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三世欢》 《鸾凤三世欢》正文 前言:宫变 “阿晟,我知道如何破你的石龙阵。” 白皙纤细的手指认真地摆弄着棋盘上的黑子,方才占尽上风的白子失去了两翼的防护,分散被黑子包围,尽数被灭。破已!少女冲着身旁的少年扬起了嘴角,满意地用手支着下颚,那双灵动的眼睛满含笑意。但少年并没有因失败而烦躁,他伸手抚了抚少女的及腰的秀发,这是我的聘礼,不知娘子是否应允。少女低眉,破阵之后,白子分散八方四角,隐约可见一个字: “婚” 少女两颊绯红,含笑不语。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少年环抱着眼前的心上人,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腊月十五的夜晚,连续几天几夜的大雪混杂着黄色泥土的污秽,湿漉漉的化成泥浆,填补石板路上的缝隙,偶尔有行人踏着凹凸不平的石板,裤脚被溅起的污水弄湿之后服帖地粘在腿上,啐了一口:真冷。侧耳倾听,似有什么东西渐渐逼近,“嗒嗒嗒”,在空旷的街上不断回响。那行人好奇地向远处张望。月色朦胧,有一团黑雾缓缓移动,遮盖了仅有的月光,他微眯着眼,尽可能地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突然,地上的水花溅起半丈高,利索的落在了那人身上,顿时如坠入千年的冰窖。 “找死啊!大半夜的……” 黑雾渐渐散开,月色清冷,高头大马上黑色的披风顺风张弛,如鹰隼在风中展翅翱翔。披风上隐约可见一头目光冷峻的雄狮,呲着嗜血的爪牙,警戒的瞪着前方。他怏怏地立马捂了自己的嘴,不顾寒冷,抱紧了瑟瑟发抖的身体,小跑着躲进了旁边的客栈。 “八百里加急,速速开门!” 威严的城墙上,资历颇深的将军闻言向城楼下看去,立刻命令道: “快开城门!” 是羽林暗卫,隶属于当朝太师司徒烽,专门为朝廷,或者更准确的说事司徒烽,刺探各种情报,平常分散在宝嘉国各处,并不来上京汇报,饶是资历颇深的军长先前也只见过一次。那一次,太尉刘韫以叛国罪被诛三族,女眷被充入教坊司,满朝哗然。 一次就够了,这一次不知要轮到谁!军长在内心里暗暗嗫喏。 年轻的士兵被内侍引入皇宫中的某处宫殿外,庄严地呈上边境的密报。大殿内,司徒烽悠然站在阶下,信手捋了捋略微花白的胡须,静静地等着帷幔内的答复。昏暗的烛光里点点露着光,帷幔里的那人似乎并不在意微弱的烛光影响了她的视线,毕竟一切都皆如她所料,这封密函不过是在证实她的猜测。 “事已至此,按计划进行”帷幔内的人挥了挥手,并不愿多说。 过了几个时辰,天空已露鱼肚白,是一场黑夜的结束,也是另一个未知的到来。 门童便有书信来报。是阿琰的飞鸽传书。她骨碌地穿好了胄甲,静静地听着门童读信,痉挛的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青羽剑。 太师欲反,速入宫! 她沉着地发号施令,携虎符调出城内两万铁鹰军,并派亲信封锁城门,将整个上京围的如铁通一般。一切待命,关门打狗! 然而,踏入丹凤门,公孙璃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太静了!司徒烽难道会束手就擒,这恐怕比母猪会上树的笑话更难说服吧。难道有埋伏?果不其然,城墙上瞬时排列着整齐的弓箭手,拉着满弓,齐刷刷地对准城墙下的她。 “铁鹰军听令,懿华公主乃是敌国王族之后,此次带兵入宫,实为谋反,尔等若放下武器,视为受人蛊惑,不予追究,否则,以叛国罪论处!懿华公主其行可耻,其心可诛,奉陛下谕旨,削其封号,贬为平民。弓箭手准备,放箭!” 司徒烽嘴角微微扬起,噙着几分嘲笑,冷冷地俯视城下。 突如其来的异变令铁鹰军搓手不及,密如牛毛的箭羽飞驰而来,只能仓促应战,刹那间玄武门外鲜血淋淋,尸横遍野。她忽然间觉得胸口好痛,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不,不应该是这般!锋利的佩剑“哐当”落在地上,她的身体也顺势而下。弥留间,她看到他披甲挥剑而来,亦如当初第一次相遇那般,剑眉冷峻,身手极快,抬手间,她的士兵一个一个地倒下,汩汩而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地面上绽放出美丽的彼岸花。 原来,最痛的背叛来自最亲近的人。 ------题外话------ 还是比较喜欢来潇湘馆发文,这是偶第一篇小说,多年来一直想写一部自己的小说,迟迟未兑现,如今真的有机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一章:蜀山 扑通…… 突如其来的石头打乱了水中的倒影,也毫不例外打断了她的思绪。 “老早跟你们讲了,干活就好好干,手脚麻利点,否则别怪老娘不客气。”陈大娘是山庄的管事大娘,打一出生就在山庄内干活,几十年的时光把她从一个末等丫头养成了一个管事,而岁月也把她从青葱少女喂成了肥猪。这样的人,换了以前的公孙璃是压根都不必放在眼里,动动眼色自然有人收拾,可梨儿就不成了。所谓权势大如天,重生后她深有体会。 “盯着我看干嘛,仔细你的皮”。陈大娘卷了卷她那粗麻布衣的袖子,拉了拉皮鞭,狠厉的眯了眯眼,那皮鞭做势就要落下。 “大娘,刚刚璃儿是在想,大娘每天拿鞭子,想必肩膀会有点痛,晚上能否让璃儿给您揉揉肩?”她应声回头,乖巧地笑了笑,双手在略显宽大粗麻的外衣上擦了擦,顺手用一根木簪重新绾了一下头发。 “算你识相。你先把衣服洗了,再去厨房把柴火劈了,不许偷懒,夫人可是对我说了,要我好好管教管教你。”陈大娘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得意的把鞭子卷了卷,别到了她那如树桩般粗壮的腰上,嘴上道:“今晚酉时来我房里。” 梨儿连连称是。眼看那团肉球挪到不远处的大树下乘凉,她吐了吐舌头,撩了撩垂下的碎发。动动嘴皮子也能躲一顿鞭子,看来以前拍姐姐的马屁还是有点用处的,技艺如火纯青,张嘴就来。 阿姐啊!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阿琰是否还是不肯吃她的莲花羹,她的厨艺是否精进了!阿琰是否还是经常偷偷溜出去玩,有没有人再与他一起放纸鸢斗蛐蛐。那些朝臣们是否还用立他!现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她,每每也只能望月思亲。重生已经一个多月了,仍无法打探到亲人的消息。 蜀山气候湿润,虽是二月,但并不寒冷。这条河流名为堑河,但目及所至,并没有一道天堑。河水清澈,缓缓向东,倒也是一种悠然自得。难怪前朝而今,但凡哪位名流欲归隐山林,蜀山都是必选之地。不远处,河面上矗立着一座凉亭,帷幔飘飘,看不出里面坐的是男是女,只觉琴音缭缭,青山嶷嶷,绿水潺潺,果然是神仙境地,此情此景,不自主的吟唱起一首不知在哪里看过的诗。 “一路经行处,莓苔见屐痕。 白云依静渚,芳草闭闲门。 过雨看松色,随山到水源。 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不料,却招来满地的白眼。哎,当初阿姐趁阿琰开蒙之际,强令太傅也收她入门,意在博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名。只可惜,那时的她不是与阿琰斗嘴,就是沉迷于兵法,却从未花心思在女孩子专有的琴棋书画上,着实令太傅头疼。 “你说她是不是烧糊涂了,满嘴胡话。上次在夫人门外少了四天四夜,醒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看她说的是什么。”旁边一个穿水蓝色丫鬟服的小丫头轻声地与另外一个丫头说道。 “可不是吗?之前她还跟大管事吵过架呢,骂人家狗眼看人低,说自己是什么未来的四少夫人。” “本来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跑来认亲也就算了,还想当四少夫人,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高不低的声音整好传到当事人的耳朵里,本来人家也没有遮遮掩掩,就是要说给你听的,说就让她们说吧,反正啊,她们的“当事人”已经香消玉殒了,殊不知清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而她是不会去提醒她们要先积点口德,才能顺便给自己积点阴德。 干好所有的活儿,已经是晌午一刻,揉揉酸痛的肩膀,一步步挪向了饭堂。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的菜差不多已经见底,来早或来晚,一个多月来每每都是这样,饭堂里也只剩下几个杂役在吃饭。刮掉所有的菜汁,从蒸笼里拿出已经冷掉的馍馍,就这样吃吧。真是山外有青天啊,居然有人做饭比姐姐还难吃。不管了,有奶便是娘,能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王二,后山的捕兽夹安好了吗?最近经常有野狗出没,老爷在后山种了一些名贵的芍药,可不能被这些牲畜糟蹋了。”一个小厮高声说道。 “早放好了,我在离那片芍药东南西北四个角分别放置了一个连环夹,保证那些牲畜有来无回,并且树了一块石头做标记,你们大家可听好了啊,千万别乱踩,爷爷我想的周到吧!”另一个小厮颇为自豪的应声道,却惹来一阵唏嘘声。 “下月二十六就是老爷的五十大寿了,听说啊,四公子要回家祝寿!” “你那不是废话吗?老爷五十大寿四公子怎么可能不回来……李全,别动那只鸡腿,那是老子的……” …… 杂役们七嘴八舌在一旁议论,真是影响她的心情。她最讨厌别人吃饭说事,好好地饭不吃,管那些没用的事情干嘛,也不怕闪了舌头。 飞霞山庄的名头她是知道的。飞霞山庄的第一任庄主就是前朝大司马萧远山的儿子萧文博。大兴二十五年,圣祖亲率十万大军攻克上京,萧远山奉国玺投降,意在保全皇亲贵胄的性命。然而,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在哪个朝代都是通用的。萧远山也明白,光靠一个国玺根本保不住贵族的性命,据说早在圣祖进城之前就安排萧家上下转移。后来且战且退,在蜀山定居。一百多年过去了,萧家的生意遍布全国,萧家的实力不容小觑。想当初太傅曾为弟弟分析朝中形势,重点突出萧氏。萧氏能够在亡国之后屹立百年而不倒,恐怕非良善可欺之辈。现在萧家的当家人是萧烨,听闻他虽是庄主,却不喜管事,庄中所有事物结交由二公子和妻子萧吴氏处理。 飞霞山庄最近很忙。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但有条不紊。 “梨儿,把茶给老爷送去。” 普洱的香气自茶水中悠悠溢出,令人神怡。那年软风微雨,姐姐忽然爱上品茗这一高雅之事,特意烹制普洱,邀上她和殷晟一起品茶。饮非其人茶有语,闭门独酌心有愧。不擅长作诗的他信口来句诗,真真笑的大家喷了一口好茶。想必那时他是极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的吧,可惜我只当一句玩笑话。茶犹在,人四散,物是人非。 飞霞山庄分东南西中四院,中院为庄主萧烨居住。山庄的格局可丝毫都不逊色于上京的王府。走过长长的回廊,入门便是曲折的游廊,足下是鹅软石铺成的甬路,旁边是高高的院墙,挺柱墙壁,门窗护栏,镂刻着花纹,面上涂着金漆。大小窗户有些缕着琦纹,有些刻着琐纹,是以青色。亭台楼阁,通道相接,可以登临互眺。石阶小桥,横跨河上。走过石桥,只见佳木葱茏,奇花灼灼,其中微露羊肠小道,再进数步,平坦开阔,两边飞楼插空,雕窗秀栏,恍惚隐于山林之间。早间听闻萧烨性情淡薄,甚是喜欢做个隐士,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沐浴更衣,想来所言非虚。公孙璃正欲敲门,却听见里面有话传来。 “下月二十六就是父亲的寿辰,想必四弟会回来吧。”说话的想必是萧家的二公子,声音温润如玉,听来倒是谦谦君子。 “不错。算来为父已有六年没有见过他了,想起他临走前你们兄弟还经常为了小事打架,转眼间,你已及冠,而你四弟都已经十八岁了。”想来萧烨一定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想必萧烨也乐的让两个儿子相互掐架,就如小时候我与姐姐各使出十八般武艺一定要独占父皇做的布娃娃。 还是不听墙角了,陶瓷的茶具端了一个时辰也累死了胳膊,她象征性的敲了几下门,便低头推门而入,只见萧家父子对立而坐,看状是在对弈。 “上京有消息吗?”萧烨起身而立,转身看往窗外,背影消瘦,衣袖捶地,略有所思。 “有。”萧沛正要落子的手略微停顿,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越过红木轮椅,将棋子缓缓放在棋盘上,声音略显威严。 “据飞鸽传书,殷晟大败南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二章:出征 威严的公主府在黑夜的笼罩下静谧,大殿内寥寥的宫女内侍歪靠着墙,呼呼的打着盹。 “公主,你给他们吃什么了,他们睡得这般猪样。”沁儿拍了拍一个内侍,原本摇摇晃晃地打着瞌睡立马倒地。 “这可是犬戎国进贡的蒙汗药,听说一小撮就能迷倒十头壮牛,何况区区几个人。” 沁儿利索的替她换好事先准备的内侍服,边说道:“公主,今天从皇宫中出来采办的是司衣局的郑公公,他身量与您差不多,暗夜里应该很难分辨。卯时宫门有守卫换岗,守备稍微松懈,您在门外说一句暗号,自会有人带您去见陛下。” 乔装的她要去见的是她的弟弟,阿琰。自阿琰登基为帝,她已有数月不曾见他,现夜秦挥军南下,意图侵扰我方边界,岂能容他来犯。 沁儿安排的很妥当,我也顺利混入宫中,见到了久违的阿琰。 “阿姐,你终于来了。”阿琰见是自己的姐姐,异常欣喜。 “你快来帮朕看看,这么多的奏折,都说边界战事吃紧,可是朕实在不知朝中有谁可用。” “皇上莫急,姐姐深夜来就为此事。” 她细细翻阅每篇奏折,关于夜秦来犯朝中上下意见不一,主和主战派系分明。忽听门外內侍来报:“太师觐见。” “听闻长公主进宫,披星踏月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太师司徒烽大步流星闯入内殿,傲慢的与我对视,眼神似有嘲弄。 “本宫只是许久未见陛下,进宫与陛下叙旧,赏月谈天,难道这也要经太师获准。”避无可避,我也毫不遮掩,“倒是太师您入殿内也不与陛下行礼,难道您过了天命之年就老得行不动礼了吗?果真如此,何不告老还乡,想必陛下定会赐你良田千亩,助你颐养天年。”她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看着来人,丝毫不愿退让。 “老臣求之不得,奈何受先帝托孤,辅助圣上治理朝政。现陛下年幼,根基未稳,朝纲不振,强敌虎视眈眈,内忧外患,老臣怎可顾一己之私,弃万民与陛下于不顾。” 她冷冷的听着司徒烽一口一个江山社稷,一口一个黎民百姓,内心翻起来白眼。 “既然太师如此忧国忧民,现下夜秦来犯,我朝该如何应对。”公孙璃信手端起茶几上的普洱,闻了闻茶香,只听司徒烽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朝久经战乱,兵役沉重,现下陛下登基时日尚短,百废待兴,何不休养生息。臣以为,宣华长公主正值婚假之龄,可派公主和亲与夜秦结成两晋之好。” 阿琰倏然阴沉着脸,玉颜因愤怒而青筋凸起,奏折已经被捏成了一团。 “宣华公主自幼体弱,如何能适应塞外的气候。”阿琰薄唇微启,字字切齿。 “宣华公主不适合,陛下不是还有一个胞姐?”司徒烽斜睨了一眼,悠悠说道。 “太师所言不无道理。”公孙璃微笑着安抚了正要发作的阿琰,缓缓说道:“如今我朝国力积弱,但正因为陛下根基未稳,倘若现在就以弱示敌,夜秦岂不是从此以后都要轻视我朝上下,以为我朝柔善可欺?” “臣愿效前朝诸葛墨,披甲上阵,功退强敌,替陛下分忧。”公孙璃双膝跪地,拱手作揖。 宝嘉国以武建国,遥想当年武帝北征夜秦,南慑陈楚,麾下能人良多,不乏熊罴之士,饰冠剑,连车骑,弋射渔猎,前朝诸葛墨更是巾帼不让须眉,紫荆关一役,让敌国七万军队铩羽而归,威慑邻国。可惜自武帝薨逝之后,司徒烽独揽大权,党同伐异,诸葛墨归隐山林,销声匿迹于江湖,前卫军统帅陈瑜因贪污案身陷囹圄,家族财产悉数充公…。现能领兵的将军朝中寥寥无几。 “哦,懿华公主自小随先帝出征,果然胆识过人。可惜除各地留守的兵力外,朝中出征的恐怕只有公主手中三万铁鹰军。”司徒烽轻扣茶盖,抿了抿。 “三万绰绰有余,太师请宽心,本宫和铁鹰军必不辱使命。”她本就料定司徒烽必不会增派兵力,双手合拢,曲腰拜手,“望陛下恩准。” 她斜睨了一眼司徒烽,却见他怡然自得的继续玩弄他的茶杯,仿佛那是他的心爱之物。 ------题外话------ 原谅我,这章只能写这么多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三章:釜山 嘉佑元年四月,她亲率铁鹰军奔赴北方釜山城与夜秦军交战。 “怎么着啊!你们都藏里面藏一天了,要当龟孙子到什么时候,听女人的话听久了都变娘们啦!”城下呼耳赤扛着大斧,骑着马来回叫嚣。 “叫你们公主出来,三日之内要是举旗投降,看在你们公主花容月貌的份上,我们夜秦怎么说也怜香惜玉,一定会好好心疼心疼长公主,兄弟们,今晚有人暖床了,哈哈哈哈。”呼耳赤大腹便便,一脸淫笑,他那满腮的胡子许是多月没有打理,乱七八糟,甚是碍眼。 “混蛋,敢拿我们殿下消遣。我下去好好教训教训他。”左先锋王良欲请命出征。 “等等。”她无视于城墙下那块来来回回不胜厌烦的肥肉,伫立远眺。“我们已被困数日,敌军却在城外安营扎寨,丝毫没有攻城的迹象,他们到底在等什么。我们的援军还没有到吗?” “凤鸣山的火骑营来回要五天,援军可能没有那么快。”夏淳说道。 “距离釜山最近的可是纪云军。”王良道。 “纪云军的首领梁云巍可是太师司徒烽的门生,现在城内粮草不多,前几次交战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将才,右先锋和几位大将已经阵亡了,城内只剩不足一万的兵将。万一梁云巍置我们于不顾,我们可回天乏术了。倒不如直接去找火骑营求救。”夏参谋摇着羽扇,缓缓的道。 “殿下,城下的敌军撤退了。” 众人闻声,抬眼望向远处。原本城墙外列阵的夜秦军队缓缓往后移动。 “报!五百里外发现敌军铁甲骑兵约两万。”有探子匆匆来报。 闻之,众人皆惊。 夜秦的铁甲骑兵是由夜秦太子赫兰所率,传说全军皆为死士,多年前在洨河一战中以三万击退我军十万之众,是我宝嘉国倍感耻辱一战。 “阿璃,城内粮草不多,如果援军没有及时赶到,我们很难撑三天。你要不从南门先撤吧。”师父夏淳担忧道。 她回首看了他一眼,这位曾经手把手教她如何领军的老师已经年过半百了。 “老师请不必多言,本宫既然已经向陛下请旨守城,必不会弃城而逃。” “璃儿,你务必要好好保护阿琰,替他守住江山。”父皇弥留之际的托付犹言在耳。我拔出佩剑,厉声下令:“残兵和文官留下,余下大军全部开出正门外,列阵迎敌。” “一旦开战,凡守城将士,必英勇迎敌,此为死战。临阵,有将不顾兵而逃者,斩!有兵不顾将而逃者,斩!凡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在残酷的战场上,只有坚强、刚毅的强者才能活下来,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她回首看着这些跟随我多年的将士,隐忍住心中那种难言的怜悯之心,再次厉声下令:“大军开战之际,立即关闭城门,非胜不得进。”但凡出城者,必须击退敌军方有生路。 强敌就在眼前,无奈只能施行连坐之法。 “殿下,再缓缓,可否等援军前来。现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有一军士道。 “援军何时能到?釜山是上京的门户,一旦釜山被敌军攻下,上京堪忧,届时定会国破家亡,众将士难道要眼睁睁让家园被毁吗?此战许胜不许败。”她厉声喝道。 未时三刻,大军在正门外二十里处列阵。 战况比预想中愈加惨烈。 血红的日光夹杂着鲜血的腥味,她身边的将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马下的夜秦兵却如过街的耗子越杀越多,鲜血浸染了釜山城的城门,映红了夕阳。“锵、锵”的兵器交戈声,士兵们的呐喊声,蒙上铁皮的攻城车接连不断的撞击着城门……她咬牙杀掉一个个冲上来的敌军,锋利的刀刃割破了她身上的铠甲,刺进她的肉里,汩汩而出的鲜血已经让她的四肢麻木,渐渐地难以招架。 天还没有全暗下来,暮色中的战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抬头看着上京的方向,那里有她的家人,那里也是她和将士们的国。阿琰,原谅阿姐没有实现自己的誓言,不能再保护你了。 忽然,锣鼓声再次响彻天地。 “是援军,我们有救了。”人群中,有人高声呐喊。 她侧身而望,有一人身穿铠甲,跨着汗血宝马飞奔而来,挥手之间,已有数百名士兵被一剑封喉,顷刻间敌军未有人敢近身数尺。 “臣殷晟救驾来迟,恳请公主恕罪。”那人单膝跪地,颤动的铠甲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殷将军不必自责,来的真是时候。众将士听令,援军已至,发起进攻,与本宫一起杀出重围,此战必胜。”她顾不得浑身的伤,青羽剑指乾坤,高声喊道。 忽然,脑后一阵吃痛,她的双眼顿时陷入黑暗。 阿璃,此生我只愿守护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四章:指婚 心脏瞬间似被人硬生生的重新剖开,鲜红而冰冷的血再次汩汩渗出。不可否认,那久违的名字依旧篆刻在她的心上,挥之不去。她木然的抬起头,却不曾想正对上萧沛的眼神,似有嘲弄,急忙收敛屏气,眼观鼻,鼻观心,故作无事状。书房里有一排一排的书柜,每个书柜旁都放有一个摆件,而她便自觉的与摆件融为一体,做好丫头的本职。 “据说,南楚国国主宇文钦可是派了十万大军压境,意图向陛下施压,重新划定两国边界,十万精兵可是精挑细选,日夜操练的骑兵,殷晟居然能以少敌多,不愧战神的称号!” “听说殷大将军乃是太师失踪多年的长子。眼下殷晟乘胜归来,恐怕今后太师在军营中要如虎添翼。” “可是并未听闻殷晟在官职上有何变动,仍旧驻守边疆。这传言是否有所误会。” “此人手握重兵,不容小觑。” 公孙璃假装面无表情,事不关己的在一旁侍立,心里早已经揣测连连。殷晟和司徒烽的关系并没有到处张扬,司徒烽欲扶持殷晟在军中威望不假,但当朝律令,一品军侯之血缘亲属不得在军中担任四品先锋及以上军职,以分化权利,司徒烽这样的老贼怎会因区区亲情而放弃辛苦培育的军中声望。想来,飞霞山庄萧氏在朝中以及邻国都布有眼线,百年来盘踞在小小的蜀山,也不过是韬光养晦。 萧烨话音未毕,只听珠帘攒动,却见一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漫步而来。那妇人身穿紫色外袍,体态丰盈,真称得上是雍容华贵,想来这边是罚的梨儿跪了四天四夜而香消玉殒的飞霞山庄吴夫人。 “老爷,妾身听说涵儿这次能回来给老爷贺寿了。自涵儿十二岁离家,远在上京,这六年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在他身边照料,甚是心痛。老爷,难得这次涵儿能回家,能否让他多留一些时日,让我们母子能多说点话。”说道伤心处,吴夫人难掩心中悲戚,正默默的抹着眼泪。 吴夫人其实是萧烨的继室,原本是萧烨先夫人梁氏的陪嫁。自梁氏生下萧沛之后,身体病弱,当初还是丫头的吴夫人对梁氏忠心耿耿,不仅细心照顾病弱的梁氏,也非常疼爱萧沛,颇得萧烨的赏识。在梁氏去死之后,萧烨也不管吴氏出身贫民,纳彩问名,明媒正娶,成就一段夫妻恩爱,兄友弟恭的佳话。都说眼泪是女人最强大的利器,果不其然,萧烨一改刚刚的严肃,柔声安慰道:“这有何难,等涵儿回来了,让他多住一些日子,也让我们一家人能团聚。” 温暖的阳光打在屋外的芭蕉叶上,绿色的叶子上闪烁着点点金光,有一点点的刺目。和煦的春风缓缓打着芭蕉,芭蕉便似优雅的舞姬在风中翩翩起舞。她微微觉有异样,偏头看去,正看到萧沛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顿时内心油然升起一股怒意,狠狠的瞪了回去。萧沛楞了一下,便自嘲的摇了摇头,估计他是没想到身为公子居然会被一个丫头瞪。她自觉有点讪讪的,便索性继续当个活摆件。可惜,吴夫人还是发现了她这个摆件,往她这里看了一眼,眼角的细纹扫了扫一边默不作声的萧沛,略有所思。 “老爷,今天沛儿整好也在,索性我便一起说了。您还记得我的娘家表哥于洋吗?他原本是沁阳县的县丞,因为前段时间流民暴乱,意外被人杀死。他为官清廉,家中身无长物,只有一女梨儿,如今孤苦无依,只能投靠我这个远方姑母,甚是可怜。我看那孩子端庄贤淑,宜室宜家。现如今沛儿已经弱冠,是应该替他找个房里的人。我们家并非注重门第,莫不如玉成好事,索性让他们二人成婚,岂不是亲上加亲,我百年之后再遇表哥,也有一个交代。”吴夫人转眼间收起眼泪,侃侃而谈,中间居然不加停顿,几句话一气呵成,口才甚是不错。她和蔼可亲地走了过去,愣是将她拉到了萧家父子面前。萧烨略有所思,而萧沛仔细的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可名状的诧异。 实不诚想,吴氏居然为她指婚。“夫人谬赞了,梨儿怎么配得上二公子。”恍惚过了好久,她从众人的注视中渐渐回过神来,才做出一个丫头应该做的反应,为表惶恐,还象征性颤巍巍的跪下了。 “姨娘怕是错点鸳鸯了。我之前听说这丫头可非常心仪四弟,为了四弟在雨里可甘愿在雨里跪了四天。此情可叹啊!我怎么能棒打鸳鸯呢?父亲,该您下了。”萧沛自始至终摆弄着他的棋局,仿佛说着一件别人家的事情。 “笑话!谣言怎可相信。涵儿六年来一直在上京,从未与这丫头相见,两人怎么可能私定终身,定是丫头们乱嚼舌根。”吴氏绞了绞手帕,恨恨地说。 “婚姻大事,虽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也不能盲婚瞎嫁,沛儿的婚事以后再说吧。”萧烨淡淡的说。 “可是沛儿房里的雪菊前段时间回老家了,沛儿行动不便,想必房里正缺人手,依我看,要不让梨儿去沛儿房里当个丫头,一来可以培养感情,二来也可以照顾沛儿的起居,这样可好。”吴氏仍不死心,皮笑肉不笑,见萧烨未置可否,吴氏便迫不及待的说道:“梨儿,即日起你就去东院伺候二公子。” 阵阵微风吹过,连续有好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随风飘散,刹那间的光辉转眼间烟消云散,或溅到木窗上,或融入泥土里,再也看不到,任由命运将它带到何方。 “姨娘拳拳之意,沛儿就却之不恭了。只是进了我东院,不要给我找麻烦!”萧沛冷冷说完,便拂袖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五章:寿诞 蜀山与上京不同,气候多雨,一场雨的结束,并不意味着晴云万里,却恰恰是另一场雨的前奏。蜀山的雨也不同于上京,微风细雨,绵绵不绝,就如萧沛房中的琴音,如泣如诉。微雨打在木格子的床上,泛起一丝丝水渍,水渍滴滴汇聚,缓缓凝聚成一个个细小的水珠。 微春雨,似流水,望月生心底。 “小荷,你怎么还没有把药渣倒掉。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公子不喜欢药味,每天晚上煎好药,一定要将药渣倒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插着腰,在角落里数落着另一个丫鬟。只见那个被训的丫鬟连连致歉,拿起砂锅准备往门外走去。 “咳……” 她收起漫不经心的鸡毛掸,转身之后只见东院的管家王大娘正插着腰,扯着她的大嗓门。 “今天可是老爷的大日子,你们这群小蹄子磨磨叽叽,半天没看到你们打扫好,真是偷懒。尤其是你,你们别以为公子不在你们就偷懒,老娘还没死呢。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是皮痒。”她一把夺过旁边一个小丫头的鸡毛掸子,啪啪的打在那个正站在门边的女孩身上。 “肯定是昨晚跟西院的陈妈赌钱输了不少,你看下手真狠,小荷真惨,三天两头被这母夜叉打着撒气。”众人见王大娘怒气冲冲的架势,渐渐往角落里钻,生怕被她逮到。 小荷吃痛,抱头躲避,手里的砂锅掉在地上,摔成了几块,里面的药渣撒了一地。看来人到中年的妇女都很喜欢恃强凌弱啊。王大娘挥舞着她的鸡毛掸子,嘴上仍旧不停地骂骂咧咧,可是突然间,鸡毛掸子仿佛被人定住了一般,怎么拔都拔不动。她一脸惊讶的回头,原来是多管闲事的小蹄子,索性一块罚了,脸上又露出几分狠厉。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管了闲事,原来她还是这般看不惯。 “怎么着?你敢管老娘的闲事?”王大娘卷了卷袖子,龇牙咧嘴,凑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喷了一脸,着实令她恶心。 “你别以为你是夫人的亲戚就敢管老娘的闲事,在这东院啊,还是老娘说了算。”公孙璃仍旧不肯撒手,王大娘见力气上难以与之匹敌,便扬起另一只手来,欲打小丫头一个耳光。公孙璃岂是坐以待毙之人,立马拽住了她逐渐落下的那只手,用力一拧,便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 “啊~”王大娘狰狞着面庞,五官扭曲,捧着那只受伤的手在地上打滚。 “怎么回事?”萧沛不知何时坐着轮椅,位于众人身后,不悦的看着众人,一席素衣,恍如仙人。 “二公子,请替老奴做主啊。老奴只是看这些丫头偷懒,想好好教训一下她们,你看这个臭丫头把我伤成这样,哎呦喂!”王大娘一改之前的暴戾之气,声泪俱下,悲痛欲绝。 “尹峰,去请大夫。”萧沛粗略撇了一下王大娘的手,对身后的侍卫吩咐后,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拨开人群,步态从容的向外走去,看来是去请大夫。 “等等!只是有点脱臼而已,这种小伤用不着大夫,我便可以!” 她挪步走到王妈的跟前,缓缓地说道: “王大娘,刚刚情急之下一时失手,误伤了你,请你见谅。万望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打人,血肉之躯,谁不会疼。” 她双手托着王妈的手,用力一正,王大娘痛得又惊呼了一声。然而,过了一会,她的手便又能灵活的挥舞了。众人发出一阵唏嘘声。 待众人散去,公孙璃扶着受伤的小荷正准备回去擦药。 “是你!”萧沛皱了皱剑眉,眉宇中散发出阵阵冷意。 “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不要给我惹麻烦!” “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她淡淡的说道。 嗖嗖。忽觉身后有异样,她迅速与小荷向下扑倒,躲过一招,却不料被突如其来的箭矢击中了膝盖,她顺势跪倒在地。出手真狠!她在心里痛扁,要是在前世,本宫非打得你满地找牙不可。 “不自量力!”萧沛冷冷的道。说罢,他按了一下轮椅上的机关,转身进入书房,房门刷的被关上。 “公子可真好看!”看来小荷已全然忘了刚刚是谁招招致命。 “长得好有何用,他可是个瘸子。”公孙璃冷哼了一声,尹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握着佩剑的手青筋暴起。 “不许你这样说少爷。少爷他只是两年前失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伤了腿,慢慢治疗会好的。”小荷气鼓鼓地推了她一下。 “得了,不光是瘸子,还是个呆子。” 好端端怎会从山坡上滚下去,肯定有隐情。这病过了两年都没治好,看来自有人不想让它痊愈。公孙璃自小在皇宫长大,自然能理解大家族中的尔虞我诈,因此并不稀奇。公孙璃更明白,那人的手段估计并不止于此。 书房的门又打开了,萧沛悠悠地扶着轮椅从里面走出来,此时他换了一套金丝边的外袍,看起来雍容华贵,一改刚刚的狠厉,犹如一位儒雅的绅士。 “你!跟我来。”萧沛斜睨了地上的公孙璃,冷冷地说道。 夜幕垂垂,今晚是萧烨的寿诞。宾客络绎不绝,司仪高声唱名,寿礼整齐的摆了一地,整个飞霞山庄好不热闹。吴夫人满心满眼的望着大门,焦急地走来走去,而萧烨则满面红光的与宾客们谈天说地。公孙璃站在萧沛的身后,心里一直记挂着小荷,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你等的人马上就来了!” 萧烨戏谑的说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没缘由的话说的她发愣,不等回话,只听司仪高声唱到: “四公子萧涵到!东海夜明珠一颗,玉如意一对!” 却见众人簇拥下,有一个披着墨色斗篷的少年迎门而入,隐隐的灯光下却见明眸皓齿,笑脸盈盈,线条分明的五官与萧沛略有几分相似,周身有一股桀骜难驯,这到与萧沛表面上的温润如玉不同。想必这位便是四公子萧涵。吴氏欣喜地站起身来,飞奔到少年的跟前:“涵儿,你终于回来了,为娘想的你好苦啊!”说罢,轻颤着肩膀,掩面哭泣。那少年移步上前,轻拥着吴氏,轻声地说着什么,应该是在缓缓的安慰。 “你不上去和四弟好好叙叙!”萧烨邪魅的瞟了我一眼。 “公子多想了。梨儿身份卑微,怎能痴心妄想,只求公子能垂怜,让梨儿能贴身伺候。”她实在不想多惹事端,一脸讨好,心里鸡皮疙瘩起了落了一地。天可怜见,真正的梨儿痴心一片,终究不过含恨而终。情爱啊,总是容易让人着迷,飞蛾扑火。可是自己又有何资格去批判梨儿的爱情,曾经的她也是那般痴傻,总以为情定终生,熟不知痴傻的只她一人。 “多年未见,二哥别来无恙啊。” “四弟长高了不少啊!” 不知何时,萧涵已然来至萧沛跟前,玉带速发,弯腰作揖,身后有人上前解下了他的斗篷,不经意之间,他扫了一眼四周。萧沛含笑着邀请萧涵坐下,两人痛饮了几杯,场面甚是兄友弟恭,十分让人羡慕。 “瞧,萧家两位公子虽多年未见,然甚是亲密,萧家果然是书香世家啊!”人群中有一位长者抚须称赞,惹来四周一片赞叹声。多年来,这种做作的场面已然使我厌倦,便趁人不注意,瞧瞧溜出了宴席。 与热闹非凡的中院不同,许是家丁与丫鬟们都去中院帮忙,此时的东院异常静谧,我步入甬道,穿过花圃和假山,飞快地向偏房走去。飞霞山庄与上京的王府格局大致相同,家中主人居住在正房,东西屋一般为客房,南屋居住着侍从或者杂役,而粗使丫鬟则居住在南屋的耳室。她刚到小荷的房门前,便传来凄厉的呻吟和求饶声。 “住手!” “哟!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梨儿姑娘。怎么着,又想逞英雄啊,正好,老娘可不怕你。”王大娘单手挥舞着鞭子,早上那只被拧折的手用粗布吊着,发髻松散,时不时地喘着粗气。而此时的梨儿被三四个老妈子架着,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宰割。 “王大娘还没有消气,是刚刚的梨儿孝敬不够吗?”她压抑着怒火,缓缓说道。 “你是哪里来的贱坯子,多管闲事,害的老娘在公子面前出丑,比这个贱人更可恶,看老娘今天怎么收拾你。”王大娘使了一个眼色,原本按着小荷的几个老妈子拿起地上的木棍,狠狠的向我挥来,我闪身躲过了几次,奈何重生之后还不太适应新身体,加之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式微。 “王大娘饶命,璃儿有事禀告!”棍棒频频落下,公孙璃一阵吃痛。情急之下,只能想出一计脱身。 “少跟老娘来这套,今天非打死你俩贱婢不可。” “王大娘莫急,请容璃儿慢慢道来,倘若说的不好,各位大娘再打死我也不迟。梨儿从上次重病死里逃生之后,早就看淡了一切,只可惜了我父亲留给我的那些珍宝,恐怕以后再也没有人欣赏了。”公孙璃毫不气馁,声泪俱下,继续争取时间。果不其然,这些老妈子一听是珍宝,面面相觑。见鱼儿上钩,公孙璃立刻趁热打铁到。 “梨儿的父亲曾经是沁阳县的县丞,当年流民四散,我父亲本想上书朝廷拨款,建几处矮屋以暂时安置流民。可没想到,那些流民忘恩负义,明明是天灾害的他们无家可归,他们居然将怨气撒到我的父亲身上,竟活活将我父亲打死,而赈灾一事便暂时搁浅。明明朝廷的拨款已经到了,我父亲本想第二天就去买一些物资帮助那些难民,真是没成想啊……”说道动情处,她潸然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抹在王大娘的衣袖上,心里暗暗佩服自己,原来她的演技也能如火纯青。王大娘不耐烦的拉扯着衣袖,推搡着眼前这个“泪人”。 “我年幼丧父,实不敢拿着朝廷赈灾粮款四处招摇,便找了个可靠的人,将它折现,藏在一个地方。我实在不是福泽长寿之人,留着那些钱财也无用,不如孝敬王大娘,这样梨儿也能给我的父亲积德了。” 公孙璃拉扯着王大娘的衣袖,嘤嘤的哭泣,偷偷用眼角瞟她了一眼。有飞来横财,这等天上掉馅饼之事顿时令她面露喜色,不过瞬间,她复有阴沉着脸。 “一派胡言,这般鬼话连篇,你若是有财宝,何苦来当个丫鬟。行了行了,今儿个也教训够了,你们几个先回去吧,老娘我还要好好说道说道这两个丫头。” 王大娘一脸傲娇,叉着腰,话语中斩钉截铁,剩下的几个老妈子面面相觑,奈何听命于人,也不得不遵命行事,冷哼地瞪了一眼地上的丫头,甚是厌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六章 问药 待众人走后,公孙璃缓缓起身,轻轻将房门关上。喧嚣的黑夜被关在了门外,屋内只留一盏青灯和两个相互取暖的女孩,还有满地的凌乱。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缓缓将蜷缩在地上的小荷扶到了床上。她卷起了小荷的衣袖,瘦弱的手臂上伤痕触目惊心,或青紫或暗红或泛着血丝,稍稍触碰,小荷吃痛的皱了皱眉头。 “你经常被打吗?” 小荷泪光点点,点头不语。 “她们为什么打你?” “在她们眼里,我只是卑微的贱奴,是山庄花钱买来的。” 这也很容易让人理解。自开国以来,宝嘉国等级制度虽比前朝开明,允许普通的仆人有自由婚嫁和选择雇主的权利,且雇主不得随意杖杀仆从,但贱奴仍然能被雇主随意杖杀,这也是小荷经常被人打骂的原因。 “有药吗?” “下人房中怎么可能有药呢?”小荷自嘲的笑了笑。 公孙璃轻轻的扯过旁边的薄被,温柔地微微一笑。 “你先睡一下,我去去就来。” 寿宴已接近尾声,公孙璃抬眼望去,萧烨父子未见身影,想必都已回房,只留下少许山庄的亲朋好友吆五喝六地喝着酒,划着拳,还有山庄的家丁照拂客人来来回回。公孙璃悄悄的穿过中院的大厅,只身朝后山走去,熟不知黑暗中有人尾随其后。 深夜的后山黑黝黝的有些瘆人,幸好今晚的月色皎洁,无疑帮了她一个大忙。耐心的细细寻找,她终于找到了茜草。以前在军营里,经常缺医少药,师父就经常采一些茜草,混着烈酒,为受伤的士兵清理伤口。想起师父,公孙璃的心抽抽地疼。师父从小极为宠爱她,父皇国事繁忙,无暇照顾她,有时甚至好几个月都无法相见。从懂事起,是师父每天带着她上树掏鸟窝,抓蛐蛐,是师父每次在她闯祸后笑嘻嘻地替她收拾残局,避免被父皇责罚,也是师父替她编制了铁鹰军,后来慢慢地叫她带兵之道。 “阿璃,这可是为师送你的嫁妆,可还满意!” 师父是个顽童,但熟谙兵法,用兵如神,连父皇都对他的谋略赞不绝口。 “阿璃,此事慎之,恐有诈!” 至今,她都记得师父的眼神,疑虑,带着期许。如果她能多留点心,也不会落入圈套,白白葬送了两万的铁鹰军。 她小心的收好茜草,转身欲往原路返回,却不料身后硬生生站着一个墨绿色的身影。她微楞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向着那人福了一福,迈步向前走去。突然间,她的手臂被人往后一拉,身体也随着跌入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梨儿,你今天怎么不理我。”那人温柔又紧了紧怀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不肯放手。 公孙璃再三挣脱,终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四公子请自重!”她拍了拍身上的粗布麻衣,冷冷地说道。 “梨儿,你究竟怎么了?为何对我这么冷淡?”萧涵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几丝不悦。 公孙璃看了看怀中的茜草,心里挂念着小荷的伤势,只想尽快离开,再者她毕竟不是原来的梨儿,并不想节外生枝。 “四公子说什么,梨儿并不是很明白。这后山野兽经常出没,公子还是尽快离开,免得遭遇不测。” 身后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萧涵已站在她的面前,玉带束发,白皙的脸庞散发着温润的月光,眉宇中透着若有若无的柔情。恐怕先前的梨儿真是被他这副皮相蛊惑的吧,思及此处,公孙璃不由自嘲。 “我交代你办的事情你可有眉目?” 萧涵一改方才的“柔情似水”,肃然正声问道,见眼前的女子仍然一脸茫然,眼神里闪现出几分不耐烦,但很快,再次温柔可亲。公孙璃暗暗发笑,果然演技精湛,收放自如,若不是她先前也有相似经历,恐怕早就被故意编造的表象所欺骗。 “你现在已经在我二哥那里当差,自然更有机会拿到那东西,现计划进行的如何了?” 萧涵轻声问道,双眼带着期许。公孙璃先下心里依然明了,原来吴氏是故意将她安排在萧沛的身边,但实则为萧涵做事,看他如此在意,不惜以终身幸福为诱饵,估计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此刻她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怒意。 萧涵见她默不作声,便柔声安抚道。 “梨儿,只有完成了大事,我才能成为山庄的主人,我们才有未来。否则你我门不当户不对,如何能厮守终生?” “愿望实现了又如何,左不能改变我的命运,夫人可是很不喜欢我呢!” 吴氏如此看重门第,就算原先的梨儿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恐怕吴氏也绝不容许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一个毫无根基的丫鬟为妻,更何况她并不是她,这种注定无果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做的。公孙璃内心嗤之以鼻,仍然微笑着缓缓道来,话语中听不出半点情绪。月光下的公孙璃浑身散发着冷冷地气息,明明满面桃花,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萧涵有些纳闷,几个月前对他的话言听计从,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傻丫头,如今让他有些摸不清楚,明明她还是原来的她,但浑身上下有一种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气息,淡定,冷静而疏离。他有些茫然。公孙璃并不在意萧涵此时内心的茫然,她依旧淡淡地向着那人微笑一下,示意离开,而转身之后冷峻的表情不为人识。同样不为人察觉的是,远处的大树下,一道人影淹没在暗处。 夜至三更,山中弥漫着浓重的大雾,让人辨不清方向。索性,多年的军旅生涯让她对方向极为敏感,半盏茶功夫就回到了房间。此时,小荷似乎已经入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她轻声点亮了一盏油灯,借着灯光轻轻的研磨着茜草,最后将草药放置在纱布中,慢慢地揉着小荷的伤处。药汁缓缓渗入皮肤,她眉头紧锁,拼命地抑制呻吟。她也左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无父无母受人欺凌。公孙璃想起多年前跟父皇一起出征的日子,虽然军旅生活艰苦,但父皇总是给她最好的东西,也给她无微不至的关爱。 “你忍着点,这茜草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都还没谢你救了我两次呢,我叫小荷。” “嗯!” “对了,你还认识这些草药啊?” “以前家里有人生病,我爹就是拿这给他们治伤,挺管用的。以后遇事莫气馁,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公孙璃随意邹了一个借口,小荷并不起疑。 “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她顿了顿,仰起脸来看着小荷。眼前的少女因长时间的忍着剧痛,脸色如白纸一般,薄薄的嘴唇也失去了原先的血色,在公孙璃的帮扶下慢慢坐起来了一些。 “叫我阿璃吧!琉璃的璃。” 公孙璃愣愣地看着某处,小荷看她在出神,突然伸手掐了掐阿璃的腰,一阵嬉闹增进了两个女孩之间的扶持之情,也聊以慰藉她们远离家人的孤独。不一会儿,阿璃便笑着投降,示意小荷身体虚弱还要多加休息。深夜的凉意渐渐渗入薄薄的窗户纸,公孙璃替小荷又掖了掖被角。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七章:寻宝 五月的蜀山难得不再细雨绵绵,连续几天的和煦阳光使周遭增添了几分暖意,但难以抗衡更深露重,让人从心里透出一股凉意。深夜,松软的土地发出沙沙的声音,呼呼的北风下,黑色的树影在肆无忌惮的风中来回摇晃,月光下树影斑驳,远处忽明忽暗闪烁着白色的光,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丝诡异。 “那暗处怎会有白光?” 小荷双手扣着公孙璃的手臂,怯怯跟在她的后面。公孙璃柔柔的看了她一眼,极力地安慰她。这孩子自小历经艰苦,因为天灾,家里的父母都已经饿死,她也被亲戚卖到了山庄当奴婢。她想起了阿琰,当年登基他也不过是这般年纪,本应享受父母的疼爱,奈何无形的命运下,失去保护伞的他们,只能强撑起自己或者家族的命运。 “你俩走快点,怎么还没到,你这贱人不会是在骗老娘吧。” 王大娘不愧是老奸巨猾,为防止有人与她抢财宝,特地在事后一个月来寻宝。谎言有时候可以救人,至少可以改善公孙璃这一个月来在山庄的处境。公孙璃也料定她定放不下财宝,果不其然。 月色皎洁,最适合杀人了。 “王大娘,小荷身体还没有恢复,能否让她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带你去找财宝就好了。” “不行,你俩都得去,少给老娘耍花招,你这丫头腿脚贼快,这丫头身材瘦弱,便是我的人质。” 不管如何,双拳难敌四手,你难道不怕二人联手杀了你?真是愚蠢。公孙璃暗自腹诽。 五月正是芍药的花期,花圃遍地栽种着各种品种的芍药,红色,白色,有含苞待放,有已露芬芳,鲜艳的花瓣在皓洁的月光下宛如发光一般,晶莹透亮的露珠源源不断的从花瓣上滚落,正可谓夜窗矮芳气,暄风动摇萍。花盆上依稀能见几根细枝,应该是家丁们用来稳固花茎的。 “快说,在哪儿?” 王大娘急急地催促,甚是煞风景。公孙璃并不予理睬,环顾四周,夜中信步。 “老娘可不是来跟你赏花的,今晚要是找不到财宝,老娘就让你们尝尝欺骗我的下场。”王妈面目狰狞,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扼住瘦弱的小荷,锋利的刀剑直指她细小的咽喉,在夜光下渗出几分寒气。公孙璃见状,眼中一道寒光转瞬即逝,仍旧无视于这个老蠢货,四处寻觅,终于发现角落里杂草乱生,与周边整齐的草坪格格不入。 “找到了,就在这里。” 王大娘欣喜若狂,一把丢下小荷,向着宝藏狂奔而来。趁王大娘不备,公孙璃用力一推,她臃肿的身量瞬时压垮了薄薄的一层杂草,直直地跌入坑中。那坑估计有两三米,坑底是成排的竹子,同一整齐的尖口朝上。竹竿船膛而过,鲜血淋漓。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回荡在阴暗的山谷中,在夜晚中格外瘆人。小荷蜷缩在阴暗的角落,瑟瑟发抖。 “你杀了她!” “我没有杀她,她是自己失足掉落,是意外。她如果不死,那里面躺着的就是我们。” 公孙璃,莫对敌人心软。 四周又恢复了宁静。小荷仍然惊魂未定,公孙璃扶着她找了个石墩坐下。 “不用埋上吗?” “不用,她是失足。” “那我们怎么办?” “你先回去,把你这双鞋子洗干净,换身衣服,睡个好觉,我稍后就来。” 公孙璃仔细的用灯笼照着地面上的足迹,索性这几天来往打扫后山花圃的家丁很多,地面上的脚印杂乱无章,今晚的痕迹并不十分突出。她安心地拿起灯笼,准备回房,那道白色的身影在我转身的刹那吓了她一跳。她深吸一口气,待看清之后,暗暗舒了一口气,原来是人。 “你小小年纪,杀人到是手起刀落!”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冷冷的说道。 “二公子眼拙了,是她自己不小心,我想拉都拉不住。” “哦,深更半夜,她没事到后山做什么?赏花?” “二公子来做什么,她就是做什么。” “哦,是吗?” 萧沛挑了挑眉,冷峻的目光望向她的后方,苏合香香气在月夜下更显得悠远。 “有人来了,跟我走。” 公孙璃也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向这边靠近,可能是刚才那声惨叫声惊动了府里的家丁。 “怎么?你想在这里被人抓现行。每一个凶手都不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 他甩了甩衣袖,戏谑的说道。 公孙璃瘫软地躺在床上,惊险之后是久违的放松。夜幕沉沉,而她却难以入睡。飞霞山庄虽说与上京间距遥远,萧家的祖父辈在王朝更替之时顺势交出国玺,表面上是想保全贵族的性命,蛰伏于这悠悠的蜀山之中。萧沛是萧家的长子,为人太过深藏不露,实在猜不透他,明明都已经目睹她是凶手了,为何还要包庇她。 “布谷~” 窗棂响动,一道墨绿色的身影翻窗而入。她闻声抬眼望去,正对上萧涵那细细的丹凤眼。飞霞山庄的人都属夜猫子吗,大半夜还要跑到别人房间里。她心里一阵白眼,只因实在太累,便装作不在意,假装入睡。 “梨儿,难道你还在怪我没有践行诺言,不理我了吗?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只要你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禀告父母,娶你为妻。”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山庄中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先前的梨儿确实与萧涵有不为人知的约定,而且萧涵深知梨儿对他已暗生情愫,用成亲来引诱梨儿。可惜,那个喜爱他的梨儿已经不在了,而她却需要一个新的身体重新开始。 “四公子讲什么,梨儿并不是很明白。现在更深露重,四公子还是请回吧,梨儿要休息了。”她不想理会他的“深深自责”,转身背过去,阖上双眼,准备入睡。身后的床褥陷了一半,萧涵居然合衣躺在她的身边。她警觉地拉起被子躲到了角落,怒目瞪着眼前这个登徒子。 “萧涵你做什么?” 萧涵微微差异,估计并没料到之前乖巧地梨儿怎会有如此反应,更没有想到她居然指名道姓的叫他。他略显的有些尴尬,欺身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梨儿”,湿热的气息缓缓地吹着女孩子的耳垂。是了,以前的梨儿可最喜欢这样被抱着。可惜,怀中的人儿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安静,突然间他吃痛的松开了手。 “梨儿,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这般拥着你吗?” 萧涵疑惑不解,明明之前他们是那般浓情蜜意,可现在他再也看不出她眼神里曾经有的柔情和爱意。 此时的公孙璃深感此地不宜久留,本欲夺门而逃,却不想被萧涵拦腰抱住。萧涵紧紧扣住了她的下巴,令她动弹不得,随即便附唇而上,而他另一只手乘机探入粗布麻衣,触摸着细腻的肌肤。男女之间优胜劣势已然很悬殊,她身体被紧紧地贴在墙上,禁锢在萧涵的怀中。胃里如翻江倒海般,猛然间推开了他,捂胸犯呕。当手掌打到萧涵的脸上时,她的内心泛起一种讨厌的感觉,像是黏糊糊的脏水渗进了她的骨头,从心脏涌出的厌恶感如血液般不断喷涌而出。抛下呆立当场,一脸难以置信的萧涵,她拼命往外跑。她在心里呐喊,一定要逃离这个地方。哪怕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她也不想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更不想呆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的身体里,任人欺凌。 阿璃,别怕,我会在你身后,一直守护着你。 突然间她痛恨这般软弱的自己。明明狠毒了他,恨他当年的欺骗,恨他的甜言蜜语,然而最终还是忘不了他,忘不了他练剑的身影,忘不了他的佯装怒意……这些仿佛融入了她的血液,如难以愈合的疥疮,发脓,溃烂…… ------题外话------ 最近有些文思枯竭呢,给自己加油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八章:拷问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萧涵于她而言如瘟神般,让她避让不已。重生后的她,再也不能像前世那样,随心所欲,杀伐决断。她学会了示弱,学会了以一个卑微的丫头柔弱面对世事。有些时候柔弱是最好的伪装,比如王大娘死的第二天,她的尸体被人发现,鲜血淋漓,阖府上下一片恐慌。有人说看到梨儿前天晚上从那里出来,她也被拉去审问过。那时的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硬是逼出几滴眼泪,哭哭啼啼,弄得那些人好不耐烦,最后不了了之。但有些时候,柔弱也让她不堪其扰,这招对于萧涵是万万没用的。萧烨的寿宴都已经过了两月有余,依然不见萧涵有动身回上京的迹象。而飞霞山庄在多了一人的情况下,也变得如鸟笼般小,或者他这一闲散之人无处不在,总能在某一个角落与他不期而遇。这让她非常厌恶。然而,在与萧涵不计其数的“偶遇”无疑使得另外一个人也相当厌恶。只不过,与她厌恶萧涵不同,她厌恶的人却是我。 “听说你最近经常私会四公子?”潇梧院里,吴氏呷了一口茶,冷冷的瞥了台阶下的臭丫头,不过是一心想爬上主人床的丫鬟。 公孙璃未置可否,只是悄无声息的杵在阶下。忽然间,膝盖被人从后面猛然一踢,她吃痛扑倒在地。原来是吴氏的陪嫁吴大娘。她揉揉小腿,暗自纳闷于这些老妈子的腿劲大完全可以与那些上阵的士兵,恐怕单日可行军千里,以前真是小瞧了她们。 她继续默不作声。倒不是我理亏,但如果跟她们说明明是四公子天天缠着我的,她们肯定不信。然而她的静默换来的是吴氏的摔茶暴怒。 “贱婢!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勾引公子,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你这是找死。给我打,狠狠的打。”吴氏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发髻上的珠钗因为晃动发出难以生硬的金属碰撞声,肉体在粗重的棍棒下闷闷颤动。她痛的忍不住呻吟,快要昏死过去。女人折磨人的手段可远非如此。 “这么快就顶不住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 仿佛耳边一直有人在骂骂咧咧,而她却也无力支撑,匍匐在冰冷的石板地面上。朦胧中,窗外的阳光似乎非常明媚,确实是艳阳高照呢。那温暖的阳光穿过白色的纱窗,倾泻在屋内的窗台下,让几盆鲜绿欲滴的兰花更增添了几分妩媚。阿姐最爱兰花,也是一个艳阳天吧,阿姐在兰花中翩翩起舞,美的不可方物。她又要死去了吗?才会看到自己的亲人。不,此生她绝不坐以待毙。 “夫人容禀。梨儿从未对四公子有非分之想。夫人可以唤四公子与梨儿对质。” 她忍着伤痛,挣扎着用双手撑着底面,发丝沾着她的鲜血,胡乱的披在肩上。 “夫人,这丫头诡计多端,看似像只猫,温顺柔弱的很,但心肠歹毒,王姐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可亲眼看到她从后山出来。今天新账旧账跟她一起算……” “吴大娘,我从未害过别人,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二公子让梨儿去后山采一些花草,我并未遇到王大娘。您可不要含血喷人。四公子与梨儿确实碰面过几次,那是因为……” 说道后面,她故意闭口不言,扫了几眼周边,直直的看着吴氏。 “有什么话痛快的说,这些都是我的心腹。” “梨儿为何去二公子那里,夫人难道真不知道原因吗?梨儿可是为了替四公子办事而去的呀……” “吵吵闹闹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烨神色不悦,身后跟着萧沛和萧涵。萧涵看到地上的人儿,略显得有些惊讶,很快他的脸上归于平静。 “老爷,这丫头与之前的一桩命案有关,为了让死者安息,妾身正审问她呢,吵到老爷了?” 见萧烨进来,吴氏顿时眉开眼笑,柔声细语的说道。 “老爷明鉴,梨儿那天晚上真的是去后山采药,确实没看到什么人。” “有谁作证?” “二公子他也在场。” “沛儿,她说的可真?” 萧沛屈身坐在轮椅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公孙璃面无表情,手不由自主的攥成一拳,只能下赌注了。 “确实如她所说。” 萧沛淡淡的说道。 “什么草药非要大半夜去挖。”吴氏皱着眉头说道。 “姨娘有所不知,沛儿前两天看古籍,突然间很想配一种失传已久的香料,那天我们二人寻得久了,下山就晚了些。” 她赌赢了。 她被人抬回了房间。小荷看到遍体鳞伤的她,顿时没了主意。她缓缓的安慰她,片刻之后,开始清洗伤口,顺便替她换了一身衣服。惊险之后,汗水混杂着血腥味,着实令人难闻。 恍惚中,有轮椅声缓缓传来,到了床边,房间里有淡淡的苏合香,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没死透就吱个声,要是死了,本公子就把你丢到后山跟那个婆娘作伴。” 她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喲,你可别忘了,刚刚是谁救的你。忘恩负义!” “公子,没有人逼你说假话。”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那好,既然你不领情,那本公子还烂当什么好人,我现在就去潇梧院,跟姨娘说,你就是那个杀人凶手,看你还怎么傲气。我估摸着她房里还有好多刑具,你还没尝过呢。哦,看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你肯定不在意,可是不知道刚刚出去的那个丫头是不是跟你一样。” 萧沛甩了甩广袖,轻轻调整了轮椅的方向,转身往外走,发带在微风中画出完美的弧度,修长的手指轻轻的跳跃,犹如一个轻盈的舞者,他冷傲的剑眉却使他的气质更加绝世而独立。就是这种看似高贵的气质才让山庄中那么多姑娘而着迷。可惜,玫瑰再美都是有刺的,山中那些鲜艳的蘑菇无疑也在用它们的外表欺骗着无知的世人。罢了,她暗暗的狠了一下心。 “慢着!” “公子莫要忘了,刚刚您亲口所说,梨儿是陪您一起去的后院,公子现在出去张扬,难道不怕食言而肥,被人耻笑吗?” “哦,你还为本公子的名声考虑?忘了告诉你,本公子从不爱制香,这一点父亲最清楚不过。” “那就奇怪了?今天是老爷的斋戒日,他老人家每到十五都要闭门谢客,从不爱到处闲逛,今天怎会携两位公子出现在夫人房里。” 萧沛眯了眯眼,冷冷地说道:“看来你这脑袋也不是木头做的,继续说。” “再者,二公子如果真的与他人一样,非置梨儿与死地,梨儿今日也不可能躺在这张床上养伤了。梨儿敢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于公子而言,梨儿还另有利用价值吧。让梨儿来猜猜,公子既然能请到庄主来解围,怕是梨儿的利用价值不菲呢!” 倏然间,他阴沉着脸,面容一改往常的淡然,怫然不悦,剑眉冷峻,白皙修长的手正在把玩着精致的匕首,浑身蔓延着一股杀气。公孙璃紧紧盯着他那漆黑的双眸,忽然灿然一笑。他的身体微微恍惚了一下,掐着她的手慢慢放松。 “你笑什么?” “看萧公子如此恼怒,相比梨儿刚刚的猜测歪打正着了。我敢保证,公子要是留我在身边,肯定有利。” “哦?你不是为了帮你的情郎潜伏在本公子身边吗?自从四弟回来,你们一直在秘密相会,怎么样?在本公子这里,有没有探听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萧沛整了整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 “公子怕只猜中了一半。四公子确实有意向我打听公子的宝物,可并不证明我就一定是他的眼线。如果我真是他的眼线,恐怕他们母子二人早就知道公子腿疾有好转。”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萧沛冷冷地说道,目光肃杀。 “公子莫急,既然我早已站好队,自然不会泄露此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为何你的下半身自你两年前滚下山坡便无知觉,其实那次受伤并不严重。只是有人在你的饮食中放置了蚀骨草,你的下半身才渐渐失去知觉。即使你换掉了日常饮食,只是遏制了病情的加重,但无法根治蚀骨草长期食用而产生毒素,而我就恰恰能帮你根治。” 萧沛冷冷地望着眼前的人,这个丫头左不过十二三岁,但是眼神中的坚定以及心智却远远超乎她的年纪。 “为何帮我?” “因为我也有事请公子帮忙。”她淡淡的说道。 “哦?” “等公子腿疾痊愈之后,我自会相告。” “你叫梨儿?” “以前是,但现在我是阿璃。”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题外话------ 凉皮还是很喜欢“阿璃”这个名字,而且也容易记。凉皮这回第一次写小说,之前简介没有写好,昨天本来想重新写一下,但是已经不能修改了…。呜呜呜……只能另外写了一个手机版的简介。求收藏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九章 故人 清晨的日光平静如常,阳光并不十分强烈,难以驱散山上黑夜留下的迷雾。那迷雾犹如层层的沙幕,笼罩着整个蜀山,穿梭在占地广袤的飞霞山庄,好似传说中仙女的飘带,缥缈悠长。那曼妙的纱幕又似哪位调皮的小仙,能变各种形状,忽而是动如猛虎,忽而静如磐石,忽而又像是哪户人家昨晚的烧鸡,忽而又像是孩子们正在玩的陀螺。 “先生,你看,天边的那朵云,看上去好像一个人脸。”一个黄发垂髫的小孩指着高处,奶声奶气的说道。只见那位先生宠爱的摸了摸孩子的头,眯着眼睛,顺着孩子指出的方向,眺望着远方。然而,他并没有看向随风而动的云雾,目光深邃,似利刃一般穿透层层的云雾。他身旁方才那个五六岁大的孩童见先生迟迟没有回应,就知道先生又在发呆了,便识趣地去旁边找人玩耍。 忽然,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学子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袖,上气不接下气。 “二虎,来别急,慢慢说!” 那个名叫二虎的孩子拼命地大口喘气,时不时用嫩嫩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胸,双眼因为着急而有些泛红。 “先生,外面来了好多官兵,村子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他们马上就来草屋了!” 话音未落,沉闷而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的碰撞声。夏淳镇定的向四周望了一眼,随即平静如常的摸着二虎的小脑袋。 “莫慌,只是为师的朋友前来叙旧,你带着他们先回草屋去,等为师会完朋友,自然会来继续上课。” 二虎乖巧听话,吆喝了几声,原先在屋外玩耍的孩子们便陆陆续续进了草屋,顺带掩上了草屋的门。 “他很听话,可比当年的阿璃懂事多了!” 二虎一直透过木门的缝隙向外张望,年纪虽小,但是他也知道今日来者不善,至少不是像先生说的那么轻松,是来叙旧的朋友。先生来到祥林村已有多年,这些年来先生都是孑然一身,从来没有外人来找过他,也不见得他跟村外的人有什么接触。今日忽然间来了那么多人,肯定不是善茬。天生的好奇心驱使他站在门后,不久,一个貌似这些官兵的头儿上前与先生说话。那人貌似画上的人,玉冠束发,五官立体而俊美,鬓若道裁,眉如墨画,面如敷粉,而那双黑色幽深的眼眸闪烁着睥睨万物的神采,全身玄色衣衫平添了凛然的英锐之气,气势逼人,单薄的嘴唇微启,柔柔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悦耳动听。居然有人能把黑色衣衫穿的如此赏心悦目,先生居然认识这般神仙般的人物,甚是厉害。可如果二虎在夏淳身边,他就会看到夏淳完全没有看向说话的人,脸上的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丝毫不给那神仙半分好脸色。 “你有什么资格提到她。” 夏淳冷冷地说道,抚了抚花白的胡须。多年前,他那个调皮捣蛋的徒弟每每趁他午休,玩弄这把胡须,或打个花式蝴蝶结,或系着豆大的珠子,有次他未曾发觉,去大街上走了一圈才发现胡须上绑着粉色的丝带,怪不得一路上看到的路人都想笑不敢笑,甚是奇怪。阿璃不在的六年里,他好像老得最快,原先乌黑的胡须渐渐泛白,往事已矣,却难以磨灭曾经那个人在他心里的痕迹。 玄色衣衫并不在意他的傲慢,依旧风淡云轻地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让人忍不住多去看了几眼。山间偶有一阵微风拂面吹来,吹起了那人发丝,应和着林间的沙沙声,二虎心里叹道,多么美的画面。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先生的习惯与多年前别无二致,依旧喜欢在屋前种植两株梅树。只可惜如今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不然也想与先生一起煮酒论梅。这村子风光真不错,果真很适合隐居。这才是我和璃儿应该生活的世外桃源……”他轻轻闭上双眸,嘴角微微弯起,似在聆听山林间的美妙乐曲。 “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当初若不是你们父子把持朝政,步步紧逼,威胁皇权,她又怎会护弟心切,落入圈套。如今她人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夏淳厉声喝道。二虎颤了一颤,平常的先生温润如玉,从没有疾言厉色,今日怎会对着神仙般的人物大吼大叫,若不是那人是他最尊敬的先生,他早就跑出去替那个大哥哥出头了。 夏淳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复而平静如常。 “既然我已经被殷将军逮捕,那就带我走吧。至于这些孩子和村子里的人,他们并不知道我是逃犯,望将军莫要罪及他人。” 殷晟悠悠地睁开眼睛,面色如水,而内心早已波涛暗涌。 阿璃并没有死。 突然,夏淳瞪大了眼睛。他大步流星,抓着那人的肩膀,嘴唇哆嗦,一时之间近乎失言。乱臣贼子!明明是窃国之臣,却大权在握。明明是狼子野心,却被世人拥为护主的英雄。真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殷晟漠然的推开他的双手。他信步走了走,摸了摸手心的凤翎,神思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他无法跟夏淳解释其中的原因。恐怕这个世上只有他知道,只要这凤翎未毁,阿璃的魂魄便不会轮回,多年来他带着凤翎走南闯北,阅尽天下无数女子,凤翎却一直未有发光。每一次听闻有长相相似的人,不管多远他都会前去印证,每次的期许换来的都是无尽的失望。他痛恨只能忆起前世之事,却难有前世的功力,否则他定能找到关键所在。 “这些年,我走过很多地方,都没有再找到她。你是阿璃最钟爱的师父,我自然不会苛待于你。既然我已经找到你,自然要好生照顾,以免阿璃日后责怪于我。” “她如果活着,此生定不想再与你有半分纠葛。” 殷晟忽然目光冷峻,直视夏淳。 “她哪怕是死了,化成鬼,她也只能在我身边!” “可是你父亲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如你们所愿,她六年前就已经死了,是你亲手将她送入地宫!”夏淳双目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想起了那次宫变,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曾想是一个阴谋。司徒烽的手段狠辣,两万铁鹰军尽数被屠,自己在重重保护下才侥幸逃脱。那一日,丹凤门外血流成河,尸痕遍野,纵然是久经沙场的他也难以忘记这地狱一般的一日,昔日同甘共苦的弟兄笑音犹在,却阴阳相隔。 殷晟负手离去,示意身边的士兵带走夏淳。他再次回首,深深呼吸着山间清澈的空气,驻足良久。风依旧那么柔和,卷着一片树叶,款款而落。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章:错过 “阿璃,前面有一个村子,我们先进去讨点水喝。”烈日当头,走了一整日的山路,小荷着实口渴。突然发现前面有一个村子,顿时双眼放光。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咽了一把唾沫,可一点点口水既不能湿润干涸的喉咙,亦不能填饱早已咕咕叫的肚子。她有点气馁,早知道采药之路那么远,她就乖乖呆在山庄里,至少能吃好喝好。阿璃望着前面的村子,回首莞尔一笑。 “这天还早,我们再赶赶路?” 同行的尹峰听罢满脸不快。这一路上,两个姑娘走走停停,原本半日就能下山的路硬生生走了整日,他们可是要去镇上采办药材,如今只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这简简单单的采办任务不知道何时才能完成。公子也不知怎么了,明明山庄中有的是名贵的药材,却偏偏听信某人的话,一定要去镇上买。买就买吧,还嘱咐他一路护送。尹峰越想越生气,但自家主子的吩咐即使他再不愿意,也必须遵从。 小荷气鼓鼓地嘟着嘴巴,狠狠地瞪着尹峰。她也不明白,为何去买药还要带上这个木头,一路上就自顾自地走在最前面,也不顾她和阿璃能不能跟得上。她心一横,一屁股瘫在地上,索性不走了。 公孙璃叹了叹气,转而宛然一笑。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一有不高兴就在地上撒娇。” “公子本就行动不便,他一人留在山庄,我着实不放心。” “你可真重要!公子难道离了你就什么也做不成了吗?” 小荷翻了翻眼皮,眼角瞥见尹峰青一块白一块的脸,心里暗自称爽。 这两个年纪一般大的孩子一路上没少怼,公孙璃两手一摊,并不制止两人的日常争吵。许是他俩的吵架声音太大,偶尔有几个村民路过,时不时地上下打探他们三人。 “你们是谁?” 人群中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向他们问道。那男孩个头不高,穿着粗布素衣,方方的脸颊,五官不算精致,不过看多了也挺舒服。 “这位小兄弟,我们姐弟三人途径贵地,看天色不早,能否借宿一晚。” 话音刚落,尹峰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是姐弟了?再怎么说也是兄妹好吗?他看上去很显小吗?真是没有眼力见啊。 二虎瞅了瞅眼前的这位姑娘,明眸皓齿,青丝随风曼舞,同样是粗布衣衫,穿在这位姑娘身上反而多了一份清雅,他不觉看呆。尹峰冷冷咳了一声,他才勉强回过神来。 “本来没有,自昨日先生走后,村里的草屋暂时不能开课,你们应该能住在那里。这边请。”村里民风朴实,若人需要帮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何况眼前的这位姑娘气质不凡,二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半盏茶的功夫,公孙璃三人便在二虎的指引下来到了草屋。草屋面积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四间茅舍,应该是专门为村里的孩子们设的学堂。草屋虽然简陋,但用的竹木都未见蛀蚀,建成时间应该不超过五年。草屋的门口载着两株梅树,枝干不算粗大,茂密的枝丫上并未见梅花。 “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只可惜时节不对,不然还可以煮酒品梅。”公孙璃喃喃自语。她想起了师父,他最爱在住处种植梅花。 “姑娘也知道这句诗,敢问这是何人所写,竟与昨日那人念的一模一样。”二虎不解地问道。 公孙璃不以为意,眸光淡淡,并不答话。草屋南北朝向,一面竹板将房间一分为二,外屋整齐地摆着几张桌子,大小不一,每张桌子陪着两把凳子,高度都十分低矮,想必这是平常孩子们上课的地方。公孙璃撩起一面深蓝色纺布做的帘子,里屋的陈设也十分简单,桌椅都由竹木制成,但但边边角角都被修理得非常齐整和光滑,丝毫未见锋利,可见草屋的主人非常细心和谨慎。不大的床上铺着青色的被褥,花色十分朴素,厚薄程度倒也应季。看来主人确实是今日才离开。 “只有一张床啊!那我和阿璃睡这屋,尹峰你就去外屋打地铺吧!” 小荷摆了摆手,将正要步入里屋的尹峰推至门外。这回尹峰也没有与她计较,甩了甩衣袖,便利落地转身朝外走去,目无表情。小荷拍了拍手,转眼便喜笑颜开,这一路上唯有这一件事情做的最合她心意。公孙璃笑着看了看他俩,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信手一翻。 阿璃,这本游记上写了几处地方读来非常有趣,今后为师一定带你周游天下。她的手不住地颤抖,仿若那本书有千斤重,她的眼角蓦然湿润,字里行间满满都是熟悉的字迹。她顿了顿,轻声问道。 “这位小兄弟,我们三人今晚再次借宿,不知主人是否介意?” “当然不会。先生昨日刚走,这两日理应不会回来。再者,先生那样霁月高风,平常最热心助人,自然不会介意。”二虎摇了摇头,言语中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他去哪里了?” “昨日被看似官兵的人带走了。” 二虎将昨日的事情细说了一遍,还有那位丰神俊逸的人物。众人听完并不以为意,只当是乡下人没见过世面罢了,一笑置之。是啊,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公孙璃眉头紧锁,缓缓地放下书本,朝屋外走去。微风拂面,葱郁的梅数在微风中“沙沙”作响,摇曳着卓越的身姿。她仿佛看到了师父,负手而立,微扬着头。她垂至身旁的双手,在袖口中紧紧攥着。 是夜,公孙璃一行人吃过二虎送来的简单饭菜,便陆陆续续回房休息。许是今日赶路辛苦,刚躺下没多久,公孙璃便看到睡在身旁的小荷呼吸均匀,渐入梦乡。真让人羡慕啊!这般没有心事地入睡,她已经多年不曾有过。 “谁在那里?” 睡在外屋的尹峰发出一声怒喝,随即便是沉闷的开门声和轻快的脚步声。 公孙璃猛然从床上弹起,抓起放置一边的外衫,匆匆趿了鞋子便望门外走去。夜晚的山村比白日更加宁静,那人着一身玄衣,背对站立,身姿挺拔,却看不清容貌。尹峰施展轻功,大喝一声,提剑上前。那人依旧纹丝不动,仿佛没有听见般静止不动。突然,他回旋转身,巧妙地躲过了尹峰的剑锋。尹峰微楞,并没料到那人竟然轻巧的躲过他的一击,清冷的月光下那人嘴角微启,他大感挑衅,又加快了出招的力度,但招招被那人躲过。那人双手依旧如方才那般负在身后,要知道真正的对决的时候,若是一方连招都懒得出,对另一方是奇耻大辱。尹峰心里极为愤怒,出招越来越没章法,最后身体力竭。 殷晟! “小心!” 公孙璃高呼一声,她看出了尹峰的情绪波动,而招数中破绽尽出。对方瞅准了时机,突然抽出一招,将尹峰击出数丈之外。 隐忍不发,一招制敌。 公孙璃扶起倒地的尹峰,冷冷地看向对方,嘴唇因为紧张而有点哆嗦。多年未见,他的武功精进许多。尹峰随意擦了把嘴角的血迹,欲上前再与对方较量。公孙璃按住了他挥剑的手,款款上前。 “不知阁下深夜为何在此?” 殷晟并不言语,环顾四周,双手缓缓地向前托起,他手心似有一物,借着月光,看上去形状如一块玉佩。他拿着玉佩走来走去,忽然他看向眼前的一男一女,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都是你!我等了六年,今夜它终于有了一点点光亮,要不是你出来瞎搅和,我一定能找到她。” 殷晟大步跑向尹峰,揪着他的领子,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尹峰不甘示弱,反手就是一拳。两人失去重心,倒在地上,扭打成一团。 “发生什么事情了?” 草屋这边动静太大,较近的几户人家陆陆续续点亮了灯。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揉着惺忪的睡眼,扯着嗓子骂道:“吵什么吵!多大的人了,还在地上打架,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说完,他打了几个哈欠,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回屋继续睡觉。 地上的两人现已松开了手,各自从地上站起来。殷晟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转身消失在黑夜中。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察觉到她。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只有她知道方才她有多担心被认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一章 偶遇 驿站内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形色匆匆,除了靴子踏在石板上发出的沉闷之声外,每个人都点头示意,大家都很识相地尽量,生怕有嘈杂之声惊扰了屋内的女子。敞开的大门内,女子身着华服,眉如远黛,凤眼微挑,朱唇殷红,静静地伫立在窗前,看似弱柳扶风。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有一着士兵行头的人利落地一跃而下,步履沉重,靠近女子处低首抱拳。未等他开口,女子猛然转身。 “人呢?” 来人将头低得更低,多年的军旅生涯仍旧让他有些犯怵。方才有人不注意打了一个喷嚏,被拉下去打了三十大板,屁股差点开了花。他暗自腹诽,自己没有完成任务应该罪当如何。 “哑巴了?” 女子的声音提高了一度。 “没,没找到。” 蛾眉紧皱,她甩了甩水袖,桌上的茶具悉数落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士兵额头沁出微汗。每每将军不在,她就暴躁异常。 她似坐立难安,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暗自懊恼。 今夜本不该度血! 她想起了上次给凤翎度血,不过个把月之前。凤翎有血便不会碎,但血必须源自主人。但近日凤翎裂痕越来越深,度血的次数也愈加频繁。她有些后悔,当初不该用此法护住凤翎,可若是没有此法,她又有何机会与他朝夕相伴。 “将军回来了!” 屋外有人高声喊道,言语中尽是庆幸之意。她夺门而出,仿若失去多年的珍宝于茫茫之中寻回。她想起了洛阳城外初次相遇,俊美飘逸的他身手不凡,一招一式,一颦一笑,一一刻入她的骨血。只可惜,那时的他眼里心里皆是那个人,从未留意到另一颗真心。 殷晟迈入屋内,没了往日的奕奕神采,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 她越来越内疚,这一次次的度血是要度到何时。须知度血只能延缓凤翎脱离灵力之后的寿命,却无法阻止凤翎的碎裂。她有些悔恨,若当初不用凤翎替那人留住灵力,他是否会随着时间而逐渐淡忘那个人,就仿若那人从未出现过。她嘴角扯着一丝苦笑,摇头自叹这绝无可能。已经六年了,时过境迁,但她仍旧难以忘记那日丹凤门内,他抱着那个人的尸首,整整三天三夜,不许任何人靠近。他绝望的眼神依旧历历在目。那是他的缘,也是他的孽。 殷晟抬起头,望着眼前的女子,但眼神飘移到了远处。 “刚刚,我明明看到了她,她还在对着我笑。可等我走过去,她便消失了。你说,她是不是依旧不肯原谅我。沁儿,你说,究竟要怎么做,她才肯回来。” 他紧紧地扣着沁儿的肩膀,声声呐喊,几近崩溃。 沁儿只觉两侧两侧肩膀生疼,但眼前的男子更让她心疼。 “将军,六年了,我们什么办法都试了,凤翎的裂痕越来越深,天命不可违,你就忘了她吧!” 用力之间,殷晟的袖口微微卷起,手臂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那里的每一道伤疤,都是她亲手割的。沁儿觉得似有人紧紧攥着她的心脏,又使劲儿的揉搓,忽而又狠狠地掷于地上,化成一滩血水。她痛苦地闭着眼睛,白皙的双颊布满了泪痕。这是她最钟爱的人啊!她舍弃一切,隐姓埋名,为奴为婢,只期盼能多看一眼,每日却为了另一个人癫狂,绝望。 “不!” 殷晟发出一阵痛苦的喊声,英挺的剑眉拧到一处,拳头狠狠地砸到了墙上,灰色的墙上血迹斑斑。沁儿轻呼了一声,飞快地扯出丝帕正欲替他包扎。他猛然甩了甩,沁儿踉跄了几步,险些倒在地上。 不!等了六年,他绝不允许就这么结束。 熙熙攘攘的街上人来人往,街道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摊贩,小荷好奇地看着各种杂货,眼里尽是喜悦之色。她蹦蹦跳跳地穿梭在摊贩之间,时而比划比划一个簪子,时而端详端详一副耳环,惹来尹峰一顿白眼。 “簪子再美,也不能把一头猪打扮成一朵花。” “你骂谁是猪?” “还能有谁!昨晚那么大的动静,全村的人都醒了,就你,雷打不动。还说自己不是猪。” 尹峰冷哼了一声,翻了翻白眼。小荷顿时气急,挥着胳膊便欲打他,却被他轻易躲过。她岂能善罢甘休,追着尹峰,发誓一定要封住他的臭嘴。公孙璃笑着跟在他们身后,不免也跟着一起小跑。突然间,她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但调息了一会儿后,一切又如往常,便不以为意。片刻后,他们三人便找到了镇上的药材铺。 药材铺里一个伙计忙前忙后,正在招待一位客人。 “小二,称五两雷公藤。”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今日小店的雷公藤都被这位客官买走了,眼下实在没有药材,可否改日来取。” 伙计连连低头致歉,语气中尽是讨好之意。 尹峰听罢,顿时火冒三丈。三人大老远从山庄赶来,就是为了这雷公藤,如今没了药材,那不是无功而返了。最重要的是,公子的伤该怎么办? “你这么一个药材铺,怎么连雷公藤都没有,店大欺客吗?” “客官您消消气。这雷公藤本就是虎狼之药,平常用到极少,店里很少备货,总共也就剩下这五两药材,这客官都买走了,我们也没办法啊!” 伙计两手一摊,眼角瞥了瞥那位客官,显得十分委屈。那客官身着窄袖白衣,身材略显单薄,带着斗笠,看不清容貌,但仍旧能感觉到出众的气质。尹峰正要说什么,被公孙璃一个眼神制止。 “敢问这附近可有别家药铺?” “这镇上也就我们一家,实在没有别家了。” 伙计小声嗫喏,恐惧地看着尹峰,深怕那人火爆脾气上来,拔剑相向。 “敢问这位兄台能否出让这五两雷公藤,我愿出双倍的价钱。” 公孙璃别无它法,侧身看向眼前的这位客官。那人的斗笠动了一动,应该是看了一下公孙璃,但并不答话,转身往门外走去。公孙璃见状,飞快的上前,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这位兄台,雷公藤药性极猛,不知兄台要治何病,小人不才,祖上曾悬壶济世,因此略懂岐黄之术,我可以为兄台看看。” 那人并不搭理她,再次抬脚欲走。尹峰可坐不住了,摸了摸鼻子,他今天非要这雷公藤不可。他快步上前,抬手一掌,那人并未躲避,生生挨住了,躺倒在地,手中的药材顺势被抛至半空,乖巧地落入尹峰之手。那人斗笠掉落,露出了一张脱俗的脸颊。 沁儿? 大小姐! 公孙璃心里暗暗纳闷,沁儿怎会出现在此处,她为何要买这么多的雷公藤。而这时,刚刚还在暗自庆幸药材终于到手的尹峰看到那人之后,脸色大变,匆匆上前扶起地上的女子。 “大小姐,怎会是您?这么多年,您都去哪里了?” 尹峰一脸惊讶,呆若木鸡。 飞霞山庄的大小姐?公孙璃心里暗暗揣测,飞霞山庄的大小姐怎会入宫当个宫女! 沁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把推开尹峰,匆匆丢了一句“你认错人了”,飞奔而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二章: 凤翎 昏暗的废墟内,时不时地传出歇斯底里地喊声似一把利刃,划破了寂静的黑夜。 “娘娘,用力啊!” 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焦急地安慰着躺在稻草上的产妇。那妇人艰难地一口一口呼吸着,下体传来的阵痛令她面目狰狞,旁边的火堆熊熊地燃烧着,印着她半侧的脸,绝美又有些苍白。 “娘娘,本宫真的不行了!” 妇人颤抖地伸出了手,被文秀紧紧地握着。 “娘娘,快了!你再用点力,孩子马上就生出来了。”文秀缓缓地安慰那可怜的妇人,泪划过她的脸颊,流到了嘴里,咸咸的带着苦涩。 “你不用再安慰本宫,孩子胎位不正吧!本宫能感受到。这就是本宫的报应,是本宫背叛了陛下!”妇人虚弱地望着上方,眼神有些飘忽。 “不,不是的。娘娘多虑了,女人生孩子本就如此,不关报应。娘娘肚子里的可是龙子龙孙,自有福泽庇佑!”文秀抹了抹脸颊,努力地扯出一丝微笑。 “这孩子怎么来的,别人不晓得,你还不知道吗?”妇人艰涩地扯了扯嘴角,泪流过了脸颊,悄悄地滴在稻草堆上,绽放出一朵绚烂的花。 文秀转过头去,再次泪如泉涌。孩子倒生,已经一天一夜了,娘娘已极尽虚脱。 “啊!” 妇人痉挛了一瞬间,双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稻草,昏死了过去。文秀顿时方寸大乱,她拼命地掐着妇人的人中,心里默默向上苍祈祷,可今日仿佛叫天天不应,她的祈祷始终没有人回应。孩子的胎位还是没有丝毫的转动。她咬了咬嘴唇,将手伸进了血泊之中,她摸到了孩子的头,狠了狠心,小心地拽着。胎位正了,母性的本能下,妇人惊醒了一下,复又重新用力。 乌云蔽月,屋外黯然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草屋内闪现出彩色的神光,驱散黑夜的魑魅。妇人用尽所有力气,挣扎着最后的一下。文秀突然笑了,粉粉的婴儿顽强的从娘胎中爬出,细细的眼神眯着,嘴里叼着一块青色的璞玉。 生了! 一天一夜的产程似乎憋坏了幼小的婴儿,它用尽全力,扯着嗓子呼喊,向全世界宣告了自己的到来。 草屋门外,传来马的嘶叫!身着铠甲的男人剑眉紧锁,迈步往屋内走去,步履沉稳。多日来连日的奔波,他的穿着略显邋遢,但仍然难掩他帝王的气质。 陛下! 娘娘不远千里,身怀六甲来到边城,所受的苦都有回报了。文秀哄着婴儿,跪地行礼,喉间有些哽咽。 公孙阐推开破败且不堪一击的门,一眼便看到草堆上的人儿已经虚弱的奄奄一息。他攥了攥手,大步流星奔至那女子的身旁,轻轻的抱起她,用脸颊轻轻的摩挲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许是胡渣的微微刺痛感给了她真实的存在感,她缓缓再次睁开眼睛,颤巍巍地用手摸了摸来人的脸,她低低地在耳边呢喃,声音细小如蚊,文秀完全听不清她在讲什么。 他轻轻地拍着女子,仿佛在哄着一个孩子,眼中满是宠溺。女子嘴角微微扬起,努力用手环上他的腰。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他,直到死去! 忽然,女子的手蓦然下垂,美丽的双目失去了往日的熠熠神采,如黑云中的明月失去了光辉。男子痛苦地低吼了一声,紧紧地抱着她…… 婴儿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哭声依旧嘹亮……男子望了望文秀怀中的小小的婴儿,眼中一股杀气一闪而过,他皱着眉头,闭上如鹰般深邃的黑眸。 果真如此难挡吗?七煞孤命,注定一生历经生离死别之苦! 离别之苦,甚于锥心之痛!就叫她阿璃吧! 丹凤门内,殷晟似木头般坐在地上,整整三天三夜,怀中的身体渐渐冰冷。他难以置信,一个月前还与他约定终身的心上人已经与他再次阴阳相隔。微带暖意的血一滴一滴,缓缓地落在凤翎上,凤翎发出阵阵蓝光,隐隐出现了裂痕。 宫中有变,太师欲除去懿华公主。 十日前收到的飞鸽传书,冰冷的一句话让他浑身颤抖。这是一个圈套!只不过是权势的博弈。司徒烽,你也是圈套中的棋子。 他不在意任何人,除了她! 一个月前,他来到边疆,本来就是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但宫中的局势却由不得他继续追查。一切都太晚了! 起初,有内侍走上前去,小心谨慎地告知他,公主已经去了。 他蓦然抬头,苍白的脸庞满是肃杀之气,冷冷地瞪着来人。不可能!阿璃不会死!明明说好的,白头不相离,她不会丢下他。可他在不愿意相信,事实总是那般残酷。他想起了千年前的那一幕,也正如现在这般,他呆呆地抱着她,他想,与她这般在一起,地老天荒,总好过什么也做不了。 沁儿站在阴暗处,愣愣地看着他,地上的身影被夕阳拖得无限长。如火般的红色夕阳,温暖地照在她的脸上,正如她与他第一次相见那般,明艳而悠长。这也是她的地老天荒。她心里暗暗嘲讽,要是他当初没有多管闲事,出手替她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山野村夫,她是否就不会认识他,也不会为他抛弃过往,入了公主府当仆从。他当初给的一个假的名讳无疑让她后来非常苦恼,连公主都不曾知道府中还有一位姓殷的侍卫,直到公主自釜山归来,她才时常在公主府看到所谓的“殷侍卫”。难道自己的存在只是见证了两个命中注定的有情人如何走到一起。她曾经很苦恼,很彷徨,在公主的身边,她永远都只能卑微仰望着他们,而永远不能与他并排走在一起。 可如今,那人已经是过去式了。她突然间觉得多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一丝希望。沁儿在袖口中捏了捏双手,缓步走上前去。 “将军,公主已经安歇了,您还是把她交给内侍吧!”她轻轻的言语在旁人听来犹如三月里的微风,再抑郁的人都会听完后阴云消散。 殷晟没有半分反应,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纹丝不动。 她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怕他失望,虽然这也是她多年来梦寐以求的结果,但是理智驱使她,仍旧不能硬下心肠,迫使他接受这个事实。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怀中的凤翎。多亏了她的家族,她从小就在父亲的鞭策下阅读过上古时期许多轶事,其中就是关于这凤翎的。 凤翎外表如玉,外表青色,细看之下能见浅浅的纹路,似羽毛般。传说,上古时期,火凤为提高自身修炼,决计上天盗取西王母的灵药,事迹败露,被西王母贬入凡尘,受永生永世轮回之苦,并将火凤的灵力封印在凤翎中。她心生一计。 “将军,您不必如此,公主只不过是暂时沉睡,只要凤翎还在,她仍然会再回来。”她故作轻松,微微地扯着嘴角。 果不其然,殷晟倏然抬起苍白的脸庞,迟迟地说道:“你怎会知道凤翎?” “我幼时听家族中的长辈说起过凤翎的传说,知道它的由来。既然这凤翎因公主的血破了封印,那想必公主的前世便是火凤。火凤因盗取灵药,被西王母贬斥凡尘,受永生永世轮回之苦,千年灵力更是被封印在凤翎中。为消耗火凤的灵力,每次火凤的转世和死亡,凤翎的灵力便会有所消耗,出现裂痕,若找不到破解之法,凤翎……” 沁儿似有难言之隐,直直地看着殷晟。 若无破解之法,凤翎破碎,火凤灵力消散,灰飞烟灭…。 这是当初师父紫阳真人为他占卜的前世之谜,不,他的阿璃,谁都不能夺走,上天入地,他仍要寻她回来! ------题外话------ 阿璃的身世还会在下文详细说明,命中七煞,克亲,克夫,克子,今生受尽生离死别之苦……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三章:气味 眼看白衣女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快要淹没在茫茫的人海中,尹峰猛然反应过来,拨开重重人群,欲施展轻功追寻那位女子,却被不明所以的小荷一把拉住。 “尹峰,你魔怔了!你不会是要追上去吧?” “你快放开我,那人可是我们山庄的大小姐。我今日一定要把大小姐带回去。”尹峰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欲推开拉着他的小荷。 小荷微愣,但手上的劲道又不肯放松。飞霞山庄的大小姐萧语芊,乃是萧烨原配梁氏所出,是萧家的嫡长女,但自十二年前萧语芊神秘消失,不知所踪,饶是人际网遍布全国各地的萧家也遍寻无果,一无所获,最终不得不放弃,只当萧语芊已身遭不测。寻找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这也难怪尹峰方寸大乱。 “你放开我!”尹峰大声嘶吼,若不是小荷是名女子,尹峰早就把她打出二丈以外了。 然而,小荷并不领情,依旧拉着尹峰的手臂不肯放手。尹峰几番挣扎,虽说男女力量对比悬殊,但小荷似乎下定决心不肯放行,只见他二人你来我往,纠缠不休,惹来附近路过的民众渐渐聚集围观。如此高调!公孙璃捡起了方才掉落地上的雷公藤,摇了摇头,欲隐于人群,至少不让人看出他们三人是一路。 “这小两口是要闹啥呢?” 许是长时间憋气使劲,小荷满脸通红,眉头紧皱,生生像是丈夫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深闺怨妇。小荷计上心来,放开了尹峰,索性大喇喇地坐在地上忽然嚎啕大哭。 “你这个不要脸的负心汉,当初可是你死乞白赖地求着我爹娘要娶我。如今新婚不到一年,你就另结新欢。可怜我这个苦命人哦,婆母病重,我这几日天天在床前侍奉,生怕有半点不尽心,被人诟病,却不成想在这药店门口看到你与那个女子亲亲我我拉拉扯扯。你俩看被我撞破了丑事,还想一起私奔。你要私奔便私奔,索性我们也桥归桥,路归路,可你不应该把家中那点银子全都拿走。你娘生病可等着银子请大夫呢?” 小荷掩面哭泣,时不时从袖口的缝隙中给阿璃使了一个颜色。公孙璃暗自笑笑。这丫头与她真是越来越有默契,立马想出一计,留住了尹峰。 听完小荷的“哭诉”,人群中一片唏嘘,纷纷指责“负心汉”,可怜的尹峰顿时成了大家口中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代名词。他自认倒霉,讪讪地扶起地上的小荷,慢慢地寄出人群,拉着小荷拐过竖条街道,停在一个街角,见四下无人,他狠狠地甩开了小荷,怒目瞪着她。 “你刚才瞎胡闹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坏了我的大事。” “我可不管你什么大事,既然阿璃使了颜色,我自然要留住你,免得你乱闯祸。” 小荷两臂交叉,抬头冷哼了一声,全然不顾尹峰的白眼。与她相处了几日,尹峰深知她胡搅蛮缠的性格,加之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萧语芊的踪迹,闷声不语,直直地瞪了公孙璃,心中腹诽,真不明白公子为何让他带上这两个拖油瓶,真会坏事! “尹峰,方才情急之下想出那般招数拉住你,实属无奈之举。” 公孙璃环顾了四周,确定无人之后,轻笑地解释道。 “为何要拉住我?我刚才分明可以追上大小姐的。” “方才若你追上去,可能会追到你的大小姐。可是,就算追上了又如何,她消失多年,任凭飞霞山庄各地的人脉网络都不能找到她,想必是她故意隐藏了踪迹,在此情况下,哪怕你追上了,也不能了解当年的缘由,更不能将她带回去。” 公孙璃淡淡的分析,让尹峰有所触动,他愣愣地望着那人,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众目睽睽之下去追萧大小姐,她必定有所防范,在途中埋伏,另外找人拖住你,好让自己有时间脱身,那到时你不是瞎忙活。” 尹峰不语,抱着剑施施然坐在了街边的石墩上。 “行行行,算你说的有理。可现在又没有了大小姐的踪迹,说甚么都没用!” 公孙璃微微一笑。 “谁说没有!” 尹峰和小荷相视无言,愣愣地看着公孙璃。茫茫人海之中如何能搜寻一个人的踪迹,难道要动用飞霞山庄的人,那岂不是要人尽皆知,说不定大小姐早就没影了。公孙璃似乎看出了二人心里的小九九,伸手拿出了怀中一物。是方才萧语芊掉落地上的雷公藤。二人依旧有些迷茫。 “这雷公藤无色无味,但极易吸附另一物的气味。我方才站在萧大小姐身旁,闻出了她身上有一种奇特的味道,虽说我说不上是何种香料,但是这雷公藤上可是清清楚楚地留着。” 尹峰双眼瞬时发亮,但随即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 “有大小姐的气味又如何,现在人海茫茫,我们在这里怎么闻得到她的气味。” 小荷猛然拍了一下尹峰的头,轻蔑地瞅了瞅他,大有蔑视他的意思,这下尹峰彻底火大了,猛然从地上坐起,剑眉紧皱,瞪着小荷,架势有些吓人。 “你干甚么!方才就是你,那么多人看着,你也不害臊。” “我可是在帮你,呆子!阿璃都把追人的方法说出来了,你还不知道怎么弄,真是笨死了,真不知道你家公子为何要让你一起来。”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要不是你们两个在路上耽误,不就买个雷公藤吗?说不定公子的腿老早就好了。” “你这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你早来了又能怎样,你能那么恰好地看到萧大小姐?” 尹峰一时语塞。确实,万事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仍旧不肯服输,双臂交叉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你就是一个武夫,遇事不动动你的脑袋。我们确实很难在人群中搜寻一个人的味道,但是狗可以啊,我们只要去找一条狗,让它闻一下味道,问题不就解决了。” 尹峰无语,一时情急竟然没想到用狗来追踪气味,真是妄为公子的护卫。小荷似乎对尹峰的智商表示无奈,拉起一旁的公孙璃,往大街上走去,公子那般聪明之人怎会留这种傻子在身边。 公孙璃早已将之视为日常,微笑着看着他俩互怼。其实,并不用去另外找一条狗,她的嗅觉异乎寻常的灵敏,完全可以立马追踪到气味。 尹峰虽然智商不在线,但办事极为利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寻来了一头狼狗。公孙璃将雷公藤放它鼻下嗅了嗅,那狗便低头闻着各处,将三人带到了城西的一处郊外。眼看着越来越远离人群,小荷心里不禁害怕,拽了拽公孙璃的手。 “你若是害怕,可以去城里找个茶馆等我们,不必跟来。” “哼,我若是不来,万一又有临时情况,你如此莽撞,岂不坏事?” 她依旧记得方才的事,骄傲地看着尹峰,尹峰瘪了瘪嘴,牵着狗绳并不答话。 除他们三人之外,方圆五十里放眼望去空无一人,零星的几个土堆上杂草恹恹的,在午后的骄阳下渴求着甘霖的到来。小荷咽了咽口水,欲打开随身的水袋,却发现早已没有了水,早知如此远,刚刚在街上就应该倒满茶水,她不禁有些后悔。突然,不远的土丘上有有一处房子,是人家,她高兴地有些不知所措。 “阿璃,你看,那有人家!” 小荷一脸兴奋,走了那么多的山路,终于能进屋歇歇了。那股特殊的气味一直萦绕在附近,公孙璃断定方向没有找错,萧语芊应该就在这幢房子内。但从外型看,这房子恐怕并不是普通的人家,而是官府的驿站。她回头看了看尹峰,只见他低头默默思考。 “那是驿站,平常人没有公文不得入内。” 尹峰淡淡地说道,一句话浇灭了小荷所有的希望,小荷不满地瘪了瘪嘴。西下的骄阳并未减点半分威力,夕阳的余晖热辣地洒在寂静的山谷,只留阵阵蝉声嘶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四章:刺客 大雪纷飞,鹅毛般的大雪如浮萍般随风飘摇,在空中绚丽地打了一个圈,缓缓落入干涸的土地,消散无踪。屋内并未点灯,细看之下,虚空的窗台上依靠着一名男子,乌黑的头发慵懒地顺肩垂下,棱角分明的脸上隐于漫漫黑夜中,有些虚幻。男子白皙的双手悠悠探出窗外,雪花在修长的五指间漫舞,穿过指尖缝隙,随风飘向更远的地方。他有些烦躁,抡起手中的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泛白的嘴角溅有几滴残酒汩汩流出,混着苦涩的眼泪,打湿了玄色衣衫。 身后传来房门“吱呀”被打开,娉婷女子款款迈步而来,步摇轻响,绚丽的罗裳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女子看着窗台边的那人,微微叹了声气,轻轻走到烛台边,点亮了屋内的几盏烛灯。男子自始至终并没有转过身来,酒杯摇曳,浇不灭他多年的愁绪。烛光能驱走黑夜,却驱不走他内心的黑暗。这六年来,他的世界从未有过光芒。 “将军,酒伤身体,为修复凤翎失了那么多血,应该多多进补才是。” 女子低语,将方才点亮的烛台搬至窗台边上,男子的轮廓映照着昏暗的烛光,愈发苍白。 “沁儿,你知道吗?那日凤翎真的发光,就像这雪一般,在空中飞舞。它是真的想带我去找她。” “可是,它最后还是失灵了……” 殷晟的喉咙动了动,怔怔地望着满天的雪夜,黑色的眼神空洞无力。 沁儿拔下发髻上的一枚素簪,拨弄了一下烛芯,昏暗的房间又增添了几许亮光。凤翎自六年前懿华公主逝世后,失去了原本的灵性,变成一块普通的的璞玉,原主的精气无法蓄养,凤翎上的裂纹逐渐加深。她自嘲地笑了笑,若是当初她用自己的血蓄养,凤翎恐怕维持不过数月便会消散,而如今,凤翎足足多养了六年。但这又有何意义呢?人死不能复生,只是让未亡人难以忘怀而已。 忽然,楼下凌乱的脚步声日趋急促,几名士兵打着火把,摆阵包围整个驿站。 “出了何事?” 殷晟压低了声音,剑眉微皱,冷峻地俯视下方。 “回禀将军,刚刚哨兵看到黑影,可能有刺客。”有一个军长抱拳,仰首向楼上的男子作揖。 “刺客?捉活的。” 殷晟冷冷地回答,轻轻摇曳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的酒水微晃,悠悠的酒香味扑鼻而来,绝美的侧颜让身边的女子有些惊叹。 来人黑布蒙面,看不清容貌,但身带奇香,应该是名女子。那人身手极好,轻功精湛,锋利的剑锋如银蛇般刺伤围攻的士兵某些要害部位,片刻之后,几十名士兵重伤倒地,整个驿站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忽然,一块碎石子从草堆中飞出,不偏不倚砸中那名黑衣女子的小腿部位,女子吃痛惊呼了一声,跪在地上。刹那间,一名男子施展轻功,剑锋凌厉,直逼那名黑衣女子。眼看着尹峰的剑欲刺穿女子的肩膀,女子轻盈转身,手中利刃杀气腾腾地刺向渐渐逼近的尹峰,小荷高声惊呼一声“小心”,双手紧紧地拽着衣角,手上青筋暴起。所幸剑擦身而过,尹峰的肩上破开了一个小口。小荷舒了一口气,安抚着方才几乎跳到嗓子口的心,口中念着几句“菩萨保佑”。一番较量下来,女子招式过于锋利,尹峰渐入下风,只能勉强维持防守。 突然,一声闷哼,女子如木鸡般呆呆站立当场。突发状况下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往她身后看去,只见一名女子云淡风轻地收起手中的弹弓。原来是被点穴了。 “阿璃,你好厉害。”小荷从刚才的草堆里飞奔而出,兴奋地抱着公孙璃。 “我若再不出手,要是尹峰再被伤,岂不是害得某人担惊受怕。”公孙璃眨了眨眼,调皮地朝着小荷使了一个颜色,右手习惯性地摸了摸耳背。小荷脸微微一红,那模样着实娇羞。看来某人的春天今日才来啊。 黑衣女子已经被士兵团团围住,手中的兵器已经收缴,正被士兵五花大绑。看来危机已经解除。公孙璃抬头望去,楼上的窗台已看不见殷晟的身影。 “阿璃,你哪里弄来的弹弓,这模样着实令人奇怪。” 尹峰拿起公孙璃手上的弹弓仔细端详。弹弓构造本就十分简单,但普通材质的弹弓射程不超过二十步,究其原因不过是弹弓上的发射装置弹力不足,但是这把弹弓弓壁是蜀山上常见的斑竹,韧性强,但上面的发射装置是什么呢? “是水牛的牛筋。” 不知何时,殷晟悄然无息地出现在众人身后,负手而立,神色淡然,挺拔的身姿矗立在白茫茫的雪中,着实有些虚幻。 尹峰心下顿时茅塞顿开。水牛的牛筋坚韧不易断,作为弹弓的发射装置非常合适,这武器看似毫不起眼,但做工十分精巧。 “多年前,曾经有个人也会做这种弹弓,她最喜欢的便是制作这种小玩意。”殷晟平静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但神思恍惚,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但如鹰隼般深邃的眼睛直直注视着公孙璃,似乎要将她看穿。他在怀疑她的身份,公孙璃心下了然。她屏气凝神,清秀的脸上一片宁静,没有丝毫破绽。四周陷入可怕的寂静。 “禀告将军,刺客已然擒获,请将军示下。”军长低头抱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峙。 殷晟缓缓地踱步到那名女子的跟前,女子依旧黑布蒙面,那双露在黑布外的眼睛乌黑发亮,灵动蛊惑,眼神有些熟悉。殷晟心里嗤笑了一下,六年的思念已然变成一种病态,今夜的他看谁都像他的璃儿。他毫不经意地扯下了那人脸上的黑布,绝美的容貌另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以为沁儿姑娘容貌非凡,眼前这位女子眉如远黛,樱唇不点而红,平凡的夜行衣穿在她的身上居然有一种难以述说的华贵气质。而此刻,殷晟双眸瞪得巨大,浑身颤抖。他缓缓地迈步到那名女子的跟前,不过是半步的距离,却仿佛整整走了一生。突然,他伸出双臂,将那名女子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那人,若获至宝。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这可是平常不近女色的殷大将军,自六年前懿华公主逝世后,从未见他与任何女子有过半分亲密之举,而今夜他居然当众抱着一名女子。 “阿璃,那人是谁?”小荷看着气氛不对,轻声问道。 那模样,简直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公孙璃抿唇不语,心上的某处再次被狠狠撕裂。二人相拥的倩影在茫茫雪地上熠熠生辉。如此甚好!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喉咙突然一甜,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染了白色的雪地一片殷红,眼前一黑,她昏倒在雪地里。 雪终于停了。大雪隐藏了种种踪迹,也埋葬了一颗已然死去的心。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鸾凤三世欢》正文 第十五章:重逢 杜衡悠悠的香气充盈着整个房间,闻来沁人心脾。房间中多点了数盏油灯,散发着温热的光,圆桌边的女子端庄地坐着,如一座精彩绝伦的雕像,纹丝不动。可哪怕就这般的冷淡,殷晟的目光从没有移开,茶杯已空,他紧紧地攥在手中,似乎并没有再次倒茶的打算,泛白的关键提醒他这得来不易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穴道我已经替你解开,夜已经深了,你早点歇息。” 殷晟摸了摸藏在袖口中的凤翎,淡淡地说道,缓缓起身欲往外走去。 “阿晟!”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唤,殷晟的背影瞬间凝滞。多年前,她就是这般唤他,那音色也如从前那般,似春日里的日光,温暖地照进他的心扉。他有些欣喜,六年来的患得患失逐渐消散,仿若他们的约定还依然在昨日,从未离开。 “你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已经多年未见了呢!” 女子银铃般的声音萦绕着他的双耳,他的双眼有些湿润,看着烛台上扑腾的烛火多了几分虚幻。他藏在袖口中的双手再次攥紧,青筋暴起。片刻之后,他缓缓转身,嘴角扯出一丝微笑,脸上多了几分柔和。 “今夜太晚了,改日再说。屋内有些冷,我去找人那盆炭火来。” 他拉开门,屋外的寒气逼人,凝固了他的愁绪。他拿出袖口中的凤翎,凤翎依然暗淡,似乎比方才又多了几丝裂纹。明明璃儿已经回来,为何这凤翎依旧没有丝毫复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将头抵在墙上,突然在墙上狠狠砸出一拳。疑团未解,烦躁有增无减,他拉开襟口,将凤翎放置胸前,消失在走廊尽头。房门开了些缝隙,女子目送着殷晟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熟不知身后危机四伏。 火炉上的水壶又煮开了,壶下的柴火在熊熊的烈火中哔哔啵啵。 银针缓缓刺入雪白的肌肤,榻上躺着的女子苍白的脸略微恢复了一些血色,但双眸已然紧闭。旁边的小荷早已心急如焚,但沁儿姑娘正在想办法医治,她又不敢声张。尹峰悠悠地喝着热茶,欣赏着方才公孙璃留下的弹弓。 忽然,榻上的人轻咳了一下,低低地嗫喏。 “水…。” 她醒了!小荷欣喜万分,小跑到桌边轻快地倒了一杯茶水,慢慢侍候阿璃喝下。一杯甘霖湿润了她干涸的咽喉,榻上的女子复又安然入睡。 “阿璃……你醒醒啊!沁儿姑娘,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小荷见阿璃又昏睡过去,焦急万分。 “可能是邪风入体。天气突然从酷暑变为寒冷,她可能有些不适应。她现在烧已经退了,应该明天就能好。” “蜀山的夏天向来如此,六月飘雪也是常事,想必这位姑娘并不是蜀山本地的吧,才会有水土不服的征兆。” “一个丫鬟也跟个大小姐一般矫情……” 尹峰冷哼了一声,继续摆弄着那把弹弓。小荷顿时怒从心起,直冲脑门,一把冲过去夺过弹弓,朝着尹峰的背狠狠地甩了几下。牛筋的皮抡在背上有种辣辣的疼痛,尹峰一阵吃痛。 “要不是你偏要找你的大小姐,我们怎么会来到这种荒郊野外,又怎会在雪地里守了半夜……。” 小荷略带苦音,横眉冷对着尹峰。尹峰自知理亏,并不与她争辩。 “把弹弓给我!” “为甚么给你。这可是阿璃的东西。之前我们在厨房,她偷偷留下了牛筋,一定是她自己做的。” “这姑娘也叫阿璃吗?” 小荷并不明白沁儿姑娘为何发问,但看在她出手相救的份上,她还是乖乖地回答她说是。沁儿眸中暗淡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她温柔地替榻上的女子盖好了棉被,转身离去,却被尹峰一把拦住。 “大小姐,你……你跟我们回去吗?” 沁儿抿唇不语,拉开房门,却见殷晟立在门外。沁儿心生疑虑,寻了那么多年的公孙璃如今完完整整地回到他的身边,他怎么没有一直守候在侧,反而来这个房间。他心里暗暗嘲笑,今夜的他似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方才与漫无目的地走着,却来到了她的门外。突然打开的门打断了殷晟的思绪,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重又恢复了淡然。 “我……我专程来谢谢三位的出手相助……” 殷晟抿了抿唇,淡淡地扫了一眼尹峰,目光停留在榻上的女子。沁儿低头不语,心下已然明白这不过是他的托词,今夜就算他们三人不出手,凭着殷晟的身手,这名刺客依旧会被捕获,殷晟放任他们不管,也不过是在旁边看出好戏而已。果然是一出好戏呢!沁儿暗暗冷笑。那女子任凭谁都能看出来是假的公孙璃,一个局摆的如此显眼,但究竟意欲为何呢?这三人果真是奔着自己而来的吗?她心里默默计量,但面上不着半点痕迹。 殷晟缓缓踱步到榻前,单手撩开素净的帷幔,仔细端详榻上的女子。女子面色已经回复了些许红润,额头上冒出了几许细汗,打湿了额前的碎发。他缓缓坐下,陌生的脸庞却让他挪不开眼睛,他的心仿佛一直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他却难以把控。他温柔地伸手,轻轻地拭去那女子额头上的细汗,房间中的众人瞬间惊呆。沁儿眯了眯眼,满是疑惑。 “将军,你……” 殷晟自知失态,讪讪地缩手,站起身来夺门而出,背影有些许狼狈。沁儿惊呼了一声,立马跟上前去。尹峰和小荷对视一眼,两人不明所以,只当这将军有些神经质了。 庭院中的雪积了很深,雪中脚步凌乱,方才打斗留下的斑斑血迹零零散散,并未被大雪淹没。燕过留声,凡发生后必会留下痕迹,留下烙印。沁儿站在殷晟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突然,前方那名男子缓缓开口。 “她是假的!” 殷晟缓缓的转身,眼神中尽是失落与凄凉。原本以为多年的夙愿有朝一日终于达成,但多番验证之后不过是一场骗局,其中的苦楚并不亚于多年来的绝望。但不可否认,沁儿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窃喜之意,但又有一丝的担忧。 “那她又有何目的?演技如此拙劣,指使她的人难道就…。”她硬生生的吞下了后面的话,讪讪地望着殷晟。那些人就不能多动动脑子,做戏也应该做的像一些吧,真当别人眼睛是瞎的。等等,知道他们来蜀山捕获夏淳的人普天之下也不过那一位而已。沁儿心想,许是病急乱投医吧,当爹的知道自家儿子多年心结未解,干脆安排一个假的公孙璃,以此宽慰也不是不能理解。沁儿心头明了,抬头望了一眼殷晟,却见他仰首望着漆黑的夜空,眼神又变得空洞,灵魂仿若脱壳而出,飘忽到了很远的地方。 许久,他缓缓开口。 “我要去一趟蜀山,拜会师父!”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