿幕教妻无方,曼陀处处惹祸,当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卓幕闻言,眉头深蹙,一声长叹:“我当真不愿多说,可是你必须好好管管曼陀。还有一人,更比曼陀可恨十倍。” 卓幕点头,忧心忡忡:“我知道,最可恨的便是我弟卓星,不知对我父王良言相劝,反而用心险恶,推波助澜。君上放心,阿幕但有一口气在,定将这不肖之地,绳之以法。” 卓云心中说道:“难得阿幕宅心仁厚,不随其父作恶,却一心向我。此乃西蜀之幸,此乃我之大幸。我若逼他除父杀弟,实在有违他的天性。” 念及于此,更是满面忧虑:“阿幕猜的不错,王叔不会如此下作。据我猜测,卓星劫持阿龙子嗣,不为别的,只为要挟你我。” 卓幕倒抽一口冷气:“阿幕虽是深知我弟,依然始料不及,他居然如此灭绝人性。” 卓云面沉似水:“阿幕切记,此事干系重大,甚至危及国运,祸国殃民。是尔,我只说与你一人听。” 卓幕忧心不已:“阿幕晓得。父王老谋深算,再过三五日,颠黔兵马一到,他必将孤注一掷,骇电出击。到那时,阿龙子嗣,又是他的一大筹码,君上难免投鼠忌器。” 卓云更是忧心如焚:“前线战事焦灼,阿龙尚未回归,咱们更要严加防范,万万不可受制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七章 又入虎穴 卓幕沉吟片刻,便说:“君上放心,阿幕这就走趟嘉王府,伺机救回阿龙之子。” 卓云就等这句话,听后略有心安:“王府毕竟水深火热,王叔虽是阿幕亲生父亲,阿幕也定要多加小心。” 青荷倒挂屋檐偷听,只见二人神色愈发凝重,声音也越来越低,几不可闻。 隐隐约约,又听二人谈及“殷帅”、“兵符”、“冰蛇”、“血书”、“嘉王”、“卓星”、“预谋”、“子嗣”、“颠黔”、“援兵”、“知乐”、“盛会”等字眼。 窃窃私语半晌,卓幕拜别而走,青荷飞奔而回,继续上床假寐。片刻之后,但闻脚步轻轻,有人行至外殿,又听卓云低声来问:“小夫人可曾醒转?” 便听一位宫女低声回答:“启禀君上,小夫人一直安睡未醒。” 卓云低声吩咐:“紫菀,太医说过,她寒毒一旦发作,便会不省人事,你率众好生保护,以免恶人心怀鬼胎,暗中加害。” 便听一个清脆的女声恭敬领命,率众守住殿门。 耳听卓云脚步之声渐行渐远,青荷心中暗道:“我这假嫂,早晚都会露馅。不如去追那个“阿幕”,潜入嘉王府,待他得手,与他言明实情,或许能救崖生。” 再不迟疑,纵身而起,轻开窗栓,推开窗门,跃出窗外,飞上殿话,便已猜出她是雪歌,更是满心诧异:“她昨日才对卓星大打出手,怎么今日便已珠联璧合?”更是满心忧急:“他两床头打架床尾和,若知我昨日坏他们好事,我还有好果子吃?” 卓幕更是满心惶急,强装镇定,朗声一笑:“星弟,我闻你喜得贵子,当真替你高兴,特来相贺。”言毕,向怀中一探,掏出一块精美玉佩:“这是送我乖侄儿的见面礼。” 卓星走上前来,伸手接过玉佩,躬身一拜:“多谢王兄,小弟替娃收下。” 卓幕面带微笑:“此娃生的真好,身强体壮,腿脚硬朗,星弟得此佳儿,夫复何求?” 卓星凉凉一笑:“是啊,王兄。王兄看他像不像当年的雪扬?他会不会又似当年一般,无故失踪?” 卓幕闻言,脸色大变,抱着崖生的手,禁不住颤抖。 雪歌闻言,怒意陡增,双目放出两道寒光,直射卓幕。 卓幕看向雪歌,脸色惨白,半晌方缓过来:“这位姑娘酷似筝姐,更有沉萧之风,可是甥女雪歌?” 雪歌满面敌意:“启禀驸马爷,小女正是雪歌。” 卓幕急忙赔笑:“十年不见,雪歌长大了。这些年来,舅父对你们姐妹甚是想念。既然来了缘城,因何不去我府上玩?” 雪歌一声冷笑:“公主府门槛太高,雪歌怎敢贸然高就?再说,公主甚喜残害甥侄,雪歌怎敢自投罗网?” 卓幕脸色更是难看,将崖生轻轻递交卓星,方才缓缓说道:“雪歌,当年你兄长雪扬失踪,确是舅父之过。但是,舅父只有爱甥舔犊之情,绝无偷盗残害之心。” 雪歌冷冷说道:“是啊,就如今日一般。驸马爷没有残害之心,却有偷盗之行。” 卓幕面如死灰,半晌又问:“雪歌,你父母可来了缘城?” 雪歌凉凉一笑:“他们在此丢了儿子,伤了心,断了情,怎会再来?” 卓幕不再言语,垂下一双眸子,眼中雾气重重,低头欲走出门去。 便在此时,上方长影一闪,悄无声息。一体态伟岸,道貌岸然的老者,已站在楼梯拐角之处。 他向殿中望了一眼,登时一目了然,更是喜出望外,快步飘下台阶,急切奔至卓幕面前:“原来是阿幕!当真想死为父!” 说话间,急忙拉住卓幕的手:“走,咱们父子楼上说话!” 口中不忘急急吩咐:“阿星,速传下人,悉心备菜,别忘了你王兄爱吃的水煮鱼、泉水鸡。歌儿,速速命人去酒窖,搬取宜宾“姚子雪曲”(现称五粮液)。” 嘱咐完毕,这才引着卓幕向楼上走去。 卓星已经换了一副神色,毕恭毕敬,口中说道:“孩儿谨遵父命。”雪歌却依然愤愤不平,满面怒色。 眼见嘉王与卓幕转身上楼,卓星才收起恭敬,将崖生交给雪歌,缓缓向门外走去。陡然间,猛一转身,腾空而起。人在半空,绕过竖柜,探出右爪,抓向躲在一旁偷窥的青荷。 他这出招,快过电光,急似火石。青荷眼见巨爪出击,只觉目眩神迷,急忙向旁猛纵,堪堪死里逃生。 哪料到,卓星一抓不着,又起飞脚,势如猛虎,难以抵挡。青荷无可奈何,猛扑于地,接连滚了数滚,终于又躲一劫。眼见前方一门,门内又有一间房室,不敢稍作犹疑,飞身而入。 身后卓星与雪歌奋力抢扑。青荷耳听恶风烈烈,奇寒无比,吓得三魂出窍,更是慌不择路,飞身抢行。陡见前方闪出一孔光亮,却是一扇洞开的窗,想也不想,飞身而出。 身后“峨眉阴阳刺”,破空而出,贴身擦过。青荷惊骇无极,忽见前方便是一株大树,更是毫不犹疑,飞身跃绕。双脚一着地,便纵步抢行。 不料跃出数步,迎面二人挡住去路,齐声呼喝:“龙家小妖精!速速捉拿!” 刹那间,“峨眉灵梭掌”,“峨眉长臂拳”,呼呼带风,凛凛寒气,势如疯虎。再听身后卓星、雪歌极扑而至。 青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狂风吹过,寒气刮起,一片窒息。耳畔传来卓星阴测测的冷笑,相烟得意忘形的狂吼,再也挣扎不起,倒地昏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八章 焉得虎子 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幽幽醒转。奋力抬起双眼,四周漆黑一片,心知厄运不断,又是牢狱深陷。更觉饥肠辘辘,寒冷至极,不住战栗。凝神看着根根铁栏杆,更添绝望。 不知又过多久,忽觉微风徐来,却无声息,抬头观瞧,隐隐约约一道白影,飞飘而至。仔细一看,影影绰绰是个白衣披纱丽人,矗立在栏杆之外。 她两手分握两根铁栏杆,略一提气,刹那之间,栏杆四周便布满炽热真气。她双膀微一用力,栏杆登时弯曲。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好了,出来吧。” 声音清脆悦耳,语气冰冷至极。似是多年故友,更似经年宿仇。似乎爱己情深,似乎满腔恨意。 青荷活命要紧,管她是敌是友,管她是爱是恨,自是不敢怠慢,一切听她吩咐,跻身而出。白衣丽人也不多话,只是在前飞身带路。 二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地下甬道,只觉渐行渐宽,再往前看,却是铺满白、灰、黑三色菱形瓷砖的地板。 白衣丽人冷冷说道:“跟着我的落脚点位行走,万万不可疏忽。” 但见她飘身而起,踩踏白色方格,几个起落,跳出数十丈宽的菱形拼接地板。这才旋上楼梯,摸向墙上一处机关。 头顶地板洞开,久违的月光如流水,倾泻而来。迎着皎皎之月,青荷满怀欣喜,跟着她飞身而出。 月光下,终于得见白衣丽人的庐山真貌:她便如九天玄女,体态婀娜,跃身前行,凌波微步,翩翩起舞。虽然看不见她容颜,可是她的声音、体态、身形,无不与雪歌惟妙惟肖。 二人一路向北,飘过数重院落,便来到山顶琵琶亭。又向下飘飞数箭之地,便来到一处丛林。穿木绕树,眼前又是一处断崖,雪歌这才放缓脚步。 惊奇不断,她又出人意料,飞身而起,开动一处机括。登时,崖前一道石门豁然洞开。 雪歌缓缓转过身来:“从此洞穿出,又是一处悬崖,攀着藤蔓而下,便是陵江之畔,沿江一路西行,便是佛图山背后。速速离开,再不要回来。” 青荷眼望雪歌,更是大惑不解:“她明明年轻貌美,心地纯良,可听她那声音,便如千年积雪,万载冰川,食古不化。只是,她如此冰冷,因何又对我如此热心?” 她已久遏制不住寒冷,接连打了数个冷战,倒头便拜:“多谢雪歌姐姐救命之恩,青荷来日必报。” 雪歌一声冷笑,冰寒透骨,一双美眸,阴森至极:“何必自以为是?知我心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实话告诉你,我只看他的情面才肯出手!再多一句嘴,我改变主意,立时杀了你!” 青荷闻言,生生又打了数个冷战,心中说道:“雪歌武功绝顶,杀我易如反掌。她的心思,比她的武功,还要深不可测。非独如此,她白日之比夜晚,幻化多端,风云突变:音容笑貌不失毫厘,言行举止差之千里!” 她心念崖生,不肯就走,又不敢多言,望着雪歌,踌躇不已,欲语还休,楚楚可怜。 雪歌冷冷横了她一眼:“你放心,卓星至今蒙在鼓里,龙公子尚无性命之忧。你倒想想看,卓星盼子望穿秋水,怎会舍得加害?只是现在救龙公子出府,委实困难。” 又见青荷放心不下,雪歌恨恨说了一句话:“他若想杀龙公子,我难道不能杀他?” 青荷听得两眼发怔,头皮发麻,更是一头雾水:“白日里她还与卓星恩爱有加,黑夜里便恩断义绝,还要谋杀亲夫?这哪里是女人,分明是人妖!” 一番思量,头昏眼花:“人妖之比女人,还要可怕。雪歌武功绝顶,崖生性命无忧,倒是我自己,岌岌可危。” 即便如此,还是想要分辨清楚,一着急又忘了身处险境:“雪歌姐姐,不是我信不过你,嘉王府实在是虎狼之窝,宝宝实在命悬一线……” 她言未毕,就觉一双利剑直射过来,登时如芒刺面。惊吓之余,抬眼一看,雪歌白纱蒙面,只有额头与眼睛裸露在外。一双美眸,前一刻亮如璀璨之星,后一刻幻为嗜血利剑,蓄满涛涛怒意,怒射向自己。只怕再多说一句,便被她一顿狂劈。 青荷连打数个寒战,再不敢多话,刚欲转过身去,忽听雪歌一声断喝:“我且问你,那只玉笛,从何而来!” 青荷回望她的冷眸,实在心里害怕,更知她神通广大,不敢隐瞒,唯有据实相告:“奇山掌门将它交给我。后来我重伤昏迷,不知被何人窃取。”有心指控“飞龙在天”,不知何故,却又不敢。 雪歌上上下下又将她一番打量,一声冷笑:“奇山?你如何认识他?” 她只剩下一问摇头三不知:“在下实在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当真与奇山不认不识。” 雪歌对着她望了良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怜!可叹!可恨!岂止孤陋寡闻?岂止见识短浅?无论才智,无论见识,一无是处!我不知他看中你什么!我只奉劝你一句,速速回你龙家,再不要随意出府!” 青荷最能是非分明,心知雪歌虽是一脸杀气,却是好心好意,不由肃然起敬:“多谢姐姐活命之恩,青荷谨受命。”言毕,唯恐她反复无常,急忙深施一礼,逃进崖前山洞。 黑暗中摸摸索索,蜿蜒前行。前方道路曲曲折折,洞内光线昏昏冥冥。走出数箭之地,忽觉前方有了亮光,以为已到尽头,方才一喜,隐隐约约又似传来人声。 心下更生恐惧,壮着胆子,又行了数十丈,侧耳倾听,声音更加清晰,人声之中,又夹杂着刀剑争鸣。 又悄悄前行数步,躲在暗影,仔细观瞧,数十丈开外,数道身影,伴着寒光,上下纷飞,跌宕起伏。 如此恶战,看得青荷头晕目眩,惊惧无限:“我这一世不知造了什么孽,难道是天杀不成?逃到哪里,哪里便有砍杀?”心想回撤,又觉嘉王府更为恐怖,还不如勇往直前。 抬眼观瞧,身形最高最瘦最长的一个,率先映入眼帘。他手持“峨眉阴阳槊”,杀的上下翻涌,呼呼烈风,口中更不怠慢,声音喑哑难听:“聆春,你兄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怪对我王多有误解。殷离大罪滔天,我王对事不对人。留他儿女性命,早已仁至义尽。你不该听信小人谗言,逆天行事。” 青荷满心惴惴:“这个瘦子,好似就是昨日劫持崖生的相雾。” 再看与他对打的聆春,却是个英俊少年,左右手分持长短不一的“峨眉阴阳棍”,舞的茶香飘飘,漫天席卷。一脸正气,不彰自显:“相雾,是非定有公断,何须你我多言?我兄弟今日前来王府,不为过问往事。我知你尚有良知,我只问你,殷帅长孙,藏在何处?” 聆春话未毕,凭空便响出一道炸雷,震得整个山洞都是回声:“聆春、鸣夏!我王大人大量,我却眼里不揉沙子!私入王府,罪在不赦!看在同门之义,暂留你们全尸!” 青荷几被震破耳膜,吓得倒退数步,定睛观瞧,那人高大健硕,腿长臂长,挥舞着“峨眉阴阳戟”,呼呼山响。 登时恍然大悟:“此人正是昨日劫持我的相烟。”心惊胆寒之间,不自觉摸摸后脖颈,那里曾被相烟狠狠抓过,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十九章 崖洞遇险 青荷几被震破耳膜,吓得连连倒退数步,这才敢定睛观瞧,那人高大健硕,臂长腿长,挥舞的“峨眉阴阳戟”,呼呼山响。 登时恍然大悟:“此人正是昨日劫持我的相烟。”心惊胆寒之间,探出小手,不自觉摸摸后脖颈,那里曾被相烟狠狠抓过,直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正自惊恐,忽闻一道晴天霹雳,劈在头顶:“相烟,你说什么?留我全尸?我倒要看看,今日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 青荷闻声眉发皆立,险些吓成炸了毛的母鸡。满怀一身鸡皮疙瘩,向相烟对手望去:又是一个高大的少年,体态健硕,身形魁梧,一脸杀气,冰寒至极,随着他的霹雳暴喝,手中“峨眉阴阳棍”闪耀着凛凛寒光,奔着相烟头顶骇电般砸去。 这等惊吓似乎还不够,陡闻一声阴鸷的冷笑,似发自深层地狱,听者毛骨悚然。 青荷扎着胆子双眼奋力圆睁,这才看清,声源来自一位眉清目秀的美男,舞动“峨眉阴阳杵”,身形飘动,胜过幽灵:“丘山!聆春!鸣夏!既是龙妖走狗!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不能留!” 自古英雄出少年,似水俊颜惹人怜。与美男对决之人,更是帅哥中的极品。但见他身材颀长,相貌堂堂,虽是赤手空拳,更能当仁不让:“相尘,尔助纣为虐,残害忠良,还敢冠冕堂皇?无需废话,殷帅长孙,速速奉还!” 青荷看罢听罢,满心欢喜:“好像是在做梦,他就是那日救我的茶农!依稀从前在哪里见过,对了,他好像就是我这一世的亲哥哥!” 相尘身在王府,有恃无恐,志在必得,阴冷一笑:“我们峨眉做派,向来快言快语,更求速战速决。今日正好一对一,莫说我嘉王府人多势众,占你便宜。” 丘山身处险境,临危不惧,微微一笑:“相尘,当日谋害殷帅,你的手段,最是阴毒!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 相尘武学天资甚好,年纪又长,功力自在丘山之上,唯恐夜长梦多,一上手便全力出击。 丘山心思聪颖,并不与之硬拼,仗着劈风身法飘逸,劈风招式灵巧,施展弹风破风,与之拆招周旋。 眼见相尘“峨眉阴阳杵”来袭,丘山体内“劈风真气”流转如意,飞身而起,劈风神掌如飞而至。登时,整个崖洞,狂风旋舞,如遭雷劈。 相尘遭遇强敌,“峨眉阴阳杵”蓄积峨眉阴阳之真气,舞得风卷残云,招招逼人性命。 丘山一惊,不及趋避,双足一点,凌空而起,斜飞而上。双掌齐出,如风如火,似雷似电。 相尘只觉眼睛一花,丘山快速急闪,犹如飘风一般,双掌带着鹤唳风声已经击在面前,不禁大骇,索性以攻为守,左手虚探,右手“阴阳杵”挟着一股劲风,直击丘山前心。 丘山参透“劈风神功”精髓,见他身形微动,便已猜出他将欲出招,当下随之变招。左手虚晃,右掌出击。居然后发先至,更是破风弹风,便在一刹那间抢了先机。 相尘“峨眉阴阳杵”距敌人尚有三寸,只觉一股巨力来袭,“阴阳杵”不受自己掌控,被弹向一侧,与此同时,丘山擒拿手闪电般抓到向自己前胸。 相尘一呆,退身已是来不及,惊骇之下,含胸弓背,侥幸躲了开去。缓过神来,更是气急败坏,“峨眉阴阳杵”加力再砸。 丘山仍是后发先至,观敌御敌,弹风破风,两手探出,又是抢先一步,右掌出击。 相尘更是诡计多端,心念一动,一边舞动“峨眉阴阳杵”,一边驱动冰蛇偷袭。但见他一声唿哨,杵头数条冰蛇闻声而动,骇电射出。登时,毒雾弥漫,令人窒息。 如此一来,形势对丘山大大不利。丘山处乱不惊,掩住口鼻,舍生忘死,不遗余力。 聆春、鸣夏兄弟更不怠慢,双棍齐出,密切配合。相雾、相尘两声断喝,“峨眉阴阳槊”、“峨眉阴阳戟”骇电前迎。 六人打成一团,洞口彻底被封堵,青荷如何出得出? 幸而她身经百战,随遇而安,躲在一角,伺机而动。她看得仔细,聆春、鸣夏施展的是峨眉武功身法,如同在枝头采茶飘飞,轻快而不留痕迹。“峨眉阴阳棍”变幻莫测,极尽“采摘、切取、翻腾、煸炒、飘落、抖散、揉搓、低洒、快泡、调匀、溶尽”之能事。 她虽打架不济,却是越看越入迷,泰哥哥的声音又在耳畔轻轻响起:“峨眉绝技之一,便是“峨眉飞茶手”,甚为世人称道。其中,“蛾眉宛转采茶畅”、“万象炫舞炒茶香”、“悬壶高冲烹茶赏”、“浅斟低唱敬茶扬”四套功法,将宛转、炫舞、暴冲、飘逸四种境界,结合得淋漓尽致,发挥得妙到巅峰。” 青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雨晴得“峨嵋子”真传,又精悉茶道,深受启发,将潜心参透的功法,融入其中,传于二子。 这“阴阳棍”更是将阴阳二字,融会贯通:长棍便是凝聚峨眉阳刚,挥洒宣扬;短棍致力峨眉阴柔,极尽巧妙。阴阳相生,长短相应,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聆春兄弟虽是年轻,施展开来,却是威力无穷。 “双相”与两兄弟同门,怎会不知其中厉害?早已凝神定气,全力出击。 相雾最是勤奋,悟性又好,轻功出神入化,功力不可小觑。相烟虽较师兄功力略有逊色,却因天生劲力无穷,加之身高臂长,出招更是刚猛异常。一时间,“阴阳槊”、“阴阳戟”冰寒至极,冰雾弥漫,繁复虚幻,难以抵挡。 “春夏两兄弟”与“双相”相持,只觉通体透寒,更不怠慢,施展灵巧的采茶功法,飞身闪转,奋力对抗。 虽是如此,聆春却满心顾虑:““三相”最是阴险,今日本想一探虚实,不料打草惊蛇,深陷虎狼之窝,这般打下去,未必能赢,不如速去。” 鸣夏却天不怕地不怕,最爱打架,今日对决,正是他向往已久,更是朗声大笑:“相雾相烟,当年我父受害,尔等可是帮凶,这笔账早该算一算!” 相烟看似粗鲁,实则狡猾,更是声如洪钟:“鸣夏,冤有头债有主,这事你得找龙妖,得罪我们家王府可是犯不着!” 场上棋逢对手,势均力敌。可苦了青荷,众人内力劲发,寒气激荡,冰蛇毒雾蔓延,戾气森森。更觉通体凉透,抵挡不住,几欲晕死过去。 便在此时,相尘跃身而起,“峨眉灵梭掌”奔着丘山面门,虚晃拍出;半空中陡然变招,双腿一旋,双手一转,“峨眉阴阳杵”翻转偷袭,势如破竹,断筋摧骨。 眼见“峨眉阴阳杵”凶如猛虎,丘山却被蛇雾困扰,劈风功力难以施展,性命堪忧。青荷心道:“丘山若有失,三少年定将一败涂地,我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惊急之下,陡见相尘后心门户大开,正好偷袭。牙一咬心一横,飞身而起,左腿侧蹬,右腿缠踢,奔着相尘后心两道大穴,连翻攻击。 相尘正全力应对丘山,哪料到背后会有人偷袭,当真猝不及防,一招躲过,第二招再也避之不及,登时穴道被点,扑倒于地。 相雾、相烟不料会半路中杀出个程咬金,大惊大骇,双目充血,炫回身来,抢身扑救,“峨眉阴阳槊”、“峨眉阴阳戟”,全力出击,直砸青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章 忆断情殇 青荷出其不意击倒相尘,连自己都大惑不解:“我不知不觉之中,如何功力大增?”奈何此时此刻,便与“二相”相距不足数尺,槊戟砸来,只觉寒气盈门,呼吸受制,力不从心。 丘山甚是机警,反应入神,眼见青荷危急,相雾、相烟只攻不守,漏洞百出,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劈风神掌”全力拍出。聆春、鸣夏也是见机神速,“峨眉阴阳棍”快如急雨,迅如奔雷。 转瞬之间,相雾、相烟后心数道大穴便被罩在掌风、阴阳棍风下,二人惊骇至极,急忙撤步收身,飞身而起,纵跃开去。 再说青荷,危难关头气运丹田,期望急飞而出,全身而退。哪料到,“阴阳槊”、“阴阳戟”太过迅疾,虽收了迅猛之势,她虽避过其锋芒,却被其余风扫中,登时身心俱损,便如狂风席卷的枯草一般,飘飞无序,重摔在地。 但见她连滚两番,想要翻身而起。却再也无力,转瞬便背过气。 不知过了多久,好似几天,又似几年。半梦半醒之间,忽闻茶香,飘飘荡荡。正自神魂皆畅,便闻恨恨之声,在梦中回响。 一个秋高气爽的女子,秋风秋雨的声音,甚有秋风扫落叶之势:“丘山,你怎不知好歹,又带回一个病号!如今倒好,又要多添一张嘴,整个茶坊皆受拖累!”声音抑扬顿挫,又快又响,趾高气扬,像极了南虞虞剧,令青荷那颗孤孤单单的心,格外思乡。 恍惚之中,听到一个悦耳的男声,果然是丘山:“听秋,这小妹妹奋不顾身,临危出手,救了我和你两位兄长性命。如今她危在旦夕,怎能坐视不理?再说本是聆春师兄亲自出面,姑姑亲口应允,我才敢将她暂且收留。” 一个冬寒料峭的女子,冰泉叮冬的声音,甚有数九隆冬的寒气:“丘山,我们茶坊救你留你,已有数日,你不知恩图报,反而和我三姐叫板?茶坊又不是养马场,哪里轮得到你嚣张?”她的声音太过冰冷,听得青荷寒毒瞬间发作,再一次沉入冰寒。 迷迷糊糊中,便听一个甜美的女声,如春水漾波,熨帖人心:“叮咚姐姐,暂且息怒。小妹妹用不了数日,定会康复,决不会拖累茶坊,到时候咱们一块采茶炒茶,岂不美哉。”她说话温温柔柔,就像潺潺小溪,涓涓细流,熨帖在人的心头。 听秋不以为然,一字一句重重怨,一停一顿深深寒:“弄玉,你一个戴罪之人,又有嫂侄两个拖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敢借我茶坊,假仁假义,卖乖讨好?” 叮冬冷若冰霜,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不依不饶:“一天到晚,采茶炒茶不足,混吃混喝有余!靠山根那拢茶叶该采摘了,还不赶紧去?采完茶,还要炒茶,耽误茶事,罚你工钱!” 青荷闻言梦中大急,更觉一颗头滚烫滚烫,一双脚拔凉拔凉。嘴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丝声响。两串眼泪滚滚而落,流到她耳边,只剩凉凉。 痛到极处,忽听温柔之音,轻轻在耳畔回响,当真能取暖又能驱凉:“你们永远不懂,有小侄儿拖累,才是幸福。” 青荷登时想起崖生,费力想要睁开眼睛,好好安慰弄玉,白白努力半晌,却徒劳无功。眼皮又沉重地摔个跟头,跌倒了,闭合了。 她摸摸怀中弹弓,才敢安心昏迷,沉入梦境。 梦中,她又变成小姑娘,坐在阿龙膝头,听他讲述神话传说:“弄玉乘凤”。 不料,听着听着,梦中的阿龙,忽然不见。她无限惊急,寻寻觅觅,忽见白影一闪,一人浮现眼前。怎么,分明是“飞龙在天”! 他瞠视着凌厉的双眼,杀气扑面,劈出冰火之剑! 她身受重创,重摔在地,撕心裂肺,痛彻骨髓。 半睡半醒之间,再一次痛定思痛:“毋庸置疑,“飞龙在天”,绝非阿龙。” 绝望至极,忽生期盼:“这一世的阿龙,定在南虞家乡。”如此一想,更盼奇迹再现:“既然我能穿越,阿龙因何不能?倘若他能来到这一世,必会在家乡等我。” 念及重伤,又是痛不欲生:“可是,我身中双毒,何时能踏上归乡之路?” 千难万险之中,“飞龙在天”又拦在归乡之路。这样的噩梦,持续做了一个下午。噩梦终于醒转,已是黄昏时分。 青荷心痛到极点,倾尽全力,奋力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弄玉的水眸,只觉一股暖流,直击心扉,不禁浑身颤抖。 人很虚弱,却生喜乐,她很想说:“我这一世,我终于有了个知心朋友!虽不可与前世阿龙比拟,却是我真心所求!我喜欢她坦坦荡荡的微笑,暖人心头。我喜欢她和和暖暖的眼神,不尽温柔。我喜欢她娇娇怯怯的模样,未语先羞。” 弄玉和她一样的欢喜,笑得甜如蜜:“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病得可真是不轻,额头滚烫,身体冰凉,血脉不畅,整整沉睡了一日一夜。如今终于好了,可想吃些东西?” 她看着弄玉,心中更是喜欢。喜欢听她说话,喜欢跟她说话,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冲着弄玉,眼睛眨了数眨。 弄玉聪颖至极,当即了解她的心意,扶她坐起身来,先是缓缓喂了几口温水,又徐徐喂了一些米粥。 青荷顿觉神清气爽,终于能够开口:“拜谢玉姐姐救命之恩。” 弄玉兀自瞠视着她,一字未能听懂。好在弄玉蕙质兰心,即刻猜出她的语义。这个娇小的可人儿,瞬间羞涩至极。 弄玉虽听不懂她说话,却冰雪聪明,微笑着说:“小妹妹放心,你现在已经安全,咱们是在茶山,此地便是蜀茶坊。” 青荷一听“蜀”字又想起阿龙,想起上一世与他同游蜀地,阿龙诗兴大发,作诗一首:“蜀山蜀水水连山,三川三峡峡塞川。夜雨夜雾雾中雨,千峰万涧险万千。” 青荷不自觉间便吟了出来,学的还是弄玉蜀国腔调,鹦鹉学舌,十分叫绝。 弄玉登时吃惊不小,定定看了青荷半晌,真心疑惑:“她是不是被我的白鹦鹉亡灵附体?怎么和我这般贴心?更有甚者,她俩说话声音,怎么一般无二?”可怜白鹦鹉便在抄家之时,被相烟抢到嘉王府,绝食身亡。 姐妹两语言不通,却能欢快交流,转眼夜深人静,青荷又被寒毒冷冻,昏睡不醒。 正如“剑仙”所言,她所受寒热双毒,再不能根除。寒毒每日从亥时到卯时发作,体温急剧下降,丑时达到最低。夜晚足足四个时辰,都在休眠,只有轻微意识,手足不能动弹。直到午夜之后,热毒催发,寒毒才逐渐隐退。 次日清晨,青荷再次觉醒,体温略有回升,便再也躺不下,跟着弄玉信步来到茶园。 这千顷茶意,当真令人耳目一新。那漫山遍野,一簇簇、一团团、一片片的绿,犹如茶的海洋,连绵起伏。其规模虽不及南虞云阳茶园,但这高低错落、碧茶连天的景致,正好抚慰她那颗思乡之心。 想到归乡,她心下一痛:“以我现在的体质,一到晚间昏睡不醒,一时自然不能上路。” 茶园之下,是一望无际的梯田。茶园之上,是久负盛名的竹海。景致优雅,空气清新,当真是“梯田道道弯,茶香处处传,竹舞座座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一章 火上谈兵 仰视那竹海,更是一幅绣在缘城之西的山水画。楠竹千顷,翠绿挺拔,极似颗颗闪光发亮的绿宝石。片片竹林,喜沐春风;阵阵涛声,百鸟和鸣。楠竹丛中,一树树茶花点缀其间,不可言其美也。 青荷观望这滚滚竹涛,感慨这翩翩茶浪,心中暗道:“阿龙曾经说过,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宁可饮无酒,不可杯无茶。” 她坐在一块青石之上,观瞻美景,口中不忘催促弄玉:“玉姐姐自去忙吧,我已大好,无需关照。”弄玉点头,自去采茶。 这漫山遍野的茶树丛中,均匀有序,分散着诸多采茶人。他们一手提蓝,一手持月形铗刀,采摘茶树细嫩的撩头。茶刀锋利,采割迅疾,不割裂枝条,又不影响新茶萌生。 看着收割幸福的劳作者,倍感愉悦。与此同时,一声感慨,发自青荷肺腑:“我在上一世,从未清闲过。这一世,多想做回劳动者。” 不料感慨一发,心想事成。 就在青荷壮志凌云之际,微风一吹,眼前多了一人。双目炯炯,面色严峻,不苟言笑。 青荷大大惊诧:“她何时来的?她如何来的?”仔细回忆弄玉之言,恍然大悟:“她定是了不起的蜀茶坊主——雨晴姑姑!” 更是由衷赞叹:“蜀国女人不寻常:高端大气有胆量,贤良淑德比四方;漂亮性感小清新,活泼开朗又阳光!那可真是:出得闺房,开得茶坊;拍得新郎,打得蟑螂!” 迅疾站起身来,拿出十二分谦恭,乖乖巧巧叫了一声:“姑姑好!” 雨晴将青荷上下打量一番,心下满意,连连点头,脸上依然十分肃穆:“你叫什么名字?” 她含笑回答:“回姑姑,我叫青荷。” 雨晴对她看了又看,脸上逐渐漾出微笑,意味深长:“青荷?人如其名,名如其人。” 青荷闻言满心疑惑:“姑姑好像倒比我还了解我的这一世。”只觉费解颇多,却惧怕雨晴严肃,也不敢话多。 雨晴接口又说:“我不关心荷生谁家塘,也不关心荷飘谁家香。我只要荷留蜀茶坊,喜笑多欢畅。” 青荷闻言更加不解,更加不敢多问,想到自己白吃白喝,实在过意不去,忙道:“姑姑,青荷可不可以跟着玉姐姐学学采茶?” 雨晴连连摇头:“你寒毒未清,热毒不畅,倘若过度劳累,必将气血两亏。咱们蜀茶坊虽是活多人少,却无需你跟着风吹雨打,采茶摘茶。” 青荷闻言,颇感失望。 雪晴微微一笑,口中说道:“你若不愿闲着,不如跟着弄玉学学炒茶。她做事仔细,有她照拂你,我也能放心。” 青荷闻言心下大畅,忙不迭地应道:“是,姑姑,我先去准备。”欢快起身,梦想成真。 转身之际,恍恍惚惚生出些这一世的记忆:父母兄姊,爱她至极,却总是对着她唉声叹气:“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贪玩好胜,顽劣不定!不学无术,一无是处!” 念及过往,更是满心欢畅:“原来这一世的我,从小到大,只喜欢玩耍。没有谁放心大胆,对我委以重任。难得雨晴如此抬举,日后回了南虞,父母兄姊面前,终于可以挺胸做事,昂首做人。既然如此,我更要知恩图报。” 就这样,她意气风发,欢呼雀跃,全身心投入这一世的第一份职业梦想。 蜀茶坊位于茶山山腰,主体建筑是座不小的双层吊脚楼,功能健全、配套完善、层次分明,一楼从东向西依次用于储藏、翻炒、装运;二楼主要承担起居。 细细打量,更觉别具一格:吊脚楼极富缘城特色,因势就形,布局自由,简单实用。屋话?你长舌头不会应答?你白长两只手不会生火?” 顷刻之间,青荷又被叮冬骂得遍体鳞伤:“我倒稀奇,这些年,你如何长大?难道你是野人?生吃生喝?食古不化?我又没让你杀人,又没让你放火!只是让你生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二章 火烈具扬 青荷被骂,心下一急,绝地反击。如此一来,整个炒茶坊,都被折腾的烟雾缭绕,乌烟瘴气,如入仙境。 两姐妹又是对视一眼,又是会心一笑。 听秋率先发难,佯做怒从心中起:“你个傻子!成心和本姑娘作对!”毫无征兆,劈手一掌,打向青荷后脑。 叮冬为虎作伥,早已恶向胆边生:“你个傻子!成心和我三姐为仇!”出其不意,飞起一脚,踹向青荷后腰。 青荷坐在小板凳上,俯首猫腰,正在和火折子玩儿命。耳听身后恶风不善,有心一个“蒹霞露飞霜”,平飞避开去,怎奈寒毒在身,身体尚未修复,只觉手脚绵软,力不从心。 情急之下,本着“宁可栽下马,一定别挨打”的良好愿望,抛开小板凳,一头向地上猛扑过去,堪堪躲过两姐妹突然袭击。尽管如此,还是和大地妈妈狠狠来了一次撞击,疼痛之余,顺便被赏了一顿战饭——一脸烟灰。 听秋一击未中,怒气冲冲,秋风秋雨秋煞人:“不过是个小妾,也敢养尊处优?也敢奸懒诡滑?” 叮冬徒劳无功,寒气更盛,悲风卷地百草折:“小荷奴,可知什么叫做小妾?不知道?我不妨据实以告!女为人妾,给事之得接于君者,妾不娉也!简而明之,明而简之,小妾,就是卑微的小妇,就是下贱的女奴! 听秋犹不解气,恨恨不已:“小荷奴,以为仗着你主君大龙妖,我便怕你?乐哥哥说的清楚,当年若非龙妖暗中陷害,我父何至饱受酷刑?落魄至此?” 叮冬满面杀气,冰霜席卷:“父母以德报怨,我却做不到,更加看不惯!” 两姐妹再次对视一眼,冷冷一笑,各自抓起两根烧火棍,一个“峨眉天下秀”,婉转风流;一个“峨眉采茶手”,飞旋奔走。 青荷万万没有料到,两个采茶女,武功如斯了得。烧火棍轮起来,比杨门女将还威武。更觉史书不靠谱,定是传言有误,蜀国当真是兴武之国、耀武之邦,不可能被北鞑灭族。 耳听烧火棍夺命袭来,青荷躲在墙角,无处可避;寒毒在身,热毒未解,无力抗衡,心中暗暗叫苦。唯有屏息静气,咬牙挣命,等着狠挨这两闷棍。 就在危急关头,却听身后一声娇斥:“听秋,叮冬,怎能恨棒打人?” 青荷大喜,心知弄玉前来救驾。趁听秋、叮冬回头观瞧,略一走神的功夫,接连两个翻滚,逃开吓人的烧火棍。 弄玉眼看青荷土猴子一般,灰头土脸,连滚带爬,逃到自己脚下,一张小脸气得刷白。 青荷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娇小可人的弄玉,也有冲冲大怒、虎虎生威之时。 数击不中,听秋无明业火烧的更旺,手拿烧火棍,气势汹汹:“弄玉!你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口鼻堵了?没见这炒茶坊,让这吴国小妖精,糟蹋的乌烟瘴气?” 叮冬寒气逼人,看得青荷噤若寒蝉:“弄玉!你想学你老子,私通东吴,卖国求荣不?” 秋冬姐妹各提烧火棍,又是搂头盖?” 鸣夏看向青荷,满面鄙夷,嘴角一撇:“哥哥,我说别叫她来,你偏不听。母亲也是,只对你偏听偏信。如今倒好,整个茶坊,都被她折腾的鸡飞狗跳。” 弄玉闻言脸色大变,略一沉吟,从容辩解:“荷妹妹只是不会生火,又不曾滋事。何况,打她骂她又有何用?不如假以时日,认真教诲。” 聆春看向两妹,面沉似水:“你们前台的事还没管利索,倒有本事搅和后坊?” 两姐妹闻言,互看一眼,又羞又气,瞪向弄玉、青荷,恨不得将二人抽筋扒皮。 聆春佯做不见,说话更显沉着,满满的权威,不容置疑:“听秋,叮冬,我知你们很想上进,不如多学学玉小姐:说话要讲理,行事要得体,待人要和气。” 两姐妹闻言,互看一眼,不以为然,却是敢怒不敢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三章 炒茶人生 聆春看了一眼土猴子青荷,不由心下一凛,怒视鸣夏:“你给我记好!管教茶民,根本轮你不到!倘若再行无中生有,我必将如实禀奏母亲!” 鸣夏天不怕地不怕,听到“母亲”二字,登时收敛,低声说道:“哥哥息怒,鸣夏受教,下不为例!” 眼见乐都闻言,更显神态窘迫,聆春不怒而威:“都师兄来我茶坊,有何贵干?” 乐都急忙躬身施礼:“参见大舅哥!乐都奉命公主殿下之命,买些好茶回府。”言毕,醉翁之意不在酒,双眼只是看听秋。 聆春微微一笑:“都师兄若来买茶、喝茶,欢迎之至;若探望听秋,我也欢喜;若是欺辱茶民,我却不依!” 乐都满面羞惭:“大舅哥教训的是,师弟谨记。” 说话之间,门外身影一闪,多出一个红脸大汉。但见他三十出头,身材魁梧,虎背熊腰,面如重枣,迷离小眼,鼻孔朝天,双耳招风,相貌奇特,更是先声夺人,声如洪钟:“聆春师弟在么?” 丘山闻声,面色一沉,反应更是机敏,飞身将弄玉、青荷护在身后。 红脸大汉口中呼唤聆春,却因当真见了真人,颇觉意外,脸上一怔,方才说道:“聆春师弟,原来你真在这里?” 青荷暗自庆幸:“幸而我灰头土脸,加之刚才熏了满屋子烟,未被相烟识穿。” 聆春认出来人,脸色一凛,不怒而威。 鸣夏本在听训,蔫头耷拉脑,陡见相烟,精神大振,一声断喝:“相烟,前日没打够,今日接着打!”他今日在玉美人面前未能显山露水,反而碰了一鼻子灰。相烟来的正好,刚好能趁此时机,出口恶气。 相烟面上一红,身子连连后退,眼睛偷瞟弄玉,嘴里遮遮掩掩:“不敢不敢!前日因得罪两位师弟,被王爷狠狠痛骂一回,至今战战兢兢。” 鸣夏拉开架势:“我看你不是战战兢兢,分明是前来挑衅。” 万万不料,一向性如烈火的相烟,今日居然做小伏低:“相烟此次前来,却是与你兄弟致歉。相雾师兄本欲亲来,可又唯恐师叔、师姑责怪,只有令我传言:兄弟来我王府本是客,我等多有得罪,大大不该。不如抛却前怨,冰释前嫌,重修旧好。” 言毕,躬身施礼,一揖到地。 聆春心下惊疑:“不知相烟葫芦里又卖什么药?难道是欲擒故纵?只为让我放松警惕?过后穷凶极恶?”更是不动声色,虚以为蛇:“相烟师兄,致歉在大缘府就好,不必绕到蜀茶坊。”又扫视一眼群雄:“大家都退去吧,不要扰了炒茶室清净。” 眼见相烟、鸣夏、乐都、听秋、叮冬都低眉顺眼,跟着聆春走了出去,青荷终因躲过一场大祸,长出一口气。 虚惊一场,静下心来,还要学会生火。 弄玉当真是个好师父,虽然教不会她生火,却能教会她拱火。她地地道道是个好学生,刚刚学会拉火匣、拽风箱,就练得炉火纯青,顷刻之间,让茶灶中的火势,如日中天。 听秋、叮冬余怒未消,偷偷返回观瞧,便将此举看个正着。登时,滔天怒火登时激发,对着青荷又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只不过谨遵兄长教诲,严守“君子动口不动手”,无论如何叫骂,再不敢喊打。 两姐妹角色转换,小人变君子,一时难以适应,火气更加压不住,聆春却更不给做主。怒发冲冠,壮怀激烈,只好求助亲母:“小妖精居心险恶,酿成茶灶失火,茶坊几欲灰飞烟灭。” 果然,雨晴闻言神色极其凝重,连连叮嘱:“炒茶室再若生火,万万不要让她做,只让她隔灶观火。如若不然,你我轻则疲于救火,重则火海丧生。” 两姐妹闻言大惑不解:“她还是不是亲妈?怎么这般说话?不向着我们?反而向着她?” 怒极之下,更是变本加厉,轮番痛骂,日夜不息。 只是,青荷的容忍,超乎她们的想象;青荷的迟钝,更让她们身心混沌。既然不能知己知彼,只剩下满腹犹疑,只剩下垂头丧气。 实际上,相较两姐妹,青荷更感茫然:她从小到大,实在理解不了人世间的无谓之战。 不解她们因何开战?何时开战?何地开战?如何开战?有何乐趣?有何目的?有何憧憬?有何期盼?不怕事与愿违?不怕徒增烦怨?不怕虚度生命?不怕浪费时间? 虽是如此,穿越这一世,也算受益匪浅,终有一事大彻大悟:再过多少年,世事再变迁,人性不变,矛盾不断,争斗不减。 她看惯了听秋谈火又发火,听惯了叮冬指荷又骂荷,索性以痴傻对愤怨,以无为应万变。再到后来,无为而治,炉火纯青,居然对两姐妹这种霹雳火爆的骂人方式,颇有好感。 因为,两姐妹遵从聆春教导,恪守蜀人的优良品格,即使怒火中烧,即使怒气冲天,也只是风风火火表达,从不滥用过激脏话,更不再随意辱骂;也不再挥舞烧火棍,劈头就打。 青荷乐观豁达,几近痴傻,不仅不记恨谩骂,还能满面谦恭、洗耳恭听这极具蜀国特色的狂轰乱炸。你听,时而如浩瀚长江,波澜壮阔,横无际涯;时而如巍峨巴山,峥嵘崔嵬,万千芳华。 两姐妹当然不懂,青荷之所以百炼成钢,主要得益于现代竞技场,抗压能力自是超强。 青荷明白一条铁的定律:善于找麻烦的领导,永远不是坏领导。这样的领导,有人生理想、有职业道德、有坚强意志、有超群耐性。这样的领导,鞭策责难,没完没了,足以催你前行。这样的领导,诲人不倦,不厌其烦,证明你很重要。 什么是差领导?他永远对你微笑,表面上永远夸你好,背地里出手老到,弹指一挥间,剥夺你的奋斗平台,阻隔你的资源人脉,断绝你的开发源泉,封锁你的进步空间,扼杀你的创新理念,摧毁你的长远发展。 作为新时代规划人,青荷为了规划精益求精、利国利民,必须接触、拜访、求教、聆听、劝谏、应对各级领导,秋冬与之相比,如何称道? 总而言之,秋冬联合上演的蜀剧《指火骂荷》,青荷的积极性反而被大大激发,越发坚忍不拔,一丝不苟跟着弄玉苦学炒茶。 秋冬从未见识过这般乐天知命、大智若愚的萌娃,这般脾气优良、不知反抗的傻瓜,女声二合唱演奏完毕,往往都要跟着呆呆傻傻。 二人实在不明:“愤火嫉荷”如此苦逼上演,因何缺少观众?因何徒劳无功?甚至得不到起码尊敬?根本得不到预期回应? 二人再是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唯有保持愤怒,撤退熄火。 青荷虽穿越到封建时代,上一世勇于拼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依然保留下来:炒茶态度,科学严谨;炒茶作风,细致认真;爱岗敬业,务实求真。 青荷仔细观瞧,弄玉的炒茶扫把,用毛竹围扎,拿在手中翻炒,妙趣横生。 弄玉敦敦教导,青荷更学的津津有味。她尤其善于总结归纳,还将炒茶概括为三句话:“第一锅“均匀炒”,第二锅“加劲炒”,第三锅“做细条”。” 青荷一边跟着翻炒,口中更是滔滔不绝:“第一生锅主要目的是为杀青,锅温较高,在锅中拌炒,带动茶叶旋转,保证均匀受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四章 甘之如饴 弄玉连连点头,持续鼓励:“第二锅温度略低,主要为茶叶揉条,用力要大。” 青荷细心观察,继续总结归纳:“第三锅温度更低,主要为做细茶条。扫帚旋炒,茶叶钻到竹枝内,稍稍抖动,又散落到锅中。茶叶不断吞吐,持续杀青失水,循环往复。” 弄玉微笑,满面赞许:“待到茶叶细条三四成干,茶香飘旋,即可出锅。” 青荷一边炒茶,一边暗暗惊诧:“别看弄玉娇小,倘若放在现代,定是职业女强人的料。” 更觉自愧不如:“混在拼手的古代,我这双小手爪,远不如小脚好用,真是先天不足,后天乏术。” 她动手能力虽差,理论水平却高。手上翻炒,口中吟道:“炒茶便如炒人生,初下枝头愣头青;一锅炒罢忿不平,二锅炒罢不认命;三锅炒罢方觉醒,茶香百谷心自宁。” 弄玉闻言“噗嗤”一笑:“你才炒了一日,便成了茶圣?” 弄玉自然不知,作为新时代的规划人,青荷曾经像蜀茶一般,被千翻百炒。 事实上,不仅是蜀茶,不仅是青荷,如此之千锤百炼,世间万物都逃不脱:蜀茶是这样炒成的,钢铁是这样炼成的,金字塔是这样建成的,历史是这样写成的。 听秋、叮冬不曾混迹现代竞技场,如何拥有现代情商?一番偷窥,只剩瞠目结舌:如此机关算尽,疯狂打杀,小荷奴非但未被打垮,反而越挫越勇,甚至建立炒茶统一战线,翻炒势力日益扩大。 不仅如此,雨晴待青荷更是愈来愈好:二楼寝居再无余房,居然急巴巴命人腾出一间小小储茶仓,专供她一人独居。虽说只是一间斗室,将将能容一床,上铺睡人,下铺储茶;过道窄窄巴巴,将将一人通行。可是,此等待遇,若是普通茶民,谁敢痴心妄想? 两姐妹奋斗半晌,结果事与愿违,怎肯善罢甘休?可是青荷却干一行爱一行,做事滴水不漏,连亲妈都站在她那头,当真愁坏了一冬一秋。 事到如今,秋冬无可奈何,寒战只能转到地下。眉头紧皱,计上心来:“不如请二哥出头,她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大敌当前,青荷却全无预感。 她正全心全意关心她的好闺蜜,一番揣摩,得出定论:“我虽猜不出弄玉真实身份,但听丘山弦外之音,她定遭不白之冤,又得雨晴好心收留。多亏蜀君宽厚,及时颁布特赦诏书,她们姑嫂暂保性命。但是,其父之冤尚未昭雪,仍是前途未卜。” 她更心痛黛岩,虽然只分娩数日,却再不肯闷在屋里。每日起早贪黑,闷头采茶炒茶,只是不肯多说一句话。 青荷心中暗想:“黛岩定是思念夫君,想念宝宝,借劳苦麻痹悲伤。她如此隐忍,自是不想刺激弄玉,以免她一时冲动,赴嘉王府寻仇。” 每每看到这样的黛岩,青荷都心如刀绞,暗下决心:“回乡之前,定要想方设法,将崖生完璧归赵。” 想到终将离开弄玉姑嫂,极是不舍,更是放心不下。幸而弄玉有个保护神——丘山,诚实恭谦,相貌不俗,身形伟岸,再一次挑战青荷的短见。 青荷一向浅薄的以为:“小马倌不过是给马儿们填填草料,刷刷鬃毛,身材绝不会比马儿高。”哪料到,丘山那魔鬼身材,足足高出大个骏马两头。看来,人高马大这个成语,形容马倌,恰到好处。 青荷耳力极好,无意间听到羞涩的弄玉,躲在墙角自言自语:“丘山哥哥,倘若老天保佑,救出父兄,找回崖生,我便再无他愿。不,只剩一愿:我知你不喜寄人篱下,依附他人,自是不愿与我在殷府成双入对。这个好办,只要你不嫌弃,我便和你来茶坊做工。咱们赚够银两,盖两间房,然后,然后,咱们……。” 性急的青荷,心中接口便道:“然后,咱们就入洞房。”更生痴念:“回乡之前,定将他二人配对成双。” 为早日达成心愿,一番暗中观察,更加发现:因男女有别,大庭广众之下,丘山、弄玉很少说话。可是二人无论采茶、炒茶、装茶,都能完美沟通,无声胜有声。当真珠联璧合,出神入化。 青荷心念阿龙,好生羡慕:“当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自幼青梅竹马,更能相守到鸡皮鹤发。” 为确保弄玉终身幸福,她又对丘山进行多因子考评,终于放心:“完美夫婿,莫如丘山。英俊挺拔、身材高大,袖珍娇小的弄玉,不必担心后代基因;体贴入微、疼爱有加,缺爹少娘的弄玉,再不必寂寞孤单;踏实肯干、执着勤奋,马术绝伦、茶道精湛,照这般发展,盖房洞房,指日可待。” 细细再想:“优点何其多,缺点何其少。抽烟喝酒,偷鸡摸狗,赌博斗殴,不良嗜好,样样与他无缘。若较起真来,缺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肚大能容,食量惊人”。” 说起川菜,她真心喜爱,当然,倘若少放“麻辣双椒”,就更锦上添花。虽是如此,但因川菜太过威猛,辣的她小嘴儿火烧火燎,麻的她小舌头如舔针毡。急寻白水救命,抬眼之间,便见弄玉碗里又整整齐齐留下一半饭菜。 青荷一个转念,当即明白:“弄玉从牙缝里省菜省饭,自是为了匀给丘山。” 心念一动,又生期盼:“人说“宰相肚子能撑船”,丘山如此肚量,日后能否升级宰相?” 更是灵机一动:“何不集中精力培养?他日若能成就宰相,岂不是皆大欢畅?我也能安心回乡。” 于是,青荷学着弄玉模样,为丘山添饭。 丘山不胜感激,回眸一笑,将那“麻辣双椒”一股脑塞进嘴巴,极是潇洒。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又大,眨上一眨,雷电交加 青荷心中暗道:“难怪弄玉一双眼睛躲躲闪闪,充满娇羞,原来是丘山太能放电。” 欣羡之余,自不量力,欲抢月老生意:“丘山年方二十,弄玉年方十八,早该谈婚论嫁。月老迟迟不牵红线,实在太不像话。” 不料越是欣羡,越是忧心:“弄玉爱丘山,毋庸置疑;丘山对弄玉,友谊第一,爱情却深深藏在心底。” 细细思量,苦大仇深:“丘山本已凭着真心,赢得弄玉芳心。可惜不知何故,偏偏一个不肯表露真心,一个不敢表达芳心。两人若都藏起爱心,何时才能成婚?” 左思右想,忧国忧民:“丘山明摆着爱弄玉,之所以不敢表达,无非是给不起弄玉一座殷府。万万料不到,丘山也和凡人一样世俗?彻头彻尾,是个房奴?” 如此一想,满腔怨怒:“原来房奴,并非现代产物。” 越想越是忧心,又不敢直抒胸臆,烦闷甚至超过当事人,只好郁闷于心。 丘山一双大眼,常常放电,青荷一个不小心,又被电了一回,立马头昏目眩,更对丘山身世深感质疑,忍不住悄悄问弄玉:“丘山一身“劈风神功”,从何学来?” 弄玉脸上一红:“他哪里精通“劈风神功”?他向来只是沉迷马术,就连我父亲教他功夫,都学的一知半解。后来他因迷恋龙大将军,便与金梭甚是投缘。金梭教了一招半式,他才算入门。” 一朝挨蛇咬,十年怕草绳。青荷每每听到“龙大将军”四字,都是选择性忽略,让不快如过眼烟云,瞬间飘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五章 心之忧矣 所以,一如既往,青荷对“龙大将军”充耳不闻,只对“劈风神功”十分羡慕:““劈风神功”如此了得?信手拈来,就如此厉害?我若拿来一用,不知能否驱除寒热双毒?” 这两日,她但有闲暇,便埋头苦练“蒹霞露飞霜”,奋力祛毒,只盼早日康复。此功乃泰哥哥创立,将霹雳纵横、烈焰奔腾之“霹雳神功”,与细腻舒缓、源远流长的“轩辕神功”融为一体,对疏通血脉,倒是大有裨益。 她运气实在不差,冬去春来,天气渐暖,西蜀越发温润宜居,加之服用“雪燕枇杷露”,寒毒之苦,似有减缓。 虽是如此,依然治标不治本,及至深夜,浑身僵冷,虽有意识,身不能动。每每睡下,实在担心看不到日出。及至清晨,又能享受阳光雨露,鸟语花香,不由感激涕零。 青荷只怕时日无多,再是豁达,难免也要伤心:“未见阿龙,我身先死,实在不甘。” 虽是如此,她生性喜山乐水,很快爱上这美丽山水第一城。白日适逢茶歇,便一溜小跑,溜到茶山竹海,眺望蜀都缘城,不禁神魂颠倒。 最让她叹为观止的,便是缘城交通,极具山地特色。受山之隔阻,水之穿越,缘城交通本是先天不足。如今却能见山翻山,遇水搭桥,东畅西达,南通北联,直通吴、藏、桂、夏,转战欧亚。 据丘山说:“此乃龙大将军一手策划。”这让她大大惊诧:“他不光擅长绝杀,还博学庞杂,修路都能出神入化。” 青荷长在珠江之畔,更像一条鱼,一日离不开水。一天不游,头昏脑涨;三天不游,上树挠墙。极想跃入长江,又恐人多眼杂,自己一个外族,又穿越到了古代,倘若不加检点,岂非被当成害群之马,人人喊打? 不料偶然间一个回眸,发现了新大陆:茶山竹海半山腰,居然有个清澈见底的五鲤湖。奔近一看,此湖不仅人迹罕至,环境清幽,还有数眼温泉,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她喜极乐极,当晚便乘夜色而去,浸入其中,开始潜心练功驱毒。雾气氤氲,温暖如春,当真“袅袅兮南风,脉脉兮欢腾。清清兮流泉,淙淙兮翻涌。”只觉神清气爽,疲惫渐去,愁绪渐无。心情一好,少了烦恼,甚至体内寒热双毒,也在减缓。 次日用罢晚膳,告别弄玉,飞出小屋,欢欣鼓舞,飘上山路,奔向五鲤湖。 心念温泉,满心喜欢,奔的极快。忽觉后背劲风奇袭,不由大吃一惊,提足飞纵,堪堪避过。 哪料不及转身回看,身后敌人接踵又是一脚,更是速度极快,风驰电掣,势如风火。 她寒毒尚在,身心大骇,敌人又是有备而来。只一个回合,便落到下风。惊急无限,半空中一个翻转,滚落在地,便欲跃身再逃。 敌人根本不容她喘息,左手一扬,一把“峨眉飞爪”骇电而至。 她再想躲,哪里来得及?左肩便被“峨眉飞爪”抓了个正着。无限惶恐,奋力纵跃。敌人接踵便横劈一掌,快的不可思议。 她欲撤身躲避,不料被飞爪抓的极紧,人未跃出险地,已罩在凌厉掌风之下,更是无限窒息。便觉背心一痛,便被“峨眉擒拿手”紧紧扼住。 过度惊吓,强忍剧痛,猛一回头,便对上一双狠厉的眼睛。 鸣夏横眉怒目,满面怒容:“跑那么快?赶着投胎?” 青荷无端被打,更是又惊又怒:“光天化日之下,你身为大缘府捕头,胆敢欺压民女?” 鸣夏定定看了她半晌,鄙夷一笑:“民女?你算么?我若没有记错,你不过是个死囚!这样的货色,值得我来欺压?我就搞不懂,哥哥因何对你一忍再忍?是欲擒故纵?还是利欲熏心?实话告诉你,若非哥哥拦着,我早将你交回大缘府,送上断头台!” 青荷闻言毛骨悚然:“我没杀过人,没放过火,没劫过财,分明受人陷害!凭什么送我上断头台?再说,姑姑好心收留我,哪容你恃强凌弱!” 鸣夏纵声长笑:“小妖精!少在我面前花言巧语!你也就能骗我那好心的傻哥哥,休想骗我!” 趁着茫茫的夜色,飞身而起,几个起落,奔回蜀茶坊,进他自家房。待到闭户关窗,便将她向地上狠狠一摔。 青荷登时眼冒金星,骨碎欲裂。缓了半晌,方坐起身来,依然痛不可当,眼泪接连打了数个圈,都被她极力憋回眼眶。 数日以来,虽饱受听秋、叮冬凌辱,却因有雨晴看顾,又有丘山、弄玉帮扶,也算逢凶化吉。今日却遭遇强敌,出手极狠极重,又打又摔实在痛,虽是忍气吞声,依然熬忍不住。 她冰雪聪明,登时猜出鸣夏之意:“他如此欺我,一是因我喜欢弄玉,二是因我敬重丘山,三是因我不巴结“秋冬双寒”。他堂堂男子汉,心胸狭隘,因爱生妒,因妒生恨,又极其护短。” 念及于此,心下更是蔑视:“人家丘山,虽是个小马夫,却为人大气,难怪弄玉喜欢。你虽家财万贯,就职大缘府,却小肚鸡肠。可惜空有其表,败絮其中,若想讨弄玉欢心,除非再世为人。” 鸣夏本意是逼她反抗,趁机欺压,哪料她宁愿逆来顺受,更令他心生鄙夷,更激起无限怒意:“媚骨奴颜!望而生厌!” 耳闻他无端谩骂,青荷傲气陡生,强忍泪水,脱口便说:“我不曾招你惹你,何故如此无礼?” 鸣夏审惯了囚犯,待青荷更狠过重刑犯,声音冷酷至极:“你没惹我,你那夫君却没少惹我。他无端害我父母,事到如今,自当夫债妾还。” 青荷从未听过如此荒唐之言,不怒反笑:“我无家可归,何来夫君?欲置之罪,何患无辞!” 鸣夏闻言面目狰狞,照她后脑,猛拍一掌:“这等时候,还胆敢还口?打爆你的头!” 青荷虽有防备,飞身急躲,不料居室狭小,被桌椅绊了一跤,再次重摔在地。疼痛至极,不可容忍,几欲发作。 忽然,雨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闪现眼前,念着雨晴对己有恩,唯有极力熬忍:“你无端打人,究竟想要做甚?” 鸣夏眼珠一转,一声冷笑,开口便道:“想要做甚?给二爷我洗脚!” 她闻言错愕至极:“洗脚!”你是脑子有病?还是我耳朵没听清? 鸣夏凉凉一笑:“你夫君虽与我有仇,你却不过是个女流。冤有头债有主,二爷我不多难为你,洗完脚,你就可以滚蛋!” 鸣夏此言一出,当即料定,她但分有半点骨气,必将抗拒。如若不然,此事传将出去,她定声名狼藉,甚至会败坏整个将军府声誉。 哪知,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青荷瞬间翻身而起,脱口而出:“好!洗就洗,有什么了不起?”心中说道:“在我们现代,洗脚可是正当职业,甚至为人称道。”左顾右盼,桌旁便放着半盆水,她端将过来,蹲下娇躯:“二爷,洗脚!” 鸣夏只觉不可思议,更觉她毫无廉耻之心。坐在凳上,看着她低垂的粉颈,一种从未有过的奇怪心绪,油然而生。一边遏制不住,一边又是万分鄙夷:“洗吧!” 青荷蹲在盆前,空等了半晌。 鸣夏早已不耐烦,一声断喝:“你不会洗么?先给二爷脱鞋!” 青荷诧异不已:“只让我洗脚,又没让我脱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如匪澣衣 鸣夏忍无可忍,耗尽耐性,怒其不争:“洗脚之前,当然脱鞋!” 青荷连连摇头:“洗脚可以学,脱鞋却不会!” 鸣夏无比震惊:“你不会?平日如何脱?” 青荷据理力争:“咱两鞋,不一样!你有带,我没带!” 鸣夏满心烦怨:“随你怎么脱,都是你的事!” 青荷踌躇半晌,抢过书桌上一把裁纸刀,却不会使,笨手笨脚,哆哆嗦嗦,奋斗半晌,连剪带挑,鞋带终于脱落。 鸣夏虽是满腔愤怨,说过的话却覆水难收。唯有憋着一肚子气,视若无睹。又觉满腹狐疑:“因何在这鄙弃、厌烦、尴尬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按捺不住?” 满怀疑惑,鞋子被脱,一股恶臭,迎面来袭! 青荷差点被熏出个跟头,几欲倒仰翻出门去。怒不可遏,心中暗骂:“这哪里是脚丫,分明是大大!这哪里是鞋子?分明是便池!就凭你这臭脚,也要把弄玉熏跑!哪有资格嫉妒丘山?哪有心思惦记弄玉?” 心中恨极,无可奈何,屏着呼吸,奋力搓洗。 他奸计得逞,意气风发:“什么感觉?够不够臭?二爷我白日东奔西走,晚上舍不得脱鞋,闷了整整一日,就为熏死狗!” 她不可置信:“世间会有如此无聊之人?”脸上不动声色,口中更说:“还好还好。我想做狗,真没机会。自幼嗅觉缺失,实在熏不死。” 他力气没少费,如同打上棉花。细细看她表情,认真听她说话,深觉失望,更觉泄气,口中便道:“你和洗脚水一样,寡淡无趣!” 青荷闻言嗤之以鼻:“你的洗脚水,又咸又臭,无趣倒是真的,怎会寡淡?”转念又想,心下窃喜:“多亏他觉得我寡淡无趣,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折磨太久。” 见她低头默默无言,专心洗脚,脸上一如既往,似笑非笑,他满心疑惑,思索片刻,怨声载道:“我空有一身才艺,却是这样的人生。每天只有无趣,只剩无聊,喜乐却无分毫。” 她闻言诧异:“你不知道?越是才高八斗,越是锦衣玉食,越是无趣,越是无聊。” 他不可置信:“胡说八道!” 她知难而退,再不多言,自顾低头洗脚。 他低头看着她,忽然生出浓厚兴趣,好奇心胜,不能自拔:“你倒说说看,因何有才有钱,反而无聊?” 她不以物喜,轻描淡写:“因为人的乐趣,在于追逐梦想。你才高八斗,吃穿不愁,唯独少了追求,快乐就会变少,人就会无聊。” 他闻言无比惊诧:“我从小到大,从未听过如此荒唐言。圣贤书催人奋进,你却提倡无为有乐。不过,以你为例,也算言之有理。我倒纳闷,你一天到晚,痴傻呆捏,却能喜乐不断,不知有何诀窍?” 她不以己悲,风轻云淡:“十分简单,凡事就低不就高。譬如说我,一无所有,愿望极低。活着就好,只求温饱,却总求之不得,只好上下求索。如此一来,你那无聊,我根本体会不到。我的快乐,反而不比你少。” 他闻言连连点头:“确是如此,我看你只要不被打骂,便是给我洗脚,都能乐的逍遥!” 忽听门外传来脚步之声,又见门帘一挑,一人大踏步而入,说话声音更是温暖如春:“二弟,寻了你半晌,怎么闷在屋里?” 聆春人方入内,话未说完,臭味来袭,急忙掩住口鼻。 鸣夏不料意外横生,登时满面通红,顾不上穿鞋,光着脚站起身来,懦懦叫了一说:“大哥!” 青荷如蒙大赦,抱起木盆,便欲乘机撤退:“二爷!遵照您的吩咐,脚已经洗完,鞋子实在不会穿,只有劳您自己大驾。大爷二爷,慢慢聊,我先告退!” 聆春再观战局,不可置信,满地碎鞋带,一片狼藉,不堪入目,更是惊骇无极,陡然大怒:“鸣夏,实在欺人太甚!” 鸣夏一口恶气未出,反被聆春撞破,满心尴尬,一声反问:“大哥,我何曾欺人?” 聆春暴怒:“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对人如此无礼?”倘若被大将军知道,大缘府你还呆的下去? 聆春根本不觉心下有愧,何况当着宿敌之面,被大哥横加指责,不由恼羞成怒:“聆春,我知你一心想做府尹,可能何至于官迷心窍?她不过龙大将军始乱终弃的小妾,值得你这样巴结?” 聆春闻言怒极,便欲跃身而起,好生教训亲弟。 不料,鸣夏此言一出,不待聆春做出反应,一向温顺贤良的青荷,勃然变色,下一时刻,双手一扬,一盆臭水破空而出。 鸣夏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连盆带水已经摔至脚下。登时,水漫金山,泼洒一地。鸣夏最惨,瞬间被溅成落汤鸡。 鸣夏暴怒,提脚便欲向青荷踹去。哪料刚一提气,足未抬起,只觉不可思议:呆荷之怒,远胜匹夫! 但见青荷,双手握拳,杏眼圆睁,浑身巨颤,虽是极力隐忍,依然杀气冲天:“你才是他的小妾!你生生世世,做人做鬼,做猪做狗,都是他的小妾!” 鸣夏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他之鼎鼎大名,早已传遍缘城。黑白两道均知,他素称“西蜀一横”,打起架来不要命。 可是此时此刻,鸣夏眼望青荷,只觉她浑身上下,爆发出无极的威吓,不可预料,不可抵挡。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心生如此恐慌。 聆春更不料青荷会有此举,更是诧异至极:“大将军是我西蜀战神,若是寻常女子,能嫁入将军府,哪怕做个妾室,已是荣幸之极,更是欢喜至极。她何至于此?难道传闻有误?” 青荷怒视半晌,再不多言,铁青着脸,飞身急转,奔出门去。 疾奔五鲤湖,跃身而入。身在水中,泪如泉涌,满腔愤怨再也不可遏制,奔流如长河。 她双手狠命捂住双目,只想将眼泪堵住,却是徒劳无功。泪水决堤之势,比暴起的喷泉尤胜。 穿越这一世,历尽多少饥饿、寒冷、病痛,受尽多少打骂、羞辱、嘲弄,她都不曾放诸于心。可是这一刻,她再也无力苦撑,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摧毁;所有的伪装坚强,彻底垮塌。她从身心到意志,彻底崩溃。 她抽抽噎噎,几近窒息。那么多悲愤,压迫一双孱弱的肩膀。那么多伤痛,压榨她那瘦削的躯体。再也无力担当,再也无力掌控。 她伤心,她愤怒,她悲怆:“他已经把我打成重伤!他已经把我投入大狱!他已经让我生不如死!因何非要我在无尽羞辱之中,被一刀一刀凌迟?被一寸一寸切割?失去最后的尊严,在彻底绝望中死去?他究竟是何目的?当我是北鞑异族?当我是东吴奸细?他究竟是人还是兽?我便是北鞑异族,便是吴国奸细,他怎能如此凶残?他怎能如此卑鄙?” 心念阿龙,更哭的伤心,当机立断:“明日去找卓云,求他救护崖生。一切安置妥当,誓死也要离开西蜀,速回我的南虞。” 痛到极处,忽闻岸上传来人声:“怎么?把五鲤湖当成自家?如此自在?倒不见外!” 她闻言一惊,极速移开双手,睁开双目,但见岸上一个黑衣少年,浓眉大眼,傲然而立。 分明便是鸣夏,月光照射之下,他更显得格外高大。 待看清他怀中之物,她怒气陡增:那分明是她的衣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七章 昔我往矣 痛到极处,忽闻岸上传来人声,冰冷彻骨,侵蚀人心:“怎么?把五鲤湖当成自家?如此自在?倒不见外!” 她闻言大惊,极速移开双手,睁开双目,但见岸上一个黑衣少年,浓眉大眼,傲然而立。 来人分明便是鸣夏,月光掩映之下,他更显得格外高大。 待看清他怀中之物,她怒气陡增:“那分明是我的衣服!” 登时,怒发冲话,你不听?弄脏五鲤湖,不管不顾?” 她无路可走,唯有针锋相对:“这么大的五鲤湖,怎会属于你一家?这么多的湖水,我有本事弄脏?” 他满面不屑,斜昵着她:“对!五鲤湖就属于我家!女人乃不祥之物!女人下水,便是对水神的亵渎!” 她只觉可笑至极,不可思议:“姑姑怎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浅薄狭隘,孤陋寡闻!女人是不祥之物,身为女人的儿子,你很吉祥?那么,吉祥的鸣夏,我来问你,你难道不知,自古以来,水神都是女人?” 鸣夏闻言瞠目结舌:“你说什么?水神是女人?怎么可能?你倒说说看,水神究竟何许人也?” 青荷心中暗笑:“姑姑何等英明?却生出这般一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自以为才华横溢,却徒有其表,知之甚少!可怜可笑!” 欺他不学无术,信口胡诌:“水神并非一人!你想想看,天下这么大,江河湖海这么多,一神如何管得过来?水神么,有奇相、冰夷、祝融、句芒、玄暝、共工,总之说都说不完。虽是如此,有一点不容置疑,所有水神,都是女人。” 鸣夏听得云里雾里:“我且问你,掌管五鲤湖的水神又是哪一个?” 青荷灵机一动:“五鲤湖属长江水系,奇相是长江水神,五鲤湖便归他管。” 鸣夏听闻,肚子几乎笑岔了气:“奇相!一听名字,便是男人!你触犯水条,亵渎水神,罪在不赦!” 青荷一笑莞尔:“鸣夏,一听名字,便是女人!你男女不分,亵渎神灵,人神共愤!”言毕,转身便走。 鸣夏怒极,出手如电,施展“峨眉飞茶手”,直抓她后心。 她耳听身后恶风不善,心知鸣夏功力远高于己,心中惶急,飘身而避,口中怒道:“以大欺小,以男欺女,要不要脸?” 月光下,鸣夏笑得甚是淫邪:“你个贱娃荡妇,我便欺负你,又当如何?” 他几次三番用蜀国方言辱骂“贱娃荡妇”,她虽听不懂,却知不是好话。好在她生性豁达,极力忍回怒气。 鸣夏被她如此漠视,更是义愤填膺,拦住去路,寸步不让。 青荷一双眸子愈来愈凉,怒意陡长:“何故无礼,不依不饶?” 鸣夏一声冷笑:“赢了我的拳头,便放你走!” 青荷怒气一触即发,瞳孔都在一圈一圈变大:“拳头硬,了不起?” 鸣夏欲擒故纵:“不比拳头也行,你说一样,比你不过,甘拜下风!” 青荷素来低调,今日寒衣被抢,弹弓被劫,几欲一贫如洗。逼上绝路,傲气陡生,小手向山下一指:“也好!咱们就比赛跑!终点是第一道梯田,我若先到,你放我走。你若为先,我听你差遣!” 鸣夏自认轻功了得,不假思索:“好说!” 他“说”字不曾出口,青荷快如离弦的箭,飞了出去。却不走小路,飞身上了翠竹,踩在竹尖,借着飞弹之力,腾云驾雾一般,向山下飘荡滑行。她施展的绝技自然是“蒹霞露飞霜”,借力弹力,随性随意,敏捷如凌空飞鸟,快疾如山中灵猿。 鸣夏不敢怠慢,施展峨眉“飘雪穿云”轻功,气运丹田,快如流矢。健步如飞,到达梯田,满心得意,抬头一看:有位佳人,早到一步。恍然大悟,不由悔的跌足:“小妖精,你耍赖!这一局,不能算!” 青荷与他对决,不过欲伺机飞逃,哪料只比他快了数步。男女体力差距多大?何况她寒毒未清,早已精疲力竭,呼吸不畅,哪里还能再逃? 她闻言大急,小手探入怀中,触及弹弓,灵机一动,不容他多想:“你若不服,咱们再比。看到远处那块巨石么,青白相间,图纹如骏马飞奔。谁先射中马之眼,谁便算赢!”说话间,已俯身低头将数块石子拿在手中。 鸣夏自认骑射百发百中,不假思索:“好!”当即从地上捡起一石,奔着马之眼,轻描淡写,甩了出去。 眼看命中,哪料到,半空之中,飞来一石,与前石相撞,“铮铮”有声,两石登时各自转向,纷纷飞落。 鸣夏大吃一惊,更听“嗖”的一声,却是青荷手持弹弓,又是一记飞射,不偏不倚,正中马之眼。 登时,鸣夏冲冲大怒:“小妖精!你又使诈!” 青荷收起弹弓,飞身便跑:“鸣夏,你又输了!又要耍赖!” 鸣夏怒极,飞身拦在头里。 青荷眼见下山去路被封,唯有转身向上飞窜。 身后鸣夏叫嚣:“小妖精,还敢和我比么?” 青荷边跑边说:“还比什么?我只会这两样,连赢两局!无可再比!” 鸣夏气急败坏:“就比游泳!这个你也会!” 青荷闻言大喜:“好!最后一局!看谁先游到湖对岸!”更不容鸣夏多言,飞奔湖畔,“噗通”一声跃下水去,转瞬踪迹不见。 青荷自幼在海边长大,成日冲浪戏水,世间几人能赢过她?鸣夏怒急攻心,哪壶不开提哪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六章 今我来思 青荷轻舒双臂,分劈双腿,游鱼一般,飞速前行,转瞬来到湖尾,飞身上了湖畔。 她如此仓促,如此捉急,只因寒毒渐侵,实在支撑不住,只盼快快藏入密竹,鸣夏再也找她不到。 哪料到,她双脚刚刚落地,就觉劲风扑面,快如迅雷。似是有人当空踢出一脚,不及躲闪,更觉钻心一痛,前胸便遭猛烈撞击,再也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跌入湖中。 人在水下,才听岸上传来一声娇笑:“小荷妖!只游一遭,如何算够?我帮你一脚,不如游个来回?” 她前心剧痛,浑身冰冷,四体战栗。落到水中,怒道极致,悲到极点,登时昏迷。 恍恍惚惚之中,一丝意识尚存,更觉心痛:“怎么,分明是雪歌!她因何如斯善变?因何如此对我?昨日王府相助?今日助纣为虐?难道都因听命“飞龙在天”?” 忽闻岸上传来一个男子斥责之声,虽有怒意,却又无限温暖:“阿蜃,你怎蛮不讲理?欺人太甚?” 青荷虽沉入水底,依然闻声一喜:“怎么,恩公的声音!恩公,快来救我!”奈何浑身僵冷,手足无力,不会挣扎,更说不出一句话。 岸上雪歌一声娇笑:“蜃哥,你眼睛已经复明,眼神怎么还是不济?依然不能认人识人?还要解释多少回?我不是你的阿蜃!” 青荷心神俱散,鸿飞冥冥,沉入梦中,心绪更不受掌控:“冷月清辉,月光如水,一个帅哥,一个美眉,倒是登对。恩公这样也好,雪歌定会移情,再不会痴迷卓星。” “恩公”念着落水之人,顾不上详细分解,陡然一声断喝:“阿蜃!还愣着做什么?速速下水!快去救人!” 雪歌大笑:“你不知道?这小荷妖,水性极好!不要说区区五鲤湖,便是万里长江,也难她不到!” “恩公”怒极,不容置疑:“阿蜃!你小小年纪,怎么心狠至极,视人命如儿戏?” 雪歌只是娇笑不已,却不动身:“蜃哥若是疼她,就去救她,又没人非拦着你。” “恩公”无奈,便欲一跃而下,不料雪歌出尔反尔,飞身而起,一把拽住他的袍袖:“你做人怎能如此轻率,不想别人,只想自己?” 雪歌看着娇小,臂力极大,“恩公”一时竟然挣不脱,更是大怒:“何出此言?” 雪歌自顾娇笑:“男女授受不亲,你若救她,她如何出嫁?日后她夫君找你理论,你又如何推脱?” “恩公”怒道:“你推她下水,本应你去救,何必在此废话?” 雪歌当即提要求:“这有何难?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听你号令,下去救人。” “恩公”怒色不减:“什么?” 雪歌笑道:“你因何总叫我阿蜃?” “恩公”心念一动,面上一红:“咱们在东海同观海市蜃楼,我虽不曾看清过你的容颜,却一直将你放在心间。从那时起,我便心里唤你阿蜃。无论你如何否认,无论走过万水千山,那珍贵的记忆,再不会抹去。” 雪歌瞠目结舌,半晌才说:“你是满口荒唐言,我是一句听不懂!我当真不识得你!我连东海都不曾去,怎会与你同观海市,同看蜃楼?” “恩公”举头望月,低头自言自语:“我也不识得阿蜃,我也没见过蜃楼。我不过做了一场梦,迷失了眼睛。我不过吃了你的峨眉红豆,便又睁开双目。我不过赴蜀找我师伯,冥冥之中,亲人不曾找到,却又遇见了你。你戴着南玉扳,出现在我面前。我心里既是不满,却又是满心喜欢。” 雪歌笑得花枝乱颤:“玉扳当然戴在手上,难道踩在脚下?说句实话,这南玉扳,我当真不稀罕,你若喜欢,不如送给你!”言毕,拔下南玉扳,便抛了过去。 “恩公”并不接,任凭南玉扳落地,更是面色不悦:“我知你顽皮,却不能太过任性,你既然不肯救人,也别再缠着我。”言毕,急欲挣脱。 雪歌紧抓不放,口中娇笑:“你讲不讲理?我何时缠过你?这些时日,都是你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追在我身边。” “恩公”闻言更是不悦:“我不厌其烦接近你,只为劝你远离卓星,都是好话,你又因何不听!” 雪歌闻言,笑意收敛:“你是我何人?我因何听命与你?” “恩公”怒意更增:“卓星此人,包藏祸心,生性残忍,数兴大狱,又喜谀佞。尤其对于女子,他素来心术不正,品行不端,你须得敬而远之。” 雪歌面上晴间多云:“你又不是蜀人,不过都是道听途说,便随意冤枉我小舅!” “恩公”满面怒色:“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不听良言,有你吃亏的那一天!” 雪歌更是怒意不止:“我时运不济,才遇见你。我倒大霉,想要哥时偏失踪,不想要时硬配送。” “恩公”面沉似水:“哪来废话?速速放手!” 雪歌更是手上加力:“你真是又呆又傻,我说了半日,你听不懂?她是小荷妖,水性极好,根本死不了。” “恩公”怒极,奋力挣脱,跃身而起。不料雪歌顽皮,亦是拔地而起,故意抢先拦在他头里。 两人半空如期相遇,便听“噗通”一声,双双坠入湖中。 雪歌瞬间没顶,手足拼命拍打,奋力挣扎,方才露出头来,只吓得面色如纸,大声疾呼:“蜃哥,救命!救命!”言未毕,又沉入水底。 “恩公”不知她是真是假,心中想着救人,狠狠心便不想管她。不料,她挣扎一番,沉到水底,再也听不见声息。 “恩公”只怕她当真不会游水,登时大急,奋力拨水,翻身回游。 可是,任凭他在水下逡巡,却又百寻不到,不过片刻,生生急出一身冷汗。 这边青荷,亦在水中迷蒙,四处漆黑一片,脑中无数梦幻。忽觉水花激荡,有人飞身入水,抱她腾身上岸。 耳畔传来一声怒斥,分明是丘山:“鸣夏!越发不知深浅!闹出人命怎么办?” 鸣夏早已上岸,正在一旁冷眼旁观,闻言登时嗤之以鼻:“丘山,又不是我害小妖精落水,谁踢她你去找谁。” 丘山面沉似水:“敢做不敢当,算什么男子汉?” 鸣夏不以为然:“小妖精诡计多端,最会装可怜,你何必主动上当受骗?何况,人家有正经夫君,便是怜香惜玉,也轮不到你,何必自不量力?” 丘山登时怒极:“倘若再行无礼,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鸣夏一晚连遭两人痛骂,怒气陡增:“丘山,妄我当你兄弟!却为个小妖精,和我翻脸!好!说翻脸就翻脸,我这口恶气,正要恶出!”言毕,双手握拳,弓步上腿,摆开架势,便欲开打。 丘山一声冷笑:“我知你那龌龊心思!好东西得不到,宁可毁掉!” 鸣夏闻言暴怒,更觉丘山之言,曝光了自己都不敢窥探的丑恶内心:“胡说八道!一个僵尸!一个白痴!都给我滚一边去!” 青荷的意识,却越来越淡薄,耳畔的叫骂,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中,只觉周身冰冷异常,如触雪霜,忍不住瑟瑟发抖。两行清泪,再也煎熬不住,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泪光之中,分明看到阿龙,那久违的胸膛,那温暖的臂膀,那挚爱的明眸,那灿烂的微笑,在泪珠中摇晃,却又是那般可望不可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十九章 巧使连环 丘山登时怒极:“鸣夏!倘若再行无礼,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鸣夏不料一晚连遭两人痛骂,怒气陡增:“丘山,妄我当你兄弟!却为个小妖精,和我翻脸!好!说翻脸就翻脸,我这口恶气,正要恶出!”言毕,双手握拳,弓步上腿,摆开架势,便欲开打。 丘山一声冷笑:“我知你那龌龊心思!好东西得不到,宁可毁掉!” 鸣夏闻言暴怒,更觉丘山之言,曝光了自己都不敢窥探的内心:“胡说八道!一个僵尸!一个白痴!都给我滚一边去!” 青荷的意识,却越来越淡薄,耳畔的叫骂,越来越模糊。迷迷糊糊中,只觉周身冰冷异常,如触雪霜,四肢百骸,更是瑟瑟抖得厉害。两行清泪,再也煎熬不住,顺着脸颊,奔流而下。 泪光之中,分明看到阿龙,那久违的胸膛,那温暖的臂膀,那挚爱的明眸,那灿烂的微笑,随着泪水滑落,那般可望不可即。 阿龙马不停蹄,奔至蜀东北夔州大营。 巴横、秦峰、川纵率众出迎,不胜欣喜,当即汇报军情:“这些时日,依据大将军吩咐,对我蜀东北精心部署。步兵骑兵,严阵以待;大小战舰,周密安排;军械战备,一应俱全;跨江锁链,制作完工;发射蜀雷,威力极盛。” 须知,西蜀幅员辽阔,地大物博,不仅下辖二十四郡九十六州,更是西南著名的少数民族聚居地,世居彝、藏、羌、苗、回、白、壮、傣、土家等数十个民族,遍布九山八十一水。自不必说,秦巴、蜀陵、华蓥、峨眉、青城、横断、大娄等山脉纵横,名满天下。 数十年前,西蜀边塞之地,民风粗犷,凶猛彪悍,薄礼少义,素来依山堑水,凭险自固。及至北鞑之祸,巴蜀更是群雄割据,风云又起。 阿龙平定北鞑之后,一番权衡,提出“以打促谈,以谈促教,以教促和,以和促融”之策:对于好勇斗狠者,屡教不改者,固兵甲而击之,克其危势,教其诚信,令其心悦诚服,再修德以融合,令其民富刑清,安居乐业。 巴横、秦峰、川纵便是秦巴、横断部落之骁勇善战的猛将。众人感念阿龙威震千山之气,悦服万水之才,海纳百川之德,羡之有余,爱之有加,更是忠心耿耿,追随于他。 阿龙登高远眺,俯瞰自家军营,心下满意,微微颔首。沉思片刻,低声问询:“樊琪阵营,又是如何部署?” 巴横从容答道:“不出大将军所料,樊琪此次出师,又是双管齐下,水陆并进。樊琪主力,布在长江两岸水寨,约有五万人马。非但如此,他又在江南山头布下疑兵,约有两万兵力。如此算来,樊琪兵力是我军三倍以上。” 秦峰亦是进言:“末将最为担心的便是东吴水师。大将军且看:吴军艨艟战舰,不下千艘;各路水军,士气高涨;旌旗号带,蔚然不乱;排合有序,操练井然。” 川纵远眺夔门,目光炯炯:“幸而我有夔门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当年的北鞑,都是望而却步。依我之见,任他樊琪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入我西蜀半步。” 阿龙神色严峻:“此一时彼一时。何况,东吴不是北鞑,樊琪不是戈梦。戈梦统帅的北鞑骑兵,纵横天下,所向披靡。骑兵神勇如斯,戈梦自然不喜水战。东吴水军却是吴越之根本,善斗骁勇,训练有序,我等不可轻敌。” 川纵登时大悟:“大将军所言极是,末将受教。樊琪乃东吴名将,夕者,他曾巧出奇兵,三败中桂,令其东向臣服,自是不可小觑。” 阿龙微微一笑:“樊琪此次究竟水攻还是陆攻,咱们不忙先下定论。不如再去仔细探访一番,看他究竟做何打算,有何破绽。” 言毕,阿龙换上短衣襟小打扮,率领巴横、秦峰、川纵,抄小路,越边关,悄悄奔向长江南岸庙槽山制高点。 极目四望,但见吴军水寨,秩序井然。五万水军,分成五队,配有五色旗号:中军红色,似是樊琪亲率。又有前军、后军、左军、右军,分成黄、绿、蓝、紫四种颜色。五队水军,各设寨门,可分门而入,依次而出,前后左右,阵列有序。 过不多时,又见敌阵水寨前军,兵士成群结队,忙忙碌碌,似向战舰之上搬运干柴芦苇,硫磺烟硝之物。 阿龙看毕,又转过身来,远眺江南山谷密林,只觉重重杀气,密布其中,似有旌旗万千,十面埋伏。 阿龙悉心观察良久,不禁微微颔首,面露喜色。 回至帐中,阿龙当即召集诸将,却不忙着一言堂,只是先行征询意见:“今日观敌,诸位可看出樊琪虚实?” 巴横面带忧色,率先进言:“樊琪作势水陆出兵,双管齐下。末将以为,必是一虚一实。” 阿龙点头:“依你之见,何为虚?何为实?” 巴横便道:“我西蜀据有夔门之险,此乃瞿塘峡之西门,将滔滔大江收缩至此,两岸更是断崖壁立,高数百丈,不可攀援。是尔,夔门自古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更何况,“滟滪大如象,瞿塘不可上。”倘若我军在夔门江岸两侧设下重伏,樊琪岂非成了网中之鱼,瓮中之鳖?樊琪作为主帅,又是东吴名将,自然知晓此中利害。如此说来,他再盼出奇制胜,也不敢在夔门用险。因此,他定是在巧布疑阵,水攻为虚,陆攻为实。” 秦峰闻言亦点头:“我军处于长江上游,当前西风正烈,水战于我军大为有利。樊琪怎敢逆风逆浪而上?逆天逆水而行?想必樊琪水路只是佯攻,寻我军陆路破绽,率先出击,才是他真实意图。” 川纵思及阿龙前言,沉吟片刻,连连摇头:“樊琪此人,最爱故弄玄虚,不惯按常理出牌。何况东吴水军强大于我,他如此处心积虑操练水军,自是想要凭借水攻出奇制胜。” 阿龙微微颔首:“确实如此。樊琪此人,平生最爱用险。当真是:成也是险,败也是险。他当年凭着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拿下中桂,屡立战功。虽是如此,须知“常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用险是他强势,亦是他之弱项。更何况,樊琪之术,虽能战胜中桂,未必能用之西蜀。” 巴横闻言沉思片刻,登时醍醐灌顶:“当年樊琪大胜中桂,只因湔渡太后篡权祸国,自毁长城,似仲声这般能征惯战的国之栋梁,都被她斩尽杀绝,樊琪才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捡了好大的便宜。如今,他若当我西蜀人少好欺,以险制敌,便是白日做梦!” 秦峰亦是恍然大悟:“幸而大将军虚虚实实,令樊琪摸不到头脑。樊琪自以为是,先在蜀东南布下疑阵,旨在令我等误以为他会出奇兵直取蜀东南。及至殷帅受难,他只当我一万大军,投奔蜀东南救援。更以为大将军身在蜀东南芜州,无暇蜀东北夔州。是尔,必当怀着侥幸,逆天行事,闪电出击。” 阿龙微微颔首:“数日来我观星象,知晓今日夜半,西风逆转,东风必烈。樊琪通天文,晓地理,必能提前预知。那路埋伏在长江南岸的人马,不过是他迷惑咱们的疑兵。他越是疑兵四起,我越是断定,他必将乘东风,走水路,用火攻,出其不意烧我连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章 夔门之战 三将闻言,更是大悟:“大将军神算!樊琪既然喜欢疑阵,不如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是现下,我等计将安出?” 阿龙微微一笑:“我们只需将计就计,顺水推船。樊琪既然喜欢用险,又喜欢水战,咱们不妨让他乘着东风,喝个肚饱溜圆!” 诸将闻言,士气高涨,摩拳擦掌。 阿龙趁热打铁,拿出第一支令箭:“秦峰将军,你引三千军马,迷惑樊琪江南山头疑兵。切记,只作势,不作战,旨在拖住敌军。” 巴横接令,满面钦佩:“末将遵命!” 阿龙拿起第二支令箭:“巴横将军,你统领五千兵马,分驻长江南北两岸;若见敌军出寨,做好准备,不急出战。待到敌船驶进夔门,再各出一百只快舸,向他前队火船,启用“发射蜀雷”。如此一来,吴军之火攻,便会不攻自破,更会引火烧身。” 巴横接令,满心欢喜:“末将遵命!” 阿龙又拿过第三支令箭:“川纵将军,你引三千军马,多多准备干柴芦苇,硫磺烟硝之物,埋伏于夔门之侧抱龙山谷地,但见长江火起,杀向敌军水寨,火烧樊琪连营。” 阿龙沉吟片刻,又说:“待到敌舰火起之时,樊琪眼见水军、水寨遇险,必将惊慌失措,调转船头,极速回救。我自引五千兵马,潜伏于夔门两岸,在他返回水寨之际,于悬崖峭壁之上,用“发射蜀雷”伏击。如此一来,吴军必遭重创。” 众将欣然领命,当即点兵出征。 是夜,风向果然逆转,东风大作,涛翻浪涌,巨浪排空。东吴水寨之中,数百只战舰,顺风而出,逆水而上,翻波戏浪,向西进发。 樊琪虽是有备而来,行至夔门,依然暗暗心惊。但见两岸壁立,高数百丈,宽不过数十丈。峡中水深流急,波涛汹涌,呼啸奔腾,实在令人心悸。 早有暗探来报:“启禀大元帅,正前方横有一敌舰,两岸断壁伸出铁链,将之固定江中,拦住咱们去路。” 樊琪从容不迫:“战舰上有多少敌军?” 暗探回报:“敌舰体量不大,敌军充其量不过百。” 樊琪闻言大笑:“龙帆内忧外困,焦头烂额,黔驴技穷,如此雕虫小技,便想拦住上万水军?” 当机立断,命前队数舰出兵,飞矢一般顺风疾行,及至近前,各亮弓弩。万箭齐发。 蜀兵猝不及防,前仆后继,纷纷跳水逃命。吴军跃上敌舰,砍断索链,顺过船头,吴舰再也畅行无阻。 过了夔门,樊琪心情大好,眼看自家大旗,迎风呼啦啦向西飞飘;想到前队三十只火船,内载干柴枯草、上铺硫磺烟硝;再看西蜀阵营,冷冷清清,人丁稀少,当真是这里的黑夜静悄悄,不禁仰天长笑,自以为得志:“龙帆鼠辈,算来算去,算不出我会夔门行险!时至今日,我军必胜,西蜀休矣!” 正狂笑间,忽见前方火光冲天而起,一片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前方左右两岸驶来无数快舸,身形隐蔽,行速如飞,待得近前,吴兵才得以发现。 吴军惊吓之余,齐声呐喊:“蜀军来舰,速速射之!” 只是,再想弯弓搭箭,哪里来得及? 蜀军快舸之上,碗口大的飞行物,破空而来,呼啸而至。这些飞行物后端,小小螺旋桨飞速旋转,推动气流,速度极快,势如奔雷骇电。原来,这正是阿龙与伯艺联合设计之“发射蜀雷”。 吴军战舰前队,本有数十只装满硫磺烟硝的火舰,刹那之间,雷如箭发,入舰而炸。 一时间,“蜀雷”引爆,火舰爆燃,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烟焰灼天! 不过片刻之间,吴军前队战舰尽皆遭殃,火逐风飞,火势冲天,照的江上亮如白昼!漫天动地,一派通红! 樊琪见势不好,才知苦心经营的计策被敌方识破,仓皇大急,即令后队变前队,舰队掉头而逃。奔回数里,方到夔门。 正自惊骇之际,但见两岸绝壁之上,又射下无数“蜀雷”。刹那之间,吴军舰队前后起火,长江之上,火光惊天而起,火海连成一片! 无数吴军,中箭着雷,又遭火烧,亡魂丧胆,更有抱头鼠窜的,跳江而逃的,坐以待毙的,火焚水溺的,惨不忍睹。 樊琪虽经过无数大风大量,不料今日惨败夔门,早已惊慌失措,亏得守在他身侧的副将忠心耿耿,又机智果敢,危急中护他跃上一条小艇,奔江东望风逃窜。 方才逃出漫天火海,奔向己方大营,但见己方水寨火起,到处都是火光冲天! 樊琪急过之后,更是心如死灰,顿足捶胸道:“天要亡我!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水寨尽失,全军覆没!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言毕,便欲投江自尽。 副将飞身扑上,将他死死抱住:“樊将军,此乃龙妖之毒计!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好好留下性命,日后也好报此大仇!” 樊琪绝望至极,再无苟活之意:“我以优势兵力,却一败涂地,君上岂能容我?怎会再让我有报仇之机?” 副将婉言相劝:“樊将军暂且宽心,君上对将军素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咱们西南、西北,尚有十万大军,不日便可调遣。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樊将军来日再与龙妖决一死战,更让他血债血还!” 樊琪唯有含悲忍痛,上岸东逃。不料,奔行之间,杀出一队人马,为首一员大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却是巴横带队从夔门掩杀而来。 蜀军摇旗呐喊,刀枪并举,万箭齐发,四下里更是鼓声大震,喊杀震天。 刹那之间,吴军惨不忍睹,着枪中箭,火焚水溺,不计其数。 樊琪无奈,留下人马断后,与副将引百余骑,在火林内疾行,往东而逃。 奔逃之间,背后又是一路人马杀到,为首一员大将一声断喝:“樊琪休走!”舞动长枪,直取樊琪。火光中现出秦峰旗号,他更是彪悍勇猛,不可抵挡。 樊琪无奈,催军马向前,留副将率兵断后抵敌。 正奔逃之见,却见前面火把又起,从山谷中涌出一军,为首一员大将高声断喝:“川纵在此!樊琪留下狗命来!”马快人急,率众冲杀,势不可挡。 樊琪在劫难逃,更是心胆俱裂。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忽刺斜里冲出一彪人马,樊琪只当再无生还余地,不料却是他留在江南岸谷地的疑军。 蜀吴双方,又是一场拼死混战,樊琪哪有心思恋战?留下部分兵力,自己有事望东夺路而走。 终于逃出性命,回归本部,重整旗鼓,点了一番人数,五万大军,一万不足。更是愁苦到了极度,几乎一夜白头。 阿龙大胜而归,却毫无得意之色,不及喘息,便秘密吩咐巴横:“速速飞鸽传书,直奏军报。切记,不报喜,只报忧。” 巴横正自大喜过望,转瞬大惑不解:“大将军,我等大胜,来之不易。何故妄自菲薄,对外只说大败?” 阿龙微微一笑:“你只管放心,我与君上有约在先,君上一见如此战报,自会知晓战果,更会想方设法利用战报,诱敌深入。待我重回蜀都,再会嘉王,更能便宜行事。” 巴横闻言大喜:“大将军通天彻地,真乃神人也,世人再莫能及!殷帅之仇,早晚必能报!他父子若泉下有知,便能安心矣!” 阿龙却面露忧色:“神人愧不敢当,我还要做一回飞人,即刻飞马回归缘城。夔州大营,拜托你全力当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一章 鸿渐于陆 樊琪只当在劫难逃,心胆俱裂。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忽刺斜里冲出一彪人马,樊琪只当再无生还余地,不料却是他留在江南岸谷地的救命疑军。 蜀吴双方,又是一场混战。樊琪哪有心思恋战?留下部分兵力,又望东夺路而走。 终于逃出性命,重整旗鼓,清点一番人数,五万大军,一万不足。更是愁苦到了极度,几乎一夜白头。 有哭便有笑,有忧便有喜,樊琪哭得伤心,蜀军则是一片欢腾。 难得阿龙大胜而归,却无丝毫得意之色。不及喘息,便秘密吩咐巴横:“速速飞鸽传书,直奏军报。切记,不报喜,只报忧。” 巴横正坐镇指挥,收缴战舰小艇、锣鼓帐篷、辎重马匹,本是大喜过望,转瞬便大惑不解:“大将军,我军大胜,来之不易。何故自我贬低,对外只说大败?” 阿龙微微一笑:“你只管放心,我与君上有约在先,君上一见如此战报,自会知晓战果,更会想方设法利用战报,诱敌深入。待我重回蜀都,再会嘉王,更能便宜行事。” 巴横闻言大喜:“大将军通天彻地,真神人也,世人再莫能及!殷帅之仇,早晚必能报!他父子若泉下有知,便能安心矣!” 阿龙却面露忧色:“神人愧不敢当,我还要做一回飞人,即刻飞马回归缘城。夔州大营,拜托你全力当之。” 缘城蜀茶坊却谈笑风生,青荷笑的尤为开心,甚至私下以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此话一点不为过:茶民丘山,不仅有匹夫之勇,更有匹夫之识。 有了丘山,茶坊变成乐土,茶民更爱民主。在丘山带动之下,在雨晴默许之中,茶民越发博古通今,越发能言善辩,甚至就蜀吴之战,开创“战争论坛”。“风声雨声炒茶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喝茶事,事事关心”,率先实现。 青荷初到蜀茶坊,睁开朦胧双眼,就听人疯传,蜀吴两国正在开战,令她深感震撼:“吴君博尚脑子进水不成?他难道不知,南华真正的敌人是北鞑?难道忘了北鞑攻城略地,杀人如麻?难道看不见北鞑欲壑难填,虎视眈眈?不去倾尽全力,防虎防狼,做什么不分敌我,打友邦,坏联盟,破合纵,自毁长城?难道比南宋理宗还昏庸?” 她精通宋史,陷害忠良的理宗,素来被深深鄙视:“妒贤嫉能,亲近奸佞;昏聩无能,治国无方;引鞑入室,打击盟友;自断其臂,自取灭亡!” 幸而“蜀吴战事论坛”随时随地上演,议题丰富多彩,论据五花八门,辩论如火如荼,为青荷授业解惑。 首先,就蜀吴开仗之因,茶民唇枪舌战,各凭各据,各推各理,异彩纷呈。 仔细斟酌考量,青荷认定,“劈风派”三代传人,人高马大、见多识广的丘山,论证比较靠谱: 其一,博尚才智平庸,却野心勃勃,妄图雄霸天下,其志不可小觑。蜀国坐守西南高地,居高临下,区位优势凸显,更是吴国南征北战,东挡西杀,成就霸业,一统华夏的战略要冲。 其二,西蜀乃天府之国,沃野千里,物产丰富,吴国垂涎已久,早就梦想着吞蜀扩疆,固本强基,营造战略储备保障基地。 其三,西蜀每年生产外销大批的蜀茶、蜀酒、蜀锦、蜀陶、蜀米、蜀果,不断赢取东吴黄金白银,博尚心胸狭隘,怀恨在心,想要消除关税壁垒,扭转贸易逆差,必须诉诸武力。 其四,东吴地大物博、人口众多,而且兵多将广、好武斗狠。蜀国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乐天知命,不喜武力。何况,昔日惨遭北鞑重创,几近灭族。打起仗来,东吴拥天时,得地利,争人和,占尽先机,必胜无疑。 不知为何,论到后来,吴蜀论坛,经过茶水浸泡,和平演变成听秋、叮冬与丘山两大阵营的唇枪舌战。 更有甚者,他们的争辩,愈论愈烈,而且极尽跌宕起伏,先是波浪式上升,继而退潮式急下,再次陡然逆转,又螺旋式上升,升华赤化成了西蜀两大贵族阶级,曼陀公主和龙大将军的政治对抗,又经演变、裂变、聚变,几近白炽化。 于是,采茶茶歇之时,自认无所不知的听秋,自觉无所不能的叮冬,不吝提着曳地长裙,翩然而至。 秋冬出场,一为彰显新淘宝的珠饰,一为炫耀新打听的战事:“前线战事越发紧迫,公主殿下寝食不安,更是殚精竭虑,全力助推。目前,已与滇黔共建军事联盟,旨在共拒吴军。” 青荷对这位“公主殿下”,并不陌生。并非因她初到蜀国,便在沉睡中“结识”曼陀。而是因为,听秋一天到晚,“公主殿下”不离口,以至于每时每刻,蜀茶坊上空,都漂浮着曼陀公主的绝世魅影。 眼见听秋一提曼陀公主,眉飞色舞,得意忘形,青荷大发诗性:“蜀木常碧蜀草青,难比听秋曼陀情。巴山云海盼日影,夜雨连天望明星!” 吟罢,青荷又想:“听秋别的想法不切实际,今日这话却有几分言之有理。因滇黔五弟,在南华排名倒数第一,总是享受最弱国待遇,心中难免多有怨气。何况好运不常来,霉运却常开,虽与吴国二哥山重水复,却没少被他“隔山打牛”。远的不说,就说去年,东吴还曾假道桂国,出兵滇黔,若非南虞、西蜀相助,颠黔危矣。事到如今,倘若缺乏政治远见,不求西蜀四哥庇护,不强化“蜀滇黔政治军事联盟”,岂非亡国灭族?” 不料,听秋之言,却遭到以丘山为首的“蜀国龙少年派”反唇相讥。谁让她为了抬高曼陀公主,践踏“龙大将军”?谁让她辱没男神,激起民愤? 丘山虽是个小小的马夫,却一向乐观自信。今日一如既往,坚定不移:“蜀滇黔“军事联盟”,本是龙大将军一手构建,何须公主出面?昔日北鞑南侵,滇黔被灭,还不是龙大将军舍命抗鞑,助他复国?今日知乐王爷因何主动助战?还不是念着龙大将军当年的雪中送炭?” 叮冬闻言,立马小嘴一撇:“丘山,你不要忘了!知乐王爷可是公主殿下的嫡亲表哥!” 丘山不以为然:“这又有何稀奇?我还知道,知乐王爷与龙大将军,更是生死至交!” 听秋满面鄙夷:“你张口闭口龙大将军,他再是了得,能敌千军?东吴兵力足足是咱们西蜀五倍!以一敌五,如何敌得过?公主高瞻远瞩,居安思危,寻求外援,才是明智之举。” 丘山目光灼灼,力挺蜀国特色:“当年,缘城一战,北鞑兵力何止咱们十倍!还不是被龙大将军赶出西蜀,望风北归!龙大将军,就是咱们西蜀的战神!象征着咱们的龙虎精神!但凡有他在,敌人再是穷凶极恶,也一定被打败!” 眼见听秋满面质疑,丘山不惜提前预言,一锤定音:“只要有龙大将军,咱们只需高枕无忧,低头喝茶。” 听秋闻言,挺身上前,满腔愤怨,正欲淋漓宣泄,丘山却不给她可乘之机,率先抢攻,振振有词,铿锵有力:“当今之世,人才辈出。畅论天下,首推“华夏三雄”!” 一声讥笑,又阴又冷,似带来远古的呼唤,似来自千年的冰山,青荷更如遭遇倒春寒,再也感觉不到春日的温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二章 上帝之鞭 青荷扭动僵冷的脖颈,转头一望,却是叮冬:“丘山,你倒会杜撰。我倒想听听,“华夏三雄”,都是何方神圣?” 丘山淡然一笑:“何须我杜撰,这本是公断。“华夏三雄”,既是“西龙”、“南洋”、“东岳”!毋庸置疑,若无此三人,我华夏早已屈服北鞑,被他肆意践踏。” 说到此处,不知何故,丘山神色一黯。终是掠过,接口又说:““西龙”,自然是“三雄”之首,我蜀国龙大将军!他志虑忠纯,性行淑均,晓畅军事,武功绝书,简直暴殄天物。众人听他一讲,如同身临其境,深深痴迷其中。 丘山更是不负众望:“十七年前,北鞑灭晋亡夏之后,第二次大举南侵,如意算盘打得更加精准:兵分四路,从西蜀、襄阳、鄂州、颠黔,分取华西、华中、华东、华南,欲将南华从西到东,从南到北,分割成段,令其首尾难顾。 仅仅数月,北鞑大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颠亡黔,更集中优势兵力,疯狂侵蜀,长驱直入。 戈梦穷凶极恶,狂扫蜀北、蜀西腹地,攻破蜀地半壁江山。他疯狂屠城,大肆烧杀,蜀人死丧十之过九。 残酷的种族灭绝,使得蜀地“数罹兵革,民无完居,一闻马嘶,辄奔窜藏匿”。蜀民“重遭于侵扰,道路流离之重,惨不聊生;室庐焚毁之余,茫无所托”。当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者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青荷闻言,涕泪满面:“生在乱世,不如蝼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三章 鞑鞭之折 丘山的声音,沉痛到了极点:“残酷的种族灭绝,使得蜀地“数罹兵革,民无完居,一闻马嘶,辄奔窜藏匿”。蜀民“重遭于侵扰,道路流离之重,惨不聊生;室庐焚毁之余,茫无所托”。当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者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青荷闻言,涕泪满面:“生在乱世,不如蝼蚁。留恋上一世,如何再回去?” 丘山更是神色黯然:“那一年便是己未年,蜀地践踏在北鞑铁骑之下,伏尸遍地,血流成河,一千四百万蜀民,惨遭屠戮。 便在生死存亡之秋,天降英才,蜀得神佑!英雄神武的龙大将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率领西蜀军民浴血奋战,将嗜血的北鞑,永远赶出南华,解除我西蜀旷世之难! 龙大将军之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的“劈风神功”任意随性,“劈风剑法”出神入化,年仅十五岁,就夺得江湖上人人惊羡的“一代天骄”。 他更是谋略出众,密过鬼神,将“劈风之道”运用于兵法战略,旨在知己知彼,观敌御敌,攻其不备,克敌制胜,实在通天彻地。” 听秋、叮冬听到此地,满面不屑,更是撇歪了两张嘴,方欲插言,不料数道利剑般的眼神,齐射而至。二人同时大惊,同时大骇,蓄积半日的腹诽,顷刻间便被吓退。 二人又惊又怒,互相对看一眼,心中说道:“这些乌合之众!素日里都是低眉顺眼,不料今日听了丘山蛊惑,都似喝了迷魂汤,宠辱偕忘!” 丘山说的兴起,更是畅所欲言:“戈梦之凶悍,更让其祖墓鸩汗颜!十七年前的初春,戈梦御驾亲征,兵锋甚健,攻无不胜,战无不克,一路南下,直捣我蜀都。 鞑兵兵临城下,将至壕边。缘城被困,无数将士,前仆后继,死而后已。便是咱们英勇的储君,也是为国捐躯。 诸多权贵,被彻底吓破了胆,纷纷劝诱先君弃城而逃;殷帅则力劝先君与缘城共存亡。先君举棋不定,左右为难。” 青荷心道:“那时的蜀国,几近灭族,他们先君若为苟活四处流窜,倒也情有可原。” 丘山接口便道:“龙大将军年纪虽轻,却有胆有识,面对戈梦之凶残,毅然决然,请求迎战:“我巴蜀若想求存,必须背水一战,否则必将灭种。” 先君一声长叹:“事到如今,北晋、北夏、颠黔,川渝西部大半河山,均已沦陷。蜀地唯剩缘城、合州、夔州、芜州,以弹丸之地,抗拒强鞑,回天乏术,如何幸免?”” 龙大将军便道:“观今之势,西蜀未必会输北鞑,原因有四: 一者,北鞑数次南侵,屠城戮杀,伏尸千万,人心尽失。俗话说哀兵必胜,西蜀军民亲人皆丧,定将置于死地而后生。如此拼死一战,更能以一当十。 二者,蜀东作战环境,不同一马平川的锦都平原。山峦起伏,江河密布,易守难攻:山环水绕立不败,自然天堑保平安。 三者,北鞑主攻力量是骑兵,陆战骁勇,却不善水战。我缘城据两江之险,乘两江之便,水网交织,又能助力阻挡。 四者,北鞑初定中原,不服水土,惧潮怕湿,仇酷厌热,打这西南山地攻坚战,劣势凸显。 我西蜀既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自是必胜北鞑。” 先君被说的动心:“依你之见,如何据敌?” 龙大将军胸有成竹:“既然是山地战,又是持久战,我方必须调整抗鞑战略:以缘城为核心,东守合川,西据夔门,依山就势,凭借江川,构筑山城,以点控面,在山川险要关隘,建立阻止北鞑南下的防御体系。” 先君终于纳谏,下定决心,宁死不降。西蜀更是上下齐心,军民合力,抱定誓死之心,在缘城周边沿长江、陵江、馥江、岖江、芜江而上,拔地而起,建筑众多临江山城,利用突兀耸立山体筑寨,据守设防江河之险,并将各府、州、县治所及其居民迁至山城,全面遏控凶残的北鞑。” 青荷闻言,更生疑惑:“丘山所说的,分明是重庆钓鱼城之战!只是,钓鱼城不在重庆主城,却是重庆远郊合川,创下世界战争史神话,直到南宋灭亡,依然屹立不倒。还有,坚守钓鱼城三十年的守将,并非龙大将军,而是王坚、张钰、王立。”转念又想:“这是宋末平行时空,我又何必如此较真?” 便听丘山说道:“缘城地处常、陵两江汇合处,南、北、东三面环水,壁垒悬江。根据龙大将军策划,南北各建一条延至江心的一字城墙,城周数十里,均筑高数丈的防护体系。 城池分为内城外城,城内分隔多区,八道城门紧邻悬崖峭壁,坚固条石砌筑城墙。江边筑设水师码头,江中布局战舰,上控两江,下掌要塞。腹地种植农耕,城内兵精粮足,城池固若金汤 如此一来,在北鞑数十万铁骑重压之下,缘城岿然不动,屹立不倒。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戈梦为人狡猾,命鞑军筑台建楼,窥探城内虚实;又造浮桥,建云梯,预谋突袭;还在两江上下游分别据险为垒,阻遏援军,孤立缘城。 做好一切准备,戈梦帅军猛攻。在龙大将军英勇指挥下,我西蜀守城军民绝地反击。北鞑骑兵虽是机动灵活,凶猛剽悍,却不能展其能,一次又一次进攻,被我西蜀军民一次又一次击退,缘城依然坚不可摧。 戈梦惨败,屯缘城之下,又值酷暑,鞑兵畏热恶湿,水土不服,导致军中暑热、疟疠、霍乱等疾病流行。久攻不下,更是士气大落。我军却是物资充裕,斗志高昂。戈梦抢攻数月不果,甚是忧心。” 眼见丘山如数家珍,青荷颇感难为情:“枉我白读了那么多史书,却未吃透,聆听这等奇闻异事,非但插不上嘴,反而愣头愣脑,像只呆猫!”” 丘山更是热情高涨:“北鞑主帅望尘,乃一代名将,攻城无数,杀人如麻。率所部锐卒,挟云梯,冒飞石,履崎岖以登城。数次与我军血战,所部伤亡惨重。力战良久,终因后援不继,亦被迫撤还。 如此一来,望尘气急败坏,乘夜偷施诡计,攻势极锐,火炮、弓箭、抛石机,无所不用,企图突破外城。哪料被龙大将军提前算到,望尘正在丧心病狂之时,龙大将军如天神降临,杀入敌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将之斩于马下! 这一剑,便是扭转战局的“上帝一折鞭”,改写了北鞑不可战胜的神话,大大鼓舞了我屡战屡败、满目疮痍的南华。” 青荷暗暗点头:“我遍看史书,自以为对钓鱼城之战耳熟能详。今日听丘山亲口传颂,才如同身临其境。” 丘山更说的斗志昂扬:“转眼便到了八月,潮湿酷热,瘟病流行,北鞑主帅丧命,战斗力锐减。攻城云梯又被摧毁,被迫撤退。 与此同时,龙大将军乘机多次夜袭敌营,北鞑人人惊恐,夜不得安。 戈梦损兵折将,攻城半年不下,大怒不已,耐性全失,几近疯魔。 那日天光放亮,暴雨奇至,戈梦率兵突然发动猛烈攻势。龙大将军临危不乱,眼见戈梦亲临现场指挥,紧抓战机,出其不意,先发制人,更是施展百步穿杨之术,箭杀戈梦! 这一箭,便是改变南华命运的“上帝二折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四章 合纵连横 丘山沉入往事,融入历史,几欲不能自拔:“北鞑国君、主帅双双阵亡,无可奈何之下,唯有撤围北还。 缘城一战,固然惨烈,更显辉煌,当真是: 蜀山峥嵘蜀山青,蜀江澎湃蜀江情。 千年山城君莫忘,万载水流君且听。 山水纵横龙帆行,旌旗战鼓动地迎。 驱除鞑虏复华夏,还我河山爱分明。 生死轮回自随风,英雄不恋一世名。 陵水西来垂千古,长江东逝怀万英。” 青荷听得入迷,人亦融入其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众人更是听得出神,丘山顿了一顿,接着又说:“戈梦死不瞑目,临终遗言:“凡我北鞑后世子孙,但有一口气在,必灭西蜀,尽屠蜀中之民! 不料戈梦一死,其兄弟便为争夺汗位,骨肉相残,北鞑自此内乱不断。龙大将军趁此时机,深入西南,远涉西北,援助滇黔、北夏复国。 数年后,戈梦之弟必裂夺得君位,野心胜过其先祖,率雄师百万,妄图一统天下。 龙大将军率我西蜀军民,誓死抗敌,七战七捷,必裂一败涂地,仓皇北归。 这便是改写南华历史的“上帝三折鞭”!” 青荷闻言,惊骇不已:“原来这个平行时空,忽必烈又被称为必裂。斩杀望尘,箭射戈梦,兵败必裂,便是“上帝三折鞭”!此三大战役,北鞑帝国元气大伤,十七年不敢踏入南华之地!” 丘山之言更如浩瀚长江,滔滔不绝,收势不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侵我中华者,望尘奔北!图我诸夏者,金戈一梦!犯我神州者,其势必裂! 必裂兵败,北鞑便四分五裂。颠黔、北夏、北晋各得西蜀、东吴援助,奋起反击,纷纷复国。虽是千疮百孔,焦土成堆,存者不余百一,却令北鞑不敢觊觎。 接踵而来的,便是北疆、北臧独立;北鞑万般无奈,退守本土,归还苦寒之地。 龙大将军令“鞑鞭三折”,彻底改写南华历史,让先进的生产,优秀的文明,繁荣的文化,得以浩气长存!” 青荷闻言,心中暗叹:“我华夏这场南北之战,便如喷发的火山,烧毁一切,摧毁一切,却不知火山爆发过后,又会包容一切,融合一切,带来生机,带来盎然。” 丘山一席话,骇得听秋、叮冬彻底成了哑巴。 丘山意犹未尽,接踵又说:“龙大将军,不仅能征惯战,用兵如神,更是旷世奇才。我西蜀山高水远,道路难行,如今却是连山通岭,开江辟海,交纵联横,已是西接北疆、南通滇黔、北联夏晋、东抵吴越。当真是昔日之天堑,今日变通途。” 青荷侧耳倾听,双眼瞪成铜铃,心中暗道:“龙大将军的称雄四方、威风八面,当真不容小觑。相较之下,曼陀公主的绝世丽影、粉面桃花,根本不堪一击,实在不值一提,终究不能匹及。不要说什么曼陀,便是将天下英雄逐个排名,谁敢与之争锋?” 暗叹生不逢时,更觉人生又多一重不如意:“十七年前,这一世的我尚未出生,最凶狠、最强悍、最嗜血的敌人——“飞龙在天”,就已磨刀霍霍向戈梦!” 细细一想,胆战心惊:“我实在倒霉,不知不觉间八方树敌。别的都在其次,最倒霉的便是,最大的敌人,不是寒波,不是博赢,不是卓星,而是盖世无双的“飞龙在天”!他如此勇猛,我如何求生?” 青荷正自忧心忡忡,丘山、听秋、叮冬三人的唇枪舌战,再次拉开序幕。越辩声音越大,越听越像八卦。 三人方言极重,青荷又是心事重重,更听的五迷三道,懵懵懂懂,只恨听力太差,不能破解八卦。 但见听秋,人比黄花瘦,声比西风凉:“丘山,你如此吹捧,实在言过其实!你那男神,哪有如斯英雄?不仅不曾,更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再看叮冬,冬风起兮雪飘扬,草木枯兮下冰霜:“正是!你那男神,色胆包天,觊觎公主殿下!若非驸马爷亲自求情,早被公主身首异处!” 青荷闻言大惊:“原来无所不能的狗仔,源于博大精深的宋代!她们如此有才,无论龙大将军之爱,无论曼陀公主之恨,无论是真是假,都能演绎爱恨交加,都能成就自相残杀。有这样的狗仔,无需北鞑东吴进犯,西蜀已经祸起萧墙,甚至一不小心,便要国破家亡!” 低头沉思,参透玄机:“秋冬八卦,鬼神莫测,博大精深。茶坊毕竟地小人少,茶民毕竟身份卑微,不将议题八卦,改革深化,开放扩大,狂轰乱炸,她们深厚的玄术功底,哪有用武之地?倘若将此八卦,直指龙大将军、曼陀公主两大巨头,历史意义岂非重大?如此一来,秋冬八卦,岂非随着英雄的战神、女神,陡然跃上新台阶,实现质的飞跃!” 听秋无中生有,叮冬推波助澜,八卦议题与吴蜀战争渐行渐远,甚至演变成个人爱恨情仇,青荷再没兴趣随波逐流。 她素来头脑简单,虑事简明扼要,全不像秋冬那般“这里的心路十八弯,这里的心机九连环”。她才不关心吃她肉、喝她血的统治阶级,只关心救她命、贴她心的闺蜜。 一句话,她全心全意只为弄玉,真心希望,蜀国能打胜仗,丘山快盖婚房:“倘若蜀国在自卫反击战中失利,岂不成了战败国?作为战败国臣民,丘山弄玉岂能独善其身?到那时,缘城都保不住,婚房岂不是空中楼阁?成婚岂不是天方夜谭?” 因此,听秋、叮冬的八卦虽炙耳可热,她却毫不关心,对龙大将军和曼陀公主之合纵与连横,充耳不闻:“一对鸟人,因爱成恨,有何值得辩论?倒是保全丘山弄玉这样的新人,才是天下归心。” 便在八卦争论如火如荼,几至巅峰,丘山义正言辞保护男神之时,一人如阳春白雪,飘然而至。 定睛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的雨晴姑姑。 茶民见状,急忙结束茶歇,放松的心弦陡然绷紧:“顶头上司特认真,出其不意又现身。嘴巴关闭且休战,手上活计最要紧。茶歇茶话再莫论,采茶送茶赚金银。” 雨晴精神抖擞,迈步向前,却一改肃穆严谨,更不督促采茶送茶,也不关心赚金赚银,而是眉开眼笑,召集茶民,举行茶坊扩大会议:“适才接到商埠通知,明日蜀玉宫为迎接颠黔贵宾,举办歌舞盛会,茶坊被点名要求献舞一曲。” 青荷闻言,暗中点头:“无论哪一朝,无论哪一代,裙带关系都不可小觑:听秋所言不虚,蜀玉宫明日举办歌舞盛会,自是为迎接知乐王爷大驾,以此巩固蜀颠黔联盟,以此实现对吴反击。” 更下定论:“原来滇黔之人,喜欢观歌赏舞。” 她曾数次游玩昆明、大理、丽江,更是深爱爽爽的贵阳,无限感慨,油然而生:“本来也是,“黔之舞”虽不及“黔之酒”闻名遐迩,却已超越久负盛名的“黔之驴”。” 再念蜀君,颇觉同情:“卓云爱武不爱舞,想来蜀玉宫原先的乐坊舞坊都已都被他遣散。事到如今,为迎合知乐,只能求助民间。” 不料雨晴却不同蜀君,素来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今日竟然兴高采烈、神采飞扬:“谁不知晓,咱们茶坊多得是青年才俊?又都能歌善舞?这可是咱们茶坊争光露脸的大好时机!岂能失之交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五章 采茶西坡 青荷闻听此言,英雄扼腕:“曼陀果真厉害,为蜀滇黔联盟,建下不世之功。这般看来,第一场“曼龙对抗赛”,曼陀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备受青睐;龙大将军因鼓吹个人英雄主义,卫冕失败。” 如斯一想,遗憾无穷:“龙大将军反正是战神,偶尔马失前蹄有何要紧?可怜丘山,饱受连累,惨遭洗白。” 再看战败方丘山,虽是生性豁达,闻此噩耗,依然掩饰不住恹恹之情。幸而弄玉悦夫本领极高,只送上一个眼神,丘山即刻化悲痛为力量,再不纠结蜀吴争战、蜀颠黔联盟,而是全心全意,投入到茶道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丘山毕恭毕敬,拜别雨晴,拿起马鞭,前去送茶。 青荷之无限敬畏,油然而生:“倘若公正、公平、公开论战,弄玉之才,无人能及!“王者争霸”金牌得主,非弄玉莫属!” 不料丘山一走,便被秋冬视为主动认输,更是十二分得意,更加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俨然变身一国公主。 秋冬看向弄玉,四目齐刷刷斜睨,几度风霜几度仇,几度雪雨几度休:“寄人篱下,不知好歹!一辈子都是罪臣之女,生生世世都是戴罪之人!” 弄玉一如既往,面对冷言冷语,满脸含笑,充耳不闻。 丘山一走,青荷自封弄玉保护神,自主上位,闻听此言,再不能冷眼旁观:秋冬欺负我,无话可说!欺负弄玉,绝对不行! 青荷方欲爆发,替代丘山大战秋冬,忽然想起雨晴,登时清醒:“难得姑姑大驾光临,我怎能祸乱茶坊?”如是一想,急忙退缩回了墙角。有生以来第一次绝地反击,尚未发起,便已放弃。 彼时,雨晴容光焕发,亲自排兵布阵,挑选身段挺拔、模样俊俏的女娃。众人见雨晴极是认真,皆是心道:“姑姑除了茶道,必也极好舞道。” 青荷躲在墙角,替弄玉出气之言,无法出口,更是郁结于心。正自耿耿于怀,就被雨晴安插到舞蹈队,而且是正前方最最显赫之位。 雨晴含笑说道:“青荷天生丽质,万里挑一,不要说我们茶坊,便是整个西蜀,都是无人能及。快来,快来,站到前排。” 雨晴此言不虚,简直还有低估嫌疑。青荷甚至自己都不知晓:她岂止绝色美貌?岂止妩媚妖娆?她的舞蹈,得自母亲真传;她的舞技,动人心弦。天下几人能像她那般,蒹霞苍苍,白露为霜? 不料,青荷天生呆萌,难得生上一回气,自然生得敬业,气的爱岗,几欲宠辱偕忘。故而,雨晴之言,未能倾听,甚至一厢情愿地以为:“是我忍性不好,休养不高,开罪了鸣夏兄妹,姑姑才将我罚站。” 她向来敬雨晴如天人,站在前排,低着小脑袋,挺直小身板,认认真真,规规矩矩,接受罚站。 哪知,这般安分守己,反而引起雨晴强烈不满:“青荷,你怎么了?平常活泼得像只小鸟,今日你那点儿乖巧,怎么全部抛到九霄?我把你编排到前列,可不是让你做呆猫!” 青荷闻言心中一惊,登时清醒,小脚一点,小腿一跳,后面旋舞的女娃跟着一惊,脚步一错,身子一歪,两两相撞,整个舞蹈队,乱做一团。 雨晴脸色不由得一沉。 青荷一撞之下,终于回过梦来。她聪明至极,顷刻实现转型,身体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倾身飞旋,成了舞场上一颗最耀眼的明星。 青荷边旋舞便转换理念:“我一个异族女子,被夏秋冬三兄妹苦心孤诣倾力诋毁,事到如今,早已臭名昭著,跻身东吴小荷奴。哪料姑姑开明大度,而且慧眼识英,委以重任,可谓是知遇之恩。我素来鲜有作为,明日怕要不辞而别,正愁无以为报。如今倒是千载难逢,理应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这般想着,就将往日那些烦忧,瞬间抛到脑后。 领舞的自然是听秋,她作为曼陀头号粉丝,在“龙曼对抗赛”中,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更加不能放弃力挺女神的大好时机。为了能够领舞,听秋眼望母亲,急施拿手好戏“望穿秋水”,顾盼生情,我见犹怜。雨晴终究心慈面软,抵挡不住脉脉秋波,弃战倒戈。 听秋上位,吐气扬眉:“依我之见,明日不如出演“喜相迎”——素来流唱巴川,渊源流传。” 一曲跳罢,雨晴对其寡淡无奇、平铺直叙,甚为不满:“此舞与蜀锦苑的“千里迎宾”,异曲同工。明日演出,难免东施效颦。” 眼见一向豁达的雨晴眉头紧锁,青荷素喜助人为乐,满腹“舞经”瞬间被激活,上前一步,出谋划策:“姑姑,不如紧抓茶坊特色,跳个采茶舞。” “采茶舞?”雨晴闻言,吃惊非小。她潜心钻研数十载茶道,从未想过茶舞相和。 青荷灵感激发,一脸欢笑:“是呀,姑姑。我们日日采茶,可以谱成茶舞,配以耳濡目染的采茶动作,说不定一鸣惊人,一举成名。” 雨晴喜出望外:“青荷,你细细说来。” 青荷恭恭敬敬又道:“我极爱的一曲采莲舞,流畅婉转,韵味十足,展现出“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之美景,勾勒出“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之意境。咱们不如引以为鉴,将其运用于采茶之中,加以融会贯通,定能耳目一新。” 雨晴闻言大喜,满面微笑:“青荷,你不妨将你的茶舞,做些示范,我先观赏一回,再做打算。” 青荷眼见雨晴兴致颇浓,更不怠慢,当即找来道具,欢快入戏。 她手持茶锄,模仿采茶姑娘种茶除草,举止欢快,天真烂漫;手持茶帚,模仿炒茶翻旋,动作诙谐,活泼幽默;手舞茶具,轻挥疾拢,做出泡茶斟茶之举,时而清新飘逸,时而羞涩曼妙,时而豪迈奔放,时而含蓄婉约;又将手中彩带漫天飞舞,似是递茶送茶,犹如新茶轻扬,犹如茶韵飘香,英姿勃发,轻快潇洒,万千芳华。 最妙的就是,她灵机一动,奇思妙想,又将“峨眉飞茶手”中的“蛾眉宛转采茶畅”、“万象炫舞炒茶香”、“悬壶高冲烹茶赏”、“浅斟低唱敬茶扬”四套功法运用其中。更穿插“十字”、“踏转”等细碎轻盈的舞步,时而欢快如神燕飞戏,时而轻盈如蜻蜒点水,时而迅疾如迅风卷叶,时而奔泻如流水逐波,将飘逸、宛转、炫舞、暴冲四种境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还不够,她还微笑建议:“旋舞之时,间从瑶琴、洞箫、丝竹相和,亦舞亦歌,更能锦上添花。”说到此处,突发妙想,灵机一动,谱了一曲采茶辞赋: 采茶东坡,茶香飘若;春雨惊春,清溢为磨。 巴山错落,蜀水流波;巴山夜雨,我心相和。 采茶南坡,茶枝沃若;夏满芒夏,沉浮为乐。 巫云磅礴,渝川长歌;巫山行云,我意婆娑。 采茶西坡,茶汤敬若;秋处立秋,知己为获。 战火焦灼,黄沙冷漠;硝烟漫卷,我忧无说。 采茶北坡,茶茗寂若;冬雪雪冬,醇厚为卧。 龙帆远掣,霓裳沉疴;郎君蹉蹉,我心则说。 雨晴看得目瞪口呆,惊羡不已,只觉采茶歌舞、采茶辞赋、采茶乐章,风华绝代,妙到巅峰。 当场不容置喙,直接拍板:“就跳采茶舞,青荷做领队。今日不出工,只要专心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六章 阴差阳错 闻听此言,听秋一脸黑线,秋霜秋雪秋不尽,秋风秋火对荷燃。 青荷念及秋冬,更是一惊,极力推辞。 雨晴对她的谦让,却置之不理:“青荷舞技,无人能敌。谁敢和她争舞,便是不自量力。” 青荷听的心惊肉跳:“秋冬恨我入骨,我若领舞,才是不自量力,自找苦吃。何况若进蜀玉宫,必见卓云。倘若狭路相逢,我被识破假冒话的却是叮冬,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你说你是谁?阿黑?大将军府的阿黑?我怎从未听说?” 闻听叮冬之声,青荷头皮发麻,眼前更是一黑,心知前方无路可走,急忙躲进茶从深处暗影:“万万不要被她撞见,惹那无谓麻烦。” 月光下的阿黑,果然长得黝黑,幸而身材高大,五官耐看,说话更显坦诚:“叮冬,你忘了那日在神燕岛,你对我说过的话?” 叮冬闻言更怒,声音更冷:“神燕岛?什么话?” 阿黑面上一红:“我现在已经知道,当日你那么做,都是为了小夫人好。当真谢谢你,只是,你应该早些让我知道。” 叮冬饶是聪明过人,依然听的满面诧异:“什么小夫人?”幸而她素来嗅觉灵敏,陡然闻出八卦气息,一转眼珠,恍然大悟,声音登时由寒变暖:“你说的小夫人,可是龙小夫人?” 她当真冰雪聪明,阿黑更是满心欢喜:“是啊!那日之后,我牵挂小夫人,日夜不休,冒险在蜀玉宫、公主府、嘉王府,找了数遭,都未找到,终于寻到聆春,才知真相。” 叮咚闻言大大不悦,寒冰四起,妒意更浓:“你既然这么牵挂她,不如自去寻觅,却来找我作甚?” 阿黑脸上更红:“你难道不知?我最牵挂的,当然是……你!” 叮冬追求者甚多,如此呆瓜,却从未见过,只觉有趣,脸上瞬间冰融雪化:“你这般空劳牵挂,又有何用?你看人家乐都将军,每日鞍前马后,照顾姐姐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阿黑闻言一怔,不以为然,一笑置之:“叮冬,爱有百种,各有不同,更不在朝夕,何须和人攀比?” 叮冬不料他不曾情场调研,便敢胡乱发言,一张脸瞬间又是滴水成冰:“幸而我不攀比,如若不然,早被踩踏成土化作泥!” 阿黑心下一急:“叮冬,你难道不知?你美过天仙,沉鱼落雁,我一个粗人,根本不敢多看。唯恐多看一眼,你化为土,我化成泥。” 叮冬闻言更觉好笑,却明知故问:“你说什么?我怎一字不懂?” 阿黑喜滋滋道:“你放心。熬过这场战争,我就会求大将军亲来茶坊,拜访你娘,为咱们说亲。到那时,你是土,我是泥,和在一起,便是夫妻。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生一世,永不言弃。” 叮冬陡然降温,冰冷至极:“胡说八道!谁要和你做夫妻?” 她面色兼具冬夏春秋,忽冷忽热,变化多端,便如头顶月亮,忽隐忽现。阿黑不善八卦,如何解其意?细细一想,定是月亮爱惹祸,更觉满心欢喜:“大将军曾说,倘若遇到喜欢之人,一定不要错过。你看,大将军天大的英雄,如今有了小夫人,还不是爱如至宝,神魂颠倒。” 陡听奇闻,叮咚一双神耳,瞬间直立,竖的比兔耳朵还长;一双美目,渴望八卦,瞪得比铜铃还大:“你的男神,终于结束单身?龙小夫人,当真如此幸运?快和我说说你们龙小夫人:什么家世?什么底细?什么来历?” 阿黑瞠目结舌,一问三不知:“这个么,我真说不来。不过,你跟我进了将军府,咱们总会知道,何必急于一时?” 叮冬本以为热门八卦唾手可得,岂料事与愿违,登时不悦,声音陡然冷了八度:“我硬着头皮听你啰嗦,你却如此防我。不过是个小夫人,又非国家机密,怎就不能说?便是国家机密,我难道听不得?” 阿黑闻言大惑不解,沉吟片刻又说:“叮冬,我正要谢你,我们龙小夫人在茶坊人不生地不熟,多亏有你照拂,当真感激不尽。” 青荷满腹狐疑:“究竟谁是龙小夫人?阿黑这般关心?” 叮冬粉面一寒,积雪满川:“照拂她?谁稀罕?罢罢罢!我快走吧!你这人罗里吧嗦,我多呆一刻,便要着魔!”言毕,甩开阿黑,昂首阔步而走。 阿黑不解冬日之寒,正处暗恋阶段,更无前车之鉴,怔了半晌,不知是该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正在踟蹰之间,迎面走来一个白衣少年,仔细一看,却是丘山,言语中满带惊喜:“黑哥,我正欲寻你,你倒与我心有灵犀,事先等在此地。” 阿黑亦是满面欢喜:“丘山,玉小姐姑嫂可都安好?” 丘山连连点头:“都好都好,多谢你和大将军关照。” 阿黑却一脸惭愧:“这两日实在忙得脚朝天头朝地,终于腾出时间找你。多亏在此巧遇,此地山高水远,我还真怕找不到你。” 丘山“嘘”了一声,一番左顾右盼,才有悄声回答:“此地离茶坊太近,人多嘴杂,咱们不如再走远些,躲到茶从里再去说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七章 涕泣如雨 耳听脚步之声渐行渐近,二人转来转去,便转到更为幽深、距青荷更近的山根茶叶地,方才躲到暗影之中,只当隔壁再无耳,轻吐两口气。 青荷身后已是峭壁,实在无从回避,既不想惊动二人,更抑制不住强烈好奇,唯有继续偷听下去。 阿黑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丘山,我今日所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其他人一概不许说出去。” 青荷闻言心下惭愧:“不是我存心故意,只因真话无法抗拒。不是我成心偷听,只因实在关心弄玉。” 丘山忙道:“黑哥尽管放心,我嘴巴最紧。” 阿黑低声又说:“大将军实在太忙,方才一回府上,连小夫人都顾不上救护,便去了蜀玉宫。” 丘山闻言急道:“黑哥放心,龙小夫人,尚且安好。我将殷帅被害前前后后,写成诉状,黑哥可曾帮我呈交?” 青荷闻言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殷帅?卓云曾不断提及。丘山也如此关心?殷帅与丘山,究竟是何关系?” 阿黑连连点头:“大将军方一回府,我便呈上你写的诉状。如今不要说玉小姐姑嫂,便是崖生之事,大将军都已铭记在心。” 丘山闻言放下一颗心:“谢天谢地!” 阿黑低声又说:“切记,大将军秘密指示:万万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急于一时。现下必须倾力隐忍,忍过这两日,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丘山感激不尽,泪眼朦胧:“如此甚好,救人有望!”极低的声音又问:“不知殷帅现下如何?小弟实在惦记!还请黑哥据实相告!” 阿黑极低的声音回答:“丘山,我若说了,你万万不要着急。殷帅被劫回缘城第二日,便在狱中舍身取义。” 良久无言,似乎有人在暗自饮泣。半晌,才传来一个强烈压制的哽咽之声:“我亲见殷帅被卓星暗算,如今,又生生被陷害致死。天地果然无情!折杀如此英雄!” 阿黑声音喑哑,相伴而泣:“丘山,节哀!” 丘山泪流不止,忽然想起一事,含泪急问:“黑哥可知少将军?因何至今杳无音信?” 青荷闻言更是疑惑:“少将军?又是谁?” 阿黑悲悲切切回答:“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少将军重伤不治,亡故在蜀东北大营!” 良久良久,无声无息,如此隐忍,氛围更显悲戚。 不知等了多久,阿黑才极轻的声音说道:“丘山,大将军说,你来茶坊,实乃聪明之举。此地山高水远,更能躲灾避祸。你暂时护着玉小姐姑嫂,悄悄隐忍,以待天时。终有一日,大仇必报。” 丘山默默点头,半晌无语。良久才哽咽着说道:“事到如今,这等噩耗,我如何同玉小姐说起?她如何挺的过去?” 青荷终于大悟:“听二人说话,殷帅,少将军,都与弄玉极是亲密,难道是她父兄?” 转念又想:“如此推算,崖生便是殷帅之孙!”更是心急如焚:“都怪“飞龙在天”!如若不然,方才我已向卓云求救。既然崖生不是别人,却是忠良之后,卓云岂能坐视不管?” 可又一转念,嘉王府那显赫之貌映入脑海,挥之不去:“卓云虽然记挂殷帅,嘉王又是何等神威?卓云是否为个遗孤,不惜得罪肱股?” 忽闻阿黑又说“我还是放心不下,再多一句嘴,龙小夫人可还安好?” 丘山点点头,又摇摇头:“依我之见,黑哥既然来了,不如接她回去。你也知道,聆春为人极好,鸣夏却不好相予。” 阿黑满面羞惭:“小夫人与我素未谋面,我怕她不听我劝,反而对我生疑。大将军说过,他与小夫人误会重重,此事须他亲自出面。待他宫中要事一了,自会亲来相迎。我来此地,只敢偷偷打探,却不敢自作主张。” 青荷闻言更是大惑:“龙小夫人究竟是谁?难道雨晴姑姑还有一个爱女?我怎不知?” 阿黑走后,丘山坐在当地,良久发呆,就连青荷走到身边,坐到身畔,也似毫无感知。 月光冲破云头,隐隐再现,他脚畔的茶叶地早已湿成一片。青荷再也熬忍不住,低声说道:“丘山哥哥,你再哭下去,这片茶叶地,就将变成盐碱地,以后无需浇水,也不用施肥,更不能种茶。” 丘山极度悲戚,泪水不断翻涌。半晌,才能说话,重重的都是鼻音:“我自幼被殷帅养大,他待我远胜亲生父母。” 青荷闻言,同病相怜:“丘山哥哥,你自己的父母,身在何处?” 丘山一片愕然,泪不再流,半晌方说:“我父母?不,我没有父母!” 青荷惊诧至极:“一个人生于天地之间,怎能没有父母?”心里如是想,嘴上却不敢追问。 却听丘山含泪又说:“殷帅视我为己出,教我兵书战术,我却深负其望,只喜欢马术。他临终受难,我却无力救护。” 青荷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我知道,殷帅人好,就连大缘府狱卒,也是人人称道。丘山哥哥,你是殷帅的骄傲,又待玉姐姐这般好,殷帅泉下有知,定然欣慰至极。” 丘山只是伤心,半晌不语。 一番斟酌损益,青荷还是不改初衷,鼓足勇气说道:“丘山哥哥,明日蜀玉宫盛会,嘉王父子必定倾巢而出。既然他府内空虚,时机千载难逢,咱们何不趁机夺回崖生?”心下暗道:“如此一来,我再归虞,终于可以安心。” 坐等半晌,又是良久的沉默。 终于,丘山含悲忍痛说道:“夺回崖生,谈何容易?你忘了数日前,舍生忘死闯王府,不知崖生藏何处。若非你暗中相助,我与聆春兄弟,几乎全军覆没。若再贸然行险,自是凶多吉少。丘山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岂能不顾弄玉,再连累了你?” 青荷微微一笑:“丘山哥哥,何必这般悲观?” 丘山连连摇头:“不是我悲观,大敌当前,更不能打草惊蛇,不如静候大将军出手。” 一声冷笑发自青荷心底:“指望“飞龙在天”?不如个人修道成仙!”强忍悲愤,低声说道:“他再是英雄,哪里顾得上崖生?嘉王府却如人间地狱,崖生更是命在旦夕。你不怕夜长梦多,崖生险遭不测?” 丘山深觉言之有理,一颗心揪成一团。 青荷再接再厉:“明日虽是冒险,却有几分胜算。一来嘉王、卓星赴会,王府少了两根顶梁柱;二来我熟门熟路,知道崖生藏身何处;三来我能引开相烟相雾,解除二狗挡路。如此一来,成功救出崖生,算不算胸有成竹?” 丘山很是动心,沉吟半晌,又说:“此事容我仔细思量,定要计划周详,才能争取万无一失。” 青荷连连点头:“丘山哥哥聪慧至极,必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但听吩咐。”心下实在记挂弄玉:“丘山哥哥慢慢想,我去找玉姐姐。” 哪料到,弄玉姑嫂斗室,只有黛岩一人。但见她手捧一件崖生的小衣,眼中含泪,低头发呆。青荷悄然进屋,她都不曾察觉。见此情景,青荷也不敢再行打扰,莲步轻移,悄悄隐退。 找了数遭,直到寻至一处山坳,才见楠竹从中,蹲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个小人,正是弄玉,双手捧着数件物什,呆呆出神。月冷清辉,照的她手上之物,银光闪闪,寒气森森,极似“峨眉阴阳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零八章 涕泣如雨 青荷细细观瞧,弄玉大不同往日,蹲在地上,缩成一团,面色苍白,满眼决绝,神色异常,说不出的愤怨。 青荷踌躇片刻,一声轻咳,方敢缓缓走上前去:“玉姐姐,找了你半晌,原来在这里。” 弄玉陡然回身,看到青荷,不由一怔。细思半晌,方才清醒,急忙挥袖擦了擦眼角,又将手中“峨眉阴阳刺”藏入怀中。 调整了神色,镇定了声音,这才青荷问道:“荷妹妹,你身子还未好,不好生休养,深更半夜,怎么四处乱跑?” 青荷心下难过,面上微笑:“玉姐姐,你们三个,一个房中流泪,一个茶从发呆,一个竹下磨箭。我哪里睡得着?” 弄玉欲咽泪装欢,不料更是泪水涟涟,又不愿被青荷看见,急忙扭过头转向一边:“荷妹妹不必挂心,一切总会好起来,我们也都想得开。” 青荷竭力视若不见,低声劝慰:“依我看,玉姐姐最想不开。你深夜磨刀霍霍,定为明日斩妖除魔。” 弄玉眼泪无声流淌,依然极力压抑,极力掩饰:“休要胡言乱语,天色不早,咱们回吧。”言毕,拉着青荷向回便走。 触手的瞬间,青荷忽觉心上一痛,不可隐忍:“好姐姐,嘉王人多势众,连蜀君都隐忍三分,何况咱们老百姓?你定要答应我,只要抢回崖生,报仇之事,来日方长。” 弄玉闻言,陡然停住脚步。月光下,她定定看着闺蜜,陡然间,悲愤不可遏制,仇恨不可抵挡。一双眸子,闪闪发亮,怨恨又哀伤;一张小脸,满是泪痕,凄婉又疯狂。 她浑身巨颤,狂抖了半晌,终于强行压制下来,终于假装恢复平静,终于能够说话,却带着重重的鼻音:“你一个局外之人,不必置身险恶,无需想的太多。” 青荷望着弄玉,少了怯懦,多了果敢:“我虽身不由己,却已和你融为一体,再无法置身事外。” 弄玉连连摇头,看向若隐若现的冷月,低声说道:“这世间,有几人不是身不由己?有几人会随心所欲?青荷听话,回你房去。只当这世界干干净净,只当这罪恶从未发生。” 青荷眼望弄玉,满是怜惜:“玉姐姐再不要想着寻仇,我才敢放心回去。” 弄玉再也压制不住,低低的声音,如泣如诉:“青荷,你明知道!这般要求便是告诉鸟儿不要奋飞,鱼儿不要游水,兽儿不要奔跑,虫儿不要蹦跳!我只恨自己无能!我因何智慧短浅?我因何武功低微?不能为父报仇,不能为兄雪恨,又拖累丘山,又照顾不好嫂嫂,还保护不了崖生!既然如此,我何必忍辱偷生?” 眼见弄玉伤痛至极,青荷心道:“弄玉冰雪聪明,必是已知实情。”唯恐她不听劝诫,以身犯险,心下忧急,更说的哽咽:“玉姐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是君子,不如用二十年,卧薪尝胆,总有大仇得雪那一天。” 弄玉痛到极处,再也熬忍不住,咬着牙,流着泪,肩膀狂颤,半晌才含悲饮恨说道:“此仇不共戴天!此恨不共日月!害我父亲!杀我兄长!抢我侄儿!再过二十年?我哪里熬得到!” 青荷心下痛极,紧紧抱住这个外柔内刚的小人儿:“玉姐姐若能忍上一忍,此仇终有得报之日。玉姐姐若是不忍,只有九泉含恨。” 弄玉悲愤难忍:“不杀卓星,便是苟活,又有何用?” 青荷心痛已极:“玉姐姐,想想丘山,昔日之愿,怎能视若惘然?” 弄玉含悲忍痛:“那都是些痴念!倘若杀不得卓星,我情愿一死,去陪父兄亡灵!” 青荷忧急无限:“玉姐姐!亲人之爱,赛过宝玉!仇敌之命,贱如瓦砾!你怎能舍弃宝玉,去取瓦砾?” 弄玉悲苦至极:“你不是我,如何知我心痛!” 青荷心急如焚:“我也有过切肤之痛,更知殷帅临终时的心境。他最挂心的,不是盼仇敌惨死,而是盼儿女好好生活!依我之见,杀卓星,不如留给蜀君去做;救崖生,才是当务之急。” 眼见弄玉恨意不减,青荷陡然一个转念:“玉姐姐,你快去那边看看丘山。他的悲愤,比你有多不少。我只怕他一冲动,便不顾死活,去嘉王府拼命。” 此话果然灵验,弄玉满腔悲愤,瞬间化为似水柔情,急忙藏好“峨眉阴阳刺”,奔着青荷所指,快步纵跃而去。 两个苦人儿坐到一处,执手相看泪眼,凝噎无语。 青荷并不上前,只是远远站在一边,想着明日大战,更觉遍体生寒。亟需热身,猛然间想起驱毒疗效极好的温泉,极奔五鲤湖而去。 走在路上,想想弄玉,想想丘山,想想崖生,想想黛岩。再前前后后想想自己,只觉万事不如意,只觉人生太苦逼。 她漂泊这一世,虽时日尚浅,却因远离阿龙,恍如历经千年。前路遥遥,万里迢迢,寒毒未清,一身伤痛,只剩离情。 人在茶山,落落寡欢。漫山遍野,都是簇簇新茶,微风吹过,缕缕茶香,沁人心脾,更生凉意。 蜿蜒曲折的山路,空空如也,整个茶山似乎只有她一个。她向来爱热闹,可事到如今,孤身一人,守着一片沧沧凉凉,心里只剩悲悲怆怆,只觉格外寂寥,只觉无限孤清。 仰望天际,明月当空。这才想起,今日是元宵佳节。不由自主,回想往昔,此时此刻,都是守在阿龙身边,共享那甜甜美美的汤圆。 天上月满月圆,银光如水如练,静静泻在人间。地上东风陡起,带来一片凉意,吹起一片雾气,隐隐约约,若隐若现,便似薄雾冥冥的青烟。 抬头远眺,高低错落,密密丛丛,满是楠竹,将五鲤湖重重叠叠包裹。月光隔着丛丛翠竹,斑斑驳驳,照了过来,湖水泛起粼粼波光,圈圈细浪。 向上再望,越过茶山竹海,又是云剑山,高耸的峰顶,犹如一把利剑,直插云天。 不堪冷月孤剑,更让她对上一世的快乐时光,格外怀念。她怎会忘记阿龙?怎会忘记同赴南海,脚踩舢板,迎着万顷波涛,极速冲浪?在那现代,何等自由?何等欢畅? 不经意间,泪流满面。不知不觉,口中轻吟: 去年今日展眸,风卷波涛如骤。今岁元夜离愁,恰似春水东流。 冷月清辉依旧,往事不堪回首。青荷更比茶瘦,伊人何处哭求? 不料,吟诗方毕,上一世最珍贵的回忆,却被这一世的小夜莺打断。那夜莺啼叫之声,婉转悠扬,悦耳高亢。她热切相望,却不见其踪影。更觉那热闹只属于小夜莺,与她又有何干?这般想着,更生伤感。 正自悲戚,忽闻极快极轻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飞奔而来。正自惊诧,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飘然而至。 白衣女人身形如云豹,一个纵跃,便飘出数丈开外。她身后的黑衣人轻声疾呼,声音满是悲怆:“母亲!留步!” 白衣女人闻声一番踌躇,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月光下,她面如美玉,银丝如雪。虽是尘封了俊俏,虽是尽显了沧桑,她的声音却蕴含着关爱,透露着慈祥:“阿幕,既然你一切安好,母亲十分放心,你也让母亲安心去吧。” 黑衣人一个箭步,飞扑过来,极速跪在白衣女人脚下,双手抱住她的腿,涕泪滂沱:“母亲,阿幕数年未见,还想多看几眼,实在舍不得母亲就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零九章 竹下之密 青荷定睛一看,黑衣人居然是卓幕。 白衣女人满面柔情,轻轻替卓幕擦去泪水:“傻孩子,母亲不属于这里。母亲今日破天荒去了一趟王府,只因放心不下雪歌雪舞。她们不在府中,母亲反而大觉欣慰。” 卓幕抬起头来,透过泪光,望着白衣女子,忍痛说道:“母亲倘若不愿见到父王,不愿见那嘉王妃,可以住到卓幕府上。曼陀虽有些傲气,却对卓幕一心一意,更会对母亲恪守孝道。” 白衣女人极尽疼爱,摸了摸儿子的发:“前两日阿星捉拿“赤碧二子”,追到此地,可惜人影一晃,又没了踪迹。” 嘉王闻言,面色不善,一脸阴霾,积压心头,久久不散:“两个恶贼倒是胆大包天,抢了兵符,旧账咱们还未清算,他还敢来缘城以身犯险?” 卓星陡然念及雪歌,心下一急:“父王,阿歌会不会被“赤碧二子”捉了去?” 嘉王摇头:“无论智慧,抑或武功,阿歌都在“赤碧二子”之上,怎会马失前蹄?” 言未毕,便听一个清脆之声,悦耳动听,扣人心弦:“小舅特也瞧不起阿歌,区区“赤碧二子”,能奈我何?” 青荷闻此之声,不知是喜是忧,抬头一看,白影一闪,一个美人面拂轻纱,双眸雪亮,俏生生地站在面前,不是雪歌却是谁? 卓星登时大喜:“阿歌,我正四处找你!你今日又跑到何地?” 雪歌悄悄跟踪了一日“恩公”,不由脸上一红,向西一指:“天剑山景色不错,我一路游玩,忘了时间。可惜“赤碧二子”,不曾被我遇见,如若不然,定早早送他们上西天。” 嘉王一番沉吟,深深蹙眉:“不知他们出没缘城,究竟是何目的?” 卓星急忙回道:“阿星速速交代汶强,命他派人设伏,尽快捉拿归案。” 嘉王点头,低声吩咐:“正是,唯有“人符”俱获,才能令殷离死得其所,更能坐实龙帆通吴叛国之罪。” 卓星低低的声音又说:“父王放心,阿星保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嘉王一声冷笑:“我不关心“赤碧二子”死活,只要明日昏君一死,我便可利用“二子”,给龙妖定罪,连同作对的殷死鬼,全部挫骨扬灰。” 青荷闻言惊诧不已:“嘉王如此胆大妄为?欲弑君篡位?难怪“飞龙在天”今夜悄悄潜回,原来早有耳闻,积极防备?” 卓星连连点头,低低的声音回道:“正是,只要昏君一死,龙妖孤掌难鸣,再难逃父王手心。” 嘉王低声又说:“此事万分棘手,你我不可掉以轻心,更要速战速决,以免夜长梦多。” 卓星满面恭顺,敬若神明:“父王所言极是。自从昏君回宫,如同突然睡醒,而且不醒则已,一醒惊人,不容小觑。” 嘉王满面忧色,殚精竭虑:“听宫中眼线来报,昏君脱胎换骨,废寝忘食,彻查殷老鬼之死。事到如今,形势对咱们越发不利。” 卓星目露凶光,面容狰狞:“正是,昏君一天到晚,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笑的阿星头皮发麻;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盯得阿星浑身不爽。” 嘉王微微颔首,志在必得:“好在昏君道行尚浅,难免肉眼凡胎。他看咱们不顺眼,看龙帆更不顺眼。想想看,谁似龙帆重兵在握,谁似龙帆功高震主?切记,无论是咱们,无论是昏君,最可怕的敌人,都是龙帆。” 卓星目光凌厉:“龙妖尚在前敌,对咱们鞭长莫及。” 嘉王一声冷笑:“所以咱们要趁此时机,先下手为强,绝地反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章 兴风作浪 卓星一脸幸灾乐祸:“今日宫中眼线传言,龙妖此次征战,出师不利,屡吃败仗,昏君大大不悦,虽是压着不说,却对龙妖疑心大起。” 嘉王闻言更是神采奕奕:“昏君私自出关,龙妖护他归蜀,回宫当日,便被迎头一顿痛骂。昏君虽是欠骂,奈何他生性孤傲,难免气急败坏,耿耿于怀。如此一来,他们君臣再不可能铁板一块。” 卓星一脸小人得志:“依阿星之见,二人早就志不同,道不合,自然不相与谋,早晚反目成仇。” 嘉王低声说道:“此次东吴攻蜀,可是下了血本。艨艟战舰,不下千艘;勇猛上将,不下千员。龙妖再是用兵如神,奈何东吴如狼似虎。龙妖一败涂地,本是意料之中。” 卓星满面嫉恨:“从前的龙妖,也就是命好。俗话说:风水轮流转,万事无常新。他想一生好运,今后再无可能。” 嘉王面色一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他对吴作战,分身乏术,咱们全力出击,永绝后患。” 卓星面上一喜,又是一忧:“阿星还有一事回禀父王:自昏君回宫,励志勤政,风向逆转,朝中那些墙头草,又要随风倒。” 嘉王微微颔首,面露杀气:“这我早有预料,那帮老朽,都是见利忘义之辈,见风使舵之徒,本王不敢奢望他们事事贴心,所以早有防备,如今已经牢牢拿住他们七寸。” 卓星心生敬畏,满面敬佩:“这些老家伙争名逐利,爱财如命,最容易拿住把柄。父王文成武德,智计超群,略施小计,他们还不惟命是从?” 嘉王一脸狠厉:“明日蜀颠黔会盟,昏君宴请知乐。如此时机,千载难寻,胜负成败,在此一举!” 卓星面露喜色:“父王志高宏远,天下之幸!相尘身居礼部尚书,全权操办会盟会务。我已嘱他乘虚而入,倾力相助。” 嘉王双目如电:“昏君将盛会司礼之事,分交相尘和曼陀。幸而曼陀一心执念阿幕,正好为我所用。” 卓星笑里藏刀:“确如父王所想,曼陀一心只想做君后。阿星已和她私下协商,她定能助咱们一臂之力。届时,她与相尘合力布下埋伏,咱们伺机而动,便可借刀杀人。” 嘉王声音陡然变冷:“卓云之母,被先君之后陷害致死。知乐乃先君之后同父同母的亲弟,卓云素来对之不喜。我已派人巧施反间计,旨在令二人矛盾激化,反目成仇,互相残杀。咱们再夺蜀玉宫,便是易如反掌!” 卓星忽生质疑:“昏君多疑,知乐聪慧,万一明日二人为了共同的利益,尽释前嫌,沆瀣一气,咱们智计不成,岂非前功尽弃?” 嘉王脸上杀气更浓:“二人倘若狼狈为奸,咱们便先杀昏君,再嫁祸知乐。咱们谋划已久,二人再无可能独善其身!” 说话之间,嘉王抬眼望天,夜空上有星光点点,有和风翦翦,几片落竹,脉脉翩翩,落在他的裙边。 嘉王面上虽显得胜券在握,心里却知九死一生。奈何凌云壮志不可抛,若想实现,必须百折不挠:“阿星,你看这落竹,随风起舞,哪一叶不渴望青天上的容容流云?哪一叶不奢想九霄外的皎皎明月?可是最终呢?有的落入潭水,随波逐流;有的飘落泥地,碾化为尘。又有几叶能直上青云,又有几叶能飞上九霄?” 卓星闻言斗志昂扬:“父王放心,过了今日,无需做那落竹,任人欺凌,任人踩踏,而是鹏飞万里,扶摇直上!” 此言一出,嘉王壮怀激烈,卓星热血沸腾。父子太过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更是此地无声胜有声。 雪歌却胸无大志,率先打破沉默:“祖父既有青云之志,雪歌更不吝一己之身。何况昏君、龙妖当日合谋害我兄长,我早该让他们血债血偿。” 嘉王面露喜色:“明日阿歌打算如何上场?” 雪歌微微一笑:“我有法宝两样:一是冰蛇;一是“神农摄魄”之术。” 卓星连连称叹:“阿歌乃木兰再世,梨花重生!冰蛇体量微小,灵活机变,剧毒无比。“神农摄魄”更是迷人心魄,如幻如影,杀人无形!” 月朗天清,惠风流融,嘉王却一脸狠厉:“昏君向来胆大妄为,简直不顾死活。这些时日,若非顾虑阿幕愚忠,“神农四贤”勇猛,早已送他归西。明日云乐反目最好,倘若云乐联手,咱们便集中火力,先除昏君。” 卓星连连点头:“昏君与知乐都嗜酒如命。我已经嘱咐相尘,多在蜀酒做下手脚。卓云虽是诡诈,寻常毒药骗不过他,但咱们混入的冰蛇之饵,无毒无害,却能引诱冰蛇骇电出击。待到事发,查无可查,更是鬼神难料。” 三人行迹极是隐蔽,声音极是低微,不消片刻,身影和声音均是渐行渐远。青荷再不见其人,阴谋诡计更未清晰入耳,可是“冰蛇”二字,深深印入脑海,挥之不去。仔细一想,更是毛骨悚然。 这一世,她常常噩梦连连:被无计其数的“南岛火蛇”,疯狂围攻。今日受此惊吓,只觉凶残的蛇头,恶毒的蛇眼,阴险的蛇信,剧毒的蛇牙,邪恶的蛇鳞,惊悚的蛇尾,再一次骇然眼前,不由浑身乱颤,几欲神经错乱。 无比惊骇之中,忽闻一个年轻女子之声在山谷回荡:“阿……斌……!阿……斌……!” 数声已过,无人应答。 女子的声音更显焦灼,转成长声疾呼:“阿……斌……!再不要……找羊啦……,天黑啦……,回家吧……!” 风吹过,竹舞过,阿斌依然不曾应声,女子满心忧急,奔向另一处山谷。 青荷心道:“这位阿姐,定是丢了小羊,又寻不到小娃,心急如焚,我却帮不上忙。”心事重重,忧思良久,终于想起正事,站起身来,走向湖畔。 及至近前,忽见前方现出一个矮小的身影,最多五六岁光景,在湖畔边坡一跳一跳的奔跑。他时而查找竹丛,时而左顾右盼,时而望向湖面,定时在搜寻小羊。月色苍茫,更显的他孤孤单单,栖栖遑遑。 天地不仁,万物伤心,妇孺更不能幸免。 小娃跑着跑着,忽然停下脚步,低头俯身,捡起一物,心里极是喜欢,却不及细瞧,便揣到怀中,依然满面慌急,继续飞奔前寻。 青荷心中暗想:“那小娃定是阿斌,我需告知他母亲正在寻他,劝他再不必找羊,早些回家。” 正欲奔上前去搭话,陡见阿斌身侧的水下,浪涌如山,波翻若岭,大水狂澜,如柱冲天。 湖中陡然钻出一个庞然大物:一头红发怒蓬松,两只鬼眼瞪似星。长身长体食人兽,长手长脚害人精。魁梧的身形,健硕的头颈,彪悍的体魄,丑陋不堪,极尽凶残,十足一个“红发水怪”,看得青荷触目心惊。 “红发水怪”凶神恶煞,陡然发话,不吴不蜀,声如洪钟:“小娃娃!适才可拿了老子神物?” 突见魔鬼,突发险情,阿斌吓得三魂出窍,六魄飞天,早忘了怀中之物,哆哆嗦嗦,不由自主,向后倒退:“娘呀!水鬼!” 退着退着,陡然失重,滑下边坡,一声惊呼,坠落水中。 湖水极深,阿斌人小又不识水性,立时没顶,在水底手抓脚刨,顷刻即将没命。 青荷根本不暇细想,完全出于本能,便如一支离弦的利箭,飞射而出,奋不顾身跃入五鲤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痴人说梦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一章痴人说梦落水的瞬间,但觉湖水冰寒透骨,阴冷至极。这哪里是湖水?分明是冰流!湖面之上还冒出大片寒雾,直径足足一丈有余。影影绰绰,迷迷茫茫,什么都辨不清晰。 正在冰寒中窒息,头起,唯有口中喃喃细语:“阿龙可是得了月光宝盒?驾着月亮,带我回到家乡?” 阿龙对着她的星眸轻轻一吻,欢喜不尽:“月光宝盒?你若喜欢,明日便做,任你时空穿梭。” 青荷闻言喜极:“我哪儿都不去,只想回到从前,只想回到你身边。”紧紧相拥,泪流满面,絮絮不止,呢呢喃喃。 一进后园,青荷身上冰衣,已被阿龙除去,转瞬便已随他跃入温泉汤浴。更觉暖极爽极,伤感的眼泪,渐行渐止。 梦中抬头,正对上阿龙那熟悉又久违的目光,青荷只觉飘忽之间,跨越千年,昔日宛若再现。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一派沉沉的黑,一团浓浓的情,一汪暖暖的笑,一片灼灼的热。密爱之中,还带着几分宠溺;宠溺之中,还带着几分威严。这样的眼睛,让她的心猛然一缩,又是发狠一扩,无限渴望,瞬间激活。 阿龙更是动情,搂得那么紧,一吻之间,无数伤痛、无数屈辱,全部烟消云散。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体会他特有的松香,在周身荡漾,只觉心为之畅,只觉情为之扬。 梦里的阿龙,爱欲只比她多,不比她少,却多了几分控制力,双掌护住她的心脉,爱意缠缠绵绵,真气源源不断。 青荷满腹狐疑:“阿龙怎会劈风神功?”转念一想:“反正他是我的阿龙,自然和我心意相通。” 阿龙若不这般救护,青荷早已忘了身中剧毒。她如 同久旱逢甘霖,百毒不再侵,只觉神清气爽,经脉通畅,更觉无限欢欣,传遍四肢百骸。唯恐梦境转瞬即逝,更是贪心不足,嘤嘤细语:“阿龙,我还有一事相求。” 月光分外柔和,铺洒在阿龙的肌肤,精壮而强悍,光滑而耐看,男子气凸显,。他眼中的爱火,更是烧得灼热,面上却极力保持气定神闲:“何事?” 惊喜之余,一片窒息,挣扎着寻到呼吸,喃喃轻语,断断续续:“天可灭,地可绝,阿龙不要离开我!” 阿龙闻言双手猛的一颤,更是浑身战栗:“只要日月当空,只要星汉出行,你身边总会有阿龙。” 青荷身心滚烫,神思飘扬,泪如雨下:“我可以不见日月,我可以不见辰星,我绝不可以没有阿龙。” 梦中阿龙,闻听此言,意志力顷刻瓦解,紧抱热拥,轻怜密爱,完全不能自已。 长久的思念,更让她神魂颠倒,意乱情迷。她如斯战栗,如斯欢喜。欢喜中忘了羞怯,再也控制不住泛滥的爱欲。 阿龙的舌缓缓游走,层层递进,渐渐下滑,一路流连,终于从荷眸如期吻向荷唇。 青荷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极力想要清醒,却只剩沉迷。只觉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心驰神往,日月共融。喜极乐极,再也熬忍不住婉转莺啼。 阿龙不料闻此之音,禁不住浑身战栗,更是魂游星河,魄散九霄。更是不能自控,长舌攻城略地,滑过荷颈,掠过荷膺,缠绵荷珠,流连忘返。 忽然,他的唇停在荷心,满怀怜惜,轻轻相问:“这里还痛不痛?” 青荷一片沉迷,一阵欢喜,更觉诧异:“我这一世重伤,阿龙怎会知晓?”当日她被“飞龙在天”剑气所伤,寒毒热毒从此入体,直到现在,胸口还常常隐痛。如今被他轻怜密爱,只觉心底难耐,往昔痛楚,早已忘怀。 阿龙缓缓抬头,吻向青荷耳畔,缠绵之中,一声轻问:“我伤了你,不记恨么?”口中问的轻柔,手上却加重力度。 青荷身体滚烫,心底痒痒,一片迷茫:“伤我?恨你?怎么会?” 闻听此言,他的肢体分外火热,他的唇舌更是执着,一路游走,返攻荷唇,长驱直入,直逼她打开两片荷瓣。 两舌相欢,不尽缠绵。从未有过的渴望,那般神秘,那般离奇,那般细腻,那般旖旎。 缠绵之吻越来越饥渴,倾心之吻越来越焦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梦惊魂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二章大梦惊魂青荷完全不能自控,早已络软经酥,柔弱无骨,荷香四溢。 阿龙更不熬忍,抱起她寻了处泉暖水浅之处,一只手放她轻轻平躺下来,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托出水面,这才放心大胆,俯身轻轻压了上去。 青荷的头,稳稳地枕着阿龙的手,随着他的动作,水波不断翻涌,她的心亦随着泉浪荡漾,他一头漆黑的发丝亦随着泉波飘扬。 她张臂将他抱在怀中,他的一头青丝,便滑向她的手臂,每一次动作,便是一次轻柔的卷扫。 正是喜极乐极,忽然勃然变色:“便是做梦,阿龙怎会有如斯长发?”登时大急,奋力再摸,长发越捉越多,越抓越长。 青荷惊骇无极,奋起平生之力,猛地推开阿龙,翻身而起,心底惊呼:“他哪里是阿龙?分明是“飞龙在天”!我中了何等邪魔?做这等离奇古怪的梦?” 陡然惊醒,其实仍在梦中,却已悲愤难忍,更是心痛如锥。 绝望到了极处,唯有自我修复:“不,他就是阿龙,他的胸膛又宽又阔,他的怀抱又温又暖,怎会不是阿龙?反正是在梦中,何不让美梦继续?哪怕只留住阿龙的一缕松香?” 怎奈那冰火之剑,那死亡之狱,重现眼前。恐惧渗透每一颗毛孔,悲愤压迫整个心胸:“不,他不是阿龙,他的声音极致蛊惑,那是死神的诱骗,那是地狱的召唤。” 你听,他又在说话,好似爱荷不能自拔,实则杀荷眼都不眨:“前一刻热如火,后一刻冷如冰,是欲擒故纵?还是爱恨不清?” 青荷听的毛骨悚然,唯有拼命退缩。 阿龙发乎情,却未能止乎礼,几欲不能自持。强压爱欲,一把将她抢抱怀中,再不肯放松:“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都会一如既往爱你。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耐性,陪你伴你余生。” 青荷颤抖着牙齿说道:“我没有……耐性!我没有……余生!”阿龙,你亲口说过,我什么都不缺,就缺耐性。何况事到如今,我身中双毒,随时随地,长眠不醒。 他忽生怜惜,爱意更浓,抱得更紧:“我知道,你虽想我念我,却因饱受伤害,难免怨我怒我,更加仇我恨我。只是,你可否放下仇恨,让我将功补过?” 青荷只想尽快逃脱,远远避开这个恶魔,只是纵然奋力推拒,依然无可奈何。更因思龙过度,一颗心不受管控,一张嘴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问这个,我不妨实话实说。想你无异寻死,念你无异轻生 。活着本来不易,我又何必如斯自虐?” 阿龙闻言极度伤心,极度抑郁。这让她疑惑又生,念着阿龙,急忙出语相慰:“你若不是“飞龙在天”,我不怕做你入梦。” 阿龙紧紧相拥,幽幽说道:“我不仅入你梦,还要入你心。” 青荷登时觉醒,十二分心痛:“你待我如刍狗,弃我如敝履,杀我如草芥,我若将你放在心里,还不如直接下地狱!” 他似乎唯恐被她看透,极尽呵护,极尽温柔:“我怎会厌你弃你杀你?我爱你疼你还来不及。” 她更生清明,连连摇头,不为所动,不以为然:“这一世,我时刻不敢相忘,你是杀人魔王。” 阿龙很是伤情,很是落寂,声音奇冷无比:“我杀的人,怎会比你们多?”言未毕,已是懊悔不已:“我对你只有真心,只想娶你爱你。” 青荷闻言,嗤之以鼻:“你说什么?娶我为妾?我还不如直接投奔阎王爷!” 阿龙只当她在玩笑,急忙收起悲色:“我知你顽皮,最爱和我作对。你放心嫁我,做龙小夫人。我好好补过,你好好改过。” 青荷梦中一哂:“龙小夫人?愧不敢当!做梦我都外行!怕是改不好,没的让人耻笑。” 阿龙更觉好笑:“你我真心相爱,你是我的至宝,谁敢耻笑?” 青荷一声冷笑,冰彻四肢百骸:“我会不知好歹?我会不辨黑白?我会与你相爱?等着一脚飞踹?彻头彻尾惨败?心甘情愿悲哀?” 阿龙惊诧至极:“何出此言?” 青荷一笑莞尔:“你是魔鬼,我不奉陪!” 阿龙念着她适才无尽的爱,若有所悟:“你精灵古怪,最爱颠倒黑白。” 青荷刀枪不入,无懈可击:“随便你误会,我都无所谓。” 言毕抬头望月,陡然念起月光宝盒,虽求之不得,却浮想联翩。这一世的记忆,如同月光,无孔不入。 无数回忆,涌入潮水;无数幻影,奔如决堤;无数往昔,酣然入梦:“别人以为你无所不能,依我之见,你不过是个“变色龙”,算不上真英雄。” 阿龙啼笑皆非:“依你之见,谁是真英雄?” 青荷大言不惭:“天下英雄,莫过我的父兄。” 阿龙脱口便问:“你父兄何方神圣?” 青荷一脸认真:“你的耳朵,不配听他们大名。” 阿龙不以为杵:“你即便不说,我也早有 耳闻。” 梦中,青荷才思如泉,自说自话,滔滔不绝,却对父兄决口不提:“我须提前和你预警,姐姐若知你如此害我,定会取你性命。从小到大,姐姐最疼我,直到后来迷上凌哥哥。 也难怪,凌哥哥堪称“三好三高”:心肠好,脾气好,人缘好;学问高,见识高,武功高。说句实话,凌哥哥虽好,醋点太低,醋性太大,当真比不上泰哥哥。我问姐姐因何舍泰求凌,她却笑而不答。我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定是凌哥哥更听她话,才更得她垂青。 你这“变色龙”,肯定不得姐姐欢心。做她妹夫,唯有望洋兴叹。当然,你绝不会异想天开,我更不会错爱渣男,所以无需废话连篇。” 阿龙听得连连皱眉,好容易盼她闭嘴,急忙插上一言:“她的欢心,我不稀罕。早晚你会知道,我绝非渣男。我更关心,凌哥哥、蔡哥哥乃何方神圣?难道都是你们北鞑人?” 梦中,青荷念及泰哥哥,如沐春风:“表哥就是表哥!什么北鞑人?分明是南虞人!话说回来,你又何必痛恨北鞑?你难道不知?八百年后,咱们不分南北,都是一家!” 阿龙闻言一脸怒容:“鞑人杀我蜀民千万,这笔血债,如何算完?” 青荷不以为然:“都是自己人,何必较那真?何况,有一样东西,你永远算不完,那便是时间。” 阿龙的脸,瞬间降到冰点:“我不算身后百世,我只管有生之年!任他是天皇老子,休想杀我子民,抢我河山!” 青荷登时大悔,只觉自己蠢得欠抽:“虽说只在梦中,可如此胡说八道,难免小命不保。” 好在梦中思维,不必连贯,索性顾左右而言他:“咱们不说北鞑,只说泰哥哥。他可是普天之下,最大的英雄,最大的情圣。当真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通天彻地,气冲霄汉。” 不料阿龙闻言更是如临大敌,一脸黑线:“你怎在夫君怀里夸奖猛男?” 她却专门和他对着干,再也肆无忌惮,思维更是跳跃式发展:“你又不是我夫君,我用你管!你不让,我偏说!泰哥哥与雯姐姐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真情不渝。可不像你,忽冷忽热,见异思迁。” 阿龙大为不悦:“我何曾朝三暮四?” 青荷一脸不屑:“你又非阿龙,便是朝五暮六,与我何干?总之,除了阿龙,世间好男儿,便数泰哥哥。别的不说,泰哥哥做的弹弓,极有阿龙之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春夜迟迟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三章春夜迟迟青荷视若不见,不以为然:“你又非阿龙,便是朝五暮六,与我何干?”念及阿龙,温柔再现:“泰哥哥做的弹弓,极有阿龙之风。” 眼见青荷这般真情真爱,阿龙反而气急败坏,忍无可忍:“我就是阿龙,更会做弹弓!” 青荷陡然想起弹弓,奋起平生之力,猛然推开阿龙,向身上一摸,却是空空如也,不禁大惊失色:“糟了,我的弹弓!” 阿龙不解荷意,怎知丢了弹弓,如同要了荷命:“但凡你所需,夫君都会尽力如你愿。万万不要为个弹弓,记挂别人夫君。” 青荷寻寻觅觅,徒劳无功,心下气急:“我想记挂谁,你可管不着!只要不记挂你,便算谢天谢地!” 阿龙大惑不解:“你口口声声呼唤阿龙,难道不是记挂我这个夫君?”而且还呼唤的情深义重? 青荷满面不屑:“你少冒充阿龙!张口闭口夫君!” 阿龙面沉似水:“你是我龙家人,我自然是你夫君。” 青荷怒极反笑:“我便是做牛做马,**做鸭,也不进贼偷之家!” 阿龙一头雾水:“我何时又成贼偷?” 青荷一声冷哼:“我只问你一句:何时还我弹弓?何时还我玉笛?”若在平常,借她十倍胆量,也不敢如此嚣张,讨要贼赃。 阿龙闻言大惊:“弹弓?玉笛?不在你那里?” 青荷嗤之以鼻:“伪君子!真小人!敢偷不敢认,敢抢不敢当!” 心下怒极,再不理他。抬头望天,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时至夜半,寒毒发作,一片冷意,一阵窒息。念及往昔,一片痴迷。思到极处,口中一声轻呼:“阿龙!” 阿龙闻声只觉一股暖流,直击心头。再望她的星光水眸,更觉爱欲横流。不可遏制,不可隐忍。 青荷本已昏昏欲睡,忽被阿龙轻拥热吻,心下喜极,倾力回吻。正好吻在他的肩头,那丝丝长发,如锦如缎,披散开来,再一次触碰她的樱唇。不料,她登时如中炮烙。 他不是阿龙!而是“飞龙在天”! 刹那之间,伤痛、屈辱、愁苦、愤怨,狂风暴雨般来袭:“你可以打我骂我,你可以羞我辱我,但你决不能冒充阿龙!” 怒极恨极,一口咬下去。 切齿的瞬间,两人同时一声闷哼,却都是一动不动。 腥咸的血液,流进她的嘴巴,灌下她的喉咙,她将伤痛、屈辱、愁苦、愤怨,和着鲜血,一起吞咽。 温热的鲜 血,顺着他的肩膀,顺着她的青丝,流入泉中。阿龙微微一个哆嗦,心疼到了极处,肩头反而没了痛楚,双手搂着她,更不肯放松。 从未有过的快感,在他身心蔓延,反而一片释然:“我曾给她那样的伤害,便是浑身鲜血流个干净,也是心甘情愿。” 猩红的血,让狂热的青荷,略有清醒,想要松口,欲罢不能。她根本料不到自己骨子里居然乃嗜血之人,甚至根本不能自控,意乱情迷,更加疯狂吮吸。 万籁俱静,只听血液流淌之声。鲜血滴落泉中,一**荡漾,铺开一圈圈幻影,如同一朵朵血荷。 慢慢的,她的吮吸,变成甜吻,缠绵悱恻,无尽无休。她的舌尖,轻轻滑过他的肩头。 阿龙甚至不敢少动,只觉她整个人如同初生的荷苞,又娇又嫩,半分触碰,便会凋谢。 一声呻吟,发自心底,打破静寂和沉迷:“阿龙!” 他闻声浑身颤抖,整个身心,整个灵魂,似乎都要随着血液爆流。 这不是疼痛,而是快乐。这不是流血,而是长歌。这不是失去,而是获得。可惜,她的吻愈来愈轻,渐渐微乎其微。他却意犹未尽,急忙向前送上自己的肩头,只为换取更多的亲吻。 她却精疲力竭,倒在他怀中睡去。他更加不能自已,强忍爱欲,抱着她跃出温泉,向卧房走去。 一夜温暖之怀,一宵温柔之意,一宿缠绵之声,一晚悱恻之情。她只觉醉生梦死,更觉扑朔迷离。 人间至爱,莫过于此。 梦幻之中,置身厚实温暖的沃土,倾听莺雀婉转的娇呼,展望清新亮闪的雨珠,沉醉晶莹剔透的晨露。难道下起了“巴山夜雨”,如此爽心悦目? 清晨醒来,更是诧异:“因何我好端端睡在竹榻之上?暖和和躺在锦被之下?难道昨夜未曾遭遇水怪袭击?未曾葬身五鲤湖底?” 更觉徐徐暖意,沟通四肢百骸,寒毒倍减,热毒骤轻。只觉真气充沛,神清气爽。 再忆昨夜之梦,陡然想起阿龙。明知梦终归是梦,不必认真,依然悔的跌足:“我怎么这么糊涂!阿龙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想些什么?我怎么全盘忘记?” 再想昨夜获救,百思不解。瞬间回想起上一世小时候,阿龙讲过的神话传说《追鱼》:深居碧波潭的鲤鱼姑娘,舍己救人,爱护书生。不禁自言自语:“彼湖名曰五鲤,救我之人,莫不是人见人爱的鲤鱼姐姐?” 如此一想,当真喜出望外。却不料如此一 来,有个惊人的事实,潜意识更加排斥:救她之人,不是鱼姐姐,而是龙哥哥。 大大伸了个懒腰,翻身而起,居然发现,浑身上下赤条条!这一惊非同小可,极目四望,更是大惊失色: 此地根本不是自家,而是一个宽敞的居所,提鼻一闻,松香和着书香,如诗漫溢。更为奇异的是:锦衣缎袜,整整齐齐,干干爽爽,摆在身侧。 二话不说,穿戴完毕,跳下床去。梦境中的美好愿望,变成泡影;现实版的地狱牢笼,惊天再现。 青荷转瞬跌下天堂:铁门铁窗,重重紧闭。此乃牢狱,根本出不去。 她登时大急,冷汗狂出,热汗急淌。可是任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拉不开门栓,打不开窗棂。也不知这个鬼地方,设了何等机关? 她惊吓至极,不可思议:“究竟是谁出人意表,湖畔施救?又是谁不怀好意,将我禁锢此地?” 恶人的影子,一个一个如飞而闪。嘉王?卓星?相尘?相雾?相烟?鸣夏?听秋?叮冬?“红发水怪”?绝无可能!他们都恨不得断我喉,尽我肉,怎会好心相救?怎会热心收留?还提供豪宅?还奉送锦衣? 想着想着,忽然开窍:“难道是蒙纱少女雪歌?”转念又想:“绝无可能。她忽冷忽热,忽好忽坏,全无耐心,只求逍遥自在,怎会多管闲事,招惹麻烦?” 思来想去,一个念头,忽然袭击脑海。登时,如重锤击背,金瓜击顶,吓得不会呼吸,惊得不会视听:“飞龙在天!没错!就是他!世间最最可怕的魔鬼!天下最最凶残的禽兽!” 登时惊骇无极:“他绝非善类,绝无善意!如此处心积虑,跟踪我,监禁我,不知是何目的?更不知还要如何陷害我,折磨我!” 陡然想起:“昨晚本与丘山约定,今日一早去救崖生,我虽非君子,却怎能轻易失信?” 无限慌急,当机立断:“必须千方百计,速速逃离。” 门窗出不去,只好另谋他路。她为查找机关,摸遍四周墙壁、柜橱,爬遍天花、地板,依然徒劳无功。 一个转身,陡然瞥见案几之上,书籍之侧,整整齐齐放了一页信茂。仔细观瞧,斗大的狂草,流转腾挪,龙飞凤舞其上:“宝贝别急,乖乖等我。” 此情此景,陡然想起恐怖片,青荷只觉毛骨悚然,如同置身人皮客栈:“他当真诡计多端,居然模仿阿龙的笔迹行骗!我会不急?甘心就死?引颈受戮?如此受戮,实非我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墙倒屋摧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四章墙倒屋摧青荷越想越是心急如焚:“一定要在恶魔归来之前,逃出门去。m.”俯身猫腰,探手又在橱柜之下寻找。未曾寻到机括,倒是搬出一个铁盒。 她倾尽全力,绞尽脑汁,扭转开关,打开盒盖,便摸出两个钢铁做成的椭圆球体。 她一手一个,仔细观摩:“难道这便是传说中威力极盛的“蜀雷”?” 念及于此,耳畔传来泰哥哥的敦敦教诲:““蜀雷”内体充实火药,后有一孔药捻,以竹为干。望敌燃火,能射百步,倘若顺风,威力极盛。水陆两战皆可,用之水战能燔舟篷,用之陆战能毁连营。” 她满怀好奇,翻过来调过去查验,更觉手中之物,当真与泰哥哥说的“蜀雷”一般无二。 观望之中,一个不小心,触动“蜀雷”药捻。耳听“刺啦”一声响,登时火花四起,火光迸射,火星飞溅,分外耀眼,情急之下,小手一扬,奋力掷向铁窗。 一抛之后,不及掩耳,但听“轰隆”一声巨响。更是烈焰奔腾,战火纷飞。她惊恐至极,飞身钻到床底。 再看床外:风雷滚滚铁窗碎,硝烟漫漫屋檐毁。惊天动地霹雳锤,逐日奔月火龙催! 过了好半晌,爆炸之声渐退,焦胡之味更生,她从遮天蔽日的硝烟中,探头探脑,爬出床底,早已花容失色,几欲长歌当哭。 眼见房室被炸的面目全非,更是没胆再见房主。虽是如此,还是满心窃喜,不假思索,便从铁窗破口飞身跃出。 人在半空,但听院中一声惊呼,极似昨日阿黑:“小夫人!可安好?”说话间,一道黑影,闪电一般冲了过来。 她闻声更是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双脚一落地,便飞身向院外抢扑,但觉墙头、树丛之中,呼呼烈风,迎面来袭。顷刻之间,万箭齐发,势如狂风暴雨。她惊吓过度,满头青丝,根根倒立。 那道黑影快似闪电,口中惊呼:“小夫人!速速纵跃上树!容阿黑关闭机括!”青荷反应入神,甚是机警,闻言飞身跃上院角一棵桃树。 眼见阿黑在树影间闪转腾挪,忽隐忽现,她唯恐被他抓住现形,更是飞身纵上墙头,施展“蒹霞露飞霜”,几个起落,逃得无影无踪。 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带着满脸惊骇、满心狂跳,带着一头烟灰、一身火药,奔回蜀茶坊。这才发现,另一颗“蜀雷”,居然还紧紧掐在手中。 满眼金星尚未退,灰头土脸正自卑,却见雨晴率领一众姐 妹,走出茶坊,定是直奔蜀玉宫。青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惊慌失措。 雨晴却是泰然自若,笑脸相迎:“青荷,又到哪里淘气?后山有一位阿嫂,一早便来茶坊。真没想到,你居然做了好事不留名,害的母子两个一顿好找。” 顺着雨晴手指方向望去,昨日那可爱的放羊娃小阿斌,一蹦一跳,飞奔而至,身后还紧跟着他追得满头大汗的母亲。 阿斌一见青荷,简直欢呼雀跃:“荷姐姐,终于找到你啦!” 青荷眼见阿斌无恙,自是又惊又喜;更因自己满面烟火,只觉没脸见人。灰头土脸怔在当地,更觉满心诧异:“阿斌?咱们只见一面,还是晚间,你居然过目不忘?” 阿斌年纪虽小,泡妞本领实在高:“荷姐姐!你有绝世美貌,就是不梳头,不洗脸,也要赛过仙女下凡!” 青荷闻言,惭愧得面无人色,陡然想起手中“蜀雷”,唯恐一个不慎,炮轰蜀茶坊。急忙将左手隐藏在背后,这才带着满身火药味,讪讪地迎上前去。不敢拥抱,仅用一只右手拉住阿斌,关切地问:“小羊找到没有?” 阿斌闻言陡现伤心之色,眼泪簌簌而落:“荷姐姐,小羊没找到,只找到一张小羊皮。” 青荷心中一惊,跟着一凉:““红发水怪”如此怪异?吃羊也会扒皮?” 阿斌娘含泪又含笑走上前来:“荷姑娘,若非你昨日舍命相救,我与阿斌早已天人相隔。” 青荷闻言更觉汗颜,谦虚一笑:“阿嫂,救阿斌的不是我,分明是鲤鱼姑娘。” 阿斌娘连连摇头,口中笑道:“荷姑娘菩萨心肠,便是我们缘城的鲤鱼姑娘!” 阿斌有说有笑,眉飞色舞:“昨晚荷姐姐抱着我游水,比鱼儿还欢快!”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物,黄绸包裹,瞧不出内里有何玄机。 阿斌满眼放光,连绸带物一把塞到青荷怀中:“阿斌感念至深,欲以心爱之物,感谢姐姐救命之恩!” 青荷深受感动,向怀中按了又按,硬硬的似是小兽,必是男娃心爱的小玩具。既是他一片真心,自己切不可辜负他的好意,不如先行收下,日后再找机会还他。念及于此,微微一笑:“阿斌,姐姐替你好生收着。日后,姐姐再有好东西,也会送你。” 望望天色不早,急忙与阿斌母子告别,飞身去找丘山。 丘山正等得心焦,眼见青荷飞身而来,登时面露喜色。更 是千叮咛,万嘱咐,千言万语,拼命灌输。方才引着青荷、弄玉、黛岩,下了茶山。 一行四人向东飞步疾行,不出片刻,来到琵琶山脚,寻了个僻静之所,飞身跃入嘉王府。 今日当真运气好,王府果然侍卫少。青荷三入王府,头前引路,七绕八拐,来到嘉王寝殿“嘉陵彼岸”。 丘山放哨,青荷打探。绕至后院,避开侍卫守备,飞身跃上一棵大树,小脚一落枝杈,即刻脚尖一点,向上纵跃,飞上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烟雾迷蒙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五章烟雾迷蒙相烟轻声分辨:“你我那日拿了殷离之孙,十三夫人恰好喜得贵子,天下哪有如此巧合?” 相雾面沉似水:“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万不可道与他人。如若不然,必然引起轩然大波。”言毕,神色匆匆,奔向后院。 青荷心道:“想是大敌当前,相雾太过紧张,需要更衣如厕。” 再看相烟,在庭院门口寻了一块青石,闭目打坐。 青荷大喜,轻轻一跃,飘飘然落在青石之侧。 相烟何等机警,忽觉清风徐来,春波骤起,不由一惊,瞬间睁开双眼。 青荷早已酝酿出十二分笑意,全部堆在脸上:“相烟,今日这般悠闲?因何不去茶坊,喝喝茶聊聊天?” 相烟先是一愣,继而喜出望外:“好妹妹,既然你来了,何须我再去?”言毕,更是不怀好意,跃身而起,飞身抢扑。 青荷却不以为意,纵身向后跳开数步,更是笑得阳光灿烂:“相烟,闷上心来瞌睡多,你难道郁闷成魔?眼力不好,耳力也这般不济?我怎会一人前来?你看看清楚,那是谁?”言毕,便向他身后一指。 相烟闻言,眼前发黑,头皮发麻,急忙转身观望。便在此时,青荷小手一扬,一包白灰粉末,扑面而至。 刹那间,相烟但觉“白烟灰烟迷糊烟,烟烟迷眼;拳声掌声腿脚声,声声上身”。 登时,双目再也不能视物,更是暴怒:“小妖精,找死么!”言未毕,前胸、软肋遭袭,一跤栽倒于地。 青荷不及窃喜,便闻森凉恐怖的喑哑之声,传在脑后:“小妖精,吃了豹子胆?活得不耐烦?” 说话者身形极快,言语之初还在十数丈开外,言未毕,人已飞身跃至院门,青荷心上恐慌,脚下更不怠慢,转瞬跃出数丈,脸上依然喜笑颜开:“相雾,我方才把你偷龙挡凤之事,如实禀报嘉王爷,你猜他老人家如何说?” 相雾闻言,更是一惊:“小妖精,老子先剁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多嘴多舌!”言毕,气运丹田,作势出掌。 青荷前戏做完,眼见他势如疯虎,再不敢逞口舌之快,小手奔着相雾急扬,一颗“蜀雷”呼啸而至:“相烟饱餐一顿石灰,你再惊吃一颗手雷,你们王府,可算英雄无悔?” 相雾只当又是烟灰,双眼一闭,纵身一躲。 不料耳轮中一声巨响,便见:王府春日响惊雷,横断苍茫烟雾飞。黄沙席卷漫天起 ,隔空乱石随风吹。风尘如刀烟如剑,遮天蔽日荡余威。鸡飞狗跳遍地走,人喊马嘶裂胆碎。 总算相雾神通广大,反应迅疾,危难之下,一跃数丈。虽是如此,还是被轰的头晕目眩,在硝烟中转了两转,晃了两晃,险些栽倒,更是一头灰尘,一脸懵逼。 青荷心叹可惜,双脚点地,向东发力,几个起落,便越过数重楼宇。耳听身后怒骂之声,不绝于耳,峨眉阴阳刺,如狂风暴雨,席卷而至,当真是小步不敢迈,大气不敢喘。 青荷调虎离山,智计得逞,丘山一声令下,率领弄玉、黛岩跃身而出。丘山虚晃一招,雷霆出击,急攻甘嬷嬷下盘,趁她惶急闪躲之际,一把抢过崖生,飞身跃出“横断雅砻”,疾步飞行。 身后十三夫人突见险情,大声狂呼,如同杀猪:“快!快!速速拦住贼人!速救小郡王!” 众侍卫闻声而至,势如疯虎,疯狂围追拦阻。 弄玉和黛岩更不怠慢,面披轻纱,闯上前来,拦住众人去路。姑嫂武功虽不高,轻功却是不错,二人得了丘山指示,旨在迷惑军心,不在暗战打斗。就这般,东一飘,西一绕,十三夫人抓这个不着,砍那个不到,只气得如雷暴跳。 丘山抱着崖生,如风一般飞跑,忽见前方白影一晃,劲风扑面。不由心中一惊,飘然一躲。 观她身形是个女子,更是灵巧至极,随着她向右一飘,冷森森、雾罩罩的“岷山雪音掌”凌空便到。 丘山唯恐崖生有失,急忙飞身躲闪。那人左足一点,飘身一旋,白衣在风中轻摇轻摆,更显丰神隽美,飘逸若仙。 她左手轻晃,数枚“岷山雪芒”,如同阳春白雪,纷纷扬扬,看着来势不快,飞在空中,却说变就变,划着弧线,狂射丘山。 丘山只觉眼前一花,心上更惊,飞身而起,翻上房顶。眼见第二波“雪芒”又到,右掌奋力出击,将雪芒纷纷震落。 白衣女子格格一声轻笑,飞身而起,看着轻描淡写,一掌拍出,前一刻春风化雨,后一刻阴风习习,诡异至极。 丘山左手抱定崖生,右手急使“劈风神掌”,发劲格挡。 岂料白衣女子的劲力,收发自如,力未出尽,人已无影无踪。 丘山心念一动:“她这招好生厉害,又似峨眉功夫,又与峨眉招法不尽相同。”正在丘山满腹狐疑之际,白衣女子已绕到他身后,毫无先兆,辟出一掌,只觉一股极大的力量 ,势如排山倒海。 丘山大惊失色,急运劲力,续着前掌平推出去,只盼以攻为守。 但听“砰”的一声巨响,双方震得倒退数步,都是大惊失色。 丘山怀抱崖生,唯恐伤及婴儿,是尔吃亏不小,更觉胸口胀痛,气血翻涌,难过之极。 抬头再看,那白纱女子,涌身后跃,长身直立于殿顶,更显风姿绰约。她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更是璀璨如星。面部轻纱虽是遮遮掩掩、影影绰绰,依然掩饰不住她绝世美貌。 白衣女子略一调息,又飞身而起,但见她腕皎若雪,左手虚晃一掌,右手便来抢婴儿襁褓,口中连声娇笑:“哪里来的帅哥?武功还算不错,你又受何人指使?居然胆敢抢我家小哥?” 她脸上笑的春意盎然,不料来势凌厉,举手投足之间,便欲取人性命。 丘山心下大惊,急忙向右飞窜:“妹妹休要无礼,此娃并非卓星之子!” 哪知她这一掌却是虚招,出招至半路,腰身在半空中又是一扭,已先落上了右侧屋檐,双手往前疾探,又来拼抢崖生:“满口谣言!胡说八道!” 丘山见白衣女子竟能在空中斗转,心知她轻功极高,不愿恋战,唯有飞身而躲。 他适才因心念崖生,被劲敌诡异至极的掌风,扫得呼吸不息。幸好久练“劈风神功”,刚中有柔,柔能克刚。虽然如此,却也是立足不稳,索性一个翻滚,从屋顶跃身而下。 白衣女子紧追不舍,随之腾飞而下,半空中“岷山雪音掌”疾拍而至。 便在丘山腾身在半空、躲避白衣女子之际,身下又是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腾空而起,倏然而至。 她左手“岷山雪掌”一晃,右手如同探囊取物,快的无与伦比,着实不可思议。 眼见她一出手,掌风便罩住自己顶门,若不闪躲,顷刻必将有血光之灾,丘山不及细想,便欲扣中她的脉门。 不料她右手亦是虚招,半空中略一侧身,左手手肘倏地撞来,“波”的一声轻响,正中他的胸口。 便在此时,先前的白衣女子亦飞身而下,丘山人在空中,被上下夹击,自顾不暇,只一眨眼间,崖生便已不在手中。 丘山只觉不可思议,双脚一落地,当即抬头定睛再看,只见两个白衣披纱女子,均是凌波仙子一般,长身玉立在殿顶,一个手中多了一个崖生,一个手上空空如也,满面怒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六章 歌舞升平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六章歌舞升平如此诡异,丘山看得惊诧莫名。心念崖生,脚尖点地,飞身急追上殿话之间,相尘递上来一只布囊,里面之物,徐徐蠕动,鼓鼓囊囊。 雪歌接过布囊,打开瑶琴,藏入其中,一声娇笑:“怎么,龙妖不在蜀东大营,又杀回蜀玉宫?” 相尘点头,声音满是忧虑:“不错,龙妖诡计多端,欲擒故纵,今晨又离奇现身。” 雪歌淡然一笑:“愁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不信他一个龙妖,便能翻天!” 相尘低声说道:“确实如此。何况事到如今,我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是如此,龙妖不可小觑,小郡主定要多加小心。” 雪歌浅浅一笑:“龙妖在此更好,兄长大仇,更能一并得报!” 两人说话间便欲迈步出洞,相尘忽然想起一事,停步急问:“郡主藏在舞蹈队中的那两个女子,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是哪家闺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七章 误入蜀宫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七章误入蜀宫青荷看向那个布囊留在石壁上的影子,不由大惊失色:“难道里面装的,便是传说中的冰蛇?” 雪歌接过布囊,打开瑶琴,藏入其中,一声娇笑:“不大不小,放着正好。尚书费心,多多有劳。” 相尘志在必得,微微一笑:“小郡主何须客气?下官一心追随我王,咱们只需遵从号令,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两人说话间便欲迈步出洞,相尘忽然想起一事,停步急问:“郡主藏在乐师队伍中的两个女子,看着很是眼熟,不知是哪家闺秀?” 雪歌微微一笑:“那两个绝色佳丽,确是大家闺秀,更是我之世仇。小舅亲口说过,她们父辈,昔日曾和我父为仇作对,甚至暗助龙妖,劫持了我兄长。难得二人能歌善舞,精通乐理,有她们助我弹奏,岂不更是尽兴?” 相尘喜忧参半:“守在殿门的侍卫,都是曼陀眼线,郡主带人进殿,绝不会为难。虽是如此,郡主务必小心为上,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雪歌咯咯一笑:“你尽管放心,我自幼学得“神农摄魂术”,虽不及我的父母,控制个把凡夫俗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青荷闻听此言,更觉毛骨悚然,唯恐被雪歌抓去摄魂,更是不敢稍动。耳听脚步之声渐行渐远,直到了无声息,才轻呼一口气。 确信洞外无人,这才缓缓起身,高抬腿轻落足,悄悄开溜。 哪料到,刚刚奔至洞口,忽闻身前一声轻响,便见黄影一闪,恶风扑面。危急关头,不及跃身奔逃,只有急伏于地,连滚数滚,但听头,跟着又是一招“峨眉穿云”,耳轮中便听“嗖”的一声,银鞭一甩,骇电袭来,如同灵蛇摆尾,直逼青荷前心。 青荷无奈,纤腰轻摆,向左纵避,不料那银鞭竟从半路兜了一个圈,弯转而回。耳听银鞭“嗤嗤嗤嗤”之声,响在身后,犹如响尾之蛇,青荷吓得魂飞魄散,一招“蒹霞苍苍”,纵跃斜飞,幻想速速逃脱。 不料相尘八面玲珑,更是一心讨好女主,侧翼助攻,掌风凌厉。更有甚者,周边无数侍卫刀枪并举,纷纷来袭。 红衣公主仗势欺人,手中银鞭举重若轻,忽 左忽右,忽前忽后,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在青荷身周飘荡不定。 她鞭法忽阴忽阳,柔中带刚。相尘更是为虎作伥,率众封住青荷逃亡之路。亏得青荷轻功了得,忽而暴冲,忽而疾退,身形飘闪,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游刃在各种利器之间。 红衣女子一时半刻拿不下青荷,粉面煞白,双目喷火,手上加力,长鞭直如龙游天外,矢矫而至,直砸青荷头顶。 相尘更是趁火打劫,“峨眉灵梭掌”说到就到,迅如雷霆。 青荷躲无可躲,急中生智,猛一低头,矮下身形,泥鳅一般从二人之间的夹隙钻出,总算又逃过一劫。 再斗数招,青荷更是心急如焚:“身前疯妇穷凶极恶,身后恶棍毒如蛇蝎,两旁帮凶更是如狼似虎,不必久战,再有数个回合,我便被砍成肉泥,剁成肉酱。” 腹背受敌,左右难顾,正在忧急,忽见白影一闪,一只小小的雪团,越过鞭掌夹击,跳上青荷肩头。 青荷尚可,那红衣公主见状陡然变色,飞身急退,长鞭急回。 青荷顿悟:“她分明是投鼠忌器,原来这个小灵狐,是她心爱之物。”心下窃喜,索性将小灵狐捧下肩头,抱在怀中。 小灵狐更是不负荷望,同仇敌忾,生死与共。 红衣公主眼见相尘指挥众侍卫,弓上弦,蓄势待发,急忙出言制止:“她怀中物,是我灵狐!先救灵狐,再将她乱刃分尸!” 青荷闻言更是心惊肉跳:“我和她素无仇怨,她因何与我不共戴天?” 强作镇定,双目圆睁,只望能寻得一线生机,速速逃出险境。 相尘唯恐夜长梦多,不由分说,一声怒吼:“速速抢过灵狐,将这东吴刺客乱箭射死!” 众侍卫听令,飞身抢上。青荷怀抱灵狐,看准东南角守备略显薄弱,便欲闯将上去。 相尘如何机警?飞身一跃,拦住去路,“峨眉灵梭掌”骇电辟出。 曼陀一声冷笑,长鞭狂抖,猛似银蛇狂舞。 众侍卫更是刀剑齐出,势如狂风暴雨。青荷人单势孤,如何招架的住? 便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黑影,卷起一道旋风,迅如霹雳,急如电火,骇闪飘至。 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蒙面人冲入敌阵,一招“鸿渐于陆”,骇电出击。 相尘冲冲大怒:“来者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祸乱蜀玉宫!”一招“鸿飞冥冥”,迎刃而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闲云野鹤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一十九章闲云野鹤便在此时,殿内传出一声传唤,众女得了号令,各自整理仪容,轻飘柳絮般婉转而入。m. 青荷得了雨晴认可,跟着大王,随着茶女,亦步亦趋,步入金銮宝殿。 众姐妹列队,衣袂翩翩,作势起舞,知乐终于放手,青荷终得自由,趁机舞在最后。 她假意翩翩起舞,实则四下偷看,以便伺机逃窜。 承运殿构建宏伟,气势磅礴,大开大阖。下铺厚厚的羊毛地毯,上织龙凤图案,祥云缭绕,五色斑斓。 百官分列成行,案几分列两厢,堂皇富丽,上置蜀陶蜀瓷,觥筹杯盘,琳琅满目;内盛蜀国特产,酒肉糕点,样样俱全。 大殿尽头,便是高三尺、阔三丈、金银雕筑的龙台。一张精雕细琢的龙几,置于其上。一人龙冠龙袍,端坐其后。温文儒雅,意态悠闲。不是卓云,却是哪个? 细看卓云,君临天下,不怒自威,与当日刺杀寒开之愣头青,大大不同。简直脱胎换骨,判若两人。 卓云高高在上,意气风发。青荷却低低在下,饱受惊吓。惊吓过度,神情恍惚,心思不知神游何处:“古今官员言行举止天壤之别,尊卑排序却是异曲同工。” 作为规划人,青荷略通官场。她做的省域空间规划,不经千万次官场洗礼,不可能结题。 她前一世身临其境之顶级官场,莫过于省级人大常委会,都是省委书记、省长亲自带队,副省长作陪,正厅级护航。全体通过,上报国务院才算有望。 至于青荷这等小鱼小虾,倘能混迹如此会场,偏居一隅,便算一大奇迹。得益于容貌乖巧,工作人员每每见此萝莉,难免怜香惜玉,才未赶将出去。 幸而青荷上一世身经百会,阅历极丰,这一世终于派上用场。细细一想:“西蜀幅员面积虽广,却不过千万人口,不及现代省域一个零头。如此折算,卓云充其量大不过一个省委书记。” 既然如此,怕他作甚? 顷刻之间,元神归位。细细再望,引荷入殿的知乐王,果然尊贵至极,位居右首第一。 青荷左右权衡,暗自思量:“知乐座次,毗邻蜀君,自是位高权重。再看他那气度,堪称“力拔山兮气盖世”,自然撑得起蜀滇黔军事联盟。”念及前路,不喜反忧:“不知他护我入殿,拉我下水,有何目的?究竟是好心还是恶意?” 旋舞之间,凝神再看,知乐对面,左首第一,却是 一位老者,博冠鹤裳,相貌堂堂,老当益壮,正是赫赫有名的嘉王。 当真骇得青荷头皮发麻,大吃惊吓:“他身为王叔,辈分极高,实乃吃人饭不做人事的超级土豪,更是吃人肉不吐人骨的三朝元老。” 定睛再看,右首第二位,仅次知乐之下,便是方才欲杀自己而后快的红衣公主。但见她头戴金银珠宝冠,鬓插五凤朝阳簪;项戴珍珠翡翠圈,裙系八宝攒丝带;身穿飞凤飞蝶袄,下着百花百褶裙。生的眉若轻柳、面若桃花,竟是个十足的美人。 不负荷望,美人身旁,果然坐着一位护花使者,身披黑袍,面如美玉,爽心悦目,英俊洒脱,正是驸马爷卓幕。 看完“金童玉女”,忽觉两道寒光,凌厉来袭,充斥杀气。余光一扫,却是适才追逼自己的相尘,居然端坐高堂,位列左首第二,与公主驸马对食,身份地位颇是显赫。 公主驸马下首,便是个年轻的蓝衣将军,容貌俊美,却阴鸷冷酷,令人寒意陡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卓星。青荷只觉得他那眼神,剜心割肉一般毒辣,森森然不容逼视。 青荷看罢,心中暗想:“卓氏兄弟容貌固然相像,却是一个阴暗,一个阳光。” 只觉身在险地,险象环生:“我欲逝如风,世事不相容。欲躲中山狼,却在虎山中。” 念及卓云,更生怜悯:“他看着高不可攀,威风八面,实际上已被四大金刚嘉王、卓星、曼陀、相尘,重重围困,当真危机四伏。相较于我这个小虾米,处境更是险恶!” 登时,无限敬意,油然而生:“他身处险境,居然还能如此从容。” 忽又疑惑丛生:“殿上之人,该看的我已看遍,只是,因何未见丘山男神那个“人见人爱,神见神嗨”的渣男“飞龙在天”?” 她一心三用,飞身炫舞之余,看得仔细,听得认真。耳闻瑶琴之声,铮铮如悬泉,淙淙如潺溪,循声望去,直扫向卓星身后的殿角,登时大吃一惊:“怎么,弄玉、黛岩也在此地?居然在对仇弹琴?” 姑嫂二人两张小脸,苍白没有血色;两双大眼,明亮没有神采;手扶瑶琴,高亢没有热度;弄曲拨弦,精准没有感情。 青荷心急如焚,更是如临大敌:“她们好似勾魂摄魄一般,难道已被“神农摄魂术”蛊惑,不能自拔?” 放眼观敌,向姑嫂二人正中望去,更是吓得捏呆呆发愣:一个白衣女子, 轻纱遮面,风姿绰约,容色绝美,分明便是雪歌! 那个时而柔若无骨,时而硬如磐石;时而风流婉转,时而高傲孤清;时而温暖如春,时而冷若冰霜的雪歌!居然是主弹乐师! 但见她: 奉云调玉琴,七弦动千音。日月不知行,草木不愁阴。 能呼蜀山泣,又唤蜀水吟。但听此中乐,万事不关心。 雪歌的琴技,风华绝代,闻而忘声,听而忘音,喜而忘己,乐而忘心。 青荷闻声已觉震撼,不料再望她一眼,更觉心神荡漾,魂魄便如被抽茧剥丝一般,难以自控。眼睛离不开她,身心不能自拔,手脚更是不听使唤。 她心知不好,强自收敛心神,再不敢多看,甚至不敢多听,只按心中的韵律,凝神炫舞。 青荷的出场,倒令弄玉精神大振,突然回过神。她峨眉一挑,双眸一亮,右手骇电般探向怀中,一件细小的物什,闪着寒光,已经拿在手上。 弄玉不动声色,和着琴音,将那物什悄然置于琴弦之上。突然,她双手大开大合,狠命抚琴,便听“铮”的一声,一只“峨眉阴阳刺”,更如金戈铁马,刀剑齐鸣,奔射而出! “阴阳刺”直射卓星后心!眼见对面嘉王变色,眼见卓星极速侧身,青荷的心,跟着那只“阴阳刺”,倏地一下,飞出胸膛! 丘山亲口说过:“嘉王师从“峨眉子”,武功惊世骇俗;卓星得过嘉王真传,不可小觑。”弄玉这点道行,如何班门弄斧? 青荷跃身而起,伴着音节,和着乐曲,施展“蒹霞露飞霜”,彩带齐飞,漫天炫舞,扑花引蝶一般,将“阴阳刺”卷入袖中。 她方歇了一口气,便见弄玉第二刺、第三刺接踵而至,情急之下,袖舞翩翩,如法炮制。 就这般,一波不平,二波又起,光怪陆离。更不料,一曲终了,歌者舞者躬身隐退,青荷待要乘机追随而去,逃出命来也好伺机救护弄玉,哪知三波再起,风声鹤唳。 右首第二位女高音,出其不意,高调发言:“那绿衣舞姬,留步!”她这声音高处不胜寒,让青荷瞬间想起“秋冬双寒”。二人素来喋喋不知休,曼陀公主不离口。 青荷登时满心焦虑:“这位高调的红衣公主,会不会是她们的梦中女神曼陀?”想到适才之险,不寒而栗:“曼陀先欲杀我,又欲召我,因何?为何?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章 菩提曼陀 龙悦荷香第六卷鸿渐于陆第一百二十章菩提曼陀她猜得不错,红衣美人确是蜀君之长姊,叱咤风云的曼陀公主。她能够身陷大缘狱,勇闯嘉王府,流窜蜀茶坊,挥师蜀玉宫,皆拜曼陀所赐。 好在她来这一世,日日倒霉,天天悲催,早已练就居安思危。闻此高调之言,更生忧患,急忙反其道而行之:矮下身形,低调狂奔。 边跑边是心中暗想:“事到如今,一难接一难,一环扣一环,我还不速速逃窜,更待何时?倘能侥幸逃离,也有机会寻到丘山,救护弄玉黛岩!” 奔逃之间,曼陀之声声声入耳:“绿衣舞姬,本宫之言,你难道听不见?”青荷闻听公主召唤,脚下更不怠慢,奔行快如飞电。 只是,尚未逃到殿门,已被两旁侍卫拦住去路:“姑娘暂请留步,公主殿下还有吩咐。” 青荷不敢硬闯出殿,心下悲苦:“蜀玉宫好来不好去,承运殿好进不好出。”万般无奈,唯有奉命回转,倒身跪地,做小伏低。 还好,不等高调公主搭言,高处胜寒之蜀君,已经放下高姿态,看向低处跪荷,亲切友好接见:“你叫什么名字?采茶舞可是你一手编排?” 青荷跪倒在地,重心放低,略觉安逸,却也禁不住满心犹疑:“卓云曾一度错认,我也曾将错就错,今日能够既往不咎,实在难得。只是,他今日率先出招,明知故问,是为何故?” 转念又想:“他性情古怪,做事往往非常态:时而心慈面软,时而嫉恶如仇;时而心直口快,时而讳莫如深;时而热情如火,时而坚冷如冰。如此变幻莫测,绝非我辈能解。我不如随遇而安,顺其自然。” 更是好奇心陡生:“卓云原本想做闲云野鹤,不知为何,陡然变性,想做明君。不知他面对百官文武,如何强装圣主?更不知他身处险地,如何应敌?今日临死之前,倒能一观好戏。” 心思转了千百度,身体依然跪在最低处,俯首帖耳,毕恭毕敬,口中答复:“小女唤作青荷。采茶舞是小女受姑姑所托,于采茶闲暇,即兴而作。小女才疏学浅,君上万万不要见怪。” 一边答疑解惑,一边满腹惆怅:“丘山之计划,何等周密?只等大功告成,我四人速速逃命。如今倒好,没救到崖生,反而失陷了弄玉姑嫂和我,丘山更是不知所终。” 唉,夭夭逃窜一身土,翩翩起舞一身汗,屈屈跪地一腿泥!尤其这下跪,比奔逃,比打架,比旋 舞,更是费腰费腿又费膝! 痛到极处,如跪针毡,当机立断:“为今之计,先麻痹蜀君,再搪塞曼陀,再敷衍知乐,待敌疏忽大意,我再挑个有利时机,悄悄引领黛岩、弄玉,尽早开溜,速速逃离。” 跪不多时,膝盖便又酸又痛,灵机一动,索性变换跪姿,重心压得更低,以绝对低调、绝对善下、与世无争的瑜伽婴儿式,登时身心放松,如入百谷。 忽见白影一闪,那个一尘不染的小灵狐,飞跃而至。它毛皮雪白透亮,身形灵巧无方,还效仿她的模样,卧在地上。 这一刻,两双晶晶闪闪的黑眼睛,目不转睛对看,同病相怜: 生死一瞬间,来到我身畔。 难得一知己,此生死无憾。 青荷欢喜之至,死到临头,童心再起,跃跃欲试,从袖里偷偷伸出小手,悄悄抚摸它的小脚。手感真好,若是旁侧无人,真想再抱上一抱。 卓云盯着她的小手,忍不住一声轻笑:“才疏学浅?青荷姑娘,你已让普天之下的舞者,全部汗颜。你的舞技,摄人心魄。你的舞姿,天下一绝。你的想象力,曼妙无伦。你的表现力,登峰造极。我茶民的勤劳勇敢,充分展现。我西蜀的淳朴乐观,一览无遗。不仅如此,你的辞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实在令人倾倒。从心灵到感官,都令寡人深深震撼。” 青荷闻言大惑不解:“大敌当前,卓云因何对我大夸特夸?难道想把我推向风口浪尖。” 有那么一刻,好奇心驿动,差点忘记初衷,几乎与卓云形成互动。头抬至半道,念头急忙打消:“不行,好奇害死猫!我生性如猫!性命攸关,宜低不宜高,低调隐忍为妙!” 念及于此,俯首帖耳,低头认罪状:“君上过奖,民女恐慌。” 幸而这一世的她,韧性越来越好,极尽乖巧,跪在地上,从头发稍到眼睫毛,从爱抚小灵狐的小手到跪地的小脚,都不敢抖动分毫。 不料,曼陀耐性不好,不仅身居高位,善唱高调,更是高唱反调:“启禀君上,此女乃吴国舞姬,来路不明,祸乱蜀宫,必须严惩!” 青荷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度曼陀,闻言依然大惊失色:“无耻八婆!肆意诽谤,恶意栽赃,无端陷害我!” 小灵狐依偎在青荷膝畔,双眼望向曼陀,更是大惑而特惑:“主人因何满面怒容,声色俱厉?这也 罢了,适才因何不顾我的死活,下令“开弓放箭”?”虽是一片愕然,更是毅然决然:“便是为了那缕荷香,也要留在她身旁。不离不弃,同生共死。” 更不料,知乐闻听曼陀之言,反客为主,唱高调、戴高帽,频率音强,尤其的高:“殿下此言差矣!依我之见,荷姑娘绝非吴人!如此茶舞,千古绝唱,叹为观止!今日一观,感天地之悠悠,唯怆然而泣下!区区吴人,如何做得出?唯有咱们蜀人,才有如斯才艺!” 鸣蝉高唱之后,又是寒蝉悲鸣:“今日一睹荷姑娘芳容,此生遗憾又少一重!可惜我滇黔也算泱泱大国,怎就没有这等才色?” 知乐寒蝉凄切,青荷禁不住浑身发冷:“滇黔汇集天下名山大川,俊男美女闪瞎人眼。不幸的是,历史上出现一位“夜郎自大”的高调国君,并已留取丹心照汗青。有这位仁兄前车之鉴,知乐还敢夸夸其谈?” 曼陀的女高音,更是猝然陡起,与“凄切蝉鸣”高调呼应,直击青荷双耳:“既然王爷如此看重,还不速速与王爷陪酒!” 青荷本对卓云之大夸特夸,不明就里;又对知乐之夜郎自大,满腹犹疑;事到如今,更觉曼陀无耻之尤,远胜“冬秋”。 她从前不知如何应付“秋冬八卦”,今日更加不知如何对抗蜀玉宫这位骨灰级的公主殿下,只好维持一副睡莲之姿,继续“俯首帖耳,恭敬有加”,持续“埋地苦跪,装聋作哑”。 她如此低调行事,只为苦思三十六计。一计未出,曼陀已变本加厉:“乐王是我蜀国贵客,速速把盏!” 青荷跪地,追悔莫及:“我怎么就这么不长脑?一天到晚费力不讨好?事到如今,沦陷了弄玉姑嫂,我自己也是骑虎难下,小命难保!” 她跪在地上,一边窝心,一边走神。忽然想起一句至理名言:落后必然挨打。但闻曼陀方向,一件物什奔如游龙,快似闪电,劈肩铲背,破空而至。 曼陀她与相距最近,出手更是毫无征兆。不要说青荷,便是曼陀身侧卓幕、知乐两大高手,都是意想不到。 青荷俯身低头跪地,根本猝不及防,想要施展“蒹霞露飞霜”,哪里来的及? 尚未纵跃躲避,陡觉后背痛极,心知中鞭,猛一哆嗦,冷汗奔淌而下!痛到极点,敢怒不敢言:“无冤无仇,下这死手!为妇不知仁!最毒妇人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卧虎藏龙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一章卧虎藏龙青荷疼到极处,又听雪歌乐音,几欲昏厥:“也不知曼陀有何深仇大恨?出手如此狠毒?” 忽闻一股松香,却不知来自何处,陡然念起阿龙,恍然已在梦中。顶点梦境阿龙忽变,好像又似“飞龙在天”。他看向青荷,突然浑身一颤,眼中的杀气,更深了一重。 这抹杀气,让她心生反感,急忙将他从梦境排除。念起泰哥哥之言,唯有背书,聊以缓解铭心刻骨:“曼陀所习武功,号称“峨眉阴阳鞭”。其师“峨眉子”德高望重,隐居万佛顶,经年累月,苦练修行。 他精通阴阳五行,效仿集天地之灵、性情机警、攀跳敏捷的峨眉灵猴,苦心钻研,独创“峨眉灵梭掌”、“峨眉乾坤腿”、“峨眉长臂拳”等绝世武功,招式精妙,攻守有方。 最难得的,便是老人家创建的剑法、轮法、镐法、杵法、槊法、戟法、鞭法、刺法,均是阴阳相生,名扬天下。 曼陀便擅长“峨嵋阴阳鞭”,素有“银鞭曼陀罗”之称。亏她拜师峨眉,堪称女中败类!” 青荷正低头背的嗦,痛得哆嗦,忽闻当头一声断喝:“放肆!金銮宝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身为一国长公主,怎能如此仗势欺人!” 青荷忍痛辨声,才知声音来自高高在上的蜀君,他已满面怒容。耳听卓云发话,登时感激涕零,泪流满面:“难得卓云是非分明,我贱如蝼蚁,死到临头,还肯给我做主。” 曼陀耳听卓云当着文武群臣,直面呵斥,更觉心下有气。又见青荷伏在地上,置若罔闻,着实怒极,索性一鞭狠似一鞭。 眼见第二鞭狠狠抽将下来,忽觉一阵狂风刮过,曼陀银鞭脱手,却是飞幕手疾,瞬间抢过。 卓云怒极,一声暴喝:“曼陀!金殿之上,目无君主?无法无天?” 彼时,青荷的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那片片红色,已经浸透两层锦衣。 曼陀居然毫不解气,还欲伺机无礼。 青荷怒火中烧:“小猫不发威,当我是乌龟!” 她猛一抬头,目光灼灼,迎刃而上。但见:曼陀真美艳,不枉称红颜。悠悠远山黛,圆圆杏核眼。纤腰缠玉带,峨眉扫银鞭。巾帼胜须眉,春色仍不减。粉面冰霜剑,直令百花寒。 虽是如此,青荷怒上心头,不可隐忍:“管她美人不美人,管他公主不公主,第三鞭胆敢再抽,定将快意恩仇。让她做个真 正的“慢驼公主”,下半生都又慢又驼。” 无论如何熬忍,青荷一股怒气压不下去:“我打她绝对占理,连那般温顺贤良、谦恭忍让的弄玉,在与嘉王父子对抗中,还不是舍生取义?” 不料,忽闻琴声错落,又是戛然而止,但见人影一晃,弄玉居然不顾性命,奔上前来,跪在青荷身侧,以头抢地:“公主殿下,荷妹妹小小年纪,不懂规矩,更不会陪酒。王爷的酒,弄玉来敬。” 青荷见状,吓出一脸酒色:“弄玉何来如此功力?抵住雪歌蛊惑,罢琴而起,拯救于我?” 心惊胆寒,压低声音,轻轻说道:“玉姐姐,想想丘山,想想黛岩,想想崖生。别陪了我一个,再搭上你一个。” 念及弄玉,心下一急,“蹭”的一下,跃身而起。速度之迅疾,殿上刮起一道凛冽妖风。风声之鹤唳,惊翻无数英雄。就连隐藏在角落中的四大御前侍卫,紫艾、紫薇、紫、紫菀,都是闻声而起。 顷刻之间,承运殿上,利刃愤然出鞘,刀剑苍凉作响。想是青荷的举动,实在出人意表,卓云、嘉王两大敌对阵营,纷纷受惊,草木皆兵。均以为对方先下手为强,唯恐己方后下手遭殃。 青荷见状,瞬间换回奴颜媚骨,飘飘摇摇,缓步走向知乐。实际上,她素来罗袜生尘,袍袖生风,何曾弱柳扶风,极尽袅娜? 弄玉如何执迷不悟?生死关头,纵是君王,纵使权臣,依然无可奈何。何况区区草民?救荷?报仇?都是痴心妄想! 自古以来,庙堂之上争无休,血雨不断风满楼。事到如今,蜀玉宫即将流血漂橹,尸骨成山,甚至连蜀君都不能幸免于难! 生与死考验,忽闻琴声悠扬,响在耳边,弄玉随着雪歌乐音,走回琴畔,继续痴痴呆呆,低头弄弦。 青荷心神不宁,坐到知乐身侧。小灵狐机灵乖巧,不离不弃,跟在脚边。 以青荷之见,知乐也算英雄好汉。奈何她素不喜酒,嫌它“难酿难喝又难闻,上头上瘾又伤身”。 她对爱酒之人,素来不解。踢踢球、冲冲浪,抻抻瑜伽、练练拳脚,有何不妥?何必暴殄天物,害人害己? 如今,我坐在此地,害人害己,是为何故?对了,给知乐斟酒。天可怜见的,我哪里会? 一番寻思,也许斟酒并不难,酷似斟茶。如若不然,曼陀怎会信任有加,问都不问,委以重任?我不过 模仿斟茶,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再递过去,便算万事大吉。 于是,她着手寻找酒具。早有乖巧宫女,千伶百俐,善解人意,递上前来。她左手接过玉酒春杯,右手抄起玉酒春壶。 定睛一看,这尊玉酒春壶,可是稀世珍品,极具蜀陶特色:通体施釉,似青非青,形似丰胸细腰美女,撇口、细颈、宽臀、圈足,色泽温润,澄莹如玉。颈部微微收束,逐渐加宽过渡,杏圆状下垂腹,曲线圆缓,轮廓柔和。上腹饰四从雪莲,下腹饰八瓣仰荷,丛丛莲花,素洁似冰,争相竞放。 心知此壶玉暖生烟,价值连城,拿在手上,惴惴不安。一番忐忑,壮起荷胆,跃跃欲试。 万万没有料到,斟酒并不似想象那般容易,她右手将玉酒春壶左倾,刚欲顺势倒酒,哪知倾斜角度过大,玉酒壶盖忘了拿下,对她极度不满,再不肯安分守壶,陡然失重,一个倒栽葱,接着便是跟头马趴。 出于本能,她左手快如骇电,抢上前来,却忘了尚且拿着玉酒春杯。刹那之间,杯盖交错,铮铮有声,悦耳动听。 悦耳是悦耳,动听是动听,玉酒壶盖何等尊贵?吃了惊,受了吓,再不肯听话,就地翻滚,落荒而逃。眼看它顺着大殿红毡,一滚再滚,三滚四滚,直滚向对面的一角阴暗。 青荷一颗心,追寻珍贵的玉酒壶盖,一路狂奔,拔凉拔凉,几欲破碎:“壶盖啊,壶盖,好歹多加体恤,我心碎舞坊,你万万不要破碎!你若玉碎,我必不能瓦全!便是今日留下命来,生生世世,在蜀为奴,当牛做马,赔你不起!” 玉酒壶盖却与她上一世有仇,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眼看着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奔着一堵西墙,一头撞去,便欲舍生取义。 看着风驰电掣的壶盖,闻着醇香清冽的蜀酒,耳听雪歌勾魂摄魄的弹奏,青荷几欲忘了生死,神情越发恍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玉酒壶盖突然改变主意,变向旋舞,玉陀螺般滴溜溜旋转,最后稳稳当当,停在墙根。 玉酒壶盖旋转停滞态势,完全不符合力学定律。这令高分低能的青荷,满腹狐疑。 那一刻,青荷的寒毒被瞬间激活,只觉周身奇寒,天旋地转,心神飘忽,宛然已沉睡入梦。 梦中,痴痴看向玉酒壶盖后的西墙。酒香淡去,松香渐起。星眸璀璨,暖笑不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日居月诸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二章日居月诸梦中,她的眼睛忽然能够透视。m.你看,穿过西墙,便是一间鲜为人知的暗阁。暗阁之中,分明摆着一双战靴。 顿时,她的一颗心,化迷茫为痴狂。她的目光,沿着赫赫战靴,顺着威威战裙,向上攀行,便惊望到一身银盔银甲,如斯叱咤;向上游走,便观赏到一副绝世身姿,如斯挺拔;继续向上驰骋,便瞻仰到一张黑脸,如斯刚毅。 好一位帅气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明神武! 梦中虽是恍惚,更觉疑惑:“分明在哪里见过!岂止见过?何等面熟!岂止面熟?日思夜想!” 他就是阿龙! 不,他不是阿龙!他分明是“飞龙在天”! 她更是惊诧无极:“这张脸,既然不属于阿龙,因何充满魔力?”怎么,他似乎在对我微笑! 这是什么样的笑? 笑容之灿烂,足以让百丈枯藤发芽。笑容之率真,足以让千年铁树开花。笑容之温情,足以让万古冰山融化。 梦中,她正望得出神,少年脸上的笑容,瞬息万变。陡然间冷若冰霜。这是什么样的冷漠?足以令熔浆不喷,火山不发,霜雪暗天,冰塞寒川。 这张脸有多冷?有了这张脸,后羿不必射日驱热逐炎。这张脸有多冰?有了这张脸,行者不必讨借芭蕉扇。这张脸有多寒?有了这张脸,嫦娥不必奔月能筑广寒。 她耳听琴音,沉浸梦中,迷乱了心,迷昏了脑,迷糊了神:“不过是一张脸,怎会这般变幻多端?”省过心,洗过脑,正过神。仔细观,倾心品,认真看:“这张脸依然是比霜雪还冷,比冰川还寒!” 好一条“变色龙”! 幸而她吃一堑长一智,早已生出极强的抗体,几近无懈可击,足够对他终身免疫。不过片刻,便能抗拒琴声,驱逐魅惑,抓回清醒。一番全盘杀毒,将“飞龙在天”的影子,从记忆中彻底清除。 为了活命,极力摆脱梦境。可是,尽管十二分小心,十二分恭敬,蜀酒却是流体,实在不肯听话,略一倾斜,竟然肆无忌惮,泼泼洒洒。 刹那之间,酒气熏天,赛过鸣夏的臭脚。洒酒上身的青荷,在酒气熏陶之下,又是昏昏欲睡。 知乐美人在畔,乐不可支,甚至忘了生死,禁不住心意阑珊,诗兴大发,居然妄想仿效李白,斗酒诗百篇:“美人送美酒,红肥知绿瘦。千年蜀滇黔,万古情依旧。” 青荷心说:“茶山竹 海幽,蜀宫风浪骤。无端卷争斗,无辜挨鞭抽。巴山一夜雨,难解心头恨。蜀陵一壶酒,难浇心中忧!” 尽管心忧前路,依然忍气吞声,将这杯好容易斟满的酒,欲放知乐桌上。 不料,知乐满面赔笑,吟诗完毕,唯恐怠慢了美人,慌忙伸手接杯。 他接杯也就罢了,还顺手伸进青荷袖筒。这般一来,不仅阻挡她送酒的去路,还影响她把盏的准度。 她本来双手颤颤巍巍,不甚稳当,何况,酒杯装得太满,哪里禁得住这般折腾?再一次大幅度泼泼洒洒,再一次大规模借酒浇衣。 她心底一声悲泣:“我一个茶坊学徒,辛苦炒茶一个月,只挣银钱八百文。这身衣服,乃我全部家私。乐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害我倾家荡产。” 她悲愤难忍,小手更是狂抖,一个不慎,整杯酒断送在知乐胸口。 知乐也是不浇不成器,比青荷还欠抽,被淋一身酒,不怒反笑,一边整理衣襟,擦拭酒滞,一边从容不迫,自我解嘲:“蜀国之酒清兮,可以濯我心;蜀国之酒浊兮,可以濯我衣!美人之舞妙兮,可以乐我心;美人之手抖兮,可以乐我裙!” 青荷被雪歌琴音搅得迷迷糊糊,几欲脱口而出:“知乐之诗酸兮,可以酿成醋;知乐之诗臭兮,可以熏死狗”。 心神恍惚,虽恼知乐将她和区区蜀酒,相提并论,太没深沉。但是,她已顾不上追究,逃命要紧。事到如今,陪酒虽不尽人意,却也算大功告成。不如趁着知乐大发诗兴、其乐融融,溜之大吉。 哪成想,她尚未起身,曼陀已抢回兵器,又是劈头盖脸打出第三鞭:“蠢才!陪酒也不会!还不重新敬回!” 当此时,她方坐直身姿,目视前方,忽闻一股松香,登时禁不住诱惑,一双美眸,痴痴迷迷,望向对面西墙,人已恍然入梦。她的星眸,又与墙后“飞龙在天”,不期而遇。 梦中,她对着那张冰山脸,仔细端详,以便证实“变色龙”猜想。 果然,那张脸,凛凛的都是杀气,分明写满悔意。悔不当初,心生恻隐,引荷入蜀。悔不当初,不曾灭口,留荷成患。 生死关头,又念起阿龙,心生伤感:“我这一世,再不能与你相知?”梦中环视,徒增一片茫然。 失血过多,寒毒发作,沉入梦境,感触颇深:“千盼万盼,望眼欲穿,阿龙不曾出现。“飞龙在天”,背信弃义,反在眼前。” 正在青荷半睡半醒、自怨自艾之际,曼陀的第三鞭骇电而至。 幸好知乐反应神速,一把将她护到身前,口中笑道:“荷姑娘,你自然是美得“云想衣裳花想容”,岂止是云和花想念你,就连公主的银鞭,都想着你;公主的灵狐,更是念于你!只是不知,美人如此出神,却在想些什么?” 青荷陡然醒转,紧皱眉头:“我在想些什么?盼你免开尊口,免我没事找抽。” 曼陀见知乐以身相护,急忙撤手,却已来不及。银鞭抽在知乐后背,登时如同金戈争鸣,“铮铮”作响。 青荷感激涕零,敬意油然而生:“多亏知乐功力深厚,硬接这狠辣一鞭,都不曾皱一皱眉头。这般钢筋铁骨的英雄汉,指定是最坚强的同盟军。”念及于此,更是灵光一闪:“知乐内穿锐甲,外罩锦袍,原来早有防备。英雄就是英雄,若如同我这凡人,十条性命,也都丢个干净。” 忽觉两把利剑,从正前方左首第一列位,激射而至。她不由自主,迎刃而上,便对上一双凌厉狠绝的眼。短兵相接一瞬间,大大打了一个寒颤!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杀人于无形,害人于无影的嘉王。如此冰眼冷面,如此灼灼逼视,令她不寒而栗,只想速速逃离。 她未及起身,嘉王已经开口:“君上,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此言一出,她只觉脑瓜顶发冷,脚底板冰凉,后脖颈透风:“适才流血过多,寒枫剧毒发作。” 接连打过数个寒战,暗自警戒:“嘉王发难,血战开演。” 端坐在玉阶之上的卓云,依然粉面含春,笑脸相迎:“王叔何必客气?但凡有话,无妨直说。” 嘉王整理仪容,冷然说道:“我西蜀乃文明福地,更是礼仪之邦。蜀吴宿仇极深,如今又是蜀吴开战之际。蜀玉宫殿堂,岂容吴国奸细?” 卓云似早有预料,不动声色,淡定一笑:“王叔!不知你所指吴国奸细,身在何处?寡人眼拙,实在看不出。” 嘉王正襟危坐,慨然说道:“君上难道不知?适才跳采茶舞,现下为乐王陪酒之人,便是。” 卓云闻言不怒反喜,缓缓看向青荷,暖心暖肺,微微一笑:“哦,青荷姑娘,寡人尚且不知,你是吴人?” 青荷只觉金戈铁马动地起,风刀霜剑严相逼,连连摇头,矢口否认:“启禀君上,青荷乃南虞人,绝非东吴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采薇采薇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三章采薇采薇青荷万万不料,嘉王开弓第一箭,直射自己这个倒霉蛋。又是惊怒,又是心忧:“蜀吴两国,征战不休,我若被嘉王定性吴国奸细,如何保住项上人头?” 卓云声色不露:“王叔可曾听清?青荷姑娘并非吴人。” 嘉王一声冷笑:“君上岂能听这娼妓一面之词?” 嘉王信口雌黄,青荷大怒无疆,想到他穷凶极恶,害弄玉家破人亡,恨不得变身超人,将他手刃当场。 再看嘉王,一双鹰眼,便似两把利剑,只欲将她碎尸万段。青荷看过之后,更是心下了然:“适才弄玉飞弦射星,嘉王聪明绝顶,如何参不透此中详情?他素来睚眦必报,必然不会放过我和弄玉姑嫂。” 如此危机四起,悄悄看向殿角,弄玉二人自顾垂头拨弦,素手轻弹,无喜无悲,无嗔无怨。似置身虚无,若藏身梦幻。似被蛊惑,似被操控。似已沉迷,无意再回人世间。 她再看向掌控二人的雪歌看去,低眉信手,徐徐而弹,曼妙琴声,如雪烟起舞,如雪雾飞炫,让人眷恋,让人沦陷。 她忧愁未断,懵懵懂懂,已沉浸其中,正昏昏欲睡,忽闻阵阵松香,不由心神激荡。便听低语之声,悦耳悠扬,好似传自西墙:“琴音虽美妙,凶险却难料。大敌正当前,千万莫睡觉。” 她陡然醒转,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耳听仙乐飘飘,再看雪歌,眉目如画,冰肌雪肤,容貌绝丽,正向自己微笑。 青荷猝不及防,几欲再度沉迷,熟悉之声又起,如同传音入密:“青荷,千万别听她的琴声,尤其别看她的眼睛。” 她陡然一个激灵,倒吸一口冷气。低下头去,回想适才雪歌的微笑,分明暗藏杀机,不由毛发皆立。 再看大殿之上,群臣或严阵以待,或眈眈相向;或察言观色,或敛声屏气;或低眉顺眼,或隐藏锋芒;或静观其变,或拭目以待。 凡此种种,千姿百态,不可胜数。 卓云似乎已被雪歌的琴声所控,从神态到声音,都是漫不经心,懒散至极:“今日盛会宴宴,君臣其乐融融。王叔与寡人说话,不必拘礼,更不必拐弯抹角。只是,在寡人记忆中,王叔从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关心一个小小茶女。今日何来雅兴?诋毁小姑娘清誉?” 嘉王微微一笑,剑锋斗转,兴师问罪:“君上,这个小小娼妓,确是不足为奇。但是 ,引她前来蜀宫之人,用心着实险恶。” 再看卓云,闻言似大吃惊吓,又似意料之中,这倒令青荷大惑不解:“他是逢场作戏,还是英雄本色?他看似胸有成竹,又似满腹踌躇;看似无牵无挂,又似担惊受怕;似看临危不乱,又似诚惶诚恐;看似随波逐流,又似嫉恶如仇。着实深不可测!着实参悟不透!” 青荷参悟卓云不透,相尘身居礼部尚书,坐在嘉王下首,看惯风云变幻,却似参悟的极透。 他对着青荷,恨恨瞠视,眼中敌意,昭然若揭,接着嘉王话茬,厉声质问,咄咄逼人:“你一个吴国娼妓,来我蜀宫,意欲何为?” 如此险情,石破天惊,反而让她出奇镇定。两军交锋勇者胜,为今之计,只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她毫不客气,对着相尘直看回去,只见他丹凤眼,卧蚕眉,面如冠玉,满面英气,不由心下叹息:“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可惜生了一肚坏心肠。” 不忘用眼角余光,观察卓云:“他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怒怨滔天。事到如今,一定要站好位,排好队,紧跟大智若愚的蜀君哥哥,才是万全之策。否则,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只是,从前大会小会不断,唯独不曾见识鸿门宴,更不知如何应变。 不敢逞强,干脆示弱。 当机立断,她率先来个一问摇头三不知:“这位大人,您在问我?报歉得很,恐怕要让您伤心。首先,我对娼妓的了解,远不及您透彻。其次,我如何来的西蜀,远比您还糊涂。” 她话未说完,便觉卓云看向她,面带和善,笑意满满。这是什么样的笑?鼓励?共勉?同仇? 相尘看罢,面色一凛,凶相毕露:“不愧是吴国奸细,演技甚好,骗术甚高!我倒要问问!方才,我看的真真切切。你与那弹琴的歌姬,联袂起舞,意欲刺王,罪在不赦。如斯胆大妄为,究竟受谁指使?” 青荷闻言大惊:“这位大人,你说什么?刺王杀驾?受人主使?我与诸位无冤无仇,我何必无缘无故,自寻死路?我无胆无识,何人会蠢到指使我,引火上身?分明是你,含血喷人!” 相尘一声冷笑:“你当蜀玉宫都是痴人不成?我看得清清楚出!那歌姬将“阴阳刺”藏于琴弦之中,拨弦而射,直刺小郡王,被你用飘带卷回袖中。” 青荷登时不寒而栗,心中暗想:“是福不 是祸,是祸躲不过。” 相尘色厉内荏,步步紧逼:“你敢不敢将袖中之物,呈献朝堂?” 青荷满心惊恐,不自觉摸向袖筒,数只“阴阳刺”,不翼而飞。登时惊喜交加:“原来知乐看似粗犷,实则心细如发,适才假意接酒,趁机已将“阴阳刺”暗度陈仓。” 念及于此,风轻云淡,双袖一扬:“大人请仔细观瞻,我可曾袖里藏奸?”众人一看,果然两袖空空如也。 关键时刻,知乐不忘补充,声如洪钟:“尚书何必误会?知乐看得清楚,方才茶舞,当真曼妙。尚书难道不曾细听歌词,“采茶东坡,茶香飘若?”青荷姑娘是在表现惊世“茶道”。本王就在青荷姑娘身侧,她分明两袖清风,尚书目亮眼明,洞若观火,难道看不清?” 相尘闻言一愣,却不甘心,沉吟片刻,不理知乐,自顾逼视青荷,更是一脸狰狞:“乐王初到我西蜀,自然不识你庐山真面目。不如我替你好好回忆:你是吴国舞姬,更是吴国奸细!” 青荷闻言心中暗骂:“嘉王阴险狡诈,曼陀心狠手辣,我通通不怕。你不过是一杆阴枪,一条走狗!我还惧你不成?” 如此一想,微微一笑:“将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只是,将军一回忆,错了三件事。青荷斗胆,纠正一回。第一,我是南虞人,不是东吴人。第二,我没资格做舞姬!将军温文尔雅,玉树临风,若做舞姬,胜我十倍!第三,吴国奸细,我更做不好,将军聪明绝顶,巧舌如簧;指鹿为马,混淆视听;挑拨是非,绝对胜我百倍!” 相尘闻言冲冲大怒:“好一个东吴贱人!伶牙俐齿!居心叵测!用心险恶!罪不可赦!” 青荷莞尔一笑,顽抗到底:“大人未免孤陋寡闻,青荷本是地地道道的南虞人!大人难道不知?吴越之人,无一不崇尚缠足。曾有吴女云:“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又有越女叹:“小脚裹一双,眼泪流一缸”。天下十国,唯我南虞,禁止女子缠足。青荷生在南虞,一双天足,有幸保全。” 相尘闻言嗤之以鼻:“胡说八道,身为王风教化之下的女子,自当恪守礼训,自爱身名。缠足天经地义,怎能逆天而行?” 青荷啼笑皆非:“大人身为王风教化之下的男子,自然饱读圣贤书,难道忘了孔圣人亲口说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四章 薇亦柔止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四章薇亦柔止相尘闻言暴怒,正要当堂怒斥其无礼,却被卓云当即打断:“青荷姑娘,你们南虞女子,当真不需缠足?” 青荷万万不曾料到,蜀君会关心这个闺阁议题,而且兴致颇浓,登时,一张笑脸宛若夏荷绽放:“启禀君上,我主虞君,素来憎恨摧残人体、扭曲人性。十七年前,正式立法,禁止缠足。自此,此等灭绝人性之举,彻底绝迹。”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群臣激愤! 纵观华夏,自汉武开疆拓土,便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三纲五常”,最受瞩目: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旨在构建秩序,塑造权威;最终目的:维护政权、族权、男权。 贵阳贱阴被美化:“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 阳尊阴卑合法化:“女性缠足居家,相夫教子,永做贤妻良母,天经地义。” 男尊女卑传佳话:“女子裹小脚、轻抬步、微扭腰,柔弱至美。足下蹑丝履,纤纤作细步,何等美哉?” 总而言之一句话:“不缠足,藐视男权。不裹脚,蔑视天下。” 事到如今,她一个异族,居然将人人乐道的缠足,说成灭绝人性,岂不犯了众怒?简直犯了天条!这般与天下为敌,与世俗为仇,怎会不成众矢之的?怎会不做出头之鸟? 放眼观望,满世界利剑严霜!惶恐至极,周身汗毛,根根竖立,努力阻挡嗖嗖冷箭,奋力抵御凛凛寒光,心中默想:“一失言成千古恨!事到如今,人人喊打,我比卓云还要孤家寡人!” 正在杀人的目光中,孤军奋战,身心战栗,几欲昏迷。忽然一道温存眼波,如同救命,射将过来:无贪无嗔,无喜无悲,无恨无恼,无怨无悔。 她如垂死之人,循着雪歌可怖的音弦,沿着这道可敬的目光,挣扎反射,就寻到了西墙。透射而过,对上一双星眸,又大又黑又亮。 梦中感言:“人生难得一知己,千古知音最难觅!” 可惜,未及甄别星眸之主,梦已惊醒,人已不见。那边卓云已经笑得春暖花开,既往不咎:“我只知蜀国女子,巾帼不让须眉。居然不知,你们南虞,更是别出心裁,花样百出!还专门为女子缠足立法?” 眼见卓云体贴入微,青荷满心欢喜,借着雪歌靡靡之音,打开这一世记忆:“君上有所不知,十七年前,我主推行新政,立法先行。南 虞立法,重在国计民生,强调以人为本。君上若有兴趣,青荷可以捡紧要的背诵。” 卓云听得饶有兴趣,眼见嘉王等老世族,脸色越来越是不满,形容越来越显鄙弃,却置之不理:“青荷姑娘,依你之见,南虞《荔粤刑统》与我《天朝刑统》,有何不同?” 青荷记忆如潮,才思不断:“青荷以为,蜀国律法健全,立法公正,执法公平,主张“共造蜀科,听劝实业;唯薄敛财,无尽民财;摈弃重刑,律法宽松”,利国利民,极其实用。南虞律法,更多强调“革除弊政,兴利除害;启迪智慧,陶冶情操;民利民生,务实务求”。并能与时俱进,日臻完善。两国律法各有所长,若能取长补短,自是相得益彰。” 便在前两日,她好奇心盛,专门利用中午小憩,奔赴天朝广场,解读石碑上的西蜀法典《天朝刑统》。 卓云闻言轻笑:“依你之见,南虞律法如何做到“启迪智慧,陶冶情操”?” 青荷仰着小脸,浅浅一笑:“我主虽不若释迦牟尼般普度众生,却对人生真谛,思虑颇深。” 卓云十分好奇:“哦,什么思虑?” 青荷灿然一笑:“我主曾深思,人的一生,意义何在?自是在于幸福,在于愉悦,在于自由。如何实现?不同之人,幸福感、愉悦感、自由感大有不同。有的努力劳动,有的热衷竞争,有的争取认同,有的诲人不倦。这就有了不同的人生,更有了劳动者,竞技者,管理者,教育者。当然,谁都不能随心所欲;而且,人性复杂,任何一人,不可能单一划一;同时,人的心境要随年龄、境遇、身世不同,持续变化。所以,人类追求幸福、愉悦、自由,定会遭遇种种,需要与他的喜好、努力、出身不断博弈,幸福感、愉悦感、自由感也会不断发展、变化、升华。” 卓云朗声大笑:“虞君雄才大略,超九国而霸南海,果然不同凡响!” 青荷微微一笑:“我主以为,国之律法,并非维护一个人或一群人,而是让最大多数,实现幸福、愉悦、自由,努力做到“耕者有其田,智者有其书,武者有其术,谋者有其断。”” 卓云大笑不已:“原来如此!虞君果然颇有考究,更对律法权利价值、正义价值、人本价值,颇有心得,寡人受教。只是不知,青荷姑娘如何定位自己?” 青荷羞惭一笑:“我身无所长,还是个学习者,日后 希望做个劳动者。”作为不合格的劳动者,不由自惭形秽,急忙垂下眼眸,只为避开卓云那双极富洞察力的神眼。 哪料到,一不小心,又受雪歌乐音所迷,如入梦境,又闻松香。透射西墙,一双星眸,晶晶闪亮。 那双星眸,亲切而和善,活泼而机警,温柔而多情,神秘而诱人。目光婉转,流水顾盼,颗颗火星迸发,束束光芒耀眼。 她潜意识甚至怀疑:那目光在辨认她,解读她,欣赏她,取悦她,不由怦然心动,急忙对它回望,登时大失所望:原来一切都是幻觉那只一堵西墙,甚至转眼便逝去了那缕淡淡的松香。 卓云一声轻笑:“学习者?青荷姑娘何必谦虚?寡人倒是好奇,南虞律法如何实现“民利民生,务实务求”?能否列举一二?” 她淡然一笑:“比如,我主颁布的南历,利于民生,非常实用,值得推崇。” 卓云闻听,心生疑惑:“哦,南历?可是那位通天彻地的数学家、天文学家、水利学家创新的南历?” 青荷满面含笑:“启禀君上,正是这位天下奇才,博采众长,融汇古今,创新南历。他本是北晋人,我主思贤若渴,三顾茅庐,请他辗转来虞。并结合历代史学,设置天文观测站,对天时进行精准推算。” 说到此处,青荷对郭守敬肃然起敬:“他制定的《授时历》与现代公历一般精准,却比西方早了300余年。” 卓云闻言一惊,全然不理会以嘉王为首老世族的愤愤不平:“南历与我月历有何不同?” 青荷连连点头:“南历并非以月相为周期的月历,而是以太阳历为基础的公历。南历一年十二月,这个“月”,与朔望月无关,却极其精准。” 卓云一脸惊羡:“精准到何种程度?” 青荷耐心详解:“除南虞外,天下九国所用月历,一年11日误差。南历平年365天,闰年366天,累积3300年只有一日误差。” 卓云大惊失色:“天下还有如此神奇的历法?” 青荷眉开眼笑:“不仅如此,南历更与二十四节气惊人吻合。天下九国只有熟识农务之人,才对其了如指掌。在我南虞,因南历普及,黄口小儿都对节气变换,朗朗上口。还将立春、立夏、秋分、冬至,定为春、夏、秋、冬四节,每遇四节,不分贵贱,普天同庆,举国欢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五章 曰归曰归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五章曰归曰归嘉王满面怒容,卓云置之不理,自顾好奇心盛:“如何欢庆?” 青荷受雪歌乐音启发,记忆如潮,想起无数喜闻乐道的游戏,更是载笑载言:“春舢、夏舟、秋射、冬泳,盛况空前。” 卓云连连点头,微微一笑:“妙极妙极,寡人受教。”这才如梦方醒,面带春风,扫视群雄。 青荷趁机用眼角偷看嘉王。他怒过之后,反而气定神闲,似胜券在握,似志在必得,老辣的眼神分明在说:“死到临头不知愁,我让你们说个够。” 青荷看过,吓个不轻,更是大惑不解:“危难关头,卓云因何与我嗦,他究竟在等什么?” 略一沉吟,终有所悟:“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卓云就是在磨嘉王锐气,待彼竭我盈,方能克之。” 转念又想,更有所悟:“嘉王蓄意谋反,不仅仅博弈朝堂,宫中府中、城中城周,必然布下重兵。大敌当前,卓云不可能两眼只看宫廷。他必须内外兼顾,等待绝地反击。” 如此一想,更生疑惑:“或许,“飞龙在天”不在暗阁,而是在宫外收拾嘉王主力。” 想到不久之后,宫内宫外血流成河,更是心惊胆裂,赶紧偃旗息鼓,缩回知乐身后的角落。 相尘却是不甘寂寞,一心想要万众瞩目,数次跃跃欲试,欲言又止。 卓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懒懒向龙椅上一靠,从动作到神态,都散漫入骨:“相尘,今日盛会,君臣交心,若是有话,但讲无妨,何必吞吞吐吐?” 相尘登时面红耳赤:“启禀君上,微臣无话可说。” 青荷几欲松下一口气,以为阴谋陷害剧情有望闭幕。不料,相尘欲擒故纵,哗众取宠,倒身叩拜,涕泪涟涟:“君上,微臣适才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请君上治罪。” 相尘说的没头没脑,卓云居然不惊不咋,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见他眉毛轻挑,面上含笑,缓缓说道:“相尘,何必打此哑谜?不如明明白白告诉寡人,你却何罪之有?” 相尘本是一张白脸,更是红得发紫:“启禀君上,微臣罪在不赦,不该冲撞君上爱姬,但请君上治罪。” 卓云面上大吃一惊,声音却有备而来:“相尘!我的美姬?哪一个?我怎不晓?” 相尘假意哆哆嗦嗦,不住扣头,再不敢答言。 忽闻一声轻笑,闻者皆栗。却是飞星如期出场 ,手指青荷便道:“君兄难道忘了?她便是龙帆千里迢迢、处心积虑从东吴专门为君兄带回来的爱姬!” 此言一出,全场震惊,一片噫嘘。 青荷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砰砰砰砰”跳个不停:“卓星卑鄙加无耻、龌龊加下流,他是天下第二,无人天下第一。说谎不眨眼,唱戏不画脸。扮相超凡脱俗,演技决胜千古。” 再看殿堂之上,百官文武,或瞠目结舌,或讳莫如深,或兴趣盎然,或横眉怒目。无论如何,卓云龙威尚在,如此诋毁主君,都会引起公愤。虽是如此,卓云之行,难免被群臣质疑。 卓云更是吃惊非小,一双眼睛望着卓星,满是莫名其妙,不怒反笑:“卓星!今日虽是无需拘礼,却也不能无法无天。龙大将军尚在前敌,何曾从东吴带回美姬?” 青荷听卓云说话,看卓云行事,心生敬畏:“不愧是蜀君,处乱不惊,滴水不漏,王者之风。” 卓星只当卓云宁折不弯,定会冲冲大怒,不料只是轻描淡写,一声反问,看似妥协,这倒令他始料不及。面上毕恭毕敬,口上不改初衷:“这美姬虽是吴国奸细,难得公主重大义,恪守律法,亲手送至大缘府牢狱。” 卓星之言,愈发不堪。卓云却意态悠闲。 青荷以之为神,强压忐忑,扫视一番群雄,但见嘉王亦是面不改色,颇觉疑惑:“嘉王究竟拿了卓云什么把柄?若此胜券在握,志在必得?” 卓云微微一笑,看向曼陀身侧:“驸马都尉,可有此事?” 卓云提到卓幕,青荷瞬间想起五鲤湖,那位与母亲洒泪分别的孝子。 更让青荷跌爆眼球的是,卓幕母子情深,父子无情,兄弟绝义。这也罢了,居然和情敌“飞龙在天”心有灵犀,简直都有断袖的嫌疑。 但见卓幕,重色轻友,重母轻父,勃然大怒:“卓星!岂有此理!我堂堂卓幕,岂会与你同流合污?诽谤龙大将军不仁,构陷君上不义?” 青荷五体投地:“他与卓云,上演双簧,珠联璧合,缠绵悱恻。” 青荷尚可,卓幕身侧的始作俑者,再不能镇定自若。曼陀瞬间坐直,刚要开口,忽觉小手痛极,原来已被夫君的大手紧握。曼陀转头看向夫君,但见双目灼灼,如同喷火。忽有所悟,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急忙双唇紧闭。 一瞬间,卓星便被蜀国最负盛名的两大要员,逼问得哑口无言,饶他 胆大包天,还是吓出一身白毛汗。一边低头擦拭,一边从胳膊肘拐弯处偷渡眼神,目的地悄悄驶向主心骨。 嘉王依旧若无其事,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卓星看过之后,犹如吃下定心丸,稳住心神,满面陪笑:“王兄喜怒!星弟这般想,本是情有可原。近日,我蜀国只有一人出关,那就是龙帆。” 卓星此言一出,如同炸雷,文武群臣,震惊全场。刹那间,殿堂之上,寂静无声。众人皆想:“大将军出关?何时?何地?何事?” 只有寥寥数人颜色不变,其中一个,正是蜀君卓云。他笑得天真烂漫,陡然打破寂静猜想:“卓星,男子汉大丈夫,何必遮遮掩掩!我早知道,你想弹劾龙帆!” 卓星不解“八荣八耻”,虽被说破心事,却能恬不知耻,反以为荣,目光迎刃而上。 卓云笑得阳光灿烂,替卓星把潜台词说完:“卓星,是否还想继续弹劾:龙帆里通外国!阴谋造反!忤逆叛乱!” 卓云越说越是满面欢颜:“卓星!明人不说暗话!拿出证据!亮出底牌!说服寡人,明示百官!” 卓云毕竟多年为君,只一瞬间,卓星便被卓云的气势压倒,冷汗狂出。沉吟半晌,悄看嘉王。但见父亲依然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卓星素来胆大不要命,今日为成就大事,更似早死早托生:“君上有所不知,君上龙体欠安之时,龙帆瞒着君上,盗取龙印!偷窃玉玺!调动兵符!单骑出关!不仅如此,还与东吴寒枫恶贼勾搭成奸!自此之后,吴军就在边关闻风而动!非但如此,他还泄露军机,导致渝东北惨败!” 嘉王双目如电,义正言辞,压轴发言:“君上难道还不知情?龙帆身为大将军,擅离职守,怠慢国事,窃用君权,私调兵将,通敌卖国,丢城失地,丧我千军!身犯七大罪,死有余辜!即便万死,不能抵其万一!” 刹那之间,群臣震撼,满座哗然! 青荷闻言,头大如钟鼓,心跳如奔舞:“倒是父子,穷凶极恶,危言耸听,一唱一和。” 卓云朗声大笑,双目一扬:“王叔!弹劾的好!弹劾的妙!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谁说蜀东北惨败?明明是蜀东北大捷!王叔!你可是三朝元老!如此妖言惑众,恶意中伤,污染圣听,祸国殃民,寡人真是佩服!佩服!” 嘉王闻言大惊,心中大惑:“难道传言有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六章 心亦忧止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六章心亦忧止嘉王转念又想:“未必!定是卓云为震慑于我,谎报军情。m.”如此一想,如何心甘?一个转念,更是口出恶言:“君上,龙帆勾结吴贼,私自出关,叛国投敌,私授虎符,条条大罪,理应当诛!” 卓云更不是弱,再接再厉,步步紧逼:“王叔,寡人当真小看了你!指鹿为马,声东击西!你弹劾的,不是龙大将军,分明是寡人!是寡人私自出关!是寡人擅离职守!是寡人离心离德!是寡人怠慢国事!今日,当着众位爱卿之面,寡人必当三省其身!” 嘉王闻言错愕,他只当云龙早已反目,哪怕已经和好如初,卓云身为君主,也不可能为了给臣子洗脱罪名,引火上身。 卓云却双目炯炯,无限坦诚:“半月之前,寡人并未有恙,更未宫中修养。事实上,寡人根本不在西蜀!大将军出关,便为营救寡人!是寡人,将龙印、玉玺、兵符,悉数交给大将军! 王叔!以你的雄才,你的大略,当然不可想象;你的高风,你的亮节,当然不可理解:大将军非但没有窃用,反而替寡人保管的极好! 只是,他心底无私天地宽,先是千里迢迢,舍生忘死,救护寡人!又是不眠不休,奔赴前敌,以区区两万之众,击败七万吴贼!何等高洁?何等英雄?可是到头来,却遭王叔阴谋算计!公平何在?天理何存?” 卓云如此坦诚,甚至甘冒废君之险,开诚布公。嘉王根本始料不及,登时骇的面色如雪。 卓云环顾四周,目光犀利,大义凛然:“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寡人身为蜀君,擅离职守!怠慢国事!罪莫大焉!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也!寡人立誓,自今日起,发愤图强,勤于政事!与我蜀国臣民共患难,同生死!” 誓言方毕,忽闻一声冷笑,如从地狱发出,却是卓星,危言耸听:“君上太过天真,大错已经铸成,随口发下几句誓言,便能挽回?” 卓云面色一凛:“寡人今日悔过,若再离心离德,誓与三指同断!” 言毕,苍凉一声,亮出宝剑,寒光一闪,红光崩现!再看他左手从小指到中指,齐根斩断! 大殿之上,群臣满座,瞠目结舌,面如土色!仓皇之间,跪倒一大片,皆眼中含泪,山呼万岁。 青荷大惊:“卓云如此血性,嘉王还敢争锋?” 早有侍者飞奔上前,包扎伤口。十指连心,如何不痛?卓云却是条硬汉,咬牙坚忍 ,面露哀色:“寡人今日虽断三指,又有何痛?前者,连失我兄长、殷帅、爱将,才是痛彻骨髓!” 再看嘉王,一张老脸,面无人色,冷汗不断。心念一转,五体投地:“君上痛在手上,老臣痛在心上!君上明理,实乃千古一帝!” 卓云不知他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回报一声苦笑:“王叔言重!寡人何德何能?千古之帝,如何当得起!” 嘉王抬起头来,泪如泉涌:“君上受苦!老臣之过!老臣斗胆还有一言,说给我君!” 卓云面色微微一凛,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枪,索**擒故纵:“王叔但讲无妨。” 嘉王向上扣头,涕泪交加,悲情出演:“君上私自出关,十日不曾理政,违背先祖誓碑。老臣作为一族之长,只好根据祖训,请君上去祖陵闭门思过。君上尽管放心,朝堂之上,老臣自会殚精竭虑,确保万无一失。” 卓云不曾发话,卓幕拍案而起,声色俱厉:“岂有此理!身为臣子,如此相逼,如同谋逆!何况,祖训并未明言:为君者不能出关!君上万尊之体,断三指为誓,为国为民之心,日月可鉴!尔等不思报效,别有用心,枉为人臣!” 卓云这才接过嘉王话茬:“寡人是该罚,但是轮不到王叔说话。” 嘉王面色一沉:“怎么?” 卓云轻描淡写:“王叔已犯下滔天大罪,再不配做我君族之长。” 嘉王闻言,一张脸冷若冰霜:“君上,先祖誓碑明言:“为君者,不得构陷铁骨铮臣”。今日老臣方仗义执言,为国请命,君上便容不下么?” 卓云淡然一笑:“王叔,扪心自问,咱们十年君臣,寡人可算以诚相待?” 嘉王略一沉吟,己方兵力、实力、、谋算、先机虽占优势,奈何众目睽睽,还要保持王者之风:“君上若在民间,算是诚实君子。只是作为帝王,疏于政事,需好生磨砺心智。” 卓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寡人尚有要事一桩,还望王叔也能坦诚相待。本来,寡人欲先平定战事,再详议此事。只是今日,既然王叔性急,寡人只好勉为其难。” 嘉王不知他所欲何言,心下暗忖:“今日朝堂、殿外、城内、城周,乃至蜀西,都遍布我的人马,可谓万无一失。龙帆身在蜀东南,自是鞭长莫及。卓云再思缓兵之计,已是来不及,更难逃我之算计。” 卓云盯着嘉王乌纱帽,更显从 容不迫:“寡人离蜀之时,王叔派相尘借犒赏三军之名,捉拿殷帅入狱,可有此事?” 青荷闻听此言,念起弄玉,心头一振,陡然坐直,侧耳倾听。 嘉王面色不善,尚未答言,相尘已拜倒在地:“君上!殷离勾结吴人,私授兵符,谋逆叛国,罪在不赦!” 卓云不动声色,继续追问:“相尘,你倒说说,殷帅如何勾结吴人?如何私授兵符?如何谋逆叛国?” 生死关头,一字说错,万事皆休。相尘凝神定气,沉着缓言:“启禀君上,半月之前,微臣奉命调派五十万军饷,亲自押解蜀东南大营,犒劳三军。 是日晚间,殷离大帐十分诡异。微臣令人传报,静候半晌,无人出帐相迎。微臣心下蹊跷,悄悄转至中军帐外,侧耳倾听。 原来殷离正在大帐之中与吴人密谋:“以兵符为信,十日之内,率军弃暗投明,西蜀东向称臣,侍奉吴君。” 微臣听得真切,暗暗心惊,悄然入帐。内中吴贼便是寒枫派“赤碧二子”,异口同声:“事成之后,大将军得封蜀王,殷帅便拜蜀相。” 说话间,吴贼陡然发现微臣,飞身抢扑,铲扇偷袭。二人武功超群,轻功绝顶,加上殷离与其子殷声暗中相助,微臣未能将其擒获。 吴贼逃脱,微臣惊怒之余,问起兵符之事,殷离只是谎言搪塞。微臣无奈,唯有将其捉拿归案,交与大缘府问罪。” 卓云闻听,一声冷笑:“殷帅乃我三朝老臣,向来忠心耿耿,爱国爱民!怎会鬼迷心窍,叛国投敌?相尘,我倒要问问,捉拿殷帅的,除了你,还有何人?” 相尘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启禀君上,与卑职同去的,便是小郡王。微臣说的,句句属实!小郡王定能给微臣佐证!” 卓云双眉一立,不怒自威:“卓星,可有此事?” 卓星阴侧侧一笑,信誓旦旦,似与日月同辉:“启禀君上,相尘所言,句句属实!” 卓云明知谎言,也不去揭穿,不过一笑置之:“果然坦诚!果然坦诚!好在我西蜀朝堂,如此坦诚之人,不在少数,都值得寡人虚心求教。” 说话间,他转过头来,看向相尘下首的一位文官,脸色更变,双目如电:“汶强,你身为大缘府府尹,是殷帅一案主审。此中内情,你最明白。你且说说,殷帅尚未定案,如何死在狱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七章 王事靡盬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七章王事靡盬青荷顺着卓云眼神望去,但见一位峨冠紫袍之人,闻听召唤,急忙俯身在地,向上叩首:“启禀君上,殷离确实死得蹊跷,以微臣之见,是被杀人灭口。的铁证如山,我看是满纸荒唐言!依我西蜀律法,审查重案要案,需要大缘府两名以上三品大员。可是看这卷宗,身居此位者,因何只你一人?” 汶强跪在当地,看了一眼嘉王,战战兢兢,汗不敢出:“此案关系重大,卑职求见君上不成,就请王爷亲自主审。王爷高居相位,自能担当重任。” 汶强搬出其父,卓幕更是义无反顾:“君上,毋庸置疑,招供笔录,纯属伪造。君上请看,这根本不是殷帅亲笔。殷帅书法遒劲有力,力透纸背。这处签字画押,虽与他笔迹相似,却是形似神不似。” 汶强瞠目结舌,不敢说话。不必说汶强,便是相尘,闻听此言,都是双膝发软,冷汗不断。又惊又怒,以手扶额,心底暗骂:“卓幕!不知好歹!有眼无珠!不分亲疏!” 青荷不经意间看向相尘的手,伤疤无数,肉瘤遍布,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他这双手实在怪异,瞬间激发青荷这一世最可怕的记忆那就是“凤焰”。“凤焰”的嗜好,同样异乎寻常:酷爱“火蛇”,引以为乐。“火蛇”狡猾异常,嗜血如命,“凤焰”驯玩之时,略有不慎便会被咬伤。每每中毒,他都用指尖划破伤口,释放毒血,再涂抹解药。药效虽佳,却会留疤。 在此之前,青荷不知前因,不明后果,不加细思,不辩真相,今日前思后想,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恍然大悟:“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相尘之手,毒疤无数,决非一日之功,自是长年累月,饲养冰蛇。昨夜茶山竹下,适才假山洞穴,贼人都曾提到“冰蛇”。昨晚茶从密谈,丘山说道殷帅被害经过,也是数次提及冰蛇。冰蛇,便是此案关键!冰蛇,可以揭穿凶犯。” 青荷顾自想的出神,忽听相尘一声冷笑:“殷离书法,确是雄劲有力,但那是在平时!倘若遭受牢狱之灾,他的字还会苍劲有力?何况他还身中……”言未毕,陡然懊悔不已,急忙牙关紧闭。 青荷不假思索,压低声音,接口便说:“何况他还身中冰蛇剧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遑启处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八章不遑启处声音虽小,却如炸雷,震撼全场! 别人犹可,相尘瞠视青荷,森然欲杀人:“小妖精,胆敢胡说八道!” 青荷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我没这胆,此乃殷帅之言。m.你若不信,侧耳再听。” 相尘生性迷信,又是做贼心虚,青荷一提殷帅,他一双眼睛,如同见鬼,又惊又怒,又恨又怕,情急之下,结结巴巴;“你……,你……,你个……小妖精……!你……,你……!我……,我……!” 她看着相尘双手狂抖,欲盖弥彰,想起弄玉家破身亡,陡然生出泼天的胆量:“相尘!你不妨高举双手,让所有人看个够!你豢养冰蛇,才会被蛇药腐蚀的大包小瘤!” 相尘闻言鼻歪眼斜,更是不住狂抖:“小妖精……,含血喷人……!今日废了你……!” 气运丹田,“阴阳刺”移到袖口,若不是顾全大局,须听嘉王号令,几欲出手杀荷。 知乐早有防备,挺身护住青荷,目光炯炯,不容小觑:“尚书,你口口声声痛斥他人,怎么案情未定,就自己上演杀人灭口之剧情?” 青荷心念闺蜜,无所畏惧:“殷帅就是中了你们的冰蛇之毒,所以伤口不青不紫,不肿不胀,所以验尸官查不出蛛丝马迹。” 汶强面色一凛,强装镇定,冷笑一声:“小小娼妓,异想天开!验尸记录写得明白,殷帅浑身上下,全无伤疤。倘若被毒蛇咬噬,伤痕总要留下。” 青荷闻言满心疑惑:“殷帅身中蛇毒,伤口却在何处?” 相尘恨极,心念鬼魂,结巴又起:“小娼妓……!再敢……胡言乱语……” 青荷抬头,忽见相尘一只舌头,伸缩无度,陡然间,小脑子如遭雷击,激活灵感,豁然开朗:“殷帅定被冰蛇咬中舌头!尔等狼子野心!如此忠良,饱受折磨,受尽冤屈,却是口不能辩,含恨而终!” 相尘闻听,方寸大乱,暴怒之下,浑身剧颤。 卓星再也熬忍不住,愤然而起,怒视青荷,双目喷火,恨不得隔着飞幕、曼陀,一掌将其击毙:“小娼妓!多说半句,送你归西!” 言毕,气运丹田,蓄势待发,只等嘉王一声令下,骇电出击。不料偷看嘉王,依然气定神闲,眼神好像在说:“急什么?让小妖精作个够!你没见满朝文武,对她恨之入骨?她作得越久,昏君死得越丑!” 卓云洞若观火,一声冷笑:“卓星,事到如今, 依然执迷不悟?不要说满殿群臣,便是一个三岁小童,也能看出,你才是罪魁祸首!” 卓星面无惧色,冷笑不止:“君上!忠言逆耳!铁骨铮臣忠心耿耿,你疑心四起!小妖精胡言乱语,你却深信不疑!” 卓云闻言不急不怒,探手又向怀中,取出一物:“卓星!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不仅有殷帅血书,更有蜀东南三万军士的联名上书!尔等深夜伏击,陷害忠良,劫持殷帅,铁证在此,如何辩驳!” 卓星负隅顽抗,贼喊捉贼:“我更有铁证!殷离作为边关大帅,玩忽职守,私授兵符,才是死罪!” 卓云不怒反笑:“卓星,死到临头,还不知羞?来人!与我拿下!” 话音未落,嘉王一声断喝,如同裂帛:“慢着!” 危急关头,卓云不急不缓,欲擒故纵:“王叔,你还有何话说?” 嘉王手指青荷,怒视卓云,声色俱厉:“君上!满朝文武,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君上当日舍命出关,就是为了这个犯上作乱的吴国娼妓!君上爱美人不爱江山!君上贪女色不分忠奸!实在让老臣大失所望!更何况,龙帆溜须拍马之徒,阴奉阳违之辈,只因他投君上所好,为君上带回这个敌国娼妓,君上便将他私通东吴、私授兵符,抛诸脑后。” 便在此时,殿上琴声大变。适才之音“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如今之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青荷听得神思恍惚,不经意间,扭头向殿角望去,便对上雪歌灼灼之目。 瞬间,青荷归心似箭,眼前风云突变,金黄的地毯,变成南海的碧蓝;陈列的龙几,变成涌动的舢板。 她只觉乘风破浪,浩浩汤汤,眨眼之间,驶过千帆。远望前路,残月如钩,冷雾孤州,烟锁星眸。回望归途,山倚断崖,江吞绝壁,层云截岸,断桥残垣。不过瞬间,景色又变,烽火连绵,飞龙在天。 困顿萎靡,颓然倒地,登时,胸前硌得难受,略有清醒,探手一摸,却是阿斌送的小礼物。 半日以来,她疲于奔命,顾不上打开。如今,耳听嘉王口中连呼“兵符”,更觉此物,像只小老虎。 奋力挣扎,陡然惊醒,悄悄揭开层层黄绢包裹,一个青铜小兽,赫然眼前:但见此物,两瓣镶嵌,虎作伏状,平头翘尾,作势欲扑。右颈肋间,镌嵌金书,铭文曰“蜀东南兵符专用”。 知乐酒量惊人,当真百 碗不醉,千杯不睡,既能话酒临风,又能明察秋毫。眼见她摔倒,出手如电,将她扶起,一眼见她手中之物,当即醒悟,震惊无极。 青荷眼望知乐,知他四肢发达,头脑更不简单,联想此前种种,更加确信无疑:“此乃失窃兵符!只是,这等倾国倾城之物,如何到了阿斌之手?”瞬间想起穷凶极恶的红发水怪:“难道他便是寒枫派盗符高手?不慎失落了兵符?却被阿斌误打误撞?” 卓云距知乐座次极近,他那双眼,便如追寻猎物的飞鹰,何其锐利,早将青荷前后一举一动,窥探个一清二楚,更是惊诧至极,口中急问:“青荷姑娘,你手中拿的可是兵符?” 青荷闻言心中一惊,手上一颤,兵符坠落。知乐反应如神,探手接过,交还青荷。 此时的青荷,惶惑过度,畅想无数。刹那之间,波光粼粼的沙晨海,五色缤纷的螺旋贝,旌旗招展的大帆船,火红火红的木棉花,齐刷刷展现眼前。 所有一切,昙花一现,不复重见。事到如今,说错半句,穷途日暮;行错半步,身首异处;差池半分,万劫不复! 她转头看向低首拨弦的弄玉:娇小的身躯,细长的手指,悲伤的眼睛,恍惚的神情。 青荷瞬间镇定,一双眼睛,明过满月,亮过繁星:“启禀君上,青荷不知何来此物,还请君上过目。” 卓云以目示意,早有宫人接过兵符,递将上去。卓云看罢,更是大惊:“此乃蜀东南兵符!青荷姑娘,你如何得来?” 刹那间,殿上一片惊色,就连咄咄逼人的嘉王父子,都是满目惊疑,面面相觑。 青荷淡然一笑:“青荷孤陋寡闻,不知此乃兵符。难怪殷帅如此看重,亲手将它交给民女。” 卓云惊骇无比:“殷帅给的你?何时?何地?” 青荷笑容璀璨:“便是刚才,便在当地。” 卓云难以置信:“青荷姑娘,此话当真?” 青荷耳听乐音,放眼四顾,依然神情恍惚,只觉两只眼睛迷迷茫茫,不曾定焦:“便是刚才,殷帅走进大殿,对着君上连拜数拜,缓缓走到我身前,将兵符送到我手上,亲口对我说:“青荷姑娘,请将此物,呈给君上。”” 话一出口,相尘、汶强二人,早已变颜变色,几欲魂不附体。 青荷只觉嗤之以鼻:“世间如此恶人不在少数:杀人如狼似虎,见鬼如猫遇老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金书铁券 龙悦荷香第一百二十九章金书铁券青荷只觉不可思议:“世间如此恶棍居然不在少数:杀活人如狼似虎,谈死鬼胆小如鼠。m.” 卓星却天不怕地不怕,怒视青荷,几欲将她生吞活剥:“小妖精,信口开河,妖言惑众!殷离早已死去多时,人鬼殊途,怎会现身蜀玉宫?” 青荷看向卓星,更生疑惑:“如此俊美的外表,如此丑恶的内心,一人兼有,匪夷所思。” 念及于此,更生鄙夷:“以小郡王的心胸,岂能理解盖世英雄?奸佞未除,民愤未消,君恩未报,殷帅心事未了,怎容恶贼法外逍遥?” 卓星阴侧侧一声冷笑,恨不得将她万剐千刀:“殷离既然心念君恩,兵符又干系国运,定应亲自交给君上,怎会托付你个妖精?” 青荷被问得哑口无言,知乐却一旁朗声大笑:“君上阳刚之气,如日中天。鬼魂最怕阳气,怎敢随意亲近?青荷姑娘虽是弱质女子,却侠肝义胆,自然受殷帅青睐。” 卓星闻言,狂笑不止:“乐王!好想象!好牵强!好荒唐!鬼魂却在何处?能否指与我看!” 青荷微微一笑,小手一指:“小郡王,请看!殷帅的鬼魂,便端坐在相尘、汶强正中间。” 汶强、相尘二人闻听此言,再也不能淡定,环顾左右,又惊又怕,满面怒容。卓星怒极,眼望嘉王,以目示意,只盼雷霆出击。 卓云心知时机已到,再不熬忍,嫉恶如仇的眼神,赛过利剑:“卓星!相尘!汶强!陷害忠良,祸乱超纲!来人,速速投至大缘府,依律审判!” 话音未落,嘉王拍案而起,一声断喝,如同裂帛:“慢着!” 嘉王终于发难,卓云本在意料之中,更是不急不缓:“王叔!你纵子行凶,罪在不赦!难道还有话说?” 嘉王手指青荷,怒视卓云,声色俱厉:“君上!满朝文武,何人不知,何人不晓?此乃狐媚惑主的娼妓,私通东吴的奸细!君上当日却为了她,舍弃万里江山,毅然出关!龙帆投机钻营之徒,阴奉阳违之辈,却因能投君上所好,私授兵符、祸国殃民之举,君上全部抛诸脑后。如此贪女色不爱江山!如此宠奸佞善恶不辨!根本不配做我蜀君!” 满殿群臣,听得满面错愕,不知所措。 卓云面色一凛,一语中的:“寡人知你数十年觊觎蜀君之位,只是,何不扪心自问?寡人不配,难道你配?” 嘉王索性撕破脸, 双目如电:“昔日,君上为夺君位,更是不择手段,不顾兄弟之情,刺杀十五殿下!当时,老臣因先君只剩君上一子,一念之仁,才违心扶你上位。世事难料,君上登基,不思建树,不知律己,荒废朝政!还不分忠奸,不辨黑白,宠信奸佞!事到如今,老臣又何必敬你如神?” 此言一出,惊世骇俗,更是震惊文武。 卓云不怒反笑:“堂堂嘉王,怎能信口雌黄?你说寡人陷害十五殿下,有何凭证?” 嘉王一声冷笑:“人证就在殿上,容不得丝毫辩驳。”言毕看向曼陀:“公主殿下,十年前君上刺杀十五殿下,公主便在当场,不妨实话实说。” 曼陀闻言一怔,陡然坐直,方欲说话,忽觉小手又被狠抓。痛极之下,急忙抬眸,便见卓幕一张俊颜,满是决绝;一双虎目,灼灼逼人。 曼陀眼望卓幕,瞬间明了,登时大急:“我数十年苦心孤诣,只盼助卓幕上位,不料他根本无意做蜀君!我只当今日一战,不是鱼死,便是网破,却不知是大错而特错!我千算万算,算不出这样一个结果:卓幕心向卓云,不向其父!宁愿一死,不要君位!” 想到战事一起,卓幕必将拼死相护,曼陀心上不由一凛:从前的坚持,顷刻瓦解;勃勃的野心,烟消云散。 曼陀自己都不敢相信,那声音发自她的喉咙:“王叔,你说什么?十五殿下之死?那不是你之喜闻乐见?又与君上何干?” 嘉王万万不料最后关头,曼陀从坚硬的磐石,变成随风倒的墙草,不禁一声冷笑:“公主殿下爱弟心切,已替君上保密十年,既然如此,再瞒百年,都是情有可原。也罢,事已至此,君上为君不贤,报德以怨,老臣再不愿替你遮遮掩掩,只能秉公而断。” 卓云闻言微微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嘉王:“王叔打算如何秉公而断?” 嘉王面色严峻:“君上本不当为君,只是老臣昔日念先帝之德,才勉强扶君上位。事到如今,既然君不君,唯有臣不臣。老臣只能收回君位,待君上重修德行,堪当重任之时,再行归返。” 卓云闻言大笑:“可笑啊!可笑!寡人当年上位,难道曾得王叔恩惠?王叔但分半分机会,早已自立为君!何况,寡人是君,王叔是臣,王叔凭什么夺寡人之位?” 嘉王凛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更是目露凶光:“就凭这个!” 卓云定睛一 看,一声惊呼:“金书铁券?” 青荷抬头一看,更是大惊失色:此券玄铁所制,状如卷瓦,刻字画栏,以金填充,耀人双眼。 青荷略一沉吟,心中暗想:“史书记载的清清楚楚,金书铁券专为奖励有功之人,常常刻有“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想来,这位嘉王,定是战功赫赫,极得先君喜爱。” 嘉王一声冷笑,势在必得:“老臣之券,先君临终钦赐!下可免死,上可废君!” 卓云不慌不忙,不急不缓:“寡人孤陋寡闻,只知我朝金书铁券,素来以御宝为合,半予功臣,半留宫中。却对王叔之券,只是闻其名,不曾见其身,王叔可允寡人一验?” 嘉王只觉万无一失,一脸淡定,当即呈上:“铁券在此,君上想验,只管拿去。验过之后,君上更要言出必行,退归祖陵,闭门思过。” 卓云更是有备而来,淡然一笑,即令一位资深宫人去取另一半铁券。宫人少顷即归,呈至君前。 不料,卓云将两半铁券对来对去,左扣不上,右合不拢,不由满面惊疑:“王叔,你的丹书铁券分明有假,根本勘合不上!”歪头一笑,微微一笑:“定是父君临终之时,看出王叔狼子野心,意欲图谋不轨,才及时收回。” 此情此景,嘉王大大出乎意料,登时惊怒无极:“君上何出此言?铁券怎会有假?”登时,一颗心波涛翻涌,不知沉浮:“何人胆大包天,偷天换日?” 嘉王自是不知,他的金书铁券真身,正在城西大营,川纵的怀中。 便在缘城西部天剑、缙云两山夹一沟的槽谷,旌旗招展,号带飘扬,一座座,一排排,密密层层,到处都是连营,骑兵步卒弓箭手,成千成万,严整有序,布阵有方。 再看主帅的中军宝帐,牛皮所制,飞彩纷金,厅上正中铺着一张花纹斑烂的地毯,两人对坐于锦垫,中间横着一张几案,上摆各色酒筵。 川纵酒逢知己千杯少,来着不拒,酒满即干,已不知喝了多少碗,仍是神色自若,两旁侍卫看得无不骇然。 川纵看向昔日生死故交,朗声大笑:“兄长千里迢迢,从横断远赴缘城,实在不易,川纵先干为敬。” 川纵对面,却是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中年藏人,头戴英姿勃发的狐皮帽,身穿貂皮镶边的扎规,皮肤黝黑,尽显阳刚之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章 横断川西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章横断川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十三夫人长兄,川西横断部落头人扎西。 他所穿“扎规”,左襟大,右襟小,袍袖宽敞,臂膀伸缩自如。不过才是早春,他已经**半个膀背,强悍的臂膀、健硕的胸肌,一览无遗。 两人自小便亲如兄弟,自是无话不谈:“自得嘉王飞鸽传书,我便星夜兼程,马不停蹄,整整行了半月之久,好在一到此地,便遇纵弟。” 川纵闻言动容:“自从川纵离了川西,再不曾归乡,也不曾与兄长相见,更不曾喝过如此好酒。” 扎西豪迈至极:“你我现在虽属两大阵营,场上是敌,场下却是兄弟,数年一见,定要一醉方休。” 川纵闻言,豪气大发,连干数杯,:“生在人世间,能有兄长这样的知己,我心足矣。” 扎西说话更是坦坦荡荡:“纵弟酒量,天下无敌。说句实话,你走之后,我更是不曾这般痛快喝酒。”忽又面露悲戚:“我是悔不当初,实在对你和我妹卓玛不住。自从卓玛嫁入嘉王府,便视我为仇,数年都不曾回过只言片语,与我当真形同陌路。” 川纵闻言心底巨颤,面上却是苦笑:“兄长,往事不必再提,今日只管痛快喝酒。我素来敬重兄长,来,先干为敬。” 扎西呵呵大笑:“纵弟豪爽,兄长敬服。纵弟最知我心,每逢大战之前,我都是斗酒三千。” 川纵一声朗笑,豪放不羁:“川纵和兄长正好相反,好酒都是留在大战之后。可惜可叹,数日前蜀东南大捷,我却未能喝上庆功宴,今日正好恶补。”言毕又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扎西闻言却是满面惊疑:“怎么?嘉王又是以讹传讹?你们蜀东南大军,不曾全军覆没?” 川纵仰头大笑:“嘉王之言,如何能听?便是要听,也要反着听。话说回来,大将军亲自出马,怎可能惨败而归?” 扎西闻言不悦:“我又上了嘉王的当?当初我糊涂蒙了心,嫁我妹给他做儿媳?他却自始至终,对我心口不一。” 川纵一声长叹:“事到如今,兄长还不明白?嘉王贪得无厌,刻薄寡恩。在他眼里,从无“仁和义”,只有“利和益”,你的真心真意,在他看来,一钱不值。” 扎西闻言,半晌不语。 川纵淡然一笑:“兄长细细想来,兄长一心欲和嘉王交好,他可给过川西好处?” 扎西面沉似水:“龙帆又能给我什么好处?你难道不知?放眼整个西蜀,就数咱们横断部落最是穷困,最是受气。” 川纵连连摇头:“兄长因何不仔细思量?川西本就地广人稀,苦寒之地。封授西蜀之前,牧民更是苦上加苦,入不敷出。封授之后,大将军不仅制定优厚之策,帮扶我农耕、畜牧,令百姓安居乐业,更与兄长交好,兄长才得以“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治其所”。事到如今,兄长因何不能知足常乐?” 扎西不以为然:“纵弟也该替兄长着想,并非兄长贪心,兄长好歹是部落头领,必须打好一方天下。我川西民风彪悍,武士能征惯战,怎能偏居一隅?蜀中膏腴之地,沃野千里,我因何不能趁乱分一杯羹?” 川纵良言规劝:“分一杯羹?谈何容易?稍有不慎,不仅分不上,甚至祸从天降!依我之见,兄长再不要受嘉王蛊惑,不如回到从前,洁身自好,长治一方。兄长难道不知?嘉王此人,奸诈无极,他若得手,必将卸磨杀驴,岂会让兄长得到寸土之地,寸金之利?” 扎西深觉言之有理,只是埋头不语。 川纵趁热打铁,接踵又说:“何况,嘉王怎会是大将军对手?大将军既能以少胜多,兵败东吴虎狼之师,怎怕区区一个嘉王?依我之见,嘉王尚未出手,注定一败涂地。” 扎西疑惑至深:“嘉王有谋有略,有权有势,有兵有将,何至于此?” 川纵坦然一笑:“兄长有所不知,嘉王那些雕虫小技,早已被大将军尽收眼底。” 扎西神色大变:“此话当真?嘉王谋算,龙帆已是一清二楚?” 川纵连连点头:“那是当然!大将军早已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扎西好奇心盛:“纵弟,他如何决胜千里,你能否与我说一说?” 川纵朗声笑道:“事已至此,嘉王后悔都已来不及,我与兄长交个实底,已是无伤大局。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大将军每逢大战,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此乃不二法宝。嘉王在蜀玉宫安下无数眼线,大将军更是以手还手,以牙还牙。事到如今,嘉王一举一动,尽在大将军掌控。” 扎西满面惊疑,小心试探:“纵弟说说看,此次谋变,嘉王如何行事?” 川纵淡然一笑,也不隐瞒:“自大将军出山,从蜀玉宫到缘城内外,早已构筑严密的军事防御 体系,分由皇城司军、守城禁军、城周厢军驻守。嘉王策划多时,多方秘密勾结,预定在今日正午,蜀玉宫、禁军、厢军、城南滇军大营、城西横断大营,里应外合,同时出击,是也不是?” 扎西更是惊疑不定:“怎么,我只当此乃绝顶机密,纵弟居然了如指掌,简直不可思议!” 如此一想,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我当日出兵,只因听了嘉王一面之词,只当龙帆已是强弩之末,不堪一击,才不惜跋涉千里,乘机浑水摸鱼。事到如今,既然趟了嘉王这浑水,岂能全身而退?”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勿忧!纵弟出行之时,大将军金口玉言,反复叮嘱:只望兄长知难而退,不欲与兄长为敌。兄长只要回归横断,并对蜀都秋毫不犯,大将军绝对既往不咎,与兄长永远是好兄弟。” 扎西苦思半晌,又道:“嘉王谋划数十年,行事如此周密:先将卓云牢牢掌控,又尽得司军、禁军、厢军、滇黔之军,将蜀玉宫上下、缘城内外,围成一个铁桶。依我之见,龙帆再是出神入化,已是无力回天。” 川纵淡然一笑:“兄长素来远在川西,自是不知蜀都实情,我不如替兄长详加分解: 首先,滇黔之军,本是知乐多年旧部,怎可能投靠嘉王?便在昨夜,大将军已经协助知乐,将滇君派遣谋害知乐的害群之马,就地正法。 其次,城周厢军,十之**都是大将军心腹,他们看似投靠嘉王,实则欲擒故纵,顺水推舟,陪着嘉王做戏。虽有很少一部分不明就里,受嘉王蒙蔽,奈何大将军兵贵神速,今日凌晨,已见过各部将领。诸军得知实情,无一例外,唯大将军马首是瞻。” 扎西半信半疑:“滇军、厢军此行此举,我且信你。可是,守城禁军,人数最众,皆是嘉王死党;蜀玉宫司军,多被嘉王收买,嘉王心腹众多,龙帆如何平定?”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只管放心,我朝禁军,分布在缘城东、南、西、北四门,统共十二卫。东、北六卫,更是大将军心腹。大将军所忧心者,不过西、南六卫,实在不足禁军半数。想要逆天,绝无可能。” 扎西连连摇头:“依我之见,便是西、南六卫起事,也是威力无穷,也够龙帆大吃一壶。” 川纵坦然一笑:“嘉王虽有千条妙计,大将军却是通天彻地,更能一招制敌,你我何必操之过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一章 瞬息万变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一章瞬息万变扎西眉头紧皱:“我身为头人,肩负横断一族之任,怎能不操心?” 川西朗声大笑:“事到如今,兄长只需操心一事,那就是:嘉王大势已去,再也无需追随。” 扎西沉思不语,半晌方说:“你说嘉王必败,我却认为他与龙帆势均力敌。何况,事到如今,我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川纵微微一笑:“兄长莫急,纵弟再给兄长看一样东西。”言毕,从怀中掏出一物。 扎西定睛一看,却是不识,急忙惊问:“此乃何物?咱们川西,从来不弄这等玄虚。” 川纵微微一笑,解惑答疑:“实不相瞒,此乃金书铁券,嘉王至宝,他的一世的英名,尽在其中。” 扎西闻言大惊:“嘉王至宝?怎会在你手中?” 川纵面上喜笑颜开,口中预测未来:“实不相瞒,就在方才,就在朝堂之上,嘉王痴心妄想,欲以此券逼君上退位。幸而大将军防患未然,迅雷出击,嘉王父子束手就擒。金书铁券便被当堂缴获。” 扎西简直不敢之心:“此话当真?” 川纵诚心诚意,婉言相劝:“川纵人品如何,兄长难道不知?实不相瞒,我今日前来,便是奉大将军之命,将此物示与兄长,只为让兄长认清时局,再不要受人驱使,被人利用。大将军敬重兄长,实不愿与兄长兵戎相见,更不愿自相残杀、生灵涂炭。兄长便是为族人着想,为横断考量,也该趁早勒马悬崖。” 扎西眼望金书铁券,面色如雪,半晌不能言。 川纵微笑又说:“大将军自然知晓,兄长此次行险,并非出于本意,而是受嘉王蛊惑。何况去岁川西收成不好,兄长此举,实有难言之隐。大将军亲口说过,只要兄长立即退兵,秋毫无犯,不仅不追既往,今岁川西百姓的捐税,统统减半。” 扎西闻言大喜,沉吟片刻,又生惊疑:“虽是如此,我怎知龙帆是否又似嘉王一般,出尔反尔,满口谎言?” 川纵大笑:“大将军执政多年,他的为人你信不过?兄长便是不信大将军,难道不信自己的眼睛?何必急于一时?何不拭目以待?咱们只要一登天剑山,远眺缘城内外,遍观兵力战事,自会真相大白。” 扎西深觉言之有理,望着缘城方向,站起身形:“纵弟高见,我心敬服。事到如今,我再不忙发兵,听你之言,静观其变。” 二人纵步奔行,携手登上天剑山制高点 ,向东侧缘城俯瞰。 缘城南门,府军前卫大营,旌旗飘摆,刀枪林立,三千兵甲,严阵以待。 忽然蓝影一飘,几个起落,兵士不曾看清,已是无影无踪。 前卫指挥使方才将人马调派完毕,只等正午一到,依照嘉王拟定计划,如期发兵。 刚刚坐下,呷了一口茶,忽觉清风徐来,一人飘然而至。侧目急看,一蓝衣人,冷颜冷面,背负双手,玉立于中身后。 指挥使陡见来人,大惊失色,急忙屏退左右,这才倒地叩拜:“末将参见小郡王。” “小郡王”也不回礼,更不落座,只向怀中掏出一物:“蜀玉宫有变,此乃父王金书铁卷,以券为信,更改举事时间。” 指挥使心道:“嘉王年事已高,今日得手,他日定会传位小郡王。”如此一想,更觉这位未来蜀君,凛然不可逼视,自是不敢抬头细看,只顾跪在地上,俯首追问:“敢问小郡王,我王定在何时举事?” “小郡王”神色严峻:“但听蜀玉宫钟鼓齐鸣,尔等便可闻声而动。倘若无钟鼓之声,万万不要轻举妄动。” 指挥使心道:“蜀玉宫钟鼓齐鸣,实属罕见。若在平日,或先击鼓后敲钟,或只敲钟不击鼓,绝不会齐鸣。” 念及于此,连连称是,再一抬头,“小郡王”已跃身而起,飞身出帐,眨眼之间,踪迹不见。 指挥使看的大惊失色,敬佩不已:“小郡王这峨眉“飘雪穿云”之术,天下几人能及?”念及于此,更是敬若神明。 “小郡王”疾奔缘城西门,府军右卫驻地,仿照前情,如法炮制,亦无差池,方轻吐一口气。更不怠慢,飞身疾行,飘身形回转蜀玉宫。飞行途中,一面脱下蓝色长衣,一面除下脸上面具,这才露出白袍白衣。 穿楼过宇,飞檐走壁,疾风般来到钟鼓楼。 此楼重檐翠飞,气势恢弘。外有五层飞檐,内为三层重屋。楼前建台,台上放置日圭,内置漏壶计时,铜钟、巨鼓,陈列其中。楼后设阴阳学署,画角列置其上。晨钟暮鼓,声闻四达,当真是“钟鼓楼中,终古钟鼓撞不断;凤凰塔缝,奉皇凤凰引难鸣。” 阿龙方在钟鼓楼顶层落下身形,十数人玄衣玄袍,闻风而至。放眼望去,来者一共十九人,人似虎,目如星,身强体悍,行动灵矫。人数虽寡,气势极壮,便似千军万马。 但见前面一十八人向两旁一分,最后 一人,满面含笑,迎上前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心腹爱将秦峰。他所率领的,正是阿龙在军中千挑万选的顶级高手“蜀东南十八勇士”。 阿龙看向秦峰,目光炯炯:“此次暗中出击,战况如何?” 秦峰插手施礼:“末将已根据大将军号令,携君上密旨,联合御前司兵,将勾结嘉王、谋逆君上的蜀玉宫侍卫长,连同一行众人,秘密斩首。现如今,前三殿后六宫、东西南北十二门,皆已悉数归我掌控。” 阿龙闻言轻吐一口气:“如此甚好。” 说话之间,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突现,定睛一看,却是阿黑与丘山。阿黑奉命协助秦峰,丘山则是救护弄玉,寻到此地。 阿龙当即吩咐:“留下数名兄弟,守在钟鼓楼制高点,密切观望,随时报信。余者跟我前往承运殿。” 承运殿上,卓云面沉似水:“王叔,你可知罪?金銮宝殿之上,以假乱真,出示伪造的金书铁券,实乃欺君犯上,大罪滔天!” 嘉王如遭雷击,勃然变色:“卓云!我一忍再忍!你却欺我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怒极之下,手中玉杯,狠掷于地,“叮当”有声。 伴随碎杯之声,刹那之间,殿上琴音陡起,充斥魔力,惊心夺魄,震人耳膜。当真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琴音破空,风声骤起,数十道银光,从琴畔、殿角、柱后,奔着卓云,骇电来袭! “神农四贤”早已严阵以待,四声暴喝,如同霹雷:“休伤我主!”四把长剑势如闪电,愤然出击,截住纷涌的冰蛇。 卓云面色一凛,跃身而起,长剑出鞘,一声冷笑:“终于熬不住!露出庐山真面目!” 卓幕更不怠慢,撤出藏在案几之下的长剑,大声疾呼:“君上,速速带上面套,掩住口鼻!” 言未毕,更闻烈风呼啸,便见两道身影一黑一篮,一前一后,一左一右,腾空而起,骇电出击。 卓云尚未看清晰,已是疾风扑面,只觉一刹那间,两条惊龙,两道狂闪,奔如急电,亮瞎双眼。一惊之下,飞身纵跃:“你们父子,用的何种武器?弄的什么玄虚?还想变作雷公电母不成?”说话之间,两条闪电,从他脚下横掠而过,去势奇急,如同霹雳。 卓星一声冷笑:“怎么?昏君!没见识过?此乃“峨眉阴阳索”,专门索取昏君的狗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图穷匕见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二章图穷匕见卓云定睛细观,如此“阴阳索”,却是宫廷玉带的加长版,内嵌钢钉,外镶金钻。话之间“阴阳索”狂抖,转出两个圆圈,从半空中搂头盖顶,直砸卓云。 卓云再想纵跃,如何来得及?无可奈何间,也顾不上蜀君形象,顺势前扑,就地一滚,虽是狼狈不堪,终是逃过致命一击。 嘉王不料危急关头,卓云会施展如此搬不上台面的招式,鄙弃至极,愈发得寸进尺,一招紧接一招,一环紧扣一环,眼看卓云便死于非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不空不明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五章不空不明嘉王陡见转机,右手一抖,“阴阳索”劲抽,登时一道骇闪凌空,便如晴天炸出个霹雳,向阿龙面门扫去。m. “阴阳索”未到,裹挟的劲风,满载寒气,已令人一阵气窒。 阿龙屏住呼吸,长剑急舞,呼啸而出,快如迅雷。刹那之间,剑索相交,一震之下,嘉王只觉双臂酸麻,倒退数步,“阴阳索”收势不住,陡然逆转,飞向殿柱。 刹那之间,索柱相击,火星纷飞,巨响如雷。 嘉王眼见阿龙武功强悍,心思诡异,以一敌二,犹占上风,不由心下惶急:“龙妖虽与我功力悉敌,奈何武功招法、心思聪变,都胜我一筹。想要胜他,当真不易。” 当下凝神定气,舞动“阴阳索”,施展“峨眉阴阳之术”,忽柔忽刚,变化无方,取巧“弹、勾、点、拂”,极尽“甩、拨、缠、绕”,数招之间,险招迭出。 虽是如此,不论嘉王如何变幻,阿龙一把“飞龙剑”,随性游转,上下盘旋,忽而“刺、打、拍、缠”,忽而“戳、捺、挑、点”,行云流水,酣畅如意,占尽先机。 嘉王唯恐夜长梦多,心上捉急,鏖战中更是倾尽内力,头上白雾升起,袖内充斥真气,长衣飘荡鼓动,掀起阵阵烈风。 陡然之间,嘉王“阴阳索”一抖,如同天外游龙,矢矫而至,奔着阿龙骇电出击。 阿龙心知不好,人在空中,招法更是变化无穷,左剑一起,右掌劈出。登时,“阴阳索”受“劈风真气”所迫,滚动如风,宛若灵蛇翻涌。 青荷耳听乐音如虹,眼观飞剑如风,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痛,忘了曾被他长剑炫舞,几乎丢了性命。居然情不自禁,仰着小脸,看着阿龙。 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防龙抗体,不仅刹那间付之一炬,反而又生出无边爱欲,不可压抑,不可抗拒。 她凝神看着他,再不怀疑他就是阿龙:“不错,他正是我的阿龙,你看,他一如既往,奔跑在晨光,叱咤在球场;驰骋在海天,御风而冲浪。他的身姿如此飞扬,他的胸膛如此强壮,他的星眸如此明亮,他的微笑如此明朗。”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要奋不顾身,冲上去与他相认,哪怕再一次置身冰火,哪怕再一次剑气穿胸,也是在所不惜。 阿龙生死对决间,不经意抬头,便对上一双星眸。它那样款款情深、不顾一切地望着自己。那一刻,他突然明了:穷尽一生的痴念,流连 一世的梦幻,全世界的情义,全天下的依恋,都比不过它的灵光一闪。 昨夜的迤逦,昨夜的爱欲,昨夜的缠绵,昨夜的璀璨,瞬间在眼前回旋,更是让他浑身一颤。 便是这走神的瞬间,嘉王“阴阳索”骇电而至,几乎扫到他的前胸,他瞬间觉醒,飞身急躲,长索掠过,虽是有惊无险,却受劲风冲击,胸口隐隐作痛。 大敌当前,再不敢英雄气短。 青荷亦是陡然觉醒,唯恐旧情复发,急忙用双手遮住双眼,心底自我告诫千万遍:“他是天下至仇,他是人间至敌!我万万不要仇敌不分!自寻死路!” 再战数个回合,嘉王头顶的白气越来越浓,阿龙依然气定神闲。 陡然间,阿龙长剑一拍,逼得“阴阳索”逆转。他更是心念如电,手腕一转,长剑向嘉王胸口急扫,右掌一翻,顺势抓住索头,一招“蛟龙入海”,猛力向内急拽。 眼见敌人威力无穷,劲道迅猛,嘉王无可奈何,只能气运丹田,以攻为守,左手“峨眉灵梭掌”急拍阿龙胸口。 阿龙也不惊慌,略一侧身,轻描淡写,闪避而过,淡然一笑:“嘉王,这么快就顶不住?” 嘉王怒极:“死到临头,废话这么多?”不料方欲进招,阿龙快如迅雷,“飞龙剑”陡然转向,呼的一声,绕了一个大圈,斜刺过来。 嘉王哪里料到说话之间,阿龙竟会突发奇招?一惊之下,“飞龙剑”已到面门。他本已大耗真气,危急之下,更是心神大乱,极速出掌救护。 如此一来,破绽百出,阿龙心头大喜:“我的“劈风神功”最擅于寻瑕抵隙,他破绽百出,便是我抢攻之时。”更是紧抓战机,“飞龙剑”狂扫如霹雳,破风弹风,疾攻过去。 雪歌眼见外祖形势势危,身形一晃,已到了嘉王身旁,雪钺急出,围魏救赵。但见她催动数条冰蛇,陡然袭向阿龙。 她的身形极快,出手更快,雪钺急如电闪,冰蛇迅如电射,眨眼之间,说到便到:“龙妖!冰蛇管够,随你吃个饱!” 她却万万不料不料,此举正中强敌下怀。阿龙猛地丢开索头,飞身而起,飘然而避。左手“飞龙剑”直击嘉王,右手施展“捕风捉影”之术,一连三指,直射雪歌头顶大穴。 雪歌一击不中,反受其害,狼狈逃开,雪钺回将过来,柔中带刚,快如疾风暴雨:“龙妖,今日让你恶有恶报,恶罪难逃! 不料阿龙身法大起大落,剑法大开大合,攻守进退,快慢动静,妙到巅峰。“飞龙剑”陡然回转,直刺雪歌。 雪歌大急,雪钺回救,绕着弧圈,空中翻转,数条冰蛇,受她迷音所指,骇电齐射。 阿龙飘然一跃,避开冰蛇,飞龙剑亦是运劲成圈,连勾带转,银光一闪,剑气纵横。 剑气来袭,雪歌被他这般勾带,登时站立不稳,失去重心,更是拿捏不住,雪钺脱手而出。 便在此际,嘉王“阴阳索”又到。阿龙手疾,腾出右掌,如法炮制,第二次抓住“阴阳索”头,奋力扯夺,与此同时,腾空而起,左剑却以破山碎石的雄浑内力,向嘉王猛刺过来。 嘉王侧身欲避,不料受“阴阳索”牵扯,未能如愿。剑气所到之处,双腿大穴陡然被封,登时浑身僵硬,竟尔不能转动,此时又无雪歌相护,再也避之不及,只觉痛不可当,站立不住,瞬间扑倒在地。 卓星、“三相”、“九子”眼见嘉王惨败,连连惊呼:“父王!”“王爷!”飞身欲救,却被卓云众人拦在当前,哪里来得及? 雪歌方寻回雪钺,便见外祖一世一败涂地,登时大急,纵身疾救。雪钺舞动,数条冰蛇受此冲击,破空奇袭。 阿龙见状,心思急转:“雪歌弹奏魔音,催动冰蛇,实乃我方大患,须得率先制服。” 方才他一直在悉心思考,破解雪歌诡异武功精要。如今她门户大开,破绽百出,正是最好的时机。 阿龙侧身避开锋芒,趁她双脚尚未着地,左剑已经探出,剑气直点她左肩要穴。 雪歌躲无可躲,挡无可挡,怒急攻心,豁出去鱼死网破,雪钺引发冰蛇,迎刃而上,向阿龙头顶击落。 阿龙实不愿两败俱伤,又不愿与放弃大好时机,侧身一躲,长剑一转,招法又变,剑气勃发,直击雪歌。 雪歌再也避之不及,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利箭,射进殿来,一人凌空抢上,便是一声怒吼:“大好男儿不知羞?怎好意思对个小姑娘出手?” 他右手“空明剑”急挽,瞬间挡住炫舞的“飞龙剑”。阿龙无意重伤雪歌,只出了三成力,是尔被来人格挡的容易。 来人武功不弱,更是心思灵便,与此同时,出手如电,抓住雪歌皓,口中一声大喝:“阿蜃!玩够没有?危急关头,还不速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六章 霸王金蝶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六章霸王金蝶阿龙一惊,撤步收身,定睛一看,却是在东吴巧遇过的“空明派”高手。自是不愿增加无谓伤亡,心思一转,急忙好言相劝:“兄台,此乃蜀国朝堂。兄台既然非我蜀人,又不知内情,还请退后!” 说话之间,雪歌已经脱险,眼望“恩公”,毫不领情,满面愤恨,不可熬忍:“我不是阿蜃!你别来烦人!” 言毕,更是“雪钺”极舞,启动冰蛇,向阿龙胸前疾射。 阿龙本想一鼓作气,击败嘉王其他死党,不料乱上添乱,变故实多。正欲飞身上前,忽闻扑鼻的异香。 放眼一望,大殿之上,金光闪闪,百只巨蝶,大过手掌,挂着斑斓的色彩,震翅而来,或飘忽辗转,或奋飞翩跹,或缤纷明艳,或漫空流连。 危急中,阿龙一声惊呼:“霸王金翅蝶,天下奇毒!大家小心!” 伴随蛇雾蝶舞,一道骇影,急同黑闪,快如黑电,骤然而至。此人身形高大,面披黑纱,“金塞弧刀”旋舞,势如劈空,铿锵有力,“嗡嗡”作响,七分刚猛夹杂着三分诡异。 霸王金翅蝶受金刀劈空之声感染,振翅纷飞,直扑蜀国君臣。 阿龙大惊,再也顾不上鏖战雪歌,调转身形,飞剑招架。 黑衣披纱人边舞金刀,边是低呼:“小郡王,龙妖非同小可,此地不宜久留,带上我王,速走!”说话之间,舞出金刀霹雳,激发凛凛寒气,诡异至极。 卓星素来自高自大,何况如今又有魔音、蛇雾、蝶毒助威,只觉击杀卓云,易如反掌。 卓云受蛇毒所制,先前不过苦撑,如今再也招架不住。眼见胜利在望,卓星如何舍得便走?口中急道:“现在便走,前功尽弃,待我先杀了昏君!给父王出口恶气!日后父王上位,也能来的容易。” 阿龙只与黑衣人过一招,心下已经明了:“来人刀法怪异,不似中原武功。却似身兼“金塞”、“寒枫”两派功法。只是不知他因何又懂峨眉心法,擅长阴阳相济?” 大敌当前,只能质疑,却不知他的底细,自是不敢一分怠慢,长剑急挽,不忙强攻,只是诱敌,细观破绽,伺机再动。 不料黑衣人刀法陡变,瞬息之间,突然加力。前一刻风吹柳絮,后一刻犹似洪水决堤,实难趋避。 阿龙更不能硬碰硬,急飘身形,巧使妙招,长剑回荡婉转,陡然身体如同失足,向前一探,手中长剑却已向黑衣人胸口刺了过去。 黑衣人不料他以怪制怪,难辨虚实,大惊之下,更是凝神对敌,拼尽全力,裹挟寒气,金刀急出,恰似一条奋飞的冰龙。 眼见金刀灵动威猛,击向头话间,金刀急转,金光纵横,似真似幻,铮铮有声。百只金蝶受金刀激荡,震动金翅,绕梁疾飞,散出片片毒雾。 眼见金刀霍霍,蝶飞蛇舞,阿龙只觉头晕目眩,心知不好,飞身而起,身子如同游龙一般翻腾流转,在空中陡然一个回旋,左手急挥,“飞龙剑”力劈华山;右手急振,“劈风掌”震地惊天。 阿龙这一招实在太快,势如游龙,破风弹风,妙到巅峰,威力无穷。 黑衣披纱人大惊,眼看金刀便欲脱手,深深嵌入殿柱。惊急之下,他当真了得,双脚向后急退,急使“千斤坠”,紧紧抓住金刀,稳稳站在当地。 阿龙一击不中,变化无穷,顺势飞身而起,双足便已追到殿柱,更在柱上一蹬,长剑快如急闪,骇电出击。 黑衣人只觉阿龙快的匪夷所思,根本不给自己反击余地,“金塞弧刀”不及辟出,“飞龙剑”已是电射而至。危急关头,“金塞寒掌”急劈,接踵急向旁跃,这才避开阿龙致命一击。 便在此时,雪歌更是心念外祖,不遗余力,抓紧战机,极舞“雪钺”,裹挟冰蛇,骇电奇袭。 阿龙被前后夹击,无所畏惧,身子一转,斜身急闪,轻松躲过。回身一掌,掌力游走不定,掌风森然逼人,虚虚实实,寒气攻心。 虽是如此,阿龙更是心下明了:“这一老一少,当真不可小觑。一个金刀如霹雳,一个雪钺如鬼蜮,若想一时半刻,控制时局,当真不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七章 烛天之火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七章烛天之火阿龙顺势回身一掌,掌力游走不定,掌风森然逼人,虚虚实实,寒气攻心。 虽是如此,阿龙更是心知肚明:“这一老一少,当真不可小觑。一个金刀如霹雳,一个雪钺如鬼蜮,若想一时半刻,控制时局,当真不易。” 再看黑衣人,身形一晃,金刀如同劈波斩浪,殿上笼罩一片刀光,耳畔更是“轰轰”作响,刀声传唱四面八方。金蝶更是群情激扬,振翅疾飞,洒下片片金光,毒性更比冰蛇还要嚣张。 再看场上,卓云众人受蛇蝶双毒熏陶,虽是咬牙坚挺,几乎再也支撑不住。卓星、“三相”、“九子”则因提前服过解药,愈战愈勇,愈斗愈盛。 眼见卓云招架不住,阿龙心急如焚,却是分身乏术。 便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关头,两道身影,一黑一白,飞身闯入殿中。脚一着地,便凌空而起,“追风菱针”骇电齐射,金蝶冰蛇,纷纷扬扬,有的上下翻飞,有的飘然坠落。 青荷头晕目眩,冰冷至极,满心迷茫:“丘山怎会神人天降?” 她自是不知,阿黑、丘山听从阿龙号令,跟随秦峰,严控蜀玉宫,防范嘉王死党。只是,阿龙在承运殿内打的焦灼,两人终是放心不下,这才入殿救急。 阿黑、丘山不期而至,殿上形势瞬息万变。刹那之间,冰蛇翻转,金蝶飘旋,无数银光、金芒坠落于地,冰蛇、金蝶之毒锐减。 弄玉本被钺音迷得神魂颠倒,陡见丘山,心神一震,大梦初醒,元神归位。一双水眸,灵光一闪,便欲跃身而起,相助丘山。 不料却被青荷一把拉住:“玉姐姐,咱们武功低微,上阵杀敌,于事无补,反而让丘山分神,不如自己多加保重,省他一份牵挂。” 弄玉深觉言之有理,这才作罢,虽是如此,一双眼睛望向丘山,满满的都是关切。 雪歌望向丘山,却是出离愤怒,她本是全神贯注,驱蛇起舞,自以为救祖有望,哪料到事发突然,闯进两个少年,乱上添乱。 雪歌飞身抢扑,右手急挥:“鼠辈!安敢与我作对!”刹那之间,划过一道寒光,雪钺动地而起,乐音激荡,奋发高亢,胜似“无边落日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数道冰蛇,闻声而起。 与此同时,雪歌不容人喘息,左手更是迅疾一扬,银光崩现,骇如飞弦,划着弧线,骇电激射。 阿龙眼见暗器伴着冰蛇来袭,心中暗道 识得:“此乃岷山牌独门暗器,号称“岷山雪芒”,本是岷山雪峰上的芒刺,形如短箭,坚如金铁,锋头锐利,杀伤力极强。” 飞身而起,躲过冰蛇雪芒,“金塞弧刀”骇电又至。 雪歌心思机变,轻功出神入化,趁此时机,腾空又起,双臂倏地一晃,伴随数道银光,冰蛇空中化了一道弧圈,森然直扑卓云。 卓云正与卓星舍命相搏,身在半空,耳听冰蛇疾如飞电,根本不及躲闪。 此举突如其来,躲在角落中的群臣,刚刚看到转机,又被吓得目瞪口呆。 危情雪上加霜,阿龙眼见卓云危急,心下明了:“雪歌如此声东击西,自是为了以卓云为质,营救嘉王。” 不容多想,但见他气运丹田,急出左掌,直拍黑衣人;与此同时,右剑急挥,隔空劈向冰蛇。 阿龙陡一出手,雪歌便相形见绌,只觉对方无论是心思与功法,都高出自己几重天。又见剑气纵横,心下骇然,想要飞身急退,哪里来得及? “恩公”看过,眉头紧皱,一声长叹:“阿蜃!何煎我心?”出手如电,辟出“空明剑”,急救心上人。 总算有“恩公”相护,阿龙又被黑衣人纠缠,雪歌终于脱险,跃逃数步,犹不死心,疾奏雪钺,只盼迷惑敌心。 卓云、卓幕、知乐、春夏、四贤,耳闻魔音,身受蛇雾、蝶舞侵淫,虽是带着面套,依然力不从心。 魔音、蛇舞伴着蝶舞,便是功力深厚如阿龙,也是深受其害。眼见他额头、鬓角热汗直淌,倘若战事拖得再久,更是胜负难料。 忽见白影一晃,一人如飞而闪,却是丘山,一把抢过一个酒坛,抛至半空,飞身而起,神掌一挥,瞬间击碎,酒水纷纷扬扬,四处泼洒。与此同时,丘山飞足狂踢,悬挂于梁上的宫灯,登时不堪一击,直奔酒水飞去。 刹那之间,烈焰逐空,火光冲天,连酒带火,奔腾呼啸着涌向金蝶冰蛇! 阿龙喜出望外,更是急挥神掌,鼓动长风,推波助澜。登时,冰蛇变火蛇,金蝶变火鸟。满殿都是焰火纷飞,伴随焦糊恶臭之味,又是缤纷,又是窒息。 事到如今,无论雪歌如何激扬雪钺,冰蛇都不堪催逼,金蝶更受不住火力,或飞奔游走,或狼狈逃窜;或振翅高飞,或急出大殿。 阿龙奋力燃蛇烧蝶之间,黑衣蒙纱人趁机欺身而进,金刀辟出,猛如狮虎:“龙妖!看刀 !” 阿龙只觉疾风烈烈,寒气森森,心知不好,身在半空,处乱不惊,猛一斗转,“飞龙剑”如同霹雳游龙,凌空极炫。 这一剑势道凌厉,驱火逐光,着实了得,他人在空中,却能后发先至,时刻、落点却拿捏的不爽分毫,只一招间,便已反客为主。 顷刻之间,奇迹出现:刀风剑气所至,当即粘在一起,固化当地,看得众人不可思议。黑衣人长身玉立,金刀上指,稳如山岳,凝滞不动;阿龙则是身悬半空,飞剑直指金刀,身如柳枝随风,飘荡无定。 黑衣人金刀上扬,承载阿龙全身重量,金刀弧度越发弯曲。阿龙居高临下,那飞身劈剑的高姿态,惊翻全场,过目不忘。 卓星见状,一声狞笑,“阴阳索”急挥,向阿龙骇电出击:“龙妖,死期已到!” 便在此时,两声大喝,势如霹雷;一白一黑,两道身影,电掣而至,一个施展“利涉大川”,直劈卓星胸口;一个施展“鸿渐于陆”,直贯卓星后心。 卓星深恨阿龙,此次出击,自是用了十分内力,只想将阿龙一掌击毙。 岂料,丘山血海深仇,比他有多不少,骇电出击,用力更是奇猛。阿黑护主心切,内劲收发由心,掌力犹似洪水决堤,势不可当。 卓星猝不及防,大吃一惊:“鼠辈!走卒!马夫!安敢……”言未毕,便听“砰”的两声,胸口、背心已被丘山、阿黑双掌击中。 如此神掌,卓星便是武功再高强,如何抵挡?何况丘山、阿黑掌力乘隙而进,卓星根本猝不及防。当下不由自主身向后仰,跌倒在地,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雪歌大急:“小舅!”舞动“雪钺”,便欲上前相救。 “恩公”更急:“阿蜃!此地不宜久留!”抢过她的衣袖,急拽着便向外走。 便在此际,忽闻仙乐飘飘,悦耳悠扬,如天地和鸣,如日月同辉;如风雨同舟,如山水交融;如晨风起舞,如夕阳唱晚;如繁星璀璨,如银河悬天!如此之音,伴着一道黑影,炫空而来,如梦如幻。 陡然间,萧声戛然而止,带走一丝迷茫,留下一份清醒,更让人难以置信:殿角中的雪歌、“恩公”,踪迹不见。 雪歌一走,黑衣人受阿龙重压,早已不堪重负,眼观战局,更觉大势已去,强撑着从牙缝中,逼出一句暗语:“相尘,速带我王撤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逐日之辉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八章逐日之辉“三相”、“九子”闻言,不敢怠慢,抢过嘉王,击碎殿窗,飞身急逃。顶点 卓云、卓幕众人打斗半晌,早已精疲力竭;又身处毒雾,更觉头晕目眩,浑身酸软,自是无力追赶。 阿黑、丘山眼疾手快,飞身而起,双掌齐出,直取断后的汶强。 汶强惊骇过度,拼死一搏,回身格挡,却难敌二人雷霆之击,登时扑倒在地,鲜血狂喷。 趁此时机,“三相”、“九子”护着嘉王,跃步出窗。殿外军卒如何抵挡得住“三相”?几个起落,踪迹不见。 黑衣人与阿龙空中角力,唯恐蛇蝶尽去,势单力孤,力不能支,更是不欲久留,急切之间,左手一扬,飞出数道金光,九弧三射,尽显锋芒。 阿龙不慌不忙,袍袖轻挥,“金塞弧针”登时击向旁侧。 黑衣人更不迟疑,趁机抛出数个“金蝶毒雾弹”,刹那之间,满殿烟雾弥漫,不辩东西。趁此时机,黑衣人飞身而走,几个飘忽,转瞬不见踪迹。 阿龙收势撤身,飘然落地,一场剧斗,以一敌三,力抗双毒,虽是险胜,却是真气紊乱,急需调理内息。 蛇雾渐散,蝶舞渐去,放眼再望,焦糊满地,一片狼藉。百条冰蛇,只只不盈寸许;百只金蝶,骇然翻到于地。或被内力震碎,或被烈火灼烧,或被飞剑腰斩,或被暗器射穿,可那银光闪闪的鳞片,金光闪闪的蝶翅,阴毒邪恶的蛇头,蕴藏杀机的蝶尾,依然令人毛骨悚然。 再看地毯之上,“追风菱针”、“神农苍蒺”、“岷山雪芒”、“峨眉阴阳刺”,无数暗器,激发冷芒,骇闪银光。看得人手心淌汗,脚底冰凉。 这还不够,忽闻一声阴测测的冷笑,便如魔鬼附身,末日来临,恍然不似人声。原来却是卓星,虽被五花大绑,死到临头,依然不知改悔,更是大言不惭,危言耸听:“龙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父王忧国忧民,想要教训昏君,确实不假。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联合外贼,图谋弑君。如今又嫁祸于人,佯装功臣!” 卓云死里逃生,倒是淡定从容。嘉王虽未擒获,却再不能祸乱朝纲。细细一想,今日之险,全仗阿龙神机妙算,君臣同心协力,如此战绩,已是大大超出预期。眼睛看着卓星,面上啼笑皆非:“即刻便要做鬼,还不甘心闭嘴?还不忘搬弄是非?” 青荷眼望满地冰蛇金蝶,只觉触目惊心:“嘉王之狠厉,卓星 之毒辣,“飞龙在天”之诡诈,比冰蛇金蝶尤甚!”如此一想,更向墙角一缩:“事到如今,弄玉无忧矣。倒是我自己,身处险境,需要寻个好时机,乘人不备,溜之大吉。” 转头一看,百名侍卫,刀枪林立,守在殿门、殿窗四周,一时却不易逃离。 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各怀心事,各自落座,满心惶恐,胜过青荷。还有数人,不幸惨遭蛇咬,亏有阿龙求助过奇燕神医,拿来解药。 宫人训练有素,清理战场,倒是手脚麻利。顷刻之间,血色尽去,富贵尽显。 卓云端坐正中,再不理会卓星。环顾一回四周,神色凛然,眼睛便定格上了汶强,冷言说道:“来人!汶强知法犯法,制造冤狱,陷害忠良!打去乌纱,收监入狱!” 御前侍卫纷纷闯将上来,将魂不附体的汶强押将下去。 卓云一番沉吟,一锤定音:“从今日起,聆春代理府尹,全权负责大缘府。” 此言一出,全场震撼。 聆春急忙跪拜扣头:“君上明鉴,聆春身份卑微,只是个小小捕头,尚不曾为国出力,大缘府府尹,实在当不起!” 卓云微微一笑,不容置疑:“聆春快快请起!寡人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 青荷满心敬服:“难得卓云慧眼识英,知人善任,这昏君之帽,有望摘掉。” 卓云果然知耻后勇,咬牙切齿:“传令下去,嘉王谋我忠良,祸乱朝纲,罪无可赦!全国通缉,速速捉拿,严惩不贷!” 言未毕,忽听一声冷笑,闻者不寒而栗。却是卓星跪倒在地,满眼血丝,满面污秽,依然不忘显山露水:“昏君!不分忠奸!真正陷害忠良、阴谋篡位之龙妖,犹自法外逍遥!” 卓云眼望卓星,微微一笑:“你是在提醒寡人?该将你如何治罪?你放心,寡人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却不愿施此逆天之刑。来人!将这祸国殃民的害群之马,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话音一落,一人闻声而起,口中急道:“慢着!”定睛一看,却是曼陀。 文武百官都是一怔:“卓星如此滔天罪行,只是斩首示众,已是法外施恩,公主怎会拦阻?” 青荷更是大惑而特惑:“大战一起,曼陀便被卓幕抛到墙角,缩起乌龟壳。如何这么快,便王者归来?” 曼陀抬头看看卓云,低头又看看挚爱,但见他满面泪痕,悲伤难抑。登时 ,破天荒生出妇人之仁,俯首叩拜:“君上,卓星受人挑拨,筑下大错。可他毕竟也算君族之后,便是犯下死罪,也该挑个吉时,赏个全尸。” 卓云龙颜不悦,一声冷哼,对曼陀看也不看。 曼陀心思流转,急忙看向阿龙。他更是低垂着头,不抬星眸。 曼陀无奈,再次扣首:“君上!今日助君杀贼,谁居功至伟?驸马能大义灭亲,君上因何不思斩草除根?不如暂留卓星作为诱饵,顺藤摸瓜,余党也能尽快肃清。” 卓云闻言登时踌躇,偷眼望去,曼陀确是说的恳切,卓幕更是泪眼迷离,不由心生恻隐,再看阿龙,他却只是低头不语,似乎事不关己。 卓云心中暗想:“曼陀言之有理,卓星虽是罪该万死,卓幕却劳苦功高,更是爱弟情深。虽说长痛不如短痛,却不能在他眼皮之下杀星。何况,我若想捕获嘉王,怎能少了卓星这个诱饵?”如此一想,终下决心:“将卓星推回来!” 青荷冷眼旁观,只觉匪夷所思。看向“飞龙在天”,他却一脸的风轻云淡,便似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卓云看向飞星,沉吟片刻,一声断喝:“免去一切官职爵位,收监入狱,问罪大缘府!” 话音一落,一人站起身形,定睛一看,却是阿龙。 卓云一惊,只当他要劝谏自己锄奸必尽,不料阿龙却是躬身一礼,低声说道:“启禀君上,蜀玉宫上下均已无忧。但是缘城西、南两门六卫指挥使,手握禁军,更是逆贼死党。方才微臣不愿打草惊蛇,只施以缓兵之计。事到如今,唯恐夜长梦多,需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将其余党,一举歼灭。” 卓云微笑点头:“大将军行事滴水不漏,寡人才能高枕无忧!形势紧急,大将军只管速去。” 说话间又笑看聆春兄弟:“寡人看你兄弟二人身手不凡,不如协助大将军平乱。” 更是想起一事,正色说道:“嘉王畏罪潜逃,蜀相之职,由龙大将军兼任。” 此言一出,殿堂之上,满朝文武,有人欢喜有人忧。 青荷最是烦忧。她满脑装的都是嘉王、卓星惨败之际,因渴望复仇,那狰狞的嘴脸,全部暴露。父子二人贪念太盛,杀机太重,怕是万死都不得超生。 但是,一切尚未定论。在这个铁与血的时代,正义邪恶,胜负成败,谁来断定?霸业王图,生死荣辱,谁来说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颜祸水 龙悦荷香第一百三十九章红颜祸水但是,一切未有定论。道:“君上,茶坊还有数锅新采的春茶,急需翻炒,放到明日,怕坏了茶味。” 令青荷始料不及的是,卓云看向曼陀,一张脸本是铁青,再转向自己,瞬间绽放笑颜:“炒茶不要紧,送茶见真心。你不回茶坊,自有炒茶人。我这有上好的“龙帆”茶,青荷姑娘不妨带给龙大将军。” 青荷今日暂保小命,自对卓云感激不尽。甚至生出错觉:卓云之体恤,与亲哥都有一拼。心头一亲切,更大惑不解:“这位快言快语之蜀君,因何对那个冷血冷面的“飞龙在天”,如此推崇?” 但是,性命攸关,不敢出言无状,只敢敬畏有加:“多谢君上。” 卓云一声轻笑:“青荷姑娘,亏你机智果敢,助寡人扫除大患,功莫大焉,你暂留蜀宫,寡人还有大礼一件。”说完,便向紫薇连使眼色。紫薇会意,面上含笑。 卓云此举,本是好心回报阿龙。可是到了群臣的眼里,不尽暧昧,无尽玩味。如此一来,卓云举手之间,又为青荷拉出无数仇恨。 满殿文武,更是个个对青荷恨之入骨:“她看似美若天仙,倾国倾城,实则是东吴妖精。心如蛇蝎,极尽魅惑,害我君上十年不立君后,十年不生子嗣,当真十恶不赦。” 青荷尚自懵懂无知,红颜祸水的罪名,已是彻底坐实。 毕恭毕敬,拜别卓云,转身便向殿外撤退。奔得飞快,唯恐曼陀“阴阳鞭”鞭长可及,阴魂不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章 英雄联盟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章英雄联盟果然,还未逃出曼陀领地,银光一闪,“阴阳鞭”如同条件反射,直抽青荷! 青荷后背鞭伤尚且剧痛难忍,倘若前胸再遭重创,岂非雪上加霜? 危急之下,她又不敢当庭抗礼,唯有扑倒于地,就地十八滚。顶点如此花样翻新,惊呆了两旁非礼勿视的群臣。 幸而卓幕机警,早就看出曼陀欺荷成性,再若得寸进尺,卓云定将翻脸无情。惊急之下,再次出手如电,彻底没收“阴阳鞭”。 曼陀未能如愿,恨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众目睽睽之下,不顾体统,泼妇一般行凶。更是怒不可遏,一声断喝:“娼妓!留下我蜀衣,终生不许入我蜀国!” 青荷滚落在地,不曾爬起,便对上一双黑亮黑亮的眼,温柔而迷恋,爱慕而欣羡,却是那只可爱的小灵狐,欢欢喜喜,奔到她身边。 她一见灵狐,登时宠辱偕忘,对它微微一笑,恨不得占为己有。小灵狐更是欢天喜地,连翻数个筋斗云,更要叛国背主。 曼陀暴怒:“畜生!不听我话么?” 耳听曼陀千金之口,却擅长喷粪,青荷越发预感危机重重,唯有舍死忘生,听话认命。本来,她那身绿衣,沾满灰泥,染遍血迹,洒满蜀酒,正想遗弃。 她站起身形,奋起平生之力,迅速脱光。 哪知,欲速则不达。 小灵狐,更糊涂,抬头抬眼看女主,笨手笨脚脱衣服。 青荷边脱边想:“蜀茶飘香,蜀锦霓裳。蜀舞欢畅,蜀酒流芳。奈何奈何!脱衣不在行,无人来帮忙!”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脱下外衣。君臣不料她真有此举,无不瞠目惊舌,不知所措;待看她笨不可言,不觉啼笑皆非,面面相觑;及见她白色底衣,鲜血淋漓,更是不尽鄙夷。 她终于衣裙,洒落大殿,全不理会背后暗讽一片。 这一刻,陡然想起“飞龙在天”害她倒大霉的始作俑者:“曼陀是他前妻,自然和他沆瀣一气,所以对我百般刁难。两个狗男女,一对鸟夫妻!未进一家门,却能心有灵犀,一个鼻孔出气!” 她因脱衣扯碰后背,鞭伤痛彻骨髓,更是大彻大悟:“这等鸟人,这等八婆,我越容忍,他们越变本加厉!” 如此一想,心中怒极:“反正“飞龙在天”,不在此殿,我又怕他前妻作甚?”小脚一蹬,一双小靴子,甩到曼陀近前。 上百双雪亮的眼睛齐聚, 满是惊诧,满是声讨,亮在眼前,响在耳畔。只觉畅快至极,爽到无以伦比。 她自小不爱穿鞋,最喜欢光着小脚丫,四处乱窜。自来西蜀,便是胆小如鼠,从来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若有时间,她还想席地而坐,脱掉锦袜。跳这半晌舞,受这半日气,担这变天惊,出了多少汗?她的小汗脚,何曾受过这般屈? 念及小脚,久违的傲气,油然而生。她回望曼陀,嫣然一笑:“公主今日之怒,倒让青荷想起一个典故。南方有鸟,其名为,夫,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一日,鸱得腐鼠,过之。鸱仰视,张目愤翅,惊曰:“休争我腐鼠!”” 曼陀闻听,冲冲大怒,风度尽失,“峨眉阴阳刺”尽出,口中大骂不止:“小妖精,本宫现在就让你变身腐鼠!” 青荷耳听身后疾风烈烈,再不敢逞能,飞身抢扑,狼狈逃窜。 眼见她一件底衣,一双锦袜,净身出户,曼陀仍是气得浑身发抖。整个蜀国,还没人敢给她气受。怒极之下,奋力抢鞭,又没如愿。 再看心爱的小灵狐,彻底叛主,恋恋不舍,急追青荷。曼陀更是冲冲大怒,接连数声唿哨。这孽畜真是不贴心,好容易浪子回头,却不回她身边,居然围着青荷的小靴子团团转。 知乐眼望青荷背影,更是竖起大拇指:“今日知乐,收获甚丰。西蜀美人聪明果敢,西蜀男儿智勇双全!知乐大胆断言,蜀吴一仗,定将大获全胜。” 曼陀眼见亲弟弟、亲夫君、亲表兄,连素来乖巧的灵狐,都是离心离德,更加怒不可遏。一怒之下,比青荷还欠抽,恨恨说道:“王兄放心,待我好好调教小妖精,让她懂得对王兄知恩图报!” 卓云闻言陡然变色,冷冷盯着曼陀,突然一声断喝:“曼陀!王兄之高风亮节,你就不能学个一二?” 曼陀闻言,脸色骤变,又羞、又气、又恼,却哑口无言。 蜀玉宫的“歌舞盛会”,就此曲终人散。 卓云正走在回宫之路,便见白影一闪,一人飞身上前。却是阿龙,兵贵神速,回宫复命:“启禀君上,西南两门六卫禁军指挥使,当场处决,余党皆已扫平,阿龙又派秦峰、聆春清理战场。” 卓云满面欣喜:“如此甚好,司军、禁军、厢军兵权尽归我手。对了,我看那鸣夏也是员猛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可以让他接管一卫禁军。 阿龙闻言微笑点头:“君上圣明。聆春乃雨阴之子,办事得力,深得我心。想来他的兄弟,不会差到哪去。” 卓云面带微笑:“事到如今,嘉王反叛,全国通缉,尽人皆知。他在我西蜀,自是无以立足。” 阿龙依然眉头紧皱:“虽是如此,君上不可掉以轻心:一则嘉王诡诈,或许便去投奔滇君。滇君昏聩,不辨是非,两人若再勾搭成奸,为祸西南,西蜀依然岌岌可危。二则吴君野心勃勃,前日虽是惨败蜀东北,必将苦思报仇雪恨,不日便会大军压境,进犯我边关。” 卓云闻言面露忧色:“方除恶狼,又来猛虎,计将安出?” 阿龙微微一笑:“君上勿忧,管他如狼似虎,咱们都需有条不紊,个个击破,逐一清除。为今之计,需先下手为强,巩固西南大后方。” 卓云闻言满面错愕:“巩固西南大后方?” 阿龙微微一笑:“对,先助知乐取得滇君之位。” 卓云更是大吃一惊:“助知乐上位?” 阿龙连连点头:“不错,我西蜀是华夏大后方,滇黔乃西南大后方,是我西蜀保家的屏障,更是我华夏据敌的屏障。我西蜀只有联合滇黔,日后防吴抗鞑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何况自古以来,蜀滇黔便是一家。待知乐上位之后,咱们更能潜移默化,打成一家,也利于日后统一华夏。” 卓云闻言大喜:“正是,西南居高临下,俯看华夏。咱们必须固本强基,才能拒吴抗鞑,一统天下。” 阿龙略一沉吟:“助知乐夺位,必须速战速决。现如今,知乐先头部队,已经挥师归滇。为助知乐赴滇夺位,阿龙最迟也要明日凌晨出发。” 卓云忽生不舍:“你昨日才归,明日又走?” 阿龙连连点头:“君上放心,待阿龙滇黔归来,我大西南已是坚如铁桶。便可集中优势兵力,与吴军对阵。” 卓云听的热血沸腾:“阿龙高瞻远瞩,西蜀之万幸。” 大计已定,阿龙便与卓云拜别:“君上保重龙体,早些休息。阿龙欲赴殷府,拜祭殷帅。” 卓云闻言面露哀色:“我与你同去,愿殷帅在天之灵,保佑咱们蜀滇黔合纵成功,保佑咱们蜀东南大捷。” 君臣走在路上,抬头仰望,一轮满月,静静投下辉光。她罩着淡烟轻云,拢着晚雾薄霭,如同披着夜的霓裳,令整个缘城,越发显得寂静清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一章 终风且暴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一章终风且暴君臣二人都为内忧外患,殚精竭虑;更为逝者如斯,痛断肝肠。 殷离音容笑貌,浮现天际。奇山临终遗言,萦绕耳畔,久久不散。:“做不好蜀君,不要到地下见我”。 眼望满月终于挣扎出了云层,卓云轻声说道:“阿龙,想一想今日险情,我便心有余悸。多亏有你,才能险中求生。” 阿龙微微一笑,满心赞许:“分明是君上谋略得当,运筹有方。” 想到嘉王在逃,卓云深感遗憾,一声长叹:“可惜,可惜,今日锄恶未尽。” 阿龙略一沉吟,轻声说道:“未除贼首,正好可以提醒君上,敌人之强大,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他们身后,更有为数众多的老世族,势力庞杂,无孔不入,张牙舞爪,不仅祸乱朝政,而且染指军务,甚至淫侵茶、锦、酒、陶四大产业支柱,直接威胁我西蜀的国计民生。” 卓云闻言眉头紧皱:“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南颂亡国,追其首恶,便是穷奢极欲的豪强。为今之计,这些误国误民的罪魁,势必根除。如若不然,西蜀必将追南颂后尘。” 阿龙连连点头,缓缓说道:“君上圣明。目前,蜀吴征战,正是非常时期。抑制豪强,只能稳扎稳打,不可急于求成。稍有差池,举国震荡。” 卓云心下一片清明:“治国理政,牵一发而动全身。阿龙是在告诉我,还要步步为营,切莫轻举妄动。” 阿龙趁机进言:“豪强贪婪成性,横征暴敛,自会天怒人怨。我严打严防,一边将其暴行公之于众,一边夺其财富用之于民,唯有如此,才能争取民心。他越凶残成性,我越惠国惠民。如此一来,我得民心所向,定能以弱胜强,以柔克刚。” 说到以柔克刚,卓云忽然想起一事:“阿龙识不识得那个白衣乐师?她乃相尘所荐,倒是容貌倾城,琴技绝失利蜀东北,折兵长江畔,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不日又将大军犯境。阿龙自当效力前敌,实在无力兼任蜀相。” 卓云闻言,面露忧色:“放眼我西蜀,谁更能胜任?你若不愿做,我再寻何人?” 阿龙一番权衡,更是忧心战事:“事到如今,内乱暂平,东吴便是我西蜀最大之隐患。樊琪蜀东北失策,必会绕行巴山,翻越蜀陵,暗度芜江,奇袭蜀东南。” 卓云忧患又生:“对付樊琪,阿龙可有良策?” 阿龙胸有成竹:“蜀南毗邻滇黔,暂无用兵之需,可调遣蜀南之兵,补给蜀东。蜀东崇山峻岭、沟谷纵横、水网密布,可据地形之险,地势之利,诱敌深入,出奇制胜。” 卓云连连点头:“如此甚好。但是,蜀相之位,我先给阿龙留着,待阿龙兵败吴军,再回来兼任蜀相。” 阿龙一笑莞尔:“卓幕爱民如子,知人善任,能当蜀相之职。” 卓云扬了扬眉:“阿龙,你这般想,原是不错。只是,卓幕虽有胆有识,却太过心慈面软,优柔寡断。何况他还有一大软肋,实在令我心忧。” 阿龙微微一笑:“卓幕聪明仁义,关键时刻,最能舍生取义,顾全大局,蜀相自是当之无愧。再说,英雄绝无一蹴而就,强者更非与生俱来。人活一世,处世行事,历练是捷径,勤勉是关键。” 卓云由衷说道:“阿龙,人说三十而立,你立得最好。立己,立他,立国,我蜀国人才辈出,你功不可没。卓幕品格高洁,性情淑均,你不妨带他护他一段路。待他胜任之时,咱们再议。” 阿龙坦诚相见:“君上,脚下的路,需要一步一步自己探索,别人带不了,也护不了。” 卓云细细一想,连连点头:“阿龙言之有理。你曾苦口婆心,我曾不明就里,甚至深觉不快。如今总算醍醐灌顶,知耻后勇。阿龙能带我护我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阿龙放心,今后之路,我定会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好。” 阿龙躬身一礼,微微一笑:“君上太过自谦!这些年来,分明是君上一步一步,护着阿龙!” 哪料到,卓云却不领情,怒意陡生:“只是,阿龙,我有一事不明!你关心爱护别人,你自己的爱妾,你自己的爱子,因何不好生看顾?” 阿龙闻言,陡然变色:“君上说什么?我何来爱妾?我何来爱子?何须看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哭则笑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二章我哭则笑卓云闻言,怒意更胜:“倘若有人那般凌辱我的妻儿,我情愿得罪整个天下,定要杀他个不留片甲!” 阿龙沉吟片刻,恍然大悟:“阿龙前几日倒是新纳个小妾,可惜顽劣不堪,上不得台面。如今又给君上乱上添乱,阿龙实在羞惭。” 卓云一声轻笑:“阿龙何必掩耳盗铃,骗人骗己?明明一往情深,偏偏装成毫不上心。阿龙放心,我已将她好生保护,一会儿紫薇自会送她回你龙府。小别新婚,**千金,可别辜负我一片好心。” 便在此时,二人来到一片花园,阿龙望着花丛,只觉花瓣忽然绽放,变成一张明灿的笑脸,一颗心登时巨颤,许久不能平静。强压心绪,方才说道:“大敌当前,阿龙不敢乱了本心。” 卓云眼望百花争奇斗艳,却是神色黯淡:“此地原是一片荷塘,后来被我命人填没,换上一片茶花。早知阿龙爱荷,我一定给你留着。” 阿龙闻言,半晌默不作声。 卓云念起爱人,无尽悲凉之中一声苦笑:“怎么,阿龙,因何不说话?这么快就噤若寒蝉?就在方才,你为合纵联盟,还掷地有声。你为抑制豪强,还铁骨铮铮。你提应敌之策,还无懈可击。你提战后新政,还发人深省!” 静夜沉沉,月光凉凉,卓云看看强自镇静的阿龙,又望向园中盛开的新茶:“我不像你,阿龙。我绝不会否认,我喜欢茶花。因她灿如红霞,因她英姿勃发。每每看到它,我便会想起我的堇茶。可惜,人无白日好,花无百日红,茶花再美,终会凋零。” 阿龙轻轻宽慰:“君上还会找到心仪的茶花。” 卓云定睛对着阿龙看了又看,连连摇头:“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阿龙,珍惜你的盛世娇荷,她含苞待放,为你而开。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白白辜负了最美的花期。” 阿龙突然浑身一颤,虽是微不可见,可他那素来坦荡的脸,蒙上难以察觉的羞惭:“君上之言,阿龙谨记在心。只是,阿龙的心,不敢再多牵挂,这样会影响阿龙一往直前。” 卓云看着阿龙,忽觉气滞,只觉无限悲凉:“阿龙,我只当自己傻,万万没有料到,你比我更傻!天有不测风云,人会旦夕祸福。待她舍你而去,你想追回从前,再无机缘!” 突然,卓云泪如泉涌:“都是我的错!明明内外交困、危机四伏。可我,没能保护好最心爱的两个人。尤其是你,这些年 来,鞠躬尽瘁,谨言慎行,如履薄冰。唯恐奸人居心叵测,抓你话柄;唯恐恶人搬弄是非,遗患无穷。” 阿龙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看着卓云:“君上不必妄自菲薄,失去的未必永远失去,得到的未必永远拥有。天下十国,君上最是雄才大略。从前,我西蜀受北鞑凶残屠戮,几近亡国灭族。如今,内忧外患,纷扰不断。君上韬光养晦,此乃明智之举。待我们联合滇黔,将东吴一举击溃,便能为西蜀赢来前所未有的先机,君上尽可以披荆斩棘、锐意进取;更可以励精图治,大展宏图。” 卓云闻言,豁然开朗:“伊人已逝,我更该心系西蜀苍生!”极速拭去眼泪,昂然问道:“阿龙,在你看来,身为蜀君,如何励精图治?如何大展宏图?” 阿龙沉思片刻:“知黎民百姓所想,与万众苍生共鸣。” 卓云连连点头:“好个“知黎民百姓所想,与万众苍生共鸣”!倒令我茅塞顿开!”顿了一顿,又说:“阿龙已过而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阿龙也要大彻大悟,早日“知佳人所想,与挚爱共鸣”。” 阿龙看着卓云,心归平淡:“君上,我虽已娶她为妾,却和她只有数面之缘。我心里明白,我们永远只是相识,既不会相知,也不会相爱。” 卓云一脸惊愕:“是么?我看咱们绕道先去你龙府,我倒要看看,你和阿黑,究竟哪个说谎?” 阿龙一脸羞愧:“君上不必屈尊就驾,倘若到了我家,唯恐惊了圣驾。如今已是焦土一片,战火满院!” 卓云满面惊疑:“怎么?” 阿龙一声长叹:“就在今晨,我的吊脚楼被炸成一片废墟,今晚只能搬到书房过夜。” 卓云惊诧莫名:“难道是“峨眉三相”?吃了熊心豹子胆?作恶多端?无法无天?毁你家园?” 阿龙一脸坏笑:“非也非也!肇事者就是我的那位“爱妾”。我好心好意救护她、收留她,她居然以怨报德。君上还责备阿龙爱她不深,待她不真,阿龙已是无处申冤。” 卓云乐不可支:“俗话说“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嫂夫人却是“掷子于雷,移室易家”。” 阿龙一声朗笑:“她算什么夫人?即便娶做小妾进门,阿龙都是战战兢兢,唯恐后患无穷。” 卓云几欲笑喷:“阿龙口是心非,实则情不自禁,爱之弥深。何况,你那府邸早该翻新。俗话说“旧 的不去,新的不来”,嫂夫人这是在帮你除旧迎新!” 说来说去,卓云对青荷来历,依然一无所知。阿龙唯恐增他烦恼,是而对奇山临终之托,只字未提。 青荷素来心大,出了承运殿,那些没事找抽的是非恩怨,便成了过眼云烟。 眼见她四处流窜,一道紫影飞身上前,将她拦在一边:“小夫人且慢,龙公子已安然救回,小夫人请跟我来。” 青荷大惊失色,定睛一看,却是个娇娇滴滴、温温柔柔的美人儿。不是别人,正是卓云的御前侍卫,女扮男装的紫薇。 想到黛岩即将母子团聚,青荷登时大喜过望,几欲忘记背后鞭伤。自是欢欢喜喜,跟着紫薇疾步来到卓云寝宫侧殿。 望向崖生,乐不可支,只觉否极泰来,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何况数日不见,崖生长大一圈,更是格外健壮,实乃意外之喜。 青荷怀抱崖生,喜上眉梢,与紫薇更是有说有笑。 紫薇毕竟心念卓云安危,对两旁宫人千叮咛万嘱咐,这才转身离去。 一众宫女谨受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替青荷敷药疗伤,包扎妥当,梳洗装扮,这才悄然隐退。 青荷受宠若惊,怀抱崖生,正计算着如何速回殷府,便觉清风徐来,淡淡花香,回头一看,一位娇小玲珑的女童,飘然而至。但见她雪肤玉颜,轻柔婉转,明眸皓齿,神态娇憨。 青荷心下奇道:“哪里来的小妹妹,这般乖巧?”一个转念,灵光一闪,恍然大悟:“分明是燕神医,我们曾经见过面,她虽是古怪,却算是故交。” 毕恭毕敬,俯身礼拜:“青荷见过神医,谢过您的神药!” 再看奇燕,面色陡然变冷,已经完全不似个女童,对她的顶礼膜拜更是无动于衷。二话不说,抓过她的皓腕,便行诊脉,口中更是冷言冷语:“数日不见,你怎么一丝未变?白费我一番苦心?” 青荷诧异不已,心中暗道:“燕神医说话好生奇怪,我又不是崖生,一日一变,几日便能长大数圈。” 奇燕悉心搭脉,依然冷面冷颜。少顷,诊脉毕,冷淡之中夹杂了一丝女儿特有的娇羞:“大将军可好?” 青荷被问得云里雾里,念及往昔,心下陡然一亮:“神医说的可是凌哥哥?他这南虞大将军倒是威名远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处子无罪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三章处子无罪青荷唯恐怠慢神医,口中急答:“凌哥哥素来唯我长姊马首是瞻,只要长姊完好,他自然一切都好。” 奇燕闻言更是面色不好:“他果然眼神不济,什么女人都敢娶!正经夫君不放在眼里,外面寻些不三不四的“哥哥”,却叫的格外甜蜜。” 青荷听的莫名其妙,奇燕冷着一张娃娃脸又道:“你的枫叶寒毒不可小觑,要想活命,速速和他同房。” 青荷更如坠入云里雾里:“同房?和谁?” 奇燕一张圆脸瞬间冷到冰点:“若非你是个处子,还算干净,我现在就废了你!我倒要问问!除了你夫君,你还想着谁?” 青荷更是听的五迷三道:“万恶旧社会,处子能免罪?我怎会知道,我夫君是谁?”转念又想:“她神出鬼没,武功高强,性情古怪,反复无常。我若再胡乱说话,不入她耳,怕是不光挨骂,更要挨打。” 念及于此,索性微笑致意,一言不发,强装哑巴。 燕神医满面怒容,瞪她一眼,一声长叹,更不废话,白影一闪,踪迹不见。 青荷终于松下一口气:“这位燕神医,好大的脾气,只盼再莫中毒,终生不要相遇。” 正欲抱起崖生,飞身出门,忽闻脚步轻轻,更觉疾风烈烈,青荷心下一惊,抬头急望对面大铜镜。内中原本该照到崖生,那个粉妆玉砌的小男婴;不料骇然变成两个“恶鬼”,满面惊悚! 两“恶鬼”纵身而入,震袖齐挥,恶风极扑,“峨眉阴阳刺”,银光急闪,漫空飞旋,只听得“咕咚、砰嘭、噗通”之声,一众宫女,只一瞬间,倒地一片,“恶鬼”便闪到青荷身畔。 青荷惊骇至极:““双相”吃了熊心豹胆?如此风声鹤唳,还敢出没蜀玉宫?” 相烟一声冷笑,如同夜枭,凄厉长号:“小妖精,骚狐媚!蜀玉宫龙潭虎穴,你居然如鱼得水,令昏君爱你如至宝。只是,你害我王身败名裂,害小郡王身陷囫囵,难道还想法外逍遥?” 相雾一声嘶鸣,如同乌鸦,格外喑哑:“我峨眉一败涂地,要想扳回一局,只有铤而走险。好在卓云色迷心窍,我们捉你为质,正好要挟于他。营救小郡王,也能多一分胜算。” 危急关头,耳听阴风猎猎,骇电来袭,青荷仓皇应变,双手各抓一盒胭脂粉面。一个后滚,急向前扬。 但见胭脂飞旋,香粉漫天。“双相”口鼻不堪刺激,狂打喷嚏,如雷 贯耳,差点将青荷喷出殿去。 借着喷嚏,青荷飞身而起,抢向小床,探手抢过崖生。 “二贼”更不怠慢,一左一右,闯将上来,“峨眉擒拿手”扑面而至。 青荷惊急无限,退无可退,唯有飞扑于地,就势一滚,瞅个空当,纵身跃起,半空之中,施展“蒹霞露飞霜”,双足齐蹬,小床便向屏风撞去。 但听“咣当咣当”数声响,屏风被撞得粉碎,无数碎片,飞矢一般,奔着“双相”迎面射去。 “双相”被脂粉熏得头蒙眼眯,全未料到她会使出这般古怪招法,猝不及防,上蹿下跳,左闪右避:“小妖精,胆敢使诈!一会儿扒了你的皮!” 青荷刻不容缓,飞身跃步出门,转瞬纵上殿顶,情急之下,更在殿堂楼宇之间,蹿房越脊,飞檐走壁。 早有侍卫警觉,各亮刀枪,飞身来助。只是,“双相”穷凶极恶,普通侍卫,如何拦得住? 身后“双相”飞追甚急,青荷正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见一道黑影,施展“飘雪穿云”,急飞而至。 “双相”远远望见来人,惊骇无极,抛下青荷,转身便逃,几个起落,奔入花园,踪迹不见。 青荷大喜,满心感激,正欲拜谢:“多谢将军活命之恩。” 岂料,来人方才江湖救急,转瞬便趁火打劫,但见他脚尖一点,快如飞电,飞身抢扑,急抓崖生。 青荷大惊,侧身急跃,身在空中,炫到一半,手中崖生一声啼哭,不由心下一急,动作慢了半拍,后襟便被来人一把抓住。 她惊骇至极,涌身一跃,肩背疮口,登时崩裂,鲜血奔流,痛不可挡。 来人心肠刚硬,毫不怜惜,飞身而起,拦住去路。望向青荷手中崖生,面沉似水,冷气袭人:“嫂夫人要走便走,孩子务必留下!” 青荷强忍剧痛,定睛观瞧,但见他面似冠玉,目似朗星,不是卓幕,却是哪个?心下疑惑:“他如此为难于我,难道是为了曼陀?”如此一想,又惊又急,又气又怒。 青荷自然不知,卓幕勇闯嘉王府,不辱使命,救护崖生,可是回转奉云殿,一见青荷,顿生疑惑。 卓云不曾娶妻生子,自然对生娃之事一窍不通。卓幕却是过来人,眼见青荷腰细如柳,面似娇花,身轻如燕,疾行如风,怎可能是分娩产妇?大生疑窦之际,更对崖生之身世大大质疑。他毕竟是卓星亲兄,眼见亲弟身 陷牢狱,怎忍心误其独子?当即飞身急追,只为问个清楚。 青荷已被“双相”吓得三魂出窍,再听卓幕称呼自己嫂夫人,更是七窍生疑:“卓云错认了我,他是卓云堂兄,倒会将错就错,不如我也将错就错。” 一心想要寻机飞逃,怎奈身前卓幕,武功高强,拦住去路;身后“双相”,如狼似虎,藏在暗处。 无可奈何间,青荷护住崖生,拜向卓幕:“原来是驸马都尉,多谢侠肝义胆,拔刀相助。” 卓幕唯恐自己心慈面软,对青荷的脸,根本不敢多看,强装不为所动:“嫂夫人不必客气,孩子给我。” 青荷听得心惊胆寒,事到如今,自然是能屈不能伸。左思右想,大殿之上卓幕言行举止,倒是是非分明,除恶扬善,只盼卓幕不似他的狠父恶妻奸弟。索性把心一横,低低的声音,实话实说:“驸马都尉,这个孩子,我不能给你。他是殷帅之孙,更是弄玉姑嫂的命根!” 卓幕闻言不可置信:“嫂夫人此话当真?” 青荷也不隐瞒,简明扼要,说明实情。 卓幕听的半信半疑,沉吟片刻,方说:“既然如此,卓幕陪嫂夫人亲自去趟殷府。” 青荷闻言大喜:“有他护送,倒能免去诸多凶险,当真求之不得。”更不怠慢,紧抱崖生,飞身急行。 就这般,二人再不多话,极奔殷府。一个满心疑虑,一个满心戒备;一个谨小慎微,一个谨慎防范;一个心事重重,一个惴惴不安。 青荷鞭伤极重,适才疮口崩裂,伤情雪上加霜,痛不可当。为了崖生,只是勉力强忍,紧咬牙关,却不敢少有迟缓。 卓幕见她面色惨白,额头鬓角冷汗不断,想到适才出手冒昧,不由满心惭愧:“嫂夫人鞭伤如何?不如先回宫治伤。” 青荷闻听此言,唯恐他趁火打劫,更是戒备森严,咬紧牙关充好汉:“多谢驸马挂念,些许小伤,不足挂齿。” 卓幕闻听此言,更觉羞惭:“嫂夫人受伤不轻,不如让卓幕来抱殷公子。” 青荷心下大惊,脸上不动声色,极尽恭敬,声音虽轻,语气却坚定:“驸马有所不知,弄玉命苦,黛岩命薄,可怜两个姑嫂,一个没了父兄,一个没了夫君。我怀中抱的,不仅仅是殷家唯一的长孙,更是姑嫂二人的身家性命!” 言毕,更是提高警惕,急施“蒹霞露飞霜”,飞身形跃离卓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夫君是谁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四章夫君是谁卓幕念及殷帅,不禁心如刀绞。顶点听她言语,观她举止,更不似恶人。再不敢轻率靠近,徒增她无谓惊恐。 如此这般,两个痴心人,都是一根筋。各怀心腹事,同念不同心。 一路无言,来到佛图山。殷府上下,一片忙乱。 黛石奉卓云之命,率众撕开封条,鱼贯而入。他也算缘城出了名的美男,相貌不同凡响,行为举止更是冠冕堂皇。 黛岩父亲与殷帅本是生死故交,又是儿女亲家,得知消息,不顾年老体衰,匆匆赶来,念及往昔,自是哀痛之极。 直到此时,黛岩方知,夫君已英年早逝,悲愤过度,几欲心死。 丘山眼见殷府变成一片狼藉,强忍悲愤,忙里忙外,上下操劳。 弄玉看着泪流满面、汗透前襟的丘山,一脸疼惜。她本有四只威风凛凛的藏獒,因舍命护主,损失过半,如今只剩下阿丘、阿山,还是伤痕累累。两獒与主重逢,欢喜至极,不顾伤痛,围着弄玉前窜后拱。 黛石一番发号施令,又是一阵冷眼旁观。眼见二獒跟随弄玉出门,又见丘山布置灵堂,兢兢业业,不遗余力,妒忌狠绝之心,再也熬忍不住,索性呼之而出。 他斜倪丘山,指桑骂槐:“玉小姐身份尊贵、千娇百媚,你不过是个畜生,也敢觊觎偷窥?这般争先恐后,显山露水,难道还想升堂入室不成?” 黛岩哭得哀哀欲绝,闻听此言,登时醒转,颜色大变:“哥哥,你说的什么话?你是在殷府,不是在自家!难道不懂起码的“礼义廉耻”?” 黛石一声冷笑:“礼义廉耻?对一只处心积虑的癞蛤蟆,我因何屈尊降价,和他讲什么“礼义廉耻”?” 黛岩面露愠色:“黛石,明人不说暗话!我倒想问问清楚,究竟是谁是癞蛤蟆?你是我兄长不假,丘山却比我兄弟还亲!哥哥不尊重他,便是不尊重我,殷家更容你不下!” 黛石嗤之以鼻:“黛岩!哥哥疼你,才和你推心置腹!事到如今,你已经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不为自己着想,不为玉小姐着想,也该顾及殷家脸面!殷帅何等英雄?如何容一个马夫,毁他一世英名?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是德才兼备,还是武艺超群?是曾建功立业,还是官拜上品?区区一个马夫!一无所长,不学无术,不明分文,便想攀龙附凤,你不怕打脸,我还嫌丢人!” 黛岩忍无可忍:“黛石!君上令你来殷府,是让你祭拜功臣,不是让你折辱好人!” 黛岩父亲更是 满面怒容:“黛石!殷帅待你不薄,你若会说人话,便留在殷府好生做事。不说人话,趁早给我滚蛋!” 黛石看看父亲,看看妹妹,难以置信。他拉不下脸来顶撞父亲,便对妹妹颐指气使:“黛岩,你怎不知好歹?为个下贱坯子,居然六亲不认?” 黛岩怒不可遏:“黛石,你一双势利眼,哪里分得清贵贱?丘山舍生忘死,患难相助!你倒是我兄长!位高权重!至亲至近!我遇难之时,你只知缩起乌龟壳,躲进安乐窝!便是方才蜀玉宫,我和弄玉受人胁迫,你还不是不闻不问?不关心我们的死活!” 黛石不以为然:“谁说我不闻不问?我现在难道没有站在你身旁?没有一心一意为你们姑嫂谋划?” 黛岩一声冷笑:“为我们谋划?我可不敢劳您大驾!哥哥做人如此猥琐,哪里比的上丘山光明磊落?难怪当初哥哥求娶弄玉,我夫君根本不依!” 黛石恼羞成怒:“黛岩,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便是不识时务!当年多少名门望族,踏破咱家门槛?我那般力劝,你却死活嫁给殷声!如今倒好,他身首异处,你孤苦伶仃!” 黛岩气得浑身乱颤:“你心思龌龊,一双眼睛只看到功名,如何懂得世间真情?我爱殷声,就算只做三日夫妻,也心满意足!你这等俗人,就算守护三生三世,与猪狗同窝,又有何异?哪有资格痴心妄想弄玉?” 黛石冷笑连连:“你现在新寡,我也不和你计较,姑且让你勉强装装清高!我还不知殷帅?一辈子两袖清风,不要实惠只要名声!事到如今,两腿一蹬,一无所剩!你们孤儿寡母,日后若无我照拂,还不知如何清苦!” 黛岩不怒反笑:“黛石!你有没有人性?我公公和夫君尸骨未寒,你便报德以怨!我知道你那个靠山,给了你许多好处。他害我公公,杀我夫君,凶残成性,你居然奉若神明!” 黛石不以为然:“黛岩,咱们是一家人,你这般骂我,当真解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看人家现在锒铛入狱,凭他实力,早晚会东山再起!只要跟对人,我绝不会一辈子做这池中物。算了,你一介女流,见识短浅,和你多说无益。事到如今,你唯一出路,就是好生谋算,守住殷府,莫让势利小人乘虚而入。” 黛岩不怒反笑:“黛石,谁是势利小人?你难道毫无自知之明?” 兄妹二人争吵不休,丘山只是埋头做事,低头不语。他认认真真布置好殷离父子灵柩、牌位、祭品,恭恭敬敬叩拜一回,便默然走出房 去。 青荷怀抱崖生,急跃房中,见了此情此景,登时心知肚明,更是心中一凉,急忙奔上前去,先见过黛岩,递上崖生:“嫂子!驸马亲自出手,救回崖生!如今母子团聚,嫂子高不高兴?” 黛岩正气的热血翻涌,万万没有料到,悲愤与幸福相伴相生。急忙颤抖着双手,接过崖生,看着卓幕和青荷,泪如雨下,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黛石,眼疾手快,百般伶俐。眼见卓幕大驾光临,当真是又惊又喜,瞬间摈弃丑恶嘴脸,恢复英雄本色。摧眉折腰,卑躬屈膝,斜肩谄媚,迎刃而上。 哪料到,卓幕更是眼明目亮,对他的人品嫌恶至极,一声轻哼,根本不加理睬。 卓幕看向黛岩,却是真心诚意,极尽安抚,又毕恭毕敬走上前去,祭拜殷离。 但听他低声饮泣;“蜀东遗英烈,殷氏留清名。高山遇流水,悲歌谢知音。曾率八千甲,常驱十万兵。蜀东终命处,凭吊更伤情。修短故天年,高志雅量英。我实剜心痛,心底意难平。君若天有灵,闻我肠断声!” 青荷顾不上聆听吊咽,也不及安抚黛岩,只是飞身急追丘山。奔至院中,一眼看到弄玉一边安置双獒,一边指挥下人:“宫中传言,君上将会亲来祭奠,速速打扫庭院,安顿灵堂,万万不可怠慢。” 青荷一把拉住弄玉,将黛岩兄妹之争、丘山出走之事,三言两语说个一清二楚。 弄玉登时大惊失色,再不顾什么蜀宫,什么君上,急转身奔着丘山消失的方向,狂追而去。 青荷放心不下,紧随其后。就这般,三人先后奔至长江江畔。 夜色中,月光下,丘山长身玉立,衣袂飘飘,仰望长空,泪眼朦胧。 青荷心下疑惑:“丘山身形、相貌、气质,因何与这一世的哥哥有些神似?” 弄玉站在丘山身后数丈开外,眼望爱人,泪眼婆娑。 不知过了多久,丘山转过身来,已恢复一脸笑容:“玉小姐,江风这般大,你快回去吧。” 弄玉悄悄擦去辛酸的眼泪,露出一张动人的笑脸:“江水奔流,聚山成丘,弄玉触景生情,做诗一首。丘山哥哥,你想听么?” 丘山闻言诧讶,定睛看着弄玉,轻轻点点头。 弄玉眼望江流,轻声吟道:“一江浩瀚奔不休,两岸深切并成洲。风云变幻暴雨骤,波涛起处看吴钩。月圆有意上西楼,日落无痕天尽头。人生长恨水长流,弄玉之爱山之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爱丘成山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五章爱丘成山丘山闻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翻涌奔流,唯恐被弄玉看见,急忙低垂下头。隐忍半晌,终于又能咽泪装欢:“玉小姐,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殷府。” 弄玉仰着小脸,冲着丘山展开笑颜:“丘山哥哥,不是你送我回府,而是咱们一起回家。” 丘山更是一怔,沉吟半晌方说:“君上乃圣明之主,不仅昭雪殷帅冤情,你们姑嫂日后也会多得照拂,区区黛石不敢兴风作浪。我注定四海为家,无需再回殷府。” 弄玉自然而然地将一只小手,塞进丘山大手,声音又是体贴又是温柔:“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每个人对家的期许不尽相同。有的崇尚高贵典雅,拥有的却是寒酸落魄;有的羡慕明屋华堂,身处的却是竹篱茅舍;有的祷告子孙满堂,入眼的却是人丁稀疏;有的渴望温情脉脉,得到的却是寡欢落落。弄玉自幼丧母,父兄又戍守边关,所以弄玉对家的期许,不在华屋只在家人。殷府虽是高门大院,若无丘山,无可留恋;茶坊虽是陋室偏远,若有丘山,便是家一般温暖。” 丘山闻言心下一凛:“玉小姐性情端庄,温婉纯良,聪慧无双,丘山从小到大,惊为天人。怎奈丘山鄙陋,从一出生,便已注定,实在配你不上。” 弄玉充耳不闻,自顾笑得一脸开心:“丘山哥哥,你还不明白?我心中的家,就是有丘山的地方。有了丘山,一间茅屋,金碧辉煌;没有丘山,琼楼玉宇,不胜凄凉。” 丘山闻言,热泪盈眶,怔怔愣了半晌:“可是,丘山不爱征战四方,不喜血战沙场,位高权重,视为粪土;声明显赫,不值一钱。如此离经叛道,实在愧对厚望。” 弄玉连连摇头,轻声说道:“我父兄征战四方、血战沙场,我父兄位高权重、声明显赫,结果又怎样?何况,丘山哥哥难道不知?位高权重于我,不及你微笑的脸;声明显赫于我,不及你回眸的眼。弄玉今生今世最大的希望,便是陪在丘山身旁。” 丘山静默半晌,内心激动,却不敢随心随性:“玉小姐现在这般想,不足为奇。你久居深闺,识人太少,见了我便如获至宝。等你慢慢长大,看惯了造化弄人,见多了世事无常,定会因我曾爱你误你,恨我一生。” 弄玉紧握丘山之手:“丘山哥哥,不去大胆尝试,怎知你我真心?” 丘山连连摇头:“这种尝试,太不公平。丘山零投入,零成本;只有得,没有失。玉 小姐投入的却是身家性命,甚至会悔恨终生。” 弄玉微微一笑,说得再不能更坦白:“丘山哥哥,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宝贵,你值得弄玉以身相许。” 丘山闻言几欲不能自持,强行控制,再一次推心置腹:“早晚有一日,玉小姐会明白,丘山不值得以身相许。当年殷帅也曾教我文武艺,对我寄以厚望。我白学了诗书,白练了武功,一上战场,每每看到肢体横飞,尸骨成堆,血流成河,便深深自责,因为战争只让我感受罪孽深重,恶行滔天。什么帝王将相,什么万古流芳,什么称王称霸,什么建功立业,什么壮志豪情,什么英雄无悔,统统灰飞烟灭。” 弄玉轻声说道:“你不喜征战,我不喜杀伐,算是志同道合,定能一生一世,恬静淡泊。” 丘山心下一痛:“玉小姐,你不懂,男人女人根本不同。玉小姐本该配以绝世英雄。可是丘山,当不起英雄。多年以来,丘山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梦中的我,只有三岁模样。母亲抱着我,直面金戈铁马,血战拼杀。母亲身上,血流如注;母亲脚下,血流成河。事到如今,我早已记不清母亲容颜,却记得那奔流抛洒的热血,追逼飞射我的面颊口鼻,热热的,咸咸的,苦苦的,猩猩的,让我无法呼吸,无法视听。” 弄玉贴紧丘山:“让我守在你身边,给你呼吸,给你视听。你再不会做这杀戮嗜血之梦。” 丘山垂下头来,定定看着弄玉。弄玉仰着小脸,双颊红晕陡生。登时意乱情迷,只觉呼吸不畅,双唇不由自主,向弄玉迫近。就在触碰的一瞬间,如梦方醒,急忙拉开距离:“玉小姐,江边风大,我先送你回家。” 弄玉看向丘山,无限失望,无限心酸:“你知道么?我从小最爱陶潜。不为别的,只为他的一句诗:“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对视良久,丘山仍是泪流满面,沉默无言。 弄玉忽然撤手,飞身跃向江中。 丘山大惊,涌身一纵,后发先至,半身落水,拦在她身前:“玉小姐,你做什么?你连水都不会游,怎往江里投?” 弄玉双膝入水,涕泪滂沱:“谁要你管!你既然狠下一颗心,执意要我命,不如生死由我去!” 丘山冲上前去,一把将弄玉抱在怀中,泪水奔涌:“玉儿,你本来知道,你就是我的命!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不如现在就把我的命拿去!” 青荷远远躲在暗影之中,看得涕泪横飞,更觉满腔疑惑:“因何自古以来,不能好好地谈情说爱?非要没有折腾,不见爱情?”虽是疑惑,更是欣喜,松下一口气,这才高抬腿,轻落足,打道回府。 奔出数步,突然发现,还有一人跟在身后不远处,心下一惊,定睛一看,却是卓幕。 登时忧急,急欲甩脱,不料卓幕快速跟进,更是不耻下问:“嫂夫人,卓幕心有一事,还望指教。” 大敌当前,青荷强装大度,一笑莞尔:“嫂夫人不敢当,驸马爷有话但说无妨。” 卓幕沉声问道:“嫂夫人可知丘山身世?” 青荷歪头想了片刻,连连摇头:“我只知丘山性情豪爽,义薄云天,对他身世,却知之甚少。驸马心下好奇,何不问他本人?” 卓幕良久无言,只是悄然跟进。二人又如先前一般,默默前行。 青荷哪里受过这般尴尬?急忙向他深施一礼,婉言道别:“驸马,我先回了,就此别过。”说完,纵身便走。 卓幕却快步将她拦住:“天色已晚,我送嫂夫人回龙府。” 青荷闻言激灵灵打了数个冷颤:“卓云、卓幕,都是不断提到龙府,龙府究竟何人居住?”灵光一闪,劈开青荷脑洞:“不好,定是“飞龙在天”!” 念及“飞龙在天”,刹那之间,阴霾遮天蔽日,噩梦接连不断:冰火剑气,寒热双毒,雪山秃鹫,死亡牢狱,历历重现,压得她透不过气。 她强打精神,毕恭毕敬,深施一礼:“我不是什么嫂夫人!驸马爷莫要认错人!” 卓幕闻言一愣:“嫂夫人何出此言?” 青荷惨然一笑,比天上的月光还黯淡:“只为多活几天,还请多多垂怜。”再不多言,飞身便走,疾奔殷府。 卓幕不好死气白咧追随,只好作罢。 到府方知,蜀君卓云方才祭拜完毕,已打道回宫。 黛岩怀抱将要入眠的崖生,左摇右晃,千哄万哄。 青荷垂涎三尺,跃跃欲试,想要回虞之前,最后抱一回崖生。 眼见崖生睡眼朦胧,虽是不敢上前,依然口水横流:“崖生真乖巧,不爱哭,只爱笑;不爱玩,只睡觉。” 更是打起退堂鼓:“现下无需担心弄玉姑嫂,我只需再去茶山寻回弹弓,便可放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夺命蜀陶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六章夺命蜀陶黛岩怀抱着崖生,红肿着双眼,温温柔柔说道:“几日不见,他又大变,更像我的阿声!” 青荷只敢远观,不敢亵玩,听罢连连慨叹:“真是难为黛岩,还要苦熬苦盼。崖生变阿声,起码二十年。” 黛岩终是放心不下,口中又问:“玉妹妹可还安好?” 青荷唯恐黛岩忧心,急忙宽慰:“都好都好,只是他们今晚未必再回殷府,怕要暂驻茶坊,我先给嫂子报个平安。” 黛岩闻言大惊,更是大恨不已:“都怪黛石狼心狗肺!”细细一想,又有所悟:“丘山绝非池中物,早晚会闯出一番天地。” 青荷一番权衡,心中更道:“依我之见,黛石该夸不该骂。平心而论,他可是个极品月老。我为了弄玉丘山,说过一筐好话,生生不及黛石一句恶言。你看,若非他捅破窗户纸,弄玉怎能轻轻松松翻过一重山?当真是,何须月老一线牵?棒打鸳鸯促真缘。” 崖生终于入睡,青荷刚要拜别隐退,便被黛岩一把拉住。她手脚麻利,取来跌打损伤药物,悉心替青荷疗伤。 黛岩的体贴,让青荷想起这一世的姐姐,更想起这一世的辛酸苦楚,委屈到了极处。 黛岩心疼至极:“青荷,你须得好生将养,再不能淘气。” 青荷强装坚强:“嫂子放心,我身强体壮,用不上数日,定能恢复如初。” 黛岩面色一沉:“你这个样子,怎能让人放心?你需老老实实听话,安安心心住在我家。” 闻听要受温顺贤良的黛岩管束,做一个温顺贤良的呆瓜,青荷急忙顾左右而言他:“我惦记玉姐姐,这就去趟茶坊,待我得了实情,再向嫂子回禀。” 黛岩虽担心她的伤势,却拗她不过。眨眼之功,青荷一跃而起,飞身出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幕降临,她借着微微月光,一路向西,奔向茶山。走在路上,远眺长江,横无际涯,碧波荡漾,更让她念起家乡,忆起南海冲浪,激起对阿龙的无限渴望。 清冷月光流下,江畔一片泼洒。那无声的浪花,隔着一层薄薄的烟雾,闪烁着出星辰一般的芳华。 可惜,天地寂寂,江畔迷迷,只剩她一人而已。 情思到了深处,听不见风声,闻不见水声,甚至察觉不见脚步,只觉泪水奔流,心血徜徉:“滚滚长江东逝,奔流不息入海,东海南海相连,悠悠南海之畔,就是家乡 南虞,魂牵梦绕阿龙,不知何年,才能相见?” 一时间,想的撕心裂肺,痛得魂不守舍,更是当机立断:“今晚先在茶坊安顿,明日一早就上茶山,找回弹弓,便回南虞。” 方才想到此际,忽觉身后阴风习习,劲风烈烈。心知不好,回身四顾,机警得如同灵狐:“怎么?“飞龙在天”?说到就到?他已得了玉笛,还要痛下杀手、杀人灭口?” 惊骇无极,飞身而起,极速前纵,堪堪躲过身后“峨眉阴阳戟”致命一击。 哪知,尚未站稳,前方又是恶风不善,一颗可怖的“骷髅头”,惊现眼前,一只“峨眉阴阳槊”急如霹雳骇电,猛砸面门。 急切间,青荷施展“蒹霞露飞霜”,提气斜纵,斜掠而出,将将躲过凌厉一砸。 双脚刚刚落地,身后“峨眉阴阳戟”,寒气凛然,惊心动魄,接踵又到。 青荷向旁极纵,尚未站稳,眼前便飞探过来一只罪恶黑手,电光火石一般,抓住了她的前襟。惊骇至极,提气后纵,但听“嗤”的一声浸响,衣帛尽裂。 直到此时,方才看清,眼前一白衣恶鬼,身材瘦削,形容枯槁,身形奇快,如同鬼魅。手中的“峨眉阴阳槊”呼啸而至,凌厉之极。不是鬼眼怪胎的相雾,却是谁? 相雾恶狠狠说道:“小妖精,你毁了我王一门,连累我峨眉一派,还想逍遥法外?” 青荷惊吓无极,双足尚未着地,但觉背后凛凛恶风,劲逼后心,隔开蜀锦和肌肤,传来致死的冷意。惊急之下,奋起平生之力,腾身而起,飘风飞旋,将将逃过致命一扑。 身后之人,却是相烟,凶神恶煞,狠如“夜叉”:“小妖精,今日定要你血债血还!” 青荷毛骨悚然,飞身急走,耳畔生风。呼吸声,撞破双侧耳膜;奔跑声,敲击脚下青砖;追杀声,震撼两旁街巷。声声不息,如同战鼓,经过烈风、砖石、高墙,反复折荡,更显得诡异横生,杀机四伏。 她无限惊恐,慌不择路,半迷半失,不知不觉冲至蜀陶街。眼见前方高门大院,正是名扬天下的“蜀陶馆”。 不暇思索,跃身而入,如飞一般穿亭过院,依然甩不掉恶鬼缠身。无可奈何之下,向左一个侧身,飞入一间陈列室。 但见一排排、一列列、一行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蜀陶,鼎、罐、盘、豆、双耳壶、三足钵,应有尽有;浅黄、赭黄、浅绿、 深绿、天蓝、褐红、茄紫,色彩斑斓;鸟兽虫鱼,花草树木,风**雪,人物传记,纹饰丰富,姿态优雅;个个设计精巧,个个做工精美,个个价值连城。 惶恐之至,绕着无数蜀陶,飞身炫走。身后“双相”依然穷追不舍,阴魂不散。不敢迟疑,唯有窗外逃生。人在半空,更听寒风呼啸,却是相烟的“峨眉阴阳戟”霹雳骇电般袭到。 青荷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索性向前一扑,脚一着地,接连两个滚翻。正好滚到一堆堆炼制蜀陶的粘土旁侧,急中生智,手脚并用,连蹬带刨。 刹那间,粘土飞扬,尘飞漫天。 相烟迷了眼,堵了鼻,破口大骂:“小妖精!诡计多端!几次三番,迷哥哥眼!自以为长得耐看,哥哥便舍不得下手?你等着,哥哥一定送你进窑炉,让你浴火祭天!”说话之间,舞动“峨眉阴阳戟”,狂风暴雨般狂砸而下。 青荷惊急无限,拐弯抹角,飘身奔逃,前方又是一处高屋大房,不暇多想,飞身而入,人在其中方知,此乃制陶作坊。 接连越过数层门窗,绕过成堆的坯料,拐过无数匣钵、模型、硼板、成坯、画坯、釉坯,只觉越来越热,形同炙烤。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前方定是烧窑坊,炉内温度少说也有800度!” 果不其然,抬眼一看,前方十数口火炉。炉下熊熊烈火,势如中天。炉膛又深又阔,蜀陶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置于其中,个个烧得通红,个个烤得发亮,射出耀眼的光芒。 青荷只觉自身便是粘土陶坯,转瞬便被烧成火红的蜀陶。 正在浴火惊骇,便觉身后恶风烈烈,伸过来一直铁钳般的巨手。事到如今,前方已是无路可走,但觉后颈剧痛,已经被掐住后颈,被身后恶人老鹰捉小鸡一般提在手中。 双脚离地,失去重心。这般险情,痛彻骨髓,怒从心起,五内俱焚:“相烟,拿开你脏手!” 相烟终于得逞,一声狞笑:“怎么?小妖精?嫌我脏?你倒是干净!你越是干净,哥哥越是喜欢!不如趁早炉膛祭天!” 相烟怪笑着将她举过头顶,对准烧窑炉膛作势便扔。 青荷眼望那又深又阔的红色炉膛,俯瞰那肆虐窜涌的灼热火焰,近观那一排排、一列列火红的蜀陶,只觉心胆俱裂,更是无可奈何。她曾经预料过各种死法,万万没有料到,会烧成炉灰,化作蜀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追魂水牢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七章追魂水牢更闻阴风飘旋,相雾双目如电,张牙舞爪,转瞬便飞扑眼前,阴测测说道:“师弟,急什么?她死的这般痛快,岂不是便宜昏君?我王有令,要抓活的小妖精,死的可是没用。” 相烟一声淫笑:“我不过聊以取乐,师兄何必当真?她如此绝色,若真烧制成陶,岂非可惜?” 言未毕,六个烧陶大汉陡然现身,个个横眉立目,满面怒容。其中一个,手持陶具,怒指“双相”,高声断喝:“汝乃何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肆意行凶!” 哪料到,“凶”字尚未出口,相烟左手一扬,寒光一闪,六个烧陶大汉一个不剩,全部扑倒于地,气绝身亡。 相雾见状,于心不忍,恶狠狠瞪了青荷一眼:“小妖精!这六人本是我缘城技术精湛的手艺人,若不是因为你,怎会死于非命?” 青荷被相烟提在手中,后颈痛不可当,身下炙烤热浪,只觉气血翻涌,怒意高涨:“魔鬼杀人,反倒怪我?算了,你我人鬼殊途,本就无话可说。” 相烟意犹未尽,再一次将她烘向炉膛:“小妖精,你不是中了寒毒么,哥哥我先帮你暖暖身。” 相雾面沉似水:“师弟,夜长梦多,别再让我枉费唇舌,速离此地,一刻不可耽搁。” 相烟旋即将青荷拎出炉外:“师兄放心,师弟晓得。小妖精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留她挟制昏君,自是最好不过。倘若她烧灰祭陶,实乃暴殄天物,于事无补。” “双相”再不多言,更不怠慢,出了“蜀陶馆”,一路穿街过巷,爬坡上坎,纵跃如飞。 青荷虽然身体受制,脑子却格外清醒。加之天生方位感极好,眼见峰回路转,略加思索,便知已到琵琶山,更觉毛骨悚然。 琵琶山地势陡起陡落,“双相”忽上忽下,沿着提坎纵跃奔行,便来到一堵豪宅高墙之下,悄然寻了处阴暗角落,飞身而入。 天打雷劈,都不会让青荷如此惊疑:“嘉王不是被全国通缉了么?嘉王府不是被戒严查封了么?如此非常时期,“双相”还敢出没此地?” 刹那之间,嘉王那张大白脸,穷凶极恶,展现眼前。一句歌谣,更是响在耳畔:“琵琶山上嘉王府,甲锁横穿琵琶骨。进的来阴曹地府,出不去鬼狱魔窟。”如此一想,只觉在劫难逃,万劫不复。 豪府之内,刀枪林立,铁甲成行,显然是奉了卓云之命,全府戒严。怎奈“双相”驾轻就熟,神出鬼 没,不断闪转腾挪,加之楼台亭阁起伏,假山湖沼错落,二人又是暗夜出行,居然如入无人之境。 “双相”穿过前山,绕至后崖,快若灵猿,奔如雷闪,风驰电掣一般,奔至一处悬崖绝壁之下。 青荷满腹狐疑,又惊又怕:““双相”究竟得了谁的庇护?还敢杀回嘉王府?” 相雾熟门熟路,摸到崖角,钻进一簇翠竹,站在崖壁近前,拨开严严实实、郁郁葱葱掩饰其上的藤蔓,居然露出一个隐秘机关。 机关由菱形蜀瓷拼接而成,分成白、灰、黑三色,错落有致,规则布局,浑然立体,犹似一个三色方阵。 相雾已经极速秘密机关方阵正一位、倒一位暗扭,分别正拧三圈,倒拧三圈。耳听“吱丫丫”数声响,悬崖绝壁一处极其隐蔽的石门应声而开。 青荷被相烟挟持,跃进密室,眼前地板,又是无数黑、白、灰菱形组成的“三色方阵”。 远远望去,三块菱形拼接,形似一个正方体;九九八十一个正方体联合,组成一个小方阵;九九八十一个小方阵组装,又构成一个大方阵。整个图案,便是无数个黑顶、白灰侧面的方阵,循环往复,层层相接,环环相扣,阵阵相和。 青荷恍然大悟:“此乃“峨眉方阵”。” 她自幼喜欢玩耍,对“三色方阵”倒不陌生,泰哥哥曾经有过详解:“著名的“峨眉方阵”,遵循佛法的“三位一体,九九归一”,布局活位、死位、空位。踩定活位,顺利穿行;踩定死位,万箭齐发;踩定空位,板翻人陷。” “双相”更不怠慢,循着每个小方阵的正一位,脚踩黑色菱形,健步如飞,安然穿行。 不过片刻,相雾再次旋转第二道机括,一扇巨型铁门应声开启。 “双相”更不迟疑,飞身入内。双脚刚刚落地,便听一个阴险的声音急问:“谁?” 青荷闻听此声,浑身战栗:“难道是相尘!” “双相”却满是惊喜,口中轻答:“师兄,是我!”说话间,拐下隐蔽旋梯。 借着昏暗的烛光,青荷放眼望去,更加毛骨悚然,一个硕大的正方体建筑,骇然眼前:一面靠山,三面石砌,顶部高出地面丈余,更显阴森诡异。 相烟挟持着青荷,飞上其顶。 青荷更显居高临下,看得清楚,正方体足足数丈见方,上盖铁板,正中开了个方形入口,盖以铁栏杆。 相烟 刚刚奔至入口,便闻一股恶臭,扑面来袭。 眼见青荷被熏得晕头转向,相烟笑不可抑:“花容月貌,泡成臭鱼,岂不可惜?小妖精,亲我一口,叫声好哥哥,说不定哥哥心上一软,求我王高抬贵手,留你一命。” 相雾面沉似水:“师弟,废话那么多?还不速速行动?” 言未毕,忽然疾风扑面,一道身影快如急闪,出手如电,启动水牢机关,入口铁栏杆应声而起。那人更不怠慢,将青荷向下狠命一踹。 青荷还未及表达惊骇,便被塞进池中。耳听“扑通”一声,水花飞溅,瞬间没顶。 被冰水一激,更觉冰寒彻骨,痛彻心扉,早已惊吓无极,只当置身地狱。幸而水性极好,人一入水,便本能地屏息闭气,翻转身躯,将小脑袋探出水面,半晌方敢喘上一口气。这才发现,岂止冰寒,岂止剧痛,简直臭气熏天。 直到此时方知:“这里分明是个水牢!藏污纳垢之所,毁尸灭迹之地!” 背部鞭伤剧痛无极,痛过之后,又是奇痒难耐,伸手一摸,一声恐惧到极点的惊呼,震破她的耳膜。 青荷简直难以置信,那声音发自她的喉咙。伸手一捏,更加不可思议:“无数肉呼呼、黏糊糊的血虫,已经爬满我饱受鞭伤的身躯!” 她哪里见识过这个?堪堪晕死过去。 牢外相烟闻声叹息:“可惜她那小模样,倾国倾城,我不能受用,却便宜臭虫!” 一个声音阴冷无极:“师弟,生死存亡之秋,你还想着快活风流!” 耳听如此魔鬼之音,晕死水下的青荷,陡然惊醒:“相尘果然也在此地!” 相尘冷酷之声,响在水牢上方:“今日运气总算没有坏到极点,昏君论功行赏,又不敢坏了祖制,嘉王府便归了卓幕。幸而卓幕心念旧情,王妃、侧妃、偏妃,不曾定罪,得以幸免。如今卓幕忙的脚朝天,王府便由曼陀接管。曼陀仍是不改初衷,一心伺机拥戴卓幕上位,咱们才保住这处容身之地。虽是不见天日,却也得之不易。” 相雾喑哑着声音急问:“我王可还安好?” 相尘深深蹙眉:“师弟尽管放心,狡兔三窟,何况我王?“峨眉九子”忠心耿耿,日夜相护,我王功力自是恢复神速。只是,师弟定要铭记,我王藏身之处,知者越少越好。” 相雾闻言连连点头:“师弟省得,只盼我王早日如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吸血水鬼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八章吸血水鬼相烟闻言更是大喜:“今日虽是霉运连连,方才可算运气不错。得明白,王府今非昔比,这等劣势,与昏君分庭抗礼,与龙妖斗智斗勇,实为不智。不如藏起锋芒,保存实力,伺机再战。” 相尘面露敬意:“我王圣明,天下大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此乃司命之属也,不到最后,胜负难定。任他是谁,也不可逆天而行。事到如今,你我更要跟定我王,顺势前行。” 相雾连连称是:“昏君便是逆天而行,为捉拿我王,费尽心机。幸而我王未雨绸缪,制造假象,声东击西。昏君只当咱们回了峨眉,派出人马,四面围追堵截,都是一无所获。” 相尘语重心长:“从今日起,你我兄弟,必须时刻警惕,不留蛛丝马迹。尤其是这水牢,必须严加看管,不容半分怠慢!” 相烟连连点头:“师兄教诲的是,师弟明白:咱们唯有暂且销声匿迹,才能其不意,攻其不备,绝地反击。” 相尘沉思片刻又说:“事到如今,营救小郡王,势比登天。我王思来想去,必须请出碧雪王妃。她是小郡王亲娘,母子连心,怎会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身首异处?” 相雾却连连摇头:“只是,小郡王明日正午处斩,远水怎解近渴?” 相尘沉思一回又说:“小郡主心思纯净,古道衷肠,孝心可鉴,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相雾闻听,面上一喜,继而心事重重:“她武功非同小可,倒是巾帼不让须眉。只是岳箫管教极严,恐怕再难出山。” 相尘面色坚定:“事在人为,权且一试。” 相雾一声长叹:“人算不如天算!咱们昨夜虽然捉到“赤碧二子”,可惜终究没能派上用场。“二子”丢了兵符,倒是便宜了小妖精。事到如今,我王败北,小郡王身陷囫囵,就算再将“二子”交出,也是回天乏术!” 相尘心下好奇:““二子”武功了得,师弟 昨夜如何得手?” 相烟如实回禀:“此事倒也蹊跷,昨日晚间,我和师兄奉命追寻小郡主,到了茶山五鲤湖畔,便见“二子”身受重伤,狼狈逃窜。我和师兄,倒是未费吹灰之力,便将“二子”捕获。如今都被关在水牢,已是苟延残喘,不足为患。” 相尘仍是一脸忧色:“虽是如此,可要小心提防。更是不知,“二子”来我缘城,有何图谋?究竟又被何人打伤?” 相烟亦是一脸疑惑:“对了,师兄,还有一事,更是蹊跷。” 相尘闻言急问:“何事?” 相烟脱口便说:“我只知“赤碧二子”素来不离不弃,珠联璧合。却不料昨日“二子”身边,横空多了一个紫衣女人。“碧枫子”小模样本就生的不错,那个紫衣女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虽是昏迷不醒,更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依我之见,定是“赤枫子”见了绝世美女,色心又起,“碧枫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所以此次捕捉“二子”,才会得来全不费工夫。如今全部关在水牢,只盼小郡王拨开云雾见青天,到那时又多两个绝色美人相伴,必会满心喜欢。” 相尘却听得忧心忡忡:“师弟,俗话说“此一时,彼一时”,事到如今,咱们再不能任意妄为。如若不然,一个不慎,引火烧身,功亏一篑。” 相烟倒是听劝,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是!师弟谨记于心!” 三个恶鬼,渐行渐远,声音渐小,想是回了地窖,去做地鼠。 青荷听的隐隐约约,痛的浑浑噩噩。正在切齿痛恨中,背上肩上又是剧痛奇痒。一把摸过去,又是一手血虫。用力一捏,嗜血者瞬间变成一滩血水。 骇到极处,心中暗道:“谁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不会近血渴血?眼看鲜血顺着手,流下腕,流过臂,淌进水,越看越是触目心惊,完全没有嗜血者的兴奋。” 这阴森的地狱,这冰冷的水牢,暗无天日,寂静无声。不,并非寂静无声。她分明听到“滴答滴答”的溅水之声。原来,头顶洞穴岩隙水,便是恐怖水牢之水源。那“滴答滴答”的水声,让她想到逝去的时间,逝去的生命。心胆俱裂,浑身巨颤。 正在无尽的黑暗中迷失,正在无限的惊恐中战栗,身侧却响起一个阴森的、冰凉的、突兀的男低音:“小妖精!你倒是阴魂不散!居然又和我在此见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谑浪笑敖 龙悦荷香第一百四十九章谑浪笑敖这声音,简直发自地狱,比这可怖的水牢,还要惊悚。 闻听此声,青荷顿觉浑身毛孔,个个开裂,冰冷的血水,顺着毛孔,极速渗透。嗜血的毒虫,无孔不入,顷刻之间,直插心肺! 她惊恐无限:“这是兽还是人?他说的吴国话,必是吴国人。怎么,他还见过我?可是,我敢对天发誓,活了十六年,何曾听过这般地狱之声,魔鬼之音?” 她的眼睛逐渐适应了昏暗,强忍惊恐和错乱,仔细看去。但见一人,头胸露出水面。红发红脸,满面虬髯,胸厚肩宽,膀大腰圆。别的也便罢了,那张脸生的太过离奇,上尖下宽,眼睛向外鼓,鼻子向内凹,血盆大阔口,甚是可怖,活脱脱一个渗人的“赤发水怪”。 “赤发水怪”一声冷笑:“老子今日运气当真不错!临死还有个垫背,舍命相陪!” 观其人,听其声,顿觉真气外泄,冷气袭心:“他运气好,我却霉运实多,不是遭遇恶人,就是邂逅歹人,如今又与魔鬼同穴为囚。” 她惊恐万状,不知所措,徒劳地抓甩一只又一只血虫。 忽听一声娇笑,虽是微弱,虽显无力,却阴阳怪气、幸灾乐祸,胜似地狱女巫:“小妹妹,那是水蛭!水牢应有尽有,你抓不尽,捏不完!它们会吸光你浑身血液,直到血尽人亡!” 阴暗之中,青荷望向声源,又一个“水牢罗刹”再现!仔细再看,分明是一个娇俏孱弱的美人,脸色惨白,呼吸不息,只有一张脸露出水面。 不!她的身边,还有一张脸!那张脸更美丽,更孱弱,更苍白!脸的主人早已昏迷不醒,却被“水牢罗刹”抱在怀中。 青荷只觉神经错乱,真魂已不在人间。倾尽全力,平心静气,挣扎在疯狂的边缘。 心中不断劝慰自己:““赤发水怪”、“水牢罗刹”虽把别人的痛苦,当成自己的快乐,可他们是唯一的难兄难弟加难友,要想逃出去,必须同心协力。” 她好不容易控制住濒死的神经,巨颤的喉咙,挤出一个友好的微笑,发出一句友好的话语:“伯……、伯……,姐……、姐……,这……、这……、这水蛭……着实……可怕……!咱……、咱……、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赤发水怪”一声冷笑:“水蛭算什么?这般大好机会,不好生历练,岂不白来一回?” “水牢罗刹”更是笑口 常开:“小妹妹,叫伯伯没用,整整差出一辈!不如我替你做主,叫他一声夫君!” “赤发水怪”登时暴怒:“碧妹,你怎不讲妇德?怎能将自己的夫君,随随便便让给别人?” “水牢罗刹”不以为意:“我可是好心,师兄丑成这般,难得美人情愿下嫁,本该念念阿弥陀佛!” “赤发水怪”一声怒吼:“碧妹再若胡言乱语,我便“咔嚓”一声,扭断小妖精的小细脖!” “水牢罗刹”心肠不坏,急忙喝止:“赤兄不要便算了,何必伤了美人性命?对了,小妹妹,我差点忘了,你不是有自己的夫君么?那可是西蜀“战神”!他多疼你!怎舍得将你丢在水牢,喂这血虫?” “赤发水怪”一声怪笑:“他算她哪门子夫君?不过是一对**,一时野外苟合!他们劈风派本就随意随性,他虽是功力深厚,却更定力不足,见了这等妖精,难免欲念焚身,难以自控。” “水牢罗刹”苦撑着一声娇笑:“师兄何必求全责备?他身边可是美女如云,却能打三十多年光棍,熬忍至今,已是难能可贵。” “赤发水怪”不怒反笑:“碧妹可是欠打?处处替他说话?难道想要弃夫改嫁?” “水牢罗刹”疑惑至深:“我还不曾出嫁,如何弃夫改嫁?更何况,他即便真娶,我也不会嫁。师兄想想看,他的真魂早被小妖精勾走,光剩一张空壳,有什么稀罕?就算长得再好,武功再高,白给我都不要。” “赤发水怪”闻言大喜,继而满面不屑:“他对小妖精,不过始乱终弃!哪里像我对碧妹,才是一往情深,真心实意!” 耳听二人胡言乱语,越说越难听,越说越离谱,青荷再也无暇理会。 她踮着脚尖,将将露出小脸。挣扎着向前探身,左手抓住池壁,右手凑巧摸到一只手。 黑暗之中,她心惊胆寒,抢扑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将它一把抓住,只觉又冰又冷,触手冰寒。 昏暗之中,仔细向手的主人看去,唯见一张苍白浮肿的人脸,飘浮在水面,毫无生气,若隐若现。 青荷一声惊呼:“他因何这般冰冷?为何一动不动!” 静寂半晌,沉默是金。没了戏虐,没了娇笑。 终于,“赤发水怪”发出一言,声音没有半分温度和情感:“他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天!进了王府水牢,想要活着出去,势比登 天!” 闻听此言,青荷眼前一黑,影影绰绰的一切,都飘飘荡荡,浸入无边的黑暗。转瞬间,那黑暗深处又有无数金花飘闪。刹那间,金花又在旋舞,又在升华,变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彩虹。只是,那绚丽的彩虹,更是昙花一现,倏然又变。所有的一切,又归集于可恶的、可怖的、可憎的黑暗。 死亡与黑暗同生!死亡与黑暗同行!死亡与黑暗同存!它们来得容易!逃脱它们,驱赶他们,却无尽艰难! 惊吓之余,痛苦之后,青荷反而趋于平静,从未有过的英雄气概,弥漫身心:“我要见我阿龙!我要活着出去!无论是谁,天皇老子,休想阻挡我前行!” 如此一想,勇气倍增:“姐姐,伯伯,咱们相互扶持,逃出水牢!” “赤发水怪”嗤之以鼻:“小妖精!活着出去?下辈子吧!” “水牢罗刹”终于停下怪笑,好心好意,婉言相劝:“小妹妹有所不知,师兄已经足足试过一个时辰。水牢四壁光滑,无法攀爬;水面距洞口,足足一丈有余;浸在水中,又不能借力;便是跃到洞口,铁栏杆横在那里,如何出的去?不如等师兄运功完毕,恢复功力,咱们再同心协力,一起出去。” 青荷心中暗道:““赤发水怪”伤得不轻,待他恢复功力,不知要猴年马月?那时候我一身的血已被水蛭们吸食殆尽,早已变成“水鬼罗刹”!何况,“赤发水怪”人品太差,他若真的恢复功力,即使不打我杀我,也绝不会心生恻隐,救我脱离苦海。” 念及于此,口中忙道:“伯伯,借你肩膀一用,待我逃出水牢,再行回报。” 万万没有料到,“赤发水怪”闻言勃然大怒:“小妖精!我的肩膀,岂容鼠辈践踏?我想出牢,用得到你?” “水牢罗刹”一声娇笑:“师兄,你怎不解风情?你难道不知,被绝世小美人踩上一脚,那可是上辈子修的艳福,一辈子都能福星高照!” “赤发水怪”一声咆哮:“碧妹!我还没好生和你算账,你倒又来多嘴!”说话间,手指昏迷着的紫衣女人:“都是你妇人之仁,处处护着贱人!如若不然,我怎会遭她暗算?如今倒好,咱们三人,身受重伤,失利“三相”!” 说话之间,他犹自怒气不止。终是心念大局,平息定气,站直身体,双掌合十,专心致志,苦练“枫叶寒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章 中心是悼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章中心是悼不出片刻,“赤发水怪”头部四周,便已雾气氤氲。 他这般坚忍不拔,实在让青荷敬佩有加。眼见他练功心无旁骛,深觉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便欲伺机出逃。 青荷顾盼一回,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悄悄靠近吞云吐雾的“赤发水怪”。愈是靠近,愈是匪夷所思:“因何离他越近,水温越冷?岂止是冷?简直是冷冻成冰!” 不暇多想,紧咬牙关,竭力遏制上牙磕下牙,待得半丈之距,气运丹田,陡然极纵,破水而出,奔着“红发水怪”的肩膀,双足急蹬。 人在半空,眼看得逞。正在小人得志,暗中窃喜,始料不及,“赤发水怪”武功奇高,反应神速。他本来伫立水中,稳如磐石,全心全意练功,出其不意遭此一劫,大惊之下,虽不及出手杀人,却能退步撤身。 如此一来,青荷几无落脚之地。幸而“赤发水怪”出于本能,撤身之际,依然露出鼻孔。 惊急之下,青荷应变如神,猛一提气,在空中一个斗转,左脚尖前探,正好点中“红发水怪”的鼻尖。 他怎甘心被她践踏?登时冲冲大怒,翻波涌浪,大喝一声:“小妖精!……”话未说完,就被她狠狠一蹬。 “红发水怪”怒发冲冠,怎奈重伤之下,难以控制平衡,身体极速下沉,瞬间没顶,老大一口水,灌进愤怒的喉咙。 “水牢罗刹”看着有趣,发出一声虚弱娇笑:“小妹妹,你就算长得再乖,也不能如此卖萌!师兄连肩膀都不肯施舍,你却蹬鼻子上脸,岂不是自取灭亡!” 青荷终于得以借力,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施展“蒹霞露飞霜”,向上极纵,双手就攀住水牢正中洞口的铁栏杆。 “红发水怪”极速挣扎而出。登时,整个水牢,如同天打雷劈,连珠炮般的咒语,滚滚而来。全是骂人脏话,字字不堪入耳,句句惊悚恶毒。将青荷祖宗十八代,从天上骂落地下,从炼狱骂到魔窟,从公狗骂成母猪。 口中骂不解气,手上打更不怠慢,气运丹田,照着青荷,便欲发出雷霆之击。 眼见青荷立时死于非命,“水牢罗刹”急忙制止:“师兄,她若成功,咱们便是出牢有望,岂非不幸之中的万幸?” “红发水怪”暴跳如雷:“她哪有这等好心?我又岂能受她之恩?” “水牢罗刹”寸步不让:“你不受,我肯受!” 青荷心下捉急,幸而心思 机警,右手摸摸索索,奋力够到洞外机关,循着记忆,依葫芦画瓢,扭动开关,牢门上的铁栓应声而起。她更是刻不容缓,右手用力一撑,推开铁栏杆,顺势腾空而起,终于跃出水牢。 小脚一着地,身形迅疾一个翻转,双足便紧紧勾住洞口,整个身子倒挂,探入水牢,奋力伸出双手,大声疾呼:“姐姐,拉住我的手,我拽你上来!” “水牢罗刹”大喜过望,兴奋过度,一边拼力奋起,搭上青荷小手,一边口中絮絮不止:“师兄,现下你可相信小妖精?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心肠不坏,甚随她夫君!”借力青荷,飞身出牢。 性命攸关,“赤发水怪”不忘诅咒:“她该千刀万剐,她夫君更该天打雷劈!”一手抱着那个昏迷不醒的美人,一手借力“水牢罗刹”,旋风般飞将出来。 青荷只当好心有好报,人在水牢之顶,一边帮扶,一边说道:“伯伯,实在多有得罪!实出无奈!莫怪莫怪!” 眼见三人全部出牢,如释重负:“伯伯,姐姐,咱们各赖天佑,各自逃命,各不相……!” 哪料到,她“欠”字不曾出口,“赤发水怪”已蓄足内力,“枫叶寒掌”雷霆万钧,迅猛拍来:“小妖精,几次三番!阴魂不散!怎会不欠?你明明欠着老子一条命!” 刹那间,疾风烈烈,奔着她后脑,迅猛袭来! “水牢罗刹”心知不好,口中急劝:“师兄,她不过踩你一脚,你怎能拍碎她的小脑!你倒想想看,她的小脑袋美轮美奂,你的大脑袋却丑陋不堪!你本来占尽便宜,还要如此凶残,岂非天怒人怨?”奈何她身受重伤,武功又与“赤发水怪”相差甚远,如何阻拦? 惊急之下,青荷更是敢怒不敢言。幸亏反应神速,轻功又好,如若不然,定要被“赤发水怪”的“枫叶寒掌”,拍个全残。 耳畔冷风呼啸,周身冰寒刺骨,青荷的记忆,瞬间回到五鲤湖,登时恍然大悟:“今日之“赤发水怪”,与当日之“五鲤湖水妖”,本是同一人!” 茅塞顿开:“我每每靠近“赤发水怪”,都会那般冰寒,原来是因他修炼“枫叶寒功”,冰寒刺骨。与我先前所受寒毒,异曲同工。一冰一寒,冷酷非凡,夺人性命!” “水牢罗刹”一声娇笑,缠绵诡异:“师兄,难得小美人有情有义,慧眼识英,舍生忘死救你,你却蛮不讲理,忘恩负义,一点儿不知怜香惜玉。” “赤发水怪”一声冷笑:“碧妹,何必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她哪里有这好心?不过是想利用你我,拦住“三相”,助她出逃。” 青荷惊吓过度,哪里顾得上与水怪分辩?极速纵上旋梯,飞上地面,打开机关。 “赤发水怪”得理不饶人,呼啸着追在她身后。幸而她身形奇快,飞穿铁门,跃入“峨眉方阵”。总算仗着阵法复杂,“赤发水怪”顾忌脚下,再不敢穷追猛打。 不料,尚未出阵,忽闻前方数声冷笑,耳轮中便传来相烟一声怒吼,恰似晴天炸出一个霹雳:“小妖精,本事不小!如此水牢,也能逃之夭夭!” 又一个声音恐怖嘶哑:“果然奸诈狡猾!再不能留她!” 另一个声音恶鬼附身:“正是,既然不听话,只好就地正法!” 眼见三道身影,如同利剑,如飞而至,青荷心知是“三相”,登时不尽仓皇。 无可奈何间,青荷牙关一咬,奔着前方“峨眉方阵”中的黑色“死位”,狠命一跺。 刹那之间,万箭齐发,急如狂风暴雨。 身前“三相”、身后“二子”均是猝不及防,极纵的极纵,飞扑的飞扑,各自施展浑身解数,拼死逃命。 青荷更不怠慢,奋起平生之力,涌身一跃,飞身出了方阵。 总算舍命逃出水牢,王府驻兵无数,依然险象环生。青荷本不想打草惊蛇,奈何形势所迫,身后跟着一群凶神恶煞,哪里顾得上许多? 她奔着山下玩命狂奔。“三相”紧追不舍,“二子”阴魂不散,禁军又是不明所以,全力追击。冷箭破空而飞,暗箭接踵而至。只觉背心寒气凛冽,只听脑后冷风不断。 冰与霜的洗礼,火与电的夹击,这里就是地狱,这里就是魔窟。她恨不得足生双轮,肋生双翅。全力飞走,心脏狂跳,血液暴流。 她一口气飞逃至后山,倘若再奔一箭开外,便至琵琶山后的江畔悬崖。以她的身手,手攀灌木藤蔓,脚踏绝壁怪石,便可王府脱险。 哪料到,迎面奔来数十人,火把油松,亮如白昼;刀枪棍棒,林立成行。 青荷躲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为首一人,凤冠凤袍,雍容华贵;俊眼修眉,粉面含春,不怒自威,不是曼陀却是谁? 她身侧还有两个彪形大汉,长剑在握,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正是“乐田、乐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人如火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一章有人如火青荷惊吓过度,禁不住满心抱怨:“卓云除恶不尽,“飞龙在天”姑息养奸,曼陀助纣为虐。事到如今,嘉王一党,依然逍遥法外。”唯恐被曼陀察觉,躲入灌木,不敢稍动。 但听乐都低声回禀:“殿下,方才为祸作乱的,好似那个东吴小妖精。” 曼陀闻言一惊,看向“双乐”,面沉似水:“那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找!尔等切记,她但凡现身,格杀勿论!” 乐田、乐都领命,飞奔而去。 曼陀满面寒霜,指挥手下爪牙:“近日,东吴奸细活动猖獗!速速分头行动,严守各路出口,密切监视庭院,悉心守护府门!今日,王府走出半个人影,露出半点风声,尔等提头来见!” 众人领命而去。 乐都寻了半晌,徒劳无功,灵机一动,虚张声势,大声疾呼,露出一口阴森可怖的白牙:“小妖精!休要藏头露尾,哪里走!” 乐田瞬间明白他的用意,跟着一唱一和:“师弟,她就在你身侧,只管下手,勿留活口,永除后患!” 青荷不知有诈,眼见后山之路受阻,只有悄悄站起身形,向前山极逃。幸亏灌木丛生,夜深晦暗,她又逃得飞快,转眼又奔回山半句话。人之将死,心思灵动,终于拿起那人的手,轻轻勾画:“临终托你一事。” “火人”惊诧莫名,终于晓得青荷居然用指尖在自己手心写字,情不自禁,两行滚烫的热泪滴落,再次轻声呓语:“小妹妹,今日若非有你,我已命丧黄泉。但有吩咐,且管直言。” 青荷魂魄早已不属于自己,挣命又写:“告诉我的阿龙,下辈子相见悦城。” “火人”登时惊急无限:“小妹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死!我知你中了寒枫剧毒,我的“神农炎阳功”,便能驱寒,更是“寒枫”克星!” “火人”关心青荷,急于将功补过,口中絮絮不止:“我的“神农炎阳功”,便是效仿烈火的活性、灵性、韧性、列性,堪称“刚柔相济,式无成法,火力雄劲,气势绵延”。你现下以心会神,以意凝气;气汇丹田,运转全身;气势流畅,深厚圆浑。便能疏经通络,驱寒解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女如冰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二章有女如冰朦朦胧胧之间,青荷想要依言修炼,哪里使得出半分力气?迷茫中,伤痛中,唯剩一声叹息:“荷叶为裳,荷露为浪,沔彼流水,火烈具扬。” 忽闻脚步声响,似有三人进房。柜中两人都是一惊,两颗心同时颤动,同时跳到哽嗓。 侧耳倾听,却是甘嬷嬷在说话:“孜妹妹,方才怎见人影一晃,闪入西厢?” 孜嬷嬷却说:“甘姊姊,是不是看花了眼?莫非猫儿狗儿又在捕捉线团?” 十三夫人一声断喝:“说不定便是今晨那个妖精!她偷了宝宝,依然贼心不死,深更半夜去而复返!速速查找,决不能轻饶!” 耳听他们逐房搜寻,“火人”心知此地不能久留,抱着青荷急速推开柜门,悄然飘身疾行。 青荷迷迷糊糊,只觉他的怀抱很温暖,很安全。 方跃出里屋,忽听身后恶风不善,两把长剑,驰风掣电,呼啸而至。 “火人”身手不凡,飘身一旋,快似疾闪。 虽是如此,一甘一孜,一前一后,宛如黑白无常,接踵又至:“妖精!哪里去?”舞动双刃,剑气纵横,风起云涌。 “火人”大急,一个旋身,倏地一炫,飘向左侧一处茶花丛。 十三夫人闻声奔出正房,纵身来到当地,看向“火人”和他怀中青荷,一声冷笑:“我就说呢!我的孩儿如何不见了?却是你们这些妖精作祟!不仅趁火打劫,还敢作恶多端!” “火人”跃到一旁,眼望“横断雅砻”的匾额高悬在上,一声冷笑,结冻冰川:“倒是出生横断,行事也能专断!抢夺人子,霸为己有,还抢的理所当然!” 十三夫人一声怒斥:“我不和你废话!只用你怀中那个妖精,换回我的男婴!甘嬷嬷,孜嬷嬷,将这两个妖精,统统拿下!”言毕,横断长剑带头辟出,快如骇电,急如飞闪。 “横断剑法”乃十三夫人成名绝技,“火人”心知厉害,一声冷哼,更不愿纠缠,飞花藤蔓一般,转了开去。 甘孜嬷嬷从两旁侧翼同时抢上,刹那之间,三把长剑,剑气纵横,凛冽长空: 蜀山纵横,风雷峥嵘;蜀水碧落,电闪轰隆。 恰似横断,飞雪凝空;狂舞巅峰,生死与共。 金戈铁马,旌旆相拥;震惊百里,刀剑如梦。 眼见去路被封,“火人”一声冷笑:“横断群殴?怕你不成!”言未毕,右掌辟出,紫焰奔腾,烈火熊熊,势 如奔雷,气壮长风。 “火人”以一敌三,犹自不分胜负,忽见身影急闪,一个黑衣大汉斜身欺近,一柄“横断金刀”,自下而上掠过,“横断神功”夹杂“劈风真气”,融汇贯通,瞬间格开甘孜两嬷手中长剑。 十三夫人登时怒不可遏:“小妖精!还敢偷人偷汉,暗度陈仓!” 言未毕,黑衣人已经施展“劈风神功”,钻过刀光剑影,幌身抢到她身前,口中低呼:“卓玛,速速住手!勿要为虎作伥!” 出乎众人意料,十三夫人闻声变色,长剑登时坠落于地。不顾一切,飞身抢扑,便与来人抱到一处。 她仰着小脸,转瞬泣不成声:“阿纵!你怎么才来!” “火人”怀抱青荷,眼看着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转瞬变成相拥而泣的情圣,不禁目瞪口呆。 青荷梦中模模糊糊想起,十三夫人曾自述从前,她与川纵都来自横断雪山。梦中细看,川纵的脸,果然是骄傲的紫红色,那印记来自川西高原,那里有着圣洁的日光,那里有着明净的蓝天。 川纵眼中含泪,脉脉情深:“卓玛,咱们走吧!” 十三夫人惊诧至极:“阿纵?跟你走?倘若卓星回来,还不杀了你?再将横断灭族?” 川纵目光灼灼:“卓玛尽管放心,卓星已经收监入狱,君上已经下令,数日后便施以绞刑。他再想作恶,须等到来生。” 十三夫人先是惊愕,继而大喜,接踵振奋,眼中又喷出熊熊烈火,烧向青荷:“阿纵,我先杀了小妖精,即刻跟你走!” 甘孜二嬷嬷闻言,各抢长剑,便欲行凶。 川纵满面不悦,声音不容质疑:“卓玛,你若跟着我,就须彻底变回从前。倘若眼中只有权势,心中只有仇恨,不如留在王府,继续行凶。” 十三夫人瞬间转型,凛凛雄狮之状,变成小鸟依人之态:“阿纵,卓玛当然跟着你!不要说今生今世,便是生生世世也要跟着你!” 她果然说话算数,当即一声断喝,吩咐甘孜双嬷:“速速收拾金银细软,即刻离开虎狼之窝。” 川纵面色凛然:“不!卓玛,王府一草一木,一概不带。” 十三夫人诧异至极,凝神望了川纵半晌,终于把心一横:“好,阿纵说什么,就是什么。” 言毕,提足便走,却又被川纵一把拉住:“卓玛,有一样东西,你不能丢。” 十三夫人更是诧异,张开的口几乎合不拢:“什么? 川纵慨然说道:“你亲生的娃娃!” 十三夫人始料不及,又是震惊,又是忧伤:“阿纵,你刚刚说的,嘉王府一草一木都不带,何况是个娃娃!” 川纵面色哀恸,凛然说道:“她不属于王府,只属于你!” 瞬间,十三夫人泪如泉涌:“可是,她是卓星骨肉,何况她如此孱弱,怎会讨你喜欢?” 川纵抬头望向深邃的天空:“卓玛,我们横断是离天最近的地方,拥有天下最炽热的阳光,最蔚蓝的苍穹,最圣洁的气息,最广袤的土地。我们藏人,是血统最高贵的生灵,要让世世代代,绽放未来。带上她!不要让圣洁的生命,满怀屈辱;更不要让我们的将来,充满遗恨。” 青荷梦中闻言,满心崇敬,恍恍惚惚之中,尚未听清后话,“火人”已经抱着她,飞身逃离“横断雅砻”。 哪料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疾呼,充满惊喜:“嫂夫人!阿碧找的好苦!” 青荷虽是昏迷,却已听出,来人正是“水牢罗刹”。更觉诧异:“原来“火人”不是别人,正是水牢中假意昏迷不醒的紫衣美人。” 不及惊骇,“水牢罗刹”已经娇笑开怀:“嫂夫人,真没想到,你我还能活着相见!” “嫂夫人”一声长叹,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当真不是冤家不聚头!阿碧,此地不宜久留,速走!” “赤发水怪”望向“嫂夫人”怀中,却是一脸狰狞,口中怒道:“嫂夫人如何结交了小妖精?她心术不正,诡计多端,待我杀了她,永绝后患!” “嫂夫人”登时怒极:“大好男儿,怎能张口闭口就杀人?她是你我恩人,救过你我性命!我但有一口气在,绝不容你滥杀无辜!” 便在此际,忽觉疾风烈烈,不远处飘来三道鬼影,“峨眉阴阳刺”劈面而至,更听相烟一声冷笑:“好啊,你不杀人,我便杀你!” 眼见“三相”来袭,“赤发水怪”、“水牢罗刹”、“嫂夫人”闻声而起,飘身而旋,六掌齐拍,掌声飒然。 “三相”更不怠慢,各自施展绝技,绝地反击。一时间,又是杀气弥漫,冰火两重天。 青荷只听得身心骇然,耳畔又响起狞笑,听声音分明是相尘:“小妖精,我王从未冤枉你!果然是东吴奸细!与吴人勾搭成奸,沆瀣一气!” 一阵烈火,一阵冰寒,一阵窒息,一阵战栗,接踵便是深度昏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有恶至暴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三章有恶至暴迷迷糊糊,又是刀砍火烧,又是纵跃奔逃,只听“水牢罗刹”急道:“嫂夫人!她一个死人,不能拖累咱们三个活人!” 朦朦胧胧,紫衣美人涕泪横飞:“小妹妹,到底是我害了你!” “赤发水怪”更不容情,劈手从紫衣美人怀中夺出青荷,抛至于地:“嫂夫人再有妇人之仁,咱们三人,全部尸骨无存!” 重摔于地,只觉乾坤倒转,日月逆行,更是人事不省。 再次醒转之时,四周一片漆黑,一番挣扎,心中暗道:“此乃阴曹地府,我已死去多时。” 一时间更不知喜怒哀乐:“我已变身鬼魂,倒也省去无数苦楚。只是我这般鬼头鬼脑,再若见我阿龙,他会不会相认?” 忽闻不远处传来窃窃私语,声音极似相烟。他压低了声音,依然听得一清二楚:“今日运气实在差,小妖精当真狡猾,本已到手,又被她逃掉。” 相雾一声冷笑:“小妖精早已冷冻成冰,怕是再也活不成。方才打斗之时,我看她被紫衣女人抱着,面无人色,气息全无。紫衣女人叫她数声,她已根本不会答应。” 相尘低声打断:“事已至此,再不要管什么妖精,咱们速速撤离,勿要暴露行踪。如若不然,便是有曼陀遮掩,咱们也难以收场。” 闻听此言,惊喜无限:“我还活着,还能辩声听音。” 双手奋力撑地,翻转冰冷的身躯,从地上一节一节挣扎而起。方站起身形,又踉踉跄跄摔倒在地。 登时惊动“三相”,身后传来一声低呼,却是相烟:“师兄快看!僵尸复活!” 相尘闻言一声嗤笑:“朗朗乾坤,何来僵尸?分明是小妖精,依然阴魂不散!”言未毕,飞身急追。 青荷惊吓过度,跌跌撞撞,转身便逃。 身后“三相”更不怠慢,转瞬构建犄角,三面包抄,当真在劫难逃。 忽闻由远至近,传过来一个清脆的男声:“大胆恶奴,不好生保护公主,却来祸乱王府?” 青荷闻声大喜,匆忙钻入一从幽深灌木,隔着树影,定睛望去:月光之下,一位黑衣男子,昂首挺立。但见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英俊潇洒,正是卓幕,身后影影绰绰还跟着乐山、乐水。 卓幕威慑力极强,“三相”远远瞥见他,各自大惊失色,一溜烟逃到树丛,隐了身形。 百名禁军,本是奉曼陀之命,追捕青荷,瞬间如同被施了魔咒,齐齐立定 、转身、倒地、叩拜。 卓幕面色一沉:“你们自己看看!王府人喊马嘶,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成何体统?今日戒严,尔等本该小心防范,怎倒趁火打劫,乱上添乱?” 登时,禁军战战兢兢,跪倒一片,哑口无言。 曼陀闻声而至,见了卓幕,喜出望外,疾步上前,满面欢颜:“阿幕!蜀吴开战在即,我让禁军习武操练,待到征战之时,也好有备无患。” 卓幕一脸冷意:“这般黑灯瞎火,操练什么?难免得不偿失。” 曼陀小嘴一撇:“阿幕有话好好说,用不着含沙射影指责我!” 卓幕拉过曼陀的手,极低极低的声音:“而今,“三相”阴谋残害殷帅,正被通缉。君上将王府交给你我,何等信任?何等体谅?你我也当感恩戴德,报以大义。” 曼陀连连点头:“阿幕,我都懂,你放心,我定以身作则,更会防患未然。” 卓幕犹不放心,极低的声音又说:“再过两日,我要陪君上去趟蜀东南。缘城上下,你需多操一份心。你要心里有数,国难当头,稍有差池,西蜀危矣。” 青荷趴在灌木从中,心中暗想:“卓幕曼陀,虽是夫妻,却非一路。卓幕以国为重,以民为本。曼陀却只关心一己,只注重私利。” 转念又想:“形势险恶,难得卓幕江湖救急,还不乘此良机,速速逃窜,更待何时?”念及于此,悄悄遛出灌木,夺路而逃。 “三相”耳力和眼力极好,耳听风吹草动,眼见身影一晃,心知是青荷,又觉此地偏僻,卓幕实难察觉,再不犹疑,闪电一般飞扑而上。 青荷周身发冷,浑身僵硬,虽是如此,倾尽全力,足上急蹬,挣命前纵。 奔跑之际,耳听恶风不善,数只“峨眉阴阳刺”,奔着后心疾飞而至。青荷心惊胆寒,跃身而起,堪堪避过。不过顷刻,身后又是风声鹤唳,“阴阳杵”、“阴阳槊”、“阴阳戟”如同骇电,凌厉来袭! 她轻功不让“三相”,奈何寒毒作祟,自是吃亏非小。正在危难关头,一道身影如同黑色闪电,极扑尚浅,“峨眉灵梭掌”不啻霹雳游龙,猛击“三相”后心。掌风凌厉,势如奔雷。 却是卓幕,临危救难,高声断喝:“我正四处捉拿不到,尔等居然胆大包天,在我眼皮子底下行凶作乱!” 卓幕少年之时,曾在峨眉万佛顶学艺;年长之后,又得阿龙真传,自是了得。“三相”如何不知 ?登时吓破了胆,再不敢穷追猛打,奔着后山没命逃窜。 卓幕紧追不舍:“大胆恶贼!畏罪潜逃!” 曼陀追在卓幕身后,极力开脱:“阿幕!那分明是寒枫恶贼,搅我王府,乱我军心。” 卓幕岂能轻信,沉下脸来:“我适才看得分明!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被“三相”追的东奔西走,无处顿足!“三相”经常打着父王旗号,为非作歹,鱼肉百姓,今日必将严惩,决不轻饶!” 曼陀闻言急道:“阿幕放心,“三相”胆敢作乱,我定绳之以法,绝不姑息养奸!” 卓幕急追不上,一声大喝:““峨眉四乐”何在?” 伴随一声吼,四个贴身侍卫,纷纷奔上前来,插手施礼:“属下在!” 卓幕面沉似水:““三相”作恶多端,祸乱王府!全府彻查,速速捉拿!” “峨眉四乐”闻言,更不怠慢,奔着“三相”飞逃方向,疾奔而去。 曼陀唯恐事败,转过身来,对身后恶奴一声暴喝:“传令下去,彻查王府,哪个胆敢藏奸,严惩不贷!” 青荷心惊胆寒,夺命逃出嘉王府。一路狂奔,来到江畔,再也支撑不住。 一整日,又被抽,又被打;又被拎,又被掐;又被抓,又被摔;又被泡,又被咬;又被追,又被吓。她那鞭伤,经过臭水浸泡、水蛭噬咬,发炎肿胀。此时此际,已是浑身伤痛,疲惫不堪。 这还不算,体内三股真气,冰寒、热烤、风暴,盘旋交错,纵横交织,冲撞激荡。奇经八脉,七荤八素;五脏六腑,乱七八糟。寒冷如冻如冰;炽热如汤如沸;风暴如怒如涛;疼痛如火如烧。浑身上下,忽而如利刃切肤,忽而如万箭穿心,忽而如重锤击顶,忽而如刀劈断骨。 心知大限已到,眼见长江,浩浩汤汤,心下悲伤:“沔彼流水,其流汤汤。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濒死之际,伤心肠断,满心悲怆,跌入长江。 魂魄渐去,飘向远方,忽觉水波激荡,又闻阵阵松香。 哦,阿龙!正是她的阿龙! 你看,月光下,清风中,他身穿白衣,黑发如漆,出其不意,从天而降。他的身姿,稳如蜀山;他的飘行,急如夜雨。 万籁俱静,万物无声,他如诗如画的眉宇,掩不住傲岸孤清。他风轻云淡的明眸,掩不住似水柔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龙则行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四章有龙则行她不明白,行云一样的流畅,清风一样的柔和;流水一样的淡漠,烈火一样的灼热,因何能被他合而为一,融为一体? 可是,一切不过是想象! 你看,他并非阿龙,他的水性,居然这么差?人在长江,摇摇晃晃,跌跌撞撞?舍死忘生,终于抱着她挣扎而出,还差点葬身鱼腹。m. 跃上江岸,脚一沾地,他登时判若两人,跨上战马,风驰电掣,回到故居。她对阿龙的疑虑,终能平复。 泡在后院温泉浴汤,清凉药香,源远流长。她不禁无限遐想:“我曾被丢进水牢,浸泡发酵,:“青荷,还痛么?” 睡梦之中,温暖袭体,满腹狐疑,不禁一笑莞尔:“阿龙,有你抱着,甚是暖和,再不痛了。” 一边说话,一边叹气:““飞龙在天”哪有这般善心?多温暖的胸膛?多温存的话语?定是我为了见阿龙,不惜自欺欺人,又幻化出一场梦境。” 虽是如此,他温暖的气息,飘在耳畔,甚是惬意。既然如此,不妨让这好梦继续。 他果然不负她望,顺应梦境,无限体贴,甚至超越梦想:“只要你欢喜,你夫君会一辈子这样宠着你。” 她闻言甚是疑惑:“这就不对了,便是做梦,你也不可能做我父君!对了,什么味道?怎么好似满屋子火药?” 他咧 嘴一笑,一张嘴真大,如同狼外婆,几乎能把她合身吞进肚里:“还不是你早晨淘气,差点炸的咱家灰飞烟灭!给你做夫君,着实不易,当真需要胆气!” 她闻言不悦:“我炸你房子?你怎不说偷我玉笛?你可别想赖账!我更不敢相忘!你关我在先,我炸你在后。何况,你这陋室,如何抵不得上玉笛?算了,懒得和你计较,反正一切都是做梦。” 他贴在她耳畔轻声说道:“青荷,你不是在做梦。你感觉不到?夫君在和你抱抱!” 她格格浅笑:“抱抱?我大脑发烧,小脑短路,和你抱抱?” 他满面欢笑:“你是我的小妾,我是你夫君,如何不能抱你?” 她满面欣羡:“做你小妾?那可是高危职业!我不傻不捏,何至于没事找灭?” 他面色一凛:“你不愿做我的妾,难道想做我的妻?可是,我已对天发过誓,今生今世,只娶一妻。” 她面带惊羡:“谁这么幸运?能做你的妻?可是曼陀?不错不错!渣男配八婆,天作之合!” 他面沉似水:“我的妻可不是什么曼陀,她的名字叫绿萝。既然身为小妾,你须敬重主母。从今以后,你敬她爱她,便如敬我爱我。” 她不料他心怀叵测,居然也会鬼使神差,推心置腹。感动之余,索性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绿萝?主母?绿兮萝兮,绿萝黄裹。你绿我黄,忒杀情多。情到多处,**如火。爱一个妻,纳一个妾,方便生产,娱乐生活。一妾不够,又当如何?妻不嫌少,妾不怕多。再娶几个,都不为过。我有无数妾,你有一个我。真情永不错,誓言更不破。” 他闻言勃然变色:“我是蜀人,你是鞑人。我杀过你先祖,你害过我至亲。你我走到一起,只因万不得已。你我不离不弃,却因真心真意。既然爱恨相生,因何不能放下仇恨?找回初心?” 她笑不可抑:“爱恨相生?不改初衷?你对我要求太过!我上一世没能参禅修佛,这一世又过得浑浑噩噩,以至于胸襟不尽开阔。你一个古代人渣,我一个现代萌娃,爱你不齿,恨你不值。只盼轮回转世,别再相遇相知。” 他摸了摸肩膀,那里有她昨日给他留下的永久创伤,至今痛不可当。只觉又爱又恨,更是大惑不解:“你明明爱我!因何这样说?再者,你若做我小妾,我就可以一生一世,名正言顺,爱你宠你,你难道不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寤言不寐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五章寤言不寐她心念阿龙,抬头望天空,只觉天不遂人愿:好容易将他入梦,“飞龙在天”又来鸠占鹊巢。不由心下黯然,一声轻叹:“你若是阿龙,我自然欢喜。可惜你是“飞龙在天”,杀人不眨眼,比恶魔还凶残。” 他急切分辩:“伤你害你,实非我愿。给我机会,让我信守诺言。” 她半晌无言,念及往昔,更生顽皮,对着他胸口,大吹一口气。登时,轻波传情,激起一层涟漪:“诺言?你若真是阿龙,自然爱我,何须诺言?” 他闻言浑身战栗,连声音都跟着巨颤:“是了,我是阿龙,你的夫君,我爱你无需理由,更不需要任何诺言。” 听他言语,却似阿龙,细细再想,更是半信半疑:“你真的是阿龙?那怎会如此对我?”一天到晚害我,一颗心里只有绿萝? 他看着她的脸,美过天上月;他看着她的眼,亮过天上星。他极力隐忍,极力抗拒,依然遏制不住,捧起她的脸,轻吻她的眼。 这一吻,温暖,柔美,爽心,绚烂。如春风化雨,如夏花璀璨,如秋日高天,如冬雪飞旋。 她一笑莞尔:“阿龙,你的吻,因何与幼时不同?” 他闻言诧异:“你小时候,我可吻过你?” 她更显惊诧:“怎么?阿龙居然不记得?” 他沉默不语,半晌方说:“你更喜欢哪一种?” 她微笑作答:“你的双唇,一如既往,大而有型,翘而英挺。小时候你的吻,似小溪流水,涓涓潺潺,让我舒心安稳。现下你的吻,似惊涛骇浪,波澜壮阔,让我心生向往,却又满心恐慌。” 言未毕,便被阿龙揽入怀中,热拥热吻,似江海怒涛奔腾,又似悬瀑跌宕翻涌。 正神魂颠倒,耳畔又传来他的轻语:“青荷,你放心,我再不会让你恐慌。等打完仗,我就陪你回家乡,咱们去南海冲浪。” 她却连连摇头:“打仗?也不知要打多久,更不知要死多少人?我连做梦的耐心都没有,更不欢喜打杀,怎会和你相约相守?你打你的仗,我冲我的浪。绝不能为见我阿龙,便天天违心把你入梦。” 言未毕,亲吻已经下移,他结实硬翘的唇,封住她的小嘴。只一瞬间,时空翻转,斗转星移,便来到沙晨海面。 她乘着帆板,在海风中踏浪飞旋,一颗心时而空落落,时而满当当,时而**辣,时而冷冰冰;时而饥渴难捱,时而心满意足;时而上下 翻飞,时而柔情似水;时而干竭枯涸,时而活力四射。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轻笑:“青荷没有耐性,你夫君却有,这样的相守,定能天长地久。” 她笑的阳光灿烂:“人世变色龙,心是无底洞。满口荒唐言,何必记心间?” 他笑的星光璀璨:“遇你之前,我根本想象不到,爱原来这般美妙!我恨不得你立刻醒转,张开双目看我一眼,看我是真心还是欺骗。” 她只是不肯睁眼:“如此梦境,不必当真。无需记忆,只管忘记。” 他只剩恋恋不舍:“我明日奔赴大理,十日方回,即将别离,你还选择忘记?” 她全不上心,随口敷衍:“大理?好地方!云南背一川,澜沧到峰前。东望观洱海,西倚点苍山。崇圣寺三塔,云弄蝴蝶泉。青史垂千古,红颜美如仙。” 他大失所望,怒容满面:“你出口成章,却对我只字不提。出行十日,只盼一事:不许相忘。” 她一颗头摇成拨浪鼓:“幸而我素无长性,反倒因祸得福。人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其实可不尽然。初见第一日,我就知你不三不四。再见第二日,我更知你一文不值。” 他大为不悦,一声长叹:“你那眼神,是非不辨,善恶不分。世事险恶,你却四处惹祸,我心实忧。更何况,嘉王未除,我又分身乏术。既然如此,只能将你关在家中。十日之后,再让你重获自由。” 她淡淡一笑:“这世间还有谁?比你更险,比你更恶?” 再不想多言,只想悄然离开。她撑着小手,抬起星眸,身体便离开他的胸口。 月光如水,在她的周围,罩身上一圈梦的花蕊,似乎要隔绝她的美,不许世人想入非非;又似乎要彰显她的美,让世人为她沉醉。 微风轻吹,几片树叶,随风起舞,落入汤泉,飘在她的身边。登时,激起一圈涟漪,震动她那漆黑的云发,飘飘洒洒。 汤泉如澧,润物风清,花树成影,万籁俱静,周围一切,全都变成一幅水墨丹青。可是,再好的背景,不过是她的陪衬。这一刻,整个世间,他能见到的,只有她一人。 那一刻,随着她的起身,他俨然已经置身梦中,借着月光,隔着水波,一眼看到她胸前的两朵菡萏,拥雪成峰,含苞欲放。 那一刻,天上没了月亮,地上没了星芒,风中没了花语,水中没有细浪。绝世之荷,倾世之美,为他 留香,为他绽放。 那一刻,世间再没了任何遐想,他已宠辱偕忘,瞬间将她抢在怀中,猛然一个反转,便俯身压在娇荷之上。 他的吻那般温柔,恨不得将那绝世菡萏尽数融化。他的手那般温暖,只怕遗漏这挚爱娇荷半分芳华。 她被他托着荷颈,吻着荷苞,一颗头奋力后仰,身前背后都是热浪,只觉前方烈焰奔腾,只觉身后电闪雷鸣,只觉头晕目眩,爱欲冲击,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栗。 烈火燃烧着胸口,闪电照耀着星眸,在烈火的燃烧下,在闪电的撞击下,痛楚在不断退化,美妙此起彼伏,欢乐不断升华。 她却不受控制,想要阻止,这不自觉的动作,却将他彻底激发。他不光唇,而是全身心向她施压,她只觉他越来越热,越来越烫,只觉眼前越来越黑,身心越来越冷,忽而被冲撞,忽而被融合。 她却充满渴望,渴望被他冲撞,渴望被他融合,她不由自主,将他越抱越紧,口中低呼:“阿龙!” 闻听此声,他全线崩溃,尤其是他的长发,沿着他的肩膀,全盘下滑,滑过她的脸,滑过她的眼。 她瞬间打了个冷战,所有的美妙,瞬间无影无踪。 那一刻,胸口是火焰,后背是冰寒,她只觉身心剧痛,无极冰冷,登时泪如泉涌。 她终于忍不可忍,再一次兽性大发,露出锋利的牙。 便在极度的欢愉中,便在极致的欣乐中,他的胸口,感受了史无前例的剧痛。 他低下头看着她,只觉不可置信:她一如昨日,狠命咬嗜。只是换了位置,由肩头换做胸口。不仅如此,一次比一次凶狠,一次比一次无情。 那一刻,他一动不动,只是呆呆相望,痛到极处,恨不得立死。只要能成全她的恨,只要能成全他的爱,他宁愿放弃生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无极的欢乐,无尽的痛苦。欢乐被痛苦消磨,痛苦在欢乐中流逝。 一阵寒风吹过,他身处温暖的汤泉,竟觉得有些冷,好似万籁俱寂,又好似响起无数回声。 周围一切,如同水波,起伏摇曳,震荡撕裂。茫然环顾,月下景物,如梦如幻,却又在不经意间合拢如初。 他呆呆地望向怀中,娇荷早已失去神志,狠咬变成轻允,轻允又变成亲吻,亲吻又成了上瘾。她已沉入更深的梦境,犹如身处另一个时空,终于能够完全彻底的放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六章 螳螂捕蝉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六章螳螂捕蝉鲜血顺着阿龙的胸口汩汩流下,和入汤泉,染红一朵朵水花,染红他飘逸的长发。。 奔行五日,黄昏时分,一行人换了装束,改了装扮,这才进了大理古城。 千年古都大理,人烟稠密,市肆繁华,街巷林立。疾步向西,过得几条街道,便到苍山龙泉峰麓,又有一条大路 方砖铺地,黄尘古道,金戈铁马。 在向前看,碧瓦红墙,巨殿高房,都在尽头耸立。夕阳西下,照的整座宫殿金碧辉煌,熠熠生光。自不必说此乃大理“苍洱宫”。 放眼前望,规模巨大、形体复杂。檐牙高啄,长桥卧波;各抱地势,钩心斗角;廊腰缦回,交相映辉;复道行空,布局严谨;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穿过北望楼、中宫门,攀上百级台阶,便来到主宫“苍山洱海殿”。前殿、中殿、后殿,纵深数十丈。宫殿穹隆高耸,气势雄浑。 中殿龙椅之上,端坐一人,体态羸弱,面色清癯,正是滇君。龙案上垛了一堆奏折,他看也不看。手拿一副丹青,却是爱如至宝。 他身侧一左一右,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两个美人,都是生的花容月貌,光艳风流,更是巧言辞令,曲意奉迎:“君上所画之仕女图,文采卓越,恺之望尘,道子莫及。” 滇君耳门发灰、印堂发黑、眼白发霉,想是勤奋耕耘,依然满足不了成千上万的美人,只好衰败自身。 眼睛看着二美,口中颤颤巍巍:“梓潼可曾看出?寡人所画的,是白美人的眉,黑美人的眉!顾恺之号称“才绝、画绝、痴绝”,擅肖像、道释、禽兽、山水。丹青传神,画龙点睛!寡人当真能与他一拼?” 说话之间,便听宫人传言:“启禀圣上,西蜀嘉王求见。” 滇君不抬眼睛,顾自低头看丹青,口中轻言轻语,不愿多说一字:“宣。” 此言一出,同样五个字,以不同的声调,一层一层传出数道宫门:“宣嘉王觐见。” 不过片刻,便由一人引领,数人抬着一个担架,数人跟随,亦步亦趋,奔向主殿。 为首之人,虽是年过半百,依然器宇轩昂,高大英挺,细细再看,正是嘉王。 滇君细看嘉王手下,个个目光凛凛,虎虎生风,登时倒抽一口冷气。 再看担架,上躺一人,面色如纸,血迹斑斑,奄奄一息,不是知乐却是何人? 嘉王快步走上前去,毕恭毕敬,躬身施礼:“外臣嘉泽,叩见君上。” 滇君这才放下手中丹青,微微一笑。他这一笑,却再也掩不住一脸纵欲过度的衰容:“免礼,平身!” 嘉王谢过,不卑不亢,站直身形。 滇君更是奋力端正身躯,缓缓开问:“王爷千里迢迢,来我滇黔僻壤,不知最终是何战况?” 嘉王拱手一笑: “这一仗,君上与小王,算是有得又有失。” 滇君皮笑肉不笑:“哦,何谓得?何谓失?” 嘉王淡然一笑,手指担架:“小王为了君上,已经拿下知乐。这对于君上,是否一得?小王为了君上,得罪龙妖,偏生龙妖狡诈至极,小王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再不能偏安西蜀。这对于小王,是否一失?” 滇君眼望担架上命悬一线的知乐,只觉多年心病,瞬间根除,不由满面喜色:“有劳王爷!” 不料方去了一忧,再看一眼嘉王,更觉大敌当前,半分不能怠慢:“嘉王强悍,留在身边,难免养虎为患;倘若卸磨杀驴,万一不成,引火烧身;放虎归山,更是后患不穷。” 不过顷刻之间,肚里徘徊千百遍,算尽了满腹机关,却不能当机立断。 一番踌躇,抛出缓兵之计:“王爷文成武德,何必多虑?王爷通天彻地,再有寡人相助,何愁东山再起?” 嘉王更无悲色,且能笑口常开:“小王虽有一失,却也有一得,不敢独占,献与君上。” 言毕,嘉王笑看旁侧心腹。一人当即站出,恭恭敬敬献上一副画轴。 滇君心知嘉王乃天下富豪,他若献宝,自是不同凡响,急令人接过。小心翼翼翻展开来,向上一看,登时目瞪口呆。 但见此画,纵两尺,横三丈,当真是绝世珍品: 千里江山,雄伟壮观;远山近水,美不胜收;山村野市,秀丽多姿,人物如蚁,休养生息;渔艇客舟,无所不有;翔空飞鸟,翩翩笑傲;水天交接,天光一色;生动活泼;轻重浓淡,生动活脱。 嘉王手捻长髯,满面陪笑:“君上,此乃北宋王希孟传世之作《千里江山图》,当真是“一点一画,均无败笔;一细一毫,无不精心”。外臣将它送与君上,预祝君上万里江山一统,千年华夏尽收囊中!” 此画滇君最爱看,此言滇君最爱听,只觉大喜过望,兔死狗烹之心淡化:“王爷有此心,寡人感激不尽。” 急忙将此画笑纳,正欲处置知乐,嘉王又是上前一步,躬身一礼:“启禀君上,小王还有一物献上。” 滇君大有喜出望外之感,当真惊喜接连不断:“哦?还有何物?” 说话间,嘉王又掏向袖中:“启禀君上,此乃西蜀传国玉玺,上可废蜀君,下可诛权臣。君上得了此宝,秣兵厉马,挥师西蜀,再有小王相助,平定西南,便如探囊取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七章 黄雀在后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七章黄雀在后滇君闻言,登时喜上眉梢:“哦,此话当真?” 他的“真”字尚未出口,但见白影一闪,快如白驹过隙,只一眨眼便已飞到他身边。 两旁侍卫根本不及上前,滇君只觉狂风陡起,已被嘉王拿住脉门,登时浑身酸软。 滇君一片窒息,几不能语:“你……你……你……,意欲何为?” 再看嘉王,向面上一抹,便除掉一张面具,登时一张脸再无皱纹,更无长髯,而是眉目如画,英俊无匹。 滇君看过之后,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尔……乃……何……人……?” 阿龙微微一笑:“在下不是别人,正是君上念念不忘的龙帆!” 忽闻臭气扑鼻,却是滇君吓得大小便失禁:“龙……龙……龙……帆……!大……大……大……胆!” 两旁御前侍卫眼见不好,各亮刀剑,不顾性命,向上直闯。 阿龙双目炯炯,森然欲杀人:“尔等但凡轻举妄动,我便要了你们君上性命!” 众侍卫早知龙帆大名,见此情景,闻听此言,都是不知所措。 便在愣神之功,担架上的知乐飞身而起,刹那之间,“崇圣神剑”纵横,猛如风雷,大有气壮山河之势。 扮成嘉王心腹的“十八勇士”,更是快如闪电,拳脚齐出。过不片刻,殿上侍卫,便被制服。 两旁妃嫔、宫人眼见大势已去,纷纷作鸟兽散。 阿龙大喝一声:“尔等待在当地!不得少动!” 众人心知平素擅长的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再也无效,只好拿出最后绝招,听话认命,跪地求饶,以求自保。 阿龙眼见战局得控,看看龙书案,又看看滇君,连连摇头:“君上身为一国之君,只知沉湎女色、丹青、书法,疏斥正士,狎近奸谀,以至于不思远忧,大难临头。这大好滇黔,几至败家。” 滇君屎尿不禁,浑身乱颤:“龙帆,这又与你何干?” 阿龙淡然一笑:“怎不相干?君上满口喷粪,臭气熏天!君上联合北鞑,勾结东吴,为害西南!龙某若容你肆无忌惮,我千年蜀滇黔,岂非都要因你毁于一旦?” 滇君惊吓无极,求助两侧,一眼看到知乐,更是怒不可遏:“乐弟,连你也助纣为虐,想要弑君谋反不成?” 知乐数十年受他欺压暗算,事已至此,早已面色不善:“君兄,此言差矣!知乐从来不想骨 肉相残,奈何不想眼睁睁看着你毁掉滇黔。” 眼见知乐铁了心和自己对着干,滇君又惊又怒:“龙妖!寡人知你野心勃勃,想要吞并西南,所以才花言巧语,诱骗我之亲弟,图谋反叛!” 看向知乐,口中急道:“乐弟,龙妖狼子野心,离间你我!你若听他挑拨,引狼入室,必是后患无穷,咱们滇黔定要亡国!” 阿龙微微一笑:“乐王弘毅宽厚,知人待士,机权干略,古今之盛轨也,英雄之大器焉。俗话说,知时务者为俊杰,只要君上让贤,龙某就敢保证,君上后半生高枕无忧。” 滇君登时气的浑身发抖:“我之君位,受命于天,传自先君,你一个乱臣贼子,也敢干涉我滇黔内政?” 阿龙一声冷笑:“你为了君位,早已坏了良心!你篡改先君遗诏,抢夺乐王君位。你还豢养一批小人,谋害忠良。事到如今,滇黔每况愈下,你不思治国理政,还勾结外贼,坏我蜀滇黔,分裂大西南!” 滇君被戳穿往事,登时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声嘶力竭:“一派胡言!无稽之谈!” 知乐面色凛然,从袖中掏出一物:“君兄,此乃父君当年的遗诏,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滇君之位,本该位于知乐!君兄如何抵赖?” 滇君闻言,向知乐望去,但见他展开一张黄色绫锦,两端有玉轴,两侧隐着祥云瑞鹤。由右至左,墨笔楷书,龙飞凤舞,中间接缝处钤“滇君之宝玺”,更显富丽堂皇。 滇君本就做贼心虚,再看对方神色,心知不会有假,手指知乐,无从反驳,哆哆嗦嗦,半晌方说:“亏你是我亲弟!枉我多年爱你护你!胆敢犯上忤逆!” 阿龙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君上倘若忘了旧情,龙某不惮再次提醒!当年北鞑入侵,乐王协助先君抗鞑。鞑军猛不可当,先君不幸阵亡,临终之前,立乐王为储君。数年后,为滇黔复国,乐王舍生忘死,龙某亦奉上绵薄之力。不料就在乐王拼杀复国之际,君上不仁不义,篡改先君遗命,自立为君!” 知乐念及往事,悲愤难忍,更不留情:“君兄为君,知乐为臣,既成事实,知乐已经认命。岂料君兄得寸进尺,数次欲置知乐于死地!” 滇君多年老底被揭穿,心下无数个转念:“事到如今,再无回旋余地。当真是禅位也是死,不禅位亦死!”心知死到临头,无路可走,豪情陡生:“尔等为夺君位,篡权辱国,伪造先君遗诏,寡人 便是万死,绝不屈从!” 滇君此言,说得铿锵有力,反而让人生出少许敬意。 阿龙正欲发话,忽闻一阵荷香,淡淡的,暖暖的,柔柔的,这让他瞬间想起心上之人,不禁心荆迷乱,爱意横生。 便在这恍惚的刹那间,只觉恶风不善。幸而阿龙反应如神,右手带着滇君,飞身而起,左手“劈风神掌”迅猛出击。 人在半空,便知三把长剑,奔如飞箭,风云突变,直击他后心、两肋、下盘,剑招凌厉无极,剑法快的不可思议。 阿龙更觉触目惊心:“怎么,来人所施展的,并非滇黔武功!绝非滇君心腹!却是何人?” 脚下更不怠慢,纵身腾跃,撤身如电,躲过致命连环三剑,定睛一看,却是一白、两黑三个蒙面少年。 为首的白衣少年,身影一飘,衣袖微摆,已是跃身上前,陡然“刷”的一剑,疾刺阿龙咽喉。这一剑刺得快极,快的令人难以置信。若非阿龙武功绝顶,立即便会利剑穿喉。 阿龙登时大惊:“他出手的瞬间,急如霹雳,迅如雷霆,正是“霹雳神功”的要招“电闪雷鸣”。” 疑惑间,飘身形斜掠而避,“霹雳剑气”擦肩而过。 白衣少年虽说年纪轻轻,“霹雳神功”却超凡脱俗,两击不中,深觉诧异,更不怠慢,抢步上前,一招“迅电流光”,“霹雳神剑”夺命来袭! 大敌当前,阿龙更不轻易出手,而是施展绝顶轻功,左躲右闪,观敌破绽。三招过后,了然于胸:“他的“霹雳神功”乃南虞武术国学。只是,他剑气中因何夹杂了“劈风真气”?” 越想越是惊诧无极:“师尊纵横天下,周游列国,与名门望派交流匪浅,“劈风神功”传到南虞,倒也情有可原。只是此人小小年纪,神功却练得炉火纯青,定是“劈风派”嫡系。畅谈当今之世,“劈风神功”传人,只剩我和师兄。难道他与师兄,大有渊源?” 人在空中,无数个转念,再仔细向少年望去:一头黑发,飞扬飘逸;一双剑眉,英挺刚毅;尤其是一双星眸,璀璨如星,精光乍现。少年老成中,掩饰不住桀骜不驯,放荡不羁。 阿龙更是满腹惊疑:“观他身法身形,与青荷何其神似!与师兄又是何其神似?”如此两人,一个是今日的挚爱,一个是昔日的至亲。 念及于此,口中不由自主,一声惊呼:“虞君是尔何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八章 霹雳神剑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八章霹雳神剑白衣少年一声冷笑:“龙帆!你欲称霸西南,不惜祸乱滇黔!是否你自己心里有鬼,便对整个天下疑神疑鬼?” 便在此时,两个黑衣少年,眼见阿龙武功深不可测,唯恐白衣少年有失,各从两翼纵扑:“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刹那之间,双剑齐出,招法精妙,时空时明,虚实不定,变幻无穷。 如此一来,三少年前后夹击,里应外合,迅如风雷,急如飞电。 阿龙也不硬打硬拼,只是施展“追星赶月”,飘过剑锋,躲过剑雨。与此同时,随手一掌,直击白衣少年,只为擒贼擒王。 不料白衣少年虽是年轻,却极其聪颖,一矮身形,就地一扑,陡然又是跃身,半空中一个急旋,“霹雳神剑”迅雷逆转。 便在此时,身后又是疾风烈烈,伴随两声长啸,两黑衣少年长剑凌空,剑气纵横。 阿龙登时心惊:“此二人分明是“空明派”传人,深悉“空、明”真谛,将“空之变、明之巧”,蕴藏武学之中,可谓“万物因缘生,空明自虚幻”,“自性空无”、“幻相生明”。旨在“诱敌深入,以明取巧,以空制奇”!” 越打越是称奇:“空明武功,以“千变万化,快慢相兼,刚柔相含,精益求精”见长。“空”,即指变化,没有固定、没有停止、总在变化;“明”,即为证菩提,度化众生,随缘而学,不断精进,资历圆满,大乘救世。时至今日,“空明神功”,经过千百年锤炼,精益求精,已是别具一格。” 一个转念,陡然又想起在东吴蒹城相遇的那个“空明派”黑衣大汉,舞起剑来,便是气吞江河,空明有声。两少年与他相貌虽是迥异,武功却是如出一辙。 眼见“霹雳神剑”、“四空五明”猛不可当,阿龙更是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急将滇君抛向一角,瞅准武功略弱的那个黑衣少年,一招“乘风破浪”,猛然辟出“劈风神掌”。 阿龙神掌了得,掌未到,风先至,风行电掣,迅猛已极。黑衣少年的长剑,登时受掌风激荡,收势不住,向另一个少年击去,刹那之间,两剑相撞,苍凉作响,久久不绝。 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场上已是杀成一片。 知乐如何了得?登时醒转,方欲飞身上前救急,忽见红云乍现,一个披纱蒙面女子,盈盈飘来,但见袅袅婷婷一只荷,双眸璀璨亮如星,不是青荷,却是哪个? 知乐望着她一双大眼,惊骇连连:“荷 姑娘,你怎也来以身犯险?” 青荷盈盈一笑:“我因何不能来?你难道不知?越是危险,越是好玩!”陡然飞身而起,动如飘风,出手如电,快的人头晕目眩。 恍惚之中,知乐根本未看清她如何动作,大手便被她柔软的小手一拂,只觉心荆一荡,遗诏便不在手中! 青荷得了遗诏,飞身便走。 知乐不敢置信,更是心急如焚,不容她缓势脱身,紧跟着扑落:“荷姑娘!遗诏非同小可!岂能随意耍玩?” 说话之间,“崇圣神剑”向她双腿疾劈,只想一招制敌,抢回遗诏。 不料,青荷全然不似平日,武功根本深不可测!但见她左足点地,立即向前纵出,一飘丈远,也不向后看,只是随手向后一挥,“霹雳神掌”急如飘雨。 她这一招,看似轻描淡写,却是打的无极精妙,完全出乎知乐意料。 知乐只觉巨力袭来,如同排山倒海,更是大惊失色:“她的功力,根本不逊于我!” “十八勇士”更不怠慢,纷纷抢上,怎料不及近前,半空中一道灰影陡现,飞出个灰衣少年。 此人犹如神兵天降:“哪里来的蜀兵,也敢到颠黔之地撒野?”一落身形,便暴起疾进,左掌一晃,右剑辟出,已是疾攻而上。刹那之间,“轩辕剑”闪出数道光圈,裹挟着急闪骇电,势如风雷,实难闪挡! “十八勇士”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在黑衣少年的剑气冲荡之下,居然纷纷倒退,登时七零八落,七倒八歪,根本难以招架。 殿上恶战,愈演愈烈,刀枪棍棒、斧钺钩叉搏击之声,振聋发聩,乱作一团。 阿龙前后受袭,更是心急如焚;“不过瞬间,五大高手斗现,都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个个神出鬼没!” 虽是如此,更是处乱不惊,审时度势,借势借风,直取为首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眼见阿龙以一敌三,不露败绩。心知今日所遇,实乃生平未见的强敌,只要给他稍加喘息,己方立时性命不保。当即更不怠慢,“刷刷刷刷”连刺四剑,快如急雨,旨在以攻为守,攻敌之所不得不救。 阿龙眼见他剑如雨下,勇往直前,急如霹雳闪电,神剑破风之声,甚是凌厉。倘若硬挡,自是两败俱伤。 当下心思急转,“劈风神掌”急舞,破风弹风,但听苍凉一声,“霹雳神剑”受掌风所迫,便与“空明神剑”相格。 不料白衣少年心思灵巧,更会转败为胜,借力“空明神剑”,向后急飘。 两黑衣少年更不怠慢,各自使出“四大皆空”剑法,一个“鹰击长空”,势如奔雷;一个“空穴来风”,变幻无穷。 阿龙一提真气,就着空明剑气,陡然纵跃,瞬间避开致命三击。 敌人更不懈怠,迅如飘风,三剑出击。霹雳剑法精妙快疾;空明剑法变化奇幻。 眼见寒光闪闪,凶锐无极,阿龙一声暴喝:“尔等究竟何人,胆敢祸乱“苍洱宫”?”陡然跃起,一招“霹雳惊魂”,神掌疾挥,霹雳剑风势不可挡。 三少年闪身急避,白衣少年突然出人意表,霹雳神剑挥至半空之中,却骤然急停:“我乃天下之人,自然要管天下不平之事!” 原来他心思聪颖,早已看出阿龙武功远在自己之上,但见他说话之间,右腿轻飘飘一拨一勾,剑未到,腿先至。 另外两个黑衣少年,与他甚能心有灵犀,便如施展魔法一般,身形前翻后转,左跃右纵,似是从四面八方,向阿龙进攻! 阿龙眼见三少年剑法精湛,招法变幻,难以取胜,更怕夜长梦多,心中暗想:“不如破风弹风,以柔克刚,以变治变。” 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阿龙出其不意,一招“劈风三破”,神掌挥出,继而飞旋,施展“劈风之术”,破、绕、卷,引、牵、弹,三剑登时逆转。 阿龙单凭一只肉掌,竟能拨得三剑直荡开去,而且周身竟无半分破绽,武功之高,当真不可思议。 白衣少年只觉形势危急,更不容阿龙喘息,当即大喝一声:“龙帆!看剑!”“霹雳神剑”当头直砍。 阿龙心下一惊,掌风出击,挡住来剑。 突见白影急闪,寒光暴涨,却是白衣少年将“霹雳神剑”颤动急刺,直取自己双眼。 阿龙骇异之余,劈风神掌便如疾风骤雨,激荡长空。 白衣少年眼见情势不对,剑招又变,一挺长剑,“霹雳神功”夹杂“劈风神功”,如游龙般翻转,如飓风般盘旋。旁侧两少年更不怠慢,左右并进,前后助推。 三大高手联合出击,长剑上都是贯注了雄劲的内力,登时风声大作,闪电袭来,势道何等厉害? 阿龙又是何等身手?在三人长剑之间,穿来插去,趋退如电,身形飘忽来去,更是如鬼如魅,不发半点声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五十九章 割袍断义 三人剑锋总是与阿龙身体差着寸许不到,却是伤不到他半根毫毛。 阿龙身子越转越快,犹似一朵白云炫来炫去,十数个回合,竟无半分败绩。 斗到酣处,猛听得功力最弱的黑衣少年大叫一声,一个筋斗翻了出去,长剑落地,一只手按住手臂,却是被阿龙掌风带动长剑,刺伤左臂。 黑衣少年倒是硬汉,忍痛跃起身形,便见滇君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昏君!当年湔渡妖后,串通三国败类,陷害我父!你便是帮凶之一!你既祸 《龙悦荷香》第一百五十九章 割袍断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章 断袖之难 借着墙壁上的化石灯,仔细打量地牢,一床一桌一凳而已。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一锭的银两,分明是自己从前的私藏。 她看得一头雾水:“这是我从前的宝贝,只是没有玉笛、玉扳和弹弓。” 玉笛和玉扳虽是价值连城,她却毫不上心,只是关心弹弓:“定是前日营救阿斌之时,丢在五鲤湖畔。”想到弹弓明珠投暗,心下黯然:“我须先找回弹弓,再回南虞。” 仔细再看,桌上还有一册书卷,封面写着四个大字:《劈风心法》。 登时,她惊得目瞪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章 断袖之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痴你怨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五章我痴你怨刹那之间,“枫叶铲”裹挟着凛凛寒气,霹雳骇电一般席卷而至。 “赤枫子”打起青荷,可不像对付寒开夫人那般手软,根本就是招招狠绝,式式逼命。 青荷前功尽弃,更是悲愤已极:“恶人皮厚,射他不透,踢他不走,堇茶危急,如何营救?” 只斗了数个回合,青荷便已黔驴技穷,招架不住。更觉气息不调,寒毒、热气乱窜,惊恐无限,心中暗道:“不行,必须速速逃离!否则,小命休矣!” 腾跳翻转,欲行旋身撤步,向山下逃窜,却已来不及。耳听“枫叶铲”裹着冰霜,狂风暴雨一般拍向后背,只觉自身犹如一片霜打的枫叶,饱受寒风啸雪洗礼。 她无可奈何,就地飞扑,就势一滚,顺手抓过一把石子,连珠炮般,奋力飞射! 不料“赤枫子”早有防备,再不上当,眼见石弹来袭,根本无所畏惧,飞身而起,寒铲相格。 月光下,“赤枫子”脸色赤红,青筋暴跳,甚是可怖,不住口怒骂:“小妖精,今日老子送你归西!” 说话之间,“枫叶铲”威猛至极,狂风扫落叶般拍出。 哪料到,拍至一半,忽闻风声鹤唳,数枚暗器飞射“赤枫子”。他登时神色大变,满面肃然,撤身收势,横铲绝立,大喝一声:“龙妖!放马过来!老子不怕你!” 言未毕,腾身而起,飞扑而去。一把“枫叶铲”,更是向竹从夺命狂劈。 青荷晕头转向,环顾四周,只觉寂静无人,只觉匪夷所思:“他方才还如狼似虎,怎么转瞬间便草木皆兵?难道因中了劈风剑气,走火入魔?” 再看“赤枫子”深入竹从,“枫叶铲”愈舞愈狂,犹如狂怒的赤链蛇,喷发出阴毒的戾气。他那脸色,由赤红变成铁青,由铁青变得惨白。 青荷不明就里,满心窃喜:“真真否极泰来,“赤枫子”果然身受重伤,适才又运功格斗,想是意乱情迷。我不速逃,更待何时?” 念及于此,一跃而起,抱起昏迷不醒的寒开夫人,飞下山去。 一路奔逃,手足冰凉,心头滚烫,惊恐万状,心下暗想:““峨眉三相”猛于虎,“赤碧二子”更可怖,我身有双毒,寒开夫人命在旦夕,唯有奔回茶坊,或许能求助雨晴姑姑。” 怀抱寒开夫人,不知是被“赤碧二子”吓破胆,还是对未来忐忑不安,只觉体内冰寒、风暴、炙烤之气此起彼伏,奔逃之路,跟斗无数。 寒开夫人虽是昏迷不醒,依然被摔得痛不可当,咬牙切齿,连声怒骂:“寒开!恶贼!我便是变身恶鬼,也不会与你殊路同归!” 青荷登时悲天悯人:“嫁个恶夫君,生生把美人变成恶鬼。为今之计,定要再嫁一回,或许有望将恶鬼变回美人。” 方才一番打斗,耗尽真气,激发寒毒,只觉排山倒海的冰霜,奔涌自四面八方,眼见便将她淹没。强忍战栗和恐惧,沿着崎岖隐蔽的小路,跌跌撞撞,亡命奔逃。 就这般,倒下去,爬起来;爬起来,倒下去,也不知多少次反复。 迷迷糊糊,又是跌倒在竹从挣扎不起,正欲昏昏入睡,忽听远处有“”之声,侧耳倾听,又有两人窃窃私语,细细再听,却已万籁无声。 正自惊疑,便听身后一人脚步声渐行渐近,只是他奔得甚急,没有发现自己,便向前奔去。 不一刻,便闻那人一声低呼,声音甚是熟悉:“叮咚,天色这么晚,你怎么在外面?” 青荷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当即醒转,仔细分辨:“说话之人,好似阿黑!” 念及如此,更是毛骨悚然:“他可是效忠“飞龙在天”,深更半夜,来此茶山,是为何故?这还用说?自然是为了捉拿于我。” 转念又想,心下透亮:“方才“赤枫子”疑心龙妖再现,惊吓之余,心智大乱。实际上何来龙妖?定是阿黑施展“劈风神功”,狂射“追风菱针”,以假乱真,打退恶人。如此算来,阿黑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念及于此,不由对阿黑满心感激。 不料便在此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全无花态度,只有雪精神:“这是我家,我因何不能在此出现?” 言语一出,站起两人。一个烟霏霏,雪霏霏,雪向梅花枝上堆,不是叮咚却是谁?另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肃杀,只看背影,不认其人。 阿黑却是一愣,眼见乐田与叮冬并肩,更是一怒,一声低呼:“怎么?乐田!你也在此!” 乐田鄙夷一笑:“你能来此地,我却不能,是何道理?” 阿黑面色陡变,就着月色也能看出,他已是阴云密布,而且怒的不轻。 他只看叮咚,再不看乐田:“冬姑娘既然已经忘了前情,阿黑堂堂男子汉,绝不会强人所难。只是,阿黑必须告诫冬姑娘一句,天下无数好男,千万莫选乐田。” 乐田闻言,直面阿黑,脸色铁青,怒意陡升:“你我交情素来不错,阿 黑何出此言?” 叮咚嗤之以鼻,冷艳孤光照寒衣:“他有官有职,有房有地。你呢?不要说你,便是你那主子,都是一贫如洗!我不爱他,难道爱你?” 阿黑闻言,再不多话,抬腿就向茶坊走去。 叮咚却是不依不饶,恰似经冬雪未销:“站住!茶坊可是我家,不经我这主人允许,你怎敢随便进去?” 阿黑头也不回,更不停步。 叮冬本想在乐田面前,好生卖弄一番爱慕者的至死不渝,却不成想,阿黑极有骨气,心里再爱,嘴上不说;更不成想,他才碰一次南墙,再不前冲,当即后撤。 念及于此,心生怒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藏了冰寒,多了温暖:“阿黑,方才我只当你来茶坊找我,不料却有他求。既然如此,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找你家“龙小夫人”?” 阿黑看向叮冬,收起怒意,一脸焦急:“冬姑娘可知龙小夫人身在何处?” 叮冬一脸得意,冰雪相宜:“这个当然!” 阿黑急道:“还请冬姑娘知无不言,小夫人究竟在哪里?” 叮冬再无冰寒,笑意暖暖,说出的话却冷过冰霜:“我不告诉你!” 此言一出,丑恶嘴脸,真实面目,暴露无遗。珍藏数年的倾慕,藏在心底的爱意,顷刻之间,毁于一旦。 阿黑只觉又痛又悔,再不相看,转身便走。 一旁乐田察言观色,忽然发话:“阿黑,冬姑娘不肯说,我告诉你!” 叮冬闻言,方要动怒,陡然会意:“乐田怎会知道小妖精去向?便是知道,怎会实话实说?且看他如何戏弄阿黑,替我出气!” 阿黑更是出人意料,对乐田态度绝冷,看也不看。 乐田疑心更起,在阿黑身后一声冷笑:“往日咱们都亲如兄弟,今日阿黑因何视我为仇敌?别和我说是因为冬姑娘,我知道你从来不会如此小气!” 青荷听到此地,只觉惊疑:“阿黑赌气,不是因为叮冬,却是为了谁?” 眼见阿黑依然置之不理,乐田接踵又是一声冷笑:“阿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那龙小夫人,得罪了我们公主,就在方才,被我兄弟乐都,抓回公主府。我们公主脾气大,你若晚去一步,怕要一命呜呼!” 青荷闻言,大惑不解:“乐田方才助纣为虐,帮助“三相”掘墓偷尸,现下又满口谎言,欺骗阿黑,是为何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女论战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六章三女论战阿黑闻言,神色陡变,看向乐田:“此话当真?” 乐田隐藏锋芒,神色如常,淡然一笑:“男子汉大丈夫,怎会信口雌黄?” 阿黑双拳紧握,横眉立目,青荷离他足足数十丈,居然听到他那拳头攥的“咯吱咯吱”直响。 眼见阿黑怒到了极点,青荷不由心生感动:“阿黑不似其主,并非冷酷无情,反是性情中人,对我何其关心?” 念及于此,站起身形,便欲告诫阿黑:“乐田在骗人!别去公主府!” 不料心下一急,方一起身,便头晕目眩,重摔于地,寒毒攻心,人事不省。 阿黑一无所知,转过身形,向山下疾奔而去。 月光下,乐田看向叮冬,陪尽小心,面色依然显得冷峻:“冬妹妹,我有要事,现下必须即刻回归,只有明日再来相陪。” 叮冬闻言满面不悦,梨花枝上层层雪:“你才来不久,话没说完,这便就走?” 乐田惴惴不安:“阿黑素来对我和颜悦色,今日他却面色不善,也不知究竟察觉到了什么?” 叮冬不明就里,嗤之以鼻:“他不过是个痴汉,也能把你吓成这般?” 乐田连连摇头:“痴汉?他主子是谁?龙帆!龙帆手下岂能养出痴汉?” 叮冬霜雪漫天:“他便不是痴汉,也不值得你心惊胆寒!” 乐田心事重重:“不行!此事非同小可,我和冬妹妹不好明说。稍有差错,不要说我,还会连累你的鸣夏哥哥。” 叮冬雪色更浓:“鸣夏哥哥?前两日他不是得了君上提拔,做了禁军指挥使了么?今日怎么又换了行装,回了大缘府,做了小捕头?我一早问了数次,他却不肯说?” 乐田一声冷笑:“这可要好好感谢龙妖!公主听得明明白白,若非龙妖暗中在君上面前使坏,鸣夏的大好前程,怎会毁于弹指一挥间?” 言毕,不顾叮冬一脸寒霜,抬腿便走,飞身下了茶山。 叮冬本是家中幺女,素来备受宠爱,一向更是情场得意,不料今夜连遭两人抛弃,不由怒意陡生:“一来两个都来,一走两个都走!我看你们全不上心,我更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 直到叮冬怒骂着走远,青荷才幽幽醒转,抱起寒开夫人,站起身形,跌跌撞撞,奔回茶坊,闪进蜗居。 急忙搬开下床无数茶包,将寒开夫人安置妥当,这才爬到上床,蜷缩着躺下,瞬间沉入梦乡。 次日一早,还在睡梦之中,弄玉已经扣门而入。不及看床下,先搜寻上床,终见青荷,又惊又喜,又摇又晃:“荷妹妹!荷妹妹!快醒醒!快醒醒!你这小鬼头!我只怕你不辞而走,南虞开溜!这两日你在何处?我和丘山寻你寻的当真好苦!” 青荷在睡梦之中,对数日行踪,说不清,道不明,心下羞惭,张了几次嘴,不知如何作答。 便在此时,忽听弄玉一声惊问:“下床这位美人姐姐又是谁?” 思来想去,尚且沉迷,便发出一声幽幽长叹:“弄玉姐姐,我去了何处,我不知道;美人姐姐是谁,更不知晓!” 青荷说出此言,当即醒转,翻身下地,拉着弄玉,开始一一诉说数日离奇。 弄玉听得冷汗涟涟:“嘉王之阴险,卓星之凶残,三相之跋扈,赤碧之刁蛮,天下罕见。荷妹妹死里逃生,实属万幸。” 青荷念着昨日古怪,心知不好,口中急道:“我疑心卓星并未真死,更担心嘉王卷土重来,玉姐姐定要多加小心。” 弄玉连连点头:“嘉王诡异,最善阴谋诡计,须得小心防范。” 青荷献计献策:“为今之计,须将“三相”掘墓偷尸之事,告知姑姑。姑姑最是明大义,识大体,更能想出万全之策。” 弄玉一番沉吟:“荷妹妹有所不知,就在前日,姑姑夫妻二人回了峨眉山万佛顶,坊内事务交给听秋、叮冬。” 青荷闻言大急:“玉姐姐,姑姑若是不在,咱们不如速速告知聆春。” 弄玉满面忧色:“荷妹妹方才不是说,昨日埋葬卓星之时,聆春、鸣夏都在场么?” 青荷仔细回忆,又一番斟酌损益,才敢断言:“以我的直觉,鸣夏或许参与其中,聆春绝对不会。” 弄玉遭过大灾大难,经过世态凉炎,从不轻下断言,略一转念,更是满心忧患:“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都在云里雾里,依然言之过早。” 青荷陡然想起鸣夏的暴戾,更是浑身战栗:“丘山呢?他最有远见卓识,不如让他拿个主意。” 弄玉深以为是:“他一早到天朝码头贩茶,一会儿也该回来啦。” 青荷闻言转忧为喜,童言无忌:“玉姐姐,你不在殷府做大小姐,又跑回茶山,是不是为了丘山?” 弄玉趴在青荷耳畔,含羞低语:“丘山看似随和,实则孤傲,怎肯寄人篱下?我若爱他,就再不能 做什么大家闺秀,而是要一路陪他,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如今,我已将嫂子的父母双双请至殷府,帮她照顾崖生。我和丘山,便守着茶山,以茶为生,更能其乐无穷。” 青荷微微一笑:“玉姐姐,当真料不到,你小小一个人,心胸这么大。如今苦了你,倒能便宜他。” 大敌当前,姐妹两虽是有说有笑,依然提心吊胆。 青荷本想回虞,又放不下弄玉,更不知如何安排寒开夫人,只好自我慰藉:“卓星虽被偷尸,嘉王与“峨眉三相”却被通缉,嘉王府又严密监管,“飞龙在天”更似不在缘城。既然如此,或许暂时无忧。” 索性抱起了侥幸心理,决定再拖延一日。 姐妹俩说话之间,寒开夫人已是幽幽醒转,缓缓睁开双眼,便见一双璧人,含着暖笑,护在床边。她定定相望,呆呆发愣,只当是在做梦。 两姐妹急忙上前照拂。寒开夫人半晌如梦方醒,双目含泪,梨花带雨,颤抖着嘴唇,说出第一言:“堇茶多谢两位妹妹救命之恩!” 青荷想到她身世可怜,心中一痛,脸上一笑,急忙回礼,口中说道:“茶姐姐,不用谢。”言毕指指弄玉:“她是玉姐姐,我是荷妹妹。咱们既然共患难,日后便是知心人。” 青荷心知堇茶命运坎坷,饮恨实多。她的身世,一概不问。更不敢和盘托出,自己害她做了寡妇。 一边小心照拂,一边心里嘀咕:“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堇茶武功高强,聪明绝顶,倘若我不慎说错半句,堇茶拍案而起,为夫报仇,我岂非死无葬身之地?” 堇茶虽对自己的身世只字不提,却对青荷心无芥蒂,只当她是无知少女。这也不怪堇茶眼神不济。青荷越是一根筋,越能迷惑人心。 早膳之时,堇茶面色忧戚,口中忽问:“不知吴蜀战况如何?” 青荷被问得张口结舌,羞愧之下,急忙求救闺蜜。弄玉眼望青荷,更是面面相觑。 两人最近都是惨遭天灾**,被杀得焦头烂额,顾不上关心大好山河。真真是“论及蜀之战,腋下直出汗。不知蜀东北,无论蜀东南”。 眼望堇茶,青荷心中暗想:“堇茶如此关心战况,自然是为情郎。女娃生来外向,堇茶更是极品。她虽是吴人,却因父仇家恨,更因爱云及蜀,将自己划入敌国阵营。也是了,她不惜万死,也要千里寻夫,足见其爱情至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六十七章 秋霜冬雪 青荷唯恐有负茶望,当即想到丘山,不由灵机一动:“虽说他曾鬼迷心窍,崇拜“飞龙在天”,但他见多识广,每每论及蜀吴之战,都是口若悬河,热火朝天。” 堇茶与荷、玉二女不同,堪称巾帼英雄,想到情郎这边,敌众我寡、敌强我弱,不禁忧心忡忡。 眼见堇茶伤重情切,青荷心下怜惜,登时忆起丘山往日豪言壮语,审时度势,引经据典,施展三寸不烂之舌,信口开河,将蜀国雄壮之师,威武之师,形容得天下无敌: “茶姐姐尽管放心,蜀国虽处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七章 秋霜冬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专案除荷 叮冬一再嘱咐:“两位哥哥回禀公主之时,千万莫要牵连茶坊。” 乐田、乐都最善迎合,早知曼陀恼恨青荷,更是投其所好,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茶坊那个舞姬,悄悄收留吴国奸细,半夜三更关起门来,密谋降吴灭蜀之计。” 曼陀脸上大怒,心下窃喜:“正愁除妖没有借口,不易下手。妖精便急不可耐,罗自投。” 二话不说,即刻调兵遣将,直杀蜀茶坊。 眼看曼陀来者不善,定是前来抓人,青荷扪心自问:“捉拿谁啊?那还用问?当然是我!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八章 专案除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雷夏闪 恨到极处,天怒人怨。前一刻晴空万里;后一刻乌云密布。不过片刻,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青荷置身暴雨,被天打雷劈,只觉悲愤无极:“天地不仁!逼我穿越!可怜我这个倒霉催生的荷娃,简直就是霉运催化剂,桩桩窝心事,种种狗屎运,一连串,一股脑,劈头盖脸,此起彼伏,前仆后继,轮番狠砸。” 风雨交加,她却只能接受狂风暴雨的洗礼,鲜血和着雨水,顺着双足、身体、长裙、手臂向下流淌,形成数条触目的红色雨线,流成一 《龙悦荷香》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雷夏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章 风飞云会 言未毕,一个清脆的女声,伴着风雨,飘然而至:“鸣夏,休要胡言乱语!荷妹妹绝非吴国奸细!分明是你,脏心烂肺,一腔歹意!” 鸣夏不料出此意外,气急败坏:“一个俗世凡人!一个女流之辈!哪懂得英雄大义!速速闪开!别妨碍我为国除害!”言未毕,“阴阳棍”骇电而出。 狂风大作,风雨交加,丘山手无寸铁,迎刃而上,鏖战鸣夏。一个霹雳神掌,飘如电火,闪如霹雳,奔如游龙。一个峨眉阴阳棍,急如骇电,快如旋风,猛过狮虎。 鸣夏挥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章 风飞云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夜云茶 堇茶如醉如痴,泪眼迷离,惊在当地:“阿云!” 风雨之中,丘山抬头观望,但见来人,分明是卓云君臣,都是浑身披挂,胯下战马,风雨中纵跃如飞,好一个王者称霸。 丘山喜极,大声疾呼:“君上!”只是,风在怒吼,雨在咆哮,马在狂奔,他的声音,一出口便被吞没。 眼见前方险情,卓云、卓幕急忙勒紧马缰,骏马后蹄蹬地,前蹄翻空,迎着风雨,数声长嘶,鼻孔喷出白气,打了数个响鼻,又原地踢踏数步,方才停了下来。 随行侍卫奔在二人身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一章 雨夜云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与独息 念及于此,登时七窍生烟:“阿龙舍生忘死为国,朝思暮想一荷!可恨那曼陀!几次三番,不择手段,对荷穷追猛打,对荷羞辱折杀!” 果然,阿龙的目光,已经集注于青荷,一眼看过,甚至再也不愿闪躲。眼见她面如死灰,命在旦夕,不禁浑身战栗,满面杀气。 丘山与弄玉,陡见阿龙,又惊又喜。青荷伤势沉重,失血过多,命在旦夕。二人倾尽全力,依然束手无策,如今终于见到主心骨,齐声欢呼:“大将军!”只盼阿龙郎情妾意,快快出手,速速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与独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百七十三章 风雨尸变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三章风雨尸变再看阿龙,眼望梓棺,双目如电,颜色大变。m.只觉头不出。 眼见阿龙、聆春入殿叩见,堇茶冰雪聪明:“君上,堇茶心念荷妹妹,先行告退。” 卓云点头,看向紫薇、紫菀:“你二人好生照护,不得有误。” 紫薇、紫菀是堇茶师妹,自是护在左右,体贴入微。 拜过卓云,阿龙将滇黔之行,做了详细回禀。 卓云连连皱眉:“以阿龙之见,刺杀滇君的,却是何人?” 阿龙略一沉吟:“刺客所说言语,都是南虞方言;刺客所用武功,也是南虞武功绝学,既是“霹雳神功”。阿龙以为,刺客定受虞君指使,旨在破坏输电年联盟。” 卓云面露忧色:“我只当虞君垂涎中桂之地,却不知他如此觊觎大西南。” 阿龙忧色更浓:“虞君独霸南海,十数年不曾参与华夏战事。他看似韬光养晦,实则野心不可小觑。以阿龙之见,他的志向,不仅在独霸华南,更在天下一统。” 卓云倒抽一口冷气:“一统天下?好大的志向!” 阿龙双目如电:“蜀滇黔本是华夏“西门”,与中原地区形成俯视冲决之势,战略地位无可比拟,自是夺取天下的必争之地。” 卓云面色堪忧:“虞君若是独霸滇黔,再勾结东吴、北鞑进犯,我西蜀便是四面楚歌、腹背受敌,到那时,可是亡国不远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三章 皇天后土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四章皇天后土阿龙深以为是:“此次滇黔之行,阿龙失策。好在知乐乃正人君子,更会顾全大局。” 卓云点头,低声宽慰:“知乐心胸宽广,便是一时误解阿龙,但蜀滇黔联盟,仍会强于上一任滇君。” 阿龙满面忧色:“近期之内,他未必会受虞君蛊惑,与我变友为敌。虽是如此,世事多变,无人能断,我西蜀必须防患未然。” 卓云连连点头:“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这情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阿龙不必苦了自己,过分苛求。”顿了一顿,又说:“阿龙方才亲自探查,卓星可是诈死?” 阿龙面色一沉,详细说明实情,哀色更生:“今日之乱,皆因阿龙除恶未尽。阿龙罪不可恕,肯请君上将臣降职三级。” 卓云闻言变色:“阿龙为我西蜀排除内忧,抵御外患,我晋级都来不及,怎舍得降职?” 卓幕跪地请罪:“今日之乱,卓幕罪不能逃!恳请君上,治卓幕之罪!” 聆春更是念着亲弟鸣夏的所作所为,满心愧疚,五体投地,向上叩首:“微臣身为大缘府府尹,一未能克己执法;二未能制止内乱;三未能保护无辜,罪莫大焉!” 阿龙心念阿黑,更生悲凉:“敌人越是乱我军心,我越该稳住阵脚,现下当务之急,不是对内严惩,而是对外严防。卓星此举,便是要我君臣猜忌,祸乱超纲。阿幕最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自然不能替人带过,无罪受罚。春府尹方才上任,必须树立威信,才能日后铲奸除恶。阿龙得罪过的老世族,不在少数,君上降阿龙职,正好令其生出麻痹之心。” 卓云只是不答应:“阿龙,你自己亲口说过,樊琪水军失利蜀东北,必不肯善罢甘休,定将进军蜀东南,一雪前耻。吴蜀二次交锋,一触即发。现下抵抗强吴,才是燃眉之急。奖罚之事,日后再定。” 聆春本受阿龙举荐,如今阿龙失了至亲,还替己戴过,实乃知遇之恩重如山,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待我回去,定将明察。夏弟倘若有罪,我绝不能包庇。只盼他是诚实君子,不曾妄作非为。” 阿龙略一沉吟,向上进言:“一路之上,阿龙时时在想,吴军人多势众,兵强马壮,防不胜防,若想赢他,我军防线决不能分散,必须集中优势兵力,诱而歼之!” 卓云连连点头,紧皱眉头:“阿龙,樊琪狡猾异常,如 何诱而歼之?” 卓幕闻言,面露忧色:“樊琪兵力远胜于我,我若集中优势兵力,必将暴露薄弱之地,到那时,如何能够周全防御?” 阿龙心思缜密:“樊琪调集十五万大军,进犯我蜀东南。我方兵力有限,防线不能全面铺开。既然如此,必须知己知彼,摸准樊琪的攻守进退,才能有的放矢。阿龙细观樊琪此人,素来偷工取巧,爱走捷径,又贪大求多,好大喜功。他若进犯,必攻芜窿山。咱们不如依山就势,在他必经之路,留个缺口,再卖个破绽,请君入瓮,我正好瓮中捉鳖。” 卓幕闻言双挑大指:“阿龙,此计甚妙!” 卓云亦是喜出望外:“前些时日,我和阿幕马不停蹄,已经召集各路兵马,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只盼对抗强敌,立于不败之地。” 阿龙心念边防,双目如电:“我与东吴对抗,更要谨防四方。蜀南毗邻滇黔,近期或无大患。我所顾虑者,唯有蜀北。北夏曾遭北鞑重创,虽复国日短,夏君却雄图大略,其志不小。咱们必须联夏抗吴,倾力与他交好,以防夏君乘火打劫,背后插我一刀。” 卓云微微一笑:“阿龙放心,蜀夏联盟,基础倒还牢靠。何况夏君乘蜀之危,落井下石,无异于搬石砸脚,遗患无穷。” 卓幕略一沉吟,便道:“夏君也是心有忌惮,倘若东吴得势,勾结北晋,乘势向西掩杀,北夏危矣。此举害人害己,他也应深知厉害。” 卓云依然不放心:“虽是如此,世事无常,人心叵测,我还需多加防范。” 阿龙念及缘城安危:“现下秦峰将军,已率本部回归蜀东北,坚守北方国门。缘城内外禁军,可由川纵统领。” 卓云面露喜色:“阿龙虑事周全,有川纵在,嘉王父子再是为非作乱,蜀都也能固若金汤,我可高枕无忧矣。” 阿龙看向聆春:“明日我与驸马奔赴前敌,府尹肩上的担子,可是千钧之重。” 聆春一脸凝重:“下官必将倾尽全力,保护君上,保护缘城,保护苍生。” 阿龙再三嘱咐:“嘉王窃国之乱,老世族敛财之祸,早晚必除。只是,我在明,他在暗。我有内忧,更有外患。我现下绝不能急于出手,不如忍字当头,先除了外患,再集中精力,解决内忧。” 聆春目光炯炯:“下官明白,现下不能打草惊蛇,重在暗查暗访,伺机而动,才能 厚积而薄发。” 君臣又对朝政、边防、征战热议了一个时辰,方才告一段落。 阿龙深施一礼,方欲出殿,卓云便将他叫住,微笑着说:“阿龙,你心里只装国事,全无家室。嫂夫人命在旦夕,你却只字未提。” 阿龙面色一凛:“是,君上。我正要带她走。” 卓云眉头深皱:“快去吧!也不知伤的如何?” 阿龙与聆春步出殿门。聆春心念大案,正欲自行开路,不料阿龙在身后轻呼:“春府尹,你须与我同去。” 聆春只觉满心疑惑:“大将军去接小夫人,小别新婚,夫妻情深,本该独处,因何叫上我?对了,小夫人伤重,或许需要担架抬送,如今阿黑已然不在,正需我这样的力工。”他本就对阿龙极其敬重,又心念青荷,当下毫不迟疑,紧跟阿龙。 走在路上,阿龙忽道:“春府尹是我向君上亲自举荐,春府尹做事,我本放心。令弟鸣夏,我曾想过委以重任。可是数日前,你母亲亲自找我,劝我不可使之为将。” 聆春闻言大惊:“夏弟自幼心高气傲,只盼有朝一日为国报效,母亲舔犊情深,为何离经叛道?” 阿龙一番沉吟:“你母亲并未明说,据我猜测,她或为求他平平安安,宁愿他一生一世做个捕头。” 聆春闻言,心下一抽,更生疑心:“那日卓星行刑,究竟是夏弟不查,还是故意他做的手脚?他是我亲弟,深得我信任,若想骗我,自是容易。只需改变吊索长短,卓星便能死里逃生。验尸之时,再谎报军情,也能蒙混过关。待到事后,恢复吊索绳长,便能滴水不漏。” 念及于此,口中急道:“知子莫如母,母亲如此安排,自有道理。” 阿龙面色一凛:“此案还需细查,一切言之过早。当时我顺应你母亲之意,遣返鸣夏,本意是留心观察。倘若他官复原职,依然勤勉务实,我定会重用于他。” 聆春心中暗道:“大将军诚心待我,我却遮遮掩掩,藏藏。”心下不尽羞惭,终于鼓足勇气,和盘托出:“当日行刑、验尸之人确是鸣夏,下官教弟不严,做事不查,罪不可恕。待下官回去,一一查验,倘若真有奸情,定将严惩。” 阿龙面色一寒:“还有一人,是我至亲,恶贯满盈,急需严惩。” 聆春闻言大惊:“大将军所指,却是何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五章 毁我龙珠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五章毁我龙珠阿龙神色凛然:“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咱们即刻捉拿,引诱她的党羽前来救她。:“今日之错,全怪我当时的一念之差!我本不该农夫救蛇!更不该沉湎女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六章 苍狼白鹿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六章苍狼白鹿青荷面色如雪,奋起平生之力,颤颤巍巍,以手指心:“是谁给我当胸一剑,让我深陷冰火两重天?不是你么?是谁冤枉我无辜入狱,让我身处黑暗死亡线?不是你么?我早知道,你毒如蛇蝎,必将置我于死地!区区大缘狱,我怕么?我被你构陷第一次,构陷第二次,会怕这三次?大不了一个死!” 阿龙闻言,心痛如锥,只觉她虽可恨,却是句句实言,不容分辩。更觉理屈词穷,口上却要嘴硬:“你犯下弥天大罪,如此就死,岂非太过便宜!” 阿龙之言,青荷之语,堇茶听得句句扎心。 堇茶仔细观察,侧耳倾听,不断有“小夫人”、“小妾”等不堪的字眼,钻入耳中,这与纯净如水的青荷,根本无法匹配! 她陡然又联想起第一次相遇,青荷半昏半醒之间,曾在她手心上写过“阿龙”,登时心有所悟:“原来,他是她的夫君!她朝思暮想的爱人!她这样爱他,得到的却是丧心病狂的凌辱!” 堇茶为保性命,十年磨剑,历尽辛酸。虽是练就钢筋铁骨,可是那等苟且偷生,那等忍辱负重,却能与谁诉? 眼望闺蜜身中剧毒,受尽屈辱,比自己还要命苦,更是激起滔天之怒。 更觉阿龙伤及无辜,如此恶行,骇人听闻,比寒开尤甚!只觉世上已无人心,居然对此不闻不问! 忆起十年囚禁,念及十年艰辛,想到男权崇尚的血腥,想到夫权歌颂的兽性,不仅将自己折辱的死去活来,更将魔爪伸向无辜的女孩,登时热血翻涌,无尽悲愤:“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挺身而出,义无反顾:“你有没有心肝?你有没有人性?一个女子,但入牢狱,一身清白,毁于一夜之间!” 阿龙不料堇茶身为女子,能有如此血性,惊诧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许寸步不让:“她坏我联盟,她坏我朝政!她害我挚友,她害我兄弟!还想清清白白做人?” 此言一出,阿龙一颗心陡然一抽,瞬间痛的撕心裂肺:“难道这是我由衷之言?她便是坏了蜀滇黔联盟,也是为了南虞。我与她,不过是蜀虞之别,又能有何本质不同?更何况,凭她的武功,如何害的了阿黑?我为了捉拿她的同谋,以她为诱,难道就是君子所为?” 可是再看堇茶,已被深深蛊惑,舍了性命也要救护青荷,不由生出铁石心肠:“我若姑息养奸,还不知她又如何行 骗?更会生出多少祸端?到那时,我西蜀更是无穷后患!” 念及于此,不再犹豫,上前一步,便欲亲自将她捉拿归案。 堇茶只觉热血翻涌,不能自控,跃步前冲,大喝一声:“想要置她死地,除非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阿龙面色一凛,冷笑一声:“伤及无辜,大可不必!” 也不见他如何运势,身体已是跃至半空。众人只见白影一飘,只觉眼前一花,阿龙已是轻而易举绕过堇茶。 紫薇、紫菀见势不好,飞身上前拦挡。阿龙何等轻功?谁与争锋?身形一晃,又是轻轻松松晃过二人。 丘山、弄玉大惊失色,再不管什么男神、战神,都是心念青荷,舍命相格。不料阿龙东一斜,西一飘,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钻出二人夹缝。 眨眼之间,阿龙已经越过众人,出手如电,拿住青荷前胸大穴,陡生一念:“我不如现在杀了她,她免了牢狱之灾,我也绝了无穷后患。” 此时的青荷,悲愤太过,人已虚脱,只觉一切都飘飘渺渺,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人已身处阴间。 正在生与死中游转,正在冰与火中历练,阿龙陡现眼前,你看他剑眉英挺,双眸如星,你看他在微笑,温暖而璀璨,一切都是幻觉,一切都不真实,却极致美妙,正是她想要,一声轻语,脱口而出:“阿龙!” 一直以来,阿龙内忧外患,忧国忧民,一颗心弦实在绷得太紧,如今更是紧到了极致,便是再加一根压力稻草,心弦立断。 便是青荷的这一声深情的呼唤,触动了他心底极度绷紧的心弦,恢复他的弹性,重修他的乐感,令他陡然醒转。 他只觉一瞬间,已经穿越几个轮回,双手根本不受大脑控制,反而将她的身体抢入怀中。 荷香阵阵,荷爱绵绵,更让他爱恨交迸。 低头一看,只见她眼中流露出似水的柔情,不禁胸口一热,抱着她的双臂又是一紧,情不自禁,便想想吻她的樱唇。 突然之间,阿黑惨死之状,浮现眼前,一番柔情登时化作满腔仇恨,左手弯勾,右手回扣,已叉住了她的项颈,只需稍一用力,她便魂魄西天。 青荷只觉眼前一黑,再不能呼吸,痛得几欲晕死过去。看清阿龙,登时醒转,怒极之下,双目如火,伸指上戳,只盼自救。可惜这一指却如强弩之末,形同虚设。 霎时之间,她已经完全受制 于他,再无还手之力,只觉必死无疑,心下怒极恨极,抬起如火的双眸,满满的都是不屈。 阿龙本待将她扼死,不料见她这等誓死不屈的神情,只觉敬畏,只觉震惊,忽地又是心软,不由自主,将她身体突然翻转。 这个不受控制的动作,似乎千百次做过,震撼了阿龙自己,更是震撼了青荷。 人在弥留之际,心思飞旋,青荷陡然想起:“从前阿龙打我屁股,就是这般翻转。” 心下一惊,更是一凉:“他与阿龙相像如斯,定是阿龙前世。”如此一想,万念俱灰:“我一心想要回虞寻龙,如今便是果真如愿,寻龙也是全成枉然!” 便在此时,阿龙陡然觉醒,改变手上动作,奋力一扯。但听“嗤啦”一声响,青荷锦衣尽碎,一张白璧无瑕的后背,暴露无遗。 阿龙只觉身处梦境,无法自拔。奋力跃起身形,强装镇静,指向青荷**的后背:“众位且看,苍狼白鹿!她是北鞑异族!如此丧心病狂,岂能容于我西蜀?” 众人看向青荷的赤身露体,无不瞠目结舌,手足无措: 一轮圆月,掩映着蛮荒的原野;一只凶悍暴戾的苍狼,长啸九天;一只矫健灵异的白鹿,驰骋天际! 苍狼白鹿,绝恨千古!苍狼白鹿,谁知其苦? 不知为何,阿龙眼望苍狼,看向白鹿,恨意全无,反生怜惜,强装出一声冷笑:“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暂不拿你,下次不要撞到我手里!” 此言一出,忽然控制不住,泪眼模糊:“从我出手一瞬间,我便注定和她死生不复见!”唯恐被人看见,身形一转,跃了开去。 人在空中,心灰意冷:“我这样做,比直接杀她,伤害更大。她极度羞愤之下,会不会自杀?” 脚一落地,不由自主转回头去,便对上她苍白的脸,冰冷的眸。 她的眸子,那样陌生,再不同以往:没有温度,没有亮光。 这大大超出他的想象:没有预想的恐惧,没有预料的羞惭,没有预期的忏悔,甚至没有起码的悲怆。 她的眸子,居然充满不屑,居然充满鄙夷,这足以让他至死不忘。 他在这不屑和鄙夷中,陡然打了个哆嗦,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只觉天地逆行,乾坤反转,他瞬间颠覆了感官:“我是罪犯,她是法官。我恶贯满盈,在接受她的终极审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儆效尤 阿龙不料如此结局,心痛不已,更觉苍白无力,心下只有一念,速速离去。 卓云心念堇茶,携手卓幕转回后殿。两人方到殿口,便惊见这惊天一幕:阿龙“怒扯荷衣”,暴露“苍狼白鹿”。 卓氏君臣两个不敢置信,,惊诧至极,怔在当地。两颗心再不会跳动,两张嘴再不会呼吸,只觉一切不可弥补,无可挽回:“阿龙在做什么?因何不留余地?他撕毁的哪里是区区一件锦衣?分明是他多年不遇、爱如至宝、不堪一击的情意!” 阿龙说不出的难过,只想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七章 以儆效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章 异梦夫妻 曼陀登时不悦,满面寒霜:“阿幕,你这般看我做甚?难道我变身为妖,头顶生角,身上长毛,脚下生包?” 此言一出,更是大大出乎曼陀意料:“阿幕居然率先变身为“犀牛妖”!探出一对“招风耳”,瞪起一双“铜铃眼”!” 这头“犀牛妖”一反常态,往日风度全无:“我不过离家数日!你就不知深浅,无法无天!” 曼陀登时怒不可遏,心中暗骂:“卓云兴师问罪也罢,阿幕居然不思为妻报仇,不图为情雪恨,反而调转剑锋,为敌冲锋陷阵!” 念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章 异梦夫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七十九章 求之不得 卓幕见她回心转意,索性趁热打铁:“你也知道,阿龙是我挚友,教我兵书战策,授我文治武功。非独如此,还救我夫妻性命。再说,咱们大战在即,内忧未平,外祸不断,倘若同室操戈,岂非无穷后患?” 卓幕之言,句句肺腑,推心置腹,曼陀本想乘此良机,上床施展媚术,让这场风波就此平复。 偏偏卓幕提及阿龙,让曼陀义愤填膺:“龙帆险恶,离间你我,你居然亲疏不分,偏听偏信!” 曼陀冥顽不灵,卓幕怒不可遏:“离间?你当阿龙有这闲心 《龙悦荷香》第一百七十九章 求之不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章 如鼓琴瑟 说到此处,想起十日前那一晚,花好愿圆,兄弟、爱人都在身边,阿龙登时泪如雨下:“阿黑,你知道吗?人生入梦,世事无常!我不仅永远失去了你,而且永远失去了她!” 此言一出,只觉阿黑微笑的脸,忽露忧色,便似有话要说。 阿龙呆呆望了半晌,更是肝肠寸断:“你不必替我难过。这样也好,对她对我,都是一种解脱。” 月光下,细观阿黑,只觉他不似以往,定睛再看,又觉他的鼻翼格外肿胀。阿龙登时警觉,俯下身去,托起他的头,借着烛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章 如鼓琴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一章 葛生蒙楚 话音未落,春风拂面,热浪来袭,翻云覆雨。 他已经贴在她耳畔轻语:“现在记起来了么?” 这声音让她呼吸不畅,恨意更浓:“记起什么?想闷死我?” 颤抖的声音,再次响起:“咱们第一次相遇,你便和我说,你我同归南虞,这话我刻骨铭心,你怎能忘到脑后?” 她闻言嗤之以鼻:“我会有眼无珠?认不清你的真实面目?和你相邀南虞?” 他只觉她的眼神,忽而冷如冬霜,忽而暖如夏日,忽而飘如秋云,忽而柔如春水,着实捉摸不透,着实防不胜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一章 葛生蒙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二章 蔹蔓于野 阿龙唯恐节外生枝:“君上,此举不妥!不仅威胁君上安全,更给西蜀埋下无穷隐患!” 卓云心念堇茶,满面怒气:“阿龙,多说无益!分明是你,信不过别人,又看不清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蜀玉宫琉璃殿顶,反射着金色光芒,留下一片暖香。 青荷晒着日光浴,睡着晨光晖,却面色如雪,了无生气。 生死弥留之际,忽闻堇茶饮泣之声:“燕师姐,荷妹妹当真不行了么?” 便听一个清脆悦耳的童音,响在床畔,分明便是奇燕: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二章 蔹蔓于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予美亡此 数日前,阿龙便已率领本部,浩浩荡荡开往蜀东南。及近芜州大营,便感地动山摇,更见烟尘漫天。 远远望见万千军士,托着两匹飞骑,风驰电掣而来。只觉旌旗猎猎,迎风翻飞,只见盔明甲亮,闪烁刀枪。却是金梭、银盾闻听主帅驾到,惊喜万分,列阵相迎。 阿龙进得中军宝帐,用罢饭食,也不将息,便马不停蹄,率金梭、银盾攀上芜窿山脉的九递山,登高远眺。 芜窿山脉,乃独具魅力的南国高山群,雪川、谷地、森林、草原,浑然一体,交相辉映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三章 予美亡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谁与独处 博赢死到临头,依然笑得风轻云淡:“可怜樊琪,一代名将,居然如此下三滥。当年我也算有恩于他,才对他未曾生疑,万万不料,他反而倒打一耙。事先约我会师九递山,却又故意将约定地点,泄露给龙帆。” 天玑愤恨不已,满面杀气:“当真意料不到,樊琪此人,毫无底线,更是胆大包天,施展阴谋诡计,令我王深陷绝地!但若逃离,我必杀之!” 天权、紫逍、紫遥眼望主人,目光炯炯,誓死护主:“天无绝人之路,容属下仔细再寻。便是豁出性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四章 谁与独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五章 角枕粲兮 博赢抬头远望,心底透亮:“世事虽无常,魔道不永昌。前后虽是险,左右自能当。福祸虽难料,安危自有疆。智者解其纷,王者和其光。” 天枢心思急转,大将之风尽显:“为今之计,我先冲锋,璇弟率众护我王脱险。只有保住我王,才能守护东吴万世之基。” 天璇心思机警,献上妙计,堪当智囊:“我方才留心观察,龙帆好似装腔作势,却是假意恐吓,实则真心收降。不如我假意投诚,吸引他注意力,枢兄出其不意,率众冲杀,或许就能死里逃生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五章 角枕粲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六章 锦衾绚兮 跟在白衣身后的铁骑,数以百计,狼烟滚滚,杀气腾腾,更是剑拔弩张,风声鹤唳。 再看白衣人,手持“飞龙剑”,奔行如飞,目眦尽裂。他那满头青丝,根根直立;一双明眸,戾气渲染;一对剑眉,怒意飞挑;一张黑脸,杀气盈门。 看到这样的“飞龙在天”,青荷更是面色如雪,两股战战,魂飞魄散,虚晃一招,奋力逃脱:“你们两个,一个杀人狂!一个食色魔!休要纠缠我!” 大敌当前,博赢转过身去,眼望龙帆,双目如电:“邶笛,别怕!待我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六章 锦衾绚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降煞星 粗声粗气之人细细地想,依然大惑不解,也不好多问,唯有顾左右而言他:“咱们君上最是体恤三军,得知钱粮吃紧,亲自催款催粮,又亲自送到前敌,实在龙恩浩荡。” 这话滴水不漏,细声细气之人不好鸡蛋里挑骨头:“咱么君上,可是人中之龙!君上此举,极大鼓舞士气!当真是倾举国之力,抗战到底。便是咱们公主殿下,也是跟定驸马,鞍前马后,一路护驾。” 粗声粗气之人满面敬服:“依我之见,找遍咱们西蜀,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公主。如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降煞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百里奇兵 正在惊吓之间,但觉耳畔生风,又觉四肢百骸一阵冰冷,人便已腾空,跟着妖魔如飞奔行。 相烟猥琐之声,响在身畔:“妖精,难为你冰肌雪颜,可惜哥哥我艳福太浅,本想好好疼你一回,却没这时间。香消玉殒一娇荷,疼煞你的烟哥哥!奈何奈何?” 冰冷的青荷,身处在冰冷的魔掌,驰骋在冰冷的荒山,耳畔响着鬼蜮的荒诞。噩梦古怪离奇,噩梦无限杀机。 不知急行多久,不知身处何地。迷梦中,好似耳听嘈嘈杂杂,好似置身千军万马,好似到处 《龙悦荷香》第一百八十八章 百里奇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卷风行 龙帆眼见四下里敌军蜂聚蚁集,再眼望阵亡的兄弟,心痛不已:“吴兵折损虽过两万,我蜀军伤亡也有两三千。” 念及狐狸洞,一颗心更是揪得生疼:“形势危急,我根本无暇救她。倘若贸然派人前去,未必营救成功,甚至增加无谓伤亡。何况,身在此山中,何处无危险?洞内与洞外,根本说不清。更何况,她再不会相信我,更不肯听我话。” 正自忧急,金梭c银盾来报:“启禀大将军,我军炮弹巨虎用尽,羽箭也是奇缺,再若打下去,唯有短兵相接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一章 龙卷风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其啸也歌 纷飞战火c漫天浓烟c万千羽箭之中,方奔出数步,忽听得远处一声清嘶,鼓风而至。霎时之间,似乎将那千军万马,一齐淹没。顷刻之间,似乎将那夺命厮杀,一齐倾覆。 青荷心头一凛,这声呼啸,动人心魄,如此熟悉,正与阿龙往日决赛大获全胜之欢呼,一般无异。 青荷当即转头向声源望去,只见万千吴兵如同翻波滚浪,不住向散向两旁,一人凌空飞在刀枪剑雨之中,犹如一张巨帆,冲波破浪而行。 她全身心凝视挚爱,正在看得心驰神往,陡觉后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二章 其啸也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岁之后 龙帆急如飘雨,本想一剑结果樊琪。陡生此变,陡遇此险,不暇思索,身形陡然拔起,在空中急速盘旋,连转数圈,愈转愈快,突然一个转折,便在暗器阵雨之中,如同游龙,斜飞出去。 自不必说,“峨眉三相”的“阴阳刺”尽数空落。 不料,便在龙帆以一敌七之际,蓝影一闪,如同鬼魅,兔起鹘落,跃上十数丈开外的山崖,手指怀中之人,高声断喝,声音逆转山河:“龙妖,你看看,她是谁?临死之前,不想见上一面?” 龙帆何等机警?人在半空,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三章 百岁之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四章 归于其居 在死神面前,他的挚爱,她的痴迷,都已无能为力。 她的心跳和呼吸,不得不在垂死中渐行渐熄。她的微笑与顽皮,不得不在濒死中销声匿迹。 临死前的一瞬间,她是否曾经垂眸,看向她的前心,骇然穿过一只寒针?她痛不痛?她恨不恨? 临死前的一瞬间,她是否曾经仰望,看见她的血液,从那血洞中如飞奔涌?红如春花,热如夏阳,燃如秋火,艳如冬虹? 不会有人知道,她挣扎着仅存的气力,拼出一口微弱呼吸,说出一句肺腑之言:“人算不如天算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四章 归于其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亦既见止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五章亦既见止一张微笑的荷颜,在堇茶面前浮现。这支娇荷,曾受尽凌辱,曾历尽苦楚,却都是置之一笑。可事到如今,她的心已破碎,她的血已冷凝,这样的痛苦,再不会有,这样的微笑,更不会有。 念及于此,堇茶心如刀绞:“荷妹妹是否死于非命,能否逃出生天,自有天意来断!谁都无权评判!何须他来逆天?何况,他不仅逆天而行,更是致她于死命!” 卓云连连摇头:“阿龙并非逆天而行,实在情非得已。” 堇茶痛彻骨髓:“阿云忘了那一晚?他那样伤她,当真人神共愤,当真无法无天!依我之见,他蓄谋已久,更是借此良机,斩除心中羁绊,只为永绝后患!” 卓云默默无言,半晌才轻声说道:“你说得对,堇茶。他号称战神,若想百战百胜,必须无牵无挂。所以,他潜意识里,便想将她射杀。事到如今,他痛心疾首,不是因为爱她疼她,而是因为,悔极恨极,无法自拔。” 堇茶义愤填膺:“他尽管做他战神,荷妹妹的死活,他却无权决定!她聪明绝顶,未必怕什么卓星!他不出手,她便能逃生!他就是元凶!他就是罪魁!如今掉上几滴鳄鱼眼泪,就想赎罪?” 卓云惨然说道:“堇茶,何必如此偏激?龙小夫人一死,阿龙已身处无间地狱。他的苦痛,无人能及。” 堇茶悲愤至极:“他在无间地狱?便是地狱,怎能与死相比?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炼狱!而是一死!而是消逝!而是荒芜!这世间,无论高贵,无论低贱,无论幸福,无论悲惨,但凡顶天立地,只要还有一分生机,谁愿一死?但凡活在世间,谁不曾下过地狱?没人因为害怕地狱,甘愿断送仅有的人生!他却毁了她唯一的人生!他即便下地狱,又有何用?难道能把她唤醒?难道能还她宝贵的余生?” 卓云神色黯然:“我知道,阿龙至情至性,爱她至极,若能将她唤醒,宁愿付出余生。” 堇茶嗤之以鼻:“这哪里是爱?荷妹妹貌美而聪慧,令他不能自拔。他若心有不甘,欲消除羁绊,尽可屏蔽情感,怎能无辜虐杀?” 卓云良久无语,半晌方言:“堇茶,我扪心自问,那种情形,阿龙实在被动。若换成我,根本狠不下心,更不可能杀败吴军。阿龙却能创造奇迹,杀的吴军一败涂地。他是战神,足以名垂青史,何等可敬?你不能怨他太过。你若怨他,不如恨我。龙小夫人泉下有恨,也来找我。实际上,我才是始作俑者。” 朝幕晨夕,喜怒哀乐,生死轮回,永无止息。天空由亮转墨,凄风悲鸣,冷雨飘零,愁云饮泣,迷雾惨行。 阿龙精疲力竭,倒在榻上,双手依然紧抱着青荷不放。睡梦中,只觉硬硬的硌的生疼,费力翻过身来,这才觉醒:硌到他的,原来是她的弹弓。 那把弹弓,她紧紧攥在手中,拼死不放,就像他不肯放开她一样。 他凝神相望,无极感伤:“她至死都对弹弓念念不忘。想来,那是她最最心爱,宁死不愿丢开。” 她的脸是那样惨白,毫无血色,几近透明,便似一朵白荷,任凭雨打风吹,任凭流水穿梭,只有静默,只是沉落,只剩沉疴。 那似水的流年,那似箭的光线,再不能留住她须臾的芳华,再不能留下她刹那的婉转。 她沉浸在梦境,灼热燃烧着她的前胸,冰冷冻僵她的后心。这种摧残还不够,又迫来一声哀鸣,如此沉重,如此惊悚。 哦!原来是死神!老相识了!他变幻莫测,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远忽近,忽大忽小,忽暗忽明,他唯有一样一如往昔,那就是:冰冷至极! 她在痛楚和冰冷中,坠入死神的地狱,四周一片窒息。正在黑暗中跌宕沉浮,远处忽然闪过一缕光明。那是什么?又大又亮?哦,那是阿龙的眸,如同最亮的星。 阿龙探出一双手,拥她入怀。他的怀抱如此坚实,如此温暖,足以给她生的希望。 死神消失,地狱消逝,希望之门,渐行渐近。 她在心底一声轻呼:“阿龙!” 可是她不懂,她有了希望,阿龙因何绝望?你听,他的声音,如泣如诉,长歌当哭: “青荷,我眼睁睁看着,我的手劈出我的剑,穿透你的心。我哪里是杀死你?分明是杀死我自己! 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因你背负“苍狼白鹿”,便疑心你是敌国奸细。我因博赢对你不怀好意,便无辜迁怒于你。 我真傻!劈剑的瞬间,我已醍醐灌顶。你若出身北鞑,怎会笑得那般一尘不染?怎会笑得那般心无杂念?怎会笑得那般明眸璀璨?你若心爱博赢,怎会毫无芥蒂,邀我同去南虞?你若心念博赢,怎会那样望着我,和我一般痴迷? 我分明被无知的偏见,无谓的雄心,无情的嫉妒,蒙蔽了眼,迷糊了心,才会劈出那一剑! 那一刻,我骗自己说,我那样做,只是为了救荷。 天地不公,悔之晚矣!事到如今,你死了,我居然还活着! 堇茶骂得对,我是罪魁,我是元凶!是我让你死不瞑目!这般抱着你,我根本禽兽不如! 不!你终于安静,终于肯乖乖让我抱着,终于肯乖乖听我说话。我原以为,我有的是时间,疼你。我原以为,我有的是耐心,等你。 我哪里知道?你没有时间,不肯让我疼。你耐性更不好,不肯让我等。你既然耐性不好,凭什么这般躺着?你不恨么?你闭眼之前,不是恨极了我?速速醒来,快快报仇! 我知你心念回家,第一次相见,你瘸着小脚,带着微笑,只想越过千山,涉过万水,早日归乡。等你醒来,咱们一起跋山涉水,穿越大江南北,赏遍湖光山色,奔赴海角天涯,回你南虞之家。 我知你喜欢炫舞,第二次相见,你正跳“蒹霞苍苍”,你的衣袖翻云覆雨,你的罗裙摇曳纷飞。等你醒来,咱们亲自为你抚琴,亲自为你弄曲,亲自为你拨弦,让你的舞姿,与天地共振,与日月同辉。 我知你喜欢玩耍,第三次相见,你就像一只小鱼儿,在五鲤湖游水。你的手臂,轻拢慢划;你的双足,曼妙踢踏。等你醒来,咱们一起去长江、去东海、去南洋,去仗舰扬帆,去腾浪逐光。 是了,你的心,被我射透;你的肺,被我射穿。你再不会醒转,再不会叫我“阿龙”。你这般重伤,早就恨不可当,再也不肯原谅。不要说你,便是我自己,难道可以原谅? 青荷,我不求原谅,我只求不离不弃,无论世事沧桑,无论黄泉路上。 青荷,我知你极爱临风当歌,我谱了一首曲子,唱给你听: 荷之青青,陟彼云中。袅袅之风,霓裳惊鸿。亦既见止,乐且情钟。 荷之青青,陟彼陵中。翩翩之形,采茶缘陇。亦既见止,忧且思痛。 荷之青青,陟彼水中。慕慕之身,畅游鲤梦。亦既见止,喜且相拥。 荷之青青,陟彼风中。幽幽之魂,香飘无踪。亦既见止,哀且心薨。” 那声音如梦如幻,如影随形,一直在耳畔魂牵梦萦。这温暖的声音,当真吓退了冰冷的死神。 你看,死神徘徊在帐门,无论如何变换,如何痛下决心,都踟蹰着不敢向前,不敢迫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心伤悲 龙悦荷香第一百九十六章我心伤悲可惜,阿龙虽挡住了强大的死神,却挡不住幼小的女童。 当日深夜,他运功已毕,疲累至极,抱着青荷沉沉睡去。 梦境之中,一个小小的黑影,挑开帐帘,飞至塌前。但见金光一闪,一针已经刺入阿龙后心大穴。 一个银铃般的童声,轻轻响起:“阿龙,好睡,放心,我会替你好生安葬你的爱人。”言毕,掰开阿龙的手,轻轻抱起青荷,跃步出帐。 卓云正在门口煎熬,眼见奇燕跃身而出,一脸哀色:“燕师姐,小夫人真的走了?” 奇燕连连点头,坚信不疑:“傍晚的时候,她便已浑身冰冷,没了呼吸,再无生还之望。” 说话之间,两人便似做贼一般,翻身上马,快步疾行。行出数里,终于来到一处山坡。十名亲信,已经等候多时。 细观此地,南依九递山,北临芜江水,山水左右对称,林木郁郁葱葱,谷峰相生相问。 卓云仍是于心不忍:“阿龙醒来,会不会责怪?” 奇燕强自硬着心肠:“这块墓地,可是我这两日千挑万选。此山弧形布展,状似盛开的花莲,正是她理想的埋骨留香之地。” 卓云仍是满面悲戚:“她这贸然一走,我只怕阿龙挺不过去。” 奇燕一脸坚定:“现下狠狠心,死的是一人。再多两日踌躇,怕又要多一处坟墓。”再不多言,便将青荷放入备好的梓棺,轻轻合上棺盖。 地上早已掘好一处墓穴,兵士不由分说,便欲动手,将梓棺放入其中。 忽闻马挂銮铃之声,众人都是都是一愣。后头一看,便见一人风驰电掣而来,不及近前,已是滚鞍落马,口中疾呼:“阿云,慢着!” 卓云闻声一惊:“堇茶,深更半夜,你不好生休息,因何出没此地?” 堇茶一张脸,冷到冰点:“你们偷偷摸摸,便想将荷妹妹下葬?” 卓云一脸惊急:“她已死去多时,总不能再赔上阿龙一条性命。” 堇茶伤痛至极,更是泪流满面:“她葬的糊里糊涂,岂非含恨九泉!” 奇燕唯恐生变,惊扰阿龙,非同小可,急忙飞身上前,拉住堇茶的手:“茶妹妹来得正好,我还有要事相商。” 堇茶面露惊疑,刚欲相问,忽觉腕部一麻,接踵手足酸软,浑身不能动弹。 卓云大惊,正欲上前阻拦:“燕师姐,手下留情。” 奇燕已经怀抱堇茶,飞身上马,无奈一笑:“我有分寸,只是先带她回营,以免节外生枝。” 卓云目送二人回营,这才回过头来,安葬青荷。回望梓棺,似乎一道黑影急闪,仔细再看,一无所见,只当看花了眼。 一路之上,奇燕都在轻声解劝:“茶妹妹,生老病死,无人幸免。你且回去睡觉,明日一早,万事都好。” 哪知清晨一到,却是大事不好。阿龙一睁眼,不见了青荷,心中陡然一凉,只觉旭日沉没,江海干涸。 他略一沉吟,便是心知肚明,更是几近发疯,飞身形急奔至伤员大营。 奇燕正在救护伤兵,忽闻疾风烈烈,不及回头,便被人点了肩部大穴。更不及反应,便被提至帐外。 阿龙一张脸,冷过冰山:“燕师姐,青荷却在何处?” 奇燕揉揉扭痛的脖颈吗,满心惴惴然:“阿龙跟我来。” 阿龙也不多话,跟着她疾奔而行,不过片刻,来到那处坟茔。 山明水秀,景色清幽。乌云翻墨,怒压陵丘。 阿龙呆立坟头,不知过了多久。抬头相看,彤云密布遮重山,山雨欲来风满楼。 突然之间,天空打出一条亮闪,刹那之间,映的墓碑光芒四射,“龙小夫人”四字,更是照的清清楚楚。 阿龙想都没想,提起手掌,“砰”的一声,那冠冕堂皇的墓碑,被击了个粉碎。 奇燕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看着阿龙因极度悲痛而狰狞的脸,也是吓出一片骇然,不由自主,倒退数步:“阿龙,人死不能复生,我也是迫不得已,只盼你多多保重。” 阿龙充耳未闻,他早已忘了奇燕就在身边,只是低声自语:“青荷,我知道,这样的名头,你定不喜欢。你放心,我再不会强你所难!” 雷声轰隆,大雨倾盆,他脑海中,一片混沌,一片茫然,浑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今夕是何年。 不知又过多久,闪电渐歇,雷声渐止,大雨仍是下个不停。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明,不知几度轮回。 他根本不知,已经站过了早晨,站过了中午,站过了黄昏。他只知道,她真的走了,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人。 奇燕躲在一边,只是悄然相陪,却不敢多言。 雨过天晴,淡淡夕阳,照在青荷的坟上。他的眼泪,和着长发之上残存的雨水,直滚而下。 他突然万念俱灰:“她都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何不与她永远相随?” 念及于此,狂性大发,一声长啸,蓄足真气,猛劈一掌。登时,泥屑喷溅,四下纷飞,片刻之后,坟头被夷为平地。 他一双眼睛,嗜血般猩红,更是挥开双手,向下奋力刨挖。不过片刻,坟上一洞斗现,露出一具梓棺。 他一跃而下,探手便要打开棺盖。便在触手的一瞬间,头顶突然打出一个骇闪,接踵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雷。 这声霹雷,将他彻底震醒:“怎么,我忘了内忧外患?我忘了重任在肩?我忘了吴兵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进犯?” 他怔了一怔,突然跃身而起,飞出墓穴。更不迟疑,双手齐推,将坑旁的泥土,尽数堆回。 他自然不知,便在昨晚的那一刻,青荷躺在冰冷的棺椁,等候又一次生死轮回。 死神倏然而至,张牙舞爪,满目狰狞,她无限惊悚,却只能独自面对。 迷烟浓雾中,飘飘渺渺,忽见一个紫衣女子,形容姣好,形若袅袅,细细端看,正是堇茶。 青荷喜极而泣,疾奔上前,不料触手未及,景物已变,堇茶的紫衣,浸出鲜血,周身尽染。 眨眼之间,堇茶已变身红袖。红袖张开双臂,不及拥青荷入怀,已陡然变成弄玉。青荷扑入弄玉怀中,抬头一看,怎么,她的脸,又在变? 她是谁?因何长得像自己?不,她不是她青荷,而是这一世的姐姐。 青荷在姐姐怀中,良久饮泣,姐姐有坚强的手,说话却那般温柔。 不及听清,场景瞬息万变,母亲一脸顽皮,疼爱地凝视着自己。 终于见到这一世的母亲,青荷身心大恸,嚎哭转铣:“母亲!你怎不肯疼我?我没招谁,更没惹谁,偏偏倒这大霉,遭这大罪!” 母亲将她拥入怀中,替她擦泪:“成长有欢乐,更多的却是眼泪。没有眼泪,哪儿来的快乐?你喜欢也好,厌恶也好,主动欢迎也好,被动感知也好,它都不离不弃,与你不可分割。” 青荷哀哀痛哭:“母亲!我只想回到从前,不迟也不早,不多也不少,只要从前,快乐就好!” 母亲满面慈爱:“天地至公,圣人至仁。你的快乐若比别人多,泪水就不能比别人少。你若贪恋获得更多的欢笑,必须有更多的泪水回报。” 青荷泪如泉涌:“母亲,天地不公,圣人不仁。我只想简简单单,幸福微笑。” 母亲意味深长:“无论是幸福欢笑,抑或痛苦流泪,都是必不可少,更是与你共生,与你同在。别人夺不走,抢不去,却值得你一生珍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以我归 棺椁之中,一片漆黑,更令青荷确信死期将至。可惜临死之前,尚未体会母亲深意。忽觉后颈一痛,似是伸过来一只巨手,身体陡然腾空。 怎么?这只罪恶的黑手,又臭又硬,极似相烟那个“夜叉精”。 她的梦境,瞬间被撕裂,前心后肺,更是痛彻骨髓。这剧痛,却逼迫她去求生,更将她的心灰意冷,扫除的干干净净, 不知飘行多久,也不知被相烟拎出多远,身前忽然多出两人。 相尘堂而皇之做起“带头大哥”:“当真不料,龙妖心硬如铁,六亲不认,连小郡王都着了他的道。若非“塞主”亲自出手,小郡王定已含恨九泉。” 作为小弟,相烟依然满口质疑:“师兄,小妖精的血,当真可以给小郡王疗伤?” 相雾喑哑着声音,令闻者一片混沌:““塞主”说得清清楚楚,小郡王伤的极重,又身中“寒枫剧毒”,只能苦练“枫叶寒功”,或许有望自救。可是如此寒功,岂是一朝一夕可以练成?“塞主”左思右想,小妖精恰好中过此毒,她的血恰能以毒攻毒。” 相烟闻言急道:“那咱们得快些走,小妖精一旦死透,她的血可要凝固,定然再不能用。” 眼望前路,相烟忽又连声叹气:“咱们因何不回有吃有喝的吴营,反而住那冷冷清清的山洞?” 相尘声音陡然变冷:“师弟,防人之心不可无。樊琪为人势力,小郡王又身受重伤,难免遭他算计。” 相烟低头看向青荷,她虽是面色如雪,依然栩栩如生,美不可言,不由更是生疑:“我还有一事不明,小妖精固然美貌,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能迷惑龙妖。如今,她人之将死,龙妖反而生出痴情,变身情圣。前后行为举止,判若两人,是为何故?” 相尘满面鄙弃:“世上哪有什么真心的男欢女爱?他不过是蛊惑人心,惺惺作态。” 相雾却有所思:“龙妖行事,出人意表。依我之见,便是天大的英雄,生死关头,也要流露真情。” 青荷但觉耳畔生风,呼呼做响,“峨眉双相”翻山越岭,窜崖越涧,急奔如电。不知行了多久,只觉越往前走,越是阴风习习,冷气嗖嗖。 忽闻马蹄声声,前方山坳,拐出一队人马,“三相”急忙隐蔽树后。探头探脑,悄悄张望,为首的却是一蓝一黑两名吴将。 相雾轻声示警:“不好,是吴将天枢,号称东吴战神。” 相烟耳清目明:“还有天璇这个鸟人,曾是蒹城府尹。” 相尘低声吩咐:“他们主子博赢,素来和小郡王水火不容。非常时期,咱们可要处处留意。” “三相”不敢稍动,伏在密林,侧耳倾听。 天枢满面忧色:“可恨樊琪,一根筋攻打九递山,我虽良言相劝,他一字听不进去。以致我军以五敌一,居然失利。” 天璇满面愁容:“樊琪此人,之所以成名,靠的便是险中求胜。他却不知,谁能次次好运?师兄何必对牛弹琴,生这冤枉气?” 天枢恨不可当:“他自己愚蠢也罢,却连累我整个东吴。我王明明看到这一步,却不肯多说半句。每每念及于此,我都心如刀割。” 天璇连连劝解:“师兄应知我王处境,事到如今,能够卧薪尝胆,求得保全,实属不易,何必求全责备?” 天枢痛心疾首:“五万大军命丧九递山,我王眉头不曾一皱。闻听荷姑娘遭难,却急的寝食难安。这又是何道理?” 天璇出语相劝:“樊琪一心致我王于死地,荷姑娘却对咱们魁星一门,有救命之恩。两者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天枢低声低语:“天玑揣测王意,说荷姑娘与笛公主大有干系,或许能破解“三墓兵法”之密,所以我王急于寻找。只是如此寻找,如同大海捞针,璇弟可有妙招?” 天璇低声说道:“倘若四下无有,只好夜探蜀营。” 说话之间,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枢、璇彻底奔出视线,“三相”才敢绕出树丛,继续提足前行。 行进之间,忽觉前方寒风来袭,杀气盈门,又有两人捷如飞鸟,迅如云豹,忽起忽落,疾奔而至。 “三相”不及闪躲,便听迎头一声断喝:“来者何人?近我营盘,獐头鼠目,意欲何为?” “三相”万万不曾料到,英雄末路,变成人人喊打的蝙蝠,既不能乐于蜀,又不能容于吴。妖精血尚未到手,魁星宿敌一波又一波,来的此起彼伏。 冤家路窄,相烟心知再难逃开,隐忍不住,率先一声冷笑:“原来是昔日武状元!博赢好师弟!天玑!天权!好狗不挡道!挡道即找死!爷爷现在就送狗归西!” 天玑望相烟怀中看去,当即认出青荷,不由满面杀气,风声鹤唳:“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抢劫民女!” 魁星同门,天玑最能洞察王心,当下心下暗忖:“我王寻荷觅荷,并非因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而是因她酷似邶笛,更能解华夏之密。”青荷曾有恩于红袖,所以天玑救荷,比天枢、天璇还要热心。 天权更是忠心耿耿,不怒反喜,心中暗道:“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我王正派我们四处寻她,便被“三相”送到眼皮子底下,今日运气当真棒哒哒!” 相尘眼见二人关切青荷,一阵阵奸笑:“怎么,你们也都迷上了小荷妖?可惜她已身死,更是分身乏术,如何一女配二夫?” 天玑、天权也不动怒,更是君子动脚不动口,施展“魁星踢斗”,炫步飞腿,侧身缠踢,刚猛至极。 魁星腿脚绝技,又号称魁星“绝踢十三式”,讲究踢、蹬、缠、弹,截、点、钩、撞,扫、绞、撩、牵、绊,真真是“踢一腿,能铲腾蛟;蹬一腿,能踹猛虎;弹一腿,能碎星辰;钩一腿,能牵日月。” “三相”以三敌二,更不示弱。相尘一招“奔逸绝尘”,“阴阳杵”猛如霹雳,惊如骇电;相雾一招“云雾缭绕”,“阴阳槊”狠辣勇猛,呼呼带风;相烟舞动“阴阳戟”,一招“含烟凝翠”,劈山碎石,夺命奇袭。 眼见“阴阳杵”贴近身侧,天玑右脚速撤半步,成左弓步势;右手顺势翻腕,左手顺势变换虚招,向右方捋带,牵动相尘重心;与此同时,速起右脚,骇电般平蹬。 天权更是势如飘风,飞旋一转,闪身躲过,侧身出右腿,从相雾左腿外侧,向上挑踢他的膝弯;即刻又骇电般伸右腿,迅速侧身,截腿挑击相烟。攻势甚急,劲疾力雄,端的凌厉。 “双天”力敌“三相”,毫不惊慌,反而迅猛异常,势不可当。 眼见“双天”腿法干脆利落,猛如狮虎,相尘、相雾大骇,“阴阳杵”、“阴阳槊”转向,以攻为守,搂头便砸。相烟更是唯恐两师兄吃亏,将青荷向地上一抛,“阴阳戟”划了一道弧线,一招“天旋地转”,急如火电,猛砸“双天”。 天玑、天权兄弟毫无惧色,施展“魁星踢斗”,时而侧踢,时而缠踢,时而侧蹬,时而截蹬,时而翻踹,时而勾踹。 “三相”眼见对方身形飘飞,腿法精妙,前蹬、后踹,侧踢、缠卷,锁扣、勾别,翻剪、后撩,出神入化;蹬膝、跺膝,顶心、撞面,神鬼莫测,均是大吃一惊,急忙暗运内力,解招还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忧心有忡 便在此时,数十吴军,呼啦一闯,向上围攻。“三相”更是心惊肉跳,“阴阳刺”骇电辟出。刹那之间,数名吴军应声倒地。 “双天”素来爱兵如子,唯恐再有伤亡,一声喝令:“尔等退下!” “三相”更是抖索全部精神,施展平生所学,前后夹击,左右来袭,攻势凌厉。 “双天”眼见一时难以取胜,一边施展“魁星踢斗”,一边向后背一探,一个亮出“魁星镗”,一个探出“天权剑”,裹挟着凛凛骇风,风驰电掣奇袭而去。 就这般,上扫神镗,戾气纵横;横劈长剑,神威斗现;下踢飞腿,神出鬼没,精妙雄浑。 “三相”眼见敌人运镗如风,仗剑如虹,寒光飞泄,接踵来袭,更感深感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转瞬之间,五人又斗了数十招。 “三相”毕竟久经沙场,逐渐摸清“魁星踢斗”底数,晓得“快、变、准、狠”是他杀手锏。 相尘凝神定气,一声吩咐:“师弟,我攻他前心,你击他后背,咱们前后夹击,他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时间一久,自会疲于奔命。” 言未毕,身形暴起,体似飘风,“阴阳杵”作势狂砸;相雾、相烟密切配合,“阴阳槊”、“阴阳戟”舞得猛如狮虎,疾如骇电,凶悍无极。 天玑手下虽有精兵数十,却是普通兵士,往上一闯,非死即伤。眼见“三相”勇猛,唯恐主将吃亏,早有脑子机灵的,飞奔着去搬救兵。 五人正在激烈酣斗,耳轮中便听一声暴喝:“峨眉败类!安敢犯我东吴?” 来人正是天枢,身形未至,暗器先发,飞手一扬,呼呼数声,“七星针”破空来袭。原来,魁星派武功,不仅剑法招式奇妙,更是暗器纵横。举手之间,数道寒光,骇人双眼,分射“三相”前心、软肋、小腹。 “三相”心中慌急,“阴阳杵”一举,“阴阳槊”一撩,“阴阳戟”带风,将“七星针”格扫开来。 天玑大喜过望:“枢兄来的正好,咱们正好一对一,叫“三相”有去无回。” 天枢身形暴起,一把“天枢剑”电光火石般劈开,直射相尘。 相尘也曾身经百战,倒能临危不乱,仗着身法轻灵,轻功绝顶,逃开一劫,“阴阳杵”顺势又砸将过来。 相雾正在匆忙应对天玑,一把“天璇剑”便破空来袭。“天璇剑”先是翩如飞雁,迎刃而上,继而巧借相雾“阴阳槊”之力,凌空而起,顺势游走,陡然又俯冲向下,凌厉疾刺。 相雾定睛一看,来人却是那位黑衣将军,东吴断案奇才天璇。 天权口中欢呼:“璇兄来了,咱们正好严惩恶贼!”手中长剑更不怠慢,直刺相烟。 天玑趁此良机,腾空而起,飞足直踢相烟后心大穴。 相烟腹背受敌,匆忙中腾空而起。人在空中,倏的扑攻天玑面门。 哪料,天玑聪慧过人,早有防备,“魁星镗”后发先至,招法神妙,变幻莫测。 天枢、天璇、天权更是神勇无敌,身法陡起陡落,剑势忽长忽消,神鬼莫测。天枢剑、天璇剑、天权剑倏的发出去,陡地圈回来,拿捏得又快又准。 出其不意间,“三天”闪电般刺向“三相”,不容“三相”躲闪开来,剑锋再次逆转,反圈刺向他们小腹!幸而“三相”功力深厚,身法轻灵,一个伏地一滚,一个腾空而起,一个侧身而避,堪堪躲过此劫。饶是如此,“三相”仍觉一阵剧痛,前胸、软肋、小腹已被剑锋划中! 天玑更不怠慢,趁此良机,抢过一旁青荷,抽身隐退。 “三相”眼见对方高手越聚越多,个个武功深不可测,更是慌乱,再也无心恋战。 相尘口中低喝:“两位师弟,危急关头,休要缠斗,速走!”言未毕,数支“阴阳刺”电射而出,趁对方飞身躲避之际,带头越出重围,飞身而逃。 “四天”已经如愿,更不追赶,救起青荷,飞身上马,一路风驰电掣,极速回归本部。 樊琪所率吴军虽是大损,依然还有十万精兵,营帐更是山连山,岭连岭。众人驶入营盘,策马奔行,绕来转去,便接近一座金顶红帐。 细看此帐,牛皮所制,流金溢彩,红毡铺地,富丽堂皇。帐角一张朱漆金雕檐拔步床,正中横着一张案几,一绿衣人正襟危坐,正在埋头苦读。但见他面似白璧之玉,目似明朗之星,身似百里之钟。 眼见“四天”进帐,那人面露喜色,方要搭话,便见天权怀抱一人,正是昏迷不醒的青荷,笑容登时僵在脸上。极速起身,绿影一飘,已至近前,细细在看,登时颜色大变:“邶笛!伤的这么重!” 四人深施一礼:“启禀我王,终于寻到荷姑娘,只是身受重伤,属下已派人去请师弟射狼。” 博赢接过青荷,满面忧色,置于榻上。 不消片刻,一人快步入帐。但见他中等身材,行动和风细雨,举止彬彬有礼。如此书生意气,叫他神医,定是不错。称他“射狼”,名不副实。何止不符,简直南辕北辙。 射狼低头一看,面色陡变,待行搭脉,更是神色凝重:“启禀我王,荷姑娘已经伤重身亡。” 博赢闻言大恸:“何至于此?邶笛当真不言不语,便舍我而去?” 众人知他苦思初恋,执念十七年,所以他称青荷为邶笛,倒也在意料之中。 射狼低声解释:“启禀我王,荷姑娘寒毒未了,又中寒针。伤及心肺,连累五内,隔膜又破,失血过多。如此雪上加霜,实难存活。” 博赢哀色更生:“师弟,她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何况,她甚至日后能助我华夏一统。你素能起死回生,今日难道也束手无策?” 射狼一声长叹:“还请我王节哀,天下哪有无所不能之神医?射狼也不能例外。” 博赢再不多言:“好,我知道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 众人本以为博赢会吩咐为青荷料理后事,不料他将她尸身留在帐中,再无后话。想他或许官场情场皆不顺,才会行事出人意表。虽是颇觉惊疑,却也不好直言相劝,唯有恭敬告退。 天权、紫逍、紫遥三人守在帐口,便听博赢极低的声音响在帐中: “一重山,两排浪,三叠沙,峰高水远风暴寒。七级屠,八层狱,九重天,一帘幽梦邶笛还。 邶笛,你知道吗?我终于又见到了你!我常常梦回从前,你艳如桃李,美如云烟,站到我身边。你杨柳飘飘,羽衣翩翩,舞到我眼前。你婉转莺啼,夜莺黄鹂,响在我耳畔。你柔弱无骨,爱意缠绵,炫在我心间。你一颦一笑,一喜一怒,便如昨日重现。 你可知,这些时日,我一想到你被龙帆所劫,再不能相见,就如万箭穿心? 万万没有料到,冥冥之中,命运安排,出人意表。你舞来旋去,又飞回我眼帘。苍天有眼,让你与我,有情人终成良眷。司命有意,让你与我,千里姻缘一线牵。 邶笛,你放心,便是地崩山摧,日裂月毁,我都会不离不弃,都要永远这样抱着你。你便是一块坚冰,我会将你融化;你便是一支枯荷,我会让你开花。我会和你一生相守,直到鸡皮鹤发!” 博赢就这般抱着青荷尸体,絮絮不止,一夜无眠。 天权、紫逍、紫遥不禁怔怔相看,只觉毛骨悚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爰居爰处 不料,次日天光微明,便听博赢低呼:“权弟,快!快!速寻射狼。”声音虽不大,却惊的帐外守夜的天权一跃而起。 射狼不及梳洗,随天权疾奔入帐。 博赢素来翩翩公子,礼仪至上,今日却长发披肩,衣冠不整。虽是不修边幅,却满面喜色:“狼弟,快来看看,邶笛身体不再冰冷,反而渐温渐暖,似乎有望活转。” 射狼闻言,急忙搭脉诊断,片刻之后,连连点头:“不错,荷姑娘又有了心跳和呼吸,虽是微弱,却有望存活。” 博赢闻言大喜:“我给她输了一夜‘达摩真气’。我的‘达摩神功’,最能化外力为内力,促进气血连续运行,消弭冰气,息冷止寒。” 射狼连连点头:“我王圣明。‘达摩神功’,予取予用,源源不绝,更能天人合一。以此运功祛除寒毒,自是好于‘魁星神功’。” 博赢低声说道:“只盼我的诚意,感动上天,让邶笛醒转。” 射狼一番沉吟:“荷姑娘身中寒毒,心肺受损,又失血过多,本至大限。所幸得真气护体,不曾就死,如今进入阶段性休眠。” 博赢又生希冀:“如此看来,定还有救。” 射狼一脸凝重:“射狼不敢妄下断言。她毕竟心脉受损,已经伤及五内,依然生命垂危。” 博赢面色戚然:“狼弟可有办法起死回生?” 射狼一番沉吟:“为今之计,还需我王运转‘达摩神功’为她理气,射狼再施以“七星针灸”为她通脉,并敷以“魁星还魂散”为她续命。至于能否死里逃生,却要看她个人体魄。只盼我王金石为开,荷姑娘否极泰来。” 博赢闻言刻不容缓,当即运功。射狼更不怠慢,全神贯注,急施“七星针灸”。 如此忙了整整一日,青荷的心跳呼吸,依然时断时续。 将晚,射狼隐退,天玑来访。 博赢这才放下睡莲,露出庐山真面:“玑弟,今日观势,用不多日,樊琪定会一败涂地。樊琪一旦落败,博尚必将一片骂名,众叛亲离,寒波更会伺机篡位。到那时,朝野一片混乱,便是咱们反攻之时。” 天玑闻言大喜:“天玑盼这一日,早已望穿秋水,不知我王计将安出?” 博赢微微一笑:“我之爱将,便是你、枢弟、璇弟、权弟、“双刀”、“双锏”、“三笔”。枢弟用兵如神却性情耿直,璇弟神机妙算却报国情切,两人虽是聪明绝顶,可惜不喜变通。日后反戈之事,我更要多多依仗于你。事到如今,你可是肩负重任。” 天玑双目如电:“天玑明白,但听我王吩咐。” 博赢当机立断:“玑弟明日出发,率领“三笔”金牛、白羊、魔蝎,潜至吴桂边境,秘密召集我的忠实旧部。待樊琪落败,我会收整此地余勇;同时借兵中桂;再加上你处兵力,咱们三管齐下,博尚、寒波再也不堪一击。” 天玑大喜,领命而去。 天玑一走,博赢继续作势装腔,再不执着于做什么吴王,而是跟随射狼,成功改行,醉心救死扶伤。 话说如今的博赢,比起青荷,更是处境险恶,可谓步步心惊。 作为吴王,忧患不断,生死未判,遭人构陷,置身鬼门关,早已心中了然:倘若执迷不悟,继续敬业爱岗,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樊琪数次暗算,未能得逞,更加晓得博赢厉害。加之阵前接二连三惨败,做人没脸,害人没胆。事到如今,再不敢轻举妄动,而是倾注十二分小心,夹起尾巴做人。 博赢更是吃一堑长一智,终日躲在大帐,闭门装死。不仅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对夔门、芜江、九递山三大战役,东吴之损兵折将,都是提也不提,理也不理。不但不肯为国出力,甚至期盼樊琪节节败退,以备日后高唱凯歌,埋葬博尚王朝。 如此置身事外,必然百无聊赖。幸而有了睡莲,唤起他美好的初恋。注意力成功转移,再不游手好闲。而是兴致高涨,斗志昂扬,念起“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千古绝唱,变身不食人间烟火的“鸠王”。 青荷一向运气差,倒霉得不着边际,不仅躺打、躺骂、躺杀、躺热、躺寒、躺冰,还躺龙。 不成想终于时来运转,只凭着“碧莲娇寐,云鬓半偏,浓睡不醒,愿者上钩”的一副睡莲之姿,就成功躺赢! 整整半月,青荷都是昏睡不醒。 说句良心话,她最后终能死里逃生,倒不是因为放不下切肤之痛,急报一针之仇,绝处逢生;也不是因为思乡心切,割舍不下双亲,死而复生;还不是因为阿龙山盟海誓,感人肺腑,起死回生;也不是因为劈风神功,超凡脱俗,化险为夷;更不是因为奇燕神医,医术高明,妙手回春;也不是因为射狼神医,救死扶伤,圣手还魂。 而是因为,她的小耳朵,实在抵制不住,博赢那无休无止的“嗡嗡嗡嗡”。 博赢救护青荷,无比敬业。也多亏他不遗余力,倘若不是他每日大念“醒荷咒”,她肯定摆脱不了早夭之薄命。 半月之后,便是雨水。蜀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青荷终于被博赢絮絮不止的“嗡嗡嗡嗡”逼醒。她微睁妙目,第一眼看到英气逼人、风流倜傥的博赢;第一声听到那飘忽不定、缠绵悱恻的金属重低音,只觉无限惊悚。 她分明看到了,听到了,闻到了,一只青蝇,将她抱在怀中! 更让她疑惑不解的是,那只每日围着自己嗡嗡飞,绕着自己嗡嗡转,赶又赶不走,拍又拍不着,神鬼莫测的现代化青蝇,怎么长个儿了?变身了?还穿上一身戎装,混得人模狗样? 它那两只青蝇翅膀合二为一,居然变成了一把扇子,摇啊摇的,摇着摇着,摇身一变,就摇成了九王博赢?还驰骋三千里,还穿越八百年,阴魂不散,跋山涉水,追着自己,一直追到古代军营? 博赢对青荷,却能南辕北辙。她让他如饥似渴,他那颗因痛失初恋爱人而干涸的心,终于如淋甘露、如沐春风。 你听,这只青蝇,正在吟诵: 有荷青青,翩若鸿惊;有荷卓卓,宛若仙萝;有荷绰绰,鱼沉雁落。 有荷青青,明眸如星;有荷卓卓,风流蕴沃;有荷绰绰,美目流波。 有荷青青,肌肤胜冰;有荷卓卓,桃李艳若;有荷绰绰,娇花羞合。 有荷青青,腰细如影;有荷卓卓,延颈长墨;有荷绰绰,杨柳婀娜。 远望兮如皎皎之月,近观兮如婷婷之鹤。 颦轻兮若轻云蔽日,飘摇兮若流水逐波。 青荷心肺受损,隔膜漏洞,横躺竖卧,胸闷气短,痛楚不堪,便是呼吸都十分艰难。 为了不让她胸背着力,博赢总是小心翼翼将她侧躺,并用双臂做她靠枕,用胸膛做她靠背。 有了这般无微不至,青荷才得以苟延残喘。 可是,胸背无限苦痛,让她神志不清,更不领情。相反,他那无休无止的“嗡嗡嗡嗡”,令她耳畔犹如掠过百万青蝇,外加千万蚊虫。 她在混沌的梦中,忽而把他当成青蝇,忽而把他当成蚊虫。 她断断续续说道:“嫦雯姐姐……,有只青蝇……,忽而趴在我前胸……,忽而压着我后背……,我胸口疼……,背心更疼……,实在痛不可当……,你能不能帮我……找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章 爰丧其马 博赢倾心呵护,柔声劝慰:“邶笛,别怕,阿赢就在你身边。你最后熬忍一回,一切都会好转。你想想看,十七年前,连死你都能挺过来;十七年后,还怕什么小痛小灾?” 青荷心慌气短,话不成语:“我不是……邶笛……,也不要……什么阿赢……。我不是……小痛小灾……,而是……临头大难……,命不久矣……。我只想……要母亲,只见最后一面……。你让我……看她一眼……,我便……死而无憾……。” 青荷之言,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何况是博赢:“邶笛,我不知你母后身在何处。你放心,等你好转,上追碧落,下赴黄泉,我都把她带到你身边。” 瞬间,青荷无限惊悚:“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青蝇……,也不是长蚊……,你是欺人太甚的博赢……!如今,落在你手里……,我上追碧落……,下赴黄泉……,皆无来生……!”有你“嗡嗡嗡嗡”,更难见我阿龙! 博赢大急:“邶笛,天地良心,我何曾欺负过你?我只是宠你爱你。” 青荷虚弱已极,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力:“你骗人……!一只青蝇……,只会‘嗡嗡嗡嗡’……,哪里会有爱情……?” 博赢急道:“邶笛,咱们从前的海誓山盟,你全盘忘个干净?你便是忘个干净,能否给我机会,与你生死与共?” 惊蛰来临,万物回春。天开地辟,更暖人心。 青荷伤势渐好,心下却无限烦恼。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只青蝇骚扰,无比惶恐,无比惊悚,无可摆脱,无处潜逃,真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以至于一听青蝇之声,就想飞身而起,作壁上观。 若能变身壁虎,更是求之不得,可以轻轻松松,除掉害虫。 那日终盼博赢离帐,甚是欢欣,一觉睡到天光大亮。迷迷瞪瞪,尚未醒转,便听窃窃私语,说话的却是紫逍:“阿遥,荷妹妹当真像极了邶笛,难怪王爷痴痴迷迷,情有独钟。” 紫遥温温柔柔的声音传到耳畔:“依我之见,荷妹妹更像楠笛。” 整座金帐,青荷最爱紫遥。难得她爱屋及乌,温顺娴淑,惜荷怜荷,倾心呵护。一月朝夕相处,两人亲密无间,情谊弥笃。 紫逍连连头,又叹叹气:“邶笛太过执着,楠笛太过随性。荷妹妹倒似楠笛,随意随风。”沉吟片刻,忽道:“阿遥,楠笛会不会尚在人世?荷妹妹会不会是楠笛之女?” 紫遥闻声黯然,泪流满面:“你我亲见楠笛重伤坠崖,人死岂能复生?” 紫逍追及往事,伤心不已:“吴越双笛,绝代佳丽,风华万千,上天生嫉。” 紫遥思亲念亲,犹自泪垂:“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太过完美,反遭天谴。” 夫妻二人,良久无语。 紫逍忽生纳罕:“我王风度翩翩、英俊潇洒;文才武略、出神入化。荷妹妹因何不以为然?难道也是因他太过完美,反而不入她的眼?” 紫遥一语道破:“我王当局者迷,你我旁观者清。荷妹妹不似邶笛,却似楠笛,素来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认人识人,异于常理,更是随意随性。” 紫逍不以为然:“无论如何,她不该将“天下三雄”,看成青蝇。许是深入狐狸洞,狐仙附体,鬼迷心窍,神志不清,才会辜负我王一往深情。” 青荷听得懵懵懂懂,转眼睡去,一切都混沌在梦中。 酣然入梦,耳畔又传来青蝇之声,“嗡嗡嗡嗡”,经久不息,响遏行风,永无止境。 青荷无奈,梦变青蛙,吞食青蝇,醒转之后,愧疚不已,竭尽全力,劝服一颗聪明糊涂心:“他是博赢,不是青蝇。他不过是怀念往昔,聊以解痛。他更是千方百计,救我性命。他的年纪,足以做我父亲,我本该对他有恩报恩,恭恭敬敬。” 无论如何克己奉蝇,都是无能为力:“我和博赢,生来相克,命里犯冲。”更加断定:“邶笛便是忍受不了“嗡嗡嗡嗡”,才含恨九泉,不为别的,只为死个清静。” 却也别说,不能小看了“青蝇”,居然凭着特有的“嗡嗡嗡嗡”,将青荷的这一世记忆唤醒。 青荷不光忆起父母兄姊泰哥哥,便是对“长蚊”,也是记忆犹新。 嫦雯何许人也?自然是她这一世保护神。嫦雯长青荷三岁,生得极美,尤其是长了两条长腿。 人如其名,她让招蚊子的青荷十分着恼。实际上,嫦雯的绝对优势,并非“长腿”;她的主打利器,是那善于旁征博引的“长嘴”。 嫦雯痴心妄想,欲将青荷教化成一代名媛。孔孟之道,程朱理学,引经据典,上仿下效。 青荷苦不堪言,悄悄做诗一首:“悠悠长腿蚊,嘤嘤声蔽天;隐隐聚若雷,嗜说不足餍”。 嫦雯不以为忤,孜孜不倦,敦敦教诲:“身为女子,须擅长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时刻谨记:卑弱第一,敬慎第二,情意第三,言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 嫦雯津津乐道,不厌其烦:“仪态举止做到‘三雅三静’”优雅、文雅、高雅;安静、文静、清静。与人谈话做到‘三语’:语言简洁,语调亲切,语速适中。与人交流做到‘三听’:认真聆听,谦虚聆听,微笑聆听。行事做事‘三莫’:莫跑跳,莫喧闹,莫玩笑。吃饭就餐‘三让’:让长辈,让客人,让男子。就连就寝入睡也讲‘三规’:穿睡衣,戴睡帽,讲睡姿。” 嫦雯自教自化,自成一代名媛,与泰哥哥相得益彰。怎奈,青荷却有教无化,背道而驰,只为玩耍。 事到如今,青荷好容易摆脱“长蚊”掌控,又陷入“青蝇”轰鸣。当真是“蚊蝇一家亲”,无孔不入,如影随形。 好在青荷虽孺子不可教,却能奉行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一连数日,她都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展示微笑、倾心示好,不断提醒自己:“他是救命恩人,我须懂得感恩。” 博赢更是谦谦君子,注重礼仪,衣不解带,嗡嗡不断,寸步不离。 青荷终于活转,却备受监视,床不能下,手不能伸,足不能动,再无自由。久而久之,耐性全失。 博赢视若无多,依然“嗡嗡”不休:“邶笛,你重伤未愈,不可下地!不要说下地,便是起身,也要小心翼翼,须让我扶着你!” 青荷本来痛的前心钻后背,又听青蝇轰鸣,头晕目眩,诗性大发:“沉沉春日征战开,搏蝇伺喑声如海;嘈然惊起薨然骇,嘤嘤若自漫天来。” 吟诗完毕,就趁青蝇一个没留意,眨眼功夫溜下地。 瞬间,青蝇一脸不悦之色,昭然若揭。双腮一鼓一鼓,“蛤蟆功”出神入化。试问:如此爱岗敬业,“嗡嗡嗡嗡”不断,娇荷居然不服他管,青蝇情何以堪?无可奈何之间,唯有与时俱变。 对于青荷来说,青蝇变身蛤蟆,本来无关大局,关键是他做起蛤蟆,比青蝇还不地道。为了让她上床静养,乖乖听话,居然出手如电,顷刻之间,她被升级为赤脚大仙。 青荷刚刚双脚着陆,方才心满意足,未及享受大地妈妈爱抚,就见他绿影一晃,她已躺回金雕玉床。身上压着吴绫锦被,头顶横着遮天幔帐,脚上鞋袜无影无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一章 于嗟阔兮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一章于嗟阔兮登时,青荷陷入无边愤慨。怒过之后,心中暗想:“区区一双鞋,就想阻止我,做梦。赤脚的草民,怎会怕穿鞋的吴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 于是,索性得寸进尺,一整天都光着一双小脚,处处溜溜,满帐奔跑。如此壮举,真真突破青蝇忍耐力。 博赢暴怒: 虽然大帐红毡铺地,踩上去一双脚十分安逸,但是,女人光脚,成何体统?堂堂吴王,颜面又在何方? 在他看来,身为女人,不裹小脚,实在不守妇道,岂能仗着脚生的好,就随便光?还满地跑? 更何况,博赢见惯了女人缠足,本以为此乃天经地义:“可怜一掬无三寸,纤纤玉笋裹轻云。白罗绣运圃卵溃晃照浦忻摺!/p> 念及于此,气功如火如荼,一对蝇腮,鼓来鼓去,此起彼伏。 多亏博赢自幼修炼的“达摩神功”,讲究三乘五性,常怀菩提心,追求本性心,上求佛道,下化众生。念及青荷是他普度的众生之首,这才将怒火强压回了心头。 强忍满心不悦,低头观瞧,但见她一双小脚,纤细、匀称、柔和、乖巧,秀而翘,灵而飘,说不出的美妙。 加之她酷爱奔跑,小脚一蹦一跳,轻轻悄悄,就像拨琴弄箫。每一次弹跳,都如一次演奏,响起一串乐章。看着,听着,他被她的快乐心感染,不由自主,满面微笑,同乐逍遥。 再到后来,他简直津津乐道:“看惯了她的小脚,我这颗普度众生的菩提心再不重要。你看,她忽飞忽跑,忽蹦忽跳,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比躺在床上闷声不响做睡猫,更让我神魂颠倒。” 博赢越看她那双小脚,越是爱不释眼,越是情有独钟,简直不能自拔,简直鬼迷心窍。 不过一日之功,博赢三纲尽毁,五常皆失,在他看来,娇荷的天足,才是真正的“纤纤玉笋裹轻云,凌波微步足生梦”。 再次回想女人们的缠足,都是畸形怪状,面目可憎,令人作呕。不由恶心反胃,满心嫌恶。 哪料到,次日一早,青荷便得陇望蜀,贪心不足。你听,她又进新招:“今日惊蛰,万虫出动,万物复苏,我也要舒活舒活筋骨,凑个春天的热闹。” 眼见她占尽佛法三毒,又贪、又嗔、又痴,博赢当真怒极:“有贪之调伏为终结,有之调伏为终结,有痴之调伏为终结!” 青荷素来敬他如父,闻听此意,大惑不解,更是大瞪一双美目:“我王说什么?我一句不懂?惊蛰是春乐之初,游戏之始,怎会是终结?” 博赢手指帐门,一脸佯怒:“邶笛,帐外金戈铁马,险象环生,危机四伏!更何况,风在吼,雨在下,阴冷又湿潮。你箭伤未愈,体质欠佳,吹不得风,受不得雨,出不得帐!” 青荷急着回家,一颗心早就哭得风雨无阻,脸上却极力装出万里晴空,故作喜笑颜开:“说过多少回,我不是笛妹妹!何况,蜀国是山水之域,美丽之地,静风频率,夺冠华夏。虽爱下雨,却少有风。更况且,大伤小伤,见风就长。不出出帐,不见见风,我的伤,如何痊愈?” 博赢不苟言笑,一脸彤云密布,阴雨漫天。本来便是重低音,说起话来更是沉闷:“邶笛,‘疯缠六子’就在营盘,个个比狐狸还阴险,比猛虎还强悍,比豺狼还凶残。你若被他们盯上,我岂不又要多操一份防狼之心?你难道看不出?阴险之人,防不胜防;烦心之事,数不胜数?你非要我操碎一颗心?” 青荷满心不悦:“谁用你操心?再说,一颗蝇心,小的不能再小,再操几回,也是碎无可碎。”虽如是想,不敢据理力争,却忍不住满心好奇:“谁是“疯缠六子”?” 博赢面色一沉,一脸寒霜,好似感染寒枫剧毒:“六人乃寒枫、金塞高手,你寒毒加身,就是拜他们所赐。” 青荷闻听此言,只觉一股寒流,从后背心一直窜到脚底板,冰寒冰寒,拔凉拔凉。 因顽皮太过,博赢大动肝火,青荷最珍爱的自由,被彻底剥夺。 青荷虽伤重,一双眼睛,却是锃明瓦亮。留心一番观察,自她要求“出走”,护帐兵力,猛增三倍。这还不说,博赢的贴身侍卫,个个都是一等一高手,虽美其名曰“保荷护荷”,实则个个都防她如防贼偷。 审时度势,更生诧异:“天权、紫逍、紫遥,都是武学奇才。天权一把长剑,参星拜斗,吞云吐雾;横行天下,难遇敌手。紫逍、紫遥,一左一右两把弯刀,招式精妙、绵绵不绝,滴水不漏、珠联璧合。事到如今,八方都是天眼,如何逃出生天?” 念及于此,心底泣血。 最最让她难以容忍的便是,博赢居然大搞霸权主义:“邶笛,你重伤未愈,绝不能洗浴。便在水中洒入‘魁星还魂散’,难免也要感染。” 眼见她洗不上澡,难受的手抓把挠,博赢微微一笑:“邶笛放心,等你痊愈,我亲自为你沐浴更衣。” 青荷只顾哀愁,不明就里:“我哪里等得了那么久?伤未痊愈,人已闷死。” 博赢却笑得心花怒放,立马端来一盆热水:“不能洗澡,不妨洗脚,暂解烦恼。” 青荷自幼酷爱光脚乱跑,每日数次被嫦雯逼着洗脚。由于驾轻就熟,哪怕是高贵的吴王,亲捧脚盆,侍奉一旁,她都受之无愧。 一边信脚伸来,乖巧娴熟;一边随口轻笑,妙语连珠:“我王又贤良,又体贴,又耐心!倒和嫦雯姊姊有一拼。” 青荷顽劣成性,难得对博赢俯首帖耳。博赢捧着她的小脚,爱不释手,心神摇曳,假意镇定自若:“嫦雯是谁?” 说话间,博赢早已热血沸腾,气血翻涌,欲想焚身。因他深深知道,女人的脚,是绝对的**,除了夫君,外人看都看不得,何况触摸?她这般洒脱,不仅给他看,还交给他摸,自是情到深处,毫无保留。 青荷之言,却让他摸不到头脑:“她和你,倒是同类。” 博赢神魂颠倒,意乱情迷,一边心怀叵测,一边满腹狐疑:“嫦雯定是女子,怎会与我同类?” 青荷笑得极是欢快:“青蝇长蚊,都是“四害”。哦,我王莫要见怪,我没说明白。你们分明都是“四好”:心肠好,品德好,耐性好,脾气好。何止如此,还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不怕臭。每日数次,不厌其烦,给我洗脚。” 博赢闻言,差点儿没当场气成青蝇。他颤着青蝇腿,抖着青蝇翅,低着青蝇头,几欲满地狂吐青蝇血。 博赢倒能自我救赎,即刻化悲愤于力量,拿出一把瑶琴,理弦调韵,当即成音,即兴演奏了一首《爱莲曲》。 他琴艺匪浅,沉浸其中,只为凸显一见倾心,表达一片痴情。 琴曲巧妙,琴声悠扬,琴韵缠绵,饱含真挚之爱,充满思慕之情。 只可惜,青荷生在色界的四禅诸天,身处无色之顶。耳听琴音,心里只想着阿龙,更加不理会博赢。 前一世,阿龙曾悉心教她弹琴,念及于此,青荷泪眼朦胧。此时此刻,即便博赢弹出绝世琴音,她也只会暴殄天物,充耳不闻。 其实,博赢对荷弹琴,何如对牛弹琴?对牛弹琴,牛儿可以多吃草、多产奶、多长膘。对荷弹琴,徒填烦恼,徒增伤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二章 不我活兮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二章不我活兮博赢更不着恼,自有妙招,反而越弹越上瘾,越奏越开心,简直自得其乐,乐在其中。 这倒也罢,他突然异想天开,教授她深奥琴法。她只想出外玩耍,更是心猿意马,无可奈何,敷衍了事,弹上一曲,从耳朵到内心,都觉呕哑嘲哳难为听,太像青蝇“嗡嗡嗡”。 万万没有料到,博赢居然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我的邶笛,天赋异禀,乐感顶峰造极!” 于是,巴掌大的帐篷,充斥他的琴声,无孔不入,如影随形。 青荷本是快乐天使,如今果然被彻底逼到极乐世界。 她看向逐渐复原的伤口,疑惑至深:“脓血已除尽,伤疤已愈合,怎么还招青蝇?” 幸而她装傻充楞,神功绝顶。博赢若知被她当成青蝇,肯定先是勃然大怒,再是伤心欲绝,继而心灰意冷,最后挥剑自宫。 那日,青荷正纠结于是开诚布公,还是继续斗智斗勇,就见天权满面杀气,押着一位美人,步入红毡大帐。 眼望男尊女卑,弱肉强食,青荷登时女儿气短,变身缩头乌龟。 天权深施一礼,指着女扮男装的戎装美人:“启禀我王,此女昼伏夜出,数日潜伏,密切监视我王一举一动。” 博赢看向美人,杀机四起:“不知何方神圣,对我情有独钟?” 天权胸有城府,条理清楚:“属下多方打探,此女唤作璎珞,樊琪帐下听命。看她身形步伐,却是中桂“空明派”弟子。” 博赢看向璎珞,微微一笑,眉峰一挑,目光凌厉:“是吗?樊琪找死,璎珞也活得不耐烦?” 青荷放眼望去,心寒胆栗,只觉自由与她,渐行渐远:“原来英俊洒脱、风流倜傥的青蝇,本是冷酷无情、阴沉暴戾。” 她偷眼观瞧璎珞:十足一个可人,虽一身戎装,依然掩饰不住的娇俏,只是因惊吓过度,一张小脸惨无人色,一双大眼惊慌失措,活像困境中的小雀,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青荷自忖:“这哪里是辣手摧花的女杀手?整个一温顺贤良的小家碧玉!曼陀的阴毒狠厉,听秋的阴险妒忌,叮冬的阴谋算计,她如何能比?” 眼见美人娇滴滴,却要人头落地,心生恻隐,急忙出口相劝:“我王且慢!不过各为其主,何必伤及无辜?再说,这位璎珞姐姐,桂国方言何其纯正?怎会是吴国奸细?依我之见,此中定有误会,她绝非奸佞之辈,更不会与我王为仇作对。我王何不问明详情?再做打算?倘若以德报怨,当真功德无量。” 万万料不到,青荷无稽之谈,博赢深以为然,即刻号令天权,将璎珞推回案前。 博赢和颜悦色,微微一笑:“璎珞,本王问话,定要如实作答:你究竟何方人士?因何听命樊琪?” 璎珞恭恭敬敬,拜服于地:“璎珞本是桂人,家父名号伯艺。” 博赢闻言面露惊色:“令尊就是伯艺?他的鼎鼎大名,本王可是如雷贯耳。”眼望青荷,微微一笑,言外之意:“多亏了你,我没错杀名匠之后。” 青荷更是听得错愕:“伯艺?‘恩公’师伯?” 璎珞徐徐又说:“三月前,家父奔赴东吴,临别只说修建相府,自此便音讯全无。璎珞自幼与父相依为命,实在放心不下,千里迢迢赶赴蒹城。不料,未能探知家父下落,只是寻到吴相寒波。” 博赢何等聪明,听到此处,已是大悟:“自不必说,鸟人寒波,欺骗璎珞,嫁祸于我。璎珞为寻其父,受了蒙蔽,才奔赴前敌,投靠了樊琪。” 璎珞含泪点头:“只是,璎珞数日观察,也曾疑心贼人使诈,正欲寻王爷问个明白,便被天权将军误抓。” 博赢沉吟片刻,低声说道:“令尊技压群芳,久负盛名。擅长机关阵法,工于殿宇楼阁。闻名天下的常乐宫,就是令尊的手笔。据本王所知,寒开确是请过令尊。只是他狼子野心,必将卸磨杀驴。令尊智慧过人,未必束手就擒,定然逃亡他地。寒波骗你至前敌,不是帮你寻父,而是借刀杀人。” 博赢话毕,别人犹可,天权第一个面露喜色。 璎珞心忧老父,寸断肝肠:“万万想不到,寒波父子名声在外,居然是禽兽一双!” 博赢看看天权,又看看璎珞,微微一笑:“如今兵荒马乱,璎姑娘孤身一人,不要说寻父,便是自保,都是难于登天。倘若璎姑娘信得过本王,不如偏安帐下,本王素敬伯艺先生,愿意施以援手,四处探寻。” 璎珞闻言,喜出望外,眼含热泪,叩拜谢恩。 博赢眼见璎珞心思淳朴,更是不加重责,反而多加重用:“本王知你温顺纯良,荷姑娘既然有恩于你,你不如照顾她饮食起居。” 青荷本替璎珞暗暗窃喜,陡然闻听此言,如同后心中箭。无可奈何,一声悲叹:“天做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博赢眼光不错,璎珞不仅是个温柔善良的可人儿,更是个赤胆忠心的监护人。自此之后,大帐之中,除了博赢、“双刀”、天权,又多了一双监管青荷的“天眼”。 不过,璎珞的名字,实在好听,叫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情意绵绵。 你听,一天到晚,忙坏了天权,“璎珞,璎珞”,深情呼唤,扣人心弦,一遍又一遍。 青荷被困大帐,终日面对五双“天眼”,出逃之愿,更难实现,只觉肝肠寸断。 璎珞那双眼,生的美艳,魅力无穷,活力四射。感染的另外“四眼”,明察秋毫,洞若观火。把个青荷,盯得每天都如蚂蚁爬在热锅。 数日苦思冥想,心知无力回天,索性开诚相见:“我王再生之德,青荷没齿难忘,他日甘当犬马,倾力相报!只是如今,青荷复旧如初,我王日理万机,再不能叨扰!” 不料,博赢闻听此言,一改慈父长兄,瞬间冷面寒冰,锋芒毕露:“邶笛,你身受重伤,若无射狼,本已送命,方才痊愈,怎能好了伤疤忘了痛?” 青荷不及反驳,博赢又说:“你素日顽皮,我不以为意。可生死攸关,岂能儿戏?事到如今,方圆百里,都是战场。我敢断言,你一出营,不过片刻之功,又要中箭送命。” 青荷不尽失望,心中暗想:“我囚禁大帐,更是活不长。” 眼看她面色不虞,博赢更是变本加厉,一反常态,满面阴霾:“邶笛,我今日不妨把话说个明白!若想求存,一步不许跨越帐门!‘疯缠六子’就在大营,个个凶残成性,恶贯满盈。你若落在他们手中,我便是豁出去鱼死网破,也未必能救回你的性命!” 博赢言毕,不容青荷质疑,喝令百名亲兵,将大帐团团围困。 沉吟一回,犹不放心,又叫过天权、璎珞,慨然下令:“尔等切记,眼下战局不利,吩咐众人,严守大帐,务必仔细!尤为重要的是,须得时时刻刻,保护荷姑娘!但有闪失,唯你是问!” 青荷闻听,登时悔的顿足捶胸,几欲当场气绝:“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居然将老奸巨猾的旷世枭雄,视若‘嗡嗡嗡嗡’的一只青蝇。” “我与他推心置腹,我与他坦诚相见,真是傻得透气,真是笨得透心!本来可以悄悄流窜,说不定还有命生还。可事到如今,轻信轻言,再想翻盘,势比登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三章 晨曦珍珠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三章晨曦珍珠青荷悔恨交加,一筹莫展。 对付萝莉,博赢却有千条妙计。他本就善奕,拿出围棋,与她对局。 青荷虽得阿龙真传,棋艺精湛,怎奈心情不好,连累棋品,带坏棋风。 两人本是旗鼓相当,难免有输有赢。如今倒好,但凡她下输了棋,大帐之中,再没了欢笑,刹那间萧条。 好在博赢善变,几番博弈,探清了虚实,根据她的秉性,急改战略战术,令其反败为胜。她果然尽释前嫌,一笑展颐。 博赢心知荷无大碍,一颗蝇心放回蝇肚。于是,雄心外露,走出营帐,伺机东山再起,换代改朝。 博赢一走,青荷总算暂得自由。只是,偷偷向外观望,天权、璎珞守着大帐,成对成双。 青荷自忖:“虽然天权醉翁之意不在荷,而在璎珞。但是,单凭他的醉翁之意,醉生梦死之间,我也逃不出他的醉剑。” 苦思千方百计,终日一筹莫展,比吴蜀统帅备战,还要费心费神,寝食难安。 念及数次劫难,皆因武功微末,技不如人。青荷更是当机立断:“唯有勤学苦练,提升武学,才是王道。” 忽然忆起父亲之言:“你顽劣无形,耐心极差,‘霹雳劈风’,难以速成。承蒙泰格不弃,传你‘蒹霞神功’。此功以轻灵绵软见长,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轻功尚佳,若想学有所成,应加强腿法。” 念及于此,心中暗想:“想要出逃,当务之急,自是练好‘蒹霞露飞霜’。此功便是泰哥哥将各种精妙舞姿,揉进‘蒹霞神功’,功法心法珠联璧合,身法腿法相得益彰。” 一番斟酌损益,便将“蒹霞露飞霜”融入‘蒹霞苍苍’、‘十里荷香’、‘梨花伴雨’、‘世外桃源’、‘杨柳春风’、‘霓裳羽衣’等各种舞姿,兴趣所致,耐性大增,事半功倍。虽无乐音相合,她却能独舞炫步,更显飘逸清新,变幻莫测。 从此之后,但凡博赢不在,她便即兴练武。但见: 绿衫素颜,乌发墨染。长袖生风,联袂盘桓。 玉手纤纤,柔夷悠然。玉足清婉,凌空飘旋。 翻腾忽闪,灵若轻烟。曼妙迷炫,水流云天。 祥云若飞,拧炫曲圆。春雨轻扬,妩媚翩跹。 纵横腾闪,疾若飞燕。身姿绰约,风流婉转。 颦轻婀娜,炫步婆娑。疏而不漏,大开大合。 博赢归来,见她帐中独舞,虽无瑶琴伴奏,却是“舞姿曼妙”,大起大落。远眺近观,赏心悦目;盛世娇荷,美艳娇灼。更觉:无声胜有声,独舞更有情。 他蝇头蝇脑,躲在帐口,痴痴呆呆,再不倜傥,也不风流。 紫遥看过之后,心下暗道:“荷妹妹所言不虚,我王绝配‘青蝇’这个称号。” 博赢自得其乐,观荷练功,拥荷而眠,‘青蝇之梦’越做越欢。 那日晚间,青荷老早上床,瞌睡打的喷香喷香。说起来都是难为情,她每逢生理周期,便蔫头耷拉脑,瞌睡无处不在,不分时晌。 荷已入眠,博赢更是肆无忌惮,怀中冷如寒冰,心头热如焰火。其实,他每夜爱她,不过苦中作乐,射狼曾经明言:“说不定哪一天,她一觉睡去,就此长眠不醒。” 一月休养,她已日渐修复。博赢眼望她清纯如雪的脸,神智大失,杂念丛生。凝神相望,神魂颠倒,欲念愈烧愈旺。再也不堪熬忍,痴拥热吻,密爱轻怜。倾力挣扎,不能自拔。 终于崩溃最后一道防线,正欲翻云覆雨,行鱼水之欢,忽觉微风轻吹,掀起一层波澜。 一声轻语,响在帐外,砰然心间:“我王万福金安!” 博赢大惊,急忙放下青荷,掀开幔帐,翻身下床。 人方站稳,待得细看,喜色连连:“阿水!” 微风不吹,水波不兴,绝世美人,婷婷玉立:“阿水拜见我王!” 尚未看清动作,博赢已将阿水抢在怀中,相吻相拥:“阿水,你怎么才来?你知道么?我多想你?” 转瞬之间,便是: 军营鸳鸯梦,金戈并蒂生。须眉刀枪鸣,巾帼含笑惊。 柳阴碧草青,云鬓钗头凤。天赐人间爱,今日尽君情。 不知过了多久,博赢才颤声说道:“梦中奇水怀中吟,觉来化泪芜江云。含忧独奏七弦琴,声声掩抑无知音。一夜相思华发生,翘首而望思故人。” 阿水不尽羞怯:“我王休要说笑。阿水不在,我王难道会少了佳人为伴?” 博赢真心动情:“阿水,你不是我,自然不知我心。”顿了一顿,又问:“母妃、博砚七兄弟,一向可好?” 阿水轻轻一笑:“王爷放心,一切安好。母妃只是记挂我王,博砚兄弟都已长大成人,聪明上进。” 博赢却不放心,连声又问:“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阿水冰雪聪明,风轻云淡:“王妃近日很好,不曾频发怪招,阿水应付得了。” 博赢心下稍安,满面欢颜:“阿水最会宽我心。但凡有你在,我便诸事安心。” 阿水微微一笑,吐露实情:“阿水不远千里,奔赴前敌,一是挂念我王,二是要事容禀。”言毕,便向殿外招手:“有请两位公主、郡主。” 话音方落,但觉晨风吹起,便听莲步轻移,但闻曦香袭帐,但见珍光珠芒,一个貌赛天仙的粉衣美女,一个罗袜生尘的红衣佳丽,跟着天权、璎珞,亦步亦趋,快步入账。 二人拜倒博赢脚下,异口同声道:“舅父!”言未毕,已是泣不成声。 博赢惊问红粉美人:“你可唤作晨曦?你母亲可是二姊瑶池?” 又问红衣佳丽:“你可唤作珍珠?你母亲可是长姊瑶o?” 粉衣美人梨花带雨:“舅父!我便是晨曦!” 红衣佳丽泣不成声:“舅父!我便是珍珠!” 两女说的都是桂语,更是哀婉凄迷。 博赢眼望二女,声泪俱下:“当年,你们父母走的蹊跷。十年以来,我一直在打探你们消息。可恨湔渡太后,独揽大权,诡计多端,身侧又是恶魔横行,我自身处境险恶,一直不便出手相救。” 晨曦念及往昔,涕泪滂沱:“舅父,妖后凶残,杀我父君,害我母后,此仇不共戴天,此恨不共日月!” 珍珠思念至亲,泪如泉涌:“家仇国恨,焉能不报?珍珠便是为此,才未就死,苦苦熬到这一日。” 博赢急问珍珠:“可有姐夫仲声消息?” 珍珠连连摇头:“十年以来,我寻找家父,一天不曾放弃,却查不到蛛丝马迹。” 博赢面露忧色:“据我所知,湔渡妖后拜‘伏波派’掌门独澜为国师。独澜此人,最喜奇门异术,吸人内力。依我之见,姐夫或在他手。” 珍珠闻言,又生希冀,更是喜忧参半,涕泪满面:“倘若父亲被狗贼擒获,定将受尽折磨。” 博赢念及正事,急问:“不知桂君如何?” 晨曦涕泪不止:“哥哥虽贵为国君,被禁漓象宫,身不由己,好不过一个囚徒。他不能亲拜舅父,晨曦自告奋勇,偷逃出宫求助。” 珍珠连连点头:“曦妹妹千里赴吴,珍珠担心有失,一路护送至蒹城。又跟随舅母,辗转来到两军阵。”言毕,递上桂君经纬书信。 九王接信细看,未读数行,已是涕泪纵横。 三人各失至亲,呜咽不止,谈至深夜,晨曦、珍珠方才告退,他帐歇息。 芙蓉帐底,博赢满面悲戚,幸而阿水聪慧,善解人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四章 奇水思笛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四章奇水思笛两人相拥相吻,极尽温存,喜乐至极。 博赢似变身狂放不羁的雄鹰,拥着海纳百川之水,置身垂天蔽日之云,迎着狂放不羁之风,振翅而飞,扶摇直上,抟击三千里。 那只鹰,时而腾飞,时而颠覆,时而暴起,时而沉迷。 只有淋漓尽致的欢愉,只有毫无保留的欣喜。 喜到极致,博赢心中暗想:“我虽有嫔妃无数,却只有和我的发妻阿水,才能如鱼得水,真正享受夫妻之爱,天伦之乐。” 乐到巅峰,低声轻吟:“冻雨冰风夜阑珊,奇水寒江泛波澜。星河掩映三千尺,赢郎身在日月边。万水千山离别梦,魂魄相随渡重关。” 黎明将至,帐中仍鹰腾雁舞,不肯安歇。 晨风吹起,博赢怀抱奇水,依然恋恋不舍。忽然念及一要事,这才微笑着说:“阿水,我差点忘了,还要带你看个人,她救过我两次性命。” 二人相拥,起身下床。博赢满心欢畅,揭开青荷的幔帐。 珠帘一挑,荷香四溢,便听阿水一声惊呼:“啊!笛公主!” 博赢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凄凉又哀婉:“初见之时,我也错当她邶笛转世。处得久了,我才知道,她虽有邶笛之貌,却非邶笛其人。” 阿水心念旧主,颤声说道:“她必与笛公主大有渊源。” 博赢低声说道:“只是,她对自己的身世,比我还要一无所知。无论如何,就像当初放不下邶笛,我再也放不下青荷。” 阿水涕泪不止:“阿水晓得。她花容月貌,与笛公主一般无二。” 博赢夫妻情深:“阿水放心,从今以后,我心中只念两人,一个是她,一个是你。” 阿水连连点头:“既然我王爱她,阿水更要爱屋及乌,替我王接她回王府。我王只管放心,有阿水倾力相护,谁也不敢伤她一寸肌肤。” 博赢满心欢喜:“正是,你是水,她是荷,自能共荣共生。”忽觉遗憾渐起,忧愁渐生,无奈如奔涌的潮水,经久不息。 阿水一番沉吟:“我王征战两军阵,不能总是分心,不如让阿水带她回蒹城。” 博赢长叹一声:“阿水,她虽心地善良,却变幻无常。她虽貌似邶笛,心却不知留在何方。恐怕是“流水枉有情,落花却无意”。我纵然通天彻地,却是不知,这世间何事能上她的心,何人能入她的眼。” 次日一早,青荷醒来,想起梦中那湾奇水,那缕晨曦,那片珠光,急忙探头探脑张望,却只是惟余茫茫。 只听远处芜江,奔流不息;只见天上晨曦,霞光万丈;只觉云中珠翠,溢彩流光。难道是奇水一游,晨曦一梦,珍珠一幻? 这日晚间,博赢回到大帐,心事重重,涕泪涟涟。 青荷倒是始料不及:“原来做青蝇也有烦恼,也有悲伤?” 是夜,继续养精蓄锐,早早沉入荷梦。 梦境之中,他先是悲悲切切,后又浮想翩翩,“青蝇之梦”,接连不断,居然还抱着她,分享在耳畔:“邶笛,再隐忍数日,我就带你奔赴桂都。你一直羡念桂江美景,我定让你如愿。” “不用数月,我会杀回蒹城,夺回常乐宫,为你建座“青荷园”。到那时,你就是我的青青园中荷,朝露待我惜。你可以天天在阳光下弹琴!日日在轻风中炫舞!再不觉得闷!” 梦中,青蝇的‘嗡嗡’之声,更比摇篮曲还催眠。 只是,她隐约听到‘桂都’二字,瞬间从梦中惊醒:“桂都!那可是回虞必经之路。我应排除逆反,跟定青蝇,省时省力又省心。关键是,还省钱。何况有他护驾,不愁再光脚丫。” 转念一想:“未必!青蝇实在不靠谱,绝不能与之为伍。只要他在身边‘嗡嗡嗡嗡’,无论光脚,抑或穿鞋,都会觉得闷,而且是郁闷。” 如此一想,伤心绝望,心灰意冷,刚要睡去,陡觉头顶一双蝇眼,痴痴呆呆盯着她看。 心中陡然一惊:“难道青蝇会盗梦?进入我的梦境空间?攫取我的梦境虚幻?我梦中谋略的三十六计,被他成功窥探?” 念及于此,强打精神,赶跑瞌睡虫,急欲睁开扑朔迷离的双眼,却未能如愿。迷迷糊糊,只张开了小嘴:“吴蜀战争要结束?” 博赢闻言大惊,急忙松开怀抱,飘身下床,整顿衣衫,恢复道貌岸然。 好在青荷寒毒未清,彻底恢复感觉知觉,还需一时半刻。虽然如此,素来自诩君子的博赢,依然吓得不轻。 俄顷,他便镇定自若,爽朗大笑,对吴蜀战争胜券在握:“邶笛,快了,不出三日,必出战果。” 他踌躇满志,她却忧心忡忡:“西蜀倘若落败,弄玉岂不悲哀?她还一心意意,盼着未婚夫君给她盖房,娶她过门。事到如今,她梦想成空,房子不能盖,婚也结不成。” 博赢洒脱不羁:“这就是我的邶笛?居然将这鸡毛蒜皮,当成头等大事。我倒好奇,谁是弄玉,值得你牵肠挂肚?” 青荷一笑莞尔:“她可是我在西蜀最好的朋友,救我性命,教我采茶炒茶,教我穿衣洗衣。” 博赢面色一凛,惊诧莫名:“我当你成天只会玩耍,原来还会采茶炒茶?匪夷所思!不知令尊大人,何处高就?” 她浅浅一笑,避重就轻:“高就谈不上,只爱低头写文章。” 他淡淡一笑:“你不说也无妨,总有一日,我会万事皆知,如愿以偿。实话和你讲,你不必替蜀人忧天,西蜀当然不会战败。你尽管放心,你那闺蜜,尽可以踏踏实实结婚盖房。” 眼见他满心欢喜,溢于言表,她疑心他已叛变入了蜀籍:“何以见得?蜀国兵微将寡,吴国兵强马壮。蜀寡吴众,如何取胜?” 他坚定从容,毋庸置疑:“西蜀必胜。卓云知人善任、从善如流;龙帆智勇双全、鬼神之密。” 她从未听过青蝇夸人,当然,除了言不由衷,夸她不学无术。每次被夸,她都无地自容。如今好奇心胜,强忍困意,挣扎抬头,双手托腮:“龙帆是谁?” 博赢大吃一惊,张大嘴巴,诧异半晌,才问出一句话:“邶笛,你当真不知谁是龙帆?” 关于“飞龙在天”,青荷只把“龙妖”二字,耳朵听出茧子。只知他的学名是“龙大将军”,素来不知另有其名。 闻听此言,更是不以为然,大言不惭:“这有何稀罕?西蜀虽遭北鞑灭族,却基因强大,生生不息。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如今又是方圆数千里,人口近千万,我哪能一一牢记?” 博赢更是惊诧莫名:“你在西蜀,何处落足?何以为生?” 青荷一笑莞尔:“我重伤之后,大难不死,醒来便身陷牢狱。总算运气不坏,巧遇丘山、弄玉、晴姑姑,得以茶坊安身。” 博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思来想去,依然满腹狐疑。心中暗想:“她死里逃生,本是龙帆所救。何况,她体内的‘劈风神功’,何其深厚?我虽不愿提及,龙帆却对她有情有义。” “这也难怪,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美若天仙,龙帆一见倾心,难免神魂颠倒。只是,她因何不识龙帆?龙帆又怎舍得令她深陷囫囵?将她一针穿心?” 思来想去,心下感叹:“无论如何,都要感谢龙帆!感谢他做了好事不留痕!感谢天下所有龙的传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五章 天枢天璇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五章天枢天璇博赢念及于此,面露喜色:“不识龙帆真面目,不必悲愁成万古。其实,不识龙帆,真好!” 青荷这个倒霉的犯人,正在烦心,才不会关心什么龙帆、龙犯、龙烦。迷迷糊糊,又沉沉睡去。 博赢拥她在怀,怔怔发呆。几度欢喜,几度忧虑,口中轻轻说道:“我能骗她,却骗不过我自己。浮世三千,我爱其三,日、月、荷。日为朝,月为暮,荷为朝朝暮暮!” 呆坐半晌,犹犹豫豫,还是放她不下,唯有帐中呓语:“其实,我早已知晓,你是青荷,不是邶笛。我故意那般叫你,就怕你会生分,我会伤心。” “事到如今,我的荷儿终于睡去,我才敢畅所欲言。我知你不解我意,也不敢过分逼你,但求每夜相拥相伴,你为我取暖,我为你驱寒。” 情到极深,更是不放心:“青荷,你一定要牢记,你只属于我博赢,生生世世,朝朝暮暮,只许我博赢一人,拥你抱你,宠你爱你!” 心醉神迷之际,痴痴吟道:“月暗风寒玉藕凉,云遮帐暖碧莲畅。绿芙红蕖青嶂远,菡萏含苞影成双。锁烟裹雾娇荷露,巴山夜雨梦荷香。” 正在意乱情迷,忽闻帐外脚步之声,又听帐帘一挑,一个女子轻声问道:“王兄,你怎一人自言自语?” 博赢一惊,放下青荷,撩开幔帐,飞身下床。抬头一看,不禁喜出望外。 但见来者三人,两男一女。 蓝衣男子;眉扫千军,眼射寒星,气宇轩昂,凌云之志挥千丈。 灰衣男子,身材魁梧,骨健筋强,相貌堂堂,巍峨之风当万夫。 再看那蓝衣女子,眉清目秀,容貌绝丽,体态婀娜,仪态万方。 青荷本已朦胧入睡,那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将她瞬间惊醒。耳听她称呼王兄,不由心下暗想:“难道她便是东吴公主?大名鼎鼎的瑶光?” 博赢大喜过望:“枢弟、璇弟、瑶妹,来得正好,我正欲召见。”言毕,即刻令天权煮汤烹茶,共论时议。 博赢刚欲将桂国之难和盘托出,天枢却先他一步,躬身一礼:“我王,时至今日,天枢忧心战事,不得不一吐为快。想那樊琪,虽善投机取巧、勾心斗角,打起仗来,却是刚愎自用,只会险中求胜。如此莽夫,如何斗得过蜀帅龙帆?事到如今,损兵折将。十五万大军,伤及十之有三。倘若再由他一意孤行,我东吴危矣。” 博赢闻听此言,面色不善:“君兄妒贤嫉能,我被百般算计。你我自身性命难保,如何力挽狂澜?” 天枢双目炯炯:“生而为人,自当为国为民。岂容樊琪匹夫,为祸东吴?” 博赢连连摇头:“枢弟一代名将,旷世之才,当年曾令北鞑闻风丧胆,惶惶不可终日。璇弟文韬武略,鬼神之密,天下谁人能及?只因亲我近我,大将军、府尹之职,全盘剥夺,屈居庸才帐下,受于匹夫制辖。事到如今,你我根本就无用武之地。” 天枢据理力争:“我王通天彻地,但凡振臂一呼,定是应者云集。眼见东吴危难,岂能坐视不理?” 博赢不以为然:“蜀帅龙帆,用兵如神,深受蜀君宠信。蜀东南第一战,声东击西,神出鬼没,三渡芜江,骗得樊琪晕头转向,俘虏上万吴将。第二战,设局九递山,诱敌深入,布下天罗地网,樊琪偏偏就往套儿里钻,又是损兵五万。有这般神机妙算的龙帆,有这般愿者上钩的樊琪,你我如何扭转战局?根本无力回天!” 天枢口中急道:“我王既知樊琪庸才,必将我东吴余下的十万大军,断送一干二净,就该阻止他独断独行。” 天璇忧心忡忡:“樊琪失利九递山,难越仙女岭。事到如今,必将绕道芜窿谷。龙帆通天彻地,必在芜窿谷设下重兵。倘若樊琪固执己见,坚持在芜窿谷决战,我军危矣。” 天枢深以为然:“我王英雄盖世,须得谋划个万全之策,阻止樊琪行险。” 博赢不为所动:“樊琪乃军中主帅,我这督军,名存实亡,有心无力,能奈之何?” 天枢眼含热泪:“天枢先祖,本在南虞,因先虞君“凤焰”残暴,杀我父兄,天枢幼年便去虞逃吴,有幸得遇师尊,又受我王知遇之恩。天枢素来视东吴为故国,以我王为至亲。我王乃天降英才,定能救我东吴。天枢虽是弩笨,更是力保我王,绝无二心。” 天璇掏心掏肺:“此次征战,均是寒波、金岩之流,勾结北鞑,魅惑君上,旨在吴蜀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事到如今,内忧外患,每况愈下,实是危急存亡之秋。东吴千秋霸业、百姓祸福荣辱,只在我王一念只差!” 天枢一片赤诚:“只要我王一声令下,我等便斩杀樊琪,拥王为帅,挥师蒹城,清除奸佞!待大事得成,天枢宁愿一死,谢罪君前!” 博赢看向天枢,凝神相望,过了半晌,才幽幽说道:“博尚正愁抓不住咱们把柄,你我倘若不识时务,不仅徒劳无功,甚至满门不能幸免。枢弟所言,便如明珠弹雀,得不偿失。” 天枢眼中含泪,心中泣血:“若能保全十万大军,捍卫万里江山,天枢死而无憾!” 博赢不以为然,面色冰寒:“博尚杀我邶笛,逼我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我却用兄弟的鲜血,保他君位宝座!天下岂有如此道理?世间哪来如此便宜?” 天璇热血沸腾,壮志凌空:“事到如今,我王还有疑虑?我等情愿舍生取义,并非为那殷尚,而是为了我王千秋霸业,为了万里河山,为了万众苍生。” 天枢满面悲怆,慨当以慷:“我王乃先君钦立之国储,更是东吴之中流砥柱。保我河山,造福万民,本是我王使命,义不容辞!我王不如破釜沉舟,斩杀樊琪,挥师蒹城,废掉昏君,肃清孽党,重塑东吴。” 博赢蓦地抬头,双目如电:“博赢素来洁身自好,怎能担这弑君的罪名?再者,如此一来,我挑起内战,岂非举国飘摇,一片混乱?若是生灵涂炭,两位贤弟于心何忍?博赢岂非罪莫大焉!” 天枢定定看着九王,不可置信:“我王因何前后矛盾?既然如此爱护苍生,顾全大局,就不该明哲保身!可是,当日寒波、金岩力主攻蜀,王爷因何不挺天枢,向君上陈词厉害,相劝相阻?却要逆天而行,推波助澜?” 博赢苦笑:“枢弟怎么放着明白装糊涂?我虽有肺腑之言,君兄难道肯听?枢弟好没道理,逆天而行的是君兄,不是我博赢!” 天璇明言:“确如枢兄所言,君上伐蜀,当真不智。南华真正敌人,向来是北鞑,从来不是西蜀。东吴本应联蜀抗鞑,方能立于不败。” 博赢冷笑:“两位贤弟难道不知?君兄野心,只怕甚于北鞑必裂。我何德何能,螳臂当车,阻他鸿鹄之志?” 天枢长叹:“君上欲令智昏!他倒一厢情愿:先行灭蜀,尽占万里长江之利。” 天璇点头:“不错,西蜀之北,便是北夏,曾被灭族,万里废墟,千里焦土,了无人烟,城池荒芜。从西蜀挥师北上,必能畅通无阻。” 天枢又说:“君上若尽占北夏之地,东征北晋,必能所向披靡。北晋亦是原地复国,经历数十年征战,仁人志士,屠戮殆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六章 异路君臣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六章异路君臣天璇慨叹:“如此一来,君上便尽得黄河、长江流域,亡虞灭鞑,指日可待。此事一成,再称霸华夏,天下一统,功成名就!” 天枢含恨:“君上如此图谋,必得寒波、金岩全力怂恿。可惜,这不过是南柯一梦!便是征服西蜀第一步,根本就行不通!自然步步皆错,满盘皆输!” 天璇满心希冀:“我王!此等残暴昏聩之君,唯有弃之舍之!只要我王一声令下,我等拥王自立,匡扶社稷,固国安邦,东吴定能富甲一方,再创辉煌!” 不料,博赢不听则可,听完之后,更是连连摇头:“两位贤弟,你我风风雨雨,熬过十七年,今日却何必急于一时?听我之言,现下并非反戈最佳时机!” 天枢、天璇都是怔怔相看。 博赢面色凝重:“两位贤弟暂且细想,博尚虽是气数已尽,败绩却未显,他手中尚有南、北、东三路大军。倘若我等今日斩杀樊琪,挥师蒹城,不仅得不偿失,反而中了寒波奸计。到那时,吴国上下,不知内情,定将天怒人怨。咱们一不得民心,二不能与之抗衡,不仅铤而走险,更无胜算,反而落一个背兄叛君、拥军谋反之骂名。” 天枢、天璇心念十万大军,忧心如焚,方欲开口,又被博赢打断。 “俗话说,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既然博尚、寒波穷兵黩武,不如随他去。待他一败涂地,众叛亲离,咱们东山再起,更能一鼓作气,绝地反击。” 天枢闻言,脸色陡变:“天枢始料不及,我王爱惜的是生前身后名,胜负成败利!在我王心里,这些身外之物,远远重过十万精兵、千万苍生!王爷为了名正言顺,登基君位,不惜自断吴翼,自毁吴城!” 博赢面色一沉:“枢弟,说话要凭良心!东吴败绩,绝非我所期,也非我主导,更非我推波助澜!” 想到十万大军即将毁于一旦,天枢一片黯然:“我王虽不曾推波助澜,却是盼着天下大乱,却是眼看着十万同胞送死,才肯心安!天枢心知君上量小不能容人!天枢心知我王受尽委屈!可是这些委屈,当真比十万大军,比万千苍生,更加要紧?我王倘若如此心胸,比之妒贤嫉能的博尚,比之权欲熏心的寒波,比之凶残成性的北鞑,又高明几何?” 博赢闻言不悦,实话实说:“枢弟,我不过区区一个凡人,不似北鞑墓鸩,最爱自我标榜为神!你视我如神,不是我的错!更改变不了什么!事到如今,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何必横加指责?” 天璇心知无可挽回,默然无语,想到十万大军只能做了炮灰,不由淌洒热泪。 天枢却不甘心十万大军就此送命:“我王既然不能未雨绸缪,因何不肯亡羊补牢?不是天枢横加指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十七年前,我王就该听从天枢劝阻,义无反顾,夺得君位!既然我王大人大量,不要共鸣,就该做好人臣!我王作为君弟,因何不能设身处地,与君兄将心比心?倘若我王不受奸人挑唆,不与君上离心离德,君上未必对我王怀恨在心!君上固然不及我王睿智卓识,不如我王才高八斗,但君上绝不会六亲不认!倘若我王真心帮扶,寒波、寒开、金岩、樊琪之流,绝不会染指朝纲,坏我国体!想我东吴,本该是另一番繁荣景象!可是,回顾往昔,我王不念兄弟之情,未尽人臣之道,甚至反治其身!东吴败落至此,我王难辞其咎!” 博赢闻言,勃然变色:“枢弟,博赢知你性情豪爽,光明磊落。俗话说‘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枢弟的话,虽不中听,我却知你心有苦衷。但是,前有因,后有果!枢弟不能把别人的过错,归因于我!博赢不是薄情寡义的豺狼!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博赢再是屈辱,绝不会卖国求荣,损国利己,更无心被人歌功颂德!枢弟也不必为了东吴兴衰,口诛笔伐于我!” 天枢一声长叹:“本是同根,不该相残!我王自身,也该反省!不为自己,只为东吴,只为苍生!” 博赢惨然一笑:“博赢沦落到如此地步,委实凄惨!枢弟,你还要我反省,实在强人所难!” 天枢怔怔看了博赢半晌,突然悲悲凉凉,说了一言,没头没脑,毫无边际:“数十年来,我王与金岩,往来密切,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九王一声冷笑:“金岩是博尚宠臣,倘若没有他,便没有博氏天下。即便如此,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受任何人宰割。” 天枢沉声良久,突然仰天长笑,笑到最后,泪流满面,声音巨颤:“俗世混沌而不分!主上嫉美而妒真!贤良受屈而怀恨,奸佞无知而不仁!” 瑶光夫妻情深,拉过夫君的手,轻轻劝解:“阿枢,王兄受了诸多委屈,咱们不该出言相责。夜已至深,不如让王兄早些安息,咱们先行告退。” 青荷本又沉睡,不料天枢悲壮豪放之声,将她从梦中惊醒。她不甚明了,只是隐隐约约听出天枢欲舍生取义。 只觉心下怜惜:“天枢倒是个英雄,就是有些愚忠。他想成大事,自己做便是。何必苦口婆心,奉劝青蝇?他难道不知?青蝇最善‘嗡嗡’念经,和他论禅讲道,岂非自寻烦恼?” 她打了个哈欠,刚要翻身再睡,忽觉身后一冷,疾风凛冽,一把冰凉刺骨的长剑,抵在脖颈之上。 顿时,吓得毛骨悚然,心中暗道:“他哪里迂腐?我才是可怜,不过偷偷腹诽一言,他便要砍我一剑!”此时此地,逃生根本是痴心妄想,索性闭眼,继续装睡。 刹那之间,两剑相格之声,苍凉作响,久久不绝,震破耳膜。 博赢手持长剑,声色俱变,一声惊问:“枢弟想做什么?她可是我的女人!” 天枢仔细看向青荷,登时恍然大悟,继而神色凄然,更是一声苦笑:“好个绝代佳人!天枢当真愚不可及,唯恐大帐藏有歹人,暗害我王!却始料不及,东吴生死存亡之秋,我王居然沉湎美色,军帐藏娇!” 博赢冷笑不语,更不解释。 天枢再不多言,收剑归鞘,大踏步出帐。 青荷的愤怒,远远超过天枢,却苦于没有他的勇武,只能一动不动,只是紧闭双眼,只敢怀恨在心:“胡说八道!我才不是母苍蝇!”恼恨之余,冷意和困意,势如排山倒海,瞬间入梦。 次日一早醒来,大喜过望:博赢居然不知去向。 忆起昨日博赢预言,不惮放开小胆:“青蝇料事如神,青荷否极泰来。吴蜀决战在即,正是逃亡的大好时机!” 果然,吴蜀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芜窿谷之战,拉开帷幕! 博赢走了,紫逍、紫遥走了,连热恋中的天权也走了,帐外百名精兵悍将,只剩半数。 青荷耳听隆隆的炮火声,心念盼望已久的大逃亡,禁不住热血沸腾,心花怒放。 如今需要对付的,就剩下一个忠心耿耿的璎珞。虽不愿与她正面交锋,却又无可奈何: “你看,璎珞目不转睛,盯得孜孜不倦,这般没完没了盯下去,迟早会将她盯成母青蝇。” 青荷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跃至大帐门口,闪耀一双星光水眸,对着帐外璎珞,亲切招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七章 璎荷博弈 璎珞一脸娇羞,不尽温柔,恭恭敬敬,轻张口:“荷姑娘?何事吩咐?” 青荷凝神相望:她虽个头不高,却分外迷人,红脸蛋嫩嫩的,牙床骨方方的,高鼻梁挺挺的,虽是单眼皮儿,眼睛却是又大又圆,又黑又亮。 盯着她的大眼睛,微微一笑:“吩咐倒是没有,郁闷却是没够。不如咱们下盘棋,解解闷。” 璎珞一笑莞尔:“好呀!璎珞求之不得!” 方开开局,青荷便知:“璎珞棋艺,实在不忍为敌。” 青荷本来意不在棋,索性畅所欲言,与璎珞侃侃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七章 璎荷博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八章 鹤发绿衣 帐中有人,就在床上。只是身材太过袖珍,袖过她的盲点,珍过她的视线,让她视若不见。 那是个绿衣老头,盘膝坐在一尺开外,鹤发童颜,虎视眈眈,正盯着青荷看。 他窃笑不已,七分幸灾,三分乐祸。 青荷震撼又惊悚,仓皇又万幸,双目如触针毡,身心如卧坚冰,更如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不觉又羞又惭。 不及搭话,帐外脚步之声渐重,一个声音,又阴又冷,如同百丈玄冰,响自帐口,传到耳畔:“老家伙比九尾狐狸还狡猾!怎生想想办法,撬 《龙悦荷香》第二百零八章 鹤发绿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零九章 始乱终弃 小老头对她上下打量,满面鄙夷:“你虽如花似玉,可惜配上这身戎装,当真贻笑大方。如此不合时宜,难怪被夫君始乱终弃。” 身为弃妇,青荷自强不息:“爷爷放心,我没夫君。我早知道,生在古代,宁可错爱三千,不可错嫁一人。” 小老头心生恻隐,主动示好:“你且放心,只要报我大恩,我指定助你虎口脱险,免你丢人现眼。最要紧的,便是助你赢回夫君,鸯梦重温。” 耳听疯话连篇,青荷更是不以为然:“爷爷难道不知?男人不可貌相,女人不靠衣裳。自由是我向往,玩耍是我乐章。丢人我不上心,现眼我不迷茫。郎君不尽人意,不要又有何妨?” 狂言已出,一个箭步,跃至帐口,偷偷掀开帐帘一角,一探虚实。果然,帐外六大恶人,一个不少,满脸戾气,戒备森严。 如此凶神恶煞,让她又惊又吓,又惧又怕。大大打了数个寒噤,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寒毒入侵。 惊过之余,吓过之后,更加敬仰绿衣小老头:“他能将“疯缠六子”,吓得颠三倒四,定是智慧超群,武功绝话怎净冒傻气!谁不是从不会到会?谁的本事与生俱来?小鬼头难道就能例外?” 沉了片刻,自顾又说:“你坐到我身后去,我传你‘蜀陵’运气解穴之法。聚气丹田,运气如剑,一手指向我左冥穴,一手指向我右冥穴,左手顺时针,右手逆时针,推拿旋转,畅流真气,解穴冲关。” 青荷急听号令,不敢怠慢。可是平常贪玩心胜,何曾用功练功?武功之低微,人神之共愤。哪里会运用真气?还聚气丹田?还运气如剑?还推拿旋转?还疏经通脉?还解穴冲关! 她运不出真气,唯有丧气又泄气。 小老头不怒反笑:“小鬼头,你与‘劈风派’是何渊源?” 她被问到云里雾里,心说:“今日满耳都是‘劈风功’、‘劈风剑’、‘劈风派’!我哪里会什么劈风?我只想乘风归去!”不禁又羞又惭:“爷爷,我无门无派,与那‘劈风神功’,更是无缘。” 根据这一世的零星回忆,父母兄姊倒是精通‘劈风神功’,而且练得随意随风。只是她无耐心、无恒心、无韧性,对这般高大上,只知其表,无缘其心。 倒是泰哥哥不嫌她顽劣不堪,十年如一日,不抛弃、不放弃,基于“轩辕神功”,又融会贯通“霹雳神功”,自创了“蒹霞神功”,最后因材施教。 青荷越羞愧难当:“我只学过一点‘轩辕神功’,‘霹雳神功’一知半解,‘劈风神功’实在望尘莫及。现在一着急,更是忘得一干二净。” 小老头闻言,比青荷还羞惭:“小鬼头不说,我当真不查。你居然‘轩辕神功’护体,‘霹雳神功’护身!‘霹雳神功’,纯正刚猛,凌厉无极;‘轩辕神功’,源远流长,柔韧细腻;怎么到了你身上,全都销声匿迹?作为武林败家子,你是凤毛麟角!作为练功失败者,你是何其成功!” 青荷汗颜,大气不敢喘。 小老头幽幽一声长叹:“可是,你武功这般烂,因何‘劈风真气’,醇厚雄浑?” 他百思不得其解,郁闷之极,半晌无语。突然,茅塞顿开,笑将起来:“肯定是你夫君,原来他对你还挺上心。” 更加恨铁不成钢,又摇头又叹气:“想你夫君,嘛,你夫君毫无保留,白送你那么多‘劈风真气’,你也不能太过不济。总不能让你夫君一边打仗,一边生气,一边哭泣!” 青荷正自鸣得意,以为学得快,学得好,学的妙,挥气自如、游刃有余。 陡然闻听此言,怒火冲天,却敢怒不敢言:“他口中的‘我夫君’,不知究竟是何人?更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听他之意,输我‘劈风真气’的,是‘我夫君’,而不是他?” 她正一边运气,一边输气,一边赌气,一边生气,跟那无色无味、无声无息、无穷无尽的气体,作无头无脑的斗争。 忽听小老头说道:“半个时辰已到,你我必须速逃。如若不然,你我老命、小命不保,大气、小气不冒。” 青荷闻听,心头一乐,脱口便说:“爷爷穴道得解了么?咱们可以出逃了么?” 哪料,小老头眯眯笑道:“事到如今,我老人家,两只手爪,已是运用自如。只是,两只脚爪,依然寸步难行。” 青荷大失所望,泪眼朦胧:“我真没用,这便如何是好?” 小老头一半欢喜一半忧:“小鬼头,哭什么?我知你已竭尽全力,无意责怪你。只是,你小手功夫不争气,只好靠你小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章 血色飞虹 青荷大惊失色:“靠我小脚?” 小老头微微一笑:“你可要记好,倘若小脚再不争气,你那好夫君,再也见不到。” 青荷实话实说,口中忙道:“我倒没想过要见他……” 不容她话毕,小老头正色吩咐:“速速寻杯水来。” 青荷闻言不敢怠慢,只是遍寻大帐,徒劳无功,唯有苦着一张脸:“回禀爷爷,蜀地多雨,帐内干旱。盆盆罐罐,滴水不存。定是‘六子’出身寒漠,与水有仇。” 小老头闻言一声长叹:“本想打赏‘六子’‘云雾弹’,如今看来,都是枉然。” 青荷满面惊疑:“云雾弹?化水为云?聚云成雾?”略一沉吟,灵机一动:“爷爷,我的血,行不行?”百分之九十的含水量。 小老头闻言又惊又诧:“行倒是行,可是怎能……” 言未毕,便听一声脆响,青荷气运丹田,手中茶杯,登时破碎。她抓过一只碎片,向腕上一划,登时鲜血涌如细泉,流入杯中,顷刻便欲注满。 小老头忙不迭给青荷点穴止血:“慢来慢来!足够足够!”口中更是急忙吩咐:“速速躲到我身后,莫露马脚。“六子”一进大帐,我就一番打赏。待他们中招,咱们便行速逃。” 青荷闻听,精神大振,早忘了手腕之痛。果然,方在小老头身后藏好,“疯缠六子”便夺门而入。 “六子”气势汹汹,正欲发难,话未出口,小老头已气运丹田,真力运转,左手上扬,右手无名指猛弹。 刹那之间,血杯抛空,血色升腾,血音争鸣,载着一团红云,幻化成璀璨霓虹。转瞬之间,疾风电闪,奔腾汹涌,射向‘六子’,疾似血龙。 青荷利剑般破空之声,不禁大吃一惊:“小老头大穴未解,尚能出神入化,如此功力,绝不在父亲之下。” “六子”本见敌人萎靡不振,只当他无力还击,自然全无防范。万万不料,事发突然,血色戾气,利过冰刀,锐过寒剑,冷过冰川,惊悚扑面。 “六子”猝不及防,只觉红云一闪,不及躲避,十二目被封。 青荷之血,本带着“枫叶寒毒”,加之小老头凝聚真气,何等了得?六子登时无极冰寒,头晕目眩:“何方妖孽?”无限惊悚,大声惊呼。 帐外数十名兵士,飞身抢入。不料,但凡入帐,个个冰寒窒息,喷嚏无数。待得缓过神来,抬头观看,一老一小,踪迹不见。 原来,早在“六子”闯入大帐之前,青荷已得小老头吩咐,用碎瓷片,将帐篷划出一道裂隙。 青荷眼见“六子”中毒,大喜过望,就着裂隙,又拉出一道巨口。转瞬之间,背负小老头,从缺口之处,窜身飞出,倏然而逝。 背人,撕帐,飞身,窜行,奔逃,一气哈成,干净利落。 关键时刻,青荷的长腿优势,派上用场。顷刻之间,已掠过三道营帐。 身后“六子”齐声大喝:“捉拿刺客!莫放走大小妖精!”欲奋起急追,苦于头重脚轻,不能发力。 普通兵士,能奈之何?趁这空挡,青荷又飞身掠过百丈。 运气当真不错,仗着小老头大智大勇、指挥英明;仗着青荷身法轻灵、脚下生风,一老一小,迅如疾闪,逃出大营。 只可惜,鞋子不给力。军靴虽然塞满布条,绷上绑腿,依然不跟脚,让她不尽烦恼。 青荷小脚拖大靴,向东南方向逃窜。一边急行,一边痛斥青蝇。倒霉的博赢,背负骂名,难免再难振翅高空。 跑着跑着,就听后背上小老头乐不可支:“总算小鬼头轻功不错,没把夫君的脸丢回缘城。但是,你背着我,这般跑法,鞋子又不济,与“疯缠六子”相比,绝对跑不赢。” 青荷闻言大急:“爷爷,那可如何是好?” 小老头轻轻一笑:“少不得我老人家再出面指教。也罢,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教你‘蜀陵仙踪’:奔跑之时,时刻铭记,一是身、臂、胯、腰、膝似车轴,尽量成圆弧;二是手、足、胸、气,顺势自然;三是肩肘要顺势下垂;四是注意内提调息,气若车轮;五是奔走连续,势如行云流水;六是迈步轻快,恰似猫儿捉老鼠。上述六点,缺一不可。” 青荷依言而试,果然奏效,身若风飘,疾如飞鸟。 如此又奔出十数里,眼见她气喘如牛,体力不支,小老头又是嘻嘻一笑:“小鬼头,前面芜窿山上有个岩洞,咱们不妨暂且修整。” 青荷暗暗叹服:“他当真通天彻地。无论天下帮派、世间武学,还是一山一水、一洞一穴,都能牢记于心。” 蜀东南喀斯特地形,奇洞异穴,鬼斧神工。这个岩洞,确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洞口狭窄,仅容一人通行,洞内却宽敞,足有两丈深、一丈阔,确是安身立命之所。 青荷跃入洞中,只觉幽黑阴暗、寒气逼人。气未喘匀,又听小老头吩咐:“小鬼头,到外面捡些小石头,留着对付“六子”。” 她顺利逃出虎狼之窝,对小老头的智勇双全,敬佩得五体投地,自是言听计从:“爷爷,多大的石子?要多少?” 小老头看着青荷的星眸,晶亮晶亮、忽闪忽闪,不禁笑眯了双眼,弯成两条细线。半晌,才道:“这些年,我操心你夫君,当真愁的须发皆白、死去活来。直到见了你这小鬼头,才茅塞顿开。如今看来,我这老眼,还不算老迈:小鬼头千娇百媚,乖巧伶俐,是个男子,都要五体投地。别看你夫君顶天立地,对你又始乱终弃,早晚回心转意。” 青荷大瞪双眼,不解其意。 小老头嘿嘿一笑:“想夫君,光瞪眼,不中用。赶紧去捡石弹,眼睛大小,刚刚最好,多多益善。” 青荷知他疯疯癫癫,也不计较,更不多想,拎着战裙,兜回一抱石子,跃身回洞。 再入洞中,瞬间目瞪口呆:怎么,山洞变成了花海仙境? 仔细再看,哪里是什么仙境?哪里有什么花海?分明是小老头,盘膝坐地,右手向天,左手向地,头顶一团迷雾,徐徐升出。 他头部四周,一片真气,云雾缭绕,花团锦簇,愈来愈浓,愈来愈炫,将他头脸胸腹完全隐没。 这还不说,这团迷雾,更是无穷变幻,时而炫如牡丹,时而碧如青莲,时而艳如桃李,时而静如幽兰。花枝展展,五彩斑斓。风云迭起,形态各异。经久不衰,生生不息。 她看着真气凝聚而出的奇花异草,不由痴痴呆呆:“他周身五彩迷雾,收放自如,功力何等深厚?甚至超过家父。” 忽发奇思异想:“不知何年何月,我也练到如此境界?阿龙酷爱种树种花,我就能每日给他七十二般变化。” 正胡思乱想,洞外传来恶狗狂吠,接踵又是“疯缠六子”低语:“神犬寻到此地,停滞不前。想来一老一小,两个妖精,定然藏身此洞。” 刹那之间,她一根心弦,绷成蓄势待发的弓;一双大眼,瞪成晶亮晶亮的星。心中一急,看向小老头,眼巴巴求救。 小老头闻声一惊,即刻停止练功。刹那之间,山洞风云突变,百花黯然,幻为一片虚无。 百花虽是泯灭,小老头却两眼直放精光,探头探脑,向她张望。 一时间,一个鹤发童颜,一个童颜墨发,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怔怔相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仙缘奇葩 龙悦荷香第二百一十一章仙缘奇葩正胡思乱想,洞外传来犬吠,声声不歇。 又听“青枫子”一声低语:“神犬寻到此地,便不向前。” 更听“金蝉子”阴寒之声:“想来两个妖精,一老一小,藏身此洞。” 刹那之间,青荷一根心弦,绷成蓄势待发的弓;一双大眼,瞪成晶亮晶亮的星。心中一急,看向“花仙”,眼巴巴求救。 “花仙”闻声一惊,即刻停止练功。刹那之间,洞内瞬息万变,百草凋零,百花黯然。不过片刻,便一无所有,化为一片虚幻。 花草虽是泯灭,“花仙”却两眼直放精光,探头探脑,向青荷张望。 一时间,一个鹤发童颜,一个童颜墨发,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怔怔相看。 “花仙”一声轻问:“小鬼头,暗器射的如何?” 青荷闻言,头大数圈:“射暗器?那不仅需要功夫,更需要天赋,我却一穷二白,一无是处。” 自怨自艾,幽怨陡生:“都怪泰哥哥,干嘛不教我?” 念及这一世三天打鱼的修行,两天晒网之练功,悔恨无穷:“不,不怪泰哥哥,他可是用心良苦,分明怪我这块不可雕砌的朽木,事到如今,只剩下上天无路。” 在青荷的真心悔恨中,“花仙”如同霜打,一双小眼睛,消了精光,散了星芒。只剩下,哀其不幸的迷茫,怒其不争的惆怅。 青荷的大眼,却突然点起星星之火:“爷爷,我虽不会暗器,射弹弓却天下无敌。”言毕,便红着粉面,探手入怀,感谢泰哥哥,让她练就百发百中。感谢阿龙,感谢博赢,知她心中所爱,那硬硬的弹弓还在。 顷刻之间,“花仙”的小眼珠,异彩纷呈。不过片刻,便目光如炬,精光如闪,如蓬勃之火,熊熊燃烧:“射弹弓准就好。天下武学,息息相通,更是万变不离其宗。举一反三,可以为师。现下咱一老一少能否活命,全靠你这双手会射弹弓。” 青荷闻言压力山大,心中预感不妙:“事到如今,又被考验小手爪。一旦发挥不好,只好奔赴阎罗地府报到。” “花仙”却顾不上关心她惶恐不安的小心脏、忐忑不定的小手爪,顾自眉开眼笑,一门心思大过恩师瘾:“事到如今,要想活命,必须学会“蜀陵神弹”。” 青荷满面欣羡:“何谓‘蜀陵神弹’?爷爷可能现场演练?” “花仙”手捻长髯,一派长者风范:“首先,聚集真气于丹田,运至胸中穴,送至天突穴、风池穴,输至肩中穴、曲池穴,行运至外天穴,游至无名指关冲穴。你先练习一回,让真气在体内顺畅游走。” 青荷冰雪聪明,虽是出此接触“蜀陵神功”,却能触类旁通。 “花仙”更是诲人不倦:“现下,拿好石子,哪个不要命的胆敢向上闯,对准恶贼,运真力弹射飞弹。切记,手法动势,游刃心间;以心行气,呼吸深远;气沉丹田,不滞不散,不迟不断。” 说话之间,他气运丹田,真气运至肩臂诸穴,经大臂游走,走向肘弯,更下至小臂,冲至手腕,汇聚掌心,又自无名指的“关冲”穴射出。在真气汹涌并发之际,无名手指轻轻一弹,“嗤”的一声响,石子“波”的一声破空而出,射入洞穴石壁,没入寸许。 青荷观他实地演习,目瞪口呆之余,深受启发。跃至洞口,蹲伏而下。 耳听洞口恶犬狂吠,抓起一颗石子,首当其冲,对它瞄准。气运丹田,真气游走,直抒手腕,冲击手指,闪电般弹出。 那一刻,她居然化腐朽为神奇,刹那之间,恶犬倒地不起。 青荷万万不曾料到,一出手就伤了一条狗命。 登时心花怒放,神采飞扬,欣喜若狂:“我从小到大,都怕恶狗。若在往常,恶狗欺人太甚,我只会玩命狂奔。我越逃得惊心,它越追得上瘾。如今得此神功,还怕恶狗作甚?” “花仙”向她冷眼看去,满心不以为意,不惜冷水浇头:“小鬼头,刚学会两手,功夫如此粗浅,就骄傲自满?你的苦头,还在后头。” 果然,话音未落,数枚“金塞弧针”,划着骇闪,电光火石般劈面而至。青荷大骇,一个“古墓幽居”,向后连翻两个空翻,才堪堪避将开去。一时间,冷汗连连,噤若寒蝉。 眼见她危在旦夕,”花仙”只是埋头练功,不闻不问也不看。 青荷一声惊呼:“爷爷,‘三射九弧’,如何应付?” “花仙”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冷得如同幽灵:“小鬼头,为今之计,你只有‘九射八十一弧’,和他比着练。你若练他不过,这山洞就成了古墓,咱一老一小都在这儿幽居。” 青荷闻言,知耻而后勇,即刻锁定第二个攻击目标闯在最前方,频射“金塞弧针”的“金蝉子”。修行之地,岂容他张牙舞爪? 哪料到,他甚是狡猾,上蹿下跳,左躲右闪,前翻后纵,射他不着。 青荷现学现用,数弹不中,却毫不灰心,依然攻势迅猛。顷刻之间,又是接连弹射五发。石弹呼啸,猎猎如风。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金蝉子”连蹦带跳,宛若弹簧,终于不幸中招,龇牙咧嘴,弹不起来,饮弹撤退。 临阵磨枪,不亮也光。青荷初战大捷,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疯缠六子”却心惊胆寒,误以为“花仙”功力恢复,再不敢洞口亵玩,只敢登高远眺。 他们自然想不到,打败他们的,不过是只小荷妖。 青荷满心欢喜:“‘六子’对爷爷的神功,好生忌惮,我便是照葫芦画瓢,也吓得他们四散奔逃。” 侧头一想,心生疑问:“爷爷武功绝顶,智慧超群,怎会中了‘六子’的圈套?” “花仙”不料收了个聪明徒弟,正自鸣得意,忽被揭老底,不禁脸上一红,口中怒道:“谁中圈套?胡说八道!”他哪好意思告诉青荷,身为“花仙”,玩花丧志,一时大意,马失前蹄。 说话之间,一颗“枫叶寒弹”,破空来袭,陡一落地,冰雾四起,激射一片寒气,登时令人窒息。 青荷大惊失色,正惊惶无措,凛凛烈风,数弹狂射。 眼见“寒弹”即将爆炸扩散,忽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是百花争奇,白鸟齐鸣。却不知“寒弹”受了何等魔法,自觉自发,腾空而起,向洞外飞去。 但听数声惨呼,“金、青、赤三子”先后中招。 青荷又惊又喜,急转回首,心中暗道:“方才定是“花仙”危急关头显身手。” 不料,“花仙”依然盘膝坐地,姿态神色,与先前并无二异。 青荷只觉不可思议:“他何时出手,我怎一无所知?”想到“六子”穷凶极恶,更是惊慌失措:“爷爷,“六子”奸计未逞,倘若气急败坏,洞口熏烟,我又该当如何?” “花仙”不以为然,反而幸灾乐祸:“小鬼头,你没细看天色?天上云浓而厚,云底而低,云体大如山岳,正是雷暴云,转眼就是大雨倾盆。咱们躲在洞里,不必发愁。他们无论如何绸缪,都会大雨浇头。” 果然,言未毕,“咣”的一声巨响,一个大雷,震耳欲聋,劈在头顶。顷刻之间,狂风大作,大雨瓢泼。 “花仙”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青荷大大受益,更是大喜:“今日当真好运气,先得遇‘花仙’,又得助老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二章 鬼蜮黑纱 龙悦荷香第二百一十二章鬼蜮黑纱忽然想起一事,忙又急问:“爷爷,“六子”军务缠身,因何穷追不舍,捉拿咱们?” “花仙”忍不住窃笑:“这可要问你那好夫君。他对‘六子’极为恼恨,给恶贼种下‘劈风剑气’,令其生不如死,惶惶不可终日。” 青荷“夫君”不入耳,剑气记心间:“这“劈风剑气”,当真如此厉害?” “花仙”不惜一吐为快:“那是当然。他们‘寒枫功夫’,至阴至毒,须在亥时至辰时练功,丑时更是最佳时机。只因此时,体温最低,练习寒功,自是适宜。六个恶贼,受了‘劈风剑气’,每夜但凡练功,都是气息紊乱,坐卧不安。尤其丑时,三魂出窍,五内不调。如此这般,再过三年,便会功力尽失。” 青荷面露惊色,更是心下难过:“我也是身中‘劈风剑气’,想是死期不远。” “花仙”自顾得意:“你想想看,他们如何受得住这般摧残?本想找你夫君算账,却未如愿。不料遇上我,便阴魂不散。” 青荷虽听着有趣,怎料他一口一个“你夫君”,不由对“花仙”懊恼,对“父君”怀恨。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看向”花仙”,痴痴呆呆:“爷爷口中的“你夫君”,让我好生疑惑。不知“你夫君”,到底是谁?” “花仙”闻言比青荷还呆、还恼、还恨:“是“你夫君”,不是“我夫君”!天下傻子我见多了,还没见过你这般,傻成天才。连“你夫君”、“我夫君”都纠缠不清。” 青荷方欲纠缠,又闻异样,不敢多言,飞身而起,抢到洞口,抓过石子,进入一级备战。 她全神贯注,运用“蜀陵神弹”,展开攻击战。 六大强敌,更不怠慢,“金塞弧针”、“枫叶寒针”向洞中呼啸攒射,攻势迅猛。 青荷实在招架不住,急忙回首,向”花仙”求救:“爷爷!救命!” “花仙”却犹如一只懒散的猫,伸腰拉跨,涎皮赖脸,连打数个哈欠:“折腾一整天,总算冲了关。” 青荷万分惊急:“救命!爷爷!” 他却四平八稳,躺下身来,心满意足:“如今我又困又累,先歇歇睡。小鬼头,你耐性不好,又不肯勤学苦练。如今大好时机,就在眼前,你严守阵地,认真学,慢慢练。” 青荷未及抗议,“花仙”已经是鼾声如雷。入睡速度,堪称史上第一,比她这大名鼎鼎的睡莲,还要睡法无边。 无可奈何,唯有聚精会神,置于负隅顽抗,死地而后生。在她“蜀陵弹射”猛攻之下,“六子”倒也不敢以身犯险。 如此狐假虎威,不由暗自窃喜,又过一刻,再也喜不起来。因寒夜越来越冷,体内“枫叶寒毒”开始作祟,顿感冰寒来袭,神志渐渐不再清晰。 恍惚之间,忽觉异香扑鼻,由远及近,若隐若现,若即若离,一阵清爽,一阵迷离,忽上忽下,左右逢源。一片迷茫,瞬间不知所终。 忽见无数金光,崩现眼前,好似百只长尾金蝶,震翅而来,或迷舞翩跹,或缤纷飘旋,或七彩绚烂,或氤氲辗转,花团锦簇,层层叠叠,弥空曼舞,铺天盖地。 青荷大惊:“何方神圣?如此神通?” 她在金蝶寒香中,奇寒无比,浑身战栗,排山倒海般的困意,更如洪水猛兽般袭击。 恍惚中,便听“金蝉子”一声疾呼,透露着惊喜:“塞主!” 朦胧中,向洞外望去,但见一人身材高大,头披黑纱,在风雨中长身玉立。 虽看不清容貌,看不出年纪,甚至看不出性别,却能感觉来人细目高鼻,眼神如刀似剑,甚是锋利,更是一脸戾气。 他的声音,没有情感,没有温度,如同机器,冰冷至极:“办事如此不利,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如此鬼蜮之声,吓倒青荷,却将“花仙”唤醒。 他一跃而起,朗声大笑:“塞克,说谁没用?是你还是你的帮凶?” 塞克一声冷笑,更将青荷冷冻成冰:“奇华,自以为是,一味托大,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花仙”笑容可掬:“是啊,塞克,我不像你,害人害己,何须四处藏匿?我倒好奇,你藏头露尾数十年,终于重现,究竟打的什么鬼主意?” 塞克一声冷笑:“鬼主意倒是没有,不过是为了寻你这个糟老头。也亏了你的‘碧瑶莲’,我才能见你一面。” 青荷闻听,好奇心更胜:“‘碧瑶莲’?那可是绝世罕见!听泰哥哥说,此花能解百毒,生存条件却更是极为苛刻:喜阴不喜阳,喜温不喜光。蜀陵山虽是阴湿,却高处不胜寒,“花仙”若想奇花绽放,唯有另辟蹊径。” “花仙”摇头又叹气:“塞克,你为暗算于我,毁了我的‘碧瑶莲’。既然真心寻死,我定让你趁早如愿。” 青荷闻言,不惮大胆猜测:“蜀东南天坑地缝实多,正是‘花仙’寻寻觅觅的‘碧瑶莲’养殖基地。不料,此事如此绝密,居然被塞克堪破天机。此人最是阴险,趁着夜黑风高,率领徒子徒孙,将无色无味的‘金塞寒毒’,洒满‘碧瑶莲’,并乘机偷袭‘花仙’。” 塞克一声叱喝,金属铿铿之声,震出无数回响:“区区‘碧瑶莲’又算什么?要你老命,才是重中之重。”言未毕,长声极呼,百千蝴蝶,闻声起舞,缤纷炫目。 “花仙”鬼神不惧:“我当你苦修数十年,武功如何惊天骇地。岂料越练越回功,不过放飞几只蝶虫,就想兴作浪风?” 言毕,嘬拢嘴唇,气运丹田,舌贴下压,运转真气,轻微升降,悦耳的口哨声忽急忽缓,忽高忽低,忽进忽退,此起彼伏。 说来也怪,那些“霸王金翅蝶”本带来无限寒意,对着洞口俯冲,去势汹汹。陡然闻听口哨之声,便张皇失措,没了主意。一时间,前蝶回转,后蝶劲逼,前碰后撞,涌在洞口,乱成一锅粥。 风雨中,塞克怒意不已,舞动手中“金塞弧刀”,瞬间风声鹤唳。那声音时而似寒风呼啸,时而似江涛怒号;时而似怪兽呜咽,时而似夜鸟叫嚣,分外刺耳,分外凄厉。 青荷偷眼观瞧,她那“金塞弧刀”,精钢制成,黑宝石镶嵌,刀柄上缀金环,上刻金翅蝶,最恐怖的,便是它弯成杀人的弧形。 她武功微末,身心迷离,只觉“霸王金翅蝶”奔流翻涌,四周冰寒无极,更是不寒而栗。 伴随蝶声四起,洞内”花仙”的哨声,陡然高了八度,时而张弛有度,时而进退维谷;时而缠绵悱恻,时而豪迈洒脱;时而凄切迷离,时而粗犷豪放;时而如风雨同舟,时而如江河入海;时而如倦鸟归林,时而如马放南山。 “金翅蝶”闻听此音,更加迷失,千翻万卷,垂死挣扎,忽然又潮水一般溃败,退出洞来。任凭塞克如何奋起,都阻不住其一泻千里。 “金翅蝶”倒退出洞,被大雨一淋,更是不堪一击。 塞克又怒又气,狂舞“金塞弧刀”,逼迫“金翅蝶”振翅而回。趁此时机,塞克跃身而起,一飘数丈,人已到了洞口,左手一扬,金光万丈。 青荷眼见“金蝶”入洞,如同奔潮般汹涌;与此同时,“金塞弧针”,飞射如疾风骇雨。 更见塞克高大的身影,投射在石壁之上,翻转飘飞,如同鬼魅,更填诡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三章 地缝求生 龙悦荷香第二百一十三章地缝求生此时此刻,青荷已是寒毒袭体,身不由己,跌摔在地。 忽闻异香扑鼻,只觉风声鹤唳。恍惚之中,两道身影,一黑一绿,倏进倏退,,忽分忽合若即若离。 黑暗之中,青荷看不真切,更是忧心烈烈。只觉寒风驰骋,不分西东。只觉须臾之间,似已盘桓上千年。至于谁是“花仙”,谁是塞克,根本不可分辨。 正自惶惑,陡觉后心一痛,便被塞克抓在手中。转瞬之间,人已腾空,被迫出洞,眼前突然一明。 耳畔塞克一声冷笑:“奇华,想要她活命,就别吝惜‘劈风心法’。” 青荷只觉大雨如注,只觉霹雳当空。更是耳畔生风,身心奇冷。 身处恶魔之手,意乱心慌,急向后望,便见一道小小的绿影,骇电般追出山洞:“塞克,故技重施,又想作死?” 塞克更不怠慢,腾身而起,左手向后一扬,迸射金光。却是数枚“金塞弧针”,破空而出,去势如鬼魅,奔速如霹雷。 “疯缠六子”严阵以待,眼见“花仙”奔出山洞,更是寒针激射。 青荷虽是惊吓过度,却不忘大声疾呼:“爷爷,小心!” 塞克一声冷笑,周身冷雨,冻结成冰:“小妖精,你已小命不保,还顾得上叫嚣?” “花仙”深处险地,陡落陡起,飞身躲避。人在半空,笑的轻轻松松:“塞克,死到临头,怎没个自知之明?” 青荷心惊胆寒,不忘险中求生,仔细观瞻塞克武功:“他似兼有金塞、枫叶之所长,武功出神入化,世间罕见。却不知究竟何许人也?他既然与北鞑大有渊源,因何出没吴蜀边境?” 风雨之中,身后“花仙”紧追不舍,如飞如电,如闪如炫,看不清身形,辨不出影踪。 青荷喜忧参半:““花仙”功力,虽已复原,塞克寒功,更是不容小觑。我受制于他,可有活命之机?” 眼前一暗,心下一凉。陡然之间,长空划出一道爆闪,如同狰狞的鬼眼,欲撕破这颠倒的云天。 伴随这耀眼的瞬间,身后“花仙”飘身而起,凌空一掌,势如劈风。 塞克更不怠慢,疾挥右掌,奋起回击。 两股掌力交织,轰天一声巨响。 塞克虽是身高体长,功力雄浑,奈何手中有荷,不甚灵便,只觉敌人掌力,不可抵御,站立不稳,向后急飘。 不料,双脚落下之处,却不是坚实的大地。心下一惊,已是双足悬空,跟着便是一个倒栽葱。 塞克一声惊呼,待得醒转,已下坠数丈。 青荷头下脚上,身体失重,跟着翻转,向下探看,不禁毛骨悚然:此地居然是一处峡谷大裂隙,宽不及丈,深却不知几许。雨夜幽深,倘若不熟悉地形,如何察觉? 两侧壁立千仞,如同刀削斧劈,堪称“雄、峻、险、奇”,怪树镶嵌,钟乳密布。悬瀑和着雨水,一泻而下,湍流如飞,喧嚣如雷。 青荷身在半空,只剩惊悚:“事到如今,脚下是万丈深渊,我与塞克,只有玉石俱焚,只剩必死无疑。” 忽觉烈风暴起,更见绿影一闪,“花仙”如同神邸,从天而降,更是巧如灵猿,左手攀住一树,右手甩出一根长索,瞬间缠住飞落的青荷。 青荷恍然大悟:“原来“花仙”熟悉此地,深知此处裂隙,所以选在这一刻,绝命出击。” 塞克正自飞速下落,眼见大好时机,更是紧抓青荷,借力逃生。 青荷唯恐塞克紧抓不放,连累“花仙”,更不怠慢,探出双指,直插塞克双眼。 塞克大吃一惊:“小妖精,作死么?”手上一松,青荷便被长索席卷,飞向一根钟乳。 耳听花仙大声疾呼:“小鬼头,抓住!” 青荷机智过人,登时明了“花仙”心意,气运丹田,双足扑落,探手一把抱住。 塞克更是反应如神,借“花仙”一索之力,飞身跃向崖上一棵古树。 置身绝地,上有瓢泼大雨,下有无底深涧,四周一片黑暗,伴随霹雳爆闪,青荷当真心惊胆寒。仰头上看,惊天飞瀑,水流如注,只有劫后逢生之感,昏昏然不似在人间。 塞克本来仗着人多势众,自以为胜券在握,不成想形势逆转,陡然置身危难,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奇华,死到临头,还想垂死挣扎?” “花仙”落脚一处钟乳,口中一声轻笑:“塞克,你害我师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便缩起乌龟壳,一藏数十年。既然你今日自投罗网,咱们正好清算多年旧账。” 到了入地境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塞克当下二话不说,一声暴喝,身已凌空,率先抢扑,猛出一掌。 他自恃人高马大,内力雄浑,加之“金塞神功”乃天下冰寒奇功,他的独门绝技“北漠狐狼掌”更以威猛著称,是尔一上阵便仗着硬功,和“花仙”对掌,只盼在这狭窄之地,施展冰寒刚猛之术,令“花仙”的灵巧身法、精妙招法,派不上用场。 岂知,“花仙”早已识破他的阴谋诡计,“蜀陵仙功”岂是“金塞神功”所及?也不见“花仙”如何动作,人已飞至半空,更是掌发如风。 两股真气相交,便听“砰”的一声巨响,更如昙花一现,五彩斑斓,煞是好看。塞克只觉对方掌力中一股纯阳之气汹涌而至,虽是繁花似锦,却如火如荼,登时难当难耐,一张黑脸已胀得通红。 塞克收势不住,向后急飘,幸而身下一棵古松,乘势落脚,更是吃惊非小:“奇华,你素喜沾花惹草,武功怎会精进如斯?” “花仙”轻飘飘落向一处山石,微微一笑:“那是当然。当年你我武功,本是介于伯仲。数十年来,你藏藏,闭门造车;我身居“蜀陵”,却能取长补短,互相切磋。我练一年,顶你十载。你想想看,今日之战,你我谁有更多胜算?” 塞克神色大变,更不心甘,气运丹田,腾空而起,骇电出击。 “花仙”侧身飘行,左掌虚引,假意化解,右掌却斜刺里重重击出。 只听得“嘭”的一声响,又是百花齐放,溢彩流光,两人瞬间又对一掌。 好景虽在,好花虽开,塞克却抵御不住,跌向一棵钟乳。脸色更是红得发紫,身形摇晃,几欲站立不稳。倘若掉下钟乳,定将粉身碎骨。 总算“花仙”慈悲为怀,不欲杀生。倘若不存这一念之仁,乘势再补一掌,非教他毙命当场。 塞克比掌败阵,满面骇然,更不犹疑,张开右手,探向身后。刹那之间,“金塞弧刀”,愤然出鞘,雨夜骇闪之中,精光闪耀。 转瞬之间,挥舞开来,只见一团金雾,勃然而出。那金雾一圈圈荡漾,撞上周边悬瀑,登时水花四射,如同飞天下雨。水花又被冻结,化成无数冰凌,凌空激发,急如骇闪,快如利剑,直射“花仙”。 “花仙”心中暗忖:“‘金塞弧刀’以奇寒著称,以诡异取胜,每一招都是狠辣凌厉,每一式都是冰寒无极,当真世所罕见。我稍有不慎,定被杀个尸骨无存。” 他虽擅用剑,却怕麻烦,兵器从来不带在身边。事到如今,赤手空拳,颇为不利。幸而身经百战,临危不乱。 “花仙”一边飘身形躲闪,一边笑的天高云淡,百花争艳:“塞克,不是我看你不起,你那把破刀,便是回炉再造,也只配做我练功的下脚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冰射花飞 龙悦荷香第二百一十四章冰射花飞塞克人快刀急,席卷飞瀑,化作漫天冰凌,恰似无极冰剑,骇电飞射,更是一声冷笑:“奇华,那可未必,何必轻敌?” 二人一个手无寸铁,一个弧刀凛冽,都是各展绝招,漫天急飘。恰似两朵飞云,时而杀作一团,时而卷成一片,时而舞在一起,时而分崩离析,纵横飘忽,不知来去。 两团魅影,大起大落,倏分倏合,变化实多。 只见身影漫天飞旋,金刀光芒急闪,冰凌四方飞射。眼前的是缤纷绚烂,感受的是铁马冰河。身手之快,匪夷所思;功力之深,胜过鬼神;招法之巧,妙到巅峰。 细细再看,一个袭月穿花,一个寒冰漫川。二人一个游鱼飞雁,一个大漠孤烟。一个轻灵如飞燕焯水,一个激进如雄鹰傲天;一个排云直上如鹤鸣云间,一个灵力凶残如猛虎下山。 塞克身大刀沉,无论是身量,还是兵刃,都是优势占尽。怎料“花仙”来无影去无踪,飘忽若仙;武功招法,疾缓相合,静动相随,刚柔互济。任凭塞克急舞金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却是半点便宜捞不到。 “六子”站在裂隙之巅,眼见地缝惊世决战,如此惊险,都是吓得两股战战。但见二人越斗越紧,不由心念塞克,想要上前助恶,怎奈自己功力太弱,与“花仙”相差甚远。 不必说难以近身,便是进的身前,身处如此裂隙,谁能抵得住他二人凌厉的刀锋和掌力?眼见二人腾挪飞转,游刃有余,“六子”唯有空自焦急,却是无计可施。 “金蝉子”最是险恶,看向“青枫子”,以目示意:“兄弟,咱们不如先捉了小妖,以此扰乱老妖心神。” 岂料,哥俩方才往前一探身,射出寒针,便闻烈风呼啸,又听一声轻笑:“寒蝉小贼,最没好心,我先让你常常寒针。” 声未毕,“金青二子”只觉双膝剧痛,不由两声惨呼,却是不经意间着了道,被神出鬼没的“花仙”以“弹风破风”之法,将寒针反击而回,打中“二子”双腿穴道。二人陡然一痛,站立不稳,转眼便欲跌下裂隙。 “白枫子”夫妻情深,“赤枫子”念及同门,都是飞身急救。方才抢回“金青二子”,不曾站稳脚跟,又被“花仙”两针反射,打翻在地。 塞克当真意想不到,“花仙”招法奇妙,瞬息之间,定了“四子”。自己与他仇深似海,“花仙”绝不容情。时至今日,若不痛下杀手,只怕难逃性命。 念及于此,左手一个虚晃,右手金刀横扫:“奇华,看招!”刀走弧线,极尽冰寒,冰飞雪漫。左臂接踵施展“北漠狐狼”,变化去向,猛然一掌。 他这路“北漠狐狼掌”的要旨,在于变化莫测,大开大合,敌人只道已然避开锋芒,哪料忽有一股极尽冰寒的掌力,从万难料想的方位,打向自己几不可能的落点。 一句话,无论是出手,无论是方位,无论是走向,无论是落点,都是出神入化,令敌匪夷所思,极难破解。 在这紧急关头,塞克怪招猝发,“花仙”原难招架,不料他心思极其灵巧,身形极其矮小,体态极其轻盈,身体陡然一飘,犹如灵猫,一窜而出,骇电般钻到塞克身侧,勾腕伸爪,施展擒拿。 一爪即出,花团锦簇,又快又准,恰到好处,正是克制塞克“北漠狐狼掌”的巧妙法门,大有奇兵突出、攻其无备之效。 塞克本以为对方大惊之下,势必手足无措,便可乘机痛下杀手,不料“花仙”聪明绝顶,一招破敌。登时大惊不已,急忙跃身退避。人在钟乳,冷汗狂出。 “花仙”轻轻松松,落上一棵古松,望之大笑:“塞克,数十年磨剑,如此不堪一击?” “碧、蓝二子”贼心不死,唯恐塞克落败,偷偷抢上裂隙边缘,妄想阴谋暗算。 不料,“花仙”耳目通神,弹指一挥间,两弹齐发。“二子”大吃惊吓,唯有纷纷避让。 塞克趁此时机,出其不意,施展“九弧三射”。与此同时,身随刀起,向“花仙”后心骇电出击。 刹那之间,金芒四射,掩映天和地;冰霜四起,冻结风和雨。 “花仙”竟不回头,倏地反击一掌。但听“波”的一声响,刀掌飓风相会。 塞克只觉对方掌力犹如排山倒海,登时抵挡不住,被倒逼回一棵古木。刹那之间,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待要提气再战,却是力不能及。 危急关头,数枚“金塞弧针”,又是破空而至。 如此“刀针”齐发,裹挟寒气,凌厉至极,以“花仙”之能,亦觉一股极阴极寒的内力,冲将过来,霎时之间寒冷透骨,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花仙”陡然一惊,顺势向后一飘,已纵出丈余,唯恐塞克诡计多端,乘势猛攻,“蜀陵仙功”随念而生,一个飘闪,几个起落,顷刻间身形隐没。 塞克方才稳下心神,抬头再寻“花仙”,已是踪迹不见。 正自惊骇,雨雾中,绿影一闪,一人陡同飞将军,从天而降。 着实不可思议!塞克这般绝世高手,事先竟无丝毫警觉。 “花仙”更不怠慢,伴随一声长啸,呼的一掌,便向劲敌迎面痛击:“塞克,鞑妖!我本欲饶你一命,哪料你死性不改,恶贯满盈!” 塞克一心想要置敌死地,不成想事到如今害人害己,眼见“花仙”一掌拍到,五色花海,绚烂奇开,缤纷而来,自己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唯有一声惊呼,跃下深涧,只盼置于死地而后生。 青荷身处凄风冷雨,只觉冰霜袭体,怀抱钟乳,神情越发恍惚,再也坚持不住。后事如何,再难相顾,已经睡得难得糊涂。 噩梦接连不断:塞克跃出深涧,死灰复燃,飞如急闪,跃至近前。将她缚住手脚,连同恶狗,一齐丢到冰窖。 青荷连声惊呼,可是“花仙”踪迹全无。 冰窖太冷,青荷冻成寒冰。恶狗皮糙肉厚毛又多,关键时刻不哆嗦,倾力修行,一代“狗仙”,就此炼成。探出又粗又黑的长尾,卷过青荷,摔个粉碎。青荷被摔千块万块,千只万只狗仔,就此诞生。 万万没有料到,次日清晨,睁开双眼,并未冻成寒冰,更未变身狗仔,反而身盖狗皮,温暖至极。 更不用担心恶狗,因为它已经被抽了筋、扒了皮、剃了骨、剁了头,架到火上烧成狗肉。 塞克早已不知所终,只剩“疯缠六子”,如同疯魔缠身。 更不知“花仙”施了什么魔法,“六子”正在乖乖地生火烤热狗。他们或打赤膊,或光脚丫,或低眉顺眼,或点头哈腰,或忍气吞声,或忍辱负重。个个老老实实,服服帖帖;人人战战兢兢,恭恭敬敬。 “金蝉子”动作稍有迟缓,就被劈手一耳光,打上高树,高唱“凄切蝉鸣”。 “青枫子”脸色稍有不逊,就被抬手一巴掌,打向水塘,享受“绿水青山”。 “赤枫子”口气稍有放纵,就被踹上一飞脚,打在火堆,表演“热狗传奇”。 “白枫子”动作稍有怠慢,就被迎面一蹬踢,搭上松枝,上演“临风树挂”。 “碧枫子”刚要偷奸耍滑,就被顺手一弹指,点扑在地,亲吻“碧草青青”。 “蓝枫子”方欲施展媚术,就被随手一挥袖,甩在小溪,练习“青出于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五章 芜江巧遇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 “疯缠六子”也算一代英豪,如今沦落到这般地步,哭都找不到调。 “花仙”一脸无奈,叹气之声,经久不衰:“若非当年立誓,今生今世,不杀一人,我怎能如此便宜你们?” 青荷跟屁虫一般不离不弃:“爷爷,你那口哨,能否教我一教?学好之后,无论冰蛇火蛇,无论金蝶银蝶,我都不怕,全部送他们回归北鞑。” “花仙”眉开眼笑:“小鬼头,倘若练习此功,必须终你一生,相伴毒虫,这实在有违你之天性。” 青荷闻言,心下一寒,美好的理想,登时烟消云散:“毒虫不离左右,确是非我所求。” 无论如何,都要感谢“花仙”,是他该出手时就出手,青荷不仅逃离虎口,终获自由,而且一早爬起来,饱餐一顿狗肉。 青荷心下欢喜,更知他通天彻地,甚至鼓起勇气,想要好好向他打听阿龙的消息。可惜,“花仙”临别之言,让青荷瞬间打消此念。 “花仙”吃饱喝足,满面红光,眉飞色舞:“小鬼头道行太浅,不配混在江湖。需得痛定思痛,赶紧求助夫君。你夫君绝非负心薄幸之人,只要你讨他欢心,说不定他就回心转意,给你一处容身之地。” 青荷闻言,心惊胆寒:“他是给我一处容身之地,可惜九泉之下,我不满意:又冷又孤单,死着心不甘。” “花仙”充耳不闻,自顾滔滔不绝:“见了夫君,遇我之事,定要守口如瓶。尤其不要提及“蜀陵神功”、“蜀陵仙踪”、“蜀陵神弹”。如若不然,我这一世英名,都要被你断送,难免抱憾终生。” 青荷脑后本就生有反骨,“花仙”又绝情到如此地步,当即痛下决心,义无反顾:“再跟他混,猪狗不如!” 不仅如此,他还“你夫君长、你夫君短”,“夫君”不离口,喋喋不休,让她对“未来夫君”,满心怨仇。 甚至想穿越时空,将“未来夫君”抓回当下,一顿暴打。只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出气,谈何容易?无可奈何,生生咽下这口“未来恶气”。 万万料不到,临别之际,还是恋恋不舍。奈何奈何,只能满怀依依惜别的深情,踏上归乡之路。 春日天上照,艳阳无限好。一边自编自导,哼唱“茶山竹海”小调,一边加速飞逃。总之,除了鞋子不跟脚,万事如意乐逍遥。 跑着跑着,忽觉大事不妙:“身后怎有异动?难道被人跟踪?” 急转回身,向后观瞧:“天啊!‘疯缠六子’!追在身后数箭之地,阴魂不散。” 心惊胆寒,禁不住埋怨:“‘花仙’、‘花仙’,嘴硬心软,放狗归山,无穷后患!”唯有气运丹田,夺命逃窜,奔走如飞,疾如电闪,快似灵猿。 仗着轻功不错,足下奔得风快。可惜大病初愈,体力跟不上去,鞋子又不给力。时间一长,自曝其短。 耳听身后“六子”越逼越近,甚至听到“金蝉子”恶毒之声:“先抓小妖精,种上‘金塞寒毒’,再找龙妖,讨要‘劈风心法’。” 闻听此言,青荷五雷轰顶:“我‘枫叶寒毒’未除,再被种上‘金塞寒毒’,岂非雪上加霜,噤若寒蝉?” 青荷有所不知,适才“花仙”欺骗“六子”:“尔等已中我的“九尾飞天毒”,若无解药,九日之内,必死无疑。” “六子”魂飞魄散,更是俯首帖耳,惟命是从。万万不料,“花仙”素无长性,猫捉老鼠,只玩了一个早晨,便兴致全无。他实在记挂挚爱的“碧瑶莲”,更是当机立断,丢下“六子”自寻烦恼,自顾拈花惹草。 “六子”都是人精,片刻之后,已知上当,这才急急忙忙,奔赴战场。 青荷慌不择路,箭一般飞逃。只听耳畔风声呼呼作响,只见身侧景物络绎突变,更觉精疲力竭,无力苦撑。 暗器声,风声鹤唳;追杀声,惊心动魄。怎么?还夹杂着轰轰隆隆的巨响?如此震耳欲聋,难道天打雷劈不成? 整合支离破碎的意识,找回分崩离析的思绪,这才恍然大悟,哪里是什么雷声,分明是芜江激流,直下三千丈。 啊!奔腾的芜江!可爱的芜江!救命的芜江! 青荷心底吟唱:“芜山芜峡连芜梁,芜水芜浪掀芜江。银河直落翻天涌,巴蜀风云动地扬。” 她的水性,无人能及,水上逃生,岂非所向披靡?瞬间,如蒙大赦,循着水流之声,向波涛如怒的芜江夺命奔行。 果然,奔出一箭之地,芜江便如一头腾飞的巨蟒,奔流在眼前。她毫不犹豫,纵身极跃,飞鱼一般直入激流。 瞬间没顶,不惧反喜:“水流越大越好,越急越妙,可以拦住身后“六子”的疯缠叫嚣。” 她潜入水下,耳听头顶“赤枫子”一声断喝:“略等片刻,我先下水,捉小妖精上岸!” 青荷闻言,心胆俱裂。再不敢报任何侥幸,极力拨水,奋力前游,仓皇逃命。 鲸波鳄浪中抗争,惊天骇地中搏命,终于游至岸边,双足一蹬,跃出激流,双手一撑,飞上江岸。不暇回顾,向上狂奔。一路疾驰,终于发现一处幽深的高山芦苇荡,更不迟疑,纵如灵狐,旋身跃入。 所幸的是,“疯缠六子”并未跟至。轻舒一口气,心落到肚里。 时值正午,激发热毒,更觉燥热难耐,挥汗如雨。拨开蒹霞丛,一为透风解暑,排遣热毒;二为理清视线,向下观瞻。 不看则已,看过之后,心惊胆战,毛骨悚然。 芜江对岸,怪石林立的江畔,一条羊肠小道,不仅崎岖蜿蜒,更是奇迹上演,当真惊爆青荷的双眼: 北侧“疯缠六子”,张目狞龇,怒目而视,各持利刃,剑拔弩张。 南侧一绿一黑两人,处境尤为险恶,左是悬崖万丈,又是奔腾芜江,如同置身一道绝壁之上。如此险地,居然胆敢长风玉立,临危不惧,当真颇有胆气。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令她惶惶不可终日的博赢、天权君臣 眼望两军对垒,青荷更觉后脖颈直冒凉气,摸摸后背,揉揉前心,更觉痛痒难当。暗叹哀叹:“箭伤未愈,青蝇附体。” “金蝉子”皮笑肉不笑,先礼后兵:“王爷文韬武略,金蝉久仰。只是丞相有令,此次出征,但遇王爷,格杀勿论。我兄妹六人今日出手,为公不为私。黄泉路上,多多见谅。” 青荷心中暗想:“原来寒枫、金塞联手,却是‘醉翁之意恰在九,不在于山水之间’。好厉害的博赢,早有先见之明。‘疯缠六子’在吴军大帐不敢出手,实在忌惮他身边的无数高手。如今,天枢、紫逍众人不在旁侧,刺赢良机,千载难逢。” 博赢一展修眉朗目,微微一笑,恬淡平和:“将军之意,本王晓得。本王却以为,将军归顺于我,定比跟着寒波,更能英雄有用武之地!” 青荷闻听此言,倾佩不已:“博赢不愧出身佛门。四禅八定,炉火纯青;禅门极正,禅宗极盛;禅理极深,禅悟极高。” “难得他心灵博大,空灵无物,超然平淡。对待‘疯缠六子’这般恶人,依然无分别心、无取舍心、无爱憎心、无得失心。” “难得他参透人生,回归本真,质朴包容。对待“疯缠六子”这般歹人,依然能怀一颗平常心,自然心,淡泊心,宁静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六章 斗转星移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 非但如此,博赢禅功实在出神入化:“六子”人多势众,更据天时地利,他身处绝境险地,却是浑然不怕。 相较而言,“六子”禅功太浅,定力极差,想是中了“劈风剑气”之故,占据绝对优势,却只剩心浮气躁,只盼速战速决。 “金蝉子”猛然欺身而上,率先发动抢攻,身法之快,青荷尚未能清,一道金光已然闪过,“金蝉刀”电光火石般急刺博赢。 此举令青荷十二分惊诧:“‘金蝉子’阴险狡诈,素喜毒针偷袭,今日博赢身处险地,无处躲避,他因何不故技重施?难道忌惮九王?深恐他夺取君位,秋后算账,便装一回英雄,破一次天荒?” 博赢武功演技,更是登峰造极,“金蝉刀”砍来,只是飘然而起,轻描淡写的规避。光天化日之下,他的身法,快到不可思议。她的眼睛,跟不上节奏,辨不清身形。 青荷大惊:“这便是‘魁星’绝技?斗转星移?” “金蝉子”前戏做足,抢步跃上,“金蝉刀”快似闪电,往博赢肩头劈去。 博赢斜身略避,“金蝉刀”擦身而过,看者心惊胆寒。 峭壁太过狭窄,打斗容不下多人。“青、白二子”更不敢怠慢,“枫叶寒针”,夹杂呼声,凛冽来袭。 如此这般,博赢翻飞辗转,游斗“金、青、白三子”,更要顾及脚下,一个不慎,定是坠入深渊,粉身碎骨,当真是险上加险。 天权护主心切,趁敌不意,一声暴喝,斜飞而出,落脚崖上一棵古松,不及劲敌反应,陡然窜出绝壁。 “赤、碧、蓝三子”如何容得?各亮铲、扇、绫,齐声招呼。天权更不怠慢,双脚凌空,已是左拳右剑,迎刃而上,迅疾抢攻。 寒光闪闪,寒气逼人,寒风彻骨。八人分成两拨,四四开战。青荷看得两股战战,惊得手足发软。 再看“金、青、白三子”抢攻,博赢左闪右避,淡定从容。“金、青、白三子”一刀两针,倾尽全力,竟连他衣角未能碰到分毫。惊急之下,攻势更猛,金刀如同暴风,寒针如同骤雨,愈演愈烈,愈攻愈急。 数十招又过,博赢对“疯缠”猛攻,始终不招不架,只是人似飘风,避得随意。身处绝境,游刃有余。非但如此,口中还笑得轻描淡写:“‘金蝉刀法’堪称一绝,‘枫叶针法’妙到巅峰。” 青荷心中暗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青蝇拍马,寒蝉如画,枫叶生花!” 博赢口中厉害,身手更是不凡,达摩身法,极其巧妙,闪躲刚猛的金刀,规避激射的寒针,招招举重若轻,式式游刃有余。 青荷陡然想起父亲撰写的《风华荟萃》,心中默诵:“博赢虽是‘魁星’大师兄,自幼修习的更是‘达摩童子功’,一个斗转星移,一个气势雄浑,当真出神入化,相辅相成。” “他的‘达摩神功’本与北少林有些渊源,经数百年潜移默化,武功招法,不断精进,自成一家。传承以禅入武,禅武结合,注重气功修炼,身法变幻莫测,招式大开大阖,稳重而不迟滞,醇厚而不拘泥。一招一式无不充斥佛光普照之意,旨在金刚护体,杀敌无形。” “他所修“达摩归一掌”,“达摩十八剑”,号称“达摩九重天”、“达摩十八狱”。或刚猛至极,或飘忽不定,或威力极盛,或灵活辗转,或穿梭诡异,或险中求生,精妙绝伦,变幻无穷。” 如此神功,“金、青、白”根本不敢十分靠近,唯有拼尽全力,连发数招,兀自不能逼敌出手。 “金蝉子”惊急之下,刀法忽变,上刚下柔,左巧右取。“青白二子”寒针凛冽,阴风习习。一金一青一银,一猛一冰一寒,戾气连天。 博赢心知劲敌攻势渐猛,刚劲之气渐重,阴毒之风渐浓,再不能只观敌不对抗、只闪避不还击。 念及于此,陡然向背后探手,但听“仓凉凉”作响,“达摩剑”剑气冲天而起,剑光夺人二目。挥剑如霹雳闪电,刚猛如龙跃深渊。 青荷眼望博赢,心中默念:“他精通‘达摩’、‘魁星’两套功法。‘达摩十八剑’与‘魁星七绝剑’,交替使用,时而刚猛雄浑,时而疾似流星,当真不可小觑。” “他这‘魁星七绝剑’,按照北斗七星方位,遵循明暗变化规律,变换身法,幻化招式。北斗七星,即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前四颗称‘斗魁’;后三颗称‘斗杓’。” “‘魁星七绝剑’辅以‘斗转星移’,更是明暗交织,忽隐忽现,纵横有度,灵巧精妙;主辅交替,相辅相成,虚往实归,变幻莫测。考究兴衰之道,善于败中求胜,胜中求稳,稳中求妙。” “金蝉子”面上一惊,金刀猛然一弹,刀锋剑气相撞,就听“苍凉”数声响,“金蝉子”身子一晃,气血翻涌,倒退飞出绝壁,满面惊惧。 博赢站在那里,却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 青荷看向博赢,更是五体投地:“博赢果然深藏不露,“金、青、白三子”也算成名高手,以三敌一,居然占不到丝毫便宜。” 博赢微微一笑:“尔等不是本王对手,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趁机交个朋友。” “金蝉子”英雄气概陡生,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大丈夫死则死矣,岂能贪生怕死,临阵退缩?” 虽如此说,“金、青、白三子”吃了大亏,心态再难平和。翻回再战,急欲报仇,刀里夹针,寒功刚猛,凛凛威风。攻势有余,防守不足。 博赢更不容“三子”再有可乘之机,“达摩剑”风声鹤唳,飞旋游走,剑气勃发,隔空激荡,势如洪荒。 “金、青、白三子”登时抵挡不住,被震得纷纷倒退。 博赢趁机,拔地而起,如同飞天流星,飘身一旋,跃出绝地。 “金、青、白三子”大惊失色,急忙调匀真气,再次发动抢攻。金刀运势如风,寒剑冰霜凛凛,极尽阴寒,极尽凶猛。虽是如此,形势逆转,“三子”已是以攻为守。 博赢更不怠慢,左掌右剑,星移斗转,一掌击向“金蝉子”软肋,一剑直指“青枫子”前胸,一脚飞踢“白枫子”小腹。掌声飒然,剑势变幻,腿法刚猛,掌力、剑势、腿功,俱是凌厉已极。 “金蝉子”只觉这一掌,裹挟一股巨力狂风般刮来,实难招架。危急之下,只有纵身急跃。即便如此,但觉全身被掌力震荡,不由五脏翻涌,通体酸痛,骨碎欲裂。 “青枫子”眼见达摩剑攻到,飞身纵跃,躲过剑锋,却被剑气扫中,呼吸窒息,登时萎靡。 “白枫子”耳听“魁星踢斗”带着呼呼风声,绝命来袭,凌厉至极,纵身后跃,却是避让不及。 好在博赢一心三用,一招三式,劲力三分,饶是如此,“三子”依然气血翻涌,不堪抵御,倒地不起。 青荷看得无限惊惧:“好个博赢,达摩魁星,刚猛流转,将‘三子’打得一波三折,一横三软。” 心下骇然,开启自我防患:“若论浑厚刚猛,他‘达摩’、‘魁星’加在一起,也敌不过‘霹雳神功’。倘若他再无礼,我就用‘霹雳神掌’还击。”左思右想,又觉行不通:“我只会‘霹雳掌法’,却无‘霹雳功底’,如何抵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七章 芜窿洪荒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 忽听博赢一声长笑:“‘金蝉子’,‘青枫子’,现在服软,为时不晚。” 不料,“金蝉子”生死不顾,跃身而起,狠心挣命说道:“未分胜负,在下不服,还要讨教。” 大敌当前,“青枫子”更是站稳身形,舍死忘生:“博赢!想让寒枫一派,向你叩拜,哪里那么容易?” 博赢脸上依然笑容不断,身形亦是星移斗转,“达摩剑”更是凌风飘旋,但见绿影如飞,剑势如虹,眨眼之间,又是数招连攻。 青荷看得眼花缭乱:“他‘达摩功’的万化归一,他魁星派的‘斗转星移’,当真能化腐朽为神奇,更是快得不可思议。‘三子’想要赢他,谈何容易?” “金、青、白三子”更是惊惧,危急关头,唯有迎刃而上,舍命招架,半守半攻。 博赢假意闪身相避,实则以退为进。突然欺身而上,出其不意,三招快攻,疾似流星,逼得“三子”走投无路。 “三子”大骇,正欲孤注一掷,绝地反击,强敌却又突然不见了踪迹。 正自惊疑,博赢“达摩剑”快逾电光火石,迅猛出击,骇如霹雳电闪,直指前方“金蝉子”。 急切之间,“金蝉子”无暇回刀招架,眼睁睁看着“达摩剑”直抵哽嗓咽喉,无力回天。 “青白二子”大惊,长剑狂扫,骇电相救。 “金蝉子”心思诡异,趁“二子”围魏救赵,陡然一招“金蝉脱壳”,上身后仰,双臂一震,双腿齐翻,倾尽全力,倒转而出。 博赢一声冷笑,“达摩剑”急转,忙里偷闲,突击“白枫子”。 “白枫子”如何避得开?瞬息之间,吓得心胆俱裂,亏得“青枫子”反应神速,长剑上挑,拨开锋芒。饶是如此,“白枫子”依然被“达摩剑气”袭中,气滞五内,面白如纸,扑身倒地。 再看天权,将“赤、碧、蓝三子”拦在一侧,口中大喝:“鼠辈!还不受死?更待何时?” “赤枫子”一声冷笑:“天权,凭你也敢和爷爷叫板?爷爷今日让你含恨九泉!” “蓝枫子”一脸媚态:“天权,见了姑奶奶,还不速速下拜?倘若拜得快,拜的帅,姑奶奶就放你离开!” “碧枫子”一声娇笑:“师妹,你可是看上这个小贼?” “蓝枫子”胃口大开:“师姐,这一主一仆,都是我的菜。” 说话之间,“赤枫子”手中枫叶铲急转而上,他力大铲急,寒风凛冽,寒气漫天,逼人心扉,猛不可当。 “碧枫子”枫叶扇默契配合,急扫狂攻,寒光闪闪。 “蓝枫子”枫叶绫漫天席卷,纷飞起舞,夺人二目。 登时,上雾下霜,左冰右雪,前冷后寒,如同雪窖冰天。 大敌当前,天权临危不乱,施展“魁星点斗”,怒扫长剑,急如电闪。 “赤、壁、蓝三子”猛攻数十招,天权攻守有方,进退有度,兀自不落下风。 天权不仅精悉“魁星神功”,剑里夹针,堪称一绝。但见他右手“天权剑”剑锋急转,一招“独占鳌头”虚招一晃;左手一招“天枢引路”,三枚“七星针”电光火石般飞射。 “赤、壁、蓝三子”心头各自一凛,极速后跃,将将避开。 “赤枫子”登时大怒:“暗器袭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枫叶铲势斗然一变,铲锋逆转,寒气袭人;“碧枫子”枫叶扇急拍,雾气凛然;“蓝枫子”枫叶绫飞旋,冰寒席卷。 哪知,天权第二波“七星针”接踵又至。急切间,“三子”铲、扇、绫相格,只听“叮当”之声络绎不绝,“七星针”隔空激荡,转向射入芜江。 “三子”正在惊骇,天权一招“三点魁星”骇电辟出,但见他身形步法轻灵,斜进右脚,右手天权剑接踵而至,一个“魁星神张”,猛击“赤枫子”小腹;左掌旋即劲逼“碧枫子”后心;右脚狂踢“蓝枫子”胸腹。招招迅猛至极,式式横扫千钧。 “三子”出乎意料,急速避让。天权乘胜急追,左手三枚“七星针”,夺命来袭。 “碧枫子”、“蓝枫子”再想躲避,已经力不从心。二人曾遭“劈风剑气”重创,事到如今,害人害己,气力不支。危急之中,唯有“枫叶扇”、“枫叶绫”狂舞,毕竟百密一疏,两枚“七星针”,纷纷钉上肩膀! “碧蓝二子”剧痛之下,两声惊呼,面如死灰,亏得久战沙场,经验老道,急切之间纵跃而退,捡了两条小命。 “赤枫子”又惊又急:“鼠辈,安敢伤我碧师妹!” “金青二子”奋战博赢,更是疲惫不堪,又见“白、碧、蓝”接连受伤,再不敢恋战,互看一眼,两声唿哨,一个“九弧三射”,一个“寒针破空”,针走弧线,疾如骇闪。 趁着博赢君臣躲闪之际,“六子”腾空而起,转身逃窜。 博赢要事在身,但求自保,也不追赶。 青荷躲在蒹霞丛中,大气只敢小喘,唯恐被博赢发现,来之不易的自由,一去不复返。 好在博赢心怀天下,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对这区区小荷,无暇时刻牵挂,更不知后营失窃,逃了池鱼。 君臣二人站在江畔,神色凝重,一番低语,好像提到“紫逍、紫遥、白玉”。 青荷暗自狐疑:“难道紫逍、紫遥还有个武功高强的师妹,唤做白玉?” 她眼瞅君臣二人向西北大营方向急速狂奔,转眼不见了踪迹,不禁心中暗喜:“我还不趁早鞋底抹油,溜之大吉?” 确认安全无虞,探头探脑,钻出蒹霞丛,继续向东南方流窜。 她循着地图,巧走捷径,一口气飞逃到峥嵘崔嵬的芜窿山。 此地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峻岭、群峰、幽峡、峭壁、溶洞、林海、飞瀑、碧水,美景纷呈,意境丛生。头上蓝天白云,脚下花草树木,耳听林涛鸟鸣,宛然人在画中。 及至芜窿谷,更是古树参天,林木蔽日;孤峰林立,沟壑纵横;悬崖高耸,峭壁对峙,如同走进幻妙的禅境。 青荷步入谷中,心知此谷幽深,蜿蜒十数里。走着走着,忽听不远处有异动。似虚似幻,似梦似真,愈来愈近,愈来愈响,轰轰隆隆,好似万马奔腾,又似滚滚雷鸣,又过片刻,响彻山谷,震撼晴空。 她听得惊悚,吓得站立不动,又过片刻,不由吓得捏呆呆发愣: 一股蛮荒般的激流,来自上游,拐过山口,顺着芜窿谷,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下。再看那水头,势比蛟龙,猛过雄狮,席卷巨树、山石,呼啸着,怒吼着,嚎叫着,翻涌着,迎面扑来。 这还不说,肆虐的洪水,吞噬一切,毁灭一切。无数生灵,浸在水中,哀哭、悲鸣、挣扎、送命。 青荷不及反应,水头已经冲到眼前,她只觉一股巨力,势如排山倒海,顷刻之间,人已没顶。 身处激流,一片窒息,惊骇已极,奋起平生之力,手足齐挥,拨水上浮,方才露头换了一口气,又一个巨浪来袭,又被打回水底。 人在水中,惊急无限,左顾右盼,与自己同呼吸、共命运,挣扎在山洪之中的,居然都是吴兵,数以万计,苦不堪言。有的在恐怖中挣扎,挣扎最后一口空气;有的在绝望中死去,死于最后一片窒息。 在这夺命的洪荒,死亡各式各样:有的横眉立目,有的满面狰狞,有的哀伤绝望,有的须发皆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进退维谷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 一片血水,一片汪洋。无以名状,除了死亡。 死到临头,求生**,前所未有之强:“未见阿龙,怎能受死?” 眼见一根巨木顺流而下,青荷毫不犹豫,蹬腿伸手,紧紧抱住。终能随波逐流,终于挣扎出水面,终于抢回几口呼吸。 不知下冲多久,更不知身在何处,巨木突然不再前行,而是绕在水中打旋,原来撞上一棵被淹没近半的古松。 青荷当机立断,放弃巨木,跃身上树,爬到顶部。 眼见水势越长越高,吴兵浮尸越冲越多,青荷看得心惊胆寒:“我这一世,生就苦命,倒霉鬼附体,厄运魔催生。人家吴蜀两国交兵,我这个吃瓜群众,怎么次次前来受死,回回争当先锋?” 思来想去,骂在心底:“‘飞龙在天’,诡计多端,引导芜江水,灌入芜窿谷,不费一兵一卒,杀死敌军千千万万。” 水漫金山,不断上演。青荷紧抱树冠,眼见山洪裹挟巨石、死尸,奔腾汹涌,吞噬一切,水位更是涨个不停。 洪水没过了脚,没过了膝,没过了腰,心知死期不远,满腔愤怨:“仇人啊!仇人!克星啊!克星!今生今世,只有一愿:来生来世,再不要遭遇‘飞龙在天’。” 不料,洪水几近胸口,奔速再不提升,水位再不上涨。不知又过多久,水位开始下降。 否极泰来,青荷喜出望外,眼见水势减缓,急忙奋力游向对岸。终能脚踏实地,更不迟疑,甩开双足,隐着身形,奋力爬向高山。 不料,行不多时,忽听正前方喊杀声满山遍野,火炮声山摇地动,羽箭声震耳欲聋! 向上攀爬,登高远眺,芜窿谷东南,旌旗招展,号带飘扬,草木皆兵鬼神哭,十面埋伏重重布;铜锣声声,金鼓齐鸣,两军对垒刀枪闪,无限杀机在谷中。 好一个嗜血之山!好一个夺命之谷! 青荷一朝被针射,十年怕战争。想要逃离,早已体力不支,更怕满山流窜,被人发现。思前想后,谨小慎微,躲进山顶一处小小的溶洞。 此洞倒是又高又险又隐蔽,且有丛丛灌木做掩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不要说滚木石,不要说明枪暗箭,就是火炮榴弹也伤她不着。 既然安全无虞,当即打定主意:“战争结束之前,无论玉皇大帝,无论如来佛祖,哪怕齐来召唤,也决不离洞半步。” 爬进山洞第一式:脱靴! 那双要人命的大军靴,不光死沉死沉不跟脚,还死硌死硌直闹妖。一双小脚,又受洪水浸泡,痛得火烧火燎。脱靴一看,脚心、脚背、脚趾、脚踝,都被磨出无数血泡。 痛楚不堪,又将博赢骂个狗血淋头:“大慈大悲的司命星君,定罚青蝇来世托生女人,而且是个被四处追杀,狼狈逃窜的小脚女人!” 骂完倒霉的青蝇,更觉良心不安:“我怎不分良善?想想万恶的“飞龙在天”,青蝇与他相比,如同救世主,好过包青天。” 一边躲在溶洞做山猫,一边愁眉苦脸做祈祷:“吴蜀两国,谁胜谁负,与我无干,但求速战速决,生灵少被涂炭。”她那祈祷之声,比两军交战中盼望休战的士兵,还热切,还虔诚。 祈祷间歇,好奇心胜,熬着忍着,还是禁不住向山下芜窿谷偷看。一望之下,禁不住目瞪口呆:“怎么!蜀军人丁稀少,吴军人多势众。兵力悬殊,岂止三倍?青蝇还说蜀军必胜?难道脑子进水?不信你,吴军虽被山洪灭了大半,依然是人满为患。” 细细再看,识破天机:“咦?蜀军好像占足了便宜。原来,他们居高临下,利于攻守,地势有利;而且扼守战略通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键是还控制了沟壑纵横、溪河缠绕的水源之地。” 一番观瞻,恍然大悟:“蜀军将吴军困在芜窿谷,正在瓮中捉鳖。吴军人多又有何用?被大水一冲,晕头转向,如今更是进退维谷,陷入绝境。看来,青蝇心胸不可斗量,青蝇预言不容小觑。” 吴军正在奋力突围,怎一个惨字了得?被困芜窿巨瓮,一会儿被洪荒席卷而下,一会儿遭炮火狂轰乱炸,一会儿被烈火围困炙烤,一会儿被巨石袭击夯砸,一会儿被乱箭攒射戮杀。无比惊惧之下,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损兵折将,不成体统。 拼死一搏,求生不得,无可奈何,怎一个痛字了得? 咦?那是何人,指挥坐镇?你看他,“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身似飞天惊鸿,剑若闪电游龙”。 啊呀,不好!那是蜀军主帅,“飞龙在天”!最最冷酷冷血的“飞龙在天”!最最无情无义的“飞龙在天”! 眼望“飞龙在天”,实在心有余悸。他老人家,当真是“兔走鹰隼疾飞落,骏马下注千丈坡。断弦离柱箭脱手,飞电过隙珠翻荷”! 当日就是他,手起剑落,射透我的心肺隔膜。他比寒波还恶魔,比青枫还阴毒,比白枫还狠辣,比赤枫还凶猛,比碧枫还奸诈,比蓝枫还狡猾,比金蝉还残暴,比卓星还禽兽,比相尘还悍戾,比相雾还狞恶,比相烟还血腥。 这一世,我遇到的所有劲敌,加在一起,也敌不过他的万一。 她摸摸前心,探探后背,冷汗、热汗、邪汗,结伴而生,交替流淌;箭伤、鞭伤、刺伤,如刺如芒,劲爆而痛。 她一边发着狂抖,一边掰着小手指头:“倘若列个杀伤排行榜,数遍九州,毫无争议,“飞龙在天”,位居榜首!” 上榜理由:神出鬼没,变幻无穷;武功绝顶,旷世枭雄;冷血无情,杀人无形! 杀伤等级:十级! 狠厉指数:十星! 他的冷箭,尤其诡异,钻穴觅缝,无孔不入。既然他无极凶残,我更要防范未然。 那惊天动地、撼鬼震神的喊杀声,充斥着整个战场,那漫天铺地、卷风遮云的战火硝烟,刺激的她难以呼吸视听。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向下观望: “这般战役,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世间还能打上几回?纵我一生,能有几次机遇,躲在一边,偷偷观看?” 刀光剑影,号炮连天,血肉横飞,惊心动魄。吴蜀双方,已经拼得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千军万马,驰骋芜窿谷,不尽厮杀,将绝望之声,将末日之声,四处激发。芜窿山躲在谷后,犹如一只千年怪兽,张牙舞爪,嗜血无情,欲撕毁一切,欲吞噬所有。 芜窿谷中,漫天炮火,铺天羽箭,象扇面一样四散开去,炸在头顶,射在当空。 火炮爆炸声、万箭齐发声,又夹杂着人喊马嘶声,划破茫茫天际。那没有着落的天空,散发着死亡之气,弥漫着死亡之音。 箭山火海之中,辨不清侵略者、反击者,分不清杀戮者、被杀者,看不透胜利者、失败者。只知大批大批年轻的生命,横剑倒戈,告别肆虐,失去酷烈,告别永远,失去永恒。 殷红鲜血在蒸腾,艳过蒸蒸日上的朝阳;四肢百骸在斩落,贱过踩在脚下的泥土。 生与死对抗,血与火焦灼,一切都不重要,只配伴着尘埃陨落。血染的天空,没有尽头;血色的大地,没有着落。 再看“飞龙在天”,驰骋沙场、指挥若定,惊天悍地、神勇无敌。 他似乎拥有无穷的智谋,无尽的韬略,无极的胆气,无限攻击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一十九章 瞻彼日月 龙悦荷香第二百一十九章瞻彼日月他一个帅,不尽的勇猛,道不尽的威风。再看那“飞龙在天”,山头一站,英姿飒爽,玉树临风,无尽霸气,不尽风流。 她眼望“飞龙在天”,念及他害人不浅,不由满腔愤怨:“不懂见好就收?非要痛打落水狗?害我前不敢进,后不敢退;山不敢下,路不敢走;人不敢归,家不敢回。” 她又望望饥渴难耐,疲惫不堪的吴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如投降算了!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般一想,更觉自己才最最可笑之人:“这世间,人人都像我,怎会有战争?怎会有杀戮?又怎会有进步?” 于是,又开始不切实际的畅想:“倘若满世界都如我这般不思进取、不喜争斗,又将如何?毋庸置疑,肯定是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青荷,都乐呵呵、笑嘻嘻、美滋滋,摘青莓、竖蜻蜓、逗青蛙,那样的世界,永远停留在原始社会,不会前进,只会倒退。” 从前,她跟泰哥哥学史,总是惊诧莫名:“因何人类进入野蛮的奴隶社会,反而被定性为跨入文明?” 如今,总算大彻大悟:“所谓文明社会,法规强化了,制度健全了,社会发展了,文化进步了。但,不幸的是,国家、阶级、等级,相伴而生;不平等,不公正,不自由,接踵而至;剥削与压迫、杀戮与战争、愚昧和暴戾,如影随形。” 思前想后,醍醐灌顶:“在这颠倒的时代,文明根本就是相对,和刀剑一样,无眼耳口,无心意情,无所谓善,无所谓恶。文明脚踩着愚昧走来,也在发展中,不断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愚昧。文明与愚昧,向来相生相克,共立共存;它们想互博弈,相互角逐,相互妥协,相互抗争。当然,最终的最终,文明必胜。但是,那在何时?那在何地?绝非在当下的战争。” 想到战争,大惑不解:“究竟是:人性本善,性近习远?还是:人性丑恶,暴戾贪婪?抑或:人性荒谬,自相刁难?山河从不完美,难道只因有战争,只因有人类?” 依然大惑而特惑:“在这个颠倒的时代,因为贪婪,肉食者便可以无耻?无耻到把血性屠杀,说成光明正大?因为良善,草食者便注定无权?无权到被迫征战,被认为理所当然?” 举头望天,泪光闪闪:“因何人类成长每一步,都有血腥相伴?都是血色相随?日月流逝,斗转星移,万物刍狗,无止无休!天地熔炉,无间地狱,何谓胜负?何谓荣辱?” 只觉伤痛难以遏制:“对于愚昧与文明,素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不过小小一只蝼蚁,任人踩踏,自然想不透偌大的乾坤。不要说历史,仅仅是战争,我都不解其万一。我曾一心盼着蜀国获胜,但是,眼见成千上万的吴人慷慨赴死,我的心除了伤痛,便是伤痛。” 正在迷茫中不能觉醒,正在伤痛不能自拔,芜窿谷外,突然涌出一哨人马,人数上万,风驰电掣,如风席卷。为首一面大旗,迎风飘扬,斗大一个“枢”字,绣在正中央。 青荷陡然想起:“昨日天枢那般壮怀激烈,那般苍凉悲壮、无可奈何。他本是痛恨吴君昏庸,切齿主帅无能。可是,危急时刻,他却义无反顾,召集旧部,舍命营救。我虽不敢认同,却不能否认他是少见的英雄。” 原来,天枢身处卓云、卓幕、金梭、银盾四股火力夹击,周旋于蜀军夹缝之中,却能神机妙算,佯装向北逃窜,又突然转向,泥鳅一般,钻过包围圈,更是心念主力,出其不意,挺近芜窿谷。 天枢的不期而至,令两军战局,风云突变。事到如今,形势倒转,蜀军被前后夹击,腹背受敌,岌岌可危。 青荷急望蜀军阵营,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飞龙在天”惊而不慌,危而不乱,从容不迫,镇定果敢,大将之风,临场凸显。 不过瞬间,应急机制已然启动。但见:一列列、一队队、一排排蜀军,悄悄绕在芜窿山隐蔽的盘山路中。阵容有序,行进迅疾。不消片刻,数千人马,不见踪影。 青荷冥思苦想,如梦初醒:“地图上曾有标明,芜窿山下芜窿谷,芜窿山上芜窿洞。蜀军进洞,匿迹销声。” 芜窿洞是个大型石灰岩穴,主洞长二三里,洞高洞宽都有数丈,宽敞且可通行。洞内有飞流直下的石瀑,神奇绝伦的石幕,有光洁如玉的石笋,有粲如繁星的石花。有的形似金銮宝殿、玉柱擎天,有的形似雷峰宝塔、玉林琼花,有的形似石田珍珠、巨幕飞瀑,有的形似珊瑚瑶池、海底龙宫。形态之美、质地之洁、分布之广,世间一绝,天下罕见。 毋庸置疑,定是“飞龙在天”事先利用芜窿洞,打通芜窿山,与后山小路相连。出得此洞,便可进逼天枢后营,更可直插敌军心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二十章 耀彼星辰 龙悦荷香第二百二十章耀彼星辰“飞龙在天”当真狡猾,留下三千人马,护住前洞洞口,故意擂鼓鸣金,摇旗呐喊,做出进攻假象。 樊琪被困谷内一处山丘,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没吃没喝,视野更不开阔,既无法观察敌军阵营,又望不见天枢救兵。 说句良心话,身为主帅,如此痴傻,不如自杀。本来,倘若他与天枢里应外合,攻守定将易型,战局更要改观。 天枢虽是神勇,却不知谷内兵力如何设伏,自然不敢贸进。方欲派人进谷探查,忽闻后营炸开了锅。 飞弹、羽箭、火炮、滚木,狂风暴雨般,猛射而至。 蜀军漫山遍野,飞箭铺天盖地,大火如日中天,奔腾着,激射着,翻涌着,冲向吴军。 吴军后队被砍、被射、被烧,哭爹喊娘,冲冲大乱。前队不知所以,回转相救。前后相撞,自相践踏,死伤无数。 天枢毕竟一代名将,更能临危不惧。令旗一举,一声断喝,将士犹如吃了定心丸,后队变前队,重整旗鼓,片刻之间,又恢复秩序井然、训练有素的威武之师。为了活命,不顾火烤箭射,同仇敌忾,绝命冲锋。 突然,天枢令旗急摇,骑兵攻击手急速抢到前方,列成无数方阵,大大小小,阵中容阵,阵阵相连,阵阵相套,薄中厚方,攻势凌厉,三面包抄。他们身负长弓羽箭,手持利刃长矛,披挂铁铠甲胄,武装到牙齿,攻击力、防御力陡增。 天枢一声号令,刹那之间,漫天羽箭,铺天盖地,飞向敌阵。 “飞龙在天”应变神速,率大军侧闪两翼,命盾牌手抢到前方,虽是如此,蜀军依然有所伤亡。 危急之下,他将飞龙剑举了三举。刹那之间,装备精良的强骑兵,排成锥形阵法,前锋尖锐迅疾,两翼坚强有力,旋风一般冲向吴军。 蜀军将士所着武器和铠甲,乃是用纯钢精制打造,攻击力和防御力惊人,更是远胜吴军,片刻之间,便突破割裂敌阵。 青荷暗暗敬佩:“‘飞龙在天’却是英名,蜀军武器精良,好钢用在刀刃上。” 非但如此,蜀军分工协作,默契配合。刀马队佩有极其锋利的马刀、利剑,砍杀步兵如斩瓜切菜;长枪队佩有威猛的长矛、长戟,挑刺骑兵如狂风暴雨;步兵队佩有灵巧的钩镰枪、拐子棍,斩削马队马腿如风卷残云。 “飞龙在天”指挥若定,蜀军攻守兼备,进退有方,更是强悍无敌。潮水一般掩杀,包围圈逐渐缩小,锥形阵两翼战果不断扩大。 青荷看得清楚:“蜀军兵峰甚健,势不可挡,吴军危矣。” 天枢不愧一代名将,身处危难,沉着应变,令旗一挥,吴军顷刻间分散成无数圆阵,各以盾牌护在周边,就象被群狼围困的雄狮,舍生忘死,自卫反击。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飞龙在天”一声令下,蜀军变换“长蛇阵”,犹如条条巨龙,缠住头头雄狮的躯体,并将包围圈不住压紧夯实。 蜀军武器先进,装备精良,优势不可比拟。刀枪飞舞,剑戟斩斫,矛戈猛刺,斧钺狂劈,吴国抵挡不住,潮水一般溃退,死伤者不计其数。 天枢眼见形势不好,急速挥动令旗,吴军瞬间又变成雁形阵,便如巨人伸出了两只巨臂,包抄迂回,实施反扑。 “飞龙在天”避其锋芒,指挥大军,演成玄襄阵。刹那之间,蜀军阵营锣声大振,鼓声不绝,人流飞旋,车马盘桓,杀声震天。 吴军分不清东西,辨不出南北,找不到主力,分不清侧翼。正自迷茫涣散,蜀军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绝命冲锋。吴军晕头转向,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双方你死我活,争战进入白炽化。比之昨日,还要惨烈。 眼见刀光剑影,耳听风声鹤唳,青荷不住狂抖:“这般争斗下去,吴军虽有伤亡,蜀军却也腹背受敌,未必能占到便宜。可别忘了,芜窿谷内,还有樊琪一万人马,虽说又渴又饿,又困又累,虽这疲惫之师,更是困兽之师,倘若死灰复燃,定是无穷后患。” 幸亏樊琪不是青荷,而是被吓破了胆的缩头乌龟。他对“飞龙在天”留在谷中的三千疑兵,摸不清路数;又对谷外战役,猜不透实情。 物极必反,樊琪本是胆大妄为,如今百战百败,便成了胆小如鼠。他又是畏惧,又是疑虑,居然拿不定主意:是否孤注一掷,发动拼死一战,实施绝地反击。 相较之下,在这决胜之战,“飞龙在天”,却能当机立断。 伴随包围圈缩小,蜀军阵地忽然飞出一人,如振翅大鸟,腾空而起,霹雳骇电一般杀进敌营,人如飞龙,长剑旋舞,剑气如虹。 眼见“飞人”从天而降,勇不可挡,吴军连连溃败。 眨眼之间,“飞人”所向披靡,杀开一条血路,继续前冲。 青荷大吃惊吓:“‘飞龙在天’因何不再坐镇指挥?而是故技重施,单枪匹马,杀入敌阵?他这风头,还未出够?一心想要被敌军射成刺球?还好还好,我居高临下,再不会当那冤大头。” 吴军前方一将,手提长枪,引数十骑,跃马迎战。 “飞龙在天”更不打话,飞龙剑一旋,直取长枪。只一回合,就将那长枪将刺于马下。 吴军惊骇无极,纷纷退却。 “飞龙在天”手持长剑,接连几个纵跃,杀入二层重围。 早有一将,引一队铁骑如飞而至,更不怠慢,持长刀来战。一个回合之下,被一剑刺倒。 “飞龙在天”杀散吴军,于万将丛中,冲开一条血路,杀入第三道重围。 他纵身飞跃,又一枝军马,拦住去路。当中一员大将,旗号分明,大书一个“枢”字,不是天枢却是谁? 天枢何等英雄?那可是一代名将,威名远扬。眼见“飞龙在天”在千军万马之中,单人单骑,如入无人之境,早已揣出他的真实意图擒贼先擒王;更是猜出他的最终目的速战速决。 更见己方无数上将,人头落地,殒命当场,天枢又痛又急,早就摘弓壹啻蚊樽肌v皇堑腥搜溉缂卜纾霾欢ǎ的焉渲小/p> “飞龙在天”愈奔愈近,天枢便在十丈开外,正是飞射的大好时机。更不犹疑,略一扬手,“飞龙剑”入鞘。右手向身后一探,骇电般摘下宝雕弓,左手拔出雕翎箭,气运丹田,凌空而起,人在空中,搭箭上弦,双臂角力。 会挽雕弓如满月,疾飞神箭射天枢! 羽箭“嗖”的一声,霹雳闪电般破空而出。 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出击,天枢在马上看得清清楚楚,趁敌身在半空,无暇抵御,天枢奋力拉满弓弦,夺命回射。 哪料到,箭方射出,两道骇电已经飞至眼前。一箭射中马之眼,一箭正中右肋章门穴。天枢大叫一声,人扑马翻。 眼见主帅落马,吴阵飞出两人,挺剑飞身,将主帅急抢入手,欲全身而退。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枢两位师弟,号称“魁星双锏”的玉衡、开阳。 再看二人手中,两对金锏,形似硬鞭,边有四棱,锏身持重,长而有刃,锏端尖利。舞将起来,满天星斗,风云变幻。 “飞龙在天”何许人也?哪容敌将死灰复燃?急如风火,抢上前来,“飞龙剑”极舞,剑气如虹,怒扫千军;“追风菱针”,流星赶月,骇电齐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二十一章 惺惺相惜 龙悦荷香第二百二十一章惺惺相惜只战了几个回合,玉衡、开阳技不如人,力不能支,双双挫败。眨眼之功,要穴被点,扑倒在地。 “飞龙在天”骇电般冲上前来,右手一探,就将受伤不起的天枢提在手中,顺手点了背心大穴。 却在此时,一道灰影,从天而降,一声断喝,骇电来袭。但见此人,斜身滑步,手腕一顿,“天璇剑”横里一荡,直击“飞龙在天”后心。 危急之中,“飞龙在天”将天枢急掷于地,身形逆转,顺势跃起,“飞龙剑”反手一迎,剑光一转,反取来人前心。 灰衣将军为救天枢,性命相搏,如猛虎下山,怒狮骋原,左掌右剑,连攻带守,势不可挡。 打到分际,“飞龙在天”一招虚幌,避其锋芒,身子横飞而出,“劈风神掌”骇电出击,直取灰衣人双腿。 来人眼见形势危急,身形暴起,“天璇剑”斗转星移,向下猛削。 哪料到,尚未沾衣,“飞龙在天”长剑已经倏然出手,剑气如虹,但听“当”的一声,两剑相撞,余音不绝。 灰衣将军登时招架不住,以手抚膺,倒退数步。他心念天枢,生死不顾,欺身直进,冲锋陷阵。一柄“天璇剑”,击打砍刺,一剑紧似一剑,快疾如闪,虎虎生风。 两人越打越烈,招数越斗越奇,身法越飞越炫。 陡然间,“飞龙在天”一声长啸,一招“震惊百里”,“天璇剑”受剑气所迫,再也把持不住,倏地被击飞。 天枢本已被俘,见势不好,连声惊呼:“天璇!快走!休要管我!” 想走,如何走得了? 天璇大惊,疾挥“魁星七绝掌”,负隅顽抗。只是,哪里抗的过? 危急关头,突闻一声轻啸,疾风起处,一道蓝影,飘逸轻灵,急扑而至。 天枢望向蓝衣人,更是大急:“瑶光,你来做什么?还不速走!” 瑶光双目喷火,血灌瞳仁:“我不走!咱们是夫妻!死也在一起!”说话之间,“瑶光剑”暴冲急扫,迳刺“飞龙在天”。 “飞龙在天”更不回头,右掌微挥,弹风破风,借力打力。他这一招“游龙取水”,是以敌人自身之力卷扫兵刃,反制其人之身。 瑶光根本把持不住,双臂剧震,“瑶光剑”剑锋急转,直刺向天璇。 天璇危急中乘势跃起,身子在空中斜斜窜过,才避开她凌厉一剑,不由心下暗惊:“劈风神功,绝非浪得虚名。” 为救天枢,瑶光死生不顾,挺剑向“飞龙在天”当胸剌去。她所使的都是魁星派指穴打穴的招法,所指之处,都是大穴要害。她虽是一女子,却因豁出性命,这一剌之势,凌厉至极。 不成想,“飞龙在天”心思聪颖,避重就轻,长剑急转,更能四两拨千斤。 危急关头,瑶光根本避不开去。为救夫君,索性玉石俱焚。但见她踏上一步,似是不顾一切,进招突袭。哪知长剑递到一半,斗然间身体向后疾仰,剑光一闪,剑招又变。 她腰肢更是柔软,陡然后旋,这一飞转,剑锋又变,又快又急,眨眼之间,与“飞龙在天”已不及一尺之距。 “飞龙在天”只觉她招式凌厉而诡异,变幻而莫测,索性不变应万变,右掌向她急拍而去。 瑶光腰肢轻摆,就如一朵兰花,在风中微微一颤,看看避过,长剑又是急变,夺命之势却丝毫不减,直取“飞龙在天”。当真是宁可玉碎,不愿瓦全 “飞龙在天”却飘忽轻灵,急转身形,已旋至瑶光身后,气运丹田,舞动“飞龙剑”。 瑶光只觉一股巨力,势如排山倒海,根本不可抗拒,但见自己的长剑,已经直击向天璇,更觉不可思议。 天璇正在全力进攻,耳听身后金刃破空之声,心知不好,翻转重心,向前急纵。想要躲避,哪里来得及?只觉后背大穴又麻又痛,登时扑倒于地。 瑶光不料不到“飞龙在天”弹风破风之法,出神入化。正自惊慌失措,“飞龙剑”又至,耳听剑势来得迅疾,急忙低头闪避,只觉头顶一凉,剑头掠顶而过,心知若非对方手下留情,自己已然人头落地。 便在一瞬间,“飞龙在天”轻挥右掌,“拍”的一响,击中瑶光。 吴军被蜀军重重围困,眼见统帅被擒、主将大败,登时锐气全失,阵脚一片大乱。顷刻之间,成了一盘散沙。 “飞龙在天”一声号令,蜀军山呼雷动,前阻后截,左突右扑,发动全面猛攻。不消片刻,吴军兵败如山,全线崩溃。 天枢援救计划,被彻底击垮,统帅、主将全被生擒活拿。 青荷看向“飞龙在天”,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已是遍体伤痕,血染征衣。这才陡然想起:“‘飞龙在天’固然武功盖世,天枢亦是不可小觑。二人对箭,便是二虎相争,两败俱伤。” 芜窿谷中,尚有樊琪一万残兵败将,若是死灰复燃,后果不堪设想。 “飞龙在天”对谷外四散奔逃的吴军,并不追赶。而是紧抓战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了个回马枪。 却说樊琪,耳听谷外人喊马嘶,杀得惊天动地,急遣探马蓝骑。可惜,谷口被蜀军守得风雨不透,终于得知实情,已是错失良机。 樊琪追悔莫及,痛定思痛,号令三军,迅猛冲锋,便与回撤的蜀军,狭路相逢。 吴军一见“飞龙在天”,更是心惊胆寒,只一个交锋,便又兵败如山,终点又回到,再次逃回低山,苟延残喘。 樊琪愚不可及,吴军坐以待毙。青荷不忍再看,饥渴之下,自去摘食青莓。一口青莓尚未下肚,就听数千名蜀军齐声呐喊:“吴军速降,有水有粮,回见爹娘!吴军不降,渴死沙场,曝尸荒凉!” 青荷听的心惊:“‘飞龙在天’不光杀人无形,还攻心有方。吴军数日鏖战,疲惫不堪,饥渴难忍,闻听此言,如何不会军心涣散?” 看向吴军阵营,接二连三都有军士,丢下武器,举起双手,抢下山坡,投奔蜀营,弃战而降:“我愿归顺!休伤性命!” 樊琪恼怒至极,连斩数十,期望杀鸡儆猴,却是徒劳无功。 蜀军果然守信,但凡吴军投降,都是备受优待,给水给粮。这般一来,不出半个时辰,樊琪众叛亲离,唯有束手就擒。 西蜀大胜,“飞龙在天”虽是伤的不轻,却能指挥若定。 蜀军秩序井然,分头行动:有的掩埋战友,有的押解战俘,有的清点战场,有的缴获战利,有的护送军械,有的召集马匹,有的搬运锣鼓,有的收拾道旗。 “飞龙在天”召集吴军,约法三章:“有意留蜀者,无罪无罚,分田分地,减赋减役,保证乐业安居。” 此令一出,颇得军心,上下一片欢腾。 西蜀沃野千里,号称天府治国,却因战乱,几被灭族,虽经一代人努力,依然地广人稀,最缺年轻力壮的劳力。 指挥停当,“飞龙在天”不急撤退,却召来“魁星五子”,推心置腹。 他满面悲戚,看向山洪留下的淤泥,漫山遍野的尸体:“今日之战,西蜀虽胜,在下并不以之为荣,更无丝毫喜悦之情。事实上,眼见万众苍生,命丧黄泉,在下不尽伤痛。蜀吴本是兄弟,本是友邦。咱们共同的敌人,本是北鞑。” 天枢身为败军之将,满面悲怆,满心悲凉,只是侧耳倾听,只是一声不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冤冤相报 龙悦荷香第二百二十二章冤冤相报飞龙在天望向远山,不尽悲壮:“怨就怨国贼博尚,无道昏庸,嫉贤妒能,穷兵黩武。将军文韬武略,我家君上求贤若渴,慕名久矣。将军不如弃暗投明,咱们共建西蜀,创不世之功。” 天枢箭伤虽已包扎,一身霸气,却是消失殆尽:“大将军英明神武,在下敬服。但是,在下绝非卖国求荣之辈。既然被俘,再无二话,要杀便杀,要刮便刮。想要在下降蜀,反戈东吴,那是万万不能。” 再看天璇、瑶光、“魁星双锏”,都是满怀必死之心,不发一言。 “飞龙在天”真情流露:“西蜀子民素来不喜征战,我家君上更是不喜用武。几位将军但凡投诚,不仅远离刀光剑影,更是无需剑指东吴。咱们只需励精图治,兴利除害,振兴西南,造福一方。” 天枢抬眼望长空,兵戈将息,一轮血色红日,倔强地挂在长天一隅。虽有明日当空,依然阴沉沉,昏惨惨,一阵阵冷风,迎面袭来。 他不由自主,打了数个寒颤。一番思虑,只觉心灰意冷,更是不为所动:“大丈夫死则死矣,为国捐躯,死而无憾。大将军不必多言。” “飞龙在天”沉吟片刻,字斟句酌:“将军既然不肯为我分忧,在下不加勉强。只要将军保证,日后不与西蜀为难,但请自便。” 五人闻言,不可置信。矗立谷口,怔怔相看,都是惨白着脸,萧瑟着心,冷风吹得衣袂飘飘,刮得他们沉浮不定。 瑶光第一个醒转,涕泪纵横,对着“飞龙在天”拜了数拜:“将军大恩,瑶光来日定将涌泉相报。” 转身力劝天枢:“阿枢,大将军以诚相待,咱们不能辜负人家的好心,更要记着人家的好处。” 天枢动容,静默一刻,终下决心,对着“飞龙在天”拜了数拜,率领众人,默然离去。 行出数箭之地,道:“龙帆久负盛名,今日再见,不枉此生。此人大智慧,大心胸,真英雄!” 天枢长叹一声:“若能得此知己,此生无憾。只是,生不逢地,战不逢时,此生已是无望!” 天璇满心悲凉:“天璇也是此意,怎奈舍不得妻儿老小,抛不下故国家乡!” 道:“生不能报国,死不能成仁,甚是悲凉!博尚误国!羞为其臣!势必弃之!” 早有将士心急如焚,连声规劝:“大将军,‘四子’何其勇猛?怎能轻易放行?” “飞龙在天”目送天枢、天璇的背影,心中不舍,脸上微笑:“这样的真君子,这般的大丈夫,世间屈指可数,我怎忍心杀戮?” “大将军!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你们只管放心,他们再不会为博尚卖命,更不会与我西蜀为仇。” 蜀军终于退出谷口,四周沉入一片死寂。 青荷心情沉重,却不忘初衷:“杖打完了,吴军败了,蜀军回了,我也该撤了。” 谷底被山洪冲击,到处都是乱石淤泥,又经血与火的洗礼,更是一片狼藉。蜀军在低洼之处,挖出数十个大坑,将战死的吴军将士就地掩埋。 数十个坟丘,星罗棋布,大小不一。 那么多尸体,仓促间岂能一一掩埋?沟沟坎坎,坑坑洼洼,仍然还有暴尸荒野。更显凄凉,更显悲壮,更填血腥,更填惊悚。 直到确认再无蜀军,青荷才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向山下走去。她绕过被遗漏遗忘的尸体,避过山洪留下的淤泥,一步一险,举步维艰。耗尽胆气,透支体力,这才终于下至谷底。 放眼望去,视线清晰。在那一刻,在她心中,时间冷凝,空间永恒: 空中刮着冷风,吹不尽哀鸣。天上飘着细雨,洗不去血红。坟丘仰望苍穹,埋不住亡灵。 青荷眼望大大小小的坟丘,默念《往生咒》,身心狂抖,涕泪横流。 数十年后,那沉重的战争阴影,不可忘却,不可磨灭,一直纠缠在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挣扎到谷口,躲在巨石之后,探出一颗头,睁大一双星眸。 却不料,所见所闻,不可置信,骇人听闻。 芜窿谷口,站立六人,各持利刃。刀枪相向,剑拔弩张。一动不动,冻结时空。 其中一人,被另外五个围困当中。 此人不是别人,便是蜀军统帅,“飞龙在天”。 青荷只觉不可思议:“他昼夜战斗,不眠不休,几乎被打了血球,还没打够?还单枪匹马?跑回来打架?” 另外四人,竟然是博赢、天权、紫逍、紫遥。看来,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也是青蝇之本性。 此外,还有一人的出现,更令青荷不可思议,居然是曾经做了战俘的吴军统帅樊琪。 六人横眉立目,拔剑相向,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情此景,超越青荷的想象,只觉不会呼吸,不会心跳,唯有涅呆呆发愣。 眼望樊琪,青荷开始猜疑: 适才“飞龙在天”班师回营,方才率军行出数十里,忽闻中军飞马来报:“启禀大将军,大事不好!吴帅樊琪被劫!” “飞龙在天”大惊:“何人如此大胆?” 中军急禀:“四个贼人,装扮成我蜀军,及至近前,才被发现。贼人极尽狡猾,上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等尚未出手,他便神不知、鬼不觉,劫持了樊琪而去。看他武功身法,极似魁星、神农两派爪牙。” “飞龙在天”醍醐灌顶:“必是博赢!吴军之中,也只有博赢,如此轻功绝顶。我军疲惫至极,他若偷袭,如何抵御?” 更不迟疑,率众狂追而回。他马快身疾,风驰电掣,眨眼便奔出数十里,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及至追上博赢,只剩单人独骑。 博赢素来诡计多端,心知血战在所难免,索性将“飞龙在天”引至芜窿谷内,以防大批蜀军随后追到。 青荷躲在巨石之后,近观“飞龙在天”,更觉毛骨悚然:他分明就是个血人,双眼布满血丝,征袍遍染血迹,浑身遍布血痕。 只有一张脸,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不过一月之间,他好似基因突变,如此陌生,简直不敢相认:形容枯槁,瘦骨伶仃,从前的英气,销声匿迹,从前的雄风,无影无踪。 一年挨蛇咬,十年怕草绳。虽是如此,青荷依然暗自提醒:“他便是瘦成骷髅,杀我依旧易如反掌。”念及于此,小手情不自禁,摸向前胸。她怎敢一刻相忘,那里曾遭重创? 再看一眼阴魂不散博赢,更是吓的腿肚子转筋:“他大老远跑到此地,是不是为了抓我回去?难道他会神机妙算?算出我的藏身之地?”如此一想,心惊胆寒,最担心的便是,下半辈子都没鞋穿。 博赢那张脸,更是冷得滴出水,冻成冰。她一直当他是只讨人嫌、招人恨,四处飞、嗡嗡叫的青蝇,万万没有料到,他能如此高冷。 说到“高冷”,那是“飞龙在天”的一贯作风,青蝇东施效颦,真真让人大吃一惊。难道冷是利器,也能杀人不成? 青蝇冰酷至极,一双眸子,没有一丝温度,说句话都掷地成冰:“龙帆!上次手下留情,又容你兴风作浪。父君之仇,东吴之恨,博赢一刻不忘,今日让你血债血偿。” 青荷虽躲得老远,但见青蝇嘴,不闻青蝇声。冥冥之中,他那声音,依稀激荡在幻觉之中。难以掩饰的杀机,如此冰寒,无穷裂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