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药丸》 正文 1.我家的鸟吃得比我还多怎么办 这一天的阳光不那么刺眼,现在正处于临近初春的时节,这天外面也没那么冷。 好天气,好得像只苹果馅饼。 拉达曼迪斯在某个花鸟鱼市场游荡,今天是他轮休,可本来应该好好休息的时间却又被琐事推迟。 要帮米诺斯买鱼粮,还要帮哥顿买花肥——可偏偏这两人养的东西金贵无比,在他出门前两人还打了好几遍电话仔细嘱咐。 路上没有什么情况,也没有诸如鱼粮缺货之类的意外发生,一切都进展得极为顺利,他很快就把这些东西都置办完毕。 在他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他在路边的摊位上看到了某样东西,这使他停住脚步。 那是个卖鸟的地方。 那里挂着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有大大小小的鸟儿,大大小小的鸟儿叫声也各不相同。 有一只看上去很特殊,它没被关在笼子里,而是站在一根吊起来的杆子上——不过它只是站在那里,却没有飞走。 他走了过去,端详起这只鸟来。 它有点像金刚鹦鹉——至少大小是一致的,不过它的羽毛是淡粉色而不是明丽的蓝色或红色;在它胸口的地方有一块近似圆形的区域,那里的羽毛是鲜红色的,而后背对应的地方也是红色,像是被什么洞穿了一样。 那双金黄色的小眼睛看着他,不知道在考量着什么——不过大概什么都没想。 它长长的尾羽上的羽枝在微风中极细微地颤动着。 摊主对着他喋喋不休,说尽了这只鸟的好话——例如不用关进笼子也不会飞走——有目共睹的,性格温顺,很干净也不掉毛之类的——他似乎急于做成这笔生意。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养只宠物的闲心,向摊主询问了价格。 也许是被那金黄色的灵动的眼睛打动了吧,那生着清澈的眸子小生灵也许有着一个同样清澈的人的灵魂——事后他总是这么想。 对方报出的两位数的价格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觉得自己可能被价格打压下养宠物的念头的这个想法彻底烟消云散。 在他付了钱之后,他转身离开,那只鸟站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昂扬的样子。 摊主望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般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将这鸟带回家,遵照摊主的建议,没有找个笼子把它关起来,而是让它安居在阳台的晾衣杆上——这是它自己的意志。 他用一只碗盛了小米,另一只碗则装满了水,准备好给那只鸟的食物之后,他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饭——为了方便而打算预备午饭晚饭两顿的量。 会做龊贸缘氖澄锎蟾攀且桓龊媚腥说谋乇讣寄堋耆梢砸晕赖某杖盟谛睦镂约耗炔省 在一段以油的滋啦响声和锅铲与锅壁的碰撞声之后,他将散发着香气的午餐端上桌。 蔬菜,肉类,米饭。 均衡的饮食才能保证身体健康,他始终笃行着这条理论。 他还没在桌边坐稳,某只粉色的生物就以它生平最迅捷的动作飞了过来,毫不客气地坐在——蹲在了桌上。 然后,开始啄食盘子里的胡萝卜和牛肉块。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懵住了,不过在职场上多年的经验让他冷静下来——他什么客户没见过——他伸出手来驱赶那只鸟,但毫无效果;他又把装着小米的碗拿过来放在桌上,用自以为对方能明白的动作示意它应该吃这个。 可那鸟无动于衷,把小脑袋扭过去,专心享用着本来属于他的午饭,对那只装着小米的碗看都不看一眼。 真是奇了怪了。 他可不知道鸟会吃这种做熟了的东西,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吃虫的鸟和吃粮食果子草籽的鸟。 但这鸟就这么愉快地吃下去了,他叹了口气,筷子伸向盘子的另一边,没被鸟啄到的那块地方。 他吃得当然比鸟快得多,在他放下筷子之后的一段时间,粉色的鸟还在慢条斯理地啄食着东西。 不过后来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了。 他准备的饭菜应该是两顿的量才对,为什么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吃饱了的鸟一本满足地飞回晾衣杆,体型丝毫没有鼓胀起来的迹象,还发出咕咕咕的轻细叫声。 它这是在笑吗? 拉达曼迪斯气得险些背过气去——他明白了什么! 并不是明白了这鸟的胃的容量如此之大的原因,而是那个卖给他鸟的摊主——怪不得会那么便宜,养这么一只鸟,就算是吃食都能把饲主吃穷了! 他决定投诉那个摊主——这世界上有三一五对吧!他作为一个无辜的消费者,被无良的卖家坑骗了! 但不超过一分钟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对于投诉一个并没有经营许可这种东西的小摊贩这件事没有任何信心。 他瞪视着这只比他吃得还多的鸟,似乎是想知道它把食物都塞到哪里去了,可他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把它赶出去吗?当然有些于心不忍。 而且这么大个人跟一只鸟怄气,似乎也说不通道理。 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反正我的收入也可以养得起两个人——他不断地进行着自我安慰,眼睛瞅着自己请进来的这尊神。 那家伙明亮的小眼睛偷偷地瞄着他。 不想将大眼瞪小眼的情形继续下去,他只好放下最后一丝不满,认命地去收拾桌子——这里也只有他能收拾了。 不过好在这鸟安静得很,在他看着书c享受着美好的下午时光的时候,它没有乱飞乱叫,也会到他准备好的纸箱去解决净手问题,这是让他很欣慰的。 不过他也没感受到那双一直盯着他看的金黄色眼睛的目光罢了。 晚餐的时候这只鸟依旧吃得很多,这使得拉达曼迪斯有了把它解剖开来看看它那消化用器官到底是怎么长的的想法。 他给米诺斯和哥顿通了电话,告知鱼粮花肥置备的顺利状况,告诉他们不要担心——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 那鸟悠然地看着主人忙忙碌碌,不时地用嘴梳理自己的羽毛。 他最近的几个晚上一直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的他穿着一身黑甲,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他回想起来都感觉自己这样很威武。 在梦里,他面前跪着一个人,看不清脸面,身形也不十分明了,那人整个都似乎融进了阴沉的背景色里;或者是说,那同样穿着黑色战甲的人就是从黯淡的光线中勉强分离出一个形状。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会永远追随于您,向您献上绝对的忠诚〗 梦里那人这么说,声音仿佛也没了轮廓,像是浮着一层蒙蒙的灰,像是旧书中不清晰的往事。 〖阿〗 梦里的他开口,似乎是要回答什么 〖阿嚏!〗 他打了个喷嚏——并不是在梦里,现实中的他大大地打着喷嚏,从床上坐起身来,揉着有些红了的鼻子。 什么东西在挠他的痒痒,终止了这个梦。 借着未被窗帘挡住的半边窗户透过来的朦胧光亮,他在一片黑暗中勉强看清了罪魁祸首—— 那只鸟睡在他的床边上。 它的脚抓住床头的铁架,蜷缩成接近一团的形状,漂亮的——而且很长的粉色尾羽自然下垂。 然后,尾巴尖扫到他的鼻子上。 最严重的问题是,他这么大声地打喷嚏,这鸟居然纹丝不动,好像刚刚经过它的鼓膜的只是一丝风;它就这么安静而淡定地睡着,好似开大炮也轰不醒它。 拉达曼迪斯以一种无奈的表情扶额。 他并没有睡觉关上卧室房门的习惯,也是因为这样,这只鸟光明正大地进了他的卧室,憩息在他的铁架床的床杆上。 他下了地,伸手去抓那只熟睡的鸟,打算把它送回它本应该呆着的阳台晾衣杆,然后关上卧室门回来睡自己的觉——本来应该这样,可是呢? 在他的手刚刚触及到这只鸟的羽毛的时候,这只鸟以一种惊人的音调大叫起来。 那声音那么的凄厉,那么的悲凉,哀转久绝,就像是一只即将被宰杀掉的鸡! 你是一只可爱的鸟,而不是一只平庸的鸡,你不应该这么叫。 如果他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只鸟,不是一个人类的公司职员而是一只鸟类的教育家的话,他真想这么告诉它。 他不死心地试了几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他想把它从床头移动分毫,它就会发出这样令人抓狂的叫声。 一个锻炼良好的c身高接近一米九的c有着六块腹肌的男人,在一只鸟的面前,几近投降了。 最后,他终于狠下心来对自己,忍着那可以刺穿耳膜的凄厉鸣叫,把这只鸟请出了卧室,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门。 最开始,他还可以听见那鬼哭狼嚎般的鸣叫声,他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能够叫得这么恐怖的鸟。 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茧,把耳朵堵得严严实实的。 过了一段时间,他也似乎听不见那鸟的叫声了,终于再次去见周公。 那只鸟在门前嚎了一会儿,也停歇下来。 歪着脑袋,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它安静了下来,许是在假寐。 〖我将守住这扇门,不会让任何人通过〗 在这一个晚上,他没在梦里再见到那个人。 第二天的精神状态似乎没有受到昨晚的突发事件的影响,他起得很早,而后开始进行每天必要的锻炼。 起得早的原因也有需要自己做早饭这一条;在冲完澡后,他着手于早餐要吃的小麦面包和火腿蛋——当然,这次多加了那只鸟的一份。 鸟永远都不会比他吃得快,因此在他穿好大衣准备去上班的时候,它还在盘子里啄来啄去。 可当他开门要走的时候,那鸟却停止进食,转而飞落在他的肩膀上。 很明显,这是要和他一起走。 上班带宠物根本就是件荒唐事,虽然有哥顿带花盆去公司的先例——但毕竟那只是盆花而这是只活蹦乱跳的鸟——而那盆花也在它被带来的当天被人不小心碰掉了一片叶子,结果哥顿心疼得后来再也没带它来。 人与鸟之间的纷争又开始了,厄里斯大概很眷顾他们。 虽然门口掉了不少鸟羽毛,但拉达曼迪斯还是成功地把这只鸟关进了屋子里。 在他下楼的时候,他似乎听到屋子里传来了些什么声音,不过他并没有当回事。 刘海酷似古牧的米诺斯和带着两个黑眼圈的哥顿欢欣鼓舞地迎接他——他包里的鱼粮和花肥的到来,看着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下属,他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听说了吗,昨天哥顿家里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 和他办公桌相邻的艾亚哥斯并不专心工作,用一种小孩似的c故作神秘的语调跟他闲聊起来。 我才刚到怎么可能知道——他腹诽着,因为忙着与手头的文件战斗而没有答言。 对方一点也不介意没人回应他,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可是不敢放太大的。 〖哥顿说,他昨天回家之后,发现家里所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桌子地板都擦干净了,但根本不知道是谁做的。〗 他看见从他旁边经过的女同事潘多拉,暂时噤声,可这时间只维持到她走远。 〖门和窗户都是好好的,不过怎么会有人专门撬门跳窗户进来收拾屋子呢,真是神了。〗 他摆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实则心里有些羡慕这个故事的主角的好运——他那乱七八糟的屋子也很需要收拾。 作为公司公认的劳模,拉达曼迪斯依旧维持着看文件的动作,心里却忍不住开小差。 有点像是小时候听过的海螺仙女的故事。 这确实是真事,也是因此,哥顿连思考带兴奋,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觉;这样也就有了今天拉达曼迪斯所看见的c带有一定悲剧色彩的熊猫形象。 最近的工作很忙,他们正忙着和另一家公司谈生意;而那家公司中负责这笔生意的加隆是个很麻烦的人物,他们的老板波塞冬也不是省油的灯。 因此,一天下来,他带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里;在掏出钥匙开门前,莫名地还幻想了一下自己的家会不会也被收拾干净。 打开门,他发现他的家居然真的变得不一样了!这让他有了走错了门的错觉。 在本来光洁的地板上,躺着一些小摆设的碎片,还有杯子的碎片;而在开放式的碗柜前,可怜的小柿子和破碎的盘子静静地长眠在那里。 我一定是被累得眼花了,他想着,揉了揉眼睛。 除了他的视线更清晰了一些以外,没有任何变化。 家里是遭了贼了吗?这个疑问在他看见那只粉毛的鸟时得出了答案。 出门时的响声不是幻听,在他离开之后,那只鸟发了疯一样的在屋子里乱飞,东撞一头西撞一头,想要寻找一个出口;可它除了一地狼藉以外,什么都没弄出来。 这下他生气了。 不过比起一个家庭主妇可能会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尖叫,他的行为应该算是理智一些。 他抄起立在门边上的鸡毛掸子,连鞋都没脱,在屋子里追打起这只鸟来 我辛辛苦苦收拾的屋子被你搞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几分钟的追逐战之后,那只鸟落在了晾衣杆上,不再继续飞,小脑袋垂下来,好像是一副认错任打的样子。 人往往都是这样,两个人吵架,越吵越凶,可当其中一个人说了软话时,另一个通常都会适可而止地停下来。 他也是这样,手中的鸡毛掸子举起,就是没有落下来。 他看着它那副可怜样,那淡粉色的羽毛疲软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他观察到,它的翅膀上有一撮毛不见了,有些干涸了的血迹,应该是被掉下来的什么东西伤到了。 可怜样。 他感觉自己彻底败了,仰天叹息之后去收拾这一地的东西,也没忘记帮这只鸟处理一下伤处。 那认错的样子,像是真的有个人的灵魂在那小小的身体里面一样。 他又有了这个幻想了。 粉色的鸟看着他,小小的眼中目光似乎有些暗淡。 〖那样的话,我的心情才是要被割舍之物〗 〖不会再给您添麻烦了〗 这次事件之后,这鸟再也没有闹着要和他一起出去,也没有再打翻东西。 不过拉达曼迪斯已经默认了,只要他忘记关卧室门那只鸟就会飞进他房间睡觉的设定,他也已经放弃了关卧室门,那只鸟也没再用尾羽把他扫醒。 那个不明所以的梦还是继续着,只不过当他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梦中的世界就会变成一片黑暗,还不是醒来——在他买进那只鸟之前做的梦也是这样的。 他去医院做过检查,除了精神疲劳有些严重以外没有任何问题,并没有什么来解释这个梦。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他想要投诉那个摊主的三一五也快要到了——不过他已经没有这个念头了。 他早就已经接受了这只鸟,也很喜欢在下班回家时那毛茸茸的小家伙蹭着自己的脸的感觉。 电视屏幕上的天气预报主持人在特定的时间开始叽叽呱呱。 〖最近几天多个地区有寒潮来袭,请注意适当添加衣物。〗 他有些不屑的嗤了一声,这预报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预报了——他这里已经遭遇了倒春寒,今天刚下了一整天的雪,他也把才收起来没多长时间的棉衣又拿出来穿上。 在第二天的清晨时,雪早就不再下了,他抹掉窗上的哈气,看看外面的一片素色。 一地茫茫的白,好像一袭嫁纱。 他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进入室内,然后照常地收拾衣装去上班。 外面的温度让他打了个哆嗦,真是够冷的。 米诺斯给他的鱼买了加热棒,那条白色的热带鱼对水温的变化极为敏感,而他家室内的供暖不足以抵御倒春寒的威力——他像对宝贝似的对待那条紫色眼睛的鱼,怎么可能让它受冻。 此时他正开着小差,看着加热棒的说明书。 艾亚哥斯看着文件,不过是拉达曼迪斯手中的,他自己的那份则弃之不管。 一天的时间,在稀里哗啦翻文件的声音以及同事们之间聊天的声音中度过,好像外面吹过的而没有留痕的冷风。 当他回到家打开家门时还没觉得什么,可在习惯性脱下外衣时才被不正常的温度刺激到;家里和外面的温度完全一样,只是刚进来的时候因为暂时习惯冻得麻木的没有意识到而已。 他望向那扇忘记关的窗。 心里骤然一紧。 果不其然,他看到那只鸟缩在晾衣杆上,因为纱窗的缘故并没有飞走,可此时它正缩在相对背风的位置,走近后明显可以看见它在发抖。 这下他可急坏了。 他迅速穿上外衣,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冻得冰凉的鸟卷进较为温暖的怀里,冰冷的温度使得他激灵了一下。 他跑到了最近的宠物医院。 一条街的路程并不算远,不过他因为跑连带着急出了一身汗。 鸟没什么事,只是受凉了,可他却得了重感冒,只能躺在床上。 他兄弟米诺斯专门请了假来照顾他。 那藏在刘海下的眼睛带着嘲笑的神色看着这一人一鸟。 〖我说,你请假这里来,是为了帮我叫外卖?〗 拉达曼迪斯说话时还闷声闷气的,不过这依旧能表达出他的无语;他这个兄弟,到了这里之后除了看电视之外,只会在饭点时打电话叫外卖。 〖是啊,你都感冒了,作为哥哥的我怎么忍心你拿起手机叫外卖呢?〗 那人用一种听上去很正经的语气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他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反驳他。 〖记得要三个人的份,这鸟吃得比我还多。〗 事实也是如此,不出他的所料,米诺斯以几乎是惊恐的眼神看着这只鸟吃光了一人份的食物。 〖吃这么多你倒是好起来啊〗 不知道他是在对鸟说还是对拉达曼迪斯说。 〖潘多拉小姐托我捎话,她说她非常希望你尽快好起来回去。〗 听到这里,拉达曼迪斯升起了感动之情。 〖因为没有了你,整个公司的工作效率降低了一半。〗 米诺斯的下一句话让他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他和艾亚哥斯每天的工作为什么那么快就完成?他们两个原来那么厚一沓的文件怎么像被吃了一样消失了一大半?还不都是以各种理由和软磨硬泡的形式推给了自己! 他感到了自己责任的重大,没有自己,公司几乎就要倒闭! 那只鸟瞅着他,不知道是为他感到怜悯还是在想什么其他的东西。 粉色的鸟在他之前就恢复了健康;在他的病好了之后,他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公司的工作效率又一次有了显著提高——拉达曼迪斯的劳模称号真是名副其实!同事们都这么说。 努力总是有回报的——在上一次和波塞冬的公司成功进行一笔交易后,他们的公司获得了极大的利益。 因此,他的老总哈迪斯开了天恩,给他们涨了工资。 为此,艾亚哥斯他们决定举办一个派对来庆祝一下,并且以“你家的屋子最宽敞”这种冠冕堂皇却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的理由将地点选在了拉达曼迪斯家。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要办派对,只是想借着个机会接近一下公司里的女同事——例如公认的高冷美女潘多拉;以及顺带想吃他做的菜和甜点,仅此而已。 不过正好可以放松一下,他也同意了这个主意。 可在这个计划实施的那天他有些后悔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是简约风格的家,被自己亲爱的兄弟和同事们挂满了花花绿绿的拉花c彩带和气球,好像小学生在开联欢会一样,这对于他的眼睛大概是种伤害。 而且他家的鸟似乎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或者根本就是被惊吓到了吧,它在屋子里乱飞,气球的爆裂声和女孩子被鸟吓到而发出的高分贝惊叫声此起彼伏。 我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 拉达曼迪斯给自己这样的心理暗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情平静下来。 而后系上围裙,去烤蛋糕,他亲爱的哥哥米诺斯钦点要吃熔岩蛋糕。 会做饭的男人才是好男人——每一次他都会这样佩服自己。 那只鸟应该是受不了客厅里的喧嚣,逃到了厨房,安安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自家主人的脸。 虽然体积蛮大,但这鸟并不会让他感到碍事;他稍稍扭过头,冲着那只鸟笑了笑。 如果这个情景让客厅里的艾亚哥斯看见的话,一定会哀叹拉达曼迪斯对鸟笑都不对我笑——他每次和这一字眉聊天的时候对方都板着一张木头脸。 不过考虑一下他在工作时间聊天的行为,木头脸还是有道理的。 人们嬉笑着,闹着,在没有工作的时间放纵着自己长时间下来积攒的压抑。 他好像还听见了谁在唱歌,虽然调子跑到了十万八千里远。 虽然喧闹,不过没有人抽烟,这对于一个派对来说应该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客观上来说这点也成了他的一种慰藉,至少现在的空气里只有好闻的糕点的香甜味——尤其是那有着超高卡路里的熔岩蛋糕的焦糖的味道,以及香槟的略带酸味的气息。 拉达曼迪斯和他的鸟安静地坐在旁边,他并不是很适应这样的狂欢的气氛,比起派对,他更喜欢自己在心里默默地为涨工资这样的大好事庆祝。 艾亚哥斯在他旁边坐下,他的黑发上还落着一根粉红色彩带。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拉达曼迪斯肩膀上一副低眉顺眼——虽然没有眉毛,安分地站着的鸟。 看不出什么品种来,和它比较接近的就应该是金刚鹦鹉了;不过这鸟那嘲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拉达曼迪斯好心地将他脑袋上的粉红色彩带拿了下去。 艾亚哥斯瞅着他笑了笑,从桌上拿起一颗水果糖,剥开之后叼在嘴上,然后转向他肩膀上的粉色鸟。 〖你这是做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什么做出这样的举动。 粉色的鸟把头扭过去,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嫌弃。 目的未达成的艾亚哥斯把糖直接含进自己嘴里,看上去有些不满意的样子。 “以前的时候1,人们会把糖含在嘴里喂给鸟儿吃。” 他吧嗒吧嗒地含着糖,语调上却一副正儿八经科普的样子。 他又剥开一颗水果糖塞进自己兄弟的嘴里。 对方的一字眉瞬间厌恶得皱了起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吃水果糖。〗 〖不是让你吃,是让你喂鸟,是它的主人的话它应该能接受的。〗 沦为实验小白鼠的拉达曼迪斯满脸不爽,但还是蛮好奇鸟到底会不会吃,所以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将头转向肩膀上的鸟。 只见那鸟毫不犹豫的将头凑了过来,叼走了他的糖。 〖你看我就说能行吧!〗 坐在他旁边的人一副实验成功的高兴样子,他也没想到这鸟真的会吃。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同样也没想到。 那只鸟叼走他嘴里的糖之后,顺势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 鸟啄的不重所以并不疼,但他却有些发懵——这鸟平常都不会叨人的。 粉色的鸟一副得逞的样子,小眼睛似乎也更亮了。 他明白过来之后,狠狠地瞪向笑得前仰后合的艾亚哥斯。 啊你个色鸟! 派对的气氛很快将这件小事淹没,他也很快被热烈的气氛融化,也被艾亚哥斯拉着加入了人群。 人们笑闹着,酒力差而醉了的人含混不清地唱歌,每个人都享受着零压力的轻松时间。 粉色的鸟落在它专属的晾衣杆上,顺便还戳破了绑在上面的两个彩色气球。 它的金黄色的小眼睛向人群中看着,那颜色就像窗外远方的路灯的光。 拉达曼迪斯卷进人的热量的洪流中。 他感到他的同僚们更加亲切了,他们的面孔越来越熟悉c越来越熟悉 越来越。 像是好久好久之前就认识一样。 这一天的晚上,他又做了那个梦。 那个梦前所未有的清晰,好像从什么地方透过了一缕阳光,把笼罩在这里的阴郁颜色挥散。 他看见了自己,还有跪在面前的那个人,他也是那么的清晰;他还看见了更多的c穿着黑色战甲的人。 他面前那人那么清晰。 那人有着淡粉色的发,有着金黄色的双瞳,那颜色在这灰色的梦里好像灯光。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会永远追随您的〗 那人这么说。 然后,他的梦就醒了。 脑子和视野都不是不是很清楚,因为昨天喝了不少酒的缘故。 喧闹的人群早在昨天就走了个精光,他的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他坐起身来,发现被子外面露出他家鸟的一撮粉毛,虽然似乎哪里不是很对劲;他的被子似乎也有些不太对劲。 好家伙,得寸进尺地缩进被子里了,你这色鸟——他还没有忘记昨天的小插曲。 他揉了揉眼睛,视野变得清明了些。 他气哼哼地掀开被子,并且做好了被那只鸟魔音贯耳的准备。 他看见了。 ——他看见了什么呢?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巴连达因,将永远追随您〗 ———— ———————————————— 1应该是19世纪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T1—犯罪者 他在一个不为他所知的地方醒来。 刚睁开眼睛时,那倒映在金黄色眼瞳中的世界还有些模糊。 不过仅仅是在下一秒,遍及全身的剧痛就让他清醒过来。 每一块骨头都在叫痛,也不敢想象皮肉已经撕裂开了多少伤口,没有愈合的伤口与粗糙衣料贴合的感觉则更不用说。 用巴连达因自己的观点来比喻的话,现在就和挨了自己家主人一记灰暗警告冲击波一样。 此时他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呈一个大字型摊开。 他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剧痛让他不免有些抽搐。 骨头的情况还好,应该没怎么断吧。 这情况也许还有什么可供乐观的点。 他在打量周围之前,首先把关注点集中在自己身上,集中在自己那套衣服上。 自己之前应该是还在战斗着的,不是吗? 那为什么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冥衣换成了一身白色麻布衣服? 那套衣服简陋到无以复加,就像是把一个白麻布大口袋开了三个洞,再缝上两副袖筒;裤子的长度也不忍直视,在脚背上堆起来很厚一堆,好像他自己在地上扎了根一样。 那套松松垮垮的衣服的刺眼的白,让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与周围的一片黑暗相衬,却意外地不显得格格不入的白色,反而让他感觉更不舒服——像是被什么东西捏住了心脏。 为了缓解这种诡异的感觉,他将视线转向四周。 在黑暗中他辨别清楚了——这是一座牢狱。 有一堆当床用的干草,上面盖着一块充当床单或是被子的破布。 黑漆漆的金属栏杆,透过栏杆的间隙看外面,外面也是一片漆黑。 最明亮的地方是一扇小窗;在墙壁上的一个容不下一个小孩通过的洞里嵌着一块玻璃,从那里透出极为黯淡的光亮,但其存在却不容忽视。 他勉强站了起来,慢慢地向那扇窗靠近,向窗外望去。 那是一副奇异的景象。 他不知道窗外是什么东西,在视野中似乎有一些类似于气流波动的c让人眼晕的东西;其余的几乎也全是黑暗,可在那黑暗中有什么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像是什么的碎片一样的看不清晰的东西,组成一个有点类似于条带——或是环带吧,这样的形状;悬挂在——也许是悬浮在黑暗之中。 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不过这一片浓郁的黑暗,让他觉得比自己那套白衣服的颜色舒服得多。 他并没有坐到那张干草床上——满身伤口被草叶触碰的滋味大概不怎么样;他坐在那扇小窗下面,那里至少还有一点光亮。 这样他就看清了,那衣服上还有伤口渗出的血迹,伤处的血大概还没怎么凝固。 就算是囚犯的话,好歹也应该给自己一身正常的囚服才对,黑白条囚服也比现在这件衣服让人舒服得多。 他对自己不满这种并不重要的事情付以自嘲的嗤笑,但这并没有让他的心情好起来。 在这种情境下没人心情会好的。 啊,奇怪的地方,像是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战士的适应能力逼迫着他接受这里,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会喜欢这里潮湿的c充斥着霉味的空气。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让自己暂时忽略环境的恶劣,而专注于去整理自己在这里醒来之前的记忆。 可悲哀的是,他连自己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记忆都没有。 自己的眼前似乎还有战斗中弥漫的灰尘,他还记得自己当时 哦,对了,他当时拥护那个本该作为冥王肉体的少年,并且—— 并且怎么了呢? 记忆的那根弦从这里就断开了,也不再续音。 ——正是因为他拥护那个少年所以才被关进这里呢,之后来探监的人这样告诉他;不过他现在不知道罢了。 他只知道,如果被关进监狱里,一定是犯了什么罪就对了,这是个常识。 现在没人来向他解释现在的情况,也没人能带他离开;不管是他的主人还是他的敌人——这里连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 主人 他的记忆被涂上了一点金色。 但愿那位大人能好好的。 他将身子缩紧,向青黑色的墙壁上靠了靠。 他的衣服一点也不能保暖,在这潮湿的地方,寒气不断渗透进来。 他把自己蜷缩成球状,借此维系着自己的一点点体温。 他合上双眼,打算睡一觉。 也许睡醒了,噩梦就醒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T2—歌声 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 在他醒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改变,黑色的背景也没有,白色的衣服也没有。 但不同的是,这下他多了一种感觉——他开始感觉到饥饿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没吃东西的。 他四下看了看,除了发霉的干草和破布就没有别的了;至于活物,除了他之外,连只老鼠都没有——如果不算墙上地上和干草破布上的灰黑色霉菌的话。 虽然饥饿,但他应该还不至于渴死。 因为在那窗的下方,不知哪里有一丝裂缝,从裂缝不断地渗出水来,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汇集了一个小水洼——虽说那水并不怎么干净。 饥饿还好,黑暗也还好,可周围的一片死寂是最让人难耐的。 无边的黑暗□□着他的精神意志。 他多希望能听见一点什么声音,让他知道自己还是存在的。 他闭上眼睛,这样听觉这项感官就稍微清晰一些——尽管变化之细微让人几乎感受不到。 也许真的有用呢,因为这时候,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声音清晰到让他质疑不起来自己是否幻听的程度。 他循声望去,那是在牢门的金属栏杆之外。 ——那是多么熟悉的影子,那人的冥衣的翅膀有着美丽的金属光泽,他的白发却几乎被这里的黑暗染成灰色了。 〖西路费多〗 他开口回应对方,但因为一直没有说话的缘故,叫对方名字的声音显得吱吱哑哑,像是老旧的齿轮。 他费力地移到了牢门前,和那人隔着栏杆比肩坐着。 还是他头发的白色好看得多,他瞅着西路费多的白发,再看看自己的衣服,这样想到。 〖我为什么被关进这里了?〗 他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 对方并不急着回答,向他伸出手。 他手中有个不大的包裹,里面装着少量的食物。 〖只能带进来这么多了。〗 他递了个感谢的眼神,吃起东西来,没再做声。 西路费多像是浮在一片黑暗之中一样,戴着那怎么也不肯摘的头盔——他的 “ 王冠 ” ——除了在主人面前的时候;宽大的翅膀折叠在身后。 看着他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如你所见,这里是监狱,至于你被关起来的原因〗 他的蓝色眼眸看着黑暗的前方,好像能望向已经过去的那段时间一样。 〖拥护人类亚伦,叛离了哈迪斯大人的意旨并且煽动其他人,因此被就地处决。〗 他停止了进食的动作,听对方继续说下去。 〖是拉达曼迪斯大人亲自动的手。〗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深深地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同时把 “ 亲自 ” 两个字的音稍稍放轻了些。 似乎早就想到的c但却一点也不想接受的一个事实。 还真的是活生生吃了一记灰暗警告冲击波啊。 不过从自己没死这点来看,也许下手真的留了情吧。 也是因为没死所以才被扔进这里来吧。 他咬了咬嘴唇。 〖拉达曼迪斯大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叛变行为会给主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事,又被派出去迎击了而已。〗 这样的答案让他稍许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看来探监的人。 〖你也快走吧,跟我接触的话会惹上麻烦吧。〗 〖没事。〗 他这么说,语气淡然,大概也混杂了一些属于西路费多的傲气在里面——他不会怕什么麻烦的。 后来探监的人还是走了,他的世界又恢复到了死寂当中。 他现在还能做点什么呢?回忆着不知道回味了多少遍的过去,或者是百无聊赖的数着秒数——也许在数到某一秒时他的生命就会终止呢。 黑暗好像一个摇篮,他在其中昏昏欲睡。 这时,又有什么细微的声音响起。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向栏杆外看去。 那里什么都没有,但声音是确实存在的。 那声音极细微,极缥缈,有如山间的牧神潘的芦笛。 那似乎是歌声。 〖月有圆缺〗 〖纵然变更〗 〖报主再临何能言传〗 断断续续的悠长的歌声,听不清唱词。 这歌声也让他很不舒服,像是有块石头压住他的胸膛,让他有些气短。 他把头埋在双膝上,淡粉色的发给他的脸庞抹上一层阴翳。 他堵住耳朵,不去听那歌声。 这样就听不到了。 连外面黑暗中细微的脚步声,也听不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T3—水 水有的时候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他醒来之后的第一感受,他的睡眠质量大概提高了不少;因为在浑浑噩噩的睡眠中,他完全没有感觉到,有水一直滴到他的身上。 也幸亏是睡着的,如果一直感受着滴下的水滴与身体的轻微撞击,是会磨灭人的精神的。 可是现在,他的头发c他的衣服都是湿的,而不干净的水也把他的衣服染上了一种脏兮兮的灰色。 不知道会不会搞得伤口感染,他想到。 空气也是潮湿的,鼻尖上都仿佛着了一层水汽,把衣服晾干的可能性不是很高。 西路费多又来了,他再次带来了食物——不过他应该更需要一根火柴吧。 他深知对方的不易,一般来说,光是来探望作为叛徒的自己应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对方不止于此,他还带来了食物。 为什么?他们都明白。 今天他也许是刚刚出战回来吧,他的冥衣上沾着泥土,还带着血的腥味。 当他接过他手里的包裹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他的手还是热的,和自己指尖冰冷的温度完全不同。 这令他多么向往啊——那燃烧着滚烫的鲜血和炽热的小宇宙的时光,为自己的主人拼上一切的时光。 可惜现在他只能呆在这里了,连走路都会有困难。 不能再向他献上自己的忠诚了。 他心里极为不是滋味,好像被浇上了一杯未稀释的苦艾酒——在苦涩的同时,又被高浓度的酒精刺激得有些难受。 在西路费多走了之后,他自己吞咽着令人焦灼难受的味道,像是贪食的地狱冥犬。 比起根本就没有见过面的哈迪斯大人,那个少年应该更能带来救赎,他——他的主人跟随那样的人也许会更好。 可冥斗士毕竟是哈迪斯的冥斗士,几乎没人会容忍他这样的观念——也就是背叛。 他低着头,面对着视线直对着的那个水洼;此时那水洼正反着微弱的光,像是经久未磨的一面银镜,一点也不清晰,但隐隐约约地还可以倒映出什么东西的轮廓来。 是的,还能倒映出什么东西的轮廓来—— 出现在水中的c某些东西的倒影让他瞳孔骤缩。 那是个黑色的影子,在本就黑暗的环境中差不多被磨灭了轮廓的边缘,不过借着那微弱的光还是可以在水上映出来。 模糊的,像是故意用炭笔在一个人的半身剪影上勾涂,搞得更为不清楚。 但他还是能辨识出来,而他得出的结论使得他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那样熟悉的气息。 他迅速地转头,向牢门的方向看去。 大失所望,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水面上的影子也转瞬即逝,像是块石头沉入水中了一样,连一圈涟漪点泡沫都没有留下。 他不甘心,抓住那冰冷的金属栏杆向外望去。 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好像这里是个黑洞。 根本就没有他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 他瞳孔中刚刚点亮了的一丝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他不可能看错的,即使真的是眼花,那么熟悉的气息也不可能是幻象——这里是监狱,又不是假象者——幻塔索斯1的梦之牢笼。 他将这个疑问留给了来探监的西路费多。 他将自己看到的东西讲述给他听。 〖那位大人之前有来过吗?〗 〖一定是你出现幻觉了吧。〗 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 〖拉达曼迪斯大人自从迎战起,到现在还没有归来。〗 这让他本来稍微搁置的心又不安起来了。 他的不安像是被放进了滚烫的煎锅,愈发焦炙躁动起来。 他并不是不相信自家主人的实力——应该是充满了信心并且敬畏着那份强大才对,那位大人绝对不会失败。 可万一—— 他中断了思绪,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 “万一”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属于一个战士,他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 自我的心理激励似乎失败了,他还是感觉无比地不安。 他定定地望着栏杆外,那里已经没有来探监的人了。 他独自一个人咀嚼着自己之前的向往,刺激得那份炽热发酵。 沸腾的血有如血池地狱2 ,淹没了理智和纠结的心理。 他应该跟随那位大人才对,应该成为他的片翼。 他的眉挑了起来。 他盯着牢笼之外的黑暗。 他咬紧了牙关。 他握紧了拳头—— 我一定,一定要到那位大人身边去 ———————— ———— 1如诸君所见的,lc设的四梦神之一,长女的假象者幻塔索斯 2的世界观中,地狱第七圈第一环有冥界的第三条河流,也就是火河〖phleth一n〗,其实是滚烫的沸血在这里流淌;圣斗士冥界篇中的地狱设定是参照神曲的,一般说的血池地狱指的也是这条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T4—逃离失败 这是他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次有了逃离的念头。 之前是为了不给主人造成麻烦,而现在呢? 也许那位大人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他的双眼禁闭,思想却异常地清楚。 对于一个军团应有的姿态,很久以前——在相处的c相互依存的这段日子里,就已经知道了。 那份忠诚是他的动力,也是他根深蒂固的思想。 那份执念。 他必须从这里逃出去,到他所效忠的主人的身边去。 可现在这副身体,他还能做点什么呢? 他试图去捶打那些金属栏杆,可栏杆却纹丝不动,而他自己的手的伤势更加严重了;在猛烈的撞击和磨损下,刚刚有些愈合的起色的伤口复又绽开。 他把鲜血全部蹭在衣服上,也不管那麻布衣料是否粗糙磨人。 他也试图去爬那扇小小的窗,但根本就办不到;他现在完全没有那样的力气,而且就算他真的爬上去,那窗口的大小也完全容不下他出入。 而且他发现了,即使他捡起碎石去砸那扇窗,也不会给它留下一丝划痕。 这里的东西像一开始存在的那样,丝毫没有改变。 这里的东西无法改变,也没有破坏掉的办法。 他靠着墙,脱力的双腿已经支撑不住身体。 腿一软,他摩擦着墙体滑下,瘫坐在冷湿的地面上。 根本就没办法出去。 这座牢笼有如一个黑洞,丝毫不肯放过被它吸入它那不知餍足的嘴里的猎物,也没有一个比它更为巨大的东西来阻住它的欲望。 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就好了。 像拉达曼迪斯大人一样强大。 这样他就能帮上忙了,而不是被禁制在这里无法出去——他就能看着主人继续高贵地活着了。 他现在只能致以大概没什么用的祈祷——活着,对于一个战士来说, 大概是最好的事情。 这里就像黑洞一样,把一切都聚集在一起。 可他该怎么办呢? 他无力地垂下双臂,在放松了思想后才真正感受到了双手的疼痛;不仅如此,每一寸皮肤的痛都那么清楚。 他仰起头,可以听见刚刚一直处于低头弯曲状态的颈椎的响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潮湿的c带着霉味空气给人的感觉并不好,但此时此刻他需要这样,这可以使他放轻松。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这种放空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这下他的脑子明快多了。 他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强烈的想要逃出去的愿望有多么冲动,当时用来考虑事情的脑子似乎被灌进了执念的焦油。 理智是多好的东西。 抛开出不去的问题——假如他真的能逃出去,又会怎么样呢? 逃出去——越狱——作为一个背叛了冥王的叛徒而越狱,那么当时负责处理他的人会受责难;他是怎么逃出去的,有没有人帮助他,这样的话,来探监的人也会受到株连。 这样的话,即使没事,也会平添出事情来。 他们是他最重要的主人和他的战友。 不能成为他们的助力,但至少也不要拖他们的后腿。 他深深地明白了这一点。 在他想明白的时候,他的头一阵眩晕,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染白扭曲了一瞬。 可能是刚才运动多了吧,毕竟现在是拖着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体能和之前完全无法相比。 自己变得这么没用了么?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此时,又有什么细微的声音想起来了,不过头昏脑涨的他没觉察到。 他垂下头,在到这里之后做的最多的事似乎就是睡觉了。 也许是个不经意的动作,也许是对什么抱有一丝期冀,或是带有一种碰运气的心理——总而言之,他在闭眼前看了看旁边的小水洼。 而后,他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要睡觉的念头一扫而空。 那个影子又出现了。 影影绰绰的半身轮廓浅浅地浮在水面上,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他挣扎着爬起来 ,可腿已经软了,他不得不靠一只手臂作支撑。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挪到了栏杆边上。 冰冷的金属栏杆似是嘲笑着狼狈不堪的他,微弱的反光在金属滑面上闪烁着。 这次他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个人影了,而不是以模糊的剪影倒影的形式。 〖拉达曼迪斯大人〗 他的喉咙嘶哑,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但是,在指尖接触到栏杆外的空气前,他的动作停止了。 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仆到在地面上。 好像一个尸首倒下一样1 。 ———————— ———— 1这句话来源于第五歌的最末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T5—温度计 他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人叫醒的。 虽然并没有完全清明。 在意识一片模糊的时候,他很希望叫醒他的可以是一只鸟儿,告诉他那是夏天;或是说,那是人间。 但是依旧的,事不如人意。 叫醒他的是西路费多,这倒是会让他感觉到安慰,至少这证明他还存在着吧——有声音的话。 这不是为他所期盼的夏天,他想要的夏天会有训练场温热的沙地,会有咸涩的汗液的气息——他甚至怀念滴在地上的血的黑红色痕迹,就算那时伤痕斑驳。 和他们一起训练的时间,一起变强。 但现在呢?这里没有阳光,但他依旧感觉灼热得很。 一点也不舒服的灼热,他感到嘴唇已经干裂,舔上去还有铁的腥味——那是血。 他感觉到探监的人的手贴上他的额头。 他的手是暖的吧,不过也许额上太烫了,他感觉那人的手指有些温凉。 〖发烧了〗 他听见那人的声音。 他没什么力气坐起来,只能侧躺在地上,但还可以感觉到对方步履匆匆地离开。 西路费多再一次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除了食物之外多了一支温度计。 他看着那人在自己模模糊糊的视线中摆弄着温度计,而后示意他把温度计含在嘴里。 冰凉的温度计和那人的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应该是伤口发炎了吧,满身伤没有及时处理,这里又这么脏。〗 他的语气似乎总是镇定的,可此时依旧能够听出那话语着上了担忧的色彩。 他浑身无力,动了动脑袋,算是应答。 西路费多看看金属栏杆里面的人,那淡粉色的短发已经毫无光泽,和其拥有者现在的精神精神状态一样,无精打采地下垂。 他抿了抿嘴。 像是斗败了的兽一样,之前一直在独自舔舐着伤口吧。 他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伸手把对方叼在嘴里的温度计拿了过来;鲜艳的红色的刻度示数在黑暗中也几乎完全看不见,但他还是设法凑近那极微弱的光芒,勉强读出了数字。 他紧皱着眉头。 〖四十度你到底是怎么折腾的?〗 语气上带了些嗔怪,他蓝色的眼中显现着焦急与忧虑——不过巴连达因看不到就是了,他自始至终都没完全清醒过来。 他没做声,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叹了一口气。 〖我会给你找药的尽力。〗 这比带进食物来还难呢。 〖谢谢〗 他以极其微弱的声音表达着谢意。 西路费多离开了,但那支温度计没有带走,玻璃的体表反着几乎不存在的光,一副苟延残喘的样子——就像现在的自己。 他的意识又开始燃烧了,被自己的体温。 他放松了自己紧抓着不放的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又陷入了沉睡。 在他之后再回想起来这件事时,他感觉自己不是很喜欢那支温度计。 并不是因为它和当时的自己一样颓唐的样子,而是因为那冰冷的温度。 同样是测量自己的体温,自己战友的手就是温暖的,和那种器械是不同的——战友毕竟是战友,一起搏上过性命,和一宗素未谋面——可以这么说,这样的器械是完全不一样的。 战友终究是战友。 战友终究只是战友。 西路费多后来真的找来了药,并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带过来的。 好说歹说是冥斗士,长年的锻炼造就了比常人优秀得多的身体素质;在用了药之后,他也开始好了起来——虽然这涉及到时间问题,那药量大概不是很足够。 这下他可以很清晰地回味着那种炙热了。 但是,是他在回忆自己的热量吗?还是那种热度让他回想起了什么? 他回想起了什么?热量,只让他感到熟悉,他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只感觉,似乎记忆里有什么在燃烧着,滚烫滚烫的。 他摇了摇头,想把这些想法甩出脑袋,这些东西搞得他很是头大。 他望着那一扇小窗,外面还是没有变化;像是由什么的碎片组成的那条环带也还在那里,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他把希望寄托于那个小水洼,可是那里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东西,那个人的影子没再出现;剩下的,只有他思念里的那些影像了。 那位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呢?他仍是在担心着;他清楚地记得,那位大人也有着那样的温度,温暖的。 人都是这样的吧,不是吗? 他还是没有回想起任何东西,但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T6—时钟 他感觉自己已经恢复得很不错了。 至少他现在不会发热,意识也很清醒,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也会有些头晕。 他每天最期待的,其中之一就是能在水洼里看见人影——虽然从上次到现在他都没再看见过,除此之外,就是西路费多短暂的探监时间。 除了西路费多,他就没看见过一个切实的人了,没有看守或者狱卒,连给他宣布进一步的判决的人都没有。 这次西路费多拿了一件大件的东西进来。 那是一个座钟。 应该更像一个台灯吧,他想,因为那座钟上不知是不是涂了什么涂料,散发着微弱的荧光——不过这就已经赛过那窗外的一点点微光了,而且借助这光,他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表盘和指针。 〖你是怎么把这东西带进来的?〗 而且带这东西进来干嘛——他也想问问这个,不过并没有说出来。 〖藏在翅膀下面就行了。〗 对方稍微顿了一下,回答道,借着这话还炫耀似的甩了甩天捷星冥衣的大翅膀,惹得他有些发笑。 他的冥衣有不少地方都碎了,那双翅膀也有些弯折,应该是刚出战回来吧。 他把那个座钟从金属栏杆的空隙间塞了进来,座钟侧着可以刚刚好地通过栏杆。 〖你仔细看看这个钟。〗 他有些故作神秘的意味。 他很顺从地接过钟仔细端详着。 已经破到让人质疑还能否继续使用的一个钟,虽然发着荧光,但表面上的油漆已经脱落得不成样子;没有玻璃罩,指针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钟摆也坏掉了,用手一掰居然还掉了下来,上面满是锈迹。 外壳上有裂痕,但表盘和指针还是完好的。 最让他注意的是,表盘上只有两根指针,看长度大概是分针和秒针。 秒针停在五十多一格的位置,而分针的形状像是——就是一把钥匙,停在距离整点一个格子的地方。 〖没有时针啊,这东西用来做什么?〗 他把座钟放在地上,看看外面的人,而后顺从那人的意思把钟又递了出去。 〖你看见了,这是钥匙。〗 他手指指向那根分针。 〖嗯〗 看着对方的神情,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是打开这座牢笼的钥匙。〗 这句话好像一束闪电划过他脑中,刺激着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被激动过的神经。 〖秒针原来是在四十五的地方的,现在已经前进了几个格了。〗 〖等秒针和分针都转完这一圈,走到整点的时候,你就可以出来了。〗 他说着,看着牢狱中的囚犯很明显的不相信的样子。 〖转完一圈之后,分针大概就可以拿下来吧,你就能打开门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是迟疑还是惊讶,或是激动,他的语调有些颤抖。 〖外面的人说的,不过并不感觉会很准确,这个钟根本就是坏了一样,指针都不动,也拆不下来。〗 他直视着战友的眼睛,以此告诉他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这也是从外面偷着带进来的,不过还没人发现〗 他不再去质疑了,即使现在还是感觉不太对头。 至少还有一点点希望可以去期盼,不是吗? 至少还有 他点点头,接过西路费多递来的时钟。 当他触碰到他的手指的时候,他心惊了一下。 那双手那么冷,比那支温度计还要冷,丝毫不复昨天的那种温度。 冷得就像是雪山之巅永远都不会融化的坚冰,像是他面前的金属栏杆一样。 〖手怎么这么凉?〗 他想要给对方捂热一下,但对方却迅速地抽回了手。 〖没事,刚刚出任务回来现在外面有点冷。〗 是啊,他在这里醒来之前,已经是入秋了;当时,他的翅膀掀起风的时候,树上落下来的叶子都是泛着焦黄色的,有些像浸泡过了威士忌。 ——啊,他又想起自己的主人了,那位大人很喜欢喝这种酒1 。 他挥去脑海里偏离谈话内容的念想,把思绪拉回到当前。 他理解对方抽去的那双手,西路费多的傲气不希望他接受别人的怜悯——哪怕是关心。 他将那个座钟放到一旁。 〖这下我应该有点事做了。〗 他带着一丝自我安慰——或是自嘲的语气说。 〖不过这东西真的还能走起来吗?〗 西路费多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至少,至少有什么东西可供等候了吧。 期冀着再次见到他的机会。 虽然渺茫。 ———————— ———— 1这是ss的梗,拉达大王当时喝着加冰威士忌看油画,话说当时还一度以为杯子里那是橙汁来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T7—无形枷锁 那个座钟一直放在角落里。 它孤零零地发着光;刚开始时,那并不强的光还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应,不过很快就习惯了。 确实如西路费多所说,这座钟根本就毁不掉。 他把座钟摔在地上,钟的外壳漏了一个大洞,可表盘和指针还什么事都没有。 那钟的钟摆已经被他掰断了,可比钟摆细得多的指针却连弯折都做不到,那把钥匙也弄不下来;也就是说,这钟的表盘虽然没有玻璃罩着,但比有玻璃罩的钟还要结实。 只能等着它自己转了。 他盯着那钟,发现那根秒针好像稍稍动了一点,大概是前进了一个小格。 即便是个位数,也成了一种希望。 他一直看着指针,它纹丝不动,这让他愈发感到无聊,眼皮就有些打架了。 慢慢的,他又睡着了,睡觉大概是他来到这里之后做得最多的事了。 这一次让他睁开眼睛的,是不同寻常的,打破了这一片死寂的什么东西。 那扇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铰链的吱扭声并不好听,像是什么东西被卡住了脖子一样,有种想惨叫但还叫不出来的感觉。 这声音将他吵醒。 他本以为是西路费多,但是那扇打开的门让他的猜想瞬间被推翻。 进来的人身上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好像刚从血池地狱中爬出的幽灵。 借着身边的那个座钟的光芒,他稍微看清了那人的脸。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捏了一下,疼痛使得他愣在那里—— 那是他自打苏醒就心心念念的面容。 不是以水洼里的模糊半身剪影的方式,而是切实地站在他的面前。 他爬了起来,单膝跪地。 他浑身都在颤抖,好像受着了风寒。 〖拉达曼迪斯大人〗 他看见面前那人蹲了下来,残破的冥衣的翅膀拖在地上——而不是,不是像以前一样,让他继续那样跪着或是站起来。 巴连达因想要咬咬舌头试试,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但是这是真实的——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面前那人的呼吸。 但是他的温度不同寻常地冰冷,和之前的西路费多一样,那么冷。 他的冥衣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他的金发上和脸颊上还有尘土和血污,身上没有冥衣遮挡的地方也都是血迹,像个血人一样。 怎么看都是一场血战回来。 〖拉达曼迪斯大人您怎么〗 他想问很多,例如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外面现在怎么样了,等等。 以及,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明明知道的,因为背叛的罪名,可是—— 没有可是。 他狠狠地压下自己心里涌上的不甘。 〖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而已。〗 久违了的c那么平静的声音,好像不管是对方所犯的罪过,还是他自己满身的伤痕,都和他无关似的。 就像是闲来无事去拜访一个熟人一样。 〖呃嗯〗 他竟不知该怎样把话题继续下去,把目光转向牢门——有些不情愿地把目光移开。 那冰冷的金属门是开着的。 〖门还没关。〗 他像是故意地提及。 〖我知道,我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他把头垂得很低很低,有些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我相信。〗 他的话语简短,似乎多说一个字都会让他从这世界上蒸发掉。 他们没再说话,彻底融入这片沉默的黑暗,很久很久。 在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下达让自家下属继续睡觉的指令,就像他没进来之前那样。 他侧躺下,没有去看——不忍去看那人离开的背影。 他也没有看见,那人的冥衣的残缺的翅膀,慢慢地修复着c生长着,就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后来他闻不到血腥味,也听不到脚步声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 这下他睡不着了,看着那长明灯一样的座钟。 门已经关上了,可即便是门仍是打开的,他也不会离开。 为了那位大人,他也不会离开。 他不希望给他的路途造成任何阻碍,他希望他能一直走下去。 而他却被禁锢在这里。 他不会离开的。 他就像是他的一道枷锁,无形的,却封锁着他,使得他永远无法离开。 锁住他的心。 留在这里还会再见到他不是吗? 他无法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T8—失落的钥匙 他这一觉睡了很久。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一直念想着的人,心日安宁了吧,就像是个有亲人陪伴的小孩一样。 这样他就不会觉得黑暗有多可怕c他的白衣服有多刺眼了。 而且他也再没听见过那歌声。 当西路费多来看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兴高采烈地把这件事情讲给他。 他的手还是那么冷。 但是,在他说完之后,西路费多看他的眼神就变得极为异样,看得他有些发毛。 〖有什么问题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白发,似乎是表明自己的困惑。 〖你一定是做梦了吧。〗 他这样说。 〖拉达曼迪斯大人到现在还是没有回来啊。〗 他知道西路费多说的是真的——至少在西路费多的印象中这件事是真的,因为他可以清楚地听到他语气透出的对主人的担忧。 〖不可能的,绝对不是做梦,应该是他还没有召见你吧。〗 〖是吗〗 对方的表情他有点读不懂,不知道那是疑虑还是相信了;但他总觉得,那目光有点失神。 最令他欣慰的莫过于,在西路费多走后不久,他又看见了自家主人。 他的冥衣已经完全修补好了,身上也看不到血迹,好像昨天的惨状只是一出戏码而已。 他依旧是没有关闭那扇门。 今天他的话相比起昨天要多很多了,平常得就如同友人间的交流。 他对他叛变这件事只字未提,也从未提及他亲手把他关进这里的事情——不过这对于巴连达因来说,也许都不很重要了。 他同样也不谈外面的事情。 他并没有把西路费多来探监的事情说出去,看这几次的意思,他明显就是偷着来这里的,讲出去对西路费多一点好处也没有。 他坐在自己旁边,和自己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让他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从小就跟随着主人的他,总是望着那背影。 望着那不断努力的,恨不得连每次训练都拼上命的背影。 永远无法接近。 他想要追上他,想要和他一样强大。 同样都出生在魔星下,也几乎注定了同样的命运——要么战胜,要么战死。 他有时候会很认同西路费多那较为偏激的观点,除了为拉达曼迪斯大人战斗下去之外,还有什么呢? 拥有自己的一颗心吗? 这是没可能的,他深深地知道。 连 “ 应该效忠的对象 ” 都早已注定了,没有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只有统一地向神献上自己的性命。 作为一场棋局上的棋子,还能有心吗? 就像国际象棋上的国王与皇后1 ,仅仅是有那样的名字,而没有那样的关联。 他们仅仅是神的棋子,不是吗? 想到这里,他的胸口痛起来了,像是有什么在扭绞着。 他莫名地感觉,听到的身边那人的每一句话,看见的那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使他的胸口刺痛起来了。 他只有静默了,静默了。 像是沉浸在黑暗的涌流。 后来他走了,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座钟,想要看看距离自己出去的时间还有多久——他多想尽快地跟在那位大人身边啊! 秒针毫无动静,但是c但是—— 只剩下秒针了。 他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在视野中的景物从重影转为再次定型之后,他确定下来了。 那分针——钥匙,不见了。 他把那座钟移走,看看地上是否有掉落的钥匙,可地上除了灰土和霉菌,什么都没有。 钥匙是暗金色的,灰土和霉菌都是灰黑色的,那是多么明显的差别。 他找遍了整座牢笼,也扒开了发霉潮湿的干草堆,抖平了那块破布,在自己身上也翻找了一通,依旧什么都没有。 没有人去碰那座钟,那座钟一直在墙壁的角落里,西路费多触及不到它,自己的主人也一直坐在自己面前。 这里也没有什么老鼠——这是他之前就确定了的事了,不但没有老鼠,也没有虫类;总而言之,牢笼里的活物只有他一个人。 那把钥匙凭空消失了。 就像是水银,蒸发消失在空气中,却给人留下毒害。 钥匙的消失让他不安起来,现在那个座钟的作用大概只是一盏台灯。 没有光还可以忍受,可是没有钥匙的话,可是—— 那把钥匙已经失落在了这个时空里了,像是被黑夜吞噬的最后一束光,像是被风熄灭的温暖火焰的最后一缕烟。 这下,他出不去了。 ———————— ———— 1国际象棋的棋子中有一个国王和一个皇后,这里的意思是说,他们空有其名,而没有这样的关系;可以理解为就算被称作一对,而没有爱,象征着拉连这注定悲剧的一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T9—纯氧 钥匙的丢失让他陷入不安之中。 而更严重的是,他的主人似乎也随着钥匙一起蒸发,没有再来过。 这使得他的心阵阵刺痛。 不过还好,还有西路费多。 他似乎永远都能腾出时间来,来这里呆上一会儿,和战友说说话;这避免了他的声带变得像那旧座钟一样难以运转。 但是他变得有些奇怪了。 自打他将那时钟带来c而时钟的秒针走了一个小格之后,他就不让自己再触碰他;不管是鼓励性的拍肩的动作,还是如之何。 他还记得呢,西路费多的手还是冷的,现在呢?有温暖起来吗? 他不知道,对方总是加着注意地避开和他接触,就连给他送食物的时候也是躲闪着。 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不会影响到聊天的进程,也不会影响到战友之间思想感情的交流。 除了有点奇怪什么都没发生。 他把那把钥匙消失了的事情讲说给西路费多听,看着对方的表情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发生变化。 〖也许可能那不是真正的钥匙吧,打开门的形式可能是其他的方式,譬如说机关之类的。〗 他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不知是在解答自己的惊愕还是在安慰故事的讲述者——也是故事的主人公。 〖但愿如此〗 他长叹了一口气,其实西路费多说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他也可以以此作为暂时的慰藉。 两个人隔着牢门比肩而坐。 西路费多从一开始就没有谈及他的所谓背叛这种事情,也没有任何不满和责备的意思。 巴连达因明白。 正是因为是最好的战友,所以彼此才异常地了解。 为了什么而战斗,怎样战斗,效忠于谁,这都在最开始就已经明确下来了。 献上自己忠心的对象到底是谁,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 黑暗中的两个人相视,默契地笑笑。 轻松一点的时间往往只能维持到西路费多离开,牢笼中始终只有他自己和一汪水;没有其他东西,也未曾看到水里倒影着的人。 孤独,这东西像袭衣袍,把他的身形裹得紧紧的。 而孤独与衣袍最大的差别就莫过于,孤独是无法摆脱的了。 奇怪啊,他为什么会被这东西折磨得难受呢?与刀枪和拳脚比起来,这东西既看不见又摸不到;但就像一根刺,流连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把那里刺得生疼。 虽然没有再次发高烧,但是他还是感觉头脑发热。 孤独。 因为孤独才会聚集在一起,而聚集在这里的都是孤独的人。 当初他成为翼龙军团的一员时就是这么想的,他当时看见他身边的形单影只的人多了起来。 永远孤独下去只是一盘散沙,而这支队伍上很强的——所以他看到了最为令人欣喜的变化。 许多许多的石子,聚合在一起,堆叠,筑成墙,化作墙。 他的战友们——从自己的荒野上,从孤独中聚集而来,可这和他不一样——这也是让他有些莫名骄傲的一个原因,他可是一直跟在那位大人身边的。 他的忠心同样也是永远跟在他自己身边的。 这份忠心成为了他的动力,让他不断不断地前进。 他撩开了窝在颈后使他感到刺痒的头发。 他又开始想那个人了。 最初见到主人的时候他们都不大呢——他比他还要小三岁;那时板着一张稚气未消的娃娃脸去立誓,现在他想起来还莫名有些想笑。 主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一字眉——也许每一个与拉达曼迪斯打接触的人都会对他标志性的一字眉印象深刻,而那种怎么看都是一本正经的情态让人感到不好相处也是理所当然的。 他当时甚至还认为他大概不会笑——可事实证明他是错的。 他伸手按了按眉心,似乎是想让自己从回忆中解脱出来。 因为他越回忆就越感觉现在的自己很不对劲。 他的忠心还是他的动力吗?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座钟上。 只有秒针,钥匙分针还是不在。 牢门也没有被打开——可即使打开了,他也不会离开。 他不会离开,为什么?他不是应该去追随着主人的吗,为什么还会在这里颓废? 他的忠心反而成了他的桎梏了。 就像空气,那是他——也是每个人不可或缺的动力,以此来维持生命与身体机能的运转。 可是纯氧,不同于空气——虽然供人使用的是同一种成分,但吸入过量的纯氧会导致中毒死亡。 那忠诚似乎已经不是他的动力了。 那是什么让他的心脏继续跳动? 什么是他的空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T10—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他的孤独暂时终结于牢门打开的那一刻。 那是他期盼已久的——至少对于他来说是极为漫长的时间的,那个人。 虽然那秒针仅仅是走了一个格子而已。 他忙不迭地起身,高兴得像是个得到了心仪已久的玩具的孩子。 对方阻止了他要跪在地上的动作,而他自己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始终保持着那样一段的距离。 但他却很想接近把他关起来的那个人,虽然他知道再靠近一点是不可能的。 〖拉达曼迪斯大人,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他很想知道,他的主人会不会引导冥王军走向胜利——他也相信那个答案是肯定的。 〖外面还好。〗 对方以这样的答案敷衍过去,他总是对外面的东西避口不谈。 这让他稍稍有些失望。 〖你这边还好吗?〗 他并没想到对方会主动开口,那句问话里不知夹杂的是什么感情。 在亲手处理他之后,会抱着一种什么心情,或者是用一种什么表情来面对他呢?这些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在意。 〖嗯我这边一切都好,您不用记挂我〗 就像他不会提外面的情况一样,他也不会说到自己的伤势和痛苦,或是所处的这地方的不好。 两厢心安,对对方的痛处——或者是说可能会在意的地方不要去提及,这大概是当前能够正常交流的一种基础。 不过对方这么问起来,他居然会有一种类似于受宠若惊的感觉。 为什么? ——这个词在他来到这里之后使用的次数非常多,但他还是想这么问下去,虽然根本就没有替他解答的人。 不在意对方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的态度,以及莫名其妙产生的受宠若惊的欣喜感,都让他感觉自己无比的奇怪。 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态度是什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就好,只要他在这儿就好——这就使他高兴了——也许这就可以解释这一连串的奇怪心理。 这也可以解释他在对方离开时的那种想法了。 ——不要走。 这个念头在他的心里强烈的放大膨胀,像是个不断被吹得鼓胀的气球,填塞着他的心。 他甚至想伸手去拉住对方的冥衣翅膀让他留在这里。 可这怎么能说得出来呢?做出来这样的举动则更不可能。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离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牢门的吱呀声响起之后,他的身影就会消失在黑暗中。 不留一点余温,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怎么可能没有来过。 他莫名地希望他真的没有来过,那样的话他的胸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阵阵地刺痛了。 不是吗? 他总是很想问对方为什么要对自己进行处决,但他的理智告诉他那是个不应该问的没用的问题。 因为是反叛者所以被处理掉,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他的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在作乱,扰乱了他的思绪。 自己的意图应该是为了他能更好,但为什么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被对方囚禁在一片黑暗中,几乎不可能离开;每一天,痛苦和恐惧都缠在他身边不肯离去,他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死神手中里拉琴的弦乐声。 囚犯所固有的怨念,他也有。 但是他就是无法将那人的形象在自己心中作任何改变。 简而言之,他就是怨恨不起来那个人。 反而,他现在还在担忧着外面的世界,还在挂念着那个人c心心念念的c忘不了也放不下。 他还好吗? 他有没有遇到麻烦? 他是不是又搞得满身伤? 脑海被这些琐碎的问题填平,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像是个多事的女人一样,丝毫果决的气质都没有。 不过生命就是这样,被这样的小事填满——这就是生命。 总是在关注着某个存在的琐屑的事情,而被关注的什么,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了。 成了生命的一部分了,成了茧上的一根丝,把心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茧是那么悄悄轻轻的东西,轻悄得使他都没有意识到。 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这样的感觉把他的思维揉成了一团乱麻,怎么都捋不清。 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了——也许什么都不该想,可是心音就是停不下来。 他只有在混乱中思念着了。 被囚者对于处决者的思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T11—思乡症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醒来了。 也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来之后的景色就是一片黑暗了;那浓郁的黑暗像是磨盘,将他的精神一点一点地碾压得粉碎。 不过他还是得强打起这样的精神来。 西路费多会来看他,他想表现出一切都还好的样子来。 而且,他也非常需要保持好自己的精神状态。 他在囚笼中搜寻着,摸索着,想要找到那把已经失落了的钥匙,或是其他能够帮助他离开这里的东西。 他觉得,如果逃离这里的话,他的疑虑,他的思念1 ,都会得到解答。 ——为了到那位大人身边去。 他带着这样的念头,也试图去寻找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可牢笼里根本就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看向窗外,窗外的东西也是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可以看到有一条环带;但至于它是运动的还是静止的,在他的位置还无法做出判断。 他一直搜索到筋疲力尽,仍是没有结果。 他只有自己静坐下来,自己思量着接下来所能做的事情,眼睛盯着墙角。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 不知从哪里来的,有一束极强烈的光划破了黑暗,照亮了他的整个世界。 那不是属于他所在的地方的光。 他站起身来,向那束光的源头走去。 难道他能够离开那里了?他什么时候离开那里了? 他为什么能离开那里了? 疑云在他脑中萦绕,但他没有仔细地思考这些——即使他现在所要去的是个不明的地方,可只要不是在那里就是好事,他只想要去找他所追随的人。 强烈的光芒使得他无比地不适应,好半天他才恢复了正常的视觉。 他望向远处,光就是从那里来的。 而在他的视野中出现的,是他一直思念着的,他的主人的背影。 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他想向他的方向赶去;可是,他的身体一动也不能动。 那身白色的衣服像是枷锁,牢牢地把他束缚在原地。 他只有尽力地集中视线,好把主人的影像看得更清楚些,可是——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从他所见到的那样不清楚的轮廓来看,他的半边身体已经没了。 残缺的,像是一张被撕裂开来的画报。 画报是静止的,可人是动态的;这一点在这里得到了充分的体现,他可以看到血从断裂处飞散出来,血上镀着白茫茫的光。 在他看到这样景象的同时,那人的身躯被另一束更强的光吞没,消失在他的面前。 没有什么被留下了,留下的只有他清晰的记忆,以及他的心的撕裂样的痛苦。 ——〖拉达曼迪斯大人!〗 他这样大喊着,这样大喊着醒来。 醒来。 没有光,没有那人,没有血。 黑暗,黑暗,只有黑暗和他自己。 只是做了个梦吗 他还可以清晰地感到他的心在痛,那样的惨烈的映像还在他的眼前呈现着。 被那样的一个梦摧残着。 被关于自己所想的那个人的梦给予了痛苦,未知的和担忧的恐惧,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看到那人变成那样c遭遇那样的事情。 对那人的忧虑将他淹没。 他把头埋在臂弯里,像只小鸟一样。 像只寻求庇护的小鸟一样。 他紧咬着嘴唇,压抑着让他无比地痛苦的c却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不正是这样吗? 当年那么弱小的他,像只小鸟一样,逃到了自己主人的,翼龙的翅膀下,把自己的微弱的身躯隐匿在那里。 把自己因恐惧而发抖的影子藏在主人的避风港里。 而现在,他多希望有那么一双翅膀来掩蔽他,避免 “ 恐惧 ” 向他投来不可逃脱的视线。 可那双翅膀却在幻觉中毁灭。 像是只在恐惧的网罟中挣扎的小鸟。 他多希望,他真的很—— 他的牙齿咬得更紧,腥甜味在口中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这是让他感到耻辱的想法。 这副懦夫的模样不该是他应有的样子。 应该成为那位大人的片翼,而不是做个胆小鬼躲在战场之后;应该是保护他人的强者,而不应该是被保护的废物。 追随着那位大人的脚步,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向往。 他总是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而不是命运也许已经注定了的他自己。 他尽平生之力克制着自己想要大喊来发泄的欲望。 他抱住头,手指抓着自己淡粉色的发,像是感受不到刺痛。 〖呜〗 他吞食着痛苦,幽咽着。 他看见主人的毁灭,尽管那是虚像,可却像是尖刀一样宰割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在自己几乎被毁灭了的世界里该怎么做c该成为什么了。 像是一只小鸟一样。 至少还是一只小鸟,至少还有抓住最后一丝光线的机会。 角落里的座钟哑哑地发着光。 告诉他还可以存在下去。 ———————— ———— 1这里的思念应理解为〖思想和念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T12—烈性毒////药 黑暗,孤独,恐惧。 这些东西给他重压,几乎使他停住了呼吸,止住了心跳,也断绝了生命。 现在他最为敏锐的感觉大约是痛觉,他可以明确地感觉到他那颗跳动的心正在痛,像是贴合了烧红了的烙铁。 因为什么痛,怎样才能不痛,这些问题的答案他都不知道。 只是这痛楚也许比来到这里的人的声音更能证明他的存在——至少他这时还是在为了什么而心痛着。 来到这里的那人推开冰冷的牢门。 依旧地,坐在他对面的地方。 他靠着墙,显出有些疲累的样子,可头发的金色还是很好看。 〖还好吗?〗 这几乎是他每次来到这里的开场白。 他点头,有些勉强地露出一个笑脸。 〖拉达曼迪斯大人,外面〗 他也是,每次都很想得到一些关于外面的信息,可从来都毫无收获。 〖你不用担心外面了,我会一直领导冥王军走向胜利。〗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有一层明朗的神色。 能够领导着冥王军,这是他的实力和他的忠心的见证,这总是能够让他为此骄傲的。 这也是一直跟随着他的巴连达因最希望看到的,他的心也为此放松了一些,可又在下一个时刻被拉紧了弦。 〖我不是担心外面只是〗 只是担心您而已——他却不敢说出这样的话,言语和声调都卡到了嘴边。 他看着面前低下头来的下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会有任何事的,这是我应该去享受的战斗。〗 〖而且,就算真的有事,也只能这样而已。〗 是啊,战士就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受了多重的伤,甚至死亡,都得自己去承受着。 他明白这个道理。 聊天的时间似乎每次都是固定的,像是上了发条,只有这么一会儿,等发条走完就该终止了。 又到了他离开的时间了。 他站起身来,打算绕过面前的下属离开,结束这一次的探望。 他站在他面前,心里满是不情愿的滋味。 〖拉达曼迪斯大人,请您多留一会好吗?〗 他终于把自己的请求说出来。 他低着头,抿着嘴唇,手紧紧地捏着衣角,手指摩搓着粗糙的衣料。 那人看了看他,稍稍地俯下身来。 那人在他的额头上,给他一个滚烫的吻作为安慰。 这让他变得呆滞起来,脸上有些烫了。 转而,莫名地升起了些不满来。 那个吻是在额头上1的。 他看着那人黄玉色的眼。 周围太黑了,他看不清楚那里有什么。 那里有什么?有他吗? 他在意起这些来了。 反正现在他的眼睛里全是那人了,全是他想要离开的动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受什么驱使着,有了那样的念头和那样的勇气。 ——只想让你留在这里而已。 他以他来到这一片黑暗中以后最敏捷的——也是他当前所能做的的最敏捷的动作,移动过去,然后,拦住他。 抱住他,阻住他的脚步。 冥衣冰冷的温度透过麻布衣服传来,使他稍稍地激灵了一下。 在冬天的时候,有的人在外面几乎被冻僵,再进入暖和的屋子里时,会感到浑身不同寻常地热,像可以着起火一样。 他也是这样。 像是被什么点着了火一样。 〖巴连达因?〗 那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眼中泛着讶异的色彩。 他把手臂拥抱的力度放紧了,身子也紧紧地贴在冷冰冰的冥衣上。 富有攻击性的c双足飞龙的冥衣,那上面的尖刺轻松刺穿了他的衣服,刺进皮肉里。 滚烫的血将那刺目的白染成美丽的红色。 但他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像是落入深渊的人抓住了一棵崖壁上的树,怎么也不肯放开。 啊啊 他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心中流淌的貌似不是血液,而是想要把对方留下来的愿望;这样的想法流遍全身,使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总是在憧憬着,看着他的身影。 并肩作战的时间也好,等待着c期盼着他到来的时间也罢,那样的时间总是莫名地,开心。 都出生在魔星下,都是孤独的。 孤独的人因为孤独才走到一起。 他也明白了自己因为什么而存在着,痛苦啊,牢笼啊,都无所谓了。 他已经明白为什么会痛了。 他只是想要他留下来而已。 他只是想要,想要他,而已。 欲望是爱的附属品。 他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想要去噬咬温热的颈部。 可他所能触到的只有冰冷的金属——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冥衣是这么碍事的东西。 那人的温度和他不一样,热的。 他有些不甘地放弃颈部,转而向着那刚张开想要说些什么的唇。 像是烈性毒药,迅速发作,灼热的什么迅速地蔓延至全身,使他微微地颤抖起来。 堵住那张想要说话的嘴,真的,很热。 口腔中的热量,还有被舌触及到的津液。 温暖是好的,冷冰冰的东西不是碍事了吗? 不符合他的温度的,冰冷的什么东西被恶狠狠地弃置在地的声音,像是发泄着什么一样。 温热的气息c淫靡的。 像是烈性毒药,摆脱不了了。 ———————— ———— 1吻的位置不同代表的意义是不同的,吻在额头上可以表达友人之间的祝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T13—濒临窒息 在一片冰寒中睁开双眼。 他的体温有些冷,而怀里的热度已经没有了,这让他没有清醒过来的脑子出现了不甘的想法。 那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这种想法只维持了几秒,当他清醒过来是,他开始回忆那些事了。 他想,继续不清醒下去该多好。 什么啊—— 他用双手捂住脸孔。 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那些语言c想法,那些 天啊,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他可以清楚地回忆起每一个细节来,没有之前的那种勇气,也没有那种像□□一样的感觉,这些东西让他感到头脑发烧。 他还可以回味到他唇的温度。 他还可以清晰地想起他的面容和咬紧的牙关—— 虽然白麻布的衣裤不知道什么时候套上了——应该是那人临走时好心帮的忙吧;可他被冥衣刺伤的伤口染在衣服上的血迹,和被冷硬的地面硌得生疼的膝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人被毁灭也许只是个梦,可当前的情况不是他的梦。 他想在地上翻滚,来排解一下现在的心情,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他的心绪是那么不宁,连西路费多是什么时候坐在牢外的他都不知道。 直到他叫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注意到对方的存在。 他抬头看了看他。 他的白发和蓝色的眼眸,连同他的冥衣,在他的视野里显得有些淡了。 〖你没事吧?〗 他惊讶于自己战友的反常行为。 他没有回答,将头深深地低下,冲着探监的人摆了摆手。 〖你怎么了?〗 对方不断地抓扯着他自己的头发,怎么看都不像是状态很好的样子。 看上去像发狂了一样,无比失态。 他看见囚犯倏地站了起来,以一种很快的速度走到牢门前,双手紧紧地抓住金属栏杆。 他不停地激烈颤抖着,但栏杆却纹丝不动。 〖喂你的伤怎么又搞这么多伤啊?〗 他的眼睛很敏锐地发现了衣服上多出来的破损和血迹,那是被冥衣扎的,不过他不知道。 〖西路费多!〗 他的声音嘶哑,瞳孔紧缩着,恨不得把头从栏杆里探出来。 这副模样吓了他一跳。 〖怎怎么了?〗 他被突发的状况搞得有些口吃。 〖我到底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的,高声地喊着,声音有些走调。 他后退了半步,没有回答。 〖要怎么出去?我要出去!〗 囚犯继续嘶吼着,行为崩坏得让他怀疑是不是有人放了个替代品到里面当映身。 和平常那个冷静的巴连达因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就像是——几乎完全就是个精神错乱了的c几近被重压压垮了却无处发泄的人。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对方的肩膀,但探监的人很快地闪开,避开他的触碰。 他似乎已经碰到他了,但事实上,他并没有触及到对方。 他失神地坐在地上,痛苦地抱住头。 纷涌而来的思绪,无论是不安c恐惧c孤独,还是思念c憧憬,或者是,爱;这些东西在他的心里膨胀,几乎要把他的心撑破,炸成碎片。 西路费多不会安慰人,他不知道该和痛苦的战友说些什么,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 奇怪是会传染的,他感觉自己也很奇怪;面对什么样的战场都未曾打怵,可现在却面对着自己熟悉的战友慌乱了。 他狠狠地用头撞击着栏杆,直到有些冷了的血留下来。 〖啊啊——〗 这下他终于喊出来了。 把自己进入到黑暗的牢笼之后的惧意,委屈,痛苦和不满,全部都化作嘶喊的声音。 现在,西路费多面对着几乎快要崩溃的战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蹲下来,想要阻止他的自残行为。 但是,他做不到。 当他的手伸过去的时候,他什么都触碰不到。 他就像他身边的空气,一点也触碰不到对方。 他也在伸手过去的同时意识到了这点,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 他站起身来,看着牢内的人。 他该离开了呢。 他张开翅膀,卷起那属于他的风,带着毒的,麻痹人的气息。 这样的风使得牢内的人渐渐停止了动作,感到呼吸也有些困难。 几乎是要窒息了。 濒临窒息而产生的大脑缺氧逐步地制止住了他的动作,逐步地染白了他的意识。 〖冷静一点吧〗 他转过身去,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失去意识而躺在地上的人。 他紧盯着他,像是要把对方的影子烙印在灵魂上。 这是最后帮你的忙了。 在醒来之后好好活下去吧。 他转过头,向着一片黑暗走去。 〖再见了〗 再见了。 永别了,兄弟。 他收起翅膀,他的颜色在黑暗中淡去,像是消散在那毒之风里了。 他消散在那毒之风里了。 角落里的座钟,轻微地响了一声。 那是齿轮咬合的叩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T14—慢性毒////品 在这牢笼里,他总是会有些想哭。 但他却流不出眼泪来,泪水像是被焦灼的痛苦蒸发了一样。 而自打他又一次醒来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清晰放大。 受毒之风的影响,他的头脑还是有些晕。 西路费多在刻意地控制毒之风的输出,但他从来都没有去在意过如何让自己的毒之风不去置谁于死地,所以控制得其实并不好。 但是这还是让他镇静了下来,也不再有那些失态的行为了。 他可以感受得到,战友的心意。 但是他已经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了,他完完全全地消融在那毒之风里了,像是融化在咖啡杯里的白色方糖。 而且,他也没再见到他,也没法由此判断他到底睡了多久。 他摸了摸头,那里还很痛。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他的记忆似乎也在脑海里生根了。 接下来他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呢不,他还能再见到他了吗? 他捂住脸,不敢再去想之后也许会发生——也许不会有的再会的场景。 这样的话,还不如 这里几乎没有事情是让他如意的,不过这样也免去了他的纠结,尤其是在他的主人走进他的牢狱中的时候。 他的心好像也和那扇门一样吱嘎地响起来,不过他的心不同于铰链,倒像是被钝锯条锯了几下的硬木头1 。 那划痕钝疼的。 那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而在这个时候他的思绪反倒不再纠缠不清了,进而有了一丝心理安慰。 但还是,很尴尬的。 〖拉拉达曼迪斯大人。〗 和 “ 变得奇怪 ” 一样,口吃貌似也是会传染的。 他有些别扭地想要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可那金色的眸却忍不住在对方身上停留。 奇怪。 他身上的冥衣没有任何破损,衬衣也是完好的。 而且,在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的时候,他发现,他身上连一点痕迹都没有——手臂上的,颈部的——自己的痕迹。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对于他来说什么都没发生过。 连坐在自己身边的动作都那么自然,这反倒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起来。 他像是只胆小的兔子一样,悄悄地瞄着对方的脸。 那张脸也平静如常。 一切都是正常的,连物是人非都没有,像是只有他自己还停留在过去一样。 稍有所不同的是,这次他没有问那句开场白似的 “ 还好吗 ” 。 他的视线投向对面角落里那个发着微弱荧光的座钟,那东西在黑暗中如此的醒目。 他示意自己的下属把那座钟拿来。 他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到斜对角的地方把那个破得不能再破的座钟取了过来。 钟摆被他折断了,钟身上有好几个被他摔出来的洞,漆面基本全都脱落光了,用以保护指针的叫作玻璃罩这种东西也是不存在的。 分针不在,那钥匙早已不知道失落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比起说成丢失,感觉更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像挥发了的乙醇。 秒针这下也可以看出明显的位移来了,纤长的指针几乎与整点的时间重合。 〖时间快到了。〗 他身边的人盯着那时钟,说的话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那人用手指拨弄着秒针,可后者纹丝不动。 他皱着标志性的一字眉看着那已经残缺了的钟摆,剩下的那一小截也不再动了,悬在那里倒像是某个零件从钟里漏了出来。 〖什么的时间快到了?〗 他的目光也被那个座钟吸引过去,他看不出来那个钟有任何动静,怎么能判断出来时间在流逝。 但是他觉得,主人说的话一定有什么意义才对,他不是凭空说话的人。 〖你离开这里的时间。〗 这话让他震了一下。 那人把座钟放在地上,站起身来,望向外面的一片黑暗。 〖但是您离开之后门又会关上的。〗 他也跟着站起来,看了看那扇打开的门。 〖而且钥匙已经失踪了。〗 他咽了口唾液,把视线从那扇门移开,那不是他应该——他能够出去的方向。 那人看着他。 〖钥匙?钥匙从来就没有失踪啊。〗 他看着自己的下属,眸中不知是什么色彩。 〖钥匙从来就在你的心里啊。〗 〖什么?〗 他伸出手来,向着那一脸愕然的人的胸口,好像真的能在那里掏出一把钥匙似的。 当手指触及到胸膛的一瞬间,他的胸口一阵剧痛—— 然后,他身边的黑暗以一种扭曲着的形状稀释成白色,卷成旋涡,把他的意识c他的灵魂也吸扯进去。 他的眼前一片空白。 他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的心脏很痛很痛。 〖喀哒!〗 地上的那个座钟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甚至掩盖了其表象的破败。 是齿轮咬合的声音。 那人的影子也消失在一片白色中。 希望你活下去是种奢望吧 对不起,巴连达因。 一切都消失在白色中。 时间是种慢性毒品,缓慢地侵蚀着生命。 ———————— ———— 1比起刺激性的疼痛,现在倒是钝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T15—未曾存在的牢笼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了。 而这次,他没有再看到黑暗。 他看到了一世界的光。 不过这光芒只有转瞬,只有这一点点属于他的时间了。 因为他感受得到,自己的感官已经有些失灵了,而自己的体温也在不断下降——比之前还要冷。 最清楚不过的,就是他胸口的剧痛。 被打碎了的冥衣,折断了的骨头,破裂了的心脏,无一不在叫嚣着这个现实。 啊,这才是现实。 现实中充满了光,他穿着冥衣而不是那身惹得人不舒服的白衣服,现实中—— 现实中,他已经濒临死亡了。 这里没有座钟,没有水洼,没有一小扇窗,没有黑暗,也即将没有他了。 那座牢笼从来都未曾有过钥匙,那里的空气也从未有过呼吸着它的人。 □□他的牢笼,从未曾存在过。 只有一个因为反叛而遭到处决的人。 而现在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时钟的秒针应该走的格子,是他所剩下的最后的时间。 十五秒。 是什么□□了他的灵魂十五秒? 他抬起头,忍着剧痛,看向前方。 啊呀,那里的光不是更刺眼吗。 刺痛得他只想流泪。 他周围的一切建筑——包括墙面c地面,都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他的身体也毁得不成样子,而此时他正拖着破败的残躯单膝跪地,向着正前方——那是他所牵挂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主人。 他在看到这里的光之后,已然想起了——或是明白了,过去所发生的c真实的一切。 牢笼里的很多很多都不会成真,那是他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他的执念。 但是还是有什么是存在着的。 接受命令而出战的西路费多再也没有回来,他的胸口在痛c死亡在向他靠近,而他的主人正在走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真的是不可预知的吗? 他想起了,那个 “ 梦 ”。 啊呀 他,他们,已经没有一个可以预知的未来了。 他努力维系着最后一点意识,让自己不要永远睡去。 虽然现在张开嘴或是振动声带都已经有些吃力了。 〖噶〗 他想说什么,可刚要发声,大股的鲜血就涌到喉咙口,腥甜的,咸的。 像是未曾流出是泪水。 〖拉达曼迪斯大人〗 连说出一句较为完整的话都要竭尽全力。 他可以看到那人回过身来,但模糊的视线却捕捉不到他的切实模样。 〖请一定要作为冥斗士去统领一切走到最后啊〗 他挣扎着露出笑容。 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施以最后的祝福。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的身体渐渐僵硬了,冷却了。 他多希望,自己还在那座牢笼里。 痛苦也好,恐惧也好,黑暗c孤独c寒冷,什么都好。 可他们都还在呢,不是吗? 他还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去,不是吗? 那些担忧,期盼,甚至是之后的尴尬情绪,都给他一种什么东西,让他继续存在着,让他的心脏继续跳动下去。 不,也许是那种东西给了他这些情感吧。 还不如在那座牢笼里呢。 不是吗? 孤独的人注定孤独,孤独地逝去。 他跪着,向着有光照过来的方向。 那是他的光。 现在是反叛者,为了您而反叛的巴连达因最后的忠诚。 他的气息渐渐地消失殆尽。 地上泼洒着的,是还未完全冷却的,妖冶的红,像是送葬的烛光。 他所想的那个人的手是他的坟墓。 注定悲哀,注定不曾存在。 耳朵是人身上最后死亡的器官,这使得他朦朦胧胧地,似乎是听到——但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是歌声。 〖生死皆有定期〗 〖何必触景伤情〗 〖欢愉何能言传〗 〖〗 他知道这是给他的。 他消逝,融化在最后的执念与虚枉的憧憬里。 我的思念,还能传达到您的身边吗? 冰地狱的寒风像是有形状,刀子一般地割着他的脸颊。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任凭淡粉色的发在冷风中纷扬。 他,巴连达因向着那永不融化的冰湖深处走去,只要把捕获的青铜圣斗士丢在那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伸手蹭了蹭冻得有些僵硬的脸,但手指部分的冥衣貌似比他的脸颊更冷。 冷得像是将要不存在一样。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紫红色的天空,那里散落着可见的c却不存在的星辰。 那位大人应该在第五狱吧,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小宇宙。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一定会到您的身边去。 他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 ——永远,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 即使是死亡,也不会一起。 是什么□□了他的灵魂十五秒? 我想,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执念。 是注定悲哀的爱啊。 ————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注解 这是个很迷的故事,以下这篇注释就是为了辅助阅读的 ———————— c 这篇文的总体设定就是,是临死前一种执念爆发的表现,所谓的的十五天就是这十五秒的时间 时间分别对应: t1—— 一夜,二晨 t2—— 二夜,三晨 t3—— 三夜,四晨 t4—— 四夜 t5—— 五晨,五夜 t6—— 六晨,六夜 t7—— 七晨,七夜,八晨 t8—— 八夜,九晨 t9—— 九夜,十晨 t10—— 十夜 t11—— 十一晨,十一夜,十二晨 t12—— 十二夜 t13—— 十三晨,十三夜,十四晨 t14—— 十四夜 t15—— 十五晨 臆象只有十五秒,但臆象的设定是几近真实的形态,臆象里的人甚至拥有感觉,这也是最后令人不甘的地方 其实在故事的一开始,巴连达因的〖死亡〗就已经有了表现了 t1出现的〖白色麻布衣服〗可以隐喻为裹尸布 t2ct15出现的唱词是〖追思歌〗,基督教的葬歌之一 t6的那个时钟的〖十五秒〗也就是他的时间,臆象内一天即现实中一秒 在t1时,他还是有正常一些的体温的;但在t12的时候,他的体温已经开始冷下来了 在整篇文中没有人流眼泪——第一,都是作为战士,流泪是不应该的;第二,基督教葬礼上,送葬的亲友不能流眼泪 ———————— c 这个故事中人物只有三个,也有三条时间线,每个人的时间线都分为两个阶段:〖念想〗——即理想形态 ;〖现实〗 前提:当前〖臆象外现实〗的状况是——西路已死,巴连濒死,拉达死期将至 ———— 西路费多: 西路在这里起到极重要的作用,大时间线的明确也是从他带来的时钟开始,他的时间线为〖现实〗→〖念想〗 从t2出场到t5为止,他始终作为〖现实〗,即〖活着的〗,但在t6的时候,臆象外现实中的他已经死了,这时候留下的就是虚幻的〖念想〗,对友人的执念使他撑到t13才真正消失 t5时以及之前他还是有正常体温的,在t6时却〖冰冷了〗,在t7开始时他就拒绝被人接触,而他也触碰不到〖活人〗—— 西路来探监的时间永远是〖晨〗,他会带来一切不存在的c却是被囚者需要的东西,包括食物和药 从t13开始,他的时间线就和臆象外现实重合了,时钟的齿轮也〖叩响〗了一下 ———— 巴连达因: 巴连的时间线和西路一样,是顺序发展的,从〖念想〗→〖现实〗;但〖念想〗部分极长,几乎贯穿全篇,而〖现实〗在t14末尾才出现,但在t12的时候他就有了向〖濒死的〗臆象外现实转变的倾向了 整个故事的主线都是围绕着他的死前执念展开的,故事里的〖悲哀〗是现实的〖不甘〗与〖真实境况〗;〖痛苦〗和〖纠结〗是现实的〖放不下的执念〗;〖某些东西〗与〖爱〗是现实中的〖虚枉的期盼〗——即〖不可企及的愿望〗 也就是说无论是臆象还是现实,爱和执念终究是个悲剧,没有第二种结局,只有〖慰藉更多〗和〖不甘更多〗的差别;可〖慰藉更多〗的臆象比起〖空有不甘〗的现实也许会更好吧——堵心的地方也许就是在这里了 在t5中的〖他并不是什么都没想到〗指的是之前那句〖人都是这样热的吗〗,这句话是西路临死前最后一句话 ———— 拉达曼迪斯: 拉达的时间线是倒序发展的,相对于臆象外现实倒置,即〖未来〗→〖现在〗;臆象中就是从〖念想〗→〖现实〗 在文中他的戏份并不多,还没有作为剧情推动力的西路戏份多,但确实很早就出现了;虽然真正出场是在 t7 的时候,但时间线从t3就已经开始了,当时是作为〖一个被毁灭的人的执念〗出现的,映在——其实是出现在水中,是完全虚幻的;在 t7 的时候他的时间线倒到了〖刚刚死亡〗,有一个形体却不可触碰——虽然看上去是完整的,但满是血的c残破的冥衣却不会随着灵魂恢复,与其现实中〖未来〗的状态吻合;随着时间发展,在t7结束的时候他的形体就真实了——即〖生长一样的冥衣〗 在t11巴连的梦里,已经看到了他〖毁灭〗的未来 他来探监的时间都是〖夜〗,也就这么发生了t12事件 他的倒置时间线最明显的表现就是〖身心状态的清空〗,即身体的痕迹——包括伤痕等,与心理痕迹——即记忆,在下一天会完全恢复出厂设置,清空的时间是从第一天夜到第二天晨 t7时他在与〖活着的人〗保持距离,并始终对外面闭口不谈,在t12事件发生后,t14他再次出现时〖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于这条时间线来说确实没发生 在t14末尾,拉达和巴连的时间线也与现实重合,这下三条时间线都重合了,臆象也就回到了现实之中 ———————— c 这是个不存在的空间,在这里它除了作为〖未曾存在的牢笼〗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即只是个负责承载人和事件的地方 但在空间设定上还是想隐喻一下原著,所以选定了绝对黑暗的空间,从窗户向外看时会有〖气流一样的东西〗,窗外的一片黑暗中还有〖环带状的什么〗 lc原著中,巴连达因是死于土星魔宫的 我们所说的土星是个气体球,外面有一圈行星环 虽然很多行星都有行星环——但这个〖环带〗的设定在这里勉强能够算上一个隐喻,至少它是颗行星 ———————— c t15中时间线重合,一切回到现实状态 这时候巴连就要死了,他向主人献上祝福 而后出现的冰地狱场景就是ss的梗了,243年后的巴连到冰地狱去把星矢扔在那儿,但后来战死了 当时的拉达在第五狱,同样后来也是战死 ——以此表明永远无法一起的悲剧 即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爱和执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