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知归录》 序章 雨落花 原本人烟稀少的天庭竟也开始热闹起来。四海八荒的众神仙从百忙中抽出身来前往天庭的瑶池。 瑶池没什么好看的,主要是千年一开的雨落花竞相绽放,向来是晴天的天庭,如今也被洋洋洒洒的细雨笼罩,顿时雾霭氤氲,缠绵悱恻。 天君早就命下人摆好了宴席,就设在瑶池旁,淋着小雨,与众仙者一同赏着千年一次的奇景。 雨落花落下时先是成花瓣状舒展开,几秒钟后化为晶莹剔透的雨滴,洒落在瑶池中,为其中红莲晕染一层水色,分外可爱。 众仙者都迫不及待的要挑选个极佳的位置来观看,早早的就到了现场。而一位青衣青年却提着自己的小马扎,腰间别着一把扇子,悄咪咪地绕过熙熙攘攘的仙们,挑了一处最不起眼的地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本人间话本子,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不多时,仙已齐全,宴会开始。乐师抚弄着箜篌,映衬的雨落花更加动人,婀娜多姿。 一位白衣男子悄悄走近青衣青年,“啪”地拍了一下青年的肩膀,企图吓唬他一下,但换来的却是青年嫌弃的白眼。 “我说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点儿情商啊,这可是雨落花,千年一遇的雨落花哎你却在这儿看什么话本子”白衣男子看着眼前的仙者,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青年,就是四海八荒最无聊,最没情商,最闲的司命星君鹤宸。 不过原来他也不是这个样子,五万年前,他还是个能打会玩堪称九重天最混的仙,人送诨号“鹤三打”,至于这个“三”是什么,好像是有一次有三个仙不服想要挑战他,鹤宸拿起扇子一挥就将那仨扇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四万年前,灾星降落到瀛洲,吸食浊气幻化成魔,祸害四海八荒。天君率领天族众将士一同前往瀛洲封印灾星。 灾星所在的瀛洲鬼魂四起,浊气逼人,鹤宸在封印灾星时被浊气穿心,待封印后整个人昏迷不醒,整整睡了三百年才醒过来。醒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性子竟越发沉稳,整日看着话本子,哦不是,整日看着凡人命薄,兢兢业业。 对于他的突变,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封印时被打坏了脑子,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你找我做甚,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干嘛来找我。”鹤宸瞥了一眼在走神的希芫,狠狠踩了他一脚。 “嘶你这个老家伙,看你孤家寡人,我特地放弃看雨落花来找你玩儿,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反咬一口。”希芫白了他一眼,轻轻挥袖,一个马扎出现在鹤宸身旁,二话不说,希芫坐了上去,又变出一个小桌子,一个茶壶,两个茶杯,斟上茶,拄着脸费劲地看着远处的雨落花。 希芫是九重天专管军纪的仙人,虽然比鹤宸小了整整四万岁,但两人的兴趣还有些相似之处。想当年鹤宸还在天上作威作福时,就是希芫给他收拾烂摊子。 当年有人问,你为何这么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希芫低头想了想,回复的让人无语。 “他做的饭太好吃了。而且他还帮我追有苏的苏绾上仙。” 说完又一脸的敬佩:“他着实是个大好人啊” 其实,鹤宸只不过是每每做了新菜式都拿希芫当小白鼠看看有没有毒而已。 至于有苏的苏绾上仙,她喜欢鹤宸,每次见到鹤宸就会死缠烂打,而希芫喜欢苏绾,于是乎,鹤宸就将希芫打发给她了。 希芫小时候对于鹤宸叔叔崇拜的不要不要的,过了很多年后他才发现,鹤宸是个无耻的混蛋。 希芫的爹是鹤宸的挚友,瀛洲一战曾在鹤宸麾下,不幸惨死。鹤宸念在希芫他爹的情分上,给他和他娘在天上谋了一处住处。 “哎,你说你现在整天看话本子,有意思吗” “我哪里整日看话本子了,有时我也看人间的菜谱。” “” 一朵雨落花飘到鹤宸的鼻尖,竟然还完好无损的呈着花瓣的模样。 鹤宸小心翼翼的将它摊在手上,小巧玲珑,可爱至极。 “还真是个奇物啊”希芫想要用手指触碰那小花,结果被鹤宸一巴掌拍了回去。 “此话何解” “传说雨落花极其娇贵,一遇风或者是碰到什么物品,就会幻化成雨,继而烟消云散。成冰晶状且完整的,万年难求。” “是吗,那我还真中奖了。回头看看怎么煮了吃。”鹤宸点点头,满意的将小花装进衣袖。 “怎么还想着吃啊,你听我说这花有灵性,若是幻化的好,过个几万年还能修得仙身飞升成仙” 鹤宸拿起马扎立刻走人,希芫太 吵,打扰到他看话本子了。 这雨落花也没什么稀奇的嘛,还是吃了算了。 留下一个背影,无奈的希芫,一堆挤着看花的仙人和开的正好的雨落花。 第一章 惊鸿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虽然天庭一直如此,但也提一提的好。鹤宸近日琢磨了一道新菜品,正将汆烫好的精卫鸟肉片放入锅中,切碎葱姜蒜,依次倒入。另取一锅放入少许油,热到三成熟,拿过已经用糖腌制好的无花果球炸至金黄。 闻到诱人的肉香和果香,拿着筷子的鹤宸满意的点了点头。 同时忧心地望向窗外,前几天他把做的一道鱼菜给希芫吃,结果是自己忘了在烹制前去毒,直到现在希芫还上吐下泻,虚弱不已。 心中泛起一丝丝的内疚,看着锅里的美食,想着一会儿再熬一碗补粥,将新做的菜和粥一齐送到拾音宫去,慰问下可怜的希芫。 避免希芫再次中毒,让旁人试吃一下比较好。 拿着一堆命簿进来的小仙官墨西洲一脸天真地将所有的簿子规规矩矩地摆放在书案上,闻着香味寻了过去。 “仙君,您这是在做什么,闻着好香。” 鹤宸默默地转过脸,盯着墨西洲看了几秒,突然慈祥的咧着嘴微笑,端出新做好的菜,拿着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无花果卷着精卫鸟肉片蘸着辣酱塞进西洲嘴里。 “呜呜呜” 嚼完弹牙有劲儿的肉片后是沁人心脾的果香,与辣香充斥在口腔中 “太高次惹”西洲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仙君这是什么做的,好好吃。” 鹤宸平静地看了他一眼,顿了顿,道:“精卫鸟。” 之后墨西洲哭着跑出了星枕宫,一路上大喊自己对不起族人。 而始作俑者权当一切都没有发生,熬好粥后就和菜一起放到盒子里去找希芫。 离着希芫的拾音宫有点儿远,鹤宸准备慢慢走过去,不想着急。 出了宫,就看见一群仙娥匆匆走过。鹤宸感到奇怪,拽住一个小姐姐问道:“你们这么着急,九重天可否有急事发生” “回星君,近日有新的仙人飞升上神,因为资质极佳,故天君命其在天庭任职。我们正要去那位仙君府上做事呢。” 看着远去的仙娥们,鹤宸也很好奇,究竟什么人能让天君亲自下旨留在这里他一路跟着仙娥姐姐,手中变出一本话本子,假装“路过”。 好像有什么正经事要办来着,想不起来了,那就算了吧。 好你个司命星君,原本是要看望希芫,却被自己的好奇心所驱使,把要办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只可怜希芫还躺在榻上独自痛苦,其也悲哉,其也哀哉 兜兜转转,期间路过拾音宫,鹤宸连眼皮子都没看一下,约莫走了半小时,方到那位仙君的居所银月宫。 扒着门框往里面瞅了瞅 一个人都没有欸。 “真是无趣。啊啊”鹤宸刚想转身走人,就被身后的人撞了个满怀。 眼前的白衣黑发少女警惕的看着他,手中还拿着几根树枝。 幸好二人撞上后并没摔倒而是弹开,要不然要多尴尬就多尴尬。可惜的是,鹤宸的折扇断成了两段。 “你是谁”少女歪着头看着他。 “你又是谁”鹤宸心疼的看着陪了自己几万年的折扇。 手轻轻动了动,少女怀里的那几枝树枝子就跑到鹤宸的手上。赤褚石色的枝条,浅蓝色的叶片,貌似还有含苞待放的花朵 雨落花 “你摘这个做甚你可知这是四海八荒最稀有的雨落花天上地下只有这里才有。”仔细想了想,马上又到雨落花盛开的时候了。 女孩子摇摇头,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 “这玩意儿我没收了,你留着也没什么用。”鹤宸不想再待在此处,这里的寒气太重,弄得他头疼,“我扇子坏了,你赔我。三天后到星枕宫找我。” 说罢就轻飘飘地走了。 女孩子瞥了一眼远去的背影,真真好奇这是哪位仙君。她好不容易找到瑶池趁着没人偷偷折了几枝雨落花,就这么被人没收了,也忒无趣了些。 不行不行,今天可是她第一天上任,不能暴躁,不能暴躁 “哐” 银月宫旁的一棵杏树拦腰折断,树上的杏子滚落一地,霎时一片狼藉。奈奈个大腿肚子,老娘第一天来九重天就被坑,还得赔扇子,这简直就是她萱雩几千年来最倒霉的事 “力力,你又乱砸东西。” 轻柔的声线让人心头一软。 一位带着精致钿头的小女仙扒拉着墙露出半张脸瞧着她。萱雩看见她,怒火顿时熄了大半,灵台也清明了些。 衣袖一挥,眼前狼藉便不复见。提着衣摆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小女仙,抱着她猛地转起了圈圈。 “力力啊,你,你放开我我,我晕” “那就不要叫我力力。阿於,你求我啊哈哈哈” 两个女孩子闹腾的不得了,弄得从旁边经过的上神上仙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鹤宸这才提着食盒慢慢的走到拾音宫前。 抬起头看着匾额,“拾音宫”三个烫金大字有点儿大啊。这也审美真是够了。门口也没个侍卫把手门槛也比平常的高一些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还是想要吐槽一下。他如今年岁也大了,万一迈这个门槛时不小心跌倒命陨于此那多不好。还是给他改一下好了。 一番改造后,鹤宸心满意足,大摇大摆地走入宫中了。 第二章 祸端 鹤宸慢吞吞走到殿中,四处瞅了瞅,竟然没人。鹤宸自己便泡茶喝上一杯,又等了等,还是没见到希芫的影子。 话说怎么连个下人也没有莫非,是出了什么岔子九重天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鹤宸施法,将自己带到天庭门口,却发现里面坐满了人,面容严肃 现在大摇大摆进去岂不是去送死,我还是从旁边儿溜进去算了。 绕过大殿,从侧殿的小路经过,空中弥漫着杀戮的怒气,凝固的氛围让人大气不敢出。 鹤宸本来想的是悄悄溜进去,没想到中途碰见了刚才遇见的小姑娘。小姑娘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头顶的头发有点乱,可能是刚才急匆匆赶来的缘故。 “小姑娘,你怎么这么晚才来”鹤宸猫着腰与萱雩窃窃私语。 “这里太大,我,我迷路了。” 如果只有他一人,他有把握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溜进去,因为他现在存在感极低。但是再带上一个人的话,他不敢保证结果如何。 “小姑娘,一会儿你听我指挥,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要想活命,就听我的。”拽着萱雩的袖角,从草丛一侧进入,直逼靠着柱子最近的两个空座。 萱雩就是感觉眼前的大叔老奸巨猾,搞得他二人像是狼狈为奸一样做着坏事。九重天她刚来不久,也不认识路,又恰巧刚才来找她的昭於有事又回去了,自己得知消息后又瞎转悠了好长时间才到大殿。 坐下之后,二人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萱雩着急的出了一身汗,汗液顺着脸颊淌到脖子里,弄得她十分痒。 鹤宸捣了她一下,递过一方白净的丝帕。示意她擦一下汗。萱雩点头道谢,擦完后鹤宸又戳了她一下,张嘴对口型: “记得洗干净后还给我。” “” 萱雩心情复杂,恨不得将身旁的杯子捏碎。坐在旁边的另一位小仙害怕的往旁边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些。 坐在最上头的天君依旧沉默不语,双手微微攥紧,面色铁青,就怕头发和胡子一起炸了。 良久,天君四顾,看着人差不多都到齐,终于强压着怒火,开口: “这次把大家叫来,是因为有人破坏了瑶池的雨落花” “什么,有人破坏雨落花胆子挺大的啊。”原本寂静的天庭突然被嘁嘁喳喳的声音覆盖。 鹤宸转过头看了萱雩一眼,同情地看着她。 萱雩也没想到就因为折几枝雨落花天君会大动干辄。 这该如何是好这刚来九重天就犯下打错,万一掉了脑袋那该怎么办 一连串的疑问像海水一般汹涌而来。 她难,她太难 鹤宸抓过她一只手,慢慢在她手心里比划。 小巧白皙的手,纤细如玉的手指,还,有点肉肉的感觉,手感还不错嘛。 看着眼前的“登徒子”,萱雩真想给他一巴掌。等等,他给我写的是什么 鹤宸盯着萱雩的大眼,他挑着眉,写: 一会儿你不要动,放着我来。 萱雩顿时想握住他的双手道谢。紧接着,那无赖又写: 条件是以后我有事找你办你必须答应。 迫于现实,萱雩只得重重点点头。 天君威严的目光扫过大殿在座的每个人,即使无罪也被看得心里难受,坐如针毡。 “天君息怒。”慵懒的声线却极富穿透力,这个嗓音,莫不是一十三天的司命星君鹤三打,呃不,鹤宸 强撑着虚弱身子的希芫此时也来了兴致,想看如今的局面,鹤宸这个“糙”神仙如何力挽狂澜。 “星君,你说。” “启禀天君,众所周知雨落花树是荻弦上神羽化后化成,千年一开花。然而此树生长极慢,几万年来也不过才三米高,然而十分庞大。”众仙难得看到如此认真的鹤三打直接开怼,还有理有据,用个文雅的词儿讲就是据理力争。 莫不是他折了几枝雨落花就是在偏袒什么人。不像他自己干的事儿,于是众仙将目光纷纷投向希芫。 希芫表示这件事跟他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天君点头:“星君此言不差,雨落花树生长确实很慢,但和被折又有什么联系”天君之疑也代表了众人之疑。对啊,又有什么联系呢 好在鹤宸胡诌的本事不小,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怼“死”过无数仙。 “小仙在瀛洲大战前也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所以略有些种植的经验。”稍做停顿,“修剪掉树多 余的侧枝,有利于树木长高。您也知道雨落花树很难生长,所以小仙认为可能是哪位仙君想要雨落花树长的快些,就顺手折了几枝。” 说完还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萱雩。 天君听完也觉得有些道理,他也知道鹤宸从不说些没有理的话,看着满庭仙者点头表示赞同,他一介之君也难再说什么。 一口深沉气从鼻中呼出,天君他老人家抬抬手,道:“司命星君说的合情合理,近日又到雨落花开时节,那这件事就此作罢,下不为例。” 听完后鹤宸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朝着萱雩的方向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周围的仙都看着萱雩,顿时醒悟。原来司命星君护的是个小姑娘。幸好天君没看见,不然可能会没完没了。 大叔你个大傻子,比什么破手势啊 萱雩连忙用衣袖遮住脸,恶狠狠瞪他一眼。鹤宸慢悠悠回到座上,心满意足的微笑。随之而来的是脚部的疼痛。 “嘶”倒吸一口凉气,鹤宸捂着脚幽怨的看着萱雩,用眼神交流。 你干嘛 要你管 第三章 封印 天尊碍于颜面只好中止朝会,各仙也都麻溜儿的各干各的去了。鹤宸也不逗留,背着手离开。 走到半路,隐约觉得有个人在跟着他。于是他故意在周围转来转去,又把路痴萱雩转懵了。 萱雩只好施法,飞到空中俯瞰。没想到这一十三天里的宫殿多的就像迷宫一般,光是看着就够头晕目眩了,她以后还怎么过啊。 星枕宫。 气色恢复的希芫马上来找鹤宸,昨日在大殿上他就感觉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长到十四万岁这么大,他还没看见鹤宸这么护着一个人。 据他猜测,鹤三打护的就是他座位旁边的那位仙君重点是女的 “鹤叔,鹤叔” 看着满脸兴奋的希芫,墨西洲奇怪的问:“上神这是要去找鹤宸上神吗如果是这样就请回吧,我家大人不在。” “不在” 这个鹤宸不在宫中,难不成是与昨日的女仙幽会去了 “我家大人去瀛洲了,封印的妖兽好像有点动静。”墨西洲的浓眉拧在一起,小小年纪就养成了一副苦瓜脸,“好像还说要去蓬莱干什么。我也不清楚,上神走的急,也没与我说些什么。” 说完又抱着命薄走了。 瀛洲大战中许多仙君命陨,鹤宸本来也应该命丧黄泉,谁知又生出诸多变数,就比如荻弦上神替他挡了致命一击,就此羽化。 那时他也不过几万来岁,当时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瀛洲大战也夺走他父亲的生命,光是回想,就痛彻心扉。 鹤宸昏睡三百年醒后向天尊主动请缨,担起司命星君的职责,担起调伏瀛洲封印的职责。希芫知道,这是鹤宸在偿还荻弦上神的救命之恩。 希芫感慨九重天仙泽彭盛,着实是神仙安居乐业之处。也不知道他鹤叔怎么样了。 今日瀛洲封印有异常,鹤宸手臂上的封印符隐隐约约闪动金光,几万年来不曾有过这种状况。于是他立刻前往瀛洲。瀛洲封印向来牢固,平日也不需他补缀调伏,只需定期查验一二即可。此次出现震荡,可能要花些许时日才能修补完毕。 飞到瀛洲上空时,只见瀛洲东部有黑色结界闪现,鹤宸感觉不妙,将散碎的头发施个法绑起来,又抽出腰间落尘剑,从云上往下一劈,一道金光将结界劈开,瞬间化为乌有。 踏上瀛洲的大地后,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背对着他。缓缓将剑刃对准男人,道:“你是谁” 男人岿然不动,只是发出一丝冷笑:“我千辛万苦布好的结界就这么被你砍破,真不愧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仙鹤。小辈自叹不如。”说完张开双臂,吸收瀛洲的浊气,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黑气渐渐汇集,汇成一股墨色浊流,充斥着噼啪碎石的声音。男人的头发被这浊气吹乱,显得更像一个疯子。 握紧落尘剑一挥,挥向男人。剑刃落地,激起尘土埃埃,却不见男人踪影。抬剑向身后一挡,挡住了男人的攻击。 “不论你是谁,你爷爷我也能把你揍出仙界。”自瀛洲大战以来,鹤宸就没这么说过话,感觉还挺爽,少年时顽劣的心又被勾起。 两人剑刃相碰,力道和速度鹤宸更胜一筹,正是应了姜还是老的辣那句俗话。 握着剑柄的鹤宸杀气腾腾,丹凤眼无情的睁着,柳叶眉平展,面无表情。男人捂的严严实实,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在男人转换剑向之际,鹤宸重拳捶上他腹部,将男人捶在了地上。 喉头甜腥腥的,男人却捂腹大笑,继而低下头恶狠狠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八荒仙穹最早的仙鹤。 “封印马上就会打开,到时候你们就全完了。瀛洲大战中你们也折损不少法力高强的仙吧。哈哈哈哈” 白刃进,红刃出。男人似断线的木偶倒在了地上。鹤宸转头冲向封印之地,印符马上破碎,鹤宸来不及回九重天找人一起来封印,迫于无奈,只能费自己五成修为修补封印。 法力输入,额角渗出汗液,在补缀好的那一刻,却触发了男人留下的陷阱强光射出,灼伤了鹤宸的双眼,又穿过他胸膛,将他击出二十米之外。 眼前血色模糊,却也知道封印已无大碍,摇摇晃晃站起来,才发现自己胸前也是血迹一片。勉强施瞬移术,将自己瞬移回九重天。 萱雩刚打点好院中各种药草,突然天降大物,砰的落进离她不远的水池,激起不小的水花,还溅她一身。 空中弥漫血腥味儿,仔细一看池中飘着红色的鲜血。等到萱雩把鹤宸从水里捞出来,鹤宸已经昏迷不醒。 衣服已经快染成红色,嘴唇发白,从眼中流出些许鲜血 。吓得萱雩赶紧把他扛到屋内,吩咐下人赶紧那水盆纱布。 待她把脸上的伤口处理干净,又将药草敷在鹤宸眼上。再晚一会儿,眼可能就瞎了。轻轻用纱布蒙上眼,让眼部更好的吸收药。 好,接下来就是胸部的伤口。虽然有点难为情,但是只能她亲自下手医治。 慢慢用一根棍子扒拉开鹤宸的上衣,惊呆了。胸口除了新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疤痕。这是原来打了多少架 小心翼翼处理完毕后,已经是下午了。 第四章 假?瞎 鹤宸眼上的纱布被血水渗透了几回,萱雩就换了几次。幸亏她是一名医仙,不然怪叔叔可能就会因受伤过重而打回原形了。 在给鹤宸上药的时候,萱雩总会闻见淡淡的茶香。她晓得的,年岁大一些的仙者,都会养成自身独特的仙泽,这可能,是大叔的仙泽气息 直到三日后的清晨,鹤宸才从昏迷中醒过来。此时灵台混沌,有些沉重。动动身子,也是酸痛不已。眼睛睁不开,疼得要命,还缠着一圈儿纱布。 “有,人吗”弱弱的问了一句。 没人回答他。 他费力地坐起来,用脚找地上的鞋子,好不容易穿好后,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醒了呀,你到底是跟谁打架,伤的这样厉害。”说着说着又一把将他按回床上。 “小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鹤宸眼上的纱布被轻轻取下,然后又缠上新的。他躺在床上,任由萱雩“摆布”,十分乖巧。 萱雩瞅了他一眼,当然他也看不见。叹了口气道:“三天前你掉进我府的水池中,把你捞出来后,你浑身是血,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弄得我又把水池擦了十几遍”说着将毛巾在水盆里搓了搓,拧干净水后,塞到鹤宸手上,“既然醒了,自己擦吧,你都不知道你出了多少虚汗。” 接过雪白的毛巾,鹤宸说不出去一句话。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他是开天辟地以来灵气幻化的仙鹤,没有什么亲人。早年他顽劣成性,经常打架,受伤的时候也没人管他,就连他自己都懒得管,待伤口自己愈合才作罢。瀛洲大战受伤后,他也是自己跑到老家蓬莱的湖底沉睡了三百年。 “我谢谢。”躺在床上,听着萱雩絮絮叨叨,指尖轻触纱布,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前几天你不也救了我吗。” 鹤宸伤的确实重了一些,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得睡去,萱雩直到听见他打呼才悄悄将房门关上去忙自己的事了。 关于司命星君的事儿,后来她从希芫和墨西洲那里听说过。没什么亲人,年少时居住蓬莱,侍奉于通天教主左右,长居紫芝崖树林里的草屋。年少顽劣,潇洒恣睢,睥睨四海八荒。打的一手好架,惹下不少麻烦,然而通天教主十分欣赏他,处处维护他。 传言鹤宸的修为修的颇有章法,不循古道,另辟蹊径,早在六万岁时就飞升上神,实乃年轻有为。 萱雩点点头,感叹不愧是第一鹤,确实厉害。 墨西洲抱着命簿跑进银月宫:“仙君好” “呃啊好啊你干嘛去”萱雩拦住他。 “鹤宸上神说他要工作,命我把平日用得着的命簿给他拿来,还说可能要在您这儿住一段时日。”西洲抿着嘴,不好意思看着她,“我家大人脾气有点儿怪,还喜欢捉弄人,您,您多担待,别放在心上就行。” 萱雩点点头,捉弄人这一点,她早就体会过了,还不止一次。他都这么大岁数,大两个她,心智就像没成熟一样。可能骨子里就这样,天生的,为老不尊。 想着鹤宸眼不好使,萱雩拿着小板凳,草药和研钵颠颠地跑到客房给他当帮手。花大把时间帮忙将命簿分类,捆好摆成一摞摞,需要查看凡人阳寿时萱雩就大声读给他听。 鹤宸写字时就给他研墨,没想到鹤宸蒙着双眼还能把字写得工整哈啊困。 “持花乱步入黄昏,重光卷帘影沉沉。”瞧瞧摘下眼上的布,强睁开眼看着眼前小姑娘安静的睡颜,在萱雩命簿上添了诗意的一笔。 阿萱果然还是个孩子。 老身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大起大落没见过。撕心裂肺的阴阳两隔,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孤独。 回眸望去,还没有一个人像阿萱一样尽心尽力照顾地照顾他。轻轻将她抱起,翻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几个月里他,很愉悦。 “我还真是老了,需要从小辈身上寻找乐子。”轻摇着头,又把纱布照原样缠回去。 手头工作忙完后,见萱雩还没有要醒的迹象,鹤宸便自己摸摸索索出了银月宫去找希芫。 这个时间点众仙者也大都待在自己的府上准备晚膳,像他这样在外瞎逛的,除了他就是希芫了。“鹤叔”听见老熟人的声音,鹤宸连忙朝着他走过去。 两个人坐在瑶池的小亭上,聊了很多东西。实际上,大部分谈话都是在满足希芫的好奇心。 譬如 “你俩什么关系都已经住在一起了有没有发生什么唉你的眼不会真的瞎了吧你,你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呢” 鹤宸一把扯下纱布,转过头看着他,道:“ 眼没瞎,好的差不多了。”他是逆着光的,光洒在头顶和肩上。微风吹拂,鬓边散落的发丝挡住视线,这一刻希芫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岁数虽大,风韵犹存 希芫扯住他衣袖,把他重新拉到座位上品茶。落日故人情,无奈茶引思。很久很久以前,鹤宸也是与希芫的父亲这样喝茶。用凡世间的话来说,大抵不过人走茶凉,物是人非。 临走之际,鹤宸告诉希芫他最近要去一趟有苏办些事,如果他想去,就提前告知他。 对希芫来讲,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够见到苏绾上仙,他喜不自胜。想都没想,直接答应。就这样,一脚踩进鹤宸给他设下的套。 刚进入银月宫的大门,就闻见一股浓浓的辣椒味儿。今儿已经是他吃全辣宴的第三十一天。半月前他还抱怨过,阿萱却一脸决绝的告诉他,辣椒祛寒祛湿,有助于他的恢复。一开始他还信了,后来发现,阿萱只是单纯喜欢吃辣而找的借口。 跨入门槛的腿往回收了收。 “你怎么把纱布摘下来了啊,好了吗来来来,我做了麻辣鱼片,你快来尝尝,肯定巨好吃唉你别跑啊” 他可能余生一闻辣味就会吐。 鹤宸终于忍不住,跑了出去。 第五章 有苏 鹤宸刚跑出几步,就被萱雩揪着后衣领扛回去了。看着满桌红红绿绿的菜,鹤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抿着嘴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说是麻辣鱼片,其实大部分都是辣椒,还是特辣的那种。胃里顿时翻江倒海,鹤宸捂着嘴跑出房门。 “呕” 翌日。 鹤宸没等墨西洲来找他,他便抱着命簿飞回自己府上。事实证明,女人真的很可怕他就不应该觉得萱雩是四海八荒比较温柔的女人 待消气后,命西洲去通知希芫,立刻动身去有苏。 有苏九尾狐的美貌仅次青丘,与涂山并列。青丘狐者,高贵也;涂山狐者,灵动也;有苏狐者,上窜下跳苏绾是也。 听说心上人要来有苏,苏绾立刻背着个小包袱化回毛茸茸的九尾狐跑到有苏地界盼星星盼月亮。念念不忘,终有回响。两日后的晌午,苏绾趴在树枝上打哈欠的功夫,两仙就落地了。 “叔叔”一个白色团子突然窜出来,扑到鹤宸怀中,撸着滑溜儿的狐狸毛,鹤宸问:“你爹在否” “在的在的,一听说你要来,就把近几日的事情都推到后面了,现在应该在神宫等候你呢”小狐狸舒舒服服安安分分被撸着毛,眯着眼趴在鹤宸臂弯中。 有苏的骨银花怒放,随风摇曳,虽然纤弱,但也透着一股顽强。骨银花是女娲娘娘数万年前赠予有苏一族的,希望他们一族可以兢兢业业,安分守己。据说有苏中的强者有机会去女娲娘娘那里深造。 广阔无垠的草地旁有一处林地,那是有苏的禁地。 “据说那里面封印着恐怖的妖怪,千万不能涉足那里。如果被主君知道了,可是会被贬出仙籍的。所以我们小一辈的都不敢去,就连凑上一凑也是不敢的。”苏绾摇着尾巴道。 向里面看去,林林总总的树遮遮掩掩,好生神秘。毕竟是有苏禁地,他一外人也不能坏了规矩。 “司命星君,希芫上神,家父已经念叨您二位很久了,请随我来。”眼前女子眉如翠羽,头发绾起,唇若涂脂。 这女子便是苏绾的姐姐,苏璃。相比之下,苏璃落落大方,举止优雅,是八荒六合公认的美人。 鹤宸礼貌的点点头,把小狐狸放到希芫怀里,示意他在外面等待。于是他一个人走进殿中。 看到鹤宸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苏绾就从希芫怀中跳下来化为人形。扎着两个揪揪,身着火红外衣,左瞳是黑色,右瞳是淡淡的棕色,宛若璀璨星河。 “阿姊,你不是还有课业吗怎么来这里啦” 苏璃轻轻抿嘴,摸着她的头,温言细语:“绾绾,夫子有事,我们放几天假。”又回过头对希芫说,“麻烦上神照看下舍妹,苏璃还有事,就先行告退。” 作揖后,苏璃匆匆忙忙地走了。 大殿之上。 坐在鹤宸面前的长髯仙者,就是有苏现任神君苏叶。苏叶与鹤宸在瀛洲一战中相识,苏叶英勇骁战,颇有大将风范,善布法术,画阵图,鹤宸十分佩服此人。 长话短说,讲述一月前瀛洲变数,神秘人的破坏,二人都唏嘘不已。苏叶答应他,若有需要,他有苏一定倾尽所能帮助他,稳固瀛洲封印。 “不好了君上”一个侍卫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一不小心自己绊倒自己,“咣”的跌在地上。 “所为何事,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侍卫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扶好帽子,怯怯看一眼鹤宸,小声说:“回,回君上,大公主闯了禁地,被蛇咬伤。现在,现在昏迷不醒,已经被抬到大公主的物语宫了。” 苏叶震惊不已,两道剑眉将要拧成一股麻花儿,鼻翼一翕一合,恼怒的很。一甩衣袖,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鹤宸眯起眼,摆弄着垂到肩膀到的一簇碎发,意味深长地拿起茶盏,抿一口茶。 “噗”烫的他不行。 苏璃从小便在有苏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关于禁地的禁令虽然他只是一个外人,但这件事实属蹊跷,他,想去瞧上一瞧。 站在物语宫门口的希芫忧心忡忡,里头的苏绾正趴在床头恸哭,她最最喜欢的阿姊正躺在床上,任凭她怎样喊苏璃的名字,苏璃却一动也不动。 鹤宸走入房间,看见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苏璃。 嘴唇发白,手心发紫,手臂上有些许黑色纹理。 “叔叔,阿姊,阿姊有救吗”苏绾肿得像桃似的双眼望着为苏璃诊脉的鹤宸,小声啜泣。 满屋的人都不敢言语,苏叶更是着急,但也不敢打扰他。虽然闺女犯了大忌,着实失去了些颜面 ,但总归是亲生骨肉,也十分担心。“敢问星君,小女,有救吗”苏叶弱弱的问了一句。 半晌,鹤宸思虑再三,幽幽开口:“她中的毒,我不曾见过,也治不了她。但我认识一名在九重天的医仙,你们若信得过她,我便叫她过来。” “当然信得的,那就劳烦星君跑一趟了。”当务之急,定是要为女儿医治,真真是病急乱投医也是好的了。 鹤宸点头,随手捻一个诀,现身在萱雩的银月宫中。此时的萱雩正在撰写新的医书,刚写完一章,想要喝口热乎茶,就听见有人喊她。 “阿萱你在吗” 萱雩正坐在桌旁一脸懵逼地看着他,鹤宸来不及过多解释,抓住她的手腕,道:“有个中毒的仙,需要你去看一下,仙命关天,以后我再向你解释。” 拉扯的过猛,害的萱雩一下子跌倒,鹤宸为了省时间,干脆上手,一把抱起她,捻诀回到了有苏。 来来去去分分钟的事儿,苏璃手心的毒,就已经蔓延到手腕上了。 萱雩推开鹤宸,白他一眼。走到床边瞅了瞅,道:“她中的是九婴族旁支韦蟒之毒。要想救她,只能去北荒的极寒之地去取万年雪莲。”小默一会儿,道,“此地凶险,我去即可。” 鹤宸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他愿意与她一同前去。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从他眼神中萱雩看到坚定,她也只好点点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安全。照苏璃这个样子,撑不过五天。 给苏璃开了副延缓毒蔓延的药后,二人立刻动身,前往北荒。 第六章 北荒 “北荒极寒之地,章尾山中有一神,蛇身人面。闭目为夜,睁眼为昼。不吃不喝,呼风唤雨,厉害得很哟。”腾云时,鹤宸“哗”地展开新到手的折扇,看了几番,风轻云淡地说出“未来”的险阻。 此行凶险,萱雩是晓得的。对外人来说,完全没必要去管这件出力不讨好的事。但是谁让她是一名医者,仁心泛滥,对她来说,不能坐视不管的。 终究是一仙抗下了所有。 “那又怎样危险也好,回不去也罢。能苟且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满足了。”小声嘟囔着,偷偷扯着衣角,怅惘的看着朦胧的前方。 “嗯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你听错了,我没说话啊,可能是风声呼啸吧。” 鹤宸点点头,当然没信。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追问吧。看阿萱神情低落,他只好想想一会儿对抗烛龙的计策。 寒流逐渐袭来,氤氲雾霭朦胧之际,章尾山的山头若隐若现。凛冽的风愈吹愈裂,像是多个刀片划到脸上,只觉脸被风吹的生疼。 其实烛龙也不可怕,不招惹它就没事。它虽在山脚,却也是高猛无比,绕开或许是个好法子,但想要实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萱雩当然也知道危险性,但她可是从天君手掌心里逃出来的,大难不死 某一飘渺烟尘的暗处。 黑衣男人被抬进大殿。 所有人围上去,黑衣男的右臂已被砍掉,残破的衣袖与断臂处黏在一起。总的说是血肉模糊。在鹤宸触发封印的机关时,也波及到了他。 一个身着大红袍的妖艳男子闻声走了过来。“厉炀吗”男人踢了踢他,不屑的冷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养着这样的废人也没什么用,你们随便找个地方把他给扔了吧。” 眨眼间,男人已经走远。满月映射着他的长发,随之而来的是凛冽的风。 “以后别再自作主张打乱本座的计划,等到时机成熟,本座自会亲自解开瀛洲封印,放出妖魔。”话音未落,已不见踪影。所有人面面相觑,并不知道他们的魔君凉懿是怎么想的。 妄自揣测主君想法的,没一个好下场。不论男人女人还是小孩儿。入不了主君眼,就只有死路一条。虽然凉懿喜怒无常,但也正是在他的带领下,魔族开始由衰转盛。 几个人合伙把厉炀扔到不知哪里的乱葬岗后就火速离开了。 厉炀虽然动弹不得,但也是有一丝意识的,隐约听见周围人的谈话声,后来又问见一股尸臭味儿。后来又听见有个人同他说话,可惜他疼得厉害,无法言语。后来实在是撑不住,又晕过去了。直到最后灵台尚存一丝清明时,感觉有人把他抬到了什么地方。 章尾山。 两仙鬼鬼祟祟的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为了躲避烛龙,他们只能从半山腰徒步走到山顶。山顶常年积雪,而山顶长满了万年雪莲。 萱雩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衫,越往上爬,就越来寒冷。寒气轻而易举的穿过衣衫,侵袭着她的皮肤。不一会儿她就抖得想筛糠一样。 鹤宸跟在她身后,看到不停颤抖的肩膀,递给她一件羽绒披肩。 “你这披肩哪里来的”萱雩略显吃惊,变戏法吗 “别管哪里来的了,快穿上吧,再不穿我看你都快冻成冰棍了。”嘴上说着,动作却一气呵成,娴熟的将披肩给萱雩穿上。 萱雩愣了,不光是她,就连鹤宸自己都愣了。继而萱雩揶揄道:“司命星君这是欠了多少风流债啊,动作这么熟练。十几万年下来这动作重复不下几万遍了吧” 鹤宸仍旧愣着,眼前的身影与记忆深处的身影隐隐约约重叠到一起。 是谁 你又是谁 那个人,又是谁 “啊,希芫小时候我经常带着他当自己孩子养,所以养成了这个习惯。”随便胡诌了个理由,企图蒙混过去,本来不期望萱雩相信,但这货好像真的相信了。 心疼的看着羽绒披肩,那可是他身上最好的羽毛变成的。 风雪载途兮,山水相程寻。 佳人莞尔兮,故人无处忆。 夜已深,烛龙盘在山脚,此时正是它闭眼的时刻。雪也已经停了,就差悄咪咪的把雪莲采了。 雪莲通体雪白,散着淡淡清香,一看就价值连城。小心把它摘下后,两个仙决定躲到一个山洞里歇一会儿。 满眼望去白雪皑皑,白的像死了一般。 萱雩从腰间的乾坤袋中取出一把干柴点燃取暖。燃烧的干柴不断发出噼啪声,而她旁边的鹤宸正 在闭眼打坐。 “唉,鹤叔,你与希芫上神关系怎么这么好啊。” 鹤宸貌似陷入沉思,没有听见。 “呼” 几片火星从鹤宸发梢擦过,这才让他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看看火堆,又看看拄着脸坏笑的阿萱。只能万般无奈的轻轻叹气,话中带着一丝长辈的语气:“你知不知道很危险啊” 好像是那么有点过了 萱雩想着立马道歉,“对不起”三个字刚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鹤宸抢着先说了出来: “万一烧伤我俊美的脸让希芫那混小子嘲笑怎么办” “” 玩笑归玩笑,鹤宸将手凑近火堆取暖,没再说话。其实刚才萱雩的问题,他听见了,只是对他来说那段时光已经尘封多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哪些是经历过,哪些又没发生。 萱雩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女汉子,总归是女人,察觉到鹤宸脸上一闪而去的忧伤。可望而不可即,虽然想要了解他,但就像他们两个之间隔着一个厚厚的屏障,望而止步矣。 片刻。 当二人正处在尴尬的安静中,又是鹤宸再一次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嘶哑。 “我和那小混蛋的父亲,是忘年之交” 第七章 蓬莱 正值夏季多雨,蓬莱水蒙蒙一片。 两个存着水的大荷叶居然在来回移动。 一个白衣少年转过身对着另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说:“霖翊你给我轻点跑,别让师傅听见。那老头子耳朵可尖着呢。” 霖翊忍不住拿胳膊肘子捣了一下他,轻声呵斥:“你怎么说师傅呢,要不是你说有大事,我才不跟你溜出来。说,到底有什么大事” 鹤宸扒拉开他的手,丹凤眼一眯,笑容猥琐。 去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他的口型,霖翊顿时被气了个半死。我就知道准没好事儿,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他出来啊啊 近日蓬莱正设百仙讲学,各地都派小仙来听通天教主讲学。 害,鹤宸感觉没啥子用。 整天叨叨过来叨叨过去的,什么心怀天下,啥啥的,都是放屁,自己的命才最重要好不好 现在是子时,所有人还都睡着,月色很浓,霖翊困的灵魂都快出窍了,看看鹤宸,两眼放光,精神抖擞。 你他娘的就不困吗 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 兜兜转转,转到了紫崖山的竹林中。夜晚的树林总是影影绰绰,风一吹就听见“呼呼”的哀号。幸好今晚有月光,不然掉进坑里死翘翘了都没人收尸。 “到了你快看”本来想的出神,突然间耳膜穿过刺耳的聒噪声,吓得霖翊“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回过神抬头看去,一个颇为精致的木屋立在不远处。 我靠,这屋子哪儿来的啊 我偷偷盖的,咋样我厉害吧。 两个人兴奋的对着口型,一溜烟钻进屋子里。 屋子里摆了一个茶座,两个蒲团。再往里有两间屋子,都是朝阳的。 两个混小子正开心着,通天教主早就蹲在屋子旁的草丛中蓄势待发了。一只手捋着自己下巴那一撮白胡子,眯着眼使劲瞅,另一只手中拿着一根绳索跃跃欲试。 在屋子里逛的差不多了,鹤宸霖翊就悄悄走出房子计划溜回去,鹤宸前脚刚踏出门 “” 小黑屋里。 鹤宸捂着肿胀的半边脸郁闷的盘腿坐在霖翊身旁。昨天他刚想溜回去就被通天教主的千金绳栓住脚踝摔了个狗啃泥,尼玛跌倒时还正好磕到石头上,脸划破先不说,一颗牙也被磕掉了。 没事,反正霖翊还陪着他。 “好拥弟有额安同当啊。”笑嘻嘻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 “没有牙就别哔哔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要不是我今天咱还能继续听师父讲课。”霖翊没好气的戳了他的脸一下。 “疼什么狗屁听学,我看你小子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东海源蕊上仙也。”鹤宸戳破了他的小心思。 那可怜的小伙子顿时羞的脸红脖子粗,扭过头不理睬鹤宸了。 某男报复完后哈哈大笑,然后一脸邪魅的笑着,抱着手臂坐了下来。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法子。哎呀,就是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听了。”鹤宸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表现出十分烦恼的样子,“可惜啊,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听了吧那我就不说了。” 说完最后一个字,还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将双臂枕在脑袋下,躺了下来。 混小子,这种时候就俩轮到霖翊向他献殷勤了。 虽然霖翊没知声,但是行动上却十分的诚实。在听了鹤宸说的话后,整个人显得乖巧了许多,不像刚才炸毛一样暴躁。 端茶倒水,捏肩揉腿。 一派下来伺候的鹤宸舒舒服服,明显是向他献殷勤。 呵呵,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瞧着霖翊终于上钩了,鹤宸也就不逗他了,端端正正坐着,拿出一张破纸和一支笔,以茶代墨,在纸上勾勾画画,不一会儿就画完了。 撂下笔,把霖翊拽过来,指给他看。 “今天上午八点到九点是师父讲学时间,这个时间段里他肯定无暇顾及我们。我们呢,八点一到就挖坑逃出去。肯定不能用法术,用法术他会察觉到。”信誓旦旦的点点头。 “你的意思是逃出来再绕到后山”霖翊有些心动了。 二人一拍即合,为了兄弟的幸福,鹤宸也算较劲了脑汁。 如果说鹤宸是蓬莱最能折腾的仙,那跟着他混的里霖翊,就是最能跟着折腾的仙。 说白了,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鹤宸没心没肺,霖翊仅存的一点儿理智也被他带偏了。 两个八万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头脑简单通天教主扶额叹息。连教主都无法搞定的仙,确实让人头疼。 两个孩子他一天天看大的,可能也是平日里惯坏了,才养出这么多小毛病。 唉。 他之所以昨晚能逮到两个熊孩子,是因为他最近发现他家老大有事没事就往紫崖山窜,有一次他也耐不住好奇心,跟了过去,才知道有这么一件木屋。 呃,通天教主,可能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有其徒必有其师。 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喟叹,教主拿着经书去讲学了。 鹤宸此时此刻坐在小黑屋里,掐指一算,约莫着教主已经去大殿讲学了,就立刻和霖翊挖起地洞来。 不敢用大量法术,害怕被教主发现,只能先变出两把铲子开始挖地。 挖地归挖地,八卦归八卦。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挖了一会儿,鹤宸就耐不住寂寞了,说实话,源蕊上仙他只见过一面,虽然长得不惊艳,但让人看了很舒服,用凡人的话来讲大概就是小家碧玉。于是 “你是怎么喜欢上源蕊上仙的艳遇” “” 起初霖翊并没有理他,只是红着脸一声不吭的狂挖地洞。最后受不住鹤宸的软磨硬泡,他才支支吾吾慢慢吞吞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哎呦还不让人问了,这有什么的,有喜欢的女仙不正常吗” “莫非,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啊。”鹤宸还想了想,随后又认真摇了摇头。 随即受到来自霖翊铲子亲切的问候。 “嗷嗷嗷疼” “活该” 第八章 “艳遇” 等到他俩逃出来时,又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雨打破了仙池的宁静,一层又一层的涟漪推着落到水面上的花瓣四处漂流。 洋洋洒洒的细雨打湿了两人的发梢,却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奔向紫芝崖边儿上的碧游宫。 紫芝崖无比瑰丽,各种奇花异草数不胜数,当然飞禽走兽也不少,若贸然上去,说不定还会被突然飞出来猛兽撞个半死。更何况,用灵气御剑肯定会惊动教主。 每当这种时候,就该山神爷爷出场了。 山神爷爷常年待在山里,真的是山里,没错,就是在石头里,安安静静地看淡云岀岫,鸟倦飞还。这种闲适的日子不知道都过了多少万年。直到某一天,一个叫鹤什么玩意儿的小鬼头出世,一道天雷滚滚,倒霉催的把他山头劈了一块,又连着三天大雨滂沱,淋的他不轻。 从那几日起,他一代山神的好日子就到了头。 鹤宸将双手拢起做喇叭状靠在嘴上,卯足了劲,抬头大声喊道:“山神爷爷山神爷爷山神爷爷” 正在午睡的山神一下子被惊醒了,不过他不打算理会,仍旧翻个身到头大睡,还给自己施了一个隔音决。 半晌也不见山神的身影,两个人衣服上也落了些许的雨。 耐不住性子的鹤宸抱着胳膊想了想,爬到附近一棵老柳树上施了一个雷鸣咒,正好是下雨天,倒也不会引起教主的注意。 这雷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山头上。 “哐”的一震,山神一个哆嗦,从床上掉了下去。 勉强爬起来,十分不情愿的开了个山洞,走了出去。看见那个令人头痛的臭小子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树枝上笑眯眯看着自己。 山神爷爷面色蜡黄,就像是从泥里滚过一圈的老树皮,皱皱巴巴的,霖翊觉得他的皱纹深的可以夹死几只大苍蝇。 那骨瘦如柴的小身板还真是让人害怕,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散架。 山神捋着下巴上那几缕胡子,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背过手去,朝山崖挥挥衣袖,最上头的老柳树伸过一根长柳条,停在霖翊鹤宸身边。 “你们不是会御剑吗干嘛扰我这个老头子清静”山神困倦哈欠连天,对于这俩孩子扰了他美梦而感到生气。 霖翊知道山神想故意刁难他们,无奈鹤宸是个直肠子,并没听出其中话意。 “我说你这个老呜呜呜” 霖翊一把捂住鹤宸的嘴,连忙讨好说:“用灵气御剑会让教主察觉,所以晚辈才想到来找您。您大人有大量,这个情算我们欠您的。回头晚辈会拿最好的酒犒劳您” 说完便把鹤宸扔上树枝,自己也跳了上去。 山神爷爷无奈的摇摇头,又钻回去睡觉了。 千万别再有人打扰到他睡觉了。 鹤宸蹲在树枝上一脸“怨妇”样儿地看着霖翊:“你为什么堵住我的嘴啊,说不完真的好难受啊啊”说完后抓狂地挠着头,本来就乱的鸡窝头就更乱了。 借着树枝,二人顺利到达了碧游宫外。 教主正在声情并茂地讲授佛理,只见席下众派弟子都昏昏欲睡,让鹤宸觉得十分好笑。 “话说,我们为什么要来碧游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霖翊不解。 鹤宸不懈地看了他一眼,只是指着一个地方示意他看。顺着指节分明的手指看过去,一位娇小可爱的女仙映入眼帘。 霖翊顿时只觉心脏就要跳出胸口。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源蕊上仙竟然也在此处。 “怎么样,够意思吧。我在那老家伙的名册里看见了这次参加讲学的名单。”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挑了一下眉。瞧着霖翊那不淡定的眼神,总是有种自己家的白菜被偷了的感觉。 “你先看着点,我去周围逛逛。”鹤宸狠狠推了霖翊脑袋一下,那家伙却无动于衷,“呵见色忘友。” 刚下过雨的蓬莱蒙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荷花更是在湿气的衬托下更加妩媚。 爬到一处小坡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看着漫池荷花一时出了神,只呆呆坐在那儿。 突然间他被一道力推着滚进了池塘里。 “唔” 池塘的水一下子呛进了鼻子里,赶紧浮上来喘了口气。正想看清楚是谁将他弄下来,回眸一望直直愣在了水中。 一位身形修长,着蓝衫的女仙也从水里浮出来,池水浸透衣衫,多了一分禁欲,湿湿的发梢贴着滑嫩的肌肤,大眼睛盯着同样湿身的鹤宸,一个半大小子,还有几分少年气,喉结上下滚 动,一对丹凤眼惊恐的看着她。 一时语塞。 气氛凝固了几秒。 他和荻弦上神的友谊从此开始,直到荻弦身陨。 多年后,霖翊,源蕊喜结连理,又很多年后希芫降生。 萱雩托着腮听着,火光下的鹤叔显然没有了原来的稚嫩,眼神仍然清辙透亮,却有着坦然自若。 “就讲到这吧,我看这雪也小了,趁烛龙未醒,赶紧回去救治苏璃。” 鹤宸刚踏出山洞,就被一阵狂风刮了出去,迅速抽出剑插入山体而避免自己掉下去。 只见烛龙缓缓起身,看着他们。 这个时间里烛龙不应该醒来。烛龙睁眼后,天色渐明。 如果没记错,这入了夜才不过一个时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踏着剑重回山洞,鹤宸凝望山下,却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是眼疾又犯了么 “鹤叔,山脚下有一黑影。移动之快,气息隐匿,我不知晓那人究竟是仙是妖。”阳光之下萱雩观察到了可疑之人。 偏头看见鹤宸微蹙着眉捂着眼睛,将鹤宸的手扒拉开,鹤宸不解地眯着眼看她。 “你别动。我得先治好你的眼。” 一只温暖的小手轻轻捂上,鹤宸的长睫毛蹭着萱雩的手掌,弄得她痒痒的。仔细一看,捂上眼后,样貌更是出众。 “丫头,你再不治疗我们可能就全挂了。”嘴角微微上扬。 那黑影靠在角落里,虎视眈眈盯着一切。 第九章 归途 一股温凉的感觉传入眼中,周围安静得很,鹤宸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转而他又想嘲笑自己,自己这么一把年纪了,怎么能去祸祸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罢了罢了。 “好了,以后要注意,万一真的瞎了,我可治不了你。” 萱雩拍拍鹤宸的肩膀,“你知道你的眼现在不能受寒吗”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吧。 白问了。 “反正眼没事不就行了么,再说你不是在我身边嘛。”眼前的男人没心没肺的咧开嘴笑,眼睛闪闪发光。 明眸皓齿吗 萱雩白了他一眼,表示无奈。两个人转而观察在巡查的烛龙,想着找个机会逃出生天。 这烛龙显然是因为被吵醒而动怒,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有仇 萱雩认真想了想,自己年纪轻轻也没得罪过人,大概是鹤叔的仇人也不知道这货树了多少敌。本该是黑夜而变成了白天,估计天庭那边的人也惊动了。等回去后还要向天君请罪。 鹤宸不同于萱雩,脑回路很简单,也并不害怕得罪天君。又不是做害仙的事儿,凭的什么怪罪他 “刚才有黑影,你看清楚了” 萱雩点头:“没错,速度虽然快,但确实有人一晃而过。” “那就好办了。”摩拳擦掌,鹤宸蠢蠢欲动。 “啊啊啊啊啊” 鹤宸拉着萱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萱雩没想到自己死的如此悲壮:“我还年轻啊啊啊啊”鹤宸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眼鬼哭狼嚎的女人,无奈极了。 “给我安静点。你实在是太吵了。”还特地加重了“实在”两个字的音。 在下坠的过程中,风在耳边呼啸,头发吹得乱舞,正在萱雩兵荒马乱时,鹤宸抽出剑,一剑插在石壁上减慢速度。烛龙反应慢,还没有找到鹤宸萱雩的所在地。 鹤宸:“丫头,准备好你的剑,一会儿你御剑去山顶躲一下,我去引开烛龙老兄并找到那个黑影人。啊还有,自己要小心哟。” 萱雩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被鹤宸一把抡了出去。悬空中,迅速抽出剑踏了上去,回头看了眼鹤宸,发现他泰然自若,好像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 黑影躲在暗处看着鹤宸,丝毫找不出他的破绽。突然他出了一身冷汗,因为 鹤宸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 黑影慌了神,赶紧转移阵地,朝着山顶飞去鹤宸也御剑,在烛龙面前转了一圈,成功吸引了烛龙的注意,之后鹤宸也飞往山顶。 此时的萱雩刚刚到山顶落下脚,就看见自己右手方向有个黑衣人飞过来,又看见左手方向鹤叔领着烛龙窜了过来。 只见鹤宸伸出手,扶上她的腰,抱起她往上空直飞。速度之快,黑衣人和烛龙撞了个正着,打了起来。萱雩往下看,不自禁死死搂住鹤宸的脖子。 鹤宸觉得自己的脖子要被勒折了。 劫后逃出生天,二人要快马加鞭回到有苏。平稳地飞行后,萱雩挣脱了鹤宸的“怀抱”。 “鹤叔,你是怎么发现黑衣人的” 鹤宸背对着她:“烛龙在我们正南方徘徊,我猜他躲在北方,也就是烛龙背面,就试了试,让我猜对了。所以我就让他跟烛龙正面交锋喽。” 此时萱雩才发现鹤宸的右袖口染红一大片:“你,受伤了”“小伤无碍,已经包扎好了。”眼前的男人抬头看着前方静默,并不在意手腕处的小伤。 正在萱雩觉得他有点小帅的时候,鹤叔突然转过头说了几句很欠揍的话。 “我这伤可是为你受的,等回家后我就住在你宫里了。等我什么时候好了我就什么时候打道回府。” 好你个老奸巨猾的司命星君 鹤宸挑眉,他只不过想找个人聊天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极速飞行后,二人很快回到了有苏。 苏绾的眼肿得让人看了心疼,看见两人回来后小狐狸难得高兴起来。 萱雩将雪莲捣成泥,又加上其他的药熬制,最后灌进苏璃嘴中:“只喝药还不够,还得有人用内力把她体内的毒素排出来。” 见到女儿苍白的脸总算有了些许血色,苏叶立即帮苏璃排毒。 接下来就剩下余毒苏璃自己身体的排解了,估摸离完全恢复至少还要三天时间。剩下的时间里,萱雩得继续待在有苏观察苏璃病情。 而鹤宸和希芫必须回到九重天各司其职。 鹤宸都能想象到墨西洲 面对如山的命簿哭哭啼啼的样子了。还有,他还必须去瀛洲一趟。 “丫头,跟我来一下。”鹤宸把萱雩拉到物语宫外,将一个羽毛放在萱雩手中,“你要是有事要找我,就注入点灵力将羽毛抛到空中,跟着它你就能找到我。” 由于身高差,鹤宸微微俯身,将萱雩脸上沾的炉灰轻轻抹去。嘴角勾起,又拍了拍小丫头片子毛茸茸的脑袋。 “哎,鹤叔” “我回去了,还有一堆命簿等着我呢。三天后我来接你。希芫,走了。”鹤宸揪着恋恋不舍的希芫,捻了个诀,消失在了原地。 萱雩摸摸脸颊,发现好像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这么大岁数了合着还是个老流氓 萱雩心里骂了几句,无语极了。 九重天。 鹤宸希芫刚落脚,就看见墨西洲泪眼汪汪地就扑向自己星君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嗷大哭。 嫌弃他的鹤宸只好把这个小仙官儿拎起来走。 “呜呜呜星君您总算是回来了,您是不知道我快要忙死了嘤嘤嘤”墨西洲感动涕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星君,您去了北荒的事,天庭已经知道了,天君要见你一面。” 此事在鹤宸预料之中,烛龙搞得昼夜交替紊乱,定会有损三界作息,弄不好还把凡界搞得人心惶惶。至于如何得知是他干的,千里眼那小子看见的吧。 墨西洲看见他的星君漫不经心地抬抬眼皮,良久声音从鼻子里钻出来:“嗯” 司命星君还真是一点都不急。 七夕特别篇 小鹿乱撞 今儿是七月初七,所谓乞巧节。 萱雩好奇凡界女子是怎么过节的,便想要拉着昭於去凑个热闹。 “不行,力力,我很忙的。你也知道我是个跟在月老身边的小仙官。像乞巧节这种日子,求姻缘的人肯定更多。”昭於揉了揉萱雩的脸蛋,“所以抱歉啊,没办法陪你去喽。” 萱雩叹气,只能再找别人跟她搭伙去玩。 可这九重天,谁跟她一样闲呢不对,不能说自己闲。自己只不过没有其他神仙那么忙而已。 思来想去,觉得有个仙儿,还挺适合跟她一起去的。不过他向来不愿凑热闹,但 得去贿赂贿赂一下。 鹤宸看着命簿,旁边的萱雩殷勤地给他扇风磨墨端茶递水。 “无事不登三宝殿,丫头,你到底要干嘛”转头望着那双笑吟吟的大眼睛,他不自觉挑了下眉。 “鹤叔,呃,不。”萱雩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把册子,推到鹤宸面前,“司命星君大人这是小仙给您的笑纳。” 鹤宸沉默了,看了看堆在他桌案上的人间话本子,随又看着她。 “啪” 鹤宸把命簿一卷,轻敲了小姑娘头顶一下。 “陪我去凡间看看嘛,听说七夕这天有很多好玩的呢。”萱雩抓着鹤宸的衣袖晃来晃去。 手指弹了小丫头一脑蹦儿,轻笑道:“就这点儿话本,就想打发我我可没你想的这么好使唤。” 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萱雩撇撇嘴,为了有个伴儿,她只能哄着这个老顽童。 “那你还想怎么样啊。” “那就让你给我洗一百年的衣服。意下如何”鹤宸拿着卷起的命簿挑起萱雩的下巴。 还真的是个轻浮的男人 “行,我答应你。”也只能爽快答应了。 鹤宸撂下笔,拉着萱雩的手立刻跑到凡界去了。 正好是傍晚,他们出现在了江边的岸上。渔船上的灯使得整个江面宛若星河。星星点点连成一片,让人想起那个流传多年的传说。 牛郎织女的故事让人叹惋,绚烂的银河竟是他们二人无法岁岁年年厮守的鸿沟。 然而凡人不知道的是,经历多年,牛郎织女早就能天天见面,成为九重天的一对神仙眷侣。 萱雩和鹤宸进了一家酒楼,招呼了小二要了酒水和饭菜。 小二得见二人郎才女貌,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两个仙儿异口同声。 小二连忙作揖,笑道:“小的看着二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就不自觉笑出了声。说实话,小的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俊的姑娘和公子呢。” “这位公子是带着心仪的姑娘来的吧。听说今晚市集上热闹的很呢。” 小二笑盈盈地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修长如玉的手指划过眼前姑娘鬓边散乱的发丝。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簪子,簪子上刻着烫金的花纹。 “送我的”满嘴油光的丫头像看见绝世宝贝一样接过了过来。 看着那一双小油手,鹤宸真是嫌弃的不得了。 之后二人又逛了庙会,买了巧果吃,拜了磨喝乐。 前面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凑近一看,原来是几个姑娘正围坐一团,用五彩的丝线穿针乞巧。 “可惜我没有这么巧的双手。”萱雩耸耸肩。 街道上的少男少女成双成对,甜蜜的气息笼罩了整个街道。萱雩看着这些对佳人,心里难免会感到无奈。 二人登上古楼,登高望远。此时已是深夜,街上的人也终于慢慢散去,剩下了寂寥。 天空明朗,星河璀璨。 萱雩转头望抬着头看星星的男人。 棱角分明的脸庞,喉结突出,随着口水的吞咽而一上一下。双手随意搭在栏杆上,睫毛弯翘,眼睛里映着星河。 “怎么这般盯着我”男人狡黠一笑,“簪子给你买了,玩也陪你玩了,你是不是该陪我做点什么了” 萱雩觉得这个语气怪怪的,刚想跑,就撞到了男人身上。 鹤宸随手也搂住小丫头片子的腰。 “你要干什么” “别动。” 鹤宸不知是在哪儿找到萱雩放在身上的簪子,将她的头发弄散,给她扎一个新的发髻。 温凉的指尖轻轻蹭过耳朵,温柔的力道让萱雩大气不敢出。 “扑通扑通” 小姑娘耳 朵红透,男人不禁笑了。 时间像过了几万年,直到鹤宸告诉她扎好了。 萱雩条件反射般“嗖”地站起来,却因为想掩饰慌乱而不小心踩到衣摆。 又顺势趴进了鹤宸怀里。 这一倒弄得鹤宸也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勉强抱住萱雩,差点也跟着倒了下去。 一股茶叶的清香一股脑钻入萱雩鼻中。 鹤宸看着怀中的小姑娘,颇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她。 “我”鹤宸面颊觉得滚烫,刚想开口,却被萱雩打断。 “我这就回去给你洗一百年的衣服,回见”萱雩话音儿还没落下就消失在了原地。 几秒后,鹤宸回过神来,忍不住靠在柱子上捂着脸笑起来。 话本中所说的小鹿乱撞的感觉,还真是要命啊。 抬头望着天上的牵牛织女星,长叹了一口气。 第十章 罪过 鹤宸鼓捣完了那些堆积如山的命簿,累的腰都快要断掉,眼睛也隐隐作痛。 揉了揉眉心,轻轻叹了口气。 接下来,该去天君那请罪了。鹤宸想过了,出了事只能他一人担着。萱雩是为了救人,怎么能让她一个小孩儿受罚况且这也算他的疏忽。 摸着自己的下巴,鹤宸觉得自己简直高尚无比。 走在去天庭的路上,鹤宸发现碰见他的仙们都投来同情的目光。好吧,看来那老头子是真生气了。 “你啊你,都这么大了,做事一点都不严谨你的疏忽造成了三界慌乱”天君的胡子气得一颤一颤,“人界以为是我们神仙不再庇佑他们,舍弃了他们,对我们的信任大大减少。” 鹤宸装作恭顺的模样。 “所以几个长老和本君商量,你这个向来养尊处优的小子,该到凡界去体验人生疾苦。”天君顿了顿,摸索着他下巴上那一点儿稀疏的胡子,“你到凡间去历练吧,遇劫。” “身为司命星君,扰乱三界作息是我的失职,七日后我自会请罪去凡界投胎历练。给您和各位长老一个交代。”鹤宸作揖。 天庭外。 希芫和墨西洲已等待多时。看着慢悠悠踱步出来的鹤宸,本以为不会收到什么处分。当听到鹤宸要去凡界时,还是很惋惜。 鹤宸现在最大的牵挂,就是瀛洲。 穿过层层叠叠的云,终于看见了无尽之海中的瀛洲。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有人对这里虎视眈眈。 之前在这里遇见的人和章尾山的黑衣人应该是一伙人。 看来是有人盯着瀛洲不放手了啊。又不是块香饽饽,争个屁。 瀛洲封印完好无损,鹤宸又加固几层封印,直接将封印连在自己的神元上。若他日有人想强行解封,第一时间他便能得知消息。 但若封印破损,那他的神元也会受到波及。 这也全是后话,能真正伤他的人,反正也不多。等到真的祸害他了,那时后再说吧。 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 有苏。 萱雩日夜守在苏璃身旁,熬夜喂药,终于在解毒后的第三天清晨苏璃醒了过来。 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能醒过来已是不易。 苏璃睁眼后发现一位陌生的小娘子在旁边熬药。 “你终于醒啦,你的小妹妹每天都来看你好几回呢。”女子将药端给她。 “你是” “我名为萱雩,就是个懂医术的小仙官,是司命星君找我来照顾你的。”萱雩接过喝空了的药碗。 苏璃眼睛一亮:“你说是司命星君找你来的” 萱雩点点头。 突然苏璃抓住萱雩的胳膊:“那他人呢” 萱雩被情绪突然激动的苏璃吓了一跳,看着她眼中的渴望,萱雩好像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他在九重天,不过应该今天过来。”萱雩说完就挣脱苏璃的手去禀告苏叶他们去了。 苏绾几乎是直接飞出了门,以最快的的速度撞门而入,看见面色苍白的阿姊坐在床上。 “阿姊”小狐狸变回原身钻进苏璃怀中,蹭过来蹭过去。 渐渐地,苏叶等人陆续到了物语宫。萱雩惊喜地发现鹤宸也在其中。 原来他已经来了呀。 鹤宸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脸色严肃起来。 只见苏叶一个箭步过去扇了苏璃一巴掌。 “爹阿姐刚醒,你怎么就打她呢”苏绾连忙挡在苏璃面前。 半晌,苏璃捂着脸颊,开了口。 “那日女儿得知司命星君要来,便想要去摘一点骨银花做一些可口的糕点,但是我突然被绊倒,之后就昏了过去”苏璃半掩面,泪痕清晰可见。 美女落泪,那还得了 萱雩心疼的不行。 不过,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都算是闯入禁地,按照族规,应当逐出族群。 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鹤宸看出苏叶左右为难,想着积点德,于是开口:“苏叶上神,你也知道小仙我平时公务繁忙,忙的我是焦头烂额啊。” 旁边的萱雩忍不住一直翻白眼。 “所以呢,缺一个帮小仙整理命簿的仙官儿,所以,您要是不嫌弃,可让令爱随我去九重天。” 苏叶想了想觉得这也算是万全之法,既不会让族人感觉不公,又不用把苏璃逐出族群。 苏璃眼底 闪过一丝得意,不过没有一个人发现。 而苏绾却万分不舍,因为这意味着若是他日想要再见到自己的姐姐,简直比让她功课全部满分还要难。经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够相见。除非她能获得去女娲那里研修的资格也去九重天。 鹤宸把萱雩拉到身边,使劲揉了揉她的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回头看着苏叶,“令女若是没事,即日便可去小仙那里任职。” 苏叶作揖。 “还有,刚才跟您说的那些” “星君放心,老身既然答应了,边定会做到。” 九重天。 交给了苏璃如何打理命簿后,鹤宸彻底“赖”在了萱雩那里。 昭於这几天来找萱雩,总是看见司命星君躺在院中的藤椅上。 一开始还以为司命星君只是来找萱雩玩的,结果没想到 两个人居然已经住到一起了身为姻缘司的仙官儿,昭於觉得自己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哼哼,这可是天界第一大新闻她原来一直认为鹤宸对希芫有意思,没想到,小阿萱居然才是他的菜 偷偷笑着,跑到月老那里去看看两人的姻缘去了。 鹤宸眯着眼睡觉,鹤宸小口嘬着茶,鹤宸盯着自己看,鹤宸在钓鱼,鹤宸拿钓来的鱼做了红烧鱼 反常,太反常 平日虽然他人狠话不多,但也不至于缄默不言到这种地步吧 一阵阵香味儿从后厨飘出来,萱雩扒着门框忍不住吞咽口水。平时听墨西洲说他家司命星君做饭很好吃,就是安全性不大高。 害,就是个鱼,应该没什么问题。况且这几天 “丫头,把鱼端出去,我们该吃饭了。”鹤宸收拾着东西。 鲜嫩的鱼肉没有一丝腥味儿,蘸着汤汁吃简直是完美。咸香味充斥口腔,继而是鱼肉的甘甜,夹杂着佐料的奇特香味,萱雩自己就吃了多半条鱼。 不久,她发现鹤宸只是拄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吃,他自己却不曾动过筷子。 “你怎么不吃啊。”说着夹了鱼肚子上的一块肉放到鹤宸碗中。 “本来就是给你做的,还有,今天下午我就要回去了。”鹤宸眼神看着别的地方,并没有盯着她。 “嗯好突然啊,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有急事要处理,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会在九重天待着。”鹤宸又把碗里的鱼又夹回萱雩碗里。 萱雩点点头继续吃,并没有发现鹤宸脸上一闪而过的惆怅。 明日就要去渡劫了啊。 鹤宸觉得有点焦躁。 第十一章 历劫 昭於欢天喜地地跑到香火琳宫,想要去姻缘石那里看看萱雩和鹤宸的姻缘。 虽然以公谋私不好,但她就是看一眼,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拿出白纸写下二人的名字,放在姻缘石的供桌上,双手合十后启动灵力,姻缘石开始微微发光。 光照过后,姻缘石上却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啊”昭於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最起码得有字儿啊。” 试了几次,结果一样。 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昭於打了个大激灵。 回头一看,原来是源蕊上神。 源蕊上神如今也是姻缘司的人,帮月老照看姻缘石并整理结果。 源蕊表情凝重的盯着姻缘石,无字。 一阵风轻起,呼地一下将供桌上的纸吹跑不见了踪影。 “层层叠叠,迷糊不清。”源蕊喃喃。 香火琳宫一片寂静。 星枕宫。 鹤宸看着苏璃整理的命簿,不绝赞赏。不愧是四海八荒公认的美人儿,办事儿上也利索的很。 看来出去的这段时间,交给苏璃和墨西洲打理不在话下。 “师父,这些命簿我都整理好了。”苏璃微微欠身。 鹤宸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我并非师徒,不必这么拘束。” 苏璃想要说话,还没说出口却被鹤宸抢先了一步:“你也知道本君要下凡历劫,所以宫中事务暂交于你打理。”说完一拂袖,翩翩然而去。 苏璃轻咬嘴唇,微微皱眉。这几天她兢兢业业,十分用功,但鹤宸一直待在萱雩那里不肯回来。 现在刚回来就要下凡历劫,连说话都这么轻描淡写字句精短。 孰不可忍 她回到自己房中,锁上房门施了隔音诀。 “你出来吧,没有人。”苏璃沏好了两杯茶。 厉炀现了身,平日他只能在这九重天隐身以防被鹤宸发现。 “我已经按照你说的来做了。”苏璃漫不经心喝着茶,“按计划,我故意中毒,然后顺利进了星枕宫。” 厉炀吹开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你帮了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眼前的男人浑身绷带,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初见厉炀,是鹤宸希芫来有苏的几天。 那天苏璃正在采摘课业上需要的药草,忽然看见草丛中血迹斑斑。她顺着血迹找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厉炀并把他秘密带回了自己的物语宫。 在悉心照料下,厉炀总算清醒过来。 无奈浑身溃烂右臂残失,就连脸上也留下一大块疤。经过治疗,伤口很快消了炎。 厉炀被凉懿抛弃后用仅存的一点力气将自己传送出乱葬岗。臣子被主君抛弃,这是最让人痛苦的事。 他恨透了让他废了的鹤宸和抛弃了他的凉懿。 虽然他愿意帮苏璃追到鹤宸,但最后他定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只要他能打开瀛洲封印得到那可怕的力量。他便会让那些人都统统化为灰烬 于是他答应帮苏璃靠近司命星君,一步步得到他。之后他也好从下手。 把茶杯放下,厉炀看着苏璃:“投之以桃,报之以李。苏璃上仙有没有意愿再帮在下一件事呢我自会帮你得到司命星君的青睐。” 苏璃邪魅一笑,两人便达成了共识。 厉炀看向窗外。 鹤宸,我也要让你亲自尝一下被抛弃的感觉。 历劫台处。 鹤宸已准备好历劫。此次历劫会调离他的大部分元神,由于有一小部分元神需要守护瀛洲封印,所以他才恳请苏叶上神帮他照看封印。 若封印有失,他会立刻被召回九重天终止渡劫。 而他的肉身,会交由历劫处的掌事仇昀保管。 “准备好了吗”仇昀得给他一盏清澈的水,“喝下后你的魂魄会与肉身分离,穿过这个历劫台,你就会按照所给的命簿化为凡人去历劫。” 看着手中的“水”,鹤宸的喉结咕嘟了一下。 “我会历什么劫” “痛苦万分,万劫不复之劫。” 仇昀的眸子里无光,十分淡漠。历劫这种事情他见得多了,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那历完劫我会记得在凡界发生了什么吗” “不会。但心情会延续。” 仇昀不想跟他磨叽了 ,直接扣住鹤宸的手将那一碗药灌了进去。 “唔”呛了个半死,随之,鹤宸瘫软下来。 看来元神已经脱离肉体了。 “司命星君啊,每次下凡你都要这么跟我磨叽吗。”仇昀拖着鹤宸的腿,把他拖走了。 十日后。 萱雩发现鹤宸把她的嘴养刁了。这几日没了鹤宸的饭,她怎么吃都不香了。 心中一阵烦躁,拍了桌子一下,结果不小心把桌子拍了个稀巴碎。可怜的盘子掉在地上无一幸免。 “力力,你怎么又生气了”昭於想过来看看她,结果没想到看见这么暴力的一幕。 每当萱雩生气,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 昭於小心翼翼贴着墙面进来,害怕萱雩误伤了她。 过了一段时间。 萱雩好不容易修完被她弄坏的桌子,累得趴在桌子上。 昭於热心地吃着点心,给她扇风。 “小萱雩啊,你知道吗,我前一阵子去看了你和司命星君的姻缘石。”昭於往嘴里塞了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糕点。 “哈我们两个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呢。”萱雩打哈哈到。 昭於凑近她,盯得萱雩一愣一愣的。 “你猜怎么着”昭於摸着下巴打量着一脸奇怪的萱雩。 “你们俩的姻缘简直模糊不清”双手捏着萱雩的脸,认真讲道。 萱雩不懈地扒拉开她的手,不解风情的打了个哈欠。 昭於看着萱雩根本没有认真听,无语了。好歹也跟你有关系吗,认真听听不行吗 “陪我去找个人。”萱雩突然起身,拽着昭於往外走。昭於的手腕儿被拽的生疼,不知道萱雩到底想干什么。 究竟要去找什么人,这么火急火燎 等来到星枕宫面前,她才明白要去找谁。 “你是来找司命星君”昭於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萱雩点头。 “可他不在九重天啊。” 萱雩愣住,嘟噜着:“这都几天了,还没回来” 昭於托起她的脸蛋,关切地问道:“我的小阿萱啊,你难道不知道司命星君是去历劫了吗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萱雩:“” 第十二章 劫起 萱雩抬起头懵懵地看着“星枕宫”这块牌匾。 历劫历什么劫到哪里历劫为什么历劫 昭於看着一头雾水的萱雩,踮起脚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们进去问问墨西洲吧,说不定他知道星君在哪里历劫。”昭於拉着萱雩的手,迈进了星枕宫。 星枕宫陈设简单,除了有一棵树,连盆花都没有。 还挺寒碜的。 但是隐隐约约能够闻见清香的茶叶味鹤宸的,体香 只可惜这茶香味儿淡淡的,可能是他本人并不在宫中所致。 忽闻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只见苏璃撩开了悬挂在门上的水晶帘子。 “两位上仙来到星枕宫,是否有要事”苏璃做了一个手势,邀请二人进来。 墨西洲又抱着命簿进来,发现有人来访。 经过一番询问,发现墨西洲跟苏璃都不知道鹤宸去了哪里。 萱雩思索着,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从怀中掏出一根羽毛,冲着昭於笑了。 “小仙就此谢过,我已经知道去哪里找他老人家了。”说完便御剑而去。 昭於跟着做了揖后也飞了出去。 萱雩将一点灵力注入羽毛,手中的羽毛便立刻飞了起来。 “昭於你快一点,它在给我们带路呢。” 凡界。 勿忘国,祢栎三年。 “周知归,你祖母最近怎么样啊。”医馆的大夫抓着药,问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生着一对丹凤眼,柳叶眉,弯翘的长睫毛。可惜穿的衣服却看着有点不合身。 像是衣服比较小了。 “李叔,亏您的福,她已经好多了。不过,我还是没有钱来”小男孩一脸窘迫地看着抓药的男人。 “老规矩,每天帮我打扫这店铺,这药,就算是你的工钱了。”李叔宠溺地揉了揉周知归的脑袋,把药递给他。 “谢谢李叔” 小孩子高兴地跑了出去。 李氏药铺是李有德经营的,无儿无女,而妻子在几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李有德稀罕周知归,觉得这孩子正直懂事。可惜小小年纪便没了爹娘,只剩下一个身体多病的祖母。 孩子平时捡捡破烂,又经常来帮他店里的忙,他心生怜悯,总是对他多加照顾。 周知归把药揣在兜里,想要快点回家去把药熬上,要不然祖母今日就喝不上药了。 “看啊,是那个没爹没娘的周小鬼” 一块石头猛地砸到了周知归肩膀上 “嘶”周知归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是一帮表情坏坏的小孩子。 周知归一骨碌爬起来撒开脚丫子就跑。他不想和他们打架,要是会到家祖母看到他身上伤痕累累,又该伤心了。 “拾破烂的给我站住”几个小孩子拿起木棍和石头追了上去。不一会儿便抓住了周知归,一个人抓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死死摁在地上,另外几个人分别摁住他的胳膊和腿。 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孩儿把药包从他怀中扯出来,掂在手上得意地看着他。 “还给我快还给我”周知归一番挣扎却是徒劳。 “还给你,行啊。叫我一声爹,我就还给你。”小男孩儿得逞地看着他。 突然一阵大风起来,吹得飞沙走石,迷了众人的眼。 “住手” 一位女性的声音穿透过这沙尘。待风止,众人只见两位女人站在面前。 一位女人娇小可爱,小鹿般的大眼睛,着粉红衣裳,梳着小揪揪。 另一位女人长的比较英气点,随意绾着头发,着青衣,较为成熟的样貌与眉眼。 “扑通扑通” 周知归看到青衣女后,心脏无端无由地狂跳起来。 不知为何,有种激动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看见她还有点开心呢 “哼,什么人,敢阻拦我做事”穿着富贵的小男孩警惕地看着她俩。 “小屁孩,你才这么大就开始欺负人了啊。”萱雩将手背在后面,捻一个诀,小男孩的裤子啪的一下就掉了下来。 “你你你,妖女啊”小男孩羞红了脸跑走了。 其他孩子看着局势不妙,也赶紧跟着跑了。 萱雩走过去,扶起周知归。那一对丹凤眼中透着害怕与感激。 原来就算历劫也是长的一模一样啊,不过小时候的鹤叔真可爱,人畜无害的样 子真好。哪儿像现在,老奸巨猾。 “你可让我们一顿好找。”昭於拾起地上的药包,放到周知归手上,“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家里人都有谁啊,有没有弟弟或者妹妹啊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哦不对,你还这么小” 昭於的提问一连串地蹦出来,弄得周知归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 萱雩白了一眼笑眯眯的昭於。 “阿萱这孩子不会是个哑巴吧”昭於有点担心地看着周知归。 “我才不是哑巴”奶声奶气地声音一点都不凶,“我叫周知归,家里,只有我祖母一个人。” 周知归拍拍屁股上的土,瞅了两个女人一眼,又看了看天色。 天色已晚。 “今日多谢二位女侠相救,天色已晚,若二位不嫌弃,可在寒舍休息一下。”周知归挠挠头也不知道为什么邀请她们到家里去。 跟着周知归拐了好几个弯儿,渐渐走到了贫民居住的地区。住在这里的人家,都是贫寒人士,住不起砖砌的房屋,只能抱团取暖,扎根在这近郊。 一个茅草屋前,闪着微微的光。 “祖母您怎么出来了”周知归跑到提灯寻他的祖母面前,搀扶她进了屋。 萱雩和昭於互相看了一眼,跟了上去。 老祖母宋氏今年七十有余,肤色蜡黄,想必是身体常年不好。体虚,只能依靠拐杖行走。气息不稳,肺部已老化衰竭。 凡人的寿命真的短。 老祖母看着孙子带回的两个女孩儿,又听了孙子的解释,不由得感激涕零,老泪纵横。 “这位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老祖母慈祥地微笑着看着萱雩。 “奶奶,这是您孙媳妇儿阿萱。”昭於抢着回答了老祖母,看着萱雩吐了吐舌头。 “屁”周知归没差点蹦起来,“我第一次见你们哎呦”老祖母朝着孙子脑袋瓜子拍了一巴掌。 “小归,不得无礼”老妇人脸上的皱纹都在颤抖,“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昭於把手搭在萱雩肩上:“奶奶,叫我阿於就好,我是阿萱的妹妹。” 周知归一脸便秘地看着两个女人。 真是一对奇怪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