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黑化日常》 1.第 1 章 姜家是苏州的首富,朱门绣户,堆金积玉。 建熹七年阳春三月。 姜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父亲姜清禄突染重疾,姑母和叔叔们上门,姑母劝说姜婳的母亲许氏,“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有什么意见?” 许氏身为姜父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大姑姐的话,把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也正好冲冲喜,说不定清禄便能醒过来了。” 彼时,姜婳才十四,性子也应了她的名,娴静美好,静悄悄的坐在一旁看着长辈们敲定,把堂弟过继到了家中。 姜家大房的家业都是姜父同许氏成亲后奋斗来的,到如今成为苏州首富,肥马轻裘,炊金馔玉。可惜姜家长房子嗣缘薄,姜父好几房妾侍,生的都是姑娘,姜婳乃嫡长女,下头还有四个妹妹,最小的妹妹姜妤和她是一母同胞,其余三妹皆是妾侍所出。 三天后,二房家中的次子姜晔书过继长房家中,祭拜祖宗,跪拜姜父许氏,改了称呼。 一个月后,姜父病故。 自此,姜家长房好运不在,姑母姜映秋以照顾长房生意的缘由住进姜家这座大宅子里,俨然以姜家主人进出。姜婳眼睁睁看着姨娘和庶妹们争夺财产,看着姑母叔叔们强势起来,看着长房的家产被瓜分,看着母亲郁郁寡欢,临终前把妹妹姜妤托付给她。 不过三个月时间姜家面目全非,她没了父母,姜婳半大的少女,哪里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去寻未婚夫述说心中的哀愁悲痛。 姜婳的这个未婚夫名沈知言,两家父辈有过命的交情。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定下娃娃亲,沈家家世一般,走寒门科考的路子。姜婳同沈知言叙说心中痛苦,他温言安慰,“婳婳不怕,以后我来护着你,等我高中入翰林院,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到时何人还敢欺辱你?” 他低声细语,如潺潺溪水,“婳婳别担心,一切都还有我” 入了秋,沈知言上京赶考,来年春日,京城传来好消息,沈知言高中探花,金榜题名,沈家自此鲤鱼跃龙门。 姜婳在家中为他感到高兴,也以为自此不在受到欺负,等他回来,定能让姑母叔叔们奉还姜家的一切。还未等到沈知言回苏州,次日,她同表姐谢妙玉起了争执,表姐随着姑母住在姜家已有一段时日,常常借走她的首饰衣物不曾归还。 父母还未过世时,给姜婳用丝帛珍珠,各色宝石,珠花翠叶做出一顶金翠交辉,璀璨夺目的凤冠,用于她成亲之时。这顶凤冠出自一位会花丝镶嵌手艺的老人,也是老人在世的最后一件作品,价值连城。 谢妙玉从她压底箱中找出这顶凤冠,正在铜镜前试戴,姜婳推门而入,见到表姐头上的凤冠,她忿然作色,气愤道,“表姐,这是我成亲时的凤冠,你怎可如此?” 她性子温和惯了,心中愤怒,说出来的话语依旧有些绵软。 谢妙玉生的冰清玉洁,眼如水杏,戴上这顶凤冠如同下凡仙子。她不以为然,反倒冲姜婳笑眯眯的说,“这凤冠你怕是没机会带了。” 姜婳皱眉,“你说什么?” “你竟还不知呢?”谢妙玉带着凤冠走至她身旁,垂下来的珠花叮叮当当,金声玉振。她附在姜婳耳边娇声道,“你真以为沈大哥想要娶你?不过是因为自幼定亲不得已罢了,我与沈大哥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等他回苏州我们就会成亲。姜婳,沈大哥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胡说,你胡说,他不会这般待我”姜婳脸色惨白,耳边嗡嗡作响。 谢妙玉冷笑一声,“你难道忘了沈伯母是如何过世的?” 沈知言年幼时,沈父纳一房妾侍,那妾侍生的妩媚动人,纪父专宠妾侍,沈母悒悒不乐终成疾,拖了几个月才过世。姜婳神思恍惚,听见谢妙玉继续说,“姜婳,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狐媚子长相,你竟以为他真心悦你?” 姜婳容貌同谢妙玉正好相反,她生的雪肤花貌,眉间一点朱砂痣,妍姿艳质,小小年纪就透着倾城艳丽,相比之下,谢妙玉的容貌就稍显寡淡。 “你胡说!”姜婳突如发了疯朝着谢妙玉撞去,谢妙玉被冲撞到身后的妆奁上,痛如斩腰,她心中恼怒,从身后抓起一个物件朝着姜婳脸上挥去。 血珠迸出,血腥味传来,惨叫声响起,谢妙玉这才发现自己抓的是妆奁上一柄修眉的小刀,很是锋利。望着姜婳碧玉无瑕的面孔,她心生嫉妒,总不由的想起外人对两人容貌的评价,‘表姐始终不如表妹呢,虽然也是好看,到底颜色寡淡了些。’ 愤愤不平,心中的炉火怎么都平复不下,谢妙玉红了眼,攥紧刀柄朝着姜婳脸上划去 姜婳疼的惨叫,双手抱头躲避,却怎么都躲不开锋利的刀刃,脸颊巨疼,血肉模糊。 容貌被毁去,姜婳醒来时已在乡下的小庄子里,有两个婆子特意照看,也曾帮她找过郎中,脸上的伤口却依旧反复溃烂化脓,怎么都好不了。几个月后,她的容貌变的丑陋不堪,婆子们送她回了苏州的姜宅,外面不知就怎么开始流传起来。 “听说姜家长房那个大姑娘去寺庙拜菩萨的时候被歹人抓去毁了容貌呢,可吓人了,脸上连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那姑娘长的这般好看,怕是清白也不保了吧?歹人也是恶毒,毁她清白还要毁了她容貌,真真是可惜,那样的花容月貌。” 姜婳没有疯掉,她还要等知言帮她报仇,还要照顾妹妹,她不信谢妙玉说的那些话。 小小的姜妤见着她抱着她大哭,明明很惧怕,却还一遍遍的抚摸她的脸颊,“姐姐不疼,妤妤不怕,妤妤给姐姐吹吹就好了,呜呜,姐姐不疼,姐姐会好起来的” 姜婳抱着小姜妤大哭。 沈知言衣锦荣归,得知姜婳被毁容,他温柔安慰,姜婳哭着告诉他,是谢妙玉毁了她的容貌,他却不信,“婳婳,我知你容貌被毁心中悲戚,却不能这样冤枉你表姐,你且放心,我定会抓住那歹人为你报仇,我不会弃你而去,等到婚期,我们就成亲。” 她如何的诉说,他始终不信,他也实现诺言,婚期一到就迎娶了她,却从不肯和她同房。 世人都称他有情有义。 她被拘在姜府的主院,这一拘就是两年,两年时间她不清楚外面的情况,能见到的人唯有身边的两个嬷嬷,就连小姜妤都不曾再见过。 建熹十年,炎天暑月的傍晚,姜婳坐于院中发呆,忽闯进一模样清秀男子,自称是府中马厮范立,受小姜妤之托来探她的情况。姜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妹妹,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询问着妹妹的情况。 此后,范立常常偷溜进主院同姜婳说一些姜妤的情况,三个月后,正当男子在庭院里与她说姜妤的事情,突从垂花门涌进不少奴仆,沈知言,谢妙玉携姜氏随后而来,见到庭院里的情况,沈知言冷面霜眉,质问姜婳,“你们在干什么!” 姜婳怔住,不明所以,那范立突然跪下,深情惬意道,“大人,小的与太太两情相悦,大人嫌太太容貌被毁,不肯踏进主院半步,小的却不嫌弃,小的愿意照顾太太一辈子,求大人成全。” 沈知言冷眼望着姜婳,“婳婳,你实在太让我失望,我不过去翰林院两年,你就如此不守妇道,竟与一个下人私相授受!” 姜婳白着脸,亦知是被人算计了,喃喃辩解,“知言,我没有” 姑母姜氏开了口,“知言,此事是我们姜家不对,是姜婳不知礼义廉耻,就由我做主,你休了她吧。” 此时,照顾她的两位嬷嬷也出来作证,说她与马厮有私情。 姜婳望着他们,“我没有,我在这院中被拘两年,不知妹妹的情况,他道是受妹妹之托来见我的,我担心妹妹,这才让他递消息给我,我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知言不肯听她辩解,拂袖而去,三日后,送来一封休书,自此,她不在是他的妻子。半个月后,姑母做主把她嫁给马厮范立,她被强行送到偏僻的西园马厩。范立原形毕露,恶语相加,直言要不是为了生计,不会娶她这么一个丑八怪,让她不要有非分之想。 姜婳被安置在西园的正房,范家人吃穿用度上不曾克扣她,却从不会对她有好脸色,侮言恶语是常事,范立更是从不近她的身。在西园待了半年,范立从一个马厮成了姜家这座宅子的管家,纳了两房妾侍,育了一儿一女。 连带两个妾侍也对姜婳冷嘲热讽,盛气凌人。 外人都道她脸丑,心也丑,忘恩负义,她成了苏州臭名远扬人人喊打的贱,人。 建熹十一年春,沈知言迎娶谢妙玉,十里红妆,谢妙玉带着那顶她成亲时未曾带上的凤冠,艳绝苏州,成了人人羡慕的沈太太。 建熹十二年夏,沈知言任翰林院正六品侍讲,携家眷在京城定居。 建熹十四年秋,沈知言任正五品上吏部郎中。 建熹十五年冬,小姜妤十四岁,姜氏给她说了门亲,不出两月就出了嫁,姜婳带着面纱,几年的光阴她已苍老衰败不少,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出嫁,却不敢上前为她道一句祝福,怕吓着她们。 建熹十七年夏,京城传来消息,沈大人升正四品上吏部侍郎,年轻有为,与妻子举案齐眉,琴瑟之好,传为一段佳话。彼时,沈大人正要携妻儿回苏州探亲。 苏家的姜宅开始忙碌起来,沈大人和妻子虽定居京城,每年回苏州探亲是住在姜家这座气派的老宅子里。姜婳神色枯槁的坐在西园正房门口,麻木的望着来来往往的奴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姜婳被毁掉容貌已经有十载。 她脸上的皮肉翻滚,面目全非,极骇人。望之,让人恶心反胃,避之若浼。 不少奴仆路过看她一眼,面露惧色,匆匆离开。 只有两小儿拿着石头朝她砸去,嚷嚷着,“丑八怪,丑八怪,快滚。”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真真是喜事连连,大人左迁,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冰雪聪明,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个什么主子,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说了,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信封上面是宽扁的楷书,较为清秀的字迹,并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婳打开信笺,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等到看完上头的东西,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的攒着信笺,朝着主院那边冲去 绕过层层抄手走廊,姜婳已经摔倒好几次,面色白的吓人,跌跌撞撞到了正院,有奴仆将她拦下,她尖叫的扑上去,“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她不断的重复着,身子剧烈的颤动。 奴仆训斥拉扯,她死死攥着柱子不肯撒手。 姜映秋在房中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姜婳在门外撒泼,皱了皱眉,“姜婳,你这是做什么?” “小姜妤是不是死了?我妹妹是不是死了?”姜婳死死的盯着她,目眦尽裂。 姜映秋目光垂下,淡声道,“半月前高家的确给我送了信,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没撑过来,怪不得别人,你也莫要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儿。姜婳,你去照照铜镜,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 “我妹妹半年前才怀上,如何会是生孩子死掉的?高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姜映秋,你好歹毒的心肠,我爹当初待你们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可你谋我爹的家业,你女儿毁我容貌抢我夫君,你又任由高家人害死我妹妹!姜映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震耳欲聋,透着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这么些年的忍耐是为了小姜妤,姜映秋拿妹妹威胁姜婳,她什么都做不了,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非人非鬼的活着,就是想见小姜妤过的好,可是这一切都没了,不在了,她这么些年的忍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姜婳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泪尽血涌。 底下的奴仆有些被震住。 姜映秋被她癫狂的模样吓着,下意识后退两步,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一甩袖子道,“姜婳,你莫要胡搅蛮缠,你爹娘去世,姜家的家业被外人窥视,我辛辛苦苦撑起姜家,何曾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们姐妹出嫁,我可是给足了嫁妆,你毁容亦是被歹徒所为,非要怪在你表姐头上,我给小姜妤寻的夫君更是名门之后,她不过是自个摔倒小产没熬过来。” 见姜婳如鬼怪一样丑陋的面容上全是血迹,姜映秋有些心慌,喊道,“来人,快把她给我送回去” 真真是晦气!姜映秋拂袖回房。 奴仆们拖着姜婳回到西园正房,碰见范立的两个小儿,小儿正要上前辱骂,瞧见姜婳脸上血迹模糊,吓得大叫一声往四处逃散,姜婳被拖进房中扔在床榻上,她许久未动,犹如死了一般。 暮色西沉,天边透着晚霞,明儿是个好天儿。 房里一片昏暗,等到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姜婳慢慢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模糊,周身都是血腥味。 她佝偻着腰从床头的小箱子里摸出一包东西来,哆嗦着塞入衣襟中,又渐渐摸索着出了房,蹒跚的走到西园的井边,就着井水洗净眼上的血迹,抬头朝远处望去,一片模糊。 她的眼也瞎了。 暗淡朦胧的月光下,姜婳犹如鬼魅,摇摇晃晃去到姜宅的厨房。她掏出身上那包粉末,摸至两个水缸旁,把粉末全部倒入。 这是钩吻粉,有剧毒。钩吻也叫断肠草。 回至西园正房,姜婳在廊庑下坐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时,她顺着抄手走廊从姜宅后门离开,摸索到街市,她没带帷帽,脸上的疤痕丑陋不堪,众人皱眉躲避。 行至热闹的集市,忽然有人高声呼喊,“首辅大人来了” 姜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倒在地,身后传来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她抬头,恍惚的朝远处看去,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骑马走过,她慢慢的垂下头。 耳畔传来人群纷杂的议论声。 “这位首辅大人不过而立之年,就身居一品,可是了得,不仅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还被封太傅,这官可是大的吓人,难怪这么大的排场,瞧瞧这些护卫,好生森严” “听说这太傅大人也是苏州人吧,是回来探亲的。” “这位大人的名号是甚?倒是很少听过他的传闻。” “据说叫燕无屹,当年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其他的,却也不太清楚。” “对了,今儿不是还有一位沈大人也回苏州探亲吗?怎么还没回” 姜婳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挤出人群,渐渐行远,走了一个时辰她来到高家门前,眼眶渐红,有血泪涌出,上前扣响门环,很快有人开门,瞧见一容貌丑陋眼眶出血的女人站在门前也给吓了一跳,“哪儿来的疯婆子,赶紧滚开。” “我妹妹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 看门老叟胆颤心惊,“谁是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你这疯婆子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喊人抓你了啊。” 旁边一小门户里头听见响动,有个小妇人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瞧见姜婳给吓了一跳,细细一想,认出她是姜妤的姐姐。这小妇人刘氏同小姜妤认识,两人都是做媳妇的,挨着近自然慢慢熟悉起来,小姜妤同她说许多姜家的事情,说过她姐姐的事,也说过她姐姐是个好人,她不相信姐姐做的那些事情。 前不久刘氏突然就见高家贴上白联,门前挂起白灯笼,以为是高家长辈过世,不想三天后出葬才晓得是小姜妤死了,她一阵发蒙,跟着送葬的队伍一块上了山,等到人都离开,看见小姜妤的坟包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萧条凄惨。 她跪下祭拜,又哭着回家,等了十天都不见姜家有人上门,她想起小姜妤曾告诉她,同姐姐有书信来往。她识的字不多,悄悄去找街口的秀才帮着给小姜妤的姐姐写了封书信。 没曾想,小姜妤的姐姐这就找上门来,可却是这幅模样。 人如鬼魅,半死不活。 “你可是姜妤的姐姐?”刘氏开口问。 姜婳回头,隐约见不远处站着个娇小的女子,她定定站住,刘氏上前,红着眼眶道,“姜家姐姐实在对不起,姜妤已经去了” “带我去见见她。”姜婳垂头,有血泪滴落。 刘氏雇马车携姜婳一块去山中祭拜小姜妤,山上荒凉,周围不少孤零零的坟包,这里并不是高家家族墓地,死后都受如此冷落,更不用想小姜妤生前在高家过的是何种日子,姜婳肝胆欲碎。 姜婳在姜妤坟前跪了一个时辰,刘氏默默等待。 姜婳起身,刘氏搀扶她下山,也不敢说安慰的话,她瞧着姜妤的姐姐怕也是时日无多,当初姜家长房何等的富贵荣华,十载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到山下,刘氏租了辆马车送姜婳回到姜宅,犹豫半晌才劝道,“姜家姐姐,可要帮你请个郎中?” “不必。”姜婳低垂着头,嗓音暗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入刘氏手中,转身进姜家后门。 刘氏怔住,半晌才打开荷包,里头是几百两的银票和几颗红蓝宝石。 刘氏攥紧荷包落泪,抬头望着这光鲜亮丽的姜家大宅 姜婳回到西园已申时,沈知言携妻儿到家,上上下下的奴仆都在忙碌着,范立和两名妾侍也在东园帮忙,整个西园空荡荡的,她坐在正房的门槛上,呆呆的望着早已看不清的宅子。 直到日落西山,范立携母和妾侍孩子回来,见姜婳痴傻一般坐在那儿,范婆子喝斥道,“你这蠢妇坐在这儿做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又嘀咕道,“都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去死,省的占着正房的位置,赶紧死了把地儿给咱们腾出来。” 两小儿从地上捡了石块笑嘻嘻的朝姜婳扔去,两妾侍嗤之以鼻。 范立喝了酒醉醺醺的,走过去抬脚把姜婳踹到在地,口中骂骂咧咧。 一群人辱骂够,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过小半刻钟,姜婳慢慢起身,去西园的小厨房拎了几坛子烧酒出来,行至范立他们住的西厢房。才吃过席面回,范家人都聚在西厢房小聚,范家婆子抱着两小儿笑眯眯的说话,片刻钟,突感觉呼吸困难,怀中抱着的小儿也呕吐起来,四肢麻木,几人很快瘫软在地 姜婳推门而入,朦朦胧胧见地上瘫软的身影,她面无表情,麻木的将手中的几坛烧酒砸落在地上,屋子中瞬间弥漫浓郁的酒香气。 范家人惊恐望着姜婳。 两包钩吻粉造成的毒性不足以立刻致命,会慢慢发作麻痹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范老婆子哆哆嗦嗦的骂道,“你这疯妇,你想做什么。” 姜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范家人这才知晓她的意图,大惊失色,范立惊恐道,“姜,姜婳,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做,当年的事情都是你表姐和你姑母让我干的。婳,婳婳,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你放过我,等事情结束,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会待你好的,婳婳” 范老婆子也被吓得失禁,“姜婳,你,你疯了,这火烧起来,你也逃不掉的。” 满屋子都是求饶声,两小儿也吓得嚎嚎大哭。 姜婳置若罔闻,打开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燃起。 结束了,都结束了,熊熊烈火一瞬而起,瞬间将西厢房吞噬,东风刮过,火势朝东而去,那里正是姜映秋和谢妙玉住的地方。 姜婳置于其中,烈火焚烧,皮焦肉烂,钻心剜骨。周身都是尖厉的哭喊声,扭曲的身影。 不知过去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间,姜婳没什么知觉,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消散,她睁开双眼,清晰的望着偌大的姜宅置身一片火海。 她已身死,如今只剩最后一缕魂魄游荡在姜宅半空。她看着姜映秋,谢妙玉,沈知言拖着一个几岁的孩子挣扎着爬出来,有侍卫们提水救火,将几人救出姜宅 不甘心,不甘心啊。 魂魄消散,满腔恨意却久久不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第3章 建熹七年,阳春三月。 四进的姜家大宅,歇山顶,飞檐翘角,屋檐套兽,朱漆门。宅内垂花门,四面抄手游廊,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姜家这段日子不太平,姜大老爷姜清禄半月前生了场怪病,如今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今日姜二老爷三老爷和姑太太回府,阖府上下忙碌不已,丫鬟端着茶盘和点心入景福厅,这是东园正厅,专门待客的地儿。姜家出嫁的姑太太姜映秋最喜云雾茶,这茶香气醇厚,清澈明亮,滋味甘甜,她每次回姜家大宅都会品茶。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青花缠枝纹茶盅,配以同色茶壶,姜映秋先将茶叶冲泡一遍,缓缓倒入热水,待茶叶伸展开,香气溢出,她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茶。” “大姑姐喜欢就好,只是不知大姑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面色憔悴,丈夫忽然病倒,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要应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吵闹,还要应付丈夫生意上的往来。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花纹绣墩上,容颜娇媚,肌肤晶莹透明,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弟妹,我知大弟如今病重,你也担忧,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许氏满面愁容,“大姑姐不知,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这个倒是有点难办,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我也早有耳闻,不过弟妹无需担心,明日我去亲自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今日过来,我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旁边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附和着点头。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许氏略微思忖片刻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旁边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眼前这双白皙的春葱玉指,不可置信。抬头环顾,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还有,还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怎么回事”姜婳攥紧衣裙,喃喃低语,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婳婳,你这是怎么了?”许氏话还未说完,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三两步奔到姜婳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墩上,又急忙吩咐一旁的丫鬟们,“快,快些去请郎中过来。” 姜映秋和两位老爷起身过来,姜映秋担心道,“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打着颤,垂着头,必须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恨意。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眼前这一切是幻觉?可又如此真实,娘的怀抱是温暖的,这些人的声音也如此真实,真实到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啃食他们的肉。 许氏心疼的眼都红了,抱着姜婳不敢乱动。 姜婳颤声道,“娘,我不舒服,身上发冷,您先送我回房间去。” 许氏连声道,“好好好。”吩咐了丫鬟帮着她把人一块扶起,许氏又回头冲姜映秋几人歉意说,“大姑姐,二弟三弟,今日婳婳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今日说的事情不如改日再谈?” 姜映秋抿了下唇,“好,先照顾婳婳要紧,我带二弟三弟去看看清禄。” 姜婳被送回东园的皎月院,这是她住的院落。 躺在紫檀木雕瑞兽花卉床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房里的多宝阁,房角立着的八仙八宝纹顶竖柜,房中的木雕花椅,八仙桌,贵妃榻,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全是姜婳最熟悉的一景一物。 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闺房,爹娘待她极好,房中的家俱是一整套紫檀木制成,自从爹娘过世,表姐谢妙玉占了她的房,她已有八,九年不曾再进过这间闺房。 姜婳躲在锦被中泪流满面,她不太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死了,死前那些浓烈的恨意都不曾消散。她不敢嚎啕大哭,怕惊着娘,不多时,身下的锦被湿成一片,她头疼欲裂,许氏掀开锦被,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滚烫滚烫。 等到郎中来时,姜婳已昏迷不醒。 姜家老爷还未好,姜家的嫡长女又大病一场。姜婳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日,许氏守在她床头不敢离去,有丫鬟过来通报,“太太,姑太太同二老爷三老爷又来了。” 这三日她们来过两次。 徐氏也有些恼,回头跟小丫鬟说,“你去同姑太太,二老爷三老爷说,婳婳还未好,姜家这几日不待客。” 姜婳这三日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她在梦中亦流泪不止,却死死的咬着牙关,熬煮的药也灌不进去,郎中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四日清晨转醒,高烧退去,身量更加单薄,青丝披散在身后,衬的小脸苍白娇弱。 许氏这次吓的不轻,又请来郎中给女儿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开了食疗的方子才离去。 大病初愈,吃过清淡的米粥,姜婳歇下,许氏去忙别的,丈夫病倒,要忙的事情太多。 等到娘离开,姜婳靠在海棠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抬头去望守在床尾的珍珠和翡翠,府中丫鬟多是以金银玉石命名,这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当年姜家出事,爹娘去世,只剩下这两个丫鬟还肯守在她身旁,最后这两个丫头也没好下场,被谢妙玉随便找了个缘由,当着她的面杖毙了。 “珍珠,翡翠。”姜婳唤道。 “奴婢在,姑娘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两丫头挑开珠帘翠帐,有些焦急。 姜婳轻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倒些温水过来。” 喝过温水,姜婳睡下,她睡的并不安稳,噩梦连连,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到酉时,许氏抱着小姜妤过来陪姜婳用饭,小姜妤是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是姜婳嫡亲的妹妹,才五岁多,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说起话来也是奶声奶气,见到姜婳就糯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可想你啦,娘亲说姐姐不舒服,不许小妤儿来打扰。” 姜婳压下心中的悸动,搁在膝上的手抖的不行,好半晌眼眶里的湿意才消散,她抖着手去抱小姜妤,苍白的脸贴上小姜妤粉嫩的脸蛋,喃喃道,“阿妤,姐姐好想你。” 小姜妤担忧,抬手摸了摸姜婳消瘦的脸颊,“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姐姐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的。”姜婳几乎是虔诚的亲吻上妹妹的额头。 许氏道,“婳婳,你身子骨还没好透,我来抱着阿妤吧。我让厨房做了清炖乳鸽汤,这东西温补,你多吃些。” 姜婳点头,“好。” 许氏抱着小姜妤,喂她吃东西,小儿没甚烦恼,吃的欢快,还指着食案上的炒春笋,“娘亲,娘亲,我还要吃这个。”她一抬手,手腕上用红绳系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声音清脆,犹如她还鲜活的小身体,而不是那座深深印在姜婳脑中孤零零的坟墓。 用过晚食,小姜妤犯困,乳母进来抱她回房梳洗睡下,只留两母女还在皎月院。 许氏陪姜婳坐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姜婳望着窗外那片桃花林,轻声道,“娘,明日我要去青城山一趟,去找张神医。” 徐氏道:“婳婳,你身子还没好,可不许上山去。况且那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去了三趟,连人都见不到。” “娘,我明日一定要去青城山一趟的。”姜婳回头望许氏,眉目温柔,却也坚毅。 姜婳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却知道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爹娘过世,家产被瓜分,她被欺辱,被毁掉容貌,直到最后小姜妤死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姜家家破人亡,有些事,有些仇,她都要亲手来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第4章 翌日,姜婳早起,珍珠翡翠挑开翠帐伺候她穿衣梳洗,翡翠挑了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襦裙,上面百蝶都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栩栩如生,“姑娘,穿这身可好?您身子骨好没好透,这身穿上衬的脸色也好红润些。” 姜婳半靠迎枕上,望了眼多宝阁旁的八宝纹顶竖柜,指那身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穿那件吧。”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第5章 张神医名张景林,不是苏州人士,具体是哪儿的,众人亦不知,不知何时青城山半山腰住着一位神医的事情就在苏州传开,都道他性子怪异,通常十天半月不开门,不愿看的病人,哪怕是你皇帝老子,也照样拒之门外。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她知道,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老者见她喝完,拿走药碗,嘱咐了一句等着就离开。 珍珠翡翠担忧的不行,“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姑娘,您怎么能答应做这个?要不奴婢们去跟神医说,我们来做药人。” 姜婳道,“神医不会答应的,你们也无需多说,况且神医答应救爹爹了,莫不要惹恼神医把事情弄砸了。” 丫鬟不敢再劝,却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老者进来,取了姜婳手指间十几滴血,又问她哪儿不舒服,可有什么异常,姜婳道,“胃中有灼热之感,别的并无不适。” 老者取来银针扎在姜婳手心和手臂的穴位上,半刻钟后取下银针观察,见无异常,才哑声道,“且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我会去姜府的。至于试药之事,你十天上山一次就成。另,我还备下一张药方,你回去在药堂里抓药,用水煮开拿去泡澡,三日一次,不若你扛不住这样的药性。” 姜婳道谢,取过药方携丫鬟们下山,她身子还虚弱的很,两丫鬟搀扶着走了出去。 老者在屋内望她久久,直至三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后,才收回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第6章 回去姜宅的路上,姜婳嘱咐两个丫鬟,“今日的事情莫要多说,娘若是问起来,只说神医答应明日来帮爹爹看病。” 翡翠担忧道,“姑娘,这怕是不好,您帮着那神医试药,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住,迟早露馅,倒不如跟太太说实话,也好找其他名医帮着医治。” “放心吧,神医就算拿我试药也不会害我,若真心想找人试药,何必找我?况且神医的药,寻了别的名医也不见得医治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眼下一切以爹爹为重。” 这世间人千千万万,一个神医想找个药人还是很容易的,说白了,的确是可怜她,才帮她这次的。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愁容满面,去请了郭太医三次,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第7章 “不问自取乃是偷。” 姜婳靠在杏子红金心闪缎大迎枕上,略显疲惫,轻声说,“这是爹爹送给我十四岁生辰贺礼,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当初表姐三番两次上门求我把这镯子簪子送她,我都没同意,如今却趁着我不在,眼睁睁看着她进我的屋子,将东西拿走,这何做贼有什么区别?或许是她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亦或是你们里应外合?不若哪有偏袒一个外人,却不帮着我这个主子的!”说到最后,轻柔细腻的声音已然带着冷意。 其余三个二等丫鬟吓的跪下,口中连连求饶,“姑娘,是奴婢们的错,不该放任表姑娘进姑娘的闺房,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许是平日姜婳性子真的太温顺,从未责怪过这些丫鬟们,玉石儿还顶嘴,“往常姑娘也总是让表姑娘随意进房的,姑娘自个说与表姑娘情同真正的姐妹,奴婢只是” 珍珠,翡翠,连带着两位妈妈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主子温和是一回事,下人胆敢这样顶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够了!这像什么话!”秦妈妈突然出声,“柳儿,去找陈牙婆来,将这几个丫鬟都卖了吧,顺便让陈牙婆带些人过来让姑娘挑选。” 柳儿是随两位妈妈一块过来的丫鬟,平日是在谨兰院伺候着。 王妈妈撇了秦妈妈一眼,走到姜婳身边道,“姑娘,这几个丫鬟被发卖的确是活该,还有玉石儿,竟敢顶撞主子,乱棒打死都不冤,只不过她们到底伺候姑娘多年,用着也是习惯,不如姑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每人责罚二十大板,往后也该涨记性了。” 看看,姜家的后宅已到如此地步,几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都敢顶撞她,拿捏她,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爹爹在生意这方面确实厉害,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来说,那是女人的事儿,后宅之事全部交由娘亲处理,她和娘的性子绵软,这个后宅早就千疮百痍,这些下人或许现在没二心,可这些年骨子里养成的怠慢和骄纵是改不掉。 当初爹爹过世,大房瓦解,这几个二等丫鬟和王妈妈是最快投靠姜映秋的人,她落难之时,曾听闻玉石儿和王妈妈在背后论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当初玉石儿带着谢妙玉霸占她闺房的那股子谄媚模样。 这样的下人,姜婳如何会继续留着她们,今日之事只是个借口。 姜婳半垂着眼帘,柔声细语问王妈妈,“王妈妈可知道那些东西对我的含义?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东西,表姐亦知,却不为我着想。或者说,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里头却只惦记着这个,我问你们,今儿表姐过来,可有去看过我爹爹?可还记得她这个重病的舅舅。” 她继续说,“那些东西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表姐亦是知道,却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她是至亲的姐姐,可她又拿我当做什么?我自问对这些丫鬟们算不错的,从不责骂,月钱也比别家的多,赏钱更是不断,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家的体面?可她们是如何回馈我的?做错事不仅不知反省,还胆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王妈妈还要劝我留下?或是王妈妈觉我性子软绵,被下人顶撞怠慢也是活该?” “老奴不敢”王妈妈呐呐道。平日里这个玉石儿得了甚好处也惦记着她,不若今日也不会出口保玉石儿,可这丫头实在愚蠢,到了这般地步还敢顶撞姑娘,她怕是也无能为力。 姜婳也是两位妈妈看着长大的,秦妈妈性子有些随许氏,温顺,平易近人,从不跟人争抢,遂这后宅几乎都有王妈妈管着。 几个丫鬟垂着头不敢再言,今日表姑娘过来,好像的确直奔姑娘的房,根本没去过谨兰院。 珍珠心疼自家姑娘,上前道,“姑娘,可要报官?” 姜婳摇头,“报官就不必,说来说去只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报了官也无用,反倒说出去惹别人笑话,且爹爹昏迷不醒,怕有人乘机使乱。不过此事不能就此作罢,毕竟是爹爹送我的生辰贺礼,一会儿翡翠带人去表姐家中一趟,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吧。” “至于你们几个。”姜婳抬头,“我们主仆的情谊到底为止,就由着陈牙婆帮你们找下家吧,造化如何,且只看你们自己。” 这样被主家发卖的丫鬟,都是标明清楚,为何被发卖。顶撞怠慢主子的丫鬟,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买回去,至多卖去偏远一些的郊外地主家,也只能做些浆洗后厨扫洒的事儿,若是主子不好,打骂都是常事,运气差些的,被卖给乡下鳏夫做老婆也是经常的。 “姑娘,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吧。”几个丫鬟被吓着,跪下磕头求饶。 姜婳起身趿拉上绣鞋,“珍珠,你扶我会房歇息吧,我头疼。”又对秦妈妈道,“秦妈妈,这儿剩下的事情有劳您了。” “姑娘不舒服就快些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老奴会处理好的,姑娘今儿不舒服,老奴就让陈牙婆明日再领着人上门让姑娘挑选可成?” “明日上午让陈牙婆领人过来吧。”神医怕是要晌午那会儿才过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一阵窘迫,不知所措。 姜婳却不管这些人如何,由着珍珠搀扶回房歇下,她身子骨有些熬不住,是真的又累又乏。至于剩下的事情,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其余人也不必留着。 姜婳歇下,其余奴仆也各自忙活起来。 秦妈妈让柳儿先等着,等翡翠拿回姑娘的东西再去喊陈牙婆上门,省的表姑娘不认账,也好有个人证。 翡翠带府中两护卫去姑太太家中,姑太太家中距姜宅不算远。 姜宅位于福顺胡同,这整条胡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胡同里的大宅都是由着姜清禄找人建造的,当初苏州这块地方地处偏僻,姜清禄大胆买下,造的三四进的大宅子,慢慢的,苏州改建,这块成了苏州最繁华地段,这些宅子售价昂贵,却有人抢着要。 福顺胡同位于苏州东街,姑太太住在南街那边,离的不算远。姜清禄很有生意的头脑,胆大心也细,敢出手,在姜映秋嫁人,姜家分家后慢慢飞黄腾达,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当初姜映秋嫁的谢家只是普通门户的人家,现在由着姜清禄帮衬,也住着三进大宅子,名下三个铺子,日子过的富裕。 姜映秋住在南街的道儿胡同,翡翠很快带人去到谢家,镇宅的两座献钱石狮子,红漆大门,牌匾上的两个金底黑漆大字‘谢宅’。翡翠上前敲门,有奴仆开了门,自是认得翡翠的,笑眯眯问,“翡翠姑娘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翡翠斜他一眼,“我找你们家姑娘啊。” 这人还再问,“什么事儿啊这是?” 翡翠不愿同他多说,只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快些带我去寻你们家姑娘。” 这人不敢再耽搁,领着几人去姑娘住的院子,一路上心里头还在嘀咕,这来势汹汹的,还带着护卫,也不知要做甚。 到了谢妙玉院子,丫鬟进去通传了声,谢妙玉正在房中试戴镯子,她手腕圆润白皙,金丝红翡的镯子更衬肌肤莹白,听见是姜婳身边的丫鬟上门,更是不屑一顾,她那个表妹性子懦弱,自小到大,没什么是她抢不到的,就算是舅舅送表妹的生辰贺礼又如何呢,她喜欢,就只能是她的。 谢妙玉更知表妹身边的丫鬟上门是为何,无非想要回东西,可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又岂能吐出来。 “让她进来吧。”谢妙玉褪下镯子搁在妆奁前,淡声道。 她倒是要瞧瞧,这丫鬟怎么敢开口。 翡翠进房就望见妆奁上的镯子和簪子,心里怒火中烧,攥着拳道,“表姑娘,奴婢今日上门是希望表姑娘能将今日从咱姑娘房中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谢妙玉笑道,“你说的可是那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簪子?” 翡翠点头,“还有那件白狐裘的斗篷。”这表姑娘可真是恬不知耻,竟还笑得出来。 谢妙玉道,“这是表妹的东西,表妹待我最好,平日有甚好物件也总是先惦记着我的,我今日去找表妹,见她不在家,这才借来戴戴的,可是府中的丫鬟没说清楚?我临出门时还特意跟玉石儿交代了一声的,翡翠也该知道我同表妹情逾骨肉,表妹何曾在乎过这些。” “表姑娘。”翡翠道,“今日是我们家姑娘让奴婢上门找您讨要回这些东西的,我们家姑娘说了,这是老爷送她的生辰贺礼,您三番两次讨要,我们家姑娘都未曾答应,还说不问自取乃是偷。” 谢妙玉就变了脸,当初上门讨要这些东西,她都是屏退丫鬟,这事情只有她和姜婳知道,姜婳竟敢这事宣传开了?不等她说什么,翡翠又犹如倒豆子一样快速道,“我们家姑娘还让奴婢问问表姑娘,为何去了那边不知去看看老爷,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个舅舅的病情,只对这些身外之物留恋着?” 一口气讲出来,见谢妙玉胀成青紫的脸色,翡翠心中别提多痛快。 谢妙玉恼羞成怒,却不敢闹起来,一屋子奴仆都看着,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忘了?可这种事情哪里还能忘记,只能表明她真的不在乎舅舅的病况。 见谢妙玉憋的满面通红,翡翠道,“表姑娘,快把东西还给奴婢吧,奴婢还要回去交差呢。” “这是出了什么事?”正说着,姜映秋从外面踏了进来,见屋子里的情况也不免一愣。她就谢妙玉一个女儿,平日娇宠着,每日都会过来陪她用晚食,在院子里就听小丫鬟说姜婳身边的人过来了。 谢妙玉红着眼眶,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姜映秋面色就跟着起了寒霜。 翡翠半点不惧,这事儿说出去,也是表姑娘不占理儿的,她把事情讲一遍,姑太太的脸色也难看起来,转头问谢妙玉,“翡翠说的可都是真的?” 谢妙玉委屈的点头,“娘,我只是没想到表妹会如此在意,我把表妹当做亲生妹妹看待,她竟为了这点东” “够了!”姜映秋冷声道,“妙玉,把东西还给翡翠吧,这事是你不对,没问过你表妹就把东西拿走了这算怎么回事!明日得空,你在随我上门去同婳婳道歉。” “娘!”谢妙玉不依,她长的貌美,又得娘宠爱,周围人亦是围着她转,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她就不明白,那软弱的跟个猫崽子一样的表妹怎么忽然就变了性子。 “妙玉,不许闹。” 到底还是有些畏惧姜映秋,谢妙玉不敢再多说,蹙着眉让丫鬟取来白狐裘斗篷和两件首饰归还给翡翠,等到人离开,她将所有奴仆赶了出去,一人躲在房中生闷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第8章 谢妙玉扑在大红锦绸面的被褥上哭的伤心,姜映秋走过去坐床尾拍了拍她的背,“玉儿快别哭了,是娘不好,没能护着你,你想要那些东西,赶明儿我让人去给你寻来,何必去拿你表妹的。” 谢妙玉脸埋在被褥里,哽咽着,含含糊糊的哭,“娘,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样样东西都比我的好,长相亦是如此,外人都道我长的不如她,容貌寡淡,她那张狐媚子脸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她能与沈大哥定亲,沈大哥明明就不喜欢她凭什么她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她就是不甘心,明明小时候两家家世相差无几,渐渐地,表妹家中的日子蒸蒸日上,银钱多了起来,吃穿用度开始好起来,到后来挥金如土,堆金积玉,富甲一方,成为苏州首富,差距越大,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姜映秋抚着谢妙玉的背,柔声道,“玉儿不必担心,总有一日,娘会让你过上这种日子,终有一日”大房所有的财产都将归置她的名下,她相信,那一日将不在久远。 翡翠拿着白狐裘斗篷和首饰回姜宅,姑娘已歇下,珍珠小声的吩咐,“玉石儿她们几人定是要被发卖的,皎月院的丫鬟不够,你且去谨兰院跟秦妈妈借几个丫头过来,另外,斗篷拿去浆洗干净,首饰也去找工匠重新打磨清洗一次,这些东西过了表姑娘的手,只怕姑娘也嫌弃着。” 珍珠做事比较心思,翡翠比较大咧,平日多是听珍珠的。 翡翠去谨兰院借人,正好碰上回来的许氏,见到她就问,“翡翠怎么过来了?” 不等翡翠说什么,站在廊庑下等人的秦妈妈王妈妈等人迎了过来,王妈妈哀愁道,“今儿是老奴的不对,惹的姑娘伤了心。”粗略的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老奴也是怕这几个丫鬟被发卖,一时找不到伺候姑娘的人,到底是用习惯的,想着责罚过她们也该涨涨记性。” 许氏和姜婳性子差不离,从未责罚下人,可许氏是姜婳的母亲,她疼爱婳婳,听见王妈妈这样说,心底有些不悦,“王妈妈是觉得下人顶撞主子没甚大碍?我未曾想过婳婳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是偷闲躲静,懈怠轻忽的样子,发卖出去也是活该。” 王妈妈见许氏有些动怒,自不敢多言,连连说道,“太太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之间想岔了,老奴这就让陈牙婆上门来。” 许氏道,“不必,这事儿交给秦妈妈办吧。” 秦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已让柳儿去找陈牙婆了。” 给翡翠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许氏回房,仔细问过秦妈妈皎月院发生的事儿,秦妈妈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许氏听完靠在榻上发愣,方才王妈妈的话中明显藏着不少,现在听完,王妈妈怕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动怒的。许氏不蠢,她只是性子绵软柔顺,能从事情里品出王妈妈怠慢婳婳,这些个奴才啊,跟了她不少年,倒是给她们养成娇纵性子。 还有那表姑娘,因着是丈夫姐姐家的孩子,平日里她也娇宠着那孩子,偶尔欺负婳婳,她也不好说甚,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婳婳说的多有道理啊,你来宅子一趟,不去看看病重的舅舅,却只惦记着那些金银之物,这该是多么的寒心,或许她与婳婳的交往,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别的,而不是亲情使然。 许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我有些乏了,小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有劳秦妈妈了。” 不多时,陈牙婆上门,秦妈妈发卖了几个丫鬟,又同陈牙婆约定好明日巳时送些人上门以供挑选。 翌日一早变了天,前几日烈日炎炎,今早淅沥沥下起小雨。姜婳昨儿歇下后连晚食都未用,一觉睡到辰时,许氏昨日傍晚来过,准备陪婳婳用饭,见她睡的沉,让丫鬟们仔细招呼着,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才离去。 今日倒春寒,珍珠挑了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葱白底绣红梅花长裙出来,她家姑娘最近喜爱素净一些的颜色,这身刚刚好。姜婳盥洗后,穿了衣裳坐在妆奁前发愣,翡翠帮她梳头,还叹气,“待会儿可要挑个会梳头的丫头,奴婢同珍珠姐姐都不大会梳头。” 姜婳抚着脸颊嗯了声,也不知听清楚翡翠的话没。铜镜中的少女容颜娇嫩,肌肤雪白,白玉似的面颊上无半分瑕疵,眼瞳黑亮清澈。而不是那个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眼神浑浊的将死之人。 直至翡翠帮着姜婳梳好发髻,移走铜镜,姜婳才算回神,珍珠拿了份食单过来,“姑娘,您早食想吃些什么?” 姜家的富贵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光是吃的早膳就有几十样不同吃食,由着主子们挑选,剩余分给各院的得宠一些的丫鬟奴仆,午膳和晚膳更是丰盛。姜婳挑了几样清淡些的,见食单上长长的一串,微微蹙眉,这些吃食也太多了些,实在铺张浪费。 树大招风的道理,姜婳现在才明白,上辈子姜家落败,或许也有这方便的原因,爹爹刚过世那些日子,不少世家大族惦记着姜家家产,如若不是最后沈知言高中,其余大家族早就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有何区别呢,到底最后还是被姜映秋霸占这一切。 想起沈知言,姜婳慢慢攥紧拳又松开,有些面无表情。姜家和沈家认识不少年,两家父辈年幼之时就认识,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有着过命交情,成亲娶妻之后就给孩子们约定了娃娃亲,沈知言年长姜婳四岁,等到姜婳一出生,两家父亲见是个女娃娃,欢欢喜喜把亲事定了下来。 沈知言,沈知言,姜婳在心底默念两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瞳黑亮清澈。 用过早食,姜婳去谨兰院见许氏,小姜妤也在,见着姐姐过来,嚷着要大姐姐陪她玩,姜婳陪着小姜妤玩了会儿,粉粉糯糯的小姑娘又嚷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被乳母抱着出去。 姜婳同许氏坐在绣墩上说话,“娘,晌午神医就要来的,您准备下,另外女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讲。” 许氏柔声道,“婳婳说就是,娘听着。” 姜婳依偎在许氏膝上,望着紫檀木屏风上的雕花海棠缓缓道,“娘,爹爹病倒,我又大病一场,醒来后觉得许多事情都比从前看的通透,女儿也想了很多,不少事情我希望能慢慢去改变,希望姜家能越来越好,希望爹娘和妹妹们能够平安顺遂。许是看事情比以往看的明白,女儿觉得府中不少事儿都不对,奴仆们太过松散得势,家中太过铺张浪费,这样总会出大乱子的。” 许氏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从小门小户的女儿成为现在朱门绣户家的太太,性子没甚变动,府中事情也多由王妈妈操心,几个妾侍也不惧她,这样实在不妥,或许也该学学婳婳,做出一些改变,不若就跟婳婳说的一样,当家主母没点威信,后宅会出大问题的。 “那婳婳说说,府中如今需要做出些什么改动?” 姜婳见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温声道,“别的也未曾想出太多,府中奴仆该做些调整,至少要赏罚分明,犯了错就该责罚,另外府中大肆铺张,女儿瞧着府上每日吃食比着京城的皇帝都差不多,每年府中支出银两也颇为咂舌,姨娘妹妹们亦能随意支出银钱,这也不该,往后每月定下月例,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就算需额外支出也该记录清楚。树高招风,这样都要注意,等着爹爹醒了后,我帮着娘一块整顿。”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姜婳忙着去求神医,一直未见过庶妹和姨娘们,到时应付起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氏听的动容,握着婳婳的手答应下来。 母女两人说完话,秦妈妈引着陈牙婆过来谨兰院。陈牙婆带了不少小丫头们让姜婳挑选,姜婳挑了六个家世清白,各有所长的小丫头,年纪看着都不大,小的不过十岁,年长的十五。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姜婳让翡翠带着几个小丫鬟先安置下来,教些规矩。 到午时还在落雨,姜婳和许氏撑着伞去大门前亲迎张神医,好在等不到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姜宅正门前停下,一位穿着青布衫,干瘦枯瘠的老者从车厢中下来,许氏还在迟疑,姜婳已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女见过神医,多谢神医愿前来医治小女的父亲,小女感激不尽。” 老者挥挥手,不耐烦道,“快些领路进去看看病人。” 引神医到谨兰院,姜婳吩咐柳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随神医进到房里。 房中整洁干净,窗棂半开通风,有淡淡兰花香气,张神医行至病人床榻前,病人身上亦保持清爽,可见平日照顾的很好,神医不言语,坐在床榻边替姜清禄诊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第9章 张景林三指落在姜清禄脉搏上已有小片刻,屋子里站着许氏,姜婳还有秦妈妈和柳儿,鸦雀无声,都屏着呼吸不敢惊扰神医。张景林耷拉着脸松手,又检查起姜清禄的眼耳口鼻,从药箱取银针出,依次扎在病人身上的穴位上。 姜婳和许氏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突然,外间忽传来凌乱脚步声,姜婳和许氏回头见绣姨娘和姜嫤由着丫鬟搀扶着进来,两人脸色一变。 绣姨娘是姜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姜老太太还再世,姜清禄还是半大少年,那时姜家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算过的不错,家中几个奴仆还是请的起的,绣姨娘名绣儿,是姜老太太买来的,也算自幼养在身边。 姜清禄成亲后,头一年许氏就生下婳婳,后两年肚子再无动静,姜老太太着急,怨许氏不给她生孙子,哭闹着让姜清禄纳绣儿进房,姜清禄那时同许氏感情正浓,自然不愿,偏许氏内疚,又见婆婆闹的家宅不宁,做主把绣儿纳了房。 时间久了,姜清禄也接受,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自是不甘心,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两年后生下姜娢,接连又纳云姨娘,生下姜娣,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终于消停下来,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遇事只会流泪,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许氏同姜婳的面色又变了几分,姜婳凑在许氏耳边道,“娘,您在这看着,神医有什么吩咐,万不可耽搁,我去把人拦出去。” 许氏点头。 姜婳转身朝前几步,行至绣姨娘和姜嫤面前,低声道,“姨娘和大妹随我出来下。” 绣姨娘哭的伤心,“大姑娘,可我想去看看老爷,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老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心中实在难受” 姜嫤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姜婳头疼,一手扯住一个,强行拉着朝外去,两人被拉的踉跄跟上,出到廊庑下,姜婳见两人眼泪糊了一脸,低喝道,“闭嘴!不许哭。” 两人眼泪并无止住,反倒哭的更凶,姜婳的声音难得冷了些,“我爹还躺在里头,神医正帮着医治,你们这是哭丧?还是希望我爹早点去了?整日哭哭啼啼,也不嫌晦气,今日我爹若是出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她是知道这两人没坏心思,性子如此,当年爹娘过世,绣姨娘跟着病倒,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姜嫤性子比她还软弱,六神无主,只会找她哭泣,她也是半大少女,什么都不懂,一开始还哄着劝着,后也受不住,渐渐躲着姜嫤,姜嫤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也病逝。 姜婳那时候容貌刚被毁去没多久,得知姜嫤过世的消息,躲在房中大哭一场,连姜嫤的丧礼都不敢出席。那之前,姜嫤得知她容貌被毁,还偷偷地给她送过膏药。 姜婳不讨厌她们,今日发脾气也是气的很,这两位从不分场合的哭闹,很头疼,如若不说些狠话,她们能一直闹腾下去。 姜嫤愣愣的望着姜婳,往常她心酸悲伤时总爱寻大姐说话,大姐性子温和,时常耐着性子哄她,今日第一次见着大姐发脾气,眼泪也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绣姨娘也不敢再哭,惊愕的望着姜婳。 姜婳轻声道,“里头是张神医,正帮着爹爹治病,所以爹爹一定会醒来,你们不许再哭,省得惊扰到神医,姨娘和大妹且先回去,若有好消息,我再让丫鬟们去传一声,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爹爹醒来后,你们再哭哭啼啼,我是不允许你们见人的。” 绣姨娘哽咽道,“我,我不哭就是了。” 姜婳还惦记着里头,不想同她们说话,喊来丫鬟送两人回去。 绣姨娘跟姜嫤被送出谨兰院,路上绣姨娘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真真是菩萨保佑,没想到大姑娘真求来神医,老爷一定能醒来的。” 刚出垂花门,碰见姜映秋领着表姑娘往谨兰院走,绣姨娘缩了缩脖子,她最怕这位出嫁的姑太太,以往还在姜家为婢时,这位还没出嫁的姑太太就格外的强势。 姜映秋走过来时,冷眼撇过绣姨娘。绣姨娘身上冷汗淋漓,僵着身子退到小路上让姑太太先过,没法子,她就是惧怕姑太太。姜嫤爱哭可也有些脾气的,而且是府上正经的二姑娘,是主子,她就是不服气,凭甚她们见着姑母要让,这里可是姜宅,姑母嫁出嫁多年,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姜嫤梗着脖子拉姨娘朝前走,谢妙玉冷笑声,对上姜府这几个庶女她还是自傲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又跑去舅舅房中哭闹了一番?你们娘两除了哭还会做甚?” 姜嫤不善争吵,被挤兑的脸红,忍不住争辩,“我爹爹的病快好了,我大姐把神医请来为爹爹医治。” 谢妙玉暗哼了声没说话,姜映秋神色变了两分,她问,“你说什么?” 姜嫤看她一眼,“我大姐请来了青城山的神医,正在为我爹爹医治,我爹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婳婳果真有孝心,那神医脾性怪异,我连着三日上门都求不到人,婳婳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神医。”姜映秋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先进去探望我大弟,你们也先回去吧。” 领着谢妙玉进谨兰院,余下绣姨娘和姜嫤站在原地,绣姨娘悄悄松口气,抚上鼓鼓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她只顾着惊吓,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姜嫤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总觉姑母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是哪儿。 姜映秋和谢妙玉入谨兰院,谢妙玉还在嘀咕,“既有神医出马,舅舅肯定能好起来,也省得这些子人嚼舌根,说我不挂记舅舅。” “阿玉,住嘴。”姜映秋心神不宁,气血翻滚,实在不愿听女儿说这些。 去到正房门口,秦妈妈领着两个丫鬟守着,见姜映秋来,秦妈妈恭敬道,“姑太太,神医正帮着老爷治病,太太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入内。”也是方才被绣姨娘和二姑娘闹怕了。 姜映秋往着房里扫了眼,淡声道,“那我在偏厅等着吧。” 且说房里的许氏和姜婳自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焦急的等着神医为姜清禄医治。张景林取下银针,又分别从病人耳后根,后颈前颈,胸口,手指,大腿根,脚底取血分别放入银器,等到其中两处银器中的鲜红血珠渐渐变的浓稠,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从药箱中取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喂姜清禄服下,这才起了身。 许氏和姜婳迎上去,许氏激动问,“神,神医,我夫君的病情如何。” 张景林哑声说,“病人是中毒,这毒名胭脂红,邪性的很,是玉门关那边的毒,绝迹不少年,我已有十载未曾见过这毒,这毒入口,蛰伏一月,病人无任何异常,一个月后中毒者昏迷不醒,脉象正常,表面无中毒痕迹,银针亦试探不出。渐渐,全身从头至脚跟处的血液变的浓稠,直至血脉不再流通,人也就死了。” “这下毒之人很是歹毒。” 许氏抖着唇,神色惊恐,“中毒?我夫君怎会中毒。” 只不过,姜清禄昏迷前的确刚从玉门关那处回来。 玉门关乃是中原和西域重要交汇地,二十年前,中原和西域战乱多年,弄的民不聊生,两国百姓怨声载道,渐渐都有些扛不住,歇战讲和,签下契约书,随后先帝开通开通西域道路,两国开始贸易往来,姜清禄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次就赚了个盆满钵盈,后来他也开始做些别的生意,但是西门关这条商路一直未曾丢掉。 他病重前同的确和同伴带人又去玉门关一趟,也平安归来,只是归来没几天人就突然病倒,姜家人如何会曾想到是中毒。 姜清禄这些生意上的同伴是十几年的交情,几人第一次去玉门关,一路艰辛产生的交情,断然没道理这时候下毒害他,得不偿失。 姜婳皱眉,她猜测爹爹生病可能是中毒,亦可能就是姜映秋下的手。如果神医所说不假,按照时间线来,这毒的确是在爹爹去玉门关后中的,那时姜映秋人在苏州。不过下毒的法子很多种,她不相信姜映秋是无辜的,若真是她所为,心思也是缜密的很。 搁下这些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毒可有解,姜婳问道,“神医,敢问这毒可有解药。” 张景林道,“这□□已消失十载,自然没甚解药。”见许氏和姜婳脸色唰的惨白,他才道,“虽然没现成的解药,不过给我些日子,我能把解药配置出来,病人还有半月时间,这期间足够我配药了,你们也不必担心,另外我这里有些解毒丸,能缓解毒性,延长几日寿命,你们记得每日给病人服用。”说着从药箱中取一药瓶递给姜婳。 许氏当即要跪下叩谢,张景林脸色冷下来,阴着声音道,“你若是敢跪下,老夫这就撒手不管了。” 姜婳把生生快要跪下的许氏拉了起来,柔声道,“我娘只是太过激动,还请神医莫要恼怒,神医忙碌半个多时辰,可要入厅去喝杯茶水。” “不必!老夫还赶着去寻药材。”张景林沉着脸背起药箱就走,一路出了谨兰院。姜婳和许氏忙不迭跟上,亲自把人送出宅子,见人上了马车离开才回府,许氏握着姜婳的手喜极而泣,“婳婳,你爹终于有救了。” 姜婳笑道,“是啊,爹爹终于有救了。”有了个好开头,她相信姜家再也不会沦为上辈子那样凄惨。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挪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第10章 许氏喜桃花,当年宅子才建成,姜清禄就让人在各处院落种满桃树,十年过去,姜宅各处都是桃林,四月桃花盛开,娇艳欲滴,灼灼芬华,此成姜宅一大景色,往年三四月,许氏总会邀相□□人来姜宅桃花林一聚,姜清禄也极喜在桃林款待好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姜婳,许氏两人坐在桃林内的石凳上,姜婳道,“娘,方才出来时,秦妈妈说姑母同表姐来访,我让秦妈妈把人拦在外头,这会儿也不许她们进。娘,我想着爹爹中毒,神医能够医治好爹爹的事情先不要对外说,省得打草惊蛇,如今不能知爹爹是在玉门关惹了什么人中的毒,还是身边的人对他下毒,一切只能等爹爹醒来再说,自然也要对外隐瞒着。”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姜映秋温声道,“婳婳委屈了,昨儿都是你表姐做的不对,我让她同你赔个不是。” 姜婳默不作声,谢妙玉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忍着,上前道,“表妹,昨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觉得那些不过死物,也没想到你会这般在意。” 姜婳垂头,伤心道,“表姐说拿我当做亲妹妹一般,我却有些看不明白。我房中有甚好东西,总先惦记着表姐,都要给表姐去送一份,可表姐如何待我?当真是拿我做亲妹妹一样?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姜婳软软的声音,“那是我自小到大朝表姐要的唯一物件,表姐绣工比着府上的绣娘还要好,另我也有些吃味,觉得表姐送给别人,却不肯送我,有些气恼,坚持让表姐再绣一件送与我,表姐却始终不肯,现在想来,表姐根本不曾把我当做妹妹,不然为何一方帕子都不肯送我,这些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这件事情她记得清楚,按照上辈子的走向,这方帕子将在她毁掉容貌和沈知言成亲后,出现在沈知言的身上,她那时才知,原来谢妙玉说的都是真的啊,沈知言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方帕子早早就被谢妙玉送与沈知言,或许正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听姜婳说起这帕子,谢妙玉神色僵硬,翁了翁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许氏闻言,神色沉沉,姜映秋看了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这才上前握住姜婳的手,姜婳犹如被烫一般,猛的抽出手,谢妙玉以为她是生气,撒娇道,“婳婳,你别生表姐的气了,表姐不是故意的,那,那方帕子的确送了人,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绣一副别的样子给你,可好?” 姜婳摇摇头,“不必了。” 许氏道,“好了,婳婳也累了,先回皎月院歇着吧。”又去望姜映秋,“大姑姐,这几日实在有些乏累,就不留大姑姐在府中用膳了。” “好。”姜映秋也不多言,领着谢妙玉转身离开。 等姑太太离开,许氏才叹道,“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笑道,“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傻了。” “好。”许氏轻轻道。闹翻就闹翻吧,她会一直站在婳婳身边的。 这日夜里,姜婳沐浴过后,穿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洒金缕软绸长袍,青丝柔软披散于身后,房中几颗夜明珠搁置九彩凤戏凰灯台上,光明如烛,夜明珠的光线更为柔和舒适。 珍珠过来道,“姑娘,可要去歇息了?” 姜婳摇头,“不必,你和珍珠去西次间守着吧,今夜不必在这里守夜。” 珍珠略迟疑,到底没违抗主子的命令,喊了翡翠出去。 姜婳房中的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她赤脚踩在上头,细白软嫩如同珍珠一样小巧的脚趾,泛着娇嫩的粉。慢慢行至妆奁前,取了面小小的铜镜,回到贵妃榻旁,姜婳靠在上头的大迎枕上,拿着铜镜照映,铜镜里映出她娇艳脸颊,双瞳似剪水,眼眸流转,顾盼生辉,她痴痴望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张神医既答应救治姜清禄,姜婳安心了些,夜里能睡整觉,许氏得知丈夫是中毒,别的事情全部搁置下来,每日只守着丈夫。 谨兰院有娘亲守着,姜婳也算放心,让珍珠把昨日买来的六个小丫鬟领来瞧瞧。 两个小些的丫鬟名彩儿,青青,身世可怜,姜婳买她们下来暂时也没打算让她们在身边伺候,留在外院做些扫洒的事儿。另外几个,春蝉,年纪最长,擅绣活会梳头。如意,芸枝,这两丫鬟比较灵活。 还余下个丫鬟名阿大,力气颇大,食量也大,买来时姜婳还特意问过,这丫头自幼被卖来买去,长到十四岁不知被经手几道,都嫌她做事毛毛躁躁,下手重,这么些年,唯一记得的只有自个的名字,据说是家中老大,闹饥荒,又是个闺女,就被卖掉了。 姜婳倒不嫌弃,买她下来也没打算让她做细致的活儿,留在身边防身罢了。 许是心里的事落地,姜婳得空时打算去集市一趟,她太久没去过热闹的集市,有些念着,也想给家中几个妹妹挑些礼物,她也觉自己该接受些人气儿,否则满心只余怨恨,她亦是不喜。 只带了珍珠和阿大两人,阿大被喊来时满脸震惊,原本以为买回来是要做劳力活儿的,哪儿想到被主子叫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丫鬟也比别的姑娘生的高壮,浓眉大眼,眼神却很清亮。 去到府外,马车已备好,车夫和马厮都在旁候着,车夫是个老把式,待在姜家上十载,驾车熟练,马厮是个新面孔,于姜婳来说却不是,她瞥了眼那清秀马厮,问道,“府中马厮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第11章 这清秀马厮,姜婳再熟悉不过,上辈子她的第二任丈夫范立,被姜映秋和谢妙玉陷害,被沈知言休妻,强行送去与这人成亲,在西园住了好几载,被着范家人辱骂,她记得太清楚,那种折磨与死心,以至于放火烧屋,皮焦肉烂,尖厉哭喊声的那一刻,她反倒有种痛快淋漓的爽快感。 才被送去西园时,她反抗过,去找沈知言,他避而不见,后来她才渐渐的醒悟,那件事情,他岂会不知自己是被冤枉,可却是摆脱自己唯一的机会,他何乐而不为呢? 珍珠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说是马厩里刘家老两口年岁渐长,怕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特意让二老去庄子上养老,把着范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几日才回来的。” 范家是姜家家生子。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儿懂得后宅治理,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疏于管理,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等着姜家落难,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却又有稍许的不同,面容娇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潋滟,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范立只觉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阿大坐在马车里新奇的透着珠帘朝外看。 珍珠在问,“姑娘,要去多宝阁吗?” 多宝阁是姜清禄开的一间铺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宝玉石,明珠翡翠,名贵字画,绝迹孤本,砚台笔墨,应有尽有。姜婳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们也不缺这种稀罕玩意,我找些别的送她们。” 马车在集市上慢慢转悠起来,姜婳也难得享受这种光景,摇摇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咯吱一声停住,马儿嘶叫扬蹄,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姜婳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姜婳扶着窗沿摇头,“没事,外头怎么回事?” 珍珠掀开珠帘,“卢师傅,这是怎么了?姑娘都给撞着了。” 赶车的卢师傅道,“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马车,扶着姜婳下来,周围已有人围上来,见地上扑倒一位老妇人,“这谁家的马车撞人了?” 卢师傅急道,“不是,是这妇人自个儿冲出来的。” 姜婳上前将地上老妇扶起,“嬷嬷,您没事吧。”这才瞧清楚,这妇人头发虽已全部花白,面上看着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枯黄,皮肤干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瓦罐,她人虽摔着,却把这东西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是磕到手肘和膝盖了,妇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无碍。”妇人抱着东西便想离开。 周遭有人起哄,“这马车上头还镶着玉石呢,定然有钱,嬷嬷,既是这马车撞了你,你快些找这姑娘赔些银钱啊。” 妇人抱紧东西摇头,“不,不是这姑娘的马车撞的,是几个乞儿想抢我东西,将我推出来的。” 姜婳回头望去,才在巷子里瞧见几个躲躲闪闪的乞儿,见这妇人如此说,立刻轰散开,消失无踪。 “嬷嬷,您流血了。”阿大惊道。 听见阿大的声音,姜婳回头,见这妇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渗透出不少血迹,她道,“嬷嬷,您随我一块去前面的药堂里包扎下吧。” 妇人缩着身子摇头,“不,不去,我还要给阿屼送吃食,不然就凉了。”说着挣脱了姜婳的手想朝前走。 姜婳柔声劝道,“嬷嬷,不如您坐这马车去给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还能让阿屼吃的热食,等着给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将您送去药堂包扎伤口可好?” “马车很快吗?”妇人仰着头问。 姜婳猜这妇人神志应当有些问题,只温声哄着,“可快了,送过去时吃食还是烫的。” “那,那好吧。”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姜婳和珍珠搀扶着妇人上了马车,让她坐在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嬷嬷,要不您先将东西放下,我先帮你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下,也省得一会儿见到阿屼,让他担心是不是?” 她猜这阿屼应当是这妇人的家人。 妇人一听,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搁一旁,姜婳让珍珠取出暗格里的药箱,帮着妇人把伤口处理,抹上药膏,好在摔的不严重,一些皮外伤。 问清楚这阿屼在何处,姜婳让车夫朝着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马车驶进三元巷,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下,这院落正在修葺,几个工匠忙碌着,扶着妇人下来马车,姜婳站在院前朝内凝望。 妇人已经抱着瓦罐朝着屋顶上一男子的喊了起来,“阿屼,阿屼快下来,姨母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婳朝着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顶上,宽阔脊背,穿着青布衣衫,听见妇人的声音,男子起身回头望来,四肢修长,眉峰微皱,顺着木梯跳下来,几步走到院前开了院门,“姨母,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 妇人笑眯眯的举起瓦罐,“我给阿屼熬了大骨山药汤,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药也没花什么钱,阿屼快些吃,对了,我还蒸了一锅馒头,够阿屼吃两天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蓬松的白面馒头递给阿屼。 男子无奈把东西接过,这才注意到妇人手肘上的血迹,眼眸微眯,看向姜婳。 男人身量颀长,姜婳抬头同他对视,“这位嬷嬷方才被几位乞儿推倒,撞在我马车面前,手肘和膝盖受了伤,原本想着先带她去药堂包扎伤口,嬷嬷非要给你送吃食,我劝不住,只能先带着过来,不过伤口在车上已经处理过,没甚大碍。” 妇人附和着点头,“阿屼,是这好看的姑娘带我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不许欺负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温和的道歉,“抱歉,多谢姑娘了。” 姜婳道,“不必,可要带你姨母去药堂瞧瞧?” “不叨扰姑娘了,我自会带姨母去药堂的。”阿屼说罢,略微弯腰将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着吃着东西,我一会儿带你去药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摆手,“不可不可,银钱都要留着给阿屼上京赶考呢,姨母一点事都没的。” 这男子是个读书人?姜婳挑眉,身上瞧不出半点书生气,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将。 姜婳不再打扰两人,转身上马车离开,阿屼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曾望去,照顾姨母喝汤吃馒头。 重回集市,姜婳逛了半天,买下不少小玩意,虽不贵重却极为用心,后路过胭脂水粉铺,姜婳叫停住马车,半晌后才让珍珠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面脂回来。珍珠诧异却不多问,她家姑娘甚少用这些东西的。 马车上,姜婳把胭脂水粉面脂摆小案上,出神的望着,又摸了摸脸颊。 阿大道,“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哪儿还需这种东西。” 姜婳回神轻笑,让珍珠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回到姜宅已是申时,姜婳去寻小姜妤,把买来的弓送与小妹,这是一张小弓,是姜婳特意寻来的,小姜妤自幼好动,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这些玩意,却喜玩小刀弓箭。她觉姑娘家的自幼熟知这些不是什么坏处,她亦不愿抹杀小姜妤的天性,她希望给她最满意的。 给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礼物,只有大妹姜嫤过来道谢,姜婳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见大妹来,让她陪着一块,大妹颇为拘谨,安安静静的吃着,用罢才问,“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话语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许哭。”姜婳道,“爹爹的病情暂且不知,我还要去请神医继续为爹爹医治的。” 姜嫤生生的忍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姜婳。 转眼就是七日后,神医终在七日后的巳时回来姜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谨兰院今日格外肃静,丫鬟们在小厨房烧热水,一桶桶的抬过去,廊庑下有秦妈妈柳儿和阿大守着,小丫鬟几人才抬来一桶热水,阿大一人便能轻松拎进去。 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阿大把热水送进去,不敢随意张望,静悄悄退出来。 姜清禄着中衣坐于浴桶中,半烫的热水倒入铺满药草的浴桶中,氤氲热气腾起,浓郁药味散开。静等半个时辰,张景林将姜清禄的双臂抬出浴桶外垂落,手臂的穴位上扎满银针,又刺破十根指尖,不多时,伴随恶臭的黏稠黑血滴落在铺好的草纸上。 粘稠黑血滴落的很慢,姜婳和许氏紧张的站在一旁,两人的心都紧紧悬着,噤口不言。 一个时辰后,姜清禄十指不再有黑血滴落,张景林才转身道,“把浴桶里的药水换掉,给病人身上清洗干净就成了,另外这些草纸弄出去找个无人的地儿,挖深一些,埋进去。” 许氏不敢多问,喊秦妈妈和柳儿进来帮忙,姜婳送张景林至偏厅喝口茶缓缓,这次神医未拒绝,随姜婳一同前去隔壁偏厅,小丫鬟早备好碧螺春,冲泡出的茶水翠绿诱人,茶香浓郁,汤底清澈,张景林尝了口,把剩余茶水一口闷了,姜婳只当做看不见,请着神医入座,问道,“神医,我爹爹的毒可解了?” 张景林又自顾倒杯茶水喝掉,“哪有这般容易,我寻了七日才找全药草,至少需泡上七日,这七日都要放毒血治疗,那是血液中的毒液,第七日才会醒来,到时还需慢慢调养身子。也不知你爹惹上何人,竟寻来这种毒,药对付他,也算他运气好,若不是碰上我,这世间可无人能解这毒了。” 姜婳亲自给他斟茶,“婳婳谢过神医。” “我给你的药方,你可有抓药回来泡药浴?”张景林忽然抬头问她,脸色照旧耷拉着,“过来,我替你把把脉,我给你试的那些药都有毒性的,不泡药浴,毒性散不出去。” “神医不必担心,我都有煮药汤泡药浴的,三日一次。”姜婳乖乖上前由着神医诊脉。 张景林替姜婳把过脉象,并无异样,这才又道,“这七日比较关键,我会住在府上,等到你爹醒来,你再随我回青城山试药去。”顿了下又说,“给我寻个偏僻些的院落,除一日三餐,不许让人打扰我。” 姜婳连声应是,出去吩咐秦妈妈给神医准备住处,又嘱咐道,“今日之事,秦妈妈要妥善一些,让下头的丫鬟管好口舌。且接下来七日,府上不见客,是谁来都不必通报,一律不见。” 秦妈妈忙道,“姑娘放心,老奴省得。” 接下来六日,张景林待在偏僻的西园,唯有每日清晨去帮姜清禄治疗,姜清禄体内的毒血一日比一日少,第七日早晨,张景林按照往常一样,扎针放血,十指堪堪刺破,姜清禄的身体便动了下,十指蜷缩,渐渐睁开双目,正对上满面沟壑的张景林,眼神凌厉起来,想起身,才发觉身上无半分气力,精疲力尽,软绵绵。 “爹爹!”耳边传来大女儿喜极而泣的声音。 姜清禄侧头望去,见婳婳和妻子站在一旁泣不成声。 这是怎么了?姜清禄诧异。 姜婳整个人都在抖,说话都不利索,还是张景林道,“别瞎动,老老实实待在里头,今日最后一次帮你放毒血,以后就没我什么事儿了。” 毒血?姜清禄闻言诧异,他只记得从关外回来没几日,那日正在谨兰院用早膳,后来,后来如何了?却无半点印象。 姜婳攥拳咬了下舌尖,找回些神志,几步走到姜清禄面前,半俯下身,细细将这两月的事讲了一遍,姑母和叔叔们上门要求过继的事情,她暂且没提,眼下也不是操心这事情的时候,她娘不松口,姜映秋不可能强行把人送来府上。 姜清禄闻言皱眉,他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结识四方,性格爽朗,大都成为朋友。他和那几位兄弟结识多年,一块跑关外做生意,遇上不少险事,都化险为夷,这种情义是在这样的经历中成长起来,如金石般坚固,那几位现在也都是苏州的大人物,家产不比他少,没必要到这种时候害他。 这些人排除,姜清禄又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下毒来害他,听婳婳的言语,这毒名胭脂红,奇毒无比,如果不是张神医,他就只有死路一条,好歹毒的心肠。 姜婳见爹爹眉头紧锁,担心他身体吃不消,温声劝说,“爹爹,眼下不是想这事情的时候,您先修养好身子,这事情日后再调查不迟,神医说你不可操劳,往后也需好好调养身子。” “让你们担心了。”姜清禄叹息。 等着姜清禄体内毒液彻底清除,张景林清洗双手,交代注意事项,写了两张药方交给姜婳,“照着上头抓药吃就成,另外还有张食疗单子,按照上头的吃,别瞎吃,我就先回去了,别送我,让外头的小丫鬟送,否则别怪乎我翻脸。” 姜婳哭笑不得,在廊庑喊柳儿送张神医离开,目送神医出垂花门这才转身回房。爹爹已经盥洗过,穿着白色中衣靠在榻上的大迎枕上,见着姜婳还冲她笑,“这些日子委屈我婳婳了。” 姜婳亦忍不住落泪,她已有十载未再听过爹爹的声音,这一刻,好像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家人都在,爹爹安康。 “婳婳不哭,是爹爹不好,让婳婳担忧了。”姜清禄最宠爱的就是两个嫡出的女儿,他骨子里有些认正统,觉得嫡出大过天。 许氏怕丈夫累着,劝道,“老爷,你身子骨还没好透,要多歇息,我也下去吩咐些事情,这七日,府中不见客,怕是有的忙。” 姜清禄昏睡快两月,哪里还睡得着,身上发软,精神却不错,跟许氏说,“你且去忙吧,我同婳婳说会儿话。” 府上中馈都由许氏管着,这几日她惦记姜清禄,将中馈丢至一旁,眼下丈夫安好,她也该去忙了。 许氏离开,姜婳坐在床头陪爹爹说话,只对他说着这两月发生的趣事,绝口不提糟心事,说着说着爹爹竟睡熟,扯过锦衾给他盖上,她静静靠在床柱边凝神望着爹爹。 不知过去多久,姜婳听见外头敲门声,回过神来,起身迎出去,半开房门,见外头站着阿大,问道,“何事?” 阿大觉得自家姑娘表情有些冰凉,悄声说,“姑娘,姑太太带着二老爷三老爷过来,强行想要闯进来,太太方才出门有事亦没交代能否接客,秦妈妈做不得主,让奴婢过来问问姑娘。” 姜清禄醒来的事情,府中的下人们暂且不知,许氏也没多嘴,自个带个小丫鬟抓药去了。 姜婳轻声问,“她们到了何处?” 阿大道,“快到谨兰院了。” 姜婳推门出去,又轻轻合上房门,在廊庑下站定,瞭望垂花门,“那我在这儿等着她们吧。” ———— 接连几日得不到大房内宅的消息,姜映秋心急如焚,犹如坐在针毡上,她担心大弟已过世,不然如何要封着宅子不许人进出,过继的事情没有解决,二弟不会站她这边,苏州的老狐狸多得是,多少人盯着大房这块肥肉,她筹划这般久,要的无非就是姜家财产,万万不可这时出了差错。 况且,服下胭脂红也的确就两个月的寿命,时间正好。她只是没料到,软弱可欺的许氏这段日子怎么就成了难啃的骨头,愣是不肯点头答应过继的事情。 这日实在坐不住,喊来二弟三弟一同去长房,为避免闭门羹,姜映秋带了谢家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奴仆来,看门老叟开门,依旧不许她们进入,只说太太吩咐过,让姑太太老爷们莫要为难他一个奴才,姜映秋直接把人绑了,直闯进去。 顺着抄手走廊过去谨兰院时,姜映秋猜测大弟怕是已经不在,府上瞒的这般严实,只怕许氏有甚别的主意,想吞家产,大房无子,财产自然不会留给家中妻女,她们只算是外人。 心中思绪杂乱,她的脸上却没露半端倪,很快到谨兰院的垂花门,二弟三弟和谢家奴仆随她入内,到正房门前,才见姜婳立在廊庑下,眼眶有些红,她心中咯噔一下,越发肯定心中猜测。 “婳婳,你爹了!”姜映秋疾步到廊庑下,皱眉问道。 姜婳显得很诧异,“姑母,您怎么过来了?”鼻音严重,嘟嘟囔囔,仿佛哭过。 姜映秋严厉道,“婳婳,我在问你话,你爹在何处?还有你娘去了哪儿?这几日为何不允许我们来府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眼神躲闪,“姑母,爹爹自然还在房中,爹爹会好起来的。” 见她神色不自然,姜映秋心漏半拍,“婳婳,你爹是不是出事了。” “姑母,你瞎说什么!”姜婳有些恼怒。 房里的姜清禄睡的并不沉,外头传来的争吵声将他吵醒,他听见婳婳软糯的声音,“姑母,你瞎说什么!”还带着恼怒,他了解女儿,知晓她性子娴静,就算心中有气,话语还是绵软。 “你爹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儿?你跟你娘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姜映秋恼的不行,“婳婳,你都这般大了,怎么还不懂事,随着你娘瞎闹。” 姜婳莫名,“姑母,您在说些什么,爹爹已经好了,只是在房里休息,您说的这些话我都不懂,我娘怎么瞎闹了?” 姜映秋却肯定心中猜测,胭脂红的毒性无人可解,或许张神医有这个本事,可当初是许氏亲口所言,张神医看过大弟之后恼怒离去,怕也无能无力。那大弟这会儿应该是死的透透的。 “婳婳,开门让我们进去,莫要闹了,等安葬了你爹,我你二叔三叔会照” “姑母!”姜婳带了哭腔,“您太过分,为何如此诅咒我爹”话还未完,姜映秋已让身后强壮的奴仆扯开姜婳,阿大护主,见状嗷的一声扑过来扯住姜映秋的发髻,姜映秋尖叫,“来人,把快这贱婢给我弄开。” 阿大也喊,“你们放开我家姑娘!” 阿大力气再大,到底只有一人,很快被几名奴仆拉开,姜映秋气的直抖,发髻已乱,衣裳也被这贱婢扯开,实在狼狈,她剐了阿大一眼,推开房门,匆匆进去。 身后的姜二老爷,姜三老爷面面相觑,也跟着一块进房。 姜婳红着眼睛,跟随其后,阿大使劲挣脱,也跟了进去,怕主子被欺负。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第13章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姜婳柔声道,“娘别担心,我不饿,不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皎月院在用晚膳。爹爹也一直没吃,怕是待会儿就要醒的,我让小厨房专门照着神医给的药食单子熬了汤,等爹爹醒来,娘记得照顾爹爹把汤喝了。” 许氏忙道,“娘省得,你也快些回去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第14章 皎月当空,淡雾笼纱,姜婳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到抄手游廊上,阿大跟随她身侧,静悄悄的,有些壮实的影子衬的她的身影娇小纤细。 “阿大,你饿吗?”姜婳问,阿大在谨兰院一直陪她,不曾用晚食,她从房中出来时,阿大可怜兮兮缩在廊庑下,没她的吩咐,阿大不敢乱动半分。 珍珠翡翠和皎月院另外几个丫鬟都有别的事情,姜婳让她们对着库房单子把库房整理好,这两天都只余阿大跟着她。 阿大犹豫道,“奴婢不饿。” 姜婳闻言轻笑,“一会儿回去皎月院就有得吃了,想吃多少都成。”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她最怕就是饿肚子,只要有的吃,什么都肯做,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没人肯买她,唯有主子买了她,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谁动姑娘都不成,姑娘放心,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生的还美貌,她看着都心软,娇娇弱弱的,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姜婳带翡翠和阿大去青城山,阿大不知自家姑娘去青城山是做什么,一路上兀自开心着。 翡翠却是知道的,满面愁容。 马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到半山腰张神医的小院落前,有几人跪在门前求神医下山,神医房门紧闭,姜婳上前推开栅栏门,携两丫鬟进去,到茅屋前敲门。 张神医开了门,姜婳问了安好,张景林冷哼了声,侧身让三人进,“等着吧。”说罢,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姜婳坐在竹榻上,四下打量,这房中四周搁置几个书架,上面摆的满满当当,她无事可做,起身过去抽出一本书籍翻看起来,待瞧清里头的内容,眼皮子一跳,这不是一本医书,而是张神医的手札,记载下来的毒,药方子,详细列着各样药草的药性,毒性,用法用量 非礼勿视,姜婳亦知这是张神医的心血,岂能随意翻看,忙合上打算放回原处,就看张神医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望着她手中的书籍,有些面无表情,姜婳同他对视,柔声道歉,“神医,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翻看您的东西。” 张景林望她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你既是来帮我试药的,多看看这些也无妨,这书架上的书你随意翻看吧,不过那边木盒子里的别动,那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孤本。” 孤本保存不易,太过珍贵,怕她翻开的多,书籍容易散烂。 “多谢神医。”姜婳道谢。 张景林道,“先把药喝了吧。” 姜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翡翠在旁边眼睛急的发红,阿大有些没回神,神医方才说试药?难不成她们姑娘并不是来拿东西,而是来试药的?阿大急了,正想阻止,见姑娘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她竟看懂了姑娘的意思,是让她莫要插手。 喝了药,张景林端着空药碗离开,姜婳抱着那本手札坐回竹榻上看着。 这一看,就入了神,两个丫鬟不便打扰,直至午时,翡翠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出来,小声问,“姑娘,可要吃些干粮在看?” 姜婳接过肉饼,“剩余的你们分了吧。” 这是许氏知女儿要去青城山,怕她路上饿着,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莫要小看这肉饼,白面儿擀成簿如蝉翼的面皮儿,鲜虾仁,剁的细碎的肉馅,鸡蛋,青瓜,木耳碎,香油搅拌成的馅儿,薄薄一层抹上去,再覆上一层面皮儿,九层面皮儿,八层馅儿,却不过一横指的厚度,放在锅中用小火煎熟,吃起来香酥可口,肉鲜细嫩。 姜婳用了小块,剩余的让两个丫鬟分食,翡翠食量也不大,其余都是阿大吃掉的。 直到日落西山,张景林才出现,给姜婳把脉,见她无大碍,才道,“你可以走了。”又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个,手中还捧着那本手札,到底有些心软,“罢了,既你喜欢这些,挑两本回去看也成,下次来时记得还我。只是我不建议你从这本手札看起,先去挑两本简单些的,百草集,黄帝内经这些都成。” “多谢神医。”姜婳欢喜道谢,她捧着手札,又去书架前乖乖挑了百草集和黄帝内经,又见一本名为古方的手札,也给挑了出来,张景林未多说,挥挥手让人离开。 回到苏州内城,暮色渐深。 不过苏州夜市极为热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生活气息浓郁,姜婳喜这种感觉,让车夫将马车停至一旁的巷子里,和两个丫鬟下马车去夜市逛逛。 各色小吃,香味交错,姜婳让两人去买些吃食,她自个朝前走了两步见不远处一摊位起了争执,瞥一眼过去,却发现那白发苍苍的嬷嬷是认识的,正是前几日摔在她马车面前,又带着她去寻外甥阿屼的那位嬷嬷。 不知是出了何事。 姜婳走过去,见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个几岁的小儿,正缠着那嬷嬷,“方才可是你自个说的,这火烧十二文一个,现在却要收我十五文钱,这不是诓骗人吗?” 嬷嬷委屈的快哭了,“我可没说,是你自个说的十二文,我不同意,你就把我火烧拿走了,这可是用白面和五花肉做出的,十二文一个我就亏本的。” 姜婳见那几岁的小儿正抱着一个肉火烧啃着,满嘴油光,还冲她一笑。 姜婳微微一怔,转头问道,“嬷嬷,您没事儿吧?”又同那中年夫妇道,“何必这般欺负一个白发嬷嬷,既嬷嬷说这火烧十五文,你们也该将剩余的补齐了。” 妇人白了姜婳一眼,冲她嚷嚷起来,“你什么人呐?这是你家嬷嬷?我瞧着你这小姑娘穿的不错,何必贪我们这两文钱”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抱着小儿直愣愣的望着姜婳,实在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 嬷嬷也认出姜婳,喜道,“姑娘,是你呀。” 姜婳道,“嬷嬷没事吧?” 妇人见自家男人眼皮子都要贴在姜婳身上,心中恼怒,本就是市井泼妇,谁也不惧,又见姜婳身边连个丫鬟都无,料想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上手就去推姜婳,“让你这狐媚子勾引我男人” 姜婳未曾防备,被推的踉跄后退,撞在一个结实的臂膀上,右侧手臂却因惯性甩在另外一侧的摊位上,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有血腥味传开。姜婳微微蹙眉,回头见一高大男子挡在她的身后护住她,大掌也牢牢握在她纤细腰肢上,否则她这会儿早就跌坐在地上。 这男子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屼,他这次应当是刚刚帮工回,身上的青布衣衫有些汗湿。这人身姿苍翠挺拔,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倒是有张好看的皮囊。 右臂轻微疼痛传来,姜婳低头望去,右臂手肘的位置有血流出,染透月牙色绢丝衣袖。 阿屼扶着姜婳,也瞧见她手臂上的血迹,面有霜寒,“姑娘,你的手臂伤着了。” 姜婳捂着手臂不语,她也知道啊。 嬷嬷吓的不行,抓着阿屼的手臂,“哎呀,哎呀,阿屼,姑娘,姑娘她流血了。” 阿大和翡翠也正好买完吃食过来,阿大见姑娘右臂血淋淋的,吓的手中的吃食都掉在地上,“姑,姑娘,你流血了。”都快哭了。 翡翠也回神奔了过来。 误伤姜婳手臂的摊主,更是吓的脸色发白,他这摊子做的煎饼,那铁锅破破烂烂,上面有许多锐利的豁口,没曾想这次却不小心伤了人。 推人的妇人哪曾想冒出这般多的人来,见姜婳身边的两个丫鬟穿的花花绿绿,很是富贵的模样,心中不安,扯扯自家男人衣袖,想要悄悄离开。 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第15章 燕屼的剑眉几乎入鬓,唇有些薄,抿起时更透冷漠,他低头望着连姓名都不知的姑娘的手臂,她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方才低头查看伤势时微微蹙了下眉,流这般多的血,伤口怕是不浅,不疼吗? 那对惹事的夫妻想悄悄离去,他漠然抬头,伸出大掌攥住中年男人的手臂,“想走?” 姑娘身边那个强壮丫鬟似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夫妻两人,模样凶的要打人,“你们伤了我家姑娘还想走人?胆子不小,知道我家姑娘是何人吗?” 另外个柳眉圆眼的丫鬟急道,“同他们说这个作甚,直接送去官府,阿大,你把他们扭送了报官,我送姑娘去药堂,姑娘伤的不轻,可别”说着眼泪竟落了下来。 燕屼知道丫鬟担心的是什么,低头道,“姑娘,燕某送你去药堂。” 不容拒绝。 姜婳也不会拒绝,嘱咐阿大两句,让她把行凶者送去衙门后去前头的回春堂寻她,夫妻两人哭着求饶,小儿也吓的嚎啕大哭,姜婳神色不见半点松动,“走吧。” 回春堂不远,倒也没必要坐着马车过去,姜婳捂着手臂在前头走,翡翠跟着身后,自责不已,“都怪奴婢,去买甚吃食,害的姑娘受了伤,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婳道,“没事儿的,不会留疤。” 翡翠心疼问,“姑娘,疼吗?” 姜婳垂眸,“不疼。”这有何疼感?比起毁容焚烧之疼痛,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 燕屼静静跟在主仆二人身后,姨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袖,很是惶恐,“阿屼,是不是怪姨母,都是姨母不好,不,不该与他们起争执的,姑娘只是想帮我,却害的她受此牵连” “嬷嬷,我姓姜,你唤我一声婳婳便是。”姜婳回头,笑的温和。 燕屼道,“与姜姑娘已有几面之缘,还未曾自我介绍,我名燕屼,这是我姨母何氏,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姑娘怜悯燕某姨母,是个菩萨心肠,燕某无以为报,往后有事,但凭姑娘吩咐一声便是。” 菩萨心肠?姜婳不语。 姨母也小心道歉,“婳婳姑娘,都是老太婆不好,不该与人起争执的。” 姜婳柔声说,“怎能怪何姑姑,是他们欺负姑姑在先,姑姑不用自责的,我没事儿。”既已知道姓氏,在唤嬷嬷也显冷漠,就此改了口。 几人不再言语,很快到回春堂,翡翠急匆匆进去找了郎中,年过六旬的郎中跟着翡翠出来,姜婳已坐在长凳上。燕屼安排姨母在另外一侧坐下,这才来到姜婳身旁,姜婳自个把衣袖掀起,露出伤口来,她的手臂粉白嫩滑,如上好玉脂,骨骼纤细,似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燕屼移开目光。 郎中帮着把伤口清洗,检查过才说,“没甚大碍,止了血就好,往后记得每日涂抹药膏,这伤口还不至于留疤。”止血,涂抹膏药,又嘱咐一番,饮食清淡,开了药膏给姜婳。 翡翠收起药膏,正要付钱,燕屼已递给郎中一块碎银,“此事因我姨母而起,便该我来负责。” 姜婳望他一眼,不愿多争,让翡翠收回荷包出了回春堂,刚出去,阿大气喘吁吁的跑来,“姑,姑娘,奴婢把那两人送去衙门,里头的官老爷一听是伤了姑娘,立刻说要严惩,姑娘不必担心。” “嗯,我们回吧。”姜婳说罢,回头跟燕屼和何氏道,“姑姑,我该回去了,不如我送您和阿屼一块回去?” 燕屼看她,她这喊的倒是挺顺口。 何氏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同阿屼还要去把剩下的火烧都卖掉,不然放到明日就要坏掉了,太可惜的。” 姜婳眉眼弯弯,极为动人,“我还未用晚膳,不如姑姑把那些火烧都卖给我?我未回府,只怕府中等着的丫鬟们也不敢吃晚食的,剩下的正好带回去给她们吃。” “真的?”何氏犹犹豫豫。 姜婳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那好吧。” 几人又回到夜市上,何氏的摊位这会儿没人敢动,旁边伤着姜婳的摊主主动帮着照看,见几人回来才松口气,何氏开心的把剩余的肉烧麦全都包好递给姜婳,“婳婳姑娘,快拿着吧。” 姜婳给了何氏十两银子,自然有多的,她哄着何氏把银钱收下,又送着两人回去,燕屼与姨母住在西街那边,顺着巷子进去,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停下,燕屼扶着姨母下来站定,望着车厢里姜婳,他个子高大,站在地面依旧能与她平视,“今日多谢姜姑娘。” “不必道谢,今日反倒是我帮了倒忙。”姜婳笑的眼如月牙,跟何氏挥挥手。“姑姑,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会。” 望着马车渐渐驶出巷子,燕屼才扶姨母进到院里,还听见姨母唠叨,“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家太穷,不若娶来给阿屼做媳妇儿多好呐,哎,你都二十了,何时才能娶个媳妇儿回来。” 燕屼并不答话。 在马车上时,姜婳吃了个肉火烧,味道很好,饼很劲道,肉馅肥而不腻,配着饼吃正正好。吃一个便饱,余下的,姜婳让阿大和翡翠带回去分给皎月院的丫鬟们,又嘱咐两个丫鬟不许跟许氏提她受伤和试药的事情,两丫鬟闷声应下。 眨眼几日时间一瞬而过。 姜婳待在府中未曾出门过,每日在姣月院翻看从神医住处带回的医书,百草集她很快看完,看的最多还属那本毒,药方子的手札,还有另外一本古方,随意翻看几眼,上头的方子较为杂乱,其中有几道是说内调女子美容方面的,姜婳抚下面颊,垂眸将方子记下。 这几日,沈知言来过姜宅,姜婳让人拦下,未许他进门。三番两次后,沈知言让人递了一封书信进来,上头叙说他对她的思念之情,情意绵绵,情深似海,姜婳看过后随后丢炭炉里烧掉了。 她与沈知言迟早会解除婚约,沈姜两家金兰之交,爹爹看重沈知言,她冒然去说,爹爹肯定不会同意,除非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倒是有法子,却不是现在,要等爹爹身体康复,遂也懒得见他那张虚伪面孔。 姜清禄的病情稳定许多,身体日渐康复,能下床走动,身上也不再骨瘦如柴,渐渐长了些肉起来。 姜婳这边的库房,几个丫鬟整理几日,终于全部整理完毕,不出所料,的确少了不少东西。 姜婳和许氏的库房一直由着王妈妈打理,前几日姜婳去寻王妈妈,说是想要从库房取些东西出来用,让王妈妈把锁匙给她,库房的清单姜婳和许氏都有备份,也就不必找王妈妈要。 王妈妈犹豫过,见姜婳说话轻轻柔柔,眼神干净清亮,和原先的姑娘没甚两样,也就把库房锁匙交了出来。 王妈妈是许氏身边老人,姜婳不好多拿主意,把丫鬟们整理的单子和原先库房的清单一同给许氏送了过去。许氏刚陪着姜清禄和小姜妤吃完早膳,小姜妤见着姜婳眼都亮了,软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想你啦。” “大姐姐也想小妤儿啦。”姜婳亲亲妹妹,心里软成一团。自打病了一场,她每日得空都会抽时间陪陪小姜妤的。 姜婳让珍珠把单子交给许氏,同她道,“娘,您先瞧瞧这东西,我带小妤儿去外头玩会儿。” 小姜妤亦很欢喜,拍拍手掌糯糯的道,“大姐姐,我想去摘几只桃花回来,给爹爹屋子里换上,爹爹闻见香香,就能更快的好起来,就能陪小妤儿骑马啦。” 姜婳笑道,“那大姐姐就陪小妤儿去摘桃花枝儿。” 陪着小姜妤去桃林玩了会儿,姜婳右臂还未好透,不敢怎么抱小姜妤,只陪她摘了一大把桃枝儿,不多时,柳儿过来寻她,“姑娘,太太让奴婢出来寻您。” 让乳母照顾好小姜妤,姜婳同柳儿一块去见许氏,许氏在谨兰院的西厢房等着在。进去时,许氏神情阴郁,见到姜婳就叹了口气,“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挨着许氏坐下,软声问,“娘打算如何?怕是不止女儿这边的库房,就连娘这边的库房也少了不少东西,要不先让丫鬟们去核对下。”其实根本不必,光是姜婳那边库房少的东西都已是个惊人的数目。 许氏叹道,“我已让人去喊了王妈妈过来,等她过来,娘会仔细问问她的。” 姜婳轻轻点头,“女儿听娘的。” 爹爹好起来,后宅也要开始清理了。 王妈妈很快过来,还以为许氏寻她是为别的事儿,进来时还笑眯眯的,“太太,您找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待瞧见太太和姑娘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案几上搁着那串库房锁匙,她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王妈妈心里惶恐,面上笑容也没了,小心翼翼问,“太太,姑娘,可,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王妈妈,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载,你和秦妈妈当初都是我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多亏了你们。”许氏慢慢说道,“今日叫你过来,的确是想问问,我和婳婳院子里的库房锁匙都是你保管的,前几日婳婳整理库房,发现少了不少东西,王妈妈你可有什么说法?” “太太,太太,老奴,”王妈妈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地,“老奴,老奴亦不知啊。” 竟还不肯承认。 厢房只有许氏,姜婳和王妈妈。姜婳明白这是娘亲想给王妈妈留些脸面,可她不想给了,轻唤道,“阿大。” 阿大推门而入,“姑娘,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 姜婳道,“你去把秦妈妈和柳儿香儿叫进来。”柳儿香儿都是谨兰院的大丫鬟。 阿大喏了一声悄声退出。 “婳婳,”许氏低声道,“这样怕是不好的” 姜婳望着许氏,声音软嫩,模样无辜,“娘,哪有什么不好,既王妈妈说不知,那就让秦妈妈领人查查娘的库房,若是也少了东西,正好报官,这么大的宅子,主子们库房都敢偷,往后谁知道她们还能干出什么事?再者,祸起萧墙,爹爹的事情还不能给您警醒吗?您惦记着主仆情义,她们却不留恋,否则如何敢私吞这么多东西。” 许氏打了个寒颤,原先是考虑王妈妈照顾她近二十载,这会儿被婳婳一点,她才惊觉,姜家后宅真的不能再放任不管,当家主母亦不能软弱可欺。 王妈妈瑟瑟发抖,抬头哭道,“太太,太太,老奴只是一时糊涂啊。” 姜婳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你这一时糊涂可是厉害极了,我库房少了不少好东西,粗略估算一下,也价值一两万白银,你倒也是吞的下去。”她和娘亲的库房极为奢华,里头有爹爹从各地寻来的翡翠玉石,各色宝石,珊瑚,珍宝,珍稀绢丝布匹,金银,玉器,瓷器,全是值钱的玩意儿。 府上各管职处都是有些油水可捞的,可这种直接偷到主子库房还是如此一笔巨款的,也真亏的她敢贪,是铁定她们娘两不会清查此事吧。 秦妈妈正好领着柳儿香儿进来,见着地上跪着的王妈妈一愣,这才朝前几步,“太太,姑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许氏道,“你拿了我库房的锁匙,把库房查一遍吧,多使唤几个丫鬟,务必天黑前处理妥当。” 两人库房都是塞的满满当当,姜婳院里的小丫鬟们甚少进出库房,亦不太懂怎么清查,这才折腾好几日,秦妈妈却不同,对这些熟门熟路,到晚上就能处理好。 王妈妈还匐在地上呜咽的哭着,“老奴不知啊,求太太饶了老奴,老奴一时糊涂的。”已然胡言乱语起来。 姜婳道,“我和娘的库房锁匙只有王妈妈和娘身上各有一份,娘几乎不曾进过库房,你管着后宅,所有进出库房的东西都经由你的手,你说不知东西去处,莫不是说,这些东西是我娘贪的?亦或是说我娘陷害你?既如此,就找人去王妈妈家中查查吧。” “阿大,进来。” 阿大进来,姜婳吩咐道,“你去让珍珠翡翠领着人去王妈妈房中抄查一遍,再让家中男仆去压周家一家子过来吧。”王妈妈嫁给姜家管事周家的,平日大家也尊称她一声周家的。 阿大应声退出去,王妈妈嚎啕大哭起来,“太太,老奴知错,老奴只是一时糊涂,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再抵死不认已是不可能。 许氏皱眉不语,姜婳也沉默着,一时间,房中只余下王妈妈凄惨哭声,半晌后,许氏才道,“那些东西你都弄去作甚了。”光是姜婳房中都有一两万两的银子,这若是拿到外面,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嚼用。 “是,是老奴儿子染上赌习,老奴也是无法啊。”王妈妈痛哭流涕,“太太,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二十年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心为着太太,只是那混小子惹下的摊子实在太大,老奴迫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王妈妈的那儿子,姜婳是知道的,名周光庆,比姜婳年长一岁,在府中也无正事儿,每日游手好闲,姜婳曾听闻他总欺辱府中小丫鬟,因着王妈妈管着后院,俱都敢怒不敢言,不提起周光庆,姜婳险些忘记这茬,她闭眼,心中厌恶不已。 许氏一时之间也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望了眼姜婳,见她闭目,心底叹了口气。 阿大很快领着人回来,珍珠翡翠和小丫鬟们在王妈妈房中搜出不少东西,都是库房单子上失踪的,周家一家子亦被送来,周家人口简单,周老爹,周光庆和王妈妈,周老爹常年待在乡下庄子上,这会儿不在府中,遂只有周光庆一人被拘来。 珍珠上前来,“姑娘,从王妈妈房中搜出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周光庆一时还不知怎么回事,被押着进屋见姜婳,眼睛一亮,痴痴的望着姜婳,他是外男,不得进内宅,甚少能见着姜婳,小时见过两面,没曾想姑娘眼下已出落如此姿色,雪肤花貌,香娇玉嫩。 阿大看着生气,怒道,“你看什么!” 周光庆嬉皮笑脸,“奴才没瞧什么。”还真是跋扈惯了,竟一点也不担心眼下的处境。 姜婳握着茶盏,盏中茶水早已冰凉,她道,“去寻衙差来吧,就说府上下人盗窃家主财产,秦妈妈正在清查娘那边的库房,查出后把证据一块送到衙门就成,一切按律法来办吧。” 周遭鸦雀无声,王妈妈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到姜婳面前,“姑娘,您怎么这样狠的心肠,老奴看着您长大的,自幼照顾着您,为何不肯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盗窃家主财物超过五百两就要被绞刑处死。 眼看姜婳坐着无动于衷,王妈妈又跪着爬到许氏面前,痛哭流涕,“太太,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看着老奴照顾了您二十载的份上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 周光庆这才反应过来,面如死灰。 许氏心软,去望女儿,姜婳低声细语道,“娘确定要心软?贪了这么多银子都要饶了他们,往后府中奴仆只怕更会虚与委蛇,传出去也是个笑话,娘,这是二万两,许会更多,不是几两几百两,传出去,爹爹都难做人,您让他往后在外如何立足?” “去找官府的人来吧。”许氏叹息。 王妈妈整个人瘫软在地,周光庆撒泼起来,“姑娘,太太,这事儿和奴才没有关系,都,都是我娘做下的,求太太饶了奴才吧。” 姜婳实在懒得与他们周旋,吩咐道,“把人看好了,等着衙差的人来吧。” 姜婳回去皎月院,许氏让下人把人看牢,也出了厢房,她过去正房照顾姜清禄,姜清禄身子好了不少,因神医嘱咐要多修养些日子,遂还在床榻上养着,见她回来,不由问道,“方才厢房那边闹腾腾的,怎么回事?” 许氏把事情说了一道,姜清禄脸色铁青,“这些个下人可真是胆大包天,报什么官,直接乱棒打死也是活该。”又对许氏道,“佟兰,你竟连着婳婳都不如,婳婳说的对,祸起萧墙,后宅的事情我从不理会,这不是我该管的事,你这个做主母的便该强硬一些才是。” 许氏点点头,“老爷放心,我都省得,往后我知该怎么做的。经此一事,我亦会有所长进的,总不能再让婳婳操心。” 姜婳回皎月院,不出两个时辰,衙差上门,拘走王妈妈和周光庆,这事儿涉及整个周家,衙差又去庄子把将周老爹捉拿归案,余下的自是审问,案情不难,府上王妈妈的住处和庄子里周老爹住处搜出不少库房的东西,又去各大当铺询问,当铺都有记录,周光庆在各大当铺典当不少清单上的物件,证据也有了。 秦妈妈清查许氏的库房,里头少的东西不必姜婳那边的少,也都一并送去衙门做物证。 没曾想,随着衙差调查,竟还发现周老爹拿着这贪来的银钱在外置办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里头养着两个外室,何等的风光,一个小管事儿竟连外室都养得起,宅子自然被封,还未出手的物件也都原封不动的查获,等案情结束,归还姜家。 周家盗窃主家家财近四万两银的事儿已在苏州传开,周家三口被判绞刑,这事儿到处都有人议论,有人道姜家人狠心,说四万两于姜家来说也没多少,照顾主子二十年的奴仆说弄死就弄死了。 亦有人道,周家人活该,这种盗窃家主家财的奴仆就该绞刑弄死,凭甚家中富裕就要怜惜这些蛀虫。 众说纷纭,姜婳都没当回事儿,到了去青城山那日,她带着神医的医书过去,照例是在茅屋中等着汤药,翻看别的手札时,她总时不时的抚右臂,前几日伤着的手肘有些发痒,伤口还未愈合。 张景林端药碗过来时便见姜婳揉着右臂,问道,“手臂怎么回事?” 阿大嘴快,“我家姑娘前几日伤着手臂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第17章 姜婳握着手臂,缓缓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张景林听完脸色就变了,“怎么不早些来找我?你如今帮着我试药,平常的药膏早就对你无用,把衣袖掀起来给我瞧瞧,没得被那些个人庸医治的连手臂都保不住!” 姜婳有一瞬的茫然,药膏无效,便会留疤,她无措起来,小脸瞬间惨白,下意识摸了下面庞,眼睛红通通的。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被他的话吓着,不愿意身上留疤,他道,“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寒心酸鼻,无措的问,“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一步步走来,她不介意往后如何,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第18章 姜婳知满大街传闻有姜映秋一份功劳,否则惩戒一个偷盗主子家财的奴才罢了,哪能让苏州百姓津津乐道一月有余。绞刑在即,许氏这几日被骂的最惨。 许氏握着女儿嫩玉似的柔荑,“吃过早膳的,你爹也吃了不少,还在院子里打了套拳。”姜清禄身子彻底痊愈,经此一事,他似想通,不像以往整个心思都在心意上。 望着女儿越发惊艳的柔媚之姿,偏偏双目澄澈,让她艳色容颜又透着清丽,许氏简直心惊,又暗自庆幸已给女儿定下亲事,沈家那孩子是个好的,清新俊逸,才高八斗,等着秋月去京城科举,定能高中,入了官场,女儿做了官太太,也能护她一二。 许氏又道,“王妈妈的案子已结,衙署把抄出的物件都送了过来,娘想着都存到你库房去,添到你嫁妆单子上,等着明年,你和知言就要成亲,说不定还要搬去京城,到时多些嫁妆傍身也是好的。” 姜婳的嫁妆凤冠都早早备下,嫁衣因着她还在长身体,要等着成亲前几月方能缝制。 姜婳娇嗔道,“娘,女儿的嫁妆单子都是定好的,东西亦都成双成对,实在不必再添加,女儿倒是有个主意,也正好能解决眼下城中各种流言蜚语。” 许氏一愣,听见女儿继续说,“家中也不缺这些东西,兖州因天灾涌进不少灾民,女儿便想着,不如把这些物件拿去换了银钱,再添置些银两购置米粮,送往兖州给灾民果腹,此乃大功德一件,即便再有人敢拿王妈妈的案子辱骂姜家也该掂量掂量。”这样的大功德就算真有人再胡言乱语,衙署的官老爷都不敢坐视不管。 许氏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姜家不缺钱,这样得一个善名,外人亦不敢再说什么,她道,“那我回去和你爹商量下。” 许氏匆匆离开,几箱子的物件都搁在皎月院,不多时,许氏又匆忙过来,笑眯眯的同姜婳道,“你爹也觉这主意极好,还说要给袁家和柳家的也递封信,让他们也出些力。” 这两家是姜父至交,当年便是三人一块前往关外闯荡,凭着一股子蛮劲狠劲才得今日地位。两人知姜清绿痊愈,前几日来府中探望过,这三人有着真正过命交情,当年姜家出事,袁柳两家主母来姜家慰问,询问可需帮助,可到底因着是姜家的事情,许氏和姜婳又被姜映秋哄骗,拒了袁柳两家好意。 这事儿姜婳不在插手,全权由着许氏去办,三日后置办下大批米粮送往衙署,说明来意,官老爷简直喜极而泣,连连赞扬,夸姜袁柳三家大公无私,厚德载物。 此事一经宣扬出去,辱骂许氏的渐渐少了,不想三日后,姜映秋来大宅给许氏找不自在。 彼时,姜婳正捧着神医的手札坐在桃林中品茶看书,直到翡翠过来通传,“姑娘,姑太太同伯公叔公还有二老爷一块去了谨兰院。” 伯祖,叔祖?那是祖父的兄弟,姜婳立刻便知姜映秋的打算,爹和娘都无过继打算,姜映秋却不曾放弃,爹爹身子康复,她没了机会,又记恨许氏,想寻事给母亲添堵。爹爹就算没过继的想法,可人已到中年,伯祖叔祖是家中宗族长辈,他们的话,姜清禄和许氏不得不听。 姜婳眼眸微眯,起身把书合上,“我也过去瞧瞧吧。” 姜婳过去谨兰院,柳儿香儿在廊庑下守着,见着她福身问好,姜婳微微颔首,推门而入,进去正听闻姜映秋的声音,“大弟竟这般说我,想想我这是为了谁?你已三十有四,却无子嗣,等着百年后,这偌大的姜家家业该如何?不给长房留后,你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二弟家中的晔书年纪正好,性子也温和,过继来长房再好不好。” 姜清禄冷笑,“大姐,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谢家,也不见你给姐夫生个儿子,跑来管我家的闲事,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谢家只得谢妙玉一个女儿,这也算是姜映秋的心结。 “混账东西!哪有这样说长姐的!你大姐还不是为了你!”姜伯公怒了。 姜婳扬唇轻笑,进到房中唇角的笑意已隐去,进去后乖乖巧巧喊人,“婳婳见过伯祖,叔祖,姑母和二叔。” 姜伯公脸色不大好,有些迁怒姜婳,“长辈们谈话,你进来作甚?” “这是我姜家,婳婳是我嫡长女,我这偌大家业都有她的一份,伯父说话还要客气些才是。”姜清禄疾言厉色道,他娇宠养大的闺女,怎能让外人欺负了。 姜叔公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婳婳也坐吧。婳婳渐渐长大,这事儿她也能听听。婳婳,叔公今日与你伯公来,是想着把你二叔家的晔书堂弟过继到长房来,到时你也有了弟弟,等着出嫁也有人给你撑腰是不?”又对姜清禄道,“清禄也不必生气,我们都是为着你好,想着晔书是你二弟次子,关系也更加亲近些,过继到你房中正好。” 姜婳低眉顺目,坐着不吭声。 姜清禄摆着一张臭脸,他可从没过继的想法,他才三十多,和妻子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 许氏当然也不愿,闷着嘴巴不言不语。 姜伯公脾气火爆,拍了下案几,“能不能过继,你倒是说个话,不过今日我也把着话摆在这儿,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不过继也得过继,反正你是必须给大房留个后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许氏见姜清禄眉毛直跳,担心丈夫和宗族长辈吵起来,对丈夫名声有碍,便道,“我曾与清禄说过这事儿,清禄觉得晔书年纪大了些,我们就合计着,不如从宗族哪户抱个奶娃娃回来养着,伯公叔公觉得如何?” 这也不过是拖延之计。 伯公叔公本意也是真为姜清禄着想,担心他无后,至于过继谁都成,见许氏这般说,相视一眼,“这也是成的,不知道你们看上族里哪家的孩子?” 姜映秋抿着唇不语,手指绞着帕子,她没想,这许氏又摆了她一道。 姜清嵘忍不住道,“大哥,咱两才是亲兄弟,要过继也该是过继我和三弟家中的吧。” 姜清禄瞪他,“咋的,你这是惦记我家家产?否则我过继谁家孩子不成,过继谁家的,那都是我儿子,你和三弟也该祝福。” 姜清嵘无奈,“是是是,大哥说的都是。”也不好再与他争辩,罢了罢了,爱过继谁家就过继谁家,往后啊,他不掺和这事儿呢,闹腾了两月,头疼! “那你们是想过继哪家的孩子?”叔公又问。 姜清禄沉着脸,“伯父叔父在给我些日子,我仔细观望观望,总要挑个合眼缘的。”他赖着不挑,这些人总不能真给他塞个孩子过来,他可不愿过继,就算真生不出儿子,他还有五个闺女,婳婳许了人家,剩余四个到了年纪招个上门夫婿不就成了。 把着人打发走,姜婳留在谨兰院跟爹娘说话,“爹,娘,再过几日便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我想着邀亲朋好友来府中吃宴,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大哥,也邀沈家人一块,爹娘以为如何?” 许氏笑道,“我早上还在同你爹说这事儿,你爹说是想大办,我说问问咱们婳婳的意见。” 若是大办,男客女眷便要分开,自然不成的,姜婳娇嗔,“不过是十四岁生辰,算不得大生辰,我想着只邀姑母二叔三叔姨母舅舅和沈家人来,都是亲戚,也不必分开,在主厅摆上几桌就成,爹娘觉得呢?” 娉娉袅袅的少女清喉娇啭,妩媚纤弱,夫妻两人心里头软成一片,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姜清禄笑意连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两分,“都听我婳婳的就是。”方才的郁气已一扫而空。 姜清禄许氏立刻把过继的事情抛在脑后,专心办起长女生辰宴。 这次邀来的都是爹娘两边的近亲,虽只有五家,拉家带口的都来,少说也二三十人。 许氏来操办此次生辰宴,哪怕不是大办,她亦想给女儿最好的,因此盯的格外严。 到了五月初三这日,宴请的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姜婳特意梳妆打扮过,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曲裾,袅娜纤细,眉间朱砂痣点缀着梅花钿,螓首蛾眉,玉瓒螺髻,发髻上的一根掐金丝缀珍珠金蝶,那蝶翼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一出现,便让聚在庭院的少年少女们噤了声。 这些都是亲戚家中同辈的孩子,表兄妹堂兄妹。 谢妙玉也在其中,她生的如花似玉,姜婳不出,她在这些少年少女眼中便是极美,可等着姜婳出现,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目露惊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第19章 有人先忍不住倒吸一口气,感叹道,“表妹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这是姨母家的二表哥沈珩,大表哥沈琛已成亲生子,没过来庭院,在前厅和长辈们叙旧。今日来的都是近亲,这一辈的除了大表哥沈琛,别的都未成亲,姜婳上头还有个表姐沈明月,年长她一岁,是姨母家中的孩子。 姨母家四个孩子,最年幼的小表妹幼时夭折,其余三个都比姜婳年长。 堂兄弟姐妹这边,谢妙玉年纪最大,比姜婳大上半岁。 姜婳笑盈盈道,“多表哥谬赞,实不敢当。” 沈明月才从惊艳中回神,过去搂着姜婳手臂,“表妹,你就不必谦虚,我方才都看呆了,我若是个男子,定要抢了表妹回去做媳妇,沈大哥真是好福气。” 沈知言今日也在,方才正同众人闲聊,见到姜婳迎光辉,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袅袅娜娜走来,千娇百媚,他的心跳慢上半拍,有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无限欢喜,他想着,这便是他的未婚妻,将来要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婚妻子,是他的人,幸好,幸好一切都还不迟。 “沈大哥。”谢妙玉委屈的望着他。 沈知言目光淡了下来,“妙玉,有何事吗?” 谢妙玉咬牙,心中恨不得把姜婳挫骨扬灰,她耗费多少心神才让沈知言眼中有她,原想着慢慢的劝他解除和表妹的婚约,可方才瞧见他望着姜婳的眼神,实在担心起来。这姜婳亦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短短一个多月竟跟吸食男人精气的妖精一般,艳美夺目。 府中桃林,桃花凋零,枝头开始挂着青涩桃果,她们一众人正处在桃林旁的竹亭里,姜婳站在竹亭下望着桃树下的两人,玉树临风,清秀佳人,好一对璧人。 沈明月鄙夷望着两人,她看出谢妙玉对婳婳的未婚夫有觊觎之心,但婳婳和这位姜府的表姑娘感情深,她都不多说,怕婳婳以为她挑拨离间。 谢妙玉娇羞道,“沈大哥,我昨儿作了一首诗,想请你帮我评评。” 沈知言歉意道,“妙玉,今日怕是不成,今日是婳婳生辰,我已有些时日没见着她,想同她叙叙旧,劳烦你等等吧。”他今日总有些心慌,之前他对姜婳的感情算不得浓烈,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约定。他有心结,当年父亲纳房妩媚妾侍,母亲郁郁寡欢,丢下他撒手而去,他便对明媚妖娆的女子有些抵触。 婳婳是艳丽之姿,他心中有些抗拒,谢妙玉同婳婳正好相反,冰清玉洁,又常常缠着他,和柔温顺,对谢妙玉有好感不算意外。只是今日见着婳婳,端丽冠绝,偏双目澄澈,与她对视,没有以往的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他颇为惊艳。 谢妙玉冷着脸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知言走向姜婳,低着头拥她入座,柔情惬意的与她说着什么。 沈知言正握着姜婳的手,温声说道,“婳婳,有些时日不见,之前父亲说伯父病重,因着我在先生家中读书,便耽搁下来,没曾想,来府中探望伯父时,府中已经封门不见客,后来也探过几次,婳婳你都不肯见我,不知我有多牵挂你。” 姜婳不动声色抽回手掌,娇声说,“之前爹爹生病,我亦担心受怕,实在没有旁的心情,还望沈大哥多担待些,不过两月未见,我一直记挂着沈大哥,沈大哥在先生家中学的如何?今年秋日沈大哥就要去京城赶考,相信沈大哥定能高中。”她的声音娇莺初啭,如泉水涓涓细流,带着女儿的娇憨之态。 “借婳婳吉言。”沈知言轻笑,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笑意,“等我高中回来娶婳婳,入了翰林院你就是官太太,婳婳,以后便由我护着你,我定不会负你。” 姜婳垂眸,这话她可不陌生,当年姜家出事他也这般说的,到现在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他的声音,低声细语,如潺潺溪水,“婳婳不怕,以后我来护着你,等我高中入翰林院,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到时何人还敢欺辱你?” 攥了下拳又松开,姜婳扬唇望他,眼波潋滟,“那我等着沈大哥回来。” 有丫鬟过来通传,宴席已摆好,老爷太太邀各位去吃宴。 姜婳表堂兄弟姐妹众多,簇拥着她朝前厅走去,沈知言落后几步,谢妙玉垂着头乖巧跟在他身后,等着后头无人时才轻扯住沈知言的衣角,等到他回来,低声央求道,“沈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沈知言脸色发沉,低头望她,半晌才说,“我也正好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两人脚步慢下,走到一旁的桃林里,树影重重,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入了桃林,谢妙玉楚楚可怜凝望沈知言,“沈大哥,你不喜欢我了吗?”她的唇色有些发白,“沈大哥,你之前还说会好好待我的,你,你何时同表妹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妙玉。”沈知言面色沉沉,“以前是我不好,可能让你误会,但我与婳婳两情相悦,且自幼定亲,是不会解除婚约,你也能碰见更好的男子,往后,我们不要在私下见面,我怕婳婳碰见不好。”他此刻庆幸彼此之间只赠送过一些小物件,也曾轻搂佳人入怀,庆幸还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待今日离开,他还要寻机会把谢妙玉赠与的东西尽数奉还,也要收回他写给她的书信。 “妙玉姑娘还请保重。”沈知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他脊背挺直,如青松挺拔,谢妙玉心里慌乱的不成,她喜欢他几载,好不容易才从姜婳手中把他抢来,如何能前功尽弃,她不会放弃他的,目露怨恨。沈知言却突然回头,目光冷冷,“还请妙玉姑娘莫要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倘若我与婳婳的姻缘出了什么问题,定然不会饶过你的。” 谢妙玉低头攥拳死死的咬牙,身子微微颤着,沈知言不再看她,转身出了桃林。 出了桃林,沈知言顺着夹道朝着走,两旁的青砖墙壁有些阴凉,他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微微皱眉,总觉今日有些心慌,好似忘记什么事情一般。 到了前厅,众人还坐在庭院说话,沈知言过去找到姜婳,轻声同她说起来。 谢妙玉随后而来,躲在姜映秋身边怨恨的望着耳鬓厮磨的两人,她不甘心!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姜婳目光轻轻撇过谢妙玉,见她目露妒恨,轻笑一声,心中惬意。 沈知言还在姜婳耳畔温言细语,“婳婳,等着高中我定会去翰林院,到时你随我一块前往京城,置办个宅子,红袖添香,我亦披荆斩棘为你谋个诰命。” 姜婳嫣然巧笑,如芙蓉花开。 有丫鬟过来给众人添茶替换掉凉的茶水,路过时,姜婳正好转身向想跟沈明月说些什么,不小心撞在丫鬟身上,丫鬟手中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全部撞在姜婳身上,里头搁着的茶盅尽数泼在她的衣袖上,好在里头是冷茶,没伤着,茶盏里的残渣却都糊在了衣袖上。 小丫鬟吓坏了,“姑,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姜婳摆摆手,“我没大碍,下去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了。” 沈知言握住姜婳的手臂,担忧道,“婳婳没事吧?” 这边闹腾的,长辈们听见声响也都走了过来,姜婳伸手在袖中一摸,懊恼道,“帕子忘记带了。”抬头望沈知言,“沈大哥,你身上可带了帕子,借我一用。” 沈知言的脸色蓦地白了,还未开口,姜婳已经蹙眉依偎上去,伸手探入袖袋中,摸到一丝柔软的缎角,她的动作实在是快,沈知言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白着脸握住她纤弱的手腕,“婳婳” “沈大哥,怎么了?”姜婳抬头不解。 沈知言道,“不若你回房换件衣裳可好?” 姜婳笑道,“自然是要换的,可是袖子上全是茶渣,好不舒服,我先擦一下。”她的手朝外抽去,沈知言沉沉望着她,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有些用力,不肯放手。 “沈大哥?”姜婳的目光变的越发不解。 彼时,长辈们已走到两人面前,姜婳皱眉抽手,用了些力气,沈知言抿着嘴,眼眸微凉,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他怕闹到最后长辈们怀疑什么,如今只盼着婳婳莫要仔细看那帕子。 白缎绣青竹的手帕被抽出,姜婳握着擦掉身上的茶渣,许氏已走到身旁,“婳婳没事吧,娘陪你回去换件衣裳。” 姜婳笑道,“娘,我没事儿。”握着手帕的手忽然被握住,沈知言想抽回帕子,姜婳眼角扫到青竹上,还有帕子角上那个金丝勾成的玉字,有些眼熟,她道,“等等” 沈知言望着她,有些祈求,“婳婳。” 姜清禄也过来,见状道,“快些送婳婳回去换衣裳,一会儿着凉怎么办。” 沈知言握紧帕子,“婳婳,我陪你回房换衣裳吧。” 姜清禄瞅他一眼,“婳婳还没过沈家的门,不用你陪,佟兰,快陪婳婳回去换身衣裳。” 姜婳脸色渐渐惨白起来,她抬头望着沈知言,又转头去看坐在姜映秋身旁无精打采的谢妙玉,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待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第20章 美人儿梨花带雨,哪怕衣袖上一片狼藉,也掩不住玉容之姿,她的眼睛慢慢泛红,有泪水顺着面颊滴落下来。周遭人群还不知何事,许氏更是急死了,“婳婳,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服?” 坐着的长辈们亦都渐渐围了过来。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沈大哥,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乱不堪。 “你们也走吧。”姜清禄看向三人,面无表情。 姜映秋还想说些什么,姜清禄冷声道,“别来同我说甚对不起婳婳,我无需你们道歉,不要脸便是不要脸,往后还请大姐带着你家闺女滚远些,莫在来我家中,只当断了这门亲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来人,把这三人给我赶出去!” 姜映秋脸色难看,原想着趁着今日哄哄大弟,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往后想要登门怕是难了。 有奴仆过来,到底不敢驱赶,只望着三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三人离开,沈知言沉默的走在最前方,谢妙玉跟随他身后,方才的侮辱一扫而空,她心中是欢喜的,姜婳和沈大哥的亲事定然不成的,她便有了机会。 姜映秋望着傻乎乎的闺女,心疼的叹气。 出去姜府,站在长长的巷子口,沈知言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面上冷若冰霜。谢妙玉记忆力的沈知言一直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何曾见过他这幅面孔,她心里一缩,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撞在身后的姜映秋身上,他冷冰冰的说,“你可满意了?” 谢妙玉不可置信,“沈大哥,你怀疑是我告诉表妹这件事情的?” “事情真相如何又有何用。”沈知言站在亮敞的巷子里,秀美挺拔,如谪仙,他闭眼,“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大哥,真的不是我。”谢妙玉急着辩解。 沈知言睁眼转身,“没必要了,往后我们也不必再见,就此别过吧。”说罢,他大步离开,甚至有些踉跄之意。 谢妙玉再也忍受不住,倒在姜映秋怀中嚎啕大哭,“母亲,我做错了何事,不过是太喜欢他,从未设计过什么,他为何不信我。” 姜映秋抚着她的背,“阿玉别慌,娘帮你想法子,他毁你名声,不娶也得娶你的。” —————— 皎月院里,姜婳换过衣裳,许氏留着劝说许久,姜婳推说乏了想歇息,许氏只得离开。姜婳缓缓度到窗棂前,脱下绣鞋,爬上榻,抱膝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脸颊轻轻贴在膝上,青丝如瀑披散身后。 她了解沈知言,上辈子也曾多次听谢妙玉提起关于帕子的事情,说这帕子乃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他这么些年一直随身带着,沈知言念旧,用习惯的物件不会换掉,她这才敢设计今日这一出戏,好在没白费,也算运气好。 十年了,她终于撕开这伪君子的面目,可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这些。 直至夜幕夕沉,姜婳喊春蝉进来帮她梳头,晌午就未用膳,她肚子已经饿了。 春蝉和珍珠翡翠进屋时,本以为会撞见主子憔悴清冷的模样,却不想,主子并未颓废,反倒罗衣飘飖,娇艳欲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第21章 姜婳过去谨兰院,许氏还在同姜清禄说话,“老爷,我实在担心婳婳,她自幼跟在沈家那孩子身后,对他是有感情的,突然出了这事儿,我怕她有些承受不住。” 姜清禄坐不住,在屋子里团团转,“当初真该把那小子揍一顿,竟敢如此欺负我家婳婳。” 许氏叹息,又道,“婳婳的庚帖可换回来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成的。” “自然要回来了,他们家也没那个脸面在缠着我家婳婳。”姜清禄终于坐下,逗了逗旁边小姜妤,捏了下她肉呼呼的脸颊,小姜妤皱着小眉头,“爹爹坏!” 姜清禄大笑,方才的郁气少了些,大掌一挥道,“别说旁的了,婳婳是我的闺女,我相信她能走出这个坎,这不是良缘,婳婳能想清楚的。现在闹出这事儿,总比他们成亲后闹开的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看清那伪君子的面孔。” 姜婳站在廊庑下听闻爹爹的话,莞尔一笑,她推门进去,小姜妤眼睛一亮,最先望见长姐,从太师椅上跳下冲到姜婳怀中,“大姐姐,小妤儿想你了,大姐姐,小妤儿担心你。” 小姜妤五岁半,大人们说的事情她能听懂一些的,知道姐夫欺负了姐姐,黑溜溜的大眼聚了些雾气,“小妤儿最喜欢大姐姐的,大姐姐莫要伤心。” “姐姐不伤心的。”姜婳低头轻吻妹妹,语气柔婉。 她特意打扮过,金丝白纹昙花缠枝罗娟纱锦襦裙,擦了淡粉色唇脂,如清水芙蓉,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 许氏上前拉着女儿坐下,“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笑道,“爹,娘,莫要担心我,我不觉悲痛,许是真的只拿他当兄长一般,现在知晓他爱慕表妹,我亦想开,此事算揭过,以后和她们再无关系,我也只想守着爹娘好好过日子,没得为了那样的人伤心。” 姜清禄大笑,“不亏是我闺女,便该如此,我闺女这般好,他瞎了狗眼选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以后有的他后悔。” 姜婳乖乖巧巧坐在哪儿,怀中抱着小姜妤,“爹娘,其实我有个别的想法,伯公叔公催着爹娘过继孩子,我觉得这样不妥,就算是族中的孩子,可到底不是亲生,感情有隔离,往后也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想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往后我也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无太多感情,眼中只有这些家人,她不想成亲后离了姜家,招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省得宗族那些长辈们咄咄逼人的要爹娘过继别的孩子。 不管到底过继谁家孩子,她对过继两字始终存着忌惮,甚至有些厌恶。 姜清禄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老子的家产再怎么也要留给闺女们”他顿了下,看着两个闺女直直的望着她,顺势改了口,“我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不就惦记着长房家产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前几天还跑来催催催,待我给婳婳找个上门相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许氏也心动,长房无子,她也不愿养别人的孩子,可若是婳婳招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便不一样了。 “不过人选要好好挑挑才成。” 爹娘同意招婿是姜婳意料之中的,几个妹妹都还年幼,宗族长辈催的急,爹娘等不了几年后的,招婿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人选,姜婳也没确定,至少要挑个性子温和,家世简单,能入眼的,能相敬如宾的。 —————— 解决这件糟心事,姜婳心情极好,翌日一早,去到集市闲逛,她从爹爹库房搜出不少好玩意,其中一本《内经素问》,乃是前朝神医手写的手札孤本,不知怎地被姜清禄收来,姜婳去问他,他道是从乡下一农妇家中收来的,他对书籍不感兴趣,随手就仍在库房里头,姜婳找出来时不少破旧的位置。 这样的孤本,没有郎中会不喜爱,姜婳去集市寻些东西来修补下,打算赠与张景林。 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姜婳带着阿大,如意,芸枝下马车步行起来,挑好修补孤本的东西,几人顺着热闹的集市慢慢逛着,姜婳买了不少小玩意,玉石,木梳,发簪,玉佩,铜钱编狮子,小竹篮,笔墨砚台,小吃食,她买东西随意,伸手抚过的东西基本都会买下,随心所欲。 走到一皮毛铺门口,姜婳一怔,顿住脚步,抬眸看铺子门口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起了一丝怪异的念头,这个男子,倒是稀奇的很,明明是读书人,偏之前两次见他都是修葺房屋,劳力归来,这次见他竟又是肩上扛着一只野狍子,手上还拎了两只貂儿。 这男子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燕屼。 所以他不仅会修葺房屋,会做劳力,竟还能打猎? 一个读书人 姜婳心生古怪,都有些恍惚的觉得那日听他姨母说他要上京赶考是错觉来着。 燕屼也很惊醒,察觉身后的目光,扛着猎物的身影站在铺檐下,回头一望,一双秋水清眸撞进眼帘,明眸善睐,她面上还带着一分惊诧,蛾眉轻蹙,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银边绣兰花长衣,银白底子樱草底素面长裙,亭亭玉立,双手轻抬搁在腹前,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皓如凝脂。 他这一扫,几乎是把姜婳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道,却不露声色。 这位姑娘,他自然有印象的,甚至在前两次见面后就听闻过她的事儿,姜家长房的嫡长女,孝心感天动地,求得神医为父治病,美的连谪仙都自叹不如,雪肤花貌。 他望她一眼,目光淡淡,拎着东西转身进了铺子里。 姜婳挑眉,这位倒是个特别的,当着他姨母的面谦谦如玉,一副温和做派,转了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意,芸枝,你们两人替我查查这个叫燕屼的。”姜婳回头唤身后的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是前头一批跟着阿大买回府的丫鬟,机灵懂事,帮着姜婳递了不少消息。 把着住址说出,姜婳让两个丫鬟去忙,她随阿大一块回府。 晌午用过午膳后,如意和芸枝便回来了,两人把这燕屼祖上都给查了出来,“姑娘,这叫燕屼的男子今年二十,祖上都住苏州,祖父过世早,他爹和他都是一脉单传,他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就带着他回了娘家,约莫在他七岁时,他爹带他和他姨母回的苏州,说是娶了他姨母做续弦,他爹三年前刚过世,家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过听说他自小就没改口,一直喊的姨母,虽没喊娘,两人感情却很好,他姨母为着他读书省吃俭用,几年前太过劳累,病倒时不慎摔了头,醒来便有些傻气了。” 姜婳闻言,靠在玫瑰椅里支着下颚,思忖很久才问,“没出甚纰漏吧?当真是他爹娶了他姨母做续弦,领着回来苏州的?”她何事都会多生出几个心眼来。 如意道,“自然是当真,邻居们可都是认识他爹的,还说回来的时候他爹白胖了不少,可见那姨母是个好人,把人照顾的不错。” 姜婳点头,“成了,我知晓了。”想了下忽然又问,“他当真读书人?” 芸枝轻笑,“姑娘,这位可真的是位读书人来着,还是个秀才,前几年就通过了本地的科考,不过听周围邻里说,他姨母那场大病掏空整个燕家,他这几年一直做着各种活计赚钱补贴家用,是个很有孝心的人。” 家世简单清白,亦不会被她容貌迷惑,读书上京赶考的事儿他这样每天忙碌不已,耽搁读书,想要高中无异于登天。姜婳挑了下眉头,伸手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第22章 接下来几日,姜婳闭不出户,躲在家中修补医书,几日后方把医书修补整齐。 不过这几日功夫,整个苏州都知她与沈家长子解除婚约,知她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这事儿倒是一面倒的骂沈知言和谢妙玉,也道沈知言瞎了眼,美人儿不要去喜欢个寡淡的玩意儿。 因此这几日上门说亲的忒多,都快把着姜家门槛踏破,惹的姜清禄恼怒不已,直接不许媒婆们上门。 姜婳刚清洗过身子,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春蝉握着布巾给她擦发,如意在一旁道,“姑娘,昨儿伯公叔公又上门催着老爷过继,还给了个名单,上头都是宗族那边两三岁的男娃,让老爷挑个。”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心不在焉的问,“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姜婳不回答,伸手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软软的说,“我前几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约,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劝说爹娘过继,爹娘整日烦恼,便想着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无合适的人选,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应婳婳,待救醒何姑姑后,能入赘姜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第23章 姜婳当然知晓他不愿入赘,可他实在是合适的人选, 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我不愿爹娘操心, 一般人他们也是看不上, 我和燕公子有过几面之缘,燕公子人好,这才有了方才的请求, 燕公子可否答应婳婳。” 大魏朝对男子入赘的门槛很松, 亦能参加科举经商, 这也是姜婳敢开口的原因, 虽说是入赘,其实和娶妻不算太大的区别, 只不过男方住在女方家中,生下的孩子随着女方的姓。 孩子 姜婳双目清澈, 心里却泛着冷, 她看中的无非是他家世简单,压不过姜家, 他不喜欢自己,两人能够做到相敬如宾,说是入赘,她要的不过是暂时的安稳,指不定过了两年娘能诞下弟弟, 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且有过那十年, 她看人还是准的, 他就算不喜,却也不会是白眼狼,两人往后也能平和的和离。 燕屼抿着唇,他的唇本来就有些薄,此刻更显冷峻,他盯着姜婳看着了半晌,姜婳腮晕潮红,娇羞无措,睫毛颤颤,却也执着的望着他。 “好。”半晌后,他终于松了口。 姜婳自知他会答应,虽才接触几次,但这人极在乎他的姨母,事关何氏,他不得不应承。 她嫣然巧笑,眉眼弯弯,极为动人,“谢谢燕公子” 燕屼冷着脸,起身离开,姜婳视线正好对在他两条腿上,极为修长,默默移开目光。 两个丫鬟忙过来,翡翠道,“姑娘,您同燕公子说了什么,奴婢瞧着他脸色不太好看,冰凉凉的。” 姜婳笑道,“过几日你们便知。”被强迫做了入赘相公,他能有好脸色才怪。 约莫等了三个时辰,天色将暗,茅屋门才打开,燕屼已在门前直直站立三个时辰,期间姜婳还让翡翠给他送了肉饼,也接过道谢吃掉了。见房门打开,姜婳起身过去,神医面露疲惫,但神情松散,她便知何氏已无碍,笑道,“婳婳谢过神医,神医可用了膳,我特意在府上让小厨房用花雕酒做了酿蒸蹄膀,原想着晌午陪神医一块用些的,不想竟耽搁至此,婳婳让翡翠去把这道菜热下,神医正好可以食用,还做了不少酒糟虾仔,亦可食用好几日。” 同神医相处一月有余,姜婳对他喜好了解,知晓他口味,爱酒,蹄膀和虾子。 张景林脸色果然如春风拂面,吩咐一旁的燕屼,“去后院的井里打些水过来让我梳洗。”又跟姜婳道,“药也煎好了,你喝掉就回去吧。” 等到燕屼去到后院,姜婳问:“神医,何姑姑的伤势如何了?” 张神医道,“已无大碍,不过伤了内脏,七日内受不得颠簸,需得在山上静养七日,七日后方能下山。” 也就是说,燕屼与何氏要在这里留七日,也正好给她时间回去同爹娘商量下。 喝过汤药,姜婳去跟燕屼告别,他正站在后院的井边洗手,背影宽阔修长,微微俯身,宽肩窄臀,她用最软和的语气说道,“燕公子,我便先下山了,神医说姑姑的伤需要静养七日,你也需留在山上陪着姑姑,待姑姑伤势好转,我再让爹爹去同你说成亲事宜。” 燕屼并无转身,甚至连腰身也未直起,硬邦邦的嗯了声算是应承。 姜婳静悄悄离开,随丫鬟回到姜府,府中还未用晚膳,她过去谨兰院陪着爹娘用膳,也正好同爹娘说说入赘之事。没曾想,今日绣姨娘和姜嫤也在,刚摆好食案,姜嫤乖巧的喊了声大姐姐。 绣姨娘也起身,“婳婳回来了” 姜婳笑道,“你们坐便是。” 小姜妤也起身赖在她的身上,软嫩嫩的唤了声大姐姐,姜婳亲亲她的额头。 许氏吩咐道,“柳儿,去拿双碗筷过来。”等着姜婳坐好,许氏才犹豫的问,“婳婳,你怎地每隔几日都要去青城山一趟。”她是女子,心思较细腻,总觉女儿有事瞒着她。 姜婳便说,“我最近习得医术,上山也是请教神医医术上的问题,况且神医救下爹爹,我总觉神医一人待在青城山有些孤冷,这才时常去陪陪他老人家。” 许氏缓缓点头,也未多说。 柳儿摆了碗筷上来,姜婳抬眸,轻轻说,“爹,娘,女儿今日回来,是还有件事情要同你们说声的,我已把亲事定下,那人已同意入赘” 姜清禄手中的筷子吧嗒一声落地,他也顾不得什么,瞠目结舌的瞪着婳婳,许氏更是怔住。 绣娘和姜嫤仿佛再听天书。 姜婳低头,柔声说,“我与那人曾有几面之缘,观他品行端正,有孝心,这才起意的,他名燕屼,家中还有姨母一位亲人,住在西街那边,家世也清白。” 姜清禄闷声不语,他舍不得责怪女儿,只当是被人哄骗,半晌才道,“明儿我会去查查他的家事,待查过再说。” 姜婳软软称是,此事算揭过,几人继续用膳。 等着姜婳离开谨兰院回去歇息,姜清禄半点也不愿等,立刻喊人去西街查了这叫燕屼的男子,可是哄骗他的宝贝闺女了。这几日,他一直思忖入赘之事,女儿貌美,家中富裕,入赘的消息若传出去,定有不少图谋不轨的牛鬼蛇神上门求亲,他不愿见这种状况,这才一直对外瞒着入赘之事,想要慢慢挑人。 翌日一早,去查燕屼的人便回来,跟着姜清禄把家世一说,再把样貌一形容,姜清禄沉默起来,倒的确是个家世简单清白的人家,样貌也是不错,还是个读书人。他倒不在乎读书不读书,反正也是考不上功名,他不觉功名是那般容易考取的,这样留他在家帮衬着,教教他生意上的事儿,往后他对婳婳好,琴瑟和鸣,便是最好不过。 这样细细一想,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七日后,姜清禄亲自去见过燕屼,见他眉目如画,神彩秀澈,相貌的确是没话说,待人方面也极为妥善,不会阿谀谄媚,行事昭昭,的确是个很好的人选,当即便同燕屼说了成亲的事情。 燕屼沉默许久,点头应承下来。 既是入赘,和女子出嫁有所不同,姜清禄请人算了个吉利日子,定在半月后五月底成亲。 亲事就这般定了下来。 姜清禄也未对外宣传,小两口过的好就成,只等着过几日给亲朋好友发帖便是。 几日后,请帖发出,众人才惊诧起来,此事才算在苏州传开,沈知言也已知晓,他在廊庑下站定,仰头望沉沉天空,半晌不语。相对于他的沉默,谢妙玉则是满心欢喜,姜映秋倒也不意外,不管过继与否,对她都无利益可言了,姜婳入赘,女儿才能安心嫁给沈知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只不过对姜家宗族而言,这可不是好事儿,祖公上门一趟,斥责姜清禄言而无信。姜清禄冷笑连连,“老子的家产留给谁都成,大伯何必来操这个心,我给婳婳招个上门夫君,此事最为妥当,省的那些不要脸的来惦记着老子的家业。” 祖公气的暴跳如雷,却真的拿姜清禄没半点法子,过继不过继都要这个侄儿点头,家中无子,招婿上门外人都说不出错来,他又能有何法子,最后不过是被羞辱一通恼羞成怒的离开。 姜婳待在家中备嫁,虽说是入赘,她亦要和普通的新娘一般梳妆打扮带上凤冠拜天地。 嫁衣早先就开始缝制起来,这几日差不多完工,姜婳坐在闺房中,床上铺着大红嫁衣,上头搁着那顶金翠交辉,璀璨夺目的凤冠,她伸手轻轻抚摸,半晌后才对许氏道,“娘,这顶凤冠方才试戴有些太沉,我怕到时不舒服,爹爹的铺子里头不是还有另外一顶凤冠吗?我想着不如把这顶拿去做镇店的宝贝,那顶用做我成亲时。” 许氏这几日说不出的感受,女儿要出嫁,心中半喜半忧,这会儿听闻女儿这话,还是有些不解的,“婳婳,这顶其实更适合这身嫁衣,也更加好看的。” 姜婳抱着许氏的手臂撒娇,“娘,您就依了婳婳吧,女儿方才试戴了下实在不舒服,爹爹铺子里头的那顶正好,您让珍珠翡翠去帮我换过来吧。” 许氏笑道,“好好,都依你,不过这顶暂且放在家中,娘这就让人去把那顶送过来。” 这顶凤冠,上辈子被谢妙玉带着嫁给沈知言,姜婳不愿用这顶,她嫌膈应人。 成亲前几日,男女方不得见面,两人本就无感情,自然也不会腻腻歪歪念着对方。成亲前一日,许氏泪眼婆娑的同姜婳讲着姑娘家家成亲后的一些事情,许氏记得当年她出嫁,母亲教导她嫁到夫家要孝顺公婆,敬爱夫君,知情达理。如今婳婳是招赘,自然不需要这些,只教导她莫要仗着这些欺辱夫君,要和善,懂得夫妻相处之道。 细细的交代清楚,眼看着时辰不早,许氏才嘱咐姜婳好好休息。姜婳等着许氏离开,穿着月白色素面中衣,抱膝坐在榻上许久许久。 建熹七年五月二十九日,宜招赘,纳婿,祈福,开工,祭祀,斋醮,求嗣,婚嫁,是个好日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第24章 卯时到。 姜婳被丫鬟们喊起,她被扶起时一头青丝顺滑的披散着, 在烛光照耀下, 熠熠生辉, 她有一瞬的茫然, 分不清此时此地,攥着拳听见珍珠的声音才慢慢回神,松开手掌, 由着丫鬟们给她披上长袍扶着去梳洗。 其实这两个多月, 她睡的并不安稳, 时常梦醒时不知身在何处, 总以为还在西园那间正房里,还过着痛不欲生的日子。 “姑娘, 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要先去净身, 然后才能梳妆打扮, 奴婢们这就扶着您去净房。”珍珠的声音绵言细语。 姜婳默不作声,被丫鬟扶着去到隔壁的净房, 只需绕过屏风推开东次间的门,那儿被改成净房,里头铺着白玉石,中间一方浴池也铺以白玉,里头氤氲着热气, 袅袅上升, 珍珠翡翠帮着脱掉身上的长袍, 素色亵衣裹在身上,皓体呈露,玉骨冰肌,腰若约素,一头青丝裹在如玉的身体上,黑白分明,美的惊心动魄。 两个丫鬟吞了口唾沫,帮着姑娘把身上的亵衣脱下,娇嫩的两团跳出,白玉上点缀着樱果,柳腰纤细,肌若凝脂,玉体滑腻,丫鬟抖着手扶着她进去浴池梳洗。 梳洗过罢,姜婳从浴池中走出,赤,裸站在白玉地板上,她的脚趾白嫩可爱,一粒粒圆圆的如同上好的珍珠,连着脚下的玉石都黯然失色。丫鬟们帮着她擦干身子,涂抹上桃花面脂,从一旁的黄杨木雕衣架上取来大红色素面亵衣亵裤帮着姑娘穿上,方才回到内室。 姜婳靠回榻上,丫鬟们帮着敷面,小半刻钟后洗净抹上面脂,擦干湿发,挽好发髻,凤冠霞帔,缨络垂旒。大红色嫁衣上唯金色丝线勾绣成孔雀纹,衣决飘飘,翩若惊鸿。 “姑娘,您真好看”几个丫鬟喃喃细语,呼吸都屏住。 盖头还未盖上,姜婳笑道,“去端些吃食过去,一会儿还有的忙。” 晚上才拜天地,她无需去夫家,只用在喜房等着便是,闺房里早就焕然一新,廊庑下的两个大红灯笼,房内饰品也一应绑上红绸,紫檀木花雕拨步床上层层红纱帐,大红喜被,房里喜气洋洋。 丫鬟端来吃食,姜婳简单吃了些,让珍珠把房里伺候的丫鬟全部叫来,她端坐在大红锦被上,“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吩咐,往后姑爷进门,夜里无需你们伺候着,我和姑爷梳洗睡下后,你们也都各自回房歇着便是。” 翡翠性子急,当下就道,“姑娘,这哪儿成,晚上您要喝水如厕可怎么办。” 姜婳笑道,“无需你们操心,往后亥时歇,辰时起,你们按照这个时辰来就是。” 珍珠已道,“奴婢谨记姑娘的话。” 姜婳点头,“你们都退下吧,我想歇会儿,到了吉时进来喊我。” 丫鬟们鱼贯退下,姜婳坐着那儿没动,双手搁在膝上,无意识的搅动着喜帕,她其实是有些紧张的,闭目吸气吐气,心中渐渐放松,到申时,丫鬟进入,帮她带上凤冠,盖上盖头,扶着姜婳去喜堂拜天地。 姜家她在熟悉不过,闭着眼都能走过去,到了喜堂,耳畔都是热闹的喧哗和道贺声,由着喜婆引导,姜婳侧过身子与人拜过天地,高堂,互拜时,她望见燕屼脚下的红色锦靴,她的手紧了紧,听见耳畔传来喜婆的声音,“昏礼成,新郎掀盖头喽” 入赘和嫁人有些许不同,夫妻拜过天地需一块向亲朋好友敬酒才算礼成。 燕屼接过喜婆托盘中的喜杆,挑起新娘的红盖头,入目是一张端丽冠绝的芙蓉面,螓首蛾眉,唇色朱樱一点,新娘的面容露出,原本嘈杂的大厅只余吸气声,有人喃喃道,“新娘子可真美。” 心里越发的疑惑,沈家那长子莫不真的眼瞎,这样一个美人儿嫁给他,他竟不要,别说嫁了,要他们入赘姜家,天天跪着伺候这样的美人儿,他们都心满意足,这叫燕屼的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 燕屼的个子很高,俯视眼前的新娘子,她真的很好看,眼波流转,不经意间便能迷惑人心,他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心底无半分波动。 喜婆喊道,“敬酒喽。”端来托盘,上面置放两只小巧的青白玉镂空螭纹酒盏,纤纤玉手执起一只小巧酒盏,燕屼也随着她一块端起另外一只茶盏。 因着怕闺女喝酒,姜清禄嘱咐过,白玉酒壶中盛的都是清水。 今日来的宾客中并无沈家和谢家人,姜清禄不算大度,那两家如此欺负婳婳,自然不在宴请的名单上。 姜婳随燕屼一块先给爹娘敬酒,喜婆随后帮着把酒盏里倒满清水,姜婳阻止,取来食案上的酒壶倒上酒水,端着酒盏行到张景林面前,他亦被邀请,坐在主位,姜婳双手执酒盏,泪睫盈盈,软软的道,“这杯酒是敬张老,如若不是张老,我不知此刻姜家会是何等模样。”她的心中一阵酸楚,声音已有些哽咽,“您便如同婳婳的父母,婳婳感激您,早已把您当做亲人,亦愿为您终养天年。” 在场之人俱都眼眶酸楚,他们知道张神医救了姜老爷一命,此刻听闻姜婳此言此语,亦都被感动。 却不清楚,神医在她心底到底是何等的存在,姜婳真心想要为他尽孝。 张景林端着酒盏的手再抖,低垂着头,有泪落在食案上,他低声道,“婳婳你一定要好好的。” 姜婳软软道,“张老,婳婳敬您。”一饮而尽,入口辛辣,呛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燕屼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见她呛着,迟疑下,伸手抚了抚她的背,姜婳转身,醉颜微酡,小声的道,“谢谢。” 张景林一口饮尽杯中酒,望着姜婳,透过她仿佛见到娇憨的女儿穿着红嫁衣盈盈而笑,亭亭玉立,他喃喃道,“婳婳,你要幸福。”声音沙哑暗沉。 敬过父母和张老,姜婳无需再应酬,喜婆奉上红缎,两新人各执红缎一端,送入洞房。 回到喜房,女眷跟随在大红锦被上洒满红枣桂圆花生,又有两童子脱了靴袜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喜婆高喊道,“童子滚滚床,喜庆传八方,求得贵子来,定是如意郎” 吉祥话说了一箩筐,又等着两位新人喝过合卺酒,新郎被推着出去待客,房中只余几位亲近些的女眷,几人陪着姜婳说了会话儿,见她腮红微醺,知晓方才的酒劲上来,也不好再打扰,依次退出。 等着喜房只余姜婳一眼,她渐渐睁开眸子,双目澄澈,哪儿有半点酒醉的模样。 房中无人,她放松下来,斜斜靠在床柱上,头顶上的凤冠有些重,姜婳起身行至妆奁前,照着铜镜取下凤冠搁置一旁的案上,又唤珍珠端些热水进来,将脸上的妆容一并洗净,这才挥退丫鬟,重新靠在床柱上,不知何时昏沉沉睡去,听见房门响动才蓦地睁开双,就见一双着赤色锦靴的长腿迈了进来。 正是燕屼,他着一身赤红色五蝠捧寿团花纻丝锦袍,碧玉簪贯发,他的身材伟岸修长,坐在床榻上的姜婳需得仰望他,他走至姜婳面前,低头俯视她,缓缓道,“我先去净房梳洗,劳烦娘子稍等片刻。” 随他进来的还有姜婳房中的几个丫鬟,见状面面相觑,她们是常伺候姑娘的,姑爷才进门,也没带随身伺候的丫鬟,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跟上,姜婳已经说道,“进去伺候姑爷吧。” 燕屼回身,语气冷淡,“不必,我无需任何人伺候。” 丫鬟们面面相觑,姜婳道,“既然姑爷不需要,你们先回房歇下吧。” 等着丫鬟退下,燕屼进到东次间的净房,姜婳起身在房内踱步,犹豫要不要等他出来两人谈一谈。踱到净房门前,正要转身,房门被从里头推开,四目相对,姜婳眸含秋水,娇声说道,“我是来瞧瞧夫,夫君的,可需帮着递衣甚的?” 燕屼道一声不必,赤脚踩在地上的绒毯上,绕着她走回房中,姜婳松口气,跟随在他身后过去内室,见他站在拨步床前,她走过去低声问道,“夫君可要歇息了?” “好。”燕屼道,转身问她,“可还有别的被褥,我去外间的榻上歇着便好。” 姜婳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露,低眉顺目的说:“夫君,这怕是不好的。” “嗯?”燕屼嗯了声,尾音微微上扬,带了些疑问,“你是想同我歇在一起?”目光逼人,他又岂会看不透她的想法。 姜婳咬唇道,“夫君既不愿意歇在一块,婳婳自不拦着,这便去抱锦被来。”说着转身到竖柜前,柜上搁有剩余锦被,她生的娇小,自然是够不着,搬了个小杌子垫脚都不太够,指尖堪堪碰上锦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第25章 燕屼立在她的身后,比她高出一头还要多, 她的发髻已散开, 用红缎将一头黑发松松的束在身后, 发量颇多, 浓密柔顺,他把视线从她的发上移开,移到堪堪够着锦被的玉指上, 那指尖白如嫩笋, 圆圆小巧的甲盖上透着淡淡的粉, 因着举高的手臂, 金丝勾边的嫁衣袖子松松堆在手肘处,皓腕凝霜雪。 她似乎够不着, 站着小杌子上使劲颠了颠脚跟,依旧无用。 “我来吧。”燕屼垂了下眸, 淡声说。不等姜婳回答, 他站在她的伸手,伸长手臂, 轻而易举的将竖柜上方的锦被取下。 姜婳转身从小杌子上跳下,香腮微酡,含娇细语的同他道谢,“谢谢夫君。” 燕屼抱着锦被铺在外间的榻上,姜婳跟随其后, 问他:“姨母的身体如何了?” 这个姨母自然指的是何氏, 何氏半月前就随他下山回家中休养, 今日同他一块接来姜宅,她摔着脑子,许多事分辨不清,只知是燕屼要娶妻,别提多高兴,在宴席上吃茶吃菜后,由着丫鬟送往东园那边,往后她都会住在姜宅,由着府上帮着照顾。 燕屼弯腰,一边铺着被褥一边说:“姨母已无大碍,当初还要多谢娘子求得神医帮着姨母医治,如今府中人也将姨母照顾的很好,我亦无以为报。” 姜婳轻声道,“夫君不必如此多礼,往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也请夫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姨母,夫君不是还要去参加秋闱吗,尽可放心去读书,府中一切有我。” 她对他读书不报希望,几万学子最后不过百人高中,饶是中个举人都异常艰难,何况他不算勤学苦读。她自然也不喜他太过飞黄腾达,避免往后不好相处。她是绝不允许过继,与他成亲不过一时之举,两人无情分,也算拖延之计,她今晚的试探,他的确不喜自己的,这样便好,两人相敬如宾。 这便是姜婳当下的想法。 燕屼铺好被褥,转身望她,眉目间微凉,他道:“多谢娘子,娘子还不去歇着吗?” “正要去歇着吧。”姜婳盈盈一笑,“夫君贵安。” 语闭,她吹熄外间的烛光,步履轻盈走进内室,两人不过一面屏风之隔,燕屼能从屏风上清楚的望见她的身影,轻微的悉索声传来,屏风上娇小的身影扯开腰间络带,轻褪身上嫁衣,玲珑身段,盈盈一握的腰身,饱满挺翘的胸脯,燕屼蓦地闭上双眼。 姜婳脱掉嫁衣搁在一旁的紫檀木雕花衣架上,吹熄蜡烛,坐在床榻边沿脱去绣鞋,轻轻掀开锦被躺了进去,上头的桂圆红枣花生早已被丫鬟们收拾干净了,她闭眼睡下。 这一室的小夫妻相敬如宾着,姜家高墙外却有一抹修长身影屏息凝视墙内蔓延出来的古树,此人正是沈知言,他已在此站立许久,听着墙内热闹喧哗,靡靡之音,直至此刻万籁俱寂,他终于踉跄着转身朝巷子外而去。 夜深人静,唯有几处的小酒馆还未关门,他蹒跚的进了一家小酒馆,寻着小二要了几罐烧酒,坐在角落仰头痛饮,他本谦谦君子,何曾这样饮酒过,呛声连连,烧酒入口辛辣,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有些事,仿佛一旦错过,真的再无机会。 沈家人见他夜不归宿,沈老爷让人寻了整整一夜才在小酒馆里寻着他,见他醉的不省人事,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又是何必,既喜欢婳婳,为何又做下这种事情,当真报应呐。” 姜婳自不知沈知言为着她在外喝的烂醉,次日天边泛起鱼肚白,姜婳醒来,半撑着身子起来,还有些朦胧惺忪,揉了揉眼,见房内一片昏暗,唤了一声珍珠翡翠,外头候着的丫鬟立刻推门而入,是惯常伺候她的几个丫鬟。 姜婳朝着屏风后望了眼,问道:“姑爷呢?” 珍珠道,“姑爷起得早,先去东园见过何姑姑,又在前院打拳。” 姜婳唔了声,“伺候我梳洗起来吧,一会儿还要去跟爹娘敬茶。” 此刻是辰时,直至半个时辰过去,姜婳才打扮妥善,发髻也换成妇人可梳的发髻,她今儿梳的随云髻,髻间插着一支红宝石金步摇,因着才成亲,她选了身海棠色撒花金色滚边缎面曲裾,腰间系着金丝编络羊脂白玉的玉佩,一整套红宝石头面,脚上绣鞋亦用细碎的红宝石镶绸面,国色天香,富贵逼人。 她打扮好,燕屼才推门进来,身上穿着一套普通的青衫,他见姜婳已经打扮妥善便道:“娘子稍等片刻,我去盥洗换套衣袍就来。” 姜婳点头,端坐在玫瑰椅上,望着他进东次间,片刻中后,他换了身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眉目疏朗,霞姿月韵。 燕屼行至她身旁站定,“走吧,去同爹娘敬茶。” 两人一起过去谨兰院,府中家眷都已在此等候,三位姨娘,几个妹妹,小姜妤瞧见姜婳便想扑上来,被着许氏抱住,许氏笑眯眯道,“小妤儿今日可不能去扑你大姐姐,你大姐姐今儿是来给爹娘敬茶的,身上不得乱,还有旁边那位,那是你大姐夫。” 小姜妤仰头望着身量颀长的燕屼,软糯糯的喊道,“大姐夫!” 燕屼道,“小妤儿好。” 小妤儿咯咯地笑起,憨态可掬。 姜嫤,姜娢,姜娣也随着一道喊了声大姐夫,几个姨娘唤了声姑爷,算是打过招呼。 姜清禄喜眉笑眼,心情舒畅,对燕屼道,“往后你便如同我的半个儿子,在府上住着也不必拘束,想做甚都是可以的,我拨两个小厮过去照顾你,往后你若是想学做生意,来找我变成。” 燕屼道,“多谢父亲,不过女婿志不在此,待秋日还需去京秋闱。” 姜清禄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是个有志气的,你作甚都可,父亲都是支持的。”心下却不以为意,他不认为科举这条路子好走,等他碰壁,自要回头跟着他学生意经的。 有丫鬟端着茶盏过来,姜婳和燕屼接过,跪下敬茶,“爹爹请喝茶。” 姜清禄眉开眼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从身上摸出两样封红递给他们,“爹爹便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两人接过,又此次给许氏敬茶,许氏抿一口,眼眶微红,递给姜婳一个镯子,“这是娘成亲时外祖母给娘的,如今你亦成家,娘便把这镯子交给你,只盼着你们二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姜婳接过道谢,眼眶有些红。许氏打开一旁的锦盒,从里头取出一块玉佩递给燕屼,笑道,“这是同婳婳腰间挂的那块玉佩是一对,娘送与你,希望你好好待婳婳。” 燕屼接过,恭顺道,“多谢母亲,我会好好待婳婳的。” 姜婳偷偷望他一眼,见他低眉顺目,很温和的模样。 姜清禄笑道,“好了,也敬过茶,让下人们摆膳用早食吧,今儿是你们成亲头一日,一块在这边用膳,去把亲家母也请过来,阿屼放心,往后我们会好好照顾你姨母的,东园距皎月院不远,出了垂花门拐个弯就到,你也能随时去探望她老人家。” 早有丫鬟去请何氏,她见到婳婳很是欢喜,笑的见牙不见眼,“原来我们家阿屼是娶了婳婳做媳妇儿,真好真好” 姜婳有些心虚,觉愧对何氏。 用过早膳,姜婳同爹娘告辞,小两口陪着何氏慢慢回东园,一路上何氏还在唠叨,“往后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阿屼高中做了官儿也要待婳婳好,不许做负心人,可记得?” 姜婳失笑,甜甜的喊了声姨母。 燕屼道,“姨母说的是,阿屼都记得。” 把何氏送回东园,小两口回了皎月院,姜婳指着西边的厢房同他说:“夫君,这是你的书房,你白日可在里头看书学习,无人进去打扰的,另外一侧是我的书房,若有事寻我,使人唤我一声便能听见。”见他低头望着自己,姜婳继续道,“才同夫君成亲,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忙碌,夫君也自行活动,我回房整理东西去。” “好,娘子慢行。”燕屼道,说罢转身进了西厢房,既已入赘,他便随遇而安。且再有几月便要秋闱,他需静心看书。 待他进了西侧书房,姜婳回房,丫鬟们正在整理嫁妆单子和库房,库房的箱笼全都搬到院中晾晒,里头不少好料子,姜婳指着其中几匹道,“这几匹让府中绣娘给姑爷做几身衣袍出来,四季衣袍各四套,还有这几块笔墨砚台,都是上好的,府中也无人需要,都给姑爷送过去,再瞧瞧库房可有书籍宣纸甚的,都一并摆去姑爷的书房吧。” 此后几日,两人晚间分榻而眠,白日待在各自书房里,一时之间倒也应了姜婳的要求,相敬如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第26章 燕屼乃是入赘,三日后无需回门, 他整日在书房闭不出户。 他作息也极为规矩, 卯时起, 探望过何氏便回皎月院打套拳法, 辰时回房盥洗换身衣袍陪着姜婳用早膳,用过早膳,两人浅聊两句, 他起身去东次间的书房, 午时出来陪姜婳用午膳, 未时休息, 申时去书房,酉时陪姜婳晚膳, 用过晚膳他亦会去书房待上一个时辰,约莫戌时三刻回房歇下。 姜婳作息比较自由, 白日无事也会待在书房看书, 她看的书也比较杂,各种杂记和从张神医那儿拿回的医书。她看书时亦不许丫鬟们打扰, 一人独留书房之中。 她还命丫鬟们把府中闲置书籍,笔墨砚台和宣纸都搬去燕屼的书房里。 这些书籍寻了好几日,还将许氏和姜清禄的库房也寻了一遍,因此晚上用膳时,燕屼特意跟她道谢, “娘子让人搬去书房的书籍, 笔墨和宣纸极为有用, 在此谢过娘子。” 他平日都是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时从不同姜婳讲话,现在也是吃完碗中的膳食放下碗筷才同她道谢的。 姜婳望他一眼,她没得个那些规矩,也不倡导食不言寝不语,见他说话,慢慢吞掉口中的嫩竹笋才糯声道,“夫君不必同我道谢,府中无人需要这些,放着也是浪费,给了夫君也不至于埋没它们。” 他道谢的语气极认真,姜婳却不喜,这人性子谨慎的很,颇无趣。 燕屼淡淡嗯了声,也不再讲别的,静静坐在食案前等着姜婳用膳。她用膳很慢,慢慢吃掉一小碟的虾饺,又用掉小半碗选嫩的鱼片粥,最后还吃掉一小碗乳糖圆子,她偏爱清淡和甜食,最后吃的乳糖圆子里加了酒酿桂花,樱唇上透着淡淡的粉,因着糖水的滋润,嘴唇越发的娇嫩,她小口吃东西的样子也很秀气,微微张开樱唇,齿如含贝。 燕屼垂眸。 姜婳吃饱,舒服的吁了口气,喊丫鬟们进来收拾食案,笑盈盈的望着燕屼,“夫君可是要去书房了?” 燕屼点头,“正是,娘子用过晚膳,为夫也要去书房看书,便不打扰娘子了。” 客客气气。 姜婳道,“不打扰夫君了,夫君快去吧。”去了书房,她一人留在房中也显得自在。 燕屼离开,丫鬟们进来收拾好食案,珍珠翡翠伺候着她去净房梳洗,换上素面长袍,她靠在贵妃榻上看书,翡翠拿着布巾帮她绞着湿发,珍珠去铺床,不多会过来问:“姑娘,床上的锦被,您和姑爷盖着厚了些,奴婢瞧着天儿快热起来,不若把去年冬日做的蚕丝锦被拿出来用着,这蚕丝的薄上不少,盖着也舒适些。” “拿两床过来吧,我夜里总抢锦被,姑爷总是盖不着,我怕他着凉。”姜婳闭了眼,有些心虚。房中丫鬟都不知她和燕屼是分榻而眠,他每日起的早,丫鬟进来伺候她时,贵妃榻上的被褥都被他叠整齐放回竖柜上。 珍珠笑道,“奴婢这便去拿。” 珍珠很快抱着两床蚕丝锦被回来,这乃是用蚕丝制成,柔软,轻薄,盖在身上几乎察觉不出重量,也极为昂贵。 珍珠铺好床,翡翠帮着姜婳把发绞干,两人退下,姜婳起身行至床榻前,抱了一床蚕丝锦被搁在贵妃榻上。这位夫君夜里回来的暗,姜婳不愿等他,放下锦被后便回内室,用灯罩遮住夜明珠,光线暗下,只外间还留有一颗夜明珠照明,一丝光亮从屏风透过,姜婳躺回床榻上歇息。 房中除了成亲那日用的大红喜烛,翌日便换回夜明珠。如此钟鸣鼎食,奢侈华丽的人家,整个苏州怕也找不出几户。 燕屼吹灭书房的烛,出东次间,他在廊庑下站定,侧头望了眼正房,里头只有微弱光线传出,他那位娘子怕是已经睡下。慢慢行至院中那片桃林处,他在石凳上坐下,月明星稀,冷清清,周身都笼在黑暗之中,许久之后,他才起身慢慢踱到正房前,轻轻推开房门,入内后闩好门,去净房梳洗,回榻上歇下。 榻上换了新的锦被,柔和顺滑,他清冷的面庞没任何变化,取灯罩遮住夜明珠,遂歇下。 翌日一早,姜婳醒来燕屼已不再,贵妃榻上的锦被也叠的整齐搁在她的床尾,她迷瞪瞪看了眼,唤丫鬟进来伺候,梳妆打扮好,珍珠才说:“姑娘,太太说让您用过早膳去谨兰院,老爷有事儿要说。” 姜婳点点头:“好。” 和燕屼两人食不言的用过早膳,他去书房,姜婳去谨兰院,小姜妤由着乳母陪着在院中玩小弓箭,见着姜婳极开心,“大姐姐,你陪小妤儿一块玩。” 姜婳走过去蹲下抱着小姑娘亲了口,“大姐姐去见见爹娘,一会儿就出来陪小妤儿玩,好不好呀?”她的声音呢喃软语,听着便能让人心软。 小姜妤很乖巧的点头,“那小妤儿在这等着大姐姐。” 姜婳随秦妈妈进到房间,许氏和姜清禄都在,两人招呼她坐下,姜清禄笑道,“今儿叫婳婳过来,是有些事情要同你说,你也长大成了家,往后府中的中馈你娘会慢慢的交给你。还有明日我要出门一趟,你娘性子软,我也是知晓的,那几个眼皮子浅的因着我在家也不敢闹出什么事儿来,怕是等我离开,又要来闹你娘,婳婳便帮衬一些,不用给她们面子。” 姜婳面色发白,紧紧的抓着衣角,“爹爹,您要去何处?” 上辈子的事如梦魇一样纠缠着她,哪怕爹爹已被神医救回,她还是担忧,担心姜映秋还会暗地里下毒手。 姜清禄拍拍闺女的背,“婳婳别担心,没事儿的,我会小心的,这次出门也是梁州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问题,需我去解决一下,十日便能归家。我知你担心爹爹再被人下毒暗算,这趟出门我会带几个护卫,也会小心谨慎。上次中毒的事情,我早让人去关外查探,不过时间太久远,怕是查不出什么来。” 说起这事情,姜婳问道,“那次爹爹去关外可有什么特殊一些的事情发生?”神医同她说过胭脂红的毒性发作时间,下药时间一定是在关外,她猜姜映秋是买通了什么人,只是她又从哪儿弄来的这种阴狠毒,药? 姜清禄伸手敲了下案几,回想起来,“我行走在外也有十来年,每次出远门弄货都是随袁大哥柳二哥一道,这么些年,我们的交情不必说,定然不会是他们两人想要暗害我。神医说过中毒的时间段正好是关外,我们几人每次出门都是小心谨慎,吃喝方面极为注意,身边亦带着不少人,想要下毒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皱眉想着那次出关的事情,“那次去关外一路都是我们三人同吃住,若说有懈怠时,怕也就是才去到关外住进客栈,护卫都回房梳洗歇下,我与袁大哥柳二哥叫了一壶热茶和吃食,茶水刚满上,一醉汉撞了上来,那人身形高壮,带着斗笠看不清楚长,极为蛮横,出门在外,本着不惹事的原则处处相让,他却纠缠辱骂许久,后来差点打起来,那醉汉才骂骂咧咧的走开” “倘若真让人有时机下药,只会是那时候”姜清禄皱眉,心忖道,那么那醉汉便不是偶然出现,而是故意为之,且只有他一人中毒,也不是谋财,便是私人恩怨,他在关外没有仇人,也不知是谁兜了那么大圈子偏偏在关外对他下毒,可真是费尽心机,他若查出,定然不会饶了那人。 姜婳绞着衣袖道,“爹爹可还记得那人的特征。”听爹爹说起这事儿,她也猜测问题怕是出在那醉汉身上,若能找到人便极好。 许氏在一旁听的担忧不已。 姜清禄叹道,“那人显然有备而来,带着斗笠,看不清楚容貌。” 姜婳问道,“爹爹走南闯北这些年,对各地的口音肯定极为熟悉,那人的口音爹爹可还记得?”这至少也是一条线索。 姜清禄一怔,眉头渐渐皱起,仔细回想起来,“那人似是梁州人口音,此番我前往梁州,也正好查查可有此人,虽没看清那人的容貌,不过纠缠期间,曾见他左耳后跟处有颗痦子。” 许氏紧张道,“老爷,你此去梁州定要小心些。” 姜清禄道,“你们放心吧,既让那人得逞一次,便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我离开后,府上能整顿的你们便整顿,无需顾忌什么。” 姜婳轻轻点头,“爹爹路上一定要小心,不必担心我和娘亲。” 陪着爹娘说了会儿话,姜婳去前院陪小姜妤玩了会,她心里存了事儿,陪着小姜妤半个时辰便回皎月院,晚膳都吃得不多,燕屼也看出她的异常,思忖下问道:“娘子心不在焉,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蹙眉,蔫蔫说:“爹爹明日启程去梁州,我担心他的身体。”还是她无用,从着那些医书上没学到本事,若再给她一些时间,她便能做一些防身的粉末了。 燕屼就道,“娘子不用担心,父亲定能平安归来。” 姜婳岂不知他这是客套话,两人又无感情,她还绑着他入赘姜家,能心平气和的同自己说话已极有修养,她认真道谢,“多谢夫君,借夫君吉言,只盼爹爹此行能平安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第27章 翌日早,姜清禄带着护卫启程前往梁州, 姜婳去门前送别, 望着马车渐渐驶远, 她绞着帕子心烦意乱, 回到皎月院仍不能静心,去书房翻阅医书,那本手札上记载着几味古香方子, 还有几味药粉方子。 这古香各有乾坤, 梅花香是简单的清香, 能够净化室内气息。百合香能静神凝气, 清净杂念,乃是安神香。荼芜香能够去除杂味, 驱蚊驱虫。久和香能使人动情。还有一味反魂香,味道清雅, 香味淡淡, 使人沉沉昏睡,香尽人醒, 是一味极难得的迷香,却不会让人自知,只道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另外几味药粉方子便有驱虫粉,止血粉, 夜酣粉, 顾名思义驱虫止血之用, 另外一道夜酣粉同反魂香的功效差不多,却强劲很多,粉末入鼻,人便会立刻昏迷过去,身上酸软无力,很好的防身用品。 这些古方早被姜婳背下,每味粉和香的配方比例她都记得清楚。 这些都不是外头能买到的药粉和香,她打算自己试着做些。 将医书放在锦盒中锁好,姜婳回房换了身衣裳,跟春蝉道,“你们在家候着,等到姑爷出来,同他说一声,便说我去集市一趟,晌午让他自己用膳便好,无需等我,我在外头吃。” 春蝉应声是,姜婳带着阿大翡翠出门,去到集市,她去药铺买了沉香,栈香,龙脑,黑角沉,细辛,麝香,檀香,鸡舌香,愉果,甲香,醉心花等等不少中药材和香料,阿大好奇道,“姑娘,您买这些作甚?” 姜婳接过小二递过来包好的东西,轻声道,“娘说夜里睡的不安稳,我从着古方中找到一味百合香,乃是凝神香,能够凝神静气,便想着做来试试,这事儿莫要同外人言,我想给娘一个惊喜,可记清楚了?”待把手札还于神医,这些古方都在脑中,便无人可知她会这些东西。 阿大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保证不会乱说。”府上下人们还是习惯唤她姑娘。 买到所需东西已到午时,姜婳道,“时辰不早,我们去云雀楼用过膳再回吧。” 云雀楼是苏州最大酒楼,酒楼招牌菜清炖蟹粉狮子头和白切鸡,清炖蟹粉狮子头肥嫩鲜香,青菜爽口,白切鸡爽肉滑,肉嫩骨香,姜府的厨子都做不出云雀楼的味道。 去到楼阁带窗的位置,姜婳坐下,点好菜式,翡翠将方才买的东西搁在一旁放好,阿大陪在她的身畔,姜婳顺着窗棂朝外瞭望,竟见谢妙玉和个年纪相仿的少女一块朝这边走来,两人指了指云雀楼,显然是来这儿用膳的。姜婳扫了一眼,面露厌恶,那少女她认识,是沈知言的庶出妹妹沈棂月,正是沈老爷极为宠爱的那位妾侍所生。 她道,“翡翠,把我方才买的东西拿过来,我瞧瞧可有买漏了什么。” 翡翠把东西搬到食案上,姜婳又道,“这饭食也不知何时能送来,有些饿了,翡翠,阿大,你们去帮我买份酒酿圆子过来,就在酒楼下面,你们一块去吧,多买些回来,你们也先垫垫肚子。”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一块下楼去买酒酿圆子。 姜婳打开药袋,从中取过小半粒愉果,把剩余装好放回原位。纤细玉指把玩着那小半块愉果,这可是好东西,夜酣粉和反魂香都离不开它,她慢慢的将它碾成极细的粉末,藏于袖间,剩余的被扔回药袋里。 刚弄完,珍珠翡翠买完酒酿圆子上来,姜婳刚用一口,阁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还有沈棂月的声音,“妙玉姐姐不用担心,我兄长心中有你的,等他想明白定会见你的。” 谢妙玉哀愁道,“可是我听说沈大哥这段日子委靡不振,流连酒铺” 两人一上到阁楼就撞见坐在窗棂旁的姜婳,她的帷帽搁在一旁,露出花颜月貌,做妇人打扮,却还透着女儿的娇憨,有种别样的娇美,谢妙玉瞳仁缩了下,一张俏颜冷了下来,她几步走到姜婳面前哼笑道,“你竟也有脸出来。” 姜婳推开面前的酒酿圆子道,“你都有脸,我为何没脸?” 谢妙玉怒道:“姜婳,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被沈大哥退婚,你也不嫌丢脸,连个男人都不留不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可好,整个苏州都知你被人抛弃,随意寻了个男人入赘,亦不知在哪找的男人,你也不嫌弃!” “谢妙玉”姜婳幽幽望着她,“我夫君丰神俊朗,无所不能,就不劳你操心了。且你才是最丢脸的那个,抢夺表妹的未婚夫,不惜痛哭流涕跪下求表妹成全,闹得人尽皆知,可惜求到手的男人却不珍惜你,宁愿流连酒铺都不愿见你,谢妙玉,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她倒是原话奉还。 “姜婳!”谢妙玉气的七窍生烟,“你,你太无耻了!” 已有凑热闹的看客围了过去,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前些日子闹翻的姜家表姐妹吗?” “是的,嘶这姜家大姑娘的容貌可真是国色天香,她这表姐的容貌嘛,看着有些寡淡呀,不是表姐妹吗,差距有些大呀。” “沈家公子眼瞎吧?” 哄笑声响起。 谢妙玉听闻此话,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姜婳那张芙蓉面。 姜婳道,“谢妙玉,至始至终卑鄙无耻以怨报德的是你,我待你一片真心,我有的都有你一份,各种宝石头面,翡翠镯子,玉石珍珠,锦衣狐裘,哪样没有你的份,可你如何待我,那样的男人我本也不稀罕,你抢去便是,竟还有脸来质问我,我便告诉你,我为何没脸出门?没脸出门的是你!像你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迟早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仿佛想起利刃在脸颊上划过的声音,姜婳的手有些抖,那样屈辱的日子,她会还于她的。 “你”谢妙玉气急败坏的道,“姜婳,你莫要血口喷人” 姜婳望着她,起身挥手指向谢妙玉的脸颊,“你说我血口喷人?你手腕上这个翡翠镯子便是三月时我赠与你的,你发髻上的三翅莺羽珠钗是从我妆匣里顺走的,你身上这件海棠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亦是我府上绣娘缝制的,谢妙玉,你敢说一个否字?” 语毕,姜婳仿佛很伤心,眼眶微红,慢慢坐会位置上,“我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 周围都是嗤笑声,沈棂月臊的脸都红了,悄悄松开挽着谢妙玉的手臂,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妙玉姐姐,我,我们先回去吧。” 嗤笑声,议论声,声声入耳,刺的两人面皮子涨红,谢妙玉被激的脑子充血,耳边嗡嗡作响,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地,那些嗤笑声,表姐的容貌始终不如表妹,差距有些大呢,这些话语反反复复在脑中回应着,她尖叫一声,拔下发髻上的钗子就想往姜婳脸上挥去。 一旁站着的阿大脸色都变了,一把握住谢妙玉的手臂,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到在地,似还不解气,蹲下身子扯住谢妙玉的发髻将她提溜起来,啪啪就是两巴掌,“你这个恶毒泼妇,竟想毁我家姑娘容貌!” 方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表姑娘握着发钗就想朝姑娘脸上划去,好歹毒的心思,姑娘家脸上被划到一道,容貌就要被毁掉,往后还如何见人。 谢妙玉被打的尖叫,抬起手臂捂脸,发髻凌乱,脸颊上全是巴掌印子。 沈棂月吓得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姜婳脸色惨白,眼中噙泪,“谢妙玉,你做下这种事情后竟还想毁我容貌,你这颗心到底有多么的歹毒,我敬你,你要甚我给你甚,可如今你竟连我这幅容貌都想要去”她脸颊有泪,嘴唇微微颤着,模样极惹人怜惜。 “这表姐好狠的心肠啊,真真是歹毒,方才那一下子若是划到姜大姑娘脸上,啧啧,简直不敢想。” “姜大姑娘莫要伤心了,你也算是看清这表姐的真面目,往后离她远些” 谢妙玉哭道,“我不是故意的,表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的”她真不知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下失控成这样,她方才真的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她再嫉妒姜婳,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去毁她容貌的。 姜婳执起食案上的茶盏,里头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她缓缓走至谢妙玉身旁,哗啦一下把着茶盏里的茶水尽数泼在谢妙玉的面皮子上,手中的茶盏掷向地面,啪啦一声摔得粉碎。 她轻声道:“谢妙玉,你我便如这摔碎的茶盏,从今往后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表姐,我亦不再是你表妹,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相逢便当不认识彼此,你也好自为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第28章 谢妙玉瘫软在地,发髻散乱, 面皮上被泼一盏茶水, 泡发的茶叶软烂的挂在她的发髻和身上, 面上脂粉也糊掉, 狼狈不堪,她甚至没听清姜婳的这些话,俯在地上呜咽的哭着。 阿大有心在踹她一脚, 又怕把人踹出事儿给姑娘惹麻烦, 只得恼怒起身狠狠呸了口。 围观的人群见此状况竟生出一种泼的好扬眉吐气的感触, 想想若是自个碰见这样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亲戚, 别说泼茶,揍她一顿的心思都有的。再者姜大姑娘生的貌美, 泼人茶水这样的事儿都能做的婀娜优雅,丰姿尽展, 赏心悦目。 阿大道:“姑娘, 眼下怎么办?” 姜婳坐回位置上,“去请衙差来一趟, 便说有人蓄意伤人,想毁我容貌,这么多人都看着的。”她朝着人群盈盈一望,柔声道,“一会儿衙差来, 还请诸位帮着小女做个证。” “大姑娘放心, 一会儿保证帮你做证, 这样恶毒的东西就该得到教训。” 姜婳颔首,“多谢诸位。” 沈棂月巍颤颤上前,“姜家姐姐,这事儿同我没有关系的,我不知她竟如此狠心想要毁你容貌,我只是同她一块来云雀楼用膳的。而且我兄长一直很后悔,自打姜家姐姐成亲后,他常不归家,流连酒肆,醉生梦死,爹爹很是担心,姜家姐姐可愿意帮着我爹爹去劝劝兄长” 姜婳望她,面无表情,“与我有何关系?你若不走,一会儿不妨跟她去衙署一趟。”不过一根墙头草罢了。 “我这便离开。”沈棂月提起裙角匆匆下阁楼。 翡翠去衙署寻衙差,阿大望着桌上的酒酿圆子:“圆子都凉了,可惜了,可要再去帮姑娘买一份回来?” 姜婳摇头,“不必” 谢妙玉对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弄去衙署也不过关她几日,给她和姜映秋添添堵罢了。她的目光掠过谢妙玉的脸颊,总有一日,她要收了谢妙玉这张脸。 衙差很快过来云雀楼,查问过后,绑着谢妙玉回衙署,她一直哭闹不止,推说不是故意的,衙差哪儿管她怎么说,这么多的人证都看着,自要绑人回去审问一番,阿大随着一块去,姜婳没了用膳的心情,让翡翠把点的几道吃食打包,先行回去姜宅。 坐上马车,姜婳斜斜靠在海棠色缠枝花大迎枕上,旁边搁着她买回的药材和香料,袖上还有淡淡的愉果粉末味道,这个东西用法用量不同,所产生的效果也不同,一定容量的粉末从鼻翼吸入会让人情绪失控,产生一些幻象,见效极快,她就是用这个让谢妙玉失控的。 她平日性子温和惯的,重活一世,她知晓利用自己的柔弱让人心生怜意,帮她护她。可偶尔这样那些小人一回,当真爽快无比。 有些事情,总归是不一样了。 回去姜宅,姜婳让翡翠把云雀楼的那几道菜式放在房里,打算梳洗后等燕屼午歇后起来一同用一些。 沐浴过后,姜婳换了身素面衣袍,刚出净房,正要碰见燕屼醒来,他正坐在榻沿上,双腿微微分开,沉稳有力,双手撑在两膝上,挺拔着身子,抬头朝姜婳望去,姜婳笑盈盈的迎他而来,“夫君醒了?方才我在云雀楼打包回一些菜肴,都是云雀楼的招牌菜,因着一些事情耽搁,一直未曾用膳,夫君可要陪着我一块用些?” 燕屼性子虽冷漠,却从未拒过她的请求,闻言略微颔首,起身穿好衣袍,做到衣冠整洁才起身盥洗后随姜婳入座食案旁。用着密封食盒装回来的清炖蟹粉狮子头,白切鸡,腌笃鲜,碧螺虾仁都还透着热气。 燕屼晌午用过午膳,现在哪儿还吃的下,用过几口便放下银筷,姜婳胃口也不大好,吃过几口捏着银筷抬头跟他唠叨说:“我方才在云雀楼和谢妙玉起了些争执,你应当也听说过她这人,特别讨人厌,她诋毁你,我就道夫君英勇无比,无所不能,在婳婳心中,虽和夫君相处不久,先前几次撞见你,你既会修葺房屋,还能去山中打猎,还是个秀才会读书,当真文武双全,英武不凡。” 燕屼轻笑了声,薄唇扬了下,他这位小娘子倒真是什么话都敢能同他讲,“娘子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姜婳羞红着脸,“自然是夸夫君的呀。”尾音不自觉上扬,透着娇嗔,她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不过第一次见这人笑,整个人都温和起来,没了那股子冷淡和冰霜,显得平易近人,他要是多笑笑也挺好。 燕屼陪着她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去书房。 姜婳靠在那儿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推开房门走到廊庑下,步伐稳重,心下有些小小的愧疚,她为着爹娘不被宗族烦扰而利用何姑姑逼他入赘,他也不恼,只是冷淡些,自己往后要对他更好一些才是,也算稍微的弥补。 燕屼去读书,姜婳闲来无事,躲在书房研制香和粉,也不许旁人进入。 沈棂月从云雀楼离开并回沈家,还算有良心,去谢家跟姜映秋报了个信,姜映秋得知女儿被衙差抓,震撼万分,扯住沈棂月的衣袖问出了何事,沈棂月支支吾吾把云雀楼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也不敢太偏着谢妙玉,“那会儿妙玉姐姐疯了一般,拔下钗子就朝姜家姐姐脸上划去,幸好被丫鬟拦下,否则真是不堪设想。” 姜映秋恨的咬牙,她痛恨大房的人,亦恨不得姜婳被毁去容貌,却不愿是女儿所为,这样的污点去不掉。 她筹划一整年,才忍到姜清禄去关外动的手,却还是功亏一篑,她也明白此后再无机会,因此姜家不管是过继和入赘她都懒得再搭理,只盼着女儿能嫁到沈家,她和大宅关系缓和后再做其他打算,谁想上次闹得事儿还没解决,妙玉竟又做下这等事情。 跟沈棂月道了声谢谢,姜映秋急匆匆敢去衙署,她这么些年,在苏州凭着姜清禄也得了些关系。 原以为去到衙署一讲,就该放了人,竟被拒了。 原来是衙差去同知州龚大人通传一声,龚大人问,“谁来着?” 衙差道:“便是今日那位被捆回衙署,差点伤了姜大姑娘容貌的那位,押下去时还胡言乱语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同疯魔。” 龚大人就皱眉,“这是蓄意伤人,不关个几天怎么成,不放!”他可是明事理的很,姜谢两家姑娘的恩怨他也听闻,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都还没停歇呢。这表姑娘抢了人家大姑娘的未婚夫,竟还蓄意伤人,如此歹毒。再者当初姜家大房捐了那么多粮食,连带着苏州那些个富商都捐出不少,因着这事儿,陛下还宣了圣旨表彰他,往后仕途说不定都能顺畅些。 既敢伤姜家长房那位大姑娘,他自然也要帮衬两把,岂会现在放人,怎么也得关上个几日再说。 直到五日后才把人给放出去,姜映秋见到人简直不敢相信自个的眼睛,谢妙玉身上一股子酸臭味,发髻凌乱,神情枯槁,眼窝子深陷,哪儿还有半点如花似玉的模样,当下她就心疼哭了,上去把女儿抱住,“娘的阿玉啊” 领着谢妙玉回去,她受到极大的惊吓,一直哭嚷着不是故意的,瑟瑟发抖,小心翼翼的。 姜映秋哭的眼都快肿了,越发的痛恨着大房的人。 姜婳可不管这事儿,她在书房研制的粉和香还需一些时日才完成,每日也忙碌着,同燕屼几乎只有用膳时能碰见。因着谢妙玉伤她脸颊的事被传开,许氏也知晓,来皎月院探过她,见她无碍也未受惊,这才放心些,又道阿大翡翠护主有功,一人赏了两锭银子。 次日,姜婳去青城山试药,把着已经背熟的手札和医书全部还于张景林,他望姜婳一眼,未多言,试药过后才让她下山。今日下山的早,坐上马车启程回去时不过未时,姜婳以手支着下巴透过珠帘望外瞧,还未进城,周遭是大片的农田,绿意央然,麦浪翻滚,微风佛过,清淡的麦草香味传来。 这里有一半是姜家的农田,整个苏州至少有二成田地都是姜家的,可见姜家有多繁荣昌盛。 姜婳心中装着事儿,爹爹去梁州已有六日,她忧虑重重,打算明儿去寺庙拜过佛祖,求得佛祖庇佑。回到姜宅,姜婳直接去谨兰院找许氏,问问她明儿要不要一块去寺庙,刚到谨兰院就见秦妈妈站在廊庑下,面露忧色。 姜婳走过去问:“秦妈妈,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娘呢?” 秦妈妈福了福身,“姑娘,太太在房里,不过云姨娘带着四姑娘也在里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第29章 姜婳皱眉。 府中的姨娘她比较喜欢绣姨娘, 虽软弱爱哭,却不挑事儿,平日也喜过来陪陪许氏,留在谨兰院做做女红,品茶看花甚的,因着她,许氏也不那么孤寂。 至于另外两个姨娘, 姜婳想起就头疼, 绝对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一个老油条, 一个喜撒泼,只惧姜清禄,之前的许氏和姜婳都镇不住这两位, 也不知祖母从打哪儿寻来的,纯属膈应人, 亏得娘亲能忍她们这么些年。 今儿来的云姨娘生了张肉呼呼的脸,极丰满,姜婳依稀记得她小时候,这位姨娘才进门也还算眉清目秀的,后来便真的如祖母所愿一般, 朝着丰乳肥臀圆滚滚的趋势而去。 姜婳吩咐秦妈妈:“秦妈妈, 劳烦您让柳儿帮我泡几杯热茶进来吧, 一路才回有些口渴, 另外喊几个小厮在门外候着。”秦妈妈应声退下, 姜婳推门而入,里面传来云姨娘略高的声音,“太太,哪有这样的道理,您说定月例便定,好好,咱们也依,可这么点银子哪里够花销,实在不够用啊,那我就想着来找秦妈妈支些,竟不同意” 许氏头疼,“别个都够用,怎么偏偏你不够,你可知别家姨娘都是多少月钱?” 云娘姨越发拔高声音,“太太,别人家怎么能和咱们家比,咱们是苏州的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 姜婳绕过屏风,衣决飘飘的往里头走,里头的三人听见声响抬头,云姨娘和姜娣正坐在许氏对面的紫檀木玫瑰椅上,姜娣抱着个豆沙卷吃的正香,云姨娘望姜婳一眼撇过头,半点没把人放眼中,姜婳自打爹爹醒来还没跟这姨娘怎么碰面过,成亲敬茶那几日有爹爹坐镇,她倒也规规矩矩的,今日没得老爷在,她就没把这两母女放在眼里头。 “婳婳回了?我让厨房帮你炖了盅百合清粥,这就让香儿帮你端过来,趁热吃些垫垫肚子。”许氏忙道。 姜婳过去挨着许氏坐下,握住许氏的手笑盈盈道:“娘,这个不急。”又见姜娣还在啃豆沙卷,她脸色微沉,“阿娣,你便如此不懂礼貌,见着长姐连招呼也不打?” 肉呼呼的姜娣抬头,吞下口中的红豆卷,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大姐姐,屁股都没挪半分。 姜婳又拿眼扫云姨娘,“云姨娘,方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既你说要和别家比比,那成,就比比吧,据我所知,放眼苏州,家世较好些的世家大族,姨娘的月钱是二十两,姑娘太太们的月钱是五十两。袁伯伯柳伯伯家世和咱们家相当,姨娘的月例是三十两,姑娘太太们的月钱是八十两” 她一顿又慢慢说:“咱家前些日子定下的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太太们二百两,每月吃穿用度都会准备发放,这些月钱不过是你们的零用钱,这比着袁伯伯柳伯伯家中还要翻了一倍,你还有甚不满足的?” 云姨娘眼珠子一转,“姑娘,咱们家以前可没月例这个说法,想用多少随意去账房支取就成,眼下突然改了,自然不习惯,且这些年养成大手大脚的性子,这么点月钱自然不够啊。” 柳儿端着茶水静悄悄进来,把着茶水搁在姜婳身畔的案几上,又悄声退下,合上门房。 姜婳端起茶盏,还算平静,问道:“那云姨娘说说这才月初,你和阿娣的三百两月钱用在了哪儿,三百两银子,你可真敢花。”姜娣还在吧唧吧唧的啃豆沙卷,姜婳瞟她一眼。 云姨娘大概也嫌女儿丢脸,扯她一下才说:“我也不想瞒着姑娘,我娘家侄儿前些日子定亲,女方要三百两聘金,一整套黄花梨木家俱,金银头面两套,我侄儿还想再城内买一间大宅子,求到我这儿来,我身为她姑母,怎样也要帮衬一把,三百两银子全给了他,这些还不够,这才想从账房支取一千两银子。” 砰的一声响,云姨娘吓得尖叫一声,姜娣也被豆沙卷给噎住,许氏更是一抖。仔细一瞧,是姜婳将手中的茶盏砸在了云姨娘脚边,缠枝花青瓷小茶盏碎成一地,淌在湿漉漉的茶水上,她怒道:“云姨娘,你竟也敢开口说!你娘家侄儿是我们姜家什么人,也要我们姜家来养着他,好大的脸,这一出手就是一千多两,当我们姜家开善堂的不成!” 姜婳气的发抖,这宅子里弄走王妈妈那一窝子硕鼠,剩余的也净不省心,云姨娘和高姨娘时常接济娘家,她不是不知,可此刻摊开在她面前讲,这何止是接济,简直就是养着那一大家子!着实让人怒气攻心。 云姨娘不曾见过太太大姑娘发脾气,一时也有些懵,半晌才争辩道:“往常我也常接济娘家兄弟啊,老爷都是知道的,老爷都不讲,姑娘你凭什么说我。” “凭什么?”姜婳攥着帕子,“你不过一个姨娘,论起来一个奴才而已!竟敢问主子凭什么,好,好得很,我今儿就让你瞧瞧是凭什么!来人!” 秦妈妈立刻推门而入:“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姜婳道:“秦妈妈去把绣姨娘,高姨娘,二姑娘三姑娘都喊来吧,一会儿您也在房里头听着。” 秦妈妈喏一声退下。 屋子里静悄悄的,许氏心酸难过,都怪她不好,若她能立起来,婳婳那用这般生气。 云姨娘蹙着眉不说话,显然不服气,或许还是没把姜婳放在眼中,觉得她不过闹闹脾气,还能怎样? 秦妈妈很快喊来绣姨娘高姨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几人进屋亦发觉气氛不对,绣姨娘和姜嫤立在一旁没敢动,姜婳指指下手的位置,“你们坐吧。” 两人绕过一地狼藉坐下,高姨妈也拉着姜娢在另一侧坐下,高姨娘也略带富态,她道:“姑娘,喊我们过来是出了何事?” 姜婳直截了当道:“姜家不是开善堂的,每月一百两银子你们还闹腾,既如此,这规矩就变变,往后我们家和袁伯伯柳伯伯家中一样,姨娘三十两月钱,姑娘和太太八十两月钱,日常开销吃穿用度生病请医这些都是府中的,所以不可从账房支取,往后实在有特殊情况,方可同我说过,经我同意才可从秦妈妈那儿支走银子。” 又问秦妈妈:“秦妈妈,你可记住了?” 秦妈妈恭敬道:“老奴省得。” 绣姨娘和姜嫤乖乖应好,多少月钱她们不在意,反正每月能剩余不少,又无需接济的亲戚。 高姨娘为难道:“姑娘,这实在有些少” 云姨娘更是惊呼起来,“姑娘,您这样可有些过分,这点银子哪儿够花。”眼看大姑娘无动于衷,姜娣还在啃豆沙卷,云姨娘急了,伸手悄悄揪了姜娣的腰身一把,姜娣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口中的豆沙喷了一地。 姜婳闭眼揉揉额头,半晌转头问许氏:“娘,云姨娘的身契可在您这儿?” 许氏愣愣点头,“在的。” 姜婳道:“娘把云姨娘的身契拿来给我吧。” 云姨娘呆了:“姑娘,你,你这是想做甚?” 姜婳冷眼看她,“你不过一个奴才,竟敢虐待府上主子,真当没人瞧见?胆子倒是不小,府上容不下你这样欺主的奴才,身契拿来,直接卖到陈牙婆那儿。” 哪怕是良家妾,可有卖身契在手上,那也就是个奴才,府上这些年待她们够好的。 此言一出,绣姨娘瑟瑟缩在玫瑰椅上,高姨娘噤了声,云姨娘性子泼,还不服气,“大姑娘,你敢!好歹我也给老爷生了个闺女,你凭什么发卖我!没功劳我还有苦劳呢。” 姜婳不想同她说讲话,抬头喊道;“来人!” 立刻有两个小厮和两个粗使婆子进来,姜婳指指云姨娘:“把她给我绑了丢到柴房去。” 府中下人自打王妈妈的事情一出,对姜婳极敬畏,立刻上前捞住云姨娘,把人捆了个结实,云姨娘还敢喊:“大姑娘,你凭什么捆人!我可跟你说,等老爷回来,我定要告诉老爷” 姜婳道:“把她嘴巴给我堵上,直接扔柴房,什么时候放出来由我说了算。” 粗使婆子从袖中掏出几块脏帕子,直接塞进云姨娘的口中,她唔唔几声再也叫喊不出,很快被着小厮和婆子推出门外,一路朝着柴房而去。 房中静的落针可闻,高姨娘搂着姜娢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绣姨娘和姜嫤更加没存在感,姜娣小姑娘眼里包着泪,抓着豆沙卷惊恐的望着姜婳。 姜婳就转头冲着许氏扬了下嘴角:“娘,爹爹不是说把府中庶务交由我吗?您觉得我这样处置她们可还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第30章 “婳婳”许氏喃喃, “你做的很好, 是娘不够好,立不起来, 管教不好她们。” 姜婳心存怒气, 她恼这些窝里横,亦心疼娘亲, 如若不是她经过那样屈辱的十年,今日也做不到这样,她愿给许氏时间, 帮着她慢慢的把姜家后宅管理起来,这些远远不够,她今日翻脸,也是想娘亲看清楚,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如此。 姜婳慢慢的转身望向高姨娘:“高姨娘觉每月三十两银子可够用?” 高姨娘捏着帕子心里苦, “姑娘说的哪儿的话, 自然是够得。”大姑娘好似老爷生病跟着病倒醒来便整个性子都转变了, 前些日子没接触,只道大姑娘把着王妈妈那家子发落, 她还没甚感觉, 现在火烧到自个头上,才惊觉大姑娘的心肠真真是硬起来了。 她要是敢说个不够用, 估摸着姑娘也要把她捆了扔柴房去。那云姨娘也是个傻的, 明知姑娘不同往日, 还偏硬着嘴跟姑娘叫板。 姜婳回到玫瑰椅上坐下, 取案几上的茶盏抿口茶水,方才慢慢跟屋子里的人道:“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祸起萧墙,爹爹是男子不便管后宅的事儿,我与娘是后宅的主子,你们都是亲人,可无规矩不成方圆,往常娘不愿拘着你们,府中的银两任由你们流水一样的花出去,接济着娘家人,往后就再也没这样的美事儿,你们想要接济娘家人也成,就是这几十两银子,没有让府中帮着你们养娘家人的道理。” 她那双清澈眸子扫过高姨娘,高姨娘面皮子发紧,叫苦不迭,她和云姨娘一样,常救济娘家人,一给就是几百两的银子,姜家富裕,她给银两时娘家人感恩戴谢,将她捧得高高的,她有些飘飘然,往后怕再也不成,亦不知娘和那几个兄弟会不会逼迫她。 姜婳继续道:“阿嫤,阿娢与阿娣虽已开蒙读书,这些还是不够,没得规矩,方才阿娣见我亦不知喊人,这样被你们养着不行,往后她们三人便住在谨兰院,我去请几个教养嬷嬷亲自教导她们,至于小妤儿,她年纪小,只先跟着开蒙就成。” 她的确更偏爱小妤儿一些,不想她太早被规矩束缚。 高姨娘抱着姜娢的手一紧,说道:“姑娘,可是娢姐儿自幼养在妾的身边,妾实在舍不得啊,求求姑娘莫要分开我们。” 姜婳笑道:“高姨娘这说的仿佛我是恶人一般,三妹不过是住在谨兰院学规矩,往后想见,你们尽管来谨兰院便是。”府中的几个姐儿被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撒泼嚎哭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再不管教便迟了。 姜娢姜娣还犹记方才姜婳冷淡的让人捆人的模样,若是搁平时早嚎哭起来,今日实在不敢。 二姑娘姜嫤是个面团性子,比许氏还软弱,姜婳担心她,怕她以后出嫁被人拿捏,这才让她跟着一道学些规矩。 姜婳又扫了姜娣和姜娢一眼,一个八岁,一个七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一丁点女孩子的娴静都没有。 她问两人:“你们可愿意留在谨兰院学规?”见两人你望我,我望你,姜婳淡淡的哦了声,“不愿意也无妨,连着长姐和嫡母的话都不听,先送去柴房和云姨娘关个两三日也无妨。” 两人老老实实低头:“大姐姐,我们愿意的。” 姜婳笑眯眯的道:“很好,今儿夜里我便让秦妈妈在谨兰院收拾几间房出来,明儿你们就搬过来吧,对了,住在谨兰院记得好好孝敬尊敬嫡母,若被我知晓你们撒泼胡闹,莫怪大姐姐关你们禁闭。” “大姐姐,我们知晓” 姜婳敲敲案几:“好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交代过,往后你们自个掂量着吧。至于云姨娘,给她这一次机会,先禁闭几日,出来后再敢闹腾,同爹爹说声,直接送回云家。成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姨娘和几个姑娘乖巧的离开,姜婳同秦妈妈道:“秦妈妈,你也去外面待会儿,我同娘有些话要说。” 秦妈妈应喏,退到廊庑下,悄声带上房门。 房间只余下姜婳和许氏两人,姜婳走到许氏身旁,屈身伏在许氏的膝上,脸颊轻轻贴在她的衣裙上,柔声道:“娘,是婳婳逾越了,只是几个姨娘再不管教怕是不成,还有三妹四妹,被两个姨娘教的无礼爱撒泼,若再任由她们继续下去,往后性子就掰不过来,必须要管教起来,我去请两个教养嬷嬷,往后娘稍微照看一下便成,我每次也会过来检查她们的功课的。” 许氏轻轻抚着女儿浓密顺滑的发髻,轻叹道:“是娘不好,让婳婳操心了。” 姜婳温声道:“娘,往后您也要严厉些,你是主母,这些个姨娘不过是妾,她们做的太过分,送回娘家就是,哪儿还需要同她们讲道理,爹爹亦都说过,后宅的事情全凭娘做主,娘只需记得,您是主子,她们是奴才。” 许氏叹息:“我是担心娢姐儿娣姐儿,虽高姨娘云姨娘闹腾人,可她们到底生养了两个姐儿,若真是送回娘家,两个姐儿怕都要记恨上,往后不定能出什么仇怨来。不过娘也晓得,不会在给她们留什么脸面,若真在闹,娘能应付的来的。”婳婳为了他都做到这般,她不能再缩在婳婳的身后了。 姜婳哪里不知这个道理,说送回去也不过是吓吓她们,四妹已明事理,真把云姨娘送回来她指不定怎么记恨上。 姜婳不再说这些事情,跟许氏道:“娘,我明日想去寺庙上香给爹爹求道平安符,保他平安,娘明儿可要一道去?” 许氏笑道:“明日怕是不成,我明日要同管家去庄子上收租子,不若明天让姑爷陪你去如何?你一个人去寺庙我也不放心。” 姜婳犹豫下,“那我一会儿回去皎月院问问夫君。” 姜婳留在谨兰院用过的晚膳,用罢晚膳又和小姜妤玩闹了会儿,见软软的小姑娘揉揉眼,她笑道:“小妤儿是困了吗?” 小姜妤穿着一身蜜合色刻丝金枝绿叶百花小褙子,精致清秀的五官上迷迷瞪瞪的,她打了个小哈欠点点头说:“大姐姐,小妤儿困了。” 姜婳捏捏小姑娘圆圆嫩白的脸蛋:“那大姐姐哄小妤儿睡可好?” 许氏忙道:“时辰不早了,婳婳不如回姣月院,有乳母哄妤姐儿,不若一会儿姑爷回房瞧不见你。” “不碍事的,我看着小妤儿睡熟便回去。”姜婳抱起小姜妤朝着厢房走去,小小的姑娘乖巧的搂着她的颈子,脸颊软软的贴在她的面上。 回到小姜妤房间,姜婳等着乳母和丫鬟帮着小妤儿梳洗好,她去把人接过抱去床榻上,给她盖好锦被,掖好被角,吩咐丫鬟灭了灯,亲吻小姜妤的额头:“快睡下。” 小姜妤乖巧闭上眼睛,很快睡熟。 姜婳便这样坐在床尾,怔怔的望着小姜妤,她的梦魇中总是一遍遍的回想起跟着那小妇人去到姜妤的坟头,孤寂清冷,让人心里绝望的地方。 她便是为着小姜妤,也要好好的,把这个家整顿好。 回去皎月院已戌时三刻,珍珠翡翠还等在房中伺候她梳洗,姜婳道:“你们也都回去歇着把,我自个去净房沐浴好便睡下了,不必你们在这儿伺候着。” 珍珠道:“姑娘,奴婢们不放心。” 姜婳解了衣衫朝着净房里走,“有何不放心的,我这么大的人,总不会连自己都料理不好,你们早些歇了,明儿还要一块随我去寺庙一趟的。” 丫鬟应喏,不好再忤逆主子,帮着主子把寝衣搁在净房的架子上便退了出去,回去歇下。 姜婳入净房,褪下衣衫,缓缓走进浴池里,里头的水是新放的,还是温热的,氤氲雾气散开,她泡在浴池里舒服的吁了口气,接连着这几日的事情,她实在有些疲乏,清洗过发和身子泡在浴池里缓解疲乏,竟渐渐睡下,头歪歪的靠在白玉砖上,一头青丝湿漉漉的散开 燕屼从书房出来已亥时,皓月当空,熠熠月光洒落,他左拐回了正房,廊庑下站定,见房内只有外间有柔和的亮光透出,内室一片昏暗,想来姜婳已经歇下。 推门而入,他扭头看内室,床上层层纱帐被放下,怕是睡熟了。 燕屼收回目光,打算去净房梳洗歇下,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房门,待见到里头光景,他便僵住,那白玉浴池里斜倚着一个雪白的身子,那玉白肌肤竟比白玉砖还要白嫩几分,盈盈娇翘半露水面,粉嫩的樱果随着水波的荡漾隐隐现出,一头青丝散在白玉砖面上,一双玉臂横在浴池沿上,仿佛柔弱无骨。 清水下方,香肌玉体隐约可瞧,小腰婀娜。 再往下方—— 燕屼眼睛发涩,猛地闭上眼,气血翻涌。他几乎是狼狈的退出净房,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姜婳昏昏欲睡之间听见房门响动,朦胧惺忪的睁开眼,回头望去,房门紧闭,并无异常,浴池中的水温渐凉,她半撑起身子坐起,有些懊恼,实在太乏困,竟不知觉睡去,水都变凉,明日可莫要着凉才是。 她起身擦干身子,扯过横在架上的衣袍穿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第31章 一身象牙白的委地长袍, 里头裹着松垮的亵衣,亵衣素缎绸面, 她系好腰间缎带, 趿拉上软绸绣鞋,扯过架上的布巾便绞着发推门出去。 净房外连着的便是正房,姜婳推门出去,见燕屼正坐在贵妃榻上,端正笔挺, 他的面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她讶然道:“夫君回了?”几步走到他身旁,他身子好似有些僵硬,见她过来双腿稍稍移了下, 姜婳微微俯身,白皙精致的锁骨从衣袍中微微露出, 若隐若现,有淡淡香味窜入鼻翼, 夹杂着桃花香气和微微的, 燕屼记得起她每天早上还要喝一碗牛乳。 他闭眼绷紧身子。 姜婳俯身绞着湿发边同他歉意道:“今日在谨兰院留的有些晚,忙到刚刚才回房梳洗, 便先让丫鬟们回去歇着了,净房还有热水, 我去把浴池的水放了, 夫君便能梳洗了。” 说起转身打算去净房。 “不必, 我自己来便成。”燕屼哑声道,下意识的伸手拉住姜婳手腕想阻止她去净房,身子本就僵硬,手上传来的触感嫩滑如脂,手上力度便没把握好,微微用力,姜婳被他扯的整个人往后踉跄几步,直接坐在了他的怀中。 姜婳亦没想到他会突然伸手拉人,并未防备,就这么踉跄后退跌坐在他的双腿上倒在他的怀中。 那桃花香气和混合成一种前所未有的异香,更加清晰,也勾人心魄。 当真软玉在怀,温香盈齿。 燕屼脸色一变,身上滚烫,血往下涌。 婳婳跌坐在他身上,挺翘香软的臀瓣正好坐在他的大腿上,有什么东西顶上她的臀,来不及思索反应,身后的男子突然搂着她的腰身站立起来,他个子高,姜婳被他从身后抱个满怀,她能感觉他结实的手臂,后背贴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脚尖悬地,又被他轻轻放下,她思忖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下气氛,他已扔下一句“我去净房,你早些歇息吧。”匆匆离开去到净房。 姜婳闻言哦了声,慢慢坐在贵妃榻上,她的湿发还未干,自然不能现在歇着,况且一会儿还同他有话要说。 燕屼冷着脸进到净房,放掉浴池里凉掉的水,又加了温水进去,脱下衣袍,赤身,他身材修长,宽肩窄臀,此刻那处也暴涨着,赤脚踩进浴池中坐下。他本没什么感情,活到二十载,最关心的不过是姨母与家仇,待科举高中入翰林院入仕途,将那人从朝野高位上拉入泥泞,碾于脚下。 却没想到会入赘姜家,成为姜婳的夫君,他性子孤傲,人却颖悟绝伦,能看出姜婳央求他入赘不过是为躲避家中过继之事,根本不曾真的想要同他做夫妻,他甚至清楚她的打算,入赘之后缓解宗族带来的压力,等两年许氏怀了身子,指不定她就要来同他说和离之事。 他自知,也顺应,便落个清净,想着八月去京城科举,往后见面的日子便不会多,何曾想,有些事情似乎从他答应入赘便不复以往。他性冷,二十载未曾动心过,亦是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他把他认定为身体的本能。 他闭眼平复心中思绪,脑中却反反复复现出那样一身玉骨冰肌,入手滑腻似酥,忍不住低声咒骂,有些事情即便是第一次也会无师自通 姜婳坐在外间的贵妃榻上,头发差不多绞的半干,里头净房没甚动静,他这次洗漱的好似有些慢呀。 半晌后,房门被推开,姜婳转头望去,见燕屼穿着一身青衫出来,他容貌俊朗,阔步而出,姜婳望着他眨了下眼,问道:“夫君好似有些慢。” 燕屼不知想到些什么,面色绷紧,他也没想到她还未歇息,迟疑片刻,走到贵妃榻旁挨着她坐下,“娘子怎地还未歇下?可有事?” 姜婳点点头:“的确有事同夫君说的。夫君明日可有空闲?” 燕屼低头望着她,见她睫毛颤颤,移开目光,道:“有的。” 姜婳笑道:“我明日想去寺庙祭拜佛祖,为爹爹求一枚护身符,求得爹爹平安,在谨兰院问过娘,娘说明日要同管家去庄子上收租,没时间陪我去,便想问问夫君,明日可有空闲时间陪我去寺庙一趟。” 燕屼道:“娘子早些去歇息吧,明日我会陪娘子去往寺庙的。” “多谢夫君。”姜婳欢喜道,“那我先去歇息了,夫君也请贵安。” 躺在床上,放在纱帐,姜婳很快入睡,倒是贵妃榻上的燕屼辗转反侧,一夜未曾睡好。 翌日一早,姜婳睁眼,天色刚亮,她撑起身子轻唤了声,守在廊庑下的丫鬟们便鱼贯而入,伺候着她梳洗起身,姜婳问:“姑爷呢?又在外头练拳脚吗?” 丫鬟应是,姜婳就不吭声了,趿拉上绣鞋站在床榻上让丫鬟们帮着她穿好衣裳,又系好衣带,坐在妆奁前梳好发髻,姜婳惯常对着铜镜发呆,等着发髻梳好,丫鬟挪走铜镜,她才回神,燕屼正好练完拳脚进来,额上有汗,姜婳望着他,见他去到净房,不大会换了身靓蓝色锦锻棉直裰,清爽的出来。 早膳是牛乳,栗米粥,竹香芋儿卷,豆腐脑,葱花饼和几样清炒小菜,姜婳用完牛乳和一碗栗米粥,吃了两块竹香芋儿卷和一块葱花饼才放下碗筷,见对面的燕屼正在吃豆腐脑,白嫩的豆腐上浇着猪骨汤头,黄豆,碎花生,大头菜粒,鸡丝,芹菜碎,香葱和一些油辣子。 他吃的很香,姜婳常吃浇着桂花蜜的豆花,咸辣的还未吃过,她巴巴的望着他:“咸的好吃吗?” 燕屼不爱吃甜食,点头道:“鲜香爽口。” 姜婳忍不住了,回头跟珍珠道:“珍珠,帮我也浇一碗咸的,少些辣子,不要香葱和大头菜” 燕屼抬眸望她,还挺挑食的。 珍珠有些担心:“姑娘,您方才用了不少吃食,奴婢帮你少弄些,免得一会儿积食不舒服。” “好吧。”姜婳妥协。 珍珠麻溜的帮着添了小半碗豆腐脑,姜婳尝了口,味道的确鲜香爽口,可她的确不爱咸辣的食物,小口小口慢慢把半碗咸豆花吃完,吃完果然有些涨着,她伸手揉了下腹,吩咐下去:“珍珠,去备山楂糕,一会儿去寺庙的路上吃些。” 珍珠晓得主子这是吃多了,点头下去准备东西。 东西准备齐全,姜婳和燕屼一块出姜宅,马车早备好。今日和燕屼一块同行,便只带了珍珠一个丫鬟。 姜宅外,马车旁,范立站在一侧等着姑娘出来,待见着姑娘和姑爷一同出来,他脸色微青,暗暗握紧拳。姑爷生的高大俊朗,他自惭形秽,略微低头不敢再看。 燕屼先抬脚上了马车,姜婳站在马车下望他,他半蹲下身子伸手:“手给我。” 姜婳仰头望他,伸出手臂,他轻轻一扯,姜婳顺着他的力道攀上马车进到车厢里。珍珠自然不敢让姑娘姑爷扶她,对一旁立着的马厮道:“搬个小杌子过来吧。” 范立急忙搬着小杌子放好,让这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上去马车里。他趁此机会偷偷抬头望一眼姑娘,见姑娘正支着下巴坐在软垫蒲团上,并未看他,他心里一阵失落。 马车一路朝城外而去,车中三人都未说话,燕屼闭目歇息,姜婳支颐靠在迎枕上,思绪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颠簸到城外,途中姜婳时不时揉腹,有些懊恼,当真不该用那半碗豆花。 珍珠道:“姑娘,用两块山楂糕吧,会舒服些。” 如玉手指拈起一块山楂糕,姜婳顿了下,问燕屼:“夫君可要吃些?” 燕屼睁眼:“不必。” 姜婳淡淡哦了声,这才把山楂糕递到口中,软糯微酸,带着清甜,味道不错,她吃了两块才停下。 巳时末才到城外寺庙,寺庙位于石竹山上,这山与青山城正好一南一北,对立而望,两座山峰并不巍峨,重元寺位于石竹山顶上,供奉的释迦牟尼佛。 爬了小半刻钟才到山顶上,重元寺香火旺盛,来求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到了正殿前,姜婳回身道:“我去里头上柱香,你们在外头等着我便好。” 珍珠和燕屼留在殿外,姜婳一人入内跪在蒲团上虔诚上香,求得佛祖庇佑,起身添了二百两的香油钱,想了想,又去求得两个平安符,一个赠与爹爹,另外一个送与燕屼,再有两月他便要启程去京赶考,也祝愿他路上顺顺利利。 将两枚平安符收到香囊中放好,正打算出殿,小腹有些不适,想来是早上吃的多有些积食,她便转身去到寺庙后院,那里是香客小歇的客房,里头设有出恭的地方。 寺庙的茅房极为简陋,姜婳忍住不适,片刻便出来,去到井边提水盥洗,取帕子擦拭干净手指,这才觉舒服了些。 后院极清雅,墙边有片竹林延伸到院外,竹枝挺拔,郁郁青青。 今日来歇息的香客不多,院中只有姜婳一人,她盥洗好正打算去正殿前,身后忽有一抹坚硬身躯贴上,一只大掌搂住她的腰身,束住她的双臂,另外一掌轻而易举的捂住她的口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第 32 章 第32章 姜婳突被这一变故惊呆, 随即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继而大力挣扎起来, 手中的帕子落在地上,踢倒旁边的一只木桶,冰凉的井水倾斜而出泼在她的绣鞋上。 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太多可能, 是姜映秋找人来掳她的?还是遇上歹人?或是谢妙玉心生恼怒找男人来毁掉她?她自责,为什么不能警醒些,明明知道姜映秋和谢妙玉心肠歹毒,明知道她们在打大房的主意, 明明知道她们恨不得毁了自己啊。 因着害怕瑟瑟发抖,眼泪啪嗒落下, 滴在那捂着她口鼻的手掌上,那人如同被烫一样, 身子僵硬起来。 “别怕别怕, 婳婳,是我是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那人低头在她耳畔喃喃细语, 嗓音温柔。 姜婳怔住, 声音耳熟,她低头见这人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白玉扳指, 那玉扳指她很熟悉, 是沈知言的, 身后的人是沈知言。 姜婳大力挣扎起来。 沈知言贴在姜婳耳边温和道:“婳婳, 别挣扎,我只是有些话同你说。”他强行搂着她的腰朝着后边的客房而去,姜婳越发使力反抗,如同蚍蜉撼树,无济于事。她很快被拖到客房的房檐下,沈知言用身子撞开房门,拖着姜婳进入。 待关上房门,沈知言不敢松手,“婳婳,只要你乖乖的,我就松手。” 姜婳咬牙,点头。 沈知言慢慢松手,姜婳转身,面若寒霜,“沈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陡然见着沈知言的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真是曾经玉树临风,翩翩公子一样的沈家长子?他似乎没休息好,眼底浓郁青影,下巴上泛着青色胡渣,衣衫几日未浆洗,发皱甚至有了酸味,她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沈知言苦笑道:“我亦不知我想做些什么,只知我万分的后悔,当初怎能如此辜负你,婳婳,我后悔了,我与谢妙玉未曾有过什么的,你为何不肯给我一次机会?便这样随意招人入赘,你不怕引狼入室?” 姜婳冷着面,一双眸子却四下查探一圈,唯一的出口便是他身后的房门 沈知言激动的握住姜婳的手臂:“婳婳,再给我一次机会如何?我再也不会负你,我喜欢你的,婳婳。” 姜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沈知言喃喃:“我让人随时注意着姜宅的动静,知晓伯父去了梁州,猜测你会来寺庙上香给伯父求平安,便早早来了寺庙等你。” 姜婳心里泛起冷意,这人说的冠冕堂皇,口口声声说喜欢她,可上辈子啊,她不是嫁给了他吗,他却对她避如蛇蝎,成亲两载,竟连她手指都未碰过一根,不过是因为毁了容貌,这口口声声的喜欢,亦不过是中意她这幅皮囊。 “沈大哥,放我离开吧。”姜婳垂眸,眼睫颤颤,惹人怜惜。 沈知言俊秀的脸颊上惹了些笑意和怜悯,他轻声道:“婳婳别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心里话,我知你不喜那燕屼,我亦知你是在同我闹脾气,婳婳,你回去与他和离,我来娶你可好?我会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姜婳心底的怒意压了几次都压制不下,她却不能翻脸,便柔声说道:“沈大哥,这怕是不成的,爹爹说大房没有儿子,这才让招婿的。沈大哥愿意入赘姜家吗?生下的儿子你愿意姓姜吗?往后科举高中,碰见同僚,说自个的儿子跟着夫人姓,沈大哥都不介意吗?” 她并不是想跟沈知言生孩子,她连怎么怀孩子都不知道,无非是看不惯他这幅嘴脸,想狠狠的撕下来。 沈知言果然愣住:“婳婳,这怕是不成的,过继不成吗?宗族那边合适的孩子很多的。” 姜婳道:“可他们都不是爹爹的血脉,爹娘都不愿意,既如此,沈大哥不必多说,还请沈大哥放我离开吧,事已成此,我与你,都没甚可说的。” 怎么会没甚可说的?他不信婳婳对他的感情是假的,婳婳从前那么粘着她,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唤他沈哥哥。他低头望着姜婳,见她眸含秋水,千娇百媚,嘴唇柔嫩红润,身子纤细的仿佛一折就断,让他心里生出想要怜悯和蹂,躏她的兴奋之感,这分明就是他的婳婳呀。 姜婳察觉出异常,抬头看去,见他俊秀的脸上透着诡异兴奋,心中一凛,抬脚想把人踹开,他却一把扯住她的腿,顺势欺身而下,把人死死压在身后,怕她叫喊,伸手捂了她的口鼻,嘴唇贴上她的脸颊,姜婳死死挣扎,心中惧怕。 可她的力气于他而言不亚于以卵击石,不起任何作用。 姜婳心中越来越绝望 且说珍珠和燕屼在前殿的空地上等着,前院几颗古树,下方修葺着不少木凳,两人坐此歇息,珍珠心中挂记主子,时不时去前殿走走,又去绕过一圈回到木凳上坐下,面露疑惑,抬眼朝着前殿看了几眼,燕屼注意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可是婳婳出了何事?” 珍珠摇头,又纳闷:“姑爷,不是姑娘,是奴婢方才好似瞧见了沈公子身边的小厮,那小厮常年跟随沈公子身畔,奇怪,怎会在这儿瞧见他。” 燕屼脸色微变,立刻起身朝大殿而去,“我进去瞧瞧婳婳。” 珍珠大概也明白些什么,白着脸提起裙角匆匆进去。两人进到大殿,在里头看了一圈,都未见到姜婳,珍珠心中大骇,快哭了,“姑娘,姑娘您在哪儿?” 还是燕屼先冷静下来,脸色微沉,吩咐道:“我们分开去寻,我去后院找人,你在附近转转。” 珍珠应喏,拔腿就跑了出去。燕屼也朝后院而去,后院有些大,一排排的客房,中间有口水井,燕屼几步过去,看见一只木桶倒在地上,边上散落一方云缎绣牡丹花帕子,被水浸透,染上泥泞,他眼熟这帕子,是姜婳惯用的,他捡起帕子塞入衣袖,神情肃然,顺着那拖沓而出的水迹朝着一间客房走去。 客房前的房柱后躲着一个小厮,应当就是珍珠口中沈知言的小厮,这小厮见到来人还想阻止,伸手把燕屼拦下:“公子,这里头有客人在休息的,麻烦您去到另外一边吧。” “滚开!”燕屼一把扯住小厮的衣领,按住他的头,将人拍在檐柱上,小厮立刻昏死过去,燕屼把人丢开,冷着脸踹开房门,入目的景象刺痛他的双目,沈知言压在姜婳身上,一手掐着她的颈子,身上衣裳凌乱。 燕屼面若寒霜,几乎想杀人泄恨,他走过抬脚把人踹到在地,一脚踩在沈知言胸口上,一拳拳砸下去,揍的他几乎半死。 姜婳捂着颈子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溢出,身子颤抖,她怕的不行,原以为清白不保活不成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的沈知言,他掐着她的颈子,不许她说话,兴奋去拉扯她的衣裳,她被掐的脑子昏沉,快要无法抵抗了就听见有人踹门而入。 她用袖子胡乱的抹了把眼泪,捂着颈子看过去,是她的夫君燕屼,明明穿着斯斯文文的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打起来人却一点都不斯文手软,拳拳用力,揍的沈知言鼻青脸肿快要看不出人形。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否则会把人打死的,若把沈知言揍死,他要吃官司不说,往后科举都不得参加。 “阿屼,阿屼不要打了。”姜婳哭道,嗓子又疼又哑。 这是她成亲后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不再是冰冷疏离的夫君,而是阿屼。 燕屼回头,见她伏在地上哭的有些惨,衣衫凌乱,这才踹了沈知言一脚,大步走向姜婳,把人抱起,沉着脸替她整理好衣裳,裹好褙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阿屼,阿屼,我好怕阿。”姜婳突然抬手抱住燕屼的颈子,香软的身子与他紧密贴合起来,紧紧的抱住他。 燕屼身子略微一僵,才慢慢适应下来,伸手把人抱在怀中,温声道:“别怕,婳婳别怕,没事了。” 姜婳还是哭,怎么都止不住,地上的沈知言早已昏迷不醒,燕屼便把人打横抱起一路走了出去,“别怕,我们这就回去。” 来到前殿,正好碰见寻人的珍珠,见自家姑娘被姑爷抱着,姑娘的脸全埋在姑爷胸前,也看不出什么来,急道:“姑爷,姑娘这是怎么了?” 四周有人往来,燕屼冷声道:“婳婳不舒服,我先抱她下山了。” 周围香客见两人是夫妻关系,只道是这位大奶奶真的身体不适才被姑爷抱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路下了山。 燕屼的步伐大,珍珠跟着小跑才能跟上。 直到回到马车里,姜婳还埋在燕屼的怀中不肯抬头,身子抖的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第33章 “姑爷”珍珠急的不行, “姑娘这是怎么了?”姑娘这一路下山都紧紧搂着姑爷,身子发颤, 她看着都快心疼坏了。仔细去瞧, 能够看见姑娘褙子上的绣扣坏掉两个, 因着姑爷的遮挡才瞧不清楚。 怀中的人瑟瑟发抖, 身子也渐渐发烫,燕屼心中微沉,面容紧绷,他望了珍珠一眼,“往后不管去哪里, 你们都必须跟着她。”他实在不敢去想若是晚到会儿, 她会成何样,一想到后果,他竟觉心疼。 那人燕屼的眸子渐渐染上几分冷厉, 不能杀人, 往后却不会轻易饶过他的。 珍珠哭着点头:“奴婢省得,奴婢往后一定会紧跟着姑娘的。”她们平日都很听姑娘的话,再者今日想着姑娘只是去大殿上香, 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她们守在门外, 不会有事儿,哪里就想到—— 姜婳躲在燕屼的怀中小声哽咽着, 她昏昏沉沉的, 不知身在何处, 只把人搂着的紧紧的。 浑浑噩噩间,她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死死的支撑着:还是太软弱,重活一世,她还是什么都办不到,给她们的打击不过是伤其皮毛,不能动骨,她恨,恨不得生啖其肉,敲其骨髓,恨不得她们去死。 她要她们去死! 姜婳狠狠的咬牙,手中的力气也增大,紧紧掐住燕屼的手臂,她却不知。 燕屼眉峰微皱,伸手抚姜婳后背,语气柔和:“婳婳别怕,没事了。” 姜婳的心神渐渐松散下来,彻底昏睡过去。 回城内到了姜宅,燕屼抱着昏睡过去的姜婳回皎月院,大步踏进房中,廊庑下守着的丫鬟们才回神,想要跟着一块进去,珍珠道:“我同翡翠进去,你们守在门外。” 两丫鬟随着燕屼进到房中,绕过屏风见姑爷已经把姑娘放在床榻上,两人过去一瞧,脸色巨变,姑娘颈子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珍珠眼泪就落了下来,心里头自责的不行。 翡翠不知发生何事,这会儿也不敢乱问。 燕屼道:“快些去请郎中过来,另外去谨兰院看看太太回来没,同太太说声,也莫要对外乱说,只说婳婳病倒了,可都明白?” 珍珠自然明白,姑爷这是为着姑娘的名声着想,她不知在寺庙到底发生何事,却猜测姑娘怕是遇上歹人,只怕差点就幸好姑爷寻了过去,真真是谢天谢地,不过——珍珠低声道:“姑爷,姑娘曾经吩咐过奴婢们,姑娘若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去青城山寻张神医,外头的郎中怕是不成的。” “好。”燕屼沉声道:“立刻套了马车让府中护卫去青城山请张神医下山来。” 翡翠去谨兰院看过,太太未回,她给柳儿交代好:“等着太太回来,让太太立刻过来皎月院,姑娘病倒了。” 到戌时,张景林才随护卫来到姜宅,他前脚到,许氏后脚也回了谨兰院,柳儿立刻同她通报:“太太,大姑娘身边的翡翠说姑娘病倒了,让太太回府后过去皎月院一趟,奴婢过去打探过,的确是姑娘突然病了。” 许氏心里一惊,也顾不得梳洗,立刻过去皎月院,一进垂花门,见到丫鬟们都守在一旁不敢走进,她未多想,提脚走过去,到廊庑下只有翡翠守在那儿,她听见里头传来张神医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去趟寺庙就让婳婳成了这幅模样,还有你,你是她夫君,瞧瞧她现在这幅模样,你就不能上心些,明知你媳妇长的花容月貌,还敢让她一个人到处走动,幸好这次没出大事儿” 许氏面色巨变,推门而入,绕过屏风见着婳婳躺在床榻上,她疾步走去,竟见女儿颈上一道青紫痕迹,明显是被人掐的。她抖着声问:“怎么回事?” 燕屼立在一侧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道,听的张景林极为火大,“那畜生,便该千刀万剐。” 许氏听的心里一颤一颤,坐到床头轻抚女儿的苍白的脸颊,心如刀割,她的婳婳连半点安稳日子都过不好,可该如何是好,她当沈知言是个谦谦君子,却不想是个披着羊皮的禽兽。 燕屼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姜婳,问道:“神医,婳婳如何了?” 张神医早已替姜婳诊过脉,耷拉着脸道;“并无大碍,不过是受了惊吓这才昏厥过去,脖子上的青紫掐痕涂抹些祛瘀消肿的药膏就成,我配的有,一会儿留两盒下来,再开一副凝神静气的药方就是。” 许氏和燕屼谢过神医,神医丢下药膏和药方离开,留都留不住,燕屼让府中护卫送他回青城山中。 许氏放心不下姜婳,留在皎月院中陪她,燕屼去到书房歇息一晚。 次日,姜婳醒来,不言不语,许氏温声道:“婳婳,你没事儿吧?” 姜婳嗯了声,面上没什么表情,“我没事儿的,娘不必担心。” 姜婳乖乖吃药涂抹药膏,用白色纱布将颈上缠绕一圈包裹好,许氏陪着女儿一个上午,见她缩在床榻上看书,好似真的没有事情,这才同她道:“婳婳乖乖修养身子,娘过去谨兰院,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婳婳帮着她制服几个姨娘庶女,庶女今日要搬到谨兰院,还要去请教养嬷嬷,都是事儿,她不想婳婳再操心这些,由着自己去处理就好了。苏州有几个教养嬷嬷都很出名,她还要出府一趟。至于沈知言,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可能上门去同他对峙,也避免把事情闹开毁了婳婳的名声,要等到老爷回。 实在担心婳婳,许氏出行前对着珍珠翡翠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婳婳照顾好。 等着许氏离开,燕屼才从书房出来,过去正房,见姜婳靠在床榻的迎枕上,蔫蔫的,颈上围着一圈白纱布,一头青丝顺滑的披散在身后,屈着膝,下巴搁膝上,小脸惨白,看着柔弱无依很可怜的模样,他迟疑片刻,还是过去在床尾坐下。婳婳的目光轻轻扫过,嘴唇翁了翁,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你好好休息,别的事情不必担心。”燕屼缓缓说道,声音透着些温和,和往日孤傲的模样大相径庭。 姜婳轻轻嗯了声,不多言。 接下来三日,姜婳待在房中不曾出门,府中上下都以她去寺庙跌倒摔着了,需静养。三日后,姜清禄归来,刚回谨兰院便见妻子神色严肃,他来不及去梳洗,走过去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许氏先摇头,又问:“老爷在梁州的事情如何了?那,那人可寻到了?”她问的是在关外同老爷起了争执耳后有颗大痦子的人。 姜清禄道:“查探到一些消息,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不在梁州,我已命人继续追查下去,等些日子才有结果的。”他见妻子神色还是紧绷的,便问:“佟兰,府中出了何事?” 许氏终于绷不住,捂着嘴巴哭道:“是婳婳出了事。”她断断续续把寺庙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姜清禄听完额上青筋暴起,心里的怒火怎么都压制不下去,立刻转身出谨兰院,想去沈府揍人,许氏急急把他拦下,“你去到沈府莫要冲动,姑爷已经打了他,听说是打的都不成人形,这三日过去,沈府和寺庙都没任何动静,想来人还活着,你万万不可冲动,莫要把人打死了啊。” 姜清禄怒道:“老子要去废了他!” 他去之前,先过去皎月院探望婳婳,她还睡着,睡的不安稳,本来不胖的脸颊若发显小,颈上还缠着纱布,羸弱无依,他看的心里抽着疼,这是他视如珍宝的女儿,竟差点被那个畜生 姜清禄转身出皎月院,带着两个护卫去到沈家,沈父见他来惊愕理亏,却还是把人拦下,姜清禄把人推开,冷笑连连:“你竟还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儿子做的这畜生事儿!沈伯中,你给我滚开!” 两人几十年的交情,今日也算彻底破裂,姜家与沈家,至此,势不两立。 沈伯中自知理亏,可他就这一个儿子,如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从儿子小厮口中猜出个大概,知晓他对婳婳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可他已经被打的不行了啊。 “既如此,我带你去瞧瞧知言。” 沈伯中带着姜清禄去到儿子房间,姜清禄过去见沈知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鼻青脸肿没得人形,若不是自幼看着沈知言长大,姜清禄根本认不出这榻上的人是那个长相俊朗的沈知言。 他若真敢一脚踹下去,只怕沈知言就会立刻没了小命。 他那个女婿也是个狠人,手上功夫也不错,竟真把人打的只剩一口气。 姜清禄越发中意这个女婿,心里怒气却还是没法消散,若真可能,他希望沈知言能去死,可现在他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去把人给弄死,便冷冰冰的说道:“你儿子做错了事,不可能因为他躺在这里就此揭过,等他人醒了,自个去姜府赔礼道歉,我们在好好算清这笔账!” 语毕,拂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第34章 这几日, 姜婳面上看着无大碍,却不理睬人, 在房中待的几日, 连丫鬟都不许进去, 唯有燕屼能进去陪着她, 她亦不肯多讲话, 她颈子受伤,吃的都是流质食物,燕屼也陪她吃了几天稀粥。 姜清禄从沈府回, 找燕屼过去,姜父望着这个比他还高大挺拔的男子, 叹口气道:“那日真是谢谢你了, 若不是有你, 我实在想不到婳婳会如何。” 燕屼缓缓道:“岳父不必如此, 照顾婳婳是我的责任, 那日也该怪我,不该任由婳婳一人去里头上香的, 往后都不会了。”他是指往后两人同行, 不会再任由她一人随意行事。 姜清禄又忍不住叹口气, “我瞧着婳婳受了不小的惊吓, 她也不愿见旁人,你多陪陪她吧, 我还有事要忙, 先回谨兰院去。”他也担心再见女儿会控制不住, 真去把沈知言给弄死了。 他转身离开皎月院,燕屼站在廊庑下,见岳父大人出了垂花门才转身入房内。绕过紫檀木屏风,他见姜婳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杂记,双目清澈,面容却冷淡着。他走过去俯身问:“可要我帮你换药?” 姜婳就点点头,乖乖坐正身子。燕屼在床头坐下,伸手解开她颈上缠着的纱布,神医给的药膏很好用,几天下去,她颈子上的青紫痕迹消散不少,还余有淡淡淤青。 燕屼伸手抚了下淤青,温声问她:“还疼吗?” “不疼了。”姜婳轻轻摇头,垂下眸子,掩住里头浓郁的恨意。 燕屼不再多言,取过白玉瓷瓶,用大拇指挖出一些膏药抹在她的颈子上,轻轻的涂抹开来,又慢慢的揉着,把药性揉开,直到婳婳不满的嘟囔:“热。”他才不舍得移开手掌,她的肌肤摸着比最好的玉石还要温润光滑。 “可要出去走走?”燕屼又问,“若想出去转转,我让珍珠翡翠把外头的丫鬟清出去,我陪你在院子里转转。” 姜婳见他连眉目都是温和的,是她从来不曾见到的样子,心里有些软,轻轻点头应承下来。 她掀开身上的薄毯,露出月牙色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长裙,小巧光洁的脚背,一粒粒圆圆如珍珠的脚趾,燕屼的目光定过去,又轻巧移开。姜婳撑着手坐在床榻上,想俯身穿上罗袜,燕屼缓缓道:“你身子不舒服,我来帮你穿吧。” 那日挣扎间,她身上多处淤青,腰骨也隐隐作疼,实在不好弯腰。不过两人虽是夫妻,却都相敬如宾,无夫妻情分,姜婳迟疑片刻,见他目光淡然,她轻轻点头:“多谢夫君。” 他这样的照顾自己,姜婳有些愧疚自责。 燕屼半蹲身取过一旁的罗袜,大掌轻轻握住她的小脚,小小的脚趾盖上透着淡淡的粉色,入手触感宛如嫩玉,他身子紧绷些,帮着她把罗袜穿上,又轻巧的把绣鞋套上,站起身子,朝她伸手,“走吧。” 姜婳略迟疑,到底还是把手递给他。 燕屼牵着她的手出房门站在廊庑下,唤来珍珠翡翠,把院中丫鬟都清理出去,他才牵着人走到桃林旁的石凳上坐下,姜婳坐在石凳上望着桃林,桃林硕果累累。她的皎月院里不止有片桃林,另外一侧还养着一池塘的睡莲,正值花期,睡莲陆陆续续开花,颜色不一,花团锦簇,娇艳欲滴。 她的脸颊却比那池塘里的睡莲还要娇艳一些。 燕屼静坐在一侧陪伴她,望她娇艳侧颜。 直至暮色西沉,他才牵着她回去房中,两人依旧分榻而眠。 次日,珍珠翡翠进来伺候姜婳,她道:“帮我寻件高领的褙子,一会儿我要过去谨兰院一趟。” 身上的伤养着几日恢复的差不多,颈上的青紫也只余淡淡痕迹,稍微遮挡是看不出什么的。 珍珠挑了件白底靛蓝竹叶刺绣领米黄对襟立领褙子,颈上抹上淡淡胭脂,倒也瞧不出什么,和燕屼一块在皎月院用过早膳,姜婳胃口还不太好,勉强吃了些放下碗筷跟燕屼说:“相公,我已无大碍,八月你便要去参加秋闱,不必再管我,去书房看书才是要事,一会儿我还要过去谨兰院一趟,这几日让爹娘担心了,我要去陪陪他们。” 燕屼抬头望她:“好,你没事便好了。” 过去谨兰院,爹娘都在,见她终于肯出门可算松口气,姜婳上前道:“这几日让爹娘操心了,婳婳已经没事儿了,爹娘不用担心的。” 姜清禄还是心疼,“怎么不多休息几日,爹爹还说一会儿过去看你的。” 姜婳笑道:“爹爹放心,我真的没事了。”调整几日,她已将心中的仇恨压制的更深,为着有朝一日,将那些人一个个的碾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许氏拉着姜婳在玫瑰椅上坐下,“早膳可用过了?我特意让厨房帮你做得冰糖燕窝粥,你要多吃些。”不过短短几日,姜婳瘦了一圈。 姜婳乖乖道:“都吃掉了。不过婳婳今日过来是同想同爹爹要几个人。” “婳婳想要谁?”姜清禄问道。 姜婳就道:“因着这次的事情,吃一堑长一智,我院中都是丫头,爹爹拨给阿屼的那两个小厮,我用起来也不方便,就想从爹爹这儿要两个小厮过去,另外还希望吴教头每日抽些空闲教阿大一些功夫,阿大是个好丫鬟,也护着我,她有两把力气,若能有正确的引导,身手想必不错,往后出门带着她,也多两分安稳。” 姜清禄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问她:“婳婳想要哪两个小厮,铜钱跟元宝可成?” 姜婳摆摆手:“不用,铜钱和元宝是爹爹惯常用的小厮,我另挑两个便是。爹爹手上还有哪几个小厮?”谨兰院的小厮不少,常用的没几人,剩余几个连谨兰院都进不来,留在外院做些打杂跑腿的活儿。 许氏去拿了单子过来,指着上头几个,“这几个都挺勤快的,腿脚麻溜,婳婳想要哪两个?” “明安,明成,就这两个吧,可是一对兄弟?”姜婳指着上头两人问。 许氏点头:“的确是两兄弟,买回来也有好几年,不过你爹爹身边常用的小厮只有两个,他们两兄弟就留在外面做些杂活。” 姜婳对府上的下人很了解,姜清禄手底下的不少护卫和小厮都很忠诚,当年姜家出事,很多愿意留在姜府暗地接济她们妇孺,只可惜后来全被姜映秋找理由发卖,这两兄弟便是其中两人,爹娘去世后,他们留在府中,很照顾姜家几个姐妹。 是能够信得过,值得去训练的人。 姜婳软声道:“爹爹把他们两人的身契也交给婳婳吧。” 姜清禄哪儿会说个不字,他这个闺女就是要天天的星星,他都得去想法子。姜婳是他还未发达时跟许氏生的女娃,小时候便乖巧得不得了,他永远都记得这小丫头软软的抱着他的颈子,乖巧的喊爹爹的时候,软的他一个粗狂豪爽的大男人心都化开。 姜婳拿到明安明成的身契,装在贴身的袖袋里才又开口道:“爹爹,婳婳还有一事想同你说,前些日子云姨娘来谨兰院闹,我就让人把她捆了扔柴房去的,爹爹觉得可要将她放出来?” 姜清禄冷着脸:“她是活该,不用放出来,往后怎么处置,你们说了算。” “那再关个几日吧。”姜婳现在头疼,也不想听她叫板,多关几日挫挫她的锐气,就不见哪家的姨娘胆敢顶住姑娘和太太的,二来也算杀鸡儆猴,给高姨娘瞧瞧,让她老实些。 姜婳又问过许氏教养嬷嬷跟几个庶妹的事儿,许氏忙道:“婳婳不必操心这些,我都处理好了,请了两个教养嬷嬷过来,娢姐儿娣姐儿也都老实着。” 陪着爹娘说了会儿闲话,姜婳才转身回了皎月院。 不大会儿,秦妈妈领着两个小厮和吴教头过来,两个长的眉清目秀,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吴教头是姜清禄那些护卫的教头,身材魁梧粗犷,功夫不错,姜婳平日见着也要唤一声吴叔叔的,两个小厮站在院子里等着问话。烈日炎炎,两人也不敢乱动,安安分分站在那儿。 吴教头则是被珍珠请去偏厅坐着。不大会儿,姜婳领着阿大过去偏厅,见到吴教头,她温声道:“吴叔叔安好。” 吴教头忙道:“姑娘客气了,使不得。” 姜婳说明来意,又道:“我这个丫鬟是个好苗子,力气也颇大,吴叔叔瞧瞧她可还如意,若能入吴叔叔的眼,往后吴叔叔多教教她,我身边若是有个会功夫的丫鬟,爹娘也能放心些。” 吴教头喊阿大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手骨,眼睛倒是一亮,大笑道:“姑娘身边这个丫鬟可是个好苗子,既如此,我就托大,当她一回师父,往后她便跟着我学功夫,也能护姑娘一二。” 阿大欢欢喜喜的喊人:“师父。” 此事便算定下,往后每日阿大过去跟着他学两个时辰的功夫。 等吴教头和阿大离开,姜婳让丫鬟们喊明安明成进来,她端坐在太师椅上,端起青花缠枝纹茶盅抿了口茶水,末了,未将茶盏放心,放在手心中把玩着,等到明安明成进来,她扫了一眼过去,两人低垂着头,毕恭毕敬,跪下给她请安。 “起来吧。”姜婳这才把茶盏搁在一旁的案几上,发出咚的一声,不轻不重,却足以震到两个小厮。 两人站起,未敢抬头,他们常年在谨兰院的外院待着,听闻府中大姑娘长的国色天香,他们不敢抬头去看姑娘,怕一会儿看的呆住被姑娘以为他们轻浮以下犯上。 姜婳缓缓道:“我把你们从爹爹那边要过的,你们可都知道?” 明安道:“小的们已经知晓了,姑娘有何事尽管吩咐。” “我要了你们过来皎月院,那便是以后都要留在皎月院,只有我一个主子,可听懂了?”见两人应喏,姜婳继续道:“我说的是,往后吩咐你们做的事情,不许透露给任何人,任何人问起,哪怕是我爹爹,都不许说,你们可懂了这个意思?” 两人都算机灵,立刻懂得小主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求他们只忠于她一人。 两人立刻道:“奴才们晓得。” 姜婳道:“眼下还的确有事让你们跑几趟的,帮我去沈府和谢府盯梢,最好能打探打探两家的动向,隔两日来跟我汇报一声就成,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便要立刻回来同我说,一会儿去珍珠那儿拿些银子,你们搁外头打探消息的时候用。成了,你们散了吧。”两人虽有忠心,却还要会办事儿才成。 两人应喏退下,退至门口时,也没人敢抬头看姜婳一眼。 两人从珍珠哪儿各支取百两银子,当天就出府去两家盯梢,隔日傍晚回来跟姜婳汇报,谢家听说谢妙玉自打衙署回来,有些被吓住,大病一场,病才初愈,这个时代女子进衙署算是名声都毁掉了,谢妙玉想要毁掉自己表妹容貌的事情已在苏州传开,人人唾骂,犹如过街老鼠,连谢家大门都不敢出。 姜映秋上头无公婆,她公婆死的早,当年她生下谢妙玉伤了身子,自此不能生养,那会儿谢父宠爱她,不肯听父母的意见纳妾,可也闹不住爹娘天天闹腾,便同姜映秋商量纳个良妾回来,生个儿子抱在她的名下抚养。 姜映秋同意下来,可良妾还没纳回来,谢父的爹娘在去探亲时,马儿失控,从山路的崖上跌落,连带着车夫三人摔落山崖,尸骨无存。 谢父大悲,为其父母守孝三年,自然没有在纳妾,自此也未再提过纳妾之事。 想起这件陈年旧事,姜婳心里忽存了些异常,姜映秋连着一母同胞的弟弟都能下毒陷害,一双要求她丈夫纳妾的公婆,怕也是敢轻易出手,毕竟实在太巧,又只有姜婳知晓她这位姑母的真面目,真正的心肠歹毒,没有人性。 不过没有实质证据,姜婳亦不能肯定。她还有些奇怪的是,姜映秋的心肠歹毒到如此,当真是爹爹的嫡亲姐姐?哪有亲人能这般毒害自己的家人。 改日抽空,她要去问问爹爹才成。 收回思绪,她道:“你们继续说吧。” 明安喏了声继续道:“老爷从梁州回来便知表姑娘害姑娘的那件事儿,虽没找上门,却暗地里使了些手段,谢家的几间商铺无人光顾,生意惨淡,不少谢家的宗亲上门质问表姑娘,为何如此歹毒,连累谢家名声姑太太也忙的焦头烂额,奴才还打听到,表姑娘整日在府中念叨着沈家公子的名讳,好似想让姑太太去沈府商谈亲事。” 姜婳望向两个小厮,他们两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过去守着两日,连着宅内的事情都能打探到,算是可用之人。 明成也汇报道:“沈家公子好似受了重伤,听说昨日才清醒过来,具体为何受伤,奴才没查到。” 姜婳垂眸,自然不能让他们查到的。 “好了,你们继续去守着吧,银子若不够再去同珍珠拿便是,在外头也莫要克扣自己,吃好喝好才能帮我做事儿。” 两人忙道:“姑娘不必担心,银子够的。” 一百两银子,打探消息也能用上两三月,这些后宅的事儿不算秘事,稍微使些铜板就能查到的。 谢宅。 谢妙玉这几日脑子渐渐清醒过来,在家中又哭又闹,姜映秋还要应付一堆的宗亲,简直是焦头烂额。谢父被这事情气的出去好几日未归家,姜谢两人年轻时感情不错,可这么些年过去,姜映秋渐渐强势,谢父吃不消,两人感情不胜从前,此次因为这事,谢父直言骂了姜映秋,责怪她把女儿宠的骄纵蛮横,拂袖离开,几日不曾归家。 谢妙玉还躲在房中哭,一边咒骂姜婳,一边痛骂沈知言狠心,为何不肯娶她。 姜映秋见她疯疯癫癫,极为心疼,女儿名声已毁,往后想要嫁个好人家几乎是不能,唯有沈家,外人都知阿玉和沈知言私相授受,沈知言是读书人,往后要考功名,他才华了得,中个举人没什么意外,若能娶了阿玉,往后阿玉也算是举人太太,不算太差。 打定主意,姜映秋亲自去了沈家一趟,沈伯中见的她,听说她的来意,脸色跟着难看起来,冷冷的质问姜映秋:“要不是你们家那个,我家知言如何会同婳婳解除婚约,又如何闹成眼下这般,竟还好意思上门求知言娶她,也不照照镜子,她也配!” 沈父是读书人,也不好破口大骂,虽然他极想大声咒骂这对母女。 姜映秋也恼道:“若不是你们家沈知言勾引阿玉,我家阿玉怎会为着他落得这个下场,你们倒好,现在翻脸不认人,沈伯中,我同你说,你们家沈知言若敢辜负我家阿玉,我定要去官府告他欺负阿玉,到时他是罪身,看他如何去科举走仕途!” 沈伯中气的发抖,指着姜映秋道:“好好好,果然最毒妇人心,滚,给我滚出去!” 姜映秋冷笑:“我给你们半月时间思考,若无答复,我便去官府,你们家沈知言可给我家阿玉写过不少书信,到时看你们如何狡辩。” 她也是彻底撕破脸,不管如何,总要先让阿玉嫁到沈家。 等她离开,沈伯中去见沈知言,见他面无表情的靠在床头,气的想拿东西砸他:“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瞧瞧那谢家太太什么嘴脸,你为何非惹她家闺女,长的没有婳婳好,才识也不及她,你瞎了狗眼啊!”到底是没忍住。 沈知言木然听着,心里抽着疼。 沈伯中又骂:“那日在寺庙,你真是狗胆包天!你身边那个惯常伺候的小厮我已让人把他杖毙,这种事情他也敢帮着你做,死了也是活该,省得传出去,毁了婳婳名声不说,往后你也没法走仕途。” 见他还是要死不活,沈伯中怒道:“眼下那谢家闺女,你不娶也得娶了,她们拿你往常写给她的书信威胁。”又道:“待你伤好些能见人时,亲自去姜府给婳婳道歉吧,因着你,我与姜兄几十年的交情也散,你也是狗胆包天,竟还敢肖想婳婳” “如何不能?”沈知言麻木道:“婳婳本就是我的,她喜欢我,这些年的感情不会是假的,她只是在生我的气”他还是冥顽不灵,“至于谢妙玉,谁爱娶便是谁去,与我无关。” 他始终不能相信,那个自幼软软缠着他唤她沈哥哥的婳婳会喜欢上别人,会嫁给别人。 为何非要等到失去才知珍惜。 在寺庙时,他没想过欺负她的,可瞧见她娇弱貌美的模样,心里的冲动止都止不住,他不想伤害她的,他只是太喜欢她了,他要去跟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沈伯中气道:“你去同婳婳好好道歉,此事便算揭过,往后再不得去缠着婳婳。” 他会去道歉,可是他不会放弃婳婳,他会好好的努力,等着有朝一日,爬到那高位,再把婳婳夺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第35章 姜家大宅, 皎月院中的偏厅。 明安明成正在跟大姑娘汇报这几日谢沈两家的动向,“姑娘,姑太太去沈家逼沈公子娶表姑娘, 已同沈老爷闹翻, 临走时直言沈公子不肯娶表姑娘的话,便要去官府告他。” “沈府那边,沈公子伤势好了些,奴才打听到,沈公子身边那个常用的小厮云予被沈老爷杖毙, 好像是因为这小厮做了什么吃里扒外的事儿, 另外还听说沈公子不愿意娶谢姑娘,这事情也是闹的沈府人尽皆知。” 两人只汇报谢沈两家的动向,别的不多言。 姜婳靠在太师椅上嗯了声, 心里思忖着, 沈谢两家闹成这样,沈知言要是不娶谢妙玉那岂不是太可惜, 她要瞧瞧, 这一世,再把两人捆在一起,他们可还能琴瑟和鸣,恩爱一世。 正想着, 外头传来敲门声, 珍珠搁房外轻声道:“姑娘, 姑爷在房等着您用晚膳, 特意让奴婢来问声,姑娘晚上想吃些什么。” 姜府重新定下规矩,府中主子们每餐膳食的种类减至三成,如此却也很丰盛的。每日厨房做出不少吃食,由着各房各院的主子们先挑选。 姜婳回神,抬头对两个小厮道:“你们先退下吧。” 两人退下,姜婳出偏厅,珍珠立在一侧等着她,两人回到正房,她见燕屼正陪着何氏说话:“姨母,婳婳一会儿就过来,你别着急。” 姜婳迎上去,在燕屼对面的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凳上坐下,笑盈盈的跟何氏说话:“姨母,您来啦,婳婳可想您了,都有好几日没见着姨母的,姨母晚上便留在皎月院跟我们一块用膳可好?” 何氏就笑眯眯的点头:“好的呀。”她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古旧锦盒递给婳婳;“这个给婳婳的。” 姜婳接过,好奇道:“姨母,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一个朱漆雕填描金花卉纹锦盒,上头的纹路已被摩平,她打开,里头搁着一对通透水润的白玉镯子。 燕屼见到那对镯子,眼眸微眯,眸色深沉。 何氏笑道:“这是阿屼的亲娘留给他的东西,临终前交给我,让我把这对镯子给阿屼的媳妇,前些日子你们成亲,我身子还不大好,前两日特意回了趟旧屋,把它拿了过来,幸好当初这东西藏的严实,没被那歹人一块抢去。” 临终前?姜婳暗道,燕屼的娘不是难产过世吗?细细一想,生孩子时有娘家人在场也没甚不对劲的。 姜婳望向燕屼,这东西她怕是不能收的,她与他没有夫妻之实,等到娘亲怀上身孕,他碰见合适的姑娘,两人说不定还要和离的,如何能收下这对镯子。 燕屼看清她眉目间的犹豫,亦清楚她心中所想,脸色微冷,淡声道:“既然是姨母给你的,你便收下吧。” 何氏也期待的望着姜婳,姜婳不愿老人伤心,只能暂且收下,日后再交由燕屼。 晚膳照着食单点的,丫鬟们动作麻溜,很快去厨房端着主子们要的膳食回来,鱼贯进入摆满,姜婳胃口不太好,只要了份海鲜饺子,虾仁,干贝,海参,牡蛎,淡菜调成的馅子,只稍微点了些盐巴,味道就鲜甜的不行,一口咬下去浓郁的海鲜汁液在口中爆开,她吃了小碗,胃口打开,让厨房送了大碗的过去。 她吃起东西腮帮子鼓鼓,看着便让人有食欲,三人要的分量不多,食案上的吃食很快吃完,燕屼放下碗筷望着姜婳吃饺子。第二份送上来的有些多,她勉强吃掉一半,实在吃不下,放下银筷,想让丫鬟们把食案撤下去。 燕屼却道:“不要浪费粮食。”他抬手端过姜婳面前那碗剩下的饺子,执起银筷,把剩下的都吃掉了。 姜婳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知道燕屼每次点的饭食都是适量的,食案上从不会有剩余吃食,她往常还会剩下一些,这段日子跟他养成一些习惯,饭食就只点自己能吃的完的,不会多点。 不过她偶尔会剩余一些,他从来不说的,怎地今日要把她剩余的也吃掉。 眼睁睁看着他一口一个把剩余几个饺子吃掉。 用毕,丫鬟抬着食案撤下,何氏回金禧阁,姜婳同燕屼去院子里消食,他最近倒是多了个习惯,用过晚膳后不忙着去书房,会先陪着她在院中转一圈消食儿。两人走了小会儿在石凳上坐下,姜婳问道:“那刺伤姨母的歹人可抓住了?” 她知道这几日他常去衙署询问此事。 燕屼点头道:“昨日去衙署问过,那人已经抓住,他刺伤姨母抢了银钱后跑去外地,前些日子捉拿归案,这几日跑衙署便为着此事。”当初刺伤何氏的是他们邻居的一个混子,那混子才十来岁,吃喝嫖赌整日在街上厮混,没钱就回家找老娘拿,老娘年迈,拿不出银钱供他挥霍,他便打起隔壁孤儿寡母的主意。 因着住的近,他知燕屼与何氏的作息规矩,那日见燕屼夜里要出门帮工,就起了歹意,原想着去偷,谁知被何氏发现。那些都是留着给燕屼秋闱过后去京赶考的盘缠,何氏自然不愿,扯住歹人衣角不许他离开,那人恼羞成怒,刺了何氏一刀扯过钱袋匆匆跑了。 案情不难,不过几日就破了案,只是那犯人跑去外地,让衙差追了半个多月才逮捕,前几日刚刚送回苏州,等着他的是一百大板和牢狱之灾。 姜婳听闻,也松口气,她对燕屼与何氏都有愧疚之心,盼两人都安安稳稳。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到七月中旬,天气炎热起来,再有半月,燕屼便要参加秋闱,姜婳也不见他紧张。 距离寺庙事情也过去半月,她的伤势已经养好,每日躲在书房看书炼香,日子过的也算挺快,她原想从神医那儿拿几本毒,药配方的手札,神医却不许她研读这些,让她把基本的医术理论看清楚再来,她蔫蔫而归,也只得应神医要求,先学皮毛。 那几味从古方中得来的古香配方,她都研制的差不多,百合香她偶尔也用,可凝神静气,荼芜香分给丫鬟们,用来驱除房中蛇虫鼠蚁甚的,有特效,久和香她也研制出,不过这是一味合欢的,具体怎么合欢她又不清楚,也不能找人实验,就存在书房的箱笼里上了锁,那味反魂香乃是迷香,她还未找人试过,都一道锁起来的。 还有驱虫粉,止血粉,夜酣粉都暂且存放起来。 姜婳这日早起去书房看了会儿医术,看的昏昏欲睡,便挪步去正房的榻上小歇片刻,半个时辰后暖洋洋的起身靠在迎枕上,珍珠听见里头的动静,晓得姑娘醒了,进来问道:“姑娘,厨房有冰镇的酸梅汤,您可要喝些。” 天气太热,房里摆着四盆冰块,姜婳这小歇片刻就出了一身汗,她唔了一声道:“我先去净房洗洗,一会儿出来再喝。” 去到净房沐浴,姜婳换了身细碎洒金缕桃花纹锦襦裙出来靠在榻上喝酸梅汤,喝了刚一半,外头的春蝉进来通报:“姑娘,沈家公子来了,说是想见您。” 姜婳瞬间没了胃口,把酸梅汤重重搁在案上,“他来做什么?”道歉吗?有何用,何必呢。 春蝉道:“奴婢也不知,不过是沈老爷同沈公子一块过来的。” 看来真是来道歉的,不过她心里的确有些事,需见沈知言一趟,劝劝他。 “让他们进来吧。” 春蝉出去请人,珍珠紧张道:“姑娘,可要奴婢去喊姑爷过来。”她怕那沈知言又伤害姑娘。 姜婳摆手:“不必,你在一旁陪着就好。” 沈伯中和沈知言很快随春蝉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手中捧着不少礼品,沈伯中让小厮把东西搁在一旁的案上,才挥手让他们退下,领着沈知言来到姜婳面前,见她坐在檀木半枝莲太师椅上,半垂着眸,没太多表情,沈伯中才道:“婳婳,伯父今日过来是领着这个孽畜来跟你道歉的。” 姜婳不吭声。 沈伯中道:“孽畜,还不跪下跟婳婳道歉。”他骂完又跟姜婳道:“我过去找你父亲说话,也要同他道歉才是,婳婳你怎么罚这孽畜都成,只要你开心心里舒服就好。”说罢,转身出去,过谨兰院寻姜清禄。 两人几十年的兄弟情,他也不想这么断送了。 沈知言竟真的撩起袍子跪在姜婳面前,他瘦了不少,姜婳看着他就知他为何要等半月多才来道歉,他身上的伤没好透,额头眼角带着淡淡淤青。 可见燕屼出手有多重。 他望着姜婳,声音低沉沉的:“婳婳,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那样对你的,我是真心爱慕你才失控做下那等错事,我来跟你道歉,往后不会在那样的,婳婳,你原谅我可好?” 姜婳忍着心头的恨意道:“你还是走吧,往后我们也不必见面。” 珍珠站在一旁紧张极了,深怕这禽兽会突然冲上来伤害了姑娘。 沈知言苦笑:“是啊,我做出这等事情来,你怎么恼我都是应该的。可是,婳婳,你要知道,我珍惜你都来不及,又怎会真的伤害你,我只是太难过才犯下此等错事,婳婳,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他长的一副好皮囊,是个美男子,如此跪地苦苦哀求,搁在旁的姑娘怕早就经受不住妥协。 偏只有姜婳知他不过是个伪君子,她见过他的真面目,让人作呕。 姜婳好半晌没说话,压制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我听闻姑母曾去找过你,希望你迎娶表姐,当初是你们求我成全你们,我便放手成全,可如今你为何出尔反尔,不如迎娶了表姐,往后都各自好好的过日子吧。” 说起这个,沈知言就没了好脸色,“我不会娶她的,她差点毁你容貌,我与她,根本不可能。” 姜婳劝道:“可当初你是真心喜欢她才会同她私下来往的,还是说,你这种喜欢不过就是表面,可有可无,看的不过是副皮囊?我以你真心真意,当初才解决婚约成全你们的,还望你能实现诺言,迎娶她。” 沈知言道:“婳婳,我知你还在气头上才说出这种话来的,以前是我昏了头辜负了你,我知你说的这些都是气话,她伤你容貌,你怎会让我娶她,你还在生气吧,你放心吧,我不会娶这种恶毒的女人。”他以为婳婳还在气头上才说的这种气话。 “”姜婳一时无言,这人倒真是自恋的很。罢了,她还是找找别的法子,让他娶了谢妙玉吧,她要她们这辈子都捆在一起,生生折磨对方。 姜婳起身回内室:“珍珠,送客!”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哪怕希望他眼下就去死,却是不实际。 等珍珠把人送走,姜婳靠在榻上揉了揉额头,面无表情的盯着手中的医书,脸色冷的可怕。 谢家这段日子越发难熬,铺子快经营不下去,她们母女往常有着大宅接济,铺子每月也能赚不少,花销不少,吃穿都是最精致的,眼下却连普通开销都顾不得,姜映秋知晓这些都是大弟动的手脚,她原先不想服软,眼下却不成。 去沈府几趟,沈伯中根本不见她,更别提什么定亲的事情了。她又不能真的撕破脸皮把沈知言给告去官府,女儿是真心喜欢他,真告了,女儿都得怨她。 姜映秋叹口气,打算领着谢妙玉去跟大宅的服个软,总要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了。 去跟谢妙玉略一提这事儿,她就恼的尖叫:“不去,不去,娘还想让她看我的笑话吗?呜呜呜我凭什么要给她道歉,要不是她嘴贱,我,我也不会去想划她的脸,再说了,我那会儿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对我下了蛊。” “快别胡说了,她哪儿有那个本事。”姜映秋叹气:“你不去的话,你舅舅根本不会息怒,他气还没消,我们都没好果子吃,铺子这段日子亏的不成,一堆的破事儿,阿玉,咱们去服个软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等着家中光景好了,娘再去沈府谈你和沈公子的亲事,可好?” 谢妙玉抿着嘴唇不哭了,到底还是妥协下来。 谢府的动静,两个小厮一直守着,晓得她们打算来大宅道歉在准备礼品,就提前跟姑娘说了。 姜婳闻言,让两人退下,一人在偏厅坐了许久许久,直至暮色西沉,她同燕屼一块用过晚膳就去书房找东西。 她的书房里摆着不少书籍,乱七八糟的杂记,游记,医术,还有甚拍案惊奇,醒世恒言,喻世明言,杂七杂八的书籍,四书五经也都放着,却甚少去看。 书房燃着蜡,光线没有正房的明亮,姜婳踱到黄花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架旁,从上头抽了一本杂记出来,坐在书案前翻看起来,这本杂记里头记录的比较杂,是个书生的所见所闻,风景,琐事,异闻逸事,有些杂乱。 这个书生是前朝人,也是个有趣的人,他不向往朝廷仕途,只喜这人间百态,志在云游四海,观人间百态。 里头有个小故事,讲的是此书生去一大户人家借住,家有个女儿名馥茉,馥茉中意一公子,公子不喜之,馥茉极伤心,其左右之人与之谋划,使其公子撞见馥茉沐浴,身子被看去,不得已,公子迎娶馥茉。婚后,公子不喜馥茉,认其城府深,阴险狡猾,两情甚差,可渐渐之,公子喜欢上馥茉,二人误会解除,过上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日。 末了,书生问世间人,馥茉所为,究竟是对是错。 他说,自己亦不知,世间之事,本就无对错,端看你们是如何看待罢了。 姜婳又把这则故事读了一遍,伸手敲了敲书案,合上,把书带回正房。 回去房里,燕屼竟也在,房中的夜明珠都亮着,亮如白昼,他已梳洗过,穿着一身青衫靠在榻上看书,姜婳进去时一怔,才道:“夫君今日怎么在房中看书呀。” 她觉得这个夫君近日有些古怪,总爱帮着她把剩下饭食吃掉不说,留在房中的时候也多起来。 燕屼就抬头望她一眼,英俊的面孔很清晰的印在姜婳眼中,眼眸深邃,一室的明珠光芒为他镀上一层清辉,他淡淡道:“房中光线比较好,也比较凉快些,娘子可梳洗过?不如先去净房梳洗,梳洗过罢,身上也凉爽些。” 姜婳点点头,丫鬟们怕他们晚上歇息时太热,房中摆了五盆冰块,的确比书房凉爽的多,她不疑有他,放下杂记,让门外廊庑下的丫鬟伺候着她进去净房沐浴。 她梳洗很慢,洗头清洗身子,燕屼听着净房的动静,有些口渴,静不下心,索性把自己看的书搁在一旁起身转转,踱步到紫檀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前沏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又见姜婳搁在方桌上的手札,拾起翻看了两页。 这书方才应当是被她翻看过,别的书页还算崭新,翻看的应当不多,其中一页有道折痕,他扫了眼,见上头讲的馥茉与公子的小故事不由失笑起来,他觉此故事并太大的意义,若不注意,说不定还要教坏小姑娘们,当做闲书一看也无妨,又朝着前头翻看几页,都是些游记和异闻逸事。 燕屼把书搁下,并未太多在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第36章 姜婳从净房出来, 脚上趿拉着缀着几颗珍珠的软绸绣鞋, 如意和翡翠跟在她的身后帮她绞发, 她走到偏房, 见燕屼还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姿势闲散。有时姜婳都怀疑他真的是苏州西街那条巷子里出生的平民, 真的是燕家的孩子?他身上的气度看着不凡, 像是世家大族里出生的贵公子。 她过去挨着燕屼坐下,两丫鬟跟在她身后继续绞发,姜婳就道:“夫君, 再有半月就要秋闱了, 你担心不呀?” 燕屼放下手中书籍,望着她说:“这有何可担心的,尽人事听天命。”见她眼睛滴溜溜的四下乱看, 他轻笑起来:“娘子可希望我这次秋闱高中?” “自然是希望夫君高中的。”姜婳软软的道, 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她也希望他能考好些,可别个都有先生教导,他往常还总去帮工, 去山中打猎, 哪儿有时间去读书。姜家虽没人科举, 但沈知言上辈子秋闱春闱她还记得,当真是严谨的很, 那会儿沈知言基本一天大半时辰都耗在书房, 有一个翰林教导的情况下, 秋闱才得二十八的名次。 对了,上辈子苏州这地儿秋闱第一的名次是谁拿下的来着?姜婳搅着头发使劲儿的想,奈何怎么都想不起。那时候爹娘都过世,她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外界如何。 想了会儿,姜婳还是放弃。 燕屼就点点头,难得笑了下,“那我便听娘子的。” 姜婳嘀咕,她说他能高中便能吗?只希望放榜后他莫要太失望,万一没中,不如就跟爹爹说的,让他跟着学做生意也是好的,往后他和姨母的日子也能好过很多的。 等着绞干头发实在无趣,姜婳让翡翠帮她把方桌上的杂记拿过来翻看起来,燕屼道:“这杂记好看吗?我那里不少别的书籍,你若是想看,去书房拿便是。” 姜婳低头,搅着一缕发丝玩着,嗫嚅道:“我随意翻来瞧瞧的。” 燕屼也不多言,两人静默,小半个时辰过去,姜婳的一头青丝已绞干,她把手中的杂记合上,嘱咐两个丫鬟回去歇息,等着丫鬟退下关上房门,姜婳才道:“夫君,我困了,先去歇息,你也早些歇吧。” “娘子去吧。”燕屼道。 姜婳披散着一头青丝趿拉着绣鞋进了内室,罩上灯罩,只余燕屼那边的光线传来,她躺在架子床上,层层纱帐被放下,光线越发的暗下,床头的软枕旁搁着那本杂记,她伸手摸了摸,面容冷冰冰,哪有还是方才那个软声细语和夫君交谈的柔弱女子。 燕屼等到那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方才书籍,闭了灯,躺在贵妃榻上歇下。 两人依旧分榻而眠。 过了两日,姜婳正靠在偏厅的贵妃榻上看书,珍珠进来通传道:“姑娘,姑太太携表姑娘去谨兰院跟老爷道歉,奴婢听说老爷很恼怒,差点动了手,还让表姑娘过来跟姑娘道歉的。” 姜婳顿住,望着手中的杂记唔了声,暗暗道:总算是来了。 她放下书籍,缓缓道:“成了,我知晓的,一会儿表姑娘过来引她来这儿等我就是,我腹疼,先去如厕。” 翡翠笑道:“奴婢省得,姑娘尽管去,一会儿奴婢会跟着表姑娘,省得她又进去内室偷拿姑娘的东西。”这表姑娘手脚可不干净,当真讨厌的很。 姜婳又道:“我看的这本书一会儿莫要收了,我回来还要接着看的。” 翡翠应喏,姜婳道:“先退下吧。” 等着丫鬟退下,姜婳望着手中的杂记出神,片刻中,伸手翻到馥茉与公子的小故事那页,这一页她翻开过很多次,哪怕书本合上,随后拿起书籍翻开的便会是这一页的。 姜婳起身,低头望了眼书,抬脚出房门左拐去了茅厕。 姜映秋带着谢妙玉来姜宅见过大弟,姜清禄极为恼怒当场就嘲讽道:“大姐竟还有脸来?我若是你,铁定缩在房中不敢出门了。” 姜映秋垂泪:“大弟,事情都过去这般久,你也该消消气的,我知阿玉做错了事情,她那般对婳婳,当真是不知好歹,我亦教训过她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家中反省的,大弟,再给阿玉一次机会吧,也让她去跟婳婳道歉,不管你原不原谅她,她也该去婳婳说声对不起的。” “混账玩意!”姜清禄怒不可遏:“她都快毁婳婳容貌,我还能让她去见婳婳?心肠这般歹毒,要是我闺女,我就一脚踹死她得了!”说着有些想动手,被许氏拦下,许氏也是无奈极了,总不能真让老爷打这娘两,不然有理变成无理,打出问题可怎么办,到时再请来宗族一堆人,闹腾死人。 姜映秋咬牙,拉着谢妙玉噗通跪下地上,“大弟,我真的知错,你若不满意,打我们一顿出气便是。” 谢妙玉也跟着哭:“舅舅,我知错了,当初是我鬼迷心窍,不知怎么就犯下这等滔天大错,我与表妹打小就在一块玩儿,我当真把她当做妹妹一般的疼爱啊,那天我真的不知自己怎么就” 姜清禄冷笑:“好好,不是要跟我婳婳道歉吗,铜钱,元宝!给我进来,你们亲自送表姑娘过去皎月院,看着她去跟婳婳道歉。” 两个小厮领着谢妙玉去皎月院,一路上这位表姑娘都在哭,两小厮心中不屑,做下这样的事情,怎么还有脸哭。 到了皎月院,铜钱和元宝说明来意,翡翠笑道:“劳烦两位哥哥了,姑娘有些事儿,说让奴婢引着表姑娘去房里等着。两位哥哥过去偏厅喝杯茶,等着表姑娘见过姑娘,还要劳烦哥哥们再把表姑娘领回去的。” 铜钱是个圆脸少年,看着和和气气,忙不迭的笑道:“翡翠妹妹客气,那我跟元宝就叨扰了。” 翡翠喊来小丫鬟招呼两人过去偏厅喝茶吃果子,领着谢妙玉进去姑娘的房中,谢妙玉这会儿也老实,跟在翡翠的身后一声不吭的。 进到正房的外室,翡翠道:“表姑娘坐吧,咱们姑娘腹疼,这儿去如厕,一会儿就来了。” 谢妙玉老实在椅上坐下,见旁边案上搁在一卷书,她嗓子方才哭的狠,又干又渴,抬头道:“翡翠姑娘,可否送杯茶水进来。” 翡翠翻了个白眼,匆匆到房门口小声的跟丫鬟吩咐下去:“端杯热茶过来,莫要用好茶叶,陈茶粗茶就成。” 小丫鬟得了吩咐,跑去泡茶。 谢妙玉干坐着无事可做,眼睛便瞄到案上摆着的那本杂记上,她眼睛一瞟,见上头写着:“临京一大户,诞一貌美女儿馥茉,某日偶过临京,馥老爷好客,邀某入府小住” “婚后,公子不喜馥茉,认其城府深,阴险狡猾,两情甚差,可渐渐之,公子喜欢上馥茉,二人误会解除,过上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日。” 谢妙玉心砰砰跳的将这则小故事看完,心里跳的厉害,她反反复复读了几遍,连着小丫鬟奉茶来都不曾注意到,下意识端起来茶盏喝了口,里头的茶水苦涩,显然是下人怠慢,她冷着脸,没吭声,心里也因着看着这则小故事的激动冲淡了心头的不快。 她暗暗把故事记下。 她也实在没得法子,她那般爱慕沈知言,好不容易把他从姜婳手中抢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如何能甘心?不管使什么法子,她都必须嫁给沈知言,这书上不都是说过吗?哪个男子不爱温柔似水的女子,待成亲后,她会化成绕指柔,紧紧缠着他,让他尝到自己的美好,他亦会同这故事里的公子一般,真心爱慕上她,过上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日。 这般一想,谢妙玉心里的不满和戾气都去掉大半,还想着一会儿真心同表妹道歉,总归是抢了她的男人的。 姜婳见时辰差不多,出来盥洗回房,廊庑下守着的小丫鬟低声道:“姑娘,表姑娘进去有些时候了,翡翠姐姐搁里头陪着她在。” 姜婳点头,推门而出,见坐在椅上的谢妙玉满面春风,姜婳知她应当已经看过那则小故事了。 这则故事本就是给她准备的,依照谢妙玉的性子,在这种走投无路的时刻,看见一丁点的东西就会犹如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她一定会按着故事里的一样,设计沈知言看光她的身子,强迫沈知言娶她。 可真天真,两家闹成这般,她如今名声全毁,再使用这种法子,无疑于雪上加霜,沈知言只会更加的厌恶她,何况现在自个才是沈知言心目中的白月光,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谢妙玉听见声响,抬头见姜婳走来,撞见她温润莹洁的面庞,心里有些嫉妒,又忙安慰自己,反正沈大哥都快是她的,等着沈大哥高中,她会成为官太太的。姜婳这辈子都比不上她,这辈子姜婳也只能和那个上门女婿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窝在在一亩三分地上,也是可怜的紧。 这般一想,谢妙玉心里舒畅不少,起身对姜婳道:“表妹,今日过来,我是想同你说声对不起,那日是我鬼迷心窍做下那等错事,婳婳,你原谅了我吧。” 姜婳去谢妙玉对面的太师椅上坐下,让翡翠把对面案上的杂记递给她,她将杂记合上搁在手旁,抬头对谢妙玉说:“成了,道歉的话我也听过,你可以回去了。” 谢妙玉一愣:“婳婳可是原谅我了?” 姜婳就冷笑:“我凭甚原谅你?你要毁我容貌,还想求我原谅?当初撕破脸皮的时候我可是说的清清楚楚,从今往后恩断义绝,桥归桥路归路,你是没听懂?” 谢妙玉实在没想到姜婳的态度如此恶劣,脸色也跟着不好起来,“表妹,我今日过来是真心想要听你道歉,我亦说过那日是鬼迷心窍,不是诚心想要伤你的。” 姜婳直接翻脸:“翡翠,送客!” 谢妙玉简直目瞪口呆,她这个表妹一直温顺软弱,什么时候起竟成了这般的性子,实在怪异。 翡翠道:“表姑娘,请吧。” 谢妙玉拂袖离开,走时瞟了眼姜婳手旁的杂记,心中隐隐得意,暗暗道:‘我抢了你男人,事到临头,你又无意帮我一把,推波助澜,姜婳呀姜婳,你这辈子也只能载在我手中了。’ 她欢欢喜喜离开,姜婳岂会看不出,暗骂一声蠢货。 谢妙玉过去谨兰院哭着跟姜清禄把皎月院的事情说了遍,又哭道:“舅舅,是我不好” 姜清禄听完竟解气了些,婳婳做得对,凭甚你道歉我就要接受啊。他哼了声,挥挥手道:“行了,你们也回吧,事已至此,往后你们也少来大宅,大家都彼此清净。” 姜映秋哭道:“大弟,那我的铺子” 姜清禄皱眉:“成成,我晓得了,你回去等着吧。” 她那几件铺子的确是他让人动的手脚,他搁苏州多大的势力啊,苏州那些商人,谁不要给他几分薄面,他稍微搁外头透露一丁点的意思,就有人替他办了,姜映秋经营的布行,因着姜清禄赚了不少,现在没人从她那儿拿货,还总有惹事的找上门来,真是苦不堪言。 得了姜清禄准信,姜映秋才拉着谢妙玉告退。 回去的马车里,姜映秋脸色难看的不行,她见谢妙玉春光满面,不由道:“你高兴什么?今日来大宅算是白来的。” 谢妙玉笑道:“娘,不算白来的,我有法子让沈大哥娶我?” “什么法子?”姜映秋脸色好看些。 谢妙玉凑在她耳边把办法说了,姜映秋气道:“阿玉,你这是什么破法子!这不是毁自己名声吗,再者真要这样,那沈知言只怕心里也恼着,就算娶了你,也不会好好待你的。” 谢妙玉道:“那娘还能想出更好的法子?我如今的名声已被姜婳毁的差不多,不嫁给他,想嫁其他人怕都没人肯要。”她说的楚楚可怜,“只要嫁到沈家去,等,等着沈大哥知道我的好,肯定会慢慢待我好的。” 姜映秋望着女儿的娇嫩的面庞,阿玉虽没姜婳长相妍丽,却有一股别的风情,袅袅亭亭,清秀无双。她清楚男人一旦尝到女子的骨子里的媚,便再也离不开的,她的女儿这样的容貌,想要拴住沈知言也不是没得可能。 谢妙玉见姜映秋心神松动,继续道:“娘,这事情要趁早,沈大哥就要参加秋闱,等到他中了举人,都会有不少大家闺秀上门去提亲,到时哪儿还轮得到我,我相信沈大哥这次科举定能高中的。况且只要我们处理妥善些,事情莫要闹开,沈大哥只有吃下这个哑巴亏,事情传不到外头,我的名声也不会损掉。” “你让娘好好想想吧。”姜映秋叹道。 这母女两人为着沈谢两家亲事着急,姜婳却整个人都松散下来,她不担心这两人不会中计 ,秋闱在即,她们一定会赶在秋闱前把亲事定下,省得秋闱放榜沈知言中举,到时沈家门槛都要被踏破的。 送走这些人,姜婳过去谨兰院一趟,给爹娘请安,又陪着她们用过午膳,闲聊中,姜婳问出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爹爹,姑母当真是您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吗?我实在想不到谁家的亲姐妹能如此坑害弟家。” 姜清禄沉思片刻才道:“这件事情原本与你们这辈也没甚关系的,不过婳婳你问,爹爹就偷偷告诉你啊。你姑母的确不是祖母亲生的,这事情也是我无意间听说的,是我爹娘,也就是婳婳你的祖父祖母当年说起来,被我听去的。你姑母其实你姨祖母家中的孩子,当年你姨祖母病入膏肓,你姨祖父嫌你姑母是个女孩,待她不好,宠着家中妾侍生下的儿子。” 他抿了口茶水继续道:“你姨祖母担心她去了后,你姑母会被家中妾侍害了,便求到你祖母这儿,希望她收养你姑母,到底姐妹一场,你祖母便不忍心,同意下来。毕竟两家隔着上千里路,你姨祖父竟也同意下来,后来你姑母就给送到我们家中,那会儿你祖父祖母才成亲,你爹我也还没出生,就把你姑母当成亲生女儿。” 姜婳懂了,原来这姑母是爹爹的表姐,并不是祖母亲生的,算起来只能是表姑母。 姜婳又问:“那姑母可知她并不是亲生的?” 姜清禄道:“算算时间,你姑母来咱们家那会她也三四岁的模样,应该是记事的。” 姜婳若有所思,半晌才问:“爹爹,那当初祖母待姑母好吗?” 姜清禄想了下:“差不多吧,吃喝用度反正我们有的她都有,就是比较严厉些,不过你爹小时候也总被你祖母打就是。反正也没怎么亏待过她,何况你两位叔叔一直不知道这事儿,你姑母小时候也总领着我们出去玩儿,实在想不透,眼下她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这样一说,姜婳大概有些猜得出。 她那个祖母是个直性子,闹腾起来也吓人,姜映秋打小知道自己的身世,觉得寄人篱下,祖母发脾气责罚她,慢慢的,心态扭曲,怨天尤人起来,就长成现在一副恶毒心肠了。 可姜家总归是没亏待过她呀,她竟想要毒害爹爹,谋大房家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第37章 姜映秋这人就是心术不正,姜婳七岁时姜老太太才过世, 遂她对祖母有印象, 她偶尔做错事,老太太都还要打她手心两下, 却常常抱着她心肝小宝贝的喊着,老太太逼着爹爹纳妾,她大概能理解,虽然逼迫老爹, 却也不会跟别家婆婆一样克扣折磨儿媳的,心肠不坏, 就是一些市井妇人的陋习。 偏姜映秋把这一丝一毫的不妥放大,她痛恨她们这一支的每个人。 姜婳支着下巴半趴在黑漆嵌螺钿小几想的出神, 她从谨兰院回来一直在想这事儿,直至听见珍珠的声音:“姑娘, 厨房有糖蒸酥酪,可要奴婢端两碗过来。”姑爷也在正房看书。 姜婳就直起身子去外间看了眼,燕屼还在看书, 她轻声问:“夫君可要用一碗糖蒸酥酪。” 燕屼把手中的书卷放下, “也好, 劳烦娘子了。” 姜婳吩咐珍珠去厨房端糖蒸酥酪,自个趿拉着绣鞋走到紫檀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旁坐下, 等吃食, 燕屼也正好起身休息, 走过来倒了杯茶水饮尽, 姜婳问他:“夫君看的都是些什么书呀?科举一般需要读些什么的?” 往常她也总缠着沈知言,问他读些什么,科举需要注意些什么,沈知言都是耐着性子把她哄走,并不会好好的同她说这些事情。 燕屼在她身侧坐下,替她倒了杯茶水才道:“四书五经是必须滚瓜烂熟的,还有其他的史书,文学书籍,经典书籍都是必读的,八股文是必考的,别的倒也没甚太需要注意的,无需太紧张,考场上注意身体,带的吃食和水要足够。” 姜婳轻笑,他倒是懂的还挺多的。 燕屼好几年前通过考试进入州学成为秀才,姨母出事,他迫不得已留在家中照顾姨母,三年前姨母病的最严重的事情,他没参加科举,原想着三年存些银钱,秋闱过后请个人照顾姨母,他也好去京城参加春闱和殿试,没曾想,秋闱还没等到,他却入赘姜府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珍珠很快端着个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回来,上头摆着两碗凝如脂膏的酥酪来,上头撒着碎核桃仁杏仁,葡萄干,酥酪已在冰盆里冻过,上面冒着凉气,姜婳拿匙尝了口,入口酸酸甜甜,香甜清凉,满口生津,她吃完还想再用一碗,燕屼道:“少吃些凉的,一会儿要用午膳,留些肚子,凉的吃多容易腹疼。” “好吧。”姜婳慢慢道,看着颇有些遗憾。唔,她觉得这位夫君越来越喜管着她了。 燕屼不喜这种酸甜的食物,勉强吃掉,让珍珠把东西收拾下去,他想起一些事情来,转头看着姜婳问道:“你每隔七日都要去青城山找神医一趟?” 姜婳闻言,半垂了眼眸,慢慢道:“是的呀,我想学些医术,就央求了神医,每隔七日去请教神医,神医也应承下来,我书房不是放着不少医书吗,每日看的也都是,这些都是从神医那儿拿回来的。” 燕屼观她神情,见她半垂眼眸,睫毛轻轻颤抖,总觉她有事瞒着,见她也不愿多说,便不好再问。 吃过午膳,两人各自做自个的事儿,中间隔着一道屏风,把正房隔成两个相对独立的地儿,都不会打扰到对方。 姜婳捧着本医书坐在内室看,外头悄无声息,她看了会儿昏昏欲睡,又挪到架子床上,靠在床头看,一会儿就困的受不住,歪在锦衾上睡熟,手中的医书也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外间的燕屼听见动静,搁下手中的书卷进去看了眼,她就那么歪歪的躺在锦衾上睡熟,蜷缩成一团,衣裳也未脱去,发髻也没拆开。燕屼无奈,过去架子床旁俯身把人抱起,把人往里头挪挪,又替她拆开发髻,一头青丝披散在锦衾上,有些缠住他的手臂,他保持半跪在锦衾上的姿势。 低头俯视凌乱被衾之上的姜婳,她长发裹在身上,因着方才的挪动,襦裙松散,露出颈下半片雪白的肌肤,莹润如玉,鼓鼓的胸脯裹在雪白的亵衣之下,他喉间有些干燥,双目渐渐赤红,低头,慢慢贴近她柔软红润的嘴唇,却在还有一指距离时生生止住,猛的翻身下榻,绕过屏风去到外间。 燕屼站在方桌前倒了盏茶,一饮而尽,还似不解渴,他又连饮两盏,胸腔中的那股子渴望才渐渐平息下去。 他坐在方凳之上,手握成拳搁在方桌上,许久之后才又回到榻上拾起书卷看了起来。 过了两日,夜里休息时,燕屼从净房出来,见着珍珠翡翠还没去歇,在房中忙个不停,帮着拈东西,翡翠还在跟姜婳唠叨:“姑娘,您身上现银两银票有七千两,库房也有不少好东西,挑些什么出来好?” “拈些我不常带的首饰,库房里头的也拈些不常用的拿去变卖吧。”姜婳正靠在贵妃榻上让春蝉擦头发。 燕屼走过来问道:“这是做什么?” 姜婳就道:“塘嘉那边不是涝灾了吗?听说不少百姓颗粒无收,灾情有些严重,府中日子过的这般好,吃喝不愁,我就想着能帮一些是一些,把些不用的首饰衣裳吧变卖换成银钱去换些粮食药材给那边运过去。”也算略尽绵薄之力。 她打小心肠就好,小时候都见不得这种事儿,小时候听见这种事儿,都要拿着自己那丁点儿的零花钱给爹爹,让爹爹拿去买吃的给灾区送去。后来大宅富裕起来,她也慢慢长大,碰见这种事情都会悄悄拿银钱捐出去,现在她依旧会心肠软,行事上却不大相同,往常她悄悄的,现在则是大张旗鼓。 这样一来有些效应,连带着苏州城内不少富家姑娘们有样学样,能多一些帮助总是好的。 这事情燕屼是知道的,长江,黄河,淮河中下游地区容易发生夏涝,灾情严重的时候,颗粒无收,死伤无数,哪怕大魏朝已经算是国富民强,京都繁华盛兴,这样的天灾都是避免不了,他对这方面有些研读,有些治理法子,却不是朝廷官员,说出来都不会有人搭理他。 他的一些抱负都要等到高中入了仕途才好一一崭露。 燕屼知道姜婳心善,见她这样也不拦着,坐在一旁等着她叽咕的跟丫鬟们商讨好,翡翠还道:“姑娘,七千两会不会太多了?等着首饰什么的一卖,怕是都能上万了。” 这哪儿多?姜婳不觉得,她爹爹赚钱的本事是相当了得,她每月面上的月钱只有八十两,实际上十来间赚钱的商铺,苏州十来间大宅子,还有好几百亩的田产,乡下不少庄子,他爹都偷偷的塞给她的,她现在可是个小富婆,那些铺子爹爹帮她经营着,都是钱生钱。 翡翠道:“那我听姑娘的。” 姜婳头发擦拭的差不多,笑眯眯的道:“既然都整理的差不多,明儿你和珍珠帮着我去把这些都卖掉了,现在时辰不早,你们早些歇着去。” 丫鬟们退下,姜婳跟燕屼道:“夫君,我们也歇着吧,夫君贵安。” 燕屼望着她,温声道:“娘子去歇着吧。” 直至内室的光线暗下,燕屼才熄了灯也跟着睡下。 翌日,珍珠翡翠去把姜婳不常穿的衣裳和首饰都拿去卖掉,她的首饰就算不常戴的于她来说已经过时的,对苏州不少姑娘来说,却还是很漂亮的,她穿戴都是贵的,两个丫鬟就换回一大笔银钱。 姜婳又不能真的使唤人去买来粮食送到灾区去,只能交给知州龚大人,姜清禄得知女儿要捐东西,也凑了个一万两出来,姜婳让人把这二万两的银票送去衙署,这事儿一宣传出来,和姜清禄交好的几位也都捐了些,苏州那些爱攀比的姑娘小姐们都不肯落后,最后交到知州龚大人手中的银两也不算个小数目。 苏州这地儿本来鱼米之乡,膏腴之地,偏这位知州龚大人也是真的勤政爱民,一颗心都为着百姓们。这会儿得知姜家又率先捐了银两,简直都要把姜家供奉起来,直言道,“姜家这位大姑娘,真真是乐善好施之人,蕙质兰心,钟灵毓秀一样的人物啊。” 姜婳其实想的很清楚,树大招风,姜家算是苏州首富,虽说山高皇帝远,可也架不住有人眼红,散点财算什么,往后这龚大人可是要调回京城做大官,具体什么大官她也不太清楚,就是记得龚大人被调回京城里。眼下搁龚大人这里刷足好感肯定是有好处的。 这事儿暂且搁下,这月忙的不成,转眼过去五六日,距离秋闱越来越近,府中都知姑爷要参加秋闱,也颇为紧张,姜清禄特意把燕屼喊过去谨兰院说说话,姜婳陪着一块过去,两人晚膳就留在谨兰院用的。 姜清禄找女婿想聊聊秋闱的事儿,结果他对这方面不甚了解,拉着燕屼开始喝小酒,燕屼除会读书,会打猎,会修葺房屋,连喝酒都会。姜婳先用完膳,看着爹爹和夫君喝酒,也说不上什么话,出去陪小姜妤玩,半个时辰后乳母抱着小姜妤回房歇下,姜婳也进去看两人,结果爹爹醉倒,夫君脸色如常。 许氏也跟着进来,见老爷醉成这样忍不住唠叨起来:“你爹爹也真是,女婿过几日要去秋闱,如何能让他喝酒,你爹爹真是糊涂了。” 燕屼起身道:“岳母不必担心,女婿没事。” 见他没甚大碍,许氏放心些,指使着铜钱元宝把姜清禄扶到房间的床榻上才回头跟女儿女婿道:“婳婳你同女婿快回皎月院休息吧,娘也不太懂秋闱的事情,如果有需要,女婿一定要说出来,这几天我让厨房想着法子做些好保存又营养的吃食,到时候你带着去考场里头吃,我听说要在里头待好几日,好些反倒因为身体扛不住才考不下去的。” 燕屼道:“岳母说的是,要在里面待上九天七夜,体力吃不消的话,很容易被抬着出去的。如此,女婿先谢过岳母的。” 许氏笑道:“好好,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等着两人离开谨兰院,许氏进去照顾姜清禄,他醉的厉害。 许氏叹口气,喊柳儿端些热水进来帮他擦拭,眉目温和极了。 暮色已深,姜婳和燕屼从走廊往皎月院而去,小丫鬟在前头掌灯,姜婳脚步特意放慢,还问燕屼:“夫君可头晕?” 燕屼唔了声,“还好,娘子不必操心。”他嘴上说着还好,脚步却极慢,姜婳回头望他一眼,发现他步伐都有些不稳,无奈道:“明明喝的有些上头,偏还装作没事的样子。”说着停住脚步等他走过来,一手架着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另外一手扶着他的腰,“我来扶着你吧。” “婳婳,你真好。”燕屼感慨道。 姜婳这次知他是喝醉的,这人喝醉了酒,偏一丁点儿都不上头,面上瞧不出什么,就是说话和平常不太一样,她叹口气:“我一点都不好的。”她设计那么些事情,毁掉谢妙玉和沈知言的名声,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或许还会更加恶毒的。 而且,她也发现自己出了些问题,自打那日被沈知言拖进寺庙的客房,后来明面上她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可实际上呢,她的心肠变得冷硬的可怕,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目的,她在人前还是那个姜婳,可是人后,她自己照过铜镜,里面的人表情冷的吓人,甚至大多数时候,她都在想着怎么弄死那些人,范家的,谢家的,沈家的,高家的 她觉得自己的性子都快变成两种了,哎。 姜婳扶着燕屼,脑中思绪乱糟糟,燕屼却突然止住步子,站立在走廊上,姜婳也回神停住,惊讶的道:“夫君,怎么了?” 燕屼的个子很高,两人站的近,姜婳都需仰头望他,他站在那儿,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姜婳望着他慢慢的俯身,酒香气窜入鼻翼。她直觉有些危险,想要后退,他却伸出另外一只手掌,牢牢的握住她的肩膀,坚决的,破釜沉舟一般的,用嘴唇封住了她柔软的唇。 “婳婳,你真好”燕屼又喃喃嘀咕。 她的嘴唇又软又甜,和想象中一样的模样,燕屼捏着她肩膀的姿势变成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轻轻舔过她的嘴唇。这种事情他没有做过,却无师自通,舌尖灵活的撬开的她的贝齿,他的舌便长驱直入,紧紧的含住她的香舌。 月光倾斜而下,淡淡余晖洒落在两人身上。 姜婳仿佛呆住,甚至连挣扎都忘掉,唇舌被他吸的有些痛,她终于开始挣扎起来,推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却犹如最坚硬的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她被迫承受着。脑子乱,心也乱成一团,那个孤傲冷淡的男人哪里去了? 前面的小丫鬟连身子都不敢转过来,瑟瑟发抖,握着灯笼的手臂紧紧捏着,如同个斑鸠缩在一旁。 姜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又开始使劲的推他,他却用舌将她口中舔了个遍,口里全是浓郁的酒香气。她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他终于放开了她,伸手牵住她的手,温声道:“婳婳,回去吧。” 就这样被牵着回去皎月院,前头的丫鬟一直在抖,抖的灯笼都快握不住,到了皎月院的垂花门前,姜婳终于回神,跟那个小丫鬟道:“今晚的事情莫要说出来,若有一丝丝的流传出去,你该知晓会有什么后果的。” 小丫鬟颤声道:“奴婢省得。”主子们的舌根,她也不敢乱说呀。 珍珠翡翠还在廊庑下候着,等着两位主子进屋,丫鬟们也鱼贯而入,姜婳有心想避开他,望都不敢望他一眼,直接去到净房,珍珠翡翠跟着进去伺候着,等着坐在浴池中,被温水包裹着,姜婳脑子还是嗡嗡的。 一直在想,他何时对自己有了这样的心思的。 过去小半个时辰,她还不肯从浴池中出来,珍珠道:“姑娘,水凉了。” 姜婳哦了声,起身让丫鬟们伺候着擦拭穿衣,磨磨蹭蹭她还是走出去,见燕屼坐在方凳上,她让丫鬟们都退下才垂眸道:“夫君,时辰不早了,我先去歇着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说罢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回内室熄了灯上到架子床上,放下幔帐,她躺在锦衾上,双手规规矩矩搁在腹前,却是怎么都睡不着。 这一夜,两人都是辗转反侧,寝不安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 第38章 翌日早, 燕屼惯例卯时醒来,他睁开眼望着窗棂外透进来微弱的光亮,半坐起身, 伸手揉了揉额角, 面色算不得好。他记得昨儿夜里的事情,去跟岳父喝了酒,回来到底没忍住,把婳婳按在走廊上亲了。回来后, 她不自在, 早早去歇下,他去净房梳洗, 腹下的火怎么都压制不下,在净房发泄过后,回到榻上躺着。 辗转反侧睡下后。 他把她压在身后, 她的肌肤如羊脂白玉, 温润莹洁,一头青丝缠在他和她的身上, 他不停的亲吻着她,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脸颊, 颈子, 锁骨, 白雪的胸脯, 流连在樱果之上, 他亲的她浑身湿哒哒的,听见她的娇喘,他抬着她的腿冲了进去,他伸手摸了把,结合处也是,滑润的不行。 她白皙的手臂攀上他的颈,哑着声喊他的名字,阿屼阿屼。 他把她压在身下肆意冲撞,吻她的唇,两人唇舌交融,她一直呜咽的哭着,又娇又媚。 他无法自拔。 直至此刻,燕屼冷着脸,又忍不住揉揉额头,他竟然做了如此不可思议,如此情,色的梦境,甚至还在梦境中宣泄出来了。他掀锦衾,赤脚,大步去到净房,把身下粘濡的衣衫换下,顺道泡了个冷水,他坐在浴池里心事沉沉。 他起的早,梳洗好回房那边还没甚动静,幔帐垂下,他望一眼,换上惯常穿的青布衣衫,去到院中打了套拳法。这还是小时候府中的师傅教他的,他记性好,小时候的一套拳法记到现在,早打的很熟稔。 行云流水的一套拳法打完,也到辰时,他进房见丫鬟们端着铜盆鱼贯而入,伺候姜婳梳洗穿衣梳头,他过屏风看了眼,见婳婳正对着铜镜发呆,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脸颊。燕屼失笑,她这是被自己的容貌迷惑住,把自己都美的呆住了吗? 用早膳时,颇为尴尬,姜婳低着头吃碗中的虾饺,纯手工擀出来的薄如蝉翼的面皮儿,里头用整个虾仁做馅儿,一口咬下去虾仁在口中弹开,有些韧劲,满口鲜香,偏姜婳食之乏味,还想着昨儿夜里的事情,不知道他是酒醉还是怎么回事,又暗暗想着,他最好是喝醉不记得这事儿。 好在用完早膳,燕屼也没提这事儿,不过见她还剩几个虾饺,他往常一样把她面前的白玉碗端过来,把剩余几个虾饺吃掉。 可出了昨儿那样的事儿,她再见他就着她的碗吃掉剩余的虾饺,总觉得有些变了味,这碗上可沾着她的口水,怪怪的。 燕屼不提昨晚的事儿,姜婳也就不说。 又过两日,明安明成过来跟姜婳通报,明安道:“姑娘,谢府出事了。” 姜婳心里有数,抿了口茶问:“出了何事?” 明安道:“表姑娘拿以前沈公子写给她的诗威胁,让沈公子去谢府取回,沈公子过去后,表姑娘设计了沈公子撞见了她的身子。”这话说的极艰难,“现在两家正在商议成亲的事情” 姜婳问:“这事儿传的到处都是?” 明安道:“还不曾,就是表姑娘房里几个贴身丫鬟和妈妈知晓的,不过有几个外院丫鬟也撞见了,这事儿怕是瞒不住的,过两日可能就传出去的。” “那沈府如何了?”姜婳问明成。 明成道:“回姑娘的话,沈家公子很恼,甚至有些恼羞成怒,可这事儿闹开,他若还不肯娶表姑娘,只怕连着这次秋闱都不得参加,遂两家已经开始商议亲事,估摸着这两几日就要把亲事定下来的。” 姜婳点点头:“成了,我知晓的,你们先下去吧。” 亲事定下基本就妥当了,而且可能会定在秋闱后就成亲,毕竟姜映秋也怕时间久了出什么差错,早早把谢妙玉嫁过去也是好的。 果然不出两日,沈家公子撞见谢家姑娘身子的事儿就在整个苏州闹得沸沸扬扬,都骂这两个不要脸,骂谢妙玉的更加难听,说她抢了表妹的未婚夫,结果还要使着这种法子才能把亲事定下来,丢脸的不成样子。 骂归骂,外人也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他们又没祸害别人。 听说谢妙玉还在宅子里哭了场,她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开,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谁知道还是被传开的,可就算丢了面子。不过至少她和沈大哥的亲事定了下来呀,这样就好,等着成亲,等着沈大哥秋闱过后去春闱,在殿试,她对沈大哥有信心,到时候沈大哥去京城的翰林院熬资历,她也要一块搬到京城去。 京城谁还能知道她这丁点的破事呢。到时候沈大哥熬出头,她也成为官太太,苏州这些人谁还敢嚼舌根子呢。反正她把后路都想的好好的,往后总会越来越好的。 谢沈两家的事情在苏州传开后,燕屼也得知,他还是从外头进来时,路过垂花门,听见两个小丫鬟躲在花坛子后头说悄悄话:“听说表姑娘光着身子被沈公子撞见呢。” “啧啧,你们说表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我看八成是故意的,之前她抢了咱们姑娘的未婚夫,现在还非要这样才能让沈公子娶她,是她活该,名声越来越烂,不要脸!” 另外一个丫鬟却发愁:“名声烂了又如何,总归是把沈公子给抢走,沈公子才高八斗,这次科举怕能够高中,到时候表姑娘成了官太太,可要越发欺负咱们姑娘。” “咱们姑爷不也要参加科举吗?” “是的呀,可是之前都没听说过姑爷的名号,姑爷连着州学都没进,实在担心呢,倒是也希望咱们姑爷也高中,省得被表姑娘比下去,哎” 几个小丫鬟也挺发愁的,刚叽咕完转身见姑爷面色沉沉的站在她们身后,几个丫鬟吓得脸都白了,噗通噗通跪下告罪,燕屼不理她们,沉着脸走开,心里还忍不住道,待爷参加了秋闱,九月放榜惊掉你们的眼,往后他还要给婳婳挣个诰命回。 这般想完,脸色沉的厉害,想起那日在房中瞧见婳婳读的那本书,那本杂记可是在房中搁好几日,直到谢妙玉来过大宅,她才收回书房。不到十日,谢府就传出这样的事情,可见是谢妙玉见过那则小故事,否则也不会短短几日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套牢沈知言。 他不在乎谢沈两人如何,他只在乎婳婳,他想知道她是否故意。毕竟搁他的印象中,头几次见面都是她替姨母出头,就算拿着姨母的事逼迫他入赘,在他看来,也是她迫不得已,相处两月他觉她是个好姑娘,这般有心计的事情,她如何想的出来? 燕屼走后,垂花门跪着的几个丫鬟面面相觑,也不敢起身,就那么跪着,等到珍珠路过才问了嘴:“你们怎么回事,都跪在这儿做什么?” 这几个是后来调过来粗使的丫鬟,平日不得进内院,只能特定时间进院子里洒扫,平日都是守在外面的,也没坏心,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又不能做旁的事儿,只能唠叨唠叨,偏这次唠叨到主子头上了。 小丫鬟苦巴巴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珍珠脸色一变,恼道:“你们也是活该,竟然背后编排姑爷,就这么跪着吧,跪到晚上主子们歇下你们再回去。” 燕屼回了姣月院,屋子里还摆着冰盆,婳婳坐在贵妃她上,亵裤的裤腿挽的高高,露出膝盖,翡翠挖着药膏在掌心揉开后就在主子的膝上揉了起来,那小腿纤细,嫩生生的,他扫了眼才问:“怎么回事?” 他脸色还是沉沉,姜婳望他一眼,斜斜靠在榻上,显得暖洋洋的。自打那日的事情发生后,这几日他没什么异常,姜婳就当他是喝醉的,不与他计较,此事算揭过。这会儿听他问,才道:“前几日腿疼,张老帮我瞧过,说是以前跪的狠了才留下的毛病,这几日屋子里摆的冰盆,凉气大,膝就疼起来了。” 跪的狠?燕屼略一思忖也反应过来她说的这话,当年婳婳在青城山为求神医,跪了整整十日,怕是那时候留下来的毛病。 他道:“怎么不早些去瞧瞧?” 姜婳叹道:“那会儿忙着爹爹的病,本来也是下不了榻,丫鬟们请了个郎中来,开了几副膏药贴贴就不疼了,哪儿想到受了凉气又开始疼起来。” 这是碰见庸医了,他心里头担心,面上的冷意去了两分,关心的问:“神医如何说的?” “神医说我活该,为何不早些同他说,不过张老已经帮我配了药膏的。”姜婳委屈,可她也知道神医是关心她,事后还特意瞧过她的腿,帮她配的药膏,告诉她要整整涂抹三月,一定要把药效揉进去,揉到膝盖发热。 燕屼慢慢道:“没事儿就好。” 等着翡翠帮她把药揉进去,膝盖开始发热,她疼的直抽气儿,完事儿后,翡翠退下洗手,房中只余两人。燕屼略犹豫,半晌后缓缓问道:“婳婳,谢妙玉的事情” 话还未问完,姜婳就茫然的望着他:“表姐的什么事儿呀?夫君再说什么?”秀气的眉毛轻轻拧着,模样无辜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此为防盗章 阿大犹豫道, “奴婢不饿。” 姜婳闻言轻笑, “一会儿回去皎月院就有得吃了,想吃多少都成。”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她最怕就是饿肚子, 只要有的吃,什么都肯做, 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 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 没人肯买她, 唯有主子买了她,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 “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谁动姑娘都不成,姑娘放心, 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 生的还美貌, 她看着都心软, 娇娇弱弱的, 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 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姜婳带翡翠和阿大去青城山,阿大不知自家姑娘去青城山是做什么,一路上兀自开心着。 翡翠却是知道的,满面愁容。 马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到半山腰张神医的小院落前,有几人跪在门前求神医下山,神医房门紧闭,姜婳上前推开栅栏门,携两丫鬟进去,到茅屋前敲门。 张神医开了门,姜婳问了安好,张景林冷哼了声,侧身让三人进,“等着吧。”说罢,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姜婳坐在竹榻上,四下打量,这房中四周搁置几个书架,上面摆的满满当当,她无事可做,起身过去抽出一本书籍翻看起来,待瞧清里头的内容,眼皮子一跳,这不是一本医书,而是张神医的手札,记载下来的毒,药方子,详细列着各样药草的药性,毒性,用法用量 非礼勿视,姜婳亦知这是张神医的心血,岂能随意翻看,忙合上打算放回原处,就看张神医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望着她手中的书籍,有些面无表情,姜婳同他对视,柔声道歉,“神医,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翻看您的东西。” 张景林望她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你既是来帮我试药的,多看看这些也无妨,这书架上的书你随意翻看吧,不过那边木盒子里的别动,那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孤本。” 孤本保存不易,太过珍贵,怕她翻开的多,书籍容易散烂。 “多谢神医。”姜婳道谢。 张景林道,“先把药喝了吧。” 姜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翡翠在旁边眼睛急的发红,阿大有些没回神,神医方才说试药?难不成她们姑娘并不是来拿东西,而是来试药的?阿大急了,正想阻止,见姑娘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她竟看懂了姑娘的意思,是让她莫要插手。 喝了药,张景林端着空药碗离开,姜婳抱着那本手札坐回竹榻上看着。 这一看,就入了神,两个丫鬟不便打扰,直至午时,翡翠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出来,小声问,“姑娘,可要吃些干粮在看?” 姜婳接过肉饼,“剩余的你们分了吧。” 这是许氏知女儿要去青城山,怕她路上饿着,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莫要小看这肉饼,白面儿擀成簿如蝉翼的面皮儿,鲜虾仁,剁的细碎的肉馅,鸡蛋,青瓜,木耳碎,香油搅拌成的馅儿,薄薄一层抹上去,再覆上一层面皮儿,九层面皮儿,八层馅儿,却不过一横指的厚度,放在锅中用小火煎熟,吃起来香酥可口,肉鲜细嫩。 姜婳用了小块,剩余的让两个丫鬟分食,翡翠食量也不大,其余都是阿大吃掉的。 直到日落西山,张景林才出现,给姜婳把脉,见她无大碍,才道,“你可以走了。”又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个,手中还捧着那本手札,到底有些心软,“罢了,既你喜欢这些,挑两本回去看也成,下次来时记得还我。只是我不建议你从这本手札看起,先去挑两本简单些的,百草集,黄帝内经这些都成。” “多谢神医。”姜婳欢喜道谢,她捧着手札,又去书架前乖乖挑了百草集和黄帝内经,又见一本名为古方的手札,也给挑了出来,张景林未多说,挥挥手让人离开。 回到苏州内城,暮色渐深。 不过苏州夜市极为热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生活气息浓郁,姜婳喜这种感觉,让车夫将马车停至一旁的巷子里,和两个丫鬟下马车去夜市逛逛。 各色小吃,香味交错,姜婳让两人去买些吃食,她自个朝前走了两步见不远处一摊位起了争执,瞥一眼过去,却发现那白发苍苍的嬷嬷是认识的,正是前几日摔在她马车面前,又带着她去寻外甥阿屼的那位嬷嬷。 不知是出了何事。 姜婳走过去,见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个几岁的小儿,正缠着那嬷嬷,“方才可是你自个说的,这火烧十二文一个,现在却要收我十五文钱,这不是诓骗人吗?” 嬷嬷委屈的快哭了,“我可没说,是你自个说的十二文,我不同意,你就把我火烧拿走了,这可是用白面和五花肉做出的,十二文一个我就亏本的。” 姜婳见那几岁的小儿正抱着一个肉火烧啃着,满嘴油光,还冲她一笑。 姜婳微微一怔,转头问道,“嬷嬷,您没事儿吧?”又同那中年夫妇道,“何必这般欺负一个白发嬷嬷,既嬷嬷说这火烧十五文,你们也该将剩余的补齐了。” 妇人白了姜婳一眼,冲她嚷嚷起来,“你什么人呐?这是你家嬷嬷?我瞧着你这小姑娘穿的不错,何必贪我们这两文钱”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抱着小儿直愣愣的望着姜婳,实在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 嬷嬷也认出姜婳,喜道,“姑娘,是你呀。” 姜婳道,“嬷嬷没事吧?” 妇人见自家男人眼皮子都要贴在姜婳身上,心中恼怒,本就是市井泼妇,谁也不惧,又见姜婳身边连个丫鬟都无,料想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上手就去推姜婳,“让你这狐媚子勾引我男人” 姜婳未曾防备,被推的踉跄后退,撞在一个结实的臂膀上,右侧手臂却因惯性甩在另外一侧的摊位上,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有血腥味传开。姜婳微微蹙眉,回头见一高大男子挡在她的身后护住她,大掌也牢牢握在她纤细腰肢上,否则她这会儿早就跌坐在地上。 这男子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屼,他这次应当是刚刚帮工回,身上的青布衣衫有些汗湿。这人身姿苍翠挺拔,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倒是有张好看的皮囊。 右臂轻微疼痛传来,姜婳低头望去,右臂手肘的位置有血流出,染透月牙色绢丝衣袖。 阿屼扶着姜婳,也瞧见她手臂上的血迹,面有霜寒,“姑娘,你的手臂伤着了。” 姜婳捂着手臂不语,她也知道啊。 嬷嬷吓的不行,抓着阿屼的手臂,“哎呀,哎呀,阿屼,姑娘,姑娘她流血了。” 阿大和翡翠也正好买完吃食过来,阿大见姑娘右臂血淋淋的,吓的手中的吃食都掉在地上,“姑,姑娘,你流血了。”都快哭了。 翡翠也回神奔了过来。 误伤姜婳手臂的摊主,更是吓的脸色发白,他这摊子做的煎饼,那铁锅破破烂烂,上面有许多锐利的豁口,没曾想这次却不小心伤了人。 推人的妇人哪曾想冒出这般多的人来,见姜婳身边的两个丫鬟穿的花花绿绿,很是富贵的模样,心中不安,扯扯自家男人衣袖,想要悄悄离开。 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此为防盗章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 许氏惊喜交集, 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 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 “娘放心吧, 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 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 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 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 朝着房里走去, 珍珠翡翠跟在身后, 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此为防盗章  许氏喜桃花, 当年宅子才建成, 姜清禄就让人在各处院落种满桃树,十年过去, 姜宅各处都是桃林,四月桃花盛开,娇艳欲滴,灼灼芬华,此成姜宅一大景色, 往年三四月,许氏总会邀相□□人来姜宅桃花林一聚,姜清禄也极喜在桃林款待好友,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姜婳, 许氏两人坐在桃林内的石凳上,姜婳道, “娘, 方才出来时,秦妈妈说姑母同表姐来访,我让秦妈妈把人拦在外头, 这会儿也不许她们进。娘,我想着爹爹中毒, 神医能够医治好爹爹的事情先不要对外说, 省得打草惊蛇, 如今不能知爹爹是在玉门关惹了什么人中的毒, 还是身边的人对他下毒,一切只能等爹爹醒来再说,自然也要对外隐瞒着。”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姜映秋温声道,“婳婳委屈了,昨儿都是你表姐做的不对,我让她同你赔个不是。” 姜婳默不作声,谢妙玉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忍着,上前道,“表妹,昨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觉得那些不过死物,也没想到你会这般在意。” 姜婳垂头,伤心道,“表姐说拿我当做亲妹妹一般,我却有些看不明白。我房中有甚好东西,总先惦记着表姐,都要给表姐去送一份,可表姐如何待我?当真是拿我做亲妹妹一样?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姜婳软软的声音,“那是我自小到大朝表姐要的唯一物件,表姐绣工比着府上的绣娘还要好,另我也有些吃味,觉得表姐送给别人,却不肯送我,有些气恼,坚持让表姐再绣一件送与我,表姐却始终不肯,现在想来,表姐根本不曾把我当做妹妹,不然为何一方帕子都不肯送我,这些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这件事情她记得清楚,按照上辈子的走向,这方帕子将在她毁掉容貌和沈知言成亲后,出现在沈知言的身上,她那时才知,原来谢妙玉说的都是真的啊,沈知言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方帕子早早就被谢妙玉送与沈知言,或许正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听姜婳说起这帕子,谢妙玉神色僵硬,翁了翁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许氏闻言,神色沉沉,姜映秋看了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这才上前握住姜婳的手,姜婳犹如被烫一般,猛的抽出手,谢妙玉以为她是生气,撒娇道,“婳婳,你别生表姐的气了,表姐不是故意的,那,那方帕子的确送了人,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绣一副别的样子给你,可好?” 姜婳摇摇头,“不必了。” 许氏道,“好了,婳婳也累了,先回皎月院歇着吧。”又去望姜映秋,“大姑姐,这几日实在有些乏累,就不留大姑姐在府中用膳了。” “好。”姜映秋也不多言,领着谢妙玉转身离开。 等姑太太离开,许氏才叹道,“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笑道,“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傻了。” “好。”许氏轻轻道。闹翻就闹翻吧,她会一直站在婳婳身边的。 这日夜里,姜婳沐浴过后,穿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洒金缕软绸长袍,青丝柔软披散于身后,房中几颗夜明珠搁置九彩凤戏凰灯台上,光明如烛,夜明珠的光线更为柔和舒适。 珍珠过来道,“姑娘,可要去歇息了?” 姜婳摇头,“不必,你和珍珠去西次间守着吧,今夜不必在这里守夜。” 珍珠略迟疑,到底没违抗主子的命令,喊了翡翠出去。 姜婳房中的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她赤脚踩在上头,细白软嫩如同珍珠一样小巧的脚趾,泛着娇嫩的粉。慢慢行至妆奁前,取了面小小的铜镜,回到贵妃榻旁,姜婳靠在上头的大迎枕上,拿着铜镜照映,铜镜里映出她娇艳脸颊,双瞳似剪水,眼眸流转,顾盼生辉,她痴痴望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张神医既答应救治姜清禄,姜婳安心了些,夜里能睡整觉,许氏得知丈夫是中毒,别的事情全部搁置下来,每日只守着丈夫。 谨兰院有娘亲守着,姜婳也算放心,让珍珠把昨日买来的六个小丫鬟领来瞧瞧。 两个小些的丫鬟名彩儿,青青,身世可怜,姜婳买她们下来暂时也没打算让她们在身边伺候,留在外院做些扫洒的事儿。另外几个,春蝉,年纪最长,擅绣活会梳头。如意,芸枝,这两丫鬟比较灵活。 还余下个丫鬟名阿大,力气颇大,食量也大,买来时姜婳还特意问过,这丫头自幼被卖来买去,长到十四岁不知被经手几道,都嫌她做事毛毛躁躁,下手重,这么些年,唯一记得的只有自个的名字,据说是家中老大,闹饥荒,又是个闺女,就被卖掉了。 姜婳倒不嫌弃,买她下来也没打算让她做细致的活儿,留在身边防身罢了。 许是心里的事落地,姜婳得空时打算去集市一趟,她太久没去过热闹的集市,有些念着,也想给家中几个妹妹挑些礼物,她也觉自己该接受些人气儿,否则满心只余怨恨,她亦是不喜。 只带了珍珠和阿大两人,阿大被喊来时满脸震惊,原本以为买回来是要做劳力活儿的,哪儿想到被主子叫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丫鬟也比别的姑娘生的高壮,浓眉大眼,眼神却很清亮。 去到府外,马车已备好,车夫和马厮都在旁候着,车夫是个老把式,待在姜家上十载,驾车熟练,马厮是个新面孔,于姜婳来说却不是,她瞥了眼那清秀马厮,问道,“府中马厮换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此为防盗章 谢妙玉脸埋在被褥里, 哽咽着, 含含糊糊的哭, “娘,我就是不甘心, 凭什么她样样东西都比我的好,长相亦是如此,外人都道我长的不如她,容貌寡淡,她那张狐媚子脸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她能与沈大哥定亲, 沈大哥明明就不喜欢她凭什么她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她就是不甘心, 明明小时候两家家世相差无几, 渐渐地,表妹家中的日子蒸蒸日上,银钱多了起来, 吃穿用度开始好起来,到后来挥金如土,堆金积玉, 富甲一方,成为苏州首富,差距越大, 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姜映秋抚着谢妙玉的背, 柔声道, “玉儿不必担心, 总有一日,娘会让你过上这种日子,终有一日”大房所有的财产都将归置她的名下,她相信,那一日将不在久远。 翡翠拿着白狐裘斗篷和首饰回姜宅,姑娘已歇下,珍珠小声的吩咐,“玉石儿她们几人定是要被发卖的,皎月院的丫鬟不够,你且去谨兰院跟秦妈妈借几个丫头过来,另外,斗篷拿去浆洗干净,首饰也去找工匠重新打磨清洗一次,这些东西过了表姑娘的手,只怕姑娘也嫌弃着。” 珍珠做事比较心思,翡翠比较大咧,平日多是听珍珠的。 翡翠去谨兰院借人,正好碰上回来的许氏,见到她就问,“翡翠怎么过来了?” 不等翡翠说什么,站在廊庑下等人的秦妈妈王妈妈等人迎了过来,王妈妈哀愁道,“今儿是老奴的不对,惹的姑娘伤了心。”粗略的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老奴也是怕这几个丫鬟被发卖,一时找不到伺候姑娘的人,到底是用习惯的,想着责罚过她们也该涨涨记性。” 许氏和姜婳性子差不离,从未责罚下人,可许氏是姜婳的母亲,她疼爱婳婳,听见王妈妈这样说,心底有些不悦,“王妈妈是觉得下人顶撞主子没甚大碍?我未曾想过婳婳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是偷闲躲静,懈怠轻忽的样子,发卖出去也是活该。” 王妈妈见许氏有些动怒,自不敢多言,连连说道,“太太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之间想岔了,老奴这就让陈牙婆上门来。” 许氏道,“不必,这事儿交给秦妈妈办吧。” 秦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已让柳儿去找陈牙婆了。” 给翡翠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许氏回房,仔细问过秦妈妈皎月院发生的事儿,秦妈妈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许氏听完靠在榻上发愣,方才王妈妈的话中明显藏着不少,现在听完,王妈妈怕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动怒的。许氏不蠢,她只是性子绵软柔顺,能从事情里品出王妈妈怠慢婳婳,这些个奴才啊,跟了她不少年,倒是给她们养成娇纵性子。 还有那表姑娘,因着是丈夫姐姐家的孩子,平日里她也娇宠着那孩子,偶尔欺负婳婳,她也不好说甚,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婳婳说的多有道理啊,你来宅子一趟,不去看看病重的舅舅,却只惦记着那些金银之物,这该是多么的寒心,或许她与婳婳的交往,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别的,而不是亲情使然。 许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我有些乏了,小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有劳秦妈妈了。” 不多时,陈牙婆上门,秦妈妈发卖了几个丫鬟,又同陈牙婆约定好明日巳时送些人上门以供挑选。 翌日一早变了天,前几日烈日炎炎,今早淅沥沥下起小雨。姜婳昨儿歇下后连晚食都未用,一觉睡到辰时,许氏昨日傍晚来过,准备陪婳婳用饭,见她睡的沉,让丫鬟们仔细招呼着,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才离去。 今日倒春寒,珍珠挑了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葱白底绣红梅花长裙出来,她家姑娘最近喜爱素净一些的颜色,这身刚刚好。姜婳盥洗后,穿了衣裳坐在妆奁前发愣,翡翠帮她梳头,还叹气,“待会儿可要挑个会梳头的丫头,奴婢同珍珠姐姐都不大会梳头。” 姜婳抚着脸颊嗯了声,也不知听清楚翡翠的话没。铜镜中的少女容颜娇嫩,肌肤雪白,白玉似的面颊上无半分瑕疵,眼瞳黑亮清澈。而不是那个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眼神浑浊的将死之人。 直至翡翠帮着姜婳梳好发髻,移走铜镜,姜婳才算回神,珍珠拿了份食单过来,“姑娘,您早食想吃些什么?” 姜家的富贵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光是吃的早膳就有几十样不同吃食,由着主子们挑选,剩余分给各院的得宠一些的丫鬟奴仆,午膳和晚膳更是丰盛。姜婳挑了几样清淡些的,见食单上长长的一串,微微蹙眉,这些吃食也太多了些,实在铺张浪费。 树大招风的道理,姜婳现在才明白,上辈子姜家落败,或许也有这方便的原因,爹爹刚过世那些日子,不少世家大族惦记着姜家家产,如若不是最后沈知言高中,其余大家族早就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有何区别呢,到底最后还是被姜映秋霸占这一切。 想起沈知言,姜婳慢慢攥紧拳又松开,有些面无表情。姜家和沈家认识不少年,两家父辈年幼之时就认识,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有着过命交情,成亲娶妻之后就给孩子们约定了娃娃亲,沈知言年长姜婳四岁,等到姜婳一出生,两家父亲见是个女娃娃,欢欢喜喜把亲事定了下来。 沈知言,沈知言,姜婳在心底默念两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瞳黑亮清澈。 用过早食,姜婳去谨兰院见许氏,小姜妤也在,见着姐姐过来,嚷着要大姐姐陪她玩,姜婳陪着小姜妤玩了会儿,粉粉糯糯的小姑娘又嚷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被乳母抱着出去。 姜婳同许氏坐在绣墩上说话,“娘,晌午神医就要来的,您准备下,另外女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讲。” 许氏柔声道,“婳婳说就是,娘听着。” 姜婳依偎在许氏膝上,望着紫檀木屏风上的雕花海棠缓缓道,“娘,爹爹病倒,我又大病一场,醒来后觉得许多事情都比从前看的通透,女儿也想了很多,不少事情我希望能慢慢去改变,希望姜家能越来越好,希望爹娘和妹妹们能够平安顺遂。许是看事情比以往看的明白,女儿觉得府中不少事儿都不对,奴仆们太过松散得势,家中太过铺张浪费,这样总会出大乱子的。” 许氏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从小门小户的女儿成为现在朱门绣户家的太太,性子没甚变动,府中事情也多由王妈妈操心,几个妾侍也不惧她,这样实在不妥,或许也该学学婳婳,做出一些改变,不若就跟婳婳说的一样,当家主母没点威信,后宅会出大问题的。 “那婳婳说说,府中如今需要做出些什么改动?” 姜婳见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温声道,“别的也未曾想出太多,府中奴仆该做些调整,至少要赏罚分明,犯了错就该责罚,另外府中大肆铺张,女儿瞧着府上每日吃食比着京城的皇帝都差不多,每年府中支出银两也颇为咂舌,姨娘妹妹们亦能随意支出银钱,这也不该,往后每月定下月例,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就算需额外支出也该记录清楚。树高招风,这样都要注意,等着爹爹醒了后,我帮着娘一块整顿。”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姜婳忙着去求神医,一直未见过庶妹和姨娘们,到时应付起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氏听的动容,握着婳婳的手答应下来。 母女两人说完话,秦妈妈引着陈牙婆过来谨兰院。陈牙婆带了不少小丫头们让姜婳挑选,姜婳挑了六个家世清白,各有所长的小丫头,年纪看着都不大,小的不过十岁,年长的十五。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姜婳让翡翠带着几个小丫鬟先安置下来,教些规矩。 到午时还在落雨,姜婳和许氏撑着伞去大门前亲迎张神医,好在等不到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姜宅正门前停下,一位穿着青布衫,干瘦枯瘠的老者从车厢中下来,许氏还在迟疑,姜婳已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女见过神医,多谢神医愿前来医治小女的父亲,小女感激不尽。” 老者挥挥手,不耐烦道,“快些领路进去看看病人。” 引神医到谨兰院,姜婳吩咐柳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随神医进到房里。 房中整洁干净,窗棂半开通风,有淡淡兰花香气,张神医行至病人床榻前,病人身上亦保持清爽,可见平日照顾的很好,神医不言语,坐在床榻边替姜清禄诊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此为防盗章  第4章 翌日, 姜婳早起,珍珠翡翠挑开翠帐伺候她穿衣梳洗,翡翠挑了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襦裙,上面百蝶都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栩栩如生, “姑娘, 穿这身可好?您身子骨好没好透, 这身穿上衬的脸色也好红润些。” 姜婳半靠迎枕上,望了眼多宝阁旁的八宝纹顶竖柜,指那身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 “穿那件吧。”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 “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 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 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 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 “姑娘, 今儿带哪只钗子, 您身上的衣裳太素, 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此为防盗章 “大姑姐喜欢就好, 只是不知大姑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面色憔悴, 丈夫忽然病倒,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要应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吵闹, 还要应付丈夫生意上的往来。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花纹绣墩上, 容颜娇媚, 肌肤晶莹透明, 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正是豆蔻年华, 娉娉袅袅的年纪。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 “弟妹, 我知大弟如今病重,你也担忧,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许氏满面愁容,“大姑姐不知, 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这个倒是有点难办, 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 我也早有耳闻, 不过弟妹无需担心,明日我去亲自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今日过来,我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旁边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附和着点头。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许氏略微思忖片刻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旁边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眼前这双白皙的春葱玉指,不可置信。抬头环顾,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还有,还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怎么回事”姜婳攥紧衣裙,喃喃低语,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婳婳,你这是怎么了?”许氏话还未说完,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三两步奔到姜婳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墩上,又急忙吩咐一旁的丫鬟们,“快,快些去请郎中过来。” 姜映秋和两位老爷起身过来,姜映秋担心道,“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打着颤,垂着头,必须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恨意。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眼前这一切是幻觉?可又如此真实,娘的怀抱是温暖的,这些人的声音也如此真实,真实到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啃食他们的肉。 许氏心疼的眼都红了,抱着姜婳不敢乱动。 姜婳颤声道,“娘,我不舒服,身上发冷,您先送我回房间去。” 许氏连声道,“好好好。”吩咐了丫鬟帮着她把人一块扶起,许氏又回头冲姜映秋几人歉意说,“大姑姐,二弟三弟,今日婳婳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今日说的事情不如改日再谈?” 姜映秋抿了下唇,“好,先照顾婳婳要紧,我带二弟三弟去看看清禄。” 姜婳被送回东园的皎月院,这是她住的院落。 躺在紫檀木雕瑞兽花卉床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房里的多宝阁,房角立着的八仙八宝纹顶竖柜,房中的木雕花椅,八仙桌,贵妃榻,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全是姜婳最熟悉的一景一物。 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闺房,爹娘待她极好,房中的家俱是一整套紫檀木制成,自从爹娘过世,表姐谢妙玉占了她的房,她已有八,九年不曾再进过这间闺房。 姜婳躲在锦被中泪流满面,她不太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死了,死前那些浓烈的恨意都不曾消散。她不敢嚎啕大哭,怕惊着娘,不多时,身下的锦被湿成一片,她头疼欲裂,许氏掀开锦被,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滚烫滚烫。 等到郎中来时,姜婳已昏迷不醒。 姜家老爷还未好,姜家的嫡长女又大病一场。姜婳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日,许氏守在她床头不敢离去,有丫鬟过来通报,“太太,姑太太同二老爷三老爷又来了。” 这三日她们来过两次。 徐氏也有些恼,回头跟小丫鬟说,“你去同姑太太,二老爷三老爷说,婳婳还未好,姜家这几日不待客。” 姜婳这三日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她在梦中亦流泪不止,却死死的咬着牙关,熬煮的药也灌不进去,郎中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四日清晨转醒,高烧退去,身量更加单薄,青丝披散在身后,衬的小脸苍白娇弱。 许氏这次吓的不轻,又请来郎中给女儿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开了食疗的方子才离去。 大病初愈,吃过清淡的米粥,姜婳歇下,许氏去忙别的,丈夫病倒,要忙的事情太多。 等到娘离开,姜婳靠在海棠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抬头去望守在床尾的珍珠和翡翠,府中丫鬟多是以金银玉石命名,这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当年姜家出事,爹娘去世,只剩下这两个丫鬟还肯守在她身旁,最后这两个丫头也没好下场,被谢妙玉随便找了个缘由,当着她的面杖毙了。 “珍珠,翡翠。”姜婳唤道。 “奴婢在,姑娘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两丫头挑开珠帘翠帐,有些焦急。 姜婳轻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倒些温水过来。” 喝过温水,姜婳睡下,她睡的并不安稳,噩梦连连,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到酉时,许氏抱着小姜妤过来陪姜婳用饭,小姜妤是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是姜婳嫡亲的妹妹,才五岁多,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说起话来也是奶声奶气,见到姜婳就糯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可想你啦,娘亲说姐姐不舒服,不许小妤儿来打扰。” 姜婳压下心中的悸动,搁在膝上的手抖的不行,好半晌眼眶里的湿意才消散,她抖着手去抱小姜妤,苍白的脸贴上小姜妤粉嫩的脸蛋,喃喃道,“阿妤,姐姐好想你。” 小姜妤担忧,抬手摸了摸姜婳消瘦的脸颊,“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姐姐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的。”姜婳几乎是虔诚的亲吻上妹妹的额头。 许氏道,“婳婳,你身子骨还没好透,我来抱着阿妤吧。我让厨房做了清炖乳鸽汤,这东西温补,你多吃些。” 姜婳点头,“好。” 许氏抱着小姜妤,喂她吃东西,小儿没甚烦恼,吃的欢快,还指着食案上的炒春笋,“娘亲,娘亲,我还要吃这个。”她一抬手,手腕上用红绳系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声音清脆,犹如她还鲜活的小身体,而不是那座深深印在姜婳脑中孤零零的坟墓。 用过晚食,小姜妤犯困,乳母进来抱她回房梳洗睡下,只留两母女还在皎月院。 许氏陪姜婳坐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姜婳望着窗外那片桃花林,轻声道,“娘,明日我要去青城山一趟,去找张神医。” 徐氏道:“婳婳,你身子还没好,可不许上山去。况且那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去了三趟,连人都见不到。” “娘,我明日一定要去青城山一趟的。”姜婳回头望许氏,眉目温柔,却也坚毅。 姜婳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却知道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爹娘过世,家产被瓜分,她被欺辱,被毁掉容貌,直到最后小姜妤死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姜家家破人亡,有些事,有些仇,她都要亲手来做。 不容拒绝。 姜婳也不会拒绝,嘱咐阿大两句,让她把行凶者送去衙门后去前头的回春堂寻她,夫妻两人哭着求饶,小儿也吓的嚎啕大哭,姜婳神色不见半点松动,“走吧。” 回春堂不远,倒也没必要坐着马车过去,姜婳捂着手臂在前头走,翡翠跟着身后,自责不已,“都怪奴婢,去买甚吃食,害的姑娘受了伤,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婳道,“没事儿的,不会留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 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 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 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 早晚各涂抹一次, 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 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 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 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 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 身体里有药性, 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 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 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不少奴仆路过看她一眼, 面露惧色,匆匆离开。 只有两小儿拿着石头朝她砸去,嚷嚷着, “丑八怪, 丑八怪,快滚。”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 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 “真真是喜事连连, 大人左迁, 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 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 冰雪聪明,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 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 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 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 “她算个什么主子, 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说了,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信封上面是宽扁的楷书,较为清秀的字迹,并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婳打开信笺,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等到看完上头的东西,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的攒着信笺,朝着主院那边冲去 绕过层层抄手走廊,姜婳已经摔倒好几次,面色白的吓人,跌跌撞撞到了正院,有奴仆将她拦下,她尖叫的扑上去,“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她不断的重复着,身子剧烈的颤动。 奴仆训斥拉扯,她死死攥着柱子不肯撒手。 姜映秋在房中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姜婳在门外撒泼,皱了皱眉,“姜婳,你这是做什么?” “小姜妤是不是死了?我妹妹是不是死了?”姜婳死死的盯着她,目眦尽裂。 姜映秋目光垂下,淡声道,“半月前高家的确给我送了信,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没撑过来,怪不得别人,你也莫要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儿。姜婳,你去照照铜镜,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 “我妹妹半年前才怀上,如何会是生孩子死掉的?高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姜映秋,你好歹毒的心肠,我爹当初待你们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可你谋我爹的家业,你女儿毁我容貌抢我夫君,你又任由高家人害死我妹妹!姜映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震耳欲聋,透着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这么些年的忍耐是为了小姜妤,姜映秋拿妹妹威胁姜婳,她什么都做不了,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非人非鬼的活着,就是想见小姜妤过的好,可是这一切都没了,不在了,她这么些年的忍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姜婳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泪尽血涌。 底下的奴仆有些被震住。 姜映秋被她癫狂的模样吓着,下意识后退两步,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一甩袖子道,“姜婳,你莫要胡搅蛮缠,你爹娘去世,姜家的家业被外人窥视,我辛辛苦苦撑起姜家,何曾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们姐妹出嫁,我可是给足了嫁妆,你毁容亦是被歹徒所为,非要怪在你表姐头上,我给小姜妤寻的夫君更是名门之后,她不过是自个摔倒小产没熬过来。” 见姜婳如鬼怪一样丑陋的面容上全是血迹,姜映秋有些心慌,喊道,“来人,快把她给我送回去” 真真是晦气!姜映秋拂袖回房。 奴仆们拖着姜婳回到西园正房,碰见范立的两个小儿,小儿正要上前辱骂,瞧见姜婳脸上血迹模糊,吓得大叫一声往四处逃散,姜婳被拖进房中扔在床榻上,她许久未动,犹如死了一般。 暮色西沉,天边透着晚霞,明儿是个好天儿。 房里一片昏暗,等到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姜婳慢慢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模糊,周身都是血腥味。 她佝偻着腰从床头的小箱子里摸出一包东西来,哆嗦着塞入衣襟中,又渐渐摸索着出了房,蹒跚的走到西园的井边,就着井水洗净眼上的血迹,抬头朝远处望去,一片模糊。 她的眼也瞎了。 暗淡朦胧的月光下,姜婳犹如鬼魅,摇摇晃晃去到姜宅的厨房。她掏出身上那包粉末,摸至两个水缸旁,把粉末全部倒入。 这是钩吻粉,有剧毒。钩吻也叫断肠草。 回至西园正房,姜婳在廊庑下坐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时,她顺着抄手走廊从姜宅后门离开,摸索到街市,她没带帷帽,脸上的疤痕丑陋不堪,众人皱眉躲避。 行至热闹的集市,忽然有人高声呼喊,“首辅大人来了” 姜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倒在地,身后传来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她抬头,恍惚的朝远处看去,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骑马走过,她慢慢的垂下头。 耳畔传来人群纷杂的议论声。 “这位首辅大人不过而立之年,就身居一品,可是了得,不仅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还被封太傅,这官可是大的吓人,难怪这么大的排场,瞧瞧这些护卫,好生森严” “听说这太傅大人也是苏州人吧,是回来探亲的。” “这位大人的名号是甚?倒是很少听过他的传闻。” “据说叫燕无屹,当年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其他的,却也不太清楚。” “对了,今儿不是还有一位沈大人也回苏州探亲吗?怎么还没回” 姜婳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挤出人群,渐渐行远,走了一个时辰她来到高家门前,眼眶渐红,有血泪涌出,上前扣响门环,很快有人开门,瞧见一容貌丑陋眼眶出血的女人站在门前也给吓了一跳,“哪儿来的疯婆子,赶紧滚开。” “我妹妹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 看门老叟胆颤心惊,“谁是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你这疯婆子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喊人抓你了啊。” 旁边一小门户里头听见响动,有个小妇人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瞧见姜婳给吓了一跳,细细一想,认出她是姜妤的姐姐。这小妇人刘氏同小姜妤认识,两人都是做媳妇的,挨着近自然慢慢熟悉起来,小姜妤同她说许多姜家的事情,说过她姐姐的事,也说过她姐姐是个好人,她不相信姐姐做的那些事情。 前不久刘氏突然就见高家贴上白联,门前挂起白灯笼,以为是高家长辈过世,不想三天后出葬才晓得是小姜妤死了,她一阵发蒙,跟着送葬的队伍一块上了山,等到人都离开,看见小姜妤的坟包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萧条凄惨。 她跪下祭拜,又哭着回家,等了十天都不见姜家有人上门,她想起小姜妤曾告诉她,同姐姐有书信来往。她识的字不多,悄悄去找街口的秀才帮着给小姜妤的姐姐写了封书信。 没曾想,小姜妤的姐姐这就找上门来,可却是这幅模样。 人如鬼魅,半死不活。 “你可是姜妤的姐姐?”刘氏开口问。 姜婳回头,隐约见不远处站着个娇小的女子,她定定站住,刘氏上前,红着眼眶道,“姜家姐姐实在对不起,姜妤已经去了” “带我去见见她。”姜婳垂头,有血泪滴落。 刘氏雇马车携姜婳一块去山中祭拜小姜妤,山上荒凉,周围不少孤零零的坟包,这里并不是高家家族墓地,死后都受如此冷落,更不用想小姜妤生前在高家过的是何种日子,姜婳肝胆欲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翡翠担忧道, “姑娘,这怕是不好, 您帮着那神医试药, 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住, 迟早露馅,倒不如跟太太说实话, 也好找其他名医帮着医治。” “放心吧, 神医就算拿我试药也不会害我,若真心想找人试药,何必找我?况且神医的药,寻了别的名医也不见得医治的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 如今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眼下一切以爹爹为重。” 这世间人千千万万,一个神医想找个药人还是很容易的,说白了,的确是可怜她,才帮她这次的。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 愁容满面, 去请了郭太医三次, 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才被送去西园时,她反抗过,去找沈知言,他避而不见,后来她才渐渐的醒悟,那件事情,他岂会不知自己是被冤枉,可却是摆脱自己唯一的机会,他何乐而不为呢? 珍珠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说是马厩里刘家老两口年岁渐长,怕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特意让二老去庄子上养老,把着范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几日才回来的。” 范家是姜家家生子。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儿懂得后宅治理,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疏于管理,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等着姜家落难,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却又有稍许的不同,面容娇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潋滟,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范立只觉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阿大坐在马车里新奇的透着珠帘朝外看。 珍珠在问,“姑娘,要去多宝阁吗?” 多宝阁是姜清禄开的一间铺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宝玉石,明珠翡翠,名贵字画,绝迹孤本,砚台笔墨,应有尽有。姜婳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们也不缺这种稀罕玩意,我找些别的送她们。” 马车在集市上慢慢转悠起来,姜婳也难得享受这种光景,摇摇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咯吱一声停住,马儿嘶叫扬蹄,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姜婳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姜婳扶着窗沿摇头,“没事,外头怎么回事?” 珍珠掀开珠帘,“卢师傅,这是怎么了?姑娘都给撞着了。” 赶车的卢师傅道,“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马车,扶着姜婳下来,周围已有人围上来,见地上扑倒一位老妇人,“这谁家的马车撞人了?” 卢师傅急道,“不是,是这妇人自个儿冲出来的。” 姜婳上前将地上老妇扶起,“嬷嬷,您没事吧。”这才瞧清楚,这妇人头发虽已全部花白,面上看着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枯黄,皮肤干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瓦罐,她人虽摔着,却把这东西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是磕到手肘和膝盖了,妇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无碍。”妇人抱着东西便想离开。 周遭有人起哄,“这马车上头还镶着玉石呢,定然有钱,嬷嬷,既是这马车撞了你,你快些找这姑娘赔些银钱啊。” 妇人抱紧东西摇头,“不,不是这姑娘的马车撞的,是几个乞儿想抢我东西,将我推出来的。” 姜婳回头望去,才在巷子里瞧见几个躲躲闪闪的乞儿,见这妇人如此说,立刻轰散开,消失无踪。 “嬷嬷,您流血了。”阿大惊道。 听见阿大的声音,姜婳回头,见这妇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渗透出不少血迹,她道,“嬷嬷,您随我一块去前面的药堂里包扎下吧。” 妇人缩着身子摇头,“不,不去,我还要给阿屼送吃食,不然就凉了。”说着挣脱了姜婳的手想朝前走。 姜婳柔声劝道,“嬷嬷,不如您坐这马车去给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还能让阿屼吃的热食,等着给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将您送去药堂包扎伤口可好?” “马车很快吗?”妇人仰着头问。 姜婳猜这妇人神志应当有些问题,只温声哄着,“可快了,送过去时吃食还是烫的。” “那,那好吧。”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姜婳和珍珠搀扶着妇人上了马车,让她坐在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嬷嬷,要不您先将东西放下,我先帮你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下,也省得一会儿见到阿屼,让他担心是不是?” 她猜这阿屼应当是这妇人的家人。 妇人一听,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搁一旁,姜婳让珍珠取出暗格里的药箱,帮着妇人把伤口处理,抹上药膏,好在摔的不严重,一些皮外伤。 问清楚这阿屼在何处,姜婳让车夫朝着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马车驶进三元巷,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下,这院落正在修葺,几个工匠忙碌着,扶着妇人下来马车,姜婳站在院前朝内凝望。 妇人已经抱着瓦罐朝着屋顶上一男子的喊了起来,“阿屼,阿屼快下来,姨母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婳朝着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顶上,宽阔脊背,穿着青布衣衫,听见妇人的声音,男子起身回头望来,四肢修长,眉峰微皱,顺着木梯跳下来,几步走到院前开了院门,“姨母,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 妇人笑眯眯的举起瓦罐,“我给阿屼熬了大骨山药汤,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药也没花什么钱,阿屼快些吃,对了,我还蒸了一锅馒头,够阿屼吃两天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蓬松的白面馒头递给阿屼。 男子无奈把东西接过,这才注意到妇人手肘上的血迹,眼眸微眯,看向姜婳。 男人身量颀长,姜婳抬头同他对视,“这位嬷嬷方才被几位乞儿推倒,撞在我马车面前,手肘和膝盖受了伤,原本想着先带她去药堂包扎伤口,嬷嬷非要给你送吃食,我劝不住,只能先带着过来,不过伤口在车上已经处理过,没甚大碍。” 妇人附和着点头,“阿屼,是这好看的姑娘带我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不许欺负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温和的道歉,“抱歉,多谢姑娘了。” 姜婳道,“不必,可要带你姨母去药堂瞧瞧?” “不叨扰姑娘了,我自会带姨母去药堂的。”阿屼说罢,略微弯腰将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着吃着东西,我一会儿带你去药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摆手,“不可不可,银钱都要留着给阿屼上京赶考呢,姨母一点事都没的。” 这男子是个读书人?姜婳挑眉,身上瞧不出半点书生气,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将。 姜婳不再打扰两人,转身上马车离开,阿屼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曾望去,照顾姨母喝汤吃馒头。 重回集市,姜婳逛了半天,买下不少小玩意,虽不贵重却极为用心,后路过胭脂水粉铺,姜婳叫停住马车,半晌后才让珍珠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面脂回来。珍珠诧异却不多问,她家姑娘甚少用这些东西的。 马车上,姜婳把胭脂水粉面脂摆小案上,出神的望着,又摸了摸脸颊。 阿大道,“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哪儿还需这种东西。” 姜婳回神轻笑,让珍珠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回到姜宅已是申时,姜婳去寻小姜妤,把买来的弓送与小妹,这是一张小弓,是姜婳特意寻来的,小姜妤自幼好动,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这些玩意,却喜玩小刀弓箭。她觉姑娘家的自幼熟知这些不是什么坏处,她亦不愿抹杀小姜妤的天性,她希望给她最满意的。 给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礼物,只有大妹姜嫤过来道谢,姜婳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见大妹来,让她陪着一块,大妹颇为拘谨,安安静静的吃着,用罢才问,“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话语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许哭。”姜婳道,“爹爹的病情暂且不知,我还要去请神医继续为爹爹医治的。” 姜嫤生生的忍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姜婳。 转眼就是七日后,神医终在七日后的巳时回来姜宅。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坐着的长辈们亦都渐渐围了过来。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 “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 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 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 “沈大哥,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 ”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 泪水渐渐止住, “这帕子, 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 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 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 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 “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 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乱不堪。 “你们也走吧。”姜清禄看向三人,面无表情。 姜映秋还想说些什么,姜清禄冷声道,“别来同我说甚对不起婳婳,我无需你们道歉,不要脸便是不要脸,往后还请大姐带着你家闺女滚远些,莫在来我家中,只当断了这门亲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来人,把这三人给我赶出去!” 姜映秋脸色难看,原想着趁着今日哄哄大弟,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往后想要登门怕是难了。 有奴仆过来,到底不敢驱赶,只望着三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三人离开,沈知言沉默的走在最前方,谢妙玉跟随他身后,方才的侮辱一扫而空,她心中是欢喜的,姜婳和沈大哥的亲事定然不成的,她便有了机会。 姜映秋望着傻乎乎的闺女,心疼的叹气。 出去姜府,站在长长的巷子口,沈知言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面上冷若冰霜。谢妙玉记忆力的沈知言一直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何曾见过他这幅面孔,她心里一缩,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撞在身后的姜映秋身上,他冷冰冰的说,“你可满意了?” 谢妙玉不可置信,“沈大哥,你怀疑是我告诉表妹这件事情的?” “事情真相如何又有何用。”沈知言站在亮敞的巷子里,秀美挺拔,如谪仙,他闭眼,“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大哥,真的不是我。”谢妙玉急着辩解。 沈知言睁眼转身,“没必要了,往后我们也不必再见,就此别过吧。”说罢,他大步离开,甚至有些踉跄之意。 谢妙玉再也忍受不住,倒在姜映秋怀中嚎啕大哭,“母亲,我做错了何事,不过是太喜欢他,从未设计过什么,他为何不信我。” 姜映秋抚着她的背,“阿玉别慌,娘帮你想法子,他毁你名声,不娶也得娶你的。” —————— 皎月院里,姜婳换过衣裳,许氏留着劝说许久,姜婳推说乏了想歇息,许氏只得离开。姜婳缓缓度到窗棂前,脱下绣鞋,爬上榻,抱膝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脸颊轻轻贴在膝上,青丝如瀑披散身后。 她了解沈知言,上辈子也曾多次听谢妙玉提起关于帕子的事情,说这帕子乃是两人的定情信物,他这么些年一直随身带着,沈知言念旧,用习惯的物件不会换掉,她这才敢设计今日这一出戏,好在没白费,也算运气好。 十年了,她终于撕开这伪君子的面目,可远远不够,她要的不止这些。 直至夜幕夕沉,姜婳喊春蝉进来帮她梳头,晌午就未用膳,她肚子已经饿了。 春蝉和珍珠翡翠进屋时,本以为会撞见主子憔悴清冷的模样,却不想,主子并未颓废,反倒罗衣飘飖,娇艳欲滴。 皎月当空,淡雾笼纱,姜婳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到抄手游廊上,阿大跟随她身侧,静悄悄的,有些壮实的影子衬的她的身影娇小纤细。 “阿大,你饿吗?”姜婳问,阿大在谨兰院一直陪她,不曾用晚食,她从房中出来时,阿大可怜兮兮缩在廊庑下,没她的吩咐,阿大不敢乱动半分。 珍珠翡翠和皎月院另外几个丫鬟都有别的事情,姜婳让她们对着库房单子把库房整理好,这两天都只余阿大跟着她。 阿大犹豫道,“奴婢不饿。” 姜婳闻言轻笑,“一会儿回去皎月院就有得吃了,想吃多少都成。”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她最怕就是饿肚子,只要有的吃,什么都肯做,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没人肯买她,唯有主子买了她,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谁动姑娘都不成,姑娘放心,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生的还美貌,她看着都心软,娇娇弱弱的,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姜婳带翡翠和阿大去青城山,阿大不知自家姑娘去青城山是做什么,一路上兀自开心着。 翡翠却是知道的,满面愁容。 马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到半山腰张神医的小院落前,有几人跪在门前求神医下山,神医房门紧闭,姜婳上前推开栅栏门,携两丫鬟进去,到茅屋前敲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姑娘身边那个强壮丫鬟似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夫妻两人, 模样凶的要打人, “你们伤了我家姑娘还想走人?胆子不小, 知道我家姑娘是何人吗?” 另外个柳眉圆眼的丫鬟急道,“同他们说这个作甚, 直接送去官府, 阿大,你把他们扭送了报官,我送姑娘去药堂,姑娘伤的不轻, 可别”说着眼泪竟落了下来。 燕屼知道丫鬟担心的是什么, 低头道,“姑娘, 燕某送你去药堂。” 不容拒绝。 姜婳也不会拒绝,嘱咐阿大两句, 让她把行凶者送去衙门后去前头的回春堂寻她, 夫妻两人哭着求饶,小儿也吓的嚎啕大哭,姜婳神色不见半点松动, “走吧。” 回春堂不远, 倒也没必要坐着马车过去, 姜婳捂着手臂在前头走,翡翠跟着身后,自责不已,“都怪奴婢,去买甚吃食,害的姑娘受了伤,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婳道,“没事儿的,不会留疤。” 翡翠心疼问,“姑娘,疼吗?” 姜婳垂眸,“不疼。”这有何疼感?比起毁容焚烧之疼痛,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 燕屼静静跟在主仆二人身后,姨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袖,很是惶恐,“阿屼,是不是怪姨母,都是姨母不好,不,不该与他们起争执的,姑娘只是想帮我,却害的她受此牵连” “嬷嬷,我姓姜,你唤我一声婳婳便是。”姜婳回头,笑的温和。 燕屼道,“与姜姑娘已有几面之缘,还未曾自我介绍,我名燕屼,这是我姨母何氏,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姑娘怜悯燕某姨母,是个菩萨心肠,燕某无以为报,往后有事,但凭姑娘吩咐一声便是。” 菩萨心肠?姜婳不语。 姨母也小心道歉,“婳婳姑娘,都是老太婆不好,不该与人起争执的。” 姜婳柔声说,“怎能怪何姑姑,是他们欺负姑姑在先,姑姑不用自责的,我没事儿。”既已知道姓氏,在唤嬷嬷也显冷漠,就此改了口。 几人不再言语,很快到回春堂,翡翠急匆匆进去找了郎中,年过六旬的郎中跟着翡翠出来,姜婳已坐在长凳上。燕屼安排姨母在另外一侧坐下,这才来到姜婳身旁,姜婳自个把衣袖掀起,露出伤口来,她的手臂粉白嫩滑,如上好玉脂,骨骼纤细,似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燕屼移开目光。 郎中帮着把伤口清洗,检查过才说,“没甚大碍,止了血就好,往后记得每日涂抹药膏,这伤口还不至于留疤。”止血,涂抹膏药,又嘱咐一番,饮食清淡,开了药膏给姜婳。 翡翠收起药膏,正要付钱,燕屼已递给郎中一块碎银,“此事因我姨母而起,便该我来负责。” 姜婳望他一眼,不愿多争,让翡翠收回荷包出了回春堂,刚出去,阿大气喘吁吁的跑来,“姑,姑娘,奴婢把那两人送去衙门,里头的官老爷一听是伤了姑娘,立刻说要严惩,姑娘不必担心。” “嗯,我们回吧。”姜婳说罢,回头跟燕屼和何氏道,“姑姑,我该回去了,不如我送您和阿屼一块回去?” 燕屼看她,她这喊的倒是挺顺口。 何氏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同阿屼还要去把剩下的火烧都卖掉,不然放到明日就要坏掉了,太可惜的。” 姜婳眉眼弯弯,极为动人,“我还未用晚膳,不如姑姑把那些火烧都卖给我?我未回府,只怕府中等着的丫鬟们也不敢吃晚食的,剩下的正好带回去给她们吃。” “真的?”何氏犹犹豫豫。 姜婳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那好吧。” 几人又回到夜市上,何氏的摊位这会儿没人敢动,旁边伤着姜婳的摊主主动帮着照看,见几人回来才松口气,何氏开心的把剩余的肉烧麦全都包好递给姜婳,“婳婳姑娘,快拿着吧。” 姜婳给了何氏十两银子,自然有多的,她哄着何氏把银钱收下,又送着两人回去,燕屼与姨母住在西街那边,顺着巷子进去,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停下,燕屼扶着姨母下来站定,望着车厢里姜婳,他个子高大,站在地面依旧能与她平视,“今日多谢姜姑娘。” “不必道谢,今日反倒是我帮了倒忙。”姜婳笑的眼如月牙,跟何氏挥挥手。“姑姑,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会。” 望着马车渐渐驶出巷子,燕屼才扶姨母进到院里,还听见姨母唠叨,“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家太穷,不若娶来给阿屼做媳妇儿多好呐,哎,你都二十了,何时才能娶个媳妇儿回来。” 燕屼并不答话。 在马车上时,姜婳吃了个肉火烧,味道很好,饼很劲道,肉馅肥而不腻,配着饼吃正正好。吃一个便饱,余下的,姜婳让阿大和翡翠带回去分给皎月院的丫鬟们,又嘱咐两个丫鬟不许跟许氏提她受伤和试药的事情,两丫鬟闷声应下。 眨眼几日时间一瞬而过。 姜婳待在府中未曾出门过,每日在姣月院翻看从神医住处带回的医书,百草集她很快看完,看的最多还属那本毒,药方子的手札,还有另外一本古方,随意翻看几眼,上头的方子较为杂乱,其中有几道是说内调女子美容方面的,姜婳抚下面颊,垂眸将方子记下。 这几日,沈知言来过姜宅,姜婳让人拦下,未许他进门。三番两次后,沈知言让人递了一封书信进来,上头叙说他对她的思念之情,情意绵绵,情深似海,姜婳看过后随后丢炭炉里烧掉了。 她与沈知言迟早会解除婚约,沈姜两家金兰之交,爹爹看重沈知言,她冒然去说,爹爹肯定不会同意,除非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倒是有法子,却不是现在,要等爹爹身体康复,遂也懒得见他那张虚伪面孔。 姜清禄的病情稳定许多,身体日渐康复,能下床走动,身上也不再骨瘦如柴,渐渐长了些肉起来。 姜婳这边的库房,几个丫鬟整理几日,终于全部整理完毕,不出所料,的确少了不少东西。 姜婳和许氏的库房一直由着王妈妈打理,前几日姜婳去寻王妈妈,说是想要从库房取些东西出来用,让王妈妈把锁匙给她,库房的清单姜婳和许氏都有备份,也就不必找王妈妈要。 王妈妈犹豫过,见姜婳说话轻轻柔柔,眼神干净清亮,和原先的姑娘没甚两样,也就把库房锁匙交了出来。 王妈妈是许氏身边老人,姜婳不好多拿主意,把丫鬟们整理的单子和原先库房的清单一同给许氏送了过去。许氏刚陪着姜清禄和小姜妤吃完早膳,小姜妤见着姜婳眼都亮了,软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想你啦。” “大姐姐也想小妤儿啦。”姜婳亲亲妹妹,心里软成一团。自打病了一场,她每日得空都会抽时间陪陪小姜妤的。 姜婳让珍珠把单子交给许氏,同她道,“娘,您先瞧瞧这东西,我带小妤儿去外头玩会儿。” 小姜妤亦很欢喜,拍拍手掌糯糯的道,“大姐姐,我想去摘几只桃花回来,给爹爹屋子里换上,爹爹闻见香香,就能更快的好起来,就能陪小妤儿骑马啦。” 姜婳笑道,“那大姐姐就陪小妤儿去摘桃花枝儿。” 陪着小姜妤去桃林玩了会儿,姜婳右臂还未好透,不敢怎么抱小姜妤,只陪她摘了一大把桃枝儿,不多时,柳儿过来寻她,“姑娘,太太让奴婢出来寻您。” 让乳母照顾好小姜妤,姜婳同柳儿一块去见许氏,许氏在谨兰院的西厢房等着在。进去时,许氏神情阴郁,见到姜婳就叹了口气,“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挨着许氏坐下,软声问,“娘打算如何?怕是不止女儿这边的库房,就连娘这边的库房也少了不少东西,要不先让丫鬟们去核对下。”其实根本不必,光是姜婳那边库房少的东西都已是个惊人的数目。 许氏叹道,“我已让人去喊了王妈妈过来,等她过来,娘会仔细问问她的。” 姜婳轻轻点头,“女儿听娘的。” 爹爹好起来,后宅也要开始清理了。 王妈妈很快过来,还以为许氏寻她是为别的事儿,进来时还笑眯眯的,“太太,您找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待瞧见太太和姑娘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案几上搁着那串库房锁匙,她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子。 姜家是苏州的首富,朱门绣户,堆金积玉。 建熹七年阳春三月。 姜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父亲姜清禄突染重疾,姑母和叔叔们上门,姑母劝说姜婳的母亲许氏,“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有什么意见?” 许氏身为姜父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大姑姐的话,把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也正好冲冲喜,说不定清禄便能醒过来了。” 彼时,姜婳才十四,性子也应了她的名,娴静美好,静悄悄的坐在一旁看着长辈们敲定,把堂弟过继到了家中。 姜家大房的家业都是姜父同许氏成亲后奋斗来的,到如今成为苏州首富,肥马轻裘,炊金馔玉。可惜姜家长房子嗣缘薄,姜父好几房妾侍,生的都是姑娘,姜婳乃嫡长女,下头还有四个妹妹,最小的妹妹姜妤和她是一母同胞,其余三妹皆是妾侍所出。 三天后,二房家中的次子姜晔书过继长房家中,祭拜祖宗,跪拜姜父许氏,改了称呼。 一个月后,姜父病故。 自此,姜家长房好运不在,姑母姜映秋以照顾长房生意的缘由住进姜家这座大宅子里,俨然以姜家主人进出。姜婳眼睁睁看着姨娘和庶妹们争夺财产,看着姑母叔叔们强势起来,看着长房的家产被瓜分,看着母亲郁郁寡欢,临终前把妹妹姜妤托付给她。 不过三个月时间姜家面目全非,她没了父母,姜婳半大的少女,哪里经受住这样的打击,去寻未婚夫述说心中的哀愁悲痛。 姜婳的这个未婚夫名沈知言,两家父辈有过命的交情。两人青梅竹马,自幼定下娃娃亲,沈家家世一般,走寒门科考的路子。姜婳同沈知言叙说心中痛苦,他温言安慰,“婳婳不怕,以后我来护着你,等我高中入翰林院,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到时何人还敢欺辱你?” 他低声细语,如潺潺溪水,“婳婳别担心,一切都还有我” 入了秋,沈知言上京赶考,来年春日,京城传来好消息,沈知言高中探花,金榜题名,沈家自此鲤鱼跃龙门。 姜婳在家中为他感到高兴,也以为自此不在受到欺负,等他回来,定能让姑母叔叔们奉还姜家的一切。还未等到沈知言回苏州,次日,她同表姐谢妙玉起了争执,表姐随着姑母住在姜家已有一段时日,常常借走她的首饰衣物不曾归还。 父母还未过世时,给姜婳用丝帛珍珠,各色宝石,珠花翠叶做出一顶金翠交辉,璀璨夺目的凤冠,用于她成亲之时。这顶凤冠出自一位会花丝镶嵌手艺的老人,也是老人在世的最后一件作品,价值连城。 谢妙玉从她压底箱中找出这顶凤冠,正在铜镜前试戴,姜婳推门而入,见到表姐头上的凤冠,她忿然作色,气愤道,“表姐,这是我成亲时的凤冠,你怎可如此?” 她性子温和惯了,心中愤怒,说出来的话语依旧有些绵软。 谢妙玉生的冰清玉洁,眼如水杏,戴上这顶凤冠如同下凡仙子。她不以为然,反倒冲姜婳笑眯眯的说,“这凤冠你怕是没机会带了。” 姜婳皱眉,“你说什么?” “你竟还不知呢?”谢妙玉带着凤冠走至她身旁,垂下来的珠花叮叮当当,金声玉振。她附在姜婳耳边娇声道,“你真以为沈大哥想要娶你?不过是因为自幼定亲不得已罢了,我与沈大哥才是真正的两情相悦,等他回苏州我们就会成亲。姜婳,沈大哥至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 “你胡说,你胡说,他不会这般待我”姜婳脸色惨白,耳边嗡嗡作响。 谢妙玉冷笑一声,“你难道忘了沈伯母是如何过世的?” 沈知言年幼时,沈父纳一房妾侍,那妾侍生的妩媚动人,纪父专宠妾侍,沈母悒悒不乐终成疾,拖了几个月才过世。姜婳神思恍惚,听见谢妙玉继续说,“姜婳,他最讨厌的就是你这样的狐媚子长相,你竟以为他真心悦你?” 姜婳容貌同谢妙玉正好相反,她生的雪肤花貌,眉间一点朱砂痣,妍姿艳质,小小年纪就透着倾城艳丽,相比之下,谢妙玉的容貌就稍显寡淡。 “你胡说!”姜婳突如发了疯朝着谢妙玉撞去,谢妙玉被冲撞到身后的妆奁上,痛如斩腰,她心中恼怒,从身后抓起一个物件朝着姜婳脸上挥去。 血珠迸出,血腥味传来,惨叫声响起,谢妙玉这才发现自己抓的是妆奁上一柄修眉的小刀,很是锋利。望着姜婳碧玉无瑕的面孔,她心生嫉妒,总不由的想起外人对两人容貌的评价,‘表姐始终不如表妹呢,虽然也是好看,到底颜色寡淡了些。’ 愤愤不平,心中的炉火怎么都平复不下,谢妙玉红了眼,攥紧刀柄朝着姜婳脸上划去 姜婳疼的惨叫,双手抱头躲避,却怎么都躲不开锋利的刀刃,脸颊巨疼,血肉模糊。 容貌被毁去,姜婳醒来时已在乡下的小庄子里,有两个婆子特意照看,也曾帮她找过郎中,脸上的伤口却依旧反复溃烂化脓,怎么都好不了。几个月后,她的容貌变的丑陋不堪,婆子们送她回了苏州的姜宅,外面不知就怎么开始流传起来。 “听说姜家长房那个大姑娘去寺庙拜菩萨的时候被歹人抓去毁了容貌呢,可吓人了,脸上连一块好地方都没有。” “那姑娘长的这般好看,怕是清白也不保了吧?歹人也是恶毒,毁她清白还要毁了她容貌,真真是可惜,那样的花容月貌。” 姜婳没有疯掉,她还要等知言帮她报仇,还要照顾妹妹,她不信谢妙玉说的那些话。 小小的姜妤见着她抱着她大哭,明明很惧怕,却还一遍遍的抚摸她的脸颊,“姐姐不疼,妤妤不怕,妤妤给姐姐吹吹就好了,呜呜,姐姐不疼,姐姐会好起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王妈妈心里惶恐, 面上笑容也没了, 小心翼翼问, “太太, 姑娘,可,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王妈妈,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载, 你和秦妈妈当初都是我的陪嫁丫鬟, 这么些年,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多亏了你们。”许氏慢慢说道, “今日叫你过来,的确是想问问, 我和婳婳院子里的库房锁匙都是你保管的,前几日婳婳整理库房,发现少了不少东西,王妈妈你可有什么说法?” “太太, 太太,老奴, ”王妈妈噗通一声跪下, 匍匐在地, “老奴, 老奴亦不知啊。” 竟还不肯承认。 厢房只有许氏,姜婳和王妈妈。姜婳明白这是娘亲想给王妈妈留些脸面,可她不想给了,轻唤道,“阿大。” 阿大推门而入,“姑娘,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 姜婳道,“你去把秦妈妈和柳儿香儿叫进来。”柳儿香儿都是谨兰院的大丫鬟。 阿大喏了一声悄声退出。 “婳婳,”许氏低声道,“这样怕是不好的” 姜婳望着许氏,声音软嫩,模样无辜,“娘,哪有什么不好,既王妈妈说不知,那就让秦妈妈领人查查娘的库房,若是也少了东西,正好报官,这么大的宅子,主子们库房都敢偷,往后谁知道她们还能干出什么事?再者,祸起萧墙,爹爹的事情还不能给您警醒吗?您惦记着主仆情义,她们却不留恋,否则如何敢私吞这么多东西。” 许氏打了个寒颤,原先是考虑王妈妈照顾她近二十载,这会儿被婳婳一点,她才惊觉,姜家后宅真的不能再放任不管,当家主母亦不能软弱可欺。 王妈妈瑟瑟发抖,抬头哭道,“太太,太太,老奴只是一时糊涂啊。” 姜婳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你这一时糊涂可是厉害极了,我库房少了不少好东西,粗略估算一下,也价值一两万白银,你倒也是吞的下去。”她和娘亲的库房极为奢华,里头有爹爹从各地寻来的翡翠玉石,各色宝石,珊瑚,珍宝,珍稀绢丝布匹,金银,玉器,瓷器,全是值钱的玩意儿。 府上各管职处都是有些油水可捞的,可这种直接偷到主子库房还是如此一笔巨款的,也真亏的她敢贪,是铁定她们娘两不会清查此事吧。 秦妈妈正好领着柳儿香儿进来,见着地上跪着的王妈妈一愣,这才朝前几步,“太太,姑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许氏道,“你拿了我库房的锁匙,把库房查一遍吧,多使唤几个丫鬟,务必天黑前处理妥当。” 两人库房都是塞的满满当当,姜婳院里的小丫鬟们甚少进出库房,亦不太懂怎么清查,这才折腾好几日,秦妈妈却不同,对这些熟门熟路,到晚上就能处理好。 王妈妈还匐在地上呜咽的哭着,“老奴不知啊,求太太饶了老奴,老奴一时糊涂的。”已然胡言乱语起来。 姜婳道,“我和娘的库房锁匙只有王妈妈和娘身上各有一份,娘几乎不曾进过库房,你管着后宅,所有进出库房的东西都经由你的手,你说不知东西去处,莫不是说,这些东西是我娘贪的?亦或是说我娘陷害你?既如此,就找人去王妈妈家中查查吧。” “阿大,进来。” 阿大进来,姜婳吩咐道,“你去让珍珠翡翠领着人去王妈妈房中抄查一遍,再让家中男仆去压周家一家子过来吧。”王妈妈嫁给姜家管事周家的,平日大家也尊称她一声周家的。 阿大应声退出去,王妈妈嚎啕大哭起来,“太太,老奴知错,老奴只是一时糊涂,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再抵死不认已是不可能。 许氏皱眉不语,姜婳也沉默着,一时间,房中只余下王妈妈凄惨哭声,半晌后,许氏才道,“那些东西你都弄去作甚了。”光是姜婳房中都有一两万两的银子,这若是拿到外面,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嚼用。 “是,是老奴儿子染上赌习,老奴也是无法啊。”王妈妈痛哭流涕,“太太,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二十年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心为着太太,只是那混小子惹下的摊子实在太大,老奴迫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王妈妈的那儿子,姜婳是知道的,名周光庆,比姜婳年长一岁,在府中也无正事儿,每日游手好闲,姜婳曾听闻他总欺辱府中小丫鬟,因着王妈妈管着后院,俱都敢怒不敢言,不提起周光庆,姜婳险些忘记这茬,她闭眼,心中厌恶不已。 许氏一时之间也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望了眼姜婳,见她闭目,心底叹了口气。 阿大很快领着人回来,珍珠翡翠和小丫鬟们在王妈妈房中搜出不少东西,都是库房单子上失踪的,周家一家子亦被送来,周家人口简单,周老爹,周光庆和王妈妈,周老爹常年待在乡下庄子上,这会儿不在府中,遂只有周光庆一人被拘来。 珍珠上前来,“姑娘,从王妈妈房中搜出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周光庆一时还不知怎么回事,被押着进屋见姜婳,眼睛一亮,痴痴的望着姜婳,他是外男,不得进内宅,甚少能见着姜婳,小时见过两面,没曾想姑娘眼下已出落如此姿色,雪肤花貌,香娇玉嫩。 阿大看着生气,怒道,“你看什么!” 周光庆嬉皮笑脸,“奴才没瞧什么。”还真是跋扈惯了,竟一点也不担心眼下的处境。 姜婳握着茶盏,盏中茶水早已冰凉,她道,“去寻衙差来吧,就说府上下人盗窃家主财产,秦妈妈正在清查娘那边的库房,查出后把证据一块送到衙门就成,一切按律法来办吧。” 周遭鸦雀无声,王妈妈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到姜婳面前,“姑娘,您怎么这样狠的心肠,老奴看着您长大的,自幼照顾着您,为何不肯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盗窃家主财物超过五百两就要被绞刑处死。 眼看姜婳坐着无动于衷,王妈妈又跪着爬到许氏面前,痛哭流涕,“太太,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看着老奴照顾了您二十载的份上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 周光庆这才反应过来,面如死灰。 许氏心软,去望女儿,姜婳低声细语道,“娘确定要心软?贪了这么多银子都要饶了他们,往后府中奴仆只怕更会虚与委蛇,传出去也是个笑话,娘,这是二万两,许会更多,不是几两几百两,传出去,爹爹都难做人,您让他往后在外如何立足?” “去找官府的人来吧。”许氏叹息。 王妈妈整个人瘫软在地,周光庆撒泼起来,“姑娘,太太,这事儿和奴才没有关系,都,都是我娘做下的,求太太饶了奴才吧。” 姜婳实在懒得与他们周旋,吩咐道,“把人看好了,等着衙差的人来吧。” 姜婳回去皎月院,许氏让下人把人看牢,也出了厢房,她过去正房照顾姜清禄,姜清禄身子好了不少,因神医嘱咐要多修养些日子,遂还在床榻上养着,见她回来,不由问道,“方才厢房那边闹腾腾的,怎么回事?” 许氏把事情说了一道,姜清禄脸色铁青,“这些个下人可真是胆大包天,报什么官,直接乱棒打死也是活该。”又对许氏道,“佟兰,你竟连着婳婳都不如,婳婳说的对,祸起萧墙,后宅的事情我从不理会,这不是我该管的事,你这个做主母的便该强硬一些才是。” 许氏点点头,“老爷放心,我都省得,往后我知该怎么做的。经此一事,我亦会有所长进的,总不能再让婳婳操心。” 姜婳回皎月院,不出两个时辰,衙差上门,拘走王妈妈和周光庆,这事儿涉及整个周家,衙差又去庄子把将周老爹捉拿归案,余下的自是审问,案情不难,府上王妈妈的住处和庄子里周老爹住处搜出不少库房的东西,又去各大当铺询问,当铺都有记录,周光庆在各大当铺典当不少清单上的物件,证据也有了。 秦妈妈清查许氏的库房,里头少的东西不必姜婳那边的少,也都一并送去衙门做物证。 没曾想,随着衙差调查,竟还发现周老爹拿着这贪来的银钱在外置办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里头养着两个外室,何等的风光,一个小管事儿竟连外室都养得起,宅子自然被封,还未出手的物件也都原封不动的查获,等案情结束,归还姜家。 周家盗窃主家家财近四万两银的事儿已在苏州传开,周家三口被判绞刑,这事儿到处都有人议论,有人道姜家人狠心,说四万两于姜家来说也没多少,照顾主子二十年的奴仆说弄死就弄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才被送去西园时,她反抗过, 去找沈知言,他避而不见,后来她才渐渐的醒悟,那件事情,他岂会不知自己是被冤枉, 可却是摆脱自己唯一的机会, 他何乐而不为呢? 珍珠道, “姑娘, 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 说是马厩里刘家老两口年岁渐长,怕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 特意让二老去庄子上养老, 把着范家一家子叫回府上, 前几日才回来的。” 范家是姜家家生子。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 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哪儿懂得后宅治理,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 疏于管理, 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 等着姜家落难,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却又有稍许的不同,面容娇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潋滟,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范立只觉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阿大坐在马车里新奇的透着珠帘朝外看。 珍珠在问,“姑娘,要去多宝阁吗?” 多宝阁是姜清禄开的一间铺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宝玉石,明珠翡翠,名贵字画,绝迹孤本,砚台笔墨,应有尽有。姜婳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们也不缺这种稀罕玩意,我找些别的送她们。” 马车在集市上慢慢转悠起来,姜婳也难得享受这种光景,摇摇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咯吱一声停住,马儿嘶叫扬蹄,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姜婳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姜婳扶着窗沿摇头,“没事,外头怎么回事?” 珍珠掀开珠帘,“卢师傅,这是怎么了?姑娘都给撞着了。” 赶车的卢师傅道,“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马车,扶着姜婳下来,周围已有人围上来,见地上扑倒一位老妇人,“这谁家的马车撞人了?” 卢师傅急道,“不是,是这妇人自个儿冲出来的。” 姜婳上前将地上老妇扶起,“嬷嬷,您没事吧。”这才瞧清楚,这妇人头发虽已全部花白,面上看着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枯黄,皮肤干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瓦罐,她人虽摔着,却把这东西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是磕到手肘和膝盖了,妇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无碍。”妇人抱着东西便想离开。 周遭有人起哄,“这马车上头还镶着玉石呢,定然有钱,嬷嬷,既是这马车撞了你,你快些找这姑娘赔些银钱啊。” 妇人抱紧东西摇头,“不,不是这姑娘的马车撞的,是几个乞儿想抢我东西,将我推出来的。” 姜婳回头望去,才在巷子里瞧见几个躲躲闪闪的乞儿,见这妇人如此说,立刻轰散开,消失无踪。 “嬷嬷,您流血了。”阿大惊道。 听见阿大的声音,姜婳回头,见这妇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渗透出不少血迹,她道,“嬷嬷,您随我一块去前面的药堂里包扎下吧。” 妇人缩着身子摇头,“不,不去,我还要给阿屼送吃食,不然就凉了。”说着挣脱了姜婳的手想朝前走。 姜婳柔声劝道,“嬷嬷,不如您坐这马车去给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还能让阿屼吃的热食,等着给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将您送去药堂包扎伤口可好?” “马车很快吗?”妇人仰着头问。 姜婳猜这妇人神志应当有些问题,只温声哄着,“可快了,送过去时吃食还是烫的。” “那,那好吧。”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姜婳和珍珠搀扶着妇人上了马车,让她坐在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嬷嬷,要不您先将东西放下,我先帮你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下,也省得一会儿见到阿屼,让他担心是不是?” 她猜这阿屼应当是这妇人的家人。 妇人一听,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搁一旁,姜婳让珍珠取出暗格里的药箱,帮着妇人把伤口处理,抹上药膏,好在摔的不严重,一些皮外伤。 问清楚这阿屼在何处,姜婳让车夫朝着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马车驶进三元巷,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下,这院落正在修葺,几个工匠忙碌着,扶着妇人下来马车,姜婳站在院前朝内凝望。 妇人已经抱着瓦罐朝着屋顶上一男子的喊了起来,“阿屼,阿屼快下来,姨母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婳朝着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顶上,宽阔脊背,穿着青布衣衫,听见妇人的声音,男子起身回头望来,四肢修长,眉峰微皱,顺着木梯跳下来,几步走到院前开了院门,“姨母,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 妇人笑眯眯的举起瓦罐,“我给阿屼熬了大骨山药汤,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药也没花什么钱,阿屼快些吃,对了,我还蒸了一锅馒头,够阿屼吃两天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蓬松的白面馒头递给阿屼。 男子无奈把东西接过,这才注意到妇人手肘上的血迹,眼眸微眯,看向姜婳。 男人身量颀长,姜婳抬头同他对视,“这位嬷嬷方才被几位乞儿推倒,撞在我马车面前,手肘和膝盖受了伤,原本想着先带她去药堂包扎伤口,嬷嬷非要给你送吃食,我劝不住,只能先带着过来,不过伤口在车上已经处理过,没甚大碍。” 妇人附和着点头,“阿屼,是这好看的姑娘带我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不许欺负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温和的道歉,“抱歉,多谢姑娘了。” 姜婳道,“不必,可要带你姨母去药堂瞧瞧?” “不叨扰姑娘了,我自会带姨母去药堂的。”阿屼说罢,略微弯腰将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着吃着东西,我一会儿带你去药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摆手,“不可不可,银钱都要留着给阿屼上京赶考呢,姨母一点事都没的。” 这男子是个读书人?姜婳挑眉,身上瞧不出半点书生气,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将。 姜婳不再打扰两人,转身上马车离开,阿屼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曾望去,照顾姨母喝汤吃馒头。 重回集市,姜婳逛了半天,买下不少小玩意,虽不贵重却极为用心,后路过胭脂水粉铺,姜婳叫停住马车,半晌后才让珍珠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面脂回来。珍珠诧异却不多问,她家姑娘甚少用这些东西的。 马车上,姜婳把胭脂水粉面脂摆小案上,出神的望着,又摸了摸脸颊。 阿大道,“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哪儿还需这种东西。” 姜婳回神轻笑,让珍珠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回到姜宅已是申时,姜婳去寻小姜妤,把买来的弓送与小妹,这是一张小弓,是姜婳特意寻来的,小姜妤自幼好动,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这些玩意,却喜玩小刀弓箭。她觉姑娘家的自幼熟知这些不是什么坏处,她亦不愿抹杀小姜妤的天性,她希望给她最满意的。 给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礼物,只有大妹姜嫤过来道谢,姜婳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见大妹来,让她陪着一块,大妹颇为拘谨,安安静静的吃着,用罢才问,“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话语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许哭。”姜婳道,“爹爹的病情暂且不知,我还要去请神医继续为爹爹医治的。” 姜嫤生生的忍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姜婳。 转眼就是七日后,神医终在七日后的巳时回来姜宅。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不少奴仆路过看她一眼,面露惧色,匆匆离开。 只有两小儿拿着石头朝她砸去,嚷嚷着,“丑八怪,丑八怪,快滚。”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真真是喜事连连,大人左迁,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冰雪聪明,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个什么主子,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说了,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只有两小儿拿着石头朝她砸去, 嚷嚷着,“丑八怪,丑八怪,快滚。”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真真是喜事连连,大人左迁,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冰雪聪明, 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 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 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 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 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个什么主子, 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 快莫要说了, 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信封上面是宽扁的楷书,较为清秀的字迹,并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婳打开信笺,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等到看完上头的东西,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的攒着信笺,朝着主院那边冲去 绕过层层抄手走廊,姜婳已经摔倒好几次,面色白的吓人,跌跌撞撞到了正院,有奴仆将她拦下,她尖叫的扑上去,“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她不断的重复着,身子剧烈的颤动。 奴仆训斥拉扯,她死死攥着柱子不肯撒手。 姜映秋在房中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姜婳在门外撒泼,皱了皱眉,“姜婳,你这是做什么?” “小姜妤是不是死了?我妹妹是不是死了?”姜婳死死的盯着她,目眦尽裂。 姜映秋目光垂下,淡声道,“半月前高家的确给我送了信,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没撑过来,怪不得别人,你也莫要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儿。姜婳,你去照照铜镜,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 “我妹妹半年前才怀上,如何会是生孩子死掉的?高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姜映秋,你好歹毒的心肠,我爹当初待你们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可你谋我爹的家业,你女儿毁我容貌抢我夫君,你又任由高家人害死我妹妹!姜映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震耳欲聋,透着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这么些年的忍耐是为了小姜妤,姜映秋拿妹妹威胁姜婳,她什么都做不了,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非人非鬼的活着,就是想见小姜妤过的好,可是这一切都没了,不在了,她这么些年的忍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姜婳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泪尽血涌。 底下的奴仆有些被震住。 姜映秋被她癫狂的模样吓着,下意识后退两步,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一甩袖子道,“姜婳,你莫要胡搅蛮缠,你爹娘去世,姜家的家业被外人窥视,我辛辛苦苦撑起姜家,何曾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们姐妹出嫁,我可是给足了嫁妆,你毁容亦是被歹徒所为,非要怪在你表姐头上,我给小姜妤寻的夫君更是名门之后,她不过是自个摔倒小产没熬过来。” 见姜婳如鬼怪一样丑陋的面容上全是血迹,姜映秋有些心慌,喊道,“来人,快把她给我送回去” 真真是晦气!姜映秋拂袖回房。 奴仆们拖着姜婳回到西园正房,碰见范立的两个小儿,小儿正要上前辱骂,瞧见姜婳脸上血迹模糊,吓得大叫一声往四处逃散,姜婳被拖进房中扔在床榻上,她许久未动,犹如死了一般。 暮色西沉,天边透着晚霞,明儿是个好天儿。 房里一片昏暗,等到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姜婳慢慢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模糊,周身都是血腥味。 她佝偻着腰从床头的小箱子里摸出一包东西来,哆嗦着塞入衣襟中,又渐渐摸索着出了房,蹒跚的走到西园的井边,就着井水洗净眼上的血迹,抬头朝远处望去,一片模糊。 她的眼也瞎了。 暗淡朦胧的月光下,姜婳犹如鬼魅,摇摇晃晃去到姜宅的厨房。她掏出身上那包粉末,摸至两个水缸旁,把粉末全部倒入。 这是钩吻粉,有剧毒。钩吻也叫断肠草。 回至西园正房,姜婳在廊庑下坐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时,她顺着抄手走廊从姜宅后门离开,摸索到街市,她没带帷帽,脸上的疤痕丑陋不堪,众人皱眉躲避。 行至热闹的集市,忽然有人高声呼喊,“首辅大人来了” 姜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倒在地,身后传来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她抬头,恍惚的朝远处看去,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骑马走过,她慢慢的垂下头。 耳畔传来人群纷杂的议论声。 “这位首辅大人不过而立之年,就身居一品,可是了得,不仅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还被封太傅,这官可是大的吓人,难怪这么大的排场,瞧瞧这些护卫,好生森严” “听说这太傅大人也是苏州人吧,是回来探亲的。” “这位大人的名号是甚?倒是很少听过他的传闻。” “据说叫燕无屹,当年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其他的,却也不太清楚。” “对了,今儿不是还有一位沈大人也回苏州探亲吗?怎么还没回” 姜婳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挤出人群,渐渐行远,走了一个时辰她来到高家门前,眼眶渐红,有血泪涌出,上前扣响门环,很快有人开门,瞧见一容貌丑陋眼眶出血的女人站在门前也给吓了一跳,“哪儿来的疯婆子,赶紧滚开。” “我妹妹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 看门老叟胆颤心惊,“谁是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你这疯婆子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喊人抓你了啊。” 旁边一小门户里头听见响动,有个小妇人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瞧见姜婳给吓了一跳,细细一想,认出她是姜妤的姐姐。这小妇人刘氏同小姜妤认识,两人都是做媳妇的,挨着近自然慢慢熟悉起来,小姜妤同她说许多姜家的事情,说过她姐姐的事,也说过她姐姐是个好人,她不相信姐姐做的那些事情。 前不久刘氏突然就见高家贴上白联,门前挂起白灯笼,以为是高家长辈过世,不想三天后出葬才晓得是小姜妤死了,她一阵发蒙,跟着送葬的队伍一块上了山,等到人都离开,看见小姜妤的坟包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萧条凄惨。 她跪下祭拜,又哭着回家,等了十天都不见姜家有人上门,她想起小姜妤曾告诉她,同姐姐有书信来往。她识的字不多,悄悄去找街口的秀才帮着给小姜妤的姐姐写了封书信。 没曾想,小姜妤的姐姐这就找上门来,可却是这幅模样。 人如鬼魅,半死不活。 “你可是姜妤的姐姐?”刘氏开口问。 姜婳回头,隐约见不远处站着个娇小的女子,她定定站住,刘氏上前,红着眼眶道,“姜家姐姐实在对不起,姜妤已经去了” “带我去见见她。”姜婳垂头,有血泪滴落。 刘氏雇马车携姜婳一块去山中祭拜小姜妤,山上荒凉,周围不少孤零零的坟包,这里并不是高家家族墓地,死后都受如此冷落,更不用想小姜妤生前在高家过的是何种日子,姜婳肝胆欲碎。 姜婳在姜妤坟前跪了一个时辰,刘氏默默等待。 姜婳起身,刘氏搀扶她下山,也不敢说安慰的话,她瞧着姜妤的姐姐怕也是时日无多,当初姜家长房何等的富贵荣华,十载就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到山下,刘氏租了辆马车送姜婳回到姜宅,犹豫半晌才劝道,“姜家姐姐,可要帮你请个郎中?” “不必。”姜婳低垂着头,嗓音暗哑,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塞入刘氏手中,转身进姜家后门。 刘氏怔住,半晌才打开荷包,里头是几百两的银票和几颗红蓝宝石。 刘氏攥紧荷包落泪,抬头望着这光鲜亮丽的姜家大宅 姜婳回到西园已申时,沈知言携妻儿到家,上上下下的奴仆都在忙碌着,范立和两名妾侍也在东园帮忙,整个西园空荡荡的,她坐在正房的门槛上,呆呆的望着早已看不清的宅子。 直到日落西山,范立携母和妾侍孩子回来,见姜婳痴傻一般坐在那儿,范婆子喝斥道,“你这蠢妇坐在这儿做什么!赶紧给我滚进来,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又嘀咕道,“都成这样了怎么还不去死,省的占着正房的位置,赶紧死了把地儿给咱们腾出来。” 两小儿从地上捡了石块笑嘻嘻的朝姜婳扔去,两妾侍嗤之以鼻。 范立喝了酒醉醺醺的,走过去抬脚把姜婳踹到在地,口中骂骂咧咧。 一群人辱骂够,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过小半刻钟,姜婳慢慢起身,去西园的小厨房拎了几坛子烧酒出来,行至范立他们住的西厢房。才吃过席面回,范家人都聚在西厢房小聚,范家婆子抱着两小儿笑眯眯的说话,片刻钟,突感觉呼吸困难,怀中抱着的小儿也呕吐起来,四肢麻木,几人很快瘫软在地 姜婳推门而入,朦朦胧胧见地上瘫软的身影,她面无表情,麻木的将手中的几坛烧酒砸落在地上,屋子中瞬间弥漫浓郁的酒香气。 范家人惊恐望着姜婳。 两包钩吻粉造成的毒性不足以立刻致命,会慢慢发作麻痹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动弹不得,范老婆子哆哆嗦嗦的骂道,“你这疯妇,你想做什么。” 姜婳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范家人这才知晓她的意图,大惊失色,范立惊恐道,“姜,姜婳,你想干什么,你不能这么做,当年的事情都是你表姐和你姑母让我干的。婳,婳婳,我错了,你饶了我吧,你放过我,等事情结束,我会好好跟你过日子,我会待你好的,婳婳” 范老婆子也被吓得失禁,“姜婳,你,你疯了,这火烧起来,你也逃不掉的。” 满屋子都是求饶声,两小儿也吓得嚎嚎大哭。 姜婳置若罔闻,打开火折子,轻轻一晃,火苗燃起。 结束了,都结束了,熊熊烈火一瞬而起,瞬间将西厢房吞噬,东风刮过,火势朝东而去,那里正是姜映秋和谢妙玉住的地方。 姜婳置于其中,烈火焚烧,皮焦肉烂,钻心剜骨。周身都是尖厉的哭喊声,扭曲的身影。 不知过去多久,仿佛只是一瞬间,姜婳没什么知觉,却又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消散,她睁开双眼,清晰的望着偌大的姜宅置身一片火海。 她已身死,如今只剩最后一缕魂魄游荡在姜宅半空。她看着姜映秋,谢妙玉,沈知言拖着一个几岁的孩子挣扎着爬出来,有侍卫们提水救火,将几人救出姜宅 不甘心,不甘心啊。 魂魄消散,满腔恨意却久久不散。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沈大哥,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 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 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 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 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 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 您身上的衣裳太素, 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 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 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 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 一路走过, 她走的很慢, 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珍珠,翡翠,连带着两位妈妈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主子温和是一回事,下人胆敢这样顶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够了!这像什么话!”秦妈妈突然出声,“柳儿,去找陈牙婆来,将这几个丫鬟都卖了吧,顺便让陈牙婆带些人过来让姑娘挑选。” 柳儿是随两位妈妈一块过来的丫鬟,平日是在谨兰院伺候着。 王妈妈撇了秦妈妈一眼,走到姜婳身边道,“姑娘,这几个丫鬟被发卖的确是活该,还有玉石儿,竟敢顶撞主子,乱棒打死都不冤,只不过她们到底伺候姑娘多年,用着也是习惯,不如姑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每人责罚二十大板,往后也该涨记性了。” 看看,姜家的后宅已到如此地步,几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都敢顶撞她,拿捏她,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爹爹在生意这方面确实厉害,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来说,那是女人的事儿,后宅之事全部交由娘亲处理,她和娘的性子绵软,这个后宅早就千疮百痍,这些下人或许现在没二心,可这些年骨子里养成的怠慢和骄纵是改不掉。 当初爹爹过世,大房瓦解,这几个二等丫鬟和王妈妈是最快投靠姜映秋的人,她落难之时,曾听闻玉石儿和王妈妈在背后论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当初玉石儿带着谢妙玉霸占她闺房的那股子谄媚模样。 这样的下人,姜婳如何会继续留着她们,今日之事只是个借口。 姜婳半垂着眼帘,柔声细语问王妈妈,“王妈妈可知道那些东西对我的含义?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东西,表姐亦知,却不为我着想。或者说,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里头却只惦记着这个,我问你们,今儿表姐过来,可有去看过我爹爹?可还记得她这个重病的舅舅。” 她继续说,“那些东西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表姐亦是知道,却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她是至亲的姐姐,可她又拿我当做什么?我自问对这些丫鬟们算不错的,从不责骂,月钱也比别家的多,赏钱更是不断,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家的体面?可她们是如何回馈我的?做错事不仅不知反省,还胆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王妈妈还要劝我留下?或是王妈妈觉我性子软绵,被下人顶撞怠慢也是活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清禄大笑,方才的郁气少了些, 大掌一挥道,“别说旁的了,婳婳是我的闺女, 我相信她能走出这个坎,这不是良缘, 婳婳能想清楚的。现在闹出这事儿, 总比他们成亲后闹开的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看清那伪君子的面孔。” 姜婳站在廊庑下听闻爹爹的话,莞尔一笑,她推门进去, 小姜妤眼睛一亮, 最先望见长姐,从太师椅上跳下冲到姜婳怀中, “大姐姐,小妤儿想你了, 大姐姐,小妤儿担心你。” 小姜妤五岁半, 大人们说的事情她能听懂一些的, 知道姐夫欺负了姐姐, 黑溜溜的大眼聚了些雾气,“小妤儿最喜欢大姐姐的,大姐姐莫要伤心。” “姐姐不伤心的。”姜婳低头轻吻妹妹,语气柔婉。 她特意打扮过,金丝白纹昙花缠枝罗娟纱锦襦裙,擦了淡粉色唇脂,如清水芙蓉,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 许氏上前拉着女儿坐下,“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笑道,“爹,娘,莫要担心我,我不觉悲痛,许是真的只拿他当兄长一般,现在知晓他爱慕表妹,我亦想开,此事算揭过,以后和她们再无关系,我也只想守着爹娘好好过日子,没得为了那样的人伤心。” 姜清禄大笑,“不亏是我闺女,便该如此,我闺女这般好,他瞎了狗眼选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以后有的他后悔。” 姜婳乖乖巧巧坐在哪儿,怀中抱着小姜妤,“爹娘,其实我有个别的想法,伯公叔公催着爹娘过继孩子,我觉得这样不妥,就算是族中的孩子,可到底不是亲生,感情有隔离,往后也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想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往后我也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无太多感情,眼中只有这些家人,她不想成亲后离了姜家,招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省得宗族那些长辈们咄咄逼人的要爹娘过继别的孩子。 不管到底过继谁家孩子,她对过继两字始终存着忌惮,甚至有些厌恶。 姜清禄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老子的家产再怎么也要留给闺女们”他顿了下,看着两个闺女直直的望着她,顺势改了口,“我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不就惦记着长房家产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前几天还跑来催催催,待我给婳婳找个上门相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许氏也心动,长房无子,她也不愿养别人的孩子,可若是婳婳招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便不一样了。 “不过人选要好好挑挑才成。” 爹娘同意招婿是姜婳意料之中的,几个妹妹都还年幼,宗族长辈催的急,爹娘等不了几年后的,招婿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人选,姜婳也没确定,至少要挑个性子温和,家世简单,能入眼的,能相敬如宾的。 —————— 解决这件糟心事,姜婳心情极好,翌日一早,去到集市闲逛,她从爹爹库房搜出不少好玩意,其中一本《内经素问》,乃是前朝神医手写的手札孤本,不知怎地被姜清禄收来,姜婳去问他,他道是从乡下一农妇家中收来的,他对书籍不感兴趣,随手就仍在库房里头,姜婳找出来时不少破旧的位置。 这样的孤本,没有郎中会不喜爱,姜婳去集市寻些东西来修补下,打算赠与张景林。 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姜婳带着阿大,如意,芸枝下马车步行起来,挑好修补孤本的东西,几人顺着热闹的集市慢慢逛着,姜婳买了不少小玩意,玉石,木梳,发簪,玉佩,铜钱编狮子,小竹篮,笔墨砚台,小吃食,她买东西随意,伸手抚过的东西基本都会买下,随心所欲。 走到一皮毛铺门口,姜婳一怔,顿住脚步,抬眸看铺子门口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起了一丝怪异的念头,这个男子,倒是稀奇的很,明明是读书人,偏之前两次见他都是修葺房屋,劳力归来,这次见他竟又是肩上扛着一只野狍子,手上还拎了两只貂儿。 这男子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燕屼。 所以他不仅会修葺房屋,会做劳力,竟还能打猎? 一个读书人 姜婳心生古怪,都有些恍惚的觉得那日听他姨母说他要上京赶考是错觉来着。 燕屼也很惊醒,察觉身后的目光,扛着猎物的身影站在铺檐下,回头一望,一双秋水清眸撞进眼帘,明眸善睐,她面上还带着一分惊诧,蛾眉轻蹙,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银边绣兰花长衣,银白底子樱草底素面长裙,亭亭玉立,双手轻抬搁在腹前,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皓如凝脂。 他这一扫,几乎是把姜婳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道,却不露声色。 这位姑娘,他自然有印象的,甚至在前两次见面后就听闻过她的事儿,姜家长房的嫡长女,孝心感天动地,求得神医为父治病,美的连谪仙都自叹不如,雪肤花貌。 他望她一眼,目光淡淡,拎着东西转身进了铺子里。 姜婳挑眉,这位倒是个特别的,当着他姨母的面谦谦如玉,一副温和做派,转了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意,芸枝,你们两人替我查查这个叫燕屼的。”姜婳回头唤身后的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是前头一批跟着阿大买回府的丫鬟,机灵懂事,帮着姜婳递了不少消息。 把着住址说出,姜婳让两个丫鬟去忙,她随阿大一块回府。 晌午用过午膳后,如意和芸枝便回来了,两人把这燕屼祖上都给查了出来,“姑娘,这叫燕屼的男子今年二十,祖上都住苏州,祖父过世早,他爹和他都是一脉单传,他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就带着他回了娘家,约莫在他七岁时,他爹带他和他姨母回的苏州,说是娶了他姨母做续弦,他爹三年前刚过世,家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过听说他自小就没改口,一直喊的姨母,虽没喊娘,两人感情却很好,他姨母为着他读书省吃俭用,几年前太过劳累,病倒时不慎摔了头,醒来便有些傻气了。” 姜婳闻言,靠在玫瑰椅里支着下颚,思忖很久才问,“没出甚纰漏吧?当真是他爹娶了他姨母做续弦,领着回来苏州的?”她何事都会多生出几个心眼来。 如意道,“自然是当真,邻居们可都是认识他爹的,还说回来的时候他爹白胖了不少,可见那姨母是个好人,把人照顾的不错。” 姜婳点头,“成了,我知晓了。”想了下忽然又问,“他当真读书人?” 芸枝轻笑,“姑娘,这位可真的是位读书人来着,还是个秀才,前几年就通过了本地的科考,不过听周围邻里说,他姨母那场大病掏空整个燕家,他这几年一直做着各种活计赚钱补贴家用,是个很有孝心的人。” 家世简单清白,亦不会被她容貌迷惑,读书上京赶考的事儿他这样每天忙碌不已,耽搁读书,想要高中无异于登天。姜婳挑了下眉头,伸手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 姜清禄成亲后,头一年许氏就生下婳婳,后两年肚子再无动静,姜老太太着急,怨许氏不给她生孙子,哭闹着让姜清禄纳绣儿进房,姜清禄那时同许氏感情正浓,自然不愿,偏许氏内疚,又见婆婆闹的家宅不宁,做主把绣儿纳了房。 时间久了,姜清禄也接受,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自是不甘心,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两年后生下姜娢,接连又纳云姨娘,生下姜娣,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终于消停下来,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遇事只会流泪,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 心不在焉的问,“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 推说要去谈事儿,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 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 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 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 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 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 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 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 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姜婳不回答,伸手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软软的说,“我前几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约,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劝说爹娘过继,爹娘整日烦恼,便想着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无合适的人选,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应婳婳,待救醒何姑姑后,能入赘姜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姜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父亲姜清禄突染重疾,姑母和叔叔们上门,姑母劝说姜婳的母亲许氏,“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有什么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 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她知道, 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 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 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 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 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 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 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大哭辱骂, 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进到房中, 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 眼泪啪嗒落下, 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 哽咽难鸣, “大弟, 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 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 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 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 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 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 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她就是不甘心, 明明小时候两家家世相差无几,渐渐地,表妹家中的日子蒸蒸日上, 银钱多了起来, 吃穿用度开始好起来, 到后来挥金如土,堆金积玉, 富甲一方,成为苏州首富,差距越大,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姜映秋抚着谢妙玉的背, 柔声道, “玉儿不必担心,总有一日, 娘会让你过上这种日子, 终有一日”大房所有的财产都将归置她的名下,她相信, 那一日将不在久远。 翡翠拿着白狐裘斗篷和首饰回姜宅,姑娘已歇下, 珍珠小声的吩咐, “玉石儿她们几人定是要被发卖的, 皎月院的丫鬟不够,你且去谨兰院跟秦妈妈借几个丫头过来,另外,斗篷拿去浆洗干净,首饰也去找工匠重新打磨清洗一次,这些东西过了表姑娘的手,只怕姑娘也嫌弃着。” 珍珠做事比较心思,翡翠比较大咧,平日多是听珍珠的。 翡翠去谨兰院借人,正好碰上回来的许氏,见到她就问,“翡翠怎么过来了?” 不等翡翠说什么,站在廊庑下等人的秦妈妈王妈妈等人迎了过来,王妈妈哀愁道,“今儿是老奴的不对,惹的姑娘伤了心。”粗略的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老奴也是怕这几个丫鬟被发卖,一时找不到伺候姑娘的人,到底是用习惯的,想着责罚过她们也该涨涨记性。” 许氏和姜婳性子差不离,从未责罚下人,可许氏是姜婳的母亲,她疼爱婳婳,听见王妈妈这样说,心底有些不悦,“王妈妈是觉得下人顶撞主子没甚大碍?我未曾想过婳婳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是偷闲躲静,懈怠轻忽的样子,发卖出去也是活该。” 王妈妈见许氏有些动怒,自不敢多言,连连说道,“太太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之间想岔了,老奴这就让陈牙婆上门来。” 许氏道,“不必,这事儿交给秦妈妈办吧。” 秦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已让柳儿去找陈牙婆了。” 给翡翠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许氏回房,仔细问过秦妈妈皎月院发生的事儿,秦妈妈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许氏听完靠在榻上发愣,方才王妈妈的话中明显藏着不少,现在听完,王妈妈怕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动怒的。许氏不蠢,她只是性子绵软柔顺,能从事情里品出王妈妈怠慢婳婳,这些个奴才啊,跟了她不少年,倒是给她们养成娇纵性子。 还有那表姑娘,因着是丈夫姐姐家的孩子,平日里她也娇宠着那孩子,偶尔欺负婳婳,她也不好说甚,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婳婳说的多有道理啊,你来宅子一趟,不去看看病重的舅舅,却只惦记着那些金银之物,这该是多么的寒心,或许她与婳婳的交往,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别的,而不是亲情使然。 许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我有些乏了,小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有劳秦妈妈了。” 不多时,陈牙婆上门,秦妈妈发卖了几个丫鬟,又同陈牙婆约定好明日巳时送些人上门以供挑选。 翌日一早变了天,前几日烈日炎炎,今早淅沥沥下起小雨。姜婳昨儿歇下后连晚食都未用,一觉睡到辰时,许氏昨日傍晚来过,准备陪婳婳用饭,见她睡的沉,让丫鬟们仔细招呼着,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才离去。 今日倒春寒,珍珠挑了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葱白底绣红梅花长裙出来,她家姑娘最近喜爱素净一些的颜色,这身刚刚好。姜婳盥洗后,穿了衣裳坐在妆奁前发愣,翡翠帮她梳头,还叹气,“待会儿可要挑个会梳头的丫头,奴婢同珍珠姐姐都不大会梳头。” 姜婳抚着脸颊嗯了声,也不知听清楚翡翠的话没。铜镜中的少女容颜娇嫩,肌肤雪白,白玉似的面颊上无半分瑕疵,眼瞳黑亮清澈。而不是那个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眼神浑浊的将死之人。 直至翡翠帮着姜婳梳好发髻,移走铜镜,姜婳才算回神,珍珠拿了份食单过来,“姑娘,您早食想吃些什么?” 姜家的富贵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光是吃的早膳就有几十样不同吃食,由着主子们挑选,剩余分给各院的得宠一些的丫鬟奴仆,午膳和晚膳更是丰盛。姜婳挑了几样清淡些的,见食单上长长的一串,微微蹙眉,这些吃食也太多了些,实在铺张浪费。 树大招风的道理,姜婳现在才明白,上辈子姜家落败,或许也有这方便的原因,爹爹刚过世那些日子,不少世家大族惦记着姜家家产,如若不是最后沈知言高中,其余大家族早就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有何区别呢,到底最后还是被姜映秋霸占这一切。 想起沈知言,姜婳慢慢攥紧拳又松开,有些面无表情。姜家和沈家认识不少年,两家父辈年幼之时就认识,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有着过命交情,成亲娶妻之后就给孩子们约定了娃娃亲,沈知言年长姜婳四岁,等到姜婳一出生,两家父亲见是个女娃娃,欢欢喜喜把亲事定了下来。 沈知言,沈知言,姜婳在心底默念两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瞳黑亮清澈。 用过早食,姜婳去谨兰院见许氏,小姜妤也在,见着姐姐过来,嚷着要大姐姐陪她玩,姜婳陪着小姜妤玩了会儿,粉粉糯糯的小姑娘又嚷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被乳母抱着出去。 姜婳同许氏坐在绣墩上说话,“娘,晌午神医就要来的,您准备下,另外女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讲。” 许氏柔声道,“婳婳说就是,娘听着。” 姜婳依偎在许氏膝上,望着紫檀木屏风上的雕花海棠缓缓道,“娘,爹爹病倒,我又大病一场,醒来后觉得许多事情都比从前看的通透,女儿也想了很多,不少事情我希望能慢慢去改变,希望姜家能越来越好,希望爹娘和妹妹们能够平安顺遂。许是看事情比以往看的明白,女儿觉得府中不少事儿都不对,奴仆们太过松散得势,家中太过铺张浪费,这样总会出大乱子的。” 许氏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从小门小户的女儿成为现在朱门绣户家的太太,性子没甚变动,府中事情也多由王妈妈操心,几个妾侍也不惧她,这样实在不妥,或许也该学学婳婳,做出一些改变,不若就跟婳婳说的一样,当家主母没点威信,后宅会出大问题的。 “那婳婳说说,府中如今需要做出些什么改动?” 姜婳见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温声道,“别的也未曾想出太多,府中奴仆该做些调整,至少要赏罚分明,犯了错就该责罚,另外府中大肆铺张,女儿瞧着府上每日吃食比着京城的皇帝都差不多,每年府中支出银两也颇为咂舌,姨娘妹妹们亦能随意支出银钱,这也不该,往后每月定下月例,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就算需额外支出也该记录清楚。树高招风,这样都要注意,等着爹爹醒了后,我帮着娘一块整顿。”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姜婳忙着去求神医,一直未见过庶妹和姨娘们,到时应付起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氏听的动容,握着婳婳的手答应下来。 母女两人说完话,秦妈妈引着陈牙婆过来谨兰院。陈牙婆带了不少小丫头们让姜婳挑选,姜婳挑了六个家世清白,各有所长的小丫头,年纪看着都不大,小的不过十岁,年长的十五。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姜婳让翡翠带着几个小丫鬟先安置下来,教些规矩。 到午时还在落雨,姜婳和许氏撑着伞去大门前亲迎张神医,好在等不到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姜宅正门前停下,一位穿着青布衫,干瘦枯瘠的老者从车厢中下来,许氏还在迟疑,姜婳已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女见过神医,多谢神医愿前来医治小女的父亲,小女感激不尽。” 老者挥挥手,不耐烦道,“快些领路进去看看病人。” 引神医到谨兰院,姜婳吩咐柳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随神医进到房里。 房中整洁干净,窗棂半开通风,有淡淡兰花香气,张神医行至病人床榻前,病人身上亦保持清爽,可见平日照顾的很好,神医不言语,坐在床榻边替姜清禄诊脉。 翡翠担忧道,“姑娘,这怕是不好,您帮着那神医试药,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住,迟早露馅,倒不如跟太太说实话,也好找其他名医帮着医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39章 问完, 姜婳恍然大悟,一双清澈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燕屼, 问道:“夫君是在说表姐和沈知言的亲事吗?夫君想知道些什么?”她是真这么以为的, 方才装无辜也是不想他尴尬,毕竟沈知言曾是她的未婚夫。 燕屼想问的当然不是她们的亲事,他想知道那则小故事是婳婳故意给谢妙语看的?他措施下言语, 敲下案几,慢慢的问:“是关于谢妙玉自毁清白的事情,那日我见婳婳捧着的那本杂记中有则小故事,讲的是馥茉与公子的事情, 里头的馥茉也是自毁清白嫁给公子,婳婳这本杂记上的小故事可是被谢妙玉瞧见过?” 姜婳心里惊讶极了, 原来他也见那则小故事, 是自己失策, 两人同吃住, 未太防着他, 竟被他看去。所以他是怀疑自己故意把这则小故事给谢妙玉看的吗?怀疑谢妙玉看过那则小故事才用自毁清白的法子逼迫沈知言娶她的。 他知道自己用了计谋还陷害谢妙玉。 姜婳当然不肯承认, 面上不显, 很惊讶的问:“什么?这则故事我的确从杂记上瞧见过, 不过并没有把这本杂记给表姐看过,再说, 那则故事不靠谱的很,哪有用这样的法子与爱慕之人定下亲事,实在荒谬, 我当做笑话看过的。” 她的眸子太过澄清,燕屼几乎都要相信她的话了。 半晌后他点点头不再追问,她不愿说也罢。就算是她做的又如何,被人欺负成那样,稍微还手一下也没甚的,不过这种计谋要非常了解敌人的脾性,他是小瞧婳婳了,罢了,有些心眼不算坏事儿,省得日后被人哄骗去。 这些阴暗之事,姜婳不愿让任何人知晓,她把它们小心的藏在心底遮掩住。 经过这事儿,姜婳暗暗的想着,往后要更加的谨慎,他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就要防着他的。 临近秋闱两日前,谢妙玉和沈知言定亲,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在两日间完成,速度快的让苏州人越发嗤笑谢妙玉,嘲讽她急着嫁人,不知廉耻。两人亲事定在八月二十六,这日子选的可真是紧巴巴的,八月初苏州举行秋闱,整整九日,过后不到半月就要迎亲,也是很厉害的。 这两人的亲事定下,连着姜婳都松口气。 府中这几日忙碌的不行,都惦记着姑爷秋闱的事儿呢,许氏还特意过来跟问她需要给姑爷准备些什么,说自个准备了不少吃食和饮水,姜婳道:“只要干净容易存放的就好,毕竟要参加好几日,别的都不重要,等着秋闱过后夫君回府,再好好给他补补身子。” 许氏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想到什么,她小心翼翼的问:“婳婳,你说女婿没考中,回来会不会很伤心?”她还听说有考了好几次没考中最后疯掉的呢。 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呀,姜婳慢慢的想着,一个乡试举国上下十万人参加,最后得名次的统共才一百人呢,这多难的事儿,没考中才是正常吧,况且他连州学都不曾去过,若是考上才是惊吓吧。 母女两人说了会贴己话,许氏才离开。 晚上小夫妻两人过去谨兰院用的晚膳,姜婳特意嘱咐姜清禄:“爹爹,您可莫要灌他酒的,明日要去秋闱呢。”而且他醉起来就欺负她。 姜清禄哈哈大笑:“婳婳放心,爹爹有分寸的,上次只是爹爹太高兴,这次肯定不会的。” 他也果然不灌女婿的酒,不过自个还是浅斟低酌的两盏,见好就收,膳后还是很清醒的。用过膳,主子们挪到厅里喝茶说话,小姜妤也凑过去,她对这位姐夫很好奇的,平时他很少来谨兰院,这次碰见也不肯好好坐着,围着姐夫转来转去,最后还想往他身上爬,许氏道:“阿妤,快别胡闹。” 燕屼却已经把小姜妤抱了起来,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温声道:“小妤儿可认得姐夫?” 小姜妤乖巧的点头,“认得呢,姐夫是大姐姐的夫君!”她声音软糯,娇憨可爱,燕屼的心都软些,同小家伙说了会儿话才放她下地,由着她自个在地上跑着玩。 姜清禄反正是越看女婿越满意,大笑道:“女婿别担心,负担不必太重,尽管好好去考。” 很快到秋闱那日,姜婳起个大早,姑爷去参加秋闱,她总要送他出门的。两人一路无言,身后跟着两丫鬟,送燕屼去到院子门口,马车早早的备好,姜婳终于开口道:“婳婳祝福夫君及第成名,连中三元,金榜题名。”这些都是吉祥话儿。 燕屼望她一眼:“好。”语毕,转身登上马车,车夫赶着马车驶出巷子。 八月中旬秋闱结束,那日大宅的几位主子早早的等在门口等着燕屼,见马车远远驶来,姜家还是很激动的,何氏最为激动,紧紧抓住姜婳的手臂,欢喜的不行:“婳婳,是阿屼回来了。” 姜婳柔声道:“是的呢,是阿屼回来了。” 何氏笑道:“我家阿屼定能高中的。” 姜婳不由惊奇,何氏从头至尾,一直很肯定燕屼能够高中的。 燕屼从马车上下来时,神色还算好,略消瘦些,可见这秋闱考试真的很折磨人。她上前迎人,笑眯眯的道:“夫君回了,我让府中准备不少菜,一会儿过去谨兰院那边同爹娘一块吃。” 燕屼自然道好,神情平淡的很,姜婳都不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他到底是考的好还是坏。 在考场待了这么些日子,燕屼身上早变了味道,先回去皎月院梳洗,换了身干净的直缀,同婳婳一块过去谨兰院,紫檀木的大圆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佛跳墙,扒熊掌,凤尾鱼翅,砂锅煨鹿筋,片皮乳猪,滑熘鸭脯,八宝野鸭,还有点心,蜜饯,乾果,前菜几道,酱菜几道,小炒几道,凉菜几道。 丰盛的不得了。 这里头好几道大菜极为费时费工,要提前好几日准备着。 姜家的几位主子,姜婳的四位妹妹都能上桌吃,三个姨娘待在后头伺候着。那位云姨娘在柴房足足关够七日,每日一碗白粥一叠白馍馍和咸菜,被放出来时生生瘦了圈,云姨娘和高姨娘都爱吃,不然也不会丰盈成这样儿,这简直就是酷刑的。 云姨娘被放出柴房,一脸菜色,整整七日,简直心有余悸,她都快以为大姑娘是不是把她忘记在里头。一开始她还敢嚎,嚎了没两声被嬷嬷开门往嘴巴里堵上破抹布,后来就再也不敢嚎了。 出来后,姜婳问她:“以后还闹腾不?” 她哭着道:“不敢了。”她都快饿死了,她在柴房里头甚至再想,老爷也回府了,却不来救她,显然不想搭理她,连着老爷都不护她,她还能如何呢,再闹起来真让姑娘和太太送回去娘家,她娘家哥哥嫂子们非得骂死她,真送回去,连快好肉都吃不上,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头,吃香喝辣多舒服呀。 还真的就老实下来。 这会儿站在老爷身后闻着桌上菜肴的香气,简直馋的不行,那桌上好几道大菜府上都不常见的。 姜宅的厨子是真了得,好几道是苏州很少见的菜,他们都能给整出来,味道鲜美的不行,她都忍不住多吃些,吃的肚儿滚圆。姜清禄也晓得女婿辛苦这些日子,没敢劝酒,吃完就让他们回去歇着。 放榜可要等一月,可是有的等,燕屼也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来,每日早起练拳,待在房中看书,或者去陪陪何氏,日子比之前清闲些。 又过去几日,谢家给大宅递了帖子,八月二十六谢妙玉要出嫁,肯定要请亲朋好友过去一聚。 姜清禄拿到帖子看了眼,嗤笑一声,把着帖子往地上一掷:“不去!” 谢妙玉出嫁这日,大宅没人过去,听说谢家那边的亲戚也好些不肯去,嫌丢人啊。 日子过的飞快,眨眼到九月,天气渐渐凉爽起来,姜婳又穿起褙子,她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儿,除了隔几日去青城山,剩余时间待在家中看医书,她看中的那几本和毒有关的手札,张老还是不许她看。 到了九月中旬放榜的日子,头一天晚上的时候,姜婳还是有些紧张的,她见燕屼还如平常,凑过去道:“夫君,你不紧张吗?” 燕屼淡淡望她一眼:“有何好紧张的。” 姜婳愁眉苦脸的:“可是我好紧张呀。” 燕屼神色缓和些:“紧张也无用,你早些歇息,明日放榜便知道了。” 只能如此的,姜婳点点头,梳洗后躺在床上还是有些睡不着,迷迷糊糊中终于睡下。 次日,姜清禄使唤铜钱和元宝去衙署看榜。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到。 文文设置了防盗啦,订阅没有满百分五十的,订阅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qaq主要是防止盗文的,请小天使们谅解下。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修个小错误)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0章 姜清禄起的早,惦记着女婿放榜的事情, 一起来就喊铜钱和元宝去看榜, 两人麻溜的很, 得了吩咐就出门, 天儿才刚亮,雾蒙蒙的,这会儿肯定没放榜,至少要等巳时。 两人去到摊子吃碗馄饨,摊主是个刘老头, 满脸褶子,穿着身干净旧布衫,笑眯眯的问两人:“两位小爷的馄饨可是和往常一样多虾皮儿, 加油辣子?” 两人笑嘻嘻的应好, 铜钱和元宝打小就跟在姜清禄身边伺候着,搁苏州跑的有十年, 不夸张的说,小半个苏州城的人都识得他们,也常在老刘这儿吃馄饨。 刘老头速度下馄饨, 大锅中沸腾的高汤, 肚儿饱满的小馄饨一股脑的丢进去,不大会就飘了起来, 捞入碗中搁入虾皮,紫菜,盐巴, 又加上一勺子油辣子,碰到两位小爷面前,他笑道:“两位小爷今儿起的可真早。” 元宝吃了个馄饨,舒服的吁口气才道:“今儿咱们府上的姑爷放榜呢,老爷喊我们早些去看榜。” 刘老头恍然大悟,口中说着吉利话儿:“那可真是要恭喜的,祝府上姑爷独占鳌头,金榜题名。” “多谢多谢。”两人笑眯眯应道。心里却不当回事儿,连着老爷都不太敢想的事儿,他们哪里敢想?再说了,他们可知道这科举的难,能中个举人都谢天谢地,还独占鳌头?难啊。 用过馄饨,两人也不急,慢悠悠的晃到衙署,榜前已经围着不少人,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挤都挤不进去,碰见相熟的还打趣两人,“咋得啦,你两莫不是也参加秋闱了,还跑这儿来凑热闹。” 铜钱笑骂道:“快别埋汰人,是我家姑爷呢。” 众人恍然,心里又忍不住嘀咕,这姜老爷可真是好说话,还让府上姑爷也去科举,嘿嘿,莫不是强要他家姑爷来参加的?还想府上出个举人老爷?哪有那样的美事儿啊。 不多时,衙署大门打开,有衙差捧着皇榜出来,小心翼翼贴在榜墙上。铜钱和元宝心里头没报希望,也没往里头挤,踮着脚往里张望,听见人声鼎沸,有人高声叫起来:“我家公子中了!二百九十八名!” 摸着个尾巴,好歹是中的。 大魏朝对参考科举的制度放宽,只要你能考上秀才就能参加秋闱,但是更加的精益求精,三年一次的秋闱,不论多少人参加,只选取三百名,所以能摸着尾巴都是了不得。 有人低叹:“我家老爷还没中,这都考了多少年了呐。” 有人伤心大哭,有人欢喜大笑。 铜钱元宝听着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有人问:“解元是谁啊?可有人认识?是咱们苏州的人?” 铜钱元宝也伸着脖子去望。 有人朝着榜首看去,念叨出来:“燕屼,苏州人士,这是哪家公子?我的老天爷,榜首是苏州的,燕屼燕公子,谁是燕公子啊。”苏州出名些的公子他们都关注着在,就没听说过一个叫燕屼的。 “谁?谁来着?”铜钱元宝以为听错。 “燕屼,苏州人士!”又有人念叨一遍。 铜钱元宝脚根子一软,噗通两声跪在地上,相熟的人还在打趣两人:“干啥呢这是,行这么大礼?”说着上手把两人扶起来,“你两没事儿吧?”两人哪儿听的进去,耳朵里嗡嗡作响,脑子都快炸开,心里这会儿全剩下惊惧和害怕,惊惧他们家姑爷能考上解元?又害怕空欢喜一场。 两人相互搀扶着望里头挤,好不容易挤进来,直接去看榜首:燕屼,苏州人士。 两人开始哆嗦起来,真,真是他们家姑爷啊,两人嗷的一嗓子叫出来,吓着旁边的人,两人又哭又笑的:“是我们家姑爷啊,榜首是咱们家姑爷啊!!” 旁边的人群也炸开,“谁?姜大老爷家里的姑爷?” “我滴个娘呀,真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姑爷?这这,姜大老爷好福气啊” “明明是人家大姑娘好福气吧?跟沈家公子解了婚约,随便找个入赘的,都能中个解元回来,敢说这大姑娘命不好?对了,沈家公子中了没?” 有人笑嘻嘻说:“中了,中了,不过跟人家燕姑爷相比差得有些远,一百七十多的名次。” 铜钱元宝激动抹着泪挤出人群,打算回府报喜,这次可不敢慢悠悠的,直接雇了辆马车回到姜宅,随意丢给车夫一角碎银子,连滚带爬的朝着宅子里头去,路上元宝还不忘跟铜钱道:“只怕大姑娘那边也等着在,你去皎月院报喜,我回谨兰院跟老爷说声,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喜事儿。” 两人这会儿身子还在颤着,激动的不成。 姜清禄吃过早膳留在谨兰院哪都没去,心里头惦记着女婿放榜的事情,到底还是有些紧张期待的,到巳时三刻,他正搁在书房查账,外头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有人连门都没敲,直接撞了进来,姜清禄皱眉道:“这是作甚?” 元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气儿都快喘不过来:“老,老爷,姑,姑爷他”还喘了口大气,姜清禄恨不得拿茶盏砸他,心里噗通噗通的跳,莫不是女婿也中举了?“赶紧说!姑爷怎么了?” “姑爷也中了!”元宝激动的浑身直颤。 姜清禄被这喜事儿砸住,猛地起身,砰的一声把身后的凳子都给带倒地,他抖着声问:“多,多少名次?”能摸到尾巴也是很了不得,姜家这是祖上积德吧?招婿竟能招到一个举人老爷。 元宝也抖着声:“老爷,咱,咱家姑爷第一名,是榜首啊。” 姜清禄差点晕过去,扶着书案问:“啥?解,解元?确定没看错,真是咱家姑爷?” 元宝使劲点头,姜清禄激动道:“快,快去吩咐厨房,摆三天流水席!” 元宝也稍微回神些:“老爷,要不要看看姑爷如何说的?再跟太太大姑娘商讨下要不要摆流水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面可不算小数目,主要是太招摇,怕遭人嫉妒干坏事儿。 姜清禄大笑:“好好,看看姑爷怎么说。” 铜镜与元宝分开两路,直接过去皎月院,姜婳早上起来的,用过早膳靠在贵妃榻上打盹,她昨儿夜里没睡好,惦记放榜的事情,遂早上起的比平时早一个时辰,这会儿昏昏欲睡,却不敢睡,爹爹使唤人去看榜,怕是一会儿就要回吧。 还是燕屼看不过眼,道:“你略微歇歇吧。” 姜婳急忙睁开眼,软声道:“我不困的。”又唤来珍珠:“珍珠,帮我倒一杯浓些的茶水过来。” 珍珠倒了盏浓茶过来,姜婳靠在榻上轻轻抿了口,有些苦,微微蹙眉,燕屼缓缓道:“苦吧?你把这盏喝完,晌午该歇的时候你都要歇不住的。” 姜婳捧着茶盏睨他一眼,不吭声。 不大会儿,翡翠兴冲冲进来通报:“姑娘,铜钱看完榜回来了!” 姜婳立刻直起身子:“可说有姑爷中了没?”她说着望向燕屼,他还是很平淡,捧着卷书坐在方桌前看着。 翡翠气道:“奴婢也这般问铜钱的,铜钱不肯说,非要自个亲自过来跟主子说的。” 姜婳一怔,心里一抖,从贵妃榻上起身,端正坐好:“让铜钱进来吧。” 翡翠去喊人进来,铜钱进来给姜婳福身,又拿眼不住的偷瞄燕屼。翡翠领人进来也好奇姑爷到底中了没,立在一旁不出去,打算听听, 铜钱激动道:“姑娘,姑爷中了。” 姜婳心里头猜出些,还算镇定,不过手也有些抖,翡翠就不一样了,震的张着口,一脸的呆傻。 “什么名次?”姜婳问。 “榜榜首,解元。”铜钱又偷瞄姑爷,府里头全不看好这个姑爷,他却不吭不响考了个解元回来。 砰的一声,姜婳手中的茶盏落在地上,她几乎不敢相信,扭头去望燕屼,见他神情还是平平淡淡的。燕屼见她这傻乎乎的模样反倒笑了下,起身牵她走到方桌这边坐下,“小心别被刺伤了。”又对已经傻掉的翡翠道:“还愣着作甚,快些把碎片扫出去。” 翡翠连规矩都顾不得直接哦哦了两声,木着脚走出来,脑子都还没回神,满脑子只剩下铜钱那句话:“榜榜首,解元。”她出去半晌才回神,欢天地喜把这大喜事儿跟内院的丫鬟们说了个遍。 还是珍珠比较镇定,问她:“主子怎么让你出来了?” 翡翠才想起姑爷让她扫屋子里的茶渣子和碎片,哭丧着脸跟珍珠说了,珍珠笑道:“还不快些进去扫地。” 屋里子,铜钱悄无声息的退下,姜婳仰着头直勾勾的望着燕屼:“夫君,你得了解元。” 燕屼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嫩白的脸颊,温声说道:“是的,你夫君中了解元,可厉害?” “很厉害的”姜婳垂眸,喃喃细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昨天夜里熬夜追小说!现在困死啦,年纪大了,熬夜一次真是太难受太难受了,我先去睡觉,争取明天多写点。 宝贝们多留评哦,么么哒。 修改个小错误,乡试100名太少,改成三百了!录取三百名!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1章 姜婳的心里,慌乱是大于喜悦, 她是重活一世的人, 上辈子很多大事她记不太清, 只记住沈知言秋闱排二十八的名次, 很靠前,以及他殿试被点为探花,她没有记住当年榜首是谁,能得榜首的人,只怕在春闱和殿试之上不会平庸, 极有可能是前三甲。 这样的人入仕途,前程不会比当年的沈知言低。如果这个人是任何人,姜婳都不会慌乱, 可竟是燕屼, 她一直以为不会中举的夫君,以为能够稍微掌控的人, 接近四个月的相处,她对他的了解也仅仅是性子孤傲,心肠不坏, 可是人一旦有了权势, 会慢慢的变化,更何况他的前程远大, 往后能走到什么位置还没个定数。 她却以姨母威胁他入赘姜家,往后他入了官场,这会是他的污点。他现在是榜眼, 以后说不定是三甲,再往后就是大官,却是个商户家的入赘女婿?姜婳在心底叹口气,事情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而去,真愁人啊。 不过总归来说,至少目前这是件大喜事儿。 两人在内室的雕花太师椅上坐下,姜婳心里乱糟糟,外头翡翠在清理地上的碎片,珍珠奉热茶进,两人各端着一盏热茶,珍珠又道:“姑娘,老爷院子里的元宝过来了,说是有事儿找姑爷。” 姜婳抿了口茶:“让他进来吧。” 元宝进来先给主子们请安,才说了正事儿:“姑爷,老爷晓得您高中,很是欢喜,特意让奴才过来问问姑爷,该怎么庆祝,可要摆上个三天流水席。” 燕屼把茶盏搁下,缓声道:“这个就不必,黄河那带才涝灾过,三天前流水席太惹眼,府中亲朋好友一聚便是。” 姜婳点头,三天流水席可是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备着,城中所有人都能来吃,耗费大不说,也的确太扎眼。 元宝急忙道:“姑爷说的是,奴才这就回去跟老爷说声,另外老爷还说让姑爷和姑娘晚上过去谨兰院子用膳。” 酉时,两人起身去谨兰院,一路上小丫鬟奴仆都守在两旁好奇的张望,等两人走过,还能听见她们兴奋的声音:“这就是咱们家姑爷,榜首!可厉害啦,太了不起了。” 姜婳忍不住失笑,忍不住抬头看向燕屼,发现他眉眼温和,也正望着自己,姜婳心里一跳,垂下眼眸。 过去谨兰院,姜清禄看着极欢喜,拉着女婿过去说话,“好女婿!真有你的,元宝回来报信我还给吓了一大跳,真是没想到啊,你小子藏的挺深啊。” 燕屼无奈道:“岳父谬赞了。” 姜清禄哈哈大笑,拉着燕屼过去食案旁坐下:“来来,快坐,今儿咱们两好好喝个痛快。”他实在高兴,这样的女婿考个解元回,偏还没读书人的架子,平易近人,长的也不文弱,会打架,搁外头还能保护婳婳。 许氏急忙拦下:“老爷,使不得,小酌两盏便好,姑爷中解元,只怕城中不少官家世家都要送帖子上门,姑爷便是为着今后的前程也得出门应酬,喝醉可怎么成。”她今儿得知女婿中了解元,简直是不敢相信,还狠狠掐了自个一把。 “也是,那今儿咱们就小酌两杯,等着何时得空,再好好喝。” 燕屼道:“好。” 丫鬟去请来何氏,何氏到谨兰院得知这一喜讯,泪流满脸,抓着燕屼的手哽咽着说不出话,一双深陷浑浊的眼涌着泪水出来,燕屼懂姨母的担忧,安抚道:“姨母,我都记得,还请姨母放心,终于一日,您说过的话,我都会去完成。” “好好”何氏哭道。 姜府和许氏上前劝着,只以为是何氏曾叮嘱女婿要好好勤奋上进。何氏渐渐止泪,由着亲家扶着在位置上坐下,一家人聚在一起用过晚膳。 戌时,用毕晚膳,姜婳燕屼回去皎月院,一路上,她沉默不语,燕屼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她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中解元,娘子可是不太高兴?” 姜婳身子一僵,嗫嚅道:“不是的。” 燕屼继续问:“那娘子可有什么心事?” 姜婳翁了翁唇,到底还是说道:“没有的。” 燕屼嗯了声,不再多问。 沈家,沈知言就在书房,他有些静不下心,一大早起来让身边的小厮去看榜,他进到书房写字,写出几张都不满意,扔进炭盆,火苗窜出,火舌裹着宣纸燃成灰烬,到巳时三刻,外头响起咚咚急促的脚步声,跟着是敲门声,他深吸两口气:“进来吧。” 小厮进来,满脸喜色,沈知言安心些,问道:“可中了?” 小厮激动道:“公子中了,一百七十六的名次。” “一百七十六?”沈知言皱眉:“确定是这个名次?”比预料的差太多,可又情理之中,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糟心。 小厮道:“的确是这个名次,奴才没看错,瞧过好几遍呢,公子真是了得。”于他们来说,能中举都是很了不得。 沈知言再心底叹口气,又问:“榜首是谁?” 小厮抬手擦擦额上虚汗,犹犹豫豫不敢多说,他原本没太关注榜首,直到听周围人议论才知道竟是姜大姑娘的夫婿,那姜大姑娘可差点是沈家主母,现在人家的新夫婿是解元,他如何敢告诉公子。 沈知言又问一遍,小厮才低头道:“公子,榜首是燕屼。” “谁?”沈直言以为听错,“燕屼?姜家的上门女婿?” 小厮的头垂的越发低:“正是这位燕公子。” 沈知言脸色发白的跌坐在身后的玫瑰椅上,“滚出去!” 小厮急忙退下,刚出门就碰见太太身边的丫鬟过来问公子可中榜,小厮告知,那小丫鬟又问:“榜首是谁呀?” “是姜家大姑娘的女婿,燕屼燕公子。”小厮心里冷笑两声,特意把榜首的身份说的清清楚楚,这位姑奶奶是怎么嫁到沈家来的,大家伙心知肚明,前段日子嫁进来后,公子就没进过房,每晚歇在隔壁院子,可见多么厌恶新姑奶奶,连他们做下人的都瞧不起这位。 小丫鬟脸色发白,再没方才的喜悦,磨磨唧唧回到正院,谢妙玉正斜靠在榻上等她回话,见她回便问:“姑爷可中举?” 小丫鬟道:“姑爷中的一百七十六的名次” 谢妙玉面露喜色,她果然没有看错人,眼下夫君待她冷淡又如何呢,总有一日她会慢慢得到他的心,到时荣华富贵诰命加身,谁还敢小瞧她。她从身上摸出一对金耳钉想赏给小丫鬟,小丫鬟苦着脸不敢接,半晌才犹犹豫豫道:“姑奶奶,这次榜首,是,是燕公子”现在不说,等着接了赏姑奶奶才得知榜首是谁,非得活活打死她不可。 谢妙玉伸出的手突兀的停在半空上,脸色冷下去:“你说什么?榜首是谁来着?” 小丫鬟瑟瑟发抖:“是,是燕屼燕公子。” 谢妙玉冷声道:“姜婳的上门夫君?” “正是这位燕公子” 砰的一声,谢妙玉把小案几上的茶盏和几碟子点心扫落在地,心中的妒意和酸意怎么都压制不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得了榜首,不就是个出劳力的人吗?怎么会得第一次的名次,是否弄错,还是他收买人?明明知道科举多严,根本不可能出错。这一刻,她心里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只觉脸都被人啪啪啪的打肿了。 “滚出去!滚出去!”谢妙玉尖叫,拾起茶盏砸在小丫鬟额角上,砸破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小丫鬟疼的直打颤,不敢伸手去捂,悄声退下,退到廊庑下才无声哭起来。 谢宅的姜映秋得知女婿中举人,也是欢喜,待问过榜首是谁,知晓是大弟家的女婿,胸腔的那股喜悦就成了焦躁和不可置信。 可是任凭她们如何嫉妒,燕屼也是稳坐榜首之位。 接下来几日,燕屼忙着应酬,苏州的知州大人,翰林,一些世家大族都给燕屼递了帖子,他不得不去,将来想走仕途,这些都是必经之路,他要和这些人打交道,要同他们交好。 姜婳这几日也再发愁,一直想着后路,姜清禄甚至还找她过去说过话,问她要不她们小两口出去住,把她嫁到燕家去,至于大宅,先过继个宗族的孩子过来,等着他们夫妻努力下,说不定能生个儿子出来。 姜清禄也是担心,他心思多,想的长远,女婿没请过翰林先生教导都能中解元,可见这个女婿多聪明,殿试中个三甲都没问题,再入翰林,熬几年出来就是清贵的官儿,如何还能做姜家的上门女婿,说出去难听,被同僚看不起,时间长久会影响她们夫妻感情。 他还是为着女儿着想,怕女婿得权势有别的心思,责怪起婳婳。还不如早早的打算,让小两口出去住,婳婳算嫁到燕家,不再提入赘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单更,啊啊出门有事了,明天还要出门也是单更,我后天再恢复双更吧,小宝贝们么么。 上章有个小bug,中举人数不太对,改成录取三百人。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2章 姜清禄跟姜婳提起这事情后, 姜婳思忖半晌,便拒了。如果她嫁给他,那么当初的一切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多么的惶恐,她害怕的事情太多,哪怕爹爹再世,哪怕谢沈两人闹翻,她都抗拒过继之事, 那是一切噩梦的源头, 她从心底抵触过继。 姜清禄还是担心,也直白的跟她说:“女婿的事情才是紧要, 他要在官场上混,以后别人晓得他是上门女婿,该背后说他的。爹爹晓得婳婳这是担心我和你娘, 过继一个两三岁孩子又能如何, 还能真把大宅的家产都分去不成?” 姜婳道:“爹爹给我几日时间想想吧。”她还是不赞成嫁到燕家去,因为她与燕屼最大的问题是,当初成亲不过是为缓解姜家过继之事,两人没有夫妻之实。 她需要时间仔细的想想, 怎样才能把事情解决到最合理合适。 姜清禄离开后,姜婳吩咐翡翠:“去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一会儿姑爷回来用一些。”放榜次日燕屼去参加乡饮酒宴会, 回来身上有些酒味,这几日又出门应酬,每日回来都是一身的酒气, 姜婳担心他吃不好,都会让小厨房准备些吃食。 翡翠问道:“姑娘,准备些什么比较好?” 两人相处这几月,姜婳对燕屼的口味还算了解,他不爱甜食,也不喜那种富贵精致的点心大菜。她略微想想,说道:“让小厨房熬一锅苞米面粥,蒸些水烙馍,切盘子咸鸭蛋,炒几个清淡些的小菜,莫要太油腻。” 翡翠得吩咐便去小厨房盯着。 且说燕屼这几日也是忙的脚跟不沾地,这些应酬他不得不去,今日宴请他的是洪家,苏州比较出名的世家,族里有位老爷在京城任大理司直,从六品的官,这些世家给的请帖,他甚至不能太拒绝,这种宴会本是为交好,于他以后的仕途有好处。 快到晌午他才进洪家大门,洪老爷把人迎他正厅,正好用膳,作陪的是洪老爷和几位儿子,都已成家立刻,不多时,进来一位亭亭玉立,眉清目秀的姑娘,约莫十五六的年纪,洪老爷笑道:“燕公子,这位是老夫的幺女,最受家中宠爱,得知今日解元来府中一聚,特意央求老夫出来看你一眼,还望燕公子约莫见怪。” 这位洪家娇娇女低眉顺目,霞飞双颊,羞答答的福了下身子:“珊儿见过解元公子。” 燕屼神情不变,眉目看着还算温和:“洪姑娘不必如此多礼。” 洪仪珊越发娇羞,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一盏白玉酒杯,朝着燕屼拱拱手:“今日珊儿难得见到燕公子,燕公子若不嫌弃,珊儿敬燕公子一杯。” 燕屼举杯,将酒盏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洪仪珊也举袖略遮掩,将杯中酒喝下,这才离去。 等着她离开,洪老爷叹息道:“我这个女儿啊,自小娇宠着,眼光高的很,要是能寻个如同燕公子这般的女婿该是多好。” 燕屼缓缓道:“洪姑娘钟灵毓秀,定能寻到如意郎君的,洪老爷无需担忧。” 洪老爷望着眼前这位高大的男子,忍不住搁心底叹口气,眼前这位解元公子丰神俊朗,若能做洪家女婿该是多好,偏偏被人捷足先登,还是给一个商户家做上门女婿,偏他还不能开口让这位解元公子休妻,不过他是觉得那个商户女实在配不上这样的男儿,听说那商户女长的貌美,那又如何,燕屼往后会走的更高,他妻子的家世也该更高。 他们这支的洪家算不得门庭高大,可他的兄长在京任从六品大理司直,祖上也出过好几位高官,算是名门之后,怎么也配的起这位解元郎,偏他已入赘,实在是难办。 这种事情又不能明面上告诉这位解元郎,只能稍稍表露个意思,看他如何想的,万一珊儿也入了他的眼,这事儿就好办多的。 这位洪老爷年轻时也是位举人老爷,才华还算渊博,膳后邀燕屼去书房说话,在洪府用过晚膳才放他离开。 离开洪府已戌时,暮色渐浓,燕屼出到洪府大门,脸色便冷下来,他岂会看不出洪家和这位洪姑娘的意思,冷笑一声,他们也真是不要脸皮子了。 身后默然静然两个小厮一路小跑跟随着,他们两人是姜清禄送给姑爷的,这些日子多少了解姑爷的脾气,晓得姑爷这是不高兴的。 一路沉默回来姜宅,入皎月院,两小厮各自回去歇下,燕屼一进正房,见里头还亮着几盏夜明珠,婳婳捧着一卷书靠在海棠色缠枝花的大迎枕上看着,心不在焉,一双眸子盯着书卷上一动不动的。 听见脚步声,姜婳终于回神,搁下书卷,趿拉上绣鞋披着件褙子下地,走过去问燕屼:“夫君一身酒气,可是又喝了不少?我让小厨房备的有粥和饼,夫君可要吃些?” 燕屼点头,姜婳走到门口吩咐廊庑下的丫鬟摆吃食进来。 不多时,房中食案上摆着一罐苞米面粥,一碟咸鸭蛋,一碟水烙馍和几个清淡菜丝儿肉丝。姜婳陪着他一块在食案旁坐下,“夫君快吃吧。” “你也吃些。”燕屼替她添了小碗的粥,又帮着她卷了张饼子,里面涂抹上流油的鸭蛋黄,青瓜丝儿,豆丝儿,咸菜,肉丝和木耳丝,卷好朝前探了探身子把卷饼递给她口旁:“你尝尝这个吃法。” 姜婳望着递到嘴边的卷饼,小小咬了口,饼子的清香柔软和菜丝的鲜脆混成一起,味道意外的不错。她接过卷饼吃起来,燕屼也卷了个一口几乎吃掉一半,等着吞掉口中卷饼,他舒服的吁口气,跟姜婳道:“往常姨母喜欢做这样的卷饼,倒是有些怀念这个味道。”不过姜宅的厨子做的比姨母好吃,味道更加鲜香。 姜婳也道:“味道的确不错。”她心下有些诧异,他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吗,怎么今日用膳还同她说话? 她吃掉小半个就吃不下,捏着饼子不知该如何,燕屼看出她吃不下,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卷饼:“给我吧。” 姜婳只能眼睁睁望着他吃掉她剩下的卷饼,又看着他把一罐子粥喝掉,一碟子水烙馍卷着菜丝儿全部吃完,只有咸鸭蛋还剩半碟子,让丫鬟端了下去。姜婳捏着帕子递给他擦手,忍不住道:“这还要应酬几天呀,天天这样喝酒不好好吃肯定不成的,容易伤胃。” 燕屼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姜婳,姜婳被他看得心跳加快,起身道:“夫君忙碌一整日,快些去梳洗歇下吧。”他这会儿可是喝醉的,她总不由想起那日他喝醉酒,皎洁月光下,走廊上的他是怎么欺负她的。 燕屼看她急匆匆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轻笑道:“婳婳等我会儿吧,待我梳洗好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姜婳脚步顿住:“那我便等等夫君吧。” 燕屼拿着衣衫去净房梳洗,姜婳靠在贵妃榻上等着他,心慌意乱,他打算跟自己说什么?是他不能再入赘姜家?或者是和离?毕竟他成了解元,往后走仕途再做上门女婿会被人耻笑这般胡思乱想着,小半个时辰过去,净房门被推开,姜婳抬头望去,那抹高大的身影穿着一身暗青色衣袍,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他有些压迫感。 等燕屼赤脚渐渐走来,丰神俊朗的眉眼映入姜婳眼帘,他的唇抿着,弧度有些冷,姜婳心里缩了下,忍不住直了直身子,等着他走进才问道:“夫君,你要同我说些什么?” 燕屼突然俯身,把姜婳打横抱起,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惹的她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他的颈。她抬头去看他,只能望见他的颚角,如同刀锋般冷硬的侧颜,她慌张道:“夫君,你这是做什么?”难道真是一喝酒就欺负她?早知她该早早的歇下,让丫鬟们伺候着才好。 燕屼一言不发,抱着她绕过屏风来到内室,直接将人放在铺着厚实锦衾的架子床上,他也欺身压下,惹得姜婳尖叫一声手忙脚乱的去推他,这次可比上次严重多了! 外头还守着翡翠和春蝉,平日夜里总有两个丫鬟轮流伺候着,都是等着房中熄灯才下去歇息。今日等着姑爷回来,伺候着用完饭食,两人把食案撤下,在廊庑下守着,和往常一样打算熄灯回去歇息,哪里就想着听见姑娘一声尖叫。 “姑娘,姑娘您怎么了?”翡翠立刻想推门而入,被春蝉拦下,春蝉摇头,低声道:“姑爷在里头呢。” 翡翠没明白,直愣愣的问:“姑爷欺负咱们姑娘?”那也不成啊,就算姑爷中了解元,也不能欺负她们姑娘,又要推门进去,房门已经半推开,却听见里头传来姑爷冷淡的声音:“你们也都下去歇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求一波专栏,宝贝们动动小手收藏下呀。 put type一butt一n style一&一t;backgr一und一l一r:pk&一t; vae一作者专栏戳一下快速进入 一nclick一d一一pen(&一t;xet/一h一rphpauth一rid一798552&一t;) put type一butt一n style一&一t;backgr一und一l一r:pk&一t; vae一作者专栏戳一下快速进入 一nclick一d一一pen(&一t;jjx/auth一r/798552&一t;)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此为防盗章  第4章 翌日, 姜婳早起,珍珠翡翠挑开翠帐伺候她穿衣梳洗,翡翠挑了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襦裙,上面百蝶都是苏州最好的绣娘绣制而成,栩栩如生,“姑娘,穿这身可好?您身子骨好没好透, 这身穿上衬的脸色也好红润些。” 姜婳半靠迎枕上, 望了眼多宝阁旁的八宝纹顶竖柜,指那身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 “穿那件吧。”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 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 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 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 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 “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 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作者有话要说:  要等到真正金榜题名时啊啊啊 这是一更,还有二更,不过会很晚!我估计一两点去了,别等啦,小可爱们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4章 户部尚书周长林, 寒门出生,建安十六年状元及第, 后入翰林院, 仕途顺畅,直到新帝登基改年号建熹, 他坐上户部尚书的位置, 至此已有七年,前几年被任太子少傅,官至二品,短短二十年在京城成为侯门新贵, 满门荣耀。 燕屼握着手中的书信,神色肃然,他曾在三岁拜入周尚书门下,那时周长林也不过任翰林院侍讲。周长林曾与燕父结拜之交, 感情深厚, 先帝在位时,燕家是百年世家, 鸣钟食鼎,积代衣缨,直至大祸来临, 燕家被满门抄斩,曾为燕家乳母的何氏得知,偷偷潜进燕家,用自己孩子换掉六岁的他, 再由周长林帮着两人连夜逃离京城。 他到现在还记得丰神如玉的周长林站在京城外,递与他一匹黑色骏马,握住他瘦弱的肩膀,告诉他:“无屹,我相信你爹爹和祖父,他们不会叛国的。无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隐姓埋名保燕家血脉,那人位高权重,我与你现在都势单力薄,斗不过他的。待新帝登基,你也长成,秋闱中举,接你入京,到时京城变化万千,翻天覆地,早已没人认识你,我在亲自教导你,直到你金榜题名,入朝为官,总有一日,你能亲自为你爹爹和祖父报仇的。” 十四年过去,他中解元,这位师父还记得当年约定,来信接他回京。 那时他与何氏逃离京城,四处流浪,何氏将他护的很好,两人辗转反侧到徐阳县,碰上痛失爱儿被赶出娘家门的燕父,同姓燕,何氏觉此时是个好机会,接近燕父,他与燕父刚刚病死的孩子年纪相仿,都很瘦弱,或许得燕父可怜,亦或者何氏说的身世惹他怜惜,何氏道他们是家中灾年,家人死光,只余他们姨甥两人四处逃难,求燕父给一个庇佑之处。 燕父答应下来,她们在附近乡下住小半年,燕父身子被养好,忘记痛失爱子的悲痛,也渐渐把他当做亲生子。 于是三人回到燕父老家苏州,对外说是孩子姨母心疼孩子,愿跟他回来做续弦照顾孩子,周围没人认识燕家的娘屋人,大家也都相信了。这么些年,何氏把他们父子两人照顾的很好,燕父把他当成亲生子,他对燕父亦有父之情,直至燕父几年前病逝,何氏身子也渐渐不成,早年留下的暗疾,后来便不小心摔倒伤着头后有些神志不清了。 在苏州安定下来后,他也曾给先生写过书信,告知他眼下的情况,先生让他在苏州好好住着。这些年过去,两人也仅联络过两次,直到此刻他收到先生的来信。 终于要回京了。 燕屼脊背挺直,坐在石凳上望着庭院中渐渐凋零的桃树,这些桃树结的果实又大又甜,一大半被送往苏州各世家和姜家亲朋好友,剩下一些被府中厨子做成各种吃食,桃酱,桃干,婳婳一直挺爱吃的,每天会让丫鬟们端一碟桃干,她能自个靠在榻上边吃边看,惬意极了。 想起婳婳,燕屼眉峰微皱,他与她的关系这才刚刚改善,他就要启程回京了。 天色大亮,燕屼把书信叠好收起,起身回房,早膳都已摆好,婳婳坐在方凳上心不在焉,只怕还在纠结昨儿夜里的事情,昨日的确是他太过孟浪,却不后悔,她性子跟个乌龟一般,戳一下动一步。 姜婳还在想事儿,听见脚步声,抬头望去,见燕屼眉峰微冷,面容肃然,她怔了下直起身子问:“夫君,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燕屼点头:“先用早膳,用过早膳我再同你说。” 姜婳猜测不出何事,忐忑用过早膳,丫鬟们撤下食案,燕屼牵着姜婳的手入内室,让丫鬟们退下,合上房门,房里只余下他们两人,燕屼拉她在玫瑰椅上坐下才说道:“婳婳,我要启程去京城了。” “京城?”姜婳怔住:“夫君,可是距离春闱不是还有几月有余吗?怎么就突然要去京城了。”说实话,她心里头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他逼迫太紧,正不知如何应付,若能缓上几月也是不错。 燕屼想了下措辞:“我学问有限,又不曾跟着名师学习,能得解元已是万幸,京城中名师辈出,我若能有幸寻到一位,也正好利用这半年专心学问,好应付春闱和殿试,这才想着早些去京城。” 姜婳松口气,心里盼着他早些去:“那夫君何时出发?我也好让人帮着收拾行李,要带的东西怕是不少,到时夫君雇几辆马车去京,默然静然也要带去,夫君要不要带两个丫鬟伺候着,另外夫君也可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姨母的。” “丫鬟就不必带着。”燕屼板着脸:“你很想我早些去。” 婳婳有苦不能言呐,她呐呐道:“自然不是的,我只是担心夫君,一会儿过去谨兰院同爹娘说声。” “三天后出发吧。” 姜婳去谨兰院将这一消息告知爹娘,许氏忙着让下人们帮着收拾东西,清理物件,要带的物件不少,许氏也不愿女婿去京城吃苦,打算路上多带些银票,去京城买座宅子,往后女婿若真是进翰林院,婳婳怕是要跟着过去的,总不能让夫妻两人长久分隔两地。 姜清禄想的多一些,“怎么提前几个月去京城?” “夫君说是想去京城寻个名师,这半年安心学问。”姜婳慢慢说道。 这话也挺有道理的,姜清禄暗想道,既如此,便先让女婿去京城吧。 府中开始忙碌起来,忙着收拾行李,外头递进来的帖子也一并都拒掉。 燕屼还有些事情,出门拜访几位儒家先生,到伴晚才回府,一回皎月院见庭院里搁着几箱的东西,他见状都忍不住失笑:“这是做什么去,又不是搬家,哪里需要这么多的物件,带两身换洗的衣裳,把默然静然两个小厮带上便好了。” 这些物件都是许氏和姜婳用一整日的时间收拾出来的,吃穿用度都有,箱子底下还压着一个锦盒,里头放着一根百年人参还有二万两的银票,简直是大方的不成。 许氏累着一天,早早回谨兰院歇下,姜婳还站在廊庑下指使着丫鬟们把箱子都抬进屋子里去,听见燕屼的话就柔声笑起来:“自然要准备妥当一些,夫君此趟去京乃重中之重的大事儿,马虎不得,除了默然静然两个小厮,丫鬟粗使婆子都要带上十几个。” 丫鬟和粗使婆子是姜清禄让带上的,他多了些心眼,默然静然这两个小厮送给女婿,他半点不会过问,也让两名小厮只能对姑爷忠诚。这位姑爷也会调,教人,把默然静然调,教的极好,嘴巴严实的很。他是想着姑爷去京城,万一出什么事儿,他不用问两个小厮,却能问问这些丫鬟婆子,就算姑爷搁京城耐不住,挑个通房丫鬟也至少是姜宅的。 燕屼不再同她争辩,当着丫鬟们的面牵着她的手进房,“可用了晚膳?” 姜婳摇头:“还不曾,等着夫君回来一块用,东西虽整理好,趁着天儿好,这两日赶紧搬出来多晒晒。” 两人进去食案旁坐下,丫鬟鱼贯而入摆上膳食,姜婳还在跟他唠叨:“东西到时候让着奴仆们走水路送去京城,夫君同两个小厮可先走官道,这样也快些,身上多带些银票,去到京城先置办一间宅子安置下来。” 燕屼没有反对,去到京城他亦不愿住在尚书府,况且这么些年过去,他也不知先生近况,打算打探下京城的情况再做决定。 用过晚膳,两人梳洗歇息,姜婳先洗好的,绞干发就躺在床榻上,缩在床角里不动,今日忙了一整天,都快把昨儿夜里的事情忘记,现在两人独处,她便不自觉想起。 不多会光亮弱下去,身后传来动静,床榻微塌,燕屼侧躺下,从身后拥她入怀,察觉出她的僵硬,他温声道:“婳婳莫怕,我今日不欺负你。”他扳正她的身体,让她面朝他,俯身上去吻住她的唇。 好吧,他的确没有如同昨日那样欺负她,却把她亲的浑身发软,气喘吁吁,软在他身下不得动弹。 好在他今日也真的只是亲她,不做别的事情,最后抱着她入睡。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燕屼离家那日,姜家几个主子与何氏都出来送别,何氏得知他要去京城,眼睛仿佛有了一瞬的亮光,又抓着他的手哽咽道:“阿屼,阿屼,你要好好的。” 燕屼亦双目赤红,他沉声道:“姨母,我都记得,我去京城这半年,你在家中好好的,婳婳会陪着你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让婳婳写信告诉我。” 何氏哭道:“姨母都晓得,阿屼也要多保重,姨母等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好困呀,晚安。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5章 姜家众人上前拜别, 小姜妤牵着姜婳的手,糯生生的说:“大姐夫一路顺风, 小妤儿和姐姐在家等着大姐夫回来, 大姐夫去了京城也要乖乖的。” 燕屼俯身把小姑娘抱起来, 温声道:“好,大姐夫会乖乖的, 小妤儿在家大姐夫归来,到时候大姐夫给你好玩的。”他眉目温和时格外俊朗, 姜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婳婳,你送我出城吧。” 姜婳移开目光, 垂下眸子。 许氏也说:“婳婳送女婿出城吧,你们路上也好说些贴己话。” 姜婳应好,宅门前早被备好马车, 马厮范立躬身立在一旁,听着主子们跟姑爷惜别, 总不由抬眼偷看大姑娘, 她一身白色对襟双织暗花长褙子, 耳上缀着两粒莹润的珍珠耳坠,薄粉敷面, 胸脯鼓鼓,娴静端庄,却又透着一丝娇媚。 等着丫鬟们往马车上收拾东西, 燕屼淡淡瞥了眼立在奴仆身后的清秀马厮。准备妥当,燕屼登上马车,伸手把姜婳也拉上来,姜婳入马车坐好,挑开珠帘道:“爹娘,你们带妹妹们回去吧,待我送了夫君到城外便回了。” 姜家众人转身回府,马车也悠悠驶出巷子。 府中丫鬟贴心,在马车里头备好茶水和点心,姜婳没心思吃,顾着夫君出行的事情:“夫君,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你同默然静然先去京城,银票可是一定要带够的,行礼由着仆妇们先走水路再走官道送去京城,约莫着十天就能到。你们到京城,先住客栈,让他们先把宅子置办下来。” 置办宅子手续不少,还需人清理打扫,都是一堆事儿。 燕屼坐在那儿,看着小媳妇唠唠叨叨的嘱咐他。姜婳说半晌不见他有个回应,抬头一瞧,他竟柔和的望着她,弄的她嗔道:“夫君看我作甚,可都听到我说的话了?” 燕屼轻笑:“娘子的话,夫君自然牢记在心。” 姜婳觉他油嘴滑舌,忍不住蹙眉瞪他一眼,也显尽态极妍。 一路到城外,燕屼神情渐渐肃然,他突然伸手把正抱着一块奶酥啃的正香的姜婳扯入怀中,惹的她差点惊呼出声,手中的奶酥也落在胸口的衣襟上,燕屼竟低头把奶酥含在口中吃掉,一嘴的奶香味,见婳婳瞪他,低头封住他的唇。 姜婳不敢太挣扎,怕让前头赶车的车夫发现后头的异常,只抓紧燕屼的衣袖,被迫承着他的吻。 这一路她怕两人不说话显尴尬,就捧着奶酥和奶茶吃喝一路,现在身上全是奶香味。他也不满足浅尝即止,呼吸变得灼热,慢慢撬开她的贝齿,吃她的舌,姜婳觉他这个吻又重又急,像是要把她吞下腹中。 直到姜婳呼吸都不太顺畅,腮晕潮红,瘫软的挂在他身上,燕屼这才把人放开,伸手轻柔的抚她的背:“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到时候不会允许你在躲避,婳婳,我们是夫妻,以后也是,我现在便告诉你,不会有和离的那一天,你也趁早死心。”他知她的意图,那又如何,是她先惹上自己,便要承担这个后果。 姜婳坐在他的怀中不吭声,燕屼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才道:“好了,送我到这里便成,你早些回府吧。” 他把她抱起轻轻搁在软垫上,喊车夫停下,挑开帘子跳下马车,目光灼灼的望着姜婳,柔声道:“等我回来。”这才放才帘子,跟在马车后的默然静然牵马上前,三人上马,一夹马肚,马儿就朝着官道上而去,卷起漫天尘埃,姜婳挑着珠帘目光追出去,看着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官道。 这才方才珠帘,轻声道:“回府吧。” 车夫赶着马车转身,朝城内而去。 姜婳渐渐放松身子,靠在大迎枕上吁口气,总算送走的,至少能给自己半年时间缓缓。 回到城内,叫嚷的商贩,熙熙攘攘的人群,立于大道两旁的商铺,车水马龙,繁华盛兴。姜婳让车夫放慢速度,挑开帘子朝外看,打算买些东西回去。路过东街集市的路口,姜婳见那处围着不少人,听见人群的议论声:“长的挺不错的,就是太贵了。” “可不是,怎么非要把这小妇人卖掉,回去好好伺候你不成?” 姜婳隐约听见一个汉子的苦闷声:“这小娘们性子泼辣的很,我从人牙子手中买回去做小妾的,哪知她就敢顶撞我媳妇和老娘,气的我媳妇要揍她,她反倒把我媳妇打了,这样的奴才,家里如何敢要?她还摔碎我家不少好玩意,现在只要二十两就能领她回家了,嘿嘿,不过这小娘们性子虽泼辣,身子却嫩的能掐出水来,滋味好的不成。” 这汉子家中近几年做些营生富裕起来,妻子却只给他生了两个闺女,老子娘让他纳妾生个儿子,经不起教唆,从人牙子手中买了个小妇人回,据说是灾年被人从家里卖掉的,性子太泼辣,连着老子娘都受不住,又不想亏本卖掉,就让他牵来集市上多卖些银两。 惹的周遭一群汉子嘿嘿直乐,有人起哄道:“那还不如卖到青楼里,听说给的价格高,看她还怎么泼辣的起来。” 人牙子为着积德,很少将女子往那种火坑中送。 汉子竟思量起来,他可不管什么火坑不火坑,能多得几个钱也是好的。 姜婳坐在马车里听的皱眉,不愿再听,正想让车夫赶车离开,就听见里头那汉子哎哟一声,撞在什么东西上面,有人喊道:“哟,可真是泼辣呢,听说你要把她往青楼里送,都敢踹你的。” 汉子从地上爬起来,骂道:“这臭娘们,当真是欠收拾,老子这就牵她去青楼卖掉,让你尝尝万人骑的滋味。”说着竟真扯着那小妇人朝青楼而去。 姜婳冷脸离开。 正好同一条路,姜婳透着珠帘见众人拥簇汉子和一长的不错清秀的小妇人朝前而去,一路上小妇人奋力挣扎,一脸的泪水。姜婳叹气,这样的小妇人买回去搁在府上,性子泼辣,做奴才伺候主子都不成,万一惹出些什么风流事儿,得不偿失。正要放下珠帘,她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到旁边的一条巷子里。 那人穿一身干净的袍子,背影还算挺拔,是个男人,这人是姜婳的姑丈。 谢家目前的情况,姜婳了如指掌。当初谢妙玉在云雀楼差点毁她容貌,姑丈谢秉兼对妻女失望,已搬出谢家,住在谢家的老宅,一个破旧的院子里。后来关系缓和些,本打算搬回去,谢妙玉竟自毁清白赖上沈知言,闹得苏州人尽皆知,谢秉兼丢不起这个脸,继续留在老宅,连着谢妙玉嫁进沈家都不曾回去。 姜映秋来找过丈夫几次,她脾气不好,见他不困回,骂好几句难听的话,他都冷着脸不吭声,姜映秋要忙着铺子里的事情,无暇分心,也没再管过谢秉兼,在她印象中,觉得丈夫是个老实人,住在老宅也惹不出什么事端的。她就想着等家里事情忙完在来劝丈夫回府,两夫妻分开住算什么事儿? 姜婳敲敲身畔的小案几,暗暗思忖着,眼下或许还不能拿姜映秋如何,不过给她添添堵还是可以的。她让车夫停下马车,扶着车窗从马车上下来,见面前还是闹哄哄的,上前道:“这位大哥,劳烦慢些。” 前面的人群回头,见一位穿着精致褙子,仙姿玉色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那儿,一时噤声,发现这位姑娘面皮看着白嫩,约莫十五六,却是做妇人打扮的,有人已认识她来:“这不是姜老爷家的姑娘吗?” “姜大老爷?招个解元做女婿的那户?” “可不是,正是他家大姑娘” 人群闹腾起来,闹着要瞧瞧解元公子的媳妇。姜婳头疼,好在车夫下了马车把她护在身后,姜婳才道:“方才我瞧着这位大哥想把小婶子卖掉,不知是打算开价多少?” 汉子眼都不眨的盯着姜婳,结结巴巴道:“打,打算卖二十两银子,若是没人买,就送去青楼换三十两。” 姜婳示意车夫从马车中取来一包银子递给这汉子:“这位大哥瞧瞧这银子可够的?” 汉子接过颠了颠,笑眯眯的点头:“够得够得,多谢姑娘。”说着将身边被捆住手的小妇人推到姜婳身边,又从身上摸出身契递给她:“姑娘,这是她的身契,您拿好,这妇人性子虽泼辣,做事儿却是麻利的很,能得姑娘看中也是她的福气。” 姜婳把身契接过看一眼,这才开口道:“劳烦大哥了,多谢。” 汉子抱着银子喜滋滋的挤出人群,徒留一大群人围着姜婳,听说她是解元公子的娘子,不少姑娘小媳妇也都凑过来看她,有人却忍不住冒酸水:“长的是不错,可是却半点不给自家男人面子,人家可是解元公子,还给她做上门夫君,也不怕往后出事儿。” “快别瞎说,人家大姑娘可是好人,容不得你们这般瞎说,何况是人家自家的事儿,解元公子都不在乎,你们瞎操心什么。” 车夫帮着挤开人群,姜婳回到马车上,俯身望那一脸泪痕的小妇人一眼:“上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可能要12点到1点,小可爱们可以先休息啦,(  ̄3)(e ̄ )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6章 那位小妇人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 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褙子,身姿纤细, 一双眸子透着水波, 清丽的脸颊有些憔悴, 五官长的不错,若是好好的养着, 能养成一个嫩生生的貌美小妇人的。 她望着雪肤花貌的姜婳,略微迟疑, 到底还是扶着车沿爬上马车,也不敢坐着,跪在角落里。 姜婳推推面前的点心:“吃些东西吧。” 小妇人摇头:“多谢姑娘,奴才不用。” 姜婳问:“小婶子是哪里人?怎么沦落到苏州来的。” 小妇人道:“奴才是塘嘉那边县镇上的, 几年前发大水,奴才婆家人都给淹死了,奴才回到娘家, 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就把奴给卖掉换银子的, 牙婆子心好, 没给奴才送到那腌臜的地儿, 就是辗转几次卖到苏州来,最后被方才那人买回去做妾, 他家的婆娘是个凶悍的,我若不狠一些,迟早被那婆娘打死” 姜婳点点头道:“那你可想回娘家去?” 小妇人一怔, 忙摇头:“不愿,奴才家里爹娘已过世,余下兄长嫂子,回去也容不下奴的。” 姜婳唔了声,使唤外头的车夫:“钱师傅,去五福巷子吧。”车夫调转马车,朝五福巷而去。 五福巷里头都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几间瓦房围成的小院落,里头种一两颗果树,住起来也算舒坦。马车很快驶入五福巷,姜婳指着其中一门户道:“就搁那儿停吧。” 马车稳当当的停下,姜婳挑开珠帘看着外头一间小院子跟小妇人道:“买你下来只是不愿你入那样的火坑,不过姜家也不需奴仆,我亦不愿发善心救下的人再回到牙婆手中,你才从主子手里出来,也没落脚的地儿,这间院子是姜家的,你可以先住在里头,一会儿我让丫鬟把锁钥给你送过来,身契你也自个拿好,抽空去衙署落个单户,往后自个在苏州做个小营生,日子也比回家乡过得好,日后碰见不错的男人,凑一块好好过日子都是极好的。” 小妇人呆呆的望着姜婳,反应过来就双膝落地给姜婳磕头:“奴才谢谢主子,这辈子奴才都记得主子的大恩。” 姜婳笑道:“既然身契还你,你就再也不是什么奴才的,你名什么?” 妇人道:“奴家中行二,姓崔,都唤奴崔二娘。” 姜婳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和身契递给崔二娘:“二娘你拿着这银两去置办一些锅碗瓢盆,还有被褥衣裳甚的,先在这里住下,这里是姜家的房子,免你一年租子。” “奴怎么能再受姑娘好意。” 姜婳道:“拿着吧,这房中没什么东西,都需要置办,你好好的准备下吧,另外你也可以先去衙署去落户。” 崔二娘道:“奴谢过姑娘,往后奴赚了银钱,定会把赎身钱和这些银子还给姑娘的。” “这个不急。”姜婳道:“你先去置办东西吧,我也回府让丫鬟把锁钥给你送来。” 崔二娘谢过,抱着银子和身契跳下马车,看着马车慢慢驶出巷子,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她才猛掐一把大腿,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来个美若天仙的姑娘把救了自个,甚至还了她卖身契,往后她再也不用为奴为婢,任由主子们打骂。崔二娘噙着泪,朝着姜大姑娘离去的位置重重磕了三个头,起身把银子和身契小心翼翼的收好,坐在院门前的槛子上。 她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小院子,苏州是个繁华地儿,普通人家住的院落都比她在乡下的家还要整洁宽敞,几间房,往后都是她一个人住,院子里还种着一颗枣树,上面挂满红通通的枣儿,她吃食做的不错,可以用这些枣子做成枣糕去卖,她面食做得也不错,晚上还可去夜市卖汤面。等她把大姑娘的银钱还上,赚些银子,再置办一个小院落,日子总会渐渐好起来的。 崔二娘抱膝坐在门槛上想着,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见到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缓步走来,生的相貌堂堂,略微清瘦,面上看着一团和气,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家门口对面碰见小妇人,小妇人生的眉清目秀,似哭过,眼眶泛红,正盯着他看。他微微怔住,片刻后对着小妇人略微颔首。 小妇人这才把头低下。 姜婳回到姜宅,让翡翠去把五福巷肆拾壹户的小院锁钥送去。 翡翠好奇道:“姑娘,那里不是距离老院子很近吗?怎么有人住进去了呀。” 姜婳还未发达时就住在五福巷子里,和谢家老院隔着十来户的人,后来渐渐赚了银钱,就置办大宅,又把五福巷不少空置下的门户买下,后来姜家也不缺钱,这些普通的小门户就搁在手中没怎么用过。 给崔二娘住的那件不是姜家老院,而是当初买下的,正好和谢家老院子正对着。 崔二娘对面住的就是谢秉兼,姜婳的姑丈。 “别问那么多,赶紧送过去就是。”姜婳喝了口茶,早上送姑爷出门,喝太多奶茶,腻得慌。 翡翠不敢再问,找出锁钥给那边送去。 这一路姜婳也乏了,梳洗过睡个回笼觉,一觉醒来只有微弱光芒透进来,她半坐起身,睡的都有些恍惚,不知今夕何日,还以为是早晨,半晌才回神意识到是傍晚时候。 喊珍珠春蝉进来伺候着,姜婳穿好衣裳梳好发髻,摸摸铜镜中映出的面颊,伸手摸摸问道:“翡翠可回来了?” 珍珠道:“翡翠已经回了,说是那位垂二娘接过锁钥后千恩万谢的。” 姜婳面色冷下去,“喊翡翠进来。”连人家名字都打探出来了。 翡翠进门还是笑眯眯的,“姑娘,您唤奴婢什么事儿?” “你好大的胆子。”姜婳板着脸,“我让你去送锁钥,你送便是,竟还朝她打探情况,当真没把我的话放心里是不是!”翡翠对她是没有异心,却总私自做些小决定,有些没甚大碍,可有些事情,她并不愿这些丫鬟们知晓。 翡翠噗通一声跪下:“姑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是故意的,往后奴婢再也不敢的。”她过去五福巷送锁钥就稍微同那小妇人聊了会儿,这才得知前因后果,又知那小妇人名崔二娘。 珍珠和春蝉也噗通一声跪下不敢吭声。 姜婳在一旁的椅上坐下,慢慢道:“你们能留在我身边伺候,都是品行不错的,可你们也该知道,有些事情主子不说,你们就不该打探,这次的不算什么事儿,可往后让你们跑腿,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事关主子的,你是不是也要去打探!”说要最后两句语气都凌厉起来。 翡翠哭道:“姑娘,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就是脑子简单,没想那么多,往后再也不会的。” 姜婳捧着一盏茶:“你和珍珠是我身边伺候最久的,我知你不会有二心,可是你要记住,主子不让你打听的事情,你便不能去插手,此次便作罢,不过没有第二次的,若再犯,你便去外院待着吧。” 翡翠急忙道:“奴婢谨记。” “起来吧。” 等着丫鬟们都起身,珍珠上前道:“姑娘,老爷太太让您过去谨兰院那边用膳。” 姜婳起身:“这便过去吧。” 春蝉随着姜婳一起去谨兰院伺候着,珍珠翡翠立在廊庑下,珍珠抚了下胸口,可怜巴巴的道:“珍珠姐姐,姑娘方才真是吓着我了。” 珍珠点点翡翠的额头,叹气道,“你也要改改自个的性子,主子吩咐的事情是你能随意打探的?往后主子吩咐什么就是什么,有些事情真不是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能打听的,幸好今儿不是什么大事,往后你可要注意起来,主子说一不二,就真的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翡翠慎重点头:“珍珠姐姐说的是,往后我定会改正的。” 姜婳过去谨兰院陪着爹娘用过晚膳,膳后两人留她吃茶,问姑爷的情况,又同姜婳讲:“行李已由奴仆们送着从水路出发,我还拨了府中几个护卫一块护送着,你也别担心,姑爷一到京城应该会写信给你的。” 姜婳点点头,许氏道:“婳婳也累着一天,早些回去歇着吧。” 姜婳离开,许氏和姜清禄也梳洗歇下,两人躺在床榻上,姜父的手还不老实,许氏嗔道:“早些歇息吧,明儿一早你还要跟管家一块去庄子上收租的。” 姜清禄半撑起身子压在许氏身上,低头亲上她的颈,含糊道:“姑爷中解元,往后婳婳生的孩子怕是不能跟着咱家姓的,所以媳妇你也要多努力,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出来,也解了婳婳的烦恼。” 许氏道:“我这般大的年纪,哪儿还生的出来。” 姜清禄咬她嘴巴一口,“快别胡说,你还年轻,肯定能给爷生个儿子出来的。” 幔帐落下,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7章 燕屼和默然静然两个小厮, 白日赶路, 夜里入住客栈, 晌午那会儿日头太烈,也会寻地儿休息, 三天两夜才跑到京城。 大魏朝的京城邑安城位于关中平原中部, 与苏州有些温差, 这边十月便有些寒,快入邑安城时, 天色已暗,三人在城外几十里外的郊县暂居一晚,默然从带着的行李中翻出一件大氅来:“爷,这边天冷,姑娘出门时给您备的大氅, 明日便可以穿的了。” 燕屼正在燃着油灯的书案上写着什么, 闻言淡声道:“搁着吧。” 默然把明日要穿的直缀和大氅整齐叠好搁在床头,过去道:“爷, 明日入了城可要置办宅子?这样住着也方便些。”离家时, 太太和姑娘都嘱咐过他们两人,不过两人也谨记, 如今是姑爷的小厮,万事都要听姑爷的。 燕屼把狼毫搁在砚台上, 收起信笺,问道:“此趟出门,婳婳准备了多少银票?” 东西都由着两个小厮收着, 燕屼知岳母和婳婳给他备下不少东西,具体有甚却是不知的。 默然垂首道:“姑娘给备着二万两的银票,都搁在行李的锦盒中,里头还有支百年老参,姑娘也特意交代过,这老参留着给姑爷补身子用,不可做礼送出。” 燕屼失笑,他家娘子可真是大手笔,且不说那二万两银子,那支百年野山参都是难遇的珍品,关键时候能够救人命的。他道:“先收着吧,等明天入城先去客栈住几日,打探下京城里的情况,再看看宅子买在何处。” 入夜,三人早早歇下,翌日辰时动身,一个时辰后,三人骑马到城角下。巍峨高耸的城墙,城门之上是座雄伟箭楼,重檐歇山顶,气势磅礴,位于城墙之下更能感受到这座京城的雄伟壮阔。 城门入口便是披着铠甲戒备森严的守城士卒,手握长矛,面容严肃,来来往往的巡逻着。 燕屼扯住缰绳,挺直脊背坐于马上,十四年,他又回到这座古城,这座城历经几百年的风霜,从着一座小城变成历经几朝几代,扩建一次又一次的繁华都城,它被鲜血洗刷过,被无数马蹄踏过,见证几代帝王,无数英雄豪杰,也见证无数百姓的喜怒哀愁,它都静静屹立在此,不悲不喜,冷眼看待这世间一切。 “进城吧。”燕屼收回目光,松开缰绳,马蹄儿哒哒,慢慢的朝前走着。 都城繁华,辰时城门开,到酉时关上城门,这一整日,都会有人进进出出,繁华盛兴。 入城,三人朝着内城而去。整个邑安城由着内城,外城,皇城,宫城合成,内城九门,外城四门,皇城和宫城也有四门,繁华无比。内城多是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达官显贵。 内城更是繁荣昌盛,入内城已快晌午,燕屼寻了个最热闹最大的客栈入住下来。梳洗过后去楼下用饭食,最后回房同默然静然道:“你们两人去找京城的百晓生买些京城朝廷动向,百官的关系网回来,俗话说,这内九城里去街上随便碰见一个人都有可能同各世家权贵百官重臣有些关系,所以你们出门都要小心谨慎,客气些,莫要得罪人。” 两人道:“奴才省得。” 两人晌午出门,亥时才归,他们两人也是有些本事,还真给找到那位百晓生,从他手中买来这京城的不少消息,明面上的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不过足够燕屼了解这京城的盘根错杂的关系了。 他的目光落在户部尚书周长林的那页消息上,户部尚书掌户籍财经,却是一位真正的大清官,很得皇帝看中。燕屼离京时只有六岁,对这位的了解也仅限于父亲的至交好友,严气正性,常从父亲口中听说他有一股浩然之气,令人敬佩,当初燕家出事,也的确只有他一人帮着周旋,甚至暗中解救他出燕家。 上头的消息都是这位户部尚书兼太子少傅这二十年间的事迹,并无不妥当的地方。 随后,燕屼的目光落在另外一人的信息之上,护国公陶元九,又任丞相一职,官拜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辅佐皇帝处理政务,权利滔天。先帝在时,他不过四品下的尚书右丞,踏着燕家的血升至尚书令,此后一路高升坐上丞相之位,直到七年前,先帝驾崩,新帝登基,他扶持当时还是四皇子的新帝打压住太子,登上新帝之位。 被新帝封为护国公,一路荣华。 他小时不懂燕家明明是被诬陷,先帝为何还会下令斩首燕家满门,长大就渐渐明白起来,燕家百年世家,屹立在这座古都之上。当初的燕家当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满门荣耀,他的叔叔伯伯都在朝堂为重臣,他的祖父是镇国将军,手握重兵,他的叔父乃大都督,他的父亲年纪轻轻便做到礼部尚书的位置。 这样的门庭,若是造反,当真无人可以抵挡。 功高震主,先帝怕了。 偏偏陶元九猜中帝王心思,一点点的慢慢的捏造出证据,诋毁燕家,先帝岂会不知,或许是知道的,可他需要陶元九这样的臣子,燕家只能落得这个地步。 燕屼渐渐闭上眼,拳头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鼓起。 皇帝驾崩,可这陶家还安然屹立着。终有一日,他也要让陶家尝尝血染满门的滋味。 在客栈住了三日,让默然静然两个小厮在户部尚书周宅后面那条巷子里寻了座二进的宅子置办下来,等着奴仆和行李到京,打扫好宅子,他才搬了进去。一块送来京城的还有两个清秀婢女,燕屼没让她们近身伺候,一个派去厨房,另外一个留在外院洒扫浆洗,可怜两个如花似玉的小丫鬟受这种待遇。 过了两日,他才给周长林递了信儿,周长林就对外放了话,打算收两个学生入门下。 一时之间,京城的读书人还有前来春闱的举人们蜂拥而至,给周府递了文章,偏第一关就退败大半的人,最后只有两人入周大人的人,一人名燕屼,秋闱解元第一,乃苏州人士,另外一人名魏长青,梁州人士,秋闱五十三的名次。 当天,两人入周府拜师恩,留在周府用过晚膳,周大人留两人下来歇息,各安置妥善。 入夜,燕屼去书房拜见周长林,这位十几年未见的先生已四十,步入中年,或许是这些年太过操劳,他身形消瘦,头发都掺杂一丝丝白发,精神倒还不错,见到燕屼几近哽咽,抓住他的手道:“你爹爹祖父若在天有灵,得知你如此了得亦能为你感到骄傲的,阿屼,你做的很好。” 燕屼也略显激动,撩起袍子跪在地上:“先生,十几年不见,还请受阿屼这一拜。” “好孩子,快快起来吧。”周长林请燕屼入座,“这些年委屈你了,这些年你在苏州过得如何?” 燕屼把这些年略说一遍,又道:“如今养父过世,乳母也生病,幸得娶到一个贤惠妻子,留在苏州照顾姨母。” 周长林道:“你娶的哪家的姑娘?” 燕屼也不瞒着:“不算是娶,是弟子入赘苏州姜清禄家中。” 周长林闻言,微微皱眉,“不是先生看不起商户,你往后要入仕途,如何能入赘?免不得受人嘲笑。再者,我也有些私心,我膝下有个年芳十六的幺女,原是打算待你入京,让你二人定下亲事成亲的,眼下倒是无缘了。” 燕屼缓缓道:“弟子怕是要辜负先生一番好意,我虽是入赘,妻子和岳家却极好,我亦不打算和离的。再者我也不会在乎别人看法,只要走到高处,何人还敢再背后胡言乱语?” 周长林叹息一声:“不是先生老古董,只燕家只剩你一个血脉,总要给燕家留个后的,既你不喜,这事儿往后再提吧。” 燕屼点头,两人秉烛长谈。 十月中旬,天气渐凉。 姜婳收到燕屼来信,被珍珠送到她的书案上,彼时她正捧着从张老那儿拿回来的手札看着,之前的本草纲目,本草经,脉经,这些入门级别的她都看完,张老考验她不少,通过后才给她翻阅手中这本中药十八反十九畏,上头还包含各种饮食饮酒的禁忌,十八反十九畏说的是各类中药合用会产生的副作用,熟读这些,做些毒,药都不成问题。 听闻是燕屼送来的书信,姜婳让珍珠把信搁在书案上,熟记其中手札中的一段才低头看那封信,火漆封口,上头写着‘吾妻亲启’,姜婳扬唇,拾起书信,撕开火漆,取出里头信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字。 这字倒是跟他的人不太符合,略显规矩的行楷,却刚劲有力,又行云流水,不太拘一格。 “吾妻婳婳,见信安好,只三日便入京,暂居客栈,默然静然寻了个二进的宅子置办下来,奴仆和行李亦也到京,俱都安置妥当,夫已拜入户部尚书周长林门下,周老师对夫赞赏有加,婳婳不必担心,夫一切安好,不知婳婳在苏州过的可安好?每日都在做些什么,可有想念为夫?为夫是很记挂你的” 足足有两页信笺,上头还记载着去京城的所见所闻,以及都城的繁华。 姜婳把信读完,也给燕屼回了信,不过坐在案前许久才墨迹着写完回信,简单说了些家里的情况,又道一切安好,让他不必忧心家中,只管跟着周先生好好读书。 写完回信,姜婳把信件封好,递给珍珠,让她使人送到京城去。 至此,两人保持着一月一封的书信来往,通常都是他的话多一些,跟姜婳讲讲所学功课,还告诉她,他有个师弟,名魏长青,是个极为古板的人。姜婳就忍不住笑,他有时也挺古板的,偏偏自个还不知。 到了十二月中旬,苏州都寒冷起来,穿上夹袄,姜婳知京城偏冷,让人送了些厚氅厚衣物,还有些干货,金丝红枣,虾米,虾皮,牡蛎干,淡菜,干贝,海参,鲍鱼干,还有燕窝,鱼翅之类的补品送过去。除此之外,捡着库房里不常用的上好的砚台笔墨,古董花瓶,整块的玉石甚的,足足装了几个大箱子送到京城。 天气寒冷起来,这些东西走了近二十天才送到,送到京城已快年关,燕屼从周长林住处回来,望着默然静然正对着一院子的箱子发愁,他过去道:“可是大奶奶送了东西来?” 默然道:“爷,的确是大奶奶送的,除了给爷做的厚衣裳厚氅,还有不少干货古董玉石宝石甚的,来送东西的人说,这快到年关,姑娘说,爷也要四处打点,让爷不用省着。” 燕屼哭笑不得,“成了,你们把东西清点下,我看看明天送些什么东西去先生那儿。” 翌日,燕屼也没拿别的,那些花瓶玉石宝石砚台笔墨都太贵重,送去先生也不会接受。他挑了些苏州的特产干货,金丝红枣,各类海鲜干货,还有燕窝鱼翅他都不吃,也一并给周府送去。 周长林望着这一大堆的东西也忍不住失笑,问他:“你哪儿弄来这么多干货吃食?” 燕屼笑道:“家里娘子使人从苏州送来的,我也吃不完,想着快过年了,就给先生送些过来。” 周长林道:“你这妻子倒是很好,很记挂你。” 燕屼心里暖呼呼的,只想快点见着小妻子,偏偏还要再京城待上好几月。 周长林又道:“你和长青两人留在京城过年,怕是有些冷清,不如都来周府吧,也热闹些。” 燕屼没有拒绝,点头应好。 苏州姜宅也热闹起来,府中开始张灯结彩,许氏忙着吩咐府中管家置办年货,清理库房,拟年间的送礼单子。家中近来都很平静,两个妾侍被婳婳那么一吓,都老实起来,娢姐儿,娣姐儿性子也都收敛不好,这几个月规矩教养的很好,看着她会喊母亲了,也有了些女孩子的样子,不会在撒泼胡闹。 姜婳这几月也过的极舒心,是她重活回来最悠闲的几个月,不用担心爹爹被害,没有谢妙玉和姜映秋在眼前晃动,每日只用看看医书,陪陪爹娘和妹妹,偶尔出去逛逛,不必愁着姑爷如何,当真是惬意,连着心态都平和起来。 再有几日就是年关,府中忙碌起来,她却还悠闲着。 早上起来,房里摆着银丝炭,暖烘烘的,姜婳摇铃让丫鬟们进来,珍珠给挑了身素净的小袄,外头罩着一件月青色蹙金疏绣褙子,又给她系好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套上兔毛手捂子,“姑娘,今儿冷,外头开始落雪了,你穿厚实些。” 姜婳嫌热:“把斗篷先去了吧,一会用过饭过去谨兰院时在系。” 早膳用的简单,一叠蒸的小笼包,一碗碧梗粥,几碟清淡小菜,姜婳都吃给的干干净净,再屋子里转了会儿到巳时,才让珍珠帮着系好斗篷,打算过去看看妹妹们的功课。 除了给几个妹妹找了教养嬷嬷,小姜妤也要启蒙了,姜清禄就给几个姐儿找了个女先生一块教着,他是个大老粗,觉得姑娘们不用科举不用走仕途,无需多好的功课,能识字儿,念几首诗词,明辨是非便极好。 姜婳也约莫差不多的想法,她觉女子文采不必多了得,最起码要明是非,不能太过懦弱,得大气。 几个妹妹,别的都不太担心,上辈子小姜妤因着姜家变故才变得胆小怯弱,这辈子不同,她相信小妹的性子往后定是个大气的。唯有二妹嫤姐儿她有些担心,性子简直和许氏差不多,甚至比许氏更加软弱。 遂这段日子,她都会抽空陪陪几个妹妹,姨娘可以送走,几个庶妹却不成,她们也是姜宅的主子,与府中的几个姑娘荣辱与共,她们若是出丑,也会连带着其他姑娘的。 好在娢姐儿,娣姐儿年纪还不算太大,能别的过来。 一出正房,冷风呼啸吹过,姜婳这才觉得有些冷,还飘着小雪,她起了玩心,脱掉手捂子去接雪花,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心上,她的掌心却比这白雪还要嫩上二分。 珍珠低声道:“姑娘,小心着凉。” 好吧,姜婳又把手装进暖呼呼的手捂子里,张老的确跟她交代过,不许生病。说起张老,他老人给她试药的分量也越来越少,每次去青城山都还要给她诊脉针灸,生怕她一命呜呼了,还说再过几个月就不必她试药,因着一个疗程的药试的差不多了。 缀着兔毛的暖和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姜婳就笑。 珍珠和翡翠也跟着轻笑,她们难得看见姑娘如此好的心情。其实自打老爷病好起来,她们就很少见着姑娘笑了。 过到谨兰院,气氛却有些不一样,娣姐儿没在偏房跟教养嬷嬷学习,反而待在正房里,正俯在许氏膝盖上,眼眶红通通的,怕是哭过。 娣姐儿一瞧见长姐来便慌乱起来,抬袖子擦了擦眼,起身立在一旁不敢吭声,许氏也呐呐不敢言。 姜婳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缓缓道:“出了什么事情?”她猜出一些什么来。 许氏和娣姐儿都不说话,见婳婳脸色微冷,许氏忍不住道:“婳婳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能解决的。” 姜婳又问:“到底什么事情。” 许氏叹了口气才道:“云姨娘的娘家人求上门来,想找云姨娘借一些银子过年,云姨娘也不敢借给她们的,偏偏这些人撒泼耍赖不肯走,云姨娘担心你知晓,就把身上的银子给了他们,他们嫌不够,说是云姨娘的哥哥在外欠下赌债,若还不上,人家就不给他们过年的。云姨娘的老子娘在府中哭的不行,云姨娘没法子,让娣姐儿求到我跟前来,支五百两银子,说是从月钱里慢慢的扣除。” 姜婳脸色冷淡:“娘打算如何?” 许氏犹豫道:“云姨娘也知晓这是错的,都说是从月钱里扣掉。不过我想着,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我就给拒了,娣姐儿这才哭了起来。” “娘可还记得我当日怎么说的?”姜婳问。 许氏道:“自然还是记得的”说是云姨娘若敢再跟府上支取银子,就要送她回娘家。 姜婳道:“既然云姨娘的娘家人还在府上等着,娘如今就快些把事情处理好吧,省的府上的年也过的不安心。” 许氏心里攥的紧紧的,到底一咬牙道:“走吧。”婳婳帮着她处理那么多事情,她怎么能再心软下去? 娣姐儿突然哇的大哭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姜婳面前:“大姐姐,求求大姐姐莫要遣我姨娘回娘家。” 姜婳捏着姜娣的肩膀,半扶半提着让她起来,望着她慢慢的道:“四妹,你可想清楚了?你是姜府的姑娘,往后长大,这个姨娘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依附着你,啃食着你的骨髓,吸你的血去接济她的娘家人,你的姨娘从姜宅要不到银钱便会去找你,你的夫家会如何看待你?你要用你的嫁妆给你的姨娘让她去接济娘家人吗?总有一日你的嫁妆也会败光,你会被夫家人看不起,你的日子会很艰难,你希望如此?” 她定定的望着姜娣:“你可想想你的姨娘到底待你如何,是真心疼爱你吗?若是真心疼爱你,为何会拿你做挡箭牌,让你出来跟母亲要银两,揪着你的肉让你来哭闹打滚撒泼?”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晚安啦。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7章 姜娣被姜婳镇住, 她开了年才八岁, 道理渐渐懂得, 姨娘是市井人家出来的, 脾性很差,很多恶习,往常姨娘想从母亲这儿要甚好东西总使唤她来开口,母亲偶尔犹豫, 姨娘就让她来哭惨, 有时候她哭不出来,姨娘揪她腰上的嫩肉,疼得她嚎啕大哭, 母亲慌乱起来, 她要何物母亲就给。 很多时候,姨娘还总是幽怨的望着她叹息着说:“为何你是个女娃儿, 要是个男娃儿该多好,若是个男娃你爹爹肯定就会宠爱你,这大宅往后所有的家产就都是咱们的了, 哎” 姨娘还总告诉她,太太和大姑娘不是好东西, 手上捏着那么些好玩意都不肯给她们一些,又唠唠叨叨同她说:“往后你长大可怎么办, 家里的嫁妆都是给你大姐姐和小妹准备着的,你们这些个庶出的不受宠,嫁妆都少, 嫁到夫家还要被看不起” 说的多了,她也暗暗的怨恨太太和大姐姐,见着她们总不爱搭理。可是有一日,大姐姐突然变的,变的严肃,狠厉,她都怕起来。 直到搬来谨兰院跟着母亲住,她对母亲也渐渐改观起来,好似母亲没有姨娘说的那般不堪,待她们和小妹都是一样的。 直到今日,姨娘来找她哭,让她求母亲支五百两银子,她犹豫,姨娘就闹,这才过来同母亲说声,其实姨娘没说过这五百两银子从月钱里扣,是她过意不去才这样说的。姨娘同她说的是:“娣姐儿,姨娘也没法子啊,你外祖母家里穷,你大舅爱赌,这会儿在后院闹的下人们都晓得,你外祖母跪在地上求我啊,那些个奴才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耻笑我,不把你外祖母她们打发走,她们能闹到天黑啊” 再然后大姐姐说的这些话都让她镇住,是不是以后她成了亲,姨娘也会变得如同她的娘家人一般?跪在地上求她闹她? 她不想要这样的娘家人 娣姐儿渐渐想清楚,最后抱着姜婳的手臂哭道:“大姐姐,你送姨娘回去娘家,可否等她改好了再接回府中,我,我不想失去姨娘,往后我再也不会帮着姨娘的。” “四妹妹乖。”姜婳伸手握住姜娣的手:“便听四妹妹你的,先送你姨娘回去娘家,若她肯改正,我会给她一个机会的。不过此次必须做绝,给她们一个教训,让云家人晓得再也不能从姜府占任何的便宜,让她们往后都不敢再来姜府闹。” 姜娣点头:“那我听大姐姐的,我们该如何做?” 姜婳俯身在姜娣耳边低语几句,“四妹妹可都记住了?” 姜娣迟疑片刻才坚定的道:“大姐姐放心,我都记住了。” “娘,我们过去看看云姨娘吧。”姜婳转头对许氏道。 几人出谨兰院,外头的小雪还在落着,有冷风刮过,冰凉刺骨,姜婳也不嫌手冷,伸出一只手牵住姜娣,跟着秦妈妈和几个奴仆一块朝着后院而去。后院是姜宅粗俗奴仆进出的院子,平日守得也严,进出都要登记。姜婳还特意交代过,不许让云姨娘和高姨娘的娘家人从后院进来府中。 偏偏这几日年关,送货送菜,进进出出的不少,守门的护卫也忙碌,便给云家人趁机混了进来。两名护卫想赶人,那云姨娘的娘老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求求两个大人,我与女儿许久不见,实在挂念她,平日来府上总不让进,这才偷偷溜进来的,求两个大人让老婆子见我闺女一面吧。” 当时后院的送货的商贩挺多,被指指点点的,两个侍卫没有法子,只能引着这一大家子去后院的客房里休息,再去把云姨娘喊来。谁知后头闹的更加不堪,这位老妇人竟然给云姨娘跪下来,求女儿拿银票救济她们。 闹到后头,两名护卫也惶恐起来,使人去给太太通报一声,随后四姑娘过来,云姨娘跟四姑娘说了些什么,四姑娘去了谨兰院。云姨娘的娘家人便在后院里头等着,连着客房都不肯去待着了,无非想卖惨给外人瞧瞧。 不多时,乱糟糟的后院就见垂花门那边走过来一位妈妈和几个粗使婆子,后头跟着府上的大姑娘,太太和四姑娘。 两名护卫迎上去,半跪下告罪:“都是奴才们的不是。” 姜婳道:“一会儿事情解决,你们下去领罚,二十板子,半年的月钱。” 两人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反抗,应是退下。 云姨娘一看见姜婳,脸色也跟着惨白起来,她可是还记得上次在柴房被关好几日,大姑娘也警告过她,若是再有下次,就要把她送回娘家去。今天她老娘过来要银钱,她也不想给,可是这么多人面前,她老娘都给她跪下,她还能如何啊。后来就想着,不过是补贴下娘家,她也没犯大错,大姑娘还真的能把她送回娘家不成? 这般想的时候,云姨娘还是很有信心的,可是见着大姑娘过来却有些怂了,下意识往后退两步,躲在她老娘的身后。 云姨娘使人给娘家人递过消息的,所以这位云老娘知道是府上的大姑娘不许女儿补贴她们的。她也见过姜婳几次,认出姜婳来,又见女儿的怂样,恨铁不成钢的小声嘀咕着:“你怕她作甚,说到底她只是府上的姑娘,没有太太的令,她难道还真的能把你送回娘家,再说了,你可是两抬轿子抬进姜府的良妾,你没犯错,太太都不能撵你走。” 云姨娘一想,可不正是这么个理儿。上次她撒泼吃亏,让大姑娘逮着理由,这次她就扮柔弱好了,只哭不顶撞。 姜婳牵着姜娣走到云老娘身旁,略微错过身子,在一旁站定,望向许氏。她的意思很明白,让许氏来处理这事情。 丫鬟们撑开伞给主子们遮挡住风雪。 许氏看懂女儿的意思,走前几步问云姨娘:“云姨娘,你可还记得当初如何说的?若是再有下次,就要把你遣回娘家。” 云姨娘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雪地上哭求道:“太太,这是妾的老娘啊,是妾身的兄长嫂子侄儿侄女们,妾不能见死不救啊。妾身知错,求太太饶了妾身这次。” 雪地上冰冷刺骨,云姨娘跪的腿疼,刺痛的开始真哭,眼泪流一脸。 姜娣失望的看着姨娘,姨娘就这么任由外人来吸食姜家人的血,从不为她这个做女儿的考虑考虑。 许氏道:“这些是你的娘家人,可是你要记得,你是姜家的良家妾,没有你这样从夫家大把大把的掏银子补贴娘家的,你若是用嫁妆补贴,我也不说甚的,可是你算算,你自从进来姜府,给娘家补贴了多少?你这一张口就要五百两的银子,姜家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你自个出去问问,谁一次拿几百上千两的银子补贴娘家。” 五百两? 周围的商贩瞪大眼,这姜府的姨娘可真胆大,五百两银子要他们不吃不喝十几年才攥的下来,这些人可真是贪得无厌啊。 云老娘哭丧着脸:“太太不要责怪老婆子的女儿,她是有孝心这才帮衬咱们这一家子老小的,都是我们没本事,是我们不好,不该连累了她啊”说着竟嚎啕大哭,使劲抹起眼泪。 许氏气的攥紧帕子,旁边的柳儿上前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大过年的跑咱们府上来哭闹,存心寻人晦气是不是!还有你们云家的兄弟,搁在外头赌坊里一输就是几百两的银子,竟还好意思跑姜府来表你女儿的孝心,你们女儿的孝心就是来我们太太跟前撒泼要银子是不是?当我们太太好欺负是不是!” 周围响起倒吸气的声音,望着云家人的目光非常的震惊。随随便便输几百两银子,然后跑来姜府跟做妾的要银两?这不是摆明朝着姜家开口要吗,怎么这般厚的脸皮。 许氏道:“这些事情我也懒得再跟你们掰扯,你们家这样的女儿,我们姜家要不起她来做妾侍,还劳烦你们给领回去吧。”一开始她有些心软的,到此刻真是给这些人气着了,怎么能够这么的恬不知耻。 云姨娘哭道:“太太,您不能这样啊,妾身没功劳也有苦劳的,还生下娣姐儿,您往后让娣姐儿怎么活啊,这样会被下人们看不起的” 许氏气道:“你还知道娣姐儿!你要是真有一分半分的心思为着娣姐儿好,就不该如此!” 云老娘也跟着哭,大冷天的冷的她直打哆嗦:“太太啊,我闺女可是良家妾,还给姜老爷生了个闺女,就是补贴娘家而已,又没犯下大错,您凭什么撵她回去娘家啊,大不了你不给银子让她补贴我们就是,可您不能把她撵走的。” 这么一想也是如此,你不愿意姨娘补贴娘家,不给银两就是,也不必把人撵回娘家去吧。 许氏气的手都再抖,一时也没有法子了。姜婳上前轻轻握住许氏的手,“娘,我来处理吧。” 她早料到云姨娘会如此的,不过她可是还有后招的。 姜婳扭头看向云姨娘:面容冷冰冰的,有些麻木:“你说你没有犯错事?你把我们姜府姑娘的衣裳首饰拿给你的娘家人,这是主子的东西,这算偷窃,你可知晓?”姜婳指了指云老娘身边那个和娣姐儿差不多高的女娃儿:“这女孩身上的穿着这身,还有头上戴着的宝石簪子价值都是不菲,都是娣姐儿的东西,在府中也有存根的。” 她们姜府的姑娘还真的都是懦弱,由着表姐欺辱着。 她说完略低头问姜娣:“四妹,那个女孩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可是你的?” 姜娣难过的点头:“是我的,姨娘说表姐和我一般大,就把我的衣裳和首饰拿给表姐穿了。”她是真的难过,听着大姐姐说的话,她才知晓姨娘真的一丁点都不在乎她。 姜婳冷冰冰的盯着云姨娘:“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动姜家主子的东西?说白了,你这是盗窃,我娘又为何不能撵你走?”见云姨娘开始慌乱起来,那女娃也捂着头上的簪子躲在别人身后,防备的盯着她,姜婳继续道:“还有一些事情,今天我就掰开了跟你说道说道,你还总是虐待娣姐儿,你个做妾侍的敢虐待府上的主子?” 云姨娘慌张道:“我没有啊”娣姐儿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舍得。 姜婳低头问姜娣:“你姨娘平日可有掐你?” 姜娣垂着头道:“有的,姨娘平日使唤我找母亲要东西,要不到她就掐我,掐哭我再去跟母亲要,母亲就给的。” 姜婳又问姜娣身边伺候着的小丫鬟:“你们小主子平日身上可有青紫痕迹?” “回禀姑娘,四姑娘身上偶尔能瞧见青紫痕迹,特别是腰上。”小丫鬟急忙道,“四姑娘就跟奴婢说是姨娘掐的,每次都要好几天才消,每次都是奴婢给上药的,奴婢看着都心疼。” 周围送货送菜的小商贩都忍不住用谴责的目光去瞪云姨娘,这样的姨娘可真是胆大包天,送去官府都是可以的。 姜婳问云姨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能有什么话说,连着姜娣都站出来指责她了。 云姨娘俯在地上失声痛哭。 姜婳望向云老娘:“还劳烦你们把云姨娘领回去吧,这样的姨娘,我们姜府不敢要,往后她同我们姜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云老娘市井泼妇一个,如何肯答应下来,把云姨娘送回娘家,往后她们还怎么从姜府捞银子出去啊?她赖在地上撒泼哭闹,身后的儿子儿媳孙女们面面相觑。 姜婳嫌头疼,揉揉额角,示意身后的奴仆们:“你们还站着这里做什么,把他们都给我扔出府去!扔不出去就报官,说有人盗窃,那身上的物证都还在。” 不等奴仆们动,云老娘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后门冲去,不大会就消失在后门处。 只有云姨娘跪在地上哭,还在求饶。 姜婳淡声道:“你被抬进姜家的时候,可是什么都没带进来的,也不必去收拾东西,直接走人吧。”云姨娘不肯动,姜婳吩咐身后的小丫鬟:“你们先送四姑娘回谨兰院学习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白天出门,晚上才回来,大姨妈还来了!不知道能不能写出二更来感觉有些难,小可爱们睡觉吧,别等啦。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49章 等到丫鬟领着四姑娘从银装素裹的小竹林旁边的垂花门后过去, 顺着青石小路走到抄手游廊上, 小小胖乎乎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姜婳才回了头, 慢慢把双手拢到兔毛手捂子里,缓缓的说道:“来人,把云姨娘扔出去吧。” 她娇小的身姿在满是人的后院静静的站立着,却也有种气势的感觉, 那些个商贩卸货卸菜的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些, 心里发紧,连热闹都不敢再瞧。 粗使婆子做惯这等事情,两个壮硕婆子上前, 取抹布塞入云姨娘口中, 拎起云姨娘的肩膀,扯着人朝门外拖去, 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凌乱印记。云姨娘养尊处优养出这么一身肉,如何挣扎的动,直接被拖着扔出门外, 婆子碰的一声把后门合上。 姜婳扭头四下环顾一圈,高声道:“今儿处理家务事, 让各位看了笑话,也耽误诸位不少时间, 府中备的有热茶热糕点,一会儿忙完还请诸位不要见外,去偏厅用些热茶点心暖和下身子, 也劳烦诸位这般冷的天儿还要帮着府上送货的。” 有人喊道:“一点都不麻烦,多谢大姑娘了,大姑娘是个好人。” 姜婳笑道:“那先由着管家招呼各位,小女还要去前院处理些事儿,便先告辞了。” “大姑娘慢走。” 姜婳随许氏离开后院,让人请管家去后院招呼这些人。她此刻也有些破罐子破摔,姜家这一年闹出不少事情,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件,能得里头那些商贩走卒的好感,也能在外面帮着她说说话,往后这事儿传到外头也能好听些。 再者,只要不是姜家姑娘们出事就好,这些子乱七八糟的事儿,各家各户都有些。 姜婳对着云老娘那种撒泼的人不算意外,小时候姜家还没富裕,她住在五福巷子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事情,那时候对面两家邻里的婶子总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偶尔还动手,鸡毛毯子往身上招呼,扯头发,口中各样的脏话,她都见过听过,她见过这市井百态。 哪怕姜家富裕起来,骨子里其实还是带着这种市井习惯。 这也是许氏立不起来的原因,姜父当初娶她正是因为她温柔贤惠,大气和善,没有想过会以后会让她管理这样大的家业,外祖母家中也只是普通门户,没有教导过女儿怎么管理一个家财庞大,奴仆众多的门庭。 商家和官家是有区别的,若她真跟燕屼做夫妻,往后燕屼入仕途,这对她也是很难的。 姜婳在心底叹了口气,拢在手捂子里的双手也紧了两分。 随着许氏一块过去谨兰院,几个姑娘们正在偏厅里休息,喝些热乎乎的牛乳,小姜妤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捧着一盏牛乳,见着姜婳才有些精神,把手中的牛乳搁下,从铺着软垫的雕花靠背玫瑰椅跳下,高兴的跑到姜婳身边,唤了一声大姐姐。 姜婳半蹲下身子抱着小姜妤坐回椅子上,伸手捏了捏小妹的脸颊,“快些乖乖的把牛乳喝掉。” 小姜妤也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习一点规矩,教养嬷嬷严格,不许她再玩小弓箭那样的小玩意,她有些闷闷不乐的。 姜妤还是很听大姐姐的话,捧起盏里的牛乳慢慢喝了起来。 姜婳见姜娣半捧着牛乳,心不在焉,姜嫤在一旁陪着她,姜婳劝道:“四妹也快些把牛乳喝掉吧,莫要凉了,凉了有腥气,大姐姐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做到,你如今要做的是好好跟着先生和教养嬷嬷学习。” 姜娣垂头丧气的道:“大姐姐,我知晓的。” 姜婳望向姜嫤,这些日子这个大妹妹规矩学的不错,性子却很难改的过来,十几年的教养模式,除非身边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否则是极难改性的。便如同自己一样,经历屈辱凄惨的十年,她才得以改变。 在谨兰院陪着几个妹妹说了会儿话,姜婳跟许氏去到正房里说事儿,府中不少事情都是姜婳管着,她帮着许氏查过这段时间的府中进出账目和置办的东西,年间亲戚朋友间走动的礼单,都一一过目,并无不妥,方才喝了口茶松散下来,跟许氏道:“娘,大妹也已经十二了,该给她寻个婆家,先把亲事定下来,过个两三年就该成亲了。” 许氏捧着茶盏道:“我最近也在跟你爹爹商量这件事情,你爹爹也说可以寻个人家先把亲事定下来,正好可以多两三年观察下男方人品。而且自打女婿中解元,上门给嫤姐儿说亲的也不少,我挑选好几个,一时拿不定主意。” 商家和世家到底不同,就算燕屼中解元,可他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不是儿子,因此上门提亲的甚少有世家,官家,多是一些商户或者寒门秀才,或是祖上有人为官,却渐渐落魄的门庭。 许氏起身去内室拿了份单子出来递给女儿,“婳婳瞧瞧,挑选那个比较好?” 姜婳接过慢慢挑选起来,许氏道:“其中有两户祖上有过功名,不过现在渐渐落魄,这两家的二公子都是比嫤姐儿年长一岁,若是定亲,三年后刚好可以成亲,一户姓高,她家三个公子,长子已成亲,来说亲的是这个二公子,他家三公子和小妤儿差不多的年纪,这个二公子还是个童生,正在考秀才。” “另外一户姓陈,上门说亲的也是二公子,两家门庭差不多,祖上虽有功名,现在却靠着祖上蒙荫过活着,我打听过,家里挺穷的不过两位公子都是好学的人,往后考上秀才中个举人应当是不难。” 姜婳的面皮子绷着,看不出喜乐,捏着单子的手掌攥的紧,白皙手背上都能看见细细的青筋鼓了些起来,许氏迟疑道:“婳婳,怎么了?” 姜婳抬头,笑眯眯的道:“没事儿,就是觉得这两家上门提亲也不过看着夫君的份儿,二妹往后嫁过去也不定能得他们家人尊敬,祖上有功名,可家里落败,穷的叮当响,家里孩子还多,嫤姐儿嫁过去还能把嫁妆藏着不给他们用?真给他们考上举人进士,指不定就能翻脸的,这两家可不是个好人选。” 她的嗓音轻软,心里却是压制不住的翻腾的恨意。 高家!害死小姜妤的高家。当年小姜妤渐渐长大,姜映秋给她寻的亲事就是高家三公子,那时候他家二公子已经中举,三公子还是个秀才,怎么来说都是门好亲事,可是结果呢,小姜妤给她的回信中透着苦闷,说是婆婆相公私自拿走她的嫁妆,她甚至不能反驳,她性子软弱,悄悄吞下苦果,最后怀了身子,不明不白的小产死掉,那时候姜婳听说过,高家三公子有个很疼爱的妾侍,也怀着身子的。 上辈子,小姜妤死掉,尸骨都不能埋在高家坟地,被埋在荒凉的山中,孤零零的,小小的坟包。 许氏说道:“我也觉得这两家不太好,还有另外一家,就是你袁叔叔家中的老二,年纪却比嫤姐儿大了四岁,这都十六的,等个三年娣姐儿十五,他都该二十了,听说还是小霸王一个,招猫逗狗的,什么都干,你袁伯母上门说亲就是说看中娣姐儿的性子,温温和和,正好跟她家老二性子互补。我没同意,说是找老爷商量下,毕竟你那袁二哥的性子实在是” 姜婳敲敲单子:“娘,就袁家二哥吧,他性子虽跳,但是本性不坏,再过几年性子也该稳妥下来,再说年长几岁也无妨,以后还能更宠着二妹。” 她与袁家几个孩子都很熟悉,对袁二哥性子也了解的很,没有坏心思,很护自家人。当初姜家出事,袁二哥还来探望过她,后来她被那几人设计,被沈知言休妻,袁二哥还来府上闹过,要揍沈知言。 因着高家人翻腾起来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许氏道:“你和你爹爹倒是都看中袁二了,你爹爹看人眼光也准,那成吧,就定下袁二,等过了年就去袁家商量着把亲事先定下来。” 姜婳嗯了声:“娘,我也有些乏了,先回去歇着了。” 回到姣月院,姜婳屏退丫鬟们,在房中坐了许久许久。 又过几日,外头对云姨娘的事情也没多加议论,都道她活该,拿着姜家的家产补贴姨娘,实属太过,一个姨娘还敢私自动姑娘的东西,虐待小主子,就该治治。 姜宅越发热闹,再有两日就要过年,这天早起姜婳正在房中对账本,珍珠敲门进来通报,“姑娘,姑爷给您送了信,还有几箱子的礼品来。”说着把信搁在一旁的书案上,姜婳拆开看了眼,哭笑不得,上头写着对她的思念之情,她觉得他越发的油嘴滑舌起来,明明是个孤傲性子,说起情话来都熟络的很,上头还说给她带了不少好吃的,都是邑安的特产,就先不告诉她是什么,让她自个去瞧。 信中还道:“娘子,为夫的中衣都磨的有些旧,想请娘子帮着为夫做身中衣可好?” 他这是朝着她讨要她亲手做的东西呢。 姜婳轻笑,把信笺收好搁在一旁的锦盒里,跟珍珠道:“出去瞧瞧姑爷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这两天,天气放晴,开始化雪,庭院里的积雪早被奴仆们清扫干净,唯有屋顶上的积雪清扫不了,滴滴答答的顺着房檐滴落下来。姜婳去到庭院中,见宽敞的地儿上摆着三抬大箱拢,奴仆们把第一口箱拢打开,里头竟然搁着两头冻的硬邦邦的已经宰杀好的羊。 姜婳知晓这是邑安有名的山羊,邑安气候凉爽,属于平原地理,土壤肥沃,草地丰厚,这里的羊子肉质细嫩鲜美,不膻,属极品。这样宰杀好冻的硬邦邦的更是难得,苏州天气比邑安那边暖和许多,就算买回羊子想要冻成这样都是难。羊腿上的肉用来片好下清汤锅子最美味,还有羊蝎子,羊肉锅子,这羊清淡的做法都是很美味的。 她平日吃不得重口味的东西,燕屼都是记得,特意让人把这两头冻好的羊千辛万苦送来苏州。 另外两个拢箱里装的也都是邑安那边的地产,很多小吃食,拐枣儿,水晶饼,贵妃饼,火晶甜柿饼,还有些腊牛羊肉。姜婳哭笑不得,全都是各种吃食。她让几个丫鬟把东西都清理好,给各房各院都送些过去,两头冻羊子送进厨房,让厨房晚上做清汤羊肉锅子吃。 她爱甜食,吩咐完让丫鬟们装了碟柿饼进房,柿饼上头覆着一层甜霜,软糯糯的,清甜可口,姜婳连吃着两个,珍珠劝道:“姑娘少吃些,这东西容易积食。” 姜婳点头,剩下的让丫鬟们端下去分了。她没给燕屼回信,快要过年,送信的也要留在家里头过年的,只能等着年后才送信,倒不如年后再写。 晌午就吃的清汤羊锅子,用的羊大骨熬的清汤,里面只给上几片生姜大葱盐巴,片好的薄薄的羊肉,搁在滚烫的锅子里微微一烫,连着调料都不必沾,入口清香细腻。 姜婳晌午吃了不少,还特意吩咐给丫鬟们给何氏送些过去。 何氏住在金禧阁,姜婳每日都会抽空过去陪她老人家,只有这几日忙的很才没过去。老人家性子温和,时常跟她说起燕屼小时候的乖巧懂事,说他聪明有才学又孝顺,让她们好好过日子,慢慢的同她说:‘阿屼是个长情的人,这么些年他惦记我这个老婆子,没有成亲,他啊,这么些年,就喜欢过你一个人,我虽然糊涂了,可是有的事情却看的很明白,当初你们突然成亲,他或许不喜,可是渐渐的,他在我面前提起你的次数越来越多啊。婳婳啊,阿屼喜欢上你,这辈子都不会辜负你的。” 她当时怔住许久许久,心里蓦地有些发酸。 等着送膳过去的春蝉回来,姜婳还特意问过:“姨母晌午吃的如何?” 春蝉道:“何姑姑总念叨着姑爷,用的也不多。” 姜婳怔住,半晌才说:“罢了,我省得了。”姨母这是思念燕屼了,她下午还要对账也抽不出空闲去看望,打算明日晌午过去陪她老人家用膳。 姜婳去暖阁歇息,申时刚起,珍珠就慌忙过来通传:“姑娘,不好了,何姑姑病倒了。” “什么?”姜婳弯腰穿上靴子就朝外走去,“怎么就突然病倒了?晌午不还是用过膳的吗?” 珍珠从架子上取过斗篷给姑娘从身后披上,随着她一块朝外面走去:“具体如何,奴婢也不太清楚,翡翠拿了牌子去请郎中了,是金禧阁的丫鬟方才匆匆过来,说是何姑姑晌午用过午膳去歇息,她们方才去伺候何姑姑起来才发现的,说何姑姑身上发烫,有些梦魇了,梦中一直流泪。” 姜婳沉着脸朝外走:“那些个丫鬟婆子们怎么伺候的?人都昏迷不醒她们才发现!全都给我发卖了出去!”她也有些恼的,燕屼临走时虽没说,她却在他面前说过会好好照顾何氏的,却让她病倒了。 珍珠嘴巴里发苦,也不敢劝。 顺着抄手游廊下到青石小路,又过到垂花门,很快到了金禧阁,屋子的丫鬟婆子见到大姑娘来全都慌忙跪下,姜婳径直走到暖阁的架子床旁,见何氏躺在锦衾上,脸上发红,她伸手探了探,额头滚烫。她脸色冰凉,回到外间冷声道:“你们这些个奴才,到底怎么伺候主子的!身上都烫成这样才发现,你们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一个婆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道:“姑娘,是何姑姑太惦记姑爷,每日都要在垂花门那里站着等姑爷回,奴才们劝都劝不住,接连这样好几日,今天上午用过午膳何姑姑说想歇会儿,奴才还时不时的去给主子掖被角,结果申时过去时发现何姑姑身上滚烫” 她们的确没有偷懒,当初大姑娘接连发卖府上不少奴仆,他们可都记得清楚。金禧阁伺候何氏的人一半时当初新买进府的,另外一半时府上老人,都是些勤快懂事的。 姜婳冷声道:“这般冷的天,姨母还要去外头站着,你们劝不动不知道来寻我?” 奴仆们心里发苦,姑娘这几日忙的不成,她们如何敢去打扰啊。 “全都滚出去!”姜婳道。 等着人都退下,珍珠轻声道:“姑娘别急,郎中很快就来的,奴婢出去让人端些冰水进来,先给何姑姑敷下额头降降温。” “去吧。”姜婳道,等着珍珠退下,她回到暖阁里,见何氏眉头皱的紧紧的,有些挣扎的模样,她上前在床头坐下,握住何氏的手柔声道:“姨母,没事了,阿屼很快就回来的” 何氏却紧紧闭着眼睛,哭嚷着什么,“儿啊,是娘对不起你无屹,无屹,快走啊” 姜婳听不清楚,俯下身子替何氏顺气:“姨母,没事了,没事了” “无屹,无屹啊”何氏还在哭着。 这次姜婳听的清楚,何氏口中喊的是无屹两字。 作者有话要说:  掉马啦!晚上还有二更,大概12点左右,求评,么么哒。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0章 “无屹?”姜婳喃喃念叨, 这是谁的名字? 何氏的双手紧紧揪着锦衾, 眉头紧锁, 紧闭的双眼还在流泪, 口中无意识的又喊了几句什么,姜婳没有听清楚,外面珍珠送来凉水,姜婳让她把铜盆搁在一旁的雕花架子上, “我来吧, 你去外头守着,郎中来了立刻请他进来,最好在去请张老来府上一趟”她思忖下又改了口:“罢了, 明日一早我亲自去青城山请张老下山, 正好前些日子张老同意来府上过年。” 她知道张老的性子,若是让家中奴仆去请他老人家来给姨母治病, 他又要甩脸子,到时连来姜家过年都不愿意。明日她把人请来后再同他老人家略微提下姨母的病情,看老人家愿不愿意帮着诊断下。 珍珠应好, 悄然退下。 姜婳取帕子入铜盆中浸透凉水绞干敷在何氏的额头上,等着帕子温热取下再浸凉水绞干敷上, 一遍遍,不厌其烦, 直到何氏渐渐安稳平复下来,松开抓着锦衾的双手,眉头也舒张开来, 姜婳也松了口气。 不多时,翡翠领着郎中来,郎中来的急,背着个药箱,家中也在忙着过年的事情,街上的好多铺子都歇业,这郎中还是被翡翠从家里扯出来的。 姜婳冲郎中颔首道:“劳烦郎中帮我姨母瞧瞧,她晌午歇息时突然昏迷发热。” 郎中点点头,过去坐在床沿边上给病人诊脉,不多时起身跟姜大姑娘道:“大姑娘不必担心,病人只是风寒入侵引起来的急症,我给病人扎针,再开几副方子去抓药煎给病人喝,若是再有什么事情,大姑娘派人去我家中寻我就是。” 姜婳温声道:“多谢郎中,真是叨扰了,一会儿郎中开完方子还请喝杯热茶再走。” 郎中给何氏扎针,何氏这才转醒,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望着姜婳,姜婳上前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姨母,你生病了,不过没大碍了,郎中说是风寒引起的,等着开了方子抓药回来吃就能好起来,姨母别担心,我会在这里陪您的。” 何氏哑着声音道:“婳婳,辛苦你了。” 郎中写好方子,姜婳让珍珠给包了个大封红给郎中,引着他去片偏厅用过热茶才送出府。 翡翠又跟着去药铺抓了药回来煎好,姜婳扶起何氏,让她靠在迎枕上,慢慢的把药喂给她,等着喝完还让丫鬟送了碟蜜饯来,喂着何氏吃了颗,何氏脸色还有些白,却笑眯眯的望着她:“婳婳还把姨母当孩子呢?” “姨母方才真是吓着我了。”姜婳可算松口气,“我都听婆子们说了,姨母可不许在去门口守着了,这么冷的天很容易生病的,要是给阿屼知道了,该多心疼呀?阿屼前几天来信还问我您在家过的如何呢,要是知道您生病,他怕是春闱都不得安心。” 何氏被她说的话给吓着,扯住姜婳袖子道:“那婳婳千万不要告诉阿屼,往后我不去门口守着了,我好好待在屋子里。” 姜婳柔声道:“好,那我答应姨母,不会告诉阿屼的。” 何氏这才放心下来。 姜婳想起什么来,温声问道:“姨母,方才您在梦中,我听见您模模糊糊喊了声无屹,无屹是谁呀?” 何氏脸色剧变,见姜婳那双清澈的眸子盈盈的望着自己,何氏心里慌的不成,半晌后才结结巴巴的道:“是,这是阿屼的字,这字是,是阿屼的母亲,也就是我姐姐生前给他起的名字,我姐姐过世就是生阿屼的时候难产去世,阿屼的爹不想睹物思人,就给阿屼换了名字,这名字成了他的字。提起这字,我心里也难受的很,婳婳能不能不要多问了。” 她说的结结巴巴,磕磕碰碰的,眼眶却通红,姜婳不好再问,以为她思念长姐,就道:“好好,我不问了,姨母快些歇息吧。我让厨房做了鱼片粥,清淡美味,一会儿丫鬟们端上来,姨母也要吃些。” 何氏垂着眼点头:“婳婳不用担心我,我,我会好好的,就算为着阿屼。” 姜婳道:“那姨母先歇着,我去隔壁忙着,等晚上陪着姨母一块用,晚上也歇在这边吧。” “不用,不用,后天就要过年,婳婳肯定也忙的很,不如你先过去皎月院,我这边也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没关系的。”何氏现在还惊魂未定的,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哪里还敢让婳婳陪着她,她是摔着头,有些傻气,可是她还记得事情,知道事情的轻重,燕家的家事她都捂的严严实实,半点都不敢对外透露,哪里知道这场病就开始胡言乱起,肯定是梦里喊了阿屼的真名。 姜婳也没再拒绝,只能先回皎月院,临走时嘱咐一屋子奴才好好照顾姨母,若是再有半点差错,绝不饶她们。 出了金禧阁,天色有些暗,珍珠翡翠两人跟着姜婳的身后慢慢朝着姣月院走去。一路上姜婳都在想着:夫君的原本是打算叫燕无屹吗?名字倒是不错,不过这名字怎么有几分耳熟? 姜婳揉揉额角,实在有些想不出。 她倒是没太怀疑何氏的话,一来当初让人去燕家查的清清楚楚,燕屼和燕父的感情很好,这点做不得假。再者是燕屼跟何氏算是她的亲人,没有别的利益关系,她不需要对他们刨根问底的追踪。 回到姣月院,姜婳随便也用了些鱼片粥又开始忙起来,这些账本年底都要清查一次的,在忙一晚上便差不多了。 金禧阁里,何氏等着姜婳出去也不让奴仆们进来伺候着,一人躲在锦衾中小声的哽咽起来,她方才病中梦见她那个才六岁的孩子,被她亲手送去燕家,跟阿屼换过衣衫,把他塞到夫人手中,小小的孩子站在那儿懵懂的望着她,还问她:“娘,你什么时候来接孩儿啊?” 当时她牵着小阿屼的手,哭的眼前一片模糊:“娘很快就来接你的,你乖乖待在夫人身边啊,乖孩子啊,娘的乖孩子啊”她牵着小阿屼的手狠心的转身,“无屹,走啊,快走啊” 她连头都不敢回,身后是夫人的哭泣声还有孩子稚嫩的声音,“娘,我等着您来接孩儿。” 她这一辈子都要遭受良心的谴责啊,她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进了火坑。可是夫人的恩情不得不报啊,当初因为灾年,夫家全都死了,她抱着还是婴儿的孩子四处逃荒,差些饿死,被夫人捡回去养好身子,看她可怜,留她和孩子在燕府,给小阿屼做乳母,后来两个孩子都渐渐大了,夫人帮着她在京城立了户,她带着四岁的孩子做营生,日子渐渐好起来。 这一切都是夫人给她的,燕家遭难,她不帮忙,燕家连唯一的血脉都保留不住啊。 何氏回想这一切,心肝疼的犹如被刀割。 她躲在锦被中大哭一场,等着丫鬟送晚膳来,勉强吃了些昏昏沉沉睡下,这次却克制着自己,不敢在病倒,不敢在梦中乱说话。 姜婳回姣月院用过晚膳就忙碌起来,许氏听闻何氏生病去皎月院问过,得知已无大碍打算去金禧阁看望一下何氏,姜婳拦下道:“娘,这时候去姨母怕是已经歇下,不如明天一早您在过去看看姨母,我去青山城请张老下山,帮着姨母瞧瞧,也正好让张老来家中过年。” 许氏道:“好好,就这么定了。” 许氏离开,姜婳继续忙着,忙到戌时三刻有些累着,跟珍珠道:“我去榻上小歇片刻,到了亥时喊我起来,再一个时辰就差不多的。”也是怪她,头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应该提早几天看账本的。 珍珠小声道:“那奴婢再让小厨房给您备一碗燕窝粥,一会儿用看完账本正好可以用。” 应了声好,珍珠出去忙碌起来,姜婳去铺着白狐裘的贵妃榻上靠在软枕上歇了会儿,脑中又想起那声无屹,好似真的很熟悉呀。迷迷糊糊的中,她也渐渐睡下,倒是做起梦来—— 眼前一片模糊,好像看不清东西,只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走过,耳边是嘈杂兴奋的声音,“这位首辅大人才二十九,就身居一品,可是了得,不仅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还被封太傅,这官可是大的吓人,难怪这么大的排场,瞧瞧这些护卫,好生严谨” “这位大人的名号是甚?好似很少听过他的传闻。” “据说叫燕无屹,当年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 姜婳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坐起身子,房中一片黑暗,她心里噗通噗通跳的厉害,面色也有些发白,心里太乱,也顾不上喊人,下榻趿拉上绣鞋摸到一旁的方桌上,想倒杯茶水喝,手也是抖得,好几次都快握住茶盏,让它跌落在桌上,顺着桌面滚动,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外头守夜的丫鬟才惊醒过来,急忙推门而入,燃了灯见姑娘面色苍白的站在方桌旁,脚边是一地碎裂的瓷片。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二更,快夸夸勤快的作者! 好久没送红包啦,这章送88个小红包,大家晚安,早点睡啊。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1章 守夜的是珍珠和春蝉, 珍珠取下灯罩,房中慢慢亮了起来, 她见姑娘站在紫檀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旁, 双手撑在桌上,脸色发白, 脚边一地的碎片,珍珠急忙上前扶住姑娘,担心道:“姑娘, 这是怎么了?”又吩咐春蝉把房间清理了。 姜婳充耳不闻, 脑子有些嗡嗡的。珍珠被吓着,扶着姑娘过去坐在榻上,倒了盏热茶让姑娘捧着, 姜婳接过茶盏捧在手中, 发凉的心渐渐暖和些,她缓缓的摇头,“我没事, 不必担心,做了个噩梦” 其实到此刻她的心还有些抖, 梦中场景她太熟悉不过, 那是当初火烧姜宅那两日发生的事情,她记得格外的清楚, 的确记得当初苏州街道上,骑着高头大马走过的男人,哪怕眼都快瞎掉, 她还模糊的看了眼,记得那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宽肩,披着大氅。当时她还在想,人与人的差别怎能如此的大,姜家家破人亡,她毁容眼瞎,这位首辅大人却骑着大马接受众人的崇拜,荣耀无比。 可是如今——她伸手抚住胸口,当初那位首辅大人竟成了姜家的上门女婿!她到底干了什么事情啊?怎么就把那样的人物给逼迫到姜家做上门女婿了?她记得当初他回来苏州探亲是二十九岁,也就是接下来短短九年的时间,他就要走到官居一品,内阁首辅兼太傅大人的位置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 姜婳又觉得心口开始疼起来,捧着茶盏喝了口,连着珍珠在耳边的唠叨都听不见:“姑娘可要请郎中来瞧瞧?” 她当初怎么就认定会修葺房屋,会做体力活会打猎的男人考不上功名?她是眼瞎了吗?大概是以貌取人吧,这真是太糟糕。她深呼吸几口气,把热茶喝完递给珍珠,珍珠又问:“姑娘,可要请郎中来瞧瞧?” 姜婳回过神:“不必了,已经好多了,不是准备了燕窝粥吗?端来我吃过在继续看账吧。” 春蝉已经把外间的碎瓷片清理干净,闻言立刻去小厨房把燕窝粥还有两碟清炒小菜一并端来,分量不多,姜婳坐在方桌前慢慢吃着,心不在焉,心里头还是唏嘘,她的上门相公真的是未来的首辅太傅大人啊,官居一品,这可如何是好。 勉强把燕窝粥跟两碟小菜吃干净,丫鬟们退下,她又回到案旁翻开账本,还有最有一册,查完就能歇下。 只是心思静不下来,她在心里把他的名字默念两遍。 燕无屹,燕无屹 她记得当初他回苏州探亲,那些人说他当年在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也就是说,当年他去京城参加春闱后就再也没回苏州,那么当初他是带着姨母一块去京城的?不对,应该不太可能,姨母很关心他,怕耽误他春闱,根本不会跟着去京城的。 那么这么些年他却没有回过苏州,是说明姨母当年出事了吗?如果当年姨母也被贼人刺伤,他抱着姨母去青山城求医,张老不肯医治,姨母只有死路一条。 怕是当年姨母过世,他一个人去了京城,后来就留在京城,苏州没有再让他留恋的人和物了。 姜婳心里一紧,又暗暗想着,幸好姨母已经没事,七八个月的相处,早就把姨母当成亲人,她希望姨母能够好好的,身体安康。 还有,姨母说他不喜这个名字,那么他后来怎么用回这个名字的? 姜婳叹口气,她上辈子那十年关心的事情实在太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 看完账本已经子时过去,姜婳去到净房梳洗,躺在白玉池子中,温水环绕,她难得的放松了些,暗暗想着,该把这些事情都丢在脑后,过个好年,等着年后再说。不管如何,就算他是未来的首辅大人,可现在还只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吧。 到底还是难以入眠,转辗反侧一夜,早起眼底有淡淡青影,姜婳让春蝉给她略施薄粉,唇上擦了口脂。她用过早膳把账本给谨兰院送过去,又去金禧阁看望何氏,何氏精神好些,正在用早膳,见着姜婳还笑眯眯的跟她说话,但姜婳见她眼睛有些红肿,只怕昨日自己走后姨母哭过。 是因为思念阿屼的母亲,她的长姐吗?昨天不该直言乱问的。 陪着何氏说了会儿话,姜婳让人套车去青城山接张老,张老看着他还问:“不是明天才过年?我明天自个去不就成了。” 姜婳笑眯眯的道:“想请张老早些下山在府中多住一日,也正好考考我的功课,虽然没有拜您为师,但是承蒙老先生这一年的教导。”实际上两人认识也差不多快有一年了。 张老望着她明亮水汪汪的眸子,没忍心拒绝,耷拉着脸说道:“我去换身衣衫就出来。” 这是同意了,姜婳盈盈一笑,坐在竹榻上等着他老人家出来。 张老换了身比较干净正式的厚袍子,这才随姜婳一道下山。回去姜宅的路上,姜婳忍不住问道:“张老,当初若不是我求您,您会救下燕屼的姨母吗?” 张老垂着眼,冷冰冰的说:“不会,我与他又不认识,当初你上山跪了十日,差点把腿跪坏我才心软肯救你爹一命。这世间上的病人那么多,我又不是个好人,哪里能求一下我就要去救他们?” 姜婳捏着衣角,果然张老不会救姨母的,那么上辈子,姨母怕是真的已经 她在心里叹口气,因果因果,这便是说的她和燕屼吧。因着她求张老救下姨母,他才成为姜家的上门女婿,那么她和他的果会是什么呢? 回到姜宅,姜婳安排神医住下,晚上过去谨兰院用的晚膳,姜清禄拉着张老喝小酒,他老人家竟然也没拒绝,喝了几盏清酒,最后许氏问女儿,“阿屼姨母那边如何了?我白天去看过她,丫鬟刚刚给煎药喝下。” 姜婳道:“我方才去瞧过,姨母精神还不是很好,有些头疼。” 张老望了她一眼。 等着吃完饭,姜婳送张老过去歇息,张老道:“那小子的姨母又病了?” 姜婳道:“姨母前几日吹了凉风,染上风寒,昨日才请郎中瞧过。” 张老叹口气:“罢了,我也过去瞧瞧吧,明天就要过年了,府中的人都要健健康康的才好。” 姜婳欢喜道:“多谢张老。” 过去金禧阁,何氏认出张老,起来要给他老人家谢恩,救他当初救命之恩,张老拦下,替她把脉,又帮着扎过针,药方稍微调整下,让丫鬟煎药给她喝,这一喝下躺回床榻上盖好锦衾,出了一身汗,第二天起来竟就好了。 次日就是过年,姜婳不到辰时就起来,梳妆打扮过,脸上施薄粉,樱桃红的口脂,额间的朱砂痣红似血,娇艳欲滴,一身海棠色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长袄,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红宝石头面,一身装扮富贵逼,一改平日的素净,端丽冠绝,芙蓉花貌。 过去谨兰院被姜清禄瞧见这身打扮,他立刻夸奖女儿:“这身好看,姑娘家的就该穿的明艳些,我家婳婳真是好看。” “爹爹过奖了。”姜婳笑靥如花。 今天是过年,晚上要在一起吃年夜饭,白日里,二叔三叔要拖家带口来大宅祠堂祭拜祖宗,东西早就准备妥当,等着二叔三叔带着家人来,二叔家中的晔书也来大宅,见到姜婳乖巧的喊了声姐姐,姜婳颔首,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看见姜晔书,姜婳心里还是有些异常的,这个堂弟性子有些内向温和,当初的事情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可是姜婳还是不太愿意见到他们这些人,因为总容易想起过往姜家家破人亡的凄惨模样。 再不喜也要打过招呼,上前喊过人,姜婳便退下。 去到祠堂里拜过老爷子老太太跟列祖列宗们的排位就到了晌午,三家都要在大房用过团圆饭,三房人口加起来也有二十多口人,都是最亲的人,也就不分什么,都去到正厅里,摆了两大桌子。 厨房还在准备团圆饭,众人先到隔壁偏厅坐着喝茶。 二房家中除了次子晔书还有长子姜晔程,今年只有十四岁,是个童生,姜清嵘打算让他科举,家中两个儿子打小就送到学堂里读书,大魏朝民风算是比较开放的,商家子亦可参加科举。对女子也放的比较宽松,没有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习俗,姑娘家小时候到处跑着玩都没事儿,长大些稍微避嫌,不要和外男单独接触都是没有关系的。 二叔姜清嵘还有个小女儿姜婍,年纪和小姜妤差不多,长的肉呼呼的,姜婳送了个金项圈给她带上,柔声说:“小堂妹长的越发可爱了。” 二叔母汪氏见那项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金项圈,暗暗翻个白眼。当初说要把晔书过继到长房来,她高兴坏了,这样占便宜的事情不同意那就太傻,她都已经想着以后从长房弄来的银钱怎么花,结果这个嫂子怎么都不同意,她心里就一直憋着股气,后来长房大姑娘招婿,她也渐渐歇了过继的心思,谁知这长房的上门女婿不声不响的考了个解元回来。 人就怕攀比,她就彻底失了平衡,怎么看长房都有些不顺眼。 今儿大过年的,这个富的流油的大姑娘就只给她小闺女一个金项圈当礼物,她心里就不舒服,就忍不住想给许氏找些不痛快,别问为什么不给大姑娘找不痛快,谁不知大伯哥疼大姑娘跟眼珠子一样。她就笑眯眯的道:“大嫂,听说你把那个云姨娘给赶回娘家去了,不知道她上门闹过没?哎,娣姐儿也是可怜,搭上这样一个姨娘,不过云姨娘也是可怜,就这样被撵出府。” 正捧着块点心吃的姜娣闻言,小圆脸垮下来,连着点心都吃不下。 二房三房都没有妾侍,二房是因着汪氏生的儿子,老太太当初就没提这个事儿,二老爷虽有这个心,奈何他有些惧内。三房是因为三老爷志不在此,他爱打马吊牌,平日得空就去找邻居打马吊牌,好在他知道分寸,加之平日萧氏管得严,每日给的零花有限,他玩的不大,也算不得赌,只当做兴趣爱好。 许氏有心要讽刺回去都找不到理由,还是姜婳淡声道:“二叔母这话说的就不对,有着母亲照顾着,娣姐儿哪里可怜?二叔母若是同情云姨娘,不如先掏个几百两银子出来帮她接济一下娘家,做些实际的,也比口头上的可怜强多了。” 汪氏都不知道这个侄女现在这么的牙尖嘴利,到底没忍住,气愤道:“长辈们说话,你个小辈插什么嘴。” 三叔母萧氏是个拎得清的,暗骂二嫂是个蠢货,开口劝道:“今天大过年的,二嫂怎么净乱说话。” 汪氏瞪她。 姜清禄砰的一声把茶盏重重的搁在案上,冷眼看汪氏道:“老子这个家都是婳婳的,她凭什么不能说话?大过年的,二弟妹这是想闹不痛快是不是?大门开着在,二弟妹不想好好过年就滚出去!”半点情面都没跟汪氏留。 “大哥快别生气。”姜清嵘劝道,“她是脑子不清白,我回去就教训她。” 汪氏有些惧怕这个大伯哥,抿着嘴不吭声,抱着姜婍扯了扯她脖子上的金项圈,暗暗的呸了声。 三房的伯母萧氏育有二女一子,长女姜妙才十岁,次女姜玹七岁,小儿子姜晔皓才出生没两年,可宝贝的紧,两岁了脚还没沾过地,长的白白胖胖的。姜婳给小家伙的也是个金项圈,给两个堂妹一对金镯子,都乖巧的跟她道谢。 好在大家都没把这个当回事,孩子们很快玩到一起,热热闹闹的。 放过爆竹,姜家三房吃过团圆饭就都各自散了。 晚上姜家还要吃年夜饭,跟着自己的家人。 家里人就更自在一些,只有姜娣不太开心,姜婳哄她道:“一会儿吃完年夜饭,大姐带你们出去放河灯可好?”苏州有个大湖,连着运河,一到年三十这日,都也夜里去放河灯的习惯,将自己的心愿写在灯芯里放置在湖泊中,让它顺着河流飘向远方,祈求愿望成真,或者用以思念逝去的亲人。 除了放河灯,除夕夜还有漂亮的花灯可以看,热闹的夜市可以逛。 姜娣果然高兴起来。 小姜妤年纪太小,平日睡得早,吃饱就有些犯困,许氏抱着她先去梳洗歇息,让孩子们自个出去玩,带着丫鬟婆子和护卫,一大堆的人拥簇着出门,人太多就不好坐马车,好在她们住的福顺胡同一出去就是热闹的夜市,再往前就能看花灯,过了桥头就是湖,可以放河灯,走着也就小半个时辰的路。 先带着小姑娘们逛夜市,吃小吃,猜花灯,最后才去放了河灯。姜婳把写好的心愿搁在花灯中,蹲下身子把花灯放在湖水上,丫鬟扶着她起身,她望着湖面上慢慢随波逐流,明明暗暗的河灯,在心里默默的念着,盼姜家这一世平安顺遂,所有人都能健康平安,她愿用任何代价去换这一份安宁。 等着河灯渐渐飘远,姜婳抬头望夜空,繁星点点,明月当空,明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她暗沉沉的心也明亮了些。 玩了一晚上,姜娣很高兴,还买不少小吃食要带回府中吃,姜婳没拦着,就是叮嘱伺候她的丫鬟婆子们,给姐儿煮些三鲜消滞汤,免得积食了。 一大群人拥簇着主子们回姜宅,姜家大门下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门前亮堂堂的,大门正对面的影壁下站立个人,身量颀长,披着厚氅,半靠在影壁上,见到她们回府才直起来身子,渐渐走过来,一张俊美的面容暴露在众人面前,是许久不见的沈家公子沈知言。 他站在那里,身上有些酒气,直视姜婳,“婳婳,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姜婳原本都要进到大门里,站在玉石砌的台阶上,眉目微凝,面容冷漠,她道:“沈知言,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跟着的丫鬟婆子护卫们都噤了声,头皮发麻,她们可没想到会撞见沈家公子纠缠他们家姑娘。 沈知言忍不住苦笑了下,“婳婳,我不是洪水猛兽,我真是明天就要启程去京城参加春闱,临走想见你一面,当初是我瞎眼,做下不可挽回的事情。我现在都还是后悔的,春闱我会好好的,也会考出一个好成绩好,婳婳,有些事情我现在不想说,可是我会一直放心心中,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看着我功成名遂。” “沈知言。”姜婳抱着手臂凉凉的说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你考的如何吗?更何况——你能有我的夫君考的好?你连秋闱都不上他,如何敢在我面前说功成名遂?还有,我的夫君这么出色,还劳烦你以后莫要纠缠我可好?” “”周围的婆子护卫们更加不敢出声,又都觉得他们家姑娘这话比打人脸还要疼。 姜婳说罢,也不管沈知言如何,转身进到宅子里面。她的脸色也拉了下来,真是对这人厌恶极了。 等着关上宅子大门,姜婳道:“今日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听人到处乱传,你们可听清楚了?” “姑娘放心,奴才们省得。” 这种事情算不得名誉受损,毕竟只是说了两句话,还有那么些人作证。只是姜婳不想这事情传来传去的,很影响心情。 回到皎月院,姜婳梳洗后就早早的歇下了。 沈知言高大的身影在姜宅大门前站了许久,直到里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才转身慢慢的出巷子,走着回到沈家时已子时,谢妙玉还在房中等他,见到他回强忍下心中怒气上前想帮他脱下厚氅,他却避开,淡声道:“你歇着吧,我去书房看书,明日就要启程去京城参加春闱了,我要准备下。” 谢妙玉忍不下去了,怒道:“你去了何处?一身酒气,连年夜饭都不在家用。” 沈知言神情也冷漠起来:“我去了何处与你有何关系?你既已如愿嫁到沈家来,还有什么不满的?”说罢一甩袖子转身出了房去到书房。 谢妙玉气的眼眶发红,喊了个小厮进来,冷声问:“姑爷今天晚上去了何出?” 这小厮是谢妙玉让他跟着沈知言的,忙禀告道:“姑爷去酒馆喝了酒,然后然后去姜宅等着见了姜大姑娘一面,不过姜大姑娘好像不肯见姑爷,说了没两句话就回府了。” “下去吧。” 等到人出去,谢妙玉气的把桌上的茶具全都扫落在地,死死的捏着拳,面容扭曲,姜婳,又是姜婳,她怎么就这样阴魂不散,明明他们都成亲了啊,沈知言为什么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贱人,贱人,不得好死! 姜婳这一夜睡的不算安稳,她一直在想心思,沈知言经历这些破事当初秋闱还能考上一百多名次,的确是有才华的,这次春闱和殿试应该也难不倒他,往后也会走仕途,官运亨通,她只是个商户女,该怎么跟他们斗? 闭上双眼,脑中就闪过无屹两字。 燕无屹,未来的首辅大人,官居一品,这么厉害的人物,她若是坐上首辅夫人的位置,自然就不会畏惧沈知言,就算以后因着各种矛盾跟燕无屹和离又如何?反正在她的设想中就是要和离的,最后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姜婳慢慢睁开眸子望着层层绕绕的幔帐,有些想法在心底生根发芽。 次日一早就是年初一,张老急着回青城山,姜婳也不勉强,他老人家不爱下山,让人送张老回青城山,她也开始忙碌起来,姜家亲戚朋友众多,她又是招的上门相公,往后这家说不定都要交给她,姜清禄也希望她能早些上手,因此府中大半的事情都交给她来处理,包括过年期间亲戚朋友的往来和礼单。 这样忙到十五元宵节才清闲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的红包我明天发啦,好困呀!晚安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2章 元宵节要吃元宵, 姜家人口多,厨房做的不少, 各种味道的都有, 黑芝麻,红豆沙, 蜜枣,冰糖,花生, 还有咸香馅子的, 用的虾仁,肉馅,火腿。姜婳习惯吃甜口的, 用了碗红豆沙的就回房忙起来。 她心里既然已经做决定, 有些事情就要改善。 再者忙碌半个月,也要给燕屼回信的,明亮的夜明珠光芒将房间照的犹如白昼, 姜婳盘腿坐在贵妃榻上,上面搁着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小平几, 铺着宣纸, 上角摆着砚台笔墨,丰狐制成的狼毫, 笔尖较柔软,适合女子使用。 姜婳提着狼毫,笔尖半天都未落下, 手还一抖,笔尖落在宣纸上,染成一团墨点。她叹口气,把狼毫搁在砚台上,宣纸揉成一团扔在下边的纸篓里,重新铺好宣纸才落笔写下去。 “夫阿屼,见信安好,我在苏州一切都好,夫君上次送来的冻羊肉很好吃,我吃不少,姨母也甚是喜欢,剩下的小吃食妹妹们亦都很中意,夫君在京城勿用挂记家中,我会照顾好的姨母的”写到这里,姜婳略停顿,“因着年前和年后有些忙碌,元宵节才提笔给夫君写了这封书信,年间忙碌,夫君在京城过的如何?年夜饭可用过?”她叨叨絮絮的把这段日子闲散的事情也讲给他听,信的末尾才写到:“夫君只管在京城安心读书,我会等着夫君归来,对了,前些日子瞧见库房有几匹极上等的素色绸缎,打算给夫君做身中衣,等着夫君回来正好可以穿的。” 她写的小楷书,整体看去字迹清秀,规矩整齐,细看字却只算一般的。 不知不觉也写了整整两页,姜婳吁口气,放下笔,把信叠整齐装进信封之中,拿上火漆封口,才喊了珍珠进来,把信递给她,“让人把信送去京城递给姑爷吧,还有我给姑爷准备的东西也一并带去。”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年前她让府上绣娘给他做了几身直缀和袍子,连着金镶白玉的革带,牛底皮革靴子,准备了四身,送过去正好开春可以穿的。 珍珠笑道:“奴婢省得,奴婢这就让人送去。” 姜婳从榻上下来,趿拉上绣鞋,“库房那几匹素面的绸缎让人搬一匹来我房中,我打算给姑爷做身中衣。” “姑娘亲自做吗?可用奴婢去喊绣娘过来?”不怪乎珍珠这么问,她家姑娘女红不行,绣工也不在行,平日兴趣来时绣个帕子都算很不错的,针脚却还不密实。 姜婳轻笑:“我这个来做吧。”既然他都开口,她肯定要亲自给他做身衣裳的。小时候等她到学女红的年纪,爹爹嫌这伤眼,说家中有的是银钱,请绣娘来做就好,不让他家姑娘学这个,不过八,九岁的时候她来兴趣,跟着许氏学了一两月,勉强能做些衣裳。还有她的字也是如此,爹爹从不逼着她学什么,她小的时候虽然娴静,可也不太爱学习,勉强读过四书五经,却不通透,练字也是一般。 除去姜家的财富,她其实只是个普通的市井姑娘。 珍珠应好,出去先让珍珠去库房搬匹素面绸缎出来,又亲自把信递出去,还有给姑爷送的东西也一并整理着送了出去。 过完元宵节,姜宅清闲下来,姜婳得空就开始给燕屼做中衣,十年不曾碰女红,她生疏不少,请来府中绣娘监督,她也尽量把针脚做的密实些,耐穿,中衣不需要花哨样子,不过她还是打算给外边勾些银丝边。 又过几日,她也不过堪堪缝制个袖子出来,好在针脚还算不错,也只能安慰自己慢工出细活。 转眼到二月初,这日午歇起来,在庭院里走动醒醒神,见桃林那边已经开始冒出来嫩枝芽来,点点绿意,惹人注目。她在庭院逛了片刻回房继续帮着燕屼做中衣,这过去大半月勉强是做出两条袖子来,刚动针线没一会儿,翡翠进来通报:“姑娘,五福巷的崔二娘求见。”她的声音小小的,显然还记得当初姑娘因着这个崔二娘发脾气的事情。 姜婳顿住,把做到一半的中衣搁到一旁的针线篓子里才道:“让她进来吧。” 当初救下崔二娘只为私心,把她安置到五福巷子,正好跟姑丈谢秉兼住在对面,这么些年,他被姜映秋压制着,心中早已不平衡。崔二娘是个年轻秀美的俏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姑丈也是个热心肠的,遇事不会不管,自然会上前帮忙,两人都是受过伤害的人,一来二去,若是看对眼也不稀奇。 她恨谢妙玉和姜映秋,却不恼谢秉兼,当年姜映秋搬入姜家大宅,谢秉兼一直住在五福巷子里,后来她也听说,谢秉兼要跟姜映秋和离,姜映秋不同意,最后到底如何她却不得为之,只知十年间,谢秉兼当真没有踏进过大宅一步。 回过神来,崔二娘已经跟着丫鬟来到正房,她也不敢四处打量,进来后给姜婳行礼,又问过好。 姜婳温声道:“二娘在五福巷子里住的可还好?” “劳烦大姑娘还惦记着奴家,奴家很好,当初奴家把院子枣子都摘干净做了枣泥糕去集市上卖,小赚一笔,后来用这笔银钱在夜市搭了个摊子,做汤面卖,生意也还不错。” “如此便好,今日二娘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情?”姜婳知道她的手艺不错的,当初做的枣泥糕还给姜府送了不少,她尝过,浓郁的红枣味,香甜软糯,和苏州精致的点心略不同,入口是沙瓤绵香,她还特意去集市上瞧过,很多人排队买的。 崔二娘心里苦涩的不行,姜大姑娘当初救下她,给她一个安置的地方,还帮着她立门户,留下银子让她做营生用,可她竟然脚底有凉气窜起,崔二娘觉自己当真过分的不行。 当初她在五福巷子安置下来后,用枣泥糕小赚一笔,就开始补补身子,气色都红润起来,她五官清秀,生过孩子,身材比一般的女子略丰盈,胸脯鼓鼓,腰肢纤细,惹人注目。 巷子里的一些男人知晓她是寡妇后,她出门打水,总言语上吃她豆腐,她亦不想再惹事,每次都是沉默,谁知那些人得寸进尺,开始动手动脚,她忍不下去,当场就拿着木桶砸了那人,那人恼羞成怒,要动手,却被人拦下。她认出男人是住在她对面的,性子平和,两人偶尔相遇总对她点头示意。 一二而去,两人渐渐熟络,知他名谢秉兼,她不清他具体家事,见他一人住,以为是鳏夫。有时家中炖汤做菜也总给他送一碗去,他也渐渐帮她一些忙,打水做家事,偶尔还帮她推摊子去集市,最近半月几乎天天帮她出摊,两人同吃不同住,她都犹豫要不要先开口跟他说,两人凑一个家得了。 结果前两日,他却同她说了他的事情。 原来他有妻女,感情冷淡,妻子把女儿宠的无法无天,性格恶劣,他受不住这才搬出来住的,原先已经打开跟妻子和离,没想到就遇见她,他跟她说:“二娘,我心里有你,只是我与妻子还未和离,所以还请你等我些时日,我已经打算回去跟妻子摊牌和离,待我和离,我会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位置,我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的。” 她当下就恼怒起来,甩开他的手道:“你既有妻女为何不肯早说?” 谢秉兼温和的面上泛起苦笑:“我亦是害怕,怕早早的跟你说,你便不肯见我,只能等到现在才说出口,我知二娘担心什么,我早已有和离之意,这一切跟二娘都没有关系的,二娘等我。” 当天他就离开,崔二娘心里说不上是难过还是高兴。不过也多个心眼打探谢家的情况。 谢家那些破事在苏州家家户户都知晓的,崔二娘随意打听下就全部了解,这才知道原来谢秉兼是姜大姑娘的姑丈,他那个女儿抢了姜大姑娘的未婚夫,还想毁掉大姑娘的容貌,何其歹毒,最后竟还自毁清白嫁到沈家,听的她瞠目结舌。 事后她却后悔起来,姜大姑娘对她有恩,她却勾搭上大姑娘的姑丈,就算谢秉兼与他妻女感情不好,可他的的确确是大姑娘的姑丈。 今天晌午,谢秉兼归来,同他说事情已经解决,再等几日官府备案,他与那家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崔二娘于心不安,打算来跟大姑娘告罪,她心里一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婳也跟着起身扶她,“二娘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吧。” 二娘道:“奴家不敢起,奴家是来跟大姑娘赔不是的。” “有什么事情起来再说吧。”姜婳道。 崔二娘不再坚持,起身后望着四周的丫鬟一眼,神色愧疚,“姑娘可否屏退身边的丫鬟们。” 姜婳挥手道:“珍珠,你们先下去吧。” 珍珠退下,姜婳坐回玫瑰椅上,“二娘,你也坐吧,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崔二娘哪里还敢坐下,立在那里愧疚道:“大姑娘待奴家一片真心,奴家却不知廉耻,与大姑娘的姑丈勾搭在了一起,害的他回去与大姑娘的姑母和离,奴家心里不安,才来府上跟姑娘告罪的。” 二娘见大姑娘有片刻怔住,半晌后才蹙眉问自己:“你与我姑丈?这是怎么回事?” 崔二娘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就这样,奴家与他渐渐熟悉,后来家里做些吃食都给他送一份过去,两人接触多起来,他也开始帮着奴家做事,前些日子一直再帮着奴家摆摊子,直到前几日才跟奴家说他有了家室,奴家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想着不管大姑娘如何想,都该上门陪个不是,不管姑娘怎么想,当初是姑娘给奴家一个安生的地儿,可是奴家却做出这种事情来。” 姜家闻言,轻轻蹙眉,娇嫩的粉面有苦涩之意,她轻声道:“二娘不必如此,想来你该知道我与谢家的恩怨,当真算不得好,其实我不在乎谢家的家事,只不过你是我送去五福巷子的,我也没想到姑丈回到五福巷子的老院子去住着,更加没料到你们竟然”她顿了下,叹气道:“我只是担心姨母和表姐知晓这件事情,以为我是故意的,毕竟是我把你送去五福巷子的,真是没想到事情竟落得这样的后果。” 崔二娘急忙道:“大姑娘还请放心,奴家怎么都不会提起大姑娘的,大姑娘帮奴才的事情奴家一字都不会提起的。毕竟大姑娘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料到事情会如此。我今日来只是担心大姑娘怨恨奴家” 姜婳笑道:“这倒是没有,我其实不喜欢姑母跟表姐,她们家的家事与我无关的,二娘无须自责,事情什么后果,顺其自然便好。”果真和她预料的差不多,俏寡妇,几乎半鳏的鳏夫,,一点就燃。 不枉费她花了大功夫送她去五福巷子,而且五福巷那些空闲下来的院子,这几个月她已经派珍珠陆陆续续全部租了出去。 姜婳心情很好,“好了,二娘不用自责,往后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崔二娘离开,姜婳晚膳都多用一碗,吃完打算去集市上瞧热闹,依照姜映秋的性子,姑丈回去跟她说和离的事情,她肯定会遣人调查清楚的,到时查到崔二娘,定会去她摊子上找事儿的。 且说前两日谢秉兼回谢家宅子跟姜映秋说和离的事情,他一回到府上,姜映秋就嘲讽他:“不是说不肯回来吗?这几个月住在老院子可是舒坦?怕是没人伺候着,你也受不住这才跑回来的吧?”姜映秋相信,人过惯富贵日子,还怎么能习惯以往的穷苦日子呢。老宅子只有几样破家具,没人伺候着,他可不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谢秉兼强忍着,不与她计较,麻木着脸回房收拾衣物。这个家算起来的确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谢家当初虽不算大富,却也安康,家里请着两三个奴仆,后来迎娶谢妙玉进门,也曾恩爱过一段时间,只是大舅子富裕起来,连带着姜映秋名下也几间商铺开始赚钱,这间大宅子还是大舅子便宜卖给谢家的。 这间宅子他的父母出了银钱,姜映秋也给了些。可如今他不想再计较,她那么爱银子,就让她跟着这大宅和银子过一辈子吧。 姜映秋见他不言语,沉着脸朝房里走,以为他是没脸跟自己说话,跟在他的身后一块朝房里去,心里想着,要不要服个软算了,两人毕竟十几年的夫妻。她跟着进去开口道:“秉兼,我们好好过日子可好?女儿已经出嫁,她是做错事情,可是都已经过去了,往后我们不要再提可好?” 谢秉兼不说话,沉默的收拾东西,他的衣物和父母留给他的东西都会带走,别的他没打算带。 姜映秋跟着进房见他竟然在收拾东西,脸色都变了,扯住他的衣衫道:“谢秉兼,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秉兼转头盯着她,冷漠的说:“姜映秋,我要与你和离。” “你,你说什么?”姜映秋被他的话震的耳中发麻,“谢秉兼,你是不是疯了?” 谢秉兼忍无可忍:“你才疯了。” 姜映秋气的瑟瑟发抖,使劲拉扯他的衣衫,“谢秉兼,你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清楚!” 他终于把东西收拾妥当,拎着包袱去到外间,打算跟她好好谈谈,“映秋,我们和离吧,再彼此一起也不过是折磨双方。” 外间还守着丫鬟婆子们,闻言噗通一声全部跪下。姜映秋觉得面子都给丢尽,怒道:“凭什么和离,谢秉兼,我不会与你和离的!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你要与我和离?” 谢秉兼道:“既你不愿和离,这么些年,你也没给谢家生出一子,又教唆女儿做出这样丑陋的事情来,我便以无子和口多言休掉你,不过你也放心,这宅子我不会争,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我出户。明日我会亲自上门送来休书的。”说罢竟头也不回的离开。 姜映秋气的七窍生烟,跟着他身后喊道:“谢秉兼,你也莫要忘记,虽有七出,却还有三不去!我侍奉公婆到他们过世,嫁你时贫贱后富贵,你不能休妻的!” 谢秉兼脚步顿住:“好,既你不愿和离,也不能休妻,那我们便对薄公堂,由着官老爷来给我一个公道。”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 气的姜映秋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当天下午谢秉兼还真的送来休书,直接被她撕个粉碎,等到精力发泄的差不多,她亦开始感到害怕,伏在榻上哭了起来,她看的出他是铁了心要和离的,她从未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不要自己了。 有婆子上前劝道:“太太,您莫要哭坏身子。” 姜映秋哽咽道:“万妈妈,你说他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不过与他争辩几句,他竟要和离。” 万妈妈迟疑道:“太太,老奴也觉得不对劲,老爷平日对您也顺从的很,怎么出去住几个月就有了和离的心思,老奴怀疑老爷搁外头是不是养了外室?” 姜映秋闻言猛的直起身子来,捏着拳道:“万妈妈,你去查,给我查出去到底是哪个小贱蹄子勾搭老爷的!”她非要撕碎那小贱蹄子不可。 万妈妈找人去查,翌日才跟太太回禀消息,也是气愤的很:“太太,老奴还真的查出来的,听说老爷搁五福巷跟个寡妇走的近,那寡妇住在老爷对门,两人天天一块吃,晚上还要一块去摆夜市的摊子” 姜映秋气的脑子疼:“小贱蹄子!他竟还去撬寡妇门,恶心不恶心”忽然想起什么来,她问万妈妈:“五福巷里的老院子对门的不是大弟家的产业吗?” 万妈妈道:“的确是大老爷家里的家业,不过老奴打听到,这些家业都给姜大姑娘做了嫁妆,听说大姑娘把五福巷子和她名下的空宅子都给凭租了出去。” 姜映秋给气了个昂倒,“这眼皮子浅的,她就缺那么点银子是不是?竟还租给寡妇门户!也不嫌恶心。不行,我一定不会让那小贱蹄子好过,等着晚上他们去摆摊子,万妈妈你就找些奴仆去收拾她!” 姜婳用过晚膳,让马厩备马车出门,她去集市上逛了圈,只带着阿大。 去到夜市,见崔二娘正忙着开业,谢秉兼正在帮忙摆摊子,把大锅摆好,桌椅板凳也都放置好。她家的生意不错,刚刚把摊子整理好就有人来吃面,她做的臊子面,料给的足,臊子的味道也极好,再加上天冷,这样酸辣鲜,香辣可口的臊子面更加好卖。 姜婳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对面一个巷子里,跟阿大吩咐道:“我有些想吃千层饼,阿大帮我买些可好?”她指了指离崔二娘摊子附近的摊位,“那家的比较好吃,阿大快些去买,多买些回来。” 阿大得了吩咐,立刻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去买千层饼。 很快把千层饼买回,姜婳笑道:“我们吃些东西在逛吧。” 阿大自然愿意的,姜婳只吃了小块,剩下的都给了阿大,正分着饼,就听见外头吵吵闹闹起来,姜婳挑开珠帘看了眼,姜映秋身边那个万妈妈领着粗壮的奴仆去崔二娘摊位上找麻烦,谢秉兼显然认王妈妈来,见状皱眉道:“万妈妈,你这是何意?”说着不动声色的把崔二娘护在身后。 万妈妈气愤道:“老爷,您竟为这么一个小贱蹄子如此伤太太的心,实在是过分,老奴今日来是特意教训这小贱蹄子的,让她不要脸皮子的做出这等恶心的事情来。” “你敢!” 万妈妈没什么不敢的,她是太太的人,自然要护着太太。 万妈妈让人上去砸摊子,有人想扯崔二娘头发,都被谢秉兼挡下。摊子被掀,汤面撒了一地,客人们也不吃东西,起身躲在一旁兴奋的凑热闹。 乱糟糟的一团。 阿大也注意道:“姑娘,有人打架!” 姜婳装作不知的咦了声道:“那人好像是我姑丈,阿大,你下去喊巡逻的官兵,他们应该不远,就说这边有人闹事,总不能让姨丈吃亏的。”事情因她而起,不能让崔二娘被这群人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晚安,好困啊,鼻炎犯了,在打针吃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3章 阿大虽不认识大姑娘的姑丈, 却很听主子的话,闻言立刻把手中的千层饼搁在旁边的小案几上, 跳下马车去寻人, 苏州治安是不错的,不管白日还是夜间都会有巡逻的守卫。阿大过一条街, 终于把人寻到,她也不畏惧,上前就道:“各位官爷, 夜市那条街有人闹事儿!” 统管小队守卫的什长立刻分派出十名守卫跟着阿大过去夜市, 就见几名粗壮奴仆正在打砸一摊位。 阿大乘机躲在人群看热闹。 谢秉兼把崔二娘护在身后,这些奴才畏惧着他,不敢上前拉扯老爷, 于是将摊位砸的稀烂。 守卫上前把人制服, 惯例询问,万妈妈到底有些怕,没想到守卫这么快就过来, 只能硬着头发说道:“是这小贱蹄子勾搭我们家老爷,老奴看不过这人引人来砸了她的摊位, 还请诸位官爷通融一下。” 周围人群哄然大笑, 岂会不知,没有主子的吩咐, 这些奴仆如何敢这般行事。 什长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闻言怒道:“你在夜市闹事,还敢让我等通融?来人, 把这些人全部给我抓回衙署好好盘问!”把着闹事的奴仆全部抓走,夜市余下一众看热闹的群众和一地的狼藉。 有人不懂发生何事,询问身边众人。 立刻有人兴奋答道:“有位老爷在外养外室,被家里的太太晓得,命家中奴仆来闹事。” 男人纳妾是常事儿,养外室到底有些让人不耻,既有那个心思,把人抬进门又能如何。崔二娘被臊的满脸通红,无措的站在那儿,谢秉兼低声安抚道:“二娘,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早该知道她是个要强的性子,会来闹事,是我连累你,我已去衙署备案,官老爷会为我做主的,不出半月就能和离,这些日子你先在家里待着,等着事情解决,我就娶你进门。” 有人显然认出谢秉兼来,小声跟身边人嘀咕起来:“这不是谢家老爷吗?” “谢家老爷是谁?” 那人道:“姜大老爷的姐夫。就是那谁,前些日子不是要想要毁掉姜大姑娘容貌那个谢妙玉,她还抢了大姑娘未婚夫,结果最后自毁清白才嫁到沈家去,就是那家的谢老爷。” 众人恍然大悟,看着谢秉兼的目光同情起来,他们对谢老爷不熟,可对他家那对母女熟悉的很,都不是省油的灯,姜映秋强势,这么些年就给谢家生个闺女,也不许老爷纳妾,把女儿教养的自私自利,性子贪婪丑陋。他们觉得谢老爷能忍受这么多年都是了不起。 谢秉兼不愿再听这些闲言闲语,拉着崔二娘回去。摊子被砸的稀烂,锅碗瓢盆全都碎一地,实在要不成,崔二娘心疼这些东西,也只能跟着先回去再说。 阿大听完热闹,匆匆回到马车上跟姑娘把这事儿一说。姜婳嗯了声半垂眸子道:“也没什么心情再逛下去,打道回府吧。” 回去路上,阿大也不打扰姑娘,抱着千层饼吃的香。姜婳靠在迎枕上闭眼假寐,脑子却清醒的很。 她的确是故意的,把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寡妇放在谢秉兼,绝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动心,她太清楚后果如何,还是毫不犹豫的这么做了,也导致姑丈去跟姜映秋提和离之事,依照姜映秋与谢妙玉的名声,官老爷基本会判姑丈和离的。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那又如何呢?她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要姜映秋夫离女散,要她家破人亡。 在姜映秋下毒毒害爹爹,她浴火归来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设计解除婚约,逼迫燕屼入赘姜家,设计谢妙玉当着众人面毁她容貌,再到谢妙玉自毁清白嫁入沈家,直到如今害的姜映秋和离,这一切一切的她都没有后悔过。从一开始,姜谢两人都不会放过她,太清楚这两人的性子,她与她们是不死不休,对待她们,她连最基本的底线都没有,她变的麻木,冷漠,冷血。 姜映秋当初明知高家三公子有个宠妾,还是把小姜妤嫁过去,害的小姜妤怀着身孕枉死,她也就让姜映秋尝尝这个滋味。 她做错什么了?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她如今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要他们血债血偿啊。凭什么她们上辈子毁她容貌,毁她清白,毁掉小姜妤,害大宅家破人亡,她这辈子却因着爹爹没事她没事就要放过他们?去过平和小日子?她不要,她要以血洗血,哪怕变的面目可憎。 有因有果,她如果做的不过是这一切的果而已。 姜婳慢慢睁开双眼,昏暗的光线下隐藏着她冷若冰霜,麻木漠视的艳丽面孔。 阿大见姑娘醒来,光线太暗,她也看不清楚姑娘的表情,还问:“姑娘,还有两块饼,您要吃吗?” 姜婳回神,渐渐收起宣泄的情绪,神色平和起来,温声道:“不必,你都吃了吧。” 回到姜宅,姜婳梳洗后早早的歇下,有些睡不着,望着头顶重重幔帐发呆,快要春闱了,燕屼肯定能考个好成绩,她不记得他当初是以什么成绩去殿试的,却是知道能在九年多时间做上首辅跟太傅的位置,春闱和殿试的成绩必定很出彩。他年少有为,又英俊不凡,生的一副好容貌,等着春闱过后肯定世家打听他,有无数的姑娘想要嫁给他吧。 可是他却是姜家上门女婿,到时不知多少人惊愕失色。 说起来,她给他递信也快有一月,他好似还没回信给她。 燕屼在元宵节过后三日收到小娘子的书信,当时他正在周大人家中,和魏长青一块听周大人对他们讲论语的君子之道,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忧国忧民是君子之德,君子须深明大义。又浅君子与为官从政之德,后让他们以此为命题,写一篇文章,三日后呈上来。 出了周大人书房,燕屼与魏长青相视一眼,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不过同为师兄弟,一些客套还是需要的,燕屼温声道:“师弟可要去府中一聚,天寒地冻的,也不急着写文章,可小酌几杯,浅谈老师出的这道命题。” 魏长青面容清秀,身量颀长,略消瘦。他思忖片刻,竟也没拒绝,点头应好。 两人刚出老师的院子,顺着夹道往府外走,就见前面迎面走来一位穿着水红浅金镶边缎面长袄,系着金红羽缎斗篷,红翡珍珠凤头钗的少女,一双桃花眼总是笑盈盈,长相清丽无双。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缎面衣裳的丫鬟,也都清秀俏丽。 少女手中抱着个汤婆子,盈盈走来,身后两个丫鬟手中各抱着一个食盒。 燕屼与魏长青的脚步停下,少女已经走到两人面前,笑眯眯的跟两人打招呼:“燕师兄,魏师兄,我方才在厨房亲自动手做了些红豆糕点,还有一道荔枝肉,做的有些多,就想着两位师兄,特意送过来给两位师兄尝尝的。” 两人道谢,少女身后的丫鬟上前,把食盒递给两人,又悄声退下。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周大人膝下的幺女周玉珠。 周玉珠见两人接过食盒才笑盈盈的道:“那我不打扰两位师兄,先过去爹爹的院子了。” ”师妹告辞。”两人颔首,才又顺着夹道继续朝前。 周长林刚过垂花门就看到远处夹道上,他那个娇养的宝贝女儿正跟两名学生说着什么,还让身后的丫鬟递了食盒过去,他站在门前,并未阻拦,直到学生离开,玉珠才朝着他走来。 他也迎了上去,问玉珠:“又给你两位师兄送吃的?” 周玉珠笑道:“两位师兄背井离乡来京城科举,又拜在爹爹门下,女儿自然也要对他们好一些,爹爹说是不是?” 望着娇憨可爱的女儿,周长林叹道:“你呀,可是喜欢你哪个师兄?” “爹爹快别瞎说。”周玉珠低眉顺目,面颊赩然,“女儿只是敬重他们,再者春闱在即,也希望他们多吃些好的,补补身子,爹爹快莫笑女儿了。” 周长林笑道:“好好,是爹爹误会了。” 燕屼和魏长青两人出周府,登上马车去到燕屼的宅子,邑安城还是天寒地冻的,这几日才开始化雪。一路上两人也是沉默寡言,到了宅子,两人各领着一个食盒去正房,刚到院子里,燕屼就见默然手中捧着一封书信站在廊庑下等着,见主子回才上前道:“爷,是大奶奶送来的书信,送信的人还道大奶奶给您备了几身直缀,大氅和靴子,正在送来的路上,估摸着十天半月才能到。” 魏长青就见到他那个很孤傲的师兄忽然就春风如面起来,大步走到廊庑下从小厮手中接过书信,他还跟小厮道:“你先领着魏师弟去房中稍等我片刻,万万不可怠慢了魏师弟。” 燕屼接过书信把手中食盒递给默然,让他一并送去房中,握着书信去到隔壁偏厅。 默然拎着食盒与魏长青对视,行了个礼才道:“魏公子,这边有请。” 魏长青无奈的跟着小厮进到正房,这小厮引他在外间的太师椅上坐下,又喊人送来热茶点心,的确一点都不怠慢。 作者有话要说:  燕屼:终于露面了,真不容易 咳的太严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写出二更来,估计不太可能,小可爱们早点休息吧,我明天多写点。我看过评论啦,有小可爱问鼻炎咋治的,我就是打消炎针,吃鼻炎通窍片,然后鼻子里的喷雾,看医生给开的什么喷雾,别的也没啥,然后就是盐水洗鼻子。其实鼻炎一直没管它,这次太严重了,我连味道都闻不出来了,一丁点都闻不到了!/(t一t)/~~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4章 燕屼接过信去到偏厅的书案旁坐下, 划开火漆,从里头取出信笺,上头的小楷书清秀工整,他觉得这些字迹很可爱, 能够想象出婳婳坐在案前给他回信的模样。 他细细把信读了两遍, 她这次给他写了整整两页的信, 事无巨细的跟他唠叨府上日常,还言会给他做中衣。他原先都是不抱希望的,毕竟他很清楚她心里头的想法。燕屼敲敲书案, 他不是愣头青,就算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他也不会失了心智。是什么让婳婳改变态度?就算对他有所图谋, 至少是个好的开始吧。 回信会耽误的久些, 府上还有课,燕屼不急着回信,将信收到案上的锦盒中这才回到隔壁房。魏长青坐在太师椅上,正端着一盏热茶喝着,燕屼上前道:“让师弟久等了。” 魏长青温声道:“师兄不必如此,我们同为老师的学生, 本该就亲如兄弟,既是兄弟,就不必如此见外。” 燕屼笑道:“那我便不跟师弟客气了。”又吩咐默然:“去让厨房上菜吧。” 默然退下,吩咐丫鬟进来摆好食案,两人过去坐下, 丫鬟把两人带回的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红豆糕和荔枝肉搁在食案上,悄声退下。两人在周府待着一下午,只喝过几盏热茶,腹中早就空空,也不讲究什么,取过筷子拈起一块糕点吃。 红豆糕点甜腻腻的,燕屼不喜甜食,夹起一块荔枝肉。这虽名荔枝肉,却是用荸荠跟猪肉烹调而成。这荸荠不算稀罕物,这个时候却难得一见,存在冰库保存住的。这道菜也略甜,燕屼吃了一块不再动筷。抬头见魏长青连着吃两块红豆糕,荔枝肉也吃了几块,他心中微动,问道:“师弟喜欢甜食?” “让师兄见笑。”魏长青道:“的确好这么一口,自小就比较喜欢甜食,连我娘都总是笑话我,长这么大的个子,看着冷清清的,却喜欢吃甜食。” 燕屼温和道:“我倒是更喜欢咸辣一些的食物,不过家中娘子喜爱甜食。” 他谈起家中娘子时表情温和,笑意充满眉梢眼角。魏长青忍不住问:“方才可是嫂子的来信?师兄与嫂子琴瑟和鸣,让人羡慕的紧。”他听闻过这位师兄的事情,知晓他在苏州是给一堆金积玉的富贵人家做上门女婿,他倒不是看不起上门女婿,两人相处这几月,看得出这位师兄是个高傲的人,这样的人怎会给人做上门女婿,又见他此刻谈起家中娘子的温和模样,便大概知晓原因。 怕是极喜家中娘子吧,这才连着这样的要求都答应下来。 师兄是别家上门女婿的事情,京城中人知晓的不多。等到春闱和殿试之后,他这位师兄会以极出彩的成绩脱颖而出,让京城众人万众瞩目,到时这些官家世家小姐知晓师兄有家室,怕少不得要肝肠寸断。 魏长青性子较古板,他家世一般,祖上也曾是书香门第,后渐渐落败,自小就读书,甚少和人来往,养成的性子传统固执,秋闱取得的名次只算一般,来京城后成为周大人的弟子,与燕屼接触,渐渐了解他的性子,知道这位师兄有踔绝之能,极有才华,非池中之物,终有一日会登上那任人仰望之位。 两人闲聊几句,聊到老师出的题目之上,各自发表己见,等着丫鬟把饭食摆上来,魏长青已经吃了一盘红豆糕和半盘子荔枝肉。燕屼心中了然,知晓师妹怕是看上这位师弟,他说怎么师妹总给他们两人送甜食,他基本不动,回来都赏给两个小厮吃掉。 两人喝的微醺,到戌时才散去,燕屼亲自送魏长青,回房倒也没急着给婳婳回信,先把老师交代的学问做好。 三日后,他与魏长青将写好的文章交给老师。 周长林坐在书房之中,看完两位弟子的文章,久久不语。他一直担心燕屼因仇恨蒙蔽双眼,所幸是没有,他的文章直白透锐利,却绝无阴暗深沉的心思,甚至有一股严气正性,他看不起宵小与心思阴暗之人,以后报仇也不必太担心他,他不会为着报仇丢失本心与本性。 这个弟子性子孤傲,才华了得,又严气正性,往后定有一番大作为的。 至于魏长青,他的文章平稳为主,透着扎实的功底,往后有自己的提携,他的仕途也会不错的。 刚刚看完两个学生的文章,下人敲门进来通报,“老爷,姑娘过来了。”周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他平日也极宠这个娇养的幺女。 周长林道:“让玉珠进来吧。” 周玉珠拎着食盒进来爹爹的书房,笑眯眯的道:“爹爹,女儿听闻您在书房忙碌许久,特意做的枸杞煲鸽子,健脾补血的,爹爹趁热喝一碗。”他这个女儿和世家小姐们不太一样,喜女红,擅厨艺,文采是一般,他也舍不得强迫女儿读书,就由着她的性子,想着往后在京城帮她寻个如意郎君,有他的照拂,也不用太担心。 周长林笑道:“好,爹爹这就喝。” 周玉珠添一碗汤膳出来递给爹爹,看见书案上的两篇文章,眼睛亮了下,问道:“爹爹,这可是两位师兄做的文章,女儿能否阅下?” “玉珠看吧。” 周玉珠看完两篇文章,握着魏长青的不动,半晌才软声问周长林:“爹爹,两位师兄的文章,不知是哪一位的更出彩?” 周长林道:“各有千秋,不过你燕师兄才学了得,他幼时自学,能有如此文采,实属难得,往后他在朝堂之中必定炙手可热。” “那魏师兄了?”周玉珠脸颊透红。 周长林望她一眼,渐渐察觉出女儿的异常,莫不是他神情严肃起来,问女儿:“玉珠,你可是看上你魏师兄?” “爹,爹爹快别瞎说。” 周长林闭眼,搁心里叹口气,他以为女儿中意的是燕屼,虽已知晓他娶妻,可在他看来,那不是良配,两人身份太悬殊,以后一个是朝廷炙手可热的官员,必定一步步高升,成为朝中重臣,另外一个不过是市井里的暴发户女儿,如何配的上燕屼?越到后头,矛盾也会越深,终有一日,恩爱夫妻会成为怨偶,到时极有可能和离。 他是想着等两年,若有可能把玉珠嫁给燕屼,哪曾想到,女儿竟看中魏长青。 长青也是不错,只是——哎,周长林长叹一声。 燕屼得空,才给婳婳回了信,讲他在京城之事,叙他对她的思念之情,又问过家中众人的近况,最后才将信件封好,让人送回苏州。 姜婳收到燕屼来信已是两月中旬,桃林里都枝芽茂盛起来,她坐在庭院里看完丈夫的书信,又给他回了信,问过身体近况,让他注意身体,叨叨絮絮竟也写了两页,又道他的中衣已经缝制的差不多,等他回来就能穿了。 把信封好递给珍珠,让她送出去,姜婳就望着桃林发呆,心中虽已下定决定,可她也知晓做官太太和商家太太是不同的,她也有些彷徨的,她与他的后路太艰难,可她又无路可退。 姜婳正想着心事,阿大兴匆匆的跑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道:“大姑娘,奴婢方才去跟吴师傅学功夫,听见那边有人在谈论姑太太跟姑老爷的事儿。” 姜婳哦了声,问:“什么事儿啊?” 阿大低声道:“听说姑老爷一纸状书把姑太太告上官衙,要和离,说是这么些年姑太太也没给他生下子嗣,又道她妒,多言,还把女儿教养的跋扈恶毒,听闻姑老爷自愿净身出户,只求能够和离。听说今日正好开审呢。”她是觉得姑老爷跟姑太太和离,那也是姑太太活该,往常这个姑太太跟表姑娘可没少欺负她家大姑娘,真真是大快人心。 姜婳拨着手腕的玉镯子,“官老爷怎么判的?” 阿大笑道:“官老爷极厌恶姑太太,当场就判定两人和离,听闻衙署里姑太太哭的伤心,姑老爷却是头也不回的走掉。” 姜婳怔住,半晌后才道:“罢了,我知晓的,阿大去让翡翠把小厨房炖的牛乳端来我喝些,剩余的端去谨兰院,给几个姑娘分了吧。” 姑丈的事情到底为止,往后他与姜家再没有半分关系,姜婳亦不会再关注他的事情,至于他和崔二娘如何,她都不会再理会。 忙过年关那段最忙碌的日子,开春就清闲起来,铺子里头有掌柜,她隔几个月查一次账,田庄上的佃农也正忙着播撒春种,浇灌农田,爹爹没让她插手田庄上的事儿,说收租那些都是粗活,由着他和管家盯着这块就成。 转眼到二月底,也到了春闱的日子,还是三场考试,一共九日。 自打上次给燕屼递了信过去,就不曾收到他的回信,姜婳知他这段日子应当忙碌的很,她心里其实也紧张着,明明知晓他往后会成为太傅大人,此次春闱和殿试都不成问题,她还是忐忑着。 忍不住在三月初一这日去寺庙,打算给求神拜佛,求个心安。 自打上次在寺庙被沈知言劫住那事发生,她出门都会带着阿大,形影不离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在12点左右。看到小可爱们的建议啦,我也打算找中医看看,这几天打针吃鼻炎通窍片,结果咳嗽更加严重,今天换个医生看,说是鼻炎通窍片寒性重,现在不能吃,一rz,拨了火罐,有点吓人,寒气太重了。 小可爱们不要贪凉吃冰的东西了!!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55章 三月初一, 万事皆宜。 姜婳一早梳洗打扮,换身较素净些的衣裳,自打过年穿着一身鲜艳些的衣裳,比着素净的衣裳更为妍姿妖艳, 五官明艳, 她也就不强迫自己穿素净些的衣物, 今日因着要去寺庙拜佛,才挑了身粉白撒花缎面比甲,三月初天气还透着寒, 系着见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披风,手腕上一对白玉镯子,耳垂上也是一对小巧的金镶白玉耳钉。 竟少了分媚色, 透着些清冷。 用过早膳, 丫鬟去马厩让人备马车,姜婳坐在暖阁里捧着本医书看着,心里还惦记着燕屼春闱的事情。等了小片刻钟,珍珠过来道:“姑娘,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门了。” 姜婳嗯了声, 把医书搁下,起身出门。 到宅门面前,马车已备好,卢师傅端坐在车前,一个马厮立在一旁伺候着。 姜婳站定, 朝着马厮看去,这马厮不是别人,正是范立,他也正好抬头偷看主子,瞧见主子正好看过来,慌忙垂头,兴奋的身子都隐隐颤抖。姜婳神色不变,心里却厌恶极了。这个范立前世与姜映秋谢妙玉合谋毁她名誉,他为着前程委屈的娶当初那个丑陋模样的她,成亲后言语羞辱不肯碰她,任由他娘老子欺辱她,他嗜酒,酒后打骂她,这些仇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原先是打算寻个错,将他乱棒打死扔出府去,却始终寻不到理由,现在见他竟惦记上自己,心里莫名泛起恶心,又不能以此为理由将他杖毙,不然损的也是自个的名声。 她没打算留着这个人,也没打算轻易发卖掉,否则也不会留他到现在,发卖他岂不是便宜了他,怎么把人弄死倒是成了个难题。 登上马车,姜婳靠在迎枕上闭目假寐。 很快到山脚下,姜婳让卢师傅把马车停在山脚下等着,跟着两个丫鬟上山拜佛祖,她虔诚的跪在蒲团上对着佛像叩三个头,求燕屼一帆风顺,求姜家平安顺遂。 又让珍珠去添了一百两的香油钱,想了想去求了个签子,解签的小僧人一瞧,乐呵呵的道:“恭喜这位姑娘,是上上签,心想事成,万事都如意,大吉大利的,此为最好的上上签。” 姜婳心里松口气,跟着小僧人道谢,才下山回城。 回去的路上,姜婳面上的神情松散不少,嘴角也噙着笑意,阿大笑道:“姑娘求得上上签,姑爷这次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那是因为姑爷能考个好成绩,遂我才能求到这次上上签。”姜婳笑道。 珍珠也道:“姑娘说的是。” 马车里,丫鬟正陪着主子说话,马车却陡然慢下来,珍珠挑开帘子问道:“卢师傅,怎么回事?马车怎得停下来了?” 前头掌车的卢师傅立刻道:“姑娘,这路边倒着一个少年,身上不少伤口,流了不少血”他也拿不定主意,这才停下马车询问主子。 姜婳挪到另外一侧,挑开珠帘看了眼,路边灌木草丛旁倒着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破旧,身上血肉模糊的,看不出年纪来,怕是就十来岁的模样,脸上脏兮兮。她原不想理会,突然想起这些日子她做的那些事情,不管如何,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往后说不定会有什么报应。 她怔住,半晌后才道:“卢师傅,劳烦你把这人捡到马车上吧,车厢里都是女眷,也不方便,就搁前头,你稍微注意下,莫让他跌落下去就好。”做些善事吧,就当做给自己积德了。 卢师傅应声好,跳下马车轻轻松松把少年拎着起来,姜婳还未放下珠帘,见那少年脸上虽脏,五官生的却很漂亮,瞧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公子。卢师傅生的壮实,前头的位置还算宽敞,护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还是没有问题的。 姜婳看了两眼,放心下来,放下珠帘来,嘱咐道:“路上慢些也不怕的。” 卢师傅应了声,路上果然慢了许多。 回到城内,姜婳让珍珠给卢师傅递了包银子,吩咐卢师傅道:“把人送去回春堂,里头的坐诊大夫不错的,我是姜家女眷,不便带他回去姜家,卢师傅把人送到回春堂再送我们回府。”到时她会派个小厮过来探望,送佛送到西,总要看着人好起来才放心。 卢师傅拿着银子把人送到回春堂,回春堂是苏州最大的药馆,后院可住病人,有郎中妥善照顾着。 等着姜婳回到宅里,吩咐明安去药堂里看着人,好了就送他回去。 至于少年的身份,姜婳没什么兴趣知道。过了七八日,姜婳知晓京城的春闱应该结束,放榜要等到十天或者半月,具体时间由着京城那边的礼部决定的,而且放榜之后立刻就会殿试,基本都是等着殿试结果出来才遣人往各地送消息。她心里惦记着,又没别的法子,只得常过去谨兰院那边走动,跟几个妹妹多接触。 燕屼春闱的事情,姜府上下都操心着,特别是许氏跟姜清禄,许氏不太懂得这些,问过姜婳好几次:“姑爷可考完了?何时放榜?也不知道姑爷在那边过的如何,丫鬟们招呼的好不好,都是姜家带去的奴才,应该是不敢有二心的”她是真的把燕屼当成半个儿子疼的,事事都想帮着她操心。 姜清禄听了就逗她:“你这都快把他当成自个儿子疼了,这么不放心,等着姑爷高中,你干脆和婳婳一般去京城招呼着。” 许氏呸他一口:“快莫要浑说,姑爷女儿去京城,我一个岳母跟着去干什么,不是被人笑话!哪有这样的道理。”说罢又操心起来:“科举考试很操劳的,哎,早知道该让他把秦妈妈带着,秦妈妈跟着我也能放心吧。” 姜婳失笑:“娘,快别瞎操心,他那么大个人,若是连自个都招呼不好,还考什么科举。” 姜清禄神色正经不少,开口道:“依着女婿的本事,殿试进前三甲是没有问题的,能得三甲都要入翰林院,翰林院在京城,我也不想你们夫妻分离,所以等着姑爷殿试放榜回来后,婳婳你也收拾收拾跟着去京城吧。” 姜婳怔住,半晌后还想着跟爹爹撒娇:“可是女儿暂且还不想离开爹娘,还想跟在爹娘身边侍奉着。” “婳婳。”姜清禄神色严肃起来:“夫妻之间不得长久分离,否则会出问题的,你既已和姑爷成了夫妻,我就盼着你们恩恩爱爱,琴瑟和鸣,至于姑爷上门女婿的身份,我想着等着姑爷殿试回来问问他的意见,若是可以,你以后就嫁到燕家去,姑爷若是在朝为官,这样的身份有些尴尬的。” “好”姜婳垂目,喃喃低语。 “而且”姜清禄笑起来:“等着你和姑爷搬去京城,我想着也把苏州的生意渐渐挪到京城去,到时候可能会减少一半的生意,能在京城有个安生之处也是不错的。”说白了,他还是担心姑爷往后发达了欺负婳婳啊。再者,他这也算是个让步,京城那样的地方,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官员家财万贯,太过富裕,有些商户人家的儿子考取功名后,家主一般也会变卖半数家业的。 他这一切算是做给女婿看的,也希望女婿放心。 “爹爹”姜婳望着姜清禄,双目渐渐泛红,她岂会不知爹爹的用意。 真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从谨兰院回去,姜婳想了不少,如果沈知言也中三甲留在京城,谢妙玉也会跟去,姜映秋与谢秉兼和离,往后她一个人待在苏州,放心不下谢妙玉,十之八,九也会跟着一块去京城的。这母女两人去到京城,自个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到时候拜托张老留意下姜府的情况。 她其实是担心去到京城,姜映秋若留在苏州会对付爹爹,不过仔细一想,眼下姜家身份不同,有个姑爷有大好前程,还是上门女婿,就算她害死爹爹,也不可能夺的去长房的家产,所以姜映秋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得不偿失。 而且爹爹谨慎着,她不再会有机会的。 这样一想,姜婳才同意去京城。 不过眼下还不是操心这个时候,还没放榜呢,真是忐忑又激动。 转眼过去半月,已到三月底,姜婳猜测着京城春闱中榜的贡士们已经参加过殿试了把,成绩应该快出来的。 三月底,明安终于回来禀告道:“姑娘,那少年身子养的差不多,说是大恩不言谢,他记着姑娘的恩情,往后自会报答姑娘恩情,那少年已经离开了。” 他不说,姜婳都差点忘记三月初曾救了个少年回来,不由问道:“他伤势好全了?” 明成道:“已经痊愈,当初送去回春堂时伤的极严重,养了快一月才痊愈。” 姜婳嗯了声,也没太关注:“成了,我知晓了,你且退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到,小可爱们晚安啊,咳的肺都要出来了!(;′⌒一) 下章就放榜了!还以为这章能写到,失误。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 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 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 她知道,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 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 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 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 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 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还是12点左右,(  ̄3)(e ̄ )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 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 姜映秋魂飞魄散, 心跳险些骤停。就爱上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 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 你这一病倒, 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 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 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二更,么么哒,有点晚,大家晚安啦。 还有点剧情要走,走完就回去啦。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她就是不甘心,明明小时候两家家世相差无几, 渐渐地, 表妹家中的日子蒸蒸日上,银钱多了起来,吃穿用度开始好起来, 到后来挥金如土,堆金积玉, 富甲一方,成为苏州首富, 差距越大,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姜映秋抚着谢妙玉的背, 柔声道, “玉儿不必担心,总有一日, 娘会让你过上这种日子,终有一日”大房所有的财产都将归置她的名下,她相信,那一日将不在久远。 翡翠拿着白狐裘斗篷和首饰回姜宅, 姑娘已歇下,珍珠小声的吩咐,“玉石儿她们几人定是要被发卖的, 皎月院的丫鬟不够,你且去谨兰院跟秦妈妈借几个丫头过来,另外,斗篷拿去浆洗干净,首饰也去找工匠重新打磨清洗一次,这些东西过了表姑娘的手,只怕姑娘也嫌弃着。” 珍珠做事比较心思,翡翠比较大咧,平日多是听珍珠的。 翡翠去谨兰院借人,正好碰上回来的许氏,见到她就问,“翡翠怎么过来了?” 不等翡翠说什么,站在廊庑下等人的秦妈妈王妈妈等人迎了过来,王妈妈哀愁道,“今儿是老奴的不对,惹的姑娘伤了心。”粗略的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老奴也是怕这几个丫鬟被发卖,一时找不到伺候姑娘的人,到底是用习惯的,想着责罚过她们也该涨涨记性。” 许氏和姜婳性子差不离,从未责罚下人,可许氏是姜婳的母亲,她疼爱婳婳,听见王妈妈这样说,心底有些不悦,“王妈妈是觉得下人顶撞主子没甚大碍?我未曾想过婳婳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是偷闲躲静,懈怠轻忽的样子,发卖出去也是活该。” 王妈妈见许氏有些动怒,自不敢多言,连连说道,“太太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之间想岔了,老奴这就让陈牙婆上门来。” 许氏道,“不必,这事儿交给秦妈妈办吧。” 秦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已让柳儿去找陈牙婆了。” 给翡翠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许氏回房,仔细问过秦妈妈皎月院发生的事儿,秦妈妈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许氏听完靠在榻上发愣,方才王妈妈的话中明显藏着不少,现在听完,王妈妈怕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动怒的。许氏不蠢,她只是性子绵软柔顺,能从事情里品出王妈妈怠慢婳婳,这些个奴才啊,跟了她不少年,倒是给她们养成娇纵性子。 还有那表姑娘,因着是丈夫姐姐家的孩子,平日里她也娇宠着那孩子,偶尔欺负婳婳,她也不好说甚,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婳婳说的多有道理啊,你来宅子一趟,不去看看病重的舅舅,却只惦记着那些金银之物,这该是多么的寒心,或许她与婳婳的交往,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别的,而不是亲情使然。 许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我有些乏了,小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有劳秦妈妈了。” 不多时,陈牙婆上门,秦妈妈发卖了几个丫鬟,又同陈牙婆约定好明日巳时送些人上门以供挑选。 翌日一早变了天,前几日烈日炎炎,今早淅沥沥下起小雨。姜婳昨儿歇下后连晚食都未用,一觉睡到辰时,许氏昨日傍晚来过,准备陪婳婳用饭,见她睡的沉,让丫鬟们仔细招呼着,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才离去。 今日倒春寒,珍珠挑了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葱白底绣红梅花长裙出来,她家姑娘最近喜爱素净一些的颜色,这身刚刚好。姜婳盥洗后,穿了衣裳坐在妆奁前发愣,翡翠帮她梳头,还叹气,“待会儿可要挑个会梳头的丫头,奴婢同珍珠姐姐都不大会梳头。” 姜婳抚着脸颊嗯了声,也不知听清楚翡翠的话没。铜镜中的少女容颜娇嫩,肌肤雪白,白玉似的面颊上无半分瑕疵,眼瞳黑亮清澈。而不是那个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眼神浑浊的将死之人。 直至翡翠帮着姜婳梳好发髻,移走铜镜,姜婳才算回神,珍珠拿了份食单过来,“姑娘,您早食想吃些什么?” 姜家的富贵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光是吃的早膳就有几十样不同吃食,由着主子们挑选,剩余分给各院的得宠一些的丫鬟奴仆,午膳和晚膳更是丰盛。姜婳挑了几样清淡些的,见食单上长长的一串,微微蹙眉,这些吃食也太多了些,实在铺张浪费。 树大招风的道理,姜婳现在才明白,上辈子姜家落败,或许也有这方便的原因,爹爹刚过世那些日子,不少世家大族惦记着姜家家产,如若不是最后沈知言高中,其余大家族早就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有何区别呢,到底最后还是被姜映秋霸占这一切。 想起沈知言,姜婳慢慢攥紧拳又松开,有些面无表情。姜家和沈家认识不少年,两家父辈年幼之时就认识,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有着过命交情,成亲娶妻之后就给孩子们约定了娃娃亲,沈知言年长姜婳四岁,等到姜婳一出生,两家父亲见是个女娃娃,欢欢喜喜把亲事定了下来。 沈知言,沈知言,姜婳在心底默念两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瞳黑亮清澈。 用过早食,姜婳去谨兰院见许氏,小姜妤也在,见着姐姐过来,嚷着要大姐姐陪她玩,姜婳陪着小姜妤玩了会儿,粉粉糯糯的小姑娘又嚷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被乳母抱着出去。 姜婳同许氏坐在绣墩上说话,“娘,晌午神医就要来的,您准备下,另外女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讲。” 许氏柔声道,“婳婳说就是,娘听着。” 姜婳依偎在许氏膝上,望着紫檀木屏风上的雕花海棠缓缓道,“娘,爹爹病倒,我又大病一场,醒来后觉得许多事情都比从前看的通透,女儿也想了很多,不少事情我希望能慢慢去改变,希望姜家能越来越好,希望爹娘和妹妹们能够平安顺遂。许是看事情比以往看的明白,女儿觉得府中不少事儿都不对,奴仆们太过松散得势,家中太过铺张浪费,这样总会出大乱子的。” 许氏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从小门小户的女儿成为现在朱门绣户家的太太,性子没甚变动,府中事情也多由王妈妈操心,几个妾侍也不惧她,这样实在不妥,或许也该学学婳婳,做出一些改变,不若就跟婳婳说的一样,当家主母没点威信,后宅会出大问题的。 “那婳婳说说,府中如今需要做出些什么改动?” 姜婳见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温声道,“别的也未曾想出太多,府中奴仆该做些调整,至少要赏罚分明,犯了错就该责罚,另外府中大肆铺张,女儿瞧着府上每日吃食比着京城的皇帝都差不多,每年府中支出银两也颇为咂舌,姨娘妹妹们亦能随意支出银钱,这也不该,往后每月定下月例,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就算需额外支出也该记录清楚。树高招风,这样都要注意,等着爹爹醒了后,我帮着娘一块整顿。”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姜婳忙着去求神医,一直未见过庶妹和姨娘们,到时应付起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氏听的动容,握着婳婳的手答应下来。 母女两人说完话,秦妈妈引着陈牙婆过来谨兰院。陈牙婆带了不少小丫头们让姜婳挑选,姜婳挑了六个家世清白,各有所长的小丫头,年纪看着都不大,小的不过十岁,年长的十五。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姜婳让翡翠带着几个小丫鬟先安置下来,教些规矩。 到午时还在落雨,姜婳和许氏撑着伞去大门前亲迎张神医,好在等不到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姜宅正门前停下,一位穿着青布衫,干瘦枯瘠的老者从车厢中下来,许氏还在迟疑,姜婳已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女见过神医,多谢神医愿前来医治小女的父亲,小女感激不尽。” 老者挥挥手,不耐烦道,“快些领路进去看看病人。” 引神医到谨兰院,姜婳吩咐柳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随神医进到房里。 房中整洁干净,窗棂半开通风,有淡淡兰花香气,张神医行至病人床榻前,病人身上亦保持清爽,可见平日照顾的很好,神医不言语,坐在床榻边替姜清禄诊脉。 翡翠担忧道,“姑娘,这怕是不好,您帮着那神医试药,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住,迟早露馅,倒不如跟太太说实话,也好找其他名医帮着医治。”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感冒药一直出汗,身上发软啊啊,今天就没二更了,我也早点休息,大家晚安。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9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大姑姐喜欢就好,只是不知大姑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面色憔悴, 丈夫忽然病倒,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 要应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吵闹,还要应付丈夫生意上的往来。本文由  首发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花纹绣墩上, 容颜娇媚,肌肤晶莹透明, 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 正是豆蔻年华, 娉娉袅袅的年纪。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 “弟妹, 我知大弟如今病重,你也担忧, 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 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许氏满面愁容, “大姑姐不知, 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 “这个倒是有点难办,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我也早有耳闻,不过弟妹无需担心,明日我去亲自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今日过来,我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旁边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附和着点头。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许氏略微思忖片刻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旁边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眼前这双白皙的春葱玉指,不可置信。抬头环顾,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还有,还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怎么回事”姜婳攥紧衣裙,喃喃低语,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婳婳,你这是怎么了?”许氏话还未说完,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三两步奔到姜婳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墩上,又急忙吩咐一旁的丫鬟们,“快,快些去请郎中过来。” 姜映秋和两位老爷起身过来,姜映秋担心道,“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打着颤,垂着头,必须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恨意。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眼前这一切是幻觉?可又如此真实,娘的怀抱是温暖的,这些人的声音也如此真实,真实到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啃食他们的肉。 许氏心疼的眼都红了,抱着姜婳不敢乱动。 姜婳颤声道,“娘,我不舒服,身上发冷,您先送我回房间去。” 许氏连声道,“好好好。”吩咐了丫鬟帮着她把人一块扶起,许氏又回头冲姜映秋几人歉意说,“大姑姐,二弟三弟,今日婳婳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今日说的事情不如改日再谈?” 姜映秋抿了下唇,“好,先照顾婳婳要紧,我带二弟三弟去看看清禄。” 姜婳被送回东园的皎月院,这是她住的院落。 躺在紫檀木雕瑞兽花卉床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房里的多宝阁,房角立着的八仙八宝纹顶竖柜,房中的木雕花椅,八仙桌,贵妃榻,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全是姜婳最熟悉的一景一物。 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闺房,爹娘待她极好,房中的家俱是一整套紫檀木制成,自从爹娘过世,表姐谢妙玉占了她的房,她已有八,九年不曾再进过这间闺房。 姜婳躲在锦被中泪流满面,她不太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死了,死前那些浓烈的恨意都不曾消散。她不敢嚎啕大哭,怕惊着娘,不多时,身下的锦被湿成一片,她头疼欲裂,许氏掀开锦被,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滚烫滚烫。 等到郎中来时,姜婳已昏迷不醒。 姜家老爷还未好,姜家的嫡长女又大病一场。姜婳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日,许氏守在她床头不敢离去,有丫鬟过来通报,“太太,姑太太同二老爷三老爷又来了。” 这三日她们来过两次。 徐氏也有些恼,回头跟小丫鬟说,“你去同姑太太,二老爷三老爷说,婳婳还未好,姜家这几日不待客。” 姜婳这三日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她在梦中亦流泪不止,却死死的咬着牙关,熬煮的药也灌不进去,郎中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四日清晨转醒,高烧退去,身量更加单薄,青丝披散在身后,衬的小脸苍白娇弱。 许氏这次吓的不轻,又请来郎中给女儿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开了食疗的方子才离去。 大病初愈,吃过清淡的米粥,姜婳歇下,许氏去忙别的,丈夫病倒,要忙的事情太多。 等到娘离开,姜婳靠在海棠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抬头去望守在床尾的珍珠和翡翠,府中丫鬟多是以金银玉石命名,这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当年姜家出事,爹娘去世,只剩下这两个丫鬟还肯守在她身旁,最后这两个丫头也没好下场,被谢妙玉随便找了个缘由,当着她的面杖毙了。 “珍珠,翡翠。”姜婳唤道。 “奴婢在,姑娘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两丫头挑开珠帘翠帐,有些焦急。 姜婳轻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倒些温水过来。” 喝过温水,姜婳睡下,她睡的并不安稳,噩梦连连,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到酉时,许氏抱着小姜妤过来陪姜婳用饭,小姜妤是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是姜婳嫡亲的妹妹,才五岁多,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说起话来也是奶声奶气,见到姜婳就糯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可想你啦,娘亲说姐姐不舒服,不许小妤儿来打扰。” 姜婳压下心中的悸动,搁在膝上的手抖的不行,好半晌眼眶里的湿意才消散,她抖着手去抱小姜妤,苍白的脸贴上小姜妤粉嫩的脸蛋,喃喃道,“阿妤,姐姐好想你。” 小姜妤担忧,抬手摸了摸姜婳消瘦的脸颊,“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姐姐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的。”姜婳几乎是虔诚的亲吻上妹妹的额头。 许氏道,“婳婳,你身子骨还没好透,我来抱着阿妤吧。我让厨房做了清炖乳鸽汤,这东西温补,你多吃些。” 姜婳点头,“好。” 许氏抱着小姜妤,喂她吃东西,小儿没甚烦恼,吃的欢快,还指着食案上的炒春笋,“娘亲,娘亲,我还要吃这个。”她一抬手,手腕上用红绳系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声音清脆,犹如她还鲜活的小身体,而不是那座深深印在姜婳脑中孤零零的坟墓。 用过晚食,小姜妤犯困,乳母进来抱她回房梳洗睡下,只留两母女还在皎月院。 许氏陪姜婳坐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姜婳望着窗外那片桃花林,轻声道,“娘,明日我要去青城山一趟,去找张神医。” 徐氏道:“婳婳,你身子还没好,可不许上山去。况且那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去了三趟,连人都见不到。” “娘,我明日一定要去青城山一趟的。”姜婳回头望许氏,眉目温柔,却也坚毅。 姜婳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却知道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爹娘过世,家产被瓜分,她被欺辱,被毁掉容貌,直到最后小姜妤死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姜家家破人亡,有些事,有些仇,她都要亲手来做。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一步步走来,她不介意往后如何,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回来啦!二更在12点左右,求评么么哒。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一k电影天堂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婳婳, ”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 “婳婳”他辩解不了。樂文小說|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 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 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 仿佛明白些什么, 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 谢妙玉茫然抬头,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 “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 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 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 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 “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 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 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乱不堪。 “你们也走吧。”姜清禄看向三人,面无表情。 姜映秋还想说些什么,姜清禄冷声道,“别来同我说甚对不起婳婳,我无需你们道歉,不要脸便是不要脸,往后还请大姐带着你家闺女滚远些,莫在来我家中,只当断了这门亲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来人,把这三人给我赶出去!” 姜映秋脸色难看,原想着趁着今日哄哄大弟,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往后想要登门怕是难了。 有奴仆过来,到底不敢驱赶,只望着三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三人离开,沈知言沉默的走在最前方,谢妙玉跟随他身后,方才的侮辱一扫而空,她心中是欢喜的,姜婳和沈大哥的亲事定然不成的,她便有了机会。 姜映秋望着傻乎乎的闺女,心疼的叹气。 出去姜府,站在长长的巷子口,沈知言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面上冷若冰霜。谢妙玉记忆力的沈知言一直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何曾见过他这幅面孔,她心里一缩,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撞在身后的姜映秋身上,他冷冰冰的说,“你可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有点卡洞房,容我酝酿下。 明天见啦。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 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 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儿懂得后宅治理,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 疏于管理, 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 等着姜家落难, 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却又有稍许的不同, 面容娇妍精致,眸如秋水, 眼波潋滟, 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 范立只觉心如擂鼓, 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 紧张的呼吸都屏住, 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 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阿大坐在马车里新奇的透着珠帘朝外看。 珍珠在问,“姑娘,要去多宝阁吗?” 多宝阁是姜清禄开的一间铺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宝玉石,明珠翡翠,名贵字画,绝迹孤本,砚台笔墨,应有尽有。姜婳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们也不缺这种稀罕玩意,我找些别的送她们。” 马车在集市上慢慢转悠起来,姜婳也难得享受这种光景,摇摇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咯吱一声停住,马儿嘶叫扬蹄,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姜婳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姜婳扶着窗沿摇头,“没事,外头怎么回事?” 珍珠掀开珠帘,“卢师傅,这是怎么了?姑娘都给撞着了。” 赶车的卢师傅道,“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马车,扶着姜婳下来,周围已有人围上来,见地上扑倒一位老妇人,“这谁家的马车撞人了?” 卢师傅急道,“不是,是这妇人自个儿冲出来的。” 姜婳上前将地上老妇扶起,“嬷嬷,您没事吧。”这才瞧清楚,这妇人头发虽已全部花白,面上看着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枯黄,皮肤干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瓦罐,她人虽摔着,却把这东西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是磕到手肘和膝盖了,妇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无碍。”妇人抱着东西便想离开。 周遭有人起哄,“这马车上头还镶着玉石呢,定然有钱,嬷嬷,既是这马车撞了你,你快些找这姑娘赔些银钱啊。” 妇人抱紧东西摇头,“不,不是这姑娘的马车撞的,是几个乞儿想抢我东西,将我推出来的。” 姜婳回头望去,才在巷子里瞧见几个躲躲闪闪的乞儿,见这妇人如此说,立刻轰散开,消失无踪。 “嬷嬷,您流血了。”阿大惊道。 听见阿大的声音,姜婳回头,见这妇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渗透出不少血迹,她道,“嬷嬷,您随我一块去前面的药堂里包扎下吧。” 妇人缩着身子摇头,“不,不去,我还要给阿屼送吃食,不然就凉了。”说着挣脱了姜婳的手想朝前走。 姜婳柔声劝道,“嬷嬷,不如您坐这马车去给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还能让阿屼吃的热食,等着给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将您送去药堂包扎伤口可好?” “马车很快吗?”妇人仰着头问。 姜婳猜这妇人神志应当有些问题,只温声哄着,“可快了,送过去时吃食还是烫的。” “那,那好吧。”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姜婳和珍珠搀扶着妇人上了马车,让她坐在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嬷嬷,要不您先将东西放下,我先帮你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下,也省得一会儿见到阿屼,让他担心是不是?” 她猜这阿屼应当是这妇人的家人。 妇人一听,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搁一旁,姜婳让珍珠取出暗格里的药箱,帮着妇人把伤口处理,抹上药膏,好在摔的不严重,一些皮外伤。 问清楚这阿屼在何处,姜婳让车夫朝着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马车驶进三元巷,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下,这院落正在修葺,几个工匠忙碌着,扶着妇人下来马车,姜婳站在院前朝内凝望。 妇人已经抱着瓦罐朝着屋顶上一男子的喊了起来,“阿屼,阿屼快下来,姨母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婳朝着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顶上,宽阔脊背,穿着青布衣衫,听见妇人的声音,男子起身回头望来,四肢修长,眉峰微皱,顺着木梯跳下来,几步走到院前开了院门,“姨母,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 妇人笑眯眯的举起瓦罐,“我给阿屼熬了大骨山药汤,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药也没花什么钱,阿屼快些吃,对了,我还蒸了一锅馒头,够阿屼吃两天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蓬松的白面馒头递给阿屼。 男子无奈把东西接过,这才注意到妇人手肘上的血迹,眼眸微眯,看向姜婳。 男人身量颀长,姜婳抬头同他对视,“这位嬷嬷方才被几位乞儿推倒,撞在我马车面前,手肘和膝盖受了伤,原本想着先带她去药堂包扎伤口,嬷嬷非要给你送吃食,我劝不住,只能先带着过来,不过伤口在车上已经处理过,没甚大碍。” 妇人附和着点头,“阿屼,是这好看的姑娘带我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不许欺负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温和的道歉,“抱歉,多谢姑娘了。” 姜婳道,“不必,可要带你姨母去药堂瞧瞧?” “不叨扰姑娘了,我自会带姨母去药堂的。”阿屼说罢,略微弯腰将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着吃着东西,我一会儿带你去药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摆手,“不可不可,银钱都要留着给阿屼上京赶考呢,姨母一点事都没的。” 这男子是个读书人?姜婳挑眉,身上瞧不出半点书生气,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将。 姜婳不再打扰两人,转身上马车离开,阿屼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曾望去,照顾姨母喝汤吃馒头。 重回集市,姜婳逛了半天,买下不少小玩意,虽不贵重却极为用心,后路过胭脂水粉铺,姜婳叫停住马车,半晌后才让珍珠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面脂回来。珍珠诧异却不多问,她家姑娘甚少用这些东西的。 马车上,姜婳把胭脂水粉面脂摆小案上,出神的望着,又摸了摸脸颊。 阿大道,“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哪儿还需这种东西。” 姜婳回神轻笑,让珍珠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回到姜宅已是申时,姜婳去寻小姜妤,把买来的弓送与小妹,这是一张小弓,是姜婳特意寻来的,小姜妤自幼好动,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这些玩意,却喜玩小刀弓箭。她觉姑娘家的自幼熟知这些不是什么坏处,她亦不愿抹杀小姜妤的天性,她希望给她最满意的。 给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礼物,只有大妹姜嫤过来道谢,姜婳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见大妹来,让她陪着一块,大妹颇为拘谨,安安静静的吃着,用罢才问,“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话语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许哭。”姜婳道,“爹爹的病情暂且不知,我还要去请神医继续为爹爹医治的。” 姜嫤生生的忍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姜婳。 转眼就是七日后,神医终在七日后的巳时回来姜宅。 “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大姑姐的话,把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也正好冲冲喜,说不定清禄便能醒过来了。” 彼时,姜婳才十四,性子也应了她的名,娴静美好,静悄悄的坐在一旁看着长辈们敲定,把堂弟过继到了家中。 姜家大房的家业都是姜父同许氏成亲后奋斗来的,到如今成为苏州首富,肥马轻裘,炊金馔玉。可惜姜家长房子嗣缘薄,姜父好几房妾侍,生的都是姑娘,姜婳乃嫡长女,下头还有四个妹妹,最小的妹妹姜妤和她是一母同胞,其余三妹皆是妾侍所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了!回来有些晚,所有只有一更。 啊,万万没想到,这章还没写到洞房,~~~~(_)~~~~是我的错,拿小拳拳锤作者胸口吧!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堂兄弟姐妹这边, 谢妙玉年纪最大, 比姜婳大上半岁。 姜婳笑盈盈道,“多表哥谬赞,实不敢当。” 沈明月才从惊艳中回神, 过去搂着姜婳手臂, “表妹, 你就不必谦虚, 我方才都看呆了,我若是个男子, 定要抢了表妹回去做媳妇,沈大哥真是好福气。” 沈知言今日也在, 方才正同众人闲聊, 见到姜婳迎光辉, 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 袅袅娜娜走来,千娇百媚, 他的心跳慢上半拍, 有一瞬间,他的心里充满无限欢喜,他想着,这便是他的未婚妻, 将来要同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未婚妻子,是他的人,幸好,幸好一切都还不迟。 “沈大哥。”谢妙玉委屈的望着他。 沈知言目光淡了下来,“妙玉,有何事吗?” 谢妙玉咬牙,心中恨不得把姜婳挫骨扬灰,她耗费多少心神才让沈知言眼中有她,原想着慢慢的劝他解除和表妹的婚约,可方才瞧见他望着姜婳的眼神,实在担心起来。这姜婳亦不知用了什么邪术,短短一个多月竟跟吸食男人精气的妖精一般,艳美夺目。 府中桃林,桃花凋零,枝头开始挂着青涩桃果,她们一众人正处在桃林旁的竹亭里,姜婳站在竹亭下望着桃树下的两人,玉树临风,清秀佳人,好一对璧人。 沈明月鄙夷望着两人,她看出谢妙玉对婳婳的未婚夫有觊觎之心,但婳婳和这位姜府的表姑娘感情深,她都不多说,怕婳婳以为她挑拨离间。 谢妙玉娇羞道,“沈大哥,我昨儿作了一首诗,想请你帮我评评。” 沈知言歉意道,“妙玉,今日怕是不成,今日是婳婳生辰,我已有些时日没见着她,想同她叙叙旧,劳烦你等等吧。”他今日总有些心慌,之前他对姜婳的感情算不得浓烈,不过是长辈之间的约定。他有心结,当年父亲纳房妩媚妾侍,母亲郁郁寡欢,丢下他撒手而去,他便对明媚妖娆的女子有些抵触。 婳婳是艳丽之姿,他心中有些抗拒,谢妙玉同婳婳正好相反,冰清玉洁,又常常缠着他,和柔温顺,对谢妙玉有好感不算意外。只是今日见着婳婳,端丽冠绝,偏双目澄澈,与她对视,没有以往的低眉顺目,唯唯诺诺,他颇为惊艳。 谢妙玉冷着脸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沈知言走向姜婳,低着头拥她入座,柔情惬意的与她说着什么。 沈知言正握着姜婳的手,温声说道,“婳婳,有些时日不见,之前父亲说伯父病重,因着我在先生家中读书,便耽搁下来,没曾想,来府中探望伯父时,府中已经封门不见客,后来也探过几次,婳婳你都不肯见我,不知我有多牵挂你。” 姜婳不动声色抽回手掌,娇声说,“之前爹爹生病,我亦担心受怕,实在没有旁的心情,还望沈大哥多担待些,不过两月未见,我一直记挂着沈大哥,沈大哥在先生家中学的如何?今年秋日沈大哥就要去京城赶考,相信沈大哥定能高中。”她的声音娇莺初啭,如泉水涓涓细流,带着女儿的娇憨之态。 “借婳婳吉言。”沈知言轻笑,俊秀的面庞上满是笑意,“等我高中回来娶婳婳,入了翰林院你就是官太太,婳婳,以后便由我护着你,我定不会负你。” 姜婳垂眸,这话她可不陌生,当年姜家出事他也这般说的,到现在她依旧清晰的记得他的声音,低声细语,如潺潺溪水,“婳婳不怕,以后我来护着你,等我高中入翰林院,做了官,你就是官太太,到时何人还敢欺辱你?” 攥了下拳又松开,姜婳扬唇望他,眼波潋滟,“那我等着沈大哥回来。” 有丫鬟过来通传,宴席已摆好,老爷太太邀各位去吃宴。 姜婳表堂兄弟姐妹众多,簇拥着她朝前厅走去,沈知言落后几步,谢妙玉垂着头乖巧跟在他身后,等着后头无人时才轻扯住沈知言的衣角,等到他回来,低声央求道,“沈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沈知言脸色发沉,低头望她,半晌才说,“我也正好有几句话想同你说。” 两人脚步慢下,走到一旁的桃林里,树影重重,遮挡住两人的身影。 入了桃林,谢妙玉楚楚可怜凝望沈知言,“沈大哥,你不喜欢我了吗?”她的唇色有些发白,“沈大哥,你之前还说会好好待我的,你,你何时同表妹说解除婚约的事情。” “妙玉。”沈知言面色沉沉,“以前是我不好,可能让你误会,但我与婳婳两情相悦,且自幼定亲,是不会解除婚约,你也能碰见更好的男子,往后,我们不要在私下见面,我怕婳婳碰见不好。”他此刻庆幸彼此之间只赠送过一些小物件,也曾轻搂佳人入怀,庆幸还未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待今日离开,他还要寻机会把谢妙玉赠与的东西尽数奉还,也要收回他写给她的书信。 “妙玉姑娘还请保重。”沈知言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他脊背挺直,如青松挺拔,谢妙玉心里慌乱的不成,她喜欢他几载,好不容易才从姜婳手中把他抢来,如何能前功尽弃,她不会放弃他的,目露怨恨。沈知言却突然回头,目光冷冷,“还请妙玉姑娘莫要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倘若我与婳婳的姻缘出了什么问题,定然不会饶过你的。” 谢妙玉低头攥拳死死的咬牙,身子微微颤着,沈知言不再看她,转身出了桃林。 出了桃林,沈知言顺着夹道朝着走,两旁的青砖墙壁有些阴凉,他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微微皱眉,总觉今日有些心慌,好似忘记什么事情一般。 到了前厅,众人还坐在庭院说话,沈知言过去找到姜婳,轻声同她说起来。 谢妙玉随后而来,躲在姜映秋身边怨恨的望着耳鬓厮磨的两人,她不甘心!她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姜婳目光轻轻撇过谢妙玉,见她目露妒恨,轻笑一声,心中惬意。 沈知言还在姜婳耳畔温言细语,“婳婳,等着高中我定会去翰林院,到时你随我一块前往京城,置办个宅子,红袖添香,我亦披荆斩棘为你谋个诰命。” 姜婳嫣然巧笑,如芙蓉花开。 有丫鬟过来给众人添茶替换掉凉的茶水,路过时,姜婳正好转身向想跟沈明月说些什么,不小心撞在丫鬟身上,丫鬟手中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全部撞在姜婳身上,里头搁着的茶盅尽数泼在她的衣袖上,好在里头是冷茶,没伤着,茶盏里的残渣却都糊在了衣袖上。 小丫鬟吓坏了,“姑,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姜婳摆摆手,“我没大碍,下去把地上的碎瓷片都收拾了。” 沈知言握住姜婳的手臂,担忧道,“婳婳没事吧?” 这边闹腾的,长辈们听见声响也都走了过来,姜婳伸手在袖中一摸,懊恼道,“帕子忘记带了。”抬头望沈知言,“沈大哥,你身上可带了帕子,借我一用。” 沈知言的脸色蓦地白了,还未开口,姜婳已经蹙眉依偎上去,伸手探入袖袋中,摸到一丝柔软的缎角,她的动作实在是快,沈知言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白着脸握住她纤弱的手腕,“婳婳” “沈大哥,怎么了?”姜婳抬头不解。 沈知言道,“不若你回房换件衣裳可好?” 姜婳笑道,“自然是要换的,可是袖子上全是茶渣,好不舒服,我先擦一下。”她的手朝外抽去,沈知言沉沉望着她,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有些用力,不肯放手。 “沈大哥?”姜婳的目光变的越发不解。 彼时,长辈们已走到两人面前,姜婳皱眉抽手,用了些力气,沈知言抿着嘴,眼眸微凉,到底还是松开了手,他怕闹到最后长辈们怀疑什么,如今只盼着婳婳莫要仔细看那帕子。 白缎绣青竹的手帕被抽出,姜婳握着擦掉身上的茶渣,许氏已走到身旁,“婳婳没事吧,娘陪你回去换件衣裳。” 姜婳笑道,“娘,我没事儿。”握着手帕的手忽然被握住,沈知言想抽回帕子,姜婳眼角扫到青竹上,还有帕子角上那个金丝勾成的玉字,有些眼熟,她道,“等等” 沈知言望着她,有些祈求,“婳婳。” 姜清禄也过来,见状道,“快些送婳婳回去换衣裳,一会儿着凉怎么办。” 沈知言握紧帕子,“婳婳,我陪你回房换衣裳吧。” 姜清禄瞅他一眼,“婳婳还没过沈家的门,不用你陪,佟兰,快陪婳婳回去换身衣裳。” 姜婳脸色渐渐惨白起来,她抬头望着沈知言,又转头去看坐在姜映秋身旁无精打采的谢妙玉,喃喃道,“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待我。” “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大姑姐的话,把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也正好冲冲喜,说不定清禄便能醒过来了。” 彼时,姜婳才十四,性子也应了她的名,娴静美好,静悄悄的坐在一旁看着长辈们敲定,把堂弟过继到了家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我足足写了四个多小时啊啊,我也不知有二更没,我坐的尾椎骨好疼,/(t一t)/~~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不过这几日功夫, 整个苏州都知她与沈家长子解除婚约, 知她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这事儿倒是一面倒的骂沈知言和谢妙玉, 也道沈知言瞎了眼,美人儿不要去喜欢个寡淡的玩意儿。 因此这几日上门说亲的忒多, 都快把着姜家门槛踏破,惹的姜清禄恼怒不已, 直接不许媒婆们上门。 姜婳刚清洗过身子, 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着, 春蝉握着布巾给她擦发, 如意在一旁道, “姑娘, 昨儿伯公叔公又上门催着老爷过继,还给了个名单,上头都是宗族那边两三岁的男娃, 让老爷挑个。”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 心不在焉的问, “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 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姜婳不回答,伸手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软软的说,“我前几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约,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劝说爹娘过继,爹娘整日烦恼,便想着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无合适的人选,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应婳婳,待救醒何姑姑后,能入赘姜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不过这几日功夫,整个苏州都知她与沈家长子解除婚约,知她生辰那日发生的事情,这事儿倒是一面倒的骂沈知言和谢妙玉,也道沈知言瞎了眼,美人儿不要去喜欢个寡淡的玩意儿。 因此这几日上门说亲的忒多,都快把着姜家门槛踏破,惹的姜清禄恼怒不已,直接不许媒婆们上门。 姜婳刚清洗过身子,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春蝉握着布巾给她擦发,如意在一旁道,“姑娘,昨儿伯公叔公又上门催着老爷过继,还给了个名单,上头都是宗族那边两三岁的男娃,让老爷挑个。”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心不在焉的问,“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么么哒,明天见。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恋上你看书网 630b一一k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珍珠道, “姑娘, 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说是马厩里刘家老两口年岁渐长, 怕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特意让二老去庄子上养老, 把着范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几日才回来的。? ” 范家是姜家家生子。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 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 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 哪儿懂得后宅治理, 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 疏于管理, 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等着姜家落难,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 却又有稍许的不同,面容娇妍精致, 眸如秋水, 眼波潋滟,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范立只觉心如擂鼓, 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阿大坐在马车里新奇的透着珠帘朝外看。 珍珠在问,“姑娘,要去多宝阁吗?” 多宝阁是姜清禄开的一间铺子,里头琳琅满目的珍稀玩意,各色珠宝玉石,明珠翡翠,名贵字画,绝迹孤本,砚台笔墨,应有尽有。姜婳道,“不用,先再集市上逛逛吧,妹妹们也不缺这种稀罕玩意,我找些别的送她们。” 马车在集市上慢慢转悠起来,姜婳也难得享受这种光景,摇摇晃晃亦有些昏昏欲睡,马车却突然咯吱一声停住,马儿嘶叫扬蹄,马车重重抖了一下,姜婳被磕撞在窗上,阿大急忙把人扶起,“姑娘,没事吧。” 姜婳扶着窗沿摇头,“没事,外头怎么回事?” 珍珠掀开珠帘,“卢师傅,这是怎么了?姑娘都给撞着了。” 赶车的卢师傅道,“姑娘,前面突然冲出来一个老妇” “下去瞧瞧吧。” 珍珠和阿大跳下马车,扶着姜婳下来,周围已有人围上来,见地上扑倒一位老妇人,“这谁家的马车撞人了?” 卢师傅急道,“不是,是这妇人自个儿冲出来的。” 姜婳上前将地上老妇扶起,“嬷嬷,您没事吧。”这才瞧清楚,这妇人头发虽已全部花白,面上看着却不过四十来岁的模样,面色枯黄,皮肤干裂,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瓦罐,她人虽摔着,却把这东西紧紧护在怀里,应该是磕到手肘和膝盖了,妇人的手和腿都在抖。 “我,我无碍。”妇人抱着东西便想离开。 周遭有人起哄,“这马车上头还镶着玉石呢,定然有钱,嬷嬷,既是这马车撞了你,你快些找这姑娘赔些银钱啊。” 妇人抱紧东西摇头,“不,不是这姑娘的马车撞的,是几个乞儿想抢我东西,将我推出来的。” 姜婳回头望去,才在巷子里瞧见几个躲躲闪闪的乞儿,见这妇人如此说,立刻轰散开,消失无踪。 “嬷嬷,您流血了。”阿大惊道。 听见阿大的声音,姜婳回头,见这妇人手肘和膝上的衣物渗透出不少血迹,她道,“嬷嬷,您随我一块去前面的药堂里包扎下吧。” 妇人缩着身子摇头,“不,不去,我还要给阿屼送吃食,不然就凉了。”说着挣脱了姜婳的手想朝前走。 姜婳柔声劝道,“嬷嬷,不如您坐这马车去给阿屼送吃食,很快就能到的,还能让阿屼吃的热食,等着给阿屼送了吃食,我在将您送去药堂包扎伤口可好?” “马车很快吗?”妇人仰着头问。 姜婳猜这妇人神志应当有些问题,只温声哄着,“可快了,送过去时吃食还是烫的。” “那,那好吧。”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姜婳和珍珠搀扶着妇人上了马车,让她坐在烟灰紫色团花软垫上,“嬷嬷,要不您先将东西放下,我先帮你把伤口简单的处理下,也省得一会儿见到阿屼,让他担心是不是?” 她猜这阿屼应当是这妇人的家人。 妇人一听,果然乖乖的把瓦罐搁一旁,姜婳让珍珠取出暗格里的药箱,帮着妇人把伤口处理,抹上药膏,好在摔的不严重,一些皮外伤。 问清楚这阿屼在何处,姜婳让车夫朝着北街而去,北街多是普通百姓的住宅,到了北街,马车驶进三元巷,在一处院落面前停下,这院落正在修葺,几个工匠忙碌着,扶着妇人下来马车,姜婳站在院前朝内凝望。 妇人已经抱着瓦罐朝着屋顶上一男子的喊了起来,“阿屼,阿屼快下来,姨母给你送吃的来了。” 姜婳朝着男子望去,男子半蹲在屋顶上,宽阔脊背,穿着青布衣衫,听见妇人的声音,男子起身回头望来,四肢修长,眉峰微皱,顺着木梯跳下来,几步走到院前开了院门,“姨母,不是说让你在家待着吗。” 妇人笑眯眯的举起瓦罐,“我给阿屼熬了大骨山药汤,骨棒是隔壁何屠夫送的,山药也没花什么钱,阿屼快些吃,对了,我还蒸了一锅馒头,够阿屼吃两天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两个蓬松的白面馒头递给阿屼。 男子无奈把东西接过,这才注意到妇人手肘上的血迹,眼眸微眯,看向姜婳。 男人身量颀长,姜婳抬头同他对视,“这位嬷嬷方才被几位乞儿推倒,撞在我马车面前,手肘和膝盖受了伤,原本想着先带她去药堂包扎伤口,嬷嬷非要给你送吃食,我劝不住,只能先带着过来,不过伤口在车上已经处理过,没甚大碍。” 妇人附和着点头,“阿屼,是这好看的姑娘带我来的,是个好姑娘,你不许欺负人家。” 阿屼收回目光,眉目舒展,温和的道歉,“抱歉,多谢姑娘了。” 姜婳道,“不必,可要带你姨母去药堂瞧瞧?” “不叨扰姑娘了,我自会带姨母去药堂的。”阿屼说罢,略微弯腰将手中的瓦罐和姨母安置到一旁的小方凳上,道,“姨母,你先坐着吃着东西,我一会儿带你去药堂找郎中瞧瞧。” 姨母急忙摆手,“不可不可,银钱都要留着给阿屼上京赶考呢,姨母一点事都没的。” 这男子是个读书人?姜婳挑眉,身上瞧不出半点书生气,看身形倒是更像武将。 姜婳不再打扰两人,转身上马车离开,阿屼连多余的视线都不曾望去,照顾姨母喝汤吃馒头。 重回集市,姜婳逛了半天,买下不少小玩意,虽不贵重却极为用心,后路过胭脂水粉铺,姜婳叫停住马车,半晌后才让珍珠去买了些胭脂水粉和面脂回来。珍珠诧异却不多问,她家姑娘甚少用这些东西的。 马车上,姜婳把胭脂水粉面脂摆小案上,出神的望着,又摸了摸脸颊。 阿大道,“姑娘生的这般貌美,哪儿还需这种东西。” 姜婳回神轻笑,让珍珠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回到姜宅已是申时,姜婳去寻小姜妤,把买来的弓送与小妹,这是一张小弓,是姜婳特意寻来的,小姜妤自幼好动,不喜娃娃,布老虎,扮家家酒的这些玩意,却喜玩小刀弓箭。她觉姑娘家的自幼熟知这些不是什么坏处,她亦不愿抹杀小姜妤的天性,她希望给她最满意的。 给其他三位庶妹也送了礼物,只有大妹姜嫤过来道谢,姜婳正在皎月院一人用膳,见大妹来,让她陪着一块,大妹颇为拘谨,安安静静的吃着,用罢才问,“大姐姐,爹爹的病情如何了?”话语间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不许哭。”姜婳道,“爹爹的病情暂且不知,我还要去请神医继续为爹爹医治的。” 姜嫤生生的忍住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姜婳。 转眼就是七日后,神医终在七日后的巳时回来姜宅。 谨兰院今日格外肃静,丫鬟们在小厨房烧热水,一桶桶的抬过去,廊庑下有秦妈妈柳儿和阿大守着,小丫鬟几人才抬来一桶热水,阿大一人便能轻松拎进去。 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阿大把热水送进去,不敢随意张望,静悄悄退出来。 姜清禄着中衣坐于浴桶中,半烫的热水倒入铺满药草的浴桶中,氤氲热气腾起,浓郁药味散开。静等半个时辰,张景林将姜清禄的双臂抬出浴桶外垂落,手臂的穴位上扎满银针,又刺破十根指尖,不多时,伴随恶臭的黏稠黑血滴落在铺好的草纸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感觉争议会很大,小可爱们轻点qaq 12点还有二更! 看清爽的小说就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第65章 是西园的卢师傅最先发现火势的, 卢师傅是姜宅的马夫, 马厩的活儿不算多,只有两个马夫与马厮,西园的空房多, 他与另外个车夫都是分开住的,今日府中办喜事儿,他喝的也有些多,睡到半夜感觉热浪冲天, 迷迷糊糊醒来, 从糊着绢纱的窗牖望出去, 隐约可见冲天火光。 他还以为是喝多眼花做梦, 又睡下, 热浪翻滚而来, 他察觉出不对劲,猛地从床上滚下来, 鞋子都顾不上穿,酒给吓醒大半,连滚带爬的出去,见到那座单独的后罩房燃起熊熊火焰, 他隔的这么远,都察觉出热浪涌来,身上汗流浃背,衣衫湿透。卢师傅吓的脸色都变了,转身回屋拿起梆子使劲敲进来, 朝着外面奔跑,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同住在西园的另外一个马夫惊醒过来,片刻后,脸色大变,滚落在地,冲出去朝着垂花门跑去,追上卢师傅道:“快,卢老弟你先过去把全府的人都喊醒过来,我先提水灭火。” 西园就有水井,他打水灭火,可是一人的力量何其弱,对于熊熊大火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多时,顺着西园朝主院那边的奴仆都依次被惊醒,奔跑着,相互奔告,有人去喊主子们醒来,有人去西园救火,谨兰院的许氏跟姜清禄醒来,连着几个姐儿都醒来,披着衣裳出来,睡眼惺忪的,听说是西园着火,胆颤心惊起来,姜清禄绷着脸道:“佟兰,你把几个姐儿弄回去继续歇着,我过去瞧瞧。” 许氏担忧道:“老爷,你小心些。” 姜清禄点头,由着许氏帮她穿好衣衫,去庭院让秦妈妈把所有奴仆都喊醒过去西园帮忙灭火,谨兰院只余许氏跟几个姐儿和两个粗使婆子,许氏站在廊庑看半晌,才转身喊几个姐儿继续回房歇着,她们过去也是添乱,帮不到什么忙的。 皎月院是最后起来的,姜婳早就听见外面乱糟糟的奔跑与吵闹,是燕屼最先被吵醒的,他墓地睁开双眼,房中微亮,房外嘈杂,他坐起,眉峰微皱,他侧头看睡熟的婳婳一眼,她的呼吸绵软,紧紧的依偎着他。燕屼又想起那个似醒非醒的梦境,他下榻,听见外面奴仆的喊声,“走水了,西园走水了。” 燕屼脸色微变,下榻披上衣衫,下意识的看了眼方才燃百合香的火折子,还是同他睡前搁置的方位一样,并无任何变化,那百合香也已经燃尽,只余一堆灰烬堆在香炉中。他下床榻,推开房门出去,隔壁的珍珠翡翠都已经醒来,站在庭院里焦急不安,见到姑爷出来才道:“姑爷,西园走水,奴婢们要去西园帮忙。” 许是因为百合香凝神静气的缘由,她们今日睡的很沉,整个姜宅的奴仆都醒来,她们才转醒,听闻是西园走火,立刻过来通报主子过去帮忙。 燕屼高大身影站在台阶上,望着西园冲天火势,慢慢道:“你们去吧,我也跟着过去看看,大奶奶还在睡着,不必叫她。” 等到燕屼与丫鬟们都过去西园,留下一个阿大守在廊庑下看着姑娘。房里的姜婳才慢慢做起身来,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小起来,她从床榻上起来,趿拉上绣鞋,慢慢走到门前,推开房门,见到外头只有阿大守着,问道:“姑爷了?怎么外头这么……”话还未完,她见西园那边的火势,惊讶道:“走水了?怎么回事?” 阿大忙道:“姑娘,西园走水,姑爷跟珍珠她们都过去西园帮忙去的,姑爷让奴婢搁这儿守着您。” “我也过去瞧瞧吧,怎么会走水?”姜婳下台阶,朝着西园过去。 阿大跟在身后劝道:“姑娘,听说是西园单独的那座耳罩房,火势太大,您还是别过去的好。” 姜婳并不说话,沉着脸朝西园走去,阿大只能跟在主子身后。 很快到西园,已经站满人,姜家奴仆众多,西园围的满当当,奴仆们正领着一桶桶的水朝着那座耳罩房浇着,其实火势已经被控制,比方才在皎月院见到的火势小很多,姜婳慢慢走到姜清禄身边,姜清禄回头望见女儿,惊道:“婳婳怎么过来了,这儿不用你帮忙,快些回去吧。” 燕屼就站在姜清禄的另外一侧,眉目肃然,面色微冷。 姜婳握着拳,软声问:“怎么会走水的?” 马厩的卢师傅立刻过去道:“回主子的话,怕是范立那小子引起的,他平日里爱喝酒,总喝的烂醉如泥,又丢三落四的,夜里还不熄灯,怕是今日喝的有些多,指不定怎么就撞翻油灯,这才引起的。” 姜婳又问:“他人可在里头,若是在里面,岂不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卢师傅叹口气,“怕是跑不掉的。” 姜清禄冷哼一声,并未多话,这样的奴才,死了也是活该,这等马虎的奴才若是住在连排的耳罩房,不知要害死多少人的,整个姜宅都极有可能被烧掉,思忖至此,姜清禄觉得自己对下人们还是太仁慈些,往后要更加严厉,省的总有这等马虎的奴才害人害己。 姜婳站在原地,望着大火渐渐被熄灭,露出快要烧空的耳罩房,孤零零,黑漆漆,冒着呛鼻热烟。 她垂眸不语。 看着火被熄灭,姜清禄吩咐道:“去里面看看可有伤亡。” 燕屼微微侧身,淡声道:“岳父,我也进去瞧瞧。” 姜清禄道:“这有什么好瞧的。”见女婿坚持,他不好拦着,挥挥手道:“进去吧,小心些。” 姜婳攥紧拳,抬眼去望燕屼,他也正好看过来,眸子里似有寒冰,姜婳心里一跳,面上不动分毫,温声道:“夫君小心些。” 燕屼跟着几个奴仆进到烧空的耳罩房,里头热气氤氲,很热,还有呛人的烟雾。忙碌至此,天色已经微凉,不过庭院里还是燃着不少灯,他能够清楚的看清被烧的耳罩房里是何等模样,门口有具焦黑的尸体,面无全非,看姿势正是望着门口爬,凄惨至极,奴仆们噤若寒蝉的,燕屼指指焦黑尸体,“抬出去吧。” 烧成这样肯定是死的透透的。 看着抬出去的焦黑尸体,胆小些的丫鬟们吓的惊叫起来,姜婳看过一眼,面无表情,慢慢的低头,姜清禄挡在女儿面前,吩咐阿大:“莫让主子瞧见这等东西,快些扶主子回去。” 姜婳朝着被烧的漆黑的耳罩房看一眼,摇头道:“爹爹,不必,我等夫君一块回去。”她对上燕屼总有些胆颤心惊的感觉,哪怕整个皎月院的人都熟睡,她也特意走的夹道,空无一人,来西园都是避开两位车夫的房,她很肯定整个姜宅都不会有人看见她的,可是她担心燕屼,这人太聪明了。 若是……姜婳心里一紧,不敢再想下去。 被烧空的耳罩房只剩下的空架子,饶是如此都有许多蛛丝马迹,那盏据说被撞翻的油灯几乎也快烧尽,只有一个空架子,却距离尸身的位置太远,应该是被摆放在角落里,若是从耳罩房的内部着火的,那么内里的烧着痕迹会更重一些,他观房外和房内,以为尸身烧焦的程度,还有房里一些东西并没有被烧尽,地面和房梁房柱这些空架子都已经被水浇透彻,房内有些没烧透,还能隐约能见到一丁点木头的颜色,房外几乎都是焦黑一片,房内没有房外烧的透彻,火是从外头烧起来的。 燕屼闭目,半晌才睁开,眸子里还是一片冰冷,他走出耳罩房,姜清禄迎上来,问道:“女婿可是看出什么来了?这有什么好瞧的,无非是个奴才马虎不已,害人害己,幸好这后罩房是后来建起来的,没有与其他房子连成一排。” 燕屼望向姜婳,她正躲在一边,避开焦黑的尸体,仿佛有些害怕,他移回目光,慢慢道:“并无不妥当的地方,的确是这马奴活该,害人害己,不过这耳罩房烧死一个人,想来以后就是个污秽地方,留着也是无用的,不如趁着现在奴仆都在,把剩余的空架子也拆掉,岳父往后可以在另外一侧建个耳罩房。” 姜清禄觉得女婿说的极有道理,立刻吩咐奴仆们道:“把这耳罩房剩余的空架子都拆掉吧,夷为平地,真是晦气,再去官府备个案,这事儿就算揭过。”说着忽然想起什么来,转头问卢师傅,“这马厮在庄子上可是有个老母?” 卢师傅道:“回老爷的话,范立的确有个老母在庄子上。” 姜清禄沉默片刻,吩咐身边的管家:“去庄子给范家老母一百两银子,往后让她在庄子上养老就是,也是可怜。”听闻这范老母就只有范立一个儿子,往后还不知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可爱说男主存在薄弱!这章不薄了吧,~~~~(>_<)~~~~ 晚安求评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6章 第66章 天色渐亮, 微弱的晨光渐渐洒落大地, 整个西园的面貌展露众人眼前,西园虽是马厩又是下人们住的地儿,姜清禄当初建造也花费不少心里, 四畔竹木青翠,还在院墙角落种好几颗橡树,如今植被依旧翠绿,那庭院中却是乱糟糟一团, 被烧的漆黑的耳罩房, 空荡荡的, 焦土, 灰烬掺杂着水, 一地狼藉。 姜清禄把事情都吩咐下去, 粗壮劳力留下把耳罩房拆干净,剩余的人也留下不少再旁边帮忙, 撮土清扫甚的。给庄子上的范家老母送银票的事儿落在姚管家头上,这位姚管家从年轻的时候跟的姜清禄,只管着老爷库房,跟随老爷去庄子收租或帮着打理店铺, 很是忠心,平日不过问后宅的事儿。 姚管家离开,奴仆们也忙碌起来,手脚快些,估摸着晌午就能把这块夷为平地。姜婳站在垂花门旁, 有树荫遮挡住,看不清她面上的表情,翡翠和阿大立在一旁陪伴她,阿大嘴里还在嘀咕着:“这人被烧的黑漆漆的也是可怜,不过也是该,睡前都不知熄灯,幸好没连累其他人,再者今日若是有些风,怕是整个宅子都要被烧掉,真真是庆幸。” 姜婳不做声,默默垂下眸子。 姜清禄身侧的燕屼道:“岳父,我与婳婳就先回皎月院去,若有什么事情,岳父尽管谴人寻女婿便是。” 姜清禄忙道:“没什么事情的,你与婳婳快些回去,明日就要启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没收拾妥当,你们去忙吧,若是困的慌,回去再歇歇。” 姜婳听见那边的动静,上前跟姜清禄告辞,夫妻两人就朝着垂花门走去,姜婳走在前头,燕屼跟在她的身后,几个丫鬟也默不作声跟着,就这样一路回去,在西园那边对着热烘烘的起火地儿,身上汗淋淋的,她不舒服,又想躲着燕屼,就跟珍珠道:“身上有些汗,珍珠,随我到净房伺候我梳洗吧。” 她先去到净房,珍珠跟上,等着沐浴出来换身干净的衣裳,燕屼已经不在屋里头,姜婳问立在旁边的翡翠:“姑爷呢?” 翡翠忙道:“姑爷去庭院里练拳脚去的,说姑娘若是没歇好,再去歇会。” 姜婳一夜没休息,却不困,一时半会睡不着,烧死范立她没后悔过,那人该死,她只是担心别的,只盼着她那个夫君莫要察觉出什么来。至于范老婆子,她是没放在心上,她心里清楚范老婆子的脾性,她以儿子为重,若是知晓儿子被烧死,怕是也会疯掉的。 还真给她猜中,姚管家拿着百两银子去郊外庄子上找到范家婆子,把银子递给她,与她说范立被烧死的事情,范老婆子一脸褶子的笑脸就没了,还以为是听错:“姚管家,您,您说啥?” 姚管家叹息一声,把话重复一遍:“你家儿子昨儿夜里喝的烂醉,睡时没熄灯,夜里不小心撞着油灯,把自己给活活烧死了,你也节哀吧。老爷心善,让我送百两银子过来,还道让你在庄子上养老,你儿的尸身老爷也让送过来,说是让你捡个地儿埋葬起来,往后逢年忌日,你也可以去看看的。” 照理说,这样的奴才,还犯大错,差点把宅子都给烧没,老爷直接给裹个草席扔去乱葬岗都没事的,偏老爷心善,还惦记着范家有个老婆子,要给老婆子体面。 范老婆子不可置信,“姚管家,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的。” 姚管家道:“你可是觉得我闲的无事干?与你开这样的玩笑,一会儿你儿的尸身就要被送过来,你自个去寻个地儿吧,那些人会帮你安葬你儿的。”说罢再也不管,转身离去,直到姜家下人送来范立的尸身,范老婆子才惊觉她儿真的被烧死,嗷的一嗓子就嚎啕大哭起来,扑在那被席子裹着的尸身上不肯起来。 随后人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还是庄子上的小管事帮着她安葬范立,范老婆子跪在坟头两眼失神,仿佛被勾去魂。小管事摇摇头走掉,没曾想到下午还不见范老婆子的人影,想着姚管事离开时让他帮衬着范老婆子,小管事只能又跑去山头去看,竟发现范老婆子一头撞死在她儿的石碑上,头破血流,早就断了气儿。 小管事儿叹口气,又不觉意外,这范老婆子整天在庄子上吹捧她儿多能干,往后定能娶个主子身边的丫鬟回来,到时候说不定就能了成个小管事。范老婆子家的老头子死得早,她与范立孤儿寡母相依一辈子,要靠着儿子养老,哪里就想到儿子犯下这等大错,她一个人又如何活的下去。 这事情自然被小管事禀到主子面前的。 姜婳用过晚膳,正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看几个丫鬟们说说笑笑的,今日才把东西都收拾好,明日就要启程去京,这一去不知后路如何,她都料不到,心中不禁迷茫,片刻钟后,珍珠走来,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姑娘,听庄子上的小管事儿过来说,范老婆子一头撞在石碑上,已经没气了。” 姜婳唔了声,珍珠继续道:“老爷已经让人把范老婆子埋在她儿身边了。”府中一天出两条命案,也不由的让人心里慌慌的。姜婳跟着道一声可惜,也不说别的,只问:“姑爷还未回吗?” 珍珠道:“还未,姑爷下午离开时说是知州大人知晓他明日离开,特意宴请姑爷,姑爷拒不了。” 姜婳道:“我知晓了,你且下去吧,今日晚上不必伺候着,明日早些起来也好启程了。” 晌午燕屼陪她用过午膳才出门的,不过两人用膳时都未曾说话,他吃完只道一句让她歇息就离开的。听闻他夜里回来的晚,姜婳也不在意,早早回房梳洗就歇下,了却心中一桩事情,她睡的格外安心,几乎躺在锦衾上就睡熟。 姜家烧死奴仆的事儿很快传到外面,谢妙玉听闻此事,恨恨的跟姜映秋道:“怎么不一把火把整个大房都给烧着,烧死那狼心狗肺的一家子。” 姜映秋自打与谢秉兼和离,人憔悴许多,最近才缓过来,得知女儿就要启程去京城,今日特意过来沈府与女儿见上最后一面,她安抚女儿道:“莫要想那些有得没得的事儿,我与你说,此趟去京你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得了姑爷的心,莫要再与他争吵,娘是经过这些事情才觉得,女人家到底还是要软一些,莫与自家男人掐尖要强的。姑爷去京城春闱殿试,这都半年的时间,皇上给进士们半月的休沐,他都不肯回来苏州,可见是恼的很。” 她喝口茶继续说:“所以此趟去京城,你莫要在与你那表妹起什么冲突,不若她搁京城提起你的事情来,你声誉还要不要?你目前紧要的就是攥住姑爷的心!” 谢妙玉惊道:“姜婳也要去京城?” 姜映秋叹口气:“她自然要去的,那状元郎以后怕是要留在京城,这次还特意回来苏州探亲,自然是要接她去京城的,所以往后你们还是有碰见的机会,我的儿,你也要忍忍,莫在做糊涂的事情了。”她约莫算是放弃大房的家业,准备那么久只有一次机会,却没得逞,她那位大弟是个谨慎的,再者还有个状元郎的上门女婿,她莫要说不敢随意出手,就算真把大弟给弄死,这家业怕也落不到她的头上来了。 谢妙玉绞着帕子不言语,她心里恼怒,却没反驳娘的话,她又不是真蠢,也知道再不好好抓住沈知言的心,等他在京城看上些狐媚子,她就更加没有机会的。只是到底不甘心啊,凭甚她的夫君是状元郎,沈知言却只考个三甲进士。 “娘放心吧,我都省得。” 姜映秋搂着谢妙玉,红着眼眶道:“我的儿,都是娘不好,让你吃苦,等着你去京城,娘也把苏州的铺子家业变卖去京城找你,到时娘再京城置办一间宅子铺子,做些个营生,守着你也能安心些。” 一时之间,母女两人都是伤感,抱在一起哽咽流泪。 姜婳这一觉却睡的极好,一觉醒来天色都辰时,她睁开睡眼,却见燕屼穿着中衣脊背挺直的坐在床边,她给惊着一跳,忍不住揉眼娇嗔道:“夫君这是作甚,吓着我的。”她才醒来,一副朦胧惺忪,亵衣半垮在玉肩上,酥胸半掩,含娇细语的,燕屼就给她这幅模样弄硬起来,忽又想起她做戏烧死下人的模样,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道一句娘子起来吧便下了床榻,穿衣盥洗忙活去了。 姜婳靠在枕上,等燕屼离开才慢慢的唤丫鬟们进来伺候着,她今日要启程去京,外头的奴仆们已经开始搬着箱笼去码头,她用过早膳便要去谨兰院跟爹娘辞行,她心里头不舍,穿衣梳洗就慢起来,等着珍珠帮她挑了身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软绸襦裙穿上,挑了对水润翠绿的镯子待在手腕上,发髻间也只着一根碧玉的簪子,当真灼若芙蕖出渌波。 望着这样一身打扮,姜去拨拨发髻上的簪子,轻巧的走到屏风外,燕屼正等着她用过早膳去跟谨兰院辞行的,见她这幅娇美模样也不由的多看两分才淡声道:“过来用早膳吧,用过早膳我们就该去跟爹娘辞行启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  12点左右二更!这本书不虐,不过夫妻间的小小矛盾肯定会有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7章 修个小错误 第67章 早膳是糖蒸茄, 用的嫩茄子不去蒂,用盐巴腌渍用汤灼,加以薄荷茴香砂糖醋浸, 晒干再卤, 卤尽茄干, 用罐子装起来, 这道菜极费事,厨房手艺又好,做出的糖蒸茄入口酸甜,香浓味美,还有酒酿萝卜, 酸甜可口, 最下饭,松菌烩鸭,清炖乳鸽,主食是金丝花卷,碧梗粥,虾肉小馄饨。 这些都是许氏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想让他们早膳吃好些, 省的要颠簸一路,路上辛苦。 姜婳胃口好, 吃的不少,剩余的都被燕屼吃干净,姜婳捏着帕子擦嘴, 坐在那儿望着他,总觉他胃口可真是大,平日也就府中的武夫才有这样的胃口,不知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就能吃这般多,望着他修长高大的身子,想起他夜里折腾她的劲儿,她又默默把文弱两字去掉。 用过早膳,丫鬟把食案撤下去,姜婳吩咐珍珠道:“你们也快些去吃,一会儿给爹娘辞行就要离开的,多吃些,走水路,怕是路上的干粮都要硬邦邦的不可口。” 她对自己的丫鬟倒是好的很,燕屼心道。 两人过去谨兰院跟许氏和姜清禄辞行,许氏见到亭亭玉立的闺女,心里一酸,眼泪就落下来,弄的姜婳心里难受起来,红着眼眶扑到许氏怀中道:“女儿就要离开去京城,还请爹娘保重身子,待过年,女儿定要回来看望你们的。” 许氏眼泪落的急,说不出话来,娇养的女儿就要离开他们去到千里之外的京城,他们做父母的又如何能放心的下来。姜清禄立在一旁好好的打量女儿,见她长的娇娇媚媚,捧在手心的宝贝就要这么送走,他心里头也不舍,半晌后才转身拍拍燕屼的肩膀:“我就把婳婳交给你,还盼着女婿顾着我们姜家对你们的一份恩情,待婳婳好些,莫要伤她的心。” 燕屼行礼道:“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女婿一定会好好待婳婳的。”他千万般才求到手的宝贝,又如何会伤她的心,马厮的事情,他也算是给自己一点的时间,打算去到京城和婳婳好好坦诚一番的,他是晓得那马厮对婳婳有觊觎之心,原想着临行前一夜跟岳父说过,等他们离开去京城将这马厮找缘由发卖掉,哪里就想到婳婳先动手,她这动手的确有些过于歹毒。 姜清禄道:“好了,时辰不早,你们早些出发吧。” 许氏只能放开女儿,擦擦眼泪道:“我与你爹爹送你们去码头吧。”行李箱笼早在昨日都被送上大船,她们今日直接出发就是的,不过燕屼去到码头会骑马离开,他要在三日内赶回京城,可不得和姜婳一块坐船走,姜婳这一趟怕是需要半月才到京城。 皎月院的丫鬟们也都吃好收拾行礼站在夹道上等着。 此趟跟着姜婳前往京城的除了她身边原有的六个丫鬟,还有外院的上十个丫鬟跟粗使婆子,并着一个齐妈妈,齐妈妈是谨兰院的,平日不在内院伺候着,也是个很能干的。她前往京城,身边全是丫鬟们,许氏肯定不放心的,带上个经验老道的妈妈再好不过,齐妈妈有家室,这次都一块跟着前往京城伺候姑娘,除此之外,还有府上五六个护卫,他们是路上护送的,怕出什么意外。 这次何氏也跟着去京城,她本就是燕屼的姨母,自然不会留在姜家。 这样就有二三十人,拥簇着主子们朝着门外而去。 这一路到码头已经巳时,路上不少人朝着这边张望,见到姜婳的容貌都颇为惊艳,不少男人痴痴看来,燕屼眉峰皱着,表情冷漠。 到码头,许氏又想哭,姜清禄瞪她一眼:“快莫要哭了,婳婳去京城是好事儿,你哭成这样算怎么回事。” 许氏忙收起眼泪来,“老爷说的是,只是婳婳第一次离开咱们身边,我实在担忧着。” 姜清禄叹口气,没吭声。 众人站在码头上,燕屼沉沉的望着姜婳,半晌后才道:“路上小心些,莫要与人起争执,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到京城再说。” 姜婳笑他:“我能有什么事儿,可老实着,再说这么多丫鬟婆子,雇的是条大船,船上都是我们的人,有何可以担心的。”燕屼就盯着她这幅容貌,她的确不惹事,可她这幅容貌就难说,只能叮嘱道:“好好,娘子说的是,不过到了京城我去迎你,你莫要担心。”见娇娇娘子这幅耀如春华的容貌,想起路人惊艳的目光,他心下微沉,吩咐珍珠道:“去给大奶奶买副帷帽过来。” 珍珠听话去买帷帽,很快买回来,燕屼亲自给姜婳带上,阻隔码头上那些来往路人的目光。嘱咐好姜婳,燕屼又跟何氏说话,安抚她。 许氏与姜清禄又过去交代两句,姜婳这才跟姜清禄道:“爹爹,当初我把云姨娘赶回去娘家,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当的,原本就是为着惩罚她,如今过去这么久,想来她也老实起来,到底还是娣姐儿的姨娘,总不能真的把她扔回娘家的,往后娣姐儿大了也会难做人,所以我是想着等我离去,娘就去把人接回来,不过爹爹也知道娘的性子,这事儿还要爹爹来操心些,莫要给云姨娘闹腾的机会。” 姜清禄是知道徐氏性子的,只点点头道:“婳婳放心,这事情我会处理的。” 徐氏也忍不住叹息一声,当初婳婳惩戒云姨娘也是为着她,她是该好好立起来的,能有什么好怕的,她才是正房太太。 这样一叙旧又过去半个时辰,等到进去进到大船,姜婳站在甲板上与亲人挥手别离,大船慢慢行驶离开码头,直至看不清岸上人影,姜婳才慢慢踱回码头,后来还跟着几条船,都是装着她的行李箱笼,浩浩荡荡跟着一路。 谢妙玉也是今日离开,看着前头大大小小的好几辆船只,都是送那姜婳去京城的,想起自个统共不过收拾出来几箱笼的行李,她心里便妒恨着,也不肯出去船舱,整日躲在里头,身边只有几个小丫鬟伺候着。 且说燕屼送姜婳上船,见大船渐渐行远,才转身跟岳父岳母告辞,姜清禄道:“你也快些离开吧,路上小心些,莫要太累着,晚上记得找驿站好好歇息。” 燕屼应好,拜别离开。 姜清禄跟许氏回去姜宅,许氏吩咐秦妈妈去把云姨娘接回来,且说云姨娘这大半年的日子过的可是苦兮兮的,她被送回娘家,娘家无法啃她,自然把怒气撒在她的身上,云姨娘都不知道回姜家拍过多少次门,全被婆子们打走,邻里们笑话她,娘老子跟哥嫂使唤她做家务,若不是娢姐儿偷偷的接济她,她都不知这日子该这么熬下去。 也偏是因为如此,她才看清楚这一屋子的娘家人到底是何等狼心狗肺的玩意,她恼啊,后悔啊,当初她在姜家吃香喝辣,穿的是绫罗绸缎,燕窝鱼翅,那些个平常百姓们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她都吃腻起来,她还贴娘家,每次几百几百两银子的给,这些好物也使劲往娘家塞,可是最后呢? 她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着娘家,可她们竟把她当做下人一样,洗衣扫饭,样样都是她做,若是没做好,她娘老子还要打骂她,多少次,她躲在阴暗潮湿的小房间里后悔啊,她悔啊,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这次晌午,姜宅谨兰院的秦妈妈却上门来,见到她就道:“太太让老奴接姨娘回去了。” 云姨娘穿着一件缀着补丁的破旧衣衫,她当初被撵回娘家穿的那一身好衣物都被她嫂子给剥走,她在娘家这大半年,生生瘦了大圈,倒也显得十来年前的几分姿色来,她听见秦妈妈的话,竟有些不信,瞪大眼道:“秦妈妈说的可都是真的?” 秦妈妈见到云姨娘这幅模样,都不得不感慨大姑娘这事情处理的真是好,这样收拾过云姨娘,让她见识见识她这些娘家人到底是什么面目,看她往后可得教训,还能处处为娘家着想,那般去补贴娘家人。 秦妈妈道:“自然是真的,老奴没得必要哄骗姨娘是不?也是咱们大姑娘离家前亲自吩咐太太的,太太原本是打算早早的接姨娘回去,姑娘却是说,让姨娘在待娘家几个月,让姨娘好好瞧着这些吸血蠓是什么样子的人,要让姨娘好好清醒清醒,姨娘可懂得大姑娘的用心了?” 云姨娘哭的不气不接下气的,抹泪道:“都是我不好,当初误会了姑娘的一片好心,我是真的悔不当初啊。” 秦妈妈叹口气:“姨娘进屋去收拾东西,随老奴一块回去大宅吧。”见她身上这幅模样,晓得她也没甚行李,又道:“罢了,也不必去收拾什么,宅子里都备的好好的,姨娘跟老奴走人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睡觉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8章 第68章 云姨娘自然连声应好, 热泪盈眶,拿袖子去抹眼泪,院子里的长嫂听见动静出来瞅一眼, 见云姨娘跟着个穿绸缎的陌生妇人说话, 脸都耷拉下去, 骂道:“还不进去做活, 站在这里等死啊,家中本来就困难,还要养着你这么个弃妇,也不知道出去做活补贴家用。” 云姨娘心里那个气悔和羞耻,如今要回去姜宅, 她不用在忍受这些人, 想起这些日子受的苦和当初交给她们的大把银子,如何忍受得住,嗷一声扑上去扯住长嫂的头发,另只手照着长嫂的脸啪啪啪扇巴掌,打的那面容刻薄的女人晕头转向,凄惨嚎叫, 里头的娘老子跟其余人听见动静都跑出来, 见状就拿着一旁的扫帚要揍云姨娘。 云姨娘把着长嫂往着地上一推,叉腰道:“老爷使人接我回去姜宅了, 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她老子娘一众人果然呆住,半晌她长兄喜道:“妹子,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云姨娘冷笑连连, 指指身边的秦妈妈:“这位可是太太身边的妈妈,今儿特意来接我回去的。” 那长兄欢喜道:“这真真是大喜事儿,妹子快些跟这位妈妈回去吧,只是回去后莫要忘记我们这一家子的苦,我们这般待你也是有苦衷的,哎,你又不是不知家里欠着一屁股的债,之前也是没法子才严厉待你,希望你回姜家后好好伺候老爷太太的,妈妈,我说的可有理儿?”最后这句是问旁边的秦妈妈。 秦妈妈半笑不笑的扯了下脸皮子。 云姨娘也跟着冷笑:“你们都当我傻不成?我如今还站在这儿就跟你们把话掰开了说,往后我回去姜家,你们也不必再去姜宅找我哭穷哭惨,从今往后,你们休想从我身上哄去一个子儿!”说罢扯住秦妈妈的袖子,转身就走人,余下一屋子的人暗自恼怒着。 秦妈妈跟着云姨娘走远,才叹息一声:“云姨娘若是早些想开,何必经受这些苦,太太跟姑娘都是厚道的人,这么些年,太太待你们两个姨娘如何,待娢姐儿娣姐儿如何,你自己说说看?往后云姨娘可莫要再伤太太的心,原本老爷都是不打算要你回去的,还是太太千般说万般劝的,说是要老爷再给云姨娘一次机会的。” 云姨娘跟着秦妈妈坐上巷子口的马车里,正色道:“秦妈妈放心,如今我是真的想开,再也不会犯那等糊涂的事情。” 回到姜宅,秦妈妈领着云姨娘去见老爷太太,云姨娘见着太太就跪下谢恩,许氏淡声道:“你起来吧,往后留在家中好好过日子就是。” 姜清禄坐在上首位置喝茶,冷冰冰的道:“这事情是太太同我说,姑娘临去京城前也特意嘱咐我,我这才松了口,同意太太接你回来,不过云翠兰,我可同你说,这是最后给你的一次机会,你好生把握着吧,就算不为着别人也该为娢姐儿想想,你莫不是想她成亲时被人笑话有个往娘家扒拉的姨娘,到时何人还敢娶她?你那些娘家人,往后一分银子都不许给她们,再有一次,你直接滚蛋吧。” 云姨娘磕头哭道:“老爷放心,这大半年妾身算是想的明白看的明白,也多亏姑娘当初执意送妾身回去娘家,这才看清楚那一窝子的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混账玩意儿。” 姜清禄道:“好了,你也受苦了,让丫鬟婆子们伺候着回房梳洗吧,也盼你往后是真的想清楚。” 云姨娘回到住处梳洗干净,换上胭脂红滚金边薄绸衣衫,绛紫色密织金线缠枝花长裙,妆匣里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她带了对儿赤金镯子,沉甸甸的,又望着发髻间插跟金簪,这般舒适的日子,她当初怎么鬼迷心窍一心贴补那样的娘家?等着娢姐儿来看望她,两人抱头痛哭一场。 姜宅事事顺心,没什么大龌蹉了。姜婳却不太好受,她两辈子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乘船,竟是这般光景,上了船就晕起来,反胃想吐,莫说要去欣赏沿岸的风景,她每日能勉强靠窗棂坐着都算不错,弄的身边伺候的几个丫鬟愁眉苦脸的,还是齐妈妈拉着珍珠到旁边低声问道:“大奶奶的月事什么时候来的?”她没在大姑娘身边伺候着,这些事情要重新过问。 老爷太太临出门时,特意交代过她们这些丫鬟婆子,往后去到京城就不能跟在家中一样继续喊大姑娘的,京城里头世家官家贵胄多,和苏州这样的地方不同,重规矩,姑爷又是当官的,不能让人抓住错,她们也得改口过来。 珍珠低声道:“齐妈妈放心,大奶奶并不是有孕,前头几日月事才停的,大奶奶就是晕船。”这晕的实在有点吓人,她们都没想到姑娘身体好好的,这么会这般晕船,不过一天的光景,瞧着脸颊上的肉都消瘦下来,可把几个丫鬟给心疼坏,又想着要七八日的水路,担心姑娘熬不到那时候去,昨儿一天,姑娘可是什么都没吃,胃里的黄水都给吐的一干二净,这会儿正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齐妈妈皱眉道:“可不能让大奶奶这般吐下去的,一会儿停船靠岸时,我去置办个小炉子,买些食材回来,再请个郎中抓些药回来煎了给大奶奶服下。” “都听齐妈妈的。”珍珠忙不迭点头。 两人商量好,这又进去看望大奶奶,她躺在姜黄色刺绣迎枕上,小脸唇色惨白,翡翠和阿大小心翼翼伺候在跟前,珍珠放轻脚步走过去把与齐妈妈说的话讲给大奶奶听,姜婳听闻就虚弱的道:“去置办吧,方子我来写就成。”她跟着张老学习一年多医术,这点小病痛还是能够自理的,况且她也不想大仇未报就死在这种地方,她可真没想到会晕船至此。 刚说罢,她胃里就难受,一俯下身子,翡翠忙不迭捧起一旁洗干净的痰盂盆子伺候起来。 吐掉胃中酸水,珍珠捧着温水过来让大姑娘漱口,漱了口姜婳勉强写了张方子递给珍珠让她去抓药。 酉时到,天色渐沉,船舶靠在码头上岸补给,齐妈妈去跟船主说声,塞去不少银子,船主才松口让她们去置办小炉子,银炭和食材。齐妈妈就赶紧带着两个丫鬟婆子分路去置办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来,回到船舱里生炉子先给大奶奶熬药喝,姜婳喝下苦如黄连的药,忙皱眉含了颗蜜饯,等着齐妈妈与珍珠熬好白粥,她勉强喝下大半碗,幸好是没有再吐。 如此七八日,姜婳都在喝苦药中度过,虽不吐的那般凶,胃口却照样不好,每日勉强喝些稀粥,行至洛州时换辎车继续前行,路程太远,地面也不如城内平稳,坑坑洼洼,崎岖颠簸,过两三到郑阳,再有三日就能到京城,丫鬟婆子们可算是松口气,为着先让大奶奶去京城歇息修养,后头的行李辎重由着剩余二十来个奴仆跟护卫看守着慢慢往京城送赶。 又过去三日终于到帝都邑安城,老远的城门都在排队,丫鬟婆子们挑开珠帘朝外看,惊叹连连的,阿大惊呼道:“姑……大奶奶,好高的城墙,好,好有气势的城门啊,当真是气势磅礴,雄伟壮阔!”她不会读书认字,勉强也能够形容出这座历经几百年来的帝都是何等的雄伟。 姜婳弱不禁风靠在马车里的大迎枕上,听闻这话也忍不住让珍珠把珠帘挂起,她也好生瞧瞧这帝都的繁盛模样,入目就是川流的人群,磅礴高耸的箭塔与城墙,重檐歇山顶,壮阔波澜,城门口披甲握矛的守城士卒,当真气派宏伟,仅是这般望去,都心生胆怯,感慨这帝都的巨大,庄严与压迫感。 不亏是京城,与精致细腻的苏州天壤之别。 随着人群进到帝都城内,也是繁华无比,入目的房屋都比苏州高阔,没有苏州房屋的秀气,入目就是另外一番感慨,丫鬟婆子们都是惊叹连连的,大开眼界,显得特别没见识,姜婳也是如此,毕竟第一次来到帝都,她又不是世家小姐,不过市井出生,规矩没有那么重。 入城内,就见两个穿着绸缎的管家与妈妈模样打扮的人朝着这边张望着,姜婳做的马车的窗帘上用青色丝线勾出一副青林竹园出来,右下角勾一个姜字,这是当初与燕屼好说的,他提前回京到时候来接她,若是有公务在身来不成会派身边的管家嬷嬷过来的,这两人见到姜家马车,眼睛亮起来,几步走来迎在马车前头,高声问道:“可是大奶奶入了京?奴才是燕大人派遣过来接大奶奶回府的。” 珍珠挑开帘子道:“正是我们家大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还是12点左右,么么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9章 第69章 这两位嬷嬷与管家自报家门, 一番相认。这两位都是出了墨画的事情后,燕屼寻来的,府中就两个小厮, 丫鬟婆子也不够使唤的, 再者没有管家跟嬷嬷打理, 容易出错。周长林得知此事, 把着周府的胡嬷嬷与李管家连着身契送到燕府,两位都是拖家带口的,一并送入燕府帮忙做事儿。 这位胡嬷嬷也是个有手段的,进到燕府把内宅管理的滴水不漏,再也没得丫鬟敢随意躲在各处看状元郎了。两位嬷嬷管家见是个小姑娘回话, 胡嬷嬷就道:“敢问大奶奶人呢?这入了京也见不到大奶奶的人, 老奴还想着见见大奶奶,给大奶奶请个安。” 齐妈妈挑开珠帘笑眯眯的道:“我们大奶奶一路晕船晕马车的,这会儿实在起不来,靠在里头打盹,不如等着回到家中,两位嬷嬷管家再同大奶奶请安吧。” 胡嬷嬷面上笑盈盈的应下, 心里头却不由的嗤笑一声, 不过是个商家女,如何配的上状元郎, 眼下竟还敢拿乔看不起他们这些下人出生的,她到时要瞧瞧,这位大奶奶回府能有什么手段, 等着过个两年,状元郎定会嫌这商户女粗俗不堪的,看这商户女还能如何,她们可走着瞧! 齐妈妈放下珠帘,脸色就拉下,看一眼昏昏欲睡的小主子,没敢打扰,她活着几十年,可比主子看人准,这个嬷嬷就是看不起她们这些商户出来的人,真真是岂有此理,殊不知在姜家连着姑爷都要哄着宠着她们小主子,等回去定叫这老虔婆好好的开开眼界! 胡嬷嬷李管家上到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带路,后头浩浩荡荡跟着三辆翠盖珠缨八宝马车,一看就富庶繁华,姜婳这些日子可算吃着苦头,生生瘦了大圈,显得下巴尖尖,肤色白的快要透明,看着丫鬟婆子们胆颤心惊的,只想快些回到府上给主子调理身体。入了城,姜婳兴致淡下来,靠在软枕上睡熟。 昏昏沉沉中,马车却忽地停下来,因着惯性里头的人都往前栽下去,齐妈妈挑开帘子皱眉道:“老刘,怎么回事?好好的突然停下作甚,没得惊扰到大奶奶。” 姜婳也醒过来,接过珍珠捧过来的莲纹青花茶盏呷了口,听见外头的老刘苦不堪言的道:“齐妈妈,是有辆马车从对面冲过来,跑的有些快,错到这边的路上来,老奴这才赶紧停下的,没想到惊扰到大奶奶。” 姜婳道:“无碍,继续走吧。” 她是想走,外面那辆朱轮华盖车里头的人却是不允许,遣人下来拦住去路,冷着脸嘲讽:“何人敢拦咱们家姑娘的去路,莫不是哪儿窜出来的狗儿不成?”这辆翠盖珠缨八宝马车上竟还镶嵌着宝石,珠帘用的也是上好绸缎与金丝勾成的,富丽堂皇,却也太暴发户的感觉,定然不会是京城里的达官显贵,王公贵族。这位老嬷嬷也知是她家姑娘的不对,让马车跑太快,冲错道儿,可谁让姑娘心情不好,偏有人撞上来,还是个暴发户,就算不是暴发户,她们家姑娘的身份也不一般,没人惹得起。 姜婳身边的翡翠阿大一听不得了啊,想要下去骂人,姜婳使吃奶得劲儿拦住两人,给齐妈妈与珍珠使个眼色,齐妈妈下马车笑盈盈的迎上去,珍珠拉着翡翠跟阿大低声道:“京城这种地方,不是能由着你们随便撒野的,省得给大奶奶惹上麻烦,这地方十步路就能碰见一个王公贵族,你说咱们可惹得起?” 翡翠不服气的小声道:“可咱们姑爷是状元郎,谁敢惹咱们?这人还敢骂我们是狗儿……” 姜婳靠在迎枕上难受的不成,只想快些回去好好歇息,她这一路真真去掉半条小命,吃不得喝不得,身上发软,头昏眼花的,也懒得理丫鬟们的吵嘴,只等着齐妈妈把人弄走快些启程。 齐妈妈笑盈盈的上前赔不是,又道:“我们家大奶奶初入京城,不知撞上哪家的贵人,也好由着老奴赔个不是。” 对面的嬷嬷冷笑起来:“不知是哪家的大奶奶,冲撞咱们主子,竟随意使唤个下人过来赔不是,让你们大奶奶下来。” 齐妈妈心里也厌烦起来,她们家姐儿又不是猫儿狗儿,随意让京城的这些贵人们欺负的,便说道:“我们家大奶奶身子不舒服,怕是不能下来的,也劳烦这位嬷嬷让让路,好让我们家主子过去。” “好大的胆子!”对面的嬷嬷勃然大怒,“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是当今圣上亲自封的县君,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够欺辱的。”这位嬷嬷说完,身后那辆朱轮华盖车里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可显得冷冰冰的:“让你们家大奶奶下来给我陪个不是,这事儿便当揭过。” 马车里的翡翠与阿大更加的生气,珍珠也抿唇皱眉,听着外头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议:“这位县君不就是陶丞相家里的大孙女吗?听说很得帝王的喜爱,被封为县君,若不是太子失踪,只怕要跟太子定亲,以后做皇后的……” “可不是,陶丞相还被封一等公爵护国公,家世了得,哪家不长眼的惹上这么个小祖宗?” 来头竟这般大,珍珠皱眉,担忧的去看姜婳。 前头的胡嬷嬷这才下来,迎到那陶县君的马车面前惶恐的告罪道:“回县君的话,后面这位是燕府的大奶奶,今日第一次来京,怕冲撞到县君,还请县君原谅,改日我家爷定会登门拜访以示歉意的。” 这位县君姑娘还是那副冷冰冰的嗓音:“燕府?可是燕屼?” 胡嬷嬷笑道:“正是正是。” 朱轮华盖车里坐着个穿着蜜合色细碎洒金缕长衫的姑娘,皓白的手腕上带着一个上好的羊脂玉镯子,发髻上插着一根龙眼大小的珍珠簪子,身姿高挑,高贵清丽,面容淡雅,此刻面上淡淡的,听闻是燕屼的娘子,便蹙眉,心中越发不喜妒恨,冷声道:“管你是何人,既冲撞我,便该下来陪个不是的,否则当我们陶家好欺负不成?哪儿的猫儿狗儿都敢欺辱我们陶家了。” 姜婳靠在马车里,脸色冷淡,这些个人当她好欺负是不是? 翡翠有些被这县君的身份吓着,抓着珍珠的手低声问道:“珍珠姐姐,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可要偷偷的请姑爷来救场?” 姜婳伸出纤细手腕,扶在珍珠胳膊上,带上帷帽:“扶我下去见见这县君吧。” 珍珠扶着姑娘下车,围观众人的目光就落在那个穿着海棠缕金百蝶穿花襦裙的纤细身影上,这位应当就是燕状元郎的商户娘子,他们对状元郎的家底可是莫的清清楚楚的,见这位小娘子帷帽遮面,身姿当真娇小纤细的不成,深怕一阵风来就把这小娘子给吹走,未见人面,就先生出一股子怜惜之情。 陶若珺见燕屼娘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便心里堵得慌,这样的女子如何配的上状元郎,竟还好厚着脸皮跟来京城。她心里恼怒,嘴巴就不饶人,冷笑道:“第一次见人赔不是连帷帽都不敢摘掉,可是丑陋的不能见人?”这幅枯瘦的模样能长的多好看,她就不信她还能长成一朵花不成。 姜婳隔着帷帽福了福身,“民妇见过县君,因着连赶十几日路程,民妇身子不适,妆容有损,故不敢摘掉帷帽,怕冲撞到县君,还请县君见谅。另者,今日之事不知县君想要如何?”对方是有品级的命妇,她礼数上至少要周全,不过礼数过后,剩余的这个县君可不占理儿。 陶若珺道:“你既冲撞到我,跟我赔个不是吧。” 姜婳由珍珠扶着轻笑道:“民妇虽市井出生,现在却也是状元郎的娘子,不能随意遭人诬陷,若真是民妇做错事儿,给县君陪个不是也是应当的,可是这事情还请县君仔细瞧瞧是谁的不对,该是县君的车夫冲到别的道上来,搁着这般远的距离,民妇的车夫已经停下马车,如何算是冲撞到县君?” 她心里喘的厉害,却坚持道:“听闻县君祖父乃是护国公陶大人,定是一代贤臣,明察秋毫,县君定也能继承其祖父英姿,给民妇一个清白。” 隐约听见周围小声的议论,说什么仗势欺人,竟连状元郎的娘子都敢欺辱,老护国公一代明臣怎就有这样一个跋扈的孙女儿…… 陶若珺咬牙,这妇人虽没品阶,却是实打实的状元郎娘子,她又不能真的随意把人掌诓出气,这个亏甚至只能忍下,只得对着姜婳道:“是我这两个老奴仗势欺人,竟连着走错道都未瞧见,他们也是好大的胆子,连累我误会状元郎娘子,改日定然登门拜访以示歉意,今日就不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求评啦,好久没送小红包了,这章送88个小红包。 顺便推个基友的文:《男神都是我前任[娱乐圈]》 季染:我靠自己本事撩的男人,凭什么不能渣 app手动搜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0章 第70章 这位陶家孙女, 心情不好时就随意拿人出气儿,偏祖父是个一品大官,满门清贵, 很得皇帝看中, 身为陶家孙女, 她又不能真的嚣张跋扈到在热闹集市上让下人打杀状元郎的娘子, 这简直是不要命的行为,就算她祖父不收拾她,稍微明智些的皇帝都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定会问罪,所以这位陶姑娘很清楚, 她可以拿人撒气, 却不能做的太过。撒气那是少女天真率直,随意打杀人就是心肠歹毒蛇蝎心肠,任何人都不容的。 姜婳明白这点,不会畏惧这位陶姑娘,也不好真的得罪她,福身告退。 回到马车上, 姜婳喘的厉害, 她这十来日没怎么进食,身子发软, 靠在齐妈妈怀中歇着,可把妈妈跟身边几个丫鬟心疼坏了,齐妈妈把她耳边的发丝拢到耳后, 轻声道:“大奶奶先歇下,很会就到家的。” 姜婳浑浑噩噩的想着,那里真的是她的家吗?她实在有些扛不住,靠着齐妈妈睡去,珍珠见着姑娘睡熟,才小声道:“齐妈妈,那位胡嬷嬷算是怎么回事?她方才那般样子实在惹人厌恶,分明不是我们大奶奶的错,她却扯上姑爷,说让姑爷去赔罪,如此怠慢大奶奶,当真是没把大奶奶放在眼中。也不知道姑爷从哪儿找来的人,大奶奶回去还不知能折腾出什么事儿来。” 她们这些丫鬟都替大奶奶抱不平,一个嬷嬷都敢阳奉阴违的。 齐妈妈低声叹息:“还不是嫌弃咱们大奶奶是商户出生,配不上姑爷,这才敢怠慢大奶奶,且等着吧,这事儿还不定能如何的,姑爷待大奶奶如何,你们也都是看到的。” 珍珠皱眉不语,在苏州的时候,姑爷待大奶奶的确是好,可是连她们来到京城都觉得这地方富饶繁华,眼花缭乱,姑爷是状元郎,多的是姑娘小姐们的爱慕,姑爷当真能够一辈子待大奶奶好吗?她们不敢说出口,这世间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姑爷这样的英俊男子,身份了得。 这来到京城讨生活,怕没有她们想的那般容易。 走在最前面的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里,李管家正跟同胡嬷嬷说话:“你呀,也别仗着是尚书府出去的就轻怠大奶奶,她到底是咱们的主子,理应敬重着,待回去你可要好好的,莫要弄出什么破事儿,咱们都是做奴才的,哪能跟主子较真,更何况,你好好的待大奶奶,大奶奶器重你,由你管着内宅,那不也是风风光光,何必同大奶奶对着干?” 胡嬷嬷白李管家一眼:“你哪只眼睛见我怠慢大奶奶?” 李管家正色道:“你也莫要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大奶奶年轻或许好糊弄,可她身边那位妈妈却是个精明的,更何况后头还有大人,咱们大人看着不苟言笑,沉肃冷硬,不过问后宅的事儿,可大人待大奶奶到底如何,咱们也不知道,若真是把大奶奶当成宝,你这样怠慢大奶奶,大人也不会轻饶你的。” 胡嬷嬷笑道:“怕什么,咱们可是周大人送到燕府的,周大人是大人的老师,大人如何会为一个商家女驳老师的面子?你且放心吧,闹不起来的。” 李管家暗自摇头,也不再劝。 几辆马车很快行至内城,又是左拐右拐进到一条巷子里,这会儿珍珠翡翠她们全无来时的闹腾劲,也不朝外观望,如斑鸠样缩在马车里,马车慢悠悠在一座宅门前面停下,当前的李管家与胡嬷嬷先下马车,见宅门上的牌匾黑底金漆两个大字‘燕府’字体苍劲有力,气势不凡,听闻这牌匾上的字还是燕大人亲自提笔书写的。 “大奶奶,到了。”齐妈妈轻声在姜婳耳边喊道。 姜婳转醒,珍珠跳下马车,扶着大奶奶踩着小杌子下来,李管家与胡嬷嬷随着宅门口的二十来个奴仆于壁影两侧站立,见大奶奶带着帷帽下来,看不清面容,只看出身形纤弱,胡嬷嬷道:“奴才们恭迎大奶奶回府。”略一福身,原本身后那些个奴仆还想着跪下亲迎,见嬷嬷只是福身,她们也跟着福福身子。 姜婳懒得搭理这些,她才入京,身子不适,懒得管她,且等她好起来。 齐妈妈扶着姜婳进宅子,胡嬷嬷跟在身旁引着大奶奶去正院,后头的珍珠吩咐道:“后面两辆马车里头装的都是大奶奶的箱笼,都抬着去正院吧。”这几个箱笼里装的是姜婳的衣物首饰贴身东西,还有一大匣子的银票与珠宝,剩余的行李箱笼还有大几十台,跟着辎车在后面慢慢的走着,由着姜宅剩余的奴仆跟护卫送着,怕还要三四日才能归京。 姜婳回到正院的房里,胡嬷嬷跟着进房,一旁唠叨着:“大奶奶才来京城,得空可以去转转,京城与其他地儿可不一样。”又说道:“大人因着要务在身,不便去接大奶奶,这几日特意嘱咐老奴好生接待您。这会儿大奶奶您刚回府,怕也是不知道,当初大人身边那些个奴才不够使唤,大人买回不少奴仆,至于老奴与李管家,都是大人的老师送至府中管理后宅的。”她声音略微一顿,“这会儿那些个奴仆都在外面候着,不如大奶奶见上一面,也好熟悉熟悉。” 姜婳根本懒得与她搭话,珍珠帮着解开她头上戴着的帷帽,齐妈妈笑道:“胡嬷嬷,咱们主子才归家,一路舟车劳顿的,早就困乏,这会儿子可见不了下人们,等着过两日大奶奶歇息好再见见他们吧。” 胡嬷嬷应着笑不吭声。 “上些茶水果子吧。”姜婳柔声道,珍珠已经把她把帷帽取下,一张灼若芙渠的面貌展露出来,当真是眉如秋水,皓腕凝霜雪,腰如束素,柔情绰态,与高挑的北方女子完全不同,因着最近瘦弱不少,小脸巴掌大小,下巴尖尖,若是个男人见着,真是魂魄都要被吸去,胡嬷嬷见状,心里禁不住咯噔一声,这样的容貌,只怕连着大人都要被魅惑。 胡嬷嬷心里担着事儿,下去吩咐丫鬟婆子们上茶上点心。茶水上来,姜婳端起来尝一口,忍着吞下,拿帕子擦擦嘴巴,抬头问道:“府中竟是这般光景?拿着陈年老茶给家里的主子们喝的?” 胡嬷嬷福身道:“大奶奶,这是竹叶青茶,平日拿着招呼贵客的,大人喝的也是这种茶的,不知大奶奶怎么就尝出别的味道来。”不过这些茶的确放置的有些久,胡嬷嬷没想到大奶奶这张嘴如此了得,连陈茶都尝的出来。 姜婳把青花黄陶茶盏搁在案几上,皱眉道:“这茶还是用的温水泡出来的,胡嬷嬷说招呼贵客都用这种茶?竟是如此怠慢贵客?我回家中来,想喝杯热茶都是没有?胡嬷嬷是怎么管教下人的?” “大奶奶这就误会的。”胡嬷嬷有些委屈:“厨房离的有些远,茶壶中盛着热水,送过来就没有那么滚烫的。”大人从来不会在乎这个,吃的也不挑剔,很好照顾的,没想到大奶奶如此多事。 姜婳皱眉,懒的与这婆子纠缠,吩咐珍珠道:“去正院的小厨房烧些热水过来,我想喝口热茶,再去把箱笼整理下,把着里头的血燕拿出去,用冰糖炖两盅血燕出来,待会我吃过就歇下,剩余的留给姑爷,看看姑爷何时回来。” 珍珠让翡翠跟阿大去把抬进来的箱笼整理归位,把血燕拿出去,这才去跟胡嬷嬷说道:“敢问嬷嬷,小厨房在哪块?奴婢去跟大奶奶炖些燕窝吃。” 胡嬷嬷伸手想要接过血燕,笑眯眯道:“珍珠姑娘把东西交给老婆子就成,老婆子端去厨房让人来做。” 珍珠道:“不碍事,我去小厨房做就是的,嬷嬷有所不知,我们家大奶奶平日吃的穿的都是由着奴婢招呼着,嬷嬷只管说了小厨房位置就是,奴婢亲自去弄,不敢劳烦嬷嬷的。”大奶奶入口的东西,她怎么敢随意交由外人去弄。 胡嬷嬷望向靠着贵妃榻的大奶奶,旁边的妈妈和丫鬟还帮着打扇子,深怕她热着,这才移回目光道:“珍珠姑娘有所不知,大人从不用小厨房,所以正院里头是没有小厨房的,平日吃的都是从着大厨房统一端出来的,所以这……” 珍珠微愣,实在没想到正院连个小厨房都没有,只得问道:“那一般正院里也该有个地儿作为备用小厨房,劳烦嬷嬷告诉我,我这就遣人收拾出来,往后做小厨房用着。” “这怕是为难老婆子。”胡嬷嬷目光一闪,“这府中大小事情都由着老婆子我来管着,可有些大事儿却是要报备大人的,这里毕竟是燕府,这种事情也要大人点头才成,不如等着大人回来,老婆子我去问问大人,大人若是同意,老婆子立刻遣人来置办小厨房,现在只能请大奶奶跟珍珠姑娘委屈下,先去大厨房用用。” 姜婳蓦地睁开双眸,明亮的眸子紧盯着胡嬷嬷,纤细白嫩的手指扶在榻沿上,慢慢起身,缓缓道:“我不吃了,你们下去整理箱笼,尽快把东西归为,我进去歇息着。”她实在太累太乏,原想着吃些东西再睡,这会儿气的吃不下,又没精力处置这下人,更何况这是他的老师送来府上的,她也的确能资格处置。 珍珠与齐妈妈冷下脸来,都没想到这才来京城就碰见这样的事情。翡翠怒气冲冲的扶大奶奶去里间休息,其余丫鬟在外面收拾箱笼。进到里头,翡翠才低声道:“大奶奶,就让那老婆子这样怠慢您吗?” 姜婳伸出手臂,望着一双单薄的手腕,上面腕骨清晰可见,她再不好好的修养着,怕身子都要出问题,如何整治这些下人,不如等着燕屼回来再说,先把小厨房置办起来,慢慢的调养身子,等身子好起来,管她是老师还是皇帝老儿送来的下人,她一个都不会轻饶,她来京城又不是为着吃苦受辱受这些嬷嬷辖制的,“且等着吧。” 她慢慢打了个哈欠,缓缓坐在床头,墨青色的缎被,滑腻舒服,他喜欢暗沉些的颜色,床铺上的用品都不例外,她嫌颜色太沉,现在累乏,不好更换,让翡翠去外头问过可有净房,得知没有,无奈的吩咐道:“去厨房抬两桶热水来,我先梳洗一番吧。” 姜婳身边的丫鬟还是很利索,很快抬两桶热水过来伺候着她梳洗干净,换上一身轻薄的绸衣,躺会床榻上歇息,她本就累着,一沾上软枕就昏睡过去,这一觉睡的可是天昏地暗,外头丫鬟忙忙碌碌的声音都惊扰不到她。 胡嬷嬷站在外间要帮着收拾箱笼,齐妈妈表示道:“这里就不劳嬷嬷费心,大奶奶的东西都是由着我们亲自整理的……”说着吩咐阿大道:“阿大力气大,去把姑娘的妆奁抬出来放到里屋去。”这北方与南方的建筑的确不太相同,房屋更加更宽阔,虽是两进的宅子,目前倒也足够两位主子一群奴仆们住着的。 阿大得了声令,立刻过去打开箱笼,从当中取出六层黑漆镙钿牡丹花镶宝石妆奁,这妆奁光从外间看着就贵重无比,胡嬷嬷在一旁看的咂舌,都道大奶奶家中是苏州大商户,富贵逼人,挥金如土,她原是不信的,现在见到这些东西才有些相信的确如此。 等着大奶奶的东西一件件从着箱笼中取出,胡嬷嬷看的眼都直起来,光是妆奁都有四个,还有各样镶金玉石的匣子,绫罗绸缎,每样都看着富贵无比,哪怕只是个匣子拿出去都能卖上不少银子吧。 姜婳这一行人已经回京安置,且说帮着护送辎车行李的吴教头却有些不得劲,他是姜宅的护卫教头,平日是跟着老爷身边的,这次老爷担心大姑娘,要他带着护卫一路护送,他是男子,自然不得与姑娘住一条船上,当天把箱笼搬入后面的船里,与舵主说好,等着姑娘过来就启程离开。 路上要等两日才能靠岸停泊,上岸置办干粮,前两日的干粮无故少去不少,吴教头也摸不清怎么回事,让人严查,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次日酉时,他与几个护卫上岸买干粮,没曾想当天夜里,干粮又少了些,这种怪异现象持续到洛州,行至洛州时换辎车,才渐渐停了这种怪异。 却不知当天夜里,他们把箱笼搬到辎车上时,有抹瘦弱修长的身影偷偷钻进帷盖的大车里,悄悄躲好,一路混着他们的辎车前往京城。 姜婳睡的天昏地暗,睡到戌时都未醒来,燕屼刚刚归府,还穿着官服,身姿挺拔,大步朝着正院而去,身边跟着的默然快速道:“爷,大奶奶已经回府,这会儿正休息着,可要奴才去传膳?大奶奶回来一直用过饭食。” 燕屼今日也是忙碌不已,黄河中下游地区又闹水灾,皇帝召见文武百官入宫想对策,由周长林引荐,他于殿前讲解水利法子,他对水资源开发,防止水灾颇在行,皇帝龙颜大悦,当场任他为水部郎中,属工部的内设机构,正五品官员,从着殿试钦点为状元郎到如今成为水部郎中,他用时四个半月,右迁速度真快,令人惊叹。 下朝后,他与周长林留在宫中整理水利方面具体法子与步骤,只等着即可送往黄河长江中下游的地区实施起来,他过些日子,可能要出门一趟的。 直到酉时才出宫,又去老师家中商讨许久,这才归府,听闻大奶奶已归家,他冷漠肃穆的面庞松动些,人也松散下来,先道:“我过去瞧瞧,你让厨房传饭食吧。” 过去正院,丫鬟婆子们还在箱笼,见到姑爷,全都呼啦啦跪下来请安,燕屼大掌一挥,轻声说道:“全都退下去吧。” 丫鬟婆子们退下,燕屼进到内室,见珍珠伺候在一旁,月白色棉细纱帐层层放下,只能够见到里面微微隆起的身影,他挥挥手让珍珠退下,珍珠欲言又止,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讲出口,俯身退出。 站在棉细纱帐前半晌,燕屼脱掉靴子站在床脚踏上,微微俯下身子,掀开层层纱帐,里面那道微隆起的身影展与他面前,披着锦织薄毯,她平日最是怕热,这才八月初,京城里还是有些热的,她竟用薄毯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燕屼失笑,只是等到他掀开她身上的薄毯,望着消瘦娇嫩的身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屼的脸色难看起来,跪在床榻间,伸手抚她清瘦面颊,她好像不太舒服,蹙眉翻身过去,用背对着他,他解开她腰间带子,脱掉她身上的绸衣,露出白皙光裸的后背,背后的肩胛骨越发的明显,他的脸色变的肃穆,小心翼翼替她穿好绸衣,盖好薄毯,下榻穿上靴子,大步走出去,面无表情。 “全都去庭院里。”他冷漠说道。 丫鬟婆子们轻手轻脚退出去。 燕屼来带庭院,晚霞西斜,光影斑斓的,青石铺设的地面跪着都是姜婳身边的丫鬟婆子们,胡嬷嬷早早的离开,既然大奶奶不需要用她,她也懒得凑在跟前看的心烦,回去歇下。 丫鬟婆子匍匐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都给吓着一跳,阿大悄悄抬头,见姑爷一脚把旁边的石凳给踹飞出去,那石凳姜府也有,怕随意移动,用的花岗岩砌成,沉甸甸,还用泥将石凳与地面牢牢的焊合一起,姑爷这一脚踹在人身上,都能把人给踹死吧,阿大急忙低头下去,听见姑爷冷若冰霜的声音:“大奶奶的身子怎么回事?如何会瘦成那个样子?” 齐妈妈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道:“大奶奶从上着船就开始晕,整整两日滴水未进,直到船舶靠岸,老奴去岸上置办小炉子,买些食材,抓了些药回来,大奶奶喝了药,勉强是不吐的,可吃不进东西,这一路颠颠簸簸到京城,大奶奶瘦的都快虚脱,老奴也是担心的不成,结,结果……” 接下来的话,齐妈妈犹豫着该不该说。 燕屼道:“说下去!” 齐妈妈就继续道:“入京后碰见护国公府的那位县君姑娘,她自个的马车走错道,偏偏为难大奶奶,说是大奶奶冲撞了她,让大奶奶下去给她赔不是,那会儿大奶奶都快坚持不下,偏偏我们这些奴才不清楚京中动向,不知该如何,那,那位胡嬷嬷就下去给县君姑娘赔不是,说是大奶奶做错了事儿,改日由着姑爷上门去赔礼道歉……”她还在继续说着,没人看见燕屼此刻是何等表情,当真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冷静的吓人。 “后来还是大奶奶精机灵,下去与县君理论,县君这才放大奶奶离开,等着回到府中,大奶奶想喝杯热茶吃盏燕窝都是没有的,胡嬷嬷说是正院没有小厨房,从厨房端过来的热水浇不出滚烫的茶水,奴才们说把小厨房置办起来,可,可那位胡嬷嬷却说这事儿必须经由姑爷您的同意,后来大奶奶实在是累的受不住,梳洗后就去床上睡下,一直睡到现在。” 燕屼淡声道:“你们照顾主子不利,罚三月的例钱,先进去伺候大奶奶起来用饭,等到夜里大奶奶歇下,你们去庭院跪一个时辰方可起身。”看着奴仆们松口气,他慢慢道:“我去书房处理些事情,你们跟大奶奶说声,我一会儿便过来赔她用饭食。” 喊着默然去书房,燕屼问他:“方才那位齐妈妈说的可都是实话?” 默然道:“回禀爷,的确如此,方才奴才就想跟您说这事儿的。” “去把胡嬷嬷与李管家叫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肥章,晚安啦,超级困,上章的小红包我明天发,么么小可爱们。 推荐本基友的小说:《锦衣卫夺妻之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1章 第71章 “去把胡嬷嬷与李管家叫过来。”燕屼高大的身影慢慢坐在宽阔书案后的红木嵌螺繥大理石扶手椅上, 双腿略微放开, 暮色渐暗,默然去燃上油灯悄悄退下去唤人。燕屼只是坐在那儿,面容隐在烛光里,不动半分,脊背永远是挺直的, 仿佛任何事物都压不垮他。 六岁以后,他过的是逃亡的日子, 吃不饱穿不暖, 后在苏州定居下来,也不过是平常老百姓的艰辛日子,这么十几年,他早就习惯这种日子, 有的吃有的穿就好,他不挑剔,饭菜味道不错,也是热乎的, 茶水温热, 他都没什么反应。这两位管家嬷嬷是老师赠与他的, 他不能驳老师面子, 可哪儿又愿意让这么两家子安插在燕府。 尚书府出来的, 难免心高气傲,这位嬷嬷打理内宅挑不出错,管理的小丫鬟们规规矩矩, 不敢四处乱跑偷偷看他,他按兵不动,知晓她心浮气盛,恐会与婳婳身边带来的妈妈争权夺势,到时随意就能挑出错来,以此为理由将两家子送回老师家中,也不会伤了老师间的和气。 他竟没想到这嬷嬷敢这般怠慢婳婳,论缘由,他心里清楚,她们是看不起婳婳商户女的身份,以为他是状元郎,同样看不起商户,以为是姜家逼迫他入赘,好吧,虽然的确是婳婳逼他的,可如今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些子下人无非是没见过他对婳婳的态度,都暗自揣摩着,很好,今日他就让这些奴才们好好的睁大狗眼瞧清楚了! 胡嬷嬷在内院安的眼线,大人房间书房里的事情她或许探查不到,庭院里的事儿还是很好瞧见的,大人惩罚大奶奶身边丫鬟婆子的事儿很快就传到胡嬷嬷耳中,小丫鬟跪在榻前帮她捏着退,轻声说道:“嬷嬷当真好厉害,偏大奶奶身边的人不知好歹,还敢与嬷嬷斗,也不瞧瞧嬷嬷是哪儿出来的,现在可好,听闻大人已经把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婆子都给罚了。” 胡嬷嬷靠在姜黄色刺绣迎枕头,神色舒展,笑眯眯道:“咱们大人如今可是今非昔比,如何甘愿去做姜家的上门女婿,偏偏大奶奶看不清楚呐,我可是听说,大人如今还是上门女婿的,姜家也没个表态,难怪大人恼了她。”她自认为能够把握大人的心态,就算大奶奶美若天仙,可这世间,美人儿何其的多,男人对权势的兴趣可比美人大的多,有了权势,什么样的美人没有? 小丫鬟讨好道:“还是嬷嬷了得,往后这府中的中馈怕都要由着嬷嬷把……”正说着,外间传来敲门声,胡嬷嬷皱眉:“进来。”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打扰她。 进门的是个穿着葱绿色衣裙的小丫鬟,恭恭敬敬的禀告道:“嬷嬷,大人身边的默然过来寻嬷嬷,说是大人请嬷嬷过去一趟。” 胡嬷嬷皱眉,摸不清大人这时叫她过去是做什么,她不敢拿乔,挥退丫鬟,穿戴整齐下了榻,她可以无视商户人家出生的大奶奶,却不敢怠慢状元郎出生的大人,出门见大人身边的那个清秀小厮默默垂立一旁,她走过去笑道:“默然小子,敢问大人喊老奴过去所谓何事?”她对着大人身边的两位小厮也不敢轻怠的,她来到燕府已经几月,想安插个丫鬟去大人身边伺候都办不到,能近身伺候大人的永远是这两位小厮。 默然轻笑道:“奴才也不知晓,大人只吩咐奴才过来寻嬷嬷去书房一趟的。” 这还是她的一次过去大人的书房,也不敢多问,跟着默然过去正院书房,到垂花门才见另外个小厮静然领着李管家也过来,李管家面色不大好,瞪了胡嬷嬷一眼,他可比胡嬷嬷聪明的多,定是这老虔婆惹到大人,还连累他。 去到正房,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婆子都在抱厦处跪着,胡嬷嬷扫一眼过去,心里忐忑起来,她和李管家被送到书房,两名小厮合上房门悄声退下,两人进去,见大人坐在书案之后,身形伟岸,挺拔俊朗,心中越发不安,跪在地上给大人请安,听见大人淡淡的声音:“胡嬷嬷,方才我听说一些事情。”他并未叫他们起身。 胡嬷嬷跪在地上,抖着声音道:“老,老奴不知大人再说些什么。”她再心高气傲,也该看出大人是在发怒。 燕屼慢慢起身踱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第一次听闻,家里的主子想要开辟个小厨房出来,做嬷嬷的还敢找理由拦着,你这刁奴以下犯上,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嬷嬷叩首道:“大人,老奴冤枉啊,老奴没有以下犯上,只只是这府中是大人的,正院里的确没有备用小厨房的习惯,老奴一时不清楚大人的想法,这才同大奶奶说等着大人回来问过大人……”她还未说完,燕屼冷声道:“你还敢狡辩!”想起婳婳躺在锦被上的模样,仿佛轻轻一碰就要碎掉,他压制不下内心的愤怒,抬脚就朝着胡嬷嬷踹过去,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听着都疼,胡嬷嬷凄厉的尖叫一声,倒在地上捂着右腿,她的右腿以奇异的姿势弯曲着,显然是被一脚踹断。 李管家胆颤心惊,寒颤颤的以头叩地面,发出咚的一声响,瑟瑟发抖的不敢抬头。 外面的两名小厮听见里头的动静,神色不变,这个胡嬷嬷也是胆大,竟敢直接为难大奶奶,可真是看不清形势。 胡嬷嬷还在嚎叫着,燕屼吩咐道:“默然,静然,进来把这老婆子的嘴巴堵上,先扔去柴房,一会儿我陪着大奶奶用过饭食,就把她送回尚书府,让人把她一家子老小也给绑了吧。”他的目光落在发抖的李管家身上来,缓声道:“李管家是与胡嬷嬷一块送来的,眼下也就一块送回去,且下去收拾东西吧。” “多谢大人。”李管家颤声道,身上早就被汗湿,他却半点都不敢去抹滴落在眼里的汗水,等到大人沉稳的脚步声离开,那两名小厮喊人进来把胡嬷嬷给捆绑起来,又拿帕子塞住她的嘴巴,让她连嚎叫都不许,他这才跌倒在地,身上的袍子都已经被汗水湿透,狼狈不已,他却犹如死里逃生。 他当初也以为大人待大奶奶只是一般的,直到现在才知晓错的多么离谱,大人这简直是把大奶奶当做眼珠子来疼的,这简直是杀鸡儆猴,还是一只足够震撼所有猴子的鸡! 姜婳被丫鬟们叫起来的时候都快酉时三刻,丫鬟们端水进来伺候她盥洗穿衣,扶着她在食案前坐下,又陆续把饭食端上来,都是些家常小菜,干炸小鲫鱼,醋拌松花蛋,蜜汁莲藕,酸笋鸡皮汤,清炒菱角,还有几碟清淡小菜,都盛放在洁白的葵口盘里,她胃口其实不太好,晕了半月的路程,勉强吃几口,突然问道:“姑爷呢?还没回来吗?”怎么翰林院也如此忙碌起来,到了散衙时辰还要忙着。 珍珠给姜婳夹菜的手微微一顿,轻声说道:“姑爷在书房处理事情,说是一会儿就过来赔大奶奶用饭食的。” 他还真的挺忙的呀,姜婳嚼着清脆香甜白嫩嫩的菱角无奈的想着。哎,这些饭食真的不好吃,也不知哪儿找来的厨子,幸好她带了厨子来,不过跟着后面的辎车,要还要等几日才能来。 刚把口中的菱角吞掉,书房那边突然传来阵阵凄惨嚎叫,姜婳顿住,眼睛看着珍珠,见她微微颤抖的,搁下手中银筷,姜婳问道:“姑爷在书房干什么?听着好像是胡嬷嬷的声音,珍珠,你在怕什么呀?身子都在抖。” 珍珠心想,大奶奶是没瞧见方才姑爷发脾气踹的那一脚,石凳子被踹到台阶上,台阶都撞烂一个角,这会儿书房那胡嬷嬷叫的这样凄惨,姑爷肯定是动了手的。 “珍珠你快说呀。” 珍珠叹气道:“大奶奶方才睡熟时,姑爷进屋过,出来后发了好大的脾气,奴婢们跟齐妈妈都被责罚三月的月钱,姑爷还把胡嬷嬷跟李管家叫去书房发问,方才只怕是……”剩下的她没说出口,姜婳却懂得,倒是有些诧异,他竟然为了她发落了胡嬷嬷,那不是他的老师给他的,他怎么就真的把人弄残了,叫的这么凄惨,肯定是他动手打残了吧。 姜婳嚼着饭食,心里想着不少事儿,过去片刻钟,外头传来脚步声,还有丫鬟们齐齐问好的声音,紧跟着房门被推开,姜婳抬头望过去,那人宽阔修长的身影落入眼帘,还穿着官袍,高大英俊,眉目深邃。 她就这么抬头望着他,目光温和,他大步走来,在食案旁坐下,挥手让珍珠翡翠退下去,两个丫鬟应喏。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二更12点左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2章 第72章 丫鬟退下去, 房中只余姜婳燕屼两人, 他在她身旁坐下,倒显得小心翼翼的,深怕自个人高马大碰着她都能把她给碰坏,她现在看起来的确很可怜的模样,本就个子娇小的很, 这会儿还瘦的浑身没几两肉,脸色白的都透明起来, 他有些害怕的。见她碗中只搁几块清淡的菱角, 拾筷给她夹快干炸小鲫鱼,温柔问道:“饭菜可合口味,你多吃些吧。” 姜婳低头看碗中炸的过焦的小鲫鱼,呐呐道:“我吃不下呀, 饭菜都不合胃口,不好吃,要不你让下人帮我在这边弄个小厨房出来,我让珍珠帮我做吃的。”珍珠伺候她多年, 也是知道她口味的。 燕屼神色冷漠起来, 见她乖巧的模样, 肃穆的冷意消散下去, 温声道:“我已经嘱咐齐妈妈, 明日一早就能把小厨房收拾出来,你就在小厨房弄吃的,食材明日一早也由着齐妈妈跟珍珠去挑选新鲜的。”其实她不在的时候, 他的日子当真过的很粗糙,有吃有喝就成。 姜婳把碗筷一推,“那我不吃了,实在吃不下。”真的是不合胃口,这么些年,她也被爹爹娇生惯养着,不合胃口的食物根本不会入口,不喜的衣物首饰也不会穿戴。 “不成。”燕屼的声音还是很柔和的:“必须吃些,不吃点东西你如何扛得住?身子要紧,婳婳乖。”他实在太温柔,姜婳都有些不习惯,低头闷声道:“你不必如此的。”她不是贱骨头,当然不是说喜欢他冷淡的模样,可这般突然温柔起来,她就感觉如同一个凶猛虎豹收起锋利的尖爪,求她抚摸一样,实在很怪异啊。 燕屼不多言,接过她的碗给她添了小碗的白粥,姜婳无奈,接过尝一小口,味道清淡的仿佛没有任何味,平日在姜家熬的清淡米粥都是熬出粥油,香稠绵软,入口即化的。她吃一口,拿帕子擦擦嘴,可怜的望着他,“我真的吃不下去。” 燕屼就端过她面前的碗,将米粥一饮而尽,味道的确不怎么样的,他当初买下宅子只问过从苏州带来的奴仆谁会做饭,有个婆子跟妇人会,就留她们在厨房,他又不在意吃喝,就一直没让厨房换过人,这两个平日就会做些味道一般的家常菜,那两道蜜汁莲藕,酸笋鸡皮汤都是知晓大奶奶来,临时加的菜,他尝过,味道还真是一言难尽啊。 他起身大步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吩咐门外的丫鬟婆子们:“都别跪了,现在去把小厨房,算了,现在收拾起来也麻烦,你们直接去大厨房,去给大奶奶做几道能入口的饭菜。” 齐妈妈得令,立刻引着丫鬟们去到厨房,燕屼转身回到食案旁,对着姜婳柔声道:“我先吃些东西就去处理事情,一会儿你先歇着,等着齐妈妈与珍珠做好吃食,你吃些在睡,我怕是回来的有些晚。”到底是老师给他的奴仆,他把人打成那样子,总要亲自送回去跟老师说清楚。 姜婳问道:“夫君是去做什么?是把胡嬷嬷给送回尚书府吗?到时候周大人可会怪罪与你?”方才书房里那么惨的叫声,他到底把人怎么了? “娘子不必担心。”燕屼轻声道:“是胡嬷嬷以下犯上,杖毙都是活该,我只是打断她的腿,送她回去,老师也不会轻饶她的。” 原来是被他打断腿,难怪叫的如此凄惨,姜婳可没半点同情心,这个胡嬷嬷处处看不起她,她才入京就为难她,弄死了也是活该吧。 姜婳道:“那夫君早去早回。” 燕屼用过饭食起身,见姜婳还坐在食案旁,娇小可怜,他俯下身子轻轻的把人抱起来,问道:“是想去榻上躺着还是回床上?”床上更舒服些,姜婳指指床榻,“那儿吧。” 燕屼送她到床榻上,她半跪在床沿边上,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一双赛雪的皓腕渐渐攀上他的颈脖,哪怕她跪在床榻上,身高差距都还有些大,她只能微微用力,他就乖乖的俯身下来,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紧紧攥着她,她把略显苍白的嘴唇封在他的口上,一触即离,他却不让她如愿,扣住她的腰身把她撞向自个的胸膛,大舌挤进她的口中,唇舌交缠。 他以为她会想以往那样退缩,她竟也伸出小巧的舌试探的回应他,轻轻碰他的舌。 燕屼压抑不住的低喘一声,紧紧含住她的香舌,吞噬,交缠,姜婳难得的乖巧,还有柔软的声音溢出,他下腹处发涨,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里,她竟还敢这时候来勾引他,当真是不要命的。 他实在有些忍不住,剥开她的衣裳含住她柔嫩的两团肆意许久,她紧紧攀附在他身上,乖乖的跪在床沿上,身子微微后仰,美丽白皙的弧线,由着他揉捏亲吻,身子渐渐酥麻,她被亲的晕头转向,喉咙里有娇弱的呻,吟,身上渐渐无力起来,燕屼几乎用尽最大的毅力离开她的身子,他把人搂紧怀中,哑着声音道:“你不想要命了,这时候来惹我。” 姜婳还搂着他的颈脖,与他紧密贴合,感受他的坚硬,这一瞬间,她竟有一种异常的安心感,她躲在他怀中,懒懒散散的说:“我只是想谢谢夫君呀,是你自个控制不住的。” 她的确是想亲吻谢谢他,感激他出手处置胡嬷嬷,让她省下不少力气,轻而易举赢得府中下人们的敬重,她往后在府中的日子就不许勾心斗角,只用安稳过好小日子即可,这是她最渴望的。 好好,都是他的错。 燕屼无奈的叹口气,强忍着心底**松开她的身子,把她轻柔的放在被褥上,盖好薄毯,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你先歇着吧,我出门的,一会儿齐妈妈跟珍珠做好吃食,你要多吃些,瞧瞧你的身子,可真瘦……” 他絮絮叨叨的,姜婳暗暗扯下嘴角,她这么瘦,他还不是一样抱着啃的挺香的。 等到燕屼整理好衣袍大步离开,姜婳也睡不着,半坐起身子打量这间房屋,北方的房屋比较高大宽阔,可这屋子里空荡荡的,他一点都在意生活的品质,随意的很,房中只有架子床跟几个桌椅板凳案几什么的,连着隔档的屏风都没有,她看不惯,等着行李到来就要把屋子好好布置起来。 这宅子只有两进大小,姜婳是有些嫌小的,不过她们住着也是够的,到时候把右侧的厢房打通做净房,庭院种些花草,小厨房置办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燕屼出到庭院,默然静然已经等着,禀告道:“爷,胡嬷嬷一家子都绑好的,扔在柴房里,李管家一家子也收拾的妥妥当当,正在前院等着在,可要现在送去尚书府?” “现在去吧。”燕屼淡声道,他也懒得留着他们,乘着夜色都送回去,让老师自个头疼吧,看他往后可还要给他送下人,再者老师还有层别的意思,他都懂的,可他不愿被人监视着。 用了辆辎车,胡嬷嬷跟李管家两家子都挤在上头,燕屼骑高头大马,一路过去尚书府,其实两家离的不远,燕府就在尚书府后面那条胡同里,拐个弯就能到的。 周长林差不多准备睡下,夫人孙氏正伺候他更衣,刚把官袍褪下,外面响起亲信护卫的声音:“大人,水部郎中燕屼求见。” 这个学生怎么现在来府中?周长林微微皱眉,让孙氏取件长衫换上,拍拍孙氏的肩膀:“你先睡下吧,我去见见阿屼过来有什么事情。” 周长林跟着护卫朝前院而去,还在问:“阿屼过来可说是什么事情?” 护卫的神情实在很怪异,半晌才说道:“燕大人——他带着胡嬷嬷跟李管家两家来的,胡嬷嬷看样子受伤不轻,嘴里还塞着破抹布,眼泪鼻涕一脸的,两家子看样都惊吓不轻。” 周长林皱眉,这两个下人做出什么事情来的?阿屼性子稳重,不会随意伤人,他让这两家子去燕府算是有私心的,阿屼要报仇,他怕阿屼冲动,让这两家慢慢插入燕府,往后也能帮他递个信什么的。 来到前院,有护卫四角守着,手中提着灯笼,前院里还算明亮,胡嬷嬷跟李管家两家人都跪在地上,胡嬷嬷倒在地上,惨不忍睹,周长林走过去问道:“阿屼,这个时辰把他们送回来,可是他们惹你不高兴的?” “学生见过老师。”燕屼俯身行礼慢慢说道:“原本是不该惊扰老师休息的,只是这位胡嬷嬷实在胆大包天,我家内人刚入京身子不妥就遭她刁难,在自己家中连杯热茶都喝不上,这些个奴仆轻怠我倒没甚的,可是我家内人,却不能任由她们为难,学生爱惜内人,不愿她被人轻视,遂略微过激的不小心踹断了胡嬷嬷的腿。”他顿了下,继续说道:“还请老师收回他们吧,内人带着奴仆来京,着实用不着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晚安啊,大家早点休息, 明天就高考了,希望各位考生能考个好成绩,加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3章 第73章 夏风袭来, 涌来阵阵热气, 燕屼修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庭院中, 周遭的奴仆与护卫都噤若寒蝉, 他的表情算得上是温和的,口中的话语却渐渐凌厉起来:“老师,这样的奴才留不得, 老师如何处置她们都是可以的,学生也只是将他们送回来。” 周长林是没有想到这胡嬷嬷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确是留不得,难保留下起别的心思, 害人害己的, 他就道:“我已经知晓, 这件事情是老师欠缺考虑,不该随意给你送人的,也连累你的娘子,这胡嬷嬷一家子, 明日我会发落他们, 时辰不早的, 你也回去吧,明日我让你师母登门拜访, 也算是给你的娘子赔个不是。” 胡嬷嬷一家子跪下呜呜的哭泣, 却不敢求饶。 燕屼行礼道:“老师不必如此,况且内人身体抱恙,怕近段时间都不能见客的, 再者是学生辜负老师一片心意,如今闹成这样,也是学生的不好。” 周长林叹口气,背着手道:“这同你有何关系,是我想的太过简单,没想到我府上出去的奴才竟敢胆大包天到如此。罢了罢了,你早些回吧,至于拜访的事情,改日再说就是。” 燕屼离开后,庭院里寂静无声,只余胡嬷嬷一家子的哽咽声,周长林问李管家:“方才阿屼说的事情可都属实?” 李管家跪下恭敬道:“老奴不敢隐瞒,的确是胡嬷嬷胆大包天怠慢燕大奶奶,奴才还曾劝过胡嬷嬷,只是胡嬷嬷不听劝。”他在燕府管着外院,不好插手内宅的事情,根本没有想到回到内宅,胡嬷嬷竟还做下这些事情,她真是忘记自个是奴才了吗? 周长林望着瘫在地上,几乎疼的快晕过去胡嬷嬷:“你可还有什么说的?” 胡嬷嬷忍痛哭道:“是老奴鬼迷心窍,求,求大人开恩饶老奴一命啊。” 周长林道:“你们都应该知道周府的规矩,恶奴欺主是个什么下场,更何况你还是我亲自送到燕府去的,竟做出这样的事情丢尽我的脸面,我让你们去燕府是好好照顾我的学生,不是让你们心高气傲去做主子的!难道以为是尚书府出去的就能对一个商户女如此?你们可莫要忘记,燕大奶奶虽然是商户出生的,可如今是状元郎的妻子!哦,不对,如今是正五品官员水部郎中的妻子,往后阿屼一步步的壮大起来,他的妻子说不定也能够受封诰命夫人的。” 胡嬷嬷抖如筛糠,扭曲着腿不断跪地求饶,周长林继续道:“周府的规矩,下人若敢以下犯上,杖责五十,发卖出府!明日便执行吧。”无规矩不成方圆,下人就是下人,若犯错,就该重罚,也算是给阿屼一个交代吧,的确是他不该。 周围护卫得令,拉着胡嬷嬷一家子下去,周长林看向李管家一家子,慢慢道:“既然你们也被阿屼送回来,以后就留在府中做事吧。” 从庭院慢慢走回房中,孙氏还未歇下,正等着周长林,见他面色冷淡,不由问道:“你的那位学生过来所谓何事?” 周长林不愿多说,只道:“没什么大事,早些歇下吧。” 孙氏迟疑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老爷,我是想问问玉珠的亲事,玉珠已经十五,照理说早该定下一门亲事的,偏偏老爷不许我插手玉珠的亲事,可我是个当娘的。我,我是想问问,老爷的那位学生,魏长青如何?他是一甲探花,如今在翰林院做修撰,熬些日子出来就能做个清贵的官儿,往后说不定还能爬上内阁,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玉珠的婚事你不用操心。”周长林在太师椅上坐下,“我自有打算的。” 孙氏急道:“老爷,可是玉珠都已经十五,你至少也该给我透个信,老爷到底打算找谁做女婿啊,我是不想委屈玉珠的,宁愿她嫁个低些的门户。”这几日玉珠总来缠着她,忸怩不安的询问她魏长青的事情,最后还直言中意魏长青,希望她这个做娘的去问问爹爹,能不能把亲事定下来。 魏长青这个学生,孙氏见过几次,温和有礼,家世简单,玉珠嫁过去婆婆也不敢立规矩,老爷还是长青的老师,想来他也不敢纳妾甚的,的确是门不错的亲事,这才过来找老爷问过,可是老爷还是那副模样,雷打不动,就是不肯同意,孙氏也有些恼怒起来,恨声道:“你莫要以为我不清楚你的打算,你,你不过就是看中燕屼,可是他已经有妻子,你如何能够狠心的让女儿去破坏人家夫妻间的感情?我告诉你,这门亲事我不会同意的,燕屼也不会同意,人家娘子好好的,你这样做实在是过分。” 她说罢,周长林并不接话,许久之后才叹气道:“你不懂,我这是为着周家,丫头的亲事你不要多管,我自有分寸的,她是周府的娇娇女,我如何舍得她受苦?再者,我何曾说过要把她许配给阿屼的?我岂是那样的人?”他是不会承认的,他心里其实也有苦衷的啊。 孙氏气恼的一绞帕子,不再搭理他。 ………… 燕屼回到府中,见丫鬟们正伺候大奶奶用饭食,珍珠与齐妈妈回禀道:“姑爷,奴婢们去厨房见有鳗鱼,便给大奶奶做了鳗鱼饭还有鳗鱼粥,清炒两个小菜,如今还有多的,姑爷可要用些?” 燕屼想起来,厨房有两条鳗鱼,是昨日同僚送他的,他对吃食不关心,就让小厮端去厨房养着,两个厨娘不会处理这种鱼,一直没动。他走到食案旁,见案几上摆着肉厚饭香的鳗鱼饭,鳗鱼块应当是烤过的,外焦里嫩,饭上铺着一层鸡蛋丝,再铺层焦香的鳗鱼,淋上鳗鱼汁,看着就食欲大开。 那鳗鱼粥也是奶白浓香,点缀着葱花。 姜婳也的确吃的很香,胃口大开,见到燕屼回来,拉他坐下,让丫鬟们摆上碗筷,“你也吃些吧,味道不错。” 燕屼尝过,味道的确鲜美,他脸色淡淡的,当真觉得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难怪婳婳不肯入口,他把口中的饭食吞下腹中,微微侧头打量姜婳,岳父娇生惯养着的掌上明珠,总不能跟了他后,生活反而大不如从前,他也想把她捧在手心上,给予她最好的玉盘珍馐,绫罗绸缎,珠宝玉石,娇娇的养着她,呵护着她。 用过宵夜,两人漱口歇下,燕屼是不敢碰她的,只把人抱着亲吻许久,她也乖巧的不得了,依偎在他怀中很快睡熟。 燕屼望着姜婳嫩白的脸颊,当真是满心的柔软,不由的想起当初还在姜宅,知晓她烧死马厮时的心思,他那会的确觉得她做的有些过,不过一个马厮,发卖就是,何必亲自动手,若是做的不干净,还给人留下话柄与罪证,他原先是想着等她来京与她说道说道,可如今就什么想法都没得了,他只要她好好的,旁的就不重要。 翌日寅时三刻,燕屼起来去早朝,他才擢升水部郎中,按理说五品官员无需早朝,不过近段时间,朝中都在为水灾的事情忙碌着,皇帝昨日升他做水部郎中,接下来几日早晨他都要早起去宫中早朝。他动作轻柔,怕惊醒姜婳,不过还是吵到她,姜婳揉揉眼,趴在墨色绸缎上,玉肌半露,迷茫的望一眼窗棂,估摸着还不到卯时,忍不住问道:“夫君,这才卯时不到,怎么起的这般早?” 她睡眼惺忪,语气还透着娇糯。 燕屼穿好官袍,俯身给她盖好薄毯,温声道:“我要去早朝,自然要早起的。” 姜婳瞌睡醒了一半,揉揉眼惊讶的问:“早朝?”她是不太懂得去早朝的官员要几品官职,但知道翰林院的还是不能够早朝的。 燕屼揉揉她的发,坐在床沿握住她白嫩的青葱玉指把玩着:“昨日皇上任我为水部郎中,自入夏,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又是洪水泛滥,年年遭灾,我于水利方面有些独特见解,由老师引荐见过皇上,皇上就任我为水部郎中,过几日或许会南下治水,可能要去一两月的,到时候又要留你一人在府中。” “这么快……”姜婳喃喃,不是说他要离开的事情,而是觉得他这擢升的速度实在是快,这才不到五个月吧?若他治水有方,只怕日后更得皇上看中,当真官运亨通。 燕屼亲吻她的额角,“好了,你在歇息会,我去早朝,这几日忙碌不已,晌午怕也不能回来的,这府中你才是主子,不管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我的库房钥匙就搁在床头,一会儿你去库房里头挑挑可有称心如意的,都摆出来。” 他都有库房了呀,姜婳忍不住想到。她实在困乏,等着人离开,又躺回去昏昏沉沉的睡下,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丫鬟婆子都在庭院里守着,也不敢来吵醒她,她半坐起身子摇铃过后丫鬟婆子们陆续进来伺候她穿衣梳洗。她这一觉睡的可算舒畅的很,等着丫鬟们替她穿好衣裳梳头插上发簪,拥簇着她去外头吃饭食,姜婳才问道:“姨母呢?一会儿我过去看看姨母。” 何氏跟着她一起来京城的,这一路她晕船晕车,都顾不上何氏,让丫鬟婆子们仔细伺候着。 齐妈妈道:“大奶奶不必担心,太太被照顾的很好,住的地儿也离这里不远,等着大奶奶吃过饭食在过去探望太太。”何氏虽是燕屼的姨母,但基本算是姜婳的婆婆,她们这些下人都要改口喊太太的。 用过早膳,姜婳身子舒适不少,过去探望何氏,何氏这一路被照顾的不错,看着还白净胖乎了些,她很是高兴,拉着姜婳的手一直说着事儿,说是昨儿夜里见过阿屼,跟她叨叨絮絮讲着阿屼的本事,姜婳笑眯眯的陪着,时不时的插嘴几句。 过去两三日,燕屼擢升五品水部郎中的事情在京城传开,一时之间,给姜婳递帖子的功勋人家数不胜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五个月状元郎就擢升五品官员,实属罕见,基本可以断定往后燕屼官运亨通,早早的结交自然是好的,再者官宦之家联络感情也无非后宅的太太夫人姑娘们递帖子,吃筵赏花甚的。 不过姜婳这个身体如何能出门,自然全都拒了,对外宣称才来京城,舟车劳顿,晕船晕车,身子抱恙,容她修养两月,仪容能够见人时在登门拜访,她态度好,礼数足,由着齐妈妈亲自去回禀那些上门来递帖子的管家婆子甚的,因此也未落下什么话柄。再则,当日姜婳入京被陶家那位县君刁难的事儿在京城传开,有人曾言,见过燕家奶奶的当日仪容,的确羸弱的很。 至此,也暂时没人在给燕府递帖子。 明日一早,燕屼就要动身南下治水,当天夜里回来的早些,不过回来的早,姜婳却也早早的歇下,她这几日吃的好睡得好,每日几乎要睡上六七个时辰,晚上用过晚膳立刻就歇下,不过三天光景,养的脸颊都红润起来,燕屼这才放心些。 燕屼回来在暖阁沐浴后,过来房间见姜婳睡的香甜,一头浓密的青丝披散裹在身上,她这养了几日,身子好些,夜里就嫌热,脱的只剩亵衣入睡,白嫩纤细的肩臂跟着大片的裸背露出来,暗青色的锦绣被堆里就是这样的美景,燕屼眸色渐深,上了床榻用带着薄茧的大掌摩挲她细嫩的肌肤。 燕屼低头亲吻她的嘴唇,伸手挑开她身上的亵衣,当真肤若凝脂,滑腻似酥,他吃她的舌,又顺着她的颈子吃她胸前的两团,两颗樱果很快挺翘起来,她还在熟睡着,忍不住嘤咛一声,他竟又俯下身子亲吻那处,如同花骨朵一样的地方,她渐渐动情,似醒非醒,哽咽的推嚷他,有水渍溢出,他把她抱在怀中,就这么顶入她的。 竟比以往都要好进入一些,姜婳被顶撞的渐渐醒来,微弱的光亮中,她茫然的看他一眼,察觉出身子的酥麻和此时此地的状况,腮晕渐渐潮红,她想推开他:“夫君,你这是干什么……” 燕屼抱着她的腰身坐于床榻之上,搂住她的后背,重重的顶弄,撞的她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感觉让姜婳心惊害怕,总觉下处要涌出什么来。他堵住她的唇舌,口舌纠缠着她的,哑声道:“娘子说我在干什么?”他那个干字还格外的重音一些,姜婳恼他有些流氓的样子,一口重重的咬在他的肩膀上,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被她激的极重的挺入她的里头,这一下撞的姜婳魂飞魄散,下腹涌出一股水流来。 她羞耻的不成,眼泪都被逼出来,却因下腹的酥麻感紧紧的绞着他,身子都隐约颤起来,哽咽声都被他撞的断断续续,结合处有水声,他却好像激动起来,喘着粗重的呼吸噙住她滑嫩的舌,结实的臂膀紧紧的圈住她,她连逃都逃不开,全都被迫承受着,哭着求饶都是没用,最后不知何时结束的,他抱着她去梳洗,锦被上一片湿腻,他唤来丫鬟进来更替。 帮她清洗干净,抱着回去歇息,姜婳很快入睡,却又被他从身后亲吻,再次入进去,她累的求饶,他都不听,就这般反反复复的弄着她,都不知道几次。反正最后他是餍足的很,几乎没有歇息的时间,天色将亮,他抱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她再次梳洗,最后放回床榻上,盖上薄毯离开。 出了门,丫鬟婆子都醒过来,候在抱厦处,燕屼吩咐道:“大奶奶还在歇息,今儿不许进屋打扰大奶奶。” 昨儿夜里她们这贴身伺候的丫鬟都进去换过几次床褥和温水,自然知道发生何事,等到姑爷动身离开,齐妈妈心疼的不行,吩咐珍珠道:“大奶奶今日怕是起不来的,去厨房用那只百年老参跟当归炖只老母鸡汤,等着大奶奶醒来服侍大奶奶喝下。” 姜婳睡到申时才起身,都已经下午,她浑身都是酸疼的,掀开毯子,身上被他吸吮的全是一片片的红痕,她气恼的不成,想起昨日丫鬟似乎还进来伺候着换了两次被褥,简直羞的不想出门见人,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喊丫鬟进来伺候起来,刚扶着她下床榻,腿脚一软,差点跌落。 穿戴整齐,姜婳靠在榻上休息,齐妈妈道:“大奶奶,小厨房炖了鸡汤,鲜美可口,您可要吃一碗在用膳?” 姜婳嗯了声,又问:“姑爷可走了?” 齐妈妈道:“走了,姑爷一早就离开,说要等一两个月才归来。” 姜婳默不作声,等着翡翠用甜白瓷小碗装来鸡汤,上头的油层被撇走,余下亮黄清澈的鸡汤,她尝了口,身子渐渐有些力气,吩咐道:“现在不用摆膳,晚上再摆吧。”刚说罢,外头的丫鬟来通报:“大奶奶,吴教头带着行李到了,正在府前等着在。” 装载行李箱笼的辎车已经来到府门口,把着巷子都给占去一半,好在这会儿日头浓烈,外面也没什么凑热闹的人,空荡荡的一条巷子全是辎车跟姜家剩余的奴仆护卫。 姜婳来了些兴致,下榻穿上绣鞋:“我也出去瞧瞧吧。” 丫鬟婆子们拥簇着姜婳到府门口,巷子里停着十来辆辎车,用帷幕罩着,姜婳上前跟吴教头道:“这一路有劳吴叔叔的照看,不如吴叔叔先进去喝杯热茶歇息歇息。” 吴教头笑道:“不急,先把行李箱笼都卸下来吧,先全部抬去宅子里,省的一会儿人多起来被围观。” 姜婳微微点头,然后吩咐身后的丫鬟们进去准备茶水点心和筵席,只余珍珠留在这儿陪着她,随着行李来的还有明安,明成两个小厮,两人上前跪拜行礼,这才过去帮着卸东西,都是从着前头的车辆上开始卸箱笼,姜婳自然不用上去帮忙的,沿着辎车往后走,查看行李,不想走到后面几辆却突然发现从最后一辆辎车上窜下来个人影,她给吓着一跳,也不敢乱叫引来众人,抚着胸口去瞪那人影。 那人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青衫,身形瘦弱修长,他从辎车上窜下来,正打算逃开,忽察觉后背审视的目光,回头一瞧,正好对上姜婳微蹙的眉目,姜婳对上那人的正面,也不由的给愣住,这人还是个少年模样,五官长的极好看,有些眼熟的样子。 那少年瞧见是姜婳,并不做声,只微微俯身冲姜婳行个揖礼,便快速转身朝着巷子外逃去。 珍珠也恰好走过来,见大奶奶目视巷子口,也跟着望过去,只瞧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道:“大奶奶,可是有人过去了?” 姜婳收回目光,轻声道:“许是巷子里的其他人家,好了,我们过去吧,让吴叔叔赶紧把东西都卸下来,也省得占据别人的家门口,惹的别家不高兴。” 这些行李箱笼统共有五六十抬,饶是护卫跟奴仆手脚麻溜都卸了半个时辰才全部抬进府中。 回到府中,箱笼把内院的庭院里挤的满满当当,姜婳让吴教头领着护卫跟一路辛苦的奴仆去前院吃茶吃点心,喊明安,明成过去偏厅问话,连丫鬟都没准许进去。 进到偏厅,姜婳赐两个束腰雕花的绣墩给两人坐下,温声道:“你们两人一路辛苦了,我有些事情想问问,问过你们就去前院吃筵去吧。” 明安明成道:“不知姑娘想问些什么?” 姜婳笑道:“你们这一路上,可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或者比较怪异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4章 第74章 两个小厮都聪明伶俐的, 平日吩咐他们办件事儿, 总能面面俱到, 不用嘱咐上好几道, 因此才得姜婳看中,到京城也把两人也带上,往后应当会重用的。两人听闻大奶奶这问话, 仔细想过一遍,明安就道:“回禀大奶奶,这一路走来别的事情倒没甚特别的, 只有在船上时,每日总会少些吃食,吴教头还同奴才们抱怨过,说是不知道谁偷吃的。”他说的细致:“每次船舶靠岸去买吃食回来, 总少上许多, 约莫是一个男子两天的分量, 直到行至洛州换辎车继续前行,这才好起来。” 姜婳心里就有个大概, 船上少的那些干粮应该就是从辎车上跳下去的少年偷去的, 行至洛州是陆地,他躲在辎车里,平日不好下车,当初在船舶上偷拿不少吃食,躲在辎车这段日子靠那些吃食熬过来的,平日夜里护卫们休息时, 他应当也能下来透透气。这少年竟从苏州搭他们的船和辎车一路来到京城? 简直是不可思议。 再则,这少年当真眼熟的紧,姜婳蹙眉沉思,两小厮坐着不敢随意张望,规规矩矩的。姜婳就道:“这一路你们也辛苦了,先过去前院喝茶吃点心吧,一会儿用过筵席早些回去歇息。” 两人躬身退下,余姜婳一人坐在偏厅仔细思忖着,她肯定是见过这位少年的,不然不会有熟悉感觉。片刻后,她突然就想起了,三月初在苏州时,去寺庙上香,回去的路上救过一名少年,少年满身血迹,破衣烂衫,蓬头垢面,隐约能见五官俊美,可不正是方才从辎车上跳下去的少年? 姜婳从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起身,面色沉沉,这少年当初在药堂里趟一个月伤势才好起来,听闻伤势惨重,若是迟些送去药堂里,只怕早没了气儿,足足修养一月才告辞,还说他日定会报答姜婳。自然了,这话不是少年亲口同她说的,是两名小厮带回来的,哪儿想到这少年竟在苏州躲了好几个月,如今还跟着她的船与车偷来京城? 为何偏偏这般小心?当初她可是给少年留下不少银两,随随便便都能够来京城的,偏偏是以这样东躲西藏的方式?她不知少年的身份,却猜测他在躲着什么人,能躲藏这般小心翼翼,只怕躲的人大有来头或者势力很大,她心里揣揣,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只能当做不知,若这少年真是大户人家的,她住在京城,往后也会有所耳闻的。 怕还真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阴私事儿。 想清楚,姜婳出偏厅,只有翡翠阿大守在抱厦处,见到她才规规矩矩的道:“大奶奶,前院筵席已经开始,府中奴仆和护卫都在吃,大奶奶可要过去?” 姜婳摇头:“不必,让齐妈妈跟路管家照料着便是。”路管家正是齐妈妈当家的,齐妈妈一家老小跟来京城,都在府中做事儿,齐妈妈管着内院,她家当家的就管着前院事宜。 庭院的箱笼不少,都搭上油布,入夜锁上院门,不许人进进出出的,等着明日一早再整理这些行李。 晚上用过饭食,姜婳早早的歇息,她身上还酸软着,昨儿那人不知哪儿来那么大兴致,折腾一晚上,也不嫌累人,她反正是受不住,往后不会让他这样胡来。 姜婳睡熟后,却不知京城因她而起了多大的动荡。 …… 从辎车上跳下去的少年出巷子后找了个乞丐堆躲起来,等到夜色,降临,在乞丐堆里昏昏欲睡的少年猛地惊醒过来,屈身弯腰从乞丐堆爬出来,裹紧身上单薄衣衫,矫健的拐进一条胡同里,连着七拐八拐绕道内城的一条主干线再入青竹巷里,这条巷子里住的多是武将人家,守卫森严,大门户都有人把守着。 他在一挂着董府的牌匾下停住,那大宅门前有两护卫把守,面容肃然,手握长矛,少年上前,两人立即把人拦下,呵斥道:“退下!何人如此胆大,竟然擅长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使家!” 少年的身子似乎有些抖,从怀中摸出一枚满是污渍的玉佩来,递给两名护卫:哑声道:“我要见董指挥使。” 护卫喝斥道:“哪里来的乞丐,还不赶紧滚开!” 少年埋着头,“你们将这玉佩递给董乾坤,他自会出来见我!” 两护卫皱眉,又面面相觑,这少年瘦弱,个子却很高,五官长的也是不错,可身上脏乱,他们也摸不清少年来路,迟疑片刻,其中一人接过玉佩,嘱咐另外一人将这少年好生看押起来,他转身进府去通禀董大人,这里是董府,里头住的是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大人。 护卫拿着玉佩进宅,董乾坤正在书房忙碌着,太子已经消失三年,生死未卜,他的妹妹,也正是如今的皇后娘娘,太子生母悲痛欲绝,整整三年都在寻太子殿下,差点哭瞎双眼,他心里亦不好受,太子殿下是他的外甥,他也找了整整三年,当年太子殿下还只有十一岁,不过半大少年。 三年前,圣上带领宫中太子皇子皇后妃子与重臣前往太溪谷秋狩,太溪谷距离京都两百多公里,声势浩荡,却不想这次秋狩却出了事,太子殿下消失无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圣上震怒,令停止秋狩,寻太子,整个偌大的太溪谷却寻不到人,寻了整整一月,京城不可无人,圣上带人回京,至此再也不见太子的踪迹。 这三年来,圣上派遣无数人去寻,却依旧没有半分消息,只怕太子殿下凶多吉少,连着皇上都已放弃,皇后却是不肯,哭着求娘家人帮着寻找。 他也没有放弃过。 今日各地涝灾逃难出来的流民四处逃难,已经有流民涌来京城,圣上怕这些流民身上带着瘟疫与各种疾病,命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司派士兵严防查守,不许流民进京,在城外设支棚施粥,每日京城的人流量本就大,偏还流民来袭,实在忙碌的很,今日他去外城门处查看,还听见有守卫禀告有十来辆辎车京城,可要查看,最后去问,原是状元郎大人家眷行李入京,自然全都放行,他当时就站在城门边上,还多看两眼那辎车。 虽是严防流民,可这样明显就不是流民的,自然是要放行的,没什么可查的,若是每个人都要查,那当真是查不完的。 董乾坤正写着折子,听见房门敲响,令人进来,见是守门的护卫,问道:“可有什么事儿?” 护卫道:“回禀大人,府前来了位少年,身上脏乱,说要见您,属下拦着,那少年递了块玉佩过来,直呼大人名讳……”不等他说完,董乾坤预料到什么,猛的起身带倒身后的太师椅,激动道:“快快,将玉佩递给我瞧瞧!” 护卫心中一紧,知晓那少年肯定大有来头,不敢耽误,立刻双手奉上玉佩,董乾坤抓过玉佩,仔细端详,玉佩上满是污渍,他却仍然看的清楚,这枚玉佩是太子殿下随便带了五六年的玉佩,他心潮澎拜,热泪盈眶,抖着声道:“快,快些带我出去瞧瞧。” 董乾坤再也顾不得其他,激动朝着走去,几乎是踉跄的奔跑出去。 很快到董府门前,董乾坤见到一高个少年被护卫看守着,他上前一把抓住少年,少年低垂的头慢慢抬起,俊美的五官展露在董大人面前,少年轻轻唤道:“舅舅……” 董乾坤老泪纵横,死死的抓着少年,“煜儿,你你可算是回来了。”当即就要跪下,少年一把拦住,“舅舅不用如此多礼,我才回京,还有不少事情需要舅舅帮忙,不若先同舅舅回府再商议。” 两名护卫胆颤心惊,能够唤董大人一声舅舅的,且还是如此狼狈模样的,怕只剩下失踪三年的太子殿下赵煜! 董乾坤抹把眼泪,拉着少年进府,边走边道:“太子殿下这三年到底去了何处,你母后这三年快要将眼睛哭瞎……”少年听闻,也红了眼眶,紧紧攥着拳,低声道:“当年太溪谷秋狩,我追着一头公鹿而去,想着射下那鹿呈给父王,不想渐渐跑远,身后传来利刃之声,待我反应过来,手臂已被射伤,知有人想要我命,头也不回的乘马逃离,这一逃就离开太溪谷,最后不知去到何处,那追杀我的人亦不肯放过,死死跟着,后来我看实在躲不开,偷偷溜到一条船上,东躲西藏整整三年,三月初差点一命呜呼,幸得恩人相救,后来我又躲藏几月,才偷偷溜回京城……” 这其中的艰辛不说也罢,当初要不是被姜家那位大姑娘捡回去,他那次怕已经丢了性命的。 董乾坤听的胆颤心惊,恨的咬牙切齿,“就算不说,也该知道是谁想要太子殿下的性命。”无非就是宫里头的那几位,这九五至尊的位置谁不觊觎,圣上喜爱太子,若不出意外,往后这帝王的位置定是由着太子殿下继承,难怪他们想要太子性命,只是到底是谁所为,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清楚。 不过眼下还有事情要做,董乾坤道:“不知救了太子殿下的哪户人家?等着殿下回宫,也好拟旨嘉赏。” 赵煜缓缓摇头:“舅舅,使不得,如今敌在暗,若是知晓有人救我,杀不死我,或许会去为难恩人,我当初命悬一线,亏得她救我,这一路能够安稳入京,也是多亏的她,等着日后若有可能,寻了别的机会嘉赏就是,这事儿暂且不提吧。” 董乾坤点头道:“太子殿下说的是,这事儿往后再说吧,如今紧要是的送您回宫去,皇后娘娘若知道您还平平安安,定是欢喜的不成。” 这三年,只有赵煜自个知晓过的多凄惨,他原本性子温和,不愿与兄弟们争抢,三年的凄苦却让他看透不少,如今,他也想要那个高位了,想要高高在人,再也无人敢动他。 赵煜留在董府梳洗干净,董乾坤去找夫人要一套儿子的衣物,董夫人皱眉道:“半夜三更的,你要儿子的衣物作甚?” 董乾坤低声跟夫人道:“太子归来了。” 董夫人捂住嘴巴,“老,老爷您说的可是真的?真是阿煜回来了?”董夫人窦氏也是将门出生,出嫁前同皇后乃闺中密友,很是要好,赵煜也算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很是近亲,说句大不逆的话,把他当做半个儿子的,当初他失踪,窦氏都伤心的病了一场,如今听闻太子归来,也不由红了眼眶,哭道:“可是真的,你该知道皇后娘娘多惦记着太子。” 董乾坤叹口气道:“自然是真的,你快些寻套儿子的衣物来,煜儿长高不少的。” 赵煜梳洗干净,换了身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一头黑发用金冠束着,虽还是少年模样,五官俊美柔和,这三年常躲在阴暗之处,皮肤白皙,翩翩少年,董乾坤看着外甥颇为感慨,三年前这孩子个头还有些矮,如今已比他还要高,这三年也不知他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可算是回京。 当天夜里,董乾坤携赵煜连夜入宫,帝王与皇后得知太子归来,热泪盈眶,皇后当场抱着太子痛哭起来,响彻大殿,帝王也是红了眼眶。 京城中的格局自此将再不同往日。 …… 翌日姜婳睡到快午时才起身,听闻抱厦处的丫鬟们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太子,回京什么的,她微微怔住,把人叫起来伺候,又问道:“方才你们在外面说些什么?” 翡翠高兴道:“大奶奶,您不知,京城已经传开,说是太子回京了!” 姜婳问道:“太子?”她才来京城,也没应酬,自然不知京城动向。 翡翠激动的很:“大奶奶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在三年前秋狩失踪,昨夜归京,听闻是找上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大人,那董大人是太子殿下的舅舅,连夜送太子入宫,失踪三年的太子殿下终于回来了!如今城里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姜婳心里咯噔一声,捏紧帕子,“这些传闻可是真的?太子殿下当真是昨日找上指挥使大人再入宫的?” 翡翠道:“自然是真的,京城里头的人都在说。” 姜婳沉默,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昨日从辎车上跳下去的少年,莫不真是……按理说若那少年当真是太子,她反而惧怕起来,她其实心里头笃定少年就是太子,若是普通人家逃回京城,何必这样生生躲了半年才寻着机会?定然仇人太神通广大,少年才不敢轻举妄动回京的。 而且太子三年前失踪,这事儿肯定不简单,说不定事关别的几位皇子,这简直是可想而知的,无非就是争储,不然谁能有本事害的太子到处躲避三年,这三年还继续被追杀,当初在苏州的时候,要不是她拉上一把,这少年指不定就死了。 争储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愿意牵扯进去。她原本的设想就是,来京城弄死谢妙玉姜映秋,再找机会弄垮高家人之后好好跟夫君过日子,到时候她嫁到燕家也没关系,给夫君生个一儿半女,好好维持这份感情,她都想通的。 少年若是太子,她救下太子,若闹的人尽皆知,姜家与燕屼都要成为太子仇人的靶子。 姜婳想着,若是那少年当真是太子,可希望他嘴巴严实些,她不想一丁点的功劳。 姜婳心里揣揣,用过早膳,珍珠过来问:“姑娘,庭院里的箱笼可要开始收拾了?” “开始整理吧。”姜婳起身随着珍珠来到抱厦处,今日有些热,丫鬟婆子们收拾东西肯定不必让主子动手,珍珠同阿大抬出个美人榻,让大奶奶靠在上头歇息,姜婳这才修养几日,前儿夜里还被燕屼折腾成那样,身子还是虚弱着。 庭院里只有丫鬟婆子,她就不拘着,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丫鬟们整理箱笼。这次几乎将她小半的嫁妆都送过来,有用的就摆去房中,无用的记上单子抬入库房。姜婳挑了紫檀木嵌玉石宝座屏风,黑漆钿镙床紫檀木水滴雕花拔步床,黄花梨连三柜橱,紫檀雕螭龙纹多宝阁,黄花梨木嵌螺钿三屏双人椅,小方桌这些家俱搬到屋子里头,有些是从苏州带来的,大件儿的拔步床,多宝阁,三柜橱这些都是前两日齐妈妈跟路管事去挑选置办回来的。 她也跟着进屋吩咐丫鬟们怎么摆放,最后用多宝阁隔开个小暖阁出来,平日可靠在这边歇息,又用屏风隔出个外间,也不必一进屋就望见床榻,外间搁着贵妃榻,小方桌小方凳,平日可在外间用饭食。 用着一个下午才把屋子里置办妥当,拨步床也换上捻金银丝线滑丝被褥和湖蓝色捻金银丝线薄衾,晚上用饭食时还吩咐齐妈妈把右间连着的厢房腾出来,打通做成净房,齐妈妈连连应下,笑眯眯的回禀道:“当家的已经去置办起来,不过挑选玉石需要些日子,过个五六日铺砖面的玉石运回来就能动工的。” 姜婳点点头,不再说话。 又用一日才将庭院里的行李都收拾妥当,再过去五六日,路管事儿运回大批玉石,着手修葺净房的事儿,净房要铺砖,肯定是外头的工匠泥匠进府,姜婳不便在院子里住,过去跟何氏挤了几晚上,不过三天两夜,这些匠人就把净房拾掇出来,姜婳又让丫鬟去抬回几缸睡莲,这小小的院落终于有了些样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倒不是她非要过富贵日子,可明明家里条件堆金积玉的,她自然该好好享受呀,她又不是那等吝啬之人,何况上辈子吃够苦头,她这辈子更想过的舒服些。 如此这般就过去十日,太子那边也没听见别的什么动静,姜婳心里就松口气。 八月中旬,京城也还有些热,姜婳整日躲在房中不出去,这些日子,城外闹腾腾的,听说跑来不少流民,他们也是可怜人,圣上又不能责罚他们,只能在城外搭建棚子,施粥救助,等着家乡洪水退却,送他们回乡。 姜婳也捐不少粮食出去,她不缺钱财,这样积福的事儿她是常做的,与她并没有半点损失。 这日姜婳正躲在房间的贵妃榻上乘凉,珍珠端着用冰镇过的陈皮红豆沙过来,姜婳接过,用汤匙小口的吃着,这糖水清热解暑,吃过心里都是凉丝丝的,姜婳用完,把莲纹青花小碗递给珍珠,珍珠出来,阿大翡翠进来守着,姜婳靠在大红遍地金妆花迎枕上看医书,她当初虽说心里惦记着奇毒方面的医书,但是张老的确逼着她学下不少东西,一般的病痛她都能自治的。 府中小丫鬟们生病都还是她给把的脉呢,开了张方子,抓些药回来喝上两天就好全,可把她嘚瑟坏,还特意写信回去跟张老显摆。 翡翠坐在旁边,坐如针毡,左晃晃右荡荡的,姜婳被她晃的心烦,放下书卷道:“翡翠,你可是有什么事儿?” “大奶奶,没什么事儿。”翡翠犹豫道:“就是府外有些事儿。” 姜婳知晓,定是这丫头从哪里听来的是非,憋不住,想跟她说说,就道:“那你说说,有什么事儿。” 翡翠坐在小杌子上,这才叹息一声,很惆怅的道:“姑娘,城外出瘟疫了!” 姜婳给吓着一跳,坐直身子问道:“可当真?” 翡翠点点头:“当真的,奴婢今儿跟着齐妈妈去外头置办东西,京城里头到处人心惶惶的。听说是昨儿发现的,皇上知晓后立刻封了城门,不许人进出,今天去买东西都少好些商贩,大街上空荡荡的,齐妈妈还说这几日不许到处乱跑。”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5章 第75章 瘟疫自古以来都是谈之变色, 灾后最怕便是瘟疫,往年流窜各地的流民不少,却无瘟疫爆发, 今年竟在京城外爆发起了瘟疫, 这着实可怕,京城大户人家人人自危,禁闭房门, 姜婳不知外头的情况, 只能问翡翠:“那当今圣上如何应对的?” 翡翠挠挠头,“奴婢也只是听说,听闻朝堂里不少重臣都主张把城外所有流民处死,说是瘟疫大规模爆发, 他们也活不成的,还不如一击斩杀,省得瘟疫传入城内, 到时尸横遍野, 连城内都不能幸免, 不过城外流民数目过多,圣上仁慈,并未采纳此法, 请后宫太医出宫医治, 奴婢还听闻,其实这瘟疫早就有苗头,当初流民才来京, 就死去好几人,因人数少,未得到重视,前两日爆发起来,死了不少人……” 姜婳喃喃道:“那岂不是城内已被传染上?”距离流民驻在城外已经十日,怕有不少人与流民接触过,她知瘟疫之厉害,只是普通接触都有可能传染上。翡翠听了也是心慌,晃动下身子才犹豫的道:“奴婢听说皇上已派什么禁卫军,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司的捉拿与流民接触过的人,其实这挺好找的,城外那些是流民,一般的百姓与城内的大户人家世家官宦之家都不会跟他们接触的,他们也不许进城,与之接触的只有施粥安置流民的人,这些人回城与家眷接触,如今都被看管在一处,不过是在城内的一处宅子里,只有太医郎中能够进去的。” 姜婳担忧道:“那他们可有染上瘟疫?” 翡翠叹口气:“回大奶奶的话,听说已经有两三个有些症状了,怕是……” 姜婳抓着帕子,心里忧虑,这瘟疫若是不控制住,扩大起来,只怕连圣上都要做出抉择,将这些染病和接触病患的全都赶往一处,撤离太医郎中,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死光后再一把火焚烧干净。 思虑半晌,姜婳又问道:“这段日子肯定是不能出门的,府中粮食备的如何?” “大奶奶不必担心。”翡翠忧愁的小脸有些了笑意,“府中粮食备有不少,厨房各种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干货海鲜都还有不少呢,足够府上支撑一段日子的。” 姜婳微微点头,不再言语,晌午用过饭食,她躺在房中榻上歇息,心里惦记着瘟疫的事情,实在睡不着,下榻趿拉上攥珠绣鞋出房门进到左侧间的小书房,这是她的书房,燕屼的书房在另外一侧,她也不许丫鬟们进来,走到紫檀木喜鹊登梅仙鹤延年书柜前,从里头挑出两本书卷,这些大部分都是医书,离开苏州时,张老给她送去不少医书,很多上面还标明见解各种,这些医书手札,大部分都是张老这么些年亲自书写出来的。 有一本《瘟疫集成》也是张老呕心沥血之作,但张老行医,向来剑走偏锋,这样的医书流传在市面上,指不定还会受到杏林世家的指责呢,所以张老不少自己书写出来的医书,也只有姜婳见过,这本瘟疫集成她翻看过很多次,上头对各种瘟疫症状都颇有见解,也指明他年轻时曾治疗过几场瘟疫,最后病情全都得到控制,十日就能好转起来。 瘟疫集成姜婳早已背的滚瓜烂熟,前面半部分看得出是张老年轻时所著,字迹工整,后半部应当是前些年补全,字迹潦草,前半部详细的说明他治疗瘟疫的所见所闻,道是,瘟疫猖獗,尸横遍野,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能从前半部看出张老当初的确是悬壶济世,仁心仁术,也不知后来发生何事,让张老心灰意冷,不肯再救死扶伤。 姜婳跟着张老学了快一年半的医术,她自然看得出来这瘟疫集成里的方子的确是剑走偏锋,很难被杏林世家所用,她亦没打算做什么,也不过是想再瞧瞧,其中有篇讲的就是夏季水涝后瘟疫的各种症状,危害与用药的方子等等。 如果过去两日,姜婳吩咐明安明成去城中打探打探瘟疫的情况,不许出城去。 两人很快就回,禀告道:“大奶奶,奴才们打探清楚,城内北街那里有处大宅子,里面看押的正是与流民接触过的人,里头已经已经七八人染上瘟疫,初露症状,城外的情况更加糟糕,又有百人感染上,还死了不少人。” 姜婳呷了口青花缠枝纹茶盅里的银针茶,轻声问道:“可知道这些染上瘟疫病人的症状?”她有心帮忙两分,也该清楚这瘟疫的症状,才能对病下药。何况她也就是个半吊子,无非是有张老这本瘟疫集成的帮助,她对张老的医术可是信服的很,这宫里太医院的太医怕也不能相提并论。 明成道:“大奶奶有所不知,城外跟城内的看守处,奴才们都进不去,且病例都是由着太医和郎中拿着,外人轻易是瞧不见的。” 姜婳幽幽叹口气,她好不容易生出来的好心也无用武之地。不过倒还有别的法子试试吧,不管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手上有过人命,也想给自己和姜家积福,她又不是真正冷血之人,看到世间疾苦也会心生怜悯。 屏退小厮,姜婳坐在书案把书卷上的各种瘟疫的症状和方子撰写出来,她可没打算把整本医书交上去,这上头有张老的见解,很是狂傲不逊,若是给太医院那帮正统杏林世家出生的医者瞧见,胡子都能给气翘起来了,她可不敢拿去给他们瞧。 撰写好这些方子,姜婳让马厩备马车,带着珍珠阿大两人去拜访周府,既是燕屼的老师周长林。 既没递帖子,也没提前打过招呼,与周府除了燕屼这层关系更是素昧平生,这样冒然拜访,也不知能不能见到人。 行至周府宅门前,姜婳自报门户又道拜访周大人有要事,门房进去通报一声,尚书府的孙夫人竟应了,邀姜婳进去,姜婳随着一婆子绕过层层走廊,拐过两三道垂花门才进到一幽静院落,再随婆子入正厅,那上首的位置坐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穿着一身紫檀色镶边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褙子,下头是件青白色镶银丝万福长裙,品貌端庄,看着较富态,面容祥和。旁边坐着一位约同她差不多年纪大小,穿着身金丝软烟罗绣缠枝花襦裙,豆蔻年华,亭亭玉立,肌肤娇嫩,桃腮带笑,正好奇的打量着姜婳,目露惊艳。 姜婳上前福身行礼:“民妇见过夫人。” 孙氏急忙起身把她拉起坐在身侧,笑眯眯的问道:“不必如此拘着,你可是阿屼的娘子?” 姜婳笑盈盈说道:“正是,前些日子才入京城,舟车劳顿,又是晕车晕船的,身子虚弱的很,这些日子躲在府中养身子,一直未曾来拜访过郎君的老师和师母,都是我的不是。” 孙氏拍拍姜婳的手背,忙道:“阿屼也同我们说过的,那孩子待老师很是敬重,还特意来告罪一番,如今见到你好好的,我们也放心些,我们家与燕家本就跟自家人差不多,往后阿屼媳妇若是无趣,多来府中走动走动,我与你老师膝下还有玉珠这么一个丫头没有出嫁,她前几月刚刚及笄,约莫和你年纪差不多,你也算是她半个嫂子,你们年纪相当,也能玩到一块去。” 一旁的周玉珠急忙唤了声嫂子,笑盈盈的望着姜婳,目光诚挚,隐带几分亲切,她常被父亲母亲拘在家中,闺中密友都没得几个,她与两个师兄的感情也算不错,心里又惦记着魏师兄,把燕屼当成半个哥哥看待,如今看到嫂子,心里也是欢喜极了,何况这个嫂子长的当真是——清丽绝俗,国色天香,实在太好看,难过燕师兄当初为她狠狠的踹断了胡嬷嬷的腿。 “正是这个理儿,我见到玉珠妹妹也是亲近的很,往后定会常来府中寻妹妹玩耍的。”姜婳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天蓝釉红斑花瓣式茶盏,轻轻呷了口清香的茶水,却正色的继续道:“不过今日过来叨扰,一则是想拜访夫人和玉珠妹妹,二来想见见大人,我知京城半月前涌来不少流民,都染上瘟疫,也不愿瞒着夫人,我还在苏州时,幸得一位神医指点,跟着学习不少医术,但瘟疫这般大病重亦是不敢托大说会治,可我师父治过不少,也整理几张药方出来,可对症下药,我是府中女眷,又不能随意进出城帮流民治疗瘟疫,只能求到周大人这里,想将几张方子由着周大人呈给帮着治理瘟疫的太医院大人们。” 孙氏忍不住吸口气,仔细打量姜婳,她不知阿屼媳妇还有如此本事与胸襟,这次瘟疫事情,京城里人人自危,惴惴不安,多少世家为避嫌不肯沾染这事儿,皇上只能把事情委托太医院处理,宫中只余下两三名太医,其余全被送到两处瘟疫地儿救治病人,轻易不得回宫。 这几日她家老爷都急的满嘴火燎,城外流民众多,疫情还未得到控制,当初秉承着人命为大,她家老爷不肯造杀孽,执意救人,如今都快扛不住,在等几日,只怕圣上都要踌躇起来的。 这个时候,连着太医院那群人都打起退堂鼓,不想待在疫区,想早早离开,这阿屼的媳妇竟还敢奉上方子,可真真是菩萨心肠啊。 孙氏急忙道:“阿屼媳妇有心了,这个忙我家老爷自该帮忙的,再有一个多时辰老爷才下值,阿屼媳妇不若就等等?” 姜婳温声道:“也不必如此麻烦,方子我都已经写下,交给夫人也是一样的。且府中这几日也是忙碌的很,到底城外城内都有疫区,家中要做清理,要用苍术藿香雄黄等置于香炉中,点燃烟熏屋宅,内服防温毒的方子,用清甘草,连翘,金银花,猪苓这些醒脾健胃,清热去暑,燥湿杀毒的草药方子煎成汤药服用,我方子里都写的清楚,各种瘟疫症状不同,预防烟熏和服用的方子也不同,可稍微调整,不过这两种可针对好些种瘟疫的,给屋宅烟熏和服用都是可以的。” 孙氏可真是喜欢阿屼这个媳妇,温和有礼,心肠好,连连点头的,拉着她又说不少话才亲自从人出府离开,回屋宅的幽静小道上,周玉珠挽着孙氏的手臂道:“娘,燕嫂嫂可真是好,我往后常去找她玩如何?” 孙氏笑道:“好好,都依我们玉珠。” 等到周长林下值回来,去书房处理公务,脸色沉沉的,急的嘴角又起两个大泡,孙氏进来送汤水时心疼的很,把汤水放置书案上,轻声道:“你也要多顾着身子才成,你若是累垮,叫我们这么办,何况越来越多的朝臣主张把流民与感染上瘟疫的人焚烧掉,你若是垮下去,朝堂里又少一分助力。”孙氏心善,也不愿意见这般多人被活生生的烧死。 周长林叹口气:“如果这场瘟疫再不控制下来,圣上怕也要松口的。” 孙氏上前道:“说起瘟疫,今儿阿屼媳妇上门拜访,与我说了好些话,阿屼媳妇是个温柔敦厚的菩萨心肠,在苏州时得一位神医教导,于这方面有些门道,特意送来几张方子,说是她师父这些年救治瘟疫的成果,托你明日早朝时递给太医院的人,让他们瞧瞧可有帮助。” 周长林抬头,皱眉道:“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好抛头露面的。” 孙氏叹气:“所以阿屼媳妇才求道你这儿来了呀,你且帮上一把吧,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瞧瞧吧,若真的有用,也算行善积德。” “那我明日早朝呈给皇上吧。” 周长林如此说,心里却没抱多大希望,太医院的那群医术了得的太医都没能有法子控制住疫情,还折损两个太医进去,她师承一个山野大夫又如何能有这等本事,写出的几张方子就能把疫情控制下去?怕是不行的,不过总归是个机会,且呈上去让太医院的瞧瞧吧。 翌日周长林去早朝,路上还得另几位官员嘲讽,道他多管闲事,又质问他,是否等到瘟疫霍乱至城内,连着他的家眷都被波及才会痛定思痛,周长林心智不曾动摇,其实他也知道古往今来,瘟疫何其可怕,大多数的瘟疫都是屠村屠镇甚至是屠城,多数也是将其整个村子封锁起来,任由他们自生自灭,避免更大的灾难。 进到金銮殿中,众位朝臣跪拜,有事说事,接着又是对流民瘟疫一番讨伐,等着皇上默不作声,周长林才上前恭敬道:“启禀圣上,昨日微臣家中有位属下的家眷呈上几张医治瘟疫的药方,微臣不敢瞒着,今日特请皇上过目,由着太医院众位太医定夺此方可否用。” 帝王让身边宦臣接过药方递上来,他观察几眼,这药方字迹清秀,帝王问道:“是位女子敬献的药方?” 周长林道:“正是,”他也不敢道出是燕屼妻子,以免给燕屼招来祸事,若这些药方当真有用,皇上论功行赏,他在把人道出便是。 如今是瘟疫病情紧要关头,帝王不好多说,让宦臣把药方交给金銮殿的两位太医,两位太医瞧过,皱眉连连,一会说这药性过猛,病人身体本就薄弱如何能够使用这虎狼药,一会儿又道那那两道中药如何能一块使用,简直是胡闹,最后跪下道:“皇上,如何能够使用这样的药方,万万不可啊,这药方不仅是救人,反倒是害人。” 周长林面色不虞,心道:果然是妇道人家,莽撞行事,害人害己。 帝王也知周长林一片好心,便不好多说什么,退朝喊了另外两位重臣去御书房商讨政务。 酉时,周长林回到尚书府,孙氏急急迎上去:“阿屼媳妇呈的药方如何?太医院的可说能够使用?” 周长林也不愿对老妻发脾气,只道:“你也莫要再掺和此事,阿屼媳妇只是个妇道人家,她得来的药方如何能够让人信服?我今日呈给太医院的,都道这药方不对,是虎狼药,一个不好就会害死人,你往后莫要跟着她掺和,可知晓!” 孙氏叹口气。 次日一早,姜婳等到玉珠递到燕府的书信,说道:“嫂子,太医院那些人自恃清高,不肯用你师父的药方,我也是没得法子,不过找人弄到瘟疫病人的病况,特意送来给你,你瞧瞧可有什么帮助。” 自然是有帮助的,姜婳打开厚厚的一叠病况,病状相似,痢疾,皆肢节痛,头目痛,伏热内烦,这些都是水涝后容易产生的疫病,因在水中浸泡多时,又与死尸接触过久,食用脏水脏物,伤口长久暴露,路上舟车劳顿,虚弱不堪,外邪因而乘之,形成疫病。 姜婳自问是个半吊子,只不过张老的瘟疫集成里实在记载详细,各种病况时段处理方式都写的清清楚楚,她也有些信心能够医治好这些疫病。只不过——姜婳把手中病况丢到书案上,微微叹口气,她好不容易心善一次,却也是没得办法,她总不能亲自去城外与流民接触帮人医治,否则名声还要不要了? 罢了罢了,与她无关。 夜里入睡,姜婳却噩梦连连,梦见上一世姜家人的惨状,她夜里惊醒过来,靠在床头昏昏沉沉,心里难受,这辈子她小心谨慎着,慢慢的弄死仇人,对外也是能帮则帮,这些流民和城内北街那宅子里感染瘟疫的人,都是一条条的人命,她不知道自己弄死的人命需要多少来偿还,可行善积德总归是对的。 弄死范立的时候她面上不显露,不后悔,可也的确是她亲手杀人,沾染上杀孽,该如何偿还?那么多的人命…… 罢了罢了,再想想法子吧。 翌日一早,姜婳派明安明成去城内北街那家宅子里打探打探,最后还真的给她打探出来一些情况,她道怎么染上瘟疫的流民都被封在城外,偏偏城内还置办一处宅子安置与流民有过接触的人,原来是如此,当初施粥的是定国公府上的婆子与管事儿。 说起这定国公,那真的是一门尽忠义,跟着先帝出生入死不少回,先帝才继位时还很年轻,国库空虚,战乱连连,老定国公跟着膝下几个儿子随先帝入战场杀敌,满门忠义,这些年全部战死沙场,定国公隋家只剩几个儿媳,还有孙子孙女,老国公夫人霍氏这么些年,就算还有孙儿孙女承欢膝下,可已然心灰意冷,国公府交给大儿媳管着,等着长孙年纪在大些,当今圣上或许会降爵册封隋家长孙为侯爵。 现如今老国公夫人还在,爵位也暂且没动,对外还是称呼国公府。老国公夫人这么些年心如死灰,吃斋念佛,不愿跟着儿媳和孙女们一块住,在国公府的一侧开辟出来一个小院子,修葺个进出的门,不常与国公府儿媳孙儿们联络,她修身养性,平日也总爱施粥行善,这次流民大批来京,她就让院里的婆子管事儿去城外施粥,哪里想到却沾染上瘟疫。 老定国公夫人总与婆子接触,得知这事儿,圣上自然不可能让老定国公夫人出城跟着一堆流民待在一块,特意准许在城北弄个大宅子,把老定国公夫人跟着近段时间与婆子管事儿接触的人送进来。 好在老定国公夫人这几个月都未让儿媳孙儿们进门过,因此只有她老人家门庭里的丫鬟婆子们送进去。 进去没几日,老定国公夫人就开始头疼发热腹泻起来,明显是被传染上疫病。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出自王粲在《七哀诗》。 文中疫病资料也是根据中医古籍《黄帝内经》找的一些资料。作者其实也看不懂,文中的不得当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6章 第76章 京城和苏州住宅布局差不多, 东西富贵之地, 南北是贫民贱民之地,北街尤为如此,皇帝也不敢把老定国公夫人留在东西接和内城, 让禁卫军在外城北街寻间大宅子安置众人,里面住了约莫百人,女眷和男人都是分开的, 宅前有禁卫军把守着,不许人进出。 姜婳不能去城外流民堆里帮人治病, 却能够去帮老定国公夫人,她其实有大半的把握能够治好此次瘟疫,是因为她对张老的医术坚信不疑, 的的确确称得上神医两字,那本瘟疫集成是张老一辈子的心血,上面批注讲解都非常的详细,她非常的有信任。 这也是她敢出手的原因,到底那么多的人命, 若能救下, 也是积德。 这事情, 姜婳其实也有些顾虑,那老定国公太夫人身份尊贵, 她这般去前往帮着医治,也怕被人道一句攀附权贵,她总不能直接去外城北街的宅子上毛遂自荐, 恐被禁卫军当场打走,她在京城没有相熟的人,也就勉强见过孙氏和周玉珠,这事情只能求到孙夫人面前的。 她又乘着空当去尚书府一趟,见到孙氏,说明来意:“如今疫情横行,太医们素手无策,不出几日,等着染病的人数过半,朝廷只怕不再管顾流民与疫病,任由染上疫病的流民自生自灭。我与神医师徒一场,不说悲天悯人,可总归是学到一点东西的,也相信师父对疫病的医治是有效的,只不过师父与京城太医院们的太医用药全然不相同,剑走偏锋,太医院的太医们不敢冒险也是应当的,我与神医相熟,实则知道他的本事,这才想着试上一试,还请夫人帮我一把。” 孙氏迟疑道:“阿屼媳妇是想?” 姜婳慢慢抬头,神色坚定,“我想去外城北街看押疫病人员的宅子走上一趟,我知里头住的是定国公府的老太夫人,也不愿世人说我攀附权贵,就想请夫人帮我递个信,只道是认识一位女郎中,身份不必说的太详细,说女郎中于疫病方面有些研究,想进去帮着医治疫病,到时候我带个丫鬟进到宅子里,若真的能够医治好疫病,等着宅子里染上疫病的女眷们都好起来,皇上便会让太医们沿用这个方子,城外几千流民便能保住性命。” 孙氏瞠目结舌,半晌才道:“这怎么可以!你是阿屼的媳妇,我如何能够帮你这个忙,若是连你也有个三长两短的,叫我怎么对得起阿屼啊!使不得使不得,实在不成你把这些方子交给城中有名望的郎中大夫……” 姜婳苦笑:“夫人所有不知,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放话这方子是虎狼药,外头的郎中大夫又如何敢用?而且夫人不必为我担忧,我是有完全把握能够预防染上疫病的。”师父的医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疫病都是由着口鼻传入,接触病患时一定要严防,用雄黄,苍术,藿香还有些燥湿杀毒的草药碾碎缝制在面罩中,罩住口鼻,接触病患回去后一定要勤梳洗,泡药浴,房屋用烟熏过,便能防止染上瘟疫,他曾用这个法子,医治过大大小小的疫病,俱未染上过疫病。 孙氏还是不敢,这事关燕屼,她如何能够做主。姜婳继续道:“我虽才与夫人接触两次,却看出夫人有副菩萨心肠,不愿见到生灵涂炭,求夫人帮我递信进北街的宅子。” “你这孩子可真是……”孙氏叹气,犹豫半晌才道:“你可真有完全把握能够防止自己染上疫病,能够医治好疫病?” 姜婳捏着袖子,轻轻点头:“若无把握,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我虽怜悯他们,可我也是惜命的。”她说的是实话,她的确想救人,可是也惜命啊,姜映秋和谢妙玉都没解决,她如何会拿性命去赌? 她虽然没有攀附权贵的想法,可到了京城这样的地方,不努力往上爬,就只有被人碾压的踩在脚底下,如同当初被陶家那个县君欺负一般,连还手都不成。更何况,夫君眼下待她一片真心,可两年后,五年后,十年后呢?她人老珠黄,眼角起了皱纹,面上皮肤不再光滑嫩白,他却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大人,权势是男人最好的保养品,他大权在握,意气风发,多的是小姑娘扑上来。 历经那样一辈子,她不可能真的把一切压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也需要自己努力。 孙氏最后还是同意帮她递信进去,很快里头就同意让姜婳进来。 姜婳收到孙氏书信,准备一番,同珍珠齐妈妈说过便打算带着阿大进去帮人医治疫病,没曾想,珍珠跟齐妈妈得知她的打算,一脸惊恐的跪下磕头:“求大奶奶三思啊,此事万万不可,您身子精贵,哪能去那样的地方,若,若是您有个好歹,叫奴才们如怎么办?老爷太太若是知晓,肯定不会让大奶奶去的。” 姜婳郁闷:“我自然不会拿自个性命开玩笑,的确是有完全把握才进去的。” 两人还是磕头不肯起,姜婳劝说几句也硬气起来,让两人帮着掩护,不许前院那些丫鬟婆子们知晓此事,省的乱嚼舌根子,她就带着阿大和两个包袱从后院偷偷溜走,坐上孙氏给她备好的马车,一路过去北街,在一处大宅子门前停下,车夫离开,姜婳跟着阿大孤零零的站在人烟稀少的北街,全都闭门闭户的,没人敢这个时候随意在外溜达。 大宅子门口有禁卫军把守,早得了信儿,盘问过两人身份就放人进去,由着一个年迈的,死气沉沉的婆子引着去见定国公老太夫人,入走廊过垂花门,行至东院,所见的丫鬟婆子都是死气沉沉,面无表情的,姜婳带着面纱,丫鬟婆子们也瞧不清她的长相,进到东院正房,入室内,见到躺在床榻上骨瘦如柴的老太夫人霍氏。 她昏迷不醒,姜婳也不用行礼,从包裹中取出自制的面罩带上,再出去跟管事的嬷嬷道:“嬷嬷,我既进来,自当尽心尽力医治好老太夫人和其他病患,只是就我一个人也需要嬷嬷的配合,首先要做的就是老太夫人身边的下人们不能再染上疫病,我这拟着一张单子,劳烦嬷嬷下去让奴仆们严格执行起来,告诉他们,若想活命,就必须遵照上头的一件件的来!” 这单子上拟的都是疫病的防范,首要便是每人都备上几个换洗的夹杂着中草药的面罩,再来大小房间的打扫烟熏,小到平日的梳洗吃喝,且未患病的每日也需泡药浴喝汤药,还有各种都必须严格遵守起来。 嬷嬷接过单子看上一眼,忍不住多瞧姜婳几眼,最后才福福身子道:“嬷嬷是老太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往后还要劳烦姜大夫,也请姜大夫放心,老奴定会仔细看好下人,约束规范她们。”她也不知这女大夫的底细,只知道是尚书府的孙夫人递了信儿给老太夫人,说她手底下有个女大夫能够医治疫病,想进来帮患病医治。 桂嬷嬷当初还在想,到底谁人那般傻,连着太医院的太医都要放弃,竟还有人想进来送死? 何况谁人不惜命?她也不想死啊,只盼着这个女大夫是真的有本事。 底下的人若严格按照单子上的来,这瘟疫就算是控制了大半。 桂嬷嬷下去吩咐事情,姜婳入内找另外位近身伺候的嬷嬷要来老太夫人的病况单子,上头都写清清楚楚,她上前给老太夫人把脉,脉象和师父记载的都是一模一样,她其实只用按照师父药方上来用药就成的,写好方子,在依照老太夫人的病情与年纪定下药量,嘱咐嬷嬷下去抓药,不想过了会儿嬷嬷药未抓回来,却领来个气急败坏的太医。 太医也不敢进屋打扰到老太夫人,喊嬷嬷把姜婳叫起来,嬷嬷神情很是尴尬,“姜大夫,老奴也没法子,药材如今都给这位太医把守着,老奴想去领药就必须由他经手,他,他道姜大夫的药方不对,不肯给药,还还这般跟过来……”终于结结巴巴的说完。 姜婳柔声道:“嬷嬷不必自责,我出去同这位太医说清楚就是。”她出去庭院里见到太医院的太医,听闻是姓刘的,福身道:“见过刘太医,我知刘太医秉承着用药温和,这可瘟疫就是毒气入侵,再用温和的药物也不管用,我这方子看着是狼虎药,其实不则,这药方里的黄芪与白术分量都是看着给的,也是最为温和能够综合药性的,还请刘太医让嬷嬷去抓药。” 刘太医气的跳脚:“你个丫头才多大年纪?十五还是十六?有没得二十?也敢随意给人看病,还是这等疫病,你莫要害死人!我行医几十年,就没见过这样的药方!” 姜婳正色道:“刘太医此言差矣,您未见过,并不代表没有,这药方的确是可行的,已经医治好不好疫病,我如何敢拿老太夫人的身子开玩笑?老太夫人身子扛不住几日的,还请刘太医莫要耽搁下去。” 这刘太医家中世代都是杏林人家,如何看得起这样的药方,更何况哪个杏林人家不是学了几十年才敢出来行医?这小妇人看着连二十都没吧? 桑嬷嬷站在一旁,叫苦不迭,她与沉着稳重的桂嬷嬷性格完全不同,面团一样的性子。 刘太医咬死不肯让嬷嬷去抓药,姜婳也颇为气恼,直到桂嬷嬷回来,见刘太医跳脚的模样,淡淡道:“刘太医给老太夫人用药好些日子,却依旧不见好,反倒一天比一天重,眼下又拦着姜大夫不肯她用药,所为何意?自己做不到事儿,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做不到吗?”又转头跟桑嬷嬷道:“去抓药过来吧。” 刘太医气的不成,指着姜婳道:“好好好,我倒是要瞧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医治好老太夫人,如何医治好这院子里头的病人!”说罢,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 姜婳忍不住叹口气,桂嬷嬷温声道:“姜大夫不必担忧,老太夫人昏迷前曾把这院子交由我打理,便是刘太医也不敢有任何话说的,姜大夫尽管放开手脚医治病人就是。” “有劳桂嬷嬷了。” 桑嬷嬷很快抓药回来,姜婳亲自在庭院里煎药出来,阿大蹲在旁边心疼的不行:“大奶奶,要不奴婢来吧?” 姜婳笑道:“不用,你守着吧。” 煎好药后,姜婳端进去让桂嬷嬷给老太夫人服下,老太夫人昏昏沉沉,喝过药又睡下,这药剂要一天两幅,晚上用过晚膳还需喝上一副,不过眼下还有别的事情忙碌,姜婳问过桂嬷嬷,得知这大宅院里一共一百二十一口人,染上瘟疫的有三十六人,姜婳都忍不住心惊,这短短几日,又十来人被传染上。 这三十六当中有一个小郎中,剩余都是府上的丫鬟婆子,还有两户商贩,都是当初跟老太夫人身边的管事接触过的。这两户商贩就占去十口,不过是普通的百姓人家,太医不看中,也不怎么看顾,这两户人家很快染上瘟疫,每天也没什么人照料,病情就加重,听闻比老太夫人病的还重。 姜婳领着阿大和桂嬷嬷与另外两个小丫鬟过去瞧过,两家子挤在一个院落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十口人几乎都躺着在,屋子里头臭烘烘的,姜婳看着皱眉道:“桂嬷嬷,这样肯定是不成的,院子里若病死人,病情就会加速恶化传开,您且派上几个人过来照顾着吧,按照我拟的单子上头严格执行。不过这院子是不能再住下去,挪到别的院子里去,这院里的家具被褥能烧的全搬到庭院里烧掉吧。” 桂嬷嬷是个很有行动力的人,当下就找来十来个粗使婆子将这一屋子的病患搬到后面那座院子里,再把这边房屋里的家具被褥甚的全部拖出来烧掉,屋子里头也用药水清洗一遍。 姜婳跟着挪到后面的院子里,已经有好几个丫鬟婆子和两个小郎中在旁边守着,姜婳把脉开药,交给两个小郎中去抓药煎药,方子上面个人的药量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两位小郎中恭恭敬敬的告退抓药。 如此一天转下来,姜婳把三十六名病患全部照看一遍,按照两家商贩一般,病人身边都遣人伺候着,这些人都是想活命的,不说尽心尽力照顾病人,可与病人同吃同住一个院子,越发小心谨慎的,绝对是严格按照姜婳拟的单子上。 等到晚上照顾着老太夫人用过晚上的汤药,姜婳携阿大在东园的厢房里歇下,她累着一天,把捂住口鼻的面罩摘下丢入火盆里,再泡过药浴,阿大也是同样,主仆两人收拾妥当在房桌前坐下用晚膳。就她们两人,也没那些规矩,姜婳让阿大坐下一块用膳,姜婳知晓必须吃饱才成,否则身子会受不住,病痛就容易入侵,她硬生生吃掉两碗米饭,一碗红烧肉,一碗鸡皮酸笋汤,看的阿大目瞪口呆。 剩余的全被阿大吃光,主仆两人倒头歇下。 …… 尚书府里,孙氏听闻姜婳已进到宅子里,又暗暗后悔担忧着,这万一有个好歹的,阿屼还不得跟周家闹翻?哎,她还是太鲁莽些,那阿屼媳妇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生生把她给说动。晚膳时,周长林见老妻心不在焉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何事?” 孙氏不敢告知,忙道:“没甚的。”又问道:“老爷,如今圣上可做下决定?那些流民和疫病该如何处置?” 周长林叹口气道:“皇上说再给太医院三日时间,如果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再没有任何法子,只怕真的会隔开疫病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孙氏也跟着幽幽叹口气,她有心事儿,晚上伺候老爷歇息都神思恍惚的,周长林一把捉住她的手,皱眉问道:“到底有什么事儿瞒着我?”他这位老妻在他还是个寒门子时就跟了她,心性单纯,温和醇厚,他对添香红袖没有太大的兴趣,这些年都没纳妾,只守着老妻过了半辈子,她什么心思都露在脸上,这会儿也不例外。 孙氏忐忑道:“那我说出来,老爷不许责怪我。” “你说便是。” 孙氏低垂着头道:“昨天阿屼媳妇求到我这里,想去北街的宅子帮着医治疫病,我我已经答应了,今儿一早阿屼媳妇就进去了。” 周长林勃然大怒,气的重重把茶盏搁在手边的案上,溅出不少茶水,“你这可真是糊涂!那可是阿屼的媳妇,若出个什么事儿,你让我怎么跟阿屼交代?连着太医们都素手无策,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敢保证治好疫病?如何敢保证不染上疫病?就凭着那样两张方子?” 孙氏难过道:“我,我见她很有信心的样子,这才……” “妇人之见!”周长林气急,“你可真是糊涂啊!”他对燕屼这位娘子说不上喜怒,却实实在在想过若没了她,燕屼或许就能够娶玉珠的,他执意让玉珠嫁给燕屼,也不过是因为心底的愧疚,这些年来…… 周长林思忖至此,叹气道:“罢了罢了,不管如何,这都是她的命,你也不必再自责。”倘若阿屼的娘子染上疫病,那也是怪她自己,怪不得旁人,反倒给了他机会。 …… 北街那座未挂牌匾的大宅子里,姜婳起早贪黑的忙着,除了给老太夫人治病,其余三十多名病患也需仔细照料着,转眼两日过去,患疫病严重些的都是昏迷不醒,好歹是没在腹泻,刘太医得知后只是轻轻哼了声,他可不觉得这是个好兆头,而且那女郎中要逞强,他就给她机会,宅中病患一律不管,落个清闲。 眨眼到第三日,老太夫人能清醒些时候,被桂嬷嬷扶着用些稀粥,用过又是昏昏欲睡,桂嬷嬷很是担忧,问姜婳道:“姜大夫,老太夫人这怎么还没精神?”她瞧着老太夫人的症状的确是好些的,可整日还是无精打采的,一睡就是一整天。 姜婳笑道:“嬷嬷不必担心,老太夫人这已经是好转起来,用了三日药,明儿一早就能清醒过来的,药量也该减少起来,不出十日,老太夫人就能彻底好起来的!”其余十来个疫病严重的也都得到控制,三日为一个疗程,明日早晨就能看到效果的。而且这三日,宅子里没有任何人被染上疫病,之前可是一天有好几个被传染上。 翌日卯时,隔壁正房里头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哭声,把姜婳跟阿大都惊醒起来,阿大一脸惊惧的望着姜婳:“大,大奶奶,莫不是老太夫人已经……” “快别胡说!”姜婳喝斥道,又低声道:“只怕是老太夫人彻底转醒,屋子里的婆子一时激动就哭了起来。赶紧起来伺候我穿衣梳洗吧,我也过去瞧瞧。” 穿戴整齐,姜婳带着那纯棉纱布做成的面罩子,随阿大一块过去隔壁的正房,丫鬟放行,她进到内间,见五连珠圆形羊角灯上燃着粗壮蜡烛,照的房间里面亮堂堂的,老太夫人正靠着个猩猩红红云龙捧蝠迎枕上,神色淡然,精神气还不错,不过身子肯定是还虚弱着的,姜婳福身,上前给老太夫人诊脉,的的确确是好转起来,她也彻底松口气。 老太夫人已经听桂嬷嬷说过姜婳来历,以为她就是尚书府孙夫人的家眷,也未曾多言,只真诚实意道了句谢谢。 姜婳福身,忙道:“不敢当。” 老太夫人饥肠辘辘,桂嬷嬷吩咐厨房去做些清淡有营养的粥食,姜婳忙着在一旁写今日的药方,又恳求桂嬷嬷让门口守着的禁卫军给宫里递个信,说是疫病已经得到有效控制。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明天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7章 第77章 老太夫人靠在软枕上, 温声跟桂嬷嬷交代着:“姜大夫说得对,这是大事儿,先让禁卫军给宫里头递个信,省得皇上也焦急, 这瘟疫弄不好的话, 皇上怕是要撤掉太医把流民和我们都封锁起来, 到时可就没人能递信出去,只能由着我们自生自灭。” 桂嬷嬷也知事情轻重, 福身道:“老太夫人放心,奴才这就走上一趟。”她让桑嬷嬷伺候着, 出门去寻禁卫军, 禁卫军就算顾忌老太夫人的身份也要进来亲自确认,见老太夫人醒着,精神不错的模样,其余几个重患也都有所好转, 病情轻些的已经能够下地自理。 禁卫军瞠目结舌,原以为这一院子都要折进去,前头几天每日都有人染病, 今日问过才知晓这三日都没得人再染病, 这位女大夫当真好本事, 那日来时, 他们还以为她想不开来送死的。 禁卫军立刻给宫里头递了信,说起来也巧,大臣们早朝时正在商讨流民和瘟疫的事情, 圣上金口玉言说过今日疫病再无好转就要把流民和染上疫病的赶出城外封锁起来,任由他们听天由命。皇上宣来太医问过,太医也只是摇头,道这次瘟疫惊险,而且太突然,等发现时候城外流民都好些被传染上,根本救不回来。 帝王叹口气,正要宣旨下去,外头传来官宦的高声呼唤:“皇上,禁卫军指挥使潘桓求见!” “潘桓进殿!” 禁卫军指挥使潘桓着飞鱼袍进殿,他长的高大魁梧,浓眉俊目,精神抖擞,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进入大殿撩起袍子行跪拜礼,帝王道:“藩爱卿此刻进宫所谓何事?” 潘桓高声道:“皇上,外城北街那处看押定国公老太夫人的宅子里,疫病已得到控制,三日前一位女郎中进去帮着医治疫病,这三日那座宅子里并未有任何人被传染上疫病,今日一早,宅子里头得病最重的老太夫人和另外几位都已经醒来,精神还算不错,那位女郎中说不出十日,他们就能痊愈,到时候宅子里的人便可放行。” 帝王大喜过望,问道:“潘爱卿说的可都是当真?” 潘恒道:“自然当真,皇上可派太医院的太医去宅子里头查探的,那位女郎中还说,城外的流民依照她的法子和方子医治,也都能够痊愈起来。” 大殿中的周长林心里震动了下,暗道,阿屼的娘子不正是三日前求到老妻那儿进到城北的宅子里,莫不是这位女郎中便是她?怕真的是她了,她竟真把患上疫病的老太夫人给治好了?连着院子里其他人都不曾感染上,这只怕是真本事的。 大殿里头也议论纷纷起来,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吵不可开交:“这如何可能,连院使都没法子医治好疫病,怎么民间的一位女郎中就给医治好?” “前几日周大人不是递了张药方上来,不会真是那张药方吧?” “胡闹,简直是胡闹!” 潘恒哼了声,也不担心帝王责罚,不满道:“怎么,这天下间就你们太医院的太医就了不起?真那么有本事,如何连疫病都医治不好?要我说,你们就是群井底之蛙!老子手下那些人可不会说谎,再者北街那宅子里还有个刘太医,他都亲口承认疫病得到控制,病人开始好转起来,你们偏偏还不信,嘿,要我瞧,你们就是连个女郎中都不如。” 帝王咳了两声,也没拦着潘恒训斥太医院的这群,等到潘恒训完,帝王才道:“乔院使你带两名太医亲自去北街走一趟吧,到底是造福百姓的大事儿,马虎不得,若那位女郎中真的有本事治好疫病,城外那些病人也都按照她的法子来吧。” 乔院使领旨,携两名太医出宫,帝王问潘恒:“可知那位女郎中是什么身份?”潘恒道:“微臣也不知,是看守宅子的属下过来给微臣递的信,微臣立刻就进宫禀告皇上了。” 等到退朝,帝王去御书房批阅奏折,宣潘恒过去御书房问话,周长林退出金銮殿,抬头看澄静的天空,有无数朵白云飘过,悠远,高高在上,触不可及,他知女郎中的身份,无论如何都要禀告帝王一声的,错开脚步朝着御书房而去。御书房里头,帝王正问着城外流民事宜,听闻周长林求见,便请人进来。 等着周长林进御书房跪拜,帝王道:“爱卿平身,爱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今日太子也在御书房,朝中大臣都只知太子回宫,却甚少见到太子的面,听说是这三年在外头过的辛苦,帝王与皇后心疼,由他留在宫里修养些时日,今日帝王特意叫太子过来说话的,此刻那俊美的少年半靠在隔扇后的榻上,捧着一卷书阅着。 周长林缓缓道:“臣的确有事情要禀告,如果臣估摸的不错,那位女郎中的身份臣应当是知晓的。” 这话一出,连潘恒都立在一侧竖起耳朵听起来,周长林开口把三日前姜婳求到孙氏那儿的事情说一遍,帝王道:“爱卿的意思是,这次去北街宅子帮着医治的女郎中正是前段日子递方子进宫的燕家娘子?” 周长林微微点头,“正是这位娘子。” 帝王轻笑起来:“燕屼的娘子倒也是个有趣的,性子不是很沉稳,却胆大心细,有一片仁心仁术,怕人说她攀富贵,连身份都不肯道出。” “周大人,这位燕家娘子可是前些日子京城的状元郎娘子?”隔扇后传来朗朗少年音,几人抬头望去,见到一位穿着月牙色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的少年走出来,少年身量颀长,金簪玉冠束发,面容俊美,神采秀澈,嘴角噙笑,好一位翩翩美少年。 周长林行礼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顿了下又道:“那位女郎中的确是状元郎的娘子,莫不是太子殿下也曾见过这位状元郎的娘子?” 赵煜似笑非笑,“自然听闻过,这京城众人没听过状元郎娘子的是少数吧,毕竟她才进京那日就遭遇护国公陶丞相孙女的刁难,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帝王闻言,脸色微暗,这位陶若珺年纪与阿煜相当,两人自幼认识,小时候的陶若珺冰雪聪明,娇憨可爱,与太子两小无猜,平日还唤太子一声太子哥哥,他见两人感情深厚,想着等着两人都大些把亲事定下来,陶若珺做太子妃,到以后太子登位,陶若珺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仪容品行也都是够格的,哪里想到孩子们渐渐长大,性子却与小时天壤之别。 一位丞相孙女,他亲封的县君,竟在路上为难状元郎的娘子,可真是德行败坏! 周长林哑然,那事情他也听闻过,也觉得陶县君过分些。 大臣们该禀的事情禀完,该商讨的事情也都商讨完毕,御书房只余帝王与太子殿下,帝王喊赵煜在他身侧的榻上坐下,温声道:“朕知阿煜的性子,断然不会因为那点事情提到状元郎娘子的,不若跟朕说说,你与这位状元郎娘子有何渊源?” 帝王的确有颗七窍玲珑心,又心怀天下,当今大魏朝有这样的帝王实乃三生有幸。 赵煜低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才回宫时只同父皇讲这三年的苦头和被追杀的事情,可是当初在苏州伤势惨重,晕倒在路边,是这位状元郎的娘子路过把我救下,若不是这位状元郎娘子,儿臣当初怕已经一命呜呼,就连这次回京也是偷偷混进姜家来京的船舶和辎车,才侥幸躲过层层追查来到京城。” 帝王一脸阴冷,久久不语,只听见赵煜又道:“父皇,儿臣不想给姜家惹来麻烦,姜家乃商户,燕屼如今也不过水部郎中,势力太浅,抵不过那些暗处的人,遂请父皇不必给状元郎娘子太过的荣耀,偷偷送些赏赐去就行。等着有朝一日,燕大人能够给他的娘子真正的遮风挡雨,父皇再论功行赏。”医治好这样的疫病,册封个县君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实在太打眼,恐惹人嫉妒,反倒害了她。 这事情其实瞒不住,姜婳如今治好病患的药方和前些日子周长林呈上去的一模一样,太医院的人那么精明,岂会看不明白?不过只要皇上约束他们,他们也不敢乱传就是。 “阿煜,这几年委屈你了。”帝王面容晦涩,坐在这高高的皇位上又如何,他差点连儿子都保不住,当年他与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更是遭人暗算,早早夭折,反倒是不如普通的贫民家庭,没有争斗,没有这些龌蹉与不堪。 …… 姜婳在宅中等来太医院的院使,这次来的院使和太医规规矩矩,不敢眼高于顶,院使大人看过病例,再亲自进屋给老太夫人诊脉,脉象只是虚弱,的确是好起来的,疫病被治愈。院使诊脉时,老太夫人的表情就淡淡的,诊完才问:“院使大人,老婆子我的病可好起来?” 院使大人抹抹额上虚汗,恭敬道:“老太夫人,您的疫病差不多好起来,再喝上几天汤药便能痊愈。” 老太夫人捧着个翠绿的梅子青茶盏轻抿了口,淡声道:“幸好老婆子命大。”别的也不肯多说,她就算在宅子里,外头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连着姜婳的身份都清清楚楚,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府的老太夫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得,早就死过不知几回。 院使大人额头上虚汗多起来,忙道:“是老太夫人命大。” 老太夫人轻哼一声,把茶盏搁在手边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木小茶几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成了,你也赶紧带着方子还有这位女大夫写的单子回宫给圣上复命吧,早早的把城外的流民都治好,也算功德一件。” 院使大人连连应是,拿着东西转身告退,也不敢托大,连着女郎中都没好意思见,只想着赶紧回宫把差事办妥当。 如此这般,转眼过去半月,北街宅子里三十多名疫病患者全部痊愈,姜婳又仔细的嘱咐他们,“各位回去后也要小心照料着,房屋各处清理干净,用草药烟熏,汤药还要喝上几日,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 等到北街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姜婳去见老太夫人最后一面,老太夫人的性子冷淡,与姜婳说上两句让她离开。 回到燕府,姜婳早让阿大给齐妈妈递过信,一早在后门处迎着她们,把其余丫鬟婆子也撵走,怕撞见主子回来,等着见到主子,齐妈妈可算松口气,眼眶泛红,“大奶奶,您可算是回来,可吓死老奴了,往日可莫要如此。” 姜婳心底叹息,她也不想,往后可千万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宁愿平平安安的。 回到东院正房,珍珠在炭盆里燃艾草,非要姜婳从头上跨过去,去掉身上的晦气,往后平平安安,一切顺当。姜婳依言照做,跨火盆进屋梳洗,带的面罩子,身上穿的衣物,带的包袱,还有阿大的几套换洗衣裳全都一块丢进炭盆里烧个干净。 早知道主子要回,齐妈妈让厨房准备不少吃食,等到主子梳洗干净,换上一身绸缎衣袍,坐在妆奁前由着丫鬟给她绞发,她自个对着铜镜里的芙蓉面仔细端详着,皮肤嫩的跟块白豆腐一般,水润润的,这大半月虽忙碌,可她吃饭多,面颊长了些肉,红润不少,气色也好起来。 她很满意铜镜里的容貌,打开妆奁盒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出来,打开小玉盖,从里头挖出一指头的桃花面脂出来,搁手掌心里细细的揉开涂抹在面上,又把剩余的在手背手臂上涂抹开来,闻起来清香淡淡。 收拾妥当,丫鬟们鱼贯般端着饭菜入内,参须炖鸡汤,香烹狍脊,山珍蕨菜,素炒鳝丝,海参小米粥,两道素菜并两个凉拌菜,一碟子甜糯香芋饼和一碟子蒸糕,实在丰盛的很,齐妈妈站在旁边轻声道:“这狍脊还是昨日出门碰见卖野味的,把着整头狍子都买回来,其余部位不够鲜嫩,只取狍脊来烹制,酥烂味醇,大奶奶尝尝看。” 姜婳尝了口,味道酥烂汁浓,满口生香,吞掉口中狍肉,她笑道:“这段日子有劳齐妈妈了。” 齐妈妈叹口气:“大奶奶这次可把奴才们吓得够呛,太太那边都来过两三次,想找您说话,奴才们只能道您还在病中,怕过了病气,好在太太没怀疑什么,往后大奶奶可不能这样鲁莽行事的,还有这事儿万一给姑爷知道,当真是……” “齐妈妈不用担心。”姜婳笑道:“这事儿我亲自同他说。”这事情肯定瞒不住他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告诉他。 一桌子的菜,姜婳也没吃完,剩余的都赏给下头的丫鬟婆子们,齐妈妈又对外宣称,大奶奶的病好的差不多,明天就能起身处理庶务的。用过饭食,姜婳回床榻上歇息,这一睡可真是昏天地暗,醒来暮色暗沉,姜婳睡的呆呆的,靠在软枕上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知晓已离开北街的宅子回到家中。 齐妈妈轻手轻脚进来,“大奶奶可起来了?周府的夫人到访。” 姜婳直起身子,暗暗惊讶,孙夫人这会儿来府中做什么?喊丫鬟进来替她穿好衣裳,姜婳出门见客,这次跟着孙夫人来的还有几个面容严肃的老嬷嬷,一言一行都工工整整,极有规矩,连着大户人家的嬷嬷都做不到如此,姜婳不由在心里头猜测几位嬷嬷的来历。 珍珠领着孙氏和几位嬷嬷进偏厅待客,孙氏欲言又止,姜婳挥手屏退丫鬟婆子们,轻声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事情?” 孙氏见下人们都退下去,松口气笑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医治疫病的事情虽想瞒着身份,可是总归瞒不到上头,皇上已经知晓你的功劳,又道你年纪轻轻,怕功劳太高引人眼红,就说等着往后一并的行功论赏,如今只能先瞒着外头给你些赏赐。身后几位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来给你送东西和口谕的。” 难怪个个嬷嬷手上都捧着几个匣子。 姜婳跪下领旨,嬷嬷道出口谕,无非是赞她品行高贵,温和淳厚,仁心仁术,特赏赐金银财宝一大堆,金子就有一小匣子,各色玉石宝石首饰,还有些珍贵的文房四宝,都摆在偏厅的方桌上,姜婳谢过皇上恩典才起身,几位嬷嬷才退下。 孙氏又拉着姜婳夸奖一通,这才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也早些回府的。” 孙氏跟几位嬷嬷离开,姜婳坐在太师椅上见方桌上精美的匣子隐有流光暗动,果然是宫里头的好东西,连着匣子都精致的不成,她喊齐妈妈与珍珠进来,指了指匣子道:“这些都是皇帝赏赐的,你们给检查检查记到单子上搁库房里头去吧。”从宫里出来的东西可都是带着官印的,轻易不能带出去,省的惹麻烦。 珍珠和齐妈妈给吓一跳,忙问怎么回事,姜婳道:“还不是治好瘟疫,皇上知晓给的赏赐。” 齐妈妈与珍珠不再多言,把匣子里的东西取出一一对照记录,在搬入库房。 夜里用过晚饭,姜婳有些睡不着,城外的流民那些疫病也得到控制,不出一月,这场瘟疫就能彻底消灭,这两日京城已开城门,恢复往日繁盛,那些流民和病人也都被移至到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山脚空地处扎营,由着五城兵马司和金禁卫军的人把守着,瘟疫不彻底消灭,这些流民就不能四处走动。 姜婳留在书房看了会儿医书,她如今对医术抱有几分敬重,不敢马虎敷衍,打算好好学医。 这次的瘟疫还是多亏张老的方子,姜婳也怕给张老惹上麻烦,她也不知为何,总是担忧这事儿会给张老惹麻烦,下意识的就这样觉得,不如明日起来给张老写封书信。 夜里歇息时,姜婳辗转反侧,迷迷瞪瞪的,忽然就做起梦来,她毁着容貌站在苏州的大街上,好似是要买什么东西,神情恍惚,面上带着面纱,周遭的人群没有对她避之若浼,她听见身边有人兴奋的议论着:“这张神医如今被抓可当真是大快人心呐,原来背着这么多条人命,好歹毒的心肠啊,难怪这么些年他性子古怪,不肯给人看病。” “可不是,被官府抓起来也是活该,听说是他女儿被乡绅看中,想抬去府中做妾,结果怎么就死了,他就上门把乡绅家里头一百多口人,连着老人孩子都没放过呢,全给毒死了,可真恶毒,怕是要被处以绞刑吧。” “这事情是燕大人让人查办的,二十多年前的悬案,燕大人一举击破,大快人心啊。” “你说的燕大人可是咱们这地儿出去的状元郎?” “正是正是呢。” 姜婳呆呆的站立着,看着官衙的衙差身后跟着一辆囚车而过,囚车里面老者佝偻着腰,形容枯槁,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蓬头垢面,好不凄惨,旁边的百姓还朝着囚车里扔着菜叶子臭鸡蛋,嘴里辱骂连连,连着他那死去的女儿都一块骂起来,老者目露凶光,死死瞪着他们。 姜婳突然尖叫一声,猛地从梦里惊醒过来,一片昏暗,她满头大汗,隔壁守夜的丫鬟听见动静,急忙披上衣衫推开隔间的门跑过来,拨动蜡块,光芒大盛,姜婳闭眼。 珍珠上前担忧的道:“大奶奶,可是做了噩梦?” 姜婳轻轻嗯了声,“有些口渴,递盏温水给我吧。”她喝下温水,轻声道:“不碍事了,留着灯都下去歇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求评,小可爱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8章 第78章 姜婳出一身虚汗, 珍珠端来热水绞了热帕子给她擦拭身上的汗水,换上干净的雪缎中衣伺候躺下,才留盏灯退下回隔壁的偏房歇下,亦不敢睡熟, 怕大奶奶还有甚动静。姜婳躺在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衾上睡不着, 睁开眸子望着白色棉细纱帐子的顶部发呆, 梦里张老的下场太惨烈,她又惊又惧。 上辈子好多事情她都听过见过, 只是下意识的把他们遗忘掉,或者是没有放在心里过, 这辈子就很难回想起来, 不过始终是刻在心底的记忆,能够想起来也是正常的。 那些人说张老的女儿被乡绅看中抬去做妾侍怕不会那般简单,应当是乡绅强行把人掳走羞辱致死,张老才把乡绅一家子都给毒死, 她其实能够理解这种仇恨的,上辈子小姜妤被蹉跎死,她还不是下毒火烧姜宅, 只可惜没有张老那样的毒, 药, 否则当场就能要姜府一宅子鹊巢鸠占的玩意们全给毒死。 而且是燕大人, 苏州出的状元郎性燕的就只有一个,燕屼,她的夫君, 当年竟是他把张老给抓起来的,原因的话,姜婳已经猜测出来,上辈子燕屼去青城山求张老医治何氏,只怕张老没有同意,何氏过世,燕屼记恨上,有了权势着手调查张老的事情,翻出这样一件大案子。 姜婳叹口气,手指紧紧的抓着丝滑的锦衾,心里抽着疼,这辈子何氏被救下,夫君应该是不会寻张老的麻烦,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说不出上辈子那件事情的对错,只能说是因果报应,好在一切从头开始,张老不会有事的。她心里头惦记着张老的事情,后半夜都没睡好,早上用过饭食就去书房给张老写了封信,告知他在京城的这场瘟疫,也表明用那本瘟疫集成上的方子治好瘟疫,甚至把上面的方子和各种治疗瘟疫的法子都交呈给皇上了。最后问神医,可会给他带来麻烦。 写好书信,装进信封中递出去,姜婳才吁口气,只盼着亲人们都顺顺当当的。 转眼一月有余已到九月底,张老给姜婳回了封信,上头道:“不会有甚麻烦的,你不必担心,在京城的日子好好学医,若能把我给你的医书研读透彻,你的医术便比宫里头那些太医就还要了得,平日多温习温习,若有不懂的地方写信给我。”后面又交代道:“当初离开时给你的药方可一定要记得吃,药浴也要泡的,千万别断掉。” 姜婳又给张老回信,道:“定会谨记师父教导。”又把京城的一些趣事和民俗风情讲给他老人家听,这封书信足足写一个时辰才收手,也顺带给姜家写了封书信,简单说了下京城的情况,又道:“姑爷已任正五品的水部郎中,职务繁忙,如今南下治水,爹娘不必担忧,我在京城一切安好。” 的确是安好的,城外的疫病彻底治愈,圣上开恩,给每人置办路费干粮让他们归乡,这些流民都是从黄河长江中下游地区逃难来的,如今已有工部前往治水,相信不久将来,每年的夏涝都能得到控制,还给所有流民置下几两银子,让他们回乡置办家什好好过日子,塘嘉,北望,河子观,江源,江永这几个容易水涝的城镇会减免两年税收,让百姓们先安家乐业起来。 这一壮举让天下人对帝王赞不绝口,道帝王仁厚爱国。 天气渐渐凉快起来,姜婳一身嫣红色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褙子,下身一条百蝶穿花月牙云缎裙,发髻松松的挽着,插着一只明晃晃的赤金红宝石蝴蝶步摇,随着她轻轻打哈欠的模样微微晃动着,她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美人榻上的大迎枕上,阿大正帮着捏着腿,“大奶奶可舒服些?” 姜婳迷迷糊糊的嗯了声,舒服的都快睡过去,她一个人守着宅子,日子过的悠闲舒适,夫君已南下快两月,当初离家时说两月回,她就觉得未必,治水哪有那么容易,一些水利工程都极为繁琐,有时候都需要耗大半年,她也没个婆婆,何氏整日起的比她还迟,别说请安,两人天天对着,也是大眼瞪小眼,何氏都有些受不住,她去几日,何氏就嚷嚷道:“婳婳莫要过来的,没事回去歇着就好,再不然去周府找那位玉珠姑娘玩耍。” 姜婳平日没事就爱找何氏唠叨,说周府的夫人和姑娘都是很好的人,何氏也就记着在。 府中的中馈她前些日子都安排好,何况实在没什么好安排的,京城里头她连田产铺子庄子都没有,就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儿,只管着府中几十口人的吃喝拉撒,况且她也只用吩咐一声,内院由着齐妈妈管,外院则是齐妈妈家里那口子路管事儿把持,她当真是没什么事情做。 不过手里头捏着大几十万两的银票,她也知该做些投资,就让路管事儿去京城外的郊区置办些田产庄子,城内置办些铺子宅子甚的,这些日子路管事儿忙的腿都快断掉,也不过堪堪挑了三个铺子两座宅子,还有城外郊区一大片的田产跟庄子,近几日才置办好,姜婳等着文书交接好,就把府里外院的拨几个去庄子上。 到时候就忙活起来,家里的奴仆肯定就不够使,打算等两日让人牙子上门挑些个手脚麻利的丫鬟婆子。 正当姜婳昏昏欲睡时,珍珠轻轻走进来低声道:“大奶奶,表姑奶奶求见。”姜婳猛的睁开眼,纳闷问:“谢妙玉?” 珍珠轻轻点头,姜婳轻笑,似有嘲讽:“这真是稀奇了,咱们两家子当初在苏州闹的也够狠的,她如今还有脸来求见我?”她心里约莫清楚谢妙玉上门的意图,明安明成从苏州过来,她就派两人轮流去盯着沈家,半月前明成来报信,说是谢妙玉不会经营,又想赚钱,就听信身边丫鬟的话,把身上的嫁妆钱都拿去放印子钱,结果不知道被谁给检举,说翰林院沈検讨的家眷放印子钱,逼死了人,被告去官府。 虽然放印子钱不算违法,可那都是道上混的人才做的事儿,一个翰林院検讨的娘子竟去掺和这种事情,结果翰林院学士得知,把沈知言叫去狠狠骂着一顿,明成还道:“大奶奶是不知,表姑奶奶把身上银钱全都投进去,最后被沈検讨辱骂一顿,让她赶紧停了这事儿,连着手中攥着的印子借条都全部烧掉,赔的血本无归。” 姜婳当时听闻,开心的晚饭都多喝一碗汤,没想到这过去半个月她竟还有脸找上门来。姜婳猜她无非是想来叙什么姐妹情,好从她这里讨些好处去吧,她冷哼了声:“不见,让她滚远点。” 珍珠低声道:“大奶奶,表姑奶奶再门外哭,说是您不见她,她就待着不走。” “让她进来吧。”姜婳满眼厌恶,她是想闹的人尽皆知吧,如此就让她进来好生生的瞧着,这偌大的宅子可会有一分的便宜让她占去!珍珠应声退下,帮着姜婳捶腿的阿大气的蹦起来,骂道:“那坏心肠的玩意,大奶奶让她进来作甚!不如由着奴婢出去将她打走,看她可有脸皮子待下去!” 姜婳坐起身子,把气的跳脚的阿大拉在旁边的紫檀梅花绣墩上坐下,笑眯眯的道:“莫要恼怒,你可觉得你家主子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去让翡翠上些茶水果子进来吧。” 阿大气呼呼的出去跟翡翠说了声,又进房伺候着,深怕一会儿表姑奶奶进房欺负主子。 二进的宅子颇小,谢妙玉很快随珍珠过来,她今儿只穿一身素净的褙子,看着是以前苏州那边的款式,半新不旧的,头上也只插着一根镂空金钗,实在寒酸,她一进门就见坐在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姜婳,面颊粉嫩,螓首蛾眉,清艳明媚,一身衣裳也是京城最时新的款式,发髻间的步摇更是流光溢彩摇曳生姿,好不动人。 谢妙玉看的眼热,如果没有跟姜婳闹翻该是多好,这些东西说不定还有她的一份,不过到底相处十几年,她对表妹很了解,性子绵软,当初那么倔强的闹翻也怕是因为她抢了沈知言,表妹才彻底恼她,如今表妹嫁给燕屼,状元郎,不过几个月就荣升五品水部郎中,这嫁的可真真是好,心里头应当早就不生气吧。 谢妙玉其实心里头嫉妒的很,嫉妒姜婳能嫁的这般好,她远远见过燕屼一面,生的不比沈知言差,俊朗无双,高大修长,更有男子气概一些,她面上不显露分毫,未语先泪,拿着帕子轻拭眼泪,柔声道:“我的好婳婳,当初一同前往京城,我原是想着找你一块走的,咱们姐妹也好叙叙旧,只是到底担心你还生我的气,我,我当初真真不是故意的,可如今你有燕状元郎这样的夫君,也该释怀的。” 姜婳噗嗤嘲讽道:“莫不是你还认为我该感谢你当初抢走沈知言?否则我也不会有这般好的姻缘?” 谢妙玉一噎,“我,我可没有这般说过。”心里不由的暗暗思忖着,这些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两人也这般久的没联络,怎么她说起话来还是夹枪带棒的。 姜婳端起茶盏轻抿口茶水,冷淡的问:“你这次过来找我所谓何事?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我们两家早就没有来往的必要,当初也都说的好好的,恩断义绝,你走的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如今怎么还有脸来找我?” 谢妙玉羞愤不已,不等她辩解就听见姜婳继续说道:“你抢了我的未婚夫,又想毁我容貌,莫以为这是能够和解的事情?以为我还是那个面团一样的性子?” “你……”谢妙玉忍了又忍,忍下满心妒恨,气愤道:“我知是我做错事情,表妹不愿意轻易原谅我,可如今在京城就只有我们相互认识,我们本就是表姐妹,往后更该和和气气的,两家相互帮衬的啊,婳婳,当初我是真的错了,你想怎么罚我都成,你你若是还生气,打我骂我便是,如今我是真的想同表妹和解。” 姜婳就淡淡的噢了声,“那我不愿意和解,你打算如何?” 谢妙玉气道:“你不就怕京城众人说你冷漠无情吗!” 姜婳蹙眉道:“谢妙玉你够了,你我都知我们关系回不到过去,再说过去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过当我是个随意拿捏的跟班而已,何曾真心待过我?你每每去姜家找我,总要带走一堆的东西,有那次你不是去占便宜的?所以也别说的那般高尚,什么姐妹情,无非就是想来打秋风,你若是想打秋风就直说。” 她说话连拐弯抹角都不会了,何况也是真的不担心这话传到外头去,谢妙玉做下的那些事情传开,这京城里只怕人人都要鄙夷她,自个说的这番话就不算太重,毕竟是谢妙玉无耻恶毒在先。 “姜婳,你!”谢妙玉真是丁点都忍不住下去,因为姜婳说的这些简直是把她心里的那颗脓包给挑破,气的想扑上去挠花姜婳那张芙蓉面,旁边站着的阿大一把握住谢妙玉的手臂,抬脚就踹,阿大生的壮实,这一脚生生的把谢妙玉踹到在地哎呀半天起不来,阿大又高呼起来:“快来人呐,表姑奶奶想挠我们家大奶奶,快来人啊。”说着还不解气,蹲下身子扭住谢的手臂,啪啪两巴掌胡乱拍在她的头上,弄的发髻都乱起来。 谢妙玉挡着脸,胡乱尖叫。 抱厦处守着的丫鬟们立刻跑进来,见谢妙玉倒在地上,阿大压着她,珍珠急忙走到姜婳身旁,担忧道:“大奶奶,您没事吧?” 姜婳抚着胸口惊吓道:“表姐方才又想挠我的脸。”她一副后怕的模样,谢妙玉还在尖叫:“姜婳,你就不怕外人知道你个状元郎娘子殴打表姐,冷漠无情!” “你这话就错了,明明是你想挠花我的脸,我身边的丫鬟护我这才出手伤到你,不若你就去外头把事情传开,我是丁点都不会惧怕的。”姜婳接过珍珠递过来的热茶呷了口,“来人,送客!表姑奶奶不存好心,往后也不许她进府。” 谢妙玉被丫鬟们扯住出去内院,又一路推嚷着出府,谢妙玉没脸见人,又怕真的闹翻脸把以前她在苏州做的事儿宣传出去,是以连闹都不敢闹,灰溜溜的上马车回沈府,回去她本想惹夫君一番怜惜,凌乱的发髻和妆容都未打理,等着沈知言下衙回府,她才哭着过去找人,见面就哭道:“沈大哥,你瞧瞧姜婳做的好事。” 沈知言听她提起姜婳,脸色骤冷,又见她发髻凌乱礼仪不整的模样,冷声道:“你又去寻姜婳作甚。” 谢妙玉哭道:“我还不是想着京城就我们两家认识,到底是表姐妹一场,总不能一辈子都僵持着,想着去同她好生的道歉,往后还是姐妹,要相互帮衬……”她还没说话,沈知言冷笑的打断她的话。“帮衬?我看你是想要她补贴你,上门去打秋风的吧,谢妙玉,你当真是连脸皮子都不要的,让人恶心反胃!” “沈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谢妙玉扑在条纹小案几上哭的伤心,羞愤难堪。 两人成亲一年多,他还不肯碰她,如今她的身子都还是清白的,谢妙玉当真有苦难言。 沈知言拂袖离开,不肯再看她半分。 ………… 谢妙玉离开,姜婳又躺会榻上,这样一闹,那不要脸皮子的人一时半刻也不会再上门来,如今不疼不痒的吊着,可是烦人得紧,不知何时才能把上辈子那些仇人都给处理掉,可经范立一事,她也不敢鲁莽,夫君聪明,当初范立的事情他没有问,姜婳却隐隐觉得他是不是知晓什么的。 如此又过去几日,京城里也是风平浪静的,没任何闲话传开,可见谢妙玉也不敢,她那些事情要是搁京城传开,到时半个京城的人都要嗤笑她,连正常的交际应酬她都别想有。 已经十月初,天气仿佛一夜间冷起来,第二天早起,姜婳躲在锦衾里不肯起身,珍珠笑眯眯的道:“大奶奶先起来用过早饭吧,一会儿您在歇着,今儿天气好冷,奴婢瞧着前些日子才做出的薄袄能拿出去穿。”说着麻利的挑了身芙蓉色银线绞珠软绸薄袄,再一条月牙色金丝绣花长裙,金丝线绣白莲花软缎绣鞋。 姜婳舒服的在床榻上打了个滚才翻身起来,穿上珍珠给备的这一身,那稍微收腰的薄袄衬的她胸脯鼓鼓的,还是这段日子养的好,身上有些肉,颜色就越发娇嫩鲜艳起来。用过早饭,她也不好歇息,捧着卷医书靠在迎枕上看着,晌午用过饭食后盥洗回床榻上午睡,她脱的只剩下素净的中衣,睡的香甜。 却不知不觉的做起梦来,倒也是个甜甜蜜蜜的美梦,梦见夫君回来,还听见外头抱厦处的丫鬟们恭敬的声音:“姑爷怎得回来了?翡翠,快些去让小厨房烧水送进净房里,好让姑爷梳洗。” 那姑爷梳洗好,穿着软绸中衣净房,见姜婳睡的香甜,过去床榻边子上坐下,拾起她的手指一根根吻住,姜婳嘟囔一声,这梦可够真实的,梦里的燕屼瘦了些,身量修长,眉目还是俊朗的很,亲吻她的手指就剥她的衣裳,伸手抚弄进去,又堵住她的嘴巴使劲的亲她,许是在梦里,许是因为姜婳也想念着他,很是热情的回应起来。 她抬手抱住他的胸膛,还伸手进去摸了两把,瞧着是瘦了,摸起来却结实的很。结果这一摸,燕屼就受不住,舌头都快亲到她喉咙里,堵得姜婳呜呜的叫起来,他这蛮人,吸的她舌头都在发麻,她也很主动很热情的回应起来,唇舌交缠,趁着他埋头亲吻她的颈脖和鼓鼓的胸脯,她就忍不住柔声道:“燕郎,轻些。” 这声燕郎一出口,燕屼忽地抬头,俊目深情的望着她,更加用力的亲吻她的唇色,姜婳被堵的呼吸都不顺畅,忍不住睁开眼睛,竟见眼前挨着一张俊颜,她大惊失色,一巴掌就拍过去,燕屼急忙握住她的手臂,轻声唤道:“婳婳别怕,是我,我回来了。” 是燕屼的声音。 姜婳仔细看他,还真的同梦中一模一样,啊呸,方才哪里是梦,明明就是他归来,偏她似醒非醒将这一切当成梦境,还那般主动的亲吻缠着他,这会儿两人身上都是剥的干净,她玉笋般的双腿还缠在他的腰身上,那物也蓄势待发挤进去半个头,姜婳扭头望一眼窗外,天光大亮,她大惊失色,松开双腿就要往后躲。 燕屼岂容她躲开,扯着她的双腿拉过去,或许是力气大了些,他直接给撞了进去,两人都闷哼一声,姜婳气的推他,恼道:“青天白日的,怎能做这种事情。” 燕屼啄了啄她的唇,笑道:“我们是夫妻,有何不能的?”他重重的顶弄着她,偏她嘴上不要,那处却紧紧的绞着他,等他终于餍足满意时,姜婳已经累的瘫软在床榻上,动都不想动。 燕屼喊丫鬟端热水进来,他穿好中衣亲自去屏风前接过铜盆和帕子,过来亲自绞干帕子给她擦拭身子。姜婳实在是身子发软,手脚都在抖,看了外头的时辰,已经日落西斜,他竟缠着她一个下午。 他亲自帮着她把身子擦拭干净,又给她穿上中衣,衣襟带子也轻轻的系好,抓着她的手亲一口,笑道:“起来用饭吧。” 姜婳懒散的哼道:“身上哪儿还有力气!”他体力可真是好的很,折腾半晌脚都不带软上半分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9章 第79章 姜婳被他弄的精疲力竭, 半分都不想动弹, 哪儿能起身, 待会下地都能脚软跌倒。燕屼神清气爽的凑过去亲一口她的脸颊, 握着圆润如珍珠般的脚趾把玩着, 她的脚生的小巧, 只有他巴掌大小,玉足莹白如雪,泛着粉嫩的光泽,他爱不释手的, 最后竟抬起她的脚掌, 抱着她脚趾啃了口。 姜婳惊呼一声,忙缩回玉足去瞪他,他又一把扯过她双腿,捡起旁边的罗袜套在她玉足上, 再把人抱在怀中,慢腾腾的去给她穿上软绸薄袄,盘上扣子,绣花长裙也都一并给她穿上,又忍不住亲她的唇角, “娘子可有些力气用饭食了。” “那就起来用饭吧。”姜婳也不能真矫情的让他喂她吃饭食, 方才歇息会,身上好歹攥了些力气,她慢慢挪动床沿上坐着,想俯身穿鞋, 燕屼比她快上一步,半蹲下身子拾起金丝线绣白莲花软缎绣鞋给她套上,站起身来牵她的手朝着隔间而去。 隔间的黄花梨喜鹊石榴纹大圆桌上摆的满当当的,汤是罐煨山鸡丝燕窝,煨了几个时辰,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鲜香味,大菜有盐煎肉,鹿肉片,清蒸桂鱼,红烧狮子头,卤酱香蹄髈,再几道小炒和一些新鲜的时令蔬菜清炒,如今厨房掌勺的姓杜,是姜婳从姜宅带来的,各种菜系都会些,手艺那是没得说,色香味俱全。做的卤味和野味最为出彩。 燕屼在南下过的艰苦,坐下啃了个红烧狮子头,赞道:“味道不错,醇香味浓。” 姜婳也忍不住夹了个尝尝,肥瘦适宜,咬下去有浓郁的汁液爆开,满口生香,她都吃下一整个,拿帕子擦擦嘴才好奇道:“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的?”南下治水肯定不易,他是水部郎中,任何事情都要监督,治水她不太懂,却知道非常非常的艰难,治水不仅仅是要退水,还要能够防水,大约就是水利灌溉,河防疏泛,离不开蓄,引,灌,排的这样的工序。 往常也不是没有水部的去治水,但都是无功而返,太难,很多技术不到位,如果夫君当真能够弄水利工程体系防住水,加官是少不了的。这样艰难的任务,他当初说只要两月,她就觉得时间不足够,哪儿想到他真的就是两个月就回来。 燕屼吃掉口中食物才开口道:“南下治水比我想要的还要艰难些,牵扯太多,为夫这趟回来是跟皇上回禀南下各种问题的,这几日留在宫里的时辰多,等着三四日,怕是又要启程的,这次治水不仅仅是治,还要弄好水利工程,省的年年都水涝,百姓们苦不堪言,这是皇上心里头的一块心病。” “夫君说的是。”姜婳的心也跟着提起来,“那就默然一个跟在你身边可伺候的过来,要不让静然也跟过去,再挑几个麻利的丫鬟婆子们?”她是想着要不带个厨师也成,看他这吃饭狼吞虎咽的架势,在那边都不知道吃的什么苦。 燕屼打趣她道:“你当为夫是去享福的,哪能带丫鬟婆子去,再给那些胡搅蛮缠的官员参一本上去,皇上都要不满起来。” 姜婳忙给他添了碗山鸡丝燕窝汤,羞愧道:“我还不是瞧着你都瘦了圈,心疼的慌,你就带着默然一个人,哪里能吃的好,那地方前些日子才被淹过,怕也没什么可以吃的。”她见他一口喝下半碗鸡丝燕窝汤才忧心匆匆的问:“那些官员可是很难搞定?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可夫君始终是皇上派去的,他们纠缠着夫君做什么?” 她也开始替他担忧起来,两人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他待自己也是很好的。 燕屼轻轻勾了下唇角,似有嘲讽之意,“还不是为着个利字。” 姜婳心头大震,吃惊的望着燕屼,她不愚笨,一点就透,哪怕不是男儿身未曾学过多少学问,她也听懂夫君这话,这次治水要建水利工程,皇帝亲自拨了国库的银子交由燕屼与工部尚书,这些银子是用来建工程的,可是那些个官员盯上这些银子,想从中牟利,拉燕屼下水。这其中有利可图的实在是多,用劣铁代替精铁做建工程,那么就能从中剩下一半的银钱。 可这样出来的工程可想而知,质量堪忧,说不定一次洪水就能冲垮。 这些个狼贪鼠窃,姜婳气的咬牙:“他们怎么敢!就不怕皇上责罚吗!” 燕屼伸手捏捏她的手心,知晓娘子猜出这些官员的所作所为,示意她莫要动怒,才慢慢说道:“山高皇帝远,再说也没明面上说起想要贪污银子,不过镇日的拉着我去喝酒听曲儿甚的。”姜婳瞪他一眼,他才笑道:“为夫那般忙,自然是没有去的。” 他还有些话没敢告诉婳婳,工部尚书对水利这方面不懂,全部交由他来处理,选材看地各种铁器的置办都是他照看着,那些子官员知晓尚书是个刚正不阿的,不敢从尚书入手,又打听到他才是主事儿的,把他的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知晓他是个上门女婿,家中只有一位妻子,以为是岳家管的严,不敢纳妾,竟给他送了两个双姝,一模一样的俏丽容颜,柔弱妙曼,清丽脱俗,楚楚可怜的。 他心里厌烦,面上不显,留下双姝,却不许她们近身,其中一位娇女焦急起来,夜里提着食盒闯入他的帐篷,他当场发难责罚,杖责那娇女五十大板,吩咐手下的人用尽力气,打的血肉模糊却又留着一条性命,然后先发制人,去质问送双姝的官员是何用意,竟让双姝夜闯他的帐篷,是否想偷看皇上密信,问的那位官员哑口连连,他当场把双姝送回去,一个血肉模糊,一个吓的面白如纸,抖如筛糠。 后来倒是没官员敢送女子,却依旧胡搅蛮缠的,他想在那些地方做事,又不能真的得罪他们。此次回京,也正好同皇上说了这是,皇帝也是震怒,拨了禁卫军让他一块带去,道以后再清查那些狗东西。现在的确还不是时候,南下那片一团糟,忙着水利,官员们还要忙着安置返乡的流民,清查一大片,等着新上任官员都不知道猴年马月去,只能暂且按下。 姜婳知他是个稳重的,否则往后也做不到内阁首辅的位置,她就不交代旁的,只问道:“那边可是真的没什么吃的?” 燕屼又吃颗红烧狮子头才叹道:“可不是,洪水淹了不少日子,好多人家家里粮食都不够吃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是去帮皇上办事的,那帮官员不会真让我饿着,都是好吃的好喝的招呼着。”他说的也不假,但是去忙事的,哪儿能顾得上吃,有时候忙起来一天就吃那么一顿。 姜婳看他的样子还是心疼,又给添一碗燕窝汤给他,“夫君多喝些多吃些。” 最后燕屼还真的吃下不少,吃掉半桌子菜,他平日不愿浪费,这次是因才归家,厨房不好太省着,这才置办一桌菜肴,剩余的被抬下去分给下人们。丫鬟们进屋收拾圆桌和隔间,两人暂且捧着刻花莲瓣纹白瓷茶盏啜着茶,姜婳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些事情,当初两人才成亲,她用饭时同他讲话。 他神色肃然的同她说:“食不言寝不语。” 如今他好像再也没有说过这话,每日用饭还总要同她说上几句话的。思及此事,姜婳也忍不住莞尔一笑。 用过晚饭,姜婳过去屋子里的榻上看书,燕屼还有公务要忙去书房待着,嘱咐姜婳早些歇息,她点头应好,看书到亥时实在扛不住,又心疼燕屼忙碌至此,吩咐珍珠去小厨房用熬煮的鸡汤下碗汤面送过去。她坚持不住,去净房梳洗回床榻上歇下,连着燕屼半夜归来都不知,察觉到一具热烘烘的修长身躯,下意识的依偎过来,那人将她揽入怀中沉沉睡下。 翌日醒来已辰时,身侧早已冷冰冰,姜婳喊丫鬟们进来,问道:“姑爷去早朝了?”这几日他还有的忙,怕日日早上都要去宫里头报道的。 珍珠正站在竖柜旁挑选她今日要穿的衣裳,闻言忙道:“正是,姑爷寅时就起来的,让奴婢们莫要打扰大奶奶休息。” 姜婳捂着嘴巴轻轻打了个哈欠,他这起来的可真早,做官真不容易呀。 珍珠挑了身朱砂色金银丝牡丹金玉富贵图纹薄袄并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出来给大奶奶换上,又止不住的感慨,这京城就是比苏州冷,苏州也就冬日的时候里头套一身薄袄,眼下才十月份,这边就要穿薄袄。姜婳乖巧的把衣裳穿好,指了指竖柜里的一件蜜粉色镶银丝万福苏缎褙子道:“再加件褙子吧,我会儿要见人的。” 珍珠没多问,取来褙子给姜婳穿上,春蝉进来给她梳头时,她正对着铜镜抹脸,还在问珍珠:“姑爷上朝前可垫过肚子?” 珍珠忙道:“大奶奶放心,昨儿夜里就派丫鬟守着在,姑爷早上吃过不少,烙的肉酱卷饼姑爷吃不少,还用了碗面。一会儿大奶奶想吃些什么?奴婢这就让小厨房备起来。” 姜婳揉揉脸颊,慵懒的道:“和姑爷一样的就成。” 站在身后梳头的春蝉望一眼铜镜里主子那张清丽艳绝的面孔就面红耳赤起来,主子这幅容貌实在太勾人,难怪姑爷回来缠着主子闹了一下午。 用过早饭,姜婳不急着别的,吩咐珍珠道:“去把厨房的杜掌勺跟另外几个厨娘叫来,我有事情吩咐她们。” 珍珠去唤人,杜掌勺和厨房里帮厨的几个丫鬟婆子很快过来,进屋跪在地上见过主子,规规矩矩的不敢乱望,姜婳笑道:“杜师傅不必客气,快快请起吧,珍珠给杜师傅搬个凳子过来坐着。” 在厨房做事儿油水多,吃得好,杜师傅就长的白白胖胖一团和气的样子,跟个弥勒佛一般,跟姜婳道谢过就笑眯眯的坐在珍珠给他搬过来的紫檀木雕花木凳上。 姜婳坐在上首的位置,手中捧着一盏热茶,笑盈盈的跟杜掌勺道:“今日喊杜师傅过来是想问问有什么吃食做出来可以保存的时间长久些,又有营养,吃起来还方便,能够出远门带着的。” 杜掌勺立刻晓得大奶奶的心意,姑爷去南下治水,昨日才回,听闻过几日还要出门的,虽说是帮皇帝半差事那也极为辛苦,大奶奶这是心疼姑爷,想给他弄些好吃又方便的吃食吧。 杜掌勺不由的笑道:“回大奶奶的话,奴才会做些肉干,能够长久保存,除着吃起来需要用些力气,平日弄个小炉子用清水把肉干煮成肉汤丢些青菜面条进去,好吃美味还方便,半刻钟就能做好的吃食。还有奴才做的腌菜也颇入味,平日吃上一些胃口好起来还能多吃两碗饭的。” 这个姜婳是清楚的,杜掌勺的那几坛子腌菜她平日也爱吃些,很是开胃。 姜婳抿了口茶水笑道:“那劳烦杜师父多做些肉干出来。”说着迟疑道:“就是三四日的光景,这肉干可能够做的出来?不是还要日头烘晒吗?” “这个大奶奶不用担心。”杜掌勺笑道:“奴才用炭火烘干就是,很方便的。” 姜婳微微颔首:“如此就有劳杜师傅。” 送走杜掌勺和一众丫鬟婆子们,姜婳喊来默然,问过他在南下时姑爷吃穿,又道:“姑爷过几日再南下,你且伺候好,姑爷平日忙碌记不得用饭,你要亲自端过去,你这几日去厨房跟着杜师傅学学厨艺吧,不说做的精,至少该晓得平日给姑爷做些吃食的,我听说那地方艰苦,姑爷就搭个帐篷,你去支取五百两银子,过几日带着一块去,你且去置办些炉子食材什么的,定要把姑爷照顾好。” 默然恭敬道:“奴才省得。” 夜里,燕屼从衙署回来,听闻默然说这事儿,肃穆的面庞都松懈下来,露出些笑意,调侃默然道:“那就听大奶奶的话,你去厨房待几日吧。” 四日时间一晃而过,燕屼明日要启程离京继续南下做事儿,姜婳吩咐厨房弄桌子好菜,又让珍珠把何氏请来,三人待在东院的偏厅用过膳食,何氏很高兴,嘱咐燕屼定要办好皇上交代的差事,又拉着姜婳说不少话,还稍稍喝了两盏清酒,最后被两个小丫鬟扶着回去的。 两人梳洗后,姜婳也不能歇息,把着丫鬟们收好的包袱检查一道,杜掌勺做的肉干带了不少,还有腌菜也带上一坛子,换洗的衣衫袍子大氅厚氅甚的,瞧过之后才稳妥,上床榻上睡下,免不得又被燕屼压着好一番折腾的,姜婳呜呜咽咽的跟他求饶都不管用,好在他也知晓明日要早起,不过两次就放过她,把人紧紧的搂在怀中睡去。 第二日卯时,姜婳要送燕屼出府,早早的睁开,还在床榻上呆了好一会儿,她还没睡醒,迷迷瞪瞪的,惹的燕屼又把她压在床上好一顿亲吻,闹得她惊呼连连,总算清醒过来,喊丫鬟进来梳洗摆膳食,用过饭,众人拥簇着两人出门,何氏也早起来送人,一众人站在府门口的壁影旁。 姜婳嘱咐一堆,何氏再嘱咐一堆,最后又姜婳收尾:“夫君一路顺风,等着过些日子我让人再给你送些吃食去,也不必忧心府中和姨母,一切有我,我会好好照顾姨母的。” 何氏连连点头:“阿屼不用担心我。” 低头望着姜婳莹洁润白的面庞,唇似樱红,他眸似幽深,想起此刻身处外面,不能太过孟浪,省得外人嚼舌根,退而求其次握住她柔软嫩呼的手,“为夫走了,你好好待在府中,若太无趣,找几个闺房密友也是好的。”他提点了几户人家,继续道:“他们都是我在翰林院的同僚的内人,家世清白,多结交也是无妨。” 姜婳柔声道:“我省得。” 把人送走,姜婳扶着何氏回府,她也无精打采的靠在榻上,两人成亲也约莫着一年半的时间,偏偏聚少离多的,她也是理解,他如今建功立业的时候,要忙的还有不少,这次怕不到过年都不能回吧。 歇过一日,姜婳也精神些,翡翠进屋兴匆匆的问:“大奶奶,姑爷前两日给写的牌匾可要挂上房檐下面去?” 前两日夜里,两人在房里腻歪的时候,姜婳说这宅子里各门各院连个名字都没有,全都称呼着东院西园的,听着不称心,求燕屼给几个院落赐名,燕屼兴致挺好,当场就找来牌匾,研墨写出几个名字,她们现在住的东院名为玉堂院,何氏住的南院为长平院,还有两处园子,一处名百福园,另一处名缀锦园,百福园挨着南院那边,燕屼希望何氏平平安安,遂起这个名字。 姜婳笑眯眯的道:“喊人把几块牌匾都挂上去吧。” 忙完这事情,路管事儿进来通报:“大奶奶,置办的铺子宅子跟庄子的文书都已过定,庄子里原先是京城里头永昌伯家的,后来家里犯了事儿,被皇上削掉爵位贬为庶民,家里的赏赐下来的东西都收了回去,他们自个置办的家业都四处变卖,老奴也是运气好,这才碰上的,那处庄子离的近,就在城外的郊区里头,庄子里管事儿的都是永昌候府上的,也跟着一块走人,现在庄子里头佃农还在,就是没有管事,大奶奶以为该派谁去?” “路管事儿且先等等吧,我把府中下人们都喊过来吩咐些事情,等着府中的事情解决,再看看派谁去庄子和铺子上。”姜婳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吩咐道。 说起来这些日子她也不怎么打理后宅,颇为松散,可不代表她没想过整顿。这府里的奴才除了当初姑爷来京春闱带的十来个,剩余的是周尚书送来的姚嬷嬷陈管家从牙婆子那边买来的,还有二三十个她从苏州带过来的人。如今府中除内院跟厨房,前院和后院都是一团子糟。 她才来京城时身子虚弱,后来赶上瘟疫她忙活大半月,在后面顾着调养身子,原先是打算前几日整顿整顿这后宅,没想到姑爷突然回来就耽搁下去,眼下她也好把偷懒耍滑,投机取巧,不懂规矩的早早撵走。而且时隔两个多月才发落,也正好给她时间瞧瞧到底有谁不老实。 如今这个二进的小宅门里奴仆就有五十多。没一会儿齐妈妈就使唤人把这些奴仆都叫到庭院来,姜婳站在抱厦处,看看庭院里黑压压的一群,看着还算规矩,都老老实实的跪着在,姜婳温言道:“说起来,这还是我来府中,第一次把你们都叫来说话的,前些日子身子不利索,近日才好起来。你们也不必拘束着,如今我在外头置办些铺子田庄,就想着从你们里头挑些人选出来帮我看铺子和庄子。” 姜婳又道:“都起来吧,不必跪着。” 奴仆们陆陆续续站起来,神色松动不少,有些胆大的还偷偷抬头看了眼大奶奶,等瞧清楚大奶奶的面庞,整个人都呆愣住,面红耳赤的低头,她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好看的人,难怪姑爷连个妾侍都不纳的。 姜婳轻声问道:“谁是周婆子,站出来让我瞧瞧看。” 站出个富态体面的婆子,约莫三十来岁,穿着身黛墨色撒花绸面褙子,头上插着跟银钗子,笑眯眯的跟姜婳回道:“大奶奶,正是老奴。”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0章 第80章 姜婳扯出一抹笑, 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淡声道:“后院可是由着周婆子跟周管事儿看守着?听闻你们把后院的小丫鬟教的不错, 老老实实的,做活计也都是很好的。周管事如今可在场?” 周婆子喜滋滋的道:“多谢大奶奶赞赏, 老奴家的老头子也在的。”回头瞧一眼后面额头包扎纱布的老头子, 老头子唯唯诺诺的上前行礼,也不敢乱瞄, 瞧着是老实的很,“小的也在,见过大奶奶。” “且先站着吧。”姜婳拢了下钩银丝缎织掐花的袖子, “我还要问你们的话,后院的这些丫鬟们平日可还听话?没什么不老实的吧?若是有什么不服管教的, 周婆子尽管告诉我。” 周婆子撇了眼站在后面两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 两人瑟瑟发抖,一脸惶恐, 小脸却倔着, 另外个穿着海棠红绸缎褙子的圆脸丫鬟挺了挺胸, 得意看着两个小丫鬟, 这圆脸丫鬟是周婆子的闺女周玲儿。 周婆子恭敬道:“别的还好,就是有两个小丫鬟不听话, 前两日还跟玲儿起争执。” “哦,起什么正争执?”姜婳问道。 周婆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也,也没甚旁的事儿, 便是老婆子指使玲儿去喊桃花梨花做事儿,她们两想推卸,就同玲儿争执起来,老奴也责罚过她们,别的倒都还挺好的。” 姜婳又哦了声,问道:“周管事儿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可请郎中瞧过了?”这话一出,周老婆子和周老头都是一抖,周老婆子吞吞吐吐道:“是,是他自个不省心,夜里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撞在门板上,已经请郎中瞧过,没甚大碍的。” 周老头子也忙道:“正是正是。” 底下的那两个面容清秀的小丫鬟已经露出愤愤的神情,却又敢怒不敢言,她们也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抖出这两老东西做出的恶心事儿。 姜婳嗤笑一声不再说话,这周婆子一家都是后来胡嬷嬷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周婆子不姓周跟着夫家喊的,周婆子周老头还有个闺女周玲儿,是当初洛州一官家被抄,家里奴仆全都发卖,周婆子一家几经辗转被卖到京城燕府来,一家子管着后院的事儿,管丫鬟婆子洒扫浆洗打理后院的花草甚的。 这一家三口不知道哪儿养来的习惯,过的跟个主子一般,由着后院的小丫鬟们伺候着,平日没少欺负她们,那周老头是个老混蛋,总喜欢对后院的小丫鬟们动手动脚,好歹没敢强迫这些小丫鬟,饶是如此都极恶心人。这些原先姜婳都不知晓的,毕竟内院前院后院,还有各个园子的管事儿都不一样,各管着各自的一亩三分地。若是没有小丫鬟们来跟主子揭发,姜婳怕还蒙在鼓里,也是气的厉害。 这事情还是前段日子阿大去后院拿东西,一个名桃花的小丫鬟站在耳罩房下的廊柱下可怜巴巴的望着阿大,眼里乏着泪水。 阿大心生怜悯,过去大咧咧问道:“你这小丫鬟名甚?站在这里做什么?” 桃花福福身子,犹豫再三才咬牙道:“奴婢名桃子,见过姐姐。”她也是什么都不顾了,总不能让后院的丫鬟们再继续遭那老头子的动手动脚,前日那老头子喝了酒差点把后院里的梨花姐姐给糟蹋了,幸好被梨花拿罐子砸破脑袋才逃出去,那老头子估摸也不敢声张,奈何周老婆子知晓此事,气的咬牙,找借口责罚梨花,把梨花的脸都给打肿了。 桃花实在忍受不住,偏偏她们只是后院的丫鬟,连见主子的面都甭想,大奶奶来府已两月有余,从不召见她们,她今日见到阿大,虽不认识却见她穿着打扮都是内院的,知晓阿大是伺候大奶奶的,这才求道跟前来。 阿大笑道:“你这名儿挺好的,咱们大奶奶最喜欢桃花的。你可有什么事儿吗?” 桃花噗通一声跪下来,哭道:“求姐姐救救咱们这一院子的丫鬟们。” 阿大吓着一跳,急忙把桃花扶起来:“这是怎么了,有事儿就好好说,咱们大奶奶最是仁慈,若有委屈尽管说,我去求到大奶奶跟前给你们做主的。” 桃花哭着把周老婆子和周老头平日的恶行跟阿大说一遍,又撸起袖子给阿大看她手臂上的青紫痕迹,“这些都是周老婆子欺负奴婢们拧的,她整日心情不好就拿咱们这些小丫鬟出气,还有梨花姐姐,差点被周老头子羞辱,又被这老婆子打的脸都红肿起来,现在都还不敢出来见人,求姐姐帮奴婢们在大奶奶跟前说声,奴婢们实在受不住了。” 阿大听了极为震惊,连姜婳听说后都冷着脸不语,她是知晓宅门内的奴仆们最难管教,毕竟人心难测,但也就想着府中奴仆至多捧高踩低,偷奸耍滑,糊弄主子罢了。哪里想到后院的一个小管事儿竟然欺辱小丫鬟们,姜婳给恶心的一整天没吃下饭,当下就想发落这周家一家子,却又顾忌着小丫鬟们的名声。 这事儿要是抖落出来,这些小丫鬟们也不必活下去,旁人的闲话沫子都能淹死她们。所以这事儿肯定是不能从这处入口,只能挑别的错儿,管事儿的婆子使唤丫鬟责罚丫鬟那也是没错的,这里能挑出来的错也少,她就让明安明成着手调查,别说还真给查出来一些事情来。 这个周婆子原先是照顾官家太太的,会读书认字,自打被胡嬷嬷买进燕府后就安置在后院管着几个小丫鬟们,后院是油水最少的地方,可以说是一丁点的油水都没有,周婆子如何甘心,正巧那日她在后院的耳罩房下嗑瓜子,听见后院的偏门被敲响,过去一瞧,是个陌生的圆脸婆子,她愣道:“你是?” 圆脸婆子也不自报门户,只是笑眯眯的跟她扯家常,周老婆子就不耐烦起来,想撵人,还道:“若是找咱们府上太太的,那您可是走错门,我这是后门,肯定是不能让人入内的。”入内也没法子,想到前院和内院必须过两三道关卡,根本进不去,都有护卫把守着。 圆脸婆子笑眯眯的道:“我今儿来不是想找府上的太太主子,是有事儿想跟您说说,是个好差事,平日里府上有什么动静,你与我说说,每次我给你一两银子,你看可使得?” 周老婆子神色怪异,“你这婆子也是好笑,莫不是糊涂起来,我这管着后院,哪能得到什么动静,我晓得你是想打探府上主子们的事儿,可老婆子我哪有那个本事,这事儿怕是不成的,你寻别人去吧。” “哎哟。”圆脸婆子扯住周婆子,“先别走啊,也不用打听什么主子的私密事儿,随便什么都成,你家太太平日都在府中做什么,或者你家大人何事回府,这些小事儿也有银子拿,当然了若是能打听到别的大事儿,一次给你二十两银子,旁的小事儿一次也给你五两银子,这银钱这般好赚,你莫不是还跟银子过不去?” 周老婆子到底舍不得这些银子,同意下来,后来隔七八天就给这圆脸婆子递个信,无非就是府中的大奶奶今日见了什么人,明日见了什么人,这不算密事,毕竟府中来客,下头的奴才们也得好好伺候着,稍一打听就知晓是什么客人。 原本这两婆子递话一直都是在后门处嘀嘀咕咕的,瘟疫过后,姜婳担心府中安全,派两个护卫去后门守着,府中下人想出府也都要禀告主子们的,周老婆子总不能时常出府,就改为写信,装在包袱里递出去,护卫又不会检查,倒也给她递出去过几次,后来姜婳让明安明成盯着周老婆子才发现这事儿。 而且发现圆脸婆子来府要消息很有规律,七八日一次,这次周老婆子写了信还没递出去,留在房屋里,姜婳也已经派明安明成去周婆子屋子里翻找起来。 周婆子还不知大难临头,还想着大奶奶特意喊他们一家子出来问话,莫是因表现不错,太太打算把她们一家子送去庄子上管理田庄,那油水可是足的很,怎么都比待在后院强,正喜滋滋的想着,却见一小厮捧着个木匣子过来,周婆子抬头看了眼,觉那木匣子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忍不住胆颤心惊起来。 那——那不是她的木匣子吗,当初给外头圆脸婆子递信儿,每月都能多二十多两银子,她想着反正也不是甚紧要的事儿,主子们的私事她也打探不到,前两日大人回府,她就提前写好信,等着明日送出去,哪里想到,这匣子竟跑到大奶奶手中。她冷汗连连,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姜婳打开木匣子,抽出里面的书信,不过是普通的宣纸,上面写着的无非就是燕屼回京的事情,然后几时去衙门几时放衙,字迹不算好看,她冷笑一声,问道:“周婆子,你可认识这匣子,认识这里头的书信?” 周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老婆子不认识啊。” 周老头瞧见这东西也给吓着,缩着头不敢言语,这匣子和信封他也认识,老婆子跟她提过这事儿,他也是想着反正没啥大事儿,每月还能多不少私房钱,够他吃肉喝酒的,也默许下来,反正太太整日不管她们,也查不到的。 姜婳面无表情道:“不认识?这可是从你书房搜出来的,你到是说说,你写下大人的行踪是想给谁送信?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把府里的行踪透露出去,我原先才来京城身子不舒服,想着养养再管府中的事情,哪里想到你们这个偷奸耍滑的玩意,竟连这种事情都敢做!” 周老婆子咬死不承认:“大奶奶,老奴也不知这是什么啊,这,这不是老奴的。” “还不肯承认!”齐妈妈上去一脚把这老婆子踹到在地,扔出一个账本子下来,“这可是你的账本子吧,后院那些小丫鬟们都知晓你身上有个账本子,可要她们来认认你的字迹?你这账本上面隔七八日就多出五两银子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还不如实招来!” 周老婆子见赖不掉才哭声震天起来,“求大奶奶明鉴啊,老奴只是随便写写的,并,并没有递信出去啊。”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噗嗤几声,姜婳身边的几个大丫鬟都忍不住失笑。 姜婳捧着个茶盏喝着热茶,剩下的由着齐妈妈开口就好。 齐妈妈冷笑道:“好好,你还不肯承认是吧,明安,去把后院的两个侍卫叫来,问问他们,这周婆子整日的和什么人接触,平时可有递东西出去,这一问你怕是再也赖不掉。” 喊来后院的两个护卫,齐妈妈问过话,护卫如实回答,说周老婆子平日隔七八日就要给一个圆脸婆子递东西出去,说是她家亲戚什么的,总给递一些衣裳鞋袜甚的。齐妈妈望着周家三口道:“眼下你们可还要抵赖?你们从洛州发卖到这里的,如何在京城有亲戚?这封书信,还有护卫跟后院小丫鬟们的证词都是证据,不若就送去官府由着衙差来审问,到时候就是皮鞭子伺候。” 她转头问周老头:“周管事儿,你可仔细想清楚,要是送去官府,那你们一家三口都得送进去重刑伺候,或者你们谁知道这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如实招来,也省得吃那等皮肉之苦。” 周老头子是个怕事儿,送去官府不死也要脱成皮,立刻跪下一五一十全部招来,还连连道:“这事儿跟老奴没有关系啊,都是这老婆子,非要赚这个黑心钱……” 周老婆子也恼羞成怒的扑过去挠周老头子,怒骂道:“这些银钱还不全是被你拿去吃肉喝酒了,竟还有脸说我,你这个……”不等她说完,姜婳怕她把周老头欺负丫鬟们的事情也胡乱嚼出去,示意齐妈妈,齐妈妈立刻道:“把他们嘴巴给我塞上捆起来,省得惊到大奶奶。” 护卫很麻利的扯块破抹布塞到两人口中,捆起来扔在一边,余下周玲儿目瞪口呆的回不过神来。倒是底下的小丫鬟们欢天喜地,笑意连连。 姜婳呷了口茶水,问道:“齐妈妈,这种吃里扒外,贩卖主子消息的奴才按照家规该如何处置?” 齐妈妈恭敬道:“回禀大奶奶,按照家规,府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贩卖主子消息的事儿,通常都是杖毙,活活打死,或者送去官府依刑定罪。”这就要看官老爷怎么处罚,有可能杖毙,也有可能被贬到边关那种地方做苦役。 周老婆子使劲挣扎起来。 姜婳轻声道:“既如此,就送去官府,由着官老爷定夺吧。”她又不是菩萨心肠,一个胆敢把府中的消息卖出去,一个欺辱小丫鬟,两人她都不想留,至于两人的闺女周玲儿,他们一家子,自然都要被送去官府里审问的,毕竟出卖主子的消息那可是大事儿,没有任何大户人家能容忍这事情。 处理完这摊子事情,姜婳又使唤齐妈妈把剩下的事情办了。府中这些日子丫鬟婆子们有什么差错全都记录在本子上,现在依次由着齐妈妈发落,喊来绿萝红裳两个丫鬟出来,齐妈妈质问她们,“你们是前院的丫鬟吗?前两日为何总往内院这门口凑?要不是有人拦着,你们是不是还能冲到内院来!” 这两个也是胆大的,以为大奶奶两个月不露面是个软弱可欺的,知晓姑爷回来,就往这边凑,胆子大的居然跑到内院的垂花门口张望起来。别的丫鬟其实也偶尔躲起来偷偷瞄一眼姑爷,这也是无妨的,这两个小贱蹄子竟然明目张胆的跑来内院,自然是留不得。两个小丫鬟原本是不服气,还想争辩一二,看着被困的严实的周婆子和周老头,什么都不敢说。 被齐妈妈扔在一旁,等着人牙子上门给卖掉。 剩余还有几个整日偷懒的丫鬟婆子,齐妈妈逮着教训一顿,说是再给次机会,再有下次一并撵出府,剩余的都没大碍,齐妈妈鼓励一番,又把前些日子大奶奶吩咐给大家做的冬衣拿出来分发下去,还一人发了五百的赏钱。 齐妈妈让下人们都下去,使唤护卫逮着周老婆子和周老头送去官府,人牙子也上门来,绿萝跟红裳被发卖,府中往后还要派人去铺子和田庄里,人手肯定不够的,姜婳就挑了十个本分,家世清白的丫鬟和小子留下,都是十来岁的模样,正好可以使唤起来。 一通忙碌下来,时辰也不早,姜婳也有些累着,进到屋子里的榻上躺下歇着,珍珠端来燕窝银耳莲子羹过来,“大奶奶,您也累了一晌午,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姜婳吃了羹,问道:“外头的事情可都忙完了?” 珍珠笑道:“差不多,那些个才进府的丫鬟还要由着齐妈妈教导几日规矩才能用,护卫已经拿着府中帖子把周家一家子给送去官府,人牙子也走了,齐妈妈拨了个马婆子去后院做管事,剩余的倒也没大事了。” 姜婳松了口气,这管着后宅可真是累人,哪怕她平日只用动动嘴皮子把事情吩咐下去,可也保不齐这么大几十口人有一两个起些心思的,幸好不是内院的人被收买,往后姑爷越走越高,权势越发,防的就要越多。 “珍珠,等着齐妈妈做完事儿,你让她过来一趟,我有些事情同她说。”姜婳慢慢道。 齐妈妈很快过来,笑眯眯的道:“大奶奶今日可累着,不知还有些什么事情。” 姜婳指指旁边的绣墩,笑道:“齐妈妈坐,我喊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庄子上的事情,前些日子买下来的庄子和农田都需要有人管着,我是想着让路管事过去,你瞧着如何?不过这样你们两口子怕是就要分开的。”田庄里头派别人去她也信不过,路管事跟齐妈妈是姜府的老人,可以信赖。 齐妈妈端直身子正色道:“大奶奶这般信任老奴家里那口子是他的福气,再说了,分开算个什么事儿,老奴每月还有两日休憩的日子呢,往后过去庄子上看他就是,大奶奶尽管吩咐就成,不过家里那小子平日总跟着他爹,不愿拘在府中,不知老奴能不能跟大奶奶求个事,让阿生也跟着他爹去庄子上学学本事。” 路生是齐妈妈跟路管事儿的儿子,平日跟着他爹在府中做事儿,的确是个洒脱的性子。 姜婳笑道:“自然,让他也跟着过去吧。” 至于铺子的事情,还不急,她打算给爹爹写封书信问问,看看要做些什么营生,她于这方面也不懂得,听听老爹的意见也好。 等到齐妈妈退下,姜婳喊来明安明成,问道:“可查出跟周老婆子递信的是哪家?”她也是好奇着,按理说姑爷目前不过是个水部郎中,还是寒门出生,府中根本没什么值得关注的才是,还有她也才来京城,想知道底细直接去苏州查,何必从府里买她的消息,也不知到底是何人,想干些什么。 明成道:“大奶奶前些日子就让奴才们盯着,前几日总算查探到,那圆脸婆子接了周老婆子的包袱,一路七拐八拐的,竟到了护国公府后门,从后门溜进去的。” 姜婳瞪大眼,吃惊道:“你是说,买通周婆子的人是护国公陶丞相家中的?” 明成点头:”正是。” 姜婳蹙眉仔细思忖起来,按理说陶家那样的高门大户怎么也不会关注燕府才是,她与陶家唯一的接触也不过是那日来京的路上撞见的那位陶县君。仔细想想那日的事情,似乎是在听到胡嬷嬷说出她的身份后,那位陶县君才冷冰冰的问了句:“燕府?可是燕屼?” 姜婳就恍然大悟起来。陶县君那日问的是燕屼?竟不是称呼状元郎,这位陶县君莫不是看上她家夫君了?难怪那日非要当街为难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1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许氏又道,“王妈妈的案子已结, 衙署把抄出的物件都送了过来, 娘想着都存到你库房去,添到你嫁妆单子上, 等着明年,你和知言就要成亲,说不定还要搬去京城, 到时多些嫁妆傍身也是好的。” 姜婳的嫁妆凤冠都早早备下,嫁衣因着她还在长身体, 要等着成亲前几月方能缝制。 姜婳娇嗔道, “娘,女儿的嫁妆单子都是定好的, 东西亦都成双成对, 实在不必再添加, 女儿倒是有个主意, 也正好能解决眼下城中各种流言蜚语。” 许氏一愣,听见女儿继续说, “家中也不缺这些东西,兖州因天灾涌进不少灾民,女儿便想着,不如把这些物件拿去换了银钱, 再添置些银两购置米粮,送往兖州给灾民果腹,此乃大功德一件,即便再有人敢拿王妈妈的案子辱骂姜家也该掂量掂量。”这样的大功德就算真有人再胡言乱语,衙署的官老爷都不敢坐视不管。 许氏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姜家不缺钱,这样得一个善名,外人亦不敢再说什么,她道,“那我回去和你爹商量下。” 许氏匆匆离开,几箱子的物件都搁在皎月院,不多时,许氏又匆忙过来,笑眯眯的同姜婳道,“你爹也觉这主意极好,还说要给袁家和柳家的也递封信,让他们也出些力。” 这两家是姜父至交,当年便是三人一块前往关外闯荡,凭着一股子蛮劲狠劲才得今日地位。两人知姜清绿痊愈,前几日来府中探望过,这三人有着真正过命交情,当年姜家出事,袁柳两家主母来姜家慰问,询问可需帮助,可到底因着是姜家的事情,许氏和姜婳又被姜映秋哄骗,拒了袁柳两家好意。 这事儿姜婳不在插手,全权由着许氏去办,三日后置办下大批米粮送往衙署,说明来意,官老爷简直喜极而泣,连连赞扬,夸姜袁柳三家大公无私,厚德载物。 此事一经宣扬出去,辱骂许氏的渐渐少了,不想三日后,姜映秋来大宅给许氏找不自在。 彼时,姜婳正捧着神医的手札坐在桃林中品茶看书,直到翡翠过来通传,“姑娘,姑太太同伯公叔公还有二老爷一块去了谨兰院。” 伯祖,叔祖?那是祖父的兄弟,姜婳立刻便知姜映秋的打算,爹和娘都无过继打算,姜映秋却不曾放弃,爹爹身子康复,她没了机会,又记恨许氏,想寻事给母亲添堵。爹爹就算没过继的想法,可人已到中年,伯祖叔祖是家中宗族长辈,他们的话,姜清禄和许氏不得不听。 姜婳眼眸微眯,起身把书合上,“我也过去瞧瞧吧。” 姜婳过去谨兰院,柳儿香儿在廊庑下守着,见着她福身问好,姜婳微微颔首,推门而入,进去正听闻姜映秋的声音,“大弟竟这般说我,想想我这是为了谁?你已三十有四,却无子嗣,等着百年后,这偌大的姜家家业该如何?不给长房留后,你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二弟家中的晔书年纪正好,性子也温和,过继来长房再好不好。” 姜清禄冷笑,“大姐,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谢家,也不见你给姐夫生个儿子,跑来管我家的闲事,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谢家只得谢妙玉一个女儿,这也算是姜映秋的心结。 “混账东西!哪有这样说长姐的!你大姐还不是为了你!”姜伯公怒了。 姜婳扬唇轻笑,进到房中唇角的笑意已隐去,进去后乖乖巧巧喊人,“婳婳见过伯祖,叔祖,姑母和二叔。” 姜伯公脸色不大好,有些迁怒姜婳,“长辈们谈话,你进来作甚?” “这是我姜家,婳婳是我嫡长女,我这偌大家业都有她的一份,伯父说话还要客气些才是。”姜清禄疾言厉色道,他娇宠养大的闺女,怎能让外人欺负了。 姜叔公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婳婳也坐吧。婳婳渐渐长大,这事儿她也能听听。婳婳,叔公今日与你伯公来,是想着把你二叔家的晔书堂弟过继到长房来,到时你也有了弟弟,等着出嫁也有人给你撑腰是不?”又对姜清禄道,“清禄也不必生气,我们都是为着你好,想着晔书是你二弟次子,关系也更加亲近些,过继到你房中正好。” 姜婳低眉顺目,坐着不吭声。 姜清禄摆着一张臭脸,他可从没过继的想法,他才三十多,和妻子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 许氏当然也不愿,闷着嘴巴不言不语。 姜伯公脾气火爆,拍了下案几,“能不能过继,你倒是说个话,不过今日我也把着话摆在这儿,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不过继也得过继,反正你是必须给大房留个后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许氏见姜清禄眉毛直跳,担心丈夫和宗族长辈吵起来,对丈夫名声有碍,便道,“我曾与清禄说过这事儿,清禄觉得晔书年纪大了些,我们就合计着,不如从宗族哪户抱个奶娃娃回来养着,伯公叔公觉得如何?” 这也不过是拖延之计。 伯公叔公本意也是真为姜清禄着想,担心他无后,至于过继谁都成,见许氏这般说,相视一眼,“这也是成的,不知道你们看上族里哪家的孩子?” 姜映秋抿着唇不语,手指绞着帕子,她没想,这许氏又摆了她一道。 姜清嵘忍不住道,“大哥,咱两才是亲兄弟,要过继也该是过继我和三弟家中的吧。” 姜清禄瞪他,“咋的,你这是惦记我家家产?否则我过继谁家孩子不成,过继谁家的,那都是我儿子,你和三弟也该祝福。” 姜清嵘无奈,“是是是,大哥说的都是。”也不好再与他争辩,罢了罢了,爱过继谁家就过继谁家,往后啊,他不掺和这事儿呢,闹腾了两月,头疼! “那你们是想过继哪家的孩子?”叔公又问。 姜清禄沉着脸,“伯父叔父在给我些日子,我仔细观望观望,总要挑个合眼缘的。”他赖着不挑,这些人总不能真给他塞个孩子过来,他可不愿过继,就算真生不出儿子,他还有五个闺女,婳婳许了人家,剩余四个到了年纪招个上门夫婿不就成了。 把着人打发走,姜婳留在谨兰院跟爹娘说话,“爹,娘,再过几日便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我想着邀亲朋好友来府中吃宴,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大哥,也邀沈家人一块,爹娘以为如何?” 许氏笑道,“我早上还在同你爹说这事儿,你爹说是想大办,我说问问咱们婳婳的意见。” 若是大办,男客女眷便要分开,自然不成的,姜婳娇嗔,“不过是十四岁生辰,算不得大生辰,我想着只邀姑母二叔三叔姨母舅舅和沈家人来,都是亲戚,也不必分开,在主厅摆上几桌就成,爹娘觉得呢?” 娉娉袅袅的少女清喉娇啭,妩媚纤弱,夫妻两人心里头软成一片,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姜清禄笑意连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两分,“都听我婳婳的就是。”方才的郁气已一扫而空。 姜清禄许氏立刻把过继的事情抛在脑后,专心办起长女生辰宴。 这次邀来的都是爹娘两边的近亲,虽只有五家,拉家带口的都来,少说也二三十人。 许氏来操办此次生辰宴,哪怕不是大办,她亦想给女儿最好的,因此盯的格外严。 到了五月初三这日,宴请的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姜婳特意梳妆打扮过,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曲裾,袅娜纤细,眉间朱砂痣点缀着梅花钿,螓首蛾眉,玉瓒螺髻,发髻上的一根掐金丝缀珍珠金蝶,那蝶翼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一出现,便让聚在庭院的少年少女们噤了声。 这些都是亲戚家中同辈的孩子,表兄妹堂兄妹。 谢妙玉也在其中,她生的如花似玉,姜婳不出,她在这些少年少女眼中便是极美,可等着姜婳出现,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目露惊艳。 其余三个二等丫鬟吓的跪下,口中连连求饶,“姑娘,是奴婢们的错,不该放任表姑娘进姑娘的闺房,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许是平日姜婳性子真的太温顺,从未责怪过这些丫鬟们,玉石儿还顶嘴,“往常姑娘也总是让表姑娘随意进房的,姑娘自个说与表姑娘情同真正的姐妹,奴婢只是……” 珍珠,翡翠,连带着两位妈妈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主子温和是一回事,下人胆敢这样顶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够了!这像什么话!”秦妈妈突然出声,“柳儿,去找陈牙婆来,将这几个丫鬟都卖了吧,顺便让陈牙婆带些人过来让姑娘挑选。” 柳儿是随两位妈妈一块过来的丫鬟,平日是在谨兰院伺候着。 王妈妈撇了秦妈妈一眼,走到姜婳身边道,“姑娘,这几个丫鬟被发卖的确是活该,还有玉石儿,竟敢顶撞主子,乱棒打死都不冤,只不过她们到底伺候姑娘多年,用着也是习惯,不如姑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每人责罚二十大板,往后也该涨记性了。” 看看,姜家的后宅已到如此地步,几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都敢顶撞她,拿捏她,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爹爹在生意这方面确实厉害,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来说,那是女人的事儿,后宅之事全部交由娘亲处理,她和娘的性子绵软,这个后宅早就千疮百痍,这些下人或许现在没二心,可这些年骨子里养成的怠慢和骄纵是改不掉。 当初爹爹过世,大房瓦解,这几个二等丫鬟和王妈妈是最快投靠姜映秋的人,她落难之时,曾听闻玉石儿和王妈妈在背后论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当初玉石儿带着谢妙玉霸占她闺房的那股子谄媚模样。 这样的下人,姜婳如何会继续留着她们,今日之事只是个借口。 姜婳半垂着眼帘,柔声细语问王妈妈,“王妈妈可知道那些东西对我的含义?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东西,表姐亦知,却不为我着想。或者说,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里头却只惦记着这个,我问你们,今儿表姐过来,可有去看过我爹爹?可还记得她这个重病的舅舅。” 她继续说,“那些东西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表姐亦是知道,却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她是至亲的姐姐,可她又拿我当做什么?我自问对这些丫鬟们算不错的,从不责骂,月钱也比别家的多,赏钱更是不断,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家的体面?可她们是如何回馈我的?做错事不仅不知反省,还胆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王妈妈还要劝我留下?或是王妈妈觉我性子软绵,被下人顶撞怠慢也是活该?” “老奴不敢……”王妈妈呐呐道。平日里这个玉石儿得了甚好处也惦记着她,不若今日也不会出口保玉石儿,可这丫头实在愚蠢,到了这般地步还敢顶撞姑娘,她怕是也无能为力。 姜婳也是两位妈妈看着长大的,秦妈妈性子有些随许氏,温顺,平易近人,从不跟人争抢,遂这后宅几乎都有王妈妈管着。 几个丫鬟垂着头不敢再言,今日表姑娘过来,好像的确直奔姑娘的房,根本没去过谨兰院。 珍珠心疼自家姑娘,上前道,“姑娘,可要报官?” 姜婳摇头,“报官就不必,说来说去只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报了官也无用,反倒说出去惹别人笑话,且爹爹昏迷不醒,怕有人乘机使乱。不过此事不能就此作罢,毕竟是爹爹送我的生辰贺礼,一会儿翡翠带人去表姐家中一趟,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吧。” “至于你们几个。”姜婳抬头,“我们主仆的情谊到底为止,就由着陈牙婆帮你们找下家吧,造化如何,且只看你们自己。” 这样被主家发卖的丫鬟,都是标明清楚,为何被发卖。顶撞怠慢主子的丫鬟,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买回去,至多卖去偏远一些的郊外地主家,也只能做些浆洗后厨扫洒的事儿,若是主子不好,打骂都是常事,运气差些的,被卖给乡下鳏夫做老婆也是经常的。 “姑娘,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吧。”几个丫鬟被吓着,跪下磕头求饶。 姜婳起身趿拉上绣鞋,“珍珠,你扶我会房歇息吧,我头疼。”又对秦妈妈道,“秦妈妈,这儿剩下的事情有劳您了。” “姑娘不舒服就快些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老奴会处理好的,姑娘今儿不舒服,老奴就让陈牙婆明日再领着人上门让姑娘挑选可成?” “明日上午让陈牙婆领人过来吧。”神医怕是要晌午那会儿才过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一阵窘迫,不知所措。 姜婳却不管这些人如何,由着珍珠搀扶回房歇下,她身子骨有些熬不住,是真的又累又乏。至于剩下的事情,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其余人也不必留着。 姜婳歇下,其余奴仆也各自忙活起来。 秦妈妈让柳儿先等着,等翡翠拿回姑娘的东西再去喊陈牙婆上门,省的表姑娘不认账,也好有个人证。 翡翠带府中两护卫去姑太太家中,姑太太家中距姜宅不算远。 姜宅位于福顺胡同,这整条胡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胡同里的大宅都是由着姜清禄找人建造的,当初苏州这块地方地处偏僻,姜清禄大胆买下,造的三四进的大宅子,慢慢的,苏州改建,这块成了苏州最繁华地段,这些宅子售价昂贵,却有人抢着要。 福顺胡同位于苏州东街,姑太太住在南街那边,离的不算远。姜清禄很有生意的头脑,胆大心也细,敢出手,在姜映秋嫁人,姜家分家后慢慢飞黄腾达,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当初姜映秋嫁的谢家只是普通门户的人家,现在由着姜清禄帮衬,也住着三进大宅子,名下三个铺子,日子过的富裕。 姜映秋住在南街的道儿胡同,翡翠很快带人去到谢家,镇宅的两座献钱石狮子,红漆大门,牌匾上的两个金底黑漆大字‘谢宅’。翡翠上前敲门,有奴仆开了门,自是认得翡翠的,笑眯眯问,“翡翠姑娘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翡翠斜他一眼,“我找你们家姑娘啊。” 这人还再问,“什么事儿啊这是?” 翡翠不愿同他多说,只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快些带我去寻你们家姑娘。” 这人不敢再耽搁,领着几人去姑娘住的院子,一路上心里头还在嘀咕,这来势汹汹的,还带着护卫,也不知要做甚。 到了谢妙玉院子,丫鬟进去通传了声,谢妙玉正在房中试戴镯子,她手腕圆润白皙,金丝红翡的镯子更衬肌肤莹白,听见是姜婳身边的丫鬟上门,更是不屑一顾,她那个表妹性子懦弱,自小到大,没什么是她抢不到的,就算是舅舅送表妹的生辰贺礼又如何呢,她喜欢,就只能是她的。 谢妙玉更知表妹身边的丫鬟上门是为何,无非想要回东西,可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又岂能吐出来。 “让她进来吧。”谢妙玉褪下镯子搁在妆奁前,淡声道。 她倒是要瞧瞧,这丫鬟怎么敢开口。 翡翠进房就望见妆奁上的镯子和簪子,心里怒火中烧,攥着拳道,“表姑娘,奴婢今日上门是希望表姑娘能将今日从咱姑娘房中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谢妙玉笑道,“你说的可是那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簪子?” 翡翠点头,“还有那件白狐裘的斗篷。”这表姑娘可真是恬不知耻,竟还笑得出来。 谢妙玉道,“这是表妹的东西,表妹待我最好,平日有甚好物件也总是先惦记着我的,我今日去找表妹,见她不在家,这才借来戴戴的,可是府中的丫鬟没说清楚?我临出门时还特意跟玉石儿交代了一声的,翡翠也该知道我同表妹情逾骨肉,表妹何曾在乎过这些。” “表姑娘。”翡翠道,“今日是我们家姑娘让奴婢上门找您讨要回这些东西的,我们家姑娘说了,这是老爷送她的生辰贺礼,您三番两次讨要,我们家姑娘都未曾答应,还说不问自取乃是偷。” 谢妙玉就变了脸,当初上门讨要这些东西,她都是屏退丫鬟,这事情只有她和姜婳知道,姜婳竟敢这事宣传开了?不等她说什么,翡翠又犹如倒豆子一样快速道,“我们家姑娘还让奴婢问问表姑娘,为何去了那边不知去看看老爷,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个舅舅的病情,只对这些身外之物留恋着?” 一口气讲出来,见谢妙玉胀成青紫的脸色,翡翠心中别提多痛快。 谢妙玉恼羞成怒,却不敢闹起来,一屋子奴仆都看着,她能说什么,说自己忘了?可这种事情哪里还能忘记,只能表明她真的不在乎舅舅的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82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清禄神色不明, 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 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 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 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 急的满嘴燎泡, 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 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 名医断定救不回, 大房家中只有妻女, 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 只怕大哥一去, 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 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 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毒药,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83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 被他的话吓着,不愿意身上留疤, 他道,“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 寒心酸鼻,无措的问, “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 一步步走来, 她不介意往后如何, 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 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 心下不由的一软, 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 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进到房中,姜映秋绕过屏风,一眼就望见靠在迎枕上半盖着锦衾的姜清禄,姜映秋魂飞魄散,心跳险些骤停。 她猛然回神,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急的满嘴燎泡,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姜婳柔声道,“娘别担心,我不饿,不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皎月院在用晚膳。爹爹也一直没吃,怕是待会儿就要醒的,我让小厨房专门照着神医给的药食单子熬了汤,等爹爹醒来,娘记得照顾爹爹把汤喝了。” 许氏忙道,“娘省得,你也快些回去吃吧。”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愁容满面,去请了郭太医三次,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84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第5章 张神医名张景林,不是苏州人士, 具体是哪儿的,众人亦不知,不知何时青城山半山腰住着一位神医的事情就在苏州传开, 都道他性子怪异,通常十天半月不开门, 不愿看的病人, 哪怕是你皇帝老子, 也照样拒之门外。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 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 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 她知道, 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 翡翠, 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 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 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 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 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 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老者见她喝完,拿走药碗,嘱咐了一句等着就离开。 珍珠翡翠担忧的不行,“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姑娘,您怎么能答应做这个?要不奴婢们去跟神医说,我们来做药人。” 姜婳道,“神医不会答应的,你们也无需多说,况且神医答应救爹爹了,莫不要惹恼神医把事情弄砸了。” 丫鬟不敢再劝,却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老者进来,取了姜婳手指间十几滴血,又问她哪儿不舒服,可有什么异常,姜婳道,“胃中有灼热之感,别的并无不适。” 老者取来银针扎在姜婳手心和手臂的位上,半刻钟后取下银针观察,见无异常,才哑声道,“且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我会去姜府的。至于试药之事,你十天上山一次就成。另,我还备下一张药方,你回去在药堂里抓药,用水煮开拿去泡澡,三日一次,不若你扛不住这样的药性。” 姜婳道谢,取过药方携丫鬟们下山,她身子还虚弱的很,两丫鬟搀扶着走了出去。 老者在屋内望她久久,直至三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后,才收回目光。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真真是喜事连连,大人左迁,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冰雪聪明,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个什么主子,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说了,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信封上面是宽扁的楷书,较为清秀的字迹,并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婳打开信笺,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等到看完上头的东西,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的攒着信笺,朝着主院那边冲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85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珍珠翡翠和皎月院另外几个丫鬟都有别的事情,姜婳让她们对着库房单子把库房整理好,这两天都只余阿大跟着她。 阿大犹豫道, “奴婢不饿。” 姜婳闻言轻笑, “一会儿回去皎月院就有得吃了, 想吃多少都成。”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 她最怕就是饿肚子, 只要有的吃,什么都肯做,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没人肯买她,唯有主子买了她, 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 “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 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 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 谁动姑娘都不成, 姑娘放心, 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生的还美貌,她看着都心软,娇娇弱弱的,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姜婳带翡翠和阿大去青城山,阿大不知自家姑娘去青城山是做什么,一路上兀自开心着。 翡翠却是知道的,满面愁容。 马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到半山腰张神医的小院落前,有几人跪在门前求神医下山,神医房门紧闭,姜婳上前推开栅栏门,携两丫鬟进去,到茅屋前敲门。 张神医开了门,姜婳问了安好,张景林冷哼了声,侧身让三人进,“等着吧。”说罢,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姜婳坐在竹榻上,四下打量,这房中四周搁置几个书架,上面摆的满满当当,她无事可做,起身过去抽出一本书籍翻看起来,待瞧清里头的内容,眼皮子一跳,这不是一本医书,而是张神医的手札,记载下来的毒,药方子,详细列着各样药草的药性,毒性,用法用量 非礼勿视,姜婳亦知这是张神医的心血,岂能随意翻看,忙合上打算放回原处,就看张神医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望着她手中的书籍,有些面无表情,姜婳同他对视,柔声道歉,“神医,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翻看您的东西。” 张景林望她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你既是来帮我试药的,多看看这些也无妨,这书架上的书你随意翻看吧,不过那边木盒子里的别动,那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孤本。” 孤本保存不易,太过珍贵,怕她翻开的多,书籍容易散烂。 “多谢神医。”姜婳道谢。 张景林道,“先把药喝了吧。” 姜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翡翠在旁边眼睛急的发红,阿大有些没回神,神医方才说试药?难不成她们姑娘并不是来拿东西,而是来试药的?阿大急了,正想阻止,见姑娘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她竟看懂了姑娘的意思,是让她莫要插手。 喝了药,张景林端着空药碗离开,姜婳抱着那本手札坐回竹榻上看着。 这一看,就入了神,两个丫鬟不便打扰,直至午时,翡翠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出来,小声问,“姑娘,可要吃些干粮在看?” 姜婳接过肉饼,“剩余的你们分了吧。” 这是许氏知女儿要去青城山,怕她路上饿着,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莫要小看这肉饼,白面儿擀成簿如蝉翼的面皮儿,鲜虾仁,剁的细碎的肉馅,鸡蛋,青瓜,木耳碎,香油搅拌成的馅儿,薄薄一层抹上去,再覆上一层面皮儿,九层面皮儿,八层馅儿,却不过一横指的厚度,放在锅中用小火煎熟,吃起来香酥可口,肉鲜细嫩。 姜婳用了小块,剩余的让两个丫鬟分食,翡翠食量也不大,其余都是阿大吃掉的。 直到日落西山,张景林才出现,给姜婳把脉,见她无大碍,才道,“你可以走了。”又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个,手中还捧着那本手札,到底有些心软,“罢了,既你喜欢这些,挑两本回去看也成,下次来时记得还我。只是我不建议你从这本手札看起,先去挑两本简单些的,百草集,黄帝内经这些都成。” “多谢神医。”姜婳欢喜道谢,她捧着手札,又去书架前乖乖挑了百草集和黄帝内经,又见一本名为古方的手札,也给挑了出来,张景林未多说,挥挥手让人离开。 回到苏州内城,暮色渐深。 不过苏州夜市极为热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生活气息浓郁,姜婳喜这种感觉,让车夫将马车停至一旁的巷子里,和两个丫鬟下马车去夜市逛逛。 各色小吃,香味交错,姜婳让两人去买些吃食,她自个朝前走了两步见不远处一摊位起了争执,瞥一眼过去,却发现那白发苍苍的嬷嬷是认识的,正是前几日摔在她马车面前,又带着她去寻外甥阿屼的那位嬷嬷。 不知是出了何事。 姜婳走过去,见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个几岁的小儿,正缠着那嬷嬷,“方才可是你自个说的,这火烧十二文一个,现在却要收我十五文钱,这不是诓骗人吗?” 嬷嬷委屈的快哭了,“我可没说,是你自个说的十二文,我不同意,你就把我火烧拿走了,这可是用白面和五花肉做出的,十二文一个我就亏本的。” 姜婳见那几岁的小儿正抱着一个肉火烧啃着,满嘴油光,还冲她一笑。 姜婳微微一怔,转头问道,“嬷嬷,您没事儿吧?”又同那中年夫妇道,“何必这般欺负一个白发嬷嬷,既嬷嬷说这火烧十五文,你们也该将剩余的补齐了。” 妇人白了姜婳一眼,冲她嚷嚷起来,“你什么人呐?这是你家嬷嬷?我瞧着你这小姑娘穿的不错,何必贪我们这两文钱”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抱着小儿直愣愣的望着姜婳,实在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 嬷嬷也认出姜婳,喜道,“姑娘,是你呀。” 姜婳道,“嬷嬷没事吧?” 妇人见自家男人眼皮子都要贴在姜婳身上,心中恼怒,本就是市井泼妇,谁也不惧,又见姜婳身边连个丫鬟都无,料想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上手就去推姜婳,“让你这狐媚子勾引我男人” 姜婳未曾防备,被推的踉跄后退,撞在一个结实的臂膀上,右侧手臂却因惯性甩在另外一侧的摊位上,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有血腥味传开。姜婳微微蹙眉,回头见一高大男子挡在她的身后护住她,大掌也牢牢握在她纤细腰肢上,否则她这会儿早就跌坐在地上。 这男子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屼,他这次应当是刚刚帮工回,身上的青布衣衫有些汗湿。这人身姿苍翠挺拔,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倒是有张好看的皮囊。 右臂轻微疼痛传来,姜婳低头望去,右臂手肘的位置有血流出,染透月牙色绢丝衣袖。 阿屼扶着姜婳,也瞧见她手臂上的血迹,面有霜寒,“姑娘,你的手臂伤着了。” 姜婳捂着手臂不语,她也知道啊。 嬷嬷吓的不行,抓着阿屼的手臂,“哎呀,哎呀,阿屼,姑娘,姑娘她流血了。” 阿大和翡翠也正好买完吃食过来,阿大见姑娘右臂血淋淋的,吓的手中的吃食都掉在地上,“姑,姑娘,你流血了。”都快哭了。 翡翠也回神奔了过来。 误伤姜婳手臂的摊主,更是吓的脸色发白,他这摊子做的煎饼,那铁锅破破烂烂,上面有许多锐利的豁口,没曾想这次却不小心伤了人。 推人的妇人哪曾想冒出这般多的人来,见姜婳身边的两个丫鬟穿的花花绿绿,很是富贵的模样,心中不安,扯扯自家男人衣袖,想要悄悄离开。 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86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珍珠, 翡翠, 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 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 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 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 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 有人朝里头张望, 有人在哭喊, 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 有人愤愤, 有人默默离去, 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 她屈膝跪下, “小女求见张神医, 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老者见她喝完,拿走药碗,嘱咐了一句等着就离开。 珍珠翡翠担忧的不行,“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姑娘,您怎么能答应做这个?要不奴婢们去跟神医说,我们来做药人。” 姜婳道,“神医不会答应的,你们也无需多说,况且神医答应救爹爹了,莫不要惹恼神医把事情弄砸了。” 丫鬟不敢再劝,却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老者进来,取了姜婳手指间十几滴血,又问她哪儿不舒服,可有什么异常,姜婳道,“胃中有灼热之感,别的并无不适。” 老者取来银针扎在姜婳手心和手臂的位上,半刻钟后取下银针观察,见无异常,才哑声道,“且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我会去姜府的。至于试药之事,你十天上山一次就成。另,我还备下一张药方,你回去在药堂里抓药,用水煮开拿去泡澡,三日一次,不若你扛不住这样的药性。” 姜婳道谢,取过药方携丫鬟们下山,她身子还虚弱的很,两丫鬟搀扶着走了出去。 老者在屋内望她久久,直至三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后,才收回目光。 珍珠道,“姑娘,是前些日子太太定下的,说是马厩里刘家老两口年岁渐长,怕吃不消这么重的体力活,特意让二老去庄子上养老,把着范家一家子叫回府上,前几日才回来的。” 范家是姜家家生子。 姜婳知道宅子里不少奴仆都有问题,不是姜映秋在府中安插人,而是她娘原先不过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哪儿懂得后宅治理,爹爹又从不过问后宅的事儿,疏于管理,这些奴仆并没有太忠心的想法,等着姜家落难,随意收买一下就叛了变。 姜婳似笑非笑瞥了范立一眼。 十四岁的少女娇憨稚嫩,却又有稍许的不同,面容娇妍精致,眸如秋水,眼波潋滟,这样眸光流转的一瞥,范立只觉心如擂鼓,面红耳赤,全身都滚烫起来,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他小心翼翼上前,俯身跪在马车前,等着主子踩踏着他登上马车。 “不必,你起来吧,去拿个小杌子过来垫着就成。”声音娇娇嫩嫩。 她嫌踩了他,脚脏。 范立激动起身,应了声是,跑去一旁的耳房抱了个小杌子过来放下,立在一侧望着主子轻提裙角,踩着杌子上去马车,虽至始至终没再看他一眼,他却兴奋难耐。 靠在大红云锦迎枕上,姜婳单手支颐半趴在紫檀木梅花朱漆小几上,透过珠帘缝隙看出去,熙攘的人群,热闹的集市,叫喊的商贩,鲜活无比,她已经好久未曾尝过这样的热闹,干枯暗沉的心思仿佛有潺潺溪水注入,渐渐灵活饱满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87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许氏两人坐在桃林内的石凳上,姜婳道,“娘,方才出来时, 秦妈妈说姑母同表姐来访, 我让秦妈妈把人拦在外头, 这会儿也不许她们进。娘, 我想着爹爹中毒,神医能够医治好爹爹的事情先不要对外说, 省得打草惊蛇, 如今不能知爹爹是在玉门关惹了什么人中的毒,还是身边的人对他下毒, 一切只能等爹爹醒来再说, 自然也要对外隐瞒着。”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 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 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 她也都随着她, 可从丈夫病倒, 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姜映秋温声道,“婳婳委屈了,昨儿都是你表姐做的不对,我让她同你赔个不是。” 姜婳默不作声,谢妙玉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忍着,上前道,“表妹,昨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觉得那些不过死物,也没想到你会这般在意。” 姜婳垂头,伤心道,“表姐说拿我当做亲妹妹一般,我却有些看不明白。我房中有甚好东西,总先惦记着表姐,都要给表姐去送一份,可表姐如何待我?当真是拿我做亲妹妹一样?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姜婳软软的声音,“那是我自小到大朝表姐要的唯一物件,表姐绣工比着府上的绣娘还要好,另我也有些吃味,觉得表姐送给别人,却不肯送我,有些气恼,坚持让表姐再绣一件送与我,表姐却始终不肯,现在想来,表姐根本不曾把我当做妹妹,不然为何一方帕子都不肯送我,这些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这件事情她记得清楚,按照上辈子的走向,这方帕子将在她毁掉容貌和沈知言成亲后,出现在沈知言的身上,她那时才知,原来谢妙玉说的都是真的啊,沈知言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方帕子早早就被谢妙玉送与沈知言,或许正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听姜婳说起这帕子,谢妙玉神色僵硬,翁了翁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许氏闻言,神色沉沉,姜映秋看了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这才上前握住姜婳的手,姜婳犹如被烫一般,猛的抽出手,谢妙玉以为她是生气,撒娇道,“婳婳,你别生表姐的气了,表姐不是故意的,那,那方帕子的确送了人,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绣一副别的样子给你,可好?” 姜婳摇摇头,“不必了。” 许氏道,“好了,婳婳也累了,先回皎月院歇着吧。”又去望姜映秋,“大姑姐,这几日实在有些乏累,就不留大姑姐在府中用膳了。” “好。”姜映秋也不多言,领着谢妙玉转身离开。 等姑太太离开,许氏才叹道,“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笑道,“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傻了。” “好。”许氏轻轻道。闹翻就闹翻吧,她会一直站在婳婳身边的。 这日夜里,姜婳沐浴过后,穿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洒金缕软绸长袍,青丝柔软披散于身后,房中几颗夜明珠搁置九彩凤戏凰灯台上,光明如烛,夜明珠的光线更为柔和舒适。 珍珠过来道,“姑娘,可要去歇息了?” 姜婳摇头,“不必,你和珍珠去西次间守着吧,今夜不必在这里守夜。” 珍珠略迟疑,到底没违抗主子的命令,喊了翡翠出去。 姜婳房中的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她赤脚踩在上头,细白软嫩如同珍珠一样小巧的脚趾,泛着娇嫩的粉。慢慢行至妆奁前,取了面小小的铜镜,回到贵妃榻旁,姜婳靠在上头的大迎枕上,拿着铜镜照映,铜镜里映出她娇艳脸颊,双瞳似剪水,眼眸流转,顾盼生辉,她痴痴望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张神医既答应救治姜清禄,姜婳安心了些,夜里能睡整觉,许氏得知丈夫是中毒,别的事情全部搁置下来,每日只守着丈夫。 谨兰院有娘亲守着,姜婳也算放心,让珍珠把昨日买来的六个小丫鬟领来瞧瞧。 两个小些的丫鬟名彩儿,青青,身世可怜,姜婳买她们下来暂时也没打算让她们在身边伺候,留在外院做些扫洒的事儿。另外几个,春蝉,年纪最长,擅绣活会梳头。如意,芸枝,这两丫鬟比较灵活。 还余下个丫鬟名阿大,力气颇大,食量也大,买来时姜婳还特意问过,这丫头自幼被卖来买去,长到十四岁不知被经手几道,都嫌她做事毛毛躁躁,下手重,这么些年,唯一记得的只有自个的名字,据说是家中老大,闹饥荒,又是个闺女,就被卖掉了。 姜婳倒不嫌弃,买她下来也没打算让她做细致的活儿,留在身边防身罢了。 许是心里的事落地,姜婳得空时打算去集市一趟,她太久没去过热闹的集市,有些念着,也想给家中几个妹妹挑些礼物,她也觉自己该接受些人气儿,否则满心只余怨恨,她亦是不喜。 只带了珍珠和阿大两人,阿大被喊来时满脸震惊,原本以为买回来是要做劳力活儿的,哪儿想到被主子叫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丫鬟也比别的姑娘生的高壮,浓眉大眼,眼神却很清亮。 去到府外,马车已备好,车夫和马厮都在旁候着,车夫是个老把式,待在姜家上十载,驾车熟练,马厮是个新面孔,于姜婳来说却不是,她瞥了眼那清秀马厮,问道,“府中马厮换人了?” 第5章 张神医名张景林,不是苏州人士,具体是哪儿的,众人亦不知,不知何时青城山半山腰住着一位神医的事情就在苏州传开,都道他性子怪异,通常十天半月不开门,不愿看的病人,哪怕是你皇帝老子,也照样拒之门外。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她知道,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8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88章 皇后在金华殿看戏, 与身边的董夫人窦氏说话,董夫人窦氏是皇后娘家嫂子, 两人关系亲密。 自打太子归来,皇后精神焕发, 原本枯瘦的容貌也渐渐恢复过来, 今日大年初一,太子皇帝在太和殿宴请重臣,这会儿那边也该吃完喝完,皇后心里有些惦记太子, 刚同窦氏说句话, 宫婢匆忙进来, 慌慌张张的, “皇后娘娘, 不好了,燕大奶奶落水了。” ”谁?”皇后怔住,“燕屼的娘子?”她神色陡然冷下来, 起身朝外走去, 今日宫宴前阿煜还特意嘱咐她好好待燕大奶奶, 最后等着宫宴结束传她面见, 阿煜好亲口道谢, 她都应承下来,没料到竟出这种事情。 待在金华殿夫人们听闻,神色诧异,跟着起身出去, 窦氏跟随皇后身边问道:“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落水?”瞧着宫婢的模样,不像是自个落水,怕是那些姑娘们发生什么争执了吧。 宫婢白着脸把鲤鱼池边上的事情禀告一遍,“后来陶显君似乎恼怒起来,推了周姑娘一把,周家姑娘没防备,被推到池塘里,眼前着就要摔进去,燕大奶奶离的最近,率先反应过来拉了把,没想到自个磕在栏上摔进池塘里了,这会儿那边乱成一片。” 皇后听闻此言,脸色越发难看,这样冷的天儿,她瞧那位大奶奶很怕冷,穿的厚实,怕身子本来凉寒,这还掉入冰水中。皇后心中一紧,吩咐身侧跟着的嬷嬷道:“立刻去请太医,让太医在景阳宫候着,等着把人救上来立刻送去景阳宫。”景阳宫是离鲤鱼池最近的宫殿,也是皇后的住处。 身后跟着的夫人们脸色剧变,都忍不住去看顾氏,顾氏不可置信的道:“皇后娘娘,可是弄错了?我家若珺不会做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啊。”女儿是被她养的刁蛮些,可绝对没有害过别人的性命。 皇后甩袖,冷哼一声,并不搭理顾氏。 顾氏眼眶微红,心里忐忑。 很快到鲤鱼池边上,边上围着一圈的姑娘们,惊呼连连,皇后远远看过去,见中间是个男子,吓的脸色都变了。这可是阿煜的救命恩人,还是状元郎的娘子,若是掉进池塘被宫里的护卫救上来如何了得,众目睽睽之下,名声都要坏掉。等着皇后焦急过来,围着的姑娘们散开她才看清楚里头的人。 竟是燕屼。 他身上穿着官袍,湿漉漉的,原本披着身上厚氅已经裹在姜婳的身上,她倒在燕屼的怀里,冻的脸色发白,瑟瑟发抖,紧紧抓着他的手。方才她落进池塘的一刻就知晓要遭,这鲤鱼池里的水不算浅,深也不算深,堪堪能把她淹住。 刚落进水中,冰冷刺骨的冷水就浸透她的斗篷和袄,又被呛水,立刻就慌张起来,模模糊糊间,感觉有人跳入水中一把抱起她,是个高大的男人,姜婳虽被淹的糊涂起来,却清楚要是被宫中的护卫救上岸,名声就完了,她使劲挣扎起来,隐约听见燕屼的声音,“婳婳别怕,是我。” 姜婳这才渐渐停住挣扎,又被他抱着上岸,旁边立刻有人递过来他的厚氅,燕屼接过厚氅裹住姜婳,脸色阴沉冰冷的可怕,周围的姑娘们噤若寒蝉,方才她们只看见燕大奶奶掉进池塘,正犹豫着喊护卫来救人,就见有抹高大的人影过来,解开身上的厚氅跳进池塘。她们仔细一瞧,才认出是状元郎燕屼。 燕屼此刻差点控制不住,情绪翻滚,脸色冷漠,死死捏着拳才能忍着不把拳挥到陶若珺的身上。他方才在太和殿用过宴席,皇帝和重臣们不喜看戏曲什么,就在太和殿商讨公务,坐的腿麻,大臣们三三两两的出来殿外逛逛,他与几位同僚来到桂花林,此刻桂花林绿意腾腾,树上还堆积着一些落雪。 他与魏长青说着公务,远远的见鲤鱼池那边笑意连连的,眺望过去,见到是今日来宫中的女眷们,他知晓非礼勿视,始终是女眷不好盯着望,不过见到婳婳站在鲤鱼池边上,忍不住看了会儿。他虽是书生却自幼练武,眼力很好,最后见到两位姑娘起争执,眼睁睁看着婳婳落进池塘里。 燕屼再也顾不得其他,冷着脸赶过来把人救上来,皇后也正好赶到,那位陶县君也给吓到,捂着脸哭的伤心,“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 皇后顾不得处置陶若珺,忙道:“燕大人,赶紧把人送到景阳宫去,本宫让太医在景阳宫候着。”她见姜婳唇色都发白,抖的不成这样,待会儿还不定如何,大冷天的掉进水池里,不知多伤身子。 燕屼颔首,抱起姜婳大步朝着景阳宫过去,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堆人,都顾不得男女之妨。皇后想起什么,回头吩咐宫婢和护卫道:”把陶县君一并拘过去,等着皇上过来发落。” 顾氏白了脸,扶着女儿哽咽起来。 很快过去景阳宫,燕屼抱着姜婳入内室,放在铺着白狐裘的榻上,里面有地龙,还摆着炭盆,很暖和,皇后和两个宫婢跟嬷嬷跟进来,其余人全在殿外守着,没人敢进来,姜婳身上还在滴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皇后见状,立刻吩咐宫婢去拿衣裳过来,又同燕屼道:“燕大人,先让宫婢们把大奶奶的衣裳换下来吧,太医已在外头守着,等着换了衣裳就让太医们进来,本宫也派人去通禀皇上,你莫要心急,本宫跟皇上会给你娘子一个公道的。” 燕屼淡声道:“不必,劳烦皇后娘娘让人把衣裳送进来就是,我亲自来。” 皇后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宫婢取来衣裳搁在旁边的貔貅搭脑黑漆衣架上,皇后挥手屏退众人,她自个也跟着下去。内室只余下夫妻两人,燕屼很快把姜婳身上湿透的衣物脱下来,她好似很冷,瑟瑟发抖,抓着他的衣襟使劲的往他怀里缩,牙齿都在打颤,紧闭着眼,唇色白的近乎透明。 “没事了,别怕了。”燕屼沉着脸温声哄着。他把人抱在怀中,扯过旁边的布巾擦干她的身体,很快替她穿好衣裳,最后把白狐裘斗篷给她裹在身上。他不敢耽搁,出去喊太医进来,皇后跟几位嬷嬷也一道进来。 ………… 帝王听闻宦官的禀告,沉声道:“可是陶县君推的?瞧清楚了?没冤枉人吧?” 宦官道:“回皇上的话,景阳宫那边的婢子来报,的确是陶县君与周家姑娘起了争执下手推人的。”大殿里的赵煜脸色跟着冷淡下来,慢慢的握紧手掌。 帝王起身朝着景阳宫过去,那地方是皇后的寝宫,大臣们不能跟着过去,只坐在大殿里讨论起来,陶元九阴沉着脸,死死的捏着酒杯,他耗费多大力气让才帝王开口,打算让两人把亲事定下来,就这样被那蠢孙女给毁掉。 赵煜跟着起身朝景阳宫过去。 两人很快赶到景阳宫,外面站着不少女眷,帝王微微皱眉,女眷们立刻跪下行礼,帝王挥手,吩咐官宦和女官们把女眷们请去别的大殿待着,又留下顾氏和陶县君两人。女眷们见帝王进入,正松口气,又见到太子过来,继续行礼。陶若珺原本靠在顾氏怀里哭的伤心,听闻太子驾到,立刻抬头看过去。 等见到身姿修长的俊美少年阔步走来,她猛的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这个俊美少年怎么可能是当初还没她个子高的太子殿下?那时候的太子殿下傻乎乎的,她怎么都没料到,三年未见,他竟长成这种俊俏的模样。 陶若珺呆呆的望着赵煜跨入大殿,看都未看她一眼,她扯住顾氏的袖子,喃喃道:“娘亲,方才那位可是太子哥哥?他怎么没有瞧见我?太子哥哥会不会帮我?娘亲,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推她们的。” 顾氏听闻,眼睛一亮,捉住女儿的手低声道:“若珺,这件事情皇后跟皇上都是震怒,怕会重罚你。你与太子殿下自幼青梅竹马,他那般喜欢你,刚才肯定是没有瞧见你,等着太子殿下出来,你去跟太子殿下求求情,让他说你说说话,皇后跟皇上便不会重罚你。” “可是……”陶若珺喃喃道:“我方才哭的那样凄惨,他,他怎么会没有听见?” 顾氏叹道:“定是他没有听见,若珺,你要听娘的话,去求求太子殿下吧。” 陶若珺低垂着头不吭声。 ………… 帝王与赵煜先后入景阳宫,太医应当刚刚诊好脉,正跟皇后回禀着,“燕大奶奶本就体寒,这次落水更是伤了身子,往后一定要好好的调养,万万不可遇寒凉,寒性食物也不可再吃,否则以后连子嗣都是艰难的。” 皇后一愣,紧张道:“那燕大奶奶如今到底如何?往后可怀得上子嗣?”燕屼连个孩子都没有,又如此疼爱姜婳,若她无法怀上子嗣,往后两人还不定不会如何。女子若连子嗣都不能生育,实在可怜至极。 那陶县君可真是歹毒! 帝王沉声道:“不管你们使用什么法子,必须治好燕大奶奶。” 太医急忙道:“皇上放心,臣等自当竭尽全力,而且燕大奶奶应该一直有服用温补的药物巩固身子,这次好好调养不会有大碍的。” 赵煜站在紫檀紫檀嵌玉云龙纹地屏旁,望着榻上昏睡的女子,满心歉意,若不是想见她,亲口跟她道谢也不会邀她入宫,更不会经此一遭,他慢慢走至榻前,那位状元郎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她紧闭双眸,睫毛轻轻颤着,身子还有些发抖,他怔住片刻,转身朝着殿外而去。 大殿里,女官守着顾氏和陶若珺,陶若珺见到他眼睛一亮,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太子哥哥……” 赵煜扯过袖子,俊美的面庞冷冰冰的:“还请陶姑娘自重,本王何曾是你的哥哥?当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所谓!” 陶若珺怔住,“你……” 赵煜冷笑:“我?陶姑娘,你可知本王是谁,竟敢如此无礼?见着本王不行跪拜之礼也就罢了,还敢直言称呼本王。” 陶若珺慢慢跪下,哭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赵煜拂袖进到寝宫内,不理睬身后的哽咽声。等他人不见,顾氏扑到女儿面前,哭道:“太子殿下怎能如此,你们明明就是青梅竹马的啊……” 没有太子同皇帝皇后的吩咐,陶若珺只能长跪不起,等着里头太医煎药给姜婳服下,帝王嘱咐皇后好生照看着,又同燕屼道:“燕爱卿,你随朕一块过去寝宫里换身衣裳吧,你身上还是湿透的,这般冷的天气,一会儿得生病的,待你娘子醒来,朕在吩咐人送你们出宫。” 燕屼慢慢起身,一身官袍还在淌水,皇后也忙道:“燕大人快去换身衣袍吧,本宫会帮你好生照料着的燕大奶奶的。” “臣谢过皇上与皇后娘娘的恩典。”燕屼起身行揖礼,随帝王和宦官慢慢走出大殿,见大殿外跪着陶若珺,他厌恶的瞥过,收回目光,听见帝王身边的宦官高声道:“陶氏若珺,言行有失,品行不端,骄横无礼,包藏祸心,褫夺县君封号,幽禁陶家,闭门思过,钦此。” 顾氏一听,人就晕了过去,陶若珺攥着袖子抬头,对上燕屼的目光,见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双眸子一丝的表情都没有,冷若冰霜,犹如看着将死之人,陶若珺打了个寒颤,慢慢的低头,眼泪啪嗒的落在玉石砖面上,消散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写到的青衣是不对的,作者只知道男扮女装,男唱女腔是男旦,女扮男,唱男腔是啥来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9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89章 大殿之上除顾氏与陶若珺, 角落里还站着周夫人和周玉珠,周玉珠吓的不轻,哭的眼睛都红肿起来, 没有皇后的吩咐,她都不敢进去看望姜婳, 此刻听闻帝王发落陶若珺, 周玉珠提起裙角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都是臣女不好, 不该跟陶若珺起争执, 连累嫂,连累燕大奶奶的, 还请皇上责罚。<” 周氏也跟着跪下。帝王看两人一眼, 淡声道:“罢了, 若不是你们起争执也不会连累燕爱卿的娘子, 不过此事到底错不在你, 你并无害人之心,如此就罚你回家闭门思过三月,三月内不许出门。” 周夫人如释重负, 周玉珠却觉惩罚太轻, 不过还是谢主隆恩, 等到帝王和燕屼兄离开, 周玉珠慢慢爬起来,瞪一眼地上跪着的陶若珺,心里恼怒, 哪怕她被褫夺封号都不能消心头的怒气,那可是冰天雪地的冰水池子,掉进去该多伤身啊。周玉珠瞪陶若珺一眼,走到门前,见宫婢守着,低声道:“能否进去通传一声,我想见见燕大奶奶。” 宫婢进屋通传皇后,皇后允了。周玉珠跟周氏说声,进去内室看望姜婳,见她唇色惨白,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身上还扎着银针,太医们正好商讨药方,皇后有些焦急,在屋里踱来踱去,太子立在一旁面无表情,周玉珠进屋想行礼,皇后摆摆手,低声道:“不必行礼,省得打扰到她,探望过,你同你娘早些回府吧,这里不必操心,本宫会照顾好她的。” 说起来,皇后并不责怪周玉珠,要不是她跟陶若珺起争执,就不会出这种事情,更加不会褫夺县君的封号,这样一来,她的阿煜就不必娶陶家女,只是心疼燕屼的娘子,她这算是又帮太子一次吧。 “多谢皇后娘娘,臣女探望过嫂嫂就离开。”周玉珠站在床榻边,不敢上前,说完察觉旁边的视线,扭头望过去,见太子殿下冷漠的望着她,她心里一缩,低垂着脑袋不敢乱动。 半晌后,太子淡声道:“看也看过了,你早些回去吧,待在这里也是无用。” 等周玉珠离开,太医们商讨好最温补的药方,抓药去御厨房煎药,等到宫婢给姜婳喂下,太医们就去殿下候着,皇后嘱咐宫婢们好生照看着,出去大殿吩咐事情,今日的筵席肯定到此为止,女眷们还在霁月殿候着。 来到大殿,只有宫婢和陶家女。陶家女跪在冰凉的玉砖上,顾氏守着她哭哭啼啼的,皇后吩咐嬷嬷去霁月殿通传一声,让女眷们回去,才回头跟顾氏和陶家女道:“既皇上已处罚过你,且回去待着闭门思过吧。”阿煜的亲事不必由着她的口说出,皇上会亲自跟陶丞相说的。 内室只与太子和姜婳,门口有两宫婢,却不敢随意张望,低垂着头。 赵煜朝前两步,离榻上的姜婳更近一些,他微微俯身望她,她枕在蓝底白牡丹宫锦软枕上,盖着的是床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被,只余惨白的小脸露在外头,双眸紧闭,眉头紧锁,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挡出小片的阴影出来。赵煜盯了会儿,神使鬼差的伸手戳了下她的脸颊,软的不可思议。 他心里一惊,连收回修长手指,直起身子退后两步,俊秀的面庞上呆怔住,耳垂攀爬上红晕。 ………… 姜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入目的是层层幔帐,幔帐外透着光亮,有些昏暗,她见幔帐外的椅上坐着高大男子,轻轻动了下,男子起身挑开纱帐,挂着银镀金穿珠点翠帐钩上,他柔声道:“可是醒了?” 姜婳唔了声,头很昏沉,被燕屼半抱起来靠在他坚硬的怀中问道:“可腹饿?我让丫鬟们把膳食端进来可好。” “不想吃。”姜婳头疼欲裂,哪里吃的下,嗓音也是沙哑的,她自个都给吓到,抓着燕屼的手掌不说话。宫里的事情她都还是记得的,不过只记得皇后来后,他抱着她过去景阳宫然后就失去意识,现在应该是回到燕府的玉堂院里,周遭黑漆漆的,她都昏睡一个下午。 “不吃是不成的。”燕屼喊丫鬟们进来,继续道:“你伤着身子,太医们给开的药膳,每日都要按时吃。” 外间烛台上的亮光渐渐燃起,不大会房间里灯火通明起来,姜婳闭着眼睛道:“头好疼。” 她靠在燕屼的怀中,他伸手给她揉着额头,“太医说天气太冷,池水太冰,肯定会惹上风寒的,现在头疼也是正常,吃几天药要才能好起来。”他低低叹口气,“往后不要莽撞行事。” 姜婳嗯了声,头疼让她连别的话都不想说。 等丫鬟们端进来膳食,燕屼抱着她过去暖阁的榻上,靠在迎枕上,接过莲瓣碗,一口口的喂她吃掉药膳,药膳是用生姜紫苏和鱼片熬煮出来的粥,燕屼让她多进食,第二碗姜婳勉强吃掉一半,剩余实在吃不下,燕屼把剩余半碗一口吃掉,把空碗递给珍珠,“都退下吧。” “夫君可吃过?”姜婳记得是他跳进鲤鱼池里救下她的,那么冷的池水,他一身湿漉漉的衣袍,后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换下来,“夫君没事吧,可让太医们瞧过。” “我没甚大碍,娘子不必担心。”他自幼学武,天冷的时候在冷水泡上一天都无碍,这点冰水还不能让他病倒。说罢,他抱着她去净房里给她盥洗泡脚,抓住她白嫩的小脚细细的揉搓着,又扯过布巾擦拭干净才抱回床榻上搂着她歇下。 姜婳依偎在燕屼的怀中,本就头疼欲裂,别的也顾不得问,抱紧他的腰身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早晨,外头闹哄哄的,姜婳头疼好了些,半坐起身子,身侧已空荡荡的,外头守着的翡翠听见动静忙走进来,见姜婳醒来欢喜道:“大奶奶可要用早膳。” 姜婳揉揉头,“不必,先帮我穿衣梳洗吧。姑爷了?对了,外头出了何事,怎么闹哄哄的?”头好似有些疼,身上酸软无力,风寒后遗症。 翡翠取过衣裳伺候主子穿上,低声道:“昨儿大奶奶落水,皇上今早派人送来不少好东西,百年的老参,还有鹿茸,雪莲,灵芝好几朵,百年的何首乌也有几支,姑爷正在接待宫里来的宦官呢。” 姜婳头疼,有些中药明显不对她的症状,皇上皇后这是把宫里名贵的药材都给她送来了吧。 很快外头清静下来,珍珠和春蝉帮着姜婳穿好衣物,梳洗好,她身上有些没力气,让珍珠把太医们给她诊病的病例和药方拿过来,仔细看过,太医们开的药方很温和,她身子试过药,这些药不定对她有用。吩咐翡翠取来砚台笔墨,姜婳给张老写了封信,说明自身情况,又把病例和药方都抄录上去,询问药方可否使用。 刚把信笺封好,燕屼掀开厚重的绸缎帘子进来,夹杂着风霜冷气,他没敢近姜婳身边,先去炭盆旁坐下,问靠在榻上的姜婳,“怎么才醒就动笔,可是给张神医写信?” 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呀。 姜婳心里感叹,面上笑眯眯的道:“我体寒,师父给我开的药方和药浴都是温补,强身健体的,我怕药性相冲,就想询问过师父。” 燕屼没说什么,表情冷淡了些,嗯了声才让丫鬟们端膳食过来,今早吃的是生姜紫苏肉片粥,她胃口不好,这样的流食勉强用一碗就说饱了,燕屼抱着她过去暖阁歇息,姜婳拍拍他的手,无奈道:“我好些的,能自个走过去的。” 燕屼低头亲亲她的唇,柔声道:“我抱你过去吧。” 如此过去六七日,张老给姜婳回了信,药方稍作改动,让她按照上头的药方药膳吃半个月就可以停药,姜婳就让丫鬟们改了药方,重新煎药,姜婳喝下在暖阁里歇息,捧着医书看着。 翡翠送点心和茶水进来,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做女红,还跟姜婳唠嗑起来,“大奶奶,您可算是好起来,这几日姑爷的那张脸冷的吓死人,奴婢们做事都小心翼翼的,深怕姑爷发了脾气。还有前两日陶家管事携礼品上门道歉,直接被姑爷撵走,人都没进来。那周家夫人亲自上门探望大奶奶,姑爷也没让她进来,说是您身子还未好,不便见客。” 哪有?姜婳觉得他这几日性子都变得温文尔雅起来了。 姜婳嗯了声,“你继续说。” 翡翠一愣,“大奶奶,还说些什么呀?”该说的都说了。 姜婳问道:“外头这几日的情况如何?陶家那位县君呢?”害她落到池子里,总不能就这样算了吧。 翡翠抿嘴一笑,“姑娘,那位现在可不是县君呢,被皇上把封号给褫夺,听说还要在家里闭门思过。”翡翠的声音低下去,凑近姜婳道:“奴婢还听说,陶家姑娘原本差点跟太子定亲的,现在亲事算是完了,皇上直言陶家姑娘品行不端,骄横无礼,包藏祸心,肯定不会让太子娶她的,往后有没有人娶都不定呢。” 她这也算是有报应的,至少京城怕是没人愿意娶这位娇蛮任性的姑娘,姜婳松口气,遭到报应就好,省得还要她想法子,她现在可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主儿,人生短短一世,何必忍气吞声的。 姜婳在宫里被推到池水的事情也传的满京城都是,大多数都同情的,这样冷的天气,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落进冰水里,身子可莫要落下病根,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恨不得姜婳生不出孩子早早冷死的。便是谢妙玉,她正月初一听闻姜婳落水,还高兴的喝了一小盅清酒。 谢妙玉心里高兴,就闯去沈知言房里,被沈知言沉着脸推出房外,谢妙玉回去房间里大哭一场,她们成亲快一年半,他竟还不肯碰她的身子。 后来听闻姜婳好起来,皇帝还赏赐下去不少名贵药材跟贵重物品,气的谢妙玉砸了一整套茶具。 到了正月十五,姜婳喝了七八日师父给的药膳药方,身子痊愈,就是瘦了圈,燕屼看着没说甚,用膳时亲自帮她添饭,总给她碗里堆的冒尖,姜婳吃不完,他当着丫鬟的面就道:“若是吃不完,我就亲自喂你,若是可以吃完,晚上我带你逛夜市去,今日正月十五,夜市里全是花灯,你可想出去瞧瞧。” “那我吃就是。”姜婳还真的想出去转转,她被拘在家中半月实在有些烦闷。 晚膳后,燕屼吩咐马厩里备马车,领着姜婳出去看花灯。京城里头的正月十五还是很冷的,姜婳裹的严实,马车里背着炭盆和手炉子。上去马车里,燕屼把手炉子递给她,又让她靠在怀中,身上系着的厚氅一半披在姜婳身上。 燕屼见姜婳半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的模样,担心她枕的不舒服,搂着她的腰身把人提起直接坐在他的怀里,厚氅也将人裹的严严实实,只余脑袋露在外头,他小心的护着她的腰身,怕她被颠簸的跌倒下去。姜婳心里一动,微微侧头扬起,只能见到他隆起的喉结和硬挺的下巴。 姜婳心里发软,她知道他待她很好很好,这半月他怕是吓的不轻,每日都跟着她,连公务都甚少处理。她丢开抱着的手炉子,软软地喊道:“夫君。” 燕屼嗯了声低头望她,姜婳环住他的颈脖,微微侧身坐起身子,柔软的唇堵上他的薄唇。燕屼的手颤了下,哑声道:“婳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姜婳并不答他,伸出香舌滑入他的口中,含住他粗烫的舌,还不等她继续呢,男人倒是急迫起来,猛地搂住她的腰身把人揉进怀里,大舌搅住她的小舌,用力吸吮,他开始掠夺,又重又急,大舌扫着她口内的每一处,与她唇舌交缠。不大会儿姜婳身子都软下去,他才不舍放开,眸光沉沉。 姜婳还勾着他的颈脖不肯放开,娇娇的喘息着,靠在他的怀里,不大会儿又去啄他的唇,燕屼回吻,哪怕动作轻柔些,力道依旧有些重,他在情,欲的事情上总会显得有些粗鲁,不过此刻是不敢碰她,只能含着她的唇舌解馋,两人缠绵一路,到了满是花灯的夜市上,姜婳有些兴趣,一把推开他,从帘子缝隙朝外张望。 各式各样的花灯垂挂着或者摆在摊位上,人山人海的,热闹非凡。 燕屼柔声道:“可要下去瞧瞧?” 姜婳点头。 两人下去,燕屼吩咐车夫把马车停在旁边的巷子里,握着姜婳的手挤在人群中,到处都是人声沸腾,很多猜花灯的,若是能够猜到还有奖励的。姜婳看中一个走马灯,极为精巧,上头是个貌美女子,随着灯笼的走动看到她妙曼舞姿。这个走马灯不少人都看中,奈何要对上诗句。 这个简直是燕屼的强项,张口就来,惹的周遭人惊呼叫好。 小商贩把走马灯递给姜婳,说了两句吉祥话,燕屼丢了块碎银子,牵着姜婳的手继续前行。两人走了小半刻钟,花灯街还没逛完,燕屼就怕她累着,打道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0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一路沉默, 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 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 院中放着不少簸箕, 里面晾晒着草药, 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 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 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 人群渐渐散去, 有人大哭辱骂, 有人愤愤, 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 “小女求见张神医, 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 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 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 “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老者见她喝完,拿走药碗,嘱咐了一句等着就离开。 珍珠翡翠担忧的不行,“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姑娘,您怎么能答应做这个?要不奴婢们去跟神医说,我们来做药人。” 姜婳道,“神医不会答应的,你们也无需多说,况且神医答应救爹爹了,莫不要惹恼神医把事情弄砸了。” 丫鬟不敢再劝,却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老者进来,取了姜婳手指间十几滴血,又问她哪儿不舒服,可有什么异常,姜婳道,“胃中有灼热之感,别的并无不适。” 老者取来银针扎在姜婳手心和手臂的穴位上,半刻钟后取下银针观察,见无异常,才哑声道,“且回去等着吧,明日一早我会去姜府的。至于试药之事,你十天上山一次就成。另,我还备下一张药方,你回去在药堂里抓药,用水煮开拿去泡澡,三日一次,不若你扛不住这样的药性。” 姜婳道谢,取过药方携丫鬟们下山,她身子还虚弱的很,两丫鬟搀扶着走了出去。 老者在屋内望她久久,直至三人身影消失在石阶后,才收回目光。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91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娇嗔道, “娘,女儿的嫁妆单子都是定好的,东西亦都成双成对,实在不必再添加,女儿倒是有个主意,也正好能解决眼下城中各种流言蜚语。” 许氏一愣, 听见女儿继续说,“家中也不缺这些东西, 兖州因天灾涌进不少灾民,女儿便想着, 不如把这些物件拿去换了银钱, 再添置些银两购置米粮,送往兖州给灾民果腹, 此乃大功德一件,即便再有人敢拿王妈妈的案子辱骂姜家也该掂量掂量。”这样的大功德就算真有人再胡言乱语,衙署的官老爷都不敢坐视不管。 许氏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姜家不缺钱, 这样得一个善名, 外人亦不敢再说什么, 她道, “那我回去和你爹商量下。” 许氏匆匆离开,几箱子的物件都搁在皎月院,不多时,许氏又匆忙过来,笑眯眯的同姜婳道,“你爹也觉这主意极好,还说要给袁家和柳家的也递封信,让他们也出些力。” 这两家是姜父至交,当年便是三人一块前往关外闯荡,凭着一股子蛮劲狠劲才得今日地位。两人知姜清绿痊愈,前几日来府中探望过,这三人有着真正过命交情,当年姜家出事,袁柳两家主母来姜家慰问,询问可需帮助,可到底因着是姜家的事情,许氏和姜婳又被姜映秋哄骗,拒了袁柳两家好意。 这事儿姜婳不在插手,全权由着许氏去办,三日后置办下大批米粮送往衙署,说明来意,官老爷简直喜极而泣,连连赞扬,夸姜袁柳三家大公无私,厚德载物。 此事一经宣扬出去,辱骂许氏的渐渐少了,不想三日后,姜映秋来大宅给许氏找不自在。 彼时,姜婳正捧着神医的手札坐在桃林中品茶看书,直到翡翠过来通传,“姑娘,姑太太同伯公叔公还有二老爷一块去了谨兰院。” 伯祖,叔祖?那是祖父的兄弟,姜婳立刻便知姜映秋的打算,爹和娘都无过继打算,姜映秋却不曾放弃,爹爹身子康复,她没了机会,又记恨许氏,想寻事给母亲添堵。爹爹就算没过继的想法,可人已到中年,伯祖叔祖是家中宗族长辈,他们的话,姜清禄和许氏不得不听。 姜婳眼眸微眯,起身把书合上,“我也过去瞧瞧吧。” 姜婳过去谨兰院,柳儿香儿在廊庑下守着,见着她福身问好,姜婳微微颔首,推门而入,进去正听闻姜映秋的声音,“大弟竟这般说我,想想我这是为了谁?你已三十有四,却无子嗣,等着百年后,这偌大的姜家家业该如何?不给长房留后,你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二弟家中的晔书年纪正好,性子也温和,过继来长房再好不好。” 姜清禄冷笑,“大姐,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谢家,也不见你给姐夫生个儿子,跑来管我家的闲事,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谢家只得谢妙玉一个女儿,这也算是姜映秋的心结。 “混账东西!哪有这样说长姐的!你大姐还不是为了你!”姜伯公怒了。 姜婳扬唇轻笑,进到房中唇角的笑意已隐去,进去后乖乖巧巧喊人,“婳婳见过伯祖,叔祖,姑母和二叔。” 姜伯公脸色不大好,有些迁怒姜婳,“长辈们谈话,你进来作甚?” “这是我姜家,婳婳是我嫡长女,我这偌大家业都有她的一份,伯父说话还要客气些才是。”姜清禄疾言厉色道,他娇宠养大的闺女,怎能让外人欺负了。 姜叔公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婳婳也坐吧。婳婳渐渐长大,这事儿她也能听听。婳婳,叔公今日与你伯公来,是想着把你二叔家的晔书堂弟过继到长房来,到时你也有了弟弟,等着出嫁也有人给你撑腰是不?”又对姜清禄道,“清禄也不必生气,我们都是为着你好,想着晔书是你二弟次子,关系也更加亲近些,过继到你房中正好。” 姜婳低眉顺目,坐着不吭声。 姜清禄摆着一张臭脸,他可从没过继的想法,他才三十多,和妻子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 许氏当然也不愿,闷着嘴巴不言不语。 姜伯公脾气火爆,拍了下案几,“能不能过继,你倒是说个话,不过今日我也把着话摆在这儿,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不过继也得过继,反正你是必须给大房留个后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许氏见姜清禄眉毛直跳,担心丈夫和宗族长辈吵起来,对丈夫名声有碍,便道,“我曾与清禄说过这事儿,清禄觉得晔书年纪大了些,我们就合计着,不如从宗族哪户抱个奶娃娃回来养着,伯公叔公觉得如何?” 这也不过是拖延之计。 伯公叔公本意也是真为姜清禄着想,担心他无后,至于过继谁都成,见许氏这般说,相视一眼,“这也是成的,不知道你们看上族里哪家的孩子?” 姜映秋抿着唇不语,手指绞着帕子,她没想,这许氏又摆了她一道。 姜清嵘忍不住道,“大哥,咱两才是亲兄弟,要过继也该是过继我和三弟家中的吧。” 姜清禄瞪他,“咋的,你这是惦记我家家产?否则我过继谁家孩子不成,过继谁家的,那都是我儿子,你和三弟也该祝福。” 姜清嵘无奈,“是是是,大哥说的都是。”也不好再与他争辩,罢了罢了,爱过继谁家就过继谁家,往后啊,他不掺和这事儿呢,闹腾了两月,头疼! “那你们是想过继哪家的孩子?”叔公又问。 姜清禄沉着脸,“伯父叔父在给我些日子,我仔细观望观望,总要挑个合眼缘的。”他赖着不挑,这些人总不能真给他塞个孩子过来,他可不愿过继,就算真生不出儿子,他还有五个闺女,婳婳许了人家,剩余四个到了年纪招个上门夫婿不就成了。 把着人打发走,姜婳留在谨兰院跟爹娘说话,“爹,娘,再过几日便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我想着邀亲朋好友来府中吃宴,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大哥,也邀沈家人一块,爹娘以为如何?” 许氏笑道,“我早上还在同你爹说这事儿,你爹说是想大办,我说问问咱们婳婳的意见。” 若是大办,男客女眷便要分开,自然不成的,姜婳娇嗔,“不过是十四岁生辰,算不得大生辰,我想着只邀姑母二叔三叔姨母舅舅和沈家人来,都是亲戚,也不必分开,在主厅摆上几桌就成,爹娘觉得呢?” 娉娉袅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92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突然, 外间忽传来凌乱脚步声,姜婳和许氏回头见绣姨娘和姜嫤由着丫鬟搀扶着进来, 两人脸色一变。 绣姨娘是姜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姜老太太还再世, 姜清禄还是半大少年,那时姜家虽不是大富大贵, 却也算过的不错, 家中几个奴仆还是请的起的,绣姨娘名绣儿,是姜老太太买来的, 也算自幼养在身边。 姜清禄成亲后, 头一年许氏就生下婳婳,后两年肚子再无动静, 姜老太太着急,怨许氏不给她生孙子,哭闹着让姜清禄纳绣儿进房, 姜清禄那时同许氏感情正浓, 自然不愿, 偏许氏内疚, 又见婆婆闹的家宅不宁, 做主把绣儿纳了房。 时间久了, 姜清禄也接受,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自是不甘心,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两年后生下姜娢,接连又纳云姨娘,生下姜娣,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终于消停下来,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遇事只会流泪,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许氏同姜婳的面色又变了几分,姜婳凑在许氏耳边道,“娘,您在这看着,神医有什么吩咐,万不可耽搁,我去把人拦出去。” 许氏点头。 姜婳转身朝前几步,行至绣姨娘和姜嫤面前,低声道,“姨娘和大妹随我出来下。” 绣姨娘哭的伤心,“大姑娘,可我想去看看老爷,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老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心中实在难受……” 姜嫤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姜婳头疼,一手扯住一个,强行拉着朝外去,两人被拉的踉跄跟上,出到廊庑下,姜婳见两人眼泪糊了一脸,低喝道,“闭嘴!不许哭。” 两人眼泪并无止住,反倒哭的更凶,姜婳的声音难得冷了些,“我爹还躺在里头,神医正帮着医治,你们这是哭丧?还是希望我爹早点去了?整日哭哭啼啼,也不嫌晦气,今日我爹若是出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她是知道这两人没坏心思,性子如此,当年爹娘过世,绣姨娘跟着病倒,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姜嫤性子比她还软弱,六神无主,只会找她哭泣,她也是半大少女,什么都不懂,一开始还哄着劝着,后也受不住,渐渐躲着姜嫤,姜嫤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也病逝。 姜婳那时候容貌刚被毁去没多久,得知姜嫤过世的消息,躲在房中大哭一场,连姜嫤的丧礼都不敢出席。那之前,姜嫤得知她容貌被毁,还偷偷地给她送过膏药。 姜婳不讨厌她们,今日发脾气也是气的很,这两位从不分场合的哭闹,很头疼,如若不说些狠话,她们能一直闹腾下去。 姜嫤愣愣的望着姜婳,往常她心酸悲伤时总爱寻大姐说话,大姐性子温和,时常耐着性子哄她,今日第一次见着大姐发脾气,眼泪也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绣姨娘也不敢再哭,惊愕的望着姜婳。 姜婳轻声道,“里头是张神医,正帮着爹爹治病,所以爹爹一定会醒来,你们不许再哭,省得惊扰到神医,姨娘和大妹且先回去,若有好消息,我再让丫鬟们去传一声,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爹爹醒来后,你们再哭哭啼啼,我是不允许你们见人的。” 绣姨娘哽咽道,“我,我不哭就是了。” 姜婳还惦记着里头,不想同她们说话,喊来丫鬟送两人回去。 绣姨娘跟姜嫤被送出谨兰院,路上绣姨娘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真真是菩萨保佑,没想到大姑娘真求来神医,老爷一定能醒来的。” 刚出垂花门,碰见姜映秋领着表姑娘往谨兰院走,绣姨娘缩了缩脖子,她最怕这位出嫁的姑太太,以往还在姜家为婢时,这位还没出嫁的姑太太就格外的强势。 姜映秋走过来时,冷眼撇过绣姨娘。绣姨娘身上冷汗淋漓,僵着身子退到小路上让姑太太先过,没法子,她就是惧怕姑太太。姜嫤爱哭可也有些脾气的,而且是府上正经的二姑娘,是主子,她就是不服气,凭甚她们见着姑母要让,这里可是姜宅,姑母嫁出嫁多年,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姜嫤梗着脖子拉姨娘朝前走,谢妙玉冷笑声,对上姜府这几个庶女她还是自傲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又跑去舅舅房中哭闹了一番?你们娘两除了哭还会做甚?” 姜嫤不善争吵,被挤兑的脸红,忍不住争辩,“我爹爹的病快好了,我大姐把神医请来为爹爹医治。” 谢妙玉暗哼了声没说话,姜映秋神色变了两分,她问,“你说什么?” 姜嫤看她一眼,“我大姐请来了青城山的神医,正在为我爹爹医治,我爹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婳婳果真有孝心,那神医脾性怪异,我连着三日上门都求不到人,婳婳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神医。”姜映秋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先进去探望我大弟,你们也先回去吧。” 领着谢妙玉进谨兰院,余下绣姨娘和姜嫤站在原地,绣姨娘悄悄松口气,抚上鼓鼓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她只顾着惊吓,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姜嫤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总觉姑母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是哪儿。 姜映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93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清禄大笑,方才的郁气少了些, 大掌一挥道,“别说旁的了,婳婳是我的闺女,我相信她能走出这个坎,这不是良缘,婳婳能想清楚的。现在闹出这事儿, 总比他们成亲后闹开的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看清那伪君子的面孔。” 姜婳站在廊庑下听闻爹爹的话, 莞尔一笑,她推门进去,小姜妤眼睛一亮, 最先望见长姐,从太师椅上跳下冲到姜婳怀中, “大姐姐,小妤儿想你了, 大姐姐, 小妤儿担心你。” 小姜妤五岁半, 大人们说的事情她能听懂一些的, 知道姐夫欺负了姐姐, 黑溜溜的大眼聚了些雾气,“小妤儿最喜欢大姐姐的,大姐姐莫要伤心。” “姐姐不伤心的。”姜婳低头轻吻妹妹,语气柔婉。 她特意打扮过,金丝白纹昙花缠枝罗娟纱锦襦裙,擦了淡粉色唇脂,如清水芙蓉,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 许氏上前拉着女儿坐下,“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笑道,“爹,娘,莫要担心我,我不觉悲痛,许是真的只拿他当兄长一般,现在知晓他爱慕表妹,我亦想开,此事算揭过,以后和她们再无关系,我也只想守着爹娘好好过日子,没得为了那样的人伤心。” 姜清禄大笑,“不亏是我闺女,便该如此,我闺女这般好,他瞎了狗眼选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以后有的他后悔。” 姜婳乖乖巧巧坐在哪儿,怀中抱着小姜妤,“爹娘,其实我有个别的想法,伯公叔公催着爹娘过继孩子,我觉得这样不妥,就算是族中的孩子,可到底不是亲生,感情有隔离,往后也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想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往后我也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无太多感情,眼中只有这些家人,她不想成亲后离了姜家,招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省得宗族那些长辈们咄咄逼人的要爹娘过继别的孩子。 不管到底过继谁家孩子,她对过继两字始终存着忌惮,甚至有些厌恶。 姜清禄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老子的家产再怎么也要留给闺女们……”他顿了下,看着两个闺女直直的望着她,顺势改了口,“我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不就惦记着长房家产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前几天还跑来催催催,待我给婳婳找个上门相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许氏也心动,长房无子,她也不愿养别人的孩子,可若是婳婳招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便不一样了。 “不过人选要好好挑挑才成。” 爹娘同意招婿是姜婳意料之中的,几个妹妹都还年幼,宗族长辈催的急,爹娘等不了几年后的,招婿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人选,姜婳也没确定,至少要挑个性子温和,家世简单,能入眼的,能相敬如宾的。 —————— 解决这件糟心事,姜婳心情极好,翌日一早,去到集市闲逛,她从爹爹库房搜出不少好玩意,其中一本《内经素问》,乃是前朝神医手写的手札孤本,不知怎地被姜清禄收来,姜婳去问他,他道是从乡下一农妇家中收来的,他对书籍不感兴趣,随手就仍在库房里头,姜婳找出来时不少破旧的位置。 这样的孤本,没有郎中会不喜爱,姜婳去集市寻些东西来修补下,打算赠与张景林。 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姜婳带着阿大,如意,芸枝下马车步行起来,挑好修补孤本的东西,几人顺着热闹的集市慢慢逛着,姜婳买了不少小玩意,玉石,木梳,发簪,玉佩,铜钱编狮子,小竹篮,笔墨砚台,小吃食,她买东西随意,伸手抚过的东西基本都会买下,随心所欲。 走到一皮毛铺门口,姜婳一怔,顿住脚步,抬眸看铺子门口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起了一丝怪异的念头,这个男子,倒是稀奇的很,明明是读书人,偏之前两次见他都是修葺房屋,劳力归来,这次见他竟又是肩上扛着一只野狍子,手上还拎了两只貂儿。 这男子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燕屼。 所以他不仅会修葺房屋,会做劳力,竟还能打猎? 一个读书人…… 姜婳心生古怪,都有些恍惚的觉得那日听他姨母说他要上京赶考是错觉来着。 燕屼也很惊醒,察觉身后的目光,扛着猎物的身影站在铺檐下,回头一望,一双秋水清眸撞进眼帘,明眸善睐,她面上还带着一分惊诧,蛾眉轻蹙,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银边绣兰花长衣,银白底子樱草底素面长裙,亭亭玉立,双手轻抬搁在腹前,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皓如凝脂。 他这一扫,几乎是把姜婳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道,却不露声色。 这位姑娘,他自然有印象的,甚至在前两次见面后就听闻过她的事儿,姜家长房的嫡长女,孝心感天动地,求得神医为父治病,美的连谪仙都自叹不如,雪肤花貌。 他望她一眼,目光淡淡,拎着东西转身进了铺子里。 姜婳挑眉,这位倒是个特别的,当着他姨母的面谦谦如玉,一副温和做派,转了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意,芸枝,你们两人替我查查这个叫燕屼的。”姜婳回头唤身后的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是前头一批跟着阿大买回府的丫鬟,机灵懂事,帮着姜婳递了不少消息。 把着住址说出,姜婳让两个丫鬟去忙,她随阿大一块回府。 晌午用过午膳后,如意和芸枝便回来了,两人把这燕屼祖上都给查了出来,“姑娘,这叫燕屼的男子今年二十,祖上都住苏州,祖父过世早,他爹和他都是一脉单传,他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就带着他回了娘家,约莫在他七岁时,他爹带他和他姨母回的苏州,说是娶了他姨母做续弦,他爹三年前刚过世,家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过听说他自小就没改口,一直喊的姨母,虽没喊娘,两人感情却很好,他姨母为着他读书省吃俭用,几年前太过劳累,病倒时不慎摔了头,醒来便有些傻气了。” 姜婳闻言,靠在玫瑰椅里支着下颚,思忖很久才问,“没出甚纰漏吧?当真是他爹娶了他姨母做续弦,领着回来苏州的?”她何事都会多生出几个心眼来。 如意道,“自然是当真,邻居们可都是认识他爹的,还说回来的时候他爹白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第94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 “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 “沈大哥, 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 “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 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 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 仿佛明白些什么, 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 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 “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 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5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95章 三更的梆子刚刚打过, 房间里一时有些静谧, 掐丝珐琅镶红石熏炉里燃着静神凝气的百合香,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姜婳微微一怔,才喃喃问道:“什么法子?” 她还依偎在燕屼怀中不敢抬头看他,她知他聪明,却连这种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吗?他方才的问的话她没想回答, 怎么回答?欺骗他?她不太想欺瞒他,可是前世的事情不能告诉他,略措施下说辞,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继续道:“我方才梦见玉珠嫁给另外一个男子, 郁郁寡欢而亡, 临死前都还惦记着魏长青,所以才想帮她一把。” 不管玉珠成亲后如何, 至少嫁给喜欢的人是欢乐快慰的。 燕屼唇角微翘, 却是有些自嘲,他伸手绞着她柔滑的青丝, 缓声道:“周夫人的娘家嫂子是太后的外甥女……”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姜婳却立刻懂得他的意思,玉珠如果想要正正经经嫁给魏长青,不想别的毁名声的歪门邪道法子, 除去周大人首肯, 剩余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赐婚。皇家一般只会给公主郡主赐婚,臣女的话, 甚少,除非是有人求到宫中,那也是要有关系才能求见的。 玉珠的娘亲周夫人孙氏的娘家家世当年搁在京城里只能算一般,但是当初孙氏的兄长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得太后外甥女相中,嫁到孙家。当年的太后也不过是后宫普通的妃子,直到皇帝登基才被封太后,太后仁慈温和,常年居在后宫甚少过问其他的事情。 孙氏的兄长孙翱如今在朝堂里任吏部尚书一职,妻子舒氏乃太后外甥女,太后极喜欢这个外甥女。孙氏与嫂子舒氏关系也是不错的,舒氏当初嫁到孙家前就是文安侯家的嫡出女儿,性格热情直率,与性格温顺的孙氏还算合得来,两人平日也总聚在一起吃宴,若是周夫人肯去跟嫂子舒氏开口,让舒氏求到太后跟前,这门亲事或许可以成。 姜婳心里渐渐舒展开,她轻声说道:“夫君,谢谢你,明天一早我就去寻玉珠。” 燕屼淡淡的嗯了声,抚她的背,“时辰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次日清晨,燕屼去衙署上值,姜婳用过早饭想去周府一趟,没想到玉珠来了燕府。周玉珠只是心情郁闷,昨日从魏师兄那里离开时,她就知晓魏师兄的态度,他的确对她有情,那又如何,终究他是过于古板,不敢去争取,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啊,女子这一世想要嫁给喜欢的人多难,何况这个喜欢的人还是人品文采皆出众。 两人脱掉绣鞋靠在铺着锦绸绣花薄毯的贵妃榻上,丫鬟端来香碧螺茶,清香淡淡。周玉珠捧着茶盏叹口气,“嫂嫂,你不会嫌我烦闷吧,总是来找你说话。” 姜婳温声道:“自然不会,你是夫君的师妹,我也帮你当做妹妹看待。”说罢,略迟疑下,问道:“玉珠,你与魏长青的事情如何了?” 周玉珠喝掉茶盏里的香碧螺茶,捧着茶盏把玩着,蔫蔫道:“还能如何,我爹不同意,我娘性子又温柔的很,哪儿敢与他对抗,还不是任由着他,等着两年后在给我寻亲,别人家女儿的亲事都是由着母亲相看,怎么我家偏不一样。” 姜婳蹙眉,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说起来当真奇怪,她与燕屼琴瑟之好,周大人也该知道的,偏偏到此刻都未放弃让燕屼娶周玉珠的想法,世上哪有当爹的希望女儿去给人做继室?还是燕屼有何特别的地方,让周大人非要他做女婿? 这事情实在透着古怪,偏她查不出什么来,让明安明成查查谢妙玉和姜映秋还算容易,尚书府那种铜墙铁壁的地方他们也没法从里头得消息。 良久后,姜婳抛开纷杂思绪,轻声说道:“玉珠,其实我有个法子,或许能促成你与魏长青的婚事。” “什么?”周玉珠还是茫然的模样,“莫不是嫂嫂也希望我与魏师兄私奔?”好似除了私奔没有旁的法子似的。姜婳失笑,“自然不是私奔,那种事情可做不得,名声都要没得,还连累家中同辈的女孩们,我说的这法子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嫁到魏家去。” 周玉珠渐渐睁大双眸,坐起身子,扯住姜婳的衣袖撒娇道:“好嫂嫂,你快些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法子。” 姜婳正色道:“我知你舅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此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舅娘开这个口,去跟太后求赐婚,至于怎么才能求得太后开口赐婚,就看你娘如何说了。不过此事毕竟是有违你爹爹的本意,所以玉珠,我不希望周大人知晓此事是我告知你的。” 周玉珠眉开眼笑道:“嫂嫂放心吧,此事我定然不会告诉别人的。”说罢,急忙从榻上下去套上绣鞋就匆匆朝外走去,还不忘回头跟姜婳道:“嫂嫂,今日真是多谢你,等到我与魏师兄成亲时自会请你吃宴,到时候我包个大封红给你,嘻嘻……” 姜婳摇头失笑,下榻送她一程,她不知周玉珠回去如何同周夫人说的,只知一天后,太后给玉珠和魏长青赐婚,当天前往荆州的官员名单也已张贴出来,宣了圣旨。两人年纪都不小,魏长青这去荆州不知何时才归,到时再成亲肯定是不成,皇上就让所有前往荆州的官员延迟十日启程,等到周魏两人成亲在一同前往荆州。 这十日也算给玉珠和魏长青两人成亲的时间。 周家魏家忙碌起来,魏长青只身一人来到京城,并无家人跟随,这亲事算是简单操办,不过纳征时还是置办不少东西去周家,反正这两日京城是热热闹闹的,都道两人好福气,竟能由太后赐婚。 等到成亲前一日周家待客宴请亲朋好友,姜婳和燕屼前去祝贺,男客女眷是分开的,这种闹热的日子总归有些乱的,燕屼让阿大跟着姜婳,寸步不离。 去到女眷那边,周玉珠出来待客,她笑逐颜开的,半个时辰后,女眷都认了遍,她才得了空闲,拉着姜婳溜进闺房里,她大概快高兴疯掉,抱着姜婳转了圈才高兴说道:“嫂嫂,这次当真要谢谢你,那日我回来后就跟娘亲说,如果不能同魏师兄成亲,那我这辈子宁愿长伴青灯古佛,再也不肯嫁与第二人。我娘那个性子你该知道,就抱着我哭,最后我说要不去跟舅娘说说,求舅娘进宫面见太后,请太后赐婚。” 当天周夫人犹豫半晌,见女儿哭的双眼红肿,到底不忍心她在吃苦,何况这真真是门极好的亲事。她当天夜里就回去娘家找娘家嫂子舒氏说了这事儿,舒氏听的目瞪口呆,还问她:“那个魏长青难道不是你家老爷给玉珠预备的夫君吗?我还想着他们何时成亲呢,你家老爷竟不满这门亲事,还要玉珠在等两年?那不就成老姑娘了,他到底如何想的?” 周夫人擦掉泪水,“我亦不知,若不是如此,我何必求道嫂子跟前来,还盼嫂子能帮玉珠和长青一把,这两个都是好孩子。” 舒氏忙道:“你快别哭,明日随我一块进宫,我去太后跟前求求就是,你只管实话实话吧。” 次日,两人进宫面见太后,舒氏就把周夫人为难之处讲给太后听,还跟太后撒娇:“姨母,您帮帮玉珠和长青那孩子吧,这真真是门好亲事,偏偏周大人不知如何想的,不同意,还非要把玉珠留两年,玉珠已经十六哪儿还留得住,您说是不?” 太后其实不太愿意管这事儿,毕竟是周家的女儿,最后到底耐不住舒氏撒娇,把周长林喊来一问,问他打算把玉珠许配给谁,周长林说不出话来,太后也觉得他有些过分,如此耽误女儿,竟连个缘由都无,一生气就问道:“哀家挺喜欢玉珠那孩子,就做主给她和魏长青把亲事定下来,择日成亲,周大人,你可愿意?” 周长林沉默许久,想起许多许多的事情来,他叹息一声,沉沉道:“臣领旨。” 这是应承了。 说到这里,周玉珠叹气道:“爹爹大概很伤心,这几日都不愿意理睬我。” 姜婳安慰她道:“无妨,始终是你爹爹,等见你过的幸福,他也该释怀的。” 周玉珠又甜甜笑起来,最后还真的从身上摸出一个封红递给姜婳,姜婳哭笑不得,连连推拒,“这哪儿成,我还给你备了封红呢。” 最后玉珠也没坚持,跟着姜婳聊起别的话来,等到摆上筵席两人才出去。 因着婚事从简,今日宴请的也只有亲朋好友,等到离开周府时已经月朗星稀,这会儿是七月初,天气炎热,姜婳从周府出去时马车已经备好,她爬上马车发现燕屼已经靠在里面,阿大和他身边的小厮默然去到后面一辆马车。两辆马车先后驶出巷子,姜婳凑到燕屼身边坐下才闻见他身上浓郁的酒气。 她从暗格里取出珐琅九子攒盒打开,从里面摸出颗蜜饯塞到他口中,他唇角抿着,那颗蜜饯堵在他薄唇上,他垂眸望她一眼,这才张口嘴,那颗蜜饯落入他口中,听见她嘟囔着:“怎么喝这么多酒,先吃颗蜜饯醒醒酒,等回去我让珍珠在小厨房里给你煮些醒酒汤,晚上可还有公务要处理?不若早些歇息吧。” 她说着又拈起颗蜜饯塞入口中,味道酸酸的,挺是开胃,她不急着吃掉,含在口中。 燕屼还是不语,姜婳想起玉珠的亲事来,她自个也算解决一桩心事,心下高兴,就提起裙角坐到他怀里,抱着他的颈脖,吧唧一声在他俊朗的面颊上亲吻一口,嘟囔道:“夫君,谢谢你。” 高大的男子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摩挲着她的脸庞,慢慢抬起,低头封住她的唇,他用舌抵开她的唇瓣,她口中还含着被她嚼剩的半个蜜饯,也被他用大舌给卷走,他嚼嚼吞下,才慢慢放开她。 姜婳有些被他震住,他往日会吃她剩下的饭食,可从未吃过她嘴巴里嚼剩的东西呀。 姜婳靠在他身上闷声不语的,不大会儿,他伸手从攒盒里捏颗蜜饯塞到她唇边,姜婳迟疑下,张口接住,又怕他来抢,急忙嚼嚼准备吞下,不想他又轻轻捏着她脸颊堵住她的唇,最后湿哒哒的蜜饯也被他卷走。 两人分开,姜婳眼波潋滟的瞪他一眼,靠在他身上似听见他胸膛里发出沉闷的笑声。 ………… 第二日,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周府门前,穿着大红衣袍的魏长青玉树临风,迎娶周府幺女周玉珠。 第三日,魏家收拾东西启程携新娇娘启程离开京城,前往荆州。玉珠和魏长青在离开前登门回娘家一趟,周夫人哭的伤心,仔细叮嘱一番才放人离开。 与此同时,这几日沈家也发生件大事儿,沈知言即将前往荆州下辖的一个大县做知县时,他家奶奶小产了。 谢妙玉自打上次给沈知言下药已过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沈知言不肯搭理她,从未进正房一步,夜里都歇在书房,书房的那个院落还请来两个护卫把守着,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闯书房的。谢妙玉的心情可想而知,任由怎么闹沈知言就是不肯见她,等到她渐渐熄了心中怒火都到了七月,她听身边婢女提醒才发现月事晚来半月多。 谢妙玉当下就呆愣住,泪流满面的捂住小腹,让丫鬟去请来郎中,郎中把过脉象,她的确怀有身孕,因大动怒火,怀胎不稳,需喝汤药保胎。不过郎中说,并无大问题,喝上半月保胎药,这胎就稳下来,只是以后需注意,不可动怒。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6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96章 给过郎中诊金, 丫鬟领着郎中离开, 谢妙玉捧着小腹坐在床榻上, 又笑又哭,情绪激动,丫鬟喜鹊回来见状,低垂着头道:“大奶奶这样可使不得, 郎中方才说过不可大喜大悲,您得注意自己身子,奴婢这就去煎药给您喝。”说罢打算退下, 谢妙玉突然拉着她的手喟叹道:“喜鹊, 这些年多要谢谢你照顾我, 往后我后好好待你的。” 喜鹊还是垂着头,麻木道:“奴婢不敢, 照顾大奶奶是奴婢的本分。” 谢妙玉拿帕子拭掉眼角泪水, 柔声道:“只要你肯定好好照顾我,往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等着过个两年,我寻个正经人家把你许配出去做个正房娘子可好?” 她点头,谢妙玉拍拍她的手,额头上有道疤的喜鹊默默退下, 轻轻合上房门, 她站在廊庑下怔怔的朝着里头望了眼,摸了下额头上被隐在发丝下不算明显的伤疤。 谢妙玉最先把这喜事告知姜映秋,姜氏得知欢喜至极, 次日带着燕窝鹿茸等补品前来探望,又塞给谢妙玉五百两的银票,“娘知晓你身上没什么银钱,这些银票你先拿着,让丫鬟去换成小额的银两回来用着,等娘的铺子开始营业,每月就有固定的利润,到时候娘每月都给你送些银钱过来,这些银钱你莫要省着,先让丫鬟多买些吃食回来补补身子。对了,姑爷可知晓你怀孕?你们最近过的如何?” 提起沈知言,谢妙玉抚着小腹眉头微蹙,摇摇头道:“夫君还不知,自打那次用药与他……夫君都不肯理我,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姜氏恨声道:“岂是我儿的错,明摆着是姑爷太过分,哪家的夫君如他这般不肯碰妻子。”说罢微微叹息,“不过如今你怀上身孕,往后有了孩子他应当会慢慢冰释前嫌,说不定知晓你怀孕他会很高兴的,没有男人不爱自己孩子的,要能一举生个男孩就更加好了,这可是沈家嫡出的长孙。”她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说起有孕的事情,谢妙玉很是自豪,就那么一次她就怀上身孕,可她那表妹姜婳已和燕屼成亲两载多,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有。谢妙玉忍不住讥笑道:“娘,你说姜婳会不会生出孩子,她跟姓燕的已经成亲两年多呢,到现在她的肚子都没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生不出孩子来,真不知姓燕的怎么容忍她。” 姜氏脸色暗沉,“她生不出孩子来也是活该。”她等着瞧大房一家子的下场,姜婳生不出孩子来,燕屼肯定不会容忍她,等到她被休那一日,看大房还怎么张狂的起来。 姜氏离开后,谢妙玉回想她说的话,一时也有些激动,是不是他知晓她怀有身孕便会好好待她了?等到沈知言晚上从翰林院归来,待在书房吩咐小厮丫鬟帮他收拾行李,再有两日便要启程去荆州,须得提早准备妥当。他在书房忙着处理翰林院带回来的公务,明日就要交接,正忙碌着,小厮进来通报:“大人,大奶奶求见。” “不见。”沈知言面色微冷。 小厮道:“大人,奴才说您不肯见,大奶奶还是不肯走,非说要见您,说是有急事求见。”沈知言抬头,小厮迟疑片刻道:“听闻昨日大奶奶请了郎中来,后来听厨房的人说,大奶奶身边的丫鬟喜鹊去煎药,好似说什么保胎药之类的……”见主子越发阴沉的脸色,小厮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半晌后沈知言问道:“你把大奶奶怀孕的事情具体说说看,请来的郎中都说了什么?” 谢妙玉身边并不是牢不可破,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什么消息都敢往外头递,自上次谢妙玉设计下媚药,沈知言就让身边小厮盯紧她的院子,因此郎中说的什么话这小厮都是知晓的,当即不敢隐瞒,把郎中一言一行都回禀出来。 “不可动怒?否则这胎不保?”沈知言的声音透着冷漠。 小厮点头称是,片刻后才听见主子淡淡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谢妙玉进到书房时还是笑盈盈的,见着沈知言冷漠的面庞,她不以为然,走过去笑道:“沈郎,你可知我昨儿不舒服请来郎中,最后郎中诊脉发现我怀了身孕,不过只有一个半月,胎象不稳,需服用保胎药,沈郎,你可高兴?你快要做父亲了,若是我能生下一个男孩,往后你教导他读书写字,他肯定是个同你一样聪明的孩子。” 沈知言面无表情,挺直的脊背靠在椅背上,他伸手敲敲书案,冷笑一声,“我的孩子?你可当真?不过那么一次就怀上孩子,你当我会相信?谢妙玉,莫不是你其实早就怀上谁的野种,当初才故意设计下药想把孩子安在我头上?”他自然知道这孩子是他的,那又如何呢?他根本不想让这种人生下他的孩子,又岂会留下这个孩子。 “沈知言!”谢妙玉气的脸色涨红,指着他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嫁给你时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这一年来你不肯碰我,我何曾说过什么,当初给你下药乃下下之策,就算如此我亦从未有过别的想法,直至始终喜欢的也只有你一人,这孩子就是你的,你怎可如此污蔑我!” 沈知言不为所动,冷淡道:“当初成亲都是你设计的,谢妙玉,你于我来说不过是个品行败坏的女子,让我如何相信你?” 这话气的谢妙玉瑟瑟发抖,委屈的哭起来,“沈知言,你当真禽兽不如!”说罢提起裙角转身冲了出去。 天色渐渐昏暗,沈知言望着窗外模糊不清的阴影,哑声吩咐道:“去把大奶奶身边的喜鹊叫过来。” 喜鹊很快过来,来时眼眶通红,脸上一个巴掌印子,沈知言淡声道:“童掌柜家里有个儿子,如今希望能在府中寻一门亲事,希望女子面容清秀,年纪十五六正好,你可想嫁到童家去?”童掌柜原先是沈家家生子,后被沈知言还了身契一家都成庶民,童掌柜如今帮着沈打理着京城的一间铺子,他儿子是个十七八的少年,长的浓眉大眼,正好到说亲的年纪,就央求沈知言帮着说个府中的丫鬟做儿媳。 喜鹊闻言,惊愕的抬头。 沈知言淡淡道:“若你能帮我,我会从大奶奶那儿要来你的身契,到时你便可嫁到童家去。” 喜鹊紧紧的握着拳,“奴,奴婢愿意。”若在继续留在大奶奶,她只怕也会性命不保。 沈知言道:“我需你在大奶奶的保胎药里放入红花。” 红花能致小产的,喜鹊脸色慢慢惨白起来,跪下道:“奴才不能……”大奶奶到底是主子,她怎敢。 “云雀是你姐姐吧?你便不想为云雀报仇?”沈知言道:“我是如何娶到你们家姑娘的,你也该知道,我厌恶她,你若帮我,你就能离开她身边,以她的歹毒心肠,迟早连你都会杖毙,你帮我也算是帮你姐姐报仇,不是你,我也可以用别的法子,你可想清楚了?” 云雀和喜鹊是一对姐妹,当初一同被姜映秋买回谢家跟着姑娘,姑娘渐长,脾气也不好起来,她和姐姐挨打都是常事,嫁到沈家后,大奶奶脾气越发坏,她们近身伺候的几个丫鬟身上总是青紫的,都是大奶奶打的,她额上的伤疤也是大奶奶当初生气拿茶盏砸的。 如此还不解恨,当初大奶奶同姑爷吵架,又见姑爷问了云雀几句话,就道云雀勾引姑爷,将云雀生生杖毙。 她就眼睁睁看着云雀死在面前,如何能够不恨啊,小时候姐姐总把吃食留给她,甚至被大奶奶打时也总默默护在她面前。喜鹊匍在地上泪如涌泉,哽咽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帮大人。” 当天夜里,谢妙玉辗转反侧睡不着,次日起来喝过保胎药就开始腹疼,越来越疼,喊喜鹊去寻郎中,郎中来的路上,谢妙玉已经疼的在床榻上打滚,凄厉哭喊,身下一滩的血迹,等到郎中来时,脸色剧变,问清楚缘由,得知孕妇昨日动怒,不由气道:“你这小妇人当真不爱惜自己身子,我昨儿还说的好好的,你若在动怒这胎根本保不住……” 谢妙玉捉紧郎中的衣角哭道:“大夫,求求你帮帮我,我,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啊。” “哎,晚了,孩子已经小产了,我在开副药方给你还把体内的东西弄干净,等到明日你须得做好小月子,好好进补,你还年轻,往后注意些,过个半年在同房,孩子还会有的。” 等郎中离开,喜鹊松口气,去厨房煎药,端着药碗回房伺候谢妙玉喝下,谢妙玉脸色灰白,犹如将死之人,喝过汤药,把药碗砸在喜鹊身上,吼道:“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当天夜里,沈知言过来探望谢妙玉,见她躺在床榻上双眼红肿,挨着她坐下道:“我原是迁怒你下药,没想到你却因此动怒小产,是我不好,你好好养身子吧,明日我便要启程前往荆州,你身子熬不住的,留在京城好好休养身子。”说罢从衣袖中取出三百两银票搁在旁边案几上,“我给你留了三百两银票,你记得补补身子。” 谢妙玉的眼泪留着更加凶,她瞪了他一眼,说不出任何话来。听见沈知言又道:“童淞看中喜鹊,想迎娶她,你把喜鹊的身契给我吧,等我明天走之前就让喜鹊去童家吧。” 谢妙玉默不作声,半晌后让丫鬟从竖柜里拿出个匣子,从里头取出喜鹊的身契交给沈知言。 沈知言握着身契离开,临走时把喜鹊也叫走,喜鹊进来给谢妙玉磕头才又跟着离开。 次日,沈知言去荆州前,把喜鹊的身契还于她,当天童淞来府中迎亲,娶走喜鹊,沈知言也带着小厮离开沈府,未曾去看见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躺在床榻上哭了一场,姜氏得知女儿小产,来府中探望,又得知是姑爷的原因女儿才小产,把沈知言咒骂一通,抱着女儿哭起来。 ………… 沈知言离开京城前,他去燕府一趟,燕府朱红色宅门紧闭,两座石狮子威武雄壮,他上前扣着铜环敲响大门,很快有门房过来开门,他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门房道:“请把这封书信递给你家大奶奶。” 等他离开,门房拿着信去寻大奶奶,姜婳捏着书中的书信问道:“可认识那人?” 门房道:“奴才并不认识,不过看模样是个很俊俏的男子。” 男子?姜婳皱眉,大概猜出是谁,把信扔在一旁道,“成了,我知晓的。”过了会儿,姜婳正想吩咐珍珠把书信烧掉,又被进来通报晚膳的阿大给打岔开,一时忘记,等到丫鬟们收拾房间直接把书信放在妆奁里头。 过了两三日,姜婳都把这事儿给忘记掉。酉时的时候,明安回府跟她通禀了件事儿,“大奶奶,沈府的表姑娘小产了。” 彼时天气正炎热,姜婳正捧着碗冰镇海带绿豆糖水喝着,她靠在椅背上,膝上摊着团子,毛茸茸的,它大概嫌热,整个猫摊成一张,还时不时的用爪子碰碰姜婳手中冰凉的定窑白釉碗。 团子当初送来有五六个月大,如今又过去两月,毛量暴涨,天气炎热,姜婳都嫌弃它,不过它似乎很粘着姜婳,瞅见空闲就往她腿上跳,姜婳不愿抱它,它就围着她脚底急的喵喵叫。姜婳抚着团子,心思淡漠,把空碗递下去,这才问道:“谢氏小产后,沈家没出别的事情吗?” 明安禀告道:“沈大人前两日启程去荆州,并没有带走谢氏,至于谢氏行踪,她每月十五都会去寺庙上香,别的倒是没什么事情了。” “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离开后,姜婳忽地想起前两日门房递进来的一封书信,她好似没让丫鬟烧掉,抱着团子起身去妆奁前寻找,很快在里头找到那封没有署名的书信。 取出里头的信笺,的确是沈知言的字迹,信不算长,写着两人青梅竹马时的情谊,以及他对谢妙玉的憎恨,最后言道,“她下药设计我,怀上身孕,我岂能容得下她这种无赖狡诈之人生下的孩子,不管如何,也算给你一个交代,虎毒还不食子,我杀死自己的孩子,婳婳,我与她都算有了报应吧。” “望安好珍重。” 姜婳坐在椅上面无表情看完最后几字,怀中的团子蹭蹭她,她表情松散些,正打算让珍珠把这书信拿下去烧掉,听见外头沉稳熟悉的脚步声,她转身把信压在八宝攒盒下,刚回头就见燕屼大步走了进来,她有些心虚,正想抱着团子迎过去,团子喵呜一声从她膝下跳下跑回猫窝里。 燕屼进屋,见她一身的猫毛,水润眸子澄澈的望着他,他喟叹一声,打算去找件衣衫帮她换下,却见案几上的八宝攒盒下压着一封信角,他看了眼,发现婳婳略有心虚,几步过去从攒盒下取出信笺,很快看望上面的内容,他脸色微沉。 姜婳急忙过去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夫君,这书信是他前两日递进来的,我猜是他写的,不想看的,打算让珍珠去烧掉,没曾想一个恍神就给忘记掉,今日听闻谢妙玉小产这才想起来,找到看了眼……” 燕屼嗯了声,喊珍珠进来把书信交给她,淡声道:“拿去烧掉吧。” 珍珠领命,捧着书信出去,不敢多瞧一眼,把书信丢在小厨房的炭炉上,火苗卷起,很快燃为灰烬。 正房里,姜婳有些忐忑,她对沈知言没有半分情,不过到底不该接他的信,还让夫君撞见,是她不好。她对沈知言与谢氏的事情可没半分兴趣,不管谢妙玉流产也好,还是沈知言下手弄死谢肚子里孩子,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与她无关的。 姜婳跟在燕屼身后来到竖柜旁,还以为他生气,扯着他衣角道:“夫君,你莫要恼我,都是我不好,当初就该烧掉这信的。” 燕屼从竖柜中取出一件乳白撒桃红底子交领长衣递给姜婳,“我没生气,你身上全是团子的猫毛,去换身衣裳该用晚膳了。”他没有生婳婳的气,不过是烦沈知言死缠烂打。 换身干净的衣裳,两人用过晚膳,燕屼待在正房里处理公务,房里摆着冰盆,姜婳躺在榻上看书,等他处理完公务,抱着她去净房梳洗,两人一番闹腾已是亥时,去到床榻上歇息,姜婳问他,“夫君,荆州那边这些日子还有落雨?排水没有问题吧?” 六七月正是南边的梅雨季节,雨水多,连续下个一两日的暴雨,水势上涨,淹过河道就会形成水涝的。 燕屼温声道:“不必担心,皇上前些日子派人前去荆州等地,的确落过好几场暴雨,不过去年建的水利还有江河的修缮起了些作用,并无水涝形成,等到七八月过去,若无意外,皇上应当会派我继续南下监督,毕竟还有好些地方容易产生水涝。” 姜婳捉紧他的衣衫,其实不希望他出远门,可是男子建功立业就是如此,她轻声道:“我明日去寺庙上柱香吧。” ………… 谢妙玉躺在病榻上不能出门送沈知言,便让丫鬟跟着,也算是送送他,等到丫鬟回来,结结巴巴跟她回禀道:“大奶奶,大人先去了燕府一趟,这,这才离开京城的。” 谢妙玉闻言,脸色狰狞,猛的坐起身子一巴掌挥道丫鬟脸上,“你说什么,他又去见那个贱人了!” 丫鬟脸都不敢捂,噗通一声跪下。 谢妙玉扫落旁边案几上的茶具,尖厉的哭喊道:“滚,全都给我滚下去,贱人,贱人,你不得好死,你都嫁人了为什么还要同我抢男人,沈郎是我的,是我的啊……” 姜氏听见动静冲了进来,见女儿状若癫狂,她扑过去抱紧女儿,伤心道:“阿玉,使不得,你还在小月子里,不能哭,也不能动怒啊。” 谢妙玉掐紧姜氏手臂,哭喊道:“娘,为什么啊,都过去这般久,那贱人早就嫁人,他怎么还惦记着那贱人,娘,我要杀了她,娘,你帮帮我吧,有她就没有我……”她忽地想起给沈知言下药那日,他说的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该好好珍惜你的,再给我一次机会……”或许那日他根本是把她认作成姜婳。 一想起此事,谢妙玉犹如被蚂蚁跗骨,满心都是滔天恨意,恨不得将那贱人锉骨扬灰,五马分尸,让她名誉扫地。 “娘,你一定要帮我啊。”谢妙玉死死的咬牙,她这才意识到,如果不除掉姜婳,沈郎怕永远都不会真正的接受她。 姜映秋的神色渐渐狠厉起来,“阿玉放心,娘一定会帮你,娘不会便宜她的,定要她生不如死。”她岂会饶过姜婳,要不是她,女儿和女婿何苦会如此,她会趁着这次机会让她名誉扫地,让燕屼休妻,没了燕屼,姜家就没有依靠,说不定她还能有机会把大房的家业夺回来! 次日,姜婳去寺庙上香,京城有座很出名的寺庙,灵隐寺,位于城外岩桂山的半山腰,谢妙玉常去的就是此处,姜婳只是下意识的想去灵隐寺,她的确存了些想法,等到时机成熟时就会对谢妙玉出手,大概是燕屼再次南下之时,她对范立的事情还心有余悸,不愿当他面前时做下那些恶毒的事情。 她此趟来灵隐寺,一是为求神佛保夫君平安,二来往后每月或许都会来此一趟,算是探探路,对以后要设下的事情有个缓冲,不至于让身边的人感觉到她来寺庙太过突兀。毕竟她唯一能对谢妙玉出手的地方便是此处,两人平日没有交集,在外行事,也可避开口舌。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7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97章 此趟前来上香, 姜婳只带阿大一人, 两人登到岩桂山去往灵隐寺,姜婳随阿大爬上半山腰已香汗淋淋, 两人覆带帷帽, 一来遮挡烈日,二来灵隐寺上香的人鱼龙混杂,她容貌出众,带着帷帽也怕遇见心怀不轨之人,两人湿汗滴落, 阿大给主子拭汗,又取水壶出来递给主子:“大奶奶,这天气怪热的,您喝口水吧。” 姜婳接过水壶喝了口, 舒服的喟叹一声,把水壶递给阿大, 朝着眼前的寺庙望去。灵隐寺前一块平整的阔地, 种着不少菩提树, 树下设石凳, 供前来上香的客人休憩片刻, 整个灵隐寺更是开阔雄伟。今儿七月初五,来上香的客人不多, 两人坐在菩提树下的石凳上小歇片刻,等着热意消散才一同跨入寺内。 灵隐寺由四殿一堂为主线,两边附以华严阁, 藏经楼,罗汉殿,方丈楼等配殿和附属设施,后院左侧是鼓楼,右侧乃是香客歇息的院落,姜婳只恍然看过一眼,也不甚清楚里头的结构,打算上过香后四下逛逛。两人进到正殿,正殿乃是天王殿,里头供奉弥勒殿。正殿更是辉煌雄伟,精雕细琢,四周墙壁和承柱上雕刻经文粉漆。 姜婳抬头望眼前慈眉目善的弥勒殿,她点燃清香,上前插在青铜九醨香炉中,后退跪于蒲垫之上,以额触地,诚信叩拜,喃喃低语道:“求得佛祖保佑夫君再次南下之时,平安顺遂,再求佛祖保佑姜家众人平安顺遂,信女所做之事皆为自保,往后不管如何,只求佛祖饶恕夫君,饶恕姜家众人,此等罪孽都由信女一人所为,若真有报应,也只报应到信女之身。” 语毕,手背手心触地,额头磕在雕刻经文的地面之上,良久才慢慢起身。 上过香后,姜婳给了百两的香油钱,求得一道平安符,打算回去赠与燕郎。 她顺着天王殿依次朝内而去,绕到后院,左侧就是辉煌鼓楼,右侧乃香客歇息的地方,大院落有夹道,设小院十来所,每座小院形同一个单独幽静的休憩场所,内设有两座正房,能够同时歇两家人。只一般的豪门贵胄也不愿与人分院落居,通常都是携家仆单独居住一所。 且这些院落也各有千秋,右边的几处院落更为幽静别致,乃世家大族女眷尝歇的地儿。通常需留下歇息都会提前登记名单,以免到时院落分配不均。 姜婳全部提前问过小僧人,她甚至在此处午休歇过,晌午用的素膳清淡可口,还是很不错的。 等申时日头不烈时,两人才下山回京。 ………… 谢妙玉足足做足二十日的小月子,期间不敢洗头沐浴,房里连冰盆都不敢摆上,二十天过去,她人都馊掉,等着痛痛快快梳洗干净,换上身湖蓝色掐金色柳絮碎花襦裙,仔细装扮过,姜氏也正好寻她吃晚膳,自打沈知言前往荆州,姜氏几乎整日来探望女儿,如今见她身体消瘦,唇色发白,心里真是恨不得把姜婳五马分尸。 吃过晚膳,谢妙玉屏退丫鬟,依偎在姜氏怀里哭道:“娘,那姜婳怎么还好端端的,听文奶奶说,她前些日子还去工部尚书曹家吃了宴,娘,您快帮帮我吧。”文奶奶就是隔壁的新媳妇,经常跟谢妙玉一块打马吊,知晓她流产还来探望过。 姜氏拍拍谢妙玉的手背,“我儿不用担心,自然需要慢慢筹划,总不能随意出手,省得暴露我们,不过平日里给她添添堵还是可以的,你平日里跟着那些个少奶奶们打马吊时也可欲言又止的说说她,最好让她名誉扫地。” 谢妙玉真真是恨不得姜婳立刻死去,却知娘说的也对,总不能把她们暴露出来,便听姜氏的,下次跟着那几位奶奶打马吊时无意提了起来,“哎,前些日子我小产还要多谢你们来探望过,我在京城也没甚亲朋好友,只有我娘同你们。” 那位身材丰盈些的圆脸盘子的文奶奶笑道:“我怎么听说燕家那位大奶奶同你是表姐妹的关系,看你都不经常提起她,你这次小产她都不来探望探望你吗?听说姜家是商户,莫不是攀上高枝,连你都看不起了。” 谢妙玉苦笑,“燕大人如今是水部郎中,又是状元郎,她嫁的比我好,自打来到京城,我们就甚少联系,有次我去寻她,竟,竟还被她撵出来,我实在伤心,因此这次小产也就没告知她,省得她还以为我想攀附她。” 另外位年纪相仿的媳妇拍下桌子,愤声道:“你这位表妹当真过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况你家夫君也是个了不起的,往后还不定谁看谁脸色,她这一时得意,总不能一辈子都得意下去,你也莫要生气,你才小产,瞧瞧你瘦的,还是要好好调养,等着调养好身,前去随夫君,总归能在生个大胖小子的。” 谢妙玉神色暗淡的几分,伸手抚向肚子,众人都以为她这是心疼小产的孩子,好生劝慰一番,文奶奶说道:“听说燕大人是姜家的上门女婿,不过这都随着夫家前往京城,想必和嫁到燕家没甚两样吧,听说他们成亲也两年多,怎么你表妹的肚子还不见半分动静呢。那位燕大人也是好肚量,家中独子,妻子不能生,他竟也不肯寻个小的。” 这话说的谢妙玉心里一动,纵然现在不能弄死姜婳,也可以给她添添堵啊。她掩口笑道:“此事我也不知,或许是缺德事做的太多生不出孩子罢。” 等到几位交好的少奶奶离去,谢妙玉去寻姜氏,与她说道:“娘,你先想想法子给姜婳添堵也是好的,何况她生不出孩子来,想法子给姓燕的纳个妾,若那妾侍能生出孩子来,岂不要把姜婳生生气死。” 姜氏笑道:“我儿莫要担心,这些事情我都在慢慢筹划,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 这时候已经七月底,姜婳这些日子闲在家中,只有前些日子曹夫人得了个大胖孙子,原来正月里邀她上门吃满月酒,她才出门一趟去吃酒,她见到那孩子,白白胖胖的,刚满月,睡在襁褓中,面色红润,脸颊嘟嘟,口中还偶尔吹个泡泡出去,可看的姜婳心都软下来,送了好一份大礼给曹家。 回来后,姜婳呆呆的靠在榻上,伸手抚了抚小腹,神色暗淡,过去十来天她才开怀些,这些日子她让明安明成盯紧谢妙玉同姜映秋,得知姜氏这段日子频频跟肃毅侯府的夏夫人频频来往。 姜婳听闻这消息就忍不住皱眉厌恶起来,肃毅侯她还是知晓的,老肃毅侯在的时候为先帝立过功,那时候的夏家还是辉煌的,后来皇帝继位,新的肃毅侯是老肃毅侯的长子,继承爵位,急哄哄的站队,站错队伍,这么些年,帝王暗地打压夏家,肃毅侯府渐渐落败,空剩个爵位,家里几个儿子都闲赋在家,连个一官半职都无。 而且这位肃毅侯夏夫人葛氏做的事情,姜婳有所耳闻,她为让嫡出儿子娶人家书香门第世家女,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住那女孩儿,最后女孩儿迫不得已嫁到夏家去,她还听闻,那女孩从一个秉性温良的书香女子变成一个性子泼辣的,她是有些理解的,夏家这样的地方,性子不泼辣些,如何活的下去。 总有人说这种被男子搂过没了清白的女子就该去死,可蝼蚁尚且贪生,她们还是活生生的人,当初她被毁掉容貌都还是想要活着,活下去。那位书香家的女孩怕也一样吧。 夏家的事情不仅如此,这位肃毅侯也是个不靠谱的,为着走仕途,竟养着不少扬州瘦马,她们面容姣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当做小姐养,然后赠与京城高官老爷们,这些官老爷若是喜欢大可把瘦马领回去纳做妾侍,若不喜,也不强求,京城里不少夫人太太都极厌恶这肃毅侯的一家子。 姜映秋竟和夏夫人来往,只能说臭味相投,或是姜氏又在酝酿着什么坏事儿,怕是为着对付她,毕竟京城里头姜氏恨的人只剩下她。 姜婳只能让明安明成盯紧姜氏,又写信回苏州,问爹爹当初在关门疑似给他下药之人可寻到,那人是梁州口音,当初姜清禄就派人前往梁州查探,到底没寻到那人,后来也未放弃,一直都在寻人。 过了十日,姜清禄给女儿回信,告知曾好几次差点捉到那人,不过到底给他溜掉,还道那人犯下不少案子,官府也在捉拿,因此那人极为谨慎,很少露真面目,也让姜婳莫要担心,迟早会捉住这人。 握着姜清禄的书信,姜婳幽幽叹息,伸手抚摸膝上的团子,团子乖巧的蹭蹭她的手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三千字,要赶另外一本书的番外,大家早点休息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8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98章 已经八月初几, 夏蝉的鸣叫声扰的姜婳午觉都睡不好, 她歇半个时辰起来去书房,暗格里放着不少东西, 她这段日子心里都谨慎着, 还有股子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当着燕屼的面对那两母女动手,她闭目合上暗格,有些无事可做,正打算去厨房走一趟, 亲自瞧瞧晚上都备的有什么饭菜。 春蝉捧着封烫金的帖子进来,“大奶奶,勇毅侯府给您送了请帖来。” 姜婳接过打开,里头是曹宜兰的字迹, 邀姜婳去府中吃她家姐儿的三岁的生辰宴,曹宜兰是工部尚书家曹大人的嫡出长女, 嫁给勇毅侯府的长子, 长子季洪霄跟着勇毅侯一样是个武夫, 很疼媳妇, 勇毅侯夫人嫌长媳嫁过年三四年就得一个女儿, 想给儿子纳房妾侍都给季洪霄回绝了。 姜婳这些日子跟曹夫人还有曹宜兰接触颇多,算是交好的人家, 前些日子她才刚刚去吃过曹夫人家里大胖孙子的满月酒,那还是曹夫人第二个孙子,她儿媳狄氏原先育有一儿一女, 前些日子又生个胖小子,把曹夫人欢喜的见牙不见眼的,不过对于女儿曹宜兰的处境,曹夫人也心疼的慌,做儿媳跟做姑娘可完全不同的。 好在季洪霄疼媳妇,勇毅侯夫人也不是真正虐待儿媳之人,遂曹宜兰的日子还算不错。曹氏膝下只有一个嫡出女儿季秀贞,刚满三岁,生的玉雪一团,姜婳也是见过的。 季秀贞三岁生辰宴是在后日,季洪霄在卫指挥使司里任从五品的镇抚一职,与燕屼也相熟,因此后日小女娃的生辰宴也有邀燕屼同去。 等到燕屼下衙回,姜婳同他说了此事,燕屼脱掉官袍,露出被汗水浸湿的中衣,紧紧贴在结实的后背上,姜婳看着心疼,喊丫鬟端来温水,帮他把身子擦拭干,又帮着换上一身轻薄的衫,递给他一盏冰镇的绿豆沙糖水,“快些喝口糖水吧,用冰镇过。”衙署里条件不算好,又没冰盆,这般热的天气还穿着厚重官袍,听说有的官员还会中暑。 燕屼一口饮尽,把碗递给珍珠,挥手让丫鬟们退下才同姜婳道:“季兄长女三岁生辰的事情我已知晓,今日碰见季兄他同我说过,邀我后日去府中吃酒,那天正好休沐,到时候陪你一块去。” 很快到后日,姜婳大早起来梳洗,着一身藕荷色缠枝莲花襦裙,梳着堕马髻,发髻间插着支翡翠镂空雕花簪子,看着清清爽爽,眉眼娇俏,明艳端庄。燕屼正好从净房出来,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见她如此,双眸微怔,把人拉过捧着她的脸颊吻下去,姜婳瘫在他怀中断断续续的娇喘:“不许胡闹,一会儿该迟了。” 两人这些日子过的蜜里调油,如胶似漆,房事上她都尽量满足他,偏偏他还不满足,弄出不少新花样,其实她也不太反对,只是他欲重,一次两次都不太满足,通常前两次她都还能稍微承受,后头就实在受不住,往往是哭着求饶,他仿佛更加的兴奋,总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燕屼搅着她口中的蜜液,心中情动,半晌放开她轻捏了捏嫩豆腐似的脸颊,温言道:“用过早膳就启程吧。” 早饭是碧梗粥,清炒嫩莲子,豌豆黄,一道芙蓉豆腐加一碟鸡蛋卷饼和两道清脆爽口的腌菜。 勇毅侯甚少待客,这是姜婳第一次登门拜访,给季秀贞带的对羊脂白玉的镯子,款式精巧细致,正好适合几岁的女娃佩戴,那羊脂白玉镯子是之前姜婳闲逛从多宝阁看见的,想着以后若能生个女儿就给女儿带,到底是没那个缘分。 男客和女眷待的庭院不同,有小厮引着燕屼离去,离开他交代道:“让阿大跟着你,莫要到处走动,等着酒宴结束我过来接你。” 小厮垂手静待,心里头不由的感叹,这燕大人待妻子当真是极好,如胶似漆的。 姜婳笑道:“我都省得,曹姐姐我认识,待在曹姐姐家中没甚好怕的。”又仔细叮嘱道:“待会儿吃酒时你可记得先吃些东西垫肚子,莫要空腹饮酒,对肠胃可不好,也莫要贪杯。” 说罢,两人分开,姜婳随丫鬟前往后面的一处庭院,路上碰见苏氏,苏氏乃左都御史苏家的女儿,嫁到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家中的次子,那是季洪霄的上峰,自然也宴请的,姜婳同苏氏有过几面几缘,去年冬日里她前往陶家赴宴最先碰见的便是苏氏,苏氏还帮了她一把。 两人关系还算不错,姜婳去年还送她两罐桂花头油。 见人熟人,姜婳迎上去问好,苏氏笑道:“姜妹妹来了,一会儿挨着我坐,咱们好生说说话。对了,你那桂花头油可还有?去年你送我的两罐用的差不多。”说着摸了把发髻,“姜妹妹瞧瞧我现在的头发,当真浓密发黑,哎哟我家那小姑子瞧见眼馋的不成,我剩下半罐被她拿走的,我这就厚着脸皮来求姜妹妹多分我两罐。” 苏氏之前的头发量少有些枯黄,用那桂花头油半年过去,长出一把浓密的头发,当真惹的苏氏欢喜至极,心里感激。姜婳笑盈盈道:“苏姐姐放心,我那儿还有好几罐,给你送两罐过去,你与家中小姑子分掉,等着下个月桂花盛开我多做些出来,到时候再给苏姐姐送些。” 她做的桂花头油里头加有何首乌能过生发润发,长久使用效果显著,都是师父给她的古方中记载的东西。 苏氏挽住姜婳手臂,亲热道:“那我可不跟妹妹客气的,往后妹妹有何事,尽管派人来我府中说声,我都帮你。” 两人随丫鬟进到后院的一处庭院里,里头的大花园姹紫嫣红,景色极美,里头聚着不少人,姜婳熟悉的不多,只有周夫人,曹夫人以及曹宜兰,曹夫人儿媳狄氏刚出月子,不便四下走动,留在家中照顾刚满月的儿子。曹宜兰正跟众位女眷说笑着,怀中依偎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长的精致漂亮。 随着姜婳进来,众位女眷的目光不可避免的落在她身上,有善意,有打量,亦有心怀不轨的。苏氏哼了声,挽着姜婳手走到曹宜兰面前笑道:“今儿恭喜曹姐姐了。”低头见她怀中的季秀贞睁着圆溜溜的大眼望着自己,忙哎哟一声笑道:“小秀贞出落的越发好看了,瞧瞧这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往后长大定是个端庄秀丽的小美人。” 这话说的曹宜兰笑眯眯的,右侧上首位一个穿着紫檀色牡丹金玉富贵图纹的比甲的富态妇人也乐呵呵的,拿着帕子掩口笑道:“瞧瞧这苏家丫头多会说话,你婆婆今儿怎么没跟着一块来呀?”这位便是勇毅侯夫人,曹宜兰的婆婆。 苏氏过去同勇毅侯夫人问好,笑道:“我家婆婆还说惦记夫人您,不过家中今日有客,我婆婆就没来,还让我同夫人说声,改日在过去拜访您。” 勇毅侯夫人不迭道:“好好好,家里客人众人,你也不站着,快随她们一块坐着吃茶去。” 苏氏道好,把身边的姜婳介绍给勇毅侯夫人,勇毅侯夫人嘴角还噙着笑,面色却淡上两分,“这位就是燕大奶奶吧,真真生的一副好容貌,快些过去喝茶吧。”她乃世家出生,看不起商户女也正常。 苏氏拉着姜婳回到曹宜兰身边坐下,递给姜婳一盏茶水,轻声道:“莫要见怪,方才那位就是曹姐姐的婆婆,性子不算坏,不过有些难相处就是,我们聊我们的吧。” 姜婳也没在意,这些京城权贵的圈子里,看不起商户出生的她也是正常,她捧着茶盏轻轻抿了口茶水。 曹宜兰也轻声跟姜婳道歉,姜婳笑道:“曹姐姐不必在意,没甚的,我知曹姐姐待我如何就好。”说着从阿大手中接过个紫檀木透雕暗纹锦盒出来,她打开取出里头那对羊脂白玉的镯子,这玉镯状如凝脂,细腻滋润,无半点瑕疵,看着便不凡,她把一对玉镯套在小秀贞的手腕上,笑眯眯的道:“这是送给小秀贞的镯子。” 曹宜兰笑道:“这羊脂玉看着温润光泽,看着就极讨喜,秀贞还不快谢谢婶婶。” 小秀贞糯糯道:“谢谢婶婶。” 惹的姜婳心软,伸手揉了揉小女娃的脸颊。 不多时,从垂花门进来两人,一位娟纱金丝绣花襦裙,头戴五瓣梅花银步摇,鹅蛋脸温雅可人的年约二十的小妇人和一位穿着深棕绣金撒花比甲,脸颊消瘦,眉梢吊着,面相看着有些刻薄约莫四五十的妇人。两人一同进来,庭院里众位女眷神色立刻起了变化,极为都极厌恶的瞪向那位面相刻薄的妇人。 至于那位年轻些的鹅蛋脸的,大家投去的大多是同情些的目光。 姜婳微微挑眉,有些讶然,不知这两位又是谁,苏氏凑在她耳边小声嘀咕起来,“姜妹妹,我同你说,那位深棕绣金撒花比甲的年纪大些的妇人就是肃毅侯夫人蔡氏,那个年轻些的是她家长媳郁氏。” 姜婳立刻恍然大悟,她知晓这两位是谁了。她那位恶毒的姑母这些日子正跟肃毅侯夫人来往密切,肃毅侯夏家那些破事不必说,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位肃毅侯夫人尖酸刻薄,肃毅侯养着成群的瘦马到处送人,惹人厌恶。 苏氏还在跟姜婳小声唠叨着:“夏家长媳郁氏真正可怜,当初肃毅侯府长子夏文骥看上她,上门求亲,被郁老爷子辱骂一通赶出府去,郁家如何能看中夏家,郁父是东阁大学士,祖上也曾任内阁首辅,书香门第,满门清贵。结果肃毅侯夫人出个昏招,竟让夏文骥当街冲出去搂抱住人家清白姑娘,郁父当初都给气病,原本说宁愿姑娘出嫁削发为尼都不肯嫁去夏家,郁夫人哭的伤心,可她不愿女儿出家也不想嫁过去,最后还是郁婧自己要嫁过去的。” 姜婳听的唏嘘,苏氏继续低声说道:“郁婧的性子原本那是淳厚文静,结果嫁到夏家生生变了样子,把夏文骥管的死紧,家中一个通房妾侍都没有,那夏文骥如今连肃毅侯夫人的话都不听,听说肃毅侯夫人还想给郁氏立规矩,成亲当天就要郁氏一日三餐的伺候她,晚上还让郁氏歇在她脚踏上呢。” 姜婳这会儿听的已经目瞪口呆,这肃毅侯夫人当真苛刻薄情,苏氏还在道:“郁氏立了三天规矩就称病不去,肃毅侯夫人搁在府中骂爹骂娘的,过了半月还上门去问郁氏病好了没,想要郁氏继续伺候着她呢,结果郁氏带来的陪嫁婆子把门堵的死紧,肃毅侯夫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之后两人算是彻底闹翻,郁氏反倒过的如意起来,所以啊,对付夏家这样的人,就该厚着脸皮,可怜郁家姐姐了,哎。” 刚说罢,郁婧已经走过来,显然同曹宜兰和苏氏都是认识,肃毅侯夫人过去勇毅侯夫人旁边坐下说话,惹的那边的夫人太太们都暗暗翻个白眼。 郁婧刚刚坐下,苏氏就低声道:“你怎得把你家婆婆也给领来了?” 郁氏脸色沉沉,捏着手中的茶盏道,“你们不是不知我那婆婆的性子,最是不要脸皮子的人,素来我出门吃宴,她都厚着脸皮跟来,我总不能使人把她绑在家中,我都甚少出门走动,今日要不是小秀贞的生辰,我可都懒得出门丢这个脸。”说着还忍不住瞪了肃毅侯夫人那边一眼,不想肃毅侯夫人蔡氏正盯着姜婳跟身边的人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郁氏注意到姜婳,诧异问:“这位是?” 曹宜兰道:“这位是燕大奶奶姜婳……”郁氏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你,我常听曹姐姐说起你,真真是幸会。” 姜婳羞赧道:“见过郁姐姐,给郁姐姐问声好。” 郁氏挺喜姜婳的,能得曹宜兰和苏氏看中,想必人品不错的,她忽地想起什么来,蹙眉问道:“妹妹,那沈家奶奶的娘可是你家什么亲戚?” 姜婳知晓她问的是姜映秋,略迟疑片刻才轻声说道:“按理说她的确算是我姑母,沈家奶奶是我表姐,不过家中发生过一些事情,其实我家与她们已经断绝来往的。” 几人也不好多问,郁氏轻声道:“能与我婆婆交好,你那姑母定也不是什么好人,罢了罢了,不说她们了。”忽见苏氏那一把发髻油光发亮,不由惊奇道:“苏妹妹,你这头发好似长好了。” 苏氏得意洋洋道:“可不是,我同你们说,这可是姜妹妹的功劳……”众位年轻女眷就把话题扯到女子吃穿用度保养上头,姜婳对这些得心应手,把平日保养肌肤的法子分享出来,果然惹的女眷笑意连连。几人正说笑着,曹宜兰忽然撇过头轻轻呕了声,姜婳不明所以,苏氏眼睛一亮低声笑问道:“曹姐姐,你这可是有了?难怪你婆婆方才笑成那样,我还以为她真是喜欢小秀贞,现在看来怕是因为你肚子里又怀了个吧。” 曹宜兰低声笑道:“的确怀上了,前几日请郎中来诊脉过,已有两月多,正是害喜的时候。” “那可真是恭喜姐姐了。”众人道贺。 姜婳伸手抚了抚小腹,神色暗淡两分。 这边说的正高兴,那位肃毅侯夫人蔡氏猛不迭的拔高声音尖酸刻薄道:“果真物以类聚,瞧瞧那边,那等狼心狗肺的玩意你们竟也同她聊的来,别看面皮子长的俏丽,可那就是副蛇蝎心肠,小心啥时候她就反咬一口,或者等着她家男人位高权重,指不定就要看不起你们的。” 这话一出,不仅姜婳身边的几位奶奶们脸色难看,连着勇毅侯夫人跟旁边几位夫人太太脸色都不虞起来,这蔡氏说物以类聚,她这样尖酸刻薄的人坐在她们身侧是不是也是物以类聚?还有那些年轻些奶奶们可都是她们的小辈。勇毅侯夫人虽不太满意曹宜兰,可到底是她家儿媳,听见被人如此说她也忍不住反驳道:“肃毅侯夫人说话还请客气些!” 肃毅侯夫人蔡氏白了勇毅侯夫人一眼,笑道:“姐姐这是作甚,我训斥小辈呢,况且我这话也没说错,你们可知那燕家大奶奶什么人?竟也敢请她来府中喝酒,我与你们说,她可真真是狼心狗肺的,且不知礼义廉耻的,她招婿的那个燕大人多好的人呐,她还不满足,竟连表姐的夫君都要勾搭呢,当初那位沈大人离京前可是给这位大奶奶递了封信儿的呢。” 此话一出,震的在场女眷目瞪口呆,看向姜婳的目光多了些不耻。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送红包啦,这张送一百个小红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9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99章 姜婳面容骤然发冷, 紧紧捏着帕子, 她可没想到,姜映秋和谢妙玉两人为毁她名声, 连这种颠倒黑白的事情都嚷给肃毅侯夫人听, 她们也真是愚不可及,当初的事情在苏州家家户户都是知晓的,只要派人去查便知。可见她们两人是赔上自己名声都要拉她一起下地狱,这种事情宣扬出去,就算最后能证明她的清白, 可事情早已传开,是非黑白早就不重要的。 这事情只有及时处理才成。 周围有夫人太太们窃窃私语起来,“这事当真吗?真没想到燕大奶奶是这样的人。” “不见得,你们难道不知肃毅侯夫人是什么人, 她说的话能信?何况她怎么知道燕家跟沈家的事情?” “听说沈家岳母最近跟肃毅侯夫人走的很近,或许就是沈家岳母同她说的哩。不过能同肃毅侯夫人交好, 啧啧, 那沈家岳母怕也不是个好东西吧。” 曹宜兰猛地站起身子, 愤声道:“夫人, 东西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说,你无凭无据的, 凭甚污蔑燕大奶奶。”这里是勇毅侯府,勇毅侯夫人不想让她们在家中丢脸,遂冷着脸帮着儿媳说话, “肃毅侯夫人,我家宜兰说的对,你这张狗嘴里若再敢胡言乱语,莫要怪我不客气,不顾脸面撵你出去。”污蔑已成亲女子同有妇之夫勾搭,这不单单是毁人清白,简直是把人往死里逼。 蔡氏脸皮可不是一般厚,闻言还嗤笑道:“你们莫不是不信我说的?我最近同燕大奶奶姑母交好,明明这样亲近的亲戚关系,她却从不上门拜访,这是如何?当初沈大奶奶上燕家拜访,还被燕大奶奶给赶走,这不就是心虚?我可听说沈大人同燕大奶奶都是苏州的,啧啧,指不定早就勾搭上了,真真是可怜燕大人,怕还是瞒在鼓里。” 还啧啧两声去看姜婳的肚子,“燕大人也是可怜,你连个孩子都生出来还尽给燕大人丢脸,要我说啊,我府上还有不少姑娘,就该给燕大人送个过去,好替燕大人红袖添香,生儿育女。” 郁氏也给气的发抖,她好不容易出来走动,跟姐妹们叙叙旧,婆婆非要跟上不说,如今竟还大庭广众之下为难燕家奶奶。她这婆婆平日不靠谱,宴会场合说两句浑话是有的,可从未做出这样恶心的事情来,这种污蔑真真能够毁掉一个女子。她歉意道:“姜妹妹,实在对不住,我这婆婆尖酸刻薄的很,你莫要听她的浑话。”夏家一屋子人可真真是恶心坏她,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要这些人好看! “无事。”姜婳轻声道,历经两辈子,岂会被这种污蔑打到,起身冲曹宜兰温声道:“多谢曹姐姐肯信我。”说罢走到坐在凉亭下的夫人太太那一圈,身后跟着阿大,阿大已经气的瑟瑟发抖,方才要不是大奶奶拦着她,她早上前把当初在苏州时那母女两人做的事情嚷嚷出来,让这些人听清楚,到底谁才是那个勾搭男人的贱货。 姜婳盈盈走到众位夫人面前,福身行礼,镇定自若,她微微拔高声音道:“今日今日还请诸位夫人与小女子做个主,肃毅侯夫人如此污蔑小女,小女自不会善罢甘休,这种污蔑人的事情若传出去,我还如何做人?”说罢,眼神陡然凌厉起来,直视肃毅侯夫人道:“既肃毅侯夫人如此污蔑我,我亦不会善罢甘休,便等着状纸吧!” 在场女眷这般多,想要瞒着根本不可能,不如所幸闹起来,告去顺天府,求顺天府给个清白!至于沈知言给她送信的消息她们是如何得知,姜婳也不难猜,只怕谢妙玉让人跟着他的,撞见他去燕府敲门。 肃毅侯夫人丁点都不惧怕,反倒呲牙笑的张狂,“哟,你这是吓唬谁呢,这事情可是你姑母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不成?你燕大奶奶家里金山银山的,就嫌弃自家姑母与表姐,同来京城都不来往,还敢说你品行好?我看你就道德败坏!” 阿大实在忍不住,从姜婳身后跳出来指着肃毅侯夫人怒道:“你这老虔婆当真恶毒,难怪与那姜映秋私情甚好,你都知道些什么!沈大奶奶去我们府中寻大奶奶那是因为她放印子钱把嫁妆赔的精光,想找我家大奶奶打秋风。可我家大奶奶早就去她们决裂,使人赶她出去,你可知她曾妒我家大奶奶容貌,想毁我家大奶奶的脸,这事儿苏州可是人人得知,沈大奶奶还被关进牢房里……” 肃毅侯夫人还要辩解,“你们是亲戚,燕大奶奶这就是嫌贫爱富。” 此话一出,庭院里的女眷们神色变幻,她们这才想起沈大奶奶当初的确放印子钱,结果害的沈知言被参了一本,这样的妻子,可真真是家门不幸,男子在外争功名,她竟在内宅败坏家中名声。如此一来,在场就没有几个肯信肃毅侯夫人的话。 此时,坐在勇毅侯夫人身后一位穿着粉蓝缎面竹叶梅花刺绣比甲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淡声道:“我是信燕大奶奶的,燕大奶奶襟怀坦白,岂是肃毅侯夫人能够随意污蔑的。”说着望向姜婳,声音柔和两分,“好孩子,你且去顺天府告吧,我来给你做个人证,我相信官老爷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姜婳讶然,不知这妇人是谁,妇人淡笑道:“我是护国公府的三夫人,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全家都记着你的恩情在。”当初瘟疫若不是这孩子,她们家的老太夫人可就熬不过来的。 众人窃窃私议,不懂姜婳怎同护国公府有来往,那可是满门忠烈,连皇上都敬重着的人家。 姜婳只识得护国公的老太夫人跟大夫人,其余两位夫人未曾见过,她颔首道:“多谢三夫人。”说罢不让阿大多说,带着人转身想要离开,这事情她不会轻易放过的,既然姜谢两人想找不痛快,她就成全她们。 勇毅侯夫人急忙起身拉住姜婳,柔声道:“好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肃毅侯夫人那都是胡扯,岂能当真,快快坐下吧,这事儿由着我同你做主,我让肃毅侯夫人同你道歉可好?”这事情可是在勇毅侯府闹开的,若是姜氏直接去顺天府告人,连着勇毅侯府的名声都要受到牵连。 “你这浑人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些过来跟燕大奶奶道歉。”勇毅侯夫人回头喝斥肃毅侯夫人。 肃毅侯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她可不信一个水部郎中的家眷敢把她一个堂堂的侯府夫人告上公堂! 姜婳拂袖,冲勇毅侯夫人微微颔首,带着阿大离去,曹宜兰捂着肚子跟上去,轻声道:“你尽管我,我会帮你的,我们都是人证,总不能让她平白无故的这样污蔑人,你先去府门口的马车里头等着,我派人去同燕大人说声。”燕屼在正院那边喝酒。 “多谢曹姐姐。”姜婳道谢。 曹宜兰让丫鬟送姜婳离开,又使唤小厮去正院喊人,燕屼正和同僚们饮酒,等到小厮过来在他耳畔通禀,他脸色冷下来,起身撩袍子离开,勇毅侯的长子季洪霄瞧见不对劲,过来问道:“燕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燕屼神色淡淡,“的确有些事情,恕我不能留在府中继续陪季兄喝酒。”说罢,不做半分停留,大步离开。 侯府的小厮立刻凑在季洪霄把女眷那边的事情说给他听,季洪霄脸色也跟着冷下来,骂道:“那老虔婆,当真惹人厌,往后再不许她来府中吃宴,呸,什么玩意,也敢跟着郁家妹子来府里凑热闹,你们派些婆子去,把那老虔婆给赶出去!” 侯府门前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静静停靠在壁影处,天色尚早,有金色光辉洒落在八宝马车上。 燕屼上车见她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把人搂在怀中替她按压额头和眉心,温言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一会儿你回去好好歇息就是,我去顺天府帮你状告。” 姜婳睁眼,握着他的手苦笑道:“不必,我们一起去就是,毕竟事关与我。也是我不好,明明早就与他说的清清楚楚,他却如此纠缠,我当真是恨。”是不是他不死,就要一辈子受他纠缠。 “怎是你的错。”燕屼缓声道:“是他不该。” 马车直接去到顺天府,燕屼已在马车中写好词状,马车停靠下来,他让阿大扶着姜婳,亲自上前击鼓鸣冤,衙役把人领进去问明是由案情,得知这两位的身份还有被告人,并不算惊讶,毕竟京城这样的地方权贵云集,一般的平头百姓甚至不敢来顺天府告状的,毕竟细微小事若来击鼓,还会责惩击鼓人。 等到燕屼递上词状,状告肃毅侯夫人污蔑燕家奶奶,这等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衙役立刻上报顺天府尹,顺天府尹瞧过词状,严明三日后开堂审案。 既是三日后开堂,姜婳随燕屼先行回府,姜婳气的有些头疼,燕屼使唤丫鬟伺候她梳洗歇下,他去书房喊来默然静然把事情吩咐下去,这次的事情总要一次解决,省得那些人还要蹦跶,静然默然得了吩咐立刻出门寻人。 事情很快在京城传开,其实大多数的人都不相信肃毅侯夫人,谁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也有人幸灾乐祸瞧好戏,这事情传到宫里头,皇帝皇后听闻后脸色不虞,他们可不相信为治瘟疫跑去病人堆里救人的女子是那样的人。 太子赵煜听闻此事,前来大殿寻皇后皇帝,行礼问好后才道:“儿臣曾在苏州待过几月,因被燕大奶奶救下,还曾打探过她,对于她的事情和她的品行还是清楚,沈知言原本是燕大奶奶的未婚夫,自小定亲,在她生辰宴时被她撞见沈知言与她表姐有染,姜家一怒之下退了亲事招了上门女婿,那谢妙玉心肠更是歹毒,差点毁掉燕大奶奶的容貌,后被衙门抓住关了些日子,出来后竟又自毁清白逼迫沈知言娶她……” 皇帝皇后闻言也不仅怔住,这样心思狡诈作恶多端的女子竟是朝廷官员的妻子。 帝王震怒,拍案道:“立刻宣人去通禀顺天府尹,让他还燕奶奶一个公道,至于那些诬陷之人,全部重重责罚,那肃毅侯夫人实在奸佞小人,他家次子不是到处遣人托关系想进都指挥使司里头做断事吗,给朕压着!原先瞧他一家子也是可怜,若肯改好,给他家中子嗣一个小小官员也无妨,眼下竟还污蔑朝廷官员的妻子,反了天了!” 赵煜道:“父皇莫要动怒,儿臣这就遣人去办。” 赵煜回宫,派侍卫去顺天府中通报一声,顺天府尹得了消息也有些惊到,原本这案子说大不大,一个是水部郎中的妻子,一个是侯府夫人,瘦死的骆驼那也比马大不是,还想等着三天后做个和事佬,大事化了,现在看来怕是不行,连着宫里都来消息,只盼肃毅侯府这次没有好果子吃的。 顺天府尹当天派遣衙役去肃毅侯府通传一声,三天后开堂审案。 肃毅侯夫人得知却丁点都不心慌,还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清茶跟肃毅侯冷笑起来,“不过一个水部郎中的妻子也敢与我们作对,不想活了,要我说那燕大人真是可怜,你可有门路,给他送个温柔可人的瘦马过去,等他沉迷温柔乡里,看那女人还有什么能耐。” 肃毅侯夫人不耐道:“那燕屼是个难啃的,不若我早就给他送人了,还有你怎么非要同那个燕大奶奶作对?那姜氏的话你也信?万一是她胡扯怎么办?” 肃毅侯夫人道:“怕甚,我可不信姜氏能骗我,她说是她女儿身畔的小丫鬟撞见沈大人去燕府的,这还能有假?她对我也是掏心掏肺的,让我入股她的铺子,有银钱大家一起赚,这个月我那铺子的盈利我分了有百两的,你养的那些个玩意,哪个不是费银钱的?要我说还不如把她们都给卖到窑子里赚一大笔,你这样供着她们好吃好喝的,送给别家大人连半点好处都得不到!” 肃毅侯不满道:“怎么得不到?前几天还有位大人应承我要把文峰安插到都指挥使司里做断事,那好歹也是个正六品的官员!” 肃毅侯夫人哼了声没说话,半晌搁下茶盏道,“我让姜氏来府中一趟,既那燕大奶奶非要打官司,我就闹的人尽皆知,让众人瞧瞧她到底是什么贱货!” 姜氏很快得了消息来肃毅侯府,知晓姜婳把侯夫人状告也给吓着,心里忐忑,她的确有心借着侯夫人的嘴弄坏姜婳名声,可没想到侯夫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嚷嚷开,不过想到妙玉身边那个小丫鬟瞧见女婿的确去过燕府,这可是证据,容不得姜婳狡辩,也渐渐放下心来,跟侯夫人保证绝不会出问题。 很快到三日后,姜婳养了些精神,她原先是想请苏州请人来做证又怕来不及,还是燕屼让他别操心,证人由他来寻。一大早两人用过早膳一同前往顺天府,路上不少人张望,到了顺天府,门口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都是来凑热闹的,好在断案是在里头,不必被人围观。 随着姜婳燕屼一道进去的还有好几户人家,姜婳疑惑,燕屼低声同她道:“这些都是苏州人士,来京城做生意,对苏州的事情最清楚不过,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进到大堂里,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高高悬挂着。姜婳入大堂跪下,身后的几户人家也都依次跪下,不多时肃毅侯夫人携姜映秋,谢妙玉和一个小丫鬟进入,肃毅侯夫人诰命在身,不必跪着。 顺天府尹道:“此案由原告小姜氏状告蔡氏污蔑原告,可有此事!” 肃毅侯夫人道:“的确有这事儿,不过那可不是污蔑,不信还请大人问过小姜氏姑母与表姐可有此事。” 姜映秋恭敬道:“大人,却有此事,前些日子我去沈府探望女儿,女儿刚刚小产,身子虚弱,哭的甚是委屈,同我说家里的姑爷与人有染,我仔细问过才知是姑爷竟去燕府寻燕大奶奶,还给里头递了信进去,是府中的小丫鬟发现的,我女儿不能亲自送姑爷前往荆州,便让小丫鬟跟着,谁知就撞见了。” 小丫鬟俯地道:“奴,奴婢那天的确看见姑爷去了燕府。” 谢妙玉哭道:“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小姜氏不知礼义廉耻勾搭我夫君,害得我小产。” 顺天府尹道:“你是说你小产也是小姜氏所为?” 谢妙玉一梗,“这,这倒不是……” 顺天府尹拍案怒道:“既不是你还污蔑你小产是小姜氏害的,当此处是何地方,竟然在公堂之上说谎!来人,给我张嘴十巴掌。” 立刻有衙署上前张嘴,十个巴掌下去,谢妙玉的脸都肿了起来,惹的姜映秋哭瘫在一旁。 顺天府尹这才转头问姜婳,“小姜氏可有什么话要说?” 燕屼同为朝廷命官,却是不用跪的,立在一旁道:“此事事关内人,请容下官说句话,谢氏的歹毒不是一两句话说的清楚的,下官乃苏州人士,她是何等品行下官很清楚,不过由下官口中说过也不公道,这几日寻来几位苏州人士,他们有的是这一两年搬到京城来的,有的是来京城做短期生意的,有路引和户籍为证。” 那跪着几人立刻把路引和户籍呈交上去,顺天府尹检查过后道:“的确都是苏州人士,那你们便说吧。” 其中一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道:“小人乃苏州人士,在苏州住了四十载,去年才搬来京城的,小人在苏州时就听过燕大奶奶的事情,燕大奶奶是个好人,有孝心,当初在神医门前跪了足足十日求得神医医治姜老爷,还有各地若有个什么灾的,都是燕大奶奶带头捐银子的,这事儿苏州人都晓得。” “至于燕大奶奶的表姐,那不提也罢。”此人继续道:“燕大奶奶跟沈大人自幼定亲,后来燕大奶奶生辰,宴请亲朋好友府中吃宴……”他一五一十把姜谢两人的恩怨讲出,犹如说故事一样,抑扬顿挫,宴会上姜婳是怎么发现两人私通,谢妙玉又是如何想要毁人容貌的,听得周围人吸气连连,拿眼刀子去剐谢妙玉。 谢妙玉捂着脸颊神色惨白,她没想到不过三日就给姜婳寻来这些人。 肃毅侯夫人脸色也难看起来。 等到说完,顺天府尹简直是瞠目结舌,他简直是恶人先告状,这母女两人真够恶心,抢了别人亲事,又想毁人家容貌,等到了京城还要污蔑人,他重重的拍案道:“这人说的可都是当真!”眼看着那母女两人犹犹豫豫的,他冷声道:“你们若敢说谎,我便亲自派人去苏州查证,若属实,你们就是欺瞒本官,公堂之上做假证,那是要被流放的!” 谢妙玉哭道:“的确有这事情,可,可我当初不是故意的,再者我与沈郎两情相悦啊,还是她成全我们的,如今怎得……” 顺天府尹转问小丫鬟,“所以你当初是亲眼看着沈知言去燕府给小姜氏递信,亲眼看见小姜氏接了沈知言的信?” 小丫鬟犹犹豫豫的,顺天府尹怒道:“还不快快回话,公堂之上若是说谎,你该知道下场的!” 小丫鬟痛哭起来,“求官老爷饶命,是奴婢家的奶奶让奴婢如此说的,当初大奶奶小产,大人去荆州,大奶奶就让奴婢跟着大人,奴婢发现大人去了燕府敲门,不大会儿门房开了门,除此之外并无别的事情发生,也没有瞧见大人同燕大奶奶来往,都是大奶奶让奴婢这样说的。”她当时离的远,只瞧见沈大人去敲门,门房开门,别的根本没有瞧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事就没更新,晚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0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0章 顺天府的公堂上威严庄重, 气派森严, 内里雕梁画栋,衙役气势威武, 顺天府尹拍案道:“大姜氏,谢氏,蔡氏,如今你们可还要狡辩?这丫鬟说的清清楚楚,是那沈知言自己寻到燕府,门房开门, 未曾见到小姜氏。乐—文如此看来,便是那沈知言不要脸皮子的纠缠别人,当真可恶, 这种人竟还是朝廷官员!待事情结束, 定要参他一本!” 姜映秋,谢妙玉狼狈瘫软在地,更让两人心慌的是,此事可会对姑爷造成影响?肃毅侯夫人蔡氏的脸色铁青,恨恨瞪了眼姜映秋。顺天府尹道:“你们可认罪!” 这样的铁证面前还能如何, 若继续狡辩等到去苏州查证清楚,那责罚可不算轻。 既已认罪, 按刑法,污蔑他人需杖责五十,这五十大板不掺杂任何水分,衙役将四人拉到庭院里的竹条长凳上趴下绑好, 因是女子,亦不好脱裤露肉的打,饶恕如此,一板子下去的时候几人尖声嚎叫起来,眼泪鼻涕都疼出来糊一脸。 顺天府大门敞开,虽有衙役把守不得让围观百姓入内,却能从外见到里面的情形,见是她们挨打,知晓审判结果,定是这些人污蔑燕家大奶奶,一时心痒,想知里头具体情形,几位苏州人士已离开,众人立刻围着上去询问里面情形,这几人极厌恶姜谢两母女,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阴险狡诈之人,自然不会瞒着,把公堂之上的事情说给众人听。 就连姜谢两人苏州时做下的那些恶毒奸诈之事也一字不漏的讲给大家伙听,“你们说说可曾遇见过这样恶毒的白眼狼,姜大老爷同姜大姑娘那真真是大善人,心肠好,乐于助人,姜大老爷发家后给其姐姜映秋置办家业,宅子铺子田产甚的,那表姑娘还镇日拿大姑娘的珠宝首饰甚的,当初我们听闻此事都给气的不轻,姜大老爷气狠了,同她们断绝来往,没想到来了京城她们看无人知晓此事还如此污蔑人家大奶奶。” 周遭群众听的那是义愤填膺,把母女两人狠狠骂上一顿还不解气,都言道:“难道大姜氏跟那肃毅侯夫人走的近,都是一丘之貉。” 等到五十板子打完,三人已经半死不活,下半身血淋淋的,看着有些渗人,姜婳轻轻闭眼,伸手抚摸脸颊,这些远远还不够。三人的奴仆进到顺天府瑟瑟发抖的将三人抬出去,那个做假证的小丫鬟因是主子逼迫只杖责二十大板,沈府没下人敢帮她,最后还是衙役用门板把她抬到顺天府外。 燕屼扶着姜婳道:“没事了,我们也回去吧。” 出顺天府,外面挤着不少人,对着姜映秋三人指指点点,辱骂声不断。肃毅侯夫人已被抬上马车,她从未如此丢脸过,心里把姜映秋同姜婳都给记恨上。 躺在门板上的小丫鬟忽然翻身趴在低声,疼的发抖,衣衫上血迹斑斑,哭的凄惨,“求求各位好心人救救奴婢吧,若奴婢回到府中定会被大奶奶活活打死的,求求各位好心人。”或许她觉得姜婳是个心善的,艰难的爬到姜婳脚下抱着她的腿,“燕大奶奶求求您救救奴婢吧。” 姜婳轻声道:“你是谢妙玉的丫鬟,没有身契,我也救不到你,再者……”姜婳微微停顿,“她应该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吧。” 丫鬟吓的发抖,“燕大奶奶您是不知我们大奶奶的心肠,她她曾因为姑爷跟云雀多说两句话,认为云雀勾引姑爷,活活把云雀打死了啊,打了一百板子,下半身都烂掉了……”想着云雀的凄惨模样,她都还记忆犹新,那一地的血迹怎么都清理不赶紧,她端着清水一盆盆的往上头泼着,直至血迹变淡,可青砖缝隙里的血迹却怎么都冲洗不干净,随着时间慢慢变成暗沉的紫黑色。 周围有人吸口气,喃喃道:“这女人真真是可怕,这小丫鬟也是可怜,难怪被逼着说谎污蔑人。” “燕大奶奶,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小丫鬟嚎啕大哭,“若是跟着回去,大奶奶就会立刻要了奴婢的命啊,求求您救救奴婢。” 顺天府尹结案出来,见府前闹腾腾的,皱眉问道:“出了何事?” 有衙役上前小声把小丫鬟的事情说出来,顺天府尹叹息道:“罢,跟着如此恶毒的主子也是你不幸,如今由本官做主,还你一个清白之身,往后你就是庶民,再不用跟着那样的主子,待本官写好文书让人送出来吧。” 小丫鬟哭道:“多谢青天大老爷。” 姜婳温声道;“既大人已换你自由之身,我便寻座宅子你且住着养伤,我遣两个小丫鬟过去照顾你,待你伤势养好,你且看看是留在京城讨生活还是回去家乡,若想回去,我赠与盘缠你给路上使用。” “多谢大奶奶,多谢大奶奶啊。”小丫鬟再也坚持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燕屼留小厮处理小丫鬟的事情,扶姜婳上马车离开顺天府。 此事不过一日就在京城传开,人人都在谈论姜谢母女两人的歹毒。 ………… 过去四五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天气陡然转凉,姜婳一早起来就察觉出冷意,她迷迷糊糊的起身摸了身侧一把,身侧已空,燕屼早早起来去上衙,她揉揉眼摇铃让丫鬟进来伺候起来,珍珠寻来条月白绣梅花纹样缎褙子给她穿上,“大奶奶,天气转凉,这条褙子正好赶工出来,您穿上试试。” 姜婳起身来到铜镜前,身形纤细妙曼,肌肤如雪般,她慢慢坐在妆奁前从里头摸出一对白玉耳坠带上,轻声问道:“姑爷早上可用过早膳?” 珍珠笑道:“大奶奶放心,姑爷吃过才出门的。” 姜婳用过早膳,站在窗棂下往外看,雨水停住,万里无云万里天,天空犹如被水洗过一样澄澈,她闻见浓烈的桂花香气,朝着桂花林那边望了眼,发现桂花一夜之间盛开,满园芳香,她心情大好,使唤丫鬟们去摘桂花,清洗晾晒后做成桂花头油,剩余的还能存放下来做糕点或者香囊。 她也无事做,跟丫鬟们一块去摘桂花,等到晌午用午膳时,身上都是浓烈的桂花香气,刚吃过饭食,丫鬟进来通报道:“大奶奶,肃毅侯府的大奶奶过来了。”这几日曹宜兰,曹夫人,周夫人,苏氏都上门来安慰过她,其实她没怎么动怒,就是觉没把那两人活活打死有些可惜,今日郁氏就过来了。 对于郁氏,她还算喜欢,觉得女子可怜,肃毅侯那一家子指不定以后要把她拖累成何样,她若是郁氏,就下毒把那些人都给毒死了,自己守着孩子还能过的安稳些。 郁氏穿着身浅金镶边撒花缎面褙子,神色郁郁,婆婆自顺天府回来就病倒,她未曾去探望过,实在厌恶的紧,想到那老虔婆如此污蔑燕大奶奶她都恨不得那一屋子人早早的死掉,她带着孩子也能安稳的过一生。 进到正堂,郁氏闻见浓郁的桂花响起,抬头望去,见燕大奶奶一身月白色褙子,通透干净,端庄秀丽,一时多看两眼,忍不住想起这几日传开的事情,那沈大人有眼无珠,放着一颗明珠不要,选了那样一个烂鱼目。 姜氏迎上去,笑道:“郁姐姐怎么过来了。” 郁氏歉意道:“妹妹,我上门来同你道歉的,我家婆婆那张嘴烂的不行,那般污蔑你,我实在羞愧难当,那日若不是我想出门走动,她偏偏跟着,亦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来。” 姜婳反倒要感谢她,若不是她带着蔡氏去勇毅侯府赴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如今那对母女可是臭名昭著,也算得到报应。她笑道:“这事情怎么能怪郁姐姐,是你婆婆所为,她也得到教训,世人也知那对母女的真面目,算起来我反倒也感谢姐姐的,原先真的是想同那两母女一刀两断,可偏偏她们还想害我……” 郁氏劝道:“妹妹快别伤心了。” 两人闲聊会,郁氏闻着满院的桂花香气,笑道:“妹妹这是做什么?我瞧着满院都在晾晒桂花。” 姜婳笑道:“想做些桂花头油,等着做好给郁姐姐也送两罐过去,很好使的。” 两人颇投缘,聊到申时姜婳亲自送她出府,郁氏回到肃毅侯府,路过正院时听见里头传来婆婆的哭嚎声,“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啊,那些个贱人竟这样害我,待我好起来看我不扒了她们的皮,姜映秋那老货如此哄骗我,还有燕家那小贱人竟敢告我,看我……” 不等她说话,肃毅侯震怒,打断她的话,“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文峰已经去都指挥使司里做断事了,现在可好,好好的官职鸡飞蛋打了,你说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非要去招惹那燕大奶奶,你蠢不蠢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1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1章 肃毅侯夫人趴在铺着刺绣锦被的床榻上, 她被打的皮开肉绽, 下半身血肉模糊,受尽皮肉之苦, 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否则五十大板足以要了她的性命。她疼的哀嚎,心里愤恨,又闻丈夫责怪,心生不满,冷笑道:“你也有脸责怪我, 瞧瞧你养的那些狐媚子能帮上什么忙!等着我好起来,看我不把她们全拉到窑子里卖掉!” 肃毅侯大怒:“你敢!” “你瞧我敢不敢!” 夫妻两人恨不得大打出手,屋外守着的奴仆瑟瑟发抖, 路过的郁氏握紧拳冷笑一声, 暗道一声活该,她当真是恨不得弄死这两公婆,若这两人出事侯府便能分家,爵位落在丈夫头上,丈夫虽没出息, 却还算听她的话,等到分了家这日子或许还能过下去。 这两个老东西, 她当真恨极,蔡氏给长子出馊主意,当众轻薄她,害她不得不嫁入肃毅侯, 嫁进门后,婆婆日日夜夜蹉跎她,公公也是个令人作呕的老东西,那些个瘦马全被他轻薄过,偶尔四下无人不小心撞见他,他盯着她的眼神都透着猥琐。她缓缓闭上满是恨意的双眸,握紧拳,总有一日,总有一日她要想方设法弄死这两人。 肃毅侯府里乱做一团,沈家亦家宅不宁,那日沈家奴仆忍着众人鄙夷目光抬着大奶奶和太太回府,等到郎中看过开了药膏,奴仆们面上照顾两人,私下却把两人辱骂一通,特别是沈知言带来的老仆更是恨着两人。过三四日,两人清醒些,姜映秋由着丫鬟帮她上药,埋头在锦被里,死死的抓着软枕,心里恨意滔天。 姜婳,姜婳,等着瞧,她不会轻易饶了她的,她一定要她身败名裂在弄死她! ………… 过去半月,姜婳的桂花头油和桂花香囊都已制好,头油里加有何首乌,香囊里加凝神静气的中药可安神静气,头油和香囊都给交好的夫人奶奶们送些过去,她相识的就那么几位,该送的都送出去,犹豫半晌,她给郁氏也送些过去,她其实还挺喜郁氏的,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天气渐渐凉爽起来,荆州等多梅雨的地区扛过夏季,除有几处因去年还未开始防水治水的的确发生小小的淹水,是连续一夜暴雨引起的河流倒灌,不算严重,只淹没小腿,过一日退水下去,于百姓没有太大损失,农作物都还是好好的,就是家里一些家具给淹着,等到天气放晴出来晾晒晾晒就差不多。 燕屼忙着把去年建的水利工程书写出来呈给帝王,皇上会继续派人前往多雨地区修建水利工程,有些地方不太适合,只适合引水灌溉疏通水域,他都要制定出详细计划来,等到那边开始动工他或许会被帝王派去监督,他约莫着九月中旬或者九月底就要出发。 当天从衙署回府,他见丫鬟们坐在廊庑下做女红小声闲聊,见着他忙起身问好,他颔首推门进去,见婳婳坐在榻上俯在小案几上写着什么,走过去一瞧,见她正跟岳父岳母和张神医写信,他不便多看,去净房盥洗换上干净的衣袍,出来时丫鬟们已经在隔间摆上食案。 青花飞凤麒麟纹盘盛着满满的臊子面,鸡蛋皮,木耳,蒜苗,豆腐加以五花肉做成的臊子和汤汁,微微的酸辣,旁边还备着一碟酸醋跟辣酱,主要是婳婳吃不得太重口的东西,他若想吃重味再自行配以辣酱便是,配几道清淡可口的小菜,还有一碟子的腊汁肉夹馍,馍脆,肉香。 另外还有道羊肉清汤,嫩羊肉切成薄片,羊骨熬的清汤,把嫩嫩的羊肉搁里面烫熟,配以粉丝和香荽,可清淡的喝,也可放酸醋和辣酱,看来今日的菜肴都是按照京城这边的口味做出的。 用膳时,姜婳挺喜那个羊肉汤的,喝了整整两小碗。燕屼吃罢搁下碗筷才同她说道:“下个月我怕是要出门,不如过两日挑个吉日搬去另外座宅子里吧。”他记得她冬日里怕冷,过年那会儿就同他说想搬去另外座三进的宅子里,那座宅子比如今住的宽敞些,里头几个院子都设有地龙。 那座三进的宅子没这座二进宅子位置,不过也不算偏僻,都是内城,隔着两条街,周遭住的也都是世家。 姜婳欢喜道:“那好,等明日我去问个吉日,然后让丫鬟婆子们开始收拾东西。” 这样说定,用过晚膳,姜婳就把这事儿跟珍珠翡翠说过,先让她们两人带着丫鬟们把东西清点一遍,她的衣裳首饰甚的也都可以收起大部分装在笼箱里。 次日,姜婳去问吉日,九月初五,宜移徙,入宅,栽种,动土,破土。那正好是两日后,她回去就让丫鬟们开始收拾东西,先把玉堂院跟何氏住的院子收拾起来,何氏得知要搬家也挺高兴的,她年纪渐大,受不住炭火,住到带地龙的宅子会舒服很多。丫鬟们收拾东西,燕屼上衙,姜婳雷打不动每月去灵隐寺上香,这是府中下人们都知晓的。 大奶奶每月都会去灵隐寺一两次,不论初一十五,求神拜佛,就连宅里也置办个小佛堂,每日早晚三炷香。 转眼两日后,寻来辎车把行李都抬上去朝着新宅而去,这样忙碌两三日才算把旧宅的家具行李都给搬迁过去,又过去两日才算把那座三进的宅子打理好,行李也都归位安置好,忙碌这好几日的,姜婳也有些累着。不过迁了新宅,她总要四下走动熟悉府中环境,这座宅子宽敞不少,后面还有一大片的林园,是片桂花林。 京城这地方多数人家都种的有桂花,到了桂花盛开季节,真真是满京城都被笼罩在桂花香气里。 搬了新家,接下来自要宴请客人,这是姜婳来京一年多第一次请人来府中吃宴,自然是希望能够办好。好在宅子之前有人打理,各处庭院风景不一,精致幽静,还有专门待客的庭院,更何况她也没打算邀请太多人,不过是交好的那几户人家。 此事同燕屼商量过后,他也同意,让她邀请相熟的夫人太太们来府中吃宴,他也邀请同僚上峰小聚。府中有两处庭院倒很适合,一处里头种着几颗美人树,正是花开季节,鲜艳耀目,异常美丽,可用此处接待女眷,男客就在种着青竹的那片庭院里。 帖子很快送出去,准备两日,府中该备的都备齐全,待客那日,府外停靠好几辆马车,彼此都是相熟的,周夫人孙氏,曹夫人携儿媳狄氏,曹宜兰,苏氏,还有郁氏姜婳也邀请了,还有另外一些都是燕屼同僚或上峰的内人们,姜婳在庭院里待客,由着身边的几个大丫鬟和齐妈妈亲自在府门口迎着。 到巳时,人渐渐到齐,聚在一起谈论这新宅布置格局好,都是相熟之人,什么话题都能聊的来,说完宅子道些家长里短京城里头的一些八卦日常,很快就到午时,姜婳引着众人过去偏厅用膳,女眷只有三桌,遂这些菜都是杜师傅备好的,高汤搁在炉上煨了一整晚,大菜都是昨儿夜里开始忙碌的,凉菜热菜都是上午现做的。 味道和平日姜婳吃的没甚区别,杜师傅果真好本事。 用过午膳,姜婳正打算引着众人去听戏,齐妈妈过来低声道:“大奶奶,外头出了点事儿。” 姜婳微微一怔,“出了何事?” 齐妈妈气愤道:“那表姑娘不知打哪听说搬了家,就跑来跪在外头求大奶奶见她一面,她都跪着好一会儿,引来不少人,老奴怕她跪的太久坏了府上的名声,大奶奶可要出去见见她。” 两人说话声音低,曹宜兰过来问道:“妹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苦笑道:“还不是沈大奶奶过来闹腾,她这伤势刚刚好就跑来我府前跪着要见我,也不知想做些什么。” 曹宜兰恨声道:“这样歹毒的人,才好就来府上寻你,还不定藏着什么心思,依我说就不该出去见她,只不过——”她声音微顿,有些愁苦,“到底于你家燕大人有些影响的,我陪你出去见见她吧,先让丫鬟把其余女眷带到那边听戏去。” 姜婳道:“多谢姐姐了。” 两人去到府前,谢妙玉穿着一身素白的褙子,梳着圆髻,发髻上插着一根金钗,面皮白净瘦弱,苦苦的跪在青石地面上,眼眶通红,不顾周围议论声声,听见声响抬头望去,见姜婳衣香髻影,螓首蛾眉,差点压制不住心里的恨意扑上去划花她的脸,生生忍下,跪着哭道:“表妹,都是表姐的错,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为着一个男人这样待你污蔑你伤你的心,表妹,你打我骂我吧。” 姜婳忍着道:“谢妙玉,你不要跪着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我们回不到过去,再说我们有甚过去的情谊?过去也不过是你处处使唤我夺我的东西,所以你此番跪在这里有什么用。”她倒想痛痛快快把人骂走,奈何外人看着,总要顾忌着燕屼的脸面。 谢妙玉哭的梨花带雨,“表妹,你原谅我吧,我伤势一好就来同你赔不是,我真真是知错知道悔改,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她面皮子其实长的不错,素净如莲,楚楚可怜的,还真有人被她这幅模样吸引,帮她说话,“这是哪户人家的奶奶?这位表姐都跪着求饶,何不给个机会,到底是亲戚,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 也有知晓内情的,悄声道:“这位是新搬来的,夫家乃燕家。” 那人立刻知晓怎么回事,一个月前的事情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再也没有肯帮谢妙玉说话,看向她的目光都带着不耻。 谢妙玉如何甘心,垂头哭道:“求表妹怜惜,求表妹饶恕,只要你能开心打我骂我便是。” 姜婳并不答话,她倒想看看这人还想做甚。谢妙玉见她不言语,以为她已松动,心中暗喜,面上不显还是一味哭着,“过几日便是我的生辰,想请表妹去沈府一聚,到时我会当着众人的面跟表妹道歉,。婳婳,不管如何我们都是表姐妹啊,小时候我们最是亲近,那时候舅舅还没有发家,我有甚好吃的还总分你一半,你都忘记了吗?” 姜婳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谢妙玉,在你想毁我容貌,污蔑我名声之后你让我去沈家吃宴?你是当我傻?你也说我们是表姐妹,可有哪些的表姐会这样暗害表妹,如若不是我找到人证,由着你们污蔑我,那我此刻早已为证清白一头撞死!你竟还有脸来邀我去沈家,你可有想着什么坏心思来害我?” 曹宜兰都叹为观止,惊愕的问姜婳,“她当真是你表姐?怎么就一肚子坏水,前些日子刚要毁你声誉,这伤势才好就跑来邀你去沈家,害人之心简直路人皆知啊。”简直是又蠢又坏的。 姜婳幽幽叹气。 谢妙玉死死的掐着掌心,流泪不语,姜婳淡声道:“谢妙玉你回吧,早在苏州时我们就恩断义绝,再也不是表姐妹,我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去沈家赴宴的,我怕你害我。女子这一生多么不易,稍有不慎就会被毁,我知你心妒我,时时刻刻想着害我。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我不想着你的道,唯有不在接触你,你请回吧,往后也不用在上门,我不会再见你的。” 谢妙玉跟姜映秋两人心思歹毒,怎会向她示弱,无非是想把她骗去沈府加害她,那两人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转身回府,于谢妙玉俯在地上大哭,却无人同情。 作者有话要说:  等我把上本书修完番外写完我就日更六千!不能偷懒了啊啊 推荐本基友的小说,爽文,很爽,打脸啪啪啪的,超级好看。 《抢个红包去写文》:<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电脑请戳 OnClick=window.open("xet/onebook.php?novelid=3240097")><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手机请戳 OnClick=window.open(".jjwxet/book2/3240097")>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2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2章 曹宜兰随着姜婳并着两个丫鬟走在青石小道上, 她抚下肚子跟姜婳说, “你那位表姐同姑妈蛇蝎心肠,你千万莫要心软去她们府中应酬甚的, 我估摸着她们又想方设法的暗害你。”她没见过这般恶毒心肠的人,她跟婆婆关系不好算,但害人性命的事情婆婆却万万不敢做。 “曹姐姐放心,我都省得。”姜婳轻声道:“我实在是怕她们的,万万不敢再与她们接触。” 回到听戏的庭院,戏台子上唱的昆曲, 细腻柔婉,清丽动人。众女眷见两人归,不便多问, 姜婳坐下陪着女眷们听曲儿, 听到戏曲快唱完时,珍珠领着丫鬟们端来淮山雪耳桂花糖水,喝过后闲聊几句也约莫着快要散了。 郁氏望着姜婳,欲言又止,三日后是她长子的三岁生辰, 她年纪比曹宜兰小一岁,却与她差不多年纪成亲, 婚后差不多同时怀孕,曹宜兰家中的长女比她的长子大上一月,孩子过三岁是很重要的,就算贫苦人家也会在孩子三岁时做几个酒菜好好一聚, 肃毅侯府自然也会办宴。 她婆婆这些日子还躺在病榻上修养,不肯起身,这些日子都是她来操办,她知晓婆婆跟姜婳的矛盾,可到底把姜婳当做朋友,想请她一聚。 姜婳察觉她欲言又止的,问道:“郁姐姐是怎么了?” 郁氏叹气道:“三日后是我家开元三岁生辰,我是想请你去府中吃宴的,只是前些日子我家中那老婆子那般对你,我怕宴上碰见又为难你。” 姜婳道:“无妨,姐姐尽管给我递帖子就是,三日后我会去的,那又不是我婆婆,我岂会怕她,她若闹起来也是她没脸的。” 郁氏笑道:“那好,既妹妹不担心,那我回去就给你递帖子。” 她亲自送女眷们出府,望着她们坐上马车离开才回到府里,不多时燕屼那边也送客归来,丫鬟奴仆们忙着去庭院收拾东西,两人盥洗后靠在榻上歇息,这一整日下来真是精疲力尽,姜婳靠在他怀中同他说话,“三日后就是郁姐姐长子的三岁生辰宴,想邀我去府中吃宴。” 她今儿梳的随云髻,要保持发髻不松散绑的有些紧,一整日下来头皮都扯的有些疼,因此回房歇息时就把发髻拆掉,披散着一头浓密青丝,柔顺的仿若最好的丝绸。燕屼伸手在她青丝中梳着,淡声道:“去吃宴时记得带上阿大,吃完就回来,你同那蔡氏起过争执,就怕她暗中害你。” 姜婳温声道:“我省得,我同曹姐姐她们坐一块,晌午用过宴就回,不会随意走动的。” 燕屼俊朗的眉目渐渐低下,高大身影笼罩她的,吻在她眉心处,低低的嗯了声。 ………… 肃毅侯府 郁氏忙着筹备三日后长子的生辰宴,请帖,厨房采办,待客的庭院,各院奴仆的职责,都要一样样的过目,酉时才处理完。正打算去歇着,乳母嬷嬷快步走进来低声道:“大奶奶,夫人过来了。” 郁氏面露厌恶,整理下袖子上的皱褶问道:“她过来作甚,这些日子不总说身子还不利索,让我过去伺候吗,怎么舍得下床榻了。”刚说罢,外面传来闹腾声,是她婆婆肃毅侯夫人蔡氏的大嗓门子,“你还在里头作甚,还不赶紧出来见我。” 郁氏咬牙,甩袖出去,见蔡氏面色红润的坐在正厅的上首位置,她在床榻上修养一月,反倒养的面色红润。郁氏皱眉道:“娘过来作甚?” 蔡氏哼了声,“过几日就是我大孙子的生辰宴,你操办的如何?宴请哪些人?护国公,定国公,还有六部尚书,大学士,都督那些可都邀请了?其余小门小户的根本不用请他们,请来有何用,就该宴请京城里头有头有脸的簪缨世家。” 郁氏捏着帕子冷笑声,“要不干脆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给您请来?” 蔡氏拍案怒道:“有你这样同长辈说话的吗?你把宾客名单拿来我瞧瞧,若不满意,你就重做吧!” 郁氏懒得理睬她,蔡氏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来气,原以为娶个书香世家的温柔儿媳好拿捏,谁知温柔儿媳变成泼辣货,还敢跟她叫板。蔡氏淡声道:“反正你不给我瞧名单我就坐着不走了。” 郁氏平静的望她一眼,吩咐乳母去把宴请客人的名单拿出来,蔡氏接过一瞧,脸色耷拉下来,“你这些请的都是什么人?你,你竟然连燕家那贱人也请了?这些全部换掉!”蔡氏气的发抖。 郁氏哦了声,慢条斯理的抿了口清茶,“不换,我宴请的都是府中的亲朋好友,你若想请那些簪缨世家的,尽管写帖子送出去,没人拦着您呐,不过您瞧瞧到时候可有人愿意来,到时开元的生辰宴没人来,可真真笑掉大牙。” 蔡氏清楚若是以她的名义把帖子送出去,那些簪缨世家的肯定不会来,郁氏却不一样,她人缘好,多少都会给她几分面子,蔡氏怒道:“你到底请不请!” “不请。”郁氏淡声道:“娘既然喜欢坐这儿便坐着吧,一会儿夫君就该回来,儿媳要去传膳,您老若想留下用膳我就吩咐厨房多呈些过来,用过饭还不想走的话,留在这里歇息也不碍事的。”她浑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蔡氏气的暴跳如雷,却拿儿媳没半点法子,儿媳院子里陪嫁的都是郁家人,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会功夫的护卫,她若敢在这边撒泼欺负儿媳,那些奴才能立刻把她给架出去!偏偏这样忤逆婆婆的儿媳外人还都觉得她可怜,到底哪里可怜啊?明明是她比较可怜吧。 蔡氏怒气冲冲的回正院,听见下人通报,说是姜映秋过来拜见。 “不见!”蔡氏怒气未消,要不是姜映秋乱说话,她如何会丢这么大的脸面。 下人拿了姜映秋的银子,自然帮她说两句话,低声道:“夫人,她带了大礼来赔礼道歉的。” 蔡氏怔住,“让来进来吧。”之前同姜映秋来往也不过她惯于奉承巴结,还让她在铺子里入分子,每月白白拿银钱。其实肃毅侯府看着光鲜亮丽的,这些年银钱早就败的差不多,老爷还养着瘦马每月都是大笔开销,她捏着权不肯放给郁氏,又惦记郁氏嫁妆,偏偏郁氏的嫁妆她一丁点都讨不到! 就没见到哪家儿媳的嫁妆藏的这么严实,哪家不是婆家有困难儿媳主动把嫁妆拿出来使的啊。 姜映秋进来见蔡氏冷着个脸,忍着心中不快凑上去笑道:“夫人还在生气呢,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好,其实那姜婳品行真的很败坏,不过被世人蒙蔽罢了,我今儿过来是特意跟夫人赔个不是,连累夫人都是我不好。”说着递过去一个锦盒,蔡氏打开一看,是厚厚一叠银票,估计两三千两的银票。 她这个诚意还是很得蔡氏喜欢的,蔡氏有些笑意,“没事儿了,你也不是故意的,说到底还是你那侄女歹毒,怎么能这样对姑母表姐呢。” 姜映秋叹口气,“可不是,夫人可还记恨她?” 蔡氏恨声道:“自然恨着,本夫人何曾丢过这样的脸面,往后让我如何在京城的圈子里立足。”若有可能,她真是希望姜婳身败名裂找回脸面。 姜映秋低声问道:“夫人,你家儿媳同姜婳交好,三日后就是您大孙子的生辰宴,不知可宴请姜婳?如若宴请,我这儿到时有个法子能让她丢尽脸面,也能让夫人找回些场子。” 蔡氏道:“的确宴请了她,你想得是什么法子?” 姜映秋凑在她耳畔小声说起来,隐约听见些什么,下药,撞倒茶杯,换衣,轻薄,捏着把柄,家中富足,要挟要银钱之类的……蔡氏渐渐有些心动,那姜家可是苏州首富,听闻嫁妆甚多,几十万两怕是有的,这事儿若能成,从她身上弄个上十万两都不成问题的吧,蔡氏轻声道:“此事当真能成?” 姜映秋笑道:“夫人放心,我从百鬼雇了个十七八的丫头跟男子,身手了得,到时穿着府中丫鬟的衣裳去她身边伺候着,那时候人多混乱,旁人不会注意到面生的丫鬟,往她茶盏里下药,绝对神不知鬼不觉的,此事肯定能成,到时男子毁她清白,拿住她贴身衣物,就能随我们拿捏了。”百鬼算是个杀手组织,只要给钱,什么营生他们都接,不过一般很少去接暗害高官,容易被一窝端。 她可不舍得直接弄死姜婳,她要她身败名裂,还要把她身上的银票全部弄过来。给蔡氏和雇佣百鬼的银钱是她最后的家底,如若不成,她就只剩一件铺子,这事儿必须成! 蔡氏颇为心动,十万两银子啊,有了那么多银子她还怕甚! …… 转眼三日后,姜婳大早起来梳妆,吃过早膳就领着阿大去肃毅侯府,她最近出门常带阿大,阿大力气大又学过些功夫,保护她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大清早起来,她眼皮子总有些跳,心里就有些担着事儿。 很快到侯府,她随肃毅侯府的管事嬷嬷进到待客的庭院,假山池水,雕梁画栋,别有一番韵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顺便帮基友推个文 《种田之小富即安》:<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电脑请戳 OnClick=window.open("xet/onebook.php?novelid=3242010")><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手机请戳 OnClick=window.open(".jjwxet/book2/3242010")>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3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3章 待客的庭院距离郁氏住的南院较近, 缀锦阁是肃毅侯府上待客的地方,正屋正厅偏厅打通, 里面一排排的摆着玫瑰椅和茶几,八根红漆圆柱鼎立在房中,墙角摆着两只青花缠枝牡丹纹大花瓶,里头插着盛开的花枝,里面已经是衣香鬓影, 众女眷坐在一块言笑晏晏, 姜婳过去同相熟的人坐在一起。 曹夫人看她两眼,有些欲言又止的, 姜婳笑盈盈道:“夫人可是有话想说?” 曹夫人叹口气, 捧着茶盏道:“我刚才过来时好似瞧见肃毅侯夫人跟你那个姑母站在夹道里,肃毅侯夫人竟把她也给请来了!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苏氏接话道:“能出什么事情,这里可是肃毅侯府,难不成那大姜氏还能进到侯府来害姜妹子不成?” 这话也不错,想来她们也应该做不到手眼通天吧, 若能在肃毅侯府把人害了,这肃毅侯家的爵位都别想要了。 姜婳轻轻皱眉,攥着拳有些不安,一大早她的眼皮子就跳的厉害,来到侯府反倒突然平静下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情吧?不管待会儿如何,她都要注意些,肃毅侯夫人请来姜映秋或许只是为了恶心恶心她, 也或许真的有害她的心思,不过应该不会那样胆大吧,岂不是拿侯府的爵位做赌注。 “别担心。”曹宜兰拍拍姜婳的手背,“这里是郁妹妹的院子,她们不敢做什么的。”正说着,郁氏走过来,脸色不太好看,紧跟着郁氏的是肃毅侯夫人和姜映秋,就连谢妙玉也跟着一块过来,谢妙玉特意打扮过,蜜合色折枝牡丹圆领褙子,乳白撒桃红底子长裙,紫玉镶明珠流苏簪子,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清丽纤弱。 肃毅侯夫人领着这两人进屋时,在场女眷俱是面色不虞,有些封号高的夫人当场讽刺起来,“肃毅侯夫人你这是作甚?我们不过看着你儿媳同小开元的面子上才来府中吃宴,你非要带这么两个腌臜玩意过来是何意思?这是想逼着我们离开吗?” 稍微自持身份的人都不愿意跟大姜氏这样歹毒的人来往。 “哎哟,这是哪儿的话。”肃毅侯夫人脸色不变,“我知前些日子是我误会燕大奶奶,我心肠软,她家姑母跟表姐来央求我,非要我帮她们一把,说是想要跟燕大奶奶道歉,我也是没法子的。”说罢回头看了眼,姜映秋同谢妙玉两人来到姜婳身边,神色冷清清的,姜映秋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知婳婳你不肯原谅姑母和你表姐,不过始终是我们的错,也不求别的,求个心安,今日特意来同你道歉。” 姜婳神色冰凉,抚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沉默不语。 那两人还当真不说别的,冲姜婳颔首下便离开,朝着角落里走去坐下,并不与人来往。 在场女眷脸色不好,也都不好说些什么,她们不来奉承巴结人就是,再者今日到底是看着郁氏的面子上过来的,也是可怜郁氏碰见这样的婆婆。 郁氏挨着姜婳坐下,低声同她说话,“姜妹妹对不起,我实在没想到她竟把那两人也给带过来了。” 姜婳摇头,“跟姐姐没有关系。” 郁氏还想同姜婳说话,那边过来个丫鬟寻她,今日事忙,她坐不住,同姜婳歉意说声,立刻跟丫鬟过去忙碌起来。 姜婳坐在玫瑰椅上,看着有些发愣,曹宜兰,苏氏,狄氏怕她心情不好,都陪着她说话。姜婳低声道:“我没事,姐姐们不必担心。” 不大会儿,腰间系着蓝色锦绦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帮着厅内的女眷们上茶水点心,有个面容普通的圆脸丫鬟来到姜婳这边,先帮着另外几个倒上茶水又帮姜婳在青花缠枝纹茶盅里注满茶水,颜色清亮的茶水看着格外诱人。 姜婳抬头望丫鬟一样,见她神色平淡。 姜婳心里涌出些怪异感觉,为缓解这种感觉她捧起茶水抿了口,入口的茶水略苦涩,她喝两口喝不惯便打算把茶盏放下。旁边的丫鬟似打算告退,临走时却不小心撞在她身上,姜婳手中茶盏被撞的倾斜,整杯茶水泼在她的衣裙上,小丫鬟似乎吓着,急忙跪下求饶。 “这小丫鬟怎么毛手毛脚的。”曹宜兰拿出帕子帮姜婳擦拭衣裙上的茶渍,见姜婳霜色衣裙上茶渍太过明显,犹豫下也不知该如何,这里是肃毅侯府,若是勇毅侯府她还能陪着她去把衣裳换掉。 小丫鬟还在跪地求饶,郁氏不在,那边坐着的肃毅侯夫人见状,起身过来,“哎哟,这丫鬟怎么如此愚笨,可真是对不住燕大奶奶,要不让这丫鬟陪着你去后面的庭院里换身衣裳吧。” 姜婳心中陡然警惕起来,望着地上跪着的丫鬟道:“这小丫鬟可是你府中的?” 肃毅侯夫人目光微闪,“应该是我儿媳院中的丫鬟吧,她的丫鬟我还认不全,燕大奶奶快随她去把衣裳换了吧,这样脏着衣裳一会儿去吃宴听戏也不好。” 曹宜兰低声道:“若是不放心,我去喊来郁妹妹,我们陪着你去郁妹妹的院中把衣裳换了。” 姜婳心头跳动,低声道:“不必。”她曾让肃毅侯那般丢脸过,她怎么可能好心的帮自己?何况她也去吃过不少宴,哪里有丫鬟敢笨手笨脚的撞向客人?这其中怕是有诈。 依照肃毅侯夫人跟姜映秋的歹毒,若她跟着丫鬟离开,等待她的怕是另外一场劫难。 肃毅侯夫人还在奉劝,“燕大奶奶,快随我们去把衣裳换了吧,不然一会儿我那儿媳过来,知晓这丫鬟笨手笨脚的,指不定还要将她发卖出去,你就当做可怜可怜这丫鬟。” 曹宜兰冷笑,“这样的丫鬟发卖出去难道不该?” 姜婳攥拳不语。 肃毅侯夫人示意地上丫鬟一眼,丫鬟起身就想扶姜婳离开,“大奶奶,求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快随奴婢去把衣裳换了吧。”丫鬟手劲颇大,姜婳竟被她扯的站了起来。 姜婳咬牙,心里大怒,这些个欺人太甚的东西们!她回头示意阿大,阿大会意,上前抓住丫鬟手腕,瞪着她道:“你碰我们家大奶奶作甚!” 阿大手劲更大,捏的那丫鬟的手骨咯咯作响。 丫鬟露出痛色。 肃毅侯夫人喝斥道:“你这丫鬟做甚,没瞧见你家主子衣裳脏了?你家主子都没说甚呢,打算下去换衣裳,你干什么阻拦?” 姜婳抬头,目光冷冽,“谁说是我自愿?你们侯府丫鬟的手劲颇大,竟是不知为何非要我跟着你们走!” 这边闹腾的已经让众位女眷频频朝着这边张望过来。 郁氏在庭院外忙活,听见小丫鬟来禀报,心里咯噔一声,立刻过去缀锦阁,见姜婳站着跟肃毅侯夫人箭拔弩张的,急忙走过去。 肃毅侯夫人听见身后响动,立刻示意那圆脸丫鬟离开此刻。 圆脸丫鬟垂头想要离开,阿大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撞了我们姑娘满身茶水还不道歉?就想这么溜走?侯府这是什么规矩?” 郁氏已经赶到,见姜婳群上沾到茶渍,问过怎么回事,得知丫鬟鲁莽也是生气,请姜婳去她房中换件衣裳。 姜婳低声道:“姐姐瞧清楚,这撞我的丫鬟可是你身边的?” 郁氏去看那丫鬟,见她低头,喝斥道:“还不赶紧抬头。” 丫鬟低头不语,郁氏捏着她下巴抬起,见并不认识,心里一惊,“你是哪儿的丫鬟?今日安排的当值丫鬟我可都是认识的,就算是侯府的丫鬟我也全都认识,你根本不是侯府的丫鬟!” 姜婳闭眸又睁开,扭头去看角落的姜映秋和谢妙玉,两人笑盈盈的望着她,心思藏的极深。 肃毅侯夫人淡淡哦了声,“你莫要怪这丫鬟了,我原先以为是你院子里的呢,现在仔细一瞧,是前两日我才买回府中的,怕你今日忙不过来,特意让她过来帮忙的,真是笨手笨脚,还不赶紧跟燕大奶奶道了歉滚下去。” “燕大奶奶,实在对不住,还请原谅奴婢吧。” 圆脸丫鬟急忙道歉,后被肃毅侯夫人领走,郁氏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转身跟姜婳道:“姜妹妹,实在对不住,你这身上,要不随我去换身衣裳吧,去我房间,不会有事的。” 姜婳轻声道:“不必劳烦,便如此吧,我坐会就打算离开的,毕竟身上脏乱不太适合吃宴。” 郁氏叹气,“都是我不好,没招呼好你,待我忙活一会儿先亲自送你回府。” 姜婳点头坐下。 肃毅侯夫人领着圆脸丫鬟出垂花门,拐弯进到夹道里,圆脸丫鬟低声道:“夫人放心,那药物我是知晓的,极霸道,哪怕混在茶水中,哪怕她只喝下一小口,不出一刻钟她就受不住会身上瘫软陷入幻觉,到时夫人动作快些,见她不对劲立刻请人把她抬过去就是,计划不变。” “我省得。”肃毅侯夫人也不想十万两银子鸡飞蛋打。 过去一刻钟,肃毅侯夫人蔡氏去庭院查看,发现姜婳腿上披着一张薄毯,一丁点的事儿都没,正同周围女眷说着话。 蔡氏大惊,同圆脸丫鬟说过,圆脸丫鬟躲在垂花门后看过一眼,低声道:“在等一刻钟吧。” 又过去一刻钟,蔡氏去看,姜婳竟还好好的,莫说身上瘫软,连精神都很不错的模样,她与圆脸丫鬟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可能的呀?莫不是你的药没下进去?” 圆脸丫鬟沉声道:“不可能的,药是我亲自放进她茶盏里的,不会出错,药物也是对的。” 蔡氏急道:“那她是怎么回事?” 圆脸丫鬟沉默,她亦不知。 就连姜映秋和谢妙玉也焦急起来,谢妙玉低声道:“娘,那药当真有用?怎么她还是没反应?” 姜映秋道:“药有没有用你岂不是最清楚?给你家夫君用的就是那药,见效极快,这姜婳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是那丫鬟出错了?” 谢妙玉神色阴沉沉,“废物!” 郁氏亲自回房取了块刺绣薄毯过来给姜婳搭在腿上,又去忙碌起来,姜婳存着心思跟女眷们说话,小半个时辰后,她心悸的厉害,额上出虚汗,她不动声色取帕子擦拭汗水,心知她是中了药。 师父曾言,一般的蒙汗药合欢药或者轻微毒,药对她没有大多作用,但会有些别的排药反应,这些人不知给她下了什么药! 她猜依照姜映秋的歹毒程度,合欢药的可能性最大。 姜婳闭眼,心道:好好好,姜映秋你好本事,且等着吧!我便先拿你最在意的开刀。 郁氏忙完已快午时,过来陪姜婳说两句话,轻声道:“妹妹,我先陪你回去吧。” 姜婳点头,她也不想久坐,抱起腿上的薄毯站起,薄毯垂落遮挡住裙上的茶渍,她清下嗓子开口道:“诸位夫人太太们,今日实在不凑巧,说是来吃宴的,这才坐会儿,腹有些疼痛,实在坚持不住,我便先打道回府,还请诸位吃好喝好。” 郁氏也起身道:“既燕大奶奶身子不舒服,我先送她回府,一会儿由着我身边的嬷嬷同我婆婆招呼大家,若有怠慢还请多多包涵。”她也不放心让姜婳自己回去。 女眷都道:“不舒服便早些回吧。” 郁氏领着姜婳阿大出垂花门朝着门外而去,出府后三人上一辆马车朝燕府而去,燕府护卫跟随其后。 作者有话要说:  我前天晚上追军师联盟!看了个通宵,结果白天也睡不着继续追追追,晚上码字就懵了,整个人昏昏欲睡的,没写出来,今天会双更补上啊,一会儿有二更,大概12点左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4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4章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 姜婳靠在迎枕上, 额头还在出汗,阿大心疼, 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郁氏轻声问道:“妹妹可是不舒服?” 姜婳低笑,“的确有些不舒服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让姜映秋后悔痛苦一辈子。 郁氏同她道歉,姜婳抚着茶盏上的花纹轻声道:“方才在侯府有些事情没有同姐姐说, 我那姑母心思歹毒的不是常人所能料到。我原先以为当初污蔑我的那件事情, 你婆母早与姜映秋闹翻,不会再同她来往, 这才应姐姐的邀请来府中吃宴。谁知来到府中见大姜氏, 我心知不妙,又想着或许你婆母只是找她来恶心我的,后来见丫鬟撞我才知远远不止如此。” 她声音微微顿住又继续,“姐姐府中突多一陌生丫鬟,你婆母神色失常, 一会儿说丫鬟是姐姐院中,一会儿说丫鬟是她才买入府中,再者招呼宾客的丫鬟怎能如此愚笨,撞向宾客,又强硬拉我想去后院换衣裳。姐姐, 容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这婆母怕又与我姑母勾搭上,想要合谋害我。” 到底是她大意, 她知道蔡氏跟姜映秋都是什么人,蔡氏有贪念,她曾让明安明成查过,是姜映秋让蔡氏拿少量银钱入她商铺,每月分得盈利,蔡氏才同姜映秋交好。她知姜映秋的家财还有多少,估摸着就是三四千两的样子,想要蔡氏在肃毅侯府害她,几千两银子肯定买通不了蔡氏,毕竟在肃毅侯出事,爵位怕都要被收回,她是想着几千两银子不值得蔡氏出手,哪里想到她竟真的帮姜映秋,只怕是姜映秋许了蔡氏什么天大的好处。 真是不知姜映秋到底许给蔡氏什么好处,让她胆子大的拿侯府爵位做赌注。如今是什么都已不重要,到了这般地步,她也该出手,哪怕顾忌着夫君还在家,她都不想饶了她们! 千般说万般说,都是她疏忽,她不该喝那杯茶水。 她其实是看着丫鬟倒茶的,从同一个茶壶中给其他几位女眷都沏茶,她这才放松些警惕,也真真是个教训。 郁氏闻言,当真犹如雷劈死死呆住,“她,她竟然敢在侯府做这种事情,这杀千刀的老虔婆!” 她气的直抖,这老虔婆当真不能继续留下去,可是该怎么办,她手无缚鸡之力,又无害人的心思,能拿这样的婆母怎么办? 姜婳轻声道:“以我对大姜氏的了解,她是想毁我清白,毕竟当初在这件事情上她们犯了跟头,所以弄脏我衣裙,拉我去换衣裳的目的昭然若揭,我如何敢同她去?” 阿大插嘴道:“可不是,那丫鬟力气颇大,竟直接把我们家大奶奶拉起来,我同她暗暗较劲过,她有些功夫的。” 郁氏呆若木鸡,喃喃道:“她怎么敢,她竟然敢。”猛地抬头握住姜婳的手,“姜妹妹,都是我不好,明知她与你不好,不该请你来府中吃宴的。” 姜婳拍拍她的手道:“郁姐姐,不用道歉,也是我不好,太大意。我同郁姐姐说这件事情也是想你多防备你家婆,省得往后你与她不对付,着了她的道儿。” 她真真是大意了,往后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次也得个教训。 幸好师父于她有恩,要不是师父用她试药,这次她就翻了跟头。 郁氏喃喃道:“我不会轻饶她的。”她不能再如此任由婆母害人害己下去,总有一日会连累侯府满门,连累她的开元。 如今的燕府距离肃毅侯不远,过两条胡同就到了。 姜婳下马车,内里的中衣已被汗水湿透,她同郁氏道:“姐姐家中还有宾客,我就不留姐姐在府中。” 让马车送郁氏回肃毅侯府。 姜婳回房梳洗,她去净房脱掉身上衣物,凝脂般的肌肤透着粉,身上全是虚汗,那药物可见厉害的很,这样厉害的出虚汗,身子都要虚弱起来,好些日子才能养回来。 泡在热水里的那一刻,她是无比庆幸,又深深的憎恨着。 ………… 郁氏神情恍惚的回到肃毅侯府,蔡氏拦住她,迟疑问,“你送燕大奶奶回去时,她可有什么异常?” 郁氏身子僵住,冷冰冰道:“没有。”婳婳说的都是真的,她这婆母好生恶毒。 蔡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怀疑姜映秋又诓骗她。 郁氏回到摆着筵席的大厅里,女眷们吃着宴,还有人小声说话,“郁大奶奶回了,那燕家奶奶怎么好好的突然回去?连身上脏着一块都不肯去后院换下?” “小心谨慎呗,你没瞧见她家姑母跟表姐也在啊。” “可这里是侯府,还能让那两人害她不成?” “这谁知,反正小心驶得万年船,我觉她没做错,可见她是真怕大姜氏跟谢氏,遇见她们避入毒蝎。” 姜映秋,谢妙玉两人吃宴也不顺利,没人肯与她们一桌,最后被蔡氏冷着脸安排在角落里,只有她们两人单独坐着,吃过筵席,蔡氏也不肯见她们,连着圆脸丫鬟跟埋伏在后院厢房里的男人都被她一并轰走。 出了府,圆脸丫鬟同男人拦住姜映秋,问她要银钱。 姜映秋冷声道:“你们事情都没办利索还敢要钱?” 男人冷笑起来,“如何没办利索?是你给的药有问题才导致她不肯去后院,我有何办法?我同你说,我们陪你在侯府耗了一整日,这银钱你也必须给,若是不给,小心百鬼的报复。” 姜映秋咬牙,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扔给男子。 男子和圆脸婢女拿着银票离开。 谢妙玉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忍不住抱怨道:“娘,您做事可真是鲁莽,那药物都没用,真是好好的计划都给糟蹋了,不然现在她就是我们手里捏的一条蚱蜢,看她还如何蹦跶。” 姜映秋白白损失几千两银票,心烦意乱的,也不吭声,两人愁容满面回府。 ………… 姜婳在温水中泡足一个时辰,水都换过两道,起来随意裹了件衣袍想去睡下,还是珍珠听闻她在侯府没吃,端来碗鸡汤面过来,鸡汤是煨了一整日,汤鲜味美,面食好克化,姜婳用过就歇下了。 这一觉睡到燕屼下衙归,他脱下官袍入内室,见床榻上微微隆起的身影,过去挑开幔帐,见她只露出半面白皙脸颊,伸手轻轻抚过,唤道:“婳婳,起床用膳了。” 姜婳睁眼,见燕屼半俯身,俊朗眉目望着她,她掀开锦衾,裹在身上的衣袍早就散开,露出半片胸脯,柔滑细腻,他一眼扫过,俯身把她抱起,替她收拢好衣襟,姜婳推他,“夫君出去,我换过衣裳就过去吃饭。” 燕屼慢慢道:“不必,珍珠说你不舒服,就穿着袍子过去用饭吧,用过再过来歇息。” 姜婳亦不坚持,她的确不舒服,那药物不会起作用,可总归是不好的药物,伤身。 她坐在床沿上,系好衣襟带子,燕屼俯身替她把绣鞋穿上,牵着她过去隔间里,饭食已经摆上,她用过些清淡鱼片粥,胃口不太好,燕屼问她,“在肃毅侯府发生了何事?我听珍珠说,你午时就回府了。” 姜婳怔住,垂眸慢慢道:“我过去发现姜谢两人都在,有丫鬟来撞我,茶渍弄在身上,她们让我去后院换衣裳,我不敢,我怕,就早早的回来了。” 别的事情,她不敢跟他说的太多,不然如何解释药物对她无用?总不能告诉他师父曾让她做过药人。 她太多的事情瞒着他,可是不能说啊。 两情相悦时还好,可若有一日她人老珠黄,他若嫌弃?说到底,还是她不够信任他吧。 燕屼脸色冰冷,轻声道:“别担心,她们很快就会离开的。” 姜婳抬头,“夫君做了什么?” 燕屼拍拍她的手,“那两人心肠恶毒,我就要离京去南下也不放心,前几日设了个小局,约莫着她铺子这两日就会出事,她无铺子依靠,没有钱财傍身无法买通人做恶,还有那谢氏,或许不出半月,沈知言会来信让她去荆州。” “夫君要离开了?”姜婳微微一顿,又问,“夫君让人给沈知言递了信?” 燕屼缓声道:“不算特意给他递的信,只是让姜谢两人做下的事情传到了荆州,沈知言想要为官,就不会放任谢继续留在京城胡作非为,这次的事情对他也是有些影响的,遂他一定会把谢弄走的。至于南下的事情,今日皇上已经吩咐,后日就要随着几位官员出发。” “后日?”姜婳心里一动,“夫君后日就要离开吗?” 她今日气的很,原先就打算不顾夫君还在京城就想动手,如果夫君过两日就要离开,她等上两日也无妨,正好需要准备些东西。 总不能让她们两人顺顺利利的离京,她要毁了谢妙玉,让姜映秋痛苦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明天见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5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5章 房中燃着烛光, 燕屼俊朗的眉目被烛火衬的越发深邃,他端坐着, 衣袍永远都是干净没有皱褶的,不管何时都犹松柏一样直立端正。 姜婳总觉他那双幽深眸子能洞察一切。 比如她方才问他是否两日后离开,他就抬眸望她一眼,沉默寡言,半晌后说了个是字, 她心里就忍不住一跳。 如若不是要处理姜映秋谢妙玉的事情, 她其实希望他留在京城。 治水地方生活艰辛,他怕是又得瘦一圈。 用过晚膳, 姜婳也懒得换衣裳, 穿着袍子把丫鬟们叫进来吩咐事情,给燕屼准备行李和路上的干粮。 燕屼没多说甚,坐在太师椅上看书,耳畔是姜婳吩咐丫鬟的温声细语之声。 他轻轻抚着案几上的纹路,想起她方才的那些话语和神情, 神情微微冷淡两分。 次日,燕屼去上衙,姜婳去药房里忙活起来,这个燕宅有三进大,里面不少空余庭院, 她让奴仆把居住的正院隔壁的毓灵阁打通,布置成她的书房和药房,小佛堂也在此处。 药房里头俱是药材, 她慢慢置办下来的,毓灵阁算是她的禁地,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去。 连着两日姜婳未出门,她帮着燕屼收拾好包袱就去隔壁药房里待上一整日,等到燕屼后日离京时她在他行李中放不少荼芜香,能够去杂味,驱蛇蚁鼠虫。 次日一早,姜婳亲自送燕屼出门,他穿着直缀,高大挺拔的身影牵着骏马,望着姜婳叮嘱道:“姜谢两人很快就要离开,此时不要同她们硬碰硬,以后总有机会拿捏住她们的把柄,切莫轻举妄动,让她们抓住把柄。” 姜婳握紧拳又慢慢松开,“我知晓,夫君放心,夫君去南下还要注意身体,我在你行李中放有荼芜香,每日入睡可点一根防虫,莫要喝生水饮生冷食物,让默然跟着你,若有什么需求夫君尽管书信回来,望夫君一路顺风。” 燕屼低头把她抱入怀中,两人无言,片刻分开后,他骑马与默然离开,不曾再回头。 ………… 燕屼离开没两日,姜映秋的铺子果然出事,是明安明成回来通禀的。 姜婳得知后轻轻一笑,让两人离开。 原来这日一大早,姜映秋去铺子里拿匹布回来跟女儿做衣裳,她开的布庄,从苏州那边运染过的苏绸过来卖,盈利很是不错。 她刚进布庄里挑了匹布料,就听见外面闹哄哄的。 出门一瞧,见一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扯着一少年在门口嚷嚷起来,“大家快来瞧瞧,这是我从这布庄里买来的布料,回去给我儿做了身衣裳,穿了一日,身上都被料子给染上颜色。” 说着提起少年衣袖,那纤弱的胳膊上果然染上颜色。 姜映秋皱眉道:“你这妇人莫要血口喷人,我家布庄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绝不会掉色。” 妇人冷笑,“我已报官,一会儿官衙的人就会过来,到时请官大人亲自查证,你这人做生意都不清白,以次充好,我买的缎可不便宜。” 不大会儿,官衙来人,妇人让家中奴仆抱来剩余布料和当初从布庄里买绸缎的凭据。 姜映秋不信,以为妇人想诈欺她。 拦着不许这些人进去闹,衙差训斥道:“是这位太太来报案的,还不赶紧让开,若真是无恙,我们检查过自然会还你清白,你这样拦着,莫不是真有不妥的地方?” 姜映秋沉脸让开。 衙差进门检查,对比妇人拿来的布料,找到布庄里的那批货,从其中几匹当中抽检剪下些放入胰子水中。 很快那水就染上颜色,布料的确是在掉色。 姜映秋脸色苍白起来,“不可能的,这布料我当初检查过……” 她的确是检查过,这批布料是她以比平日低出很多的价格收购回来的。 那人说是堆积有些久,所以便宜些处理,布料并无任何问题,她当场抽检两匹,的确没甚问题,不会掉色。 如今看来,是她贪便宜这才着了那人的道。 “官差大哥……”姜映秋张张嘴巴想要辩解,衙差不给她机会,立刻上前抓人捉拿回官府问罪,若真有问题,会罚银钱封铺子的。 看着人被抓走,围观瞧热闹的人群亦都散去。 不出几日,姜映秋的铺子被封,谢妙玉拿银钱去官府交过罚银,领姜氏回家。 谢妙玉一路都不太高兴,回到沈府才问:“娘,您身上可有银子,为救你出来,我把家中剩余银子全拿去交了罚金。” 姜映秋不语,半晌后哑声道:“我儿莫要担心,我想法子把铺子赎回来,不会有事的。” 接下来半月,姜映秋四处奔波,甚至求到姜婳面前,姜婳怎么可能会见她,反倒是阿大出去将她打走。 转眼到十月中旬,气候寒凉,姜婳换上薄袄,站在廊庑下展望天空。 大片的晚霞,金色光芒洒落,明日是个不错的天儿。 姜婳轻声吩咐道:“珍珠,替我准备下,明日我照例带阿大去灵隐寺上香,晌午不归,留灵隐寺用素斋,府中你且看顾着。” 明日就该动手了。 其实她也想学着燕屼那些手段,可是有何用处?给她们的打击也是不痛不痒的。 夫君离开前曾言,让她莫要轻举妄动。 是在怀疑她什么吧? 那又如何,到时她不会承认,也没有证据,没人能够查出来的。 珍珠温声道:“大奶奶放心,奴婢这便吩咐下去,可要带些吃食?” 姜婳回神,双手交握搁在腹前,慢慢转身回屋,“带些素菜饼吧,怕灵隐寺的素斋不够阿大吃。” “奴婢省得。” 次日早起,姜婳换身素色衣裳,带上帷帽,同阿大坐上马车一同前往灵隐寺。 逢初一来上香的人最多,十五倒是还好,姜婳跟阿大行至半山腰前,面前开阔起来,灵隐寺跃于眼前。 姜婳坐在石凳上歇息片刻,去寻小僧人在客访的纸板上签下名字,要下一间房。 那是座小些的庭院,纸板上早有谢妙玉的签名。 姜婳略略改变字体,签下一个虚构姓名。 这些小僧人并不会查探来访香客的真实身份,登记姓名也不过是为安排香客歇息的房间,省得弄混出错。 姜婳去正殿上香,给过香油钱,领着阿大去后山转悠会才来到歇息的庭院。 庭院里种着颗菩提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姜婳站在树下待了会儿,这才进房,阿大问道:“大奶奶,可要奴婢端水过来盥洗?” 姜婳摇头,轻声道:“不必,我有件事情拜托阿大。” 阿大正色道:“大奶奶请说。” 姜婳起身站在窗棂下,望着那颗菩提树,“谢妙玉三番两次想要害我,在苏州随意拿我东西不说,甚至想要毁我容貌,来到京城更是处处污蔑我,甚至在肃毅侯府还想着害我。我方才在后山瞧见她,心中实在气愤不过,凭甚她欺辱我,我却要处处体谅原谅她。我心有不甘,阿大可否帮我戏弄她一把。” “大奶奶请说。”阿大看着挺兴奋的,“依照奴婢说,就该给她一些教训的,往日我见姑娘心肠软,也不好多说什么的。” 姜婳背着阿大站着,神色暗暗,说出的话却透着轻笑,“的确如此,前些日子都还想逼着我帮她们把铺子赎回来,我又不欠着她们什么,就给她一个小小教训吧。” 她的笑意未到眼底。 她微微停顿后继续说道:“我方才瞧见她在后山的池塘边,你去寻个人使些银子,推她入水,这会儿已经十月中,天气凉爽,这样掉进池塘里,怎么也该染上风寒,也算给她一个小小教训。” 阿大嫌弃道:“大奶奶还是太心软,要奴婢说就该找人打断她一条腿。” 姜婳笑出声来,“好了,不说这个,你拿着银子去后山吧,莫要在她面前露脸,你是我跟前的丫鬟,怕她认出你来,那后山有不少附近的民妇做农活,你买通她们就好,给个十两银子就是,你最好带着面纱,省得露面。” 阿大道:“奴婢省得,这就出去办。”又迟疑下,“可是奴婢出去,就剩大奶奶您一个人待在这里了。” 姜婳慢慢道:“无碍,我闩门去里头歇会儿,你办好事情过来敲门就是。” 说着递给阿大十两银子,阿大覆上面纱带着银子出门。 很快来到后山,阿大果真见到谢妙玉坐在池塘的木凳上,那里有几处木亭,应当是专供香客歇息的地方。 这半山腰的确不少做农活的民妇。 阿大寻了个面相刻薄些的女人,过去与她商量,只说谢妙玉曾欺辱她,想用十两银子让她帮个小忙。 十两银子于富贵人家不算什么,对于农户家里,抵得上一年的嚼用。 姜婳考虑过,给太多难免起反作用,让人引起更大贪念,十两是个刚刚好的数目。 那农妇见钱眼开,何况不是什么大事儿,她们村子里妇人打架能把头发扯掉大把,头破血流的。 农妇接过银子,喜滋滋的揣入怀中,过去木亭边的清澈池塘水边河水洗手。 谢妙玉看着厌恶皱眉。 她起身想要离开,农妇亦喝好水起身,不知怎么脚一歪,直接撞在谢妙玉身上。 做农活的妇人力气大,谢妙玉直接被撞进河道里。 妇人拍腿道:“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姑娘啊,真是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脚下路不稳,不小心撞了您。” 水不算深,谢妙玉被猛地撞进去,人都有些摔懵,半晌才反应过来扑腾起来,身上湿透,发髻也沾水散乱。 她怒道:“你们还站在岸上作甚,还不快些下来救我。” 妇人道歉,跟着两个小丫鬟入水把人捞起来。 这时候的池水冰凉,冻的谢妙玉发抖,她恶狠狠瞪了农妇一眼,又骂两个小丫鬟,“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扶我回寺庙的庭院里。” 小丫鬟慌忙扶着人离开,农妇嗤笑一声,摸了摸怀中的银子。 回头一看,那带着面纱的姑娘早不知去了何处。 ………… 姜婳等阿大离开,来到庭院的菩提树下。 幽静的庭院里寂静无声,只有钟楼传来悠远低沉的鼓声,伴随着灵隐寺大殿僧人的念经声,静心感化。 仿佛都能使万物平静下来,姜婳的心却始终平静不了。 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眸,喃喃细语道:“求佛祖保佑,这一切都是信女所为,如若有应,全都应在信女身上吧。” 双眸陡然睁开,冷漠如霜,她来到谢妙玉将要歇息的房间。 她每月十五都要来灵隐寺,对谢妙玉的行程清清楚楚。 她会入住这庭院里东边的厢房,每月十五在大殿上香后会在后山的木亭处坐坐,到午时来庭院用过素斋留下歇息,申时离开。 姜婳站在东厢房的门前,慢慢推开房门,这间厢房和西厢房没甚区别,简单的桌椅板凳和木榻,以及里头的隔间,放着大浴桶,供人梳洗。 她进到隔间,来到浴桶面前,浴桶很干净,她面无表情的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 仿佛回到上辈子,她心如死灰,趁着夜色去厨房里下药。 药粉洒落在浴桶中,沾上湿意,瞬间化开消散不见。 她轻叹一声,慢慢回到西厢房,等了两刻钟,阿大兴匆匆跑回来跟她报喜,“大奶奶您放心,奴婢已经让人把谢妙玉给撞进水中,怕是一会儿就要骂骂咧咧回来了。” 姜婳嗯了声,“不必管她了,你去歇着吧,我抄写心经。” “奴婢来帮您研墨。”阿大笑道。 姜婳合上房门,坐回木榻上,摆上案几,铺上宣纸,静下心来。 一刻钟头,庭院传来推门声和匆匆脚步声,阿大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去,过来低声跟姜婳道:“大奶奶,是谢妙玉身边的丫鬟,怕是先跑回来帮她提热水过来梳洗的。” 姜婳嗯了声。 东厢房的小丫鬟提着热水进去,连浴桶都不曾清洗一遍,直接把热水倒进来,嘴里还嘀咕两声,“摊上这么个主子,也不知何时熬到头。” 小丫鬟叹口气,又去井边提冷水,试过水温。 门外传来响动,是谢妙玉回来。 她身上湿漉漉的,进到隔间脱掉湿衣裳泡进浴桶中,又喊丫鬟进来把衣裳拿出去洗好用炭火烤干。 谢妙玉没有带衣裳,在浴桶里多泡了些时候,小丫鬟提过两次热水进来。 她用浴桶里的温水清洗身子和湿发,又洗过脸,静静靠在浴桶中。 等到晌午小僧人送来素斋,她方从浴桶里出来,中衣已烤干,她穿上中衣用过素斋歇息下。 两个小丫鬟就着炭盆帮她烘烤衣裳。到申时,谢妙玉一觉起来,褙子裙子都烘干,换上后领着两个小丫鬟离开。 ………… 姜婳在西厢房用过素斋,下午继续抄写心经,到谢妙玉离开庭院才起些动静,阿大偷偷看了眼,回来跟姜婳说。 姜婳道:“不必管她们,你去前殿再帮我捐些香油钱,求枚平安符来,我把剩余经书抄写完。” 阿大应声离开。 等阿大离开,姜婳收起抄写的经书,过去东厢房再浴桶里撒些药粉,反反复复把浴桶清洗好几道。 这次的药粉却和方才的不同,能清理覆在浴桶中的毒素。 阿大带着一枚平安符回来,两人这才收拾东西下山回城。 回到燕府时,暮色渐深。 姜婳心情不错的样子,让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还让珍珠翡翠和阿大陪着她一块用膳,喝下两杯清酒,由丫鬟们伺候着去净房梳洗回床榻上歇下。 一夜好眠。 她绝不后悔。 ………… 谢妙玉当天回去,沈知言的书信送来,语气平淡,让她收拾东西来荆州。 谢妙玉相当高兴,还请来姜映秋,同她说了此事。 姜映秋神色疲惫,她这些日子为铺子四处奔走,奈何还是无用,不过她也为女儿欢喜。 “我儿终于熬出来,待你去荆州要同姑爷好好过日子,在生个胖小子,你的日子就算圆满。”姜映秋细细嘱咐着。 谢妙玉娇羞道:“娘,我都省得。” 当天她还没甚异常,次日让丫鬟们慢慢收拾东西,打算过几日启程。 姜映秋让她等十日,她还有笔账没收回,等账收回给她几百两银子压箱底,她们母女两人最近都穷的很。 过了两三日,谢妙玉总觉身上痒,一日要沐浴两三次,又过两日,身上起小红疹。 她吓了一大跳,请来郎中,郎中检查只说是一般的红疹,开了罐药膏就离开。 谢妙玉一日擦三次,三日后身上的红疹却更加严重,已经连成一片,脸颊身上四肢都是红通通的一片,奇痒无比。 她躲在房中大哭,丫鬟们请来太太。 姜映秋进屋看女儿,也给吓一跳,哭道:“我儿这是怎么了?” 两人请来无数郎中,都诊不出病因,药膏换过无数,谢妙玉身上却越发严重,痒的根本受不住,身上脸上渗出浓水,她忍不住去抠,烂成一片。 姜映秋抱着女儿大哭。 谢妙玉躲在房里崩溃大哭,“娘,是不是我们作恶太多,所以老天爷才要这样惩罚我?娘,我是不是毁容了,沈郎还等着我去荆州,我该怎么办啊。” 姜映秋哭道:“我儿莫急,娘帮你想法子,咱们去找神医,苏州神医最是厉害,当初连姜清禄中毒都能治好,定能医治好你的。” 谢妙玉一怔,抓住她的手道:“娘,你在说什么?当初舅舅是中毒?你如何得知的?难道……”她恍然大悟,嚎啕大哭起来,“报应,都是报应啊,你做恶却报应到我头上来了,瞧瞧我这一身烂皮肤,不是报应是甚呐!” 姜映秋哭的伤心,“娘还不是为了你,如果能得大房家业,你何苦整日去巴结姜婳,想要什么没有?娘是为了咱们家啊。我儿莫怕,我们启程回苏州,求神医给你医治。” 谢妙玉哭道:“那神医性子孤僻,当初姜婳跪了整整十日他才肯救人,万一他不肯出手该如何?” 姜映秋怔住,忽道:“莫怕,那姜婳当初还在苏州时,常去青城山见神医,娘听说她和神医关系亲近,只要她肯给神医递封书信,神医定会出手救你。” “她如何肯帮我,怕是巴不得我毁掉容貌。”谢妙玉捂脸,脸上湿粘恶心,她连铜镜都不敢照。 姜映秋哭道:“那我去求她,我同她道歉,娘给她下跪,不管如何娘一定求她帮忙。” 谢妙玉捂脸,呜呜咽咽哭起来。 她烂脸的事情瞒不住,贴身丫鬟伺候时都能瞧见,这些丫鬟常被她虐待,对她亦没有忠心,甚至都暗暗祈求她早些出事。 她们很快就把谢妙玉烂脸的事情传出去。 不出两日,这事情就在京城传开,都说是她遭了报应,不然怎么会烂了脸面,连郎中都诊不出病因,既不是病,那只剩下天谴报应。 作者有话要说:  推本基友的小说 《长嫂难为》:<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电脑请戳 OnClick=window.open("xet/onebook.php?novelid=3200325")><INPUT TYPE=button style="background-color:pink" VALUE=手机请戳 OnClick=window.open(".jjwxet/book2/3200325")>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6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6章 天气渐凉, 已到十月底,庭院里的花草渐渐枯萎。 姜婳让伺候花草的匠人从外买回不少山茶花摆放在庭院里, 山茶花的花期长, 能从十月开到来年二月,哪怕寒冬腊月都不惧。 此时还不算最冷时,府中没烧地龙,多穿两件衣裳也正好。 姜映秋两次上门求见,姜婳都不肯见。 这日正站在庭院里帮着山茶花修剪枝叶, 听闻翡翠过来禀告,“大奶奶, 姜太太又在府门口, 想要求见你。” 眼下府中的丫鬟都不肯称呼姜映秋为姑太太的。 姜婳咔擦一声减掉盆栽里的山茶花多余的枝芽, 轻声道:“不见。” 翡翠应声退下, 出到府门口见姜映秋眼眶泛红, 身形消瘦,整个人苍老不少。 翡翠是见过姜映秋风光时候,当初苏州时, 这位曾经的姑太太去大房吃茶都要摆谱, 穿金戴银,绫罗绸缎, 穿戴比京城里头的太太还要富贵, 容貌亦不像三四十的人,面皮白嫩,保养得体。 和眼前的妇人, 当真是判若两人。 翡翠淡声道:“我们家大奶奶说不见,姜太太,要奴婢说,您还是别上门了吧,当初你和谢氏怎么待我们家大奶奶的莫不是忘记了?我们家大奶奶惧怕您,根本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回去吧。” 姜映秋拭泪道:“翡翠姑娘,你帮帮我吧,我是真的知错,阿玉生了怪病,京城的郎中都束手无措,我想求婳婳给神医递个信,我带着阿玉回去苏州治病,往后怕也不会待在京城了。” 翡翠道:“姜太太,我们大奶奶不肯见你的,你这不是为难奴婢吗?” 任凭翡翠如何说道,姜映秋不肯离去。 张神医是阿玉唯一的希望,如若再不快些医治好,那样反反复复的化脓烂掉结疤,阿玉会毁容的,女子的容貌若有瑕疵,那真真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下半辈子就完了。 她哭哭啼啼跪在燕府门口,磕头求见姜婳,引来周围街坊围观指点。 翡翠暗恨,又回府跟姜婳回禀,“大奶奶,她实在可恨,奴婢都说了,她还是不肯厉害,跪下叩头,引来街坊围观,怕又要指指点点。” 姜婳把手中的大剪刀递给丫鬟,喊翡翠端水来盥洗。 她净手后道:“出去见见她吧,阿大翡翠陪着我就好。” 来到宅门前,姜映秋磕的额头都红肿起来,姜婳道:“别磕了,你起来吧。” 这些人真真是烦,不见还要被人责怪一声心狠。 姜映秋终于不再磕头,抬头哭道:“婳婳,我知以往是我们对不住你,我和阿玉真的知错,你且放心,这次回到苏州,我往后不会来京城了,只求你跟张神医写封书信,求张神医救救你表姐吧。” 姜婳问道:“她出了何事?” 姜映秋撇过头轻声道:“她生了怪病,身上出红疹,怎么都好不了。” 明显不愿告诉姜婳实情。 姜婳神情冷淡,“说句实话,这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的,我知你求到我跟前来是因我爹当初病重,我请来张神医为她医治,那亦是因我在青城山跪了整整十日,神医才肯出手医治。后来爹爹病情好转,我经常去青城山也是因答应神医帮他整理药柜,我与神医并不相熟,你求我,还不如学我当初去青城山跪上十日,求得神医心软。” 她与神医是师徒关系的事情唯有身边三个亲近的丫鬟得知,爹娘都不算清楚。 姜映秋没料到是这般,微微怔住,半晌后才哭起来,“这可如何是好啊。” 姜婳轻声道:“神医性子孤僻,可也不是真正冷血之人,当初我跪了十日求到神医出手,你为何不肯试试?这世间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轻而易举解决的,你若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住,还是趁早歇了帮谢妙玉医治的心思吧。” 连这么丁点的苦头都不愿吃,出事就想到她,求她帮忙。 害她之时可一点都没心软。 她亦不会心软,就让姜映秋同谢妙玉尝尝跪上十日,身心俱惫却无法得偿所愿的滋味吧。 这才是痛苦的起点而已。 她给谢妙玉下的药物早渗入她血液之中,成为血毒,却不算真正的毒,药,用银针检查血液都检查不出的。 这毒无解,除非换血,或者师父出手才有可能救治。 往后会更加的严重,直至谢妙玉的一身皮肉慢慢的溃烂,这些溃烂会伴她一生。 恶毒吗?她不觉得。 这是谢妙玉该有的报应。 姜映秋伤心道:“不是这样,我只是担心跪上十日神医都不肯救妙玉该如何是好啊。” 姜婳微微抬手,让衣袖服帖的顺着两侧的裙角垂落着,那衣袖上勾着金丝花纹,有流光暗烁,熠熠生彩。 “那我也没有法子,不过苏州名医不少,你可都去试试。” 劝走神思恍惚的姜映秋,姜婳听着周遭人的议论人,都道她大义。 姜婳转身回府,心里嗤笑。 什么叫大义,他们可知她的心肠多硬,她要姜映秋眼睁睁看着谢妙玉如鬼如魅,不成人形,犹如当年的她一般。她要姜映秋满心绝望,在痛苦中死去。 ………… 姜映秋知晓耽误不得,立刻变卖京城家当,一间铺子,还有两座宅子,家里金银首饰甚的,倒也变现两千两的银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当初她从姜清禄那里得到不少好东西,怎么都能坚持一段日子的。 次日,姜映秋带着谢妙玉启程回苏州,日夜不停赶路,只用七八日就回苏州。 她们一回苏州,姜清禄就知晓了信儿,还同许氏嘀咕起来,“她们怎么又回来了?去京城没找婳婳麻烦吧?” 喊来元宝铜钱去打探打探。 得知姜映秋是带着谢妙玉回来治病的,姜清禄冷哼了声,暗道一声活该。 实在不怪他恨这两人。 这两人吃着他的,拿着他的,还抢婳婳未婚夫,想毁婳婳容貌,前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情闺女也都来信告诉他了。 他当时都恨不得赶去京城捏死这两人。 姜映秋当初变卖苏州产业也还留着两处宅子,当天收拾一处住下。 次日,她陪带着帷帽的谢妙玉前去青城山,两人来到张神医的院子前。 门前冷清清的,或许是知神医孤僻,已经没人肯来青城山求医了。 姜映秋拉着谢妙玉跪下,诚恳道:“民妇求神医大发慈悲,救救我家闺女啊。” 里头没有动静,姜映秋又求。 谢妙玉麻木的跪在她身旁,脸色灰败,心如死灰。这些日子她看过无数郎中,全都摇头叹息,她都怀疑是不是无药可救,若是无药可救,她顶着这样一身皮肉如何活的下去啊。 还不如死了算了。 两人跪了半个时辰,谢妙玉坚持不住,瘫软在旁边。 姜映秋喊的嗓音都快哑了,神医还是避门不见。天色暗下,两人起身,又踉跄的跌倒,跪上一整日可真真是难受的很,双腿麻木的仿佛不是自己的,瘫在地上半天才站的起来。 第二日,第三日,接连跪了整整三日,后两日谢妙玉根本不愿出门,由姜映秋一人跪在青城山半山腰处的茅屋前,如同当初稚嫩年幼,心中彷徨的姜婳一般。 三日下来,姜映秋双腿都要站起不来,到了七八日时,她人已虚弱,双腿膝盖肿大,如若不好好整治,这双腿怕也要废掉。 越跪越是绝望。 姜映秋整日以泪洗面,回去还要面对要死要活的闺女,她甚至在想,是不是真的错事做的太多,遭了报应。当初她与谢郎成亲,婆婆因她生个女儿,整日,逼迫夫君纳妾,她心生不满,知晓公婆出门探亲,她给府中马匹喂毒草,那东西牛羊马吃过会发狂,果真如他所愿,车毁人亡。 等到大弟发达起来,她又惦记上大弟的家业,未免大弟怀疑,她雇人跟着大弟,把毒,药下给大弟,想霸占大房家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所为。 姜映秋跪在佛堂里,看着慈眉目善的菩萨,哭的凄惨,“菩萨在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为何偏偏报应在我儿身上啊,如若可以,请将这恶果转到我身上来,还我儿一个干净的身子啊。” 可惜,菩萨听不见,亦不愿管,她在神医门前跪足十日,神医依旧不肯见她。 自此,姜映秋开始四处求医之路,苏州名医都被她拜访过,也有名医肯救人,可是检查过谢妙玉的病况,全都素手无策,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这种症状,原以为是中毒,可银针试毒后根本不是。 张景林对大姜氏母女两人身上发生的事情有所耳闻,这两人都是婳婳的敌人,他自然不会救治。 只是得知谢妙玉身上那些症状时,他亦忍不住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明天更粗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7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7章 谢妙玉的病况瞒不住,半个苏州城的百姓都知晓, 不知是被谁放出的消息, 张老待在青城山上都已知她病情。 身上肌肤慢慢溃烂, 流出浓水, 这症状他清楚, 那本手札里曾有记载, 是毒,药,有药可救,极难, 还要趁早,若救治的晚,只能换血, 那相当于无药可救, 这世上没人能够换血, 连他都没有把握。 这本手札上的内容只有他知晓,因为是他的方子, 只有婳婳看过。 这毒是婳婳下的,他倒觉得这毒下的果断,谢妙玉做下的事情,心思歹毒,其实连着姜清禄当初中毒的事情他都有些怀疑是姜映秋的作为,他经历过那样的磨难和痛苦,能够看清一些人或事, 他隐有猜测。 婳婳比他能忍,这样是好的,弄死敌人,还能保自己平安。 当初为女儿报仇,一夜之间毒死那么多人,他不曾后悔过。 既知是婳婳所为,张老更加不会救治谢妙玉,任凭姜映秋跪上十日,他不为所动。 当初婳婳跪十日,他能心软不过是因婳婳和女儿同名。 回到桌前,张老研墨,铺开宣纸,狼毫笔沾染黑色墨汁,笔悬于宣纸上,想要落笔的手忽然顿住。张老苍老的面容思绪良久,直至一滴墨汁滴于宣纸上,在宣纸上染开,他幽幽叹气,把狼毫笔搁下,宣纸揉成一团丢进炭盆里。 这封书信写不得,以免落入他人手中给婳婳惹来麻烦,便当做不知吧,只盼她以后也能谨慎行事,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 十二月初,京城落雪,天气彻底寒冷起来。 前几日看着变天,姜婳已经让奴仆把宅子里的地龙烧起来,她也不差银钱,整个宅子,连同奴仆住的院子都烧起地龙来。有了地龙,平日做活计都能躲在房中,哪个不说当家主母仁慈。 自打姜映秋,谢妙玉离开京城前往苏州,姜婳日子平静下来,这一个多月,她甚少外出,每月初一或十五还是会去灵隐寺上香,仿佛成了习惯。 前些日子,她本想给张老写封书信,这书札是师父的,只怕他应该早知谢妙玉身上的毒是她下的。原想写信,又怕给师父和自己招来麻烦,最后不了了之。 她其实有些担心师父会责怪她,或者会把此事透露出来,有些忐忑,过去一月,师父没有递信给她,让心里也猜出一些,师父可能知晓是她下毒,但是没打算管,遂就没写信质问。 她松口气。 师父和夫君不同,她知晓师父的过往,曾梦见师父的过往,师父为亲人毒死过很多人,说起来她的性子其实和师父有些相似的。 她敢让师父知晓是她下毒,却不敢让燕屼知晓。 燕屼此人虽冷漠,可骨子里到底还是有些凛然的,他不屑用毒计对付敌人,他可以利用敌人的弱点找出法子来,甚至处理手段和她亦不相同。 她却狠心到可以烧死人,可是折磨着人慢慢的心生绝望,慢慢死去。 他们不算同一路人,所以她不愿意告诉他,不想两人发生分歧。 此事,当真难为。 雪花沸沸扬扬,几天过去外头积攒厚厚一层积雪,府中奴仆每日都要清扫积雪。 姜婳怕冷,多数时候会抱着团子去何氏住的院落陪她说话用膳,何氏也挺喜团子的。 这日一大早雪终于停了,姜婳抱着团子过去寻何氏,留在何氏的院中陪了她一整日,直到用过晚膳才打算回去歇息,她同何氏的关系当真是很好,如同母女,没有纷争。 用过晚膳,外面天色阴沉,珍珠过来给姜婳系上斗篷,轻声道:“大奶奶,该回了。” 何氏起身相送,眼睛落在姜婳怀中的团子上。何氏极喜团子,姜婳心软,就道:“要不把团子留下来陪姨母吧。” 何氏欢喜道:“可是当真?” 姜婳轻笑点头,何氏年岁渐大,能有团子陪着她也挺好。 姜婳把团子留下。 次日一早,何氏起床想抱团子,发现团子不见了,给吓着一跳,以为它自个跑房里躲着玩,立刻喊丫鬟四处寻找起来,四下角落都找过,还是不见踪影,她这才慌乱起来,差点哭了,吩咐丫鬟们道:“快,快些出去院子里找找看,外头那么冷的天,它若是跑出去可怎么办啊,这还是婳婳的宠物,要是给我弄丢了,我怎么对得起婳婳。” 丫鬟们急忙出门寻找,可还是未曾找到。 姜婳那边,她正睡着,忽感幔帐被掀开,听见翡翠焦急的声音,“大奶奶,不好了,团子跑回来了。” 姜婳睁开,慢慢起身,人有些糊涂,“什么?” 翡翠抱着团子,心里慌乱,“大奶奶,团子自个跑回来了,今早我和春蝉起来当值,一出门就见团子缩在垂花门那儿,昨儿夜里院门关着,怕是叫了几声也无人知,就这么在门外守了一夜。” 姜婳彻底清醒过来,见团子躲在珍珠怀中瑟瑟发抖,她心疼的厉害,把团子接过去抱在怀中,又急忙吩咐翡翠道:“你去姨母的院中说声,只怕姨母也急的很,是我考虑不周,原想着怕姨母孤单,又想着团子与姨母也是亲近,陪陪姨母也是好的,哪里会想到……罢了,你快些去同姨母说声吧。” 翡翠应是,去同何氏说声,何氏愧疚道:“是我不好,不该让团子来陪我的,团子没事吧,许是昨天夜里丫鬟出去时,它偷偷溜出去的。” 翡翠道:“太太不必担心,团子没事的,大奶奶担心吓着太太特意让奴婢过来同您说声。” 何氏叹息道:“无碍,只要团子没事就好,幸好是没事,往后啊,再也不把团子抱过来了。” 团子在外头冻了一夜,姜婳担心它有事,观察一整日幸好无碍,她又想起何氏来,何氏整日不爱同人来往,自打来到京城,她从不出门参加筵席,外头的世家女眷们怕还从未见过何氏。 她也曾劝说何氏陪她一块出门应酬,多交集,到时寻几个夫人太太做好友,无聊时还能聚在一块打打马吊甚的。 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提起这事,何氏就支支吾吾的拒绝,“我摔过脑袋,怕闹笑话,就不出门了,婳婳你出去就是,不必管我。” 姜婳不知以前的何氏是何模样,如今她的确是性子单纯。她以为何氏是担心出门在外说话错,哪里知晓何氏担心的是怕比人认出。 何氏当初留在燕夫人身边做奶娘的事儿不少人都知晓的,也有不少人见过她。 她怕被人认出罢了,燕屼那时还是孩子,十几年后五官面容都与小时候天壤之别,不怕人认出,她却不同,要是被人认出,会给阿屼带来麻烦的。 自从团子事件后,姜婳知姨母孤寂,就让珍珠去外买只鹦鹉回来,鹦鹉难寻,价格也高,寻了几日才花高价买回一只羽毛艳丽光亮的鹦鹉来,那鹦鹉还小,卖鸟之人交珍珠怎么喂养,怎样让它说话等等。 姜婳亲自拎着鸟笼子给何氏送去的,团子见着鹦鹉时毛都炸开了,一副不得了的模样,偏还非要围着鸟笼子喵来喵去的。 鹦鹉送到何氏的住处,何氏果真欢喜,姜婳笑道:“不如姨母帮它起个名字吧,往后也容易教些。” 何氏望着娇小的鹦鹉,目露柔情,似想到什么来,轻声道:“就叫六儿吧。” 她曾有一子,夫家兄弟好几人,她儿子在夫君孙辈中排行六,小名就叫六儿,六儿打小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乖巧懂事,知道心疼她,可是后来她亲手送她儿去送死。 当初她带着阿屼临走时,六儿就那么站在夫人怀中,眼睁睁的望着她,眼中有泪。 姜婳望着何氏,温言道:“姨母,您怎么哭了?” 何氏擦掉眼泪,笑道:“我只是想阿屼了,阿屼可有写信回来?他何时归?” 这段日子,燕屼有来信,同姜婳交代南下的一些事情,应该能在下个月归来,那时还算早,距离过年都还有大半月。 姜婳温和道:“夫君说他下月归。” 陪着何氏用过午膳,姜婳才回。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今天想多更点的,白天出门有事,晚上回来太晚,赶了一章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8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8章 日子匆匆而过,到了一月姜婳命人每日去城外转转, 看燕屼何时归, 他没说具体日子, 姜婳也猜不出, 每日都让奴仆去城门处等着。那儿摆着茶摊子馄饨面食摊子, 奴仆等候时可以聚在里头用些热食, 姜婳给赏钱也大方的,府中奴仆都愿去。 穿着厚厚的棉袄,并不觉得寒冷。 月初之时,姜婳收到姜清禄来信, 告知姜家一切安好,让她莫要记挂,也告诉谢妙玉同姜映秋回苏州治病, 曾上姜家求见, 他未曾见, 也让姜婳莫要在心软,她们的事情与姜家再无关系。 信中还道, 让姜婳过年也不必回苏州,路途太过遥远,等到五月嫤姐儿同袁家次子袁越成亲后,袁越想来京城闯荡,到时会带着嫤姐儿一同前来京城,他也会跟着过来一趟,到时就能想见。 姜清禄这般一说, 姜婳记住大妹嫤姐儿也快十五,开了年暖和起来就要成亲了。当初定亲是在五月,她肯定要回去给嫤姐儿添嫁妆,看着嫤姐儿出嫁的。 姜婳给姜清禄回信,道她五月回苏州看大妹出嫁,到时再同爹爹一块过来京城。 过了几日,燕屼骑着高头大马,披着厚氅从南下归来,此次他不过尽监督之责,往后会交由工部继续。他回京,先去宫中复命,见过帝王,帝王问过治水事宜,得知无碍,同他道:“你在工部待了一年多,这地方你待着倒也不说屈才,只是如今水患得以控制,往后交由工部继续便行,明日起,你便去大理寺任职吧,大理寺正好空却个左少卿,明日去报道吧。” 这是升职了,大理寺左少卿乃正四品官职。 燕屼跪在谢恩,皇上道:“你一路奔波劳累,也是辛苦,早些回去歇着吧,待会儿圣旨和赏赐会一同送过去。” 燕屼退出大殿,慢慢朝着宫外走去,站在悠长深邃的夹道中,抬头便是阴云密布的高空,却有金光从密云中透出,洒落大地,透露生机,也给他镀上一层奇异光辉,令人生畏。 陶家…… 燕屼慢慢闭上双眼,又想起家中的妻子,他冷漠的面容渐渐柔和些,睁开眼走出夹道。皇宫正门外的一条街名百官街,这里聚着六部,五寺,督察院,翰林院等衙门,百官上衙多是在此处,大理寺也在此条街道上,是座四进的宅子。 骑马回到燕家,默然已先行回府,同妻子道他的行踪。 此刻默然在门外接他,并未瞧见姜婳,燕屼抬眼看默然,默然忙道:“大人,今儿十五,大奶奶去灵隐寺了。” 燕屼是知她每月都要去灵隐寺上香,遂点头问道:“府中这段日子也有发生什么事情?” 默然道:“府中倒是没甚事情,不过我听静然说,谢氏出了事,得了怪病,曾来府中求大奶奶给苏州的神医写封书信,让神医救治谢氏,大奶奶出门见她们,却道同神医不熟,让她们去青山城跪上十日,神医或许会心软,后来那母女两人就收拾东西离京去了苏州。” ”怪病?”燕屼神情慢慢冷淡下来,他把缰绳递给一旁的马厮,让他把马前去马厩里。 默然点头道:“可不是,听静然说,这事情京城里头大半的人都已知晓,说是报应,听闻那怪病很是渗人,全身肌肤溃烂流脓,反反复复的,都不成人样,很可怖的。” 燕屼淡淡的嗯了声,慢慢的朝着正院而去。 姜婳去灵隐寺,他先过去看望何氏,天气寒冷,何氏心善,从不让小丫鬟在院子里吹冷风,都陪她在屋子里待着。 他站在廊庑下,听见里面传来何氏笑眯眯的声音,“六儿,喊阿屼。” “阿屼,阿屼……”里面传来一个怪声怪气的喊声。 燕屼去看默然,默然轻声道:“是只鹦鹉,大奶奶怕太太孤寂,寻了只鹦鹉送给太太,起名六儿。” 六儿…… 燕屼神色暗下去,六儿是何氏的儿子,与他同岁。当年顶替了他,成为替死鬼,离开前,他回望六儿一眼,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其实心里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没吭声,就那么流着泪看着何氏带他离开。 燕家欠何氏与六儿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推门而入,何氏抬头见着燕屼,喜极而泣,忙从榻上下来,“阿屼回来了,我的阿屼回来了。” 何氏早已把燕屼当做亲生儿子。 燕屼进屋,拉着何氏坐在榻上,笑问道:“姨母这些日子身子可还安好?” 何氏笑眯眯道:“挺好的,婳婳怕我无趣,给我寻了只鹦鹉来。”她望着燕屼,“我给它取名六儿。” 燕屼拍拍她的手,“六儿这名字很好。” “好好好……”何氏湿了眼眶。 燕屼留下陪着何氏用过午膳才回正院的书房,他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闭目养神,脑中掠过这半年的事宜,半年前婳婳突然去灵隐寺,每月初一十五,随后就是姜谢同肃毅侯夫人污蔑婳婳,直到婳婳去肃毅侯府吃宴,突然回来,神色仓促,面色发白,后来他要离开。 临走前,他想起苏州马厮的事情,担心婳婳出手,特意设计姜谢两人,想让她们离开京城,甚至还提醒过婳婳,让她莫要随便出手,被人抓住把柄,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姜谢两人他不会放过,这两人贪念重,总有一日会毁在这上头,只要慢慢筹划就好。 可是婳婳还是动手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怪病报应,婳婳当初在苏州常去青城山,甚至求得神医帮他医治姨母,可见神医待婳婳不一般,她甚至能够医治瘟疫,只怕也是得神医真传,她应该是跟着神医学医的。这样的身份,想要谢妙玉的身体出些问题不是难事。 他没有思虑太久,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待在书房忙碌至申时,听见外面穿来声音。 他虽是书生,却也习武,耳聪目明,能听见外面是翡翠的声音,正跟姜婳欢喜的说道:“大奶奶,姑爷回了,正在书房里头。” “可当真?”是姜婳欢喜的声音。 翡翠笑道:“自然,奴才已经让厨房备了羊肉汤,晚膳时正好吃。” 燕屼又听见姜婳吩咐几句,匆匆过来书房下,响起敲门声。 燕屼轻笑:“进来吧。” 姜婳推门而入,见燕屼坐在书案后,书案上还堆积着公务,她走过去笑盈盈的,“夫君,你回来了阿。”她今日披着织锦镶毛斗篷,下身是紫绡翠纹裙,屋子里烧着地龙,很暖和,姜婳进屋就觉得热,伸手解开身上的斗篷搁架上,露出一身银线滚边绣梅花案淡水红色褙子来,衬的她容颜娇俏。 还仿佛三年前他才见她的模样。 姜婳其实很挂念着,立刻走过去他身边,“什么时辰回来的?厨房炖的羊肉汤,我让翡翠给你端碗过来?用些身子也暖和些。”他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那么冷的天儿。 燕屼淡声道:“不必,晌午陪着姨母吃过的,你去灵隐寺可用吃过?” 姜婳笑道:“吃过才回的。” 她见他脸色冷淡,一时也有些揣揣的,轻声问:“夫君,怎么了?” 燕屼淡声道:“听说谢妙玉出了事情?娘子可知怎么回事?” 姜婳心里发紧,走过去坐在他双腿上,伸手环住他的颈脖,亲吻他的薄唇,这才抬头道:“她的事情我听说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身上突然溃烂流脓,还来府中请我给神医写封书信,我与神医的确相熟,却不肯医她,她差点毁我容貌,又想毁我清白,我怎会好心救她?夫君问这个作甚?” 温香软玉,对于她,燕屼从来是没有抵抗力的。她大概是想逃避,她明知他这问话是何意思,却总答非所问。 姜婳的确是知道的,心里发紧,她其实想着,若不拆穿,两人就这样过下去也挺好的,等她把那些该死之人都给弄死,她就收手。见他双眸里的冷漠,她心里有些压抑,仰头去堵他的唇,喃喃道:“夫君,我很想念你。” 臀间有硬物顶着她,硬邦邦的,触感明显。 姜婳面色绯红,主动的伸手握住,低语道:“夫君可有想我?” 她平日最是正经,总说他白日宣淫,亦不肯与他白日结合,这次却想蒙混过关,主动迎合他。 燕屼冷笑一声,到此刻她还不肯同他说真话。 他用力含住她的唇,大舌伸进她口中用力搅动着,吸食她口中芳香,汁液甜美。他剥开她的衣物,握着玲珑柔软的两团,大掌顺着如玉身子抚摸下去,那处早就湿漉漉的,她的身子也软下来,瘫在他的怀里,呜呜咽咽的。 他抱着她起身,大掌把书上的东西挥落在地,让她坐在书案上,竟就想这么入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冰的吃太多了,一天吃好几根冰棒,昨天大姨妈提前来了,疼的我生不如死,今天吃止痛药止住的,这几天单更吧,我先去睡了orz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9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09 那硕大的头就这么顶进去一半。 姜婳微颤, 身子发软, 低低的喘息着依偎在他身上, 外面庭院里还传来丫鬟们时不时的声音,应该是在逗弄团子, 她害怕外面丫鬟听见动静,身子都紧绷起来, 那处更是挤压着他, 让燕屼也闷哼了声。 她露出半边的身子,那胸脯挺翘饱满,肌肤如玉,青丝及腰,姿态媚人, 面庞上因情,欲带着一丝艳丽之色, 光是这样看着她,燕屼都觉控制不住,那处涨的厉害, **更甚,哑声道:“婳婳,放松些……” 他从不知自己如此重欲。 未成亲前,他清心寡欲,每日读书习武,养家糊口,满心都只为燕家报仇。自从成亲, 渐渐喜欢上她,所有的一切都改变。她对他的影响太大,他甚至不清楚如若她出事,他会不会赌上余生仕途去救她,遂他不愿她出事,盼她一切安好。 脑中瞬息之间闪过太多念头,如今只剩一个,把她压在身下好好的侍弄。 就连询问她谢氏的事情都被他耽延再后。 姜婳听见书房门外喵喵喵的声音,还有翡翠低声细语,“是不是团子想找大奶奶?” 自打那次团子出事,就常粘着姜婳。 姜婳更加紧张,反倒是把那硕大之物给吸进去一半,两人都闷哼了声。外面丫鬟还在低声说着话,大概是想抱团子离开,姜婳心里有些后悔起来,不该为躲避他的话实行美人计,现在可好,进退两难。 正当燕屼打算整根刺入,外面忽然高昂之声,“圣旨到!” 燕屼脸色难看至极,姜婳反倒松口气,他自然瞧出她的脸色,忍不住在她唇上咬了口,惹的姜婳低低叫了声。 “出去接圣旨吧。”燕屼哑声道,微微离开她的身子,两人交合之处发出轻轻声响,姜婳羞红脸,推他一把,“夫君先去盥洗下就出去接旨吧。” 方才动情,也只有她的衣裳被剥开,他反倒穿的好好的。 燕屼知此刻不是缠绵之时,替她把衣裳拢好,亲亲她的唇角,“你也去盥洗吧,随我一块出去接旨。” 姜婳点头,穿好衣裳,系好衣襟,梳洗干净,对着铜镜看两眼,面色绯红,她用冷水拍面。燕屼高大的身影站在一旁,手中搁着她的斗篷,等她脸色正常些,帮她系好斗篷,“走吧。” 两人来到庭院,宫中宦官已到,丫鬟奴仆跪了一院,燕屼上前同宦官打过招呼,这才牵着姜婳跪下接旨,圣旨上说燕屼治水有功,荣升大理寺左少卿,又赏赐绫罗绸缎,金银珍宝不少。 燕屼接圣旨起身,请官宦进偏厅喝茶。 姜婳急忙吩咐丫鬟们上茶水点心,又给宦官包了个大封红。 等来宣读圣旨的宦官离开已是半个时辰后,姜婳迟疑,过去偏厅,见燕屼还坐在太师椅上,身姿挺立,她走过去轻声道:“夫君,时辰不在,该用晚膳的,还有皇上赏赐的那些东西我都已经让丫鬟锁进你的库房里。” 燕屼淡声道:“我还有些话想同你说,你坐吧。” 姜婳身子绷紧,想故技重施,能够蒙混一时算一时,遂想走进他,燕屼望她一眼,大概也知面对她自制力不够,便道:“你便坐在那里吧。” 姜婳微顿,依然坐下,忐忑不安。 燕屼道:“我有个故事想讲给你听,你可要听?” 姜婳迟疑,“夫君,是何故事?” 燕屼便道:“你听就是。”又唤来默然道:“去庭院门口守着,任何人都不许接近偏厅。” 默然应是离开。 他的目光微暗,仿佛回到六岁那天,燕家被抄家时,“京城曾有一百年世家,祖上都是高官爵位,当家老爷子是镇国将军,兄弟乃大都督,几个儿子全都在朝堂里做重臣,文官武将,满门荣耀,先帝忌惮,有人揣测圣意,迎合圣意,设计之下,这百家世家土崩瓦解,被先帝抄家,满门抄斩……” 姜婳仿佛预料到什么,脸色发白,双手紧紧的攥着裙角,不可置信的望着燕屼,双目震惊。 燕屼端坐在太师椅上,右手无意识的抚着案几上的茶盏,继续缓缓的道:“这世家有位夫人曾救过一对逃难的母子,母入世家做乳母几年后,夫人赠她田地屋宅,让她带着孩子安生过日子。世家出事,乳母为抱恩情,偷进世家,偷梁换柱,以自己孩子换下那位夫人之子,两名孩子同岁,当时都只有六岁,乳母带着夫人之子离开京城逃难下去,乳母之人顶替他被砍了头。” 姜婳嘴唇颤抖,已知他这故事的主人公是何人,她当初对燕屼身世有些怀疑,苏州之时还让小厮去调查过,奈何没有调查出来,她把此事放下,以为他当真是燕家那孩子。 燕屼清冷的目光慢慢落在她的脸上,“乳母之子名六儿,夫人之子名燕无屹,娘子可知这故事了?我从未想过娶妻,只是想着供奉姨母替燕家报仇。当初你以姨母逼迫我入赘姜家,我那时无法将此事告知你,那时知你想法,我与你想法差不多,等到和离,你我再无瓜葛,燕家的仇也与你无关。怎料到底还是被你吸引,算是我强迫你与我做了夫妻,往后我会小心谨慎,若真的出事,我有法子让你撇清关系。” “婳婳,如今轮到我来问你,你既已知燕家仇怨,也知我往后的路该有该难走,你可还愿与我做夫妻?” 他的声音如玉石之声,温润清朗,还带着一丝柔情,可这柔情却无端让姜婳心生寒意,明明还是那张俊朗的面庞,面上表情也称得上温和,她却心生惧意,仿佛要说个不字,他便能化生凶兽扑向她。 他以为她在犹豫,温声道:“婳婳不必担心,如若我的事情被人发现,我能够把你摘出去,不会让你有事的。”可这之前所有种种,她都必须陪他经历,他不会容许她逃避。 “我……”姜婳开口,声音却沙哑难辨,他起身慢步走到她面前,手中握着一盏热茶递给她,见着她把热茶一饮而尽,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空茶盏搁在案几上,又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轻轻一带,两人位置对调,他坐在太师椅上,她却跨坐在他修长的双腿之上,与他紧密贴合。 燕屼让自己放松,背靠在太师椅背上,双手握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不容她躲避,“婳婳,你可想清楚了?还愿与我做夫妻,我不会强迫你的。” 姜婳苦笑,她不知何时开始,再也没有想要和离的想法,她想同他长长久久的。他既把燕家的事情告诉她,又岂会让她离开?她此刻才想清楚,他的坦诚是想换来她的坦白。 “夫君,我不会与你和离的。”姜婳抬头,目光坚定。 燕屼神色松动两分,眉眼都柔和起来,温言道:“那好,既我与你说过燕家的事情,你是否也该告知我你的事情?婳婳,你信不过我吗?” 姜婳神情犹豫,半晌后抓紧他的衣襟,垂头道:“这些事情,我本不想与你说的,那些人……他们都该死。” 燕屼问道:“哪些人?” 姜婳目光阴晦,垂着头不敢同他对视,“姜映秋,谢妙玉,还有范立。我爹对姜映秋多好,帮她置办宅子铺子,给她荣华富贵,可她做下的那些事情,还有谢妙玉,面上与我情同姐妹,却暗地里妒恨着,想要毁我容貌不说。”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渐渐用力,鼓起手背上的青筋,“范立也该死,他,他不过一个马厮却偷窥我,他也必须死。她们想要毁我清白,处处闲言闲语。当初你离京前,我曾于肃毅侯去吃宴,回来同你说有个陌生的丫鬟撞翻我的茶盏,茶渍弄脏我的衣裙,肃毅侯夫人想喊我去后院换衣……” “其实,那茶盏里下的有药,以姜映秋和谢妙玉心思歹毒,那茶盏里多半被下有媚药,她们是想真的毁掉我……”她的话语中含着滔天恨意,也断断续续的,何时流泪满面都不知,“她,她们必须死,她们不死我就会死啊,所以我没有听你的劝,我知晓夫君聪明,当初烧死马厮时,你恐已发现端倪,可是你说慢慢处理,要我怎么忍受?等你走后,我去灵隐寺给她下了药,她再也好不了的。” 那两人如今都是自顾不暇。 泪涌出来,两辈子加起来的痛楚无人知晓,她也累啊,她也不想害人,可是她不害人就要被人所害。 燕屼微微怔住,目光冰冷,原来当初在肃毅侯府竟还发现过那样的事情。 可是,媚药?那不是必须与人交合,那日婳婳回来也只是身子虚弱。 姜婳吓的不轻,浑身颤栗,燕屼把人搂入怀中,伸手轻抚她的后背,“没事了,别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0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0章 姜婳脸色苍白,泪流满面的抬头, 她就连啜泣时都姿态娇美, 梨花带雨, 让人心生怜悯。 她仰头望着他, 目光透着悲凉。 “我自知自己恶毒, 与夫君不是同路人,夫君严气正性,就算报仇也是光明正大的手段。可我办不到, 关入大牢, 流放, 这些都不是我要的结果, 我要她们以这世间最可怖的死法死去, 那范立甚至敢跑去垂花门前偷窥我。我,我岂能容他, 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 她的身子瑟瑟颤抖, “肃毅侯府那次, 如果让她们得愿,夫君可知等待我的是什么下场?夫君莫要怪我狠心, 她们比我更加狠心, 我待谢妙玉如手足, 可她只想毁掉我,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她的这幅弱不禁风的模样让燕屼心里产生些愧疚,不该逼迫她的, 又让她回想起这些事情来。她那些手段狠厉,却也是那些人该有的报应,她用错法子罢了,范立被烧死,谢妙玉中毒,这些若仔细追踪是会查到蛛丝马迹的。 他不希望她出事。 燕屼抱着她轻颤的身子入怀,抚摸她的青丝,“莫要怕,你同我说说,你是怎么对谢妙玉下毒的?” 姜婳依在他怀中,把那日的事情详细的说给他听,最后才道:“夫君不必担心事情败露,我怕被人发现,早于几月前就开始谋算,进出灵隐寺,让阿大找人推她入水,于她沐浴的木桶中撒入毒粉,等她离去后我亦用东西清洗过木桶,不会有第人受到牵连的,师父给我的那份手札我亦藏好。” 燕屼的大掌慢慢摩挲着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温香软玉,她身上有着甜腻的芳香味道,是他熟悉的。夫妻两人分隔几月,他本就思她入骨,想压着她狠狠的疼爱,可她的事情还未解决,眼下只能忍着。 “婳婳,她们的确活该,可你不能赔上自己来报仇。”燕屼慢慢说道:“那手札藏好可不成,这些东西必须毁掉,既是你师父赠与你,想必手札上的内容他都记得清楚,你应该也已熟记,既如此,焚烧掉吧。至于灵隐寺,你未用真名,阿大的面容也没露出,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的声音微微一顿,“以后莫轻举妄动,再有什么事情你同我说,我来帮你,你做的事情若要败露,还会连累姜家,你难道愿意连累姜家?” 姜婳怔住,躲在他的怀中不吭声,听见他继续问,“你说在肃毅侯府被她们下了药,为何回来却无碍?” 姜婳绷紧身子,又慢慢放松下来。罢了,除了上辈子的事情,其余之事都告诉他也无大碍。 她柔声道:“当初爹爹中毒,我在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帮爹爹医治,却也是有条件的,我需帮神医试药。后来神医成为师父,才告知我,这试药也不光是有坏处,那些药物能让我对不少药都产生抗药性,一些蒙汗药,**散,媚药,轻微些的□□对我都是无用。不过到底是害人的东西,对身子会有些影响,我那日中招后出了不少虚汗,养了些日子才舒服些。” 她能抗药性的事情就连几个贴身丫鬟都不知。 燕屼目光有些沉,他从未想到当初在苏州时,她去青城山竟是为了帮神医试药。 姜婳想起之前做的梦来,梦中就是燕屼剥丝抽茧查出师父犯下的案子,最后将师父抓拿归案。她怕他对师父有误解,抱着他的手臂道:“夫君,师父其实是为我好。” 燕屼道:“我知。”他在心底把事情大概捋过。 当年岳父中毒,姜映秋上门逼迫姜家长房过继,婳婳去青城山求神医得知岳父中毒,随后神医医治好岳父,婳婳与沈知言接触婚约,再到谢妙玉酒楼里想要毁婳婳容貌。后,姜家宗族逼迫,婳婳迫不得已拿姨母逼迫他入赘姜家。再到后来他喜欢上她,想与她做真正夫妻,她却不愿,最后不知为何改变主意。 燕屼眉峰微皱,大掌继续揉着她的柳腰。 后来他中状元归来,与婳婳做了真夫妻,直到婳婳烧死范立,他察觉婳婳与料想中的不同,来到京城,慢慢相处,她出手医治瘟疫,救下太子,宫中的赏赐,两人感情如胶似漆,直到姜谢两人来到京城,污蔑她,想要毁掉她,她出手,这一切仿佛都是对的,可他总觉有些理不清。 比如,当年,婳婳明明万般不愿与他做夫妻的,后来为何同意? 还有周玉珠出嫁前,她的一场噩梦,梦中那句,“她们都该死,可玉珠不该死……” 这种种一切,怕婳婳还有事情瞒着他。不过她亦未对他说谎,的确告知他事情真相,那么婳婳隐瞒的到底是什么? 燕屼的确相信姜婳这些话,可理清楚后就察觉有丝不对劲,一条能够贯穿这些事情的脉络,婳婳没有告诉他,还瞒着一些事情,可她说的这些事情又无任何遗漏。 还有岳父的事情,岳父竟是中毒,这事情他是不知的。 在苏州时,他曾查过婳婳,得知她的异常是从岳父中毒后,直到神医医治好岳父,婳婳陡然和姜映秋谢妙玉闹翻。 事情的点应该是出在岳父中毒那段日子。 他更大的猜想,岳父中毒或许正是姜映秋所为,假设给岳父下毒的人真是姜映秋,这便能够解释婳婳为何待岳父好后如此不待见那两人,甚至处处针对,他听闻过婳婳与沈知言解除婚约那件离奇的事情,的确很是离奇,竟从一方帕子看出来的,仿佛事先知晓。 如若给岳父下毒的真是姜映秋,只怕岳父还不知,否则不会轻易饶过她的。 燕屼闭目,这些事情在他脑中整理一遍又一遍,他仿佛是抓住了事情的点。 姜婳见他不语,微微抬眸,正好撞见他那双幽深的眸子,心里一惊,上辈子的事情太过离奇,她没打算跟任何人说,自然也没打算跟燕屼说,说了又有何用? 他那么聪明,定是猜到些什么,姜婳怕他继续想下去会来质问他,不等他说话,她就急急忙忙攀住他的肩,昂头亲吻他的唇,嘟囔道:“夫君离开这些日子,我甚是思念夫君,夫君可曾思念我?” 细腻芳香的嘴唇贴在他冷硬的脸颊上,燕屼那一瞬间的思路立刻被打断,几乎是立刻有了反应。 那硬物抵在她柔软之地。 燕屼反客为主,含住她柔软的唇,大掌顺着衣襟入了里头,抚摸她一身凝脂滑肌。 姜婳身子僵硬片刻,害怕外面来人,想要推开他,又怕他追问那些疑点,只能闭眼承受着,眼看着他越来越过分,竟将她身上衣物剥的干净,甚至用手指入了那处。 水渍渍的。 姜婳有些承受不住的低泣,他却生生止住,哑声道:“娘子自己坐进去可好?” 不知何时,那庞然大物已然露出,还有青筋绷起,姜婳呆呆的望着,平日竟然这样狰狞庞然大物进入那柔软之地,她怎么承受的住?脸色渐渐发白,她喃喃道:“夫君,我怕。” 见她是真怕,想要退缩。 燕屼握着她的腰身定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嘴唇,脸颊,玉颈,胸脯,舔的她湿漉漉的,最后趁着她酸软无力就这么挤入进去。他生的高大,柔软娇小的身子定固在他的双腿上,连脚跟都沾不到地,那东西入内,深的不成。 姜婳有些承受不住,抓紧他的衣襟低泣着。 燕屼就这么坐在太师椅上,握着她的腰身,重重的撞着她。似还嫌不够,又用舌堵住她的唇,吸她口中的蜜液,连着她那两团柔软都不放过。姜婳如今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姑娘,早已知此事乐趣,又是自己喜爱之人,何况分离数月,不过几下她就呜呜的卷起脚尖,涌出水来。 那液体滴落在燕屼结实的大腿上,又顺着他的腿滴落在地面。 燕屼见她动情,眸色幽深,竟这么起身抱着姜婳朝前几步,将她抵在墙面上继续下去。 不知何时才结束,姜婳都不知酥麻过几次,等到后来实在全身无力,任由他把她抱在偏厅的榻上弄着,扭头看窗牖外,天色暗沉,寂静无声,他应该是纾解了满身的欲,也不急着出去,坐在榻上慢慢的帮她系好衣襟,又亲自端来温水帮她擦拭,动作温柔。 姜婳见他眉目温和,也跟着松口气。 用过晚饭,两人早早的歇下。 姜婳昨儿被他折腾的惨,早上起来的晚,醒来的时候都快晌午,慢腾腾的爬起来用过饭食,晌午就去书房把那卷手札亲手烧掉,夫君说的对,这上面的内容她和师父早就记熟,若是留着被人翻出那麻烦就大了,还是毁掉保险些。 望着炭盆里腾起的火苗,姜婳有些怔住,不由想起昨日他同自己说的那个故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1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1章 她曾疑惑过燕屼是否有问题, 却没料到燕家仇恨竟如此,夫君虽然没说仇家是谁, 能帮着先帝打压燕家, 那次此时的地位定然不低。还有何氏的大义,用自己孩子去换取恩人孩子的活路,难怪当初何氏无意中叫出燕屼真名显的那么忐忑不安。 何氏是位值得尊重的长者,往后不管发生何事, 她都会敬重爱戴何氏。 至于夫君, 他应该是报了仇的。 上辈子,建熹十七年他回苏州探亲, 百姓议论, 他那时已经位高权重, 用回无屹的名,所以肯定是给燕家报了仇的, 并安然无恙。 不会受到牵连, 姜婳松口气, 心里又攥的紧紧, 如今她们两人算是各自知道对方的秘密, 往后还不知会如何。 酉时到, 燕屼还未归来,姜婳知他第一次前往大理寺上任,怕是有的忙,还不知何时能回。 她怕何氏饿着,先让丫鬟们给何氏送了盅热汤过去垫垫肚子, 等燕屼回来三人一块用膳。 直至夜幕降临,燕屼才回来,见姜婳站在廊庑下等她,他高大的身躯上前几步搂住她的腰身,温声道:“不是怕冷,怎么还站在外头等我。” 姜婳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我才出来的,夫君现在才归应该还未吃过吧,我们过去姨母那边吃吧。” 燕屼点头,牵着她的手朝着何氏院子而去。天色幽暗,丫鬟在前头掌灯,姜婳问道:“夫君现在才归,大理寺可忙碌的很?” “大理寺左少卿一职空置许久,只有右少卿,平日公务就有些玩不成,堆积有些多,这几日还要翻看各种旧案,怕是有些忙碌的。”他的声音透着些安详,若无姜婳,他随意待在何处都可,可有了她,他希望留在京城,每日归来家中有她等待,祥和温暖,是他的家。 姜婳柔声道:“那我每日让杜师傅炖汤给夫君补补。” 燕屼望她一眼,眼角微翘,有些调侃的意味,姜婳立刻懂了,嗔道:“不许乱想。” 燕屼笑道:“我可未乱想,娘子的这个乱想又是何意?” 夫妻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何氏住处,何氏如今有六儿陪着,燕屼又留在京城做官,她再无任何遗憾,只等着阿屼爬到高位,把燕家的仇报了,在给燕家生两个大胖小子。 陪着何氏用过晚膳,出来庭院里,月朗星稀,寒风瑟瑟,姜婳裹紧身上的斗篷,两人顺着青石小路慢慢回正院里,梳洗后躺在床榻上,姜婳同他说着过年的事情。 再有十日就是年关,这几日要忙碌起来。 两人说了会儿话,燕屼翻身覆在她的身上,幔帐缓缓落下,里面传来女子轻柔的低泣声和男子的粗重的喘息。 次日,燕屼去大理寺上衙,姜婳吩咐府中奴仆置办年货,清扫屋宅,还有过年期间送礼的单子,等忙碌下来只剩两日就要过年,大理寺有几日休沐时间,二十七的燕屼就不同去大理寺上衙,留在家中陪着姜婳。 府中就三位主子,有些清冷,过年还是和往常一样,三人用过年夜饭,何氏早早的歇下,燕屼带着姜婳去夜市上看灯笼。 大年三十的夜市极热闹,姜婳难得出来一趟,穿着厚袄还系着竹叶青镶金丝飞凤纹大毛斗篷,脸颊都给埋在里头,燕屼牵着她的手四处闲逛,也无目的,她看见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停顿下来兴致勃勃的跟燕屼说说。 逛了半小时有些累着,前面有家羊肉汤面铺子,极有名,只是小小一个摊铺,客人都坐的满当当的。 姜婳来吃过几次,汤头是用羊大骨熬成的,鲜美无比,炖的整块清香的羊肉切成厚厚一片片,铺在汤面上,那面也劲道有嚼劲,撒上葱花,喜欢吃辣子的浇些店家自制的辣子,大冬天的吃的满头大汗,满身爽快。 “夫君,我们坐下吃些汤面吧,一会儿回去还要守夜的。” 两人在干净的木凳上坐下,等候片刻,两碗热腾腾的汤面端上来,燕屼口味重,加了辣子,姜婳吃不惯,光是清淡的汤面都很鲜美,她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抬头看见身畔的男子,仿佛生出一种感觉,只要有他,哪怕过着普通平淡的日子都是很好的。 姜婳吃着面,偶尔凑到燕屼耳畔同他说话,不远处忽传来清润的少年嗓音,“姜……燕大奶奶?” 姜婳回头,见不远处的灯笼下站着一位修长俊美少年,系着素面勾金丝杭绸厚氅,清贵无双,有几分眼熟的模样,半晌才记起这少年是谁,惊讶道:“赵公子?”这是太子,她记得皇家姓赵,自然不敢在外称呼他为太子。 赵煜今日带着暗卫出来的,没曾想会在这里碰见姜婳,自去年年关她在宫中被陶若珺推入池塘,这一年间倒是没在见过她。他留在宫中忙着跟太子太傅学习,帮着父皇处理政务,不过一年,他好似长高了些。 赵煜过去桌旁坐下,同燕屼颔首,“燕大人。” 燕屼搁下手中的木筷,慢慢道:“赵公子安好。” 赵煜笑道:“今日大年三十,我出来闲逛,没想到碰见燕大人和燕大奶奶。” 燕屼轻声道:“我和内人也是出来闲逛的。” 赵煜轻笑,又去望姜婳,低声说道:“说起来,自从燕大奶奶在苏州救下我,还未曾亲口跟燕大奶奶道声谢谢的。去年邀你入宫原本也是想亲口说声谢谢,没想到发生那样的事情。” 姜婳还捏着木筷,目光澄澈,“赵公子不必多礼,当初只是举手之劳,幸而赵公子无碍。” 赵煜的目光落在她清澈的双眸里,与她对视,心里升起莫名情绪来。 他一直知道姜婳生的貌美,当年苏州被她所救,昏迷之间曾见过一眼,再到京城他从辎车上溜下来,惊鸿一瞥,还有皇宫中见她落水楚楚可怜的模样,对她产生好感几乎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也仅仅是少年初生的好感,不带半分**,纯真美好。他对姜婳有感激,知她有夫婿,断然不会为那丝好感做出有违君子的作风。 “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燕大奶奶的。”赵煜笑道,又望着她碗中的面,“这里的羊肉汤面如何?” 姜婳原本还有些拘束,见他聊起吃的笑眯眯的道:“这里的羊肉汤面味道很好,赵公子尝尝看?” 赵煜喊店家要了碗汤面,等候时刻继续跟燕屼姜婳说话,燕屼年长他好几岁,除了政务他们也说不到一起去,反倒是同姜婳聊的开一些。 燕屼的表情淡淡,他面前的汤面已经吃的干净,见姜婳还剩下半碗,温和问道:“娘子剩下的可还吃的下?” 这汤面分量大,姜婳晚上吃的多,现在自然吃不完,摇了摇头,燕屼就端过她面前剩下的汤面吃起来。 赵煜微愣,没料到他们夫妻两人感情如此好。不大会儿,他的汤面上来,拾起木筷尝了口,目光一亮,笑道:“这汤面味道果然不错,就连里头的厨子也难做出这样地道的味道,不过我不能吃辣就是。” 姜婳笑道:“我亦不能吃辣,公子是邑安人也不嫩吃辣吗?” 赵煜道:“我虽是邑安人,口味却比较清淡的,燕大奶奶是苏州人,想来口味也清淡些。” 他胃口不错,很快把一大碗的汤面吃掉,眼看时辰不早,周围有暗卫晃动,这次催促他快些回宫,当年他的追杀的事情给帝王皇后留下太大的阴影,现在出宫都不会让他出来太久。 赵煜起身,“燕大人,燕大奶奶,时辰不早,爹娘还担心着,我不便久留,就先行告辞,往后有缘再聚。”他与姜婳这一聊,心底反倒开阔些,有几分拿她当做姐姐看待。 燕屼跟姜婳起身,“赵公子请。” 等赵煜离开,姜婳看着天色不早,同燕屼道:“夫君,我们也回去吧,回去还要守夜,明日初一还要拜年,晚上要早些歇息。” 燕屼淡声道:“回去吧。” 两人坐上马车,一路朝着燕府而去。姜婳见他兴致不高,凑在他身上问道:“夫君可是困了?”她还是挺高兴的,能够同他一块出来游玩。 燕屼低头看他,一双俊目隐有暗光,他道:“无,娘子可是困了?” 姜婳依偎在他怀中笑道;“未曾,我见夫君兴致不高,还以为夫君今日困了。” 燕屼低头在她额上亲吻一下,“没有。”他只是见她跟太子志同道合,很是说的来,心里有些不喜罢了,他也是男人,岂看不出太子对婳婳是何意思。 姜婳还是不解,“那夫君是怎么了?”方才都是还是好好的,她是绝对不会往太子头上想的,那太子比她还小两三岁吧。 燕屼忽然问道:“娘子可曾觉我年纪过大?” 他比她年长五岁,她正是妙龄,他却已经二十有三。 “夫君这是何意?”姜婳莫名,他的确比她年长五岁,那又如何?两人成亲快有三年,从不曾在乎过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抵抗力好差,我调整下,各种鼻炎啥的又犯了ORZ。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2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2章 燕屼端正的坐在软垫上, 神情冷淡,他自知姜婳没有旁的心思, 可她偏偏生的一张妩媚娇颜, 男子对她动心实乃正常,就连他都没能逃过她的温柔乡,那太子小她两岁,正值少年时期, 情窦初开, 碰见这样的绝色心动很正常。 他恼的是偏偏她不自知,甚至同太子相谈甚欢, 两人或许年纪接近, 倒是什么都聊得开, 连着一碗汤面都能说上不少话。 或许是两人年纪有些偏差,她从不与他讲这些琐事, 两人能聊的话题甚至都是有限的。 他握住姜婳的手慢慢开口道:“无甚, 只是想些事情, 与太子有关, 当年太子被追杀, 眼下那些人还未找到, 你救下太子,若是让那些人知晓,怕是会有麻烦的,若可能,到底还是与太子保持些距离才是。” 姜婳自知如此, 正色道:“夫君放心,我知道,今日只是正巧碰上,往后我会注意的。” 她救太子的事情的确不能说出去,否则那些人或许会狗急跳墙对付姜家,那就不是她惹的起的,能把太子逼到那种份上,怕是有通天的能力,与那样的人为敌,不亚于鸡蛋碰石头。 她心里还是有谱的。 两人沉默,姜婳又觉有些怪异,她方才与太子也没聊什么,太子道谢的两句话,声音压的极低,外人听不去。 夫君到底在恼什么? 一时之间,马车中有些静,半晌,姜婳听见燕屼问道:“明日拜年的礼准备的如何了?” 他可从来不管这些事情的,姜婳诧异,忙道:“夫君不用担心,早就准备好了,明日拜年的只有几家。”两人在京城都无亲戚,遂大年初一要拜年的只有那么几家,燕屼的老师周长林,还有他的上峰,以及交好的几户人家跟他的同僚。 燕屼轻叹,“那便好,明日去拜年的就是那么几家,只有周家需你陪同我一块前往,还要留着周家吃饭的。” 那是他的老师,姜婳都懂。说起周家,她想起玉珠来,依偎在燕屼怀中道:“夫君不知,前些日子玉珠给我来信了,说她现在过的极好。”当初太后赐婚,玉珠跟魏长青成亲后立刻前往荆州,小两口如今的日子过得也很不错。 燕屼淡淡嗯了声,没多问。 两人回到燕府,守夜到子时才去休息,燕屼要了她一次。 只要不是姜婳来月事,基本每天燕屼都会要她,她若嫌累也就一次,偶尔想尽兴就两三次,平日姜婳都是随着他,今夜他兴致很好,偏姜婳犯困,打着哈欠推他,“夫君,时辰不早,睡上两个时辰就要来起来,你若在弄我,我怕明儿我可起不来的,若有人来家中拜年那可真真是丢脸死了。” 燕屼低头亲她,哑声道:“好,为夫不碰你了,早些歇息吧。” 次日一早,姜婳起来还是昏昏欲睡,燕屼让她多睡会,他起来忙活,今日有人上门拜年,也都是同僚居多,无需姜婳操心。 到巳时姜婳起来,上门拜年的都差不多,她穿戴整齐,换了身较端正些的衣裳,裹着斗篷,跟着燕屼一块出门拜年,其他家只用上门坐坐就好,到晌午才到周家,周夫人孙氏笑眯眯的拉着姜婳去女眷那边说话,留她们晌午用膳。 周夫人也有些日子没跟姜婳见面,她算是拿姜婳当半个闺女看待,拉着她说家常话,晌午又留在周家用过午膳,两人才归。 彼时,离开时,燕屼携姜婳出府,周长林站在走廊上,看着学生高大修长的身姿,拢着那抹娇小,他叹口气,“罢了,都是命,只盼他什么都查不出吧。” 大理寺公务繁忙,燕屼在家待到初三就回大理寺上值,他才上衙,京城就发生件命案。 姜婳初三在家等他到亥时,天色昏暗,外面冷风刮着,她有些担心,晚膳都没吃,房里燃着灯等他。亥时刚过,外面才想起脚步声,她推门出去,廊庑下挂着红绉纱灯笼,有微弱光亮,看见燕屼披着厚氅走来,身畔还跟着一人,比他略矮些,两人走进她才见到那略矮的身影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 长相清隽,面上笑眯眯的,看着很亲和,瞧见姜婳也是一愣,转头问燕屼,“这位可是嫂夫人?” 燕屼点头,站在廊庑下跟姜婳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的寺副陈丰,有些公务还未处理完,我便邀他来府中吃过继续讨论公务,劳烦娘子吩咐丫鬟们去我书房摆些吃食,娘子用过饭食早些歇了,不必等我。” 姜婳没想过大理寺这样忙碌,忙点头道:“好,夫君先陪陈大人过去书房,我这就让丫鬟送吃的进去,天冷,可要温两壶酒水?” 燕屼道:“温两壶黄酒吧。” 这酒水没什么后劲,喝着也是酸甜的味道。 燕屼携陈丰去书房,陈丰算是他的助手,方才瞧见姜婳也只是略惊艳,并无莽撞举动,规规矩矩的。两人到书房,燕屼把今日在大理寺处理的公务摊在书案上,两人仔细查阅,等到丫鬟送来吃食,燕屼才道:“我们先吃过在看吧,这案子要早些结了才成。” 陈丰点头,过去同燕屼吃过饭食,喝了些黄酒暖和身子,两人忙到子时才散。 燕屼送陈丰离开,回房先去净房梳洗,他今日接触过死者,怕有味道。 姜婳原本睡下,听见净房传来声响,坐起身子想要披件衣袍过去看看,就听见净房门推开,燕屼穿着中衣走来,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下床榻,拿着布巾帮他擦拭头发,柔声问:“夫君是忙到现在吗?” 燕屼嗯了声,闻见她身上清淡的香气,热气涌向下腹,伸手把她抱入怀中,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和面颊上,低声说道:“昨儿发生命案,光禄寺寺丞家中的幼女被杀害,需要快些早到凶手,这几日都有些忙,你晚上不必等我归来才吃,早些用过饭就去歇息,这几日也不要出门。” 一个官家小姐被杀害?姜婳哑然,这犯人胆子真是大。 夫君不许她这几日出门,莫不是犯人很凶残。 姜婳忍不住问出口,“那凶手可找到?可是那姑娘死的很惨?” 燕屼轻拍她的背,“莫怕,凶手不难查,凶手手段相当凶残,那姑娘死的有些惨,可能是仇杀或极为残忍的人,前者不惧,是担心遇见后者,若是如此,京城里怕是要人人自危,遂这段日子你就不要出门,小心为上。” 他今日见到死者,死前曾遭凌,辱,被勒死,四肢都被砍掉,手段阴毒。 皇上震怒,命大理寺,刑部跟顺天府共同追查凶手。 姜婳心里发怵,“夫君放心,我省得。” 两人睡下。 接下来几日,燕屼忙着追查凶手,时常忙到很晚才归,不出两日,京城又出现一桩凶杀案,亦是京城某位官家少奶奶出门上香,被凌,辱勒死,四肢都被砍掉,弄的京城里头人人自危。 姜婳这两日没出门,这事情还是听阿大说的,阿大陪着厨房采办上街买东西时听闻的,回来就说给姜婳听了。 姜婳心里咯噔一声,原先她也怀疑是仇杀,现在出了第二起这样的案子,那应该就不是仇杀,而是京城出了个凶残凶手。 她心里发紧,问阿大,“外头也有什么说法?” 阿大挨着姜婳坐着,“外头都说这凶手专找好看的官家女子下手,第一个出事的是光禄寺寺丞家中的幼女,那姑娘才十五,眉清目秀,笑起来很动人。第二个受害人也是官家的奶奶,成亲才一年多,长的貌美,家里还有个半岁孩子,孩子过年生病才好起来,她就想去灵隐寺上香求符,没想到出了事,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被打晕,那凶手没动丫鬟们。” 阿大说着欲言又止的望着姜婳,姜婳知她担心什么,温声道:“别怕,我不出门就是。” 阿大点头,“大奶奶这段日子千万别出门,那凶手实在歹毒,还把人四肢给砍掉,听去灵隐寺上香的香客说,那模样真是惨。” 这案子到底是官府的责任,姜婳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嘱咐府中奴仆,这段日子不许出府。 这才刚过罢年,京城就出这样的事情,弄的人心惶惶的。 姜婳也真的不敢出门,留在府中,她接连好几日都见不到燕屼的面,这几日她早早睡下。 这日天气寒冷,不知怎么又落起小雪,眼看着天色不早,燕屼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她出去房檐下看了眼天色,进屋吩咐丫鬟们端吃食过来,又让厨房把汤煨着,等他回来还能吃。 用过晚饭,姜婳早早歇下,连燕屼何时回来都不知道,她睡下没多久便开始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出门,回来太晚了,这张补昨天的,12点左右还有一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3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3章 梦中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时间线是建熹十年三月,她那时已被毁容被污蔑嫁给范立半年, 整日过的生不如死, 那日她是想出门买些东西给小姜妤送去。 自她嫁给范立,姜映秋允许她隔两月见小姜妤一次。 路过一茶摊歇息片刻,听见周围茶客道:“听说京城那桩凶残至极的案子被破了。” 有人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案子?” 茶客一口喝干茶碗里的粗茶道:“就是京城那桩专挑官家夫人小姐羞辱勒死的案子, 都死了四个人才把凶手抓到, 第一位受害者是光禄寺寺丞家中的幼女,第二个是上都护府司马里的儿媳, 第三个是京卫指挥同知家中的次子媳妇, 听说娘家是左都御史苏家, 那官职也可大了,正二品的官职, 第四个是朝议郎家里的长女。” “这凶手怎么专挑官家女子下手, 也是胆大啊。” “何止, 听说出事的几个长的貌美, 杀了四个才被抓到, 不过也实在没人料到凶手是那么个文静的, 长的眉清目秀斯斯文文,就是家世不成,原先定了门亲,后来家道中落,女方嫌弃, 就退了婚嫁给别人去地方州府做了官夫人,结果憋了两年,憋出毛病来,专挑官家女子下手,手段残忍,真真是没想到啊。” “凶手叫什么啊?这都啥时候发生的事情了?” “凶手名字倒是没听说,就听说姓梁,大年初二犯的第一件案子,后来不到一个月就连续死了四人。这会儿三月多,都过去一个多月才传到咱们这边。听说凶手是在第四位受害人死后被查到的,那凶手也是小心谨慎着,学了两年功夫,还装扮成女人模样,先用**药把受害人弄昏过去,他本来长的清秀,装扮成女子都无人发觉,这才屡次得手。是大理寺左少卿燕大人追查到的,燕大人可是苏州人,就是不常回苏州,不能一睹大人真容真是遗憾。” 那会儿她正坐在茶摊上喝着微苦的茶水,神情恍惚,根本没太注意身边的人说些什么。 姜婳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抹脸颊,一脸的泪水,不知是哀泣上辈子的命运,还是哀叹几位受害人。她发现其实很多事情她都是知晓的,只是上辈子从不关心,听闻后,会下意识的记住,再由着梦境给她提醒。 “婳婳,你没事吧?”耳畔传来燕屼的声音,透着担忧。 他才归,在书房用过饭又查过受害人的人际关系,这才回房梳洗,刚把灯灭掉上床榻就听见婳婳的哭泣声,随后惊醒过来。 姜婳扭头去看,昏暗中只能感觉高大的男子拥她入怀,她抱着他的腰身,冷汗淋漓,“夫君,我做了噩梦。” 她还有些发抖,方才在梦中几位受害人她听的模糊,醒来仔细一想,前两位都对的上。 第三位嫁到京卫指挥同知家中的次子的媳妇苏氏,她是认识的,当初娶陶若珺想要落她面子,大冷天邀她去护国公府赏花,她去后碰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苏氏,苏氏一路护着她。 两人自那次后就成闺蜜。 又在同一个圈子,去别的府上做客也总能碰见她,关系越发的好,当初肃毅侯府发生下药那件事情,她也极力的帮着自己。 姜婳怎么都没想到,她会是第三个受害人。 按照上辈子轨迹,苏氏会死,或许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她心里抽着疼,难受的想哭,也就真的哭了。 燕屼听出她在哽咽,下床榻燃了烛灯,房内渐渐光亮,回头看,见她穿着一身素缎中衣坐在床头,呆愣恍惚。 许是梦里挣扎的离开,连着半个肩头露出都不知。 燕屼大步过去,回到床榻,帮她把衣襟系好,把人搂在怀中亲她的额头,“别怕,没事了,只是个噩梦。” 姜婳喃喃道:“那噩梦实在可怕,夫君,我好怕,梦中的事情会不会真的出现?” 燕屼柔声道:“自然不会成真,你若害怕不防把梦境告诉我?” 她垂头,隐下目光里的湿意,“夫君,我,我梦见自己成了这次凶案的第三位死者。” 燕屼面色一变,身子紧绷,皱眉道,“不许胡说。” 她抬头,目光清澈却带惧意,“夫君,是真的,那梦太真实,我梦见去灵隐寺上香,阿大随我一块,可是碰见个女子,我竟然被她用药迷昏过去,那女子不知怎么就变成男子……”她似乎有些害怕,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夫君,我好怕,明明是个女子怎么就成了男子?” 她没打算同燕屼说真实梦境,不过是借着这个告诉他,凶手是男扮女装,希望他尽快捉拿凶手。 “女装?”燕屼轻声说道,脑中把案件过滤一遍,又回想这几日查的受害者的人际关系。 “别怕。”燕屼又道,“不会有事的,我会尽快捉拿凶手的。” 姜婳低低的嗯了声,还是担忧惧怕,她怕他没抓到凶手,苏姐姐会出事。 她又睡去,燕屼没熄灯,哄她入睡才披着件袍子过去书房忙起来。 婳婳应该是真的做了噩梦,那么惧怕,难道真是梦见跟凶杀案有关的事情,不过经她提醒,他的确想到些什么,两位受害人接触的都是女子,无外男。 两位受害人都是在外头被害。 他原先以为在外被害,凶手应该是男子,现在看来,有可能凶手有帮凶,是位女子,或者凶手就是那位女子,准确说是男扮女装。如若男扮女装,男子长相必定清秀。 第二种可能更大。 次日,姜婳醒来,燕屼已去大理寺。 她吃过早饭心神不宁的,担心燕屼还来不及捉住凶手,苏姐姐就出事,她不想坐以待毙,喊来明安明成,“你们去京卫指挥同知潘家打听打听,看看潘府最近可会有什么喜事儿要办,或者是要出门吃宴,反正潘家二奶奶苏氏有何动向都要告知我,速度快些,今晚就来给我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扛不住了,这章好短小,明天多更点。QWQ 破案不是主要剧情,后文不会有很多案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4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4章 姜婳上辈子性子娴静绵软。 能重活一世,她性子大变, 仇恨要报, 也珍惜现有的一切, 可恩情也要还,否则她就连畜生不如,师父的恩,苏氏的,曹夫人, 曹姐姐, 周夫人这些人都是真心待她,处处帮她, 没有她们, 她一个商户女去应酬,还不知会被排挤成何等样子。 她心肠硬,可也相信因果报应。 就算为自己,她也会帮苏氏。 等明安明成退下,她裹着斗篷推开房门。 雪渐渐小起来,这两日就能彻底停下, 这大概是冬日里最后一场雪。 之前两桩命案都在下雪, 也给查案之人带来不便, 该有的脚印和蛛丝马迹会被白雪覆盖。 谁能想到皑皑白雪之下掩藏的是何等罪恶。 再有半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只盼掩藏在白雪之下的罪恶能够早些绳之于法。 不过, 姜婳眼神晦暗,她昨日还有一事未告诉燕屼,那犯恶之人姓梁,她可以借由梦境提醒他罪犯男扮女装,却不能直白告知他犯人姓梁,那种预知之梦明摆着就是事先已知之事,会被人当做妖的。 不是没有先例,她读的游记上曾记载着一个故事。 一隐于山林中村庄,有一新妇,性情忽然大变,能够预知未来之事,凭着这些预知让山村的村民躲避数次灾难,最后也因这预知被村民当成妖物,焚烧而死。 她看过那则故事后沉默许久,下意识的猜测那新妇或许如同她一样,多活一世,却不够谨慎,利用上辈子已知之事救下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被她们当做妖物烧死。 所以她多活一世的事情,从未想过告知任何人。 这和她报仇不同,这种就是异事异类,她连父母都不会告知,如何会告诉燕屼。 微微叹息一声,姜婳这才发觉,她和燕屼其实还是有许多的矛盾,表面上两人看着如胶似漆,却不能够往深处想,比如她的这件事情,比如他的入赘,比如她的身子…… 姜婳目光暗淡,伸手轻轻抚摸小腹。 “大奶奶,还在下雪,天亮,您进屋去吧,厨房炖了燕窝阿胶甜汤,您可要喝些?奴婢这就去端过来。” 姜婳松开搁在腹前的手,轻声道:“端来屋里去吧。” 她喝过燕窝阿胶甜汤,小歇片刻,梦中也不安生,梦见苏氏死掉,四肢血淋淋的。 姜婳猛的从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淋漓。 晌午过后,她坐在窗棂下,捧着卷书,也没看进去。 到了晚上,刚用过晚膳,明安明成回来,通禀道:“大奶奶,潘家在过一个月就是潘老太爷的寿辰,潘二奶奶倒是没甚动静,至于潘太老爷的寿辰还没开始送请帖,怕也是半月后,毕竟京城里头这段日子不太平,其余的打听不出什么来。” 姜婳微微发怔,片刻后道:“我知晓,你们退下吧。” 夜里,燕屼回来的很晚,书房忙碌梳洗过躺在床榻都已经子时,刚把软玉一样的身子搂在怀中,就听见她软软的声音,“夫君,案件可有什么进展?” 她竟还没入睡。 燕屼拍拍她的背,“怎么还没睡?” 昏暗中传来姜婳低低的声音,“昨夜的噩梦太可怕,我实在担心,有些睡不着。” 燕屼把她搂抱的紧些,“别担心,没事的,已经开始排查,不出几日或许会有结果,这几日你莫要出门。”他其实心里也担忧,今日开始调查两名受害者生前接触过的女子。 这段日子一直落雪,也给案子进展带来不便,蛛丝马迹都极难追查。 姜婳低低的嗯了声就没吭声。 又过去两日,雪停,开始化雪,姜婳坐在屋里听见房檐下冰雪融化滴落在地的声音。 她坐立不安,起身吩咐珍珠,“去让马厩备车,我想去潘家一趟。” 珍珠一惊,低声道:“大奶奶,姑爷这两日嘱咐过,外头不太平,让您待在家中……” “快去备车。”姜婳道:“青天白日的,还有阿大跟着能出什么事儿?何况我待在家里实在烦闷,去找潘儿奶奶聊聊也好。” 珍珠欲言又止。 姜婳淡声道:“快去备车吧。” 珍珠无法,去马厩备车,姜婳带着阿大和翡翠出门。 翡翠也忍不住唠叨起来,“大奶奶,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的比较好。” 姜婳嗯了声,没再吭声,挑开帘子看向车外。 人来人往,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马车很快到潘家,在大门前停住,翡翠跳下去拍门,姜婳坐在马车里望着,见潘家大门打开,门房出来,翡翠同门房说着什么,门房进去通报。 半柱香不到,门房就过来同翡翠说了两句,翡翠颔首,笑眯眯的跑到马车这儿,“大奶奶,潘二奶奶请您进去。” 姜婳下马车,阿大翡翠跟上,三人进到潘宅,随嬷嬷朝里走,雕梁画栋,紫檀木的走廊。 嬷嬷引着两人来带苏氏的房间,苏氏穿着一身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发髻上插着跟红宝石金钗,像是出门的打扮,瞧见姜婳,她有些意外,笑道:“姜妹妹怎么今儿过来了?” 姜婳柔声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那桂花头油用完,让我再送你两罐,之后过年忙碌,今日才得空,雪又停了,我便想着抽空过来把头油给你带过来。“她的声音略微停顿,“看姐姐这身打扮,莫不是想要出去。” 说罢示意身后的翡翠捧了两罐桂花头油出来。 苏氏急忙让身边的丫鬟接过头油,笑道:“今日的确有事要出门一趟的。” 姜婳担忧道:“姐姐这个时候出门吗?其实我今日出门还是有些担忧的,那凶杀案弄的京城里头人心惶惶的,姐姐要不等着凶手抓拿归案在出门也是好的。” 苏氏笑道:“青天白日的,我去的还是人多的地儿,哪有那么可怕,何况还带着丫鬟和护卫呢。” 姜婳今日来本就是为劝说苏氏这段日子莫要出门,没想会碰见她正要出去,眼看着劝不住,问道:“不知姐姐今日要去何处?” 苏氏道:“我家老太爷快要过寿辰,他喜书画,我就想着去玲珑阁找找有无真迹。” 姜婳笑道:“那我陪着苏姐姐一块去吧,我也好些日子没出门,有些闷,正好出去转转。” 苏氏自然是愿意的。 两人起身打算出门。 翡翠跟在身后有些担忧,姑爷出门前可是叮嘱过她们,一定要看好大奶奶,不许大奶奶出门,她是想着来潘家不出门应该无碍,哪里想到这两位就要出门去。 翡翠悄悄跟阿大说:“一会你可跟紧大奶奶,时刻注意着,你也知京城里这段日子不太平。” 阿大拍拍胸口,“翡翠姐姐就放心吧,有我跟着,不会让大奶奶出事的。” 姜婳还在跟苏氏说话,两人相谈甚欢,却不知姜婳心里在打鼓,她今日出门只为劝说苏氏,不愿她出门,眼看拦不住这才想要跟着,上辈子发生的事儿可莫要凑巧就是今日。 苏氏也在家中闷了一段日子,这会儿有人陪着说话,心里开心,两人坐上同一辆马车,苏氏还打趣姜婳道:“你家夫君擢升大理寺左少卿还未宴请客人呢,打算何时请我们去府中吃宴。” 姜婳叹口气,“他每日忙的不可开交,早出晚归,我时常连他人影都瞧不见。” “这倒是,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每日繁忙,不过男子建功立业也该如此,等他给你讨个诰命回也是值得的。” 姜婳轻笑,并不言语。 苏氏又想起她送的头油,摸了摸发髻同姜婳道:“你这头油效果当真好,瞧瞧我这发髻,可是油光水亮的?发量都多起来。” 姜婳侧头望苏氏。 苏氏有一双杏子眼,微笑时温柔可人,明艳动人。 那犯人应该是即兴杀人,并没有特定的目标人选,不过是刚好碰上,又生的貌美就成为他的目标。 姜婳轻笑道:“姐姐这头发养的极好。” 苏氏笑眯眯的摸了摸发髻。 马车很快在玲珑阁前停下,玲珑阁各地都有,苏州也有个玲珑阁,里面是各种珍宝字画,端看你想要什么好东西,这里头都能找到,不过需要慧眼让你自个慢慢挑。 京城的玲珑阁占地极大,光是铺面都有好几间,后面是一处五进的大宅子,供客人挑选东西时歇息。 这玲珑阁占地都极广,因此不可能建在寸金寸土的内城,而是外城,周围也有不少商铺和民居的宅子。 不算偏僻,却也没有内城的热闹。守卫也没有内城的森严。 苏氏带的守卫在玲珑阁外守着。 两人只带随身丫鬟进去。 玲珑阁其实也算鱼龙混杂,任何人都可进来淘想要的玩意儿,不过后院的房屋只有贵客能在里头歇息挑选物件。 至于普通客人,亦能进后院喝水坐在走廊上的歇歇脚。 守卫不算森严,毕竟是做生意的地儿。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哄娃哄到半夜12点,他就是不睡!等他睡了才抽空写点,写了一千多字太困就睡了。 小孩放假真头疼,今天不让他午睡了,估计晚上就睡的早了。 今天补上,这是一更,晚上12点左右二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5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5章 苏氏的身份不必说,本身是左都御史苏家的嫡出姑娘, 嫁的人还是京卫指挥使司指挥同知家中的次子, 身份尊贵, 她常来玲珑阁寻好东西,里头掌柜跟活计和丫鬟们都认得她。 见她来,身材富态的掌柜笑眯眯的过来道:“今儿贵客迎门,难怪一大早这雪都停了,定是晓得贵人今儿要过来。” 苏氏笑道:“莫掌柜可真会说话。” 莫掌柜道:“二奶奶今日过来可想寻些什么?若不嫌弃就去后院歇着, 我让人把东西搬过去让二奶奶挑选。” 说着目光落在身后的还裹着厚实斗篷的女子身上, 见她虽穿的多,那副容貌却绝无仅有, 仙姿佚貌, 不由多看两眼,“不知这位是……” 苏氏牵过姜婳的手,笑道:“这位是燕大奶奶。” 一说出姜婳的身份,莫掌柜恍然大悟,立刻知晓她是谁,当初肃毅侯夫人跟着大姜氏闹的那一出, 冤枉燕大奶奶不清白的事儿可闹的人尽皆知。 如今看来竟是这样一位美人儿。 莫掌柜还是知道规矩的, 没敢多看, 亲自引着两人朝着后院而去。 “潘二奶奶同燕大奶奶可有什么想要挑选的?我让人都搬过来。” 说话间,姜婳已跟在苏氏身边走到玲珑阁的后院,五进的大宅子,山石点缀, 幽静安宁,有许多的冬青树,小小的一颗,修建整齐,走廊附近站着几个穿着淡粉色锦绣小袄的丫鬟,规规矩矩的站着,没有随意张望。 应该是玲珑阁伺候的丫鬟。 附近庭院的石凳上也随意坐着几人,捧着茶碗喝茶,看着像是玲珑阁的客人,穿戴普通,暂留在庭院里歇歇脚罢了。 苏氏慢慢的朝着屋里走去,问道:“可有新弄的字画?都搬来让我瞧瞧。”转头问姜婳,“妹妹想要些什么?尽管挑,我来请客。” 姜婳收回四下顾盼的眸子,笑道:“那我可不客气了。” 几人继续朝着里头走去,五进的院子极大,苏氏平日都在最里头的一进宅子里,进到第二道垂花门,姜婳抬眸子四下一扫,见那边庭院的树下坐着一穿着姜黄色撒桃红底子宽衫长袄的女子,梳着圆髻,发件插着一根银钗,袄子有些旧却很干净,个子修长纤细,比一般的女子高些。 朝前几步,姜婳正好能瞧清楚这女子的面容,眉清目秀,很秀气的长相,一双桃花眼水润润的。 是个貌美女子。 正翻看着手中的书卷,很有书香气的女子。 姜婳正打算回头,那女子正好抬头,两人视线撞上,女子目露惊艳,桃花眼里有种别样的光芒,盯着姜婳看了好一会儿。 眼看姜婳微微蹙眉,似有不喜。 那桃花眼的女子才展颜一笑,对姜婳颔首示意。 “在看什么呀?”苏氏发觉姜婳回头,也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那桃花眼的女子目光移到苏氏面上,眼睛也微微亮起来。 “没什么,苏姐姐我们走吧。” 姜婳回头,跟着苏氏和莫掌柜继续朝里走,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方才那女子望着她的眼神不太对劲,那女子看她的眼神多了丝觊觎,大多数只有男子望着她时才会出现这种觊觎。 姜婳转头,发现那女子的目光在她和苏氏身上来来回回,目光闪动。 大概是姜婳回头,她又转头看姜婳,面带微笑。 姜婳心神绷紧,冲女子略微颔首,目光落在女子喉间,虽被青丝挡住,仔细去瞧,却隐隐能够喉间微微的凸起。 她神情不变,等过了垂花门,凑到翡翠耳边道:“你去大理寺找姑爷,让他带人来玲珑阁,就说我碰见可疑的人了。” 那梦中曾说凶手会功夫,此刻都是女眷,姜婳根本不敢让阿大冒然行动,怕那人劫持周围女眷。 梦中苏氏出事,她怕就算苏氏最终因她不会被凌,辱而死,却会被这人劫持出意外。 那桃花眼的女子根本就是个男人假扮的。 长的眉清目秀,京城这地儿女子普遍比南方的高挑些,何况‘她’实在太像女子,要不是眼神,她差点把‘她’当做真正的女子。 难怪他杀了四人才被追查到,当真比女子还要女子。 她不敢以身犯险,只希望翡翠快些把燕屼叫来。 翡翠心里头一惊,正想四处乱看,姜婳又低声道:“不许四处张望,神情正常些,直接出玲珑阁,坐马车去大理寺,可听懂了?” 翡翠果然不敢再乱看,低声道:“奴婢省得,奴婢这就去。” 转身悄悄离开。 苏氏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姜婳笑道:“想起还有些别的东西要买,就让这丫头先行去置办东西了。” 苏氏轻笑,未在意,同姜婳说起别的来。 很快到最里头的庭院里,幽静深远,仿佛与世隔绝,只有门口两个小丫鬟守着。 莫掌柜吩咐两个小丫鬟去前头的玲珑阁把新收集的字画跟前些日子才得的一块墨色玉石弄来。 两人随莫掌柜进到偏厅里,又亲自端来茶水点心,等到丫鬟把字画玉石搬来,莫掌柜笑道:“如此我不就打扰两位奶奶,看中什么一会儿直接让玲珑阁的伙计帮着送到府上去。” 苏氏的祖父是左都御史,是言官,她自幼跟着祖父学习,喜欢字画,对这些也有研究。她嫁的是武将之家,虽知身为武将的公公竟也是喜欢字画,她才想着出来寻幅好的字数送给公公做寿辰贺礼。 莫掌柜还让人送来几块玉石。 姜婳一直想给燕屼做块玉佩,她库房里头玉石不少,绿翡翠,羊脂白玉,红翡。 她之前曾给他做过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平日也就佩戴这一块,想着给他多做一块。 这块墨玉有拳头大小,油光发亮,油汪汪,水润润的,很通透,是快好玉。 燕屼平日喜穿暗色些的衣物,做块墨色的玉佩正好。 姜婳一眼就看中,让丫鬟帮她包起来。 苏氏笑道:“妹妹就要这块墨玉吗?要不再挑些别的。” 姜婳摇头,“就这块吧,我去净房一趟,姐姐继续挑选。” 苏氏点头,待姜婳和阿大离开,苏氏让玲珑阁的丫鬟也退下去,只余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留在旁边守着,她看字画时不太喜外人打扰。 玲珑阁自此收集好的字画不少,她看完也需要些时辰。 姜婳随阿大离开偏厅,她先去净房盥洗,阿大就守在外面。 过了好一会两人出了净房,庭院里静悄悄的,原本的两个玲珑阁丫鬟也不知去了何处,整个庭院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阿大还在嘀咕,“人呢。” 姜婳心里不对劲,心里咯噔一声,她原先想着去净房就在庭院里守着,等夫君带人来就去把那形迹可疑的人抓住,谁知出净房发现方才守着的两个小丫鬟不见了,整个庭院静悄悄的。 姜婳心里忐忑,来到偏厅前,房门紧闭,瞧不清里头什么情况。 她凑在房门缝隙中想听里头的情况,阿大不明所以还想问声。 姜婳冲她摆摆手,示意阿大不许出声。 房屋里并不是静悄悄的,反而有些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动的痕迹。 姜婳脸色一变,知晓里面有异常,她根本不可能等到夫君来,等到他来,苏氏说不定已经出了事。 姜婳思忖片刻,凑在阿大耳边轻声道:“阿大,里头出事了,一会儿我装作不知进去,你随我一块,见机行事,我们都是女子,里头的贼人不会防备,你等出其不意时把人制服,记住,只有一次的机会,把人打死都无妨,一定要把人制服,否则我同潘二奶奶都会出事。” 阿大脸色都变了,轻轻点了点头。 姜婳深呼吸一口气,推开房门笑眯眯的说道:“苏姐姐,我回来了,你可挑好了……”声音陡然止住,她瞪着里面个子高挑的女子,“你是谁,你不是苏姐姐身边的丫鬟,也不是玲珑阁丫鬟。” 那女人正是方才在前面庭院里碰见的桃花眼女子。 ‘她’轻笑道:“方才还想着你怎么不在里头,还以为要失手,没曾经你竟又自个送上门来,我这辈子还没睡过你这般的绝色女子,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样漂亮的美人儿,待会儿还真是舍不得下手杀你。” 这声音竟是个男人的声音。 阿大脸色巨变。 姜婳神色也不好看,她快速朝着里头看了眼,瞧见里头竹榻上躺着的苏氏,衣衫整齐,还未出事,她微微松了口气。 苏氏的两个贴身丫鬟也在屏风后头躺着,露出一角衣物。 姜婳打算拖延些时间,又问,“你到底是何人?” 他扯掉头发的发髻,露出一头黑发披散下来,这般一看,竟是个清秀男子,一双桃花眼动人心魄。 他露出兴奋些的神色,“这位美人还没瞧出来吗?” 姜婳佯装震惊和害怕道:“你,你是前些日子杀害光禄寺寺丞家中女儿的凶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6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6章 姜婳早知他是谁, 心里到底害怕。 可让她放任苏氏死活不闻不问, 独自逃开去外喊人, 她办不到。 这时间足够毁掉苏氏,她没办法, 只能带着阿大进屋见机行事。 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不想这般死去,必须想法子拖延等到夫君过来。 姜婳慢慢攥紧拳头,死死盯着对面还穿着女子衣裳的男子。 她面色发白,身子也微微轻颤,神情凄楚,惹人怜惜, “你想做什么?” 男子从未见过如此绝色, 都忍不住生出将她掠走好好疼爱着的想法, 却又陡然清醒过来。 他是杀人犯,这女子留不得。 罢了罢了, 光是尝尝她的味道, 这辈子也值当。 男子目光渐渐落在姜婳身后的婢女身上, “让她去屏风后头,你过来。”他的目光回到姜婳身上, 眼睛发直,“美人儿,你若肯与我鱼水相欢,说不定我还能留你们主仆两条小名,如何?不过这样的美人儿是哪户人家的?瞧你面皮白嫩, 模样不过十五六岁,竟做妇人打扮,是已经嫁了人家吧,啧啧,真是有些可惜。” 若还是个姑娘家,他指不定冒着风险都要掠她回家。 如今她们两人性命留不得,留她们的命自个就得死。 阿大顿时大怒,“就凭你这腌臜货也敢惦记咱家大奶奶,吃了熊心豹子胆。” 男子不怒反笑,对姜婳道:“你这丫鬟脾气可不小。” 姜婳忍下心头不喜厌恶,虚与委蛇道:“公子风度翩翩,何必做这等事情,若是男子打扮出门,定有无数姑娘中意,不若公子早早收手,放我们一马。” 男子脸色冷淡下去,慢慢走到姜婳身边,俯视她道,“放了你们,那死的岂不是我?还不赶紧让你家丫鬟滚到后面去,若在墨迹,我便先剁了她!” 姜婳回头,示意阿大过去屏风后,见机行事。 阿大却觉身子发软,姜婳见她症状,目光微变,闻见房中淡淡的药香味。 听见男子笑眯眯道:“该是蒙汗药起了作用吧,小美人,你也差不多了,一会儿我定会好好待你们这双美人儿。” 阿大身子瘫软下去。 姜婳这才想起男子应该事先在房屋里下过蒙汗药。 她四下环顾一圈,瞧见前头几步案几上的几块玉石,正是方才莫掌柜让丫鬟门送来供她挑选的玉石,那块墨色玉石最小,还有块白玉石稍大…… 男子距离姜婳极近,这般近的距离下观看姜婳,发现她未施粉黛,肌肤却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光滑细腻,肤若凝脂,光是这般看着,都是心痒难耐,心都酥麻起来,伸手朝着姜婳脸上抚去。 姜婳假装身子发软,朝前踉跄两步,扶在一旁的案几上,躲开这人的动作。 她的手趁机摸到白色玉石,用袖子遮掩住,假意跌倒在太师椅上,瘫软着身子道:“你这贼人,定会被扒皮抽筋,不得好死。” 男子只当她是中了蒙汗药,心下一喜,上前扶住佳人,“我的美人儿,你便从了我吧。” 他微微俯身,想要拦腰把姜婳抱起。 姜婳盯着他的后脑勺。 跟着师父学医,人体构造自然很清楚,她知晓头骨最软弱的位置在何处,悄无声息举起手来。 那块白色玉石狠狠砸在他后脑勺同颈骨的交合处。 男子就算学过两年功夫,也没想过一个已经中药的美人儿还能反抗。 半点防备都无,就这么让姜婳砸中,身子瘫软在地。 姜婳松口气,绷紧的身子也放松下来,一抹脸颊,发现一脸的泪水,惊吓的眼泪都止不住。 她捏着玉石,脚软的走到房屋前,打开屋门,身子匐在地上,惊慌的呼唤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前面一进宅子里还有丫鬟守着,听见声响立刻过来。 一瞧清楚里头的情况,大惊失色,立刻去前院把莫掌柜叫来。 莫掌柜来时,姜婳已昏迷过去,自然是装装样子,这点蒙汗药还是药不倒她的。 她听见脚步声,听见莫掌柜冷静的声音,“先把贼人绑起来,立刻去衙门请官差过来,你们两人先把燕大奶奶抬到床榻上,去请郎中过来……” 姜婳察觉身子被丫鬟抬起竹榻上,挨着苏氏躺下。 莫掌柜惊吓不小,进门时瞧见那倒地的男子女装模样就给吓着一跳,又见两位奶奶衣衫整齐,这才算稍微松口气。 幸好没出事。 最后是大理寺的人先来的。 翡翠去喊的燕屼,燕屼听闻翡翠的话,脸色都变了,立刻带着人来了玲珑阁。 等到后院,发现丫鬟们慌慌张张,他脸色发冷,大步朝着最后一进院落里走去,手却在发抖。 翡翠也快给吓哭了。 众人很快到庭院里,富态的莫掌柜立刻请大理寺的人进去,燕屼还未进门,走到门槛出,见里头地面一滩血,抬脚入内时,心都紧紧的攥成一团,脚也给绊了下,踉跄的朝里头几步。 “大人小心。”陈丰急忙道。 燕屼进到屋子里,见被绳索捆绑住的狼狈男子,又朝着里头望了眼,瞧见竹榻上的姜婳和苏氏。 心头才镇定下来,脸色却越发的阴冷。 他在屋中央站定,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莫掌柜急忙拱手道:“回大人的话,方才后院的丫鬟听见燕大奶奶的呼救声,过来一瞧,见这贼人倒在血泊中,燕大奶奶手中握着一块玉石,玉石上全是血迹,燕大奶奶也随后昏迷过去。小人亦不知出了何事,只能让人先把贼人捆绑起来,把燕大奶奶抬到里头。” 莫掌柜是认识燕屼的,新上任的大理寺左少卿,里头那位娘子的夫君。 他见燕屼脸色冰冷,又道:“大人放心,燕大奶奶无事,应该是中了药,小人刚进屋闻见药味,只怕贼人用了药物,小人已经把窗棂都打开通风了。” 燕屼不言语,朝里几步,他知姜婳对蒙汗药没有反应。 走进一瞧,见她睫毛轻颤,显然是在装昏。 心头不知作何感想,担忧有,失望有,更多还是心疼。 “等郎中来。”燕屼说罢,转身回到贼人身边,见他穿着一身女装,蹲下身子探他鼻息,还是有气的。 想起姜婳同他说的梦境,他起身来到门口,脸色越来越沉。 陈丰走到贼人身边,看他一眼,一时不明白,“大人,这人男扮女装作甚?莫不是来玲珑阁盗窃的?” 燕屼低声道:“怕不是如此,把人带回大理寺,查查他的身份,再去他家中搜查。” 今日过来的还有大理寺右少卿牧荣贵,快四十的中年男子,面色严肃,过来问道:“燕大人可是怀疑他是那两起凶杀案的凶手?” 燕屼点头,“正是如此,那凶手也是用药把受害人迷昏的。” 郎中很快过来,煎药每人灌一碗下去,姜婳苏氏就悠悠转醒,丫鬟们也醒了过来。 苏氏昏迷前有些印象,倒地时她还未彻底昏死,感觉房门被推开,听见耳畔想起男子的声音,“好一个美人儿,可惜跑了个。” 她想起京城那两起凶杀案,心生绝望,随后彻底陷入黑暗中。 苏氏醒来,以为身死来到轮回,还想哭上两嗓子就听见耳边传来姜婳的哭声,“苏姐姐……” 她扭头一看,瞧见姜婳,目光怔住,“妹妹……我,我还没死吗?” 姜婳哭着摇头,不敢去望燕屼。 她都能察觉他冰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苏氏喃喃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理寺右少卿牧荣贵同燕屼一同走到竹榻前,牧荣贵道:“有些事情还需询问两位,还请两位见谅。” 苏氏认出这人,知他身份,也不好坐在竹榻回话。 她身上衣衫整齐,想必还未遭贼人毒手,心下镇定,随姜婳一起下竹榻来到外间的太师椅上坐下回话。 牧荣贵先问苏氏,“潘二奶奶可知发生何事?” 苏氏捧着热茶,手还有些抖,吓的。 “今日我是过来玲珑阁给即将大寿的老太爷寻幅字画,到了地方后,莫掌柜把字画跟玉石送来让我和姜妹妹挑选,姜妹妹很快挑选一块,随后想去净房,便带着丫鬟出去,余我和丫鬟留在里屋,没曾想半柱香后,我感觉呼吸困难,人就昏迷过去,昏迷前听见推门声和一男子入内的声音,随后便不省人事。” 燕屼低头看着也在抖的姜婳,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来说说,后来又发生何事?” 姜婳终于抬头望向他,与燕屼四目相对,知晓他已震怒,软声道:“今早我寻苏姐姐,得知她要来玲珑阁,便想着一块逛逛寻块玉石做玉佩,到了后院,瞧见一美貌高挑的女子坐在石凳上,察觉有些怪异,仔细辨认,竟发现她有些喉结,我心知不对,便让翡翠去寻夫君……” 察觉说错话,她急忙改口,“我便让翡翠去寻燕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屋里停电了,原本还能写两三千字,把这点剧情写完,现在只能先更三千字了。 我的妈,要热成一张饼了,笔电快没电了,今天应该没二更了。 好热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7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7章 燕屼略抬了抬眸, 没说话, 紧抿着唇, 高大身影站在屋中央有些压迫感。 今日来的右少卿牧荣贵, 寺副陈丰都识得姜婳, 一时之间也是沉默。他们也好奇后来发生何事,还有今日的燕大人似乎有些冷漠。 阿大跟苏氏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醒过来,莫掌柜也把守在庭院前的两个丫鬟寻回,是被那男子打晕丢在耳罩房。 两名丫鬟瑟瑟发抖随莫掌柜进里屋等着复命。 姜婳抿了口热茶缓解心头的颤栗, 捧着茶盏低头继续说道, “翡翠去寻燕大人, 我怕惊扰那人,装作不知,继续和苏姐姐来挑选东西, 之后就和苏姐姐说的一样, 等到我从净房回来未曾防备, 和阿大回房, 却发现……” 她看了苏氏一眼, 后怕道:“我瞧着房中站在方才在庭院里男扮女装的人。”她把两人之间的对话道出,“我这才得知他竟然就是前面两起凶杀案的凶手, 又慌又怕, 知晓如果不能将他制服, 我和苏姐姐都会完蛋,谁知他还在房中下了**药,阿大先倒下去的, 我瞧着不对劲,偷偷把案几上的玉石抓在手中,他也未防备我,竟叫我这么得手了。” 她的睫毛轻轻颤着,“后来我爬到门口喊了人来,之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苏氏这才得知事情经过,脸色吓得发白,她不敢想象,如果今日姜婳没有同她一块来,她会是个什么下场。 “婳婳,谢谢你。”苏氏握着姜婳的手,嘴唇轻轻颤着。 姜婳望着苏氏,松口气,幸好她和苏氏都没事。 她今日是幸运的,幸好先发现那人不对劲,这才有些防备,不然她和苏氏今天不定会是个什么结果。 燕屼没说话,紧盯着姜婳。 牧荣贵问玲珑阁的两个丫鬟,“你们在庭院里守着的,当时是什么情况?” 其中圆脸丫鬟哆嗦道:“奴婢们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见一貌美女子过来问话,还未回答,忽然就觉得脖子后面疼痛,剩余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陈丰指了指地上衣衫凌乱的男子,“可是此人?” 丫鬟上前辨认,“的确是她。”没想到竟是个男子假扮的,当真一丁点都瞧不出。 陈丰过去道:“两位大人,事情看来便是如此。” 牧荣贵沉默,走上前查探男子后颈处的伤口,被砸的出血,有进出气,人还未死。 牧荣贵转头问姜婳:“你是最后一个昏迷过去的?” 姜婳点头,大概晓得他在怀疑什么,轻声道:“我几年前就开始用药浴。”她说着抬眸看燕屼一眼,“这点燕大人和家里婢女都是清楚的,遂丫鬟昏迷过去时我也只是有点头晕,身上还有些力气,装作无力,那人没防备,就被我得手了,后来我见他倒地才瘫软下来的。” 牧荣贵四下查探,血迹和燕大奶奶身上沾染血迹的拖痕,再结合几人说法。 燕大奶奶未说谎,不过她也是够幸运的,幸好坚持药浴,否者这样娇小的身板铁定第一个先中药。不过就算如此她运气极好。幸而砸在这个位置上,脑袋后部最软弱的地方,若是别处,凭她一个女子也伤不了此人。 “我问完了,应该没什么疑问的,的确是燕大奶救下大家的。”牧荣贵转头问燕屼,“燕大人可还有疑问?若是无,只怕还需要潘二奶奶跟燕大奶奶去大理寺一趟,写份口供。” 燕屼淡淡嗯了声,“既如此,就带她们去大理寺吧。” 玲珑阁出事,暂时封馆。 客人们不清楚发生何事,问也问不出,被莫掌柜请出玲珑阁暂时为离去,留在一边看热闹。 等见穿着官服的三位大理寺大人和衙差们出来,身后跟着女眷还有个被衙差抬着的人,身上盖着衣裳,血迹斑斓,看不出长相。 有大理寺官员在,众人不敢上前打探。 很快到大理寺。 这是姜婳第一次来大理寺,她抬头看去,气势森严的朱红木门和镇宅的石狮子,威武庄严,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次来此处。 大理寺是个四进的宅子,审理犯人,狱房,官员上值都在此处。 苏氏和姜婳身份特殊,自然不会在审理犯人处录口供,几人去到牧荣贵的处理公务的房屋,里面摆设简单,书案和书架,还有几张待客的凳子,请两人坐下,写好口供,牧荣贵才道:“麻烦两位了,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我让大理寺的人送两位回去吧。” 燕屼一直坐在太师椅上未曾说话,见此情形才起身道:“我同内人说几句话。” 牧荣贵颔首,苏氏也道:“婳婳,我在外头等你。” 姜婳点头,跟燕屼去他处理公务的房间,和牧荣贵那屋摆设差不多,整洁简单,她忐忑的坐下,燕屼挨着她坐下,淡声问:“你没事吧?” 姜婳坐在那儿不安的动了两下,摇头道,“我无碍,今日多谢夫……”不等她说完,燕屼捏着太师椅的扶手冷笑一声,身子有些紧绷,“多谢我?你谢我作甚?你从来都是有自己的主意,何曾听过别人的意见。” 今日翡翠来寻他时,他简直胆颤心惊,去玲珑阁的路上他脑中闪过太多的念头,若是婳婳已经出事怎么办?明明告诫过她这几日不会出门,她为何不听。 到了玲珑阁,瞧见屋子里一摊子血迹,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好在进屋发现她没事,他不敢去想她若出事会如何。 他心里暴躁,一时不知该如何对她,他当然清楚她在玲珑阁说的那些话有假。 她根本不怕**药,甚至可能进屋时都知晓里头的情况,却还是一头冲了进去。 瞧瞧,她何曾在意过别人的想法,她是不是没想过她若出事,他该怎么办,姜家人又该多伤心。 姜婳翁了翁唇,“夫君,我错了。” “你何错之有?”燕屼冷淡的问。那太师椅的扶手上已被他捏出印子来,木头都微微往里塌陷。 可见震怒至极。 这里是大理寺,姜婳也不敢撒娇求饶,会有羞耻感,只能不断认错,“我不该这样鲁莽的,夫君莫要怪我,我是迫不得已,今日出门寻苏姐姐是我不对……” “你回吧。”燕屼起身朝着门外而去,“我还有公务,今日回去的很晚,你晚上用过饭食早些歇了,不必等我。” 说罢,人已踏出门槛,很快消失在廊庑拐角下。 姜婳神色暗淡,他生气了。 的确是她不对,这件事情她错的一塌糊涂,或许一开始就该告诉夫君凶犯男扮女装,姓梁,而不是去找苏氏以身犯险。 可她真的只是害怕他知道那些事情,会不会把她当做妖看待? 姜婳待在里头坐了会儿,才起身出门,外面有官兵把守。 站在摆着长矛和兵器的庭院里看了眼,没瞧见燕屼的身影,这才走出庭院,离开大理寺。 这件案子是大理寺左右少卿共同审理,燕屼过去时牧荣贵正在让手底下的人用冷水把犯人泼醒,燕屼见状,让人把男子面上的胭脂洗净,找人给男子画像,让陈丰拿着画像出门问问,可有认识此人的。 男子画像很快出来,陈丰拿着画像领着官兵出门询问,很快得知此人身份。 姓梁名贤先,京城人士,家中父母都已过世,只余他一人和一年迈老奴相依为命。 家中原本还有些家业,慢慢被他败光,跟老仆租个小院子度日。 住在外城的北街那边。 燕屼得知,立刻同陈丰一块领官兵去梁家搜查,在他房屋里搜出前头两位受害人的亵衣,上面还沾染着受害人的血迹。 这下他是跑不了得,只等醒来审问定案。 燕屼和陈丰拿着证物回大理寺时,梁贤先已经醒来,罪名都招了,大概也知必死无疑,竟都不顾了,还问陈丰,“你可知那把我砸晕过去的小娘子是哪户人家的?这等美人儿,没睡到她当真是可惜。” 陈丰与牧荣贵脸色难看,扭头去望燕屼,发现他面无表情,抬腿就是一脚,把梁贤先踹得砸到身后的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就晕死过去。 ………… 姜婳出大理寺,苏氏正坐在马车上等着她,见她脸色发白,以为她也吓着,安慰道:“婳婳别怕没事了,今天的事情还要多谢你,要不是有你跟着也不会发现不妥之处,说不定我早已被……” 苏氏这次受到的惊讶也不小,抓住姜婳的手都还有些抖,同样面无血色,“以后有什么事情,婳婳尽管来寻我,这一辈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姜婳道,“苏姐姐快莫要这般说。” 她心里头还惦记着别的事情,夫君肯定很生气吧,回去她亲自下厨炖汤给他喝,也不知能不能消他的怒气。 她这次的确太莽撞。 作者有话要说:  又停电了,我的天啊啊,满身大汗的写完这章,小天使们且看且珍惜啊QWQ,多留点评! 身上跟滴水一样,住的郊区,电路可能不行,今天大半个镇都停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8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8章 大理寺的官兵先送苏氏回潘家, 这才送姜婳回燕府。 苏氏想留姜婳, 两人说说话, 也好好感谢她, 不过想起今日遭遇, 知她也惊吓不小,只能等着过些日子上门拜访,姜婳对她是救命之恩,不是一两句道谢就可以的。 姜婳回府已晌午, 用过无膳她不想歇息, 待在书房看书。 玲珑阁的事情她嘱咐翡翠和阿大不必说出去, 府中照常。 两个丫鬟都知晓她的脾气,回来也不敢乱说,当做不知。不过翡翠惊吓不小, 守在书房门口不肯离去。 到晚上, 姜婳用过饭食燕屼也未归, 她知燕屼不会回来用膳, 还是让厨房炖着乳鸽汤, 等着他回来当做宵夜。 等到子时,燕屼也没回, 姜婳梳洗后歇下。 次日醒来, 身边早已是空荡荡。 姜婳怔怔靠在床榻上, 手指抚着大红色金心闪缎锦衾上的绣纹,暗暗叹口气。 之后几日,燕屼都是早出晚归, 珍珠同府中奴仆也都听说前几日玲珑阁发生的事情,珍珠这才知晓大奶奶差点出事。 到底是几天前的事情,珍珠不好再去大奶奶跟前说。 这事情也传的满城风雨,都知道玲珑阁发生的事情,把事情传的神乎其神,犹如是姜婳,道她有情有义,自救还救下潘家二奶奶。 也有人好奇那贼人到底有没占两位奶奶的便宜。 立刻有人出来道:“自然是没有的,那日事情发生时我也在,守在玲珑阁门口瞧见的,两位奶奶出来时衣衫整洁,可没任何不妥的地儿,这种毁女子清白的谣言就莫要乱说了吧。” “是是,都是我胡扯的。” “也是那两位运气好,想想前头两位死的多凄惨,这两位毫发无伤。哎,那贼人也是可恶,听说是前头的未婚妻嫌弃他家道中落,远嫁他人,爹娘病逝,这才出了些毛病,做下这等事情。” 有人不服气,“这天底下可怜之人多的是,比他可怜的也比比皆是,人家不还好好的活着,也没见谁去杀人啊。” “这种人就是该死……” 这些话传到姜婳耳中,彼时,她已经五六日没有见着燕屼。 听见这话时,捏着狼毫笔的纤细手指紧了紧。 翡翠忙道:“大奶奶别听这些人胡言乱语的,而且大奶奶放心,外头没人乱说。” 姜婳把笔搁在砚台上,冷声道:“瞧瞧看,出了这等事情,世间人最好奇的也不过是女子的清白,而不是她们的性命,这次我同苏姐姐若真被那人羞辱,纵然侥幸逃过一劫,也会被她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大奶奶千万莫要这般想。”翡翠劝道:“事情已经过去,已经没事了,奴婢听说那贼人的案子都定下来,只等半月后斩首。” 姜婳嗯了声,“我没在意。”想了想她又问,“昨儿夜里姑爷何时回来的?” 翡翠这下子脸色都变了,欲言又止的。 姜婳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姑爷怎么了?” 翡翠苦笑道:“昨儿夜里姑爷在书房歇的。” 姜婳怔住,她其实有些感觉的,夜里就算睡的沉也该有些感觉,偏偏早上醒来床铺另外一侧冰凉凉的,只怕他根本没进房。她闭了下眼继续问:“那前几日姑爷也是在书房歇的?” 翡翠呐呐点头,“大奶奶,姑爷这是何意啊。” 大奶奶前些日子经历那么一场惊吓,姑爷也不安慰大奶奶,反而更加疏远。 她是有些看不懂的。 “无事。”姜婳轻声说道,“对了,这几天炖的乳鸽汤姑爷可喝掉了?” 翡翠道:“奴婢当值时给姑爷送过汤,不过是默然送到里头的,没多大会儿端着空碗出来,姑爷应该是把汤都喝掉了。” 姜婳点头,“我知晓,今儿夜里我亲自送过去吧。” 翡翠没敢多言。 府中也都知姑爷跟大奶奶分房睡,不过府中规矩严,没人敢乱嚼舌根,甚至这几日都小心翼翼的,深怕做错什么事儿惹的主子们不高兴。 是夜,姜婳用过晚饭梳洗后等到亥时,她跟丫鬟去厨房,炉子还煨的鸡汤,今日换个吃食。 她把鸡汤浮油撇去,用清淡的鸡汤下面,上头窝着个荷包蛋,也是她亲手煎的,下面还行,煎蛋有些糊,正犹豫着要不要重新煎个蛋,听见翡翠在门房喊道:“大奶奶,姑爷回了!” 姜婳也顾不得其他,把蛋盛起放在面碗里,又从杜师傅的腌菜坛子里弄了两碟腌菜,一并放在食盒里提着过去燕屼的书房。 他的书房其实也在正院里头,绕着廊庑走过去就到,不过因他的书房算是重地,当初修葺时把书房跟厢房单独隔开成一个独立的小院落,还有护卫把守。 姜婳领着食盒过去时,两名护卫恭敬喊了声大奶奶。 姜婳柔声道:“姑爷可在里头?我给他送些吃食。” 护卫侧身让她进去,姜婳微微惊讶,不用通报就让她这么进屋吗? 翡翠留在院外,姜婳一人进去,天色昏暗,廊庑下有灯笼照着,姜婳上台阶,来到房门,见里头亮着灯,知晓他还未歇下,伸手敲门,里面传来他清朗的声音,“进来。” 姜婳推门而入,见他坐在书案后,离的有些远,只能见到书案上摊开着公务,他应该还在忙碌着。 燕屼抬头瞧见是她,也不意外,淡声道:“怎么还没睡下?” 姜婳心里有些忐忑的,过去道:“夫君这几日回来的晚,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夫君,有些担心,想着夫君在大理寺也吃不好,方才去厨房用鸡汤下面给你吃。” 燕屼书写的手顿了下,“搁这里吧,我今晚就不过去歇着,你早些歇息,这半月都有些忙,就不回房,省得惊扰了你。” 姜婳走到书案前,把食盒放在上面,从里面取出吃食来,“夫君先吃过再说吧。” 她见他还在书写,没有停下的打算,只默默立在一侧眼巴巴的望着他,“夫君可是还在生气?那日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我只是想起苏氏年前问我要桂花头油,想着都过去好久,是打算给她送去就回来的,哪儿知晓她要去玲珑阁,我心里担忧,这才随她一块去的。” 她见他还是无动于衷,继续说道:“后来瞧着不对劲,我想起梦中那凶手就是男扮女装,心里咯噔一下,已经让翡翠立刻去寻夫君的,我实在没料到那贼人如此胆大,我知晓自己做错,当时就该劝苏姐姐回去的,事后告知夫君,不该以身犯险,夫君莫要生气可好?定没有下次的。” 燕屼听到此处终于冷笑一声,把笔搁下,抬头望向她,他目中有着森然冷意,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捏着她的肩,低头俯视她道“下次?想想你做的事情,有哪次是同我商量过?当初救下太子你未曾在书信中告知我,瘟疫强出头还是没有同我说,甚至烧死马厮,对谢妙玉下毒,你哪件事情知会过我?你做下的这些事情,哪件不是能要你性命的事情!” 姜婳深知他说的都是事实,她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与他商议过。 她千错万错,或许是习惯一人顶下所有事情也或许是不够信任他吧。 她睫毛轻颤,上头沾染点点泪意,娇嫩红润的嘴唇也有些颤抖,“夫君,那些事情我都已经告诉过你,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没料到,也大意,你莫要生气,往后真的不会这样了,夫君信我可好?” 到现在还要瞒着他,玲珑阁的那件事情她处处都在撒谎,她为何去寻苏氏?为何让翡翠去寻他,还有梦中之事全撒了谎。只怕事先早就知贼人进了屋子里,还这么一头冲进去,倒不知该说她愚蠢还是没心没肺没把他当一回事。 “姜婳!”燕屼后退两步,离她远些,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你事事装柔弱,企图蒙混过关,对我也是如此,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事事都不与你计较,次次都会败在你的柔弱之下?” 姜婳抿唇,渐渐收了泪,垂头道:“无。” 仅仅一个字,却让燕屼震怒。 他盯着她这幅模样,瞧瞧看,收了泪水,收了软弱,却始终不敢与他强硬起来,依旧低声下气,怕与他闹翻,怕他行小人之事。 始终还是不信任他。 想起玲珑阁后院房屋里那滩血迹和那天的后怕,又瞧她如此,心里怒火怎么都歇不下去。燕屼抬手挥下,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姜婳都吓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抬头看去,竟见那厚重书案被他徒手劈掉一角。 燕屼半分表情都无,只是喘了口粗气。 姜婳心跳的厉害,既怕又担忧,看向他的右掌,发现半点痕迹都无。 是了,他会功夫的。 桌案上的汤面和几碟腌菜也因他方才那一掌全部被震翻,汤面洒落书案,慢慢浸透到他那些书信上,一片狼藉。 屋子里静悄悄的,屋外也是,那声巨响或许有人听见,却没人敢走进。 姜婳闭眼睁开,慢慢的走进他,握住他的手,“夫君,你没事吧。” 燕屼转身回头书案后坐下,望着一桌狼藉,淡声道:“你回去吧,早些歇下,这几日我睡在书房,省得吵到你。” “夫君。”姜婳还想说些什么。 燕屼打断她的话,“回去吧。” 姜婳翁了翁唇,到底不再说话,想要过去收拾书案在离开,他道:“不必,一会儿我让静默进来收拾,你回吧。” 姜婳轻轻点头,转身离开。 燕屼却连她的背影都不肯去看,听见房门闭上转头看书案,他慢慢把碗碟摆正,里面剩一半的汤面和腌菜,他把剩余下的汤面和腌菜吃的干净,那块落在书案上的煎蛋也夹起吃掉。 味道一般,煎蛋甚至有些苦。 过了半晌,他喊人进来收拾东西。 今日静然当值,进来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收拾了书案上的狼藉,低声问道:“爷,可要让厨房在送些吃食过来?” 燕屼道:“不必,你也退下休息吧,今日不必伺候着了。” 静然应声,正要退下,听见主子道:“明日把这张书案也给换掉。” “是……” 姜婳出院门,翡翠脸色发白的上前,“大奶奶您没事吧?”方才里面的那声巨响她可是听见的。 姜婳身上有些疲软,扶住翡翠道:“无事,我们回吧。” 翡翠朝着书房那里望了眼,没敢吭声,扶着大奶奶回房。 姜婳这一夜睡的不安稳,甚至睡不着,睁眼到天亮才朦朦胧的歇了会儿,这一天过的浑浑噩噩,夜里也睡不好。 过去四五日,燕屼还在书房歇着,倒是苏氏先上门拜访。 姜婳听说苏氏过来,起身进屋道:“珍珠,帮我换身衣裳吧,再让春蝉帮我出头,如意芸枝帮我净面上粉。” 她这几日没睡好有些憔悴,也不想苏氏看出来。 换了身鲜艳些的衣裳,又净面涂抹胭脂水粉,抹上唇脂,气色好上许多,她才出来见客。 不过苏氏见她第一眼还是给惊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短短十日都瘦了一圈?” 气色遮掩的住,身形却不成,这十日他生气,她也吃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几年第一次吵架不容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9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19章 燕屼有话话或许说的对, 她事事装柔弱, 对他如此, 其实她在他面前的确如此吧, 一方面知晓他是未来首辅, 太傅大人,她对他有企图,所以没有那种硬气。 在他面前,她遇事会把最柔弱的姿态展现出来, 这是她的优势, 她利用的很好。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 她不愿意与他争吵,她的确对他有情,她希望两人好好的, 这几日对她也是煎熬。 姜婳坐下, 把鬓角的青丝挽到耳后, 虽清瘦不少, 姿容却不减, 反倒有股子惹人怜惜之态。 她轻笑道:“就是那日有些给吓着,这几日吃不好, 已经开药每日在吃安神药, 过些日子就好起来。那日苏姐姐没事吧。” 那日苏氏直接被迷昏过去, 事情都不知晓,没有经历与贼人对立的场面,回去灌了碗安神汤第二天就啥事都没。 不过她很清楚那日要是没有姜婳, 她是个什么下场,就如何前两位受害人一样,被凌,辱,被砍掉四肢,等人发现时尸块散落一地,没有半分尊严,让人作呕。 苏氏握住姜婳的手,真心诚意道:“婳婳,那日真是谢谢你,没有你跟着,我只怕已经身死,以后你就算是的亲妹子,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 潘家苏家也很感激姜婳,都让苏氏带了礼物来,名贵药材,字画孤本,苏氏的小姑子还亲自给姜婳绣了帕子,上面青竹郁郁。苏氏的这位小姑子也是个有趣的人,与嫂子相处极好。 姜婳正色道:“姐姐不用这样谢我,一切都是定数,只要姐姐没事就好。” 自然不是什么定数,如果不是她,苏氏这辈子已经死了。 姜婳想报恩请,也当做行善积德。 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过去,好在大家都没事。 也是她鲁莽,难怪燕屼生气。 两人说会儿闲话,晌午苏氏留在燕府吃的午膳。 燕府厨子的一手绝活让苏氏吃的开怀,连带着姜婳也多用一碗。 苏氏离开后,姜婳歇息片刻,醒来天色渐暗。 最近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她出门也不用裹斗篷,下午才起来时还有些恍惚,望着窗牖外有些昏暗的光问道:“什么时辰了?” 今日她睡的有些久。 珍珠跟如意进来伺候,珍珠帮着她穿好衣裳,轻声道:“大奶奶已经戌时了。” 这几日主子吃不好睡不好,她们也心疼,今日主子好不容易睡下,一觉睡到戌时,她们也不愿意打扰,睡的好精神气才能好。 府中下人都知大奶奶跟姑爷吵架,具体原因却不明。 姜婳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也不敢提这事儿。 姜婳唔了声,坐在床沿边,如意蹲下身子帮她穿上绣鞋。 珍珠问道:“大奶奶可要用膳了?” 春蝉已经端铜盆,香胰子和布巾进来伺候姜婳洗手漱口。姜婳有些发怔,任由春蝉伺候着,等她退下才问,“姑爷可回来了?” 珍珠抿唇,低声道:“姑爷还未归,许是公务繁忙,奴婢瞧着姑爷这几日夜里回来还要在书房忙碌到很晚的。” 姜婳没吭声,出去吃晚膳,她胃口不好,杜师傅做的都是她爱吃的,其中有道海鲜汤,用的腐竹,带子,虾仁,干贝,熬煮开后加枸杞和冬笋,味道鲜香开胃。 姜婳胃口不错,喝了碗海鲜汤,又用汤头浇面吃掉一碗面。 桌上还剩些海鲜汤,姜婳望着汤出神,半晌才问珍珠,“这几日夜里可有给姑爷送吃食?” 珍珠道:“大奶奶放心,夜里都有送的。” “嗯,我知晓了。”姜婳起身,瞧见外面天色都黑下来,她出去在庭院里走走消食。 廊庑下挂着红绉纱灯笼,庭院里微弱的光亮。 姜婳不知在想何事,面容微沉,半晌后朝着厨房过去,珍珠和春蝉跟着。 到了厨房,里面已经无人,杜师傅和几位厨娘都歇下,姜婳自个在厨房里翻找东西。 珍珠问道:“大奶奶您寻些什么?要不奴婢去把杜师傅喊来?” 厨房里燃着几盏油灯,还算亮堂。 姜婳道:“不必,已经寻到,我给姑爷做些汤吧,晚上给他送过去。” 两人这样僵持着不是法子,她没想过和离,还想同他好好过日子。这次的事情是她错,她主动认错,好好的讨好他。 既然他不愿见她,她就想法子让他惦记着就是。 不过厨房里闹腾,姜婳还是把杜师傅给惊醒过来,见姜婳在洗羊骨,忙过去问道:“大奶奶是想做羊骨汤?” 姜婳笑道:“倒是把杜师傅您给吵醒了,我的确是做些羊骨汤,也不知怎么做,还想问问珍珠来着。” 杜师傅笑道:“这个也简单,羊脊骨砸碎搁罐里,煮开后撇去沫子,等着快煮好时加盐巴调味就成,这里的羊膻味不重,不用多给调料,这些羊骨只能熬汤没肉,等到羊骨汤煮汤,在大锅里滚一道加上切成薄片的羊肉,撒些芫荽和葱花就成。” 姜婳大概知晓怎么做,谢过杜师傅也不用她帮忙,亲自洗羊骨,熬羊骨,最后还从她的小药房里抓了些苁蓉过来,用纱布封好一块丢到罐里。 珍珠忍不住道:“大奶奶这是什么?” 姜婳轻声道:“这是苁蓉,补身子用的,姑爷这些日子熬夜需要好好补身。” 苁蓉是中药材,甘而性温,药性温和。 苁蓉羊骨汤是给男子补身子补精血的。 等到这高汤熬好,姜婳照着杜师傅说的煮开羊肉,撒上芫荽和葱花,想起燕屼口味重,还给上头浇了勺杜师傅做的辣子。 看着还是挺有食欲的,她尝了口,味道不错。 汤煮好时,燕屼也回了。 姜婳怕他不够吃,还让小厨娘帮着做了一碟子卷饼,就着杜师傅腌的爽口的萝卜干还是很入味的。 领着食盒过去时正好碰见燕屼,他披着厚氅,高大俊朗,正和身边的男子说着什么。 男子长的浓眉俊目,个子稍比燕屼矮些,听见身后的动静,两人都回头看。 姜婳有些忐忑,温声道:“夫君。” 燕屼嗯了声,“你怎么还未歇息?” 姜婳道:“想着夫君在大理寺肯定吃不好,特意去厨房煮的羊骨汤。”目光渐渐落在浓眉俊目的男子身上,“这位是?夫君可要同他去书房商议公务?我让珍珠在去厨房端些羊肉汤过来。” 男子拱手道:“嫂夫人不必如此,我正打算离开的。” 燕屼道:“这位是王牧。”别的没多说。 他在官场上也渐渐有愿意跟随他的人了。 姜婳微微颔首,没再说话。 王牧道:“燕大人,那我先离开,明日一早就去宁安镇调查。” “去吧。” 王牧离开,姜婳厚着脸皮跟着燕屼一块进书房,他走在前面,脚步突然顿珠,转身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走吧。” 两人进到书房,燕屼把食盒搁在书案上。 姜婳走过去帮着打开食盒,“夫君现在吃吗?” 燕屼扯把太师椅过来,“坐吧,我自己来弄就好。” 他接替她手中的事情,把羊肉汤和卷饼跟萝卜干取出,问她,“你可要吃些。” 姜婳摇头,“不用,我晚上吃过,这些都是给夫君准备的。” 燕屼这些日子忙碌,早出晚归都算好的,要不是怕她担心,他都要夜不归宿的查案。 那案子刚过,又出了两桩案,忙的不成,明日一早还要去宁安镇查案。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没睡会正屋,怕惊扰到她。 姜婳见他喝汤吃卷饼,抽空问他,“夫君,你今日歇在哪儿?” 燕屼道:“书房吧,这些日子都有些忙,你早些回去歇着吧,一会儿我吃过让小厮进来收拾就成。” 姜婳看他脸色还好,低声道:“夫君可还在生我气?” 他的手微微一顿,看她目光清澈,姿态极低,叹口气道:“没气了,以后不要那么鲁莽,多想想家人,想想我,婳婳,你可知我不能没有你的,如果你出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或许连燕家的仇都不想报。” 姜婳面颊酡红,“那夫君今日可要回去睡。” 燕屼喝口碗中最后一口汤水,“今日怕是不成,这几日非常忙碌,怕扰到你歇息,过些日子吧,你且回去歇着吧。” 姜婳以为他还是不肯原谅她,神情渐渐颓废,她起身慢慢走出书房。 又过去两三日,燕屼同样早出晚归,姜婳见不到他的人,却每晚亲自去厨房做苁蓉羊骨汤,让丫鬟们给他送过去。 早起听丫鬟说他都有喝掉,胃口不错的样子。 燕屼这晚回来已经是子时,万籁俱寂,他路过姜婳歇的屋子,里面黑通通的,她已经歇下。 他回到书房,简单梳洗,小厮把今夜的吃食端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0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20章 浓白鲜香的羊肉汤, 并两碟清淡糕点。 燕屼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那张被他劈掉一角的书案早就换下,他看着书案上摆的吃食,问道:“又是羊肉汤?”婳婳已经连续给他做了五六日的羊肉汤。 默然低声道:“这也是大奶奶的一片心意。”阖府上下都都知姑爷同大奶奶置气,他身为大人的小厮, 不敢随意劝说, 不过也是希望姑爷能早日跟大奶奶和好。 燕屼望他一眼, 不多言。 他先把羊肉汤吃掉,吃了两块点心, 糖不多,应该是特意为他做的, 不过到底不喜点心, 剩余的分给小厮们吃掉。 这夜他忙碌到子时末才休息, 睡前口干舌燥,来到桌前灌了两杯温水还是不甚解渴。 这几日他总是有些燥热。 躺在床榻上有些睡不着,一闭眼全是姜婳的影子。 次日,他早起去大理寺, 路过正屋时只有两个小丫鬟早起守在廊庑下等姜婳起身伺候,天还是雾蒙蒙的,她平日要睡到辰时才起,早起的天儿还有些冷, 小丫鬟们抱着手炉子站在廊庑下很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听见不远处的动静,抬头看去,发现是姑爷, 急忙福身行礼。 燕屼披着厚氅,身形高大,在原地站定,过了会跟两个小丫鬟招招手。 小丫鬟小跑过来,燕屼记得这两个叫桃花梨花,原本是后院的,当年整顿后院这两个丫鬟就来前院伺候着,不过一直没能近身伺候,这几日似乎才调到跟前的。 两人似有些惧怕他,低着头不敢望他,轻声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燕屼目光沉沉望一眼姜婳睡的屋子,缓缓道:“一会儿大奶奶醒了,同她说我今日公务忙完,晚上会早些回来陪她一块用膳的。” 明日休沐,他这几日的公务也忙的差不多,夜里倒是能早些回来。 小丫鬟急忙道:“奴婢省得。” 燕屼不再言语,朝着垂花门外走去,那里已经有护卫等着。 姜婳昨儿夜里睡的不错,起来后珍珠领着梨花桃花进来伺候她,梨花欢喜道:“大奶奶,今早姑爷去上衙时说是晚上回来用膳。” 姜婳哦了声,也没多说,等着梳洗打扮好,用过早膳,才让丫鬟去厨房说声,晚上晚饭备丰盛些。 酉时刚过,燕屼就回来,彼时姜婳正在屋里给师父和爹娘写信,听见房门响动,立刻起身过来,见他正走进来,她就笑盈盈的迎上去,亲手接过他刚脱下的厚氅,唤了声夫君。 燕屼望着她温和道:“方才在做什么?” 姜婳笑道:“给师父和爹娘回信。” 燕屼点头,没有多说,丫鬟端着铜盆进来,他盥洗,两人坐在食案前,今日的饭食很丰盛,还有羊肉汤,燕屼看着羊肉汤就问,“怎么还有这个?” 姜婳低声道:“给夫君补身子的。” “这是何汤?” 姜婳望着他说,“苁蓉羊骨汤,我见夫君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忙碌不已,这才特意做给夫君补身体的。” 苁蓉? 燕屼脸色淡淡,他知道苁蓉的功效,的确是补身的,可也是壮阳的,难道他夜里总是睡不着。 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姜婳神色坦荡荡,她当然知道苁蓉的功效,可冬天喝这个也的确很补身的。 用过晚膳,燕屼难得休息,留在正屋里陪着她。 她先去净房里梳洗,出来着头发已经被丫鬟擦的半干,披散在身后,穿着一身的月牙蓝缠枝花长衣,腰身纤细,他多看了眼,下腹有火似的,想起她给他喝的羊肉汤,眼神暗了些,把人拉过压在身下。 姜婳躺在他身下喃喃问道:“夫君这是做什么呀。” 燕屼抓住她的手,哑声道:“你给我喝苁蓉羊骨汤,难不成不知那是做什么的?” “那只是补身子的。”姜婳轻轻说道,那的确就是补身的,也有些壮阳功效,可却远没有鹿鞭那样的功效,她给他喝这个汤,也的确是想逼迫他回正屋里睡,不过却不会清口承认。 燕屼就吻上她的唇。 次日,姜婳醒不过来,昨儿夜里被他折腾的不轻,他说她既然知道给他喝苁蓉羊骨汤,就该知晓要如何做。竟借由这个,欺负她一次又一次,最后在低低啜泣中睡着。 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晌午,他早就不在身边。 瞧瞧他这般,纵欲过度后也能起的这么早,身子好的很,哪里需要补。 反倒是她自己腰酸背疼,昨天夜里都不知晓他怎么想出那些姿势的。 她也不急着起来,慢腾腾的让丫鬟们伺候着穿衣梳洗。 用午饭时,他才从书房出来,见她眼底微微的青影也是有些心疼的,拉着她过去食案旁坐下,还同她说,“往后莫要在给我喝这个汤了,不然难受的还是你。” 姜婳自然不会给他喝了,他根本不需要补身子! 吃过午饭,姜婳起身在屋子里转悠会儿,还不忘跟他说,“夫君,五月嫤姐儿要成亲,正好我也快两年没见着爹娘,就想着过段日子回苏州一趟,给嫤姐儿添妆。” 燕屼顿住,“你的身子可承受的住?”他是记得当初来京城,她都差点去了半条命。 她这一去一回至少两个月,他如今在大理寺任职,根本没有时间陪她回去。 姜婳笑道:“夫君不必担心,我写信问过师父,他给我开了药方,提前一个月调养身子即可。” 燕屼其实不太想她回去,不过她来京城快有两年,未曾见过娘家人,自然是想念着的。他道:“那路上要注意,我派几个护卫跟着。” 次日,燕屼去大理寺上值,晚上回来的有些晚,正屋里头灯光已经熄了,她应该已经歇下,他还是回了正屋里。 去净房梳洗,去到内室挑开幔帐,她迷迷糊糊问了声,“夫君?” 燕屼嗯了声,拍拍她的背,“快睡吧。” 姜婳就睡过去,房中没点灯,燕屼低头看她,隐约瞧见她的模样,他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口抱着她睡下。 转眼过去几日,张神医给姜婳来信,信中有两方子,让她交替着吃,到时能够减轻症状。 她吃了一个月,转眼到四月,还有一个月嫤姐儿成亲,她需要提前回去。 让丫鬟收拾东西,她这次回苏州只带着珍珠,翡翠,阿大和如意,齐妈妈留在京城继续管着内院。 四月的京城,柳絮飘飘,天儿正好。 明日就要离开京城,这天夜里,杜师傅特意做了不少好吃的,等着燕屼下衙回来,两人用过饭食,他也不去忙活公务,留在房里陪她说话,“东西可都准备妥当,明日早上我送你出城。” 姜婳依偎在他怀中,“夫君明日休沐吗?” 燕屼扶着她的背,“没有,我请了天假,送你出城,记得让丫鬟们照顾妥当些,若是挂念岳父岳母,你多在苏州留一两月也无妨,不必记挂我,府中还有小厮跟齐妈妈,你也放心。” 姜婳点点头,也不言语,就这样静静的待在他的怀中,何时睡着都不知。 次日早起,用过饭食,燕屼亲自送她出城,两人都坐着马车,燕屼嘱咐她道:“回去苏州见着谢妙玉和姜映秋也莫要行事莽撞,婳婳,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任何事情都会有破绽,你可懂我说的?” 他怕她见着那两人莽撞行事,被人抓住把柄。 姜婳叹口气,“夫君放心,我都省得,不会鲁莽行事,何况爹爹信中说过,那两人如今不再苏州,应该是去别的地方求医,我不会同她们见面的。” 燕屼道:“一切小心为上。” 送姜婳出城到官道,陪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夜里到驿站他才骑马离开。 离开前,燕屼深深望姜婳一眼,“我等你回来。” 燕屼走后,姜婳再驿站里歇息,她就是精神有些不济,胃口不太好,勉强吃了碗面,也的确没有犯恶心,这才松口气。当初来京城晕车晕船只剩半条命的事她还记得清楚。 白天赶路,夜里休息,如此走了六七日的官道终于要换水路。 姜婳不喜有人打扰,直接包了条船。回到苏州时已经四月中旬,这一路她就只是胃口不太好,别的也没甚,每日都强迫吃些东西,到苏州时除了瘦了些,别的都还不错。 姜清禄,许氏跟家中几个姐儿早得知她要回来,已在码头守候。 这日一大早带着姐儿们去码头,见一辆船舶渐渐靠岸停下,甲板上站着的不正是姜婳身边几个丫鬟,翡翠也瞧见老爷太太,使劲冲他们挥手。 船舶靠岸,翡翠去里头喊姜婳,姜婳醒来还有些懵,她这算是睡的一路,出来就见爹爹跟娘亲还有妹妹们。她眼睛也湿润起来,提起裙角过来抱住许氏,“娘,爹……” 姜清禄也有些心酸,最疼爱的闺女两年未见。 姜婳抱着许氏哭了会儿,姜清禄道:“走吧,先回去,瞧瞧你这一路瘦的,回去爹让厨房的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补补身子。” 姜婳用帕子擦拭泪水,转头看几个妹妹,小姜妤也长高不少,模样同姜婳有些相似,小小年纪就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小姜妤欢喜的抱住姜婳,脆生生道:“大姐姐,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我都是掰着手指数着呢,大姐姐这次回来可要多住些日子。” 姜婳笑眯眯的应声好。 嫤姐儿也上前羞怯唤道:“大姐姐。” 嫤姐儿已经出落成大姑娘,身形高挑,眉目清秀动人,别有一番少女姿态。 姜婳打趣道:“嫤姐儿还是这般害羞。” 姜嫤的头垂的更加低了。 娢姐儿娣姐儿也都跟她打过招呼,这两个庶妹这两年一直由着许氏教导,竟也把性子掰正过来,至少礼数周全,不会在撒泼打滚的闹事儿了。当初离开时因为高姨娘的事情,娢姐儿有些惧怕姜婳,现在见到人也是恭敬的很。 姜婳记得当年离开苏州时,娢姐儿还是肉呼呼的,现在竟也出落的很苗条,杏眼明媚,模样也开始变的不错。姜婳忍不住惊讶道:“娢姐儿竟然也瘦下来了。”娢姐儿爱吃,当年少给她一块糕点她都能闹上半天。 娢姐儿害羞道:“都是母亲帮我的。”当初大姐姐去京城时她只有九岁多,姨娘又被接回来,她心情甚好,整日吃喝,胖的连以往的衣裳都快穿不进来,还是许氏看不过眼,拉着她去屋里说话,“娢姐儿,你这般吃下去可不行的,再有两年你都十二岁,该要说亲,女子不容易,事事都要被钳制,母亲说话直白,你不要放在心里,我也是为着你好,你是不能这样吃下去的,从明日起,我会限制你每日的吃食。” 娢姐儿不是饭量大,就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嘴巴里总想吃些什么,就吃成个肉球。 一开始的确很难,许氏准许她早上吃多吃好,晌午只有一碗米饭,晚上就是粥类,甚至还强迫她吃完饭食出门走动。她忍不住时还哭着骂许氏狠心,看她是庶女虐待她。 许氏闻言也是伤心,可她不想让娢姐儿这样下去。女子微胖还没甚,可是娢姐儿实在太胖,在这样下去,她连姻缘都不顺利,这辈子就算毁掉,她不忍心。 这样坚持半年,娢姐儿瘦了些,也习惯这样的饮食,又过一年多,她恢复正常女子体形,望着铜镜里窈窕少女,娢姐儿都哭了,上门求亲的不少,她这才意识到许氏待她的好。 娢姐儿听闻大姐姐这话,牵着许氏的手真心道:“这都是母亲帮我的,不若我再胖下去,身体都受不住的。” 许氏感叹道:“是娢姐儿自己努力。” 许氏就算性子软弱,可她是真的好,对亲生女儿好,对庶女亦真心,希望女儿们都能好好的。姜婳微微垂目,这样好的家人她如何不珍惜,所以她从不觉自己做下的恶事有何不妥。 众人坐着马车回到姜宅,一路上姜婳跟几个妹妹说完,问她们的功课女红可有定亲,许氏笑道:“娣姐儿和妤姐儿还小,娢姐儿的亲事正在相看,亲事可是要好好相看的,事关女子一辈子。” 姜婳点头,对娢姐儿说道:“娢姐儿记住,女子嫁人,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和他的家人,人品若行,可有胡搅蛮缠,肆意妄为的家人都不成,一定要家庭和睦。” 娢姐儿笑道:“我都省得,那大姐夫待大姐姐可好?” 许氏湿润的眸子也望向姜婳,女儿去京城已快两载,她其实也担心姑爷待女儿好不好。 姜婳抚着趴在她腿上的小姜妤,轻笑道:“你们大姐夫待我非常的好。”这世间除了他,大概也只剩下爹娘会为她百般操心。 回到姜宅已经晌午,姜清禄早吩咐家中备筵,姜婳陪着家人吃过筵席,她这一路舟车劳顿也是辛苦,用过膳后就回皎月院歇息。她出嫁前就住在皎月院,出嫁后许氏还是把院子给她留着在,知盼她回娘家时能住在熟悉的地方,心里也能够安心。 姜婳这一觉睡到次日卯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睡的太久她都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想起她已经回了娘家,她心情大好,也不喊丫鬟进来伺候,这一路她们也是辛苦,昨儿夜里都没让人守夜。她慢慢下床榻寻了衣裳穿好。苏州比京城热燥些,京城还要穿薄袄,苏州已经开始穿褙子,比甲。 她挑了身浅绿色衣裙,外头罩着一件轻罗纱褙子,看着温婉清丽,再换上双绣着缠枝花的软缎绣花鞋,上头还缀着几颗莹润珍珠,便是这样素净的装扮也已经一室生辉。 她今日要去见师父,穿的格外素净些。 穿好衣裳,推门出去,远远的高空中竟还挂着个月亮尾巴,再有片刻日出这淡淡的月牙影子就要散去。 丫鬟们还未起身,庭院里很清静,唯有墙角那片小桃园郁郁青青,挂着一树的果子。 她在庭院里坐了会儿丫鬟们才起身,见她已起来,都慌忙告罪。 姜婳难得放松心情,摆手笑道:“不必,快些端水过来梳洗,用过早饭我要去青山城看望神医。” 她用过饭食,去寻爹娘,告知他们打算去青城山一趟,姜清禄道:“这两年我也常去青城山探望神医,不过他脾气还是不太好,也不怎么见我,我都是送些东西上山,你这回来也该去探望探望他老人家的,东西我都备好,一会儿你直接带着去就成。” 姜婳道:“我都省得,爹爹放心吧。” 这趟去青山城,姜婳只带阿大一人,两人爬到半山腰的小院落前,见一位老人正在院中翻晒草药,老人背影有些佝偻,穿着一身青衫,听见声响回头看过来,见到姜婳时不由怔住。 姜婳感觉眼睛湿润起来,心里轻轻颤抖,不过离开两载,师父已经苍老成这样,他是神医,怎么可能不懂保养之道,无非心灰意冷,苟延残喘。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更新不太稳定,跟小可爱们说声抱歉,小孩太小,又放暑假,天天要陪他,基本就是趁他睡觉才能抽空写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1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第121章 姜婳想哭, 胸口被紧紧的攥住, 犹如刀割,她把师父当做亲人, 犹如爹娘那般的家人,看见师父这般她如何不心疼, 她擦拭眼泪, 走到院前的栅栏门前, 轻声唤道:“师父,我回来了。” 张老神情还算冷淡镇定,淡淡的说道:“回来了啊。”那藏在衣袖下发抖的手却泄露他此刻心中的激动。 姜婳推开栅栏门, 也不言语, 接过张老手中的东西帮他整理翻动草药。 两人一时都无言, 阿大坐在院外古树下的石头凳子上等着主子。 半晌后, 草药翻动完,姜婳对张老道:“师父, 我们进屋去吧, 我带了您爱吃的醉虾醉蟹,都是用您最喜的秋露白腌渍的,还给您带了两坛秋露白过来,一会儿我在给您炒两个小菜就能吃了。” 张神医哼了声,“怎么地,去了京城连汤羹都会做了?”婳婳算是他半个闺女,姜家的掌上明珠,十指不沾阳春水, 嫁给那男人竟连菜都会炒。 也不知她在京城过的到底如何,每次信中都说过的极好,他就有些怀疑。 姜婳知师父这是作为一个父亲的护短心思,笑道:“自然不是这样的,只是我从未给师父做过饭食,如今回来苏州,怕也只能待上两月,便想留在师父身边尽孝道。”她其实更希望师父同他一起去京城,这事情她会和师父慢慢说的。 两人回到屋内,姜婳把带来的美酒美食摆在桌上,又去厨房炒两个小菜。 她的确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过一些活计她还是会做的,做出来的饭食味道一般而已。 半个时辰后,姜婳煮了锅米饭,炒两个素菜,一并端到桌上,师徒两人对立而坐,姜婳望着师父枯瘦的模样,到底是没忍住,眼睛通红道:“师父明明可以好好调养身子,为何非要这样糟蹋自己身体。” 张神医抿口清酒,淡声道:“我年纪渐长,这辈子也活的够够的,如此这般就好,等到老的走不动就老死在这青城山中。”他见姜婳绷紧的神色,知晓她心中想法,“剩下半辈子我就生根在青城山,再也不去别处的,你好好的过你的日子。” 他朝着敞开的房门外看了眼,只有婳婳身边那个结实的丫鬟坐在树下的石凳上啃饼子,啃的专心致志,他叹口气继续说道:“你还年轻,有些话师父不便明着对你说,只想说你要事事小心,没有绝对的把握千万不能莽撞行事去报仇。当年你爹出事,你在我门前跪了整整十日,我得知你名婳,其实我曾有个闺女,也名婳,心中触动,这才肯下山帮你医治你爹,见他是中毒,便知你们家不太平,说是让你试药,其实那些药没别的功效,就是能够帮你抵抗一些毒,药,不过对你的伤害也极大,会让你的身子寒凉,必须慢慢的调养过来。” 神医神色恍惚,手中紧紧的捏着酒杯,“你成亲三载,未能生育,也是这个原因,事到如今,我都不知让你试药是对还是错。”他想起谢妙玉毁容的事情,这是婳婳的事情,她肯定不想外人知道的,”别的事情我亦不会多问,你自个小心些吧,切记没有完全把握,不能轻易下手。” 他猜姜婳父亲中毒怕就是跟那母女有关吧,不然婳婳怎么如此针对她们,也是她们活该,反正婳婳心善,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姜家的事情他不太想管,只要婳婳无事就好。 姜婳垂泪道:“事情虽不能跟师父明说,我却感激师父当年试药之举,如若不是,我早已不知死过几次。” 神医感叹:“竟如此,师父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以后事事你都要自己小心,可知道?别的事情师父不会多问,那些手札你若记住便全部烧掉吧,省得留着不安全。” 姜婳点头,“婳婳谨记。” 姜婳陪着神医用过饭食,下午神医指导她的医术,等到酉时她才回姜家。 之后几日她时常来青城山陪师父,惹的姜清禄都嫉妒起来,不过想起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总归没有多说。 很快到嫤姐儿出嫁的日子,嫤姐儿说的亲事是同姜清禄有生死之交的袁父的嫡出次子,单名一个越,比嫤姐儿年长三岁多,性子冲动倔强,因此当年嫤姐儿哪怕才十二,还是说给年长她三岁多的袁越,也是希望他过三年能够长长性子。 袁越也的确不负众望,三年下来,性子竟沉淀下来,不过偶尔也会有些冲动行事。 袁越见过嫤姐儿几次,对这么个娇滴滴的娘子还是中意的。 五月初一,宜祈福,婚嫁,出行,搬家…… 距离五月初一还是三日。 嫤姐儿出嫁前三日,姜家分支宗族亲戚都来道贺,姜清禄摆三天筵席宴请亲朋好友,因此这几日姜家很是忙碌,府中进进出出。姜清禄经过中毒一事,更看中府中守卫,里里外外,内院外院后院都有守卫把守,极为森严,哪怕这几日后院送菜的来都要一一盘查。 姜婳见状也是满意,府中守卫森严能够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因着嫤姐儿离出嫁还有三日,这三日府中都是闹腾腾。 头一日,府中开筵,宴请宗族那边的亲眷,女眷们坐在内院吃茶看戏,男客们是在前院。 姜婳如今是大理寺左少卿,正四品的官员夫人,哪怕暂时没有诰命加身,也依旧是众人奉承讨好的对象,她反倒有些不习惯,借机躲在皎月院偷闲,反正是嫤姐儿的亲事,内院还有娘招呼,她不担心。 快到晌午用宴时,姜婳才出门,见内院的庭院里都在窃窃私议。 “她竟还敢找上门来?也忒不要脸了吧。” “可不是,当初京城里头她们是如何对待燕大奶奶的事儿,半个苏州城的人都已知晓,怎么还有脸面趁着嫤姐儿出嫁早上门来?” 姜婳挑眉,她们这说的是谁? 她走过去低声问旁边站着的小丫鬟,“是何人来了?” 小丫鬟轻声道:“大奶奶,是表姑娘跟姑太太上门来了,方才有位来迟的女眷瞧见的,正在门外纠缠。” 姜婳眉目冷冽两分,去寻许氏身影,见她皱眉坐在女眷当中,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瞧瞧。她走过去,俯身凑在许氏耳边轻声道:“娘不必担心,爹爹肯定会出门瞧瞧的,我也过去看看吧,娘留在内院招呼客人就是。” 那两人做下的事情足够歹毒,是想毁掉姜婳,许氏如何不知,她也担心,扯住姜婳衣袖道:“便让你爹爹去瞧着吧,你留在后院里等着。” 姜婳慢慢道:“娘别怕,我带着阿大,门口还有护卫,她们不敢怎么样的。”她只是怕爹爹心软,毕竟谢妙玉如今的模样可实在很惨的。 许氏担忧道:“那你可小心些,莫让那两人近你的身。” “我省得。”她怎么可能让那两人近身,而且也猜出两人的来意,谢妙玉那个病是个无底洞,只怕是来讨银子的。 姜婳语毕,领着阿大和两个护卫出去,很快来到姜宅正门口,今日姜家宴请客人,遂门口也很热闹,聚着很多来讨喜气红鸡蛋的百姓们,正对着门前的两名女子指指点点,那两名女子着实狼狈,穿着一身旧衣裳,也不知几天没有梳洗,发髻松散,身上有些脏乱,正是姜映秋与谢妙玉。 姜映秋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褙子,面容苍老,犹如四五十的老妪,嘴唇干裂,连着鞋子都破个洞,看样子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回来的。她身边的谢妙玉也好不到何处,穿着见淡粉色刺绣褙子,用青石色的绸缎大布巾包裹着头脸,严严实实的,且低垂着头,根本看不模样,亦不敢抬头。 姜清禄早已出来,正站在门檐下,表情冷淡,吩咐管家给围观的百姓发鸡蛋和糕点。 姜映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姜婳心里冷笑,这两人为着利益连脸皮子都不要,真真是随时可以给人下跪。正想着,就听见姜映秋哭泣道:“大弟,求求你救救阿玉吧。” “我又不是大夫,如何救她。” 姜清禄的声音颇冷。 他又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婳婳,面容温和些,“婳婳怎么出来了?” 谢妙玉和姜映秋听闻此话,同时抬头,瞧见穿着翠蓝金枝绿叶百花刺绣褙子的姜婳,梳着简单的圆髻,插着一支简单的盘花镶珠金簪,面如白玉,风姿绰约。这样的容貌当真是上天偏爱,谢妙玉就这般望着,目光呆滞。 姜映秋还在暗恨着,却知如今需求人,不能露出半点不满。 姜婳看着谢妙玉抬头,瞧见她那包裹严实的脸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来,眼皮子上都是点点猩红和腐烂的皮肉,渗出浓水,好不可怕,似听见周围的惊呼声,谢妙玉急忙捂住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姜清禄也给吓着一跳,没曾想谢妙玉的病情已经这样严重,看着实在骇人。 姜映秋肝肠寸断,哭着求道:“大弟,你救救阿玉吧,当初我们变卖所有家当去外地求医,郎中太医看过无数,全都束手无策,剩下些的银两也全部当做诊费,如今我们身无分文回到苏州的,求求大弟行行好,借我些银子,我听闻荆州那边有个神医,专治皮肤病,我想领着阿玉去瞧瞧。” 她倒是没说谎,当初的确变卖所有家当去给阿玉瞧病的,那些银子有一半是给了诊费,另外一半都给人骗去,游方郎中不少,都说能够治愈,往往花费高价买回来的药膏却无半分功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2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有一瞬的茫然, 药膏无效,便会留疤, 她无措起来, 小脸瞬间惨白, 下意识摸了下面庞,眼睛红通通的。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 被他的话吓着, 不愿意身上留疤, 他道, “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 寒心酸鼻, 无措的问,“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一步步走来,她不介意往后如何, 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3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 伤口发红, 未曾愈合, 轻微化脓迹象,他道, “还好, 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 直接来青城山寻我, 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 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 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姜婳站在山脚下,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她知道,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4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谢妙玉脸埋在被褥里,哽咽着, 含含糊糊的哭, “娘,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她样样东西都比我的好,长相亦是如此,外人都道我长的不如她, 容貌寡淡,她那张狐媚子脸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她能与沈大哥定亲, 沈大哥明明就不喜欢她……凭什么她家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看小说到” 她就是不甘心,明明小时候两家家世相差无几,渐渐地, 表妹家中的日子蒸蒸日上, 银钱多了起来, 吃穿用度开始好起来,到后来挥金如土,堆金积玉,富甲一方,成为苏州首富,差距越大, 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平衡。 姜映秋抚着谢妙玉的背,柔声道,“玉儿不必担心,总有一日,娘会让你过上这种日子,终有一日……”大房所有的财产都将归置她的名下,她相信,那一日将不在久远。 翡翠拿着白狐裘斗篷和首饰回姜宅,姑娘已歇下,珍珠小声的吩咐,“玉石儿她们几人定是要被发卖的,皎月院的丫鬟不够,你且去谨兰院跟秦妈妈借几个丫头过来,另外,斗篷拿去浆洗干净,首饰也去找工匠重新打磨清洗一次,这些东西过了表姑娘的手,只怕姑娘也嫌弃着。” 珍珠做事比较心思,翡翠比较大咧,平日多是听珍珠的。 翡翠去谨兰院借人,正好碰上回来的许氏,见到她就问,“翡翠怎么过来了?” 不等翡翠说什么,站在廊庑下等人的秦妈妈王妈妈等人迎了过来,王妈妈哀愁道,“今儿是老奴的不对,惹的姑娘伤了心。”粗略的将今日之事讲了一遍,“老奴也是怕这几个丫鬟被发卖,一时找不到伺候姑娘的人,到底是用习惯的,想着责罚过她们也该涨涨记性。” 许氏和姜婳性子差不离,从未责罚下人,可许氏是姜婳的母亲,她疼爱婳婳,听见王妈妈这样说,心底有些不悦,“王妈妈是觉得下人顶撞主子没甚大碍?我未曾想过婳婳院子里的那几个丫头是偷闲躲静,懈怠轻忽的样子,发卖出去也是活该。” 王妈妈见许氏有些动怒,自不敢多言,连连说道,“太太说的是,是老奴的错,老奴一时之间想岔了,老奴这就让陈牙婆上门来。” 许氏道,“不必,这事儿交给秦妈妈办吧。” 秦妈妈道,“太太放心,老奴已让柳儿去找陈牙婆了。” 给翡翠拨了几个丫鬟过去,许氏回房,仔细问过秦妈妈皎月院发生的事儿,秦妈妈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许氏听完靠在榻上发愣,方才王妈妈的话中明显藏着不少,现在听完,王妈妈怕是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动怒的。许氏不蠢,她只是性子绵软柔顺,能从事情里品出王妈妈怠慢婳婳,这些个奴才啊,跟了她不少年,倒是给她们养成娇纵性子。 还有那表姑娘,因着是丈夫姐姐家的孩子,平日里她也娇宠着那孩子,偶尔欺负婳婳,她也不好说甚,想要什么都给她最好的。可是婳婳说的多有道理啊,你来宅子一趟,不去看看病重的舅舅,却只惦记着那些金银之物,这该是多么的寒心,或许她与婳婳的交往,至始至终,只是为了别的,而不是亲情使然。 许氏叹了口气,揉了揉额,“我有些乏了,小歇会儿,剩下的事情有劳秦妈妈了。” 不多时,陈牙婆上门,秦妈妈发卖了几个丫鬟,又同陈牙婆约定好明日巳时送些人上门以供挑选。 翌日一早变了天,前几日烈日炎炎,今早淅沥沥下起小雨。姜婳昨儿歇下后连晚食都未用,一觉睡到辰时,许氏昨日傍晚来过,准备陪婳婳用饭,见她睡的沉,让丫鬟们仔细招呼着,又在床头坐了好久才离去。 今日倒春寒,珍珠挑了身白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和葱白底绣红梅花长裙出来,她家姑娘最近喜爱素净一些的颜色,这身刚刚好。姜婳盥洗后,穿了衣裳坐在妆奁前发愣,翡翠帮她梳头,还叹气,“待会儿可要挑个会梳头的丫头,奴婢同珍珠姐姐都不大会梳头。” 姜婳抚着脸颊嗯了声,也不知听清楚翡翠的话没。铜镜中的少女容颜娇嫩,肌肤雪白,白玉似的面颊上无半分瑕疵,眼瞳黑亮清澈。而不是那个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丑陋不堪,眼神浑浊的将死之人。 直至翡翠帮着姜婳梳好发髻,移走铜镜,姜婳才算回神,珍珠拿了份食单过来,“姑娘,您早食想吃些什么?” 姜家的富贵不是外人能想象的到,光是吃的早膳就有几十样不同吃食,由着主子们挑选,剩余分给各院的得宠一些的丫鬟奴仆,午膳和晚膳更是丰盛。姜婳挑了几样清淡些的,见食单上长长的一串,微微蹙眉,这些吃食也太多了些,实在铺张浪费。 树大招风的道理,姜婳现在才明白,上辈子姜家落败,或许也有这方便的原因,爹爹刚过世那些日子,不少世家大族惦记着姜家家产,如若不是最后沈知言高中,其余大家族早就来分一杯羹了,不过有何区别呢,到底最后还是被姜映秋霸占这一切。 想起沈知言,姜婳慢慢攥紧拳又松开,有些面无表情。姜家和沈家认识不少年,两家父辈年幼之时就认识,情同手足,一起长大,有着过命交情,成亲娶妻之后就给孩子们约定了娃娃亲,沈知言年长姜婳四岁,等到姜婳一出生,两家父亲见是个女娃娃,欢欢喜喜把亲事定了下来。 沈知言,沈知言,姜婳在心底默念两遍,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瞳黑亮清澈。 用过早食,姜婳去谨兰院见许氏,小姜妤也在,见着姐姐过来,嚷着要大姐姐陪她玩,姜婳陪着小姜妤玩了会儿,粉粉糯糯的小姑娘又嚷着要去院子里摘花,被乳母抱着出去。 姜婳同许氏坐在绣墩上说话,“娘,晌午神医就要来的,您准备下,另外女儿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讲。” 许氏柔声道,“婳婳说就是,娘听着。” 姜婳依偎在许氏膝上,望着紫檀木屏风上的雕花海棠缓缓道,“娘,爹爹病倒,我又大病一场,醒来后觉得许多事情都比从前看的通透,女儿也想了很多,不少事情我希望能慢慢去改变,希望姜家能越来越好,希望爹娘和妹妹们能够平安顺遂。许是看事情比以往看的明白,女儿觉得府中不少事儿都不对,奴仆们太过松散得势,家中太过铺张浪费,这样总会出大乱子的。” 许氏把女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从小门小户的女儿成为现在朱门绣户家的太太,性子没甚变动,府中事情也多由王妈妈操心,几个妾侍也不惧她,这样实在不妥,或许也该学学婳婳,做出一些改变,不若就跟婳婳说的一样,当家主母没点威信,后宅会出大问题的。 “那婳婳说说,府中如今需要做出些什么改动?” 姜婳见娘把她的话听了进去,温声道,“别的也未曾想出太多,府中奴仆该做些调整,至少要赏罚分明,犯了错就该责罚,另外府中大肆铺张,女儿瞧着府上每日吃食比着京城的皇帝都差不多,每年府中支出银两也颇为咂舌,姨娘妹妹们亦能随意支出银钱,这也不该,往后每月定下月例,一年四季吃穿用度都有定数,就算需额外支出也该记录清楚。树高招风,这样都要注意,等着爹爹醒了后,我帮着娘一块整顿。” 说起来,自打回来后,姜婳忙着去求神医,一直未见过庶妹和姨娘们,到时应付起来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许氏听的动容,握着婳婳的手答应下来。 母女两人说完话,秦妈妈引着陈牙婆过来谨兰院。陈牙婆带了不少小丫头们让姜婳挑选,姜婳挑了六个家世清白,各有所长的小丫头,年纪看着都不大,小的不过十岁,年长的十五。 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姜婳让翡翠带着几个小丫鬟先安置下来,教些规矩。 到午时还在落雨,姜婳和许氏撑着伞去大门前亲迎张神医,好在等不到多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到姜宅正门前停下,一位穿着青布衫,干瘦枯瘠的老者从车厢中下来,许氏还在迟疑,姜婳已迎上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小女见过神医,多谢神医愿前来医治小女的父亲,小女感激不尽。” 老者挥挥手,不耐烦道,“快些领路进去看看病人。” 引神医到谨兰院,姜婳吩咐柳儿端了茶水点心过来,这才随神医进到房里。 房中整洁干净,窗棂半开通风,有淡淡兰花香气,张神医行至病人床榻前,病人身上亦保持清爽,可见平日照顾的很好,神医不言语,坐在床榻边替姜清禄诊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5章 ,最快更新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最新章节!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 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 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 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 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 院中放着不少簸箕, 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 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 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 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 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次日一早,姜婳在皎月院用过早食就乘马车去青城山,昨日跪了两个时辰,膝盖一片青紫,双腿疼痛难忍。她留了翡翠在家,娘的性子软和,她怕姜映秋再次上门会把娘说动,留下翡翠也叮咛万嘱咐,万万不可让娘答应过继的事情。 翡翠觉自家姑娘自大病一场,性子有些变化,可仔细去瞧,和原先又实在没甚两样的,性子一团和气,只当是老爷病重姑娘长大了。 去青城山半山腰,这一跪又是一整日。 每日前来求神医治病的人极多,有人见姜婳跪下,就同她说,“姑娘,你跪着也是无用,这位神医是个狠心肠,前些日子有人跪了三日,神医都不肯出来一见,对了,我见姑娘有些眼熟的慌” 有人认出姜婳,“这不是姜大老爷家中的大姑娘吗。” 姜清禄是苏州首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重病的消息早已在苏州传开,有人赞姜婳有孝心,有人劝她起来,直言道,就算她跪上十天十夜,只怕也无用处。 姜婳却是猜测,这位张神医只要还存一丝怜悯之心,自己坚持下去,他便会改了主意。 有人见姜婳如此,为之动容,想着家中生病的家人,也跪下求神医相见。 第三日,第四日,跪求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又只余下姜婳一人。 珍珠在一旁看的泪眼汪汪,想要陪着一块,姜婳却不允许。 这么几日折腾下来,姜婳越发消瘦,前来求医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劝姜婳起来,“姑娘,你还是起来吧,你这样身子也吃不消,别把腿给跪坏了,实在不成,去请别的名医帮着姜老爷瞧瞧。” “可不是,姑娘,你这样跪着这位神医都不见心软半分”这样娇滴滴的姑娘家,他们这些旁人看了都不忍心。 姜婳摇头不语,固执的继续跪着。 第五日,第六日,求医问药的人渐渐少起来,也都不好再劝说姜婳。 第九日太阳落山,姜婳回姜宅,这次躲不过,许氏在皎月院等着她,见到姜婳的那一刻,许氏的眼泪就落了下来,踉跄走过去抓住女儿的手,“婳婳,算了,咱们不求那劳什子的神医了,娘明日再去求郭太医。” 姜婳嘴唇干裂,身子比前些日子还要瘦弱纤细,她摇头道,“娘,不行的,爹爹只有张神医才能救。”她清楚爹爹对姜家意味着什么。 陪着姜婳用过晚食,许氏回去坐姜清禄的床头,握着他的手哽咽道,“夫君,你快些好起来吧,你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若是再不醒来,我怕是应付不来的。今日大姐又过来了,跟我提晔书过继的事情,可我哪儿有心思说这个,婳婳为了你去求神医,跪了整整九日,方才见着婳婳,走路都走不稳,夫君,夫君,你快些醒来吧。” 躺在榻上的姜清禄没半点动静,面颊消瘦,神色平和。 第十日一早,姜婳继续去青城山,许氏让她把翡翠也带上,还拨了两小厮给她,“婳婳放心,娘不是没分寸的人,你我都忙着事情,你姑母却惦记着过继,我自是不允的。”迟疑了下,她又道,“婳婳,要不算了吧,娘瞧着这位张神医是真的狠心,只怕你在继续,他也不愿救你爹爹的。” “娘,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知道分寸的,若实在不行,我不会再坚持。对了,前几日姑母不是说去请郭太医吗?娘不如先派人去请来郭太医为爹爹看病。”姜婳今日穿了身白玉兰细纹罗纱襦裙,发髻上未带任何珠钗,清淡素净,望之,惹人怜惜。 许氏叹道,“郭太医不同意,你姑母上门去求,郭太医不允,我也上门求过两次,还是不成,许是你爹情况太特殊,怕砸了招牌,娘今日会再去请一趟的。” 两人分道而行,姜婳去到青城山,丫鬟陪着她入山,小厮留在马车旁,许是被神医弄的心寒,今日来求医的人不多,姜婳依照往日在栅栏院门前跪下,“小女姜婳,求神医救家父一命,倘若神医肯下山,小女承诺,不管神医所求何物何事,小女都愿应偌。” 日头有些烈,姜婳身子一直虚着,前面几日都有些扛不住,今日跪了不到半个时辰,冷汗涔涔,眼前云雾迷蒙,影影绰绰,精神恍惚。珍珠翡翠相望一眼,一咬牙,打算强行把主子背下山。 不曾想,那十日未开过的茅草屋却忽然打开了,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位华发苍颜的老者,老者耷拉着脸,形神枯槁,站在门前阴恻恻盯着主仆三人看了半晌,方开口道,“把你们主子扶进来吧。”声音嘶哑难听,犹如尖锐之物划过。 珍珠翡翠也没想到传闻中的张神医是这么一个风前残烛的老人。 两人犹豫一下,到底还是扶着几近昏迷的姑娘走了进去。 姜婳昏昏沉沉间,觉有冰凉之物敷在脸上,人瞬间清醒不少,睁开眼就瞧见一老者站在她面前,微微一怔,知晓这位应该就是张神医,还未开口,就听老者道,“你为救你爹爹愿意做任何事情?” “是。” 老者道,“既如此,你若肯帮我试药,我便应允救你爹爹。” “好。”姜婳没有半分犹豫。 “姑娘!”翡翠急了,“姑娘,这万万不可。”试药的人称呼为药人,就算她们不懂,也知道药人通常没什么好下场,试药几载,身子都彻底坏了。 老者嗤笑,“不愿意就赶紧滚出去。” 姜婳抬头望他,“神医勿要恼怒,我自是愿意的。”又冲两丫鬟道,“珍珠,翡翠,不可无礼。”她岂会不知药人是何下场,可这是姜家唯一的机会啊。 爹爹若不在,就凭她熟知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一定能阻止。姜家是个大家族,假如爹爹不在,她们大房只剩妇人和女子,到时姜映秋请宗族长辈插手,依旧会过继,照样有人觊觎家中财产,姜家依旧不保。 两丫鬟含泪住口。 老者不再言语,转身出屋,留下主仆三人。姜婳环顾四周,屋中简陋,只有一张木榻,方方正正的小桌子和几个小板凳,墙壁四周俱是药柜,能闻见浓郁的药材味。 不多时,老者端着一碗汤药进来递给姜婳,“既答应试药,便从今日开始,把它喝了吧。” 姜婳抬手正要接过,老者望她弱不胜衣,羸弱不堪的模样,将碗中汤药倒掉一半才递给了她,“喝了吧,剂量少了一半,老朽也不愿好不容易找到的药人试了一次药就死掉。” 姜婳接过汤碗,道了声谢谢,仰头将药喝尽,汤药入口极苦,还带一股涩味,她压制好几次才忍住那股恶心反胃之感。 老者见她喝完,拿走药碗,嘱咐了一句等着就离开。 珍珠翡翠担忧的不行,“姑娘,可有哪儿不舒服?姑娘,您怎么能答应做这个?要不奴婢们去跟神医说,我们来做药人。” 姜婳道,“神医不会答应的,你们也无需多说,况且神医答应救爹爹了,莫不要惹恼神医把事情弄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rz人在发烧,头好疼,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我先去打针,要是人舒服些就不会断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6.第126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时间久了, 姜清禄也接受, 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 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 自是不甘心,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 两年后生下姜娢, 接连又纳云姨娘, 生下姜娣, 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终于消停下来, 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 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 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 遇事只会流泪, 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许氏同姜婳的面色又变了几分,姜婳凑在许氏耳边道,“娘,您在这看着,神医有什么吩咐,万不可耽搁,我去把人拦出去。” 许氏点头。 姜婳转身朝前几步,行至绣姨娘和姜嫤面前,低声道,“姨娘和大妹随我出来下。” 绣姨娘哭的伤心,“大姑娘,可我想去看看老爷,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老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心中实在难受” 姜嫤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姜婳头疼,一手扯住一个,强行拉着朝外去,两人被拉的踉跄跟上,出到廊庑下,姜婳见两人眼泪糊了一脸,低喝道,“闭嘴!不许哭。” 两人眼泪并无止住,反倒哭的更凶,姜婳的声音难得冷了些,“我爹还躺在里头,神医正帮着医治,你们这是哭丧?还是希望我爹早点去了?整日哭哭啼啼,也不嫌晦气,今日我爹若是出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她是知道这两人没坏心思,性子如此,当年爹娘过世,绣姨娘跟着病倒,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姜嫤性子比她还软弱,六神无主,只会找她哭泣,她也是半大少女,什么都不懂,一开始还哄着劝着,后也受不住,渐渐躲着姜嫤,姜嫤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也病逝。 姜婳那时候容貌刚被毁去没多久,得知姜嫤过世的消息,躲在房中大哭一场,连姜嫤的丧礼都不敢出席。那之前,姜嫤得知她容貌被毁,还偷偷地给她送过膏药。 姜婳不讨厌她们,今日发脾气也是气的很,这两位从不分场合的哭闹,很头疼,如若不说些狠话,她们能一直闹腾下去。 姜嫤愣愣的望着姜婳,往常她心酸悲伤时总爱寻大姐说话,大姐性子温和,时常耐着性子哄她,今日第一次见着大姐发脾气,眼泪也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绣姨娘也不敢再哭,惊愕的望着姜婳。 姜婳轻声道,“里头是张神医,正帮着爹爹治病,所以爹爹一定会醒来,你们不许再哭,省得惊扰到神医,姨娘和大妹且先回去,若有好消息,我再让丫鬟们去传一声,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爹爹醒来后,你们再哭哭啼啼,我是不允许你们见人的。” 绣姨娘哽咽道,“我,我不哭就是了。” 姜婳还惦记着里头,不想同她们说话,喊来丫鬟送两人回去。 绣姨娘跟姜嫤被送出谨兰院,路上绣姨娘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真真是菩萨保佑,没想到大姑娘真求来神医,老爷一定能醒来的。” 刚出垂花门,碰见姜映秋领着表姑娘往谨兰院走,绣姨娘缩了缩脖子,她最怕这位出嫁的姑太太,以往还在姜家为婢时,这位还没出嫁的姑太太就格外的强势。 姜映秋走过来时,冷眼撇过绣姨娘。绣姨娘身上冷汗淋漓,僵着身子退到小路上让姑太太先过,没法子,她就是惧怕姑太太。姜嫤爱哭可也有些脾气的,而且是府上正经的二姑娘,是主子,她就是不服气,凭甚她们见着姑母要让,这里可是姜宅,姑母嫁出嫁多年,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姜嫤梗着脖子拉姨娘朝前走,谢妙玉冷笑声,对上姜府这几个庶女她还是自傲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又跑去舅舅房中哭闹了一番?你们娘两除了哭还会做甚?” 姜嫤不善争吵,被挤兑的脸红,忍不住争辩,“我爹爹的病快好了,我大姐把神医请来为爹爹医治。” 谢妙玉暗哼了声没说话,姜映秋神色变了两分,她问,“你说什么?” 姜嫤看她一眼,“我大姐请来了青城山的神医,正在为我爹爹医治,我爹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婳婳果真有孝心,那神医脾性怪异,我连着三日上门都求不到人,婳婳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神医。”姜映秋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先进去探望我大弟,你们也先回去吧。” 领着谢妙玉进谨兰院,余下绣姨娘和姜嫤站在原地,绣姨娘悄悄松口气,抚上鼓鼓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她只顾着惊吓,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姜嫤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总觉姑母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是哪儿。 姜映秋和谢妙玉入谨兰院,谢妙玉还在嘀咕,“既有神医出马,舅舅肯定能好起来,也省得这些子人嚼舌根,说我不挂记舅舅。” “阿玉,住嘴。”姜映秋心神不宁,气血翻滚,实在不愿听女儿说这些。 去到正房门口,秦妈妈领着两个丫鬟守着,见姜映秋来,秦妈妈恭敬道,“姑太太,神医正帮着老爷治病,太太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入内。”也是方才被绣姨娘和二姑娘闹怕了。 姜映秋往着房里扫了眼,淡声道,“那我在偏厅等着吧。” 且说房里的许氏和姜婳自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焦急的等着神医为姜清禄医治。张景林取下银针,又分别从病人耳后根,后颈前颈,胸口,手指,大腿根,脚底取血分别放入银器,等到其中两处银器中的鲜红血珠渐渐变的浓稠,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从药箱中取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喂姜清禄服下,这才起了身。 许氏和姜婳迎上去,许氏激动问,“神,神医,我夫君的病情如何。” 张景林哑声说,“病人是中毒,这毒名胭脂红,邪性的很,是玉门关那边的毒,绝迹不少年,我已有十载未曾见过这毒,这毒入口,蛰伏一月,病人无任何异常,一个月后中毒者昏迷不醒,脉象正常,表面无中毒痕迹,银针亦试探不出。渐渐,全身从头至脚跟处的血液变的浓稠,直至血脉不再流通,人也就死了。” “这下毒之人很是歹毒。” 许氏抖着唇,神色惊恐,“中毒?我夫君怎会中毒。” 只不过,姜清禄昏迷前的确刚从玉门关那处回来。 玉门关乃是中原和西域重要交汇地,二十年前,中原和西域战乱多年,弄的民不聊生,两国百姓怨声载道,渐渐都有些扛不住,歇战讲和,签下契约书,随后先帝开通开通西域道路,两国开始贸易往来,姜清禄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次就赚了个盆满钵盈,后来他也开始做些别的生意,但是西门关这条商路一直未曾丢掉。 他病重前同的确和同伴带人又去玉门关一趟,也平安归来,只是归来没几天人就突然病倒,姜家人如何会曾想到是中毒。 姜清禄这些生意上的同伴是十几年的交情,几人第一次去玉门关,一路艰辛产生的交情,断然没道理这时候下毒害他,得不偿失。 姜婳皱眉,她猜测爹爹生病可能是中毒,亦可能就是姜映秋下的手。如果神医所说不假,按照时间线来,这毒的确是在爹爹去玉门关后中的,那时姜映秋人在苏州。不过下毒的法子很多种,她不相信姜映秋是无辜的,若真是她所为,心思也是缜密的很。 搁下这些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毒可有解,姜婳问道,“神医,敢问这毒可有解药。” 张景林道,“这□□已消失十载,自然没甚解药。”见许氏和姜婳脸色唰的惨白,他才道,“虽然没现成的解药,不过给我些日子,我能把解药配置出来,病人还有半月时间,这期间足够我配药了,你们也不必担心,另外我这里有些解毒丸,能缓解毒性,延长几日寿命,你们记得每日给病人服用。”说着从药箱中取一药瓶递给姜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7.第127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家这段日子不太平,姜大老爷姜清禄半月前生了场怪病,如今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 今日姜二老爷三老爷和姑太太回府,阖府上下忙碌不已, 丫鬟端着茶盘和点心入景福厅,这是东园正厅, 专门待客的地儿。姜家出嫁的姑太太姜映秋最喜云雾茶,这茶香气醇厚, 清澈明亮,滋味甘甜, 她每次回姜家大宅都会品茶。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青花缠枝纹茶盅, 配以同色茶壶, 姜映秋先将茶叶冲泡一遍, 缓缓倒入热水, 待茶叶伸展开, 香气溢出,她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茶。” “大姑姐喜欢就好,只是不知大姑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 面色憔悴, 丈夫忽然病倒, 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要应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吵闹,还要应付丈夫生意上的往来。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花纹绣墩上,容颜娇媚,肌肤晶莹透明,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弟妹,我知大弟如今病重,你也担忧,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许氏满面愁容,“大姑姐不知,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这个倒是有点难办,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我也早有耳闻,不过弟妹无需担心,明日我去亲自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今日过来,我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旁边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附和着点头。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许氏略微思忖片刻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旁边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眼前这双白皙的春葱玉指,不可置信。抬头环顾,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还有,还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怎么回事”姜婳攥紧衣裙,喃喃低语,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整个人瘫软在地。 “婳婳,你这是怎么了?”许氏话还未说完,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再顾不得其他,起身三两步奔到姜婳面前,将她扶坐在绣墩上,又急忙吩咐一旁的丫鬟们,“快,快些去请郎中过来。” 姜映秋和两位老爷起身过来,姜映秋担心道,“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打着颤,垂着头,必须死死的咬着下唇才能忍着即将脱口而出的恨意。 这一切是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死在那场大火中,眼前这一切是幻觉?可又如此真实,娘的怀抱是温暖的,这些人的声音也如此真实,真实到她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口啃食他们的肉。 许氏心疼的眼都红了,抱着姜婳不敢乱动。 姜婳颤声道,“娘,我不舒服,身上发冷,您先送我回房间去。” 许氏连声道,“好好好。”吩咐了丫鬟帮着她把人一块扶起,许氏又回头冲姜映秋几人歉意说,“大姑姐,二弟三弟,今日婳婳不舒服,我先送她回房,今日说的事情不如改日再谈?” 姜映秋抿了下唇,“好,先照顾婳婳要紧,我带二弟三弟去看看清禄。” 姜婳被送回东园的皎月院,这是她住的院落。 躺在紫檀木雕瑞兽花卉床上,身上盖着的也是捻金银丝线滑丝锦被,房里的多宝阁,房角立着的八仙八宝纹顶竖柜,房中的木雕花椅,八仙桌,贵妃榻,雕花海棠刺绣屏风,全是姜婳最熟悉的一景一物。 这是她住了好几年的闺房,爹娘待她极好,房中的家俱是一整套紫檀木制成,自从爹娘过世,表姐谢妙玉占了她的房,她已有八,九年不曾再进过这间闺房。 姜婳躲在锦被中泪流满面,她不太清楚眼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死了,死前那些浓烈的恨意都不曾消散。她不敢嚎啕大哭,怕惊着娘,不多时,身下的锦被湿成一片,她头疼欲裂,许氏掀开锦被,在她额头上摸了下,滚烫滚烫。 等到郎中来时,姜婳已昏迷不醒。 姜家老爷还未好,姜家的嫡长女又大病一场。姜婳这一昏迷就是整整三日,许氏守在她床头不敢离去,有丫鬟过来通报,“太太,姑太太同二老爷三老爷又来了。” 这三日她们来过两次。 徐氏也有些恼,回头跟小丫鬟说,“你去同姑太太,二老爷三老爷说,婳婳还未好,姜家这几日不待客。” 姜婳这三日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她在梦中亦流泪不止,却死死的咬着牙关,熬煮的药也灌不进去,郎中也束手无策,却在第四日清晨转醒,高烧退去,身量更加单薄,青丝披散在身后,衬的小脸苍白娇弱。 许氏这次吓的不轻,又请来郎中给女儿诊脉,已无大碍,只是身子虚弱,需要进补,开了食疗的方子才离去。 大病初愈,吃过清淡的米粥,姜婳歇下,许氏去忙别的,丈夫病倒,要忙的事情太多。 等到娘离开,姜婳靠在海棠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抬头去望守在床尾的珍珠和翡翠,府中丫鬟多是以金银玉石命名,这是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当年姜家出事,爹娘去世,只剩下这两个丫鬟还肯守在她身旁,最后这两个丫头也没好下场,被谢妙玉随便找了个缘由,当着她的面杖毙了。 “珍珠,翡翠。”姜婳唤道。 “奴婢在,姑娘可有什么事儿,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两丫头挑开珠帘翠帐,有些焦急。 姜婳轻声道,“我无碍,只是有些口渴,你们去帮我倒些温水过来。” 喝过温水,姜婳睡下,她睡的并不安稳,噩梦连连,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到酉时,许氏抱着小姜妤过来陪姜婳用饭,小姜妤是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儿,也是姜婳嫡亲的妹妹,才五岁多,长的粉雕玉琢,白白嫩嫩,说起话来也是奶声奶气,见到姜婳就糯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可想你啦,娘亲说姐姐不舒服,不许小妤儿来打扰。” 姜婳压下心中的悸动,搁在膝上的手抖的不行,好半晌眼眶里的湿意才消散,她抖着手去抱小姜妤,苍白的脸贴上小姜妤粉嫩的脸蛋,喃喃道,“阿妤,姐姐好想你。” 小姜妤担忧,抬手摸了摸姜婳消瘦的脸颊,“大姐姐,你要快些好起来。” “好,姐姐一定会快些好起来的。”姜婳几乎是虔诚的亲吻上妹妹的额头。 许氏道,“婳婳,你身子骨还没好透,我来抱着阿妤吧。我让厨房做了清炖乳鸽汤,这东西温补,你多吃些。” 姜婳点头,“好。” 许氏抱着小姜妤,喂她吃东西,小儿没甚烦恼,吃的欢快,还指着食案上的炒春笋,“娘亲,娘亲,我还要吃这个。”她一抬手,手腕上用红绳系的金铃铛,叮叮作响,声音清脆,犹如她还鲜活的小身体,而不是那座深深印在姜婳脑中孤零零的坟墓。 用过晚食,小姜妤犯困,乳母进来抱她回房梳洗睡下,只留两母女还在皎月院。 许氏陪姜婳坐在窗棂下的贵妃榻上,姜婳望着窗外那片桃花林,轻声道,“娘,明日我要去青城山一趟,去找张神医。” 徐氏道:“婳婳,你身子还没好,可不许上山去。况且那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去了三趟,连人都见不到。” “娘,我明日一定要去青城山一趟的。”姜婳回头望许氏,眉目温柔,却也坚毅。 姜婳不清楚眼下的情况,却知道那些事情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爹娘过世,家产被瓜分,她被欺辱,被毁掉容貌,直到最后小姜妤死去,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是老天爷怜悯,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她不会再眼睁睁看着姜家家破人亡,有些事,有些仇,她都要亲手来做。 姜婳握着手臂,缓缓将那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张景林听完脸色就变了,“怎么不早些来找我?你如今帮着我试药,平常的药膏早就对你无用,把衣袖掀起来给我瞧瞧,没得被那些个人庸医治的连手臂都保不住!” 姜婳有一瞬的茫然,药膏无效,便会留疤,她无措起来,小脸瞬间惨白,下意识摸了下面庞,眼睛红通通的。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被他的话吓着,不愿意身上留疤,他道,“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寒心酸鼻,无措的问,“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一步步走来,她不介意往后如何,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坐着的长辈们亦都渐渐围了过来。 沈知言惶恐不安,祈求道,“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婳婳哭了,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她垂眸轻声问,“沈大哥,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泪水渐渐止住,“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谢妙玉茫然抬头,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8.第128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许是平日姜婳性子真的太温顺,从未责怪过这些丫鬟们,玉石儿还顶嘴,“往常姑娘也总是让表姑娘随意进房的,姑娘自个说与表姑娘情同真正的姐妹,奴婢只是” 珍珠, 翡翠, 连带着两位妈妈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主子温和是一回事, 下人胆敢这样顶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够了!这像什么话!”秦妈妈突然出声,“柳儿, 去找陈牙婆来, 将这几个丫鬟都卖了吧,顺便让陈牙婆带些人过来让姑娘挑选。” 柳儿是随两位妈妈一块过来的丫鬟, 平日是在谨兰院伺候着。 王妈妈撇了秦妈妈一眼,走到姜婳身边道, “姑娘, 这几个丫鬟被发卖的确是活该, 还有玉石儿,竟敢顶撞主子, 乱棒打死都不冤, 只不过她们到底伺候姑娘多年, 用着也是习惯,不如姑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每人责罚二十大板,往后也该涨记性了。” 看看,姜家的后宅已到如此地步,几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都敢顶撞她,拿捏她,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爹爹在生意这方面确实厉害,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来说,那是女人的事儿,后宅之事全部交由娘亲处理,她和娘的性子绵软,这个后宅早就千疮百痍,这些下人或许现在没二心,可这些年骨子里养成的怠慢和骄纵是改不掉。 当初爹爹过世,大房瓦解,这几个二等丫鬟和王妈妈是最快投靠姜映秋的人,她落难之时,曾听闻玉石儿和王妈妈在背后论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当初玉石儿带着谢妙玉霸占她闺房的那股子谄媚模样。 这样的下人,姜婳如何会继续留着她们,今日之事只是个借口。 姜婳半垂着眼帘,柔声细语问王妈妈,“王妈妈可知道那些东西对我的含义?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东西,表姐亦知,却不为我着想。或者说,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里头却只惦记着这个,我问你们,今儿表姐过来,可有去看过我爹爹?可还记得她这个重病的舅舅。” 她继续说,“那些东西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表姐亦是知道,却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她是至亲的姐姐,可她又拿我当做什么?我自问对这些丫鬟们算不错的,从不责骂,月钱也比别家的多,赏钱更是不断,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家的体面?可她们是如何回馈我的?做错事不仅不知反省,还胆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王妈妈还要劝我留下?或是王妈妈觉我性子软绵,被下人顶撞怠慢也是活该?” “老奴不敢”王妈妈呐呐道。平日里这个玉石儿得了甚好处也惦记着她,不若今日也不会出口保玉石儿,可这丫头实在愚蠢,到了这般地步还敢顶撞姑娘,她怕是也无能为力。 姜婳也是两位妈妈看着长大的,秦妈妈性子有些随许氏,温顺,平易近人,从不跟人争抢,遂这后宅几乎都有王妈妈管着。 几个丫鬟垂着头不敢再言,今日表姑娘过来,好像的确直奔姑娘的房,根本没去过谨兰院。 珍珠心疼自家姑娘,上前道,“姑娘,可要报官?” 姜婳摇头,“报官就不必,说来说去只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报了官也无用,反倒说出去惹别人笑话,且爹爹昏迷不醒,怕有人乘机使乱。不过此事不能就此作罢,毕竟是爹爹送我的生辰贺礼,一会儿翡翠带人去表姐家中一趟,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吧。” “至于你们几个。”姜婳抬头,“我们主仆的情谊到底为止,就由着陈牙婆帮你们找下家吧,造化如何,且只看你们自己。” 这样被主家发卖的丫鬟,都是标明清楚,为何被发卖。顶撞怠慢主子的丫鬟,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买回去,至多卖去偏远一些的郊外地主家,也只能做些浆洗后厨扫洒的事儿,若是主子不好,打骂都是常事,运气差些的,被卖给乡下鳏夫做老婆也是经常的。 “姑娘,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吧。”几个丫鬟被吓着,跪下磕头求饶。 姜婳起身趿拉上绣鞋,“珍珠,你扶我会房歇息吧,我头疼。”又对秦妈妈道,“秦妈妈,这儿剩下的事情有劳您了。” “姑娘不舒服就快些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老奴会处理好的,姑娘今儿不舒服,老奴就让陈牙婆明日再领着人上门让姑娘挑选可成?” “明日上午让陈牙婆领人过来吧。”神医怕是要晌午那会儿才过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一阵窘迫,不知所措。 姜婳却不管这些人如何,由着珍珠搀扶回房歇下,她身子骨有些熬不住,是真的又累又乏。至于剩下的事情,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其余人也不必留着。 姜婳歇下,其余奴仆也各自忙活起来。 秦妈妈让柳儿先等着,等翡翠拿回姑娘的东西再去喊陈牙婆上门,省的表姑娘不认账,也好有个人证。 翡翠带府中两护卫去姑太太家中,姑太太家中距姜宅不算远。 姜宅位于福顺胡同,这整条胡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胡同里的大宅都是由着姜清禄找人建造的,当初苏州这块地方地处偏僻,姜清禄大胆买下,造的三四进的大宅子,慢慢的,苏州改建,这块成了苏州最繁华地段,这些宅子售价昂贵,却有人抢着要。 福顺胡同位于苏州东街,姑太太住在南街那边,离的不算远。姜清禄很有生意的头脑,胆大心也细,敢出手,在姜映秋嫁人,姜家分家后慢慢飞黄腾达,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当初姜映秋嫁的谢家只是普通门户的人家,现在由着姜清禄帮衬,也住着三进大宅子,名下三个铺子,日子过的富裕。 姜映秋住在南街的道儿胡同,翡翠很快带人去到谢家,镇宅的两座献钱石狮子,红漆大门,牌匾上的两个金底黑漆大字‘谢宅’。翡翠上前敲门,有奴仆开了门,自是认得翡翠的,笑眯眯问,“翡翠姑娘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翡翠斜他一眼,“我找你们家姑娘啊。” 这人还再问,“什么事儿啊这是?” 翡翠不愿同他多说,只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快些带我去寻你们家姑娘。” 这人不敢再耽搁,领着几人去姑娘住的院子,一路上心里头还在嘀咕,这来势汹汹的,还带着护卫,也不知要做甚。 到了谢妙玉院子,丫鬟进去通传了声,谢妙玉正在房中试戴镯子,她手腕圆润白皙,金丝红翡的镯子更衬肌肤莹白,听见是姜婳身边的丫鬟上门,更是不屑一顾,她那个表妹性子懦弱,自小到大,没什么是她抢不到的,就算是舅舅送表妹的生辰贺礼又如何呢,她喜欢,就只能是她的。 谢妙玉更知表妹身边的丫鬟上门是为何,无非想要回东西,可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又岂能吐出来。 “让她进来吧。”谢妙玉褪下镯子搁在妆奁前,淡声道。 她倒是要瞧瞧,这丫鬟怎么敢开口。 翡翠进房就望见妆奁上的镯子和簪子,心里怒火中烧,攥着拳道,“表姑娘,奴婢今日上门是希望表姑娘能将今日从咱姑娘房中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谢妙玉笑道,“你说的可是那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簪子?” 翡翠点头,“还有那件白狐裘的斗篷。”这表姑娘可真是恬不知耻,竟还笑得出来。 谢妙玉道,“这是表妹的东西,表妹待我最好,平日有甚好物件也总是先惦记着我的,我今日去找表妹,见她不在家,这才借来戴戴的,可是府中的丫鬟没说清楚?我临出门时还特意跟玉石儿交代了一声的,翡翠也该知道我同表妹情逾骨肉,表妹何曾在乎过这些。” “表姑娘。”翡翠道,“今日是我们家姑娘让奴婢上门找您讨要回这些东西的,我们家姑娘说了,这是老爷送她的生辰贺礼,您三番两次讨要,我们家姑娘都未曾答应,还说不问自取乃是偷。” 谢妙玉就变了脸,当初上门讨要这些东西,她都是屏退丫鬟,这事情只有她和姜婳知道,姜婳竟敢这事宣传开了?不等她说什么,翡翠又犹如倒豆子一样快速道,“我们家姑娘还让奴婢问问表姑娘,为何去了那边不知去看看老爷,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个舅舅的病情,只对这些身外之物留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9.第129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过去谨兰院, 许氏还在同姜清禄说话,“老爷, 我实在担心婳婳, 她自幼跟在沈家那孩子身后,对他是有感情的,突然出了这事儿,我怕她有些承受不住。” 姜清禄坐不住,在屋子里团团转,“当初真该把那小子揍一顿, 竟敢如此欺负我家婳婳。” 许氏叹息, 又道, “婳婳的庚帖可换回来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成的。” “自然要回来了, 他们家也没那个脸面在缠着我家婳婳。”姜清禄终于坐下,逗了逗旁边小姜妤, 捏了下她肉呼呼的脸颊,小姜妤皱着小眉头, “爹爹坏!” 姜清禄大笑, 方才的郁气少了些,大掌一挥道, “别说旁的了, 婳婳是我的闺女, 我相信她能走出这个坎,这不是良缘,婳婳能想清楚的。现在闹出这事儿,总比他们成亲后闹开的好,这也算是因祸得福,看清那伪君子的面孔。” 姜婳站在廊庑下听闻爹爹的话,莞尔一笑,她推门进去,小姜妤眼睛一亮,最先望见长姐,从太师椅上跳下冲到姜婳怀中,“大姐姐,小妤儿想你了,大姐姐,小妤儿担心你。” 小姜妤五岁半,大人们说的事情她能听懂一些的,知道姐夫欺负了姐姐,黑溜溜的大眼聚了些雾气,“小妤儿最喜欢大姐姐的,大姐姐莫要伤心。” “姐姐不伤心的。”姜婳低头轻吻妹妹,语气柔婉。 她特意打扮过,金丝白纹昙花缠枝罗娟纱锦襦裙,擦了淡粉色唇脂,如清水芙蓉,面上看不出半分伤心。 许氏上前拉着女儿坐下,“婳婳,你没事吧?” 姜婳笑道,“爹,娘,莫要担心我,我不觉悲痛,许是真的只拿他当兄长一般,现在知晓他爱慕表妹,我亦想开,此事算揭过,以后和她们再无关系,我也只想守着爹娘好好过日子,没得为了那样的人伤心。” 姜清禄大笑,“不亏是我闺女,便该如此,我闺女这般好,他瞎了狗眼选了那么一个玩意儿,以后有的他后悔。” 姜婳乖乖巧巧坐在哪儿,怀中抱着小姜妤,“爹娘,其实我有个别的想法,伯公叔公催着爹娘过继孩子,我觉得这样不妥,就算是族中的孩子,可到底不是亲生,感情有隔离,往后也不定会出什么乱子,我想不如招个上门女婿,往后我也能留在爹娘身边尽孝。” 这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她无太多感情,眼中只有这些家人,她不想成亲后离了姜家,招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也省得宗族那些长辈们咄咄逼人的要爹娘过继别的孩子。 不管到底过继谁家孩子,她对过继两字始终存着忌惮,甚至有些厌恶。 姜清禄心里一动,“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老子的家产再怎么也要留给闺女们”他顿了下,看着两个闺女直直的望着她,顺势改了口,“我知道那些老东西的想法,不就惦记着长房家产吗,我偏不让他们如意,前几天还跑来催催催,待我给婳婳找个上门相公,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 许氏也心动,长房无子,她也不愿养别人的孩子,可若是婳婳招了上门女婿生下的孩子便不一样了。 “不过人选要好好挑挑才成。” 爹娘同意招婿是姜婳意料之中的,几个妹妹都还年幼,宗族长辈催的急,爹娘等不了几年后的,招婿是最好的法子。 不过人选,姜婳也没确定,至少要挑个性子温和,家世简单,能入眼的,能相敬如宾的。 —————— 解决这件糟心事,姜婳心情极好,翌日一早,去到集市闲逛,她从爹爹库房搜出不少好玩意,其中一本《内经素问》,乃是前朝神医手写的手札孤本,不知怎地被姜清禄收来,姜婳去问他,他道是从乡下一农妇家中收来的,他对书籍不感兴趣,随手就仍在库房里头,姜婳找出来时不少破旧的位置。 这样的孤本,没有郎中会不喜爱,姜婳去集市寻些东西来修补下,打算赠与张景林。 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姜婳带着阿大,如意,芸枝下马车步行起来,挑好修补孤本的东西,几人顺着热闹的集市慢慢逛着,姜婳买了不少小玩意,玉石,木梳,发簪,玉佩,铜钱编狮子,小竹篮,笔墨砚台,小吃食,她买东西随意,伸手抚过的东西基本都会买下,随心所欲。 走到一皮毛铺门口,姜婳一怔,顿住脚步,抬眸看铺子门口那抹熟悉的高大身影。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下起了一丝怪异的念头,这个男子,倒是稀奇的很,明明是读书人,偏之前两次见他都是修葺房屋,劳力归来,这次见他竟又是肩上扛着一只野狍子,手上还拎了两只貂儿。 这男子自是有过两面之缘的燕屼。 所以他不仅会修葺房屋,会做劳力,竟还能打猎? 一个读书人 姜婳心生古怪,都有些恍惚的觉得那日听他姨母说他要上京赶考是错觉来着。 燕屼也很惊醒,察觉身后的目光,扛着猎物的身影站在铺檐下,回头一望,一双秋水清眸撞进眼帘,明眸善睐,她面上还带着一分惊诧,蛾眉轻蹙,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滚银边绣兰花长衣,银白底子樱草底素面长裙,亭亭玉立,双手轻抬搁在腹前,纤纤素手,指如削葱根,皓如凝脂。 他这一扫,几乎是把姜婳整个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道,却不露声色。 这位姑娘,他自然有印象的,甚至在前两次见面后就听闻过她的事儿,姜家长房的嫡长女,孝心感天动地,求得神医为父治病,美的连谪仙都自叹不如,雪肤花貌。 他望她一眼,目光淡淡,拎着东西转身进了铺子里。 姜婳挑眉,这位倒是个特别的,当着他姨母的面谦谦如玉,一副温和做派,转了身就翻脸不认人了。 “如意,芸枝,你们两人替我查查这个叫燕屼的。”姜婳回头唤身后的两个丫鬟,这两丫鬟是前头一批跟着阿大买回府的丫鬟,机灵懂事,帮着姜婳递了不少消息。 把着住址说出,姜婳让两个丫鬟去忙,她随阿大一块回府。 晌午用过午膳后,如意和芸枝便回来了,两人把这燕屼祖上都给查了出来,“姑娘,这叫燕屼的男子今年二十,祖上都住苏州,祖父过世早,他爹和他都是一脉单传,他娘生他时难产过世,他爹就带着他回了娘家,约莫在他七岁时,他爹带他和他姨母回的苏州,说是娶了他姨母做续弦,他爹三年前刚过世,家中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不过听说他自小就没改口,一直喊的姨母,虽没喊娘,两人感情却很好,他姨母为着他读书省吃俭用,几年前太过劳累,病倒时不慎摔了头,醒来便有些傻气了。” 姜婳闻言,靠在玫瑰椅里支着下颚,思忖很久才问,“没出甚纰漏吧?当真是他爹娶了他姨母做续弦,领着回来苏州的?”她何事都会多生出几个心眼来。 如意道,“自然是当真,邻居们可都是认识他爹的,还说回来的时候他爹白胖了不少,可见那姨母是个好人,把人照顾的不错。” 姜婳点头,“成了,我知晓了。”想了下忽然又问,“他当真读书人?” 芸枝轻笑,“姑娘,这位可真的是位读书人来着,还是个秀才,前几年就通过了本地的科考,不过听周围邻里说,他姨母那场大病掏空整个燕家,他这几年一直做着各种活计赚钱补贴家用,是个很有孝心的人。” 家世简单清白,亦不会被她容貌迷惑,读书上京赶考的事儿他这样每天忙碌不已,耽搁读书,想要高中无异于登天。姜婳挑了下眉头,伸手端起旁边案几上的茶盏,轻抿了口茶水。 “放心吧,神医就算拿我试药也不会害我,若真心想找人试药,何必找我?况且神医的药,寻了别的名医也不见得医治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眼下一切以爹爹为重。” 这世间人千千万万,一个神医想找个药人还是很容易的,说白了,的确是可怜她,才帮她这次的。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愁容满面,去请了郭太医三次,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0.第130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沈知言惶恐不安, 祈求道,“婳婳”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婳婳哭了, 可是看出什么? 姜婳举高被他握着的手臂, 掌心中的白缎帕子已沾染上污渍,把翠生生的青竹染成暗色, 她垂眸轻声问, “沈大哥, 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婳婳,”沈知言的脸色也开始泛白, “婳婳”他辩解不了。 姜婳抬头直直的望着他, 泪水渐渐止住, “这帕子,我曾经见过的。沈大哥, 你和谢妙玉什么关系?” 周遭的人倒吸一口气,仿佛明白些什么,姜清绿和许氏不可置信的去瞪沈知言, 还有人去瞅谢妙玉和姜映秋, 谢妙玉茫然抬头, 见周围人群看她的目光带着鄙夷, “怎么了?”她喃喃道。 许氏更是如遭雷击, 忽然想起丈夫还在病榻时,这位表姑娘拿走婳婳的首饰和斗篷,姑太太带着表姑娘来道歉,婳婳曾伤心的问表姑娘,“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可不正是婳婳此刻手中紧握的那方帕子吗?表姑娘说帕子送了人,却被婳婳从沈知言袖中扯出,这其中因果关系,许氏立即看了个通透,她死死咬牙。 沈知言脸色蓦地惨白,唇色也淡了下去。 姜婳静立不动,面颊有泪,脸上也瞧不出什么表情来,缓缓说道,“这方帕子我曾在年前从谢表姐的闺房瞧见过,我喜青竹,表姐绣工了得,见着帕子实在喜欢的紧,央求表姐将帕子赠于我,表姐只道这帕子她要送与别人,我记得清清楚楚,帕角用金丝勾出的一个玉字,乃是表姐闺名。” “沈大哥,敢问这帕子为何在你手中?”声音不在软弱,透出些凌厉和冷意。 姜清禄听完前因后果,也明了,怒形于色,抬脚就朝沈知言踹了过去,沈知言没防备,被踹倒在地,周遭一片惊呼声。 谢妙玉和姜映秋终察觉出不对劲,谢妙玉起身朝人群走来,人群自动分道,她走到中央,见着沈知言倒在地上,神情颓废,她惊道,“沈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语闭抬脚想上前扶他起身。 还是姜映秋察觉出不对劲,喊住她,“妙玉!” 谢妙玉回头不解。 姜婳把帕子递到谢妙玉面前,沉默的望着她的眼睛,谢妙玉立即认出那是她送与沈知言的帕子,那是她第一次赠与沈知言的物件,也算两人的定情信物,此刻再明白不过,姜婳发现他们之间的私情了。 谢妙玉望着帕子不语,姜清禄气的想打谢妙玉,被姜映秋拦下,“大弟” “大姐,你竟然也好意思拦我,瞧瞧你女儿做的这些下作勾当!”姜清禄气的双眼通红。 沈老爷也围了过去,知晓前因愧疚道,“清禄,是我教子无方,愧对婳婳。”又一脚揣在沈知言身上,喝道,“你这孽畜,还不赶紧跪下给婳婳认错。” 沈知言缓缓站起,脸色冰冷,他看着姜婳一言不发。 谢妙玉反应过来,她咬牙,噗通一声跪下扯住姜婳的衣角,“表妹,我与沈大哥是两情相悦,求你成全了我们吧,我知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的喜欢沈大哥啊,沈大哥亦曾与我许下海誓山盟,婳婳,你成全了我们吧。” 耳畔是人群的窃窃私议和辱骂声,谢妙玉被骂的面皮涨红,死死攥着拳,可她不能认输啊,这是她和沈大哥唯一的机会。 “大弟,是我家妙玉对不起婳婳啊。”姜映秋也陪着一块跪下,泣不成声。她早知女儿和沈知言的事情,沈家公子才华横溢,再过几月前往京城赶考,定能高中,她这才放任两人私交,原是打算等着沈知言自个跟姜婳解决婚约,哪里想到却成现在这般模样。 弄成这样,依然成了闹剧。 “好。”姜婳松开手,手中攥着的帕子缓缓落地,“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有定情信物,私定终生,那我便成全了你们,自此,我与沈知言的婚约解除,婚嫁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相见,便当做不识。” 姜清禄和许氏神色复杂,他们一直以为给女儿挑了门好姻缘,现在看来,可真是瞎了眼,委屈婳婳了,闹成这样,解除婚约也是该的,姜清禄道,“明日去把庚帖换回,自此我闺女和你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了。” 谢妙玉低头,面露喜色。 沈老爷神色复杂,“清禄,我们多年好友,此事的确是知言不该,可这孩子他心性纯良,我只是担心他被人哄骗,要不再给他一次机会吧,我是真心希望婳婳能做我儿媳的,要不你们听听他的说法吧。” 沈知言只是望着姜婳,半晌才哑声道,“婳婳,的确是我糊涂做错了事,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倒也算是个爷们,没狡辩。 姜婳道,“这种事情还有机会可言?沈大哥,这帕子乃是去年冬日她赠与你的,已有半年之久,你戴在身边半年,此刻同我说是糊涂做错事,对她没感情?沈大哥,你这是哄骗我?还是觉得我软弱可欺?我姜婳就算真的性子软弱,也不是任由你们拿捏的面团!” “佟兰!”姜清禄暴怒,额头青筋鼓起,“你先带婳婳会房换身衣裳,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 许氏扶着姜婳离开,沈知言抬步想追,被姜清禄拦下,他痛苦喊道,“婳婳” 姜婳回头看他,眼睫微微颤抖,扯出一抹苦笑,缓缓摇头。 姜婳转身,身后这一滩乱摊子便与她再瓜葛,爹爹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 等着姜婳和许氏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姜清禄冷着脸道,“今日的事情由着大家做个见证,是沈家人对不起我婳婳再先,我还是方才那句话,姜沈两家的婚约自此作废,沈老哥也不必再劝,就这么吧,今日闹成这样,也没了待客的心情,你们都走吧。对了,庚帖我也懒得去沈家拿,你们下午派人送过来。” 没人敢劝说什么,陆陆续续的离开,只有沈知言,姜映秋和谢妙玉还站在原地,姜映秋早扶女儿起身,面容狼狈。 地上的白瓷碎片无下人敢扫,那方帕子落在碎片之上,沾染了茶渍和泥土,脏乱不堪。 “你们也走吧。”姜清禄看向三人,面无表情。 姜映秋还想说些什么,姜清禄冷声道,“别来同我说甚对不起婳婳,我无需你们道歉,不要脸便是不要脸,往后还请大姐带着你家闺女滚远些,莫在来我家中,只当断了这门亲戚!”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来人,把这三人给我赶出去!” 姜映秋脸色难看,原想着趁着今日哄哄大弟,怎么就出了这事儿,往后想要登门怕是难了。 有奴仆过来,到底不敢驱赶,只望着三人,饶是脸皮再厚也无法继续待下去。 三人离开,沈知言沉默的走在最前方,谢妙玉跟随他身后,方才的侮辱一扫而空,她心中是欢喜的,姜婳和沈大哥的亲事定然不成的,她便有了机会。 姜映秋望着傻乎乎的闺女,心疼的叹气。 出去姜府,站在长长的巷子口,沈知言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面上冷若冰霜。谢妙玉记忆力的沈知言一直温和有礼,谦谦君子一般的人物,何曾见过他这幅面孔,她心里一缩,想上前抓住他的衣袖,却被他大力甩开,撞在身后的姜映秋身上,他冷冰冰的说,“你可满意了?” 谢妙玉不可置信,“沈大哥,你怀疑是我告诉表妹这件事情的?” “事情真相如何又有何用。”沈知言站在亮敞的巷子里,秀美挺拔,如谪仙,他闭眼,“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沈大哥,真的不是我。”谢妙玉急着辩解。 沈知言睁眼转身,“没必要了,往后我们也不必再见,就此别过吧。”说罢,他大步离开,甚至有些踉跄之意。 谢妙玉再也忍受不住,倒在姜映秋怀中嚎啕大哭,“母亲,我做错了何事,不过是太喜欢他,从未设计过什么,他为何不信我。” 姜映秋抚着她的背,“阿玉别慌,娘帮你想法子,他毁你名声,不娶也得娶你的。” —————— 皎月院里,姜婳换过衣裳,许氏留着劝说许久,姜婳推说乏了想歇息,许氏只得离开。姜婳缓缓度到窗棂前,脱下绣鞋,爬上榻,抱膝靠在迎枕上望着窗外,脸颊轻轻贴在膝上,青丝如瀑披散身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1.第131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这世间人千千万万, 一个神医想找个药人还是很容易的,说白了,的确是可怜她,才帮她这次的。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愁容满面,去请了郭太医三次, 都说身子抱恙, 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 问姜婳, “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 “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 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 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 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 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姜清禄着中衣坐于浴桶中,半烫的热水倒入铺满药草的浴桶中,氤氲热气腾起,浓郁药味散开。静等半个时辰,张景林将姜清禄的双臂抬出浴桶外垂落,手臂的穴位上扎满银针,又刺破十根指尖,不多时,伴随恶臭的黏稠黑血滴落在铺好的草纸上。 粘稠黑血滴落的很慢,姜婳和许氏紧张的站在一旁,两人的心都紧紧悬着,噤口不言。 一个时辰后,姜清禄十指不再有黑血滴落,张景林才转身道,“把浴桶里的药水换掉,给病人身上清洗干净就成了,另外这些草纸弄出去找个无人的地儿,挖深一些,埋进去。” 许氏不敢多问,喊秦妈妈和柳儿进来帮忙,姜婳送张景林至偏厅喝口茶缓缓,这次神医未拒绝,随姜婳一同前去隔壁偏厅,小丫鬟早备好碧螺春,冲泡出的茶水翠绿诱人,茶香浓郁,汤底清澈,张景林尝了口,把剩余茶水一口闷了,姜婳只当做看不见,请着神医入座,问道,“神医,我爹爹的毒可解了?” 张景林又自顾倒杯茶水喝掉,“哪有这般容易,我寻了七日才找全药草,至少需泡上七日,这七日都要放毒血治疗,那是血液中的毒液,第七日才会醒来,到时还需慢慢调养身子。也不知你爹惹上何人,竟寻来这种毒,药对付他,也算他运气好,若不是碰上我,这世间可无人能解这毒了。” 姜婳亲自给他斟茶,“婳婳谢过神医。” “我给你的药方,你可有抓药回来泡药浴?”张景林忽然抬头问她,脸色照旧耷拉着,“过来,我替你把把脉,我给你试的那些药都有毒性的,不泡药浴,毒性散不出去。” “神医不必担心,我都有煮药汤泡药浴的,三日一次。”姜婳乖乖上前由着神医诊脉。 张景林替姜婳把过脉象,并无异样,这才又道,“这七日比较关键,我会住在府上,等到你爹醒来,你再随我回青城山试药去。”顿了下又说,“给我寻个偏僻些的院落,除一日三餐,不许让人打扰我。” 姜婳连声应是,出去吩咐秦妈妈给神医准备住处,又嘱咐道,“今日之事,秦妈妈要妥善一些,让下头的丫鬟管好口舌。且接下来七日,府上不见客,是谁来都不必通报,一律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2.第132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 见到榻上的大哥,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 他们兄弟没甚本事,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 急的满嘴燎泡, 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 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 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身形消瘦, 名医断定救不回, 大房家中只有妻女, 儿子都无, 苏州不少人盯着, 没子嗣, 只怕大哥一去, 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 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 姐弟三人仔细商讨, 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毒药,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姜婳柔声道,“娘别担心,我不饿,不过时候不早了,我先回皎月院在用晚膳。爹爹也一直没吃,怕是待会儿就要醒的,我让小厨房专门照着神医给的药食单子熬了汤,等爹爹醒来,娘记得照顾爹爹把汤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3.第133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许氏喜桃花, 当年宅子才建成,姜清禄就让人在各处院落种满桃树,十年过去,姜宅各处都是桃林,四月桃花盛开, 娇艳欲滴, 灼灼芬华,此成姜宅一大景色,往年三四月,许氏总会邀相□□人来姜宅桃花林一聚, 姜清禄也极喜在桃林款待好友,推杯换盏, 把酒言欢。 姜婳, 许氏两人坐在桃林内的石凳上,姜婳道, “娘,方才出来时,秦妈妈说姑母同表姐来访,我让秦妈妈把人拦在外头, 这会儿也不许她们进。娘, 我想着爹爹中毒, 神医能够医治好爹爹的事情先不要对外说,省得打草惊蛇,如今不能知爹爹是在玉门关惹了什么人中的毒,还是身边的人对他下毒,一切只能等爹爹醒来再说,自然也要对外隐瞒着。” 许氏眉头微皱,原先她对大姑姐和表姑娘没甚意见的,大姑姐是丈夫的长姐,长姐如母,婆婆过世后,大姑姐常插手府上的事情,她也都随着她,可从丈夫病倒,大姑姐急切要过继大叔子家的晔书到长房,且表姑娘昨日又做下那种事情,她心里就有些不喜。听闻婳婳这么一说,亦觉有理,遂点头道,“婳婳说的是,此事暂不对外说,只有我们娘两知道就成。” 回去谨兰院,姜婳去房中看望爹爹,许氏去偏厅应酬大姑姐。 姜映秋正坐在偏厅喝茶,茶是她喜爱的云雾茶,今日却没半点品茶的心思,惦记着别的事儿,等到许氏携丫鬟进来才回神,忙起身问道,“弟妹,我大弟如何?婳婳是怎么请动神医的?神医可有说些什么?” 谢妙玉正端坐着吃点心,姜宅的点心赫赫有名,是花了大价钱请的一位从宫中退下来的御厨,那御厨擅面食点心,做出来的面点酥脆香口,口齿留香,她极为喜欢。见到许氏来,迫不得已起身问了个好。 徐氏略颔首,愁眉苦脸,“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才求得神医上门一趟,哪知神医今日上门看过一眼,也不肯多说,就这么离开了,我和婳婳送神医出门,也不知这神医是何意思。” 姜映秋松口气,面上不显,还带一两分忧愁,“这可如何是好,我去请了郭太医好几趟,人家也不愿意来,大弟这病况实在古怪,哎。” 许氏垂眸不语,姜映秋只当她是伤心,也不好多提,见姜婳不在才问,“婳婳去了何处,我今日过来是为昨儿玉儿同婳婳的事情,昨日是玉儿不好,拿了婳婳的东西,她年纪小,不懂事,亦不是有心的,还望弟妹莫要见怪,今日过来也特意跟婳婳陪个不是。” 许氏不解的问,“我家婳婳比玉儿还年幼一岁,平日玉儿问她要东西,婳婳也总让着,这次要的物件,意义不同,那是老爷留给婳婳的,婳婳既不同意,玉儿还不问自取,大姑姐,容我说句不好听的,孩子做错事,总不能在包庇。”她的不满已堆积许久,平日也不敢这样同大姑姐说话。 谢妙玉坐在太师椅上,脸色涨红,口中的点心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姜映秋面有不虞,也知这事情是女儿的不对,强行压住心底的怒气,回头跟谢妙玉道,“既然你舅母这般说,玉儿你去亲自跟表妹道个歉。” 许氏道,“婳婳在隔壁,大姑姐可要过去看望一下清禄。” 姜映秋面色沉沉的点头。 三人过去隔壁,姜婳坐在床头望着姜清禄,回头见到姜映秋和谢妙玉,心口猛的颤了下,她闭了下眼,指甲再手心掐了又掐才忍下心底的情绪,起身过去,“婳婳见过姑母。” 姜映秋温声道,“婳婳委屈了,昨儿都是你表姐做的不对,我让她同你赔个不是。” 姜婳默不作声,谢妙玉再不甘心也只能暂且忍着,上前道,“表妹,昨儿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随意拿你的东西,我只是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觉得那些不过死物,也没想到你会这般在意。” 姜婳垂头,伤心道,“表姐说拿我当做亲妹妹一般,我却有些看不明白。我房中有甚好东西,总先惦记着表姐,都要给表姐去送一份,可表姐如何待我?当真是拿我做亲妹妹一样?表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我见表姐绣的一方帕子,上头青竹如翠玉,琪花瑶草,实在喜欢的紧,朝着表姐讨要这方帕子,表姐知我喜爱青竹,却是不肯,同我说这帕子打算送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姜婳软软的声音,“那是我自小到大朝表姐要的唯一物件,表姐绣工比着府上的绣娘还要好,另我也有些吃味,觉得表姐送给别人,却不肯送我,有些气恼,坚持让表姐再绣一件送与我,表姐却始终不肯,现在想来,表姐根本不曾把我当做妹妹,不然为何一方帕子都不肯送我,这些年,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声音已然带了哭腔。 这件事情她记得清楚,按照上辈子的走向,这方帕子将在她毁掉容貌和沈知言成亲后,出现在沈知言的身上,她那时才知,原来谢妙玉说的都是真的啊,沈知言真的从未喜欢过她。 这方帕子早早就被谢妙玉送与沈知言,或许正是两人的定情信物。 听姜婳说起这帕子,谢妙玉神色僵硬,翁了翁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许氏闻言,神色沉沉,姜映秋看了谢妙玉一眼,谢妙玉这才上前握住姜婳的手,姜婳犹如被烫一般,猛的抽出手,谢妙玉以为她是生气,撒娇道,“婳婳,你别生表姐的气了,表姐不是故意的,那,那方帕子的确送了人,你若是喜欢,我回去绣一副别的样子给你,可好?” 姜婳摇摇头,“不必了。” 许氏道,“好了,婳婳也累了,先回皎月院歇着吧。”又去望姜映秋,“大姑姐,这几日实在有些乏累,就不留大姑姐在府中用膳了。” “好。”姜映秋也不多言,领着谢妙玉转身离开。 等姑太太离开,许氏才叹道,“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笑道,“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般傻了。” “好。”许氏轻轻道。闹翻就闹翻吧,她会一直站在婳婳身边的。 这日夜里,姜婳沐浴过后,穿着一身蜜合色细碎洒金缕软绸长袍,青丝柔软披散于身后,房中几颗夜明珠搁置九彩凤戏凰灯台上,光明如烛,夜明珠的光线更为柔和舒适。 珍珠过来道,“姑娘,可要去歇息了?” 姜婳摇头,“不必,你和珍珠去西次间守着吧,今夜不必在这里守夜。” 珍珠略迟疑,到底没违抗主子的命令,喊了翡翠出去。 姜婳房中的地上铺着金丝锦织珊瑚毯,她赤脚踩在上头,细白软嫩如同珍珠一样小巧的脚趾,泛着娇嫩的粉。慢慢行至妆奁前,取了面小小的铜镜,回到贵妃榻旁,姜婳靠在上头的大迎枕上,拿着铜镜照映,铜镜里映出她娇艳脸颊,双瞳似剪水,眼眸流转,顾盼生辉,她痴痴望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张神医既答应救治姜清禄,姜婳安心了些,夜里能睡整觉,许氏得知丈夫是中毒,别的事情全部搁置下来,每日只守着丈夫。 谨兰院有娘亲守着,姜婳也算放心,让珍珠把昨日买来的六个小丫鬟领来瞧瞧。 两个小些的丫鬟名彩儿,青青,身世可怜,姜婳买她们下来暂时也没打算让她们在身边伺候,留在外院做些扫洒的事儿。另外几个,春蝉,年纪最长,擅绣活会梳头。如意,芸枝,这两丫鬟比较灵活。 还余下个丫鬟名阿大,力气颇大,食量也大,买来时姜婳还特意问过,这丫头自幼被卖来买去,长到十四岁不知被经手几道,都嫌她做事毛毛躁躁,下手重,这么些年,唯一记得的只有自个的名字,据说是家中老大,闹饥荒,又是个闺女,就被卖掉了。 姜婳倒不嫌弃,买她下来也没打算让她做细致的活儿,留在身边防身罢了。 许是心里的事落地,姜婳得空时打算去集市一趟,她太久没去过热闹的集市,有些念着,也想给家中几个妹妹挑些礼物,她也觉自己该接受些人气儿,否则满心只余怨恨,她亦是不喜。 只带了珍珠和阿大两人,阿大被喊来时满脸震惊,原本以为买回来是要做劳力活儿的,哪儿想到被主子叫身边近身伺候了。 这丫鬟也比别的姑娘生的高壮,浓眉大眼,眼神却很清亮。 去到府外,马车已备好,车夫和马厮都在旁候着,车夫是个老把式,待在姜家上十载,驾车熟练,马厮是个新面孔,于姜婳来说却不是,她瞥了眼那清秀马厮,问道,“府中马厮换人了?” “自然要回来了,他们家也没那个脸面在缠着我家婳婳。”姜清禄终于坐下,逗了逗旁边小姜妤,捏了下她肉呼呼的脸颊,小姜妤皱着小眉头,“爹爹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4.第134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她猛然回神, 眼泪啪嗒落下,几乎是踉跄的扑到姜清禄榻前, 哽咽难鸣,“大弟,你可算是醒了, 你这一病倒,差点吓死大姐,幸好,幸好醒来。” 姜清禄神色不明, 有些阴沉沉。 姜清嵘姜清严后脚跟着进, 见到榻上的大哥, 瞠目结舌,面上又是一喜, 他们兄弟没甚本事, 如今的家业都是大哥置办的, 真把大哥家业分给他们, 他们也是没辙。这次大哥病倒, 急的满嘴燎泡, 请过不少名医来医治, 所有名医看过之后都是摇头, 只说药石无医。 大哥昏睡一月, 身形消瘦,名医断定救不回,大房家中只有妻女,儿子都无,苏州不少人盯着,没子嗣,只怕大哥一去,这家业就要被吞。 正好此时,大姐来寻他们拿主意,姐弟三人仔细商讨,当务之急是先给大房过继个儿子,挑来挑去就挑中姜清嵘家中的晔书,大嫂看样子原本是要答应下来,后来婳婳突然出事,事情耽搁下来。 再商讨过继的事儿,大嫂三缄其口。直至前几日长房突然封了门,两人心慌意乱,寻长姐,长姐怀疑兄长已过世,大嫂被外人哄骗这才封门隐瞒兄长死讯。遂三番两次上门,都被拦在门外,大姐就道先闯进去。 兄弟两人亦同意,却也有些小心思,一定要长姐劝说大嫂同意过继,这样就算兄长真出事,家产也不会落在外人手中。 大姐一个外嫁女,想要过问大弟家中的事儿,自然需要两位兄长帮衬才行。 哪里能想到,兄长转醒,这于他们来说是大喜事儿,有兄长在,他们一辈子都能生活无忧,真要他们守着长房那些东西,也不定能守的住,两人也还有点自知之明。 姜婳进房,望着泣不成声的姜映秋,心下漠然。又瞥一眼二叔三叔,这两位倒是真心希望爹活着,可是啊,那又如何,财帛动人心,当年爹爹过世,这两位争起家产来,可没手软,无非是觉得,姜家的东西只姓姜,她们女子,都是外人。 可惜当年他们没姜映秋道行深,就算把晔书过继,也没斗得过姜映秋。 当年十载,足够姜婳看清人心,看透所有的事情。她知爹爹的死与两位叔叔无关,他们有兄弟情,那亦如何,她记着上辈子的仇。 “大哥,你真的好了?真是太好了。”兄弟两人真心的道贺。 姜映秋还在呜咽哭着,极尽伤怀,姜清禄抬头望见女儿,见她衣裳有些凌乱,眼睛通红,暴跳如雷,指着姜映秋问,“方才在外头是谁扯婳婳来着?” “大,大弟?”姜映秋的哭声戈然而止,有些委屈,“我方才只是太担心,大弟是不知,这七日,我同二弟三弟得不到你的消息,心急火燎,你昏迷这些日子,请来多少名医瞧过,全都摇头叹息,我们挂记你,常来府中探望,弟妹却突然封了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去,我寝食难安,整整七日,实在受不住才带奴仆闯进来,冒犯了婳婳,可我只是太过担心。” 姜婳情绪转换的极快,眼底发红,伤心道,“我不怪姑母让奴仆伤我,可姑母为何就那般肯定爹爹已经任由我如何辩解,姑母都不听,姑母不知,这样才最伤人。” “大姐,我也想听听你的理由,为何就这么肯定我已经不在了。”姜清禄盯着姜映秋,他比女儿多活十几载,走南闯北到处跑,见识多,方才搁外头那些话他可是听的清楚,大姐几乎是肯定他已不在人世,这事儿透着反常。 姜映秋望着姜清禄,泣不成声,哽咽许久才说,“大弟竟这般想我的?也觉是我诅咒你?你可知那些名医如何说的,都说你药石无医,我去找神医,去找郭太医,没人愿意来医治你,我求神拜佛,只为你早些醒来。可是再来姜宅探你,弟妹让人封了宅子,这好好的,连声招呼都不同我们说,大弟,我们是你的亲人啊,她就是这样待我们?” 房中只闻她的哭泣声,“你知弟妹的性子,我也是担心,怕她被人哄骗,这些都是你辛辛苦苦赚下的家业,我是想着,你若是去了,不管如何,我和二弟三弟都要死守着大宅,甚至同弟妹商讨过继事宜,你若有了儿子,就算真去了,弟妹,婳婳,小姜妤她们都能有个依靠,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啊,我所担心不过如此。大弟难道会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你们长房?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长房,都是为了你,你却是如此想我。” 姜映秋哭的伤心,死死的攥拳,这次是她太着急了,真是不该。这许氏,竟摆了她一道!这比账日后在同她算。 姜清禄依旧打量姜映秋,半晌才抬了下眼皮子,“这段时间有劳大姐了,佟兰也是担心我,这几日正在治疗中,她也是担心出什么差错,大姐可知我得了什么病?” 佟兰是许氏的名字。 姜映秋望着他苦笑,“我前前后后请来少几个名医帮你医治,全都诊不出病况,大弟却来问我,我如何能知道。”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啊,到底还是不好糊弄。姜映秋明白,大弟已起防备之心,这次以后,想再出手怕是就难了。 两位老爷却好奇起来,“大哥,你这到底得了什么病?躺了都快两月,可是吓着我们了。不怪乎大姐以为你不在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那啥了。” 姜清禄瞪了兄弟二人一眼,又转头去望姜映秋,半晌后才淡声道,“婳婳去青城山跪了十日,终求得神医下山为我医治,神医说我是中毒,胭脂红,关外的毒药,奇毒无比,幸好是碰见神医,否则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 “这”二位老爷瞪大眼,一脸震惊,“怎会是中毒?” 姜映秋也瞠目结舌,“大弟这是结了仇人?” 姜清禄不耐烦的挥挥手,“成了,没你们什么事儿了,我要歇了,你们先回去吧,这几日不必上门探访,待我歇息几日再说。” “那大弟好好歇着吧。”姜映秋抹掉眼泪,“你能醒来那是再好不过,有些事情等大弟好起来我再来同你说吧。”说罢,招呼二弟三弟出去,忽闻大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对了,大姐,方才那几个动婳婳的人,你把身契给我送来,不愿意被发卖的话,自个去领五十大板,这事儿就算揭过。” 姜映秋怔住,回头伤心道,“大弟,这事不是算了吗?方才我只是太急,这才让他们” 姜清禄皱眉不耐烦起来,满脸凶相,靠在大迎枕上厌恶道,“就算我真死了,我姜清禄的闺女也不是他们这群下人能碰的,没得剁了他们的手!还是在大姐眼里头,我家婳婳连他们几个下人都不如?” “自然不是这样的。”姜映秋叹气道,“那我一会儿让他们领了罚再回去。”那几个都是谢府壮劳力,也是对她比较忠心的仆人,自然是不愿舍弃。 等到人都离去,姜婳让阿大去外头守着,红着眼眶坐去爹爹身边,细细软软的说,“爹爹,幸好有你护着婳婳。” 爹爹虽脾气不好,却也只是对着外人,最疼爱的就是娘和她们姐妹。 姜清禄叹口气,伸出瘦骨嶙峋的手臂,抚了抚女儿的脑袋,“都是爹爹不好,让婳婳吃这种苦头,婳婳放心吧,有爹爹在,以后再也无人敢欺负你的。” “嗯。”姜婳软软的道。 姜清禄的确乏了,他身子骨还未好,又同这些人争辩这么久,有些扛不住,靠着迎枕睡去。 姜婳静坐在床尾不动。 一步步,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朝前探着,终于有了些许进展,她无意去和姜映秋打嘴仗,姜映秋不是个傻子,不会那么容易露馅。可爹爹亦不傻,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慢慢生根发芽,小心提防,总有一日,能够扯开姜映秋的真面容。 且下毒的事情需要证据,她会去找寻的,不过身边的人始终不够用,只有一个阿大有些子力气,护主,可在外头跑腿的事儿,也总不能让她去做,还要去找几个靠得住忠仆。 忠仆难寻,凡事都要徐徐图之。 姜婳在房中守到月明星稀,晚膳都没用,姜清禄睡得熟,她也没敢把人吵醒。等回来许氏,许氏拎着小篮子回来,里头搁着几包药,见女儿疲惫靠在床柱子那儿,心疼坏了,把东西搁下才道,“今日去药房抓了药,我又想着曾在菩萨面前许愿,若是你爹能够醒来,定要第一时间去还愿,总不能失信于菩萨,这才回来晚了,婳婳怕是还没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5.第135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时间久了, 姜清禄也接受, 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 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自是不甘心,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两年后生下姜娢,接连又纳云姨娘,生下姜娣, 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终于消停下来,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 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 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 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 遇事只会流泪, 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许氏同姜婳的面色又变了几分,姜婳凑在许氏耳边道,“娘,您在这看着,神医有什么吩咐,万不可耽搁,我去把人拦出去。” 许氏点头。 姜婳转身朝前几步,行至绣姨娘和姜嫤面前,低声道,“姨娘和大妹随我出来下。” 绣姨娘哭的伤心,“大姑娘,可我想去看看老爷,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老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心中实在难受” 姜嫤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姜婳头疼,一手扯住一个,强行拉着朝外去,两人被拉的踉跄跟上,出到廊庑下,姜婳见两人眼泪糊了一脸,低喝道,“闭嘴!不许哭。” 两人眼泪并无止住,反倒哭的更凶,姜婳的声音难得冷了些,“我爹还躺在里头,神医正帮着医治,你们这是哭丧?还是希望我爹早点去了?整日哭哭啼啼,也不嫌晦气,今日我爹若是出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她是知道这两人没坏心思,性子如此,当年爹娘过世,绣姨娘跟着病倒,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姜嫤性子比她还软弱,六神无主,只会找她哭泣,她也是半大少女,什么都不懂,一开始还哄着劝着,后也受不住,渐渐躲着姜嫤,姜嫤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也病逝。 姜婳那时候容貌刚被毁去没多久,得知姜嫤过世的消息,躲在房中大哭一场,连姜嫤的丧礼都不敢出席。那之前,姜嫤得知她容貌被毁,还偷偷地给她送过膏药。 姜婳不讨厌她们,今日发脾气也是气的很,这两位从不分场合的哭闹,很头疼,如若不说些狠话,她们能一直闹腾下去。 姜嫤愣愣的望着姜婳,往常她心酸悲伤时总爱寻大姐说话,大姐性子温和,时常耐着性子哄她,今日第一次见着大姐发脾气,眼泪也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绣姨娘也不敢再哭,惊愕的望着姜婳。 姜婳轻声道,“里头是张神医,正帮着爹爹治病,所以爹爹一定会醒来,你们不许再哭,省得惊扰到神医,姨娘和大妹且先回去,若有好消息,我再让丫鬟们去传一声,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爹爹醒来后,你们再哭哭啼啼,我是不允许你们见人的。” 绣姨娘哽咽道,“我,我不哭就是了。” 姜婳还惦记着里头,不想同她们说话,喊来丫鬟送两人回去。 绣姨娘跟姜嫤被送出谨兰院,路上绣姨娘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真真是菩萨保佑,没想到大姑娘真求来神医,老爷一定能醒来的。” 刚出垂花门,碰见姜映秋领着表姑娘往谨兰院走,绣姨娘缩了缩脖子,她最怕这位出嫁的姑太太,以往还在姜家为婢时,这位还没出嫁的姑太太就格外的强势。 姜映秋走过来时,冷眼撇过绣姨娘。绣姨娘身上冷汗淋漓,僵着身子退到小路上让姑太太先过,没法子,她就是惧怕姑太太。姜嫤爱哭可也有些脾气的,而且是府上正经的二姑娘,是主子,她就是不服气,凭甚她们见着姑母要让,这里可是姜宅,姑母嫁出嫁多年,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姜嫤梗着脖子拉姨娘朝前走,谢妙玉冷笑声,对上姜府这几个庶女她还是自傲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又跑去舅舅房中哭闹了一番?你们娘两除了哭还会做甚?” 姜嫤不善争吵,被挤兑的脸红,忍不住争辩,“我爹爹的病快好了,我大姐把神医请来为爹爹医治。” 谢妙玉暗哼了声没说话,姜映秋神色变了两分,她问,“你说什么?” 姜嫤看她一眼,“我大姐请来了青城山的神医,正在为我爹爹医治,我爹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婳婳果真有孝心,那神医脾性怪异,我连着三日上门都求不到人,婳婳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神医。”姜映秋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先进去探望我大弟,你们也先回去吧。” 领着谢妙玉进谨兰院,余下绣姨娘和姜嫤站在原地,绣姨娘悄悄松口气,抚上鼓鼓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她只顾着惊吓,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姜嫤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总觉姑母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是哪儿。 姜映秋和谢妙玉入谨兰院,谢妙玉还在嘀咕,“既有神医出马,舅舅肯定能好起来,也省得这些子人嚼舌根,说我不挂记舅舅。” “阿玉,住嘴。”姜映秋心神不宁,气血翻滚,实在不愿听女儿说这些。 去到正房门口,秦妈妈领着两个丫鬟守着,见姜映秋来,秦妈妈恭敬道,“姑太太,神医正帮着老爷治病,太太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入内。”也是方才被绣姨娘和二姑娘闹怕了。 姜映秋往着房里扫了眼,淡声道,“那我在偏厅等着吧。” 且说房里的许氏和姜婳自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焦急的等着神医为姜清禄医治。张景林取下银针,又分别从病人耳后根,后颈前颈,胸口,手指,大腿根,脚底取血分别放入银器,等到其中两处银器中的鲜红血珠渐渐变的浓稠,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从药箱中取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喂姜清禄服下,这才起了身。 许氏和姜婳迎上去,许氏激动问,“神,神医,我夫君的病情如何。” 张景林哑声说,“病人是中毒,这毒名胭脂红,邪性的很,是玉门关那边的毒,绝迹不少年,我已有十载未曾见过这毒,这毒入口,蛰伏一月,病人无任何异常,一个月后中毒者昏迷不醒,脉象正常,表面无中毒痕迹,银针亦试探不出。渐渐,全身从头至脚跟处的血液变的浓稠,直至血脉不再流通,人也就死了。” “这下毒之人很是歹毒。” 许氏抖着唇,神色惊恐,“中毒?我夫君怎会中毒。” 只不过,姜清禄昏迷前的确刚从玉门关那处回来。 玉门关乃是中原和西域重要交汇地,二十年前,中原和西域战乱多年,弄的民不聊生,两国百姓怨声载道,渐渐都有些扛不住,歇战讲和,签下契约书,随后先帝开通开通西域道路,两国开始贸易往来,姜清禄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次就赚了个盆满钵盈,后来他也开始做些别的生意,但是西门关这条商路一直未曾丢掉。 他病重前同的确和同伴带人又去玉门关一趟,也平安归来,只是归来没几天人就突然病倒,姜家人如何会曾想到是中毒。 姜清禄这些生意上的同伴是十几年的交情,几人第一次去玉门关,一路艰辛产生的交情,断然没道理这时候下毒害他,得不偿失。 姜婳皱眉,她猜测爹爹生病可能是中毒,亦可能就是姜映秋下的手。如果神医所说不假,按照时间线来,这毒的确是在爹爹去玉门关后中的,那时姜映秋人在苏州。不过下毒的法子很多种,她不相信姜映秋是无辜的,若真是她所为,心思也是缜密的很。 搁下这些心思,眼下最重要的是这毒可有解,姜婳问道,“神医,敢问这毒可有解药。” 张景林道,“这□□已消失十载,自然没甚解药。”见许氏和姜婳脸色唰的惨白,他才道,“虽然没现成的解药,不过给我些日子,我能把解药配置出来,病人还有半月时间,这期间足够我配药了,你们也不必担心,另外我这里有些解毒丸,能缓解毒性,延长几日寿命,你们记得每日给病人服用。”说着从药箱中取一药瓶递给姜婳。 许氏当即要跪下叩谢,张景林脸色冷下来,阴着声音道,“你若是敢跪下,老夫这就撒手不管了。” 姜婳把生生快要跪下的许氏拉了起来,柔声道,“我娘只是太过激动,还请神医莫要恼怒,神医忙碌半个多时辰,可要入厅去喝杯茶水。” “不必!老夫还赶着去寻药材。”张景林沉着脸背起药箱就走,一路出了谨兰院。姜婳和许氏忙不迭跟上,亲自把人送出宅子,见人上了马车离开才回府,许氏握着姜婳的手喜极而泣,“婳婳,你爹终于有救了。” 姜婳笑道,“是啊,爹爹终于有救了。”有了个好开头,她相信姜家再也不会沦为上辈子那样凄惨。 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挪开。 燕屼的剑眉几乎入鬓,唇有些薄,抿起时更透冷漠,他低头望着连姓名都不知的姑娘的手臂,她好似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方才低头查看伤势时微微蹙了下眉,流这般多的血,伤口怕是不浅,不疼吗? 那对惹事的夫妻想悄悄离去,他漠然抬头,伸出大掌攥住中年男人的手臂,“想走?” 姑娘身边那个强壮丫鬟似乎反应过来,一把扯住夫妻两人,模样凶的要打人,“你们伤了我家姑娘还想走人?胆子不小,知道我家姑娘是何人吗?” 另外个柳眉圆眼的丫鬟急道,“同他们说这个作甚,直接送去官府,阿大,你把他们扭送了报官,我送姑娘去药堂,姑娘伤的不轻,可别”说着眼泪竟落了下来。 燕屼知道丫鬟担心的是什么,低头道,“姑娘,燕某送你去药堂。” 不容拒绝。 姜婳也不会拒绝,嘱咐阿大两句,让她把行凶者送去衙门后去前头的回春堂寻她,夫妻两人哭着求饶,小儿也吓的嚎啕大哭,姜婳神色不见半点松动,“走吧。” 回春堂不远,倒也没必要坐着马车过去,姜婳捂着手臂在前头走,翡翠跟着身后,自责不已,“都怪奴婢,去买甚吃食,害的姑娘受了伤,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婳道,“没事儿的,不会留疤。” 翡翠心疼问,“姑娘,疼吗?” 姜婳垂眸,“不疼。”这有何疼感?比起毁容焚烧之疼痛,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 燕屼静静跟在主仆二人身后,姨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袖,很是惶恐,“阿屼,是不是怪姨母,都是姨母不好,不,不该与他们起争执的,姑娘只是想帮我,却害的她受此牵连” “嬷嬷,我姓姜,你唤我一声婳婳便是。”姜婳回头,笑的温和。 燕屼道,“与姜姑娘已有几面之缘,还未曾自我介绍,我名燕屼,这是我姨母何氏,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姑娘怜悯燕某姨母,是个菩萨心肠,燕某无以为报,往后有事,但凭姑娘吩咐一声便是。” 菩萨心肠?姜婳不语。 姨母也小心道歉,“婳婳姑娘,都是老太婆不好,不该与人起争执的。” 姜婳柔声说,“怎能怪何姑姑,是他们欺负姑姑在先,姑姑不用自责的,我没事儿。”既已知道姓氏,在唤嬷嬷也显冷漠,就此改了口。 几人不再言语,很快到回春堂,翡翠急匆匆进去找了郎中,年过六旬的郎中跟着翡翠出来,姜婳已坐在长凳上。燕屼安排姨母在另外一侧坐下,这才来到姜婳身旁,姜婳自个把衣袖掀起,露出伤口来,她的手臂粉白嫩滑,如上好玉脂,骨骼纤细,似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燕屼移开目光。 郎中帮着把伤口清洗,检查过才说,“没甚大碍,止了血就好,往后记得每日涂抹药膏,这伤口还不至于留疤。”止血,涂抹膏药,又嘱咐一番,饮食清淡,开了药膏给姜婳。 翡翠收起药膏,正要付钱,燕屼已递给郎中一块碎银,“此事因我姨母而起,便该我来负责。” 姜婳望他一眼,不愿多争,让翡翠收回荷包出了回春堂,刚出去,阿大气喘吁吁的跑来,“姑,姑娘,奴婢把那两人送去衙门,里头的官老爷一听是伤了姑娘,立刻说要严惩,姑娘不必担心。” “嗯,我们回吧。”姜婳说罢,回头跟燕屼和何氏道,“姑姑,我该回去了,不如我送您和阿屼一块回去?” 燕屼看她,她这喊的倒是挺顺口。 何氏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同阿屼还要去把剩下的火烧都卖掉,不然放到明日就要坏掉了,太可惜的。” 姜婳眉眼弯弯,极为动人,“我还未用晚膳,不如姑姑把那些火烧都卖给我?我未回府,只怕府中等着的丫鬟们也不敢吃晚食的,剩下的正好带回去给她们吃。” “真的?”何氏犹犹豫豫。 姜婳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那好吧。” 几人又回到夜市上,何氏的摊位这会儿没人敢动,旁边伤着姜婳的摊主主动帮着照看,见几人回来才松口气,何氏开心的把剩余的肉烧麦全都包好递给姜婳,“婳婳姑娘,快拿着吧。” 姜婳给了何氏十两银子,自然有多的,她哄着何氏把银钱收下,又送着两人回去,燕屼与姨母住在西街那边,顺着巷子进去,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停下,燕屼扶着姨母下来站定,望着车厢里姜婳,他个子高大,站在地面依旧能与她平视,“今日多谢姜姑娘。” “不必道谢,今日反倒是我帮了倒忙。”姜婳笑的眼如月牙,跟何氏挥挥手。“姑姑,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会。” 望着马车渐渐驶出巷子,燕屼才扶姨母进到院里,还听见姨母唠叨,“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家太穷,不若娶来给阿屼做媳妇儿多好呐,哎,你都二十了,何时才能娶个媳妇儿回来。” 燕屼并不答话。 在马车上时,姜婳吃了个肉火烧,味道很好,饼很劲道,肉馅肥而不腻,配着饼吃正正好。吃一个便饱,余下的,姜婳让阿大和翡翠带回去分给皎月院的丫鬟们,又嘱咐两个丫鬟不许跟许氏提她受伤和试药的事情,两丫鬟闷声应下。 眨眼几日时间一瞬而过。 姜婳待在府中未曾出门过,每日在姣月院翻看从神医住处带回的医书,百草集她很快看完,看的最多还属那本毒,药方子的手札,还有另外一本古方,随意翻看几眼,上头的方子较为杂乱,其中有几道是说内调女子美容方面的,姜婳抚下面颊,垂眸将方子记下。 这几日,沈知言来过姜宅,姜婳让人拦下,未许他进门。三番两次后,沈知言让人递了一封书信进来,上头叙说他对她的思念之情,情意绵绵,情深似海,姜婳看过后随后丢炭炉里烧掉了。 她与沈知言迟早会解除婚约,沈姜两家金兰之交,爹爹看重沈知言,她冒然去说,爹爹肯定不会同意,除非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倒是有法子,却不是现在,要等爹爹身体康复,遂也懒得见他那张虚伪面孔。 姜清禄的病情稳定许多,身体日渐康复,能下床走动,身上也不再骨瘦如柴,渐渐长了些肉起来。 姜婳这边的库房,几个丫鬟整理几日,终于全部整理完毕,不出所料,的确少了不少东西。 姜婳和许氏的库房一直由着王妈妈打理,前几日姜婳去寻王妈妈,说是想要从库房取些东西出来用,让王妈妈把锁匙给她,库房的清单姜婳和许氏都有备份,也就不必找王妈妈要。 王妈妈犹豫过,见姜婳说话轻轻柔柔,眼神干净清亮,和原先的姑娘没甚两样,也就把库房锁匙交了出来。 王妈妈是许氏身边老人,姜婳不好多拿主意,把丫鬟们整理的单子和原先库房的清单一同给许氏送了过去。许氏刚陪着姜清禄和小姜妤吃完早膳,小姜妤见着姜婳眼都亮了,软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想你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6.第136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有一瞬的茫然, 药膏无效,便会留疤,她无措起来,小脸瞬间惨白, 下意识摸了下面庞,眼睛红通通的。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 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被他的话吓着, 不愿意身上留疤,他道,“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 寒心酸鼻, 无措的问, “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 “我不想留疤, 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 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 一步步走来, 她不介意往后如何, 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她最怕就是饿肚子,只要有的吃,什么都肯做,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没人肯买她,唯有主子买了她,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谁动姑娘都不成,姑娘放心,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生的还美貌,她看着都心软,娇娇弱弱的,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7.第137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掀起衣袖,寒心酸鼻, 无措的问, “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 “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 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 一步步走来, 她不介意往后如何,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 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 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 “还好, 伤口不算深, 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这事儿闹腾,许氏不愿婳婳操心,瞒着没说,不过两个庶女来哭闹银钱不够用时被姜清禄听见,一声喝斥,倒也消停下来。可这还没清闲两日,王妈妈那事儿闹的满城风雨,竟都说许氏铁石心肠,贴身伺候二十年的奴仆都能说弄死就弄死,冷血没人性,许氏真是心力交瘁。 直到昨日衙门结案把东西都送来府上,许氏思忖下,打算都送去女儿的库房,她嫌不够好,又从自个库房挑了不少好物件让丫鬟们抬着送去皎月院。 “娘,您可用了早膳?”姜婳笑盈盈挽着许氏手臂到庭院的石凳上坐下,望着周遭一抬抬拢箱知晓是衙门结案送回的,苏州传言她都有所耳闻,娘亲这段时间精疲力尽,她亦知,今日正好解决了这事儿。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姑娘,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姑娘,今儿带哪只钗子,您身上的衣裳太素,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一路走过,她走的很慢,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8.第138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的嫁妆凤冠都早早备下,嫁衣因着她还在长身体, 要等着成亲前几月方能缝制。 姜婳娇嗔道,“娘,女儿的嫁妆单子都是定好的, 东西亦都成双成对, 实在不必再添加, 女儿倒是有个主意,也正好能解决眼下城中各种流言蜚语。” 许氏一愣, 听见女儿继续说,“家中也不缺这些东西, 兖州因天灾涌进不少灾民, 女儿便想着,不如把这些物件拿去换了银钱,再添置些银两购置米粮,送往兖州给灾民果腹,此乃大功德一件,即便再有人敢拿王妈妈的案子辱骂姜家也该掂量掂量。”这样的大功德就算真有人再胡言乱语, 衙署的官老爷都不敢坐视不管。 许氏眼睛一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姜家不缺钱, 这样得一个善名, 外人亦不敢再说什么,她道,“那我回去和你爹商量下。” 许氏匆匆离开,几箱子的物件都搁在皎月院,不多时,许氏又匆忙过来,笑眯眯的同姜婳道,“你爹也觉这主意极好,还说要给袁家和柳家的也递封信,让他们也出些力。” 这两家是姜父至交,当年便是三人一块前往关外闯荡,凭着一股子蛮劲狠劲才得今日地位。两人知姜清绿痊愈,前几日来府中探望过,这三人有着真正过命交情,当年姜家出事,袁柳两家主母来姜家慰问,询问可需帮助,可到底因着是姜家的事情,许氏和姜婳又被姜映秋哄骗,拒了袁柳两家好意。 这事儿姜婳不在插手,全权由着许氏去办,三日后置办下大批米粮送往衙署,说明来意,官老爷简直喜极而泣,连连赞扬,夸姜袁柳三家大公无私,厚德载物。 此事一经宣扬出去,辱骂许氏的渐渐少了,不想三日后,姜映秋来大宅给许氏找不自在。 彼时,姜婳正捧着神医的手札坐在桃林中品茶看书,直到翡翠过来通传,“姑娘,姑太太同伯公叔公还有二老爷一块去了谨兰院。” 伯祖,叔祖?那是祖父的兄弟,姜婳立刻便知姜映秋的打算,爹和娘都无过继打算,姜映秋却不曾放弃,爹爹身子康复,她没了机会,又记恨许氏,想寻事给母亲添堵。爹爹就算没过继的想法,可人已到中年,伯祖叔祖是家中宗族长辈,他们的话,姜清禄和许氏不得不听。 姜婳眼眸微眯,起身把书合上,“我也过去瞧瞧吧。” 姜婳过去谨兰院,柳儿香儿在廊庑下守着,见着她福身问好,姜婳微微颔首,推门而入,进去正听闻姜映秋的声音,“大弟竟这般说我,想想我这是为了谁?你已三十有四,却无子嗣,等着百年后,这偌大的姜家家业该如何?不给长房留后,你又如何面对死去的爹娘,二弟家中的晔书年纪正好,性子也温和,过继来长房再好不好。” 姜清禄冷笑,“大姐,你倒不如操心操心谢家,也不见你给姐夫生个儿子,跑来管我家的闲事,吃饱了没事干不成?” 谢家只得谢妙玉一个女儿,这也算是姜映秋的心结。 “混账东西!哪有这样说长姐的!你大姐还不是为了你!”姜伯公怒了。 姜婳扬唇轻笑,进到房中唇角的笑意已隐去,进去后乖乖巧巧喊人,“婳婳见过伯祖,叔祖,姑母和二叔。” 姜伯公脸色不大好,有些迁怒姜婳,“长辈们谈话,你进来作甚?” “这是我姜家,婳婳是我嫡长女,我这偌大家业都有她的一份,伯父说话还要客气些才是。”姜清禄疾言厉色道,他娇宠养大的闺女,怎能让外人欺负了。 姜叔公劝道,“好了,都少说两句,婳婳也坐吧。婳婳渐渐长大,这事儿她也能听听。婳婳,叔公今日与你伯公来,是想着把你二叔家的晔书堂弟过继到长房来,到时你也有了弟弟,等着出嫁也有人给你撑腰是不?”又对姜清禄道,“清禄也不必生气,我们都是为着你好,想着晔书是你二弟次子,关系也更加亲近些,过继到你房中正好。” 姜婳低眉顺目,坐着不吭声。 姜清禄摆着一张臭脸,他可从没过继的想法,他才三十多,和妻子再生一个也不是不可。 许氏当然也不愿,闷着嘴巴不言不语。 姜伯公脾气火爆,拍了下案几,“能不能过继,你倒是说个话,不过今日我也把着话摆在这儿,我们是你的长辈,你不过继也得过继,反正你是必须给大房留个后的,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 许氏见姜清禄眉毛直跳,担心丈夫和宗族长辈吵起来,对丈夫名声有碍,便道,“我曾与清禄说过这事儿,清禄觉得晔书年纪大了些,我们就合计着,不如从宗族哪户抱个奶娃娃回来养着,伯公叔公觉得如何?” 这也不过是拖延之计。 伯公叔公本意也是真为姜清禄着想,担心他无后,至于过继谁都成,见许氏这般说,相视一眼,“这也是成的,不知道你们看上族里哪家的孩子?” 姜映秋抿着唇不语,手指绞着帕子,她没想,这许氏又摆了她一道。 姜清嵘忍不住道,“大哥,咱两才是亲兄弟,要过继也该是过继我和三弟家中的吧。” 姜清禄瞪他,“咋的,你这是惦记我家家产?否则我过继谁家孩子不成,过继谁家的,那都是我儿子,你和三弟也该祝福。” 姜清嵘无奈,“是是是,大哥说的都是。”也不好再与他争辩,罢了罢了,爱过继谁家就过继谁家,往后啊,他不掺和这事儿呢,闹腾了两月,头疼! “那你们是想过继哪家的孩子?”叔公又问。 姜清禄沉着脸,“伯父叔父在给我些日子,我仔细观望观望,总要挑个合眼缘的。”他赖着不挑,这些人总不能真给他塞个孩子过来,他可不愿过继,就算真生不出儿子,他还有五个闺女,婳婳许了人家,剩余四个到了年纪招个上门夫婿不就成了。 把着人打发走,姜婳留在谨兰院跟爹娘说话,“爹,娘,再过几日便是我十四岁的生辰,我想着邀亲朋好友来府中吃宴,也有些日子没见着沈大哥,也邀沈家人一块,爹娘以为如何?” 许氏笑道,“我早上还在同你爹说这事儿,你爹说是想大办,我说问问咱们婳婳的意见。” 若是大办,男客女眷便要分开,自然不成的,姜婳娇嗔,“不过是十四岁生辰,算不得大生辰,我想着只邀姑母二叔三叔姨母舅舅和沈家人来,都是亲戚,也不必分开,在主厅摆上几桌就成,爹娘觉得呢?” 娉娉袅袅的少女清喉娇啭,妩媚纤弱,夫妻两人心里头软成一片,哪儿还有不答应的道理,姜清禄笑意连连,声音都不自觉低了两分,“都听我婳婳的就是。”方才的郁气已一扫而空。 姜清禄许氏立刻把过继的事情抛在脑后,专心办起长女生辰宴。 这次邀来的都是爹娘两边的近亲,虽只有五家,拉家带口的都来,少说也二三十人。 许氏来操办此次生辰宴,哪怕不是大办,她亦想给女儿最好的,因此盯的格外严。 到了五月初三这日,宴请的客人陆陆续续上门,姜婳特意梳妆打扮过,沉香色十样锦妆花遍地金通袖曲裾,袅娜纤细,眉间朱砂痣点缀着梅花钿,螓首蛾眉,玉瓒螺髻,发髻上的一根掐金丝缀珍珠金蝶,那蝶翼在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她一出现,便让聚在庭院的少年少女们噤了声。 这些都是亲戚家中同辈的孩子,表兄妹堂兄妹。 谢妙玉也在其中,她生的如花似玉,姜婳不出,她在这些少年少女眼中便是极美,可等着姜婳出现,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移了过去,目露惊艳。 姜婳刚清洗过身子,一头黑发湿漉漉的披散着,春蝉握着布巾给她擦发,如意在一旁道,“姑娘,昨儿伯公叔公又上门催着老爷过继,还给了个名单,上头都是宗族那边两三岁的男娃,让老爷挑个。”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心不在焉的问,“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姜婳不回答,伸手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软软的说,“我前几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约,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劝说爹娘过继,爹娘整日烦恼,便想着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无合适的人选,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应婳婳,待救醒何姑姑后,能入赘姜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张神医名张景林,不是苏州人士,具体是哪儿的,众人亦不知,不知何时青城山半山腰住着一位神医的事情就在苏州传开,都道他性子怪异,通常十天半月不开门,不愿看的病人,哪怕是你皇帝老子,也照样拒之门外。 可往往他愿意救的人,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也能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姜婳站在山脚下,望着半山腰那处隐隐小院,她知道,张神医是爹爹唯一的机会。 “珍珠,翡翠,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9.第139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回到姜宅已申时, 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愁容满面,去请了郭太医三次, 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 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 问姜婳, “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 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 “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 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 许氏送她回去, 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 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 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另外个柳眉圆眼的丫鬟急道,“同他们说这个作甚,直接送去官府,阿大,你把他们扭送了报官,我送姑娘去药堂,姑娘伤的不轻,可别”说着眼泪竟落了下来。 燕屼知道丫鬟担心的是什么,低头道,“姑娘,燕某送你去药堂。” 不容拒绝。 姜婳也不会拒绝,嘱咐阿大两句,让她把行凶者送去衙门后去前头的回春堂寻她,夫妻两人哭着求饶,小儿也吓的嚎啕大哭,姜婳神色不见半点松动,“走吧。” 回春堂不远,倒也没必要坐着马车过去,姜婳捂着手臂在前头走,翡翠跟着身后,自责不已,“都怪奴婢,去买甚吃食,害的姑娘受了伤,若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婳道,“没事儿的,不会留疤。” 翡翠心疼问,“姑娘,疼吗?” 姜婳垂眸,“不疼。”这有何疼感?比起毁容焚烧之疼痛,不过是个小口子罢了。 燕屼静静跟在主仆二人身后,姨母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袖,很是惶恐,“阿屼,是不是怪姨母,都是姨母不好,不,不该与他们起争执的,姑娘只是想帮我,却害的她受此牵连” “嬷嬷,我姓姜,你唤我一声婳婳便是。”姜婳回头,笑的温和。 燕屼道,“与姜姑娘已有几面之缘,还未曾自我介绍,我名燕屼,这是我姨母何氏,今日之事多谢姑娘,姑娘怜悯燕某姨母,是个菩萨心肠,燕某无以为报,往后有事,但凭姑娘吩咐一声便是。” 菩萨心肠?姜婳不语。 姨母也小心道歉,“婳婳姑娘,都是老太婆不好,不该与人起争执的。” 姜婳柔声说,“怎能怪何姑姑,是他们欺负姑姑在先,姑姑不用自责的,我没事儿。”既已知道姓氏,在唤嬷嬷也显冷漠,就此改了口。 几人不再言语,很快到回春堂,翡翠急匆匆进去找了郎中,年过六旬的郎中跟着翡翠出来,姜婳已坐在长凳上。燕屼安排姨母在另外一侧坐下,这才来到姜婳身旁,姜婳自个把衣袖掀起,露出伤口来,她的手臂粉白嫩滑,如上好玉脂,骨骼纤细,似轻轻一折就能折断,燕屼移开目光。 郎中帮着把伤口清洗,检查过才说,“没甚大碍,止了血就好,往后记得每日涂抹药膏,这伤口还不至于留疤。”止血,涂抹膏药,又嘱咐一番,饮食清淡,开了药膏给姜婳。 翡翠收起药膏,正要付钱,燕屼已递给郎中一块碎银,“此事因我姨母而起,便该我来负责。” 姜婳望他一眼,不愿多争,让翡翠收回荷包出了回春堂,刚出去,阿大气喘吁吁的跑来,“姑,姑娘,奴婢把那两人送去衙门,里头的官老爷一听是伤了姑娘,立刻说要严惩,姑娘不必担心。” “嗯,我们回吧。”姜婳说罢,回头跟燕屼和何氏道,“姑姑,我该回去了,不如我送您和阿屼一块回去?” 燕屼看她,她这喊的倒是挺顺口。 何氏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同阿屼还要去把剩下的火烧都卖掉,不然放到明日就要坏掉了,太可惜的。” 姜婳眉眼弯弯,极为动人,“我还未用晚膳,不如姑姑把那些火烧都卖给我?我未回府,只怕府中等着的丫鬟们也不敢吃晚食的,剩下的正好带回去给她们吃。” “真的?”何氏犹犹豫豫。 姜婳点头,“自然是真的。” “那,那好吧。” 几人又回到夜市上,何氏的摊位这会儿没人敢动,旁边伤着姜婳的摊主主动帮着照看,见几人回来才松口气,何氏开心的把剩余的肉烧麦全都包好递给姜婳,“婳婳姑娘,快拿着吧。” 姜婳给了何氏十两银子,自然有多的,她哄着何氏把银钱收下,又送着两人回去,燕屼与姨母住在西街那边,顺着巷子进去,在一处小小的院落前停下,燕屼扶着姨母下来站定,望着车厢里姜婳,他个子高大,站在地面依旧能与她平视,“今日多谢姜姑娘。” “不必道谢,今日反倒是我帮了倒忙。”姜婳笑的眼如月牙,跟何氏挥挥手。“姑姑,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会。” 望着马车渐渐驶出巷子,燕屼才扶姨母进到院里,还听见姨母唠叨,“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家太穷,不若娶来给阿屼做媳妇儿多好呐,哎,你都二十了,何时才能娶个媳妇儿回来。” 燕屼并不答话。 在马车上时,姜婳吃了个肉火烧,味道很好,饼很劲道,肉馅肥而不腻,配着饼吃正正好。吃一个便饱,余下的,姜婳让阿大和翡翠带回去分给皎月院的丫鬟们,又嘱咐两个丫鬟不许跟许氏提她受伤和试药的事情,两丫鬟闷声应下。 眨眼几日时间一瞬而过。 姜婳待在府中未曾出门过,每日在姣月院翻看从神医住处带回的医书,百草集她很快看完,看的最多还属那本毒,药方子的手札,还有另外一本古方,随意翻看几眼,上头的方子较为杂乱,其中有几道是说内调女子美容方面的,姜婳抚下面颊,垂眸将方子记下。 这几日,沈知言来过姜宅,姜婳让人拦下,未许他进门。三番两次后,沈知言让人递了一封书信进来,上头叙说他对她的思念之情,情意绵绵,情深似海,姜婳看过后随后丢炭炉里烧掉了。 她与沈知言迟早会解除婚约,沈姜两家金兰之交,爹爹看重沈知言,她冒然去说,爹爹肯定不会同意,除非看清他的真面目,她倒是有法子,却不是现在,要等爹爹身体康复,遂也懒得见他那张虚伪面孔。 姜清禄的病情稳定许多,身体日渐康复,能下床走动,身上也不再骨瘦如柴,渐渐长了些肉起来。 姜婳这边的库房,几个丫鬟整理几日,终于全部整理完毕,不出所料,的确少了不少东西。 姜婳和许氏的库房一直由着王妈妈打理,前几日姜婳去寻王妈妈,说是想要从库房取些东西出来用,让王妈妈把锁匙给她,库房的清单姜婳和许氏都有备份,也就不必找王妈妈要。 王妈妈犹豫过,见姜婳说话轻轻柔柔,眼神干净清亮,和原先的姑娘没甚两样,也就把库房锁匙交了出来。 王妈妈是许氏身边老人,姜婳不好多拿主意,把丫鬟们整理的单子和原先库房的清单一同给许氏送了过去。许氏刚陪着姜清禄和小姜妤吃完早膳,小姜妤见着姜婳眼都亮了,软软的喊,“大姐姐,小妤儿想你啦。” “大姐姐也想小妤儿啦。”姜婳亲亲妹妹,心里软成一团。自打病了一场,她每日得空都会抽时间陪陪小姜妤的。 姜婳让珍珠把单子交给许氏,同她道,“娘,您先瞧瞧这东西,我带小妤儿去外头玩会儿。” 小姜妤亦很欢喜,拍拍手掌糯糯的道,“大姐姐,我想去摘几只桃花回来,给爹爹屋子里换上,爹爹闻见香香,就能更快的好起来,就能陪小妤儿骑马啦。” 姜婳笑道,“那大姐姐就陪小妤儿去摘桃花枝儿。” 陪着小姜妤去桃林玩了会儿,姜婳右臂还未好透,不敢怎么抱小姜妤,只陪她摘了一大把桃枝儿,不多时,柳儿过来寻她,“姑娘,太太让奴婢出来寻您。” 让乳母照顾好小姜妤,姜婳同柳儿一块去见许氏,许氏在谨兰院的西厢房等着在。进去时,许氏神情阴郁,见到姜婳就叹了口气,“婳婳,委屈你了。” 姜婳挨着许氏坐下,软声问,“娘打算如何?怕是不止女儿这边的库房,就连娘这边的库房也少了不少东西,要不先让丫鬟们去核对下。”其实根本不必,光是姜婳那边库房少的东西都已是个惊人的数目。 许氏叹道,“我已让人去喊了王妈妈过来,等她过来,娘会仔细问问她的。” 姜婳轻轻点头,“女儿听娘的。” 爹爹好起来,后宅也要开始清理了。 王妈妈很快过来,还以为许氏寻她是为别的事儿,进来时还笑眯眯的,“太太,您找老奴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待瞧见太太和姑娘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案几上搁着那串库房锁匙,她心里忽然就咯噔一下子。 姜婳被毁掉容貌已经有十载。 她脸上的皮肉翻滚,面目全非,极骇人。望之,让人恶心反胃,避之若浼。 不少奴仆路过看她一眼,面露惧色,匆匆离开。 只有两小儿拿着石头朝她砸去,嚷嚷着,“丑八怪,丑八怪,快滚。” 这是范立的两个孩子,有丫鬟匆匆过来将两小儿抱走。 庭院外有洒扫的婆子们说话,“真真是喜事连连,大人左迁,明儿还要带着太太同小公子回来探亲,我还听说了,小公子长的粉雕玉琢,冰雪聪明,小小年纪学问就不输给沈大人,咱们太太可真是好福气,苦尽甘来啊。偏有些人不知珍惜,那副丑模样大人肯娶她都是天大的福分,竟还敢做出那样下作的事情。” “你可小心些,别被里头那位听见了,到底是咱们主子。” 有人嗤笑,“她算个什么主子,连咱们都比不上。” “好了好了,快莫要说了,赶紧把活儿干完,明儿大人太太回来可是有赏钱的。” 明天他们就要回了啊,姜婳坐在廊庑下的小杌子上模模糊糊的想着,指甲无意识的抠着掌心,手掌心很快血肉模糊起来。 心中恨意滔天。 婆子们忙碌完陆陆续续离开,余下姜婳一人呆呆坐在廊庑下,不多时,垂花门那边有个婆子探头唤她,“范家的,快些过来,高家那边来信儿了。” 姜婳抬头望去,眼里有了些神采。 高家是妹妹的夫家,小姜妤出嫁后,姜婳使钱找了个传信的,每隔两月会给小姜妤递一封信,这是姐妹两人为数不多的联络。不过自打半年前妹妹送信过来说怀了身孕,她送出回信后就一直再未收到妹妹的来信,这会儿一听是高家那边,晓得该是妹妹给她送信了。 姜婳起身,蹒跚着朝垂花门走去,从婆子手中接过信笺,摸出身上的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婆子,婆子搁在手上颠了颠,咧嘴笑了笑,转身慢吞吞离开。 信封上面是宽扁的楷书,较为清秀的字迹,并不是小姜妤的字,姜婳打开信笺,脸色渐渐惨白起来,等到看完上头的东西,她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死死的攒着信笺,朝着主院那边冲去 绕过层层抄手走廊,姜婳已经摔倒好几次,面色白的吓人,跌跌撞撞到了正院,有奴仆将她拦下,她尖叫的扑上去,“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姜映秋,我要见”她不断的重复着,身子剧烈的颤动。 奴仆训斥拉扯,她死死攥着柱子不肯撒手。 姜映秋在房中听见动静走了出来,见到姜婳在门外撒泼,皱了皱眉,“姜婳,你这是做什么?” “小姜妤是不是死了?我妹妹是不是死了?”姜婳死死的盯着她,目眦尽裂。 姜映秋目光垂下,淡声道,“半月前高家的确给我送了信,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她没撑过来,怪不得别人,你也莫要难过,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正事儿。姜婳,你去照照铜镜,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爹娘若是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如此。” “我妹妹半年前才怀上,如何会是生孩子死掉的?高家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姜映秋,你好歹毒的心肠,我爹当初待你们如何你心中最清楚不过。可你谋我爹的家业,你女儿毁我容貌抢我夫君,你又任由高家人害死我妹妹!姜映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尖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震耳欲聋,透着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恨意。 这么些年的忍耐是为了小姜妤,姜映秋拿妹妹威胁姜婳,她什么都做不了,宁愿自己下半辈子非人非鬼的活着,就是想见小姜妤过的好,可是这一切都没了,不在了,她这么些年的忍耐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姜婳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泪尽血涌。 底下的奴仆有些被震住。 姜映秋被她癫狂的模样吓着,下意识后退两步,脸色跟着难看起来,一甩袖子道,“姜婳,你莫要胡搅蛮缠,你爹娘去世,姜家的家业被外人窥视,我辛辛苦苦撑起姜家,何曾短过你的吃穿用度。你们姐妹出嫁,我可是给足了嫁妆,你毁容亦是被歹徒所为,非要怪在你表姐头上,我给小姜妤寻的夫君更是名门之后,她不过是自个摔倒小产没熬过来。” 见姜婳如鬼怪一样丑陋的面容上全是血迹,姜映秋有些心慌,喊道,“来人,快把她给我送回去” 真真是晦气!姜映秋拂袖回房。 奴仆们拖着姜婳回到西园正房,碰见范立的两个小儿,小儿正要上前辱骂,瞧见姜婳脸上血迹模糊,吓得大叫一声往四处逃散,姜婳被拖进房中扔在床榻上,她许久未动,犹如死了一般。 暮色西沉,天边透着晚霞,明儿是个好天儿。 房里一片昏暗,等到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些动静,姜婳慢慢的从床榻上爬起来,眼前昏暗无光,甚至有些模糊,周身都是血腥味。 她佝偻着腰从床头的小箱子里摸出一包东西来,哆嗦着塞入衣襟中,又渐渐摸索着出了房,蹒跚的走到西园的井边,就着井水洗净眼上的血迹,抬头朝远处望去,一片模糊。 她的眼也瞎了。 暗淡朦胧的月光下,姜婳犹如鬼魅,摇摇晃晃去到姜宅的厨房。她掏出身上那包粉末,摸至两个水缸旁,把粉末全部倒入。 这是钩吻粉,有剧毒。钩吻也叫断肠草。 回至西园正房,姜婳在廊庑下坐了整整一夜,晨光熹微时,她顺着抄手走廊从姜宅后门离开,摸索到街市,她没带帷帽,脸上的疤痕丑陋不堪,众人皱眉躲避。 行至热闹的集市,忽然有人高声呼喊,“首辅大人来了” 姜婳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倒在地,身后传来蹄蹄踏踏的马蹄声,她抬头,恍惚的朝远处看去,模模糊糊瞧见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子骑马走过,她慢慢的垂下头。 耳畔传来人群纷杂的议论声。 “这位首辅大人不过而立之年,就身居一品,可是了得,不仅是内阁首辅,前不久还被封太傅,这官可是大的吓人,难怪这么大的排场,瞧瞧这些护卫,好生森严” “听说这太傅大人也是苏州人吧,是回来探亲的。” “这位大人的名号是甚?倒是很少听过他的传闻。” “据说叫燕无屹,当年殿试被皇上钦点为状元,自此就留在京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回苏州,其他的,却也不太清楚。” “对了,今儿不是还有一位沈大人也回苏州探亲吗?怎么还没回” 姜婳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摇摇晃晃挤出人群,渐渐行远,走了一个时辰她来到高家门前,眼眶渐红,有血泪涌出,上前扣响门环,很快有人开门,瞧见一容貌丑陋眼眶出血的女人站在门前也给吓了一跳,“哪儿来的疯婆子,赶紧滚开。” “我妹妹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我妹妹的坟地在哪” 看门老叟胆颤心惊,“谁是你妹妹,胡说八道什么,你这疯婆子赶紧滚开,不然我就喊人抓你了啊。” 旁边一小门户里头听见响动,有个小妇人开门探头出来看了眼,瞧见姜婳给吓了一跳,细细一想,认出她是姜妤的姐姐。这小妇人刘氏同小姜妤认识,两人都是做媳妇的,挨着近自然慢慢熟悉起来,小姜妤同她说许多姜家的事情,说过她姐姐的事,也说过她姐姐是个好人,她不相信姐姐做的那些事情。 前不久刘氏突然就见高家贴上白联,门前挂起白灯笼,以为是高家长辈过世,不想三天后出葬才晓得是小姜妤死了,她一阵发蒙,跟着送葬的队伍一块上了山,等到人都离开,看见小姜妤的坟包孤零零的立在那儿,萧条凄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0.第140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王妈妈,你跟在我身边也有二十载,你和秦妈妈当初都是我的陪嫁丫鬟,这么些年, 宅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多亏了你们。”许氏慢慢说道,“今日叫你过来,的确是想问问, 我和婳婳院子里的库房锁匙都是你保管的, 前几日婳婳整理库房,发现少了不少东西, 王妈妈你可有什么说法?” “太太, 太太,老奴,”王妈妈噗通一声跪下, 匍匐在地, “老奴,老奴亦不知啊。” 竟还不肯承认。 厢房只有许氏,姜婳和王妈妈。姜婳明白这是娘亲想给王妈妈留些脸面,可她不想给了, 轻唤道, “阿大。” 阿大推门而入, “姑娘, 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 姜婳道,“你去把秦妈妈和柳儿香儿叫进来。”柳儿香儿都是谨兰院的大丫鬟。 阿大喏了一声悄声退出。 “婳婳,”许氏低声道,“这样怕是不好的” 姜婳望着许氏,声音软嫩,模样无辜,“娘,哪有什么不好,既王妈妈说不知,那就让秦妈妈领人查查娘的库房,若是也少了东西,正好报官,这么大的宅子,主子们库房都敢偷,往后谁知道她们还能干出什么事?再者,祸起萧墙,爹爹的事情还不能给您警醒吗?您惦记着主仆情义,她们却不留恋,否则如何敢私吞这么多东西。” 许氏打了个寒颤,原先是考虑王妈妈照顾她近二十载,这会儿被婳婳一点,她才惊觉,姜家后宅真的不能再放任不管,当家主母亦不能软弱可欺。 王妈妈瑟瑟发抖,抬头哭道,“太太,太太,老奴只是一时糊涂啊。” 姜婳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搁在案几上,“你这一时糊涂可是厉害极了,我库房少了不少好东西,粗略估算一下,也价值一两万白银,你倒也是吞的下去。”她和娘亲的库房极为奢华,里头有爹爹从各地寻来的翡翠玉石,各色宝石,珊瑚,珍宝,珍稀绢丝布匹,金银,玉器,瓷器,全是值钱的玩意儿。 府上各管职处都是有些油水可捞的,可这种直接偷到主子库房还是如此一笔巨款的,也真亏的她敢贪,是铁定她们娘两不会清查此事吧。 秦妈妈正好领着柳儿香儿进来,见着地上跪着的王妈妈一愣,这才朝前几步,“太太,姑娘,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许氏道,“你拿了我库房的锁匙,把库房查一遍吧,多使唤几个丫鬟,务必天黑前处理妥当。” 两人库房都是塞的满满当当,姜婳院里的小丫鬟们甚少进出库房,亦不太懂怎么清查,这才折腾好几日,秦妈妈却不同,对这些熟门熟路,到晚上就能处理好。 王妈妈还匐在地上呜咽的哭着,“老奴不知啊,求太太饶了老奴,老奴一时糊涂的。”已然胡言乱语起来。 姜婳道,“我和娘的库房锁匙只有王妈妈和娘身上各有一份,娘几乎不曾进过库房,你管着后宅,所有进出库房的东西都经由你的手,你说不知东西去处,莫不是说,这些东西是我娘贪的?亦或是说我娘陷害你?既如此,就找人去王妈妈家中查查吧。” “阿大,进来。” 阿大进来,姜婳吩咐道,“你去让珍珠翡翠领着人去王妈妈房中抄查一遍,再让家中男仆去压周家一家子过来吧。”王妈妈嫁给姜家管事周家的,平日大家也尊称她一声周家的。 阿大应声退出去,王妈妈嚎啕大哭起来,“太太,老奴知错,老奴只是一时糊涂,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吧。”再抵死不认已是不可能。 许氏皱眉不语,姜婳也沉默着,一时间,房中只余下王妈妈凄惨哭声,半晌后,许氏才道,“那些东西你都弄去作甚了。”光是姜婳房中都有一两万两的银子,这若是拿到外面,够普通人家几辈子的嚼用。 “是,是老奴儿子染上赌习,老奴也是无法啊。”王妈妈痛哭流涕,“太太,老奴在您身边伺候了二十年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一心为着太太,只是那混小子惹下的摊子实在太大,老奴迫不得已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求太太再给老奴一次机会,老奴定会好好管教他的。” 王妈妈的那儿子,姜婳是知道的,名周光庆,比姜婳年长一岁,在府中也无正事儿,每日游手好闲,姜婳曾听闻他总欺辱府中小丫鬟,因着王妈妈管着后院,俱都敢怒不敢言,不提起周光庆,姜婳险些忘记这茬,她闭眼,心中厌恶不已。 许氏一时之间也是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望了眼姜婳,见她闭目,心底叹了口气。 阿大很快领着人回来,珍珠翡翠和小丫鬟们在王妈妈房中搜出不少东西,都是库房单子上失踪的,周家一家子亦被送来,周家人口简单,周老爹,周光庆和王妈妈,周老爹常年待在乡下庄子上,这会儿不在府中,遂只有周光庆一人被拘来。 珍珠上前来,“姑娘,从王妈妈房中搜出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周光庆一时还不知怎么回事,被押着进屋见姜婳,眼睛一亮,痴痴的望着姜婳,他是外男,不得进内宅,甚少能见着姜婳,小时见过两面,没曾想姑娘眼下已出落如此姿色,雪肤花貌,香娇玉嫩。 阿大看着生气,怒道,“你看什么!” 周光庆嬉皮笑脸,“奴才没瞧什么。”还真是跋扈惯了,竟一点也不担心眼下的处境。 姜婳握着茶盏,盏中茶水早已冰凉,她道,“去寻衙差来吧,就说府上下人盗窃家主财产,秦妈妈正在清查娘那边的库房,查出后把证据一块送到衙门就成,一切按律法来办吧。” 周遭鸦雀无声,王妈妈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哭着扑到姜婳面前,“姑娘,您怎么这样狠的心肠,老奴看着您长大的,自幼照顾着您,为何不肯再给老奴一次机会,姑娘,求求您,求求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1.第141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其余三个二等丫鬟吓的跪下, 口中连连求饶, “姑娘, 是奴婢们的错, 不该放任表姑娘进姑娘的闺房, 奴婢们再也不敢了。” 许是平日姜婳性子真的太温顺,从未责怪过这些丫鬟们, 玉石儿还顶嘴,“往常姑娘也总是让表姑娘随意进房的,姑娘自个说与表姑娘情同真正的姐妹, 奴婢只是” 珍珠, 翡翠,连带着两位妈妈的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主子温和是一回事,下人胆敢这样顶撞主子那就是大罪。 “够了!这像什么话!”秦妈妈突然出声, “柳儿, 去找陈牙婆来,将这几个丫鬟都卖了吧,顺便让陈牙婆带些人过来让姑娘挑选。” 柳儿是随两位妈妈一块过来的丫鬟,平日是在谨兰院伺候着。 王妈妈撇了秦妈妈一眼, 走到姜婳身边道, “姑娘, 这几个丫鬟被发卖的确是活该,还有玉石儿,竟敢顶撞主子,乱棒打死都不冤,只不过她们到底伺候姑娘多年,用着也是习惯,不如姑娘再给她们一次机会,每人责罚二十大板,往后也该涨记性了。” 看看,姜家的后宅已到如此地步,几个二等丫鬟,一个管事妈妈都敢顶撞她,拿捏她,把她说的话当做耳边风。爹爹在生意这方面确实厉害,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来说,那是女人的事儿,后宅之事全部交由娘亲处理,她和娘的性子绵软,这个后宅早就千疮百痍,这些下人或许现在没二心,可这些年骨子里养成的怠慢和骄纵是改不掉。 当初爹爹过世,大房瓦解,这几个二等丫鬟和王妈妈是最快投靠姜映秋的人,她落难之时,曾听闻玉石儿和王妈妈在背后论她是非,她更是忘不掉当初玉石儿带着谢妙玉霸占她闺房的那股子谄媚模样。 这样的下人,姜婳如何会继续留着她们,今日之事只是个借口。 姜婳半垂着眼帘,柔声细语问王妈妈,“王妈妈可知道那些东西对我的含义?爹爹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这是爹爹病重前送我的东西,表姐亦知,却不为我着想。或者说,爹爹已重病到如此地步,表姐心里头却只惦记着这个,我问你们,今儿表姐过来,可有去看过我爹爹?可还记得她这个重病的舅舅。” 她继续说,“那些东西于我来说,意义非凡,表姐亦是知道,却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当她是至亲的姐姐,可她又拿我当做什么?我自问对这些丫鬟们算不错的,从不责骂,月钱也比别家的多,赏钱更是不断,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别家的体面?可她们是如何回馈我的?做错事不仅不知反省,还胆敢顶撞主子,这样的丫鬟,王妈妈还要劝我留下?或是王妈妈觉我性子软绵,被下人顶撞怠慢也是活该?” “老奴不敢”王妈妈呐呐道。平日里这个玉石儿得了甚好处也惦记着她,不若今日也不会出口保玉石儿,可这丫头实在愚蠢,到了这般地步还敢顶撞姑娘,她怕是也无能为力。 姜婳也是两位妈妈看着长大的,秦妈妈性子有些随许氏,温顺,平易近人,从不跟人争抢,遂这后宅几乎都有王妈妈管着。 几个丫鬟垂着头不敢再言,今日表姑娘过来,好像的确直奔姑娘的房,根本没去过谨兰院。 珍珠心疼自家姑娘,上前道,“姑娘,可要报官?” 姜婳摇头,“报官就不必,说来说去只是家务事,清官难断家务事,报了官也无用,反倒说出去惹别人笑话,且爹爹昏迷不醒,怕有人乘机使乱。不过此事不能就此作罢,毕竟是爹爹送我的生辰贺礼,一会儿翡翠带人去表姐家中一趟,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吧。” “至于你们几个。”姜婳抬头,“我们主仆的情谊到底为止,就由着陈牙婆帮你们找下家吧,造化如何,且只看你们自己。” 这样被主家发卖的丫鬟,都是标明清楚,为何被发卖。顶撞怠慢主子的丫鬟,稍微富裕些的人家都不会买回去,至多卖去偏远一些的郊外地主家,也只能做些浆洗后厨扫洒的事儿,若是主子不好,打骂都是常事,运气差些的,被卖给乡下鳏夫做老婆也是经常的。 “姑娘,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奴婢这次吧。”几个丫鬟被吓着,跪下磕头求饶。 姜婳起身趿拉上绣鞋,“珍珠,你扶我会房歇息吧,我头疼。”又对秦妈妈道,“秦妈妈,这儿剩下的事情有劳您了。” “姑娘不舒服就快些去歇着吧,剩下的事情老奴会处理好的,姑娘今儿不舒服,老奴就让陈牙婆明日再领着人上门让姑娘挑选可成?” “明日上午让陈牙婆领人过来吧。”神医怕是要晌午那会儿才过来。 王妈妈站在一旁,一阵窘迫,不知所措。 姜婳却不管这些人如何,由着珍珠搀扶回房歇下,她身子骨有些熬不住,是真的又累又乏。至于剩下的事情,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其余人也不必留着。 姜婳歇下,其余奴仆也各自忙活起来。 秦妈妈让柳儿先等着,等翡翠拿回姑娘的东西再去喊陈牙婆上门,省的表姑娘不认账,也好有个人证。 翡翠带府中两护卫去姑太太家中,姑太太家中距姜宅不算远。 姜宅位于福顺胡同,这整条胡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胡同里的大宅都是由着姜清禄找人建造的,当初苏州这块地方地处偏僻,姜清禄大胆买下,造的三四进的大宅子,慢慢的,苏州改建,这块成了苏州最繁华地段,这些宅子售价昂贵,却有人抢着要。 福顺胡同位于苏州东街,姑太太住在南街那边,离的不算远。姜清禄很有生意的头脑,胆大心也细,敢出手,在姜映秋嫁人,姜家分家后慢慢飞黄腾达,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当初姜映秋嫁的谢家只是普通门户的人家,现在由着姜清禄帮衬,也住着三进大宅子,名下三个铺子,日子过的富裕。 姜映秋住在南街的道儿胡同,翡翠很快带人去到谢家,镇宅的两座献钱石狮子,红漆大门,牌匾上的两个金底黑漆大字‘谢宅’。翡翠上前敲门,有奴仆开了门,自是认得翡翠的,笑眯眯问,“翡翠姑娘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翡翠斜他一眼,“我找你们家姑娘啊。” 这人还再问,“什么事儿啊这是?” 翡翠不愿同他多说,只道,“自然是有重要的事儿,快些带我去寻你们家姑娘。” 这人不敢再耽搁,领着几人去姑娘住的院子,一路上心里头还在嘀咕,这来势汹汹的,还带着护卫,也不知要做甚。 到了谢妙玉院子,丫鬟进去通传了声,谢妙玉正在房中试戴镯子,她手腕圆润白皙,金丝红翡的镯子更衬肌肤莹白,听见是姜婳身边的丫鬟上门,更是不屑一顾,她那个表妹性子懦弱,自小到大,没什么是她抢不到的,就算是舅舅送表妹的生辰贺礼又如何呢,她喜欢,就只能是她的。 谢妙玉更知表妹身边的丫鬟上门是为何,无非想要回东西,可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又岂能吐出来。 “让她进来吧。”谢妙玉褪下镯子搁在妆奁前,淡声道。 她倒是要瞧瞧,这丫鬟怎么敢开口。 翡翠进房就望见妆奁上的镯子和簪子,心里怒火中烧,攥着拳道,“表姑娘,奴婢今日上门是希望表姑娘能将今日从咱姑娘房中拿走的东西还回来。” 谢妙玉笑道,“你说的可是那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簪子?” 翡翠点头,“还有那件白狐裘的斗篷。”这表姑娘可真是恬不知耻,竟还笑得出来。 谢妙玉道,“这是表妹的东西,表妹待我最好,平日有甚好物件也总是先惦记着我的,我今日去找表妹,见她不在家,这才借来戴戴的,可是府中的丫鬟没说清楚?我临出门时还特意跟玉石儿交代了一声的,翡翠也该知道我同表妹情逾骨肉,表妹何曾在乎过这些。” “表姑娘。”翡翠道,“今日是我们家姑娘让奴婢上门找您讨要回这些东西的,我们家姑娘说了,这是老爷送她的生辰贺礼,您三番两次讨要,我们家姑娘都未曾答应,还说不问自取乃是偷。” 谢妙玉就变了脸,当初上门讨要这些东西,她都是屏退丫鬟,这事情只有她和姜婳知道,姜婳竟敢这事宣传开了?不等她说什么,翡翠又犹如倒豆子一样快速道,“我们家姑娘还让奴婢问问表姑娘,为何去了那边不知去看看老爷,是不是根本不在意自个舅舅的病情,只对这些身外之物留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2.第142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次日可正常阅读 时间久了, 姜清禄也接受, 姜婳三岁多时绣姨娘生下姜嫤。 那会儿, 姜清禄大江南北四处的跑, 赚了不少银钱,姜老太太见连着两个孙女,自是不甘心, 又私自给姜清禄纳一房良妾高姨娘,两年后生下姜娢,接连又纳云姨娘,生下姜娣, 姜娣出生没多久姜老太太罹难, 终于消停下来, 许氏也发现怀了身孕,诞下小姜妤。 至始至终, 姜清禄一连五个闺女, 都没有儿子命。 三房姨娘生的女儿都各自养在膝下, 今儿来的就是绣姨娘和其女姜嫤,绣姨娘应了秀字,秀气柔弱, 生的一副悲天悯人的性子, 遇事只会流泪, 姜嫤被她养的亦是如此,姜父病重这段日子,许氏不许她来主院,实在不愿天天见她扑在丈夫床榻前哭,极晦气。 怎么今日突然过来了?外头的人怎么没拦住? 绣姨娘身形纤弱,穿着一身豆绿色柿蒂纹杭绸比甲,她生的不算貌美,年纪比姜清禄还年长两三岁,偏身姿不错,婀娜多姿,腰肢细弱,胸脯鼓鼓,体态柔美。 姜嫤遗传了她的性子,连长相身形都略有几分相似,不过因着年纪小,容貌稚嫩,又遗传到姜清禄几分,也算是温婉小佳人。 绣姨娘和姜嫤两人相互搀扶进到内室,见姜清禄躺在床榻上,又见一老者正忙着扎针,以为是府中请来的名医,眼看着当家老爷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绣姨娘的眼泪吧嗒就落了下来,姜嫤也跟着红了眼眶。 许氏同姜婳的面色又变了几分,姜婳凑在许氏耳边道,“娘,您在这看着,神医有什么吩咐,万不可耽搁,我去把人拦出去。” 许氏点头。 姜婳转身朝前几步,行至绣姨娘和姜嫤面前,低声道,“姨娘和大妹随我出来下。” 绣姨娘哭的伤心,“大姑娘,可我想去看看老爷,我有些日子没见着老爷,老爷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我心中实在难受” 姜嫤也开始跟着掉眼泪。 姜婳头疼,一手扯住一个,强行拉着朝外去,两人被拉的踉跄跟上,出到廊庑下,姜婳见两人眼泪糊了一脸,低喝道,“闭嘴!不许哭。” 两人眼泪并无止住,反倒哭的更凶,姜婳的声音难得冷了些,“我爹还躺在里头,神医正帮着医治,你们这是哭丧?还是希望我爹早点去了?整日哭哭啼啼,也不嫌晦气,今日我爹若是出一点差错,我拿你们是问!” 她是知道这两人没坏心思,性子如此,当年爹娘过世,绣姨娘跟着病倒,没多久就跟着去了,姜嫤性子比她还软弱,六神无主,只会找她哭泣,她也是半大少女,什么都不懂,一开始还哄着劝着,后也受不住,渐渐躲着姜嫤,姜嫤郁郁寡欢,不出一年也病逝。 姜婳那时候容貌刚被毁去没多久,得知姜嫤过世的消息,躲在房中大哭一场,连姜嫤的丧礼都不敢出席。那之前,姜嫤得知她容貌被毁,还偷偷地给她送过膏药。 姜婳不讨厌她们,今日发脾气也是气的很,这两位从不分场合的哭闹,很头疼,如若不说些狠话,她们能一直闹腾下去。 姜嫤愣愣的望着姜婳,往常她心酸悲伤时总爱寻大姐说话,大姐性子温和,时常耐着性子哄她,今日第一次见着大姐发脾气,眼泪也给生生的憋了回去。 绣姨娘也不敢再哭,惊愕的望着姜婳。 姜婳轻声道,“里头是张神医,正帮着爹爹治病,所以爹爹一定会醒来,你们不许再哭,省得惊扰到神医,姨娘和大妹且先回去,若有好消息,我再让丫鬟们去传一声,不过我话可说在前头,爹爹醒来后,你们再哭哭啼啼,我是不允许你们见人的。” 绣姨娘哽咽道,“我,我不哭就是了。” 姜婳还惦记着里头,不想同她们说话,喊来丫鬟送两人回去。 绣姨娘跟姜嫤被送出谨兰院,路上绣姨娘还在念叨着,“菩萨保佑,真真是菩萨保佑,没想到大姑娘真求来神医,老爷一定能醒来的。” 刚出垂花门,碰见姜映秋领着表姑娘往谨兰院走,绣姨娘缩了缩脖子,她最怕这位出嫁的姑太太,以往还在姜家为婢时,这位还没出嫁的姑太太就格外的强势。 姜映秋走过来时,冷眼撇过绣姨娘。绣姨娘身上冷汗淋漓,僵着身子退到小路上让姑太太先过,没法子,她就是惧怕姑太太。姜嫤爱哭可也有些脾气的,而且是府上正经的二姑娘,是主子,她就是不服气,凭甚她们见着姑母要让,这里可是姜宅,姑母嫁出嫁多年,连姜家人都算不上。 姜嫤梗着脖子拉姨娘朝前走,谢妙玉冷笑声,对上姜府这几个庶女她还是自傲的,忍不住出言讥讽,“莫不是又跑去舅舅房中哭闹了一番?你们娘两除了哭还会做甚?” 姜嫤不善争吵,被挤兑的脸红,忍不住争辩,“我爹爹的病快好了,我大姐把神医请来为爹爹医治。” 谢妙玉暗哼了声没说话,姜映秋神色变了两分,她问,“你说什么?” 姜嫤看她一眼,“我大姐请来了青城山的神医,正在为我爹爹医治,我爹爹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婳婳果真有孝心,那神医脾性怪异,我连着三日上门都求不到人,婳婳亦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才请动神医。”姜映秋微微笑着,“既如此,我先进去探望我大弟,你们也先回去吧。” 领着谢妙玉进谨兰院,余下绣姨娘和姜嫤站在原地,绣姨娘悄悄松口气,抚上鼓鼓的胸口,“可吓死我了。”她只顾着惊吓,什么话都没听进去。 姜嫤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她总觉姑母方才说的那句话有些不对劲,又察觉不出是哪儿。 姜映秋和谢妙玉入谨兰院,谢妙玉还在嘀咕,“既有神医出马,舅舅肯定能好起来,也省得这些子人嚼舌根,说我不挂记舅舅。” “阿玉,住嘴。”姜映秋心神不宁,气血翻滚,实在不愿听女儿说这些。 去到正房门口,秦妈妈领着两个丫鬟守着,见姜映秋来,秦妈妈恭敬道,“姑太太,神医正帮着老爷治病,太太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许入内。”也是方才被绣姨娘和二姑娘闹怕了。 姜映秋往着房里扫了眼,淡声道,“那我在偏厅等着吧。” 且说房里的许氏和姜婳自然不知外头发生的事情,焦急的等着神医为姜清禄医治。张景林取下银针,又分别从病人耳后根,后颈前颈,胸口,手指,大腿根,脚底取血分别放入银器,等到其中两处银器中的鲜红血珠渐渐变的浓稠,他的眉头也紧锁起来,从药箱中取一颗拇指大小的药丸喂姜清禄服下,这才起了身。 许氏和姜婳迎上去,许氏激动问,“神,神医,我夫君的病情如何。” 张景林哑声说,“病人是中毒,这毒名胭脂红,邪性的很,是玉门关那边的毒,绝迹不少年,我已有十载未曾见过这毒,这毒入口,蛰伏一月,病人无任何异常,一个月后中毒者昏迷不醒,脉象正常,表面无中毒痕迹,银针亦试探不出。渐渐,全身从头至脚跟处的血液变的浓稠,直至血脉不再流通,人也就死了。” “这下毒之人很是歹毒。” 许氏抖着唇,神色惊恐,“中毒?我夫君怎会中毒。” 只不过,姜清禄昏迷前的确刚从玉门关那处回来。 玉门关乃是中原和西域重要交汇地,二十年前,中原和西域战乱多年,弄的民不聊生,两国百姓怨声载道,渐渐都有些扛不住,歇战讲和,签下契约书,随后先帝开通开通西域道路,两国开始贸易往来,姜清禄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第一次就赚了个盆满钵盈,后来他也开始做些别的生意,但是西门关这条商路一直未曾丢掉。 他病重前同的确和同伴带人又去玉门关一趟,也平安归来,只是归来没几天人就突然病倒,姜家人如何会曾想到是中毒。 姜清禄这些生意上的同伴是十几年的交情,几人第一次去玉门关,一路艰辛产生的交情,断然没道理这时候下毒害他,得不偿失。 姜婳皱眉,她猜测爹爹生病可能是中毒,亦可能就是姜映秋下的手。如果神医所说不假,按照时间线来,这毒的确是在爹爹去玉门关后中的,那时姜映秋人在苏州。不过下毒的法子很多种,她不相信姜映秋是无辜的,若真是她所为,心思也是缜密的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3.第143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阿大犹豫道, “奴婢不饿。” 姜婳闻言轻笑, “一会儿回去皎月院就有得吃了,想吃多少都成。” “谢谢姑娘。”阿大喜滋滋, 她最怕就是饿肚子,只要有的吃, 什么都肯做,当初还在陈牙婆手手里,陈牙婆嫌她吃的多,从不给她吃饱饭,别个又嫌她生的高壮,没人肯买她,唯有主子买了她,还让她吃饱喝好。 姜婳说道,“午后那事情还要多谢阿大,若不是有阿大护着我,姑母不知要怎样欺负我。” 阿大激动起来, “奴婢自然要护着姑娘,谁动姑娘都不成,姑娘放心, 以后有奴婢护着您。”姑娘那般好, 生的还美貌, 她看着都心软,娇娇弱弱的,阿大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护好姑娘。 多单纯的姑娘,姜婳心底微笑。 回到皎月院,奴婢伺候姜婳用膳盥洗睡下,姜婳让人给阿大单独弄了个小食案,摆的满满当当的,都给吃光了。 翌日一早,姜婳梳洗穿衣,用过早食,过去谨兰院看望爹爹,他精神还好,许氏同她说,爹爹昨儿吃了不少。姜婳把许氏拉到偏厅嘱咐几句,“娘,我一会儿要去青城山拿些东西,您在家照顾好爹爹,这几日不用封门,却也不见客,一切以爹爹为重,前几日封门,姑母怕是会怨上,您也小心些。” 依她对姜映秋的了解,以为封门的事情是娘亲做的,觉得娘亲摆了她一道,定会找事儿给娘亲添堵。 “婳婳放心,娘都知道。” 自打女儿病倒,大姑姐整日惦记过继的事儿,再有表姑娘那事儿一出,许氏对她们真没什么好感,女儿不说,她也会提防着。 姜婳带翡翠和阿大去青城山,阿大不知自家姑娘去青城山是做什么,一路上兀自开心着。 翡翠却是知道的,满面愁容。 马车停在山脚下,步行上山,到半山腰张神医的小院落前,有几人跪在门前求神医下山,神医房门紧闭,姜婳上前推开栅栏门,携两丫鬟进去,到茅屋前敲门。 张神医开了门,姜婳问了安好,张景林冷哼了声,侧身让三人进,“等着吧。”说罢,转身离开去了隔壁。 姜婳坐在竹榻上,四下打量,这房中四周搁置几个书架,上面摆的满满当当,她无事可做,起身过去抽出一本书籍翻看起来,待瞧清里头的内容,眼皮子一跳,这不是一本医书,而是张神医的手札,记载下来的毒,药方子,详细列着各样药草的药性,毒性,用法用量 非礼勿视,姜婳亦知这是张神医的心血,岂能随意翻看,忙合上打算放回原处,就看张神医端着一碗汤药进来,望着她手中的书籍,有些面无表情,姜婳同他对视,柔声道歉,“神医,是我不好,不该随意翻看您的东西。” 张景林望她半晌,才哑着声音说,“你既是来帮我试药的,多看看这些也无妨,这书架上的书你随意翻看吧,不过那边木盒子里的别动,那些都是我收集来的孤本。” 孤本保存不易,太过珍贵,怕她翻开的多,书籍容易散烂。 “多谢神医。”姜婳道谢。 张景林道,“先把药喝了吧。” 姜婳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翡翠在旁边眼睛急的发红,阿大有些没回神,神医方才说试药?难不成她们姑娘并不是来拿东西,而是来试药的?阿大急了,正想阻止,见姑娘一个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她竟看懂了姑娘的意思,是让她莫要插手。 喝了药,张景林端着空药碗离开,姜婳抱着那本手札坐回竹榻上看着。 这一看,就入了神,两个丫鬟不便打扰,直至午时,翡翠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取了些干粮出来,小声问,“姑娘,可要吃些干粮在看?” 姜婳接过肉饼,“剩余的你们分了吧。” 这是许氏知女儿要去青城山,怕她路上饿着,特意嘱咐厨房做的,莫要小看这肉饼,白面儿擀成簿如蝉翼的面皮儿,鲜虾仁,剁的细碎的肉馅,鸡蛋,青瓜,木耳碎,香油搅拌成的馅儿,薄薄一层抹上去,再覆上一层面皮儿,九层面皮儿,八层馅儿,却不过一横指的厚度,放在锅中用小火煎熟,吃起来香酥可口,肉鲜细嫩。 姜婳用了小块,剩余的让两个丫鬟分食,翡翠食量也不大,其余都是阿大吃掉的。 直到日落西山,张景林才出现,给姜婳把脉,见她无大碍,才道,“你可以走了。”又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个,手中还捧着那本手札,到底有些心软,“罢了,既你喜欢这些,挑两本回去看也成,下次来时记得还我。只是我不建议你从这本手札看起,先去挑两本简单些的,百草集,黄帝内经这些都成。” “多谢神医。”姜婳欢喜道谢,她捧着手札,又去书架前乖乖挑了百草集和黄帝内经,又见一本名为古方的手札,也给挑了出来,张景林未多说,挥挥手让人离开。 回到苏州内城,暮色渐深。 不过苏州夜市极为热闹,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到处都是吆喝叫卖声,生活气息浓郁,姜婳喜这种感觉,让车夫将马车停至一旁的巷子里,和两个丫鬟下马车去夜市逛逛。 各色小吃,香味交错,姜婳让两人去买些吃食,她自个朝前走了两步见不远处一摊位起了争执,瞥一眼过去,却发现那白发苍苍的嬷嬷是认识的,正是前几日摔在她马车面前,又带着她去寻外甥阿屼的那位嬷嬷。 不知是出了何事。 姜婳走过去,见一对中年夫妇抱着个几岁的小儿,正缠着那嬷嬷,“方才可是你自个说的,这火烧十二文一个,现在却要收我十五文钱,这不是诓骗人吗?” 嬷嬷委屈的快哭了,“我可没说,是你自个说的十二文,我不同意,你就把我火烧拿走了,这可是用白面和五花肉做出的,十二文一个我就亏本的。” 姜婳见那几岁的小儿正抱着一个肉火烧啃着,满嘴油光,还冲她一笑。 姜婳微微一怔,转头问道,“嬷嬷,您没事儿吧?”又同那中年夫妇道,“何必这般欺负一个白发嬷嬷,既嬷嬷说这火烧十五文,你们也该将剩余的补齐了。” 妇人白了姜婳一眼,冲她嚷嚷起来,“你什么人呐?这是你家嬷嬷?我瞧着你这小姑娘穿的不错,何必贪我们这两文钱”她身旁的中年男人抱着小儿直愣愣的望着姜婳,实在没见过这般好看的姑娘。 嬷嬷也认出姜婳,喜道,“姑娘,是你呀。” 姜婳道,“嬷嬷没事吧?” 妇人见自家男人眼皮子都要贴在姜婳身上,心中恼怒,本就是市井泼妇,谁也不惧,又见姜婳身边连个丫鬟都无,料想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上手就去推姜婳,“让你这狐媚子勾引我男人” 姜婳未曾防备,被推的踉跄后退,撞在一个结实的臂膀上,右侧手臂却因惯性甩在另外一侧的摊位上,不知被什么尖锐东西划过,有血腥味传开。姜婳微微蹙眉,回头见一高大男子挡在她的身后护住她,大掌也牢牢握在她纤细腰肢上,否则她这会儿早就跌坐在地上。 这男子正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阿屼,他这次应当是刚刚帮工回,身上的青布衣衫有些汗湿。这人身姿苍翠挺拔,宽肩窄腰,剑眉星目,鬓若刀裁,倒是有张好看的皮囊。 右臂轻微疼痛传来,姜婳低头望去,右臂手肘的位置有血流出,染透月牙色绢丝衣袖。 阿屼扶着姜婳,也瞧见她手臂上的血迹,面有霜寒,“姑娘,你的手臂伤着了。” 姜婳捂着手臂不语,她也知道啊。 嬷嬷吓的不行,抓着阿屼的手臂,“哎呀,哎呀,阿屼,姑娘,姑娘她流血了。” 阿大和翡翠也正好买完吃食过来,阿大见姑娘右臂血淋淋的,吓的手中的吃食都掉在地上,“姑,姑娘,你流血了。”都快哭了。 翡翠也回神奔了过来。 误伤姜婳手臂的摊主,更是吓的脸色发白,他这摊子做的煎饼,那铁锅破破烂烂,上面有许多锐利的豁口,没曾想这次却不小心伤了人。 推人的妇人哪曾想冒出这般多的人来,见姜婳身边的两个丫鬟穿的花花绿绿,很是富贵的模样,心中不安,扯扯自家男人衣袖,想要悄悄离开。 场面一时乱成一团。 “珍珠,翡翠,我们上去吧。” 提脚朝半山腰走去,周围有不少人一块结伴而行,面色阴郁,都是家有病患的来请神医的。 一路沉默,到了半山腰张神医住处,一圈简陋的栅栏围着三座小茅屋,整个小院落干净整洁,院中放着不少簸箕,里面晾晒着草药,栅栏外都能闻见浓郁的药草味。周围聚了不少人,有人朝里头张望,有人在哭喊,求张神医救命。 姜婳在外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大哭辱骂,有人愤愤,有人默默离去,那茅草屋子里却没半分动静。撩起裙角,她屈膝跪下,“小女求见张神医,还望张神医救家父一命,小女感激不尽。” “姑娘。”珍珠翡翠惊呼,她们姑娘自幼娇生惯养,何时曾跪下求人过,两人上前想将人扶起来。 姜婳温声道,“你们去旁边候着吧,不用管我。” 两丫鬟迟疑片刻,到底还是静悄悄退到一旁。 姜婳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透,身量单薄纤细,跪了小半个时辰脸色苍白起来,全身湿透,大汗淋漓,额前的青丝也因汗湿粘在鬓角脸颊上,柔弱可怜的模样惹的两个丫鬟心疼坏了,过来劝说好几次。直至酉时,日落西山,姜婳巴掌大的脸蛋已经惨白一片,唇瓣也无半分血色,这才沙哑着声音开口让两个丫鬟搀扶着她起身,慢慢的下了山。 姜婳回去姜宅,不敢去见许氏,怕她见自己这幅模样会阻止她再去青城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4.第144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珍珠把那身衣裳取过来, “姑娘, 这身会不会太素。” “不会,就这身吧。” 换好衣裳,姜婳趿拉着乳烟缎攒珠绣鞋下床榻, 坐妆奁前让丫鬟们帮她髻发,她怔怔望着铜镜里那张完好无损的容颜,哪怕消瘦不少,这张容貌都还透着艳色,苍白脸色更衬的眉间那点朱砂痣殷红如血。 她伸手抚上脸颊,听身后的的珍珠唠叨, “姑娘, 今儿带哪只钗子, 您身上的衣裳太素, 不如带那只宝蓝点翠红宝石珠钗” 姜婳的目光从铜镜里移开,垂下眼,“寻支白玉珠花的吧。” 月牙色娟纱金丝绣花襦裙配以白玉珠花钗,衬的姜婳单薄的身板弱不禁风,仿佛摇摇欲坠的模样。 收拾妥当, 姜婳过去陪许氏用早食, 一路走过, 她走的很慢, 望着东园熟悉的花草盆景,假山荷花池,恍若隔世。 姜家四进的宅子极大,光是主子们住的东园都有三院四阁,姜婳住皎月院,许氏同姜清禄住谨兰院,小姜妤同她们住一块儿。过去谨兰院,许氏正在喂姜父吃一些流食,姜父在榻上昏睡半月有余,好在能勉强进食一些,不若早是扛不住。 姜婳安静坐一旁望着榻上的爹爹,有十年不曾见到他。 姜清禄长相极好,仪表堂堂,剑眉星目,身量颀长,倒是像个读书人,脾气却正好相反,性烈如火,不过这些年做生意的原因,性子收敛不少。 爹爹待她们娘三也都极好,爹娘感情亦和如琴瑟,府中三房妾侍是当年姜老太太再世时,以死相逼,逼迫他纳下的,只因许氏生不出一个儿子来。 许氏喂完姜清禄一碗清粥,回头见婳婳乖巧的坐在那儿,小脸苍白,她心疼坏了,过去牵起姜婳的手,“婳婳怎么不多休息会儿。” 姜婳道,“来陪娘和阿妤用早食。”她又望向榻上的姜清禄,“爹爹身子如何了?今儿郎中怎么说的?” “郎中来看过,还是老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许氏发愁。 姜婳慢慢道:“等陪娘和阿妤用过早食,我就去青城山,不论如何,是一定要请到张神医来府上一趟的,爹爹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有一月不足,爹爹会过世,姜家的噩梦就此开始。 陪着许氏和小姜妤用过早食,小姜妤由乳母和丫鬟们抱着在院子里溜达消食儿,姜婳在房中跟许氏说话,“今日还有一事要同娘说一声的,倘若姑母在上门谈过继的事情,还希望娘拒绝。” 许氏微怔,“婳婳,这是为何?” 姜婳望着许氏,软软的说,“娘,我只是觉得,眼下爹爹的病才是大事儿,别的事情不如都暂且搁置,等爹爹醒来再说。况且这事情也需要爹爹敲定的,过继是大事儿,晔书堂弟年纪大了些,不是合适的人选,真若想过继,等爹爹醒来,寻一个族里年幼些的不是更好?” 十年过去,姜婳看透不少事情,爹爹不倒下,姜映秋他们就无机可乘,爹爹病倒的事情不是偶然,只要等到他醒来,爹爹不傻,岂能分辨不出兄弟之间是真情还是假意。 有些事情她不能明说。 “娘省得,婳婳放心吧。”许氏把话听了进去,这种事情的确还是丈夫拿主意比较好。 姜婳正准备离去时,许氏身边的温嬷嬷进来通传,“太太,姑太太又来了。” 许氏皱眉,总觉得大姑姐对过继的事情很上心,“去请姑太太进来吧。”就如同婳婳说的,此时过继不合适,早些同大姑姐说清楚也好。 姜映秋由着温嬷嬷领着入谨兰院的垂花门,抬眸望了眼,入廊庑的道路旁摆着一丛丛兰花,有莲瓣,有蕊蝶,有蕙兰,散发阵阵清幽香气,这些兰花,一株都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用,长房可真是财大气粗。 入西次间,姜映秋见姜婳靠在榻上闭眼歇息,许氏正坐在一旁陪伴,她走上前关怀道,“婳婳身子可好些了?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这突然病倒,可是吓坏我们了。” 姜婳闭眼掐着手心,听见娘说道,“好些了,不过方才说有些乏了,我让她搁这儿歇会儿。”顿了下问,“大姑姐这般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姜映秋点头,“还是上次过继的事情。” 许氏道,“婳婳才睡下,我们出去说吧。” 引着人去到屏风外的小厅,听见脚步声渐远,姜婳蓦地睁开了眼,眼底猩红,恨意浓烈,至少,此时此刻,她还做不到面对她们能和颜悦色好好说话,她还需要些时间。 姜婳慢慢闭上眼,半撑起身子靠在迎枕上,听着外间娘在说话,“大姑姐,前几日说的过继的事情怕是不成,我想等着清禄醒来再说,毕竟这个家,是清禄来做主的。而且眼下最主要的事是清禄的病。” 姜映秋急了,“弟妹,这事情之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二弟家的晔书知根知底,性子也好,再合适不过。” 许氏也道,“大姑姐,可之前我也还未应承下来啊。” “弟妹,这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晔书过继长房来,指不定还能冲冲喜,清禄就醒过来了。”姜映秋脸色不太好看,不懂说好的事情怎么隔开几日就变了卦。 许氏道,“我不信这个,我只信张神医,如果能请到张神医,清禄一定能醒过来的。” 姜映秋冷声道:“弟妹,那张神医性子桀骜不训,这三日,我日日上山去请他,他都不肯见,医者仁心,他算什么神医,我恼不过,将他大骂一顿,他根本不配这满身医术,也不配被称为神医。”见许氏面皮子紧绷不高兴,她又说,“弟妹不用指望他,我打听过,宫里头致仕回来的郭太医就住在苏州不远的镇上,我会亲自去把郭太医请来为大弟治病的。至于过继的事情,弟妹再考虑考虑,不管如何,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清禄,为了姜家。” 姜映秋说完不管许氏如何,佛袖离开。 姜婳靠在榻上想着,当年姜映秋也是如此,因激愤将张神医大骂一顿,至此不管娘去青城山怎么求,跪上三天,张神医都不肯下山,可她这个姑母也没能请来郭太医。 姜婳在这边小歇片刻,等情绪平定才跟许氏说了声,要上青城山上。 许氏叹气道,“婳婳,怕是不成的,你姑母说她将那张神医辱骂一通,人家如何还肯来府上给你爹爹看病,不如就去请郭太医瞧瞧。” 姜父昏迷这段日子,姜家其实请过不少名医,有不少和郭太医其名的,俱是素手无策。姜婳相信,就算请来郭太医,怕是也没太大的用处,唯有这张神医。 “娘,事在人为,总要去试试的,不试就半点机会都没。” 许氏不在拦着,嘱咐姜婳路上小心。 套了马车,珍珠翡翠陪姜婳一块去了青城山,青城山山脚下聚不少人,都是前来请神医的,带着希望而来,可总归是失望的多。 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阿大把热水送进去,不敢随意张望,静悄悄退出来。 姜清禄着中衣坐于浴桶中,半烫的热水倒入铺满药草的浴桶中,氤氲热气腾起,浓郁药味散开。静等半个时辰,张景林将姜清禄的双臂抬出浴桶外垂落,手臂的穴位上扎满银针,又刺破十根指尖,不多时,伴随恶臭的黏稠黑血滴落在铺好的草纸上。 粘稠黑血滴落的很慢,姜婳和许氏紧张的站在一旁,两人的心都紧紧悬着,噤口不言。 一个时辰后,姜清禄十指不再有黑血滴落,张景林才转身道,“把浴桶里的药水换掉,给病人身上清洗干净就成了,另外这些草纸弄出去找个无人的地儿,挖深一些,埋进去。” 许氏不敢多问,喊秦妈妈和柳儿进来帮忙,姜婳送张景林至偏厅喝口茶缓缓,这次神医未拒绝,随姜婳一同前去隔壁偏厅,小丫鬟早备好碧螺春,冲泡出的茶水翠绿诱人,茶香浓郁,汤底清澈,张景林尝了口,把剩余茶水一口闷了,姜婳只当做看不见,请着神医入座,问道,“神医,我爹爹的毒可解了?” 张景林又自顾倒杯茶水喝掉,“哪有这般容易,我寻了七日才找全药草,至少需泡上七日,这七日都要放毒血治疗,那是血液中的毒液,第七日才会醒来,到时还需慢慢调养身子。也不知你爹惹上何人,竟寻来这种毒,药对付他,也算他运气好,若不是碰上我,这世间可无人能解这毒了。” 姜婳亲自给他斟茶,“婳婳谢过神医。” “我给你的药方,你可有抓药回来泡药浴?”张景林忽然抬头问她,脸色照旧耷拉着,“过来,我替你把把脉,我给你试的那些药都有毒性的,不泡药浴,毒性散不出去。” “神医不必担心,我都有煮药汤泡药浴的,三日一次。”姜婳乖乖上前由着神医诊脉。 张景林替姜婳把过脉象,并无异样,这才又道,“这七日比较关键,我会住在府上,等到你爹醒来,你再随我回青城山试药去。”顿了下又说,“给我寻个偏僻些的院落,除一日三餐,不许让人打扰我。” 姜婳连声应是,出去吩咐秦妈妈给神医准备住处,又嘱咐道,“今日之事,秦妈妈要妥善一些,让下头的丫鬟管好口舌。且接下来七日,府上不见客,是谁来都不必通报,一律不见。” 秦妈妈忙道,“姑娘放心,老奴省得。” 接下来六日,张景林待在偏僻的西园,唯有每日清晨去帮姜清禄治疗,姜清禄体内的毒血一日比一日少,第七日早晨,张景林按照往常一样,扎针放血,十指堪堪刺破,姜清禄的身体便动了下,十指蜷缩,渐渐睁开双目,正对上满面沟壑的张景林,眼神凌厉起来,想起身,才发觉身上无半分气力,精疲力尽,软绵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5.第145章 防盗章, 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姜婳望着铜镜里的芙蓉面发呆,淡淡的嗯了声, 心不在焉的问, “后来呢?” 如意道,“后来老爷烦不过,推说要去谈事儿, 才让人把伯公叔公送了出去。” 姜婳抚了下面颊,又嗯了声便默不作声。 房中丫鬟发现姑娘每次梳妆打扮总对着铜镜发呆, 其实她们瞧着姑娘面貌时也容易呆怔, 谁让姑娘长的那般美貌, 她们身为女子每次服侍姑娘都会觉心跳鼓动,所以越发不明白,沈大公子怎能眼瞎到如此? 姜婳的确是在盯着铜镜里的容貌, 算不得发呆,她只是觉得自个越发在意容貌和这一身皮相,到了有些病态的地步,每日她会服用一碗内调养颜羹, 梳洗过后敷面全身涂抹桃花面脂, 也因此身子越发的细嫩滑腻,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 好在消散起来也快。 头发擦干, 丫鬟们帮着她在身上涂抹桃花面脂, 这面脂吸收很快,涂抹上也不会觉油腻,待穿上衣裳,梳好发髻,姜婳道,“寻个锦盒过来,帮着我把那本医书放好,一会儿去青城山给神医送去。” 今日又是试药的日子,说起试药,姜婳没甚别的感觉,就是药有些难以入口。 丫鬟找来锦盒小心翼翼把医书装进去,又从小厨房取来路上的吃食,阿大与翡翠一同前行。 如意芸枝去让马厩备了马车,姜婳携两丫鬟去到大门前,车夫和马车已备好,旁边站着个躬身的马厮,正是范立,姜婳望他一眼,面上柔和,嘴角噙着笑。 范立虽躬身站立,眼角却偷瞄姜婳,见姑娘笑盈盈的望着他,只觉心如擂鼓,热血沸腾,身子激动的微微颤栗着,他知姑娘不愿用人做脚垫子,脚下立着一个小杌子,很机灵的上前把小杌子放在马车下,容姑娘踩着杌子上马车。 放好小杌子,范立也未退下,躬身垂头站在一旁,耳畔听见姑娘细软的声音,“谢谢。” 范立只觉浑身燥热,低着头不敢再看姑娘,入目的是姑娘一小截皓腕,腕上带着个金丝红翡的玉镯,衬的那小截皓腕如羊脂白玉一般,柔弱无骨,让他看痴了眼。 听见马车缓缓而动的声音,范立终于敢抬头望去,痴痴望着渐渐行远的马车。 车内,姜婳不知在想甚,端坐在蒲垫上,听见阿大抱怨,“那马厮可真胆大,竟敢偷瞄姑娘,以为奴婢没看见呢!” 姜婳坐着不动,半晌才垂了眼眸靠上迎枕,伸手拨了下腕上的玉镯。 心道,总有一日让你偿命。 马车摇摇晃晃出城,姜婳不多时便睡下,醒来已在青城山脚下,跳下马车抱着锦盒上山,老神医性子不好,待她却算不错的,时常跟他请教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他也知无不言,姜婳感激,也想有所回报。 到了半山腰的小院前,却出了些意外,姜婳见一抹修长的身影跪在院前,怀中抱着一个发髻斑白的老妇,阿大惊道,“姑娘,这,这不是那燕,燕公子吗?”想到对方功名在身,也不好直呼其名。 姜婳自然也认出,他怀中抱着的是何氏,他的姨母。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姜婳抬脚几步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身子,这才看清楚,何氏腹部插着一把匕首,衣裳上有少量血迹,她抬头望了眼燕屼,发现他没甚表情,可手臂却再抖,他跪的直挺挺,等着姜婳蹲下才有了些反应,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垂眸。 姜婳伸手探了下何氏鼻息,燕屼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冰凉,“你想做什么!” “你说我想做什么?”姜婳有些给气笑,“自然是看看何姑姑如何了。” 燕屼渐渐松口手,姜婳探过去,何氏鼻息已经很微弱,怕是随时都要没了气息,她道,“可找别的郎中瞧过?这伤口” 燕屼低垂着头,声音冷清清,“瞧过的,他们说没法子,拔出匕首只有死路一条,让我来这儿寻张神医,说他或许能救我姨母一命。”可他跪下求了半晌,连人都未见到。 “神医不愿意?”姜婳自然猜到,当初她可是跪了十天才求得神医的一面。 燕屼没吭声。 姜婳缓缓起身,低头俯视身下男人,年纪稍大了些,却也无妨,家世简单清白,人虽冷淡,却无坏心,真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家中一脉单传,若是直截了当的同他说招婿的事儿,怕他直接翻脸不认人,今日却碰上这等事儿,简直是老天爷都要帮她。 “何姑姑只剩最后一口气,折腾不得,神医不救她,她也不能再坚持到找别的郎中,若是我有法子让神医答应帮你救人,你如何报答我?”姜婳的声音很柔和,泠泠动听,说出来的话也让燕屼拒绝不了,他仰头,“你想要什么?” 他的语气颇为不善,姜婳却温和的道,“我希望你应承我,待神医救下何姑姑,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燕屼低头,没有半分犹豫,“好。” 姜婳颔首,“稍等片刻。” 推开院门,领着两个小丫鬟进去,姜婳又回头望了眼他,他亦正好回头,两人视线对上,她轻轻一笑,眉眼弯弯,眼波流转,灵动极了,“放心,何姑姑不会有事的。” 敲了门,张景林很快开门,让着三人进去,看都不曾看一眼院外跪着的男子。 姜婳进门就温声道,“神医,外头那位” 张景林冷冰冰道,“不救,又不是开慈善堂的,凭甚什么人都让我去救。”当初谁又来救过他的家人。 姜婳软软的央求,“神医,您救救他们吧,我认识他们,那是何姑姑,待我极好。” “不救!”张景林毫不心软。 姜婳转身从翡翠怀中取来锦盒,把它递给神医,“神医,您救救何姑姑吧,这是我从别处寻来的《内经素问》,您若是愿意救何姑姑,婳婳就把这个送给您。” 张神医直直的望着她,满脸不悦,“你在跟我谈条件?” 姜婳叹口气,“自然不是,这本《内经素问》本来就是我寻来送您的,昨日才修复好的,神医可喜欢。”倒也不在提救何姑姑的事情。 张景林把东西收下,才道,“去让外面的人进来吧。” 这是同意救人了?姜婳眉开眼笑,跟神医道谢,吩咐翡翠出去把人喊进来。 不多时,燕屼抱着何氏进来,张景林也不多话,指着一旁的竹榻道,“把人放在上头,你们都出去吧。” 几人退出,姜婳最后一个出来,帮着把房门关好,院中有颗槐树,树上缀满洁白的槐花,淡雅清香,沁人心脾,姜婳指了指树下的石凳,同燕屼道,“我们过去那边等着吧。”又回头和两个丫鬟道,“我同燕公子有话要讲,你们去旁边等我便好。” 燕屼高大的身影默默跟在姜婳身后走了过去,两人在石凳上坐定,姜婳才问,“何姑姑的伤是怎么回事?” 燕屼坐的端正,脊背挺直,一双长腿微微敞开,一手搁在石桌上,露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另外一手握拳搁膝上,手上还沾着血迹,“昨日夜里去了别处做帮工,早上回去发现姨母倒在地上,家中翻箱倒柜,应当是进了贼人。” 他语气平静,却透着后悔之意,当真不该留着姨母一人在家。可家中贫困,姨母本就有旧疾,几年前还摔着头,每月所需耗费的药材就是一大笔银钱,帮人写信写字所赚银钱实在太少,所以也开始接别的活计,偶尔还上山打猎改善伙食,皮毛还能卖钱,一举两得。 平日离家也总嘱咐姨母闩好门,却还出了这种事情。 姜婳安慰道,“燕公子不必担心,神医定能救醒何姑姑。” 燕屼望着她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事情?” 姜婳不回答,伸手拨了下手腕上的玉镯,半晌才软软的说,“我前几日同沈公子解除了婚约,这事情闹的人尽皆知,伯祖叔祖又整日劝说爹娘过继,爹娘整日烦恼,便想着招婿,可招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无合适的人选,我,我是希望燕公子能答应婳婳,待救醒何姑姑后,能入赘姜家。” “”燕屼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冷着脸,一言不发。 翡翠和阿大也有些被吓着,白着脸不敢说话。张景林只当做小姑娘爱漂亮,被他的话吓着,不愿意身上留疤,他道,“还楞着作甚,快些给我瞧瞧。” 姜婳掀起衣袖,寒心酸鼻,无措的问,“神医,我的手臂可会留疤。”又垂头喃喃低语,“我不想留疤,再也不想了” 自打烈火焚烧回到姑母劝说母亲过继堂弟的那刻起,她逼着自己强硬起来,一步步走来,她不介意往后如何,哪怕帮着神医试药没个好下场,她亦不愿身上留下一丝疤痕,那是上辈子悲惨的烙印,亦是她的梦魇。 张景林见她澄澈如秋水的双目中盛着泪,心下不由的一软,仔细替她检查手肘上的伤口,伤口发红,未曾愈合,轻微化脓迹象,他道,“还好,伤口不算深,一会儿我给你配些药膏,早晚各涂抹一次,不会留疤的。往后身上不管有任何伤口,或是哪儿不舒服,直接来青城山寻我,平常的大夫治不好你的。” 他的确拿她试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的水不能反悔,那些个药的药性连他都不知,喝入腹中,多少对身体有些影响,身体里有药性,受伤或生病亦会有影响,适合常人的方子却不适合她,这种涂抹伤口的药膏自然也不适合。 他知试药对姜婳身体不好,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小姑娘看起来吓坏了,眼睛还红红的,听闻不会留疤才揉了下眼,低眉垂眼的说,“多谢神医。” 张景林知小姑娘爱美,她拿走的那本古方手札里头不少内调和养颜的膳食方子,不由得道,“我写几个膳食方子给你,是古方上改过的,更适合你的体质,用的久了可养颜美容,平日你泡药汤的方子里也加两味别的药草,足够你受益终生的。”他给她开的泡药汤的方子也算是强身健体的,对身体有益。 姜婳起身盈盈拜谢,“谢谢神医。”她总觉神医虽拿她试药,对她却不算狠心。 到申时离开青城山时,张景林已把药膏做出给她,随着送出的还有几个膳食方子以及美容养颜敷面用的药膏方和润肌的桃花面脂,护发的润发膏配方,这配方,千金都换不去。 姜婳打算道歉,又被神医给不耐烦轰走。姜婳和丫鬟们下山,张景林站在石阶旁的那块大石上,神情悲凉,“婳婳” 三十年前,他有个娇养的女儿名林婳,和妻女小门小户,日子清闲自在。女儿那时同姜婳差不多大,性子娇憨,模样娇俏,他想让她继承他的衣钵。一日去山中采药,翌日回来见家中一片狼藉,妻子倒在血泊之中,他目眦尽裂,出门询问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县中恶霸打死妻子,强行掳走女儿。 他追去时已迟了,女儿为免羞辱,刎颈自尽,冰冷僵硬的尸身被抛在乱葬岗,他抱着妻女尸身去衙门报官,县太爷责令他胡搅蛮缠,言他妻女都是自尽,杖责五十,他被扔出官衙大门。 十日后,月明星稀,他毒死县衙和恶霸家中一百四十一口人,孩童奴仆都未放过。 自此,隐姓埋名,他移骨换了容貌,毁了嗓音,四处浪迹,直至几年前在苏州青城山隐居下来。 姜婳坐上马车,靠在蜜合色翠叶云纹锦绣大迎枕上,马车摇摇晃晃的颠簸,颠的她有些晕,脑海中一遍遍回想上辈子关于神医之事,上辈子神医便住青城山,没人知他何时到来,何时声名大噪,姜婳只隐约记得这神医在几年后出了什么事情来着。那时她过得浑浑噩噩,充耳不闻外界事,能记得清楚的事情不多。 到底是什么事情来着,她明明觉得抓着一角,却如论如何都记不起。 叹口气,姜婳也知记不得,只能回去慢慢想。 神医于她有恩,又赠与她这些方子,姜婳亦想投桃报李,只不知神医喜好,一时为难。 神医给的药膏极为有效,涂抹的第二日便不再红肿发痒。姜婳遣珍珠翡翠寻来上好珍珠,人参,白芷,白芨,当归,灵芝,何首乌等各药材配以食疗和药浴的方子,另还让剩余丫鬟去桃林摘取干净新鲜的桃花,用以做成桃花脂。 面脂和润发膏几日便做成,姜婳给娘亲和四个妹妹各送一份过去。 —————— 这些膳食,桃花膏和润发膏极为有用,不过一个月就见到效果,姜婳本就生的貌美花颜,这会儿更是面赛芙蓉,肌肤细润如脂,白玉无瑕,一头青丝比那最昂贵的绸缎还要滑腻柔软,她一手支颐,半趴在妆奁上,直直望着铜镜中那张芙蓉面。 春蝉正帮着她梳头,手中青丝顺滑柔软,春蝉几乎是屏住呼吸帮着主子髻发。 待着春蝉梳好发髻,姜婳才回神,目光从铜镜里移开投向竖柜,挑了身乳白撒桃红底子宽衫交领长衣穿上,刚用罢早膳,如意过来通报,太太过来了。 说起许氏,这一月也是焦头烂额。昨儿从着王妈妈和周家抄回来的物件已送回姜宅,许氏望着这堆东西发愁,愁的还不止这一件事儿,前些日子府中开源节流,姑娘和各处姨娘定下月例,姨娘各百两,姑娘们二百两,因着吃穿用度每月都有新的,无需各人操心。 便是苏州一些官宦之家的姨娘也才二十两月钱,小姐们也不过五六十两,可见姜家定下的月钱是足够多的。 饶是如此,高姨娘和云姨娘还是不满,带着三姑娘姜娢四姑娘姜娣来谨兰院找许氏闹过几次。姜娢姜娣都只有七八岁,被着两个姨娘教养的粗俗不堪,极为闹腾,扯住许氏的衣袖哭诉银钱不够用,还有姨娘直接去管事处支取,现后宅已交由秦妈妈打理,她是个稳妥的,没有主子的对牌,绝支不走东西。 许氏哪儿看不出两个庶女是被姨娘教唆来闹,她又不能责罚两个庶女,省得落一个苛刻庶女的名声。 这两位姨娘和绣姨娘完全不同,出生市井之家,当初被姜老太太看中,无非是丰盈肥臀好生养,教养便有些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6.第146章 防盗章,订阅不足一半, 购买新章节会是防盗章节, 次日可正常阅读  翡翠担忧道, “姑娘, 这怕是不好,您帮着那神医试药,时间长了身子受不住,迟早露馅,倒不如跟太太说实话, 也好找其他名医帮着医治。” “放心吧,神医就算拿我试药也不会害我, 若真心想找人试药, 何必找我?况且神医的药,寻了别的名医也不见得医治的好, 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眼下一切以爹爹为重。” 这世间人千千万万, 一个神医想找个药人还是很容易的, 说白了, 的确是可怜她, 才帮她这次的。 回到姜宅已申时,许氏刚从郭太医住处归来, 愁容满面, 去请了郭太医三次, 都说身子抱恙,不便出门看诊。姜婳先去谨兰院寻许氏,同她说了好消息。 这可真是峰回路转,许氏惊喜交集,问姜婳,“这神医怎么就同意了?” 姜婳笑道,“张神医本来存了一丝怜悯之心,大概也是见我可怜,这才答应了。” 许氏还有些担忧,“婳婳,这张神医可莫是诓骗咱们的?” 姜婳失笑,“娘放心吧,神医不是这样的人。”她身子还有些不适,同许氏说了几句话有些乏了,回去皎月院休息,许氏送她回去,叮嘱丫鬟们好好照顾她,又去吩咐厨房炖些滋补的汤食,她还有不少事情要忙,去找管家问乡下庄子上收租子的事儿。 刚回皎月院,姜婳见几个二等丫鬟坐在廊庑下嗑瓜子,见到姜婳回来,急忙起身,“姑娘,您可回来了。” 姜婳冷淡的嗯了声,朝着房里走去,珍珠翡翠跟在身后,那几个二等丫鬟也随着一块,其中一脸蛋圆圆的丫鬟凑上来道,“姑娘,奴婢有事要禀。” 这是二等丫鬟玉石儿,平日珍珠翡翠若是不在,就由她管着姜婳院里的事儿。 姜婳进西次间,靠在榻上歇息,翡翠出去吩咐小丫鬟们端热水进来盥洗,珍珠去小厨房沏了壶参茶过来,姜婳洗手净面,抿了口参茶才问,“什么事儿?” 玉石儿道,“姑娘,今日您出门后,表姑娘过来找您,奴婢说您去了青城山,表姑娘非说要在屋子里等您,奴婢没拦住,表姑娘进屋等了会就走了。”嘴上说着没拦住,表情却不见半分愧疚。 几个丫鬟的确不以为然,表姑娘和姑娘关系好,平日表姑娘也总上门来找姑娘,两人关系亲密无间。姑娘的房也是让表姑娘随意进的。再者姑娘性子温和,从未跟她们发过脾气。 谢妙玉姜婳的手指不自觉的扣紧。 她把茶盅搁在小案上,问玉石儿,“你们便是这样让一个外人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我倒是没想过,主子不在家时,丫鬟连个外人都阻止不了,或许是你们连阻止都不曾试,随意放了她进来?” 玉石儿一愣,结结巴巴道,“姑,姑娘,不是这样的,奴婢同表姑娘说过,是表姑娘非要进来。”她不明白姑娘今日怎么回事,平日姑娘不是这样的,更加不会责怪她们放表姑娘进屋的。 “可是觉得我一团和气,从不处罚你们,便随意糊弄我,做事也不上心?”姜婳缓缓道。 玉石儿还要争辩,“姑娘,奴婢不敢,是奴婢见您和表姑娘情同亲姐妹”这话可算是不打自招,她根本无意阻拦,直接放人进了主子房间。 “够了。”姜婳道,“珍珠,去喊王妈妈和秦妈妈过来吧,就说我这边要发卖几个丫鬟。翡翠去房中瞧瞧,可有少了什么东西。”两位妈妈是许氏身边的人,都是许氏的陪嫁丫鬟,过来姜家已有十几载。 珍珠翡翠平日就看不惯表姑娘,总爱拿姑娘衣裳首饰,平日对外也称是姑娘的姐姐,决口不提只是表姐,她们觉表姑娘有些爱慕虚荣,只是和自家姑娘关系好,平日里也不好多说。 平日表姑娘的确是可以随意进出姑娘的房间,今儿不知姑娘怎么突然发难。 重回豆蔻年华,前几日忙着爹爹的病,一刻都不得安心,什么都不敢去想,也什么都顾不得,得到神医承诺的那一刻姜婳才彻底松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她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既然爹爹暂无大碍,一些事情她也要开始着手处理了。 不怪乎她如此相信这个神医,上辈子暂且将那么痛苦的经历称之为上辈子吧。上辈子她对这位神医有所耳闻,曾听过他几次事迹,他不是个真正见死不救的人,这也是姜婳跪上十天的原因,只要神医肯出手,的确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况且,姜婳对爹爹的病情有些猜想,姜清禄是突然病倒,无缘无故,没有任何征兆,倒是更像中毒,只是请的名医查不出中毒的症状。 珍珠很快请来王妈妈和秦妈妈,两人都是许氏的陪嫁,都已嫁了人,两人夫家各管着一个庄子,两人的丈夫都是姜家管事儿的,平日不在府中,只有两位妈妈留在府上照顾许氏,管着姜家后宅奴仆,十天半月会回庄子上跟丈夫小聚。 王妈妈当年是许氏身边的大丫鬟,比秦妈妈年长几岁,所以许氏身边的事大多都是她在处理,也比较有话语权。 两位妈妈进来给姜婳行礼问好,王妈妈道,“方才听珍珠说姑娘想要发卖几个丫鬟,不知发生了何事。” 姜婳示意珍珠将事情说了一遍,王妈妈闻言笑道,“的确是她们几个不懂事,只是请姑娘听老奴一言,这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姑娘若是生气,老奴命人打她们几板子就是,不若一下子发卖了她们几个,新买来的怕皮糙肉厚,伺候不好姑娘。”又冲着玉石儿道,“你们几个也得注意下,别再惹姑娘生气,姑娘那么和气的性子,何曾恼过你们,定是你们这次太过分。” 刚说罢,翡翠从房里过来,脸色不大好,“姑娘,少了一个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姑娘前些日子让人做出来的白狐裘斗篷也不见了。” 金丝红翡的镯子和红翡镂空雕花簪子都是姜清禄送姜婳十四岁的生辰贺礼,姜清禄寻了一小块罕见的金丝红翡让人做出一只镯子,一只簪子送于姜婳,另外的边角料做成一串手链给小姜妤带着玩。 那件白狐裘斗篷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物,都是姜清禄前些日子寻来送姜婳的礼物,一整块的白狐裘,无任何损伤,做成斗篷打算冬天穿戴的。 姜清禄昏迷前,谢妙玉就眼馋这镯子簪子和这白狐裘斗篷,跟姜婳借过两次,姜婳都期期艾艾的拒了,说这是爹爹送的生辰贺礼不能送人,除了这几样,屋子里其他东西都随意她拿。 谢妙玉还恼了,怒气冲冲的离开。 红漆描金海棠花小托盘,青花缠枝纹茶盅,配以同色茶壶,姜映秋先将茶叶冲泡一遍,缓缓倒入热水,待茶叶伸展开,香气溢出,她这才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好茶。” “大姑姐喜欢就好,只是不知大姑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徐氏坐在一旁,面色憔悴,丈夫忽然病倒,她这半月过的并很好,要应付家中妾侍庶女们的吵闹,还要应付丈夫生意上的往来。 姜婳坐在一旁的粉彩描金万花纹绣墩上,容颜娇媚,肌肤晶莹透明,却略显青涩稚嫩。她是姜清禄的嫡长女,正是豆蔻年华,娉娉袅袅的年纪。 姜映秋缓缓将茶盅放下,“弟妹,我知大弟如今病重,你也担忧,我听闻张神医就住在青城山上,不如请张神医来给大弟瞧瞧。” 许氏满面愁容,“大姑姐不知,张神医性子古怪的很,我这半月已去青城山三趟了,却连张神医的面都没见到。” 姜映秋点点头,皱眉道,“这个倒是有点难办,张神医性子甚是古怪,我也早有耳闻,不过弟妹无需担心,明日我去亲自去青城山一趟。只不过今日过来,我是有另外一桩事情要同弟妹说的。” 许氏直了直身子,“大姑姐还请说。” “弟妹,我大弟如今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你身为姜家长房的媳妇,儿子却也不曾给他诞下一个,眼下他病危,我这个做姐姐不能眼睁睁看着长房无后,遂做主,打算把二房家中的晔书过继到长房来,你可同意?”姜映秋说道。 旁边坐着的姜二老爷和姜三老爷附和着点头。 许氏身为姜清禄原配,温良恭俭,丈夫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上头也无公婆,她须得做主。 许氏略微思忖片刻道,“大姑姐说的是,清禄如今病重,家中无男子掌家,亦是我的不好,没给清禄留后,便听”话还未说完,旁边静悄悄坐着的姜婳却有了动静,她直愣愣的抬起手臂,望向眼前这双白皙的春葱玉指,不可置信。抬头环顾,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氏,是她的娘亲,已经死去好多年的娘,还有,还有那些她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啃其骨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