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录之风将起》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楔子 雄伟恢弘的栖凤殿内喧哗声一片接了一片,一众宫女进进出出奔走忙碌着。靠近寝殿,隐约能听到女子痛苦的呻吟。 看上去只有而立之年的溪风帝君萧武天焦急的立于栖凤殿主殿中,抻着脖子往寝殿方向张望,眉宇间尽是难掩的担忧与焦虑,全然没了身为一国之君的从容与威严。 伴随着微风,细密的雨丝自窗口而入,洒在萧武天棱角分明的面容之上,丝丝凉意让这位坐立难安的帝君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外面竟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咦,金雨,怎么会?” 诧异的低语回荡在寂静的大殿,原来是在不经意抬头望向窗外的细雨朦胧时,这位身份尊贵的男子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诧异四顾,身后众人亦是满脸诧异与不解。 萧武天皱了皱眉头,果断的走出了主殿,让金雨肆意的将他身上的锦袍打湿。 众人亦纷纷跟随。 殿外金雨漫天,所见草木生灵皆似受了天地福泽般分外鲜活:草木葱荣、群花竞相绽放,世间万物似都要在这霎那间倾尽其芳华。不分时节,不论气候,完全违背了四季轮回之理。 又有彩蝶纷飞,群鸟盘桓,似庆似迎,如仙境似神迹,端端一副如梦似幻之景。 众人正诧异间,又闻空中百鸟齐鸣,声势浩大,皆抬头望去。 但见天边一彩虹垂天而降,直至寝殿下方,其旁有彩凤虚影盘桓,金龙虚影相迎,此等恢弘壮景,震人心魄。 当适时,龙吟凤鸣响彻天地,又见凭空有四灵虚影浮现,匍匐四方,不知是恭迎亦或朝拜。 众人尽皆惊得呆立原地,震惊的难以自己。 忽而空中闪电隐现,紧接着一道紫黑闪电自九天而落。 众人只觉眼前一黑,耳中嗡鸣声不绝,待回过神来却见异象已散,百鸟无踪,仅有满园草木欣欣向荣,芬芳花香沁人心脾告知如入白日大梦中之人一切皆非大梦一场。 幻灵大陆除去尔虞我诈的世俗界外,还存在光怪陆离的灵宝界,鬼气森森的幽冥界,魔气漫天的魔界,强者为尊的蛮兽界,灵气四溢的精灵之森等数之不尽的百族界域及大界域便足见其神奇诡秘之处。然,古今史书上却从未有过此等壮观诡异之异象的记载。 萧武天皱紧了眉头。 因为一些特殊的经历,他远比世俗界大多数人更清楚这种奇怪异象的意义。在百姓与众多官员眼中的祥瑞之兆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与身不由己。 萧武天重重叹了口气。 天之骄子? 这份天泽只会让这个刚降生的小生命更早的体会生活的残酷与无奈。 看来世俗界又要变天了! 不多时便有宫女前来禀报:得一皇子,母子平安。 萧武天暂时压制下心中的担忧,移驾前往寝殿。 不提及小家伙降生时的异象,萧武天对于喜得一子自然是欣喜的。 更何况小家伙生的粉雕玉琢,可爱非常,甚是讨喜,全然没有初生婴儿的皱巴巴的丑陋,仿佛这个孩子一出生便是上天缔造的完美艺术品,不存一丝瑕疵呢。 萧武天见之大喜,遂特命太师柳自语与武侯萧然为其师。 柳自语乃帝君早年之师,可谓德高望重,即使萧武天贵为溪风帝君因师徒之实也要敬他三分至于萧然乃是萧武天之弟,是除萧武天外皇城明面武力第一人,虽只是先天六窍之修为,然而即使先天巅峰的顶顶尖高手也不一定有人是其对手。 众人闻讯虽大惊,却并未提出任异议。‘伴异象而生,祥瑞之兆也’自然配得上这些。 转眼已是皇子满月之日,萧武天特取国号中一字赐为其名,曰萧风,寓风行万里,无不可去之地。由此足见对其的期望。而唯有萧武天本人知晓此名的另一层寓意:如风般自在逍遥,不必受人拘束,不会身不由己。 四载春秋转眼即逝,小小婴孩已是五虚岁的孩童,虽年少却已是饱览群书的小文士,当真不愧生而异象之资质。 作为世俗界真正的掌权者,溪风、青峦、幽谷三大帝国虽表面平静,实则却不时相互刁难、排挤,故史书记载为‘相对和平’。 而因溪风国力、疆域为三大帝国之最,故所受刁难亦是最多。 譬如,同年八月十五日,三国宴于溪风皇都。席间青峦帝国来使以“朝朝潮,朝潮朝汐”挑衅溪风。 席间虽有不少儒臣,但一来朝臣多精研治国谋略,对此类文笔极少涉猎,二来接联之人不可为朝中重臣,否则岂非示溪风无人?故满座竟一时寂然,无人出言对答。 小萧风虽年幼却甚是聪慧,知出联者故意刁难,又见自家老师碍于身份不便作答,便洒然起身以“长长涨,长涨长消”为答,又以“河汉汪洋,江湖滔滔波浪涌”为上联询挑衅之人下联,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虽说青峦帝国来使是以对联挑衅溪风,事实上对于只能用于彰显学问、实用性不大的对联之道,此人不甚精通,故竟是哑口无言,久久未答出下联来。 萧武天大喜,询其下联。 小萧风皱着小鼻子一本正经地行礼后奶声奶气道:“回禀父王,儿臣觉得‘雲霄雷電,霹雳震震霈雨霖’即可”。 席间众人皆点头称妙,自此神童之名享誉三国。 又是一年匆匆而过,小萧风开始接触政务。一日清晨,萧风在萧武天的考究下提出了“为官受赂者当重责”“官府县郡侯互督之”“民当可举贤,可督吏”等奇思妙想令龙颜大悦。自此萧武天特许萧风随其共阅奏章,不时询问其对策并对其加以指导。不久后朝中尽传“六子当为君也”,传至萧武天耳中其亦未出言呵责。 后二载,萧风无论为人治国亦或是武道治军皆有所建树,直令人不可置信。 又一载,萧武天册封萧风为储君。众臣皆服,唯萧风郁郁寡欢。 同年十月,萧风瞒众人留书后离皇城,仅有殿前侍卫于逸一人跟随,此后踪迹全无,踪影难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一章 飘渺楼 要说近年来江湖上的大事,当属飘渺楼的横空出世。 要说近年来江湖中最神秘,崛起得最快的势力也当属飘渺楼。 飘渺楼,楼如其名,神秘、飘渺,难以看透。 飘渺楼是一座白色小楼,是一股底细不明的势力,是一个让江湖中人仅仅不到三年时间便认可、敬畏甚至向往、崇拜的地方。 飘渺楼坐落于梅镇不远处的山林间,似是凭空出现的般,无人知何时修建的,门匾是何时挂上去的,楼主是何人,似乎它原本便在那儿,亘古未变。 飘渺楼被人们所察,源于其门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对联: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 先不论对联之意的浮想联翩,引无数人注意并慕名观之的倒是那清俊的字。虽未见写字之人,单看字迹便让人觉出有渊渟岳峙的气度,生出自惭形愧之感,特别是门匾上书“飘渺楼”三字,更似巍峨之高山将来人都镇在了门外,无人敢越雷池一步。单这份神秘飘渺又镇压万古的气势便足够让人禁不住生出向往臣服之意了。 一开始,注意此楼的是无数为赏字而来的文人雅士,但随着不久后迷雾笼罩飘渺楼,江湖中人也开始注意此楼。 白茫茫的迷雾并无任何杀伤力,但入迷雾者无一例外皆被困于迷雾中,难觅出路。 若是如此还没什么,令人更纳闷的是,飘渺楼中无人,可其中机关陷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也不知何人布置,虽意不在杀人,故威力并不足以致命,却似能料敌先机般稀奇古怪又一踩一个准,任你武艺超绝也能让你叫苦不迭。唯一让人欣慰的是每当黄昏之际,都会有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大群白鸽前来领路,将被困了近一天筋疲力尽的倒霉蛋们领出迷雾;但让人想不明白的是,任人们如何寻找都找不出训鸽人,这也挺令人毛骨悚然的。 于是人们又把飘渺楼当成了鬼楼,敬而远之的同时心里又痒痒的。 这种现象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因为江湖又因飘渺楼掀起了轩然大波,只因凡江湖中的知名人士都收到了一份来自飘渺楼的请柬。 三月十日,飘渺楼中,以文会天下雅士,以武论人间英豪。 署名:飘渺公子。 江湖一片哗然。 不仅因为飘渺楼的口气之大,还因为飘渺楼送信方式的神秘。 无论一流势力还是霸主势力,众人皆是在还无察觉的情况下收到的请柬,且收到的信无一混淆,江湖中但凡有些名气的无一遗漏,仿佛众人的行踪、底细皆被飘渺公子一人掌控。更让人倒吸冷气的是江湖前辈们虽收到了请柬,却无一人知晓飘渺楼用的何种方式,这对江湖人来说比见了鬼还可怕。 所以三月十日那天,或因好奇或因忌惮,凡收到请柬之人竟给足了飘渺公子的面子,无一缺席,纷纷前往。 隔日参加之人各自返回,但让无数江湖豪杰尽皆傻眼的是,返回的前辈们对飘渺楼讳莫如深,对飘渺楼之事更是闭口不谈,似乎甚是忌惮。而更让人惊讶的是不少江湖人乃至桀骜不驯的英豪们都或多或少的流露出了欲加入飘渺楼的意图。 至于之后到底多少人加入了飘渺楼也是个谜团。 若说以上的事让众人诧异的话,那么江湖百晓生的“于谈笑间理服天下,凭行走间武定河山”的评价便是让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一个个对飘渺楼的好奇达到了极点 。这句话的评价太高,高到倘若飘渺楼不能震慑众人便将成为全江湖乃至三大帝国都要觊觎的存在。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此理。 对此,飘渺楼以“文晓天下事,武败万千难”表示了自己的底气与态度,并承诺若代价足够,飘渺楼可为有难者做到任何不超过飘渺楼底线之事。 此后两年,飘渺楼也不负众望,‘凡有求者必应之,凡所应之事必能成之’。也因为这份无所不能之势,飘渺楼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便一举成为了人们心中除乔帮、白杨盟外的第三个江湖霸主势力,且在人们的意识中其地位更在两大霸主势力之上。 身处江湖,却超然于江湖。那是江湖人心中的圣地,是神仙楼,是万事都难不倒,能满足人们一切心愿的神祇。 更因如此,虽飘渺楼之人鲜少行走江湖,地位却甚是显赫,飘渺楼更是无人胆敢挑衅。 飘渺楼有四不应,杀手不应,姻缘不应,邪佞不应,皇权不应。即凡是寻杀手之类的请求不予应承,有关姻缘之事不予应承,凡邪佞之事不予应承,与皇权有关之事不予应承。这是飘渺楼的原则与底线,若触及者视为挑衅后果自负。 正是因为这些底线与原则的存在,江湖不仅看到了飘渺楼的无所不能,更见识了其爪牙之利,故面对飘渺楼,偌大江湖真没几个敢挑衅的,即使两大霸主势力及许多超然于帝国的宗门之人亦是恭恭敬敬。 天阴沉的有些可怕。 已是初春的时节,寒冬却似乎并不甘于默默无闻地悄然离去,随性得在这刚暖了几天的初春里又尽余力酝酿了一场大雪,算是对人们的告别了。 寒风甚大,吹得原本寂静的树林发出‘飒飒’的响声,清澈的溪流间亦卷入了残破的枯枝败叶,尽显萧条。 树林间,小溪旁,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在狂风中倔强的伫立。 若是在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定是有一番小桥流水人家的诗意与闲适的;可在今日这般恶劣的天气里,却只会是显得分外的孤寂与渺小。 茅屋内很简陋,仅两张矮床,一张木桌与几张板凳,看不到任何餐具,仿佛主人家不需吃饭般。 屋内有人,且人不少,足有六人之多,让这间简陋的茅屋也多了份温馨与生气。 一少年苍白着小脸半卧在床上看书。少年看上去最多十二三岁或许更小些,但少年眉宇间不属于同龄人的沉稳从容却让他看起来要成熟许多。少年生得甚是俊美,甚至用美丽来形容也不显突兀,即使如今憔悴非常仍让人觉得惊艳。他似乎生了很重的病,但他翻书时的认真与眉宇间的倔强,却让人难以开口打断他的沉思,即便是让他休息一会儿。 距离少年最近的中年男子名为于逸,是少年的贴身侍卫兼管家。他生得很普通,眉宇间却透着寻常人难有的铁血与刚毅,让他看上去十分不凡。 于逸的另一侧的中年男子名为陶静渊,十年前退隐的江湖文冠。为人有些刻板,曾因在酒馆中见少年调侃于逸而怒斥其不知礼,后被少年的卓越学识折服,甘愿追随少年。 陶静渊的另一侧的中年美妇名为李露,江湖人称百变蝶,以易容与诡变闻名江湖,因戏耍少年被少年怒而追踪十日之久,期间即使她如何易容与制造各种意外都未能摆脱,无可奈何之下向少年道了歉。之后,又因好奇与对少年本事的敬服而跟随与他。 李露的另一侧是位魁梧汉子,名王开云,江湖人称开山王,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先天五窍高手,他追随少年完全是因为一个与少年的赌,赌少年三招即可让王开云败北。事实亦是如此。 王开云为人豪爽厚道又不拘小节,输在少年手里也没觉得丢人,还十分热心的将自己的好友刘惊鸿介绍给了少年,便是屋内最后一人。 刘惊鸿生了副贼眉鼠眼,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不过,他的名气可一点不比前几人小,‘铁树狂师’便是此人退隐前的名号。少年其实并不想留下刘惊鸿,因为他野心太大,并不符合自己选人的标准。之所以让他留下,一方面是考虑王开云的感受,另一方面便是少年的自尊心作祟了。 若一切都在少年掌控中,这世界还有什么乐趣呢 他打算赌一把,为自己日后计划布一道连他自己都不知后果的暗棋,即使他的理智告诉他这或许代价会很大。 除于逸外,其余四人皆是隐居已久的江湖巨擘,任何一位出现在江湖都会引起轩然大波,而若是让江湖人知晓他们皆跟随了少年必将让江湖震上数震。 此时的五人正在整理从飘渺楼中收集回来的厚厚一沓信笺,不时的低声交流几句,不难看出这几人正是飘渺楼的核心智囊。 只是从几人不时瞟少年一眼的心不在焉神色与紧皱的甚是纠结的眉头可以看出几人的心并不在此。 “诸位若看不下去就放在一边吧,凭白浪费时间。我一会儿便去看。”少年头也未抬,却似乎看到了几人的心不在焉,随口淡淡道。 “楼主,您是不是该休息会儿了?”最沉不住气的永远是最不拘小节的王开云,他瓮声瓮气地道“书有什么好看的,不会看得头晕吗?” 少年这才抬起头来认真道:“我看了很久了?” 一旁于逸连忙点头“近两个时辰了。” “怎么会?不可能吧!”少年狐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之书,有点惊讶自己两个时辰竟未看完一本书,又转头看了看几人整理的信笺,一本正经地道:“那我们几个真有缘,脑袋一起不好使了。” 李露讪讪推了扯谎扯得一点水平也没有的于逸一把“脑袋怎么这么不好使?” 于逸很无辜道:“我已经急中生智了。” 少年无奈摇了摇头,这群长辈怎么半点长辈的样子也没有。歪头听了听外面的风声,少年轻声问了句:“外面要下雪了”平淡温和的语气中似乎带了分难掩的惊喜。 “下雪了,您更不该出去,楼主。”一个平静却严肃的声音从一侧响起,楼主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说话的正是陶静渊。他生来就是严正的面孔,比私塾里的夫子更像夫子,是飘渺楼中唯一敢管管少年的人,其他人均没这个胆子。 李露几人心里齐齐翻了个白眼,话不能说的委婉些吗,楼主还是个孩子。面上却绝对没半分这种想法的表露,摆出一副是极是极的赞同模样,连连点头。 少年眼底的喜色黯淡了下来,轻应了声便打算继续无精打采地看书。自己现在这幅孱弱的身子骨,除了看书似乎也没什么可做的了。 几人见少年神色低沉,心里也有点难受,但好歹让少年停下来读书了总要让他休息一会儿吧。等他开始读书,大伙儿又会心疼,怕把人累着了,又不忍心不让他读。思及如此,一众人又开始了苦口婆心的劝诫。 “楼主啊,您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休息会儿。”, “您看外面又冷了下来,您不好好爱惜身子,病又加重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欧阳子前辈可没在这儿,楼主您可千万悠着点。” “不在乎这会儿睡一觉再看。” 少年默默听这几人老妈子似得噼里啪啦一连串的唠叨,等一众人终于劝说完才略显无奈道:“我其实没你们想得那般脆弱,昨天不还出去转了转吗?你们是关心则乱,放心,安了。” “但楼主,您一到天冷病情便会加重。”难得李露收起了巧笑倩兮的模样,面上一片严肃。 “额。”少年怔了怔,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李露的话是事实,所以他冬季从不外出游历,而是窝在这小木屋中‘冬眠’。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少年故作尴尬地笑了笑,识趣道:“那我休息会儿。” 将身子全部藏进被子,少年闭上双眸如听话的孩子般安静。没人清楚少年每时每刻遭受的痛苦,谁也不会知道少年平静外表下的难过:骨子里泛出的彻骨冰寒,骨髓深处一阵阵的剧痛,那种无力与痛苦让人恨不得将自己刺得千疮百孔,那是一种对寻常人来说生不如死的噩梦。 感受着全身几乎快让他麻木的疼痛与寒冷,少年心中略有些担忧。身体是自己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情况。前几年即使最寒冷的时节,他的身子也不会这般孱弱,或许快压制不住了吧。 他不怕死,更不怕折磨,但他怕自己会有遗憾,怕自己会辜负了他人。 窗外的狂风越发得急促,天气也愈加得阴沉,床榻上的少年呼吸逐渐变得悠长且平缓。 就在一众人都以为少年已睡着时,少年突然间平静说了句:“于叔,下完这场雪我们便去登天山脉看看吧。”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将目光移到少年脸上。却见少年仍微阖双目,面色平静非常,彷佛刚才是他们的错觉,亦或刚刚只是少年在呓语。 于逸无奈耸耸肩,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少年,那自然不是呓语,只是少年犯懒而已。 “再晚些时候吧,五月份如何?”于逸皱着眉头轻声道。 “不行啊,那样我还未到地方就又要准备回来冬眠了。”少年半开玩笑随意道。 可一众人却着实笑不出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无奈呢。 “那便先去冷幽谷看看,见识一下坠仙崖?”李露轻柔劝道,冷幽谷距此地的距离要比距登天山脉近得多,毕竟中间隔了大半个溪风帝国。 “想法很好,但我还需要在溪风几处地方转转。”少年甚是无奈的道“江湖又要乱了,我不安排点什么会坏大事的。” 众人心中一惊,少年的预感从未错过,这次也不会是例外。 也没等几人回应,少年继续道“况且群龙盛会我总要露个面的,虽然我不在乎江湖人怎么想,那几个宗门也没什么威胁,天机阁却值得让我注意一下,毕竟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天机阁是江湖公认的第一情报组织,是比江湖百晓生还要消息灵通的地方。不过它既不属于江湖势力亦不是朝廷势力,江湖人传多半是那几个神秘宗门搞出来的。因为平日里除了高价售卖情报外几乎并不行走江湖,又猜测是宗门的把戏,人们对它的态度远不如飘渺楼及其它两大霸主势力来得重视。若说真正让江湖人侧目的便只有五年一届的群龙盛会了,但这也是基于天机阁愿意拿出不少稀世珍宝为奖励的条件下,还有就是凡进入潜龙榜前十名的,若愿意,可直接加入宗门修行。虽说江湖人都排斥宗门中人,但大多都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理及看不惯宗门中人鼻孔朝天,但若有机会加入资源丰富的宗门,除了三大霸主势力之人没几个人甘愿放弃。但这并不意味着宗门在江湖人眼中多么厉害,唯利耳。 谁也不会料到被江湖传得好似神仙人物的飘渺公子会将其地位放在两大霸主势力之上。 一众人见怪不怪的撇了撇嘴,对少年如此不将天下英豪放在心上的话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相互对视一眼,对少年之前的提议竟一时不知该赞同还是反对得好。 少年依旧闭着眼,却似很明白几人纠结的表情,十分善解人意地替几人做了决定“既然你们没人反对,我离开后多注意一下乔帮的动静,白杨盟刚偃旗息鼓,乔大帮主就小动作不断,不知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我估摸着乔大帮主应该与那几个神秘宗门做了笔买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歧义,他强调道“是真买卖,以物易物的那种,你们看看能不能截下来。” 几人面面相觑。 少年语气突得变得有些恼“不是江湖人,乱七八糟的就别搅和进江湖事,他们那是惟恐天下不乱呢。” 几人听出了少年言外之意,面色皆凝重了下来。 少年语气却又缓和了下来 “也不用太过紧张,我就是提醒一句,没截下来也没什么。江湖乱起再所难免,再让别人添把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有点不爽发发牢骚。” 几人再次面面相觑。 少年没了再讨论乔帮的打算,轻描淡写地转移话题道:“多注意一下那几个家伙,我辛辛苦苦培养三年,莫让他们误入了歧途。” 几人不再纠结少年对乔帮的态度,连连点头。 “许天望再来胡闹便随他。他本性不坏。”少年又补充道。 几人似想到了些什么,均皱起了眉头,王开云直接开口道:“那家伙总截我们的信鸽,就这么惯着他?” 少年也有些无奈:“那能怎么着,他可是‘黑龙窟’的头头呢,打不得骂不得,要不收了他?” 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黑龙窟算什么,要不是您有意无意袒护着,早把那小子整怕了。收了那小子更不可能,桀骜不驯得很又特别能惹事,就是白杨盟二号,让他入飘渺楼还不闹翻了天去? 想到那小子就想到自作主张的另一个臭小子,李露皱着眉头说道:“天清那家伙还没消息,楼主怎么看?” 少年神色有了些许变化,睁开了双眸,几人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那双眸子里藏了无尽的疲惫“一点消息也没有?” “是的。”几人收摄了下心神,回答道,刚才一定是错觉,这个无所不能的孩子是神祇,怎会那般脆弱与疲惫? 少年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对几人道:“这事我会处理,刘叔帮忙收集一下天清最近几次给你们的来信,于叔,你也帮我把天清给我的来信整理一下。” 两人应声同意。 又嘱咐了下其他的事,屋内再次陷入安静,只有几人的呼吸声与信纸摩擦的轻微声响。 随着一阵狂风刮过,酝酿了一天的大雪终于降了下来,鹅毛般的白雪分外纯洁,未过多时便将已现春色的天地再次银装素裹。 终于,最后一封信笺亦被批注了不少字迹,几人微笑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开始了离开前的工作:李露负责将信笺收拾整齐,这是少年睡醒后要处理的事;王开云与刘惊鸿则分别检查门窗,杜绝门窗被风雪吹开惊扰到少年的可能无所事事的陶敬渊扯了扯于逸的衣袖,示意其上前为少年掖掖被角——少年睡眠一向浅,除了于逸这个整日陪在少年身边的管家外,其他人一靠近就会被惊醒。 “咯吱——”门被轻轻打开,五人先后消无声息地离开茅屋,逐渐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章 桃苑居命案 四溅的鲜血仿若飘零的花瓣,附在墙壁、桌脚、地板之上,殷虹的血水顺着木椅汇于地面,宛如花瓣间的花蕊,妖艳诡异。“花蕊”间、木椅上捆着位身材魁梧、姿势扭曲变形、遍体鳞伤的中年人,“花瓣”不远处的窗前,一红衣女子背身而立,似远眺又似在等待。 房外传来异常响动,不多时房门上便映出了个身材魁梧似是无头的黑影来。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昏暗的夜幕下看不清容貌,可不知为何却让人莫名觉得浑身冰冷。 “啊!鬼啊!啊——” 凄厉而惊恐的尖叫打破了雪夜的宁静,引来了阵阵喧哗 夜色渐褪,晨光未现的卯时,人们还未自睡梦中醒来,安阳县城最大的歌舞教坊——桃苑居内便迎来了数名衙役,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和一位清秀青年。 中年文士是安阳县县令,听闻命案便急忙赶来,甚至连官服也没未来得及换上,以此足见他的品行。其名李中恳,为官清廉公正,深得安阳百姓的信任与爱戴。 清秀青年名为李云,是李中恳的独子。整日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一副不学无术的样儿,让县令大人甚是头疼,不过本性并不算坏。今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硬要跟着来探案。李中恳觉得让自家荒唐儿子跟着也算是让他长点眼力,说不定还能激发其斗志呢,便未多加阻拦。 “启禀大人,死者死于窒息,应是被绳索之类的东西勒死的。”仵作在检查完死者后指着凄惨可怖的尸体脖颈上的勒痕恭敬禀报道,“但这里有个十分矛盾的现象:从死者受伤程度来看,凶手应是有意折磨于他,但既然凶手之前如此折磨死者,之后为何要用如此“轻松”的方式令其死亡呢?” “喔?”李中恳略惊讶了下,不过并未过多问询,“还有呐?” “死者生前在无防备的条件下脑后受到过重击,造成短暂昏迷。除此之外,就其身上纵横密布的伤口来看,凶手虐待死者的成分居多,故仇杀可能性居多。另外,属下检查过死者身上,衣物与尸体身上都有被翻动的痕迹,没有发现死者的钱袋,也没有发现戒指之类的值钱物品。” “如此看来,仇杀与财杀都是有可能的了。”李中恳沉吟道。 “属下亦如此认为。”仵作躬身称是。 “情杀的可能性也不小。”李云在一旁十分认真地提醒道。但在说完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他本就害怕自己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如今又不知死活的胡扯,真是出门忘了看黄历——失算失算。 李中恳倒未在意李云忐忑的心情,想了想认真道:“这个可能性并不大,虽说像这种风尘之地,争风吃醋比比皆是,但因此而痛下杀手,倒是不大可能。否则,这种地方岂不是凶案层出不穷了?不过,这也不能一概论之,要等为父调查之后才能断定。”凶案面前,他早把自己儿子那点小心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很认真的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后,李中恳回身,招手唤了个衙役“去把老鸨叫来。” “回大人的话,”不多时,老鸨哆哆嗦嗦地凑上前来,“他是刘金,刘大老爷。” “嗯。嗯?等一等,刘金?”李中恳喃喃低了句,随即恍悟般回头对李云道:“那个不久前贩卖假丝绸险些把自己把赔进去的家伙,是不是就叫刘金?” “什么?”李云呆了呆,一脸茫然。 李中恳很是耐心地提醒道:“当初他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个所谓的祖传之宝,把当初负责这起案子的钦差哄得眉飞色舞,可把为父气的不轻。云儿可还记得?当初为父可是向你着重提起过的。” 李云很艰难的想了想,隐约记得似乎自己的父亲以这个事向自己嘱咐过,似乎是说,以后无论为官为人,切莫学此行为,务必洁身自好,公正清廉云云。但说的到底是不是刘金这个人,他只能说我不知道啊。但想到自己如果说自己不知道的后果,李云还是很知趣的装成了这件事我应该记得,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的模样。他先是一脸的茫然,之后又摆出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哦,孩儿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刘金。” 李中恳满意点头“看来此人也非善类,但是他是如何死在这里的呢?” 他转头又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老鸨,希望她能提供更多的线索。 “回禀大人,小妇人不知。”老鸨战战兢兢“小妇人听了苑里出了命案就赶忙报了案,小妇人只知道刘大老爷死状可怖,好像还有鬼,真真吓死小妇人了。” 李中恳皱起眉头,有些不满。身为桃苑居的老板娘,出了事竟被吓得连问都不敢问,真是一点眼力劲也没有,“那刘金的死你怎么看?”李中恳想了想,心存侥幸问道。此举算是给桃苑居老鸨天大的面子了。 “这个就小妇人来看,不定是哪个恩客看不惯刘金大老爷独占桃君,心生不忿才下狠手杀了刘老爷的。想我们桃君可是这儿的头牌,爱慕的恩客不尽其数,想要一亲芳泽的更是多得不得了。一月前好不容易出阁了,却被刘大老爷一人独占,恩客们嘴上虽不说,但想来看不惯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哪个脾气差的一气之下杀了刘大老爷也是很正常的,大人您说是不是?”老鸨腆着一张老脸谄媚道。 李中恳对老鸨的嘴脸更加不喜,面上未表现出半分“如此,你可有可疑人选?” “这个爱慕桃君的那么多,小妇人就不好说了。” 得,这和没说差不了多少。 “嗯,还有呢?”李中恳耐着性子继续问道,看来并没有准备就此打住的意思。 “小妇人小妇人真不知道了。”老鸨期期艾艾地道,一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几乎就打算挤出几滴泪来讨怜了。 李中恳板起了脸,挥了挥手沉声道:“好了,那你退下吧,去叫桃君来一趟。” 老鸨如蒙大赦,立即出了阁楼急急忙忙便去叫人了。 李中恳叹了口气,这案子看来有点棘手。 作为桃苑居的花魁,桃君当真一点也未辱没桃苑居之名:凤眼樱唇,云鬓高耸,一袭白色长裙更添几分柔美娇弱。身若扶柳,再配上惊魂未定的精致容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当然,起怜惜之意的只有一旁看美人看得眼都直了的李云李大公子,对年过不惑的县令大人来说,案件的调查远比看美人重要得多。 “死者昨晚是你服侍的?”李中恳毫无怜香惜玉之情,语气刻板,沉声问道。想来是还在对刚才老鸨的一问三不知恼火。 “是。”桃君声音娇软,颇有番吴音侬语的味道,甚是悦耳。 “那说说情况吧,否则免不了让你跟本官走上一番了。” “不关小女子之事。”被李中恳这么一吓,桃君显然慌了神,话语有些语无伦次,“昨夜小女子被人打晕,醒来时刘大老爷就死了,真不关小女子之事。对了,小女子还看到了鬼,一个很高的无头鬼。” “无头鬼?什么无头鬼?”李中恳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详细道来。” “ 小女子醒来时看到刘大老爷满身是血,当时吓坏了,然后小女子一抬头就看到门上有个鬼影,那鬼影足有九尺多高,明明是个人影但没有头,一定是它杀了刘大老爷,一定是”桃君声音中难掩惊恐,且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显然被吓坏了。 李中恳微微皱眉看着泫然欲泣的女子,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云见李中恳有些走神,轻轻推了把“父亲?” 李中恳回过神来“听说刘金从你出阁一直住在你这儿,你对他应该很熟了?” 桃君柔柔点了点头。 李中恳再问“那你可知他有什么仇家?” “没小女子不知。” “那当日刘金可有什么异常?” “没有,与平日并无二致。” 李中恳皱眉想了想“那你也先退下,这些天莫要外出,本官会随时了解情况。” “嗯。”桃君啜泣着连连点头,梨花带雨。 待桃君退下后,李中恳又十分仔细地将案发现场再次打量了番,顺便询问了几个昨日当值的小厮可曾听到什么异常响动,可惜收获不大。 又未过多时,派出去的衙役回来回禀也未发现什么线索,让李中恳甚是失望。 李云自从进了门就将大部分注意盯在了尸体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对死者的可怖的死状甚是好奇呢,实则是李云觉得尸体的动作十分古怪,要怎样折磨才能让一个人摆出如此奇怪扭曲的姿态呢? 当李云回过神来时,抬头便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在发呆,可惜不是同道中人,盯着的对象不是尸体,而是血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是觉得是自己父亲的神色有些并不符合当前情况的过分凝重。 李云稍稍奇怪了下,只当自己想多了,脑袋中思绪变换,决定先验证自己的想法:“父亲!” 李中恳回过神来疑惑抬头“云儿,怎么了?” 李云难道正经,皱着眉头道:“能不能移动一下死者,我觉得他应该是坐在木椅上,而非是巻曲在地下。” 李中恳刚才在想另一件事,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闻言下意识将目光投到死者身上。片刻后,李中恳眼中露出了一抹激赏之色,并未多说什么,只招呼两名衙役来将尸体弄到木椅上去。 果不其然,尸体虽仍是一副扭曲古怪姿势,在稍加摆弄后竟也并不显得如何古怪,果真应是如李云之言。 但这便又多了个疑问:既然凶手将刘金绑于木椅之上,为何杀死他后还要为他松绑?难道在凶手走后还来过人?但何人来过?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若无人挪动尸体,尸体是不可能自己滑下木椅的。动尸体的又是何人?还有当初捆刘金用的绳索呢? 难不成这一切真是鬼所为,所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难以理解?李中恳有些恶趣味地想。 正在这时,一阵清风自窗口吹入,冷飕飕的气流让房内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李中恳心头一动,转身询问身旁小心翼翼的老鸨“窗户一直都是开着的?” “嗯嗯,小妇人进来时就是开着的。”老鸨连忙回道。 李中恳点了点头,踱到窗前看了会,这才准备离开“这几天你们便歇几天,另外,我会派几名衙役维护现场与保护桃君的安全。” “是,是。” 老鸨自然是连连点头,不敢有任何异议。 吩咐几名衙役封锁阁楼及注意桃苑居中人的动静后,李中恳并未直接回县衙而是又去了刘金家打算问一问情况。可惜让李中恳失望的是,因刘金已一月未归家,刘金的家人竟连半分有用信息都未提供给县令大人。 等李中恳回到县衙又吩咐属下调查刘金的信息及嘱咐各项事宜后已是日上三竿。 李中恳倒没觉得什么,李云便有点受不了了。年轻人虽精力充沛,但对于难得早起,一大清早跟着李中恳四处奔波的李云来说,困是其次,主要是快饿死了,从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便不难看出。 同李中恳打了声招呼后李云果断开溜,声称去街上找早点摊了。 醉芙楼大堂,李云点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却半点动筷的意思都没有。 “云云哥,”跑得气喘吁吁的王川第一个先到,“有有什么事啊?” 李云抬头瞅了他一眼,笑眯眯道“来,小矮子,快坐。” “不不是,云哥,您您别这么和蔼,小弟瘆得慌”。王川深吸了口气,有点诚惶诚恐。 李云斜倪了王川一眼,没好气道:”让你坐便坐,磨磨唧唧的,老子看着就心烦。” “哦,明白,明白。”王川这才放下心来,赶忙战战兢兢地坐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叫你们来当然是有事,不过也要等人来齐了再说。”李云看着王川那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不多时,又先后来了数人,都是李云平日里的狐朋狗友。 李云身为县令之子,在安阳县的一众青年中地位之大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所以李云说请谁来,被邀请之人绝对没有敢放他鸽子的。 一见众人来齐,李云也不再卖关子,拿下叼在嘴里的包子,神秘兮兮道:“叫你们来呢,是让你们查点东西。” 一众人虽说是狐朋狗友,但消息之灵通绝对比县令及一众衙役来得广泛得多。 刘吉眼神一亮“查什么?” 一众人也都露出了颇为好奇的神色,纷纷出言询问。 “低调!”李云皱了皱眉头,低喝了一句。等一众人都屏息凝神,这才压低声音继续道:“接下来的事都给我嘴巴严些,要是传出去有你们好受的。” 一众人眼神更亮,连连点头。 李云满意一笑“今早桃苑居那里出了命案,挺奇怪的。我打算让哥几个帮忙查一下桃君和刘金这些天与哪些人走得近,有什么异常。” 几人眼神大亮,“哪个刘金?哪个桃君?” 李云撇了撇嘴“就是包了桃苑居花魁一个月的那个。这还需要问,真是一点脑子都没长。” 几人讪讪一笑,却丝毫未被李云的挖苦影响,连忙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 又闹了一阵子,几人便开始闲扯。 几乎每个少年心中都有个江湖梦,而对李云这般大的弱冠少年来说,更是如此,谈来谈去话题多是谈及江湖。哪个少年不轻狂,哪个男儿不向往踏马而歌快意恩仇,故这现象一点也不奇怪。 “江湖那个传言中的‘凡有求者必应,有应者必成’的飘渺楼真有那么神?” “那是,那两天我还听别人提起过,凡是缥缈楼应承了的事就没有一个是失败的。否则也不可能就两年就成了江湖三大霸主之一。” “嘿嘿,哥们儿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见一见飘渺公子是何许人,一人撑起一座神仙楼,不服都不行。” “呦呵,志向不小啊。哥们实在些,再过两年就去江湖闯一闯,怎么着也要见见缥缈六使吧。也不图什么见一见飘渺公子的庐山真面目,就看看能不能加入缥缈楼吧。” “去你的,你这个志向可是顶天了,比俺老王还没谱。” “云哥啊,要不然你去江湖上找找那个缥缈楼。这种小案子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是小菜一碟。” 突地听到这么一句,李云愣了愣,脑海中蓦地想起了位许久未见的挚友,嘴角不由挂起一抹微笑。那个少年,无论何时想起来,给人的感觉总是轻松与温馨。似乎只要他在,天塌下来也不是什么问题,虽然自己在那少年手上吃了不少苦。 又天马行空地聊了些有的没的,一人突然说道:“对了,听说督政使到了我们县,这个云哥你知不知晓呀。这时候出这种案子可不是什么好事。”开口的正是消息最为灵通的王川。 李云正在走神,闻言怔了怔。 “对呀,云哥,你老爹不会有什么事吧?”又一人皱着眉头担忧道。 “去你的,你咒谁呐?你出了事,我老爹也不会出事。”李云回过神来,笑骂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收敛的些。 虽嘴上说不担心,心里不担忧却是假的。李云又不傻,这时候出这种命案,对自己父亲的政绩不可能没有影响。 草草吃过早饭,李云想了想,还是准备去县衙里看看,否则他估计自己这一天都会心不在焉的。 穿过一条条街道,路过一家家商铺,李云终于看到了县衙的大门,但同时也看到了县衙门口的父亲与一位锦衣中年人。从自己父亲对锦衣中年人的态度来看,那个中年人是督政使无疑了。 心中暗叫不妙,李云面上仍强自镇定,很是恭谦有礼地缓步行至李中恳面前“父亲!”因为顾忌中年人的身份。李云难得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沉稳且从容地在李中恳面前站定,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又冲中年人微笑点头致意,算是打了个招呼。 李中恳看见儿子这副谦和有礼的模样,明显怔了怔。不过也只是短短一瞬,他便回过神来,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转头很是恭敬的对那位锦衣中年人道:“萧大人,这是犬子李云,让萧大人见笑了。” 萧逸似乎对李云的表现十分欣赏,非但没觉得见笑,反而欣喜的很,笑眯眯的道:“叫萧叔即可,这孩子我喜欢。” 有李云恭谦有礼的第一印象,萧逸的态度明显和蔼得多。 又经过好一番寒暄后,萧逸终于才心甘情愿地前往了县内驿站。这让李氏父子二人大大的松了口气。官场应付即使是同级之人也要小心翼翼,更何况六品县令应付三品督政使呢。 在回县衙的路上,李云十分疑惑道:“父亲,那萧大人似乎对我十分欣赏的样子?” 李中恳看着李云笑了笑:“那大人名为萧逸,是皇室之萧,但着实没什么才能,所以顶天了也只能是个三品的官员。也因为这个,他对于有才之士十分推崇。你今日是表现甚佳,或许是让他误会了。” 李云脑门子黑线“我本来就很有才呀。” 李中恳嫌弃地看他一眼“老子生出来的东西还不明白你啥德行?”他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云张口结舌。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有点过分了,难得同自家儿子开玩笑的李中恳轻咳了数声,“其实也没这么差,就是没长大而已。” 李云立即眉飞色舞,“知子莫若父。” “去你的!混小子!”李中恳笑骂道。 李云憨憨一笑,又似想到什么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道:“那桃苑居之事如何了?” 李中恳当然明白李云之意,并非问案情而是问督政使的态度。他对于自家儿子的体贴甚是欣慰,拍了拍李云的肩膀道:“没事,只是多给我几个案子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章 梅与少年 梅镇是溪风帝国的一边境小镇,因梅绕满镇而得名。 相传,三国分立将成之前,梅镇非是梅镇,亦无满镇寒梅。梅镇之梅源于一远来之客。 数千年战火纷飞,偌大世俗界最终形成三分天下之局势。与此同时,三分天下之霸主势力亦迎来了持久的微妙和平时期,并有数之不尽的谋士门客相继隐居,其中,辅佐溪风开国圣祖的一有名谋士便隐居于此,并栽种了满园寒梅以之修身养性。 历经千年岁月,谋士之名早已无人可知,但其所栽种寒梅却繁若往昔,乃至如今满镇梅香。 也正因为这一标志性景色,人们更热衷于以梅镇相称,久而久之,梅镇便代替了其原有的名称。 自古文人雅士以梅喻人以示其高洁傲然、不屈不挠,故此梅香满镇的小镇自然而然便吸引了无数自诩高雅之士前来赏梅自喻抑或欣然隐居,并写下了如“白梅懒赋赋红梅,逞艳先迎醉眼开”等数之不尽的佳作。久而久之,小镇名气享誉溪风乃至其余两大帝国,成为溪风的几大著名美景之一,更有无数附庸风雅之士不辞万里自各地专程前来。 当然,寒梅傲雪多是寒冬盛景,故前来观赏之人多于晚冬或更早时节前来以望观赏那“风递幽香去,禽窥素艳来”之景, 到现在这梅花凋零的初春,前来之人倒是寥寥无几了。毕竟这世间又有几个人愿见繁花转瞬凋零的凄美呢?那便好像人们看到自己的今生无论多么的辉煌,到最后只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如此的悲哀凄凉。 然而这日清晨,游人尽去的梅镇却迎来了一位俊美如仙的白衣少年,一时间让在外的村民都看呆了。 少年名为萧风,飘渺楼楼主,虽然决定这几日再次远游,他仍放不下这里,放不下这时的梅花。 他对梅花向来有一种特殊的情感,特别是这时候的梅花:无人懂他们的凄美与悲哀,无人明白他们的倔强与无奈,坚持了一个冬季,傲然了一个冬季,可在春暖花开之际,却似耗尽了最后的气力,无奈的飘落。所以他放不下它们,不忍心看它们默默的飘零,无奈地看着无人关心的自己凄美地消逝。 而对于白梅,萧风更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那一片片冰琢般的花瓣,总是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悲哀与叹息。生来耀眼,却只能绽放一瞬的灿烂,很快又如白雪般隐于天地间。美得动人心魄,可却悲哀的令人心痛。他不知道白梅是不愿为人所见,还是无奈的被白雪所隐,但白梅那份虽隐于世间却仍同红梅、粉梅等各色寒梅共同坚持到万物复苏的这份倔强与坚持总会让他的心底里萌生出一种莫名的震撼与力量,支撑着他亦倔强艰难的前行,哪怕自己明明孱弱到奄奄一息。 梅苑居梅林中。 习习清风吹皱了暖池里的池水,吹散了蓝天上的白云,却难以吹起少年心底的一丝涟漪;和煦的阳光驱散了梅林中薄薄的雾气,驱散了清晨中似有若无的最后一缕彻骨寒意,却难以吹散少年心中淡淡的愁绪。 或许也只有在这片宁静祥和的梅园中,少年才不会将放在心里的悲哀与痛苦深埋,才会散去那平静的面容上并不符合他年纪的温和微笑。 静静的站在梅林深处,任由温润的春风裹挟的凋零的梅瓣与残梅的芬芳吹起少年的长发,拂过少年如画的眉眼。 或许是不同于那两年的春雪,如今的梅花凋零总是多了几分不同于平时的凄美,好像今年的梅花未坚持过冬寒的摧残般。 梅林深处少年紧蹙着眉头,那双如清泉般澄澈,又如星辰般漂亮的平静眸子微微闭着,似痛苦又好像疲惫。所有人都看到了少年的惊艳与不符年龄的冷静睿智,但谁也没有看到少年的疲惫与内心深处的无奈与哀伤,就像所有人都惊叹于少年的聪慧,却从没有人真的了解过少年。 他只是个孩子,但上天给予他的考验却比任何人都来的残酷,为此他舍弃了亲情,舍弃了所有的一切。 得到得越多,失去的也越多,这个道理没有人比少年体会的更为真切。 “寒梅傲雪终是碾做尘土,蝼蚁偷生可能心想事成?”少年如梦般缥缈的低语传荡在梅林深处,却无人应答。 少年苦涩一笑,睁开双眸,望着飘零的花瓣微微有些失神,“下一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来陪你们了。” 梅林之外,于逸无奈且担忧的看着远处被残梅包围的少年,心中不自觉得有些酸涩。少年很少来梅苑居,但于逸知道少年很喜欢这里。这里的少年不是名动天下的缥缈公子,不是惊艳了整个天下的六皇子,只是一个脆弱而迷茫的少年。虽依旧是那般的温和平静,可梅林深处的背影流露出的伤感孤寂是那般的清晰。也只有在这里,这个在外人面前永远波澜不惊,温和从容的孩子才会卸下所有的伪装,偶尔流露出孩子该有的脆弱与无助。 突然,于逸的眉头皱了皱,转身快步向梅苑居主厅而去。 梅林深处,静静伫立的少年似乎站累了,便也不顾满地洁白却潮湿的寒雪就近找了棵梅树依树而坐。 或许因太过湿冷,又或者少年的身体太过孱弱,少年轻轻咳嗽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许多。 深吸了口气,少年终于止住了咳嗽,摊开右手,那白皙如玉的小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滩殷红的血迹,似白雪中的红梅,倔强凄美。 少年似乎习以为常,他十分随意地用另一只手抓起地上的白雪在手心搓捻,待手中血迹全无时便将染了血迹的雪十分随意的丢到一边,看也未看一眼。 目光游离在周围的梅花之上:红梅凄美,美的动人心魄。白梅出尘,却总给人一种如雪花坠落般的平静。少年心中叹息,他又怎会忘记当白梅抖落了那一身霜雪将会美得如何惊心动魄。 似明白少年心中所想,突得,一阵清风吹来,满树白梅上霜雪纷纷吹落,白梅傲立,美得令人心醉。 但短短一瞬后,满树白梅如雪般纷纷坠落,分外凄美。 少年脸色僵了僵,随即脸上露出一抹苍白的微笑,释然中却透露着浓浓的悲哀“生来白色便不该耀眼,便该掩了自己的颜色吗?那又何必绽放?世之悲哀悲哀莫过于此。”少年喃喃低语,口中却又忍不住再次咳嗽起来,咳得少年面色惨白,不住有鲜血咳出,污了少年衣衫。       鲜血染白衣,是不甘亦是无奈,如今少年的处境与雪覆白梅有何区别? 眼神逐渐变得平静,少年释然看着满地残梅,微微叹息“吾非汝,岂知汝之哀;汝非吾,安知吾之思?” 世人多以物喻人,以事喻事,少年却从不信这个。他会因有所感而思及自身,却永远不会因事之寓意与自身相符而改变自身。对少年来说,理智永远要比什么所谓的天喻来的让少年信任得多。 自怨自艾,怨天尤人这种事永远不可能发生在聪明人身上。 当于逸再次来到梅园时,少年早已停止了咳嗽,半靠在梅树干上大口的喘着气。滴滴溅落的鲜血,如同白雪上飘落的红梅,点缀在少年雪白的衣裳上,格外刺眼。 于逸远远未见伫立在梅林中的少年,心中便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当下也顾不得少年不让靠近梅林的嘱咐,一头便扎入了梅林深处。 看到坐在雪地中的少年与少年身上刺目的殷红,于逸的心忍不住‘咯噔’了下,快步走到少年面前,半跪于地,神色紧张而又担忧道:“少爷,您怎么样?要不要吃药?” 萧风摆了摆手,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没事,只是刚才受了点凉,让于叔担心了。”顿了顿,萧风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面色依旧难掩担忧的于逸,神色平静,并无任何痛苦之色“应该有什么事吧?” 萧风当然注意到了于逸的匆忙离开,否则即使选择直接离开也不会选择随意坐在雪地上,他可不像被老妈子命的于逸又一顿耳提面命。 “没什么事,只是未看到少爷,有些担心少爷的身子才会贸然闯进,望少爷恕罪!”于逸目光闪了闪,低头回答道。 “于叔,你又骗我。”萧风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不见什么不悦的神色,语气温和平静道:“说吧,应该是远来之客。让我猜一下,是李云,对不对?” 于逸苦笑了下,无奈点了点头。自家少爷什么都好,就是人太过聪明,似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不会瞒过他的眼睛。 “呀,真是他呀!”萧风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表情,似乎刚才猜出来者是李云的并不是他一样。 于逸继续苦笑。 “那就让他等着吧!”萧风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然后又盯着于逸调侃道:“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于叔你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于逸的脸色由苦笑转为了无奈,眉头微皱,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本是一张木头脸,极少有什么面部表情,但是这几年跟着萧风走南闯北,表情也愈加丰富了起来。 李云是安阳县县令的独子,也是萧风这几年结交的好友之一。梅镇虽说距离安阳县县城并不算远,可怎么着也是有半天路程的。萧风前脚到梅镇才不足半日的时间,李云便火急火燎的赶来,自然不可能是好友之间的拜访;况且,梅镇虽隶属安阳县区,除了风景优美外,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人注意的,萧风在梅镇的消息如此快传到李云的耳中,本身就是件极不正常的事。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李云在找萧风。而以李云与萧风的关系来看,十有八九是李云有事相求。 于逸并不反感别人求助于萧风,恰恰相反,他喜欢少年在帮助他人时身上自然散发的轻狂与洒然,那是平日里平静淡然的少年从来不会轻易流露出的。但以萧风现在的身体,于逸是万万不想让自家少爷再劳心费神的。 但看自家少爷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分明是打算再仗义出手了,这让一直不敢忤逆少年的于逸甚是无奈。 似乎是看出了于逸的担忧,萧风温和安慰道:“我已经没事了,刚才只是因为在这儿待的久了些,这儿寒气又重了些。现在已经缓过劲来了,只要以后注意一下,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说着,似乎怕于逸不信,萧风麻利站起身来,又象征性的朝前走两步,挑眉看着于逸,似乎在问我说的不错吧?! 于逸无奈叹了口气,眉头却舒展了几分。虽然清楚萧风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宽慰自己,可只要萧风说出来的话便似乎是有种魔力,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看着萧风温和的笑颜,稚嫩却平静异常的面容,鬼使神差般,于逸伸出了手,想要像对待平常孩童般亲昵地轻揉萧风的额头。 下一刻,于逸的身子蓦地僵住,伸出去的手也定在了原地。 于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生出如此大胆的想法。面前的少年身份如此尊贵,更是自己的主子,自己竟然想冒犯天颜? 有些慌乱,又有些局促的双膝跪倒在地,于逸将额头重重的磕在地板之上“殿下,属下大逆不道,属下该死,请殿下惩罚。” 萧风脸上温和的微笑也有些僵硬,不过仅仅一瞬的功夫便恢复了正常。他露出一副十分不悦的表情,皱着眉头轻斥道:“于叔,你这是干什么?什么殿下?什么恕罪?你这是在折我的寿吗?” “殿下!”于逸心里再次‘咯噔’了下,萧风虽未斥责与他,其话语态度却更让于逸感到惊惧“是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吗,还是真的决定放下过去的所有,甘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似乎看出了于逸还有再劝的意思,萧风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脸色完全沉了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平常难见的冷色,打断于逸的话道:“于叔,你该明白的,自那日我从那个地方离开。就不打算再做什么殿下了。当时你或许认为我只是孩子气、年纪小、胡闹。但这几年的在外游历,我的态度、行事作风还不能让你看清楚我的决心吗?不能消除一些你心中的侥幸吗?我想的很清楚,很明白,并非是一味的置气,而是真正决定抛开过去一切。现在的我已不是以前的我,我只是一溪风帝国的平民而已,否则我何必组建飘渺楼,何必还要去青云学院,何必还要到处布置陷阱,让那些找我的暗卫四处乱窜? 顿了顿,萧风悠悠叹了口气:“非吾所欲,吾又何必再去取回呢?”似乎是在自语,又似乎是在对于逸说,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疲惫与说不出的决然。 萧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只是所有的人都自欺欺人,不愿相信不希望萧风明白而已。 于逸的心猛地颤了颤,他从未见过少爷以如此冷硬的口气说话,那般倔犟,似训斥的口气,哪里还有以往的一分温和平静。第一次他从少爷微勾的唇角与浅淡的双眸间看到了陌生与遥远。 这般孤傲如寒梅般,又可望而不可即如皎皎之明月般的气质是如此得不真实,仿佛下一刻少爷便会如风般消散于天地间,这从来不是少爷流露出的气质。 于逸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一时竟有些不敢直视面前熟悉无比的少年。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静得似乎可以听见风吹残梅,残花飘零的轻响于耳畔回荡。 良久后,萧风似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有些不自然的低垂下了眼睑。若换了平时,以萧风的心性是绝不可能如此失态。到底还是受了刚才白梅的影响。 萧风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真挚平静开口道:“刚才是小风失礼了,小风向您道歉。对不起,于叔。” 以萧风的身份自然不必对自己的属下道歉,但对萧风来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并不分什么身份等级,所以即使是向比自己地位低的属下道歉,萧风也不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虽萧风如此觉得,对于自小受森严等级制度的管辖的于逸来说,可不是这么认为的。 “殿下,不,少爷,您别这样,属下承受不起。”于逸语气惶恐,额头紧贴地面,姿势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萧风无奈叹了口气,即使几年的朝夕相处,于逸对自己的那份恭敬仍是发自肺腑,难以消除分毫。 “于叔,你先听我说如何?”扯起依旧半分起身意思都没有的于逸,萧风略觉无奈。 见于逸仍有些局促的站在面前,萧风温和开口宽慰道:“以往如何,现在如何,于叔应该清楚的很,江湖对你我来说是解脱,算得上是新的人生。我们既然开始了新的人生,又何苦在被过去羁绊呢?身份地位生而便有,无从选择,但我们的人生要如何去过,还是由我们自己做主,不是吗?既如此,何不将以往种种都放下,抛去放弃过去的一切呢?”萧风语气平静,却有种安抚人心的魔力。“你我真正想要的不是权势,更不是地位,只是再简单不过的洒脱自在。既如此,你又何必再给我套上一个不可冒犯的存在的帽子呢?你可以将我看作缥缈公子,自家少爷,更甚者子侄,朋友,忘年交;或者,可以像陶叔他们般不想其他事时把我当个孩子,当思及缥缈楼时就将我看作缥缈公子。反正就是怎么舒服怎么看了。你要知道,我除了投的胎好了点之外,与你并没有什么区别,你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少年顿了顿,语气蓦地变得轻快了许多,“至于那个称呼便将它忘了如何?未来那般美好,我们何必总拘谨于过去,若真如此这趟江湖之旅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呢?”少年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露出一抹淘皮的笑容。 于逸无奈苦笑,心中却生出了种对未来的向往与渴望。 是啊,未来那般美好,天地那般辽阔,何必总拘束于过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章 李云 “萧贤弟呀,终于把你盼来了!你说你怎么这么神秘,一个冬天都不见人影,为兄差点以为你冬眠了呢。”萧风还没迈入大厅,大厅中便传出一个青年十分不满的抱怨声。 萧风听到这大大咧咧的熟悉抱怨声,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紧接着没好气道:“冬眠?我倒是挺乐意,不过若真这样,我便也不用想着醒来了。” 说着,萧风迅速往一旁挪了一步。 下一刻,只见一蓝色身影迅速自是萧风身边擦身而过,若是萧风刚才并未往一旁挪动便恰好与那个身影撞个满怀。 这还未结束,但听扑通一声,之后,门外便传来一声十分凄厉的惨叫。再然后是于逸施施然迈入大厅。 “于叔,你下手是不是有点狠了?”萧风有点担心地道。 “没有,属下只是轻轻踢了一脚,最多就是伤个筋动个骨什么的,养几天也就没事了。”于逸很是恭敬地回应道。 萧风闻言放心地点了点头,当真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未再有了。 未过多时,屋外传来是委屈至极的抱怨声,“贤弟呀,你躲什么?害为兄一不小心踩空,痛死我了。” 好嘛,不敢直面说于逸的不是,便将自己被一脚踢飞的黑锅直接踢给了萧风。 萧风撇了撇嘴,很是无语。 仅仅几个呼吸后,便见李云一瘸一拐的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的憋闷,敢怒不敢言。 萧风笑嘻嘻地看着他,稚气的小脸堆满了调侃之色“劣习不改说的就是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也挺合适你,所以你这是活该。” “你又不是女的,我俩大老爷们拥抱一下怎么了?”李云很是不甘的嘀咕。 “哦?”萧风挑了挑眉,一脸信你才有鬼的表情,“李兄的拥抱太热情,小弟无福消受。” 李云表情瞬间尴尬。 于逸的脸色却陡然沉了下来。一想起自己敬若神明的尊贵少爷被这个家伙抱过,还动手动脚,他就气的牙根痒痒。 萧风眼珠转了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要不我俩打个赌,你若能碰到我一片衣角,我保证我再也不躲了,如何?” 李云喜形于色,虽然知道萧风武艺很厉害,但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能多厉害?自己还能赌输了?刚要点头视线余光正好看到一旁的于逸脸色阴沉得快要滴下水来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拒绝“不赌不赌。”他敢肯定,如果自己真答应了的话,自己的下场绝对比一顿胖揍还要来的凄惨。果然是唯女子、小孩、小人难养也。 要说李云与萧风的缘分可以用‘不打不相识’来形容。 当然,这绝对不是我们所想的两人相互掐架,而是单方面的萧风吊打李云。 原因很好猜:李云手贱。 萧风自从远离那座囚牢后,无论是结交好友还是遍赏人生百态,抑或是成立飘缈楼,都是在拓展视野,增长见闻的游历中顺手为之,与李云的相识亦是如此。 位于溪风中部的清平县以清平酒享誉溪风,是无数青年才俊呼朋引伴,把酒言欢的极好去处。李云虽身处边陲,作为大纨绔一个自然亦有不少志同道合之辈,故清平县也是去过几次。 两年多前,李云曾在清平县与好友相约畅谈人生,可惜那好友着实是不大靠谱,让李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仍连影子都未出现。李云正是在等待期间遇见游历到此的萧风的。 萧风生得着实漂亮,五官精致的连女孩子们都自惭形愧,自然甚讨人喜欢。 但萧风气质飘渺,并不怎么惹人注意。即使真有人注意到了,也都是很有眼力劲的,见萧风气度不凡,当然不会轻易招惹。可惜李云是个例外,不但一点也没有眼力劲,而且不知死活,闲着无聊去逗弄萧风,神经大条的忽视了萧风的身份气度。 所谓不作死就不会死便是说的李云了。 这一逗弄不要紧,可把萧风惹毛了。 萧风何许人也?年纪虽小,但只看他一人便网罗了天下英豪,就知其非寻常之人,又如何容忍得了他人之挑衅? 若换了平时有于逸在,像举止这般轻浮之人,连近萧风一丈内的机会都不会有。可惜好奇心甚重的萧风打发于逸去查清平酒的配方了,这也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最后的结果不出人意料,李云虽未受皮肉之苦,被收拾得着实惨了些。被点了笑穴和哭穴,在大庭广众之下像傻子一样又哭又笑了近两个时辰,差点让李云成面瘫。也亏得萧风不喜血腥,否则血溅三尺也是有可能的。 不得不说的是,李云不仅脸皮厚,胆子也够肥,被萧风整了一顿后竟既没有害怕,更没有选择赶紧离开这个小祖宗,反而将好友之约撂放了一边,像跟屁虫似得跟定萧风了。 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成了好友。 之后,李云曾与萧风结伴数次游历,美其名曰:闯荡江湖。李云的劣习便来自于此。 草原中的的篝火晚会向来热闹,恶作剧并不少见。 李云年纪虽大些,性子却与小孩子差不多,至少萧风这样认为。所以李云的恶作剧亦并不少见。 有一次纯粹恶作剧的给了萧风一个大大的熊抱,重点是,李云几乎像搂小孩一样将萧风整个人搂进了怀里。 这并没有不对劲的,但关键是无论萧风以前的身份还是现在,除了萧风的生母外,从未有人与萧风如此亲近,对萧风如此无礼过。因此,萧风在不可思议之余更多的是尴尬和懊恼。尴尬是因为不习惯;懊恼,则是因为自己的大意。江湖混乱,一个人闯荡江湖,又容许有多少次大意?大意之后又要跌多少跟头? 因为李云此举在一定程度上为萧风提了个醒,李云成功免去了一场惩罚。 可惜的是,逃过一劫的李云不仅未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反而完全误解的萧风的态度,并因为这一次甜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每次见了萧风都不知死活欲故技重施,可惜每一次都是被萧风不慌不忙的闪开,并附带上于逸的一拳或一脚。 李云也是死性不改,被打了多次仍是乐此不疲。 一番好友重逢的玩笑后,走到萧风面前的李云终于看清了萧风的脸色,禁不住皱了皱眉头,略带惊讶又有些不解问道:“你咋回事?脸色这么差。难道生病了吗?” 闹归闹,李云与萧风的友谊总不会是掺半分假意的。 “只是偶感风寒而已,过几天没事了。”萧风浅浅一笑,“找我有什么事?直接说即可。” 李云并未回应,有些担忧的看着萧风。他虽未学过医理,但眼力劲还是有的。萧风的神色如此憔悴,必是久病所致,而非所谓的偶感风寒。萧风如此解释自然是不愿多说,但以萧风如今的身体状态,再拜托他帮自己是否有些强人所难了。 “呵呵,火烧屁股似的前来,事到临头了反而婆婆妈妈,这可一点也不像你的性格。”萧风挑眉斜倪李云,一脸玩味道。他虽不清楚李云所求何事,却也明白事情应该有些棘手,否则李云定然不会这般火急火燎得将半天的路程硬生生挤成了不到两个时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仍能摆出一副气定神闲之状,以萧风对其的了解,这可是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前奏啊。“难道说你是准备替你父亲分担,但是又怕我笑话?安啦,你想多啦,小弟哪有这般促狭。” 一旁于逸闻言皱起了眉头,果然,少爷又没事往自己身上揽事,当真是一点也闲不下来。 李云被萧风一番调侃,只觉面红耳赤。他本就不是什么替人着想的性子,被萧风这么一激将,哪还管其它,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地便将所求之事和盘托出了:“ 昨夜县里出了起命案。因为在烟花之地,所以调查起来比较困难。为兄想请贤弟帮忙调查出真相,可否?” 萧风挑眉看他,一脸怀疑,“安阳县虽相对太平,但偌大县区内要说命案出的也并不少。李兄这般半遮半掩,可是一点也不厚道。” 李云讪讪咧了咧嘴,“就知道瞒不过贤弟。本来这种事不该劳烦到贤弟的,可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督政使,限定我父亲十日内查出真相。李元无奈的摊了摊手,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为兄想到若是父亲县令职位做到了头,自己的逍遥快活的大少日子也就差不多没啦。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为兄想了想这种事就只能靠你啦。” 他很是严肃地抬手,应该是打算拍拍萧风的肩膀的,但当看到萧风一脸的玩味时,立即收回了手,堆起一脸谄媚的笑容“贤弟呀,你可要帮帮为兄啊,否则为兄的好日子真的到头了。你我相交二载,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呀 ” 萧风摆了摆手,很是干脆地打断了李云准备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还有呢?”他可不信只是这点难度便让李云如此轻易地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找自己,这对自己父亲也太没有信心了吧。 李云被噎了下,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道:“若只是一起命案我当然对自己父亲甚是有信心,可关键是,这起命案关联数起其他地方的命案,即使是贤弟,我也不怎么感觉放心。” “哦?”萧风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这点激将法可是对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少年的眸子太过清澈,仿佛一眼便可看到人的心里。李云忍不住心虚了下,“咳咳,也没有那么严重啦。就是这案子当真有些邪乎,”他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贤弟可听说过无头鬼?” 萧风很平静地摇了摇头,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不清楚。” 李云扫兴地撇了撇嘴,“就是没有头的鬼啊。”他的心情倏地变得激动了起来,“桃苑居命案中就出现了头无头鬼。真的,据说还有人看到呢。" 萧风微微起了点兴趣,这种不属于江湖之事的小事,他极少关注,但并不代表他对这那小事不感兴趣。好奇心这东西,人人都有,萧风当然也不例外。况且,桃苑居自己可是早就想去探探了:仙府之居,人间天堂,小小桃苑居哪来的这些财力?虽是如此,萧风面上仍是表情淡淡。 李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萧风,脸上的笑意越发谄媚,“不过想必既然贤弟来了,这事虽听上去有些棘手,到了贤弟手中,必然是手到擒来,一切困难迎刃而解,轻而易举便能找出凶手,逢凶化吉,消灾避难 ” 萧风奇怪的看了眼词不达意的李云,深深怀疑若是让李云的私塾先生听到这奇奇怪怪的赞美之词要是个什么反应。 “停,停!什么跟什么呀?你先告诉我这是第几天,然后再向我描述一下那个督政使,至于案情什么的,等会儿再说。” “啊?”李云夸张的大叫了声,“什么?” 萧风斜眼看他,“有问题? ” “ 没没有。”李云瞬间回神,心中感慨自己的萧贤弟果然是非常人啊。“这应该算得上是第三天。至于那个大人名为萧逸,是个年约五十岁的三品大员。我父亲说他为人比较迂腐,算不得有才,若非英皇室之姓,绝对到不了三品。说着李云奇怪地看了眼萧风,“好像贤弟也是这个姓唉。” 萧风冲他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看,天下所有姓萧之人都算是皇室了?” 李云讪讪缩了缩脑袋,“也对哦,”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立即又变得眉飞色舞,“那人虽没什么才能,眼光却着实是好,对我这种有才之士甚是推崇。哈哈哈!” 萧风抽空扫了眼于逸,冲其微微点了点头,随口应道:“眼光和你差不多,真是白瞎了三品的高官厚禄。” 李云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 这话说得太委婉了吧。 萧风见此只是轻笑,“那他可会参与这案子?” 李云一怔,讷讷道:“应该不会吧。” 萧风想了想,姑且便信了李云所说,“那你的想法是?” 李云讪笑道:“我哪有什么想法,就是看贤弟的了。”与萧风的游历旅途中,他可是见惯了萧风的能耐。 萧风无奈,对李云这种很不靠谱的行为似乎习以为常,“那督政使人呐?” “啊?在驿站。”李云稍稍奇怪了下,心道:这问题有点扯远。,却仍是很听话的回道。 萧风满意一笑,对萧逸也算有了大致了解。以其表现出的性格来看,的确是不堪大用,不过更不可能对李中恳这样的小官过多苛责,至于这次的命案,应该只是巧合而已。想到这儿,他抬头望向李云安慰道:“放宽心,即使你父亲真的破不了这案子,也到不了丢官的地步,顶多只会被罚俸,你好日子到不了头的。” 李云摆出一副苦瓜脸,“你说的轻巧,等我父亲真丢了官,我岂不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了。” “没你想的这么严重,”萧风耐心安慰道,“你不奇怪督政使哪来的那几个案子?为什么一听说到桃苑居命案便将自己手中案子全交给了你父亲,而不是让你父亲与他共同查明真相?不好奇桃苑居的命案与其他几个案子之间有什么关联? ” 李云呆了呆,他的确没想这么多,“什么?” “ 哎呀,真是笨到家了。”萧风很是不满的瞪了眼李云,“这些案子连他自己都破不了,强求你父亲查明真相也只是临时起意,又怎可能过多苛责呢?” 李云再次一呆,过了会儿,喃喃自语道:“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诶!” 萧风微笑,“所以说你就将心放在肚子里吧。而且如果你父亲限时破了这个案子还会被记个大功呢,所以真不会出什么事的。” 李云憨憨摸了摸脑袋,“好像也对哦。” 萧风点头微笑,他倒要看看李云的苦肉计演完后再怎么演。 然而,萧风还是低估了李云的厚脸皮。 仔细咂摸了咂摸,李云终于回过味来。不对啊,自己来这儿可是让萧风帮自己查案的,什么时候绕成父亲的官丢不丢的问题了,而且还说得自己查案的热情都快没了。 他脸色扭曲了下,立即又换成了副苦瓜脸,“贤弟呀,话虽是这么说,怎么着还要以防个万一呀,否则我这心放不下来呀。” 虽然早已领教了李云的赖皮,听到这话,萧风的嘴角仍是抽了抽,虽然反应速度慢了点,脑袋瓜不好使了点,这脸皮还真是厚出了高度。 对这种死皮赖脸的家伙,‘他说任他说清风拂大岗’的态度永远要比讲道理来的更加有效,所以萧风选择了修闭口禅。 李云又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的担忧,真是当足了孝子,见到萧风仍是似笑非笑的瞅他,神色一下子就蔫了,老老实实说出了自己的小算盘,“为兄难得想奋发图强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贤弟也不配合一下,真是半分面子也不给啊。”半年不见本想着能让这个少年意识到‘事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谁知还是一样的智商碾压。 萧风浅笑,他自然差不多猜到了李云的想法,但这伎俩也太过捉劣了,萧风决定还是不要让他出去丢人。 “想奋发图强,直接同我说便可,这般虚与委蛇当真是有些做作了。”他语气温和,话语却着实一点情面也没留。 李云扯了扯嘴角,有点不甘,又有点尴尬。 萧风继续道:“这么说这件案子你打算一个人查?” “不对呀,还有你和于叔呢。”李云纠正道。 萧风翻了个白眼,不置可否。 想了想李云补充道:“资料什么的,应该还是要借鉴一下父亲的案宗的。” 萧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情况和自己想的并无多大出入。抬头微笑看他,萧风语气轻快道:“既然李兄盛情相邀,小弟自然是会尽绵薄之力的。” “真的?”答应的太干脆,李云有些不可置信。 “嗯。”萧风微微颔首。 李云激动得差点喜极而泣,狠狠松了口气。在他的印象里,既然萧风点了头,便算是万无一失,自己只需静待即可。 想了想,萧风补充道:“不过表面上,这案子要以你为主。我非县衙中人,贸然插手终究有些不妥。倒是你有县令大人独子的身份,如此我们行事要方便许多。” 李云自然是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对萧风之言奉为圭臬。 萧风见状有点哭笑不得,“好啦,别摆出一副傻兮兮的模样了,说点正事吧。” 李云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风无奈扶额“无头鬼的事,你不说清楚我怎么查呀,我可不会未卜先知。” “唔,”李云讪讪一笑,终于反应了过来,组织了下语言道:“命案发生在我们安阳县县城中最大的歌舞教坊——桃苑居,咦,贤弟,这里似乎叫梅苑居,对不对?” 萧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他,等他下文,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李云神经大条,显然地并未注意萧风的神色变化,大大咧咧道:“好巧,贤弟不会是故意的吧。” 萧风撇了撇嘴,没搭话。 李云却似来了兴趣,“贤弟,我告诉你呀,桃苑居当真是个十分雅致的地方,美人如玉,酒色歌姬,所谓‘纸醉金迷销金窟,销魂摄魄腐骨乡’也不过如此了,特别是其中的李云还要再多说什么,冷不丁左耳被于逸狠狠揪住,“哎呦,哎呦,于叔,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他连连哀嚎道。 于逸不为所动,没有半分撒手的意思,冷冷盯着呼痛不已的李云。他本就不甚喜欢李云,不学无术还没规没矩,如今更是过分,竟然当着少爷的面胡说八道,若不是顾及他是少爷的朋友,于逸恨不得现在就胖揍他一顿。 萧风无奈扯了扯于逸的衣袖,温和道:“好啦,于叔,放手吧,我看着都疼。” 于逸这才放开,却依旧冷着张脸,警告地看了眼李云,看样子是真气得不轻。 逃离了魔爪,李云慌不迭地离于逸远远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呼痛。 萧风哭笑不得地看着两人。明明是两个大人,却表现得比自己更像孩子,萧风也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了。微微叹了口气,萧风转头看向李云,“好啦,你还说不说?” “哦。”李云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慢吞吞地走到萧风旁边,不过还是同于逸保持了一定距离,“死者名为刘金,是本县有名的富商 ” 李云认认真真地将他所知一一讲明,然后转头静静等着萧风的意见。 听完李云一番讲述,萧风好看的眉头禁不住皱了起来,所有案件中都出现了无头鬼,但无头鬼在这些案件中的扮演的角色真的就是凶手吗?     因为自己听到的线索大部分都是李云所说,而李云所说只是他道听途说而已,萧风便不打算现在就推测点什么了,否则说不定到最后还会误导自己。 不再纠结,萧风冲李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随口问道:“那你的那些小弟可查到了什么线索?” 李云垂头丧气低下头,“没有。” 萧风表情依旧平淡,并未觉得失望“的确是有些麻烦,”他挑了挑眉头,语气坚定道:“不过既然李兄让小弟抓鬼,小弟自然不会让李兄失望。下午先带我去看看死者,如何?” 李云双眸亮了亮,天知道他等萧风这句话等的有多辛苦。 因为下过一场大雪,虽是初春的天气,气候依旧冷的很。 考虑到萧风孱弱的身子,像李云这般骑马急行自然是不可能的,于逸便为萧风准备了辆马车。马车甚是宽敞,故即使李云厚脸皮挤进马车也未显得太过拥挤。 因为萧风早上刚咳过血,之后又强撑着精神于李云谈了一个上午,马车颠簸了不到一刻钟,萧风的头脑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了。 甩了甩脑袋,萧风无奈苦笑下,转头习惯性冲于逸道:“于叔,我休息会儿,到地方喊我。” 于逸担忧的皱起了眉头,萧风现在的身子有多差,于逸清楚得很。微微叹了口气,于逸将一直拿在手中的白色大氅披到萧风身上,转头狠狠地瞪了李云一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章 反常 年轻时游历四方,所见之人形形色色;这些年的宦海生涯,亦让其阅人无数,李中恳自认为也算见多识广,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少年人。 明明生得极其俊美,气质亦是分外出众,却似美玉蒙尘,不仅不会注意,甚至还会让人下意识将其忽略掉;明明十分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却让自己觉得好似远在天涯之遥,就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一方世界,而是独立于另一方世界的缥缈;又好像他本来与这世界就是一体,融于这方世界,无处寻觅;似乎超脱世外,洒脱淡泊,又似居于高位,尊贵得难以想象,让李中恳心中不由自主生出仰视的感觉。 这种矛盾奇特却让人生不出半分不协调之感的神秘气质,让李中恳觉得自己儿子领进县衙的少年好像一个谜,一个无人能解却又吸引人禁不住想去接近去解开的谜。所以这位平日里一直沉稳刻板的县令大人竟一时呆立在了原地,死死盯了萧风半天。 李云当然不知道自己父亲现在的想法,他只是看着目光有些呆滞,死死盯着萧风的父亲觉得有点丢人。心道,你儿子我也知道萧贤弟生得漂亮,但父亲你表现得这么明显是不是就有点过分了。 于是他甚为尴尬地清咳了数声,见自家父亲一点反应也没有,又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角,这才将失神的李中恳扯得清醒了过来。 微微嘘了口气,李云偷偷将目光瞥向萧风,见萧风仍是面色平静,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萧风年纪虽小,可尝了之前的苦头,李云李大公子是万万不会将萧风看作孩子的。 表情变得颇为严肃,李云郑重其事地向李中恳介绍道:“父亲,这位是孩儿在外游历时结交的好友,萧风。几天前,萧贤弟来信说恰好要路过安阳县,孩儿甚觉欢喜。今日特地邀他在安阳县四处逛逛,了解风土人情,以尽地主之谊。” 萧风暗中撇了撇嘴,尽地主之谊尽到县衙来了,这份心也是有点问题。面上却仍旧一副平静淡然神色,上前躬身行晚辈礼道:“小侄萧风见过李伯父。他并未称之为县令,自然是以李云好友身份同其父打招呼。在别人看来,这似乎有点套近乎的意思,但在萧风看来仅仅是礼貌而已。因为一个五品县令着实比不上李云的父亲在萧风心中的分量,更不值得萧风套近乎。 溪风帝国的地方官僚管理体系分郡、县、城三级,其中有十郡一百零八县及数千城池。所以五品县令对一般人来说,绝对不算什么小官。      可惜萧风是飘渺楼主,掌控着几乎对整个江湖都了如指掌的飘渺楼,所以即便是三品大员亲至,在萧风面前也是有些不够看的。 李中恳并未意识到自己儿子话语中的问题。倒不是他粗心到了这种地步,而是因为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萧’姓似乎是皇室大姓。虽然他并不认为皇室中人会不辞万里来这偏远边境,可若面前的少年是个例外呢?而且以这少年的气质来看,若真是皇室中人,其地位定也不会低。想到这儿,李中恳的面色便有点古怪了。 萧风似乎看出了李中恳的心事,浅笑解释道:“小侄之‘萧’并非皇室之‘萧’,伯父不必太放在心上。” 被揭穿心中的想法,李中恳怔了怔,倒并未流露出什么尴尬的表情,淡然笑道:“原来如此,倒是伯父多心了。快请进!”说到“请进”时他猛地意识到这儿是县衙。抬头瞪了眼李云,李中恳责备道:“怎么将人家带到县衙来了,如此失礼?” 李云讪讪一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总不能说是想偷溜进来,却没想到您这么晚了竟然还在。 倒是萧风再次出面替李云解了围“这可要怪小侄。今日偶听李兄提及桃苑居命案之事,心中甚是好奇,这才冒昧前来。另外,小侄虽资质弩钝,自认也是有几分能力,若伯父不弃,小侄亦愿为伯父尽绵薄之力。” 县衙办案本是机密之事,一般人哪有当的县令的面堂而皇之提出这种请求的。不过好在萧风一来年纪尚小,李中恳即使心中不愿,也只会认为是小孩子胡闹,不会过多计较;二则萧风接下来也要插手此案,李中恳知晓此事再所难免,与其让李中恳当时蒙在鼓里,事后知晓了疑神疑鬼,还不如如今挑明了来的轻松。 利人利己,多好! 李云当然不知道萧风心里的弯弯绕绕,一听到萧风这般诚实之言,脸唰得就白了,心中暗道:“死定了,死定了!萧贤弟呀,你说你聪明一世,怎么能这时候犯糊涂呢?这不是明摆的找骂吗?” 李中恳也愣了愣,没想到萧风会说得这般大胆且坦然。不过当看到萧风那张漂亮却十分稚嫩的笑脸时,他蓦地就‘悟’了。哪个小孩子不会胡闹呢?自己像面前孩子这般大小时,不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吗?况且这个孩子要比自己当时听话得多,也坦白得多。想到这儿,他虽觉得萧风有些胡闹,自己的儿子将桃苑居中的命案私自透漏给萧风有些过分,心中却没生出多大火气,只是皱着眉头,回头给了李云一个暴栗“胡闹!” 李云吃痛叫了声,见李中恳瞪起了眼,立即捂住额头,不敢再吱声了。 萧风在一边看着,不仅没有被无视了的感觉,反而觉得有趣的很。 教训完李云,李中恳却没有回复萧风的打算,轻描淡写转移话题道:“听贤侄口气,应在外游历数年了吧?双亲怎会如此放心?”虽然看萧风年纪小,行事却甚是坦率颇为欣赏,谨慎行事的县令大人的话语中仍多了分试探之意。 萧风何等人物,怎会听不出其中之意。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温和微笑,礼貌回道:“父母本也不欲让小侄外出游历的,可惜小侄当时不懂事,父母拗不过小侄,便也由着小侄胡来了。”他羞赧地挠了挠头,甚是无辜,惊得一旁看着的李云眼珠子差点掉一地,“两年游历方体会到父母的心思,真是惭愧。这不,这趟游历后就准备回去啦,以后怎么着也不能任由着自己性子胡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萧风稍微挪了下身子,将身后存在感极低的于逸让出来介绍道:“这位是于叔,是小侄父母不放心小侄派来的。这一路上多亏了于叔的照顾,否则小侄可真是惨大发了。” 萧风这番话乍一听好像把自己的情况和盘突出了,再加上最后还不用李中恳发问,萧风便将自己的侍从一并介绍了出来,给人诚信十足的感觉,十分容易令人心生好感。但若仔细琢磨一下,便会发现萧风其实什么也没说。最重要的是还堵住了不少用于试探的话题,很容易让人多想。 李中恳当前便是如此。 他微皱眉头,心中暗道,听这少年之言,似乎来历神秘,莫不是是那些宗门中人? 世俗界中,三大帝国几乎掌控了世俗界全部地域人口,但也有例外。比如江湖宗门与势力,再比如那几个来历不详,底细不详的神秘宗门。   江湖势力无法掌控是因其特殊性,再所难免;神秘宗门则要更复杂得多。他们就像插在人心脏中的一根刺,几乎不可能拔除。若强行要拔,只会伤及根本,更甚者可能动摇一个帝国的根基。而且那些从宗门中走出来的人,个个武艺高强也就罢了,态度还极其傲慢,极不容易打交道。所以在处理这些宗门之人的问题时,官员们几乎是能躲就躲,躲不掉的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似乎为了让李中恳更确定心中想法,于逸只是对其漠然的点了点头,竟连半分自我介绍的意思也没有,态度倨傲得很。 李云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李中恳的心蓦地沉了沉。自家儿子请进家门的这哪里是好友,明明是个小祖宗啊。虽如此想着,他面上仍旧是一副热情的模样,冲于逸客气拱手作揖道:“幸会幸会。” 于逸却只当没听到,丝毫理会与他,这让李中恳颇为尴尬。 见气氛不对,萧风连忙上前一步出声解释道:“伯父莫怪!于叔便是这个性子,并非无礼。” 李中恳洒然一笑,摆手道:“无妨,无妨。贤侄既然来了我安阳县只当回到了家即可,不必有什么拘束。伯父还有点事情要办便不作陪了,有事直接向云儿提及即可。”话音刚落,李中恳便大步出了县衙,连给萧风回应的时间也没有,看来真是匆忙的很。 萧风目送李中恳远去,浅笑着摇了摇头。虽说这是打定了主意不跟自己接触,但是表现得这般的明显是不是就有点失礼了?还是看自己年纪太小,压根没有多想? 萧风之前虽说着请求让自己尽绵薄之力,实际上萧风才不打算依言行事。束手束脚,还容易招人怀疑,他吃饱了撑得。因此,他才在同李中恳的交谈中透漏出不少让李中恳误会的信息,让他连考虑自己请求的可能性都没有。当然,这么做,他还有另一层意思。 李中恳拂袖而去自然也不是生气于逸的态度。堂堂县令大人气量还没小到这等地步,他只是怀疑加忌惮而已。 于逸显然明白了萧风的打算,所以与之配合得也算天衣无缝。 回头看到面色略显担忧看向自己的于逸,萧风冲其微笑摇了摇头。 只有李云着实啥也没有听出来,倒是冷汗被吓出了好几身。见自家父亲面色并不好看地快步离开,李云一肚子的疑惑。于是他习惯性地将目光移向萧风,准备听他解释。 可在转头的瞬间他又想起一件比他解决疑惑更加严重的问题——来时,他可是向萧风拍胸脯保证过的,这个时间点父亲一定不会在县衙里了。谁知凑巧的是,刚到县衙大门还没进门,便与父亲碰了个正着——目光一瞬间又变得闪躲了起来。 惹父亲生气最多是责骂两句,惹这小祖宗生气可是身心俱疲,后果不堪设想啊! 注意到李云的异常,萧风无所谓一笑。事实上他早已料到了这点。 若是普通命案,李中恳按时散值很正常。可来了个督政使,又多了好几起命案要调查,李中恳不加班才奇怪。也只有头脑发热的李云李大公子会有这般孩子气的天真。 李云见萧风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暗地里长长舒了口气,随即没心没肺问道:“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是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在他看来,萧风今天的言行着实有点不懂分寸了。 “呵。”萧风挑了挑眉,冷冷一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这半年多,你脑子没长多少,胆儿却长了不少,看来是上次不够让你记忆犹新呀!” 李云打了个寒战,立即察觉出自己言语的不妥,急忙赔上笑脸,略带讨好地转移话题,:“不是,我是说我父亲今日怎么了?脾气这么冲?” 萧风稚气的小脸上再次挂上明媚的笑容,显然他刚才只是吓唬李云玩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这么高深莫测的话,萧风鲜少在李云面前说,李云不禁怔了怔,“啥个意思?” 萧风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了分调侃“以后在你父亲面前少提我,否则我不保证你逍遥自在的日子还能过几天。” “啥?” 李云彻底怔住。 萧风笑了笑,却仍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淡淡转移话题道:“正事要紧,带我去看看死者吧。” 李云又是一怔,随即兴奋了起来,将刚才满脑子的疑问抛到了身后,连声应道:“好咧!” 县衙后堂总是分外昏暗与寂静的。或许是因为时常有尸体,无论何时,总给人淡淡的阴冷之感,即使正午想要让后堂多分清朗也是份奢望。而在这天色略显昏暗的傍晚更是说不出的瘆人。 白森森的蜡烛闪着微弱的烛火恰好将石床上有些变形的尸体照得纤毫毕现,昏黄的烛光悠悠映在双目外凸,伤痕密布的男子狰狞的面容上,愈发显得狰狞可怖。即使明知身旁站了两个大活人,李云仍禁不住背后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拿眼偷偷去瞟萧风,萧风也恰好看向李云,一脸淡然“就是他?” “嗯!”李云稍稍汗颜了下,在心里冲萧风佩服的竖起了大拇指。看看人家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就有能做到这般淡然,再看自己,一个弱冠之龄的大人惭愧啊!惭愧!可为啥背后还是感觉凉风嗖嗖的呢? 萧风自然不会无聊到去管李云的胡思乱想,得到李云肯定的答复后便将注意力完全投入到了那面目可怖的尸体身上。他很清楚,经过今日之事,自己以后想这么轻易进来探查尸体是不可能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约一刻钟时间后,萧风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自己的手,一脸嫌弃。 “如何?” 见萧风回过头来,李云连忙凑上前来,略带紧张的问道。容不得他不紧张,毕竟这案子不仅是他想要做出点成就给父亲看看的第一件事,还关系着他父亲的前程啊。若是连萧风都束手无策,他也只能滚回家烧香拜佛了。 “嗯?”萧风眉头轻轻皱着,不知在想着什么。被李云这么一打断,他略带惊讶地抬起头来,转瞬间又恍然,微笑道:“有点头绪了。对了,借我样东西。” 李云松了口气,听到萧风下半句话,稍稍惊讶了下,下意识问道:“啥东西?” 萧风倒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十分随意地似乎早已料到在哪儿似得动作行云流水,未带丝毫迟滞地从李云衣袖中扯出一条质地十分不错的丝绢,随后在李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揉成了球,径直塞入了死者口中。 死者浑身早已僵硬,按理来说,向其口内塞入一条丝绢应是十分困难之事。但李云觉得,萧风刚才丝绢塞入其口中并不十分困难,似乎本来便该如此。 难不成萧贤弟所为之事皆顺和自然,所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觉得就该是理所当然?李云又在胡思乱想。 不过他很快就胡思乱想不起来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才刚才萧风用的丝绢是从自己这儿拿的。但自己身上怎么会带丝绢?     他有点傻眼,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那丝绢那丝绢不是自己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水蚕丝丝绢吗? 啊啊啊啊啊啊他快抓狂了,五十两银子就这么打水漂了,自己的佳人倾国一笑?自己的白日梦啊! “果然如此!”萧风没有注意到李云的表情,轻蹙眉头喃喃自语,单手捏着丝绢心不在焉地往李云袖里塞,“还给你,谢了。” 李云可没有东西被还回来的喜悦,反而真真正正是被惊骇到了,连忙手忙脚乱的抓住萧风的手,脸上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小祖宗,我不要了,我错了。” 萧风被人抓住手,猛的回过神,“嗯?为什么?似乎很贵的。”他刚才在想事情,并没有注意到丝绢已经被自己弄得不成样子,等看到时也是被吓了一跳,立即明白了李云为何如此表情。 “那个要不我再赔你一条?”尴尬了一瞬,萧风讪讪抬头试探性问。他是真心过意不去。 “不用。”静默了片刻,李云心疼的从牙缝里挤出两字。萧风的便宜不能占,这是他在与萧风游历时牢记于心的真理,否则到最后后悔的一定是自己。 萧风很认真却又有点奇怪的抬头看了李云一会儿,点了点头“好的!” 李云挠了挠头,难以理解萧风的复杂眼神。 正在这时,却见萧风转头,微笑冲于逸摆了摆手,稚气道;“于叔,手帕。” 而于逸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条刚被水浸湿的做工质地明显优于李云刚才那条丝绢的手帕,毕恭毕敬地递给萧风,“少爷,请净手。” 李云瞬间有种要吐血的冲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章 书生柳愤 等到三人从县衙出来时,已入戊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 没有了日光的照射,再加上昨天的那场大雪,天气冷得有些过分,即使于逸也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萧风轻蹙了蹙眉头,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转头对身侧的李云微笑问道:“李兄,今日去不去桃苑居?” “明天吧,天色也不早了,”李云想了想,说道“毕竟那种地方,若现在去,让贤弟吃了亏,就是为兄的不是了。” “嗯。”没理会李云后半句的胡扯,萧风淡淡点了点头。 “那现在,为兄给你接风洗尘,如何?”还未等萧风说些什么,李云又语气略带豪爽地道。 一旁于逸闻言,眉头猛得皱起。刚要说什么,却见萧风已抢先一步开了口。他微微抬头,看着眉眼间写满了笑意与期待的李云,甚是认真地点头,道:“那地方我定,如何?” 于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比李云更了解萧风得多:其他人挑地方是越豪华精致越好,萧风却是越随意越好,便是随便找个路边摊也是有可能。 果不其然,萧风接下来说道:“我记得来时似乎路过了一家名叫酒香馆的小酒馆,去那里如何?” 酒香馆,名字听起来似乎不错,其实就是一家门面极为简陋的酒馆。酒馆内贩夫走卒随处可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常,甚为混乱。因处在县城中十分不错的地段,故生意十分红火。不过规格上的缺陷,稍有些身份的人是极少来此的。 这次,不仅于逸皱起了眉头,连李云也有点坐不住了“要不,就去云珍楼吧,反正是我请客。就在酒香馆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上,招牌菜很有名的。” 云珍楼虽比不得富庶之地的酒楼,也算整洁精致。 于逸眉头略略舒展。 “那里啊,”哪知,萧风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皱着眉头苦恼自语“好文雅的名字,似乎不太适合我呢?” 李云二人嘴角抽搐,这个借口 一般来说,只要萧风决定了的事便差不多算得上板上订钉了,改动的可能性很小。所以,虽然李云一脸不情愿,于逸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两人仍是在萧风的舌灿莲花下举了白旗。 街道上人流如织,叫卖声,吆喝声响成一片:有推着装泔水的木车的邋遢老汉,有围着糖人摊嬉笑吵嚷的小孩儿,有挎着竹篮讨价还价的妇人,有颈上搭着汗巾忙着搬运货物的青壮汉子有些人随意走出人群进入商铺,有些人从商铺中出来融入人群闹市永远是贩夫走卒的天下,混乱却有着潜移默化的秩序。 马车上,萧风看着车水马龙,静默不语,清淡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终于,马车到了目的地——闹市地段一家门面招牌几乎褪了色,歪歪扭扭写着‘酒香馆’三个大字的大院子。 下了马车,萧风对酒香馆的破败仿若不见,施施然往酒馆而去,身后还跟着面无表情的于逸与一脸不情愿的李云。 按理来说,三人明显都是身份非凡之人,突兀出现此处,必然会引起不小的骚动与不少探究的目光。但事实却是,除了李云被人好一顿窃窃私语外,萧风与于逸几乎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这让李云甚是奇怪。 酒香馆虽不知其酒香否,不可否认的是,其生意是绝对红火的,从进进出出的食客络绎不绝便可看出。 酒香馆外围了一圈栅栏,正好将闹市与酒香馆隔离,给人一种既将闹市的喧哗阻挡在外,又为行人们提供了歇脚之处的感觉。先不论店家酒菜如何,单看这点,,在外面看起来很清闲的酒馆便很吸引人。 转入栅栏,便是一块空地。空地上摆了不少酒坛子,杂乱无章却并不显得如何脏,倒是与酒馆的简陋有些相得益彰。 萧风一边左右四顾,欣赏这杂乱的环境,心中感慨这店家也是个妙人,一边带头往栅栏方向走。 冷不丁一侧突然慌慌张张跑来位读书人。 栅栏入口本就不宽敞,那读书人又跑得急,险些与萧风撞个满怀。 幸好萧风虽心不在焉,反应却并不慢,麻利地闪到了一边。再抬头时,却见那读书人竟连理都不理萧风,头也不回地径直入了酒馆。 萧风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却也未想计较什么。只是在看着读书人进入酒馆的背影时,萧风眸中曾有疑惑之色一闪而逝。 于逸深深看了那读书人的背影一眼,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木头脸更加冰冷。 灵动的眸子转了转,萧风拉住即将张口骂人的李云,冲其摇了摇头,又转头冲于逸微微摇头。之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萧风若无其事地走入了酒馆,随意找了个可以容纳三人的空位置径直坐了下来。 李云见萧风不愿与那人计较,也只能悻悻闭嘴,恶狠狠瞪了那读书人的背影一眼后,也跟着萧风坐在了空位置上。 于逸本就以萧风马首是瞻,自然也随萧风 坐在了空位置上。 酒馆中人来人往,喧嚣杂乱,拼酒声、划拳声、吆喝助兴声一波接了一波,一点也不比闹市安静多少。 李云一脸挑剔得东瞅西瞧,显然十分不习惯在这种地方用膳。 于逸眉头紧皱,一副恨不得快点离开的模样。 倒是萧风表情淡然,嘴角含着笑意,想来应该觉得此处有趣得很。虽然他本身性格喜静,不可否认的是,人多而喧闹的地方,却总会让人生出莫名的真实感,让人轻易便可看到人生百态,故对萧风来说,酒馆中往来的虽只是贩夫走卒,可行人各色各异,便如另一类人生百态,好不热闹;又如久经静而偶尔赏动,便如‘久不见新奇,而今忽见之,’分外有趣。所以此时的萧风十分惬意地一边听李云点菜,一边欣赏的这幅喧嚣之景,只觉得有趣极了。 安静而耐心地看着酒馆中的喧哗,萧风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人。 那人一副儒生打扮,此时正在与掌柜的说着什么,手中还不停比划着,似乎是在问个什么东西,正是那个差点与萧风撞个满怀的读书人。读书人看似落魄潦倒,却仍给人一种儒雅斯文的感觉,自然而然便让人觉得舒服亲近,觉得非凡。 萧风略略扫了那读书人几眼,更加确定心中想法,嘴角微微弯起一道优美的弧度,伸出手指轻扣了几下桌面,冲于逸半开玩笑道:“于叔,帮我教训个人呗。” 于逸微微一楞,随即反应了过来“那读书人有问题?” 萧风浅浅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手在两人眼前晃了晃,“自己看。” 李于二人愣了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四道犀利的眸光立即直愣愣向柜台方向射去。 武者的视力本就极好,更何况酒香馆并不算特别大,三人的位置距离柜台也不算特别远。故即使是手上的茧这点细节,两人亦能看的清清楚楚。 不多时,两人收回目光,似懂非懂的看向萧风。 萧风见两人迷迷糊糊,压低声音解释道:“。那人明明是个读书人,手掌中怎会生出如此多茧来?如果说是家境贫困,因生计所致,虽是说得通,可是不是太辱没读书人的斯文了?” 世俗界自千年前三分天下,如今已和平近千年。经济政治迅速发展,读书人的地位亦逐渐提高,重文轻贾、重文轻武,重文轻农几乎根深蒂固。故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嗟来之食不可食,书生骨气不可弃’几乎是本能。简单的说就是,对于大多数读书人来说,就算真的饿死,也不会因生计问题而损了读书人的颜面。 李于二人一怔。 萧风接着道:“而且,他之前抢先我一步进入酒馆时的速度似乎快了点,步伐也太稳健了些?故我觉得这人应是习过武的。” 于逸略带诧异地抬头看向萧风“少爷察觉不到他有修为吗?”若是平常,萧风从不会解释这个,因为没有必要。 萧风点了点头,他那番话可不是对李云说的“所以我才奇怪。武人的地位虽不高于文人,但地位也绝对不低。而且一般来说,没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并不算读书人,所以地位比之武者稍有不如。看他穿着,明显无功名在身。即如此,他既习武,为何还要以文弱读书人身份示人?” 于逸低头思忖了下“那属下去试探一下?” 萧风满意一笑,他正是此意。 正要点头,身边却听一人突然自告奋勇开口:“让为兄去,事情保证办得妥妥的。” 李云跟萧风游历并非一次两次,对于萧风的突发奇想也是见怪不怪,但他着实好奇萧风主仆俩人要搞什么,一直纠结于人家会不会武这个问题上又有何用意,可奈何当真是一句话也插不上,故一听到于逸说要试探立即提起了兴趣,怎么着也要插上一脚吧。故还未等萧风回话,李云便急吼吼起身,往柜台方向而去,好似生怕有人抢般。 萧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无奈撇了撇嘴,有点无语。 这种事有什么好争的,很好玩吗? 两人静静远望,只见李云先是同掌柜打了声招呼,而后温文尔雅地不知对那书生说了点什么,忽而面色一沉,一爪便向那书生抓去。 那书生显然未料到李云会突然动手,狼狈地踉跄退了几步,险之又险地躲过了李云迎面一爪。 之后,李云又连出六掌三腿,皆被书生险险避过,这运气简直好到逆天了。 数招落空,李云觉得甚是没面子,眼都有些红了。一咬钢牙,又是一下鞭腿往书生下盘招呼。 眼看李云几乎急了眼,就要真的打起来了。 便在这时,书生的运气好像一下子被用完了,自己把自己绊倒在了地上。虽险险避过了李云的招式,可若无意外,李云下一招必然避无可避了。 众人一片嘘声。 “怎么样?”看着一众人围着起哄,观望的萧风挑眉平静冲于逸问道。 “有点架子,但底子薄,经验也不够,属下猜测并非从小练起的。倒是头脑挺聪明,时机把握得还算不错,身法也算高明。”于逸作为皇城中精心培养的护卫,眼力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萧风赞同地笑了笑,微微眯起眸子,“的确是习武不久,底子差正常。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呼吸节奏很奇怪?” “奇怪?”于逸略有诧异,又认真的往人群方向看了看,谨慎道:“似乎太过绵长了些?” “嗯!”萧风再次点了点头,补充道:“不仅仅只是绵长,似乎还有一种韵律,就仿佛他在炼一口气,有趣得很。”萧风那灿若繁星的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芒,似乎小孩子遇到了新奇的玩具般。 于逸皱起了眉头,迟疑道:“少爷,那”刚出缥缈楼,于逸觉得都一事不如少一事,并不想随意招惹他人。 “为什么不查?当然要查,而且必须细查!”未等于逸说完,萧风打断其话语道“你只猜到他来历神秘,这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不入虎穴,焉能得虎子?”他依旧笑容平静,话语中却毫不掩饰兴致勃勃,不靠谱得很。 “少爷!”于逸眉头皱得愈紧,沉声道。 萧风叹了口气,不准备再逗他“于叔,你还是太耐不住性子。你总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我们身处江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江湖上大批高手皆能如这书生这般,会如何?有些事,并非你想躲便躲的开的。” 于逸面色凝重了下来。 萧风却又随意一笑,“不过,我本以为他能够完全遮掩修为的,未曾想,竟也是个鸡肋。就是不知道他是地位不够,修习的秘法不全,还是秘法本就这样。若是后者,那还真让我空欢喜一场了。”他话语随意,可话中含义却一点也让人随意不起来。 于逸面色凝重地看着萧风,一时间哑口无言。 萧风一边看李云在远处表演,一边继续冲于逸说道:“对了,你从见了李县令后就有点心不在焉,是有什么想问的?” 于逸犹豫了下,开口道:“少爷没有必要让李中恳误会的。” “哦,这件事啊,我本来想晚些再解释的。”萧风收回视线,平静道,“缘聚总有缘散,快刀斩乱麻总比优柔寡断来得好些。” 于逸默然。 虽之前有所猜测,可当真面对事实时,于逸心中却禁不住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萧风平静看着于逸,解释道:“以后江湖会很乱,他若与我有所牵扯,我不一定能护他周全。即是我自己要借势,没必要连累不相干的人。 于逸没听明白,皱起眉头。 萧风见于逸沉思也不打算再打扰他,转头看向李云。见那边闹得差不多了,冲其招了招手。 李云正好看见,立即会意,故作气恼的又踹了那穷书生两脚,发泄似的骂了两句,最后才似乎解了气般转身往萧风所在的八仙桌方向而去。乍一看雄纠纠气昂昂,细看却让人怎么着都觉得屁颠屁颠的,狗腿得很。 萧风无奈摇了摇头。突地有想到什么,看向走来的李云,笑得分外愉悦。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待李云坐定后,萧风笑眯眯的问道。 “嗯?”李云怔了怔,随即看着萧风那未免太过愉快的小脸警惕道,“怎么感觉你笑得有点幸灾乐祸?” “有吗?”萧风无辜地看向于逸,一脸纯真。 “没有。”于逸果真不愧是护主的楷模,想也不想便与萧风统一了战线。 “哦,”李云将信将疑地瞅了瞅于逸又瞅了瞅萧风,“先听好消息。” “嗯,”萧风露出果然如此的玩味笑容,笑嘻嘻道:“好消息是,如我所料,那读书人的确是个大高手,而且还是入了品的那种。” 武道修为分初窥门径,登堂入室,后天,先天四境。其中,初窥门径与登堂入室属于武道基础,并不能算是踏入武道,只有到了后天境才算入了品,才算得上是一方宗师,可开宗立派。江湖中如此划分,三大帝国亦是如此。所以,说那个读书人是名大高手,一点错也没有。 李云的脸上表情僵了僵,几乎要破口大骂了。这是哪门子的好消息? 他怎么也没想的自己随便招惹个人便是个一只手能打好几个自己的,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也没等李云发出什么感叹,萧风又接着笑吟吟道:“坏消息是,今日之后,李大纨绔欺负文弱穷书生的消息便会传到县令大人那里了。” 李云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萧风在一旁笑的前仰后合。 就在这是,李云点的菜也开始一一上桌。 不愧是安阳县纨绔之首,便看各色鱼肉菜肴满满地摆了一桌,便可知其出手之阔绰。 可等到最后一道菜上桌,原本一脸愉悦的萧风脸上的笑意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因为清一色的油光发亮,萧风着实下不去筷子。 萧风饮食本就精细,这几年随着身体的每况愈下尤甚从前,过分油腻的东西萧风已经许久未见了。 无语的看了眼黑着张脸的李云,萧风顿时生出一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 这是报应! 好在萧风从来都不拘小节,也不同李云打招呼,十分自觉的为自己点了份甜粥,让李云瞪着个牛眼,敢怒不敢言了半天。 不多时,甜粥便也端到了萧风面前。过分甜腻的香气飘荡再鼻尖,萧风轻蹙了下眉头。 暗自感叹了下店家真实在,萧风还是打消了再换一碗的想法。 心念微动,萧风抬起头来叫住了将要离开的伙计“请稍等一下。” 伙计也就十七八岁模样,虎头虎脑的,颈上搭了了条白色毛巾,看上去倒是十分机灵。见萧风喊他便十分自觉地低头哈腰来到萧风几步外的身侧,语气略带讨好问道:“小公子有什么吩咐?” 也亏得他刚才没在大堂,否则若是之前见到李云教训那书生,现在不知该是如何表情呐。 萧风冲其友好一笑,十分老练的从李云怀里掏出二两碎银,放在桌上“只是问一些事情,不知方不方便。?”不是萧风不想掏自己的银子,实在是萧风身上一般是不会带钱的,因为这些东西一直是于逸帮忙带着。 李云嘴角抽了抽,心道:“虽然我并不怎么在意你拿我二两银子,但你这么随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而这时,萧风还似乎并未觉得什么,回头冲李云无辜一笑。 李云瞬间没了脾气,跟这个小祖宗计较,自己还不如先准备好豆腐呢。 伙计看着桌子上的碎银,心里都乐开了花。二两银子可是差不多他几个月的工钱呐。忙不迭回应道:“客官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便是不知道的,小的也能立即去给您打听出来。” 萧风满意颔首,语气温和随意中略带好奇问道:“那个刚才于掌柜交谈的是什么人?就是刚才那个同你擦肩而过,出了酒馆的读书人。我看他似乎与掌柜很熟的样子。”因为有栅栏前的那一事,萧风倒没打算拐弯抹角。 “能不熟嘛,赊了我们酒馆好几两银子酒钱呐。”伙计面露不屑,嘀咕道。对于伙计这种平头小百姓来说,几两银子便算得上是大钱了。 萧风挑了挑眉头,静等下文。 伙计见状,清了清嗓子,生怕萧风不满,连忙解释道:“那个穷书生啊,名叫柳愤,自称是负笈游学的读书人,三个多月前来的,嗜酒得很。”他突得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知道桃苑居的桃君吗?就是花魁,美得很。他刚来便上演了场英雄救美,十分狗屎运地俘获了佳人芳心,”说到这里,连他自己都啧啧称奇,“可惜是个榆木脑袋,一个月的时间便和人家闹翻了。本来也没这么嗜酒的,近来估计是借酒浇愁。也是被桃君姑娘养刁了,还非好酒还不喝,以前有桃君姑娘好酒好菜供着,这些当然都不愁了,现在可好啦,连买酒钱都掏不出来了吧?”伙计的声音虽低,但其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却明显得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章 开始变天了! 萧风倒真是稍稍惊讶了把。 一是有点惊讶柳愤竟然在安阳县这个小城池呆了三个多月这么久。读书人负笈游学不会在同一个地方久待,几乎是每个人的常识。俗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天地如此浩渺,人之寿命如此短暂,若长期止于某处,停滞不前,大好山河将何时行遍? 二是惊讶于柳愤竟然与桃苑居命案中的重要相关人桃君有些渊源。 这也太巧了些吧!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萧风对柳愤的兴趣又增加了些。 “借酒浇愁?为何?” 萧风露出一脸诧异表情,好奇问道。 “小的是这么猜的,”伙计像找到知音般,立即打开了话匣子,往萧风身边凑了凑,道:“你们是有所不知,当初桃君姑娘有多痴迷这个家伙呀,那是恨不得天天把他拴在身边的架势。小的猜啊,当初便是为其舍了清倌人的头号,桃君姑娘也是愿意的。只是,后来也不知闹了什么矛盾,两人说闹翻就闹翻了。就是在两个月之前。”他话语顿了顿,感慨道:“估计连他自己都觉得,只有自己辜负桃君姑娘的份,想着过两天桃君姑娘便会来找他。可谁知桃君姑娘也是个刚硬的,隔两天不仅没去找他,反而又找了个书生当情郎,硬是半分同他回心转意的余地都不留。” “嘿,既如此,他们是怎么闹翻的?”李云听得津津有味,突然间就没了,忍不住问道。 “这个谁知道呢?突然就闹翻了,之前可是连一丁点闹矛盾的风声都没有。不过,听桃苑居中的小厮说,好像是柳愤说了什么惹恼了桃君姑娘。反正当时吵得挺凶的。”伙计露出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无奈道。末了还不忘看一眼萧风,生怕萧风生了气。 萧风微微眯起眸子,倒是半分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微笑道:“在下有一事不明。你说清倌人?我怎么听说桃君姑娘已经出了阁呢,难道是谣言?” “哎,小公子一看便知不是本地人,桃君姑娘一个多月前的确出了阁,好像还是被强迫的呢,当时可是气煞了一大帮青年才俊。更更让人可气的是,便是桃君姑娘不再是清倌人,那些个想要一亲芳泽的才子俊杰也仍是只能看不能吃。这不,都一个多月了,硬是连半分让那些盼了许久终于有机会一亲芳泽的才俊们如愿以偿的机会都不给。估计那群家伙都快气疯了不过,听说桃苑居里好像出来事,要不怎么好端端的就关了铺子。”伙计笑得甚是开怀,似乎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萧风附和般跟着笑了笑,随意扫了李云一眼,安阳县衙役的口风竟这般紧,这倒让他有点意外了。不过,命案没多少能被隐藏住的,桃苑居之事众所周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想到这儿,他继续问道:“小哥中间几句话什么意思?可否详细说说?” “可以,当然可以。”伙计笑得愈发开怀,颇有中千里马遇上伯乐的感觉,“给桃君姑娘破了瓜的是我们县的富商刘金老爷。挺抠门的个人,对桃君姑娘那是真心的好。从桃君姑娘十六岁出道,逢桃君姑娘出现的场合,十有八九就有刘金老爷;只要是桃君姑娘看上的东西,第二天就能送到桃苑居里去。今年正好满三年,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于逸冷冷一哼,吓了伙计一个趔趄。 萧风忙冲伙计友好微笑,生怕吓到他:“还有呢?” 伙计战战兢兢地看了眼脸色阴沉的于逸,又瞅了眼桌上的碎银,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自从桃君姑娘出阁那日后,刘金老爷就给了桃苑居好大一笔银子,只为独占桃君姑娘,这不都一个月了吗。” “那桃君不感动,不以身相许?”李云插嘴。 萧风在一旁哑然。 伙计一拍大腿,如茶楼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这个问题问得好啊,其实感动不感动真不好说,但桃君姑娘被强迫了后,可是既没哭也没闹,平静得很呢,想来早就接受了刘金老爷了,所以,小的猜测,桃君姑娘该是早被感动了。” 萧风撇了撇嘴,很是无语。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李云咂摸了下,不多时,也回过味来“不对啊,既然如此,柳愤算什么?另一个读书人又算什么?” 伙计滞了下,随即张口就来“就是因为鹤听洪,桃君姑娘才不愿被赎身,否则早就被刘金老爷娶回家了。” 萧风呵呵一笑,不发一言。 李云饶有兴趣“鹤听洪?谁呀?第二个书生?桃君的知己?” “对呀,对呀,就是第二个书生,桃君姑娘的蓝颜知己,痴情得很呢。”伙计啧啧感叹,“你要知道,读书人最重名声,可人家就没在意这个,比之那个柳愤当真好了无数倍。小的估计,那鹤听洪要恨死刘金老爷了,好好一对鸳鸯,他没事瞎掺和一脚。鸳鸯拆散了还没什么,可若没拆散呢?那不是造孽吗?不恨死他才奇怪。不过,说心里话,小的倒希望那个书生也是个没良心的,这样桃君姑娘也不用两边夹着,左右为难。虽然是被刘大老爷破了瓜,好歹他也是个痴情汉,嫁给他没啥不好的,对吧?” 众人沉默不语。 伙计也不觉得扫兴,继续道“我觉得桃君姑娘若是个聪明的,委身刘大老爷也无妨,毕竟让桃君姑娘出阁的便是他,再者,鹤听洪连给桃君姑娘赎身的钱财都没有,便是不被人插上一脚,两人也‘有情人难成眷属’啊。”说到这儿,他摇头晃脑,倒有点指点江山的味道了。 萧风浅浅一笑,并不回应。 这种事情,萧风觉得,除了本人外,在情况未明前,谁也没有资格评头论足。 之后,伙计越聊越上瘾,噼里啪啦的开始说个不停。 又问了伙计些无关痛痒,几人聊了足足半个柱香的时间,伙计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走的时候乐呵呵的。 也是,任谁心情舒畅地闲谈半柱香,偷了个懒不说,还赚了差不多自己几个月的工钱,不乐呵才奇怪。 就算不明目张胆地乐呵,也一定偷着乐呵。 目送伙计离开后,萧风开始漫不经心地喝甜粥。 店家太实在也不是件好事。 菜太咸,油太多,粥太甜总之,一切难以下咽。 三人都在纠结时,萧风突然不经意问道:“李兄,可听出柳愤是哪里人士?” “口音很杂,应该是经常走南闯北的,为兄不能确定。”李云随口回应。突地,他滞了下,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般,一下子直勾勾地盯住了萧风,压低声音道:“你怀疑他” 萧风没等他说完,摆了摆手“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那人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李云疑惑地呢喃了句,突然打了个寒颤。 在李云的印象中,被萧风说成‘很有意思’可不是一件好事。他在心中怜悯地为这个不小心惹了大麻烦的仁兄默哀。 虽说着为萧风接风洗尘,可这顿接风宴着实不太受人欢迎。 满满一大桌子菜只被动了几筷子不说,萧风这个正主儿更是连一筷也未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李大公子的选菜水平真让人难以恭维。 “今天真不去李府?”’宾主尽欢’后,李云又一次问道。 “不去!”萧风连犹豫一下都没有,淡淡摇头。 “真不去啊!”李云不甘心道,‘啊’字拖的特别长,显然是希望萧风能稍稍改变下主意的,“既省钱又有人伺候,多好。”他卖力推销去自己家的好处。 萧风悠闲喝着清茶,不搭理他。 “喂,好歹两年的交情,一点面子也不赏,是不是太过分了?”李云有点怒了。 “呵!”萧风轻笑了下,淡淡扫了他一眼,依旧不为所动。 “可是揽梅园离我们李府的确真的很远的诶,本公子要一大清早赶去,你不麻烦?” 萧风微笑摇头。 “我麻烦。”李云终于没辙,气鼓鼓道。 “那便是你的问题了,”萧风毫不在意地随意道。“你知道我的性子,是半点也不想委屈了自己的。”萧风怂了怂肩,好心好意建议道:“要不这点闲事,我们就不掺和啦?” 这可是一剂猛药! 李云立即改了口气“我没问题,保证明日辰时准时到。” 开玩笑,如果真不掺合了,自己这两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嗯。”萧风满意点了点头,随口道:“那你便先走吧,我要等于叔找马车回来。”顿了顿,他似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友情提醒一下,尽量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提我。” 这已经是萧风第二次说类似的话。 “为什么?”李云诧异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萧风高深莫测一笑,却依旧半分要开口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李云无奈,只能一头雾水地讪讪离开。 看着李云远去的背影,萧风叹了口气,有些虚弱地闭了闭眼,神色略显疲惫。 “也不知以后他会不会怪我。”低低的叹息在少年心间回荡,却无人可知。 友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的友谊向往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有些人却甘愿苦难皆由自己承受,生怕连累了别人。前者类似于一种兄弟义气;后者却更像一种理智,一份无私,或许会让人觉得不把自己当朋友,或许朋友会怨他,会生气,但他不在乎,只要对方好好的便可。 有的友谊很冲动热情,让人心向往之;有的友谊温润如春风,润物细无声。 理智的友情不一定全如后者,却绝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作为终年习武之人,于逸照顾人的确不能算多么细致,从李云的接风洗尘宴上,萧风要一碗甜粥还要亲力亲为自己点便可看出。可作为萧风最亲近的人之一,对于萧风绝大多数喜好,于逸几乎都清楚得很。 揽梅园作为安阳县中收费最为昂贵的客栈,并不辱没其名气,占地面积极大不说,布置极为清雅,环境亦是清幽,这是件十分难得的事,这也是 于逸预订揽梅园作为落脚之地的最大原因。 地处县城,想要找出个幽静之地可不容易。 但再清幽之地,未进入之前,喧嚣总是有的。 刚下马车,一个小小的身影便如箭矢般快步而来,挡在了萧风的面前。 萧风轻蹙眉头。 那小小身影是大约十岁出头、衣不蔽体的小乞儿,身子瘦瘦小小,甚是可怜。也不知在揽梅园门口等了多久了,小脸冻得发青,浑身轻颤。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能等到现在。 那小乞儿颤巍巍地站在萧风面前,哆哆嗦嗦地道:“这位少爷,赏口饭吃吧!” 萧风不知在想什么,默然不语。 那小乞儿见萧风没有回应,有些着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扯住萧风衣袖:“少爷,给口饭吧!” 脏兮兮的小手抓在萧风雪白的衣裳上,萧风的衣袖上立即多了几个黑乎乎的指印。 于逸眉头猛地皱起。 正要有所动作,却见萧风摆了摆手,皱着眉头低声对于逸道:“三个铜板。” 于逸怔了下,后又点了点头,依言从怀里掏出三个铜板,交给了那小乞儿。 小乞儿立即欢天喜地,连连道谢。 三个铜板并不算多,但对于一个乞儿来说,便足够一天的伙食了。最最重要的是,这样少的钱不会有年纪大些的乞儿上前讨要,更不会招致一顿痛揍。因为他们看不上。 然而除了小乞儿与于逸、萧风三人之外,无人知道,三个铜板中,其中一个铜板并非铜板,而是一个形似铜板,正面刻了个‘风’字的铜片。 缓步进入之前预定的院子,一进房间,萧风便急忙忙脱了外衣。没办法,谁让萧风有轻微的洁癖,穿着脏衣服,萧风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于逸回头便看到萧风只穿了个中衣,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片刻也不敢耽误地将手中的大氅给萧风披上,“少爷,小心着凉!” 萧风抬起头,对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随即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张揉搓的不成样子的纸团,萧风开始小心翼翼的将其摊开。一边摊纸团,还不忘一边对于逸调侃“于叔,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半个丐帮?” 于逸苦笑,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萧风见于逸不说话,目光奇怪地瞅向他“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不好?我只是觉得这纸团得也太粗鲁了吧。” 于逸嘴角抽了抽,我信你才有鬼。 果不其然,萧风小脸上渐显坚决之色,继续道:“不行,这种半吊子的‘丐帮方式’太丢人了,这次李兄之事告一段落之后,我一定要去丐帮拜访一下。他们传递消息的方式一定不是扯人衣袖。还有,苦肉计演的有点过,真把人冻到了怎么办?这个也要问问。” 于逸嘴角抽搐。 说话间,萧风已将纸团摊平。 纸上空无一字,当然这样要忽略那些不成规则的油渍。 萧风神色不变,动作行云流水般先将纸以茶水浸湿,后又与烛火烘干,便见纸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鬼画符。既不是字也不是图画,稀奇古怪得很。 萧风平淡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呵,我说怎么这么安稳,原来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啊。”他微阖双眸,脑中思绪飞快转动。未过多时,睁开双眸,他喃喃低语:“以你为引,起江湖之乱,你当真配合得很啊!” “少爷!”于逸看萧风已万事了然在胸,轻声唤道。 萧风回过神来,微笑看他:“陶叔他们说,白杨盟盟主白无天欲以一人之力战尽江湖英豪,问我如何看。” 于逸表情一僵,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萧风继续道:“白杨盟除势力庞大,在江湖上嚣张霸道也是出了名的,早些时候我还奇怪,以白杨盟中人的性格又怎会突然选择蛰伏?原来是要以最简单直接霸道的方式呀。”说到这儿,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可这样对自己多有信心呢?”他好笑地摇了摇头,“不过,既然白盟主要做这个出头鸟,我便不挡他的道了。”他语气顿了顿,“我写封信,明日你帮忙交给今晚的那个乞儿,之后我们缥缈楼就该清闲多了。” 于逸一头雾水,显然没听明白,却仍是点了点头,“那属下去准备纸墨笔砚。” “嗯!” 目送于逸消失在视野里,萧风表情却凝重了下来。 巧合还是教唆?抑或只是自己想多了? 看来这次江湖之乱,天变得有些彻底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八章 桃苑居 不提萧风这边的暗流汹涌,李云这头倒真算得上是大浪当头了。 因为李云一回家,便被自家老爹揪进了书房。 李府书房中,李中恳黑着张脸看着李云“你说实话,你对那个萧风到底知道多少?” “什么都不知道啊!”李云甚是无辜地回答。 “什么都不知道?”李中恳的声音略略拔高,有些诧异,“你们相交二载,对他你竟什么也不知道?” “对呀!”李云甚是诚实地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李中恳被噎得不轻,半天没说出话来。 良久,他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对自家儿子的管教得太松,这不都快傻了。看来,以后要多注意一下嗯尽快为他找个贤惠媳妇,好让他收收心,要不以后被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呐。李中恳心中如此盘算。 李云不知道自家父亲现在的想法,只当他还在想萧风的事,看着父亲沉思,心中忐忑不已,大气都不敢出。若他知道自己父亲此时心中所想,估计会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长长嘘出口气来,李中恳打定了主意,抬头看向李云,“那个萧风,以后不要与他有来往了,其非善类。” 李云先是一怔,随即一下子就急眼了“为什么?我不!” 若是其他的事,面对这个不苟言笑的父亲,李云在其淫威下,估摸着将就将就也就答应了,但对于李中恳要求之事,他是半分妥协的余地都不会有的。 李云不是小孩儿,是非对错,友情、亲情,他分得清楚。 对于李云来说,先不论当初知晓萧风身手不凡后,如狗皮膏药般粘着萧风求一同游历江湖,花了多大心思。单说萧风对自己的特殊意义,李云便不可能放弃这位好友。 两载相交,在李云心中,萧风不仅仅只是好友,他似乎无所不能,他淡薄如闲云野鹤,他虚怀若谷,洒脱豁达,他会无丝毫怨言地帮助自己,他会在自己犯错时小做惩罚,他会与自己嬉笑怒骂只要有萧风,李云不必担忧任何事,他像一位智者,一位达者,更像一位长辈,一位知己,让人敬畏,亲近,心向往之。 也因为此,每当遇到什么问题时,李云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这个年纪要比自己小得多的少年。 李中恳勃然大怒“胡闹!你知道那少年是什么人吗?知道与他来往要担多大风险吗?若为父猜的不错,那少年与那个中年人应都是宗门中人。这些人,我们都是避之不及。你倒好,一领就领来俩儿。哪天他们若闯了泼天大祸,谁担?” “宗门中人?”李云毫不在意地嘀咕了句,随即又理直气壮“宗门中人怎么了?又不会吃人?况且以萧贤弟的能为,即使日后当真出了祸事,他也有办法让我全身而退。” “呵!”李中恳冷冷一笑“幼稚!你当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日后若真出了祸事,赖到你身上,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可能。您不了解他,他也不是那种人。”李云态度坚定,语气斩钉截铁,“况且我已经将桃苑居之事拜托给了他,便是我想抽身出来也不可能。” 李中恳闻言,似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 半响后,他像下了什么决定般,抬头直视李云,语气严肃道:“宗门中人虽神通广大,可过多纠缠,对我们来说到底是得不偿失。明日,我给你半天时间,你将此事与萧风解释清楚,尽量让他不要插手桃苑居之案。”他看着李云浑不在意的神色,气就不打一处来,语气一下子就沉了下来”听清楚了没有?” 李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至于此时他对李中恳之言怎么想的,他明天是否照李中恳之意办事,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黑夜逝去,黎明将至。 “笃笃笃” 规律的敲门声打破了李云的美梦。 “啊,谁呀?”李云迷迷糊糊喊了声。 门外无人回应,敲门声却依旧响个不停。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半刻钟 李云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哪个不要命的?来扰老子的清梦,活够了是吧?”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几个呼吸后,又开始有规律的响起。 笃笃笃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半刻钟 终于,李云再没了睡觉的兴趣,气呼呼地走到门前,一把推开门,怒叱道:“谁呀?哪个不要命的?是不是找死?” 门外,一个小厮正无辜地抬着手,做敲门状。 气氛一时有点诡异。 半响后,小厮先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开了口,道:“少少爷,是您昨天晚上让小的叫您的。” 李云怒道:“那你哑巴啊,就不知道回个话吗?”李云虽吊儿郎当,心眼是真不坏,否则现在这小厮面临的便是拳打脚踢了。 小厮甚是委屈:“少爷,您昨晚说,除非您自己开门,否则无论您在房间里面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让小的搭理您。” 得嘞!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李云无语望天,自己昨天晚上怎么想的这么周到。 突地,他想起一件事来“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过辰时。” “哦,辰时呀!挺早!”李云松了口气,随即一怔“不对,什么?已经辰时了!” 李云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立即打了个激灵。 这是要迟到的节奏啊! 揽梅园前厅,萧风浅抿清茶,姿态悠闲地翻看礼记“于叔,什么时辰了?” “还有一刻钟便是巳时了。”于逸平静道。 “还是这么不靠谱,”萧风放下手中茶盏,姿态优雅地伸了个懒腰“于叔,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呢?” 于逸笑了笑“全凭少爷做主!” “真无趣!”萧风撇了撇嘴,懒懒道,“算了,纵容他这一次吧,就当他昨晚遭遇的补偿了。” 于逸点了点头,并未反对。 李云到底没让萧风太失望,因为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为之,好巧不巧的是,李云踏入揽梅园时恰好是巳时过半。 几乎是李云一进揽梅园前厅,萧风与于逸就注意到了他。因为清雅诗意的揽梅园前厅,毫无风度、行色匆匆的一位弱冠青年在一大厅温润谦和的雅客间着实太过扎眼。 萧风无奈撇了撇嘴,将用以打发时间的《礼记》揣入怀中。 “李兄,这边!” 平和温润的声音自大厅一角传出,在清雅的大厅中竟一点儿不显得突兀。 李云循声望去,便见萧风与于逸正在偏僻角落浅笑看着自己。 “贤弟怎么找了个这么偏僻的位置,让为兄好找。”甫一坐定,李云便忍不住抱怨。 萧风浅抿了口清茶。今早,他可是喝了一肚子茶水了,若不是于逸在身边,他估计着早饭都可以免了。 “李兄若能准时来,小弟便是找个好位置等你也不妨。” 李云讪讪一笑,萧贤弟果然还是这般地了解自己啊。 “早膳用了没?实话实说!反正我是没。”并不想过多纠结与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帮李云倒了杯清茶后,萧风平淡问道。 李云怔了怔,随即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你们也是才起床,还埋怨我,口中却应道:“没呢,一起?” “嗯。”萧风看着李云奇怪的目光,却是一点心虚的意思也没有,淡淡点了点头。接着,转头给于逸递了个眼神。他自然没什么可心虚的,若不是清楚以李云的性子,来时未必会吃早饭,他又何必坐在这儿喝一肚子茶水?如此只不过是为了给他个台阶罢了。 当然,以萧风的心性,他也不会向李云解释这个。误会就误会呗,反正他无所谓;况且,就算解释了也没什么意思。 于逸会意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坐席,往柜台而去。 李云见状,连忙提醒道,“别忘了我的呀!” “贤弟,你昨日说让我不要在父亲面前提你,我之前还不怎么在意,现在真是一点脾气也没了。”目送于逸起身离去后,李云压低声音,同萧风说起了悄悄话。 “哦?”萧风淡淡应了声,却似乎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丝毫没有接话的打算。 李云自觉有点无趣,撇了撇嘴,打算将接下来的话咽进肚子。但忍了忍,他终究没忍住,继续道:“父亲竟让我离你远点,你知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 “呵。”萧风浅浅一笑“以你的智商的确该离我远点,否则以后就算我把你卖了,你说不定还会乐地帮我数钱呢。” 得嘞!这和李中恳昨夜之言相差无几。 李云一脑门子黑线,这什么意思?禁不住有点恼羞成怒“能不能好好说话?” 萧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做出洗耳恭听状:“李兄接着说,小弟洗耳恭听。” 李云这才面色稍缓,接着道:“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一个劲说你是宗门中人,以后难保不会为我惹大麻烦。他说得甚是随意,完全是一副说笑话的表情,看样子真是一点也没把李中恳的话放在心上。相交二载,李云对萧风可是佩服得很,“他怎么能这么小瞧你?真是的,以后当然只有指望为兄惹了大麻烦等贤弟搭救的机会,贤弟这般懂分寸,怎会闯祸呢,对吧?。 萧风有点哭笑不得。这马屁拍得 不过,他其实更想对李云说,李兄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两句话便将你父亲给卖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萧风有意为之,结果早已料到,他其实并不在意李中恳对李云说了什么, 若李中恳对李云什么也没嘱咐,他才觉得奇怪呢。 等三人吃完早餐,不疾不徐地赶到桃苑居不远处,早已是日上三竿。 金灿灿的阳光洒在桃苑居大门上那红艳艳的匾额上,愈发显得奢靡华美。 萧风眼中有异色一闪而过。虽然早已听说了桃苑居的奢华,今日一见,仍觉得有所低估。 他非不识货之人,相反,因为家世非凡,再加上近几年来走南闯北,绝大多数事物的好坏,他只需一眼便可瞧出。 红楠金丝木产自青峦极北之地,特有的金丝纹理与良好的颜色材质,让其分外受人欢迎。不过由于其生长极为缓慢,数量也甚是稀少,价格极为昂贵。 如此大的一块匾额,便是让一位中等富商倾家荡产也不一定买得起 萧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知桃苑居东家是怎么想的,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桃苑居富可敌国呀! 突然,萧风脚步顿了顿。稍作犹豫,他转身扯了扯于逸的衣袖,冲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于逸顺着萧风所指方向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 萧风无奈,又扯了扯于逸衣袖,在于逸低下身子后,不知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什么。 于逸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刚才萧风指的方向,随后,转身看了眼不远处的桃苑居,冲萧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萧风满意一笑,随后快步跟上李云。 “嗯?于叔呢?怎么走了?”李云刚才便见萧风二人嘀嘀咕咕,如今又见于逸突然离开,虽知其必是有正事要办,仍忍不住问道。 “唔,突然想到有些事需要他办,便让他先离开了。”萧风显然不愿多说,随口应道。 “哦。”李云识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跟随萧风游历过一段日子,这种情况他见了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他不是好奇宝宝,也并非没有脑子,自然明白萧风不愿多说,他便也不多问的道理。 一脚踩入桃苑居,萧风立即有种进入了另一方天地的感觉。 若说桃苑居之外看桃苑居,给人的感觉是奢靡华美的话,其内布置便不能简单以奢靡一概论之了:上好绫罗丝绸为帘,金丝银线织纹,琉璃玉屏分落四角,精美玉石装饰打点明明是奢华到了极点的布置,却又平白多了份清雅之意。的确无愧仙府之居!别说是这安阳县小小的偏僻之地,便是皇城中此等布置也并不多见。 萧风面容上笑意愈发浓郁,这次可是撞上了条大鱼,只是不知主人家是大有深意,还是仅仅故意显摆? 视线余光扫到李云,萧风微微摇头,再奢华的之地,见多了、见惯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沉思间,鼻间突地闻到股浓郁的脂粉香气,萧风轻蹙起了眉头,不动声色地退到了李云身后。这种事当然是李云李大公子出面解决,自己一个小家伙便躲到一旁看戏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九章 欲哭无泪的李云 桃苑居一侧的小巷中,一个十岁左右、体型瘦小的乞儿正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小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作为两年前被飘渺楼收养的孩子,小七对乞讨生活其实并不算陌生,因为这算是他的老本行。也因此他才有机会这般小的年纪就被派出执行任务。要知道,缥缈楼对这些可怜的孩子可是宝贝得紧呢。 按要求,小七应该在昨天晚上收到铜钱便该回去交差的。 但他只是个孩子。孩子便意味着好奇心重,不太懂轻重缓急,自律性低。 所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便索性在外游荡了一晚。 这是一向秩序井然的缥缈楼始料未及的。 小七不会知道他的无心之举着实吓坏了不少人,甚至还有人找去了揽梅园。 本打算今天晌午便回去的,谁知晃荡到桃苑居门口时,他恰好碰到了昨天的收信人。 他对萧风是真好奇。 来送信前,他好奇究竟是什么样人物,能让那些大人物们一个个小心嘱咐,再三叮咛,生怕自己给冒犯了。以前,那些出去执行任务的可没有这待遇。 昨天见到人后,他更加好奇。明明是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为什么会让那些叔叔伯伯们如此重视?明明衣着光鲜,为什么半点以前富贵人家少爷的那种藐视看不起自己的意思都没有?明明只是一面之缘,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莫名的熟悉亲切? 突然,小七觉得自己后颈一紧,被一只大手猛地掐住,惊得他险些尖叫起来。 于逸将小七丢到地上,皱着眉头冷冷看他,“说,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 小七怯生生的,小心翼翼道:“我我等你们的回信。” 于逸脸色蓦地阴沉。 缥缈楼的情报运作极其精准细致,任务派发也讲究‘当日事,当日毕’。一般情况下,并不存在今日任务,昨日派发的现象。 就算有,小七也不可能接到。 “陶夫子是这般教你们的?” 因为缥缈楼收养的绝大多数都是无家可归或残缺不全的孩子,而这些孩子之前所经历的,大多数也都是人生的阴暗。善恶难辨的他们是非观并未形成,极有可能受之影响而误入歧途。考虑到此点,故缥缈楼高层对他们的教导十分重视,也甚是严苛。当然,以缥缈楼的骄傲,抚养他们的本意自然既非为利,亦不图什么回报,只是单纯地想给这些孩子一些盼头,一点希望,愿他们的日后生活能充满朝气活力,仅此而已。 因为,少年人便该心存希望,肩挑风和日丽。 小七脸色僵了僵。 于逸继续刻板道:“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去乖乖抄写五遍《为人论》,交予陶夫子,然后将此间之事原委如实讲与陶夫子听,不得有半分隐瞒,包括昨日为何没有按时回去。”想起昨夜找来的那几人那副火急火燎的模样,看着小七,他就有点哭笑不得。少爷猜得果真一点没错,这孩子就是贪玩,忘记回去了。 《为人论》是一本教人如何为人处事的启蒙书籍,全篇6387字,内容言简意赅,道理通俗易懂,几乎是夫子教学的必读书。 小七的小脸几乎皱成了苦瓜,可怜巴巴地低下头,神色甚是委屈,不过好在并未讨价还价。 于逸神色略有些缓和:“那现在说说,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嘛?”于逸性子谨慎得很,这是他年轻时的训练养成的习惯。 小七下意识看了眼早已无人的桃苑居大门,这才像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小声道“我只是碰巧看到那位少爷,一时好奇” 于逸面色又有些不好看。 他不喜欢小孩儿,更不喜欢好奇的小孩儿。当然,萧风除外。 与少爷说的也差不多,于逸心中暗道。 本来来找小七的目的就不是问这个,于逸便也不再多问,皱着眉头将怀中书信抛给小七,淡漠道:“知晓你昨日未回去,自然也不可能接到第二个任务。但终归你是要回去一趟的。我不想再麻烦一趟,这封信你便顺便带回去。还有,以后不要有下次。” 小七赶忙点头,连连称是。 于逸也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 临走前,小七却又叫住了他, “那那少爷到底是什么人?”他鼓足勇气,大声道。 于逸淡漠扫他一眼,犹豫了下,道:“你们最想见之人。” 说完,飘然而去。 小七一下子呆立在了原地,良久未回过神来。 最想见之人?公子? 桃苑居内,萧风安静看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靠近,脸上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神色,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从旁看戏了。 仅仅数个呼吸时间,一众人便来到了萧风两人面前。 为首是一位淡妆中年美妇,虽风韵犹存,可她脸上自带的过分谄媚的笑意却着实让人生不出什么旖旎的心思来。因为着实太过掉价。不用多说,在风尘之地,能让人如此觉得,此人便是桃苑居的老板娘无疑了。 老鸨身后,四名打扮的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扭动着水蛇腰紧紧跟随。这四名女子五官算不得如何精致,但她们的浓妆艳抹与同其气质甚是搭配的服饰吊坠,却让她们显得媚而不妖,让人不禁生出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桃苑居绝对算得上是一处妙地。单看桃苑居能充分利用姑娘们的天生优势装扮打点令其魅力大增,便足见主人家的不简单。萧风心中默默感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哎呀!李大公子呀!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这是要寻欢呀,还是做乐呀?”还没等李云开口,老鸨便已扭着水蛇腰凑了过来,摆动着手帕谄媚道。忽然,她似想到了什么,语气蓦地带了分幽怨,哀怨叹道:“可惜,近日里,我们桃苑居出了些事,不太平得很。李县令一声令下便封了我的小苑,可是招待不了李公子了。”说到这儿,她语气略带了些诧异,“咦,当日,似乎李公子也是在场的,今日怎会前来?莫非是忘了?没关系,没关系。看公子也是饥渴难耐的模样,今日小妇人便破例一次,给您免费如何?只要您能稍稍动一下嘴皮子。” 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重点是该说的不该说的,她全说完了。 李云与萧风嘴角都抽了抽。这自导自演得 李云下意识将目光投向萧风。 萧风是谜,而且是浑身上下都是的那种,这几乎是萧风所有朋友的共识。所以,对于老鸨只注意到了李云,而忽略掉了萧风这个大活人,李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本来,萧风不主动开口,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旁看戏了。可李云这队友着实不太聪明,硬是让萧风的如意算盘落了空。混烟花之地的,哪个不是看人脸色过日子?一个个都猴精猴精的。这一看,便十分敏锐地也将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到了萧风身上。 老鸨眼神大亮。这是习惯性问题。毕竟风尘之地混的,对美色都十分敏感。 她以十分夸张的口吻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公子?生得好生漂亮!”说着便伸手欲去扯萧风的衣角。 萧风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地躲到了一旁。 李云却被老鸨的举动当真吓了一跳。 自己当初手贱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面前就多了个想重蹈覆辙的。真不要命了?这胆子也是肥到没边了。 他连忙护犊子般将萧风护在身后,其实是为了避免老鸨做傻事,“这孩子,你们不能动,否则我可保不了你们。” 笑话!招惹了这个小祖宗,自己可没有胆子去保人。 李云的动作稍稍夸张了些,虽然本意是为了护众人,但只要有脑子的,想到的绝对是在护萧风。而且他这般不经大脑的话也着实歧意太大。 众人都愣了愣,随即面上都变得更加古怪。 萧风眉头又皱了皱。他本想在一旁默默看戏的。询问什么的,李云自己处理便可以了。但被李云这么一搅和,自己便是想再低调也低调不起来了。 稍作迟疑,萧风大大方方从李云身后走出,与之并列而站,冲几人微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既然默默看戏是不可能了,萧风也不打算扭扭捏捏。反正同桃苑居打交道,早一点晚一点都是在所难免的,不如提前先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 萧风气质本就平和,微笑间更是让人如沐春风,竟连带着古怪的气氛也在萧风的平和微笑间荡然无存。 见了礼,打了招呼之后,自然便是谈正事了。 萧风并没有同和他们继续寒暄的打算。 抬手戳了戳李云,给他使了个眼色,萧风便安安静静地修起了闭口禅。他倒要看看,半年多不见,李云的智商到底涨了还是降了。 李云见此,苦苦一笑,果然是以自己为主呀! 虽然很不愿意动脑子,可萧风既然摆出了袖手旁观的架势,李云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脑中思绪转了转,李云清了清嗓子,先说明了来意“本公子这次来,既不是为了风花雪月,也不是来索要什么好处,只是单纯想更仔细地询问一下三天前的命案,希望诸位能配合一下!” 几人面色大变。 没办法,对于小老百姓来说,命案什么的,便是与自己没多大关系,也足以谈之色变了。更何况,李云乃县令之子,在老百姓眼中,他来询问,与县令大人来询问,其实没多大区别。 老鸨咽了口唾沫,冲李云勉强地笑了笑,显然没料到吃喝玩乐在行,其余之事草包的纨绔大少会突然狗拿耗子,“李公子,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小妇人一定配合。” 李云见此无奈叹息。又拿眼偷偷瞧了萧风一眼。 见萧风仍旧没什么表示 ,李云彻底死了心,认命般地撇了撇嘴,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好,张口就问“刘金出事那晚,苑内可有什么异常?”神态竟是一丝不苟,语气严肃,倒是难得得有几分为官者的威仪。 “没有!”老鸨老老实实道,“那天正好下雪,恩客来得并不算多,更没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 李云点了点头,“那桃君姑娘那里呢?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桃君啊,那天她几乎一整天都在待了屋里,应该也没什么不妥的。”老鸨回忆了下说道。 “为何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屋里?”李云一点线索也不愿放弃,执着道。 “这个桃君那天身体不适,李公子,您是知道的,女儿家每个月都有这么几天是不太舒服的。”老鸨犹豫了下,还是说道。 李云有点尴尬。 “桃君姑娘之前一个人住这儿?”萧风这时却淡淡插嘴道。 老鸨微微一怔,随即忙点了点头。 “哦。”萧风友好地冲其笑了笑,“想来桃君姑娘身子娇贵得很,身边竟无服侍之人?” “有的,有的。桃君身边有个小丫鬟叫小桃,专门伺候桃君的生活起居。但桃君向来性子清冷,不愿与人同住,是以小桃并不住在此处。”老鸨谄媚道。 萧风笑容愈发和煦,让人只觉得如沐春风,“这么说,案发当日,小桃姑娘并不在桃苑居内?” 场中之人都一头雾水,不明白萧风问这个毫不相干的问题有什么用意? 老鸨亦是如此,不过仍是实诚的点了点头。 萧风呵呵一笑,笑意中带了几分玩味,随即正色道:“多谢解惑!听闻桃苑居乃人间仙府,在下仰慕已久,稍后想在苑内观赏一番,不知可否成全?” 场中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跟案子有关系? 老鸨冲萧风咧嘴笑了笑,不知为何,李云竟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牵强,“当然,当然。” “有劳。”萧风微笑应道,甚是谦和有礼。之后便不再说话,显然又将主场交给了李云。 李云这时面色也恢复了正常,开口道:“那你可知了柳愤与鹤听洪?”不知为何,李大公子对刘金的死因甚是推崇自己之前的看法。虽然这个看法早早就被李中恳一口否决了。 老鸨很是奇怪的看了李云一眼“知道,这两个人都算是桃君的蓝颜知己,的确有杀死刘老爷的动机。但以小妇人之见,以两人的德性是万万做不出这种事的。” “怎么说?”李云很配合地问道。 老鸨神秘莫测一笑,很有高人风范的样子,不过转瞬间又本色回归,一脸谄媚“李公子,你想呀,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而且又囊中羞涩,自己既杀不了刘金老爷,又没钱请杀手,就算想杀也心有力余而力不足呀。而且,”说到这,她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就算他们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呀。杀只鸡都不一定杀得了,还杀人?” 李云眉头皱起,他总觉得老鸨的话有点不对劲,但自己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只能接着问道:“你说柳愤是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可听说了,柳愤与桃君姑娘的相识,可是一场颇为浪漫的英雄救美呢?他既手无缚鸡之力,该如何上演英雄救美呢?”他可是知道柳愤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只手能打好几个自己呢。 “什么英雄救美?”老鸨脸上不屑之色愈发浓郁,嗤笑道“只是看到桃君被人调戏,那书生就傻里傻气的凑上来,没帮上什么忙不说吧,还被人家揍了个半死,连累桃君掏了不少药钱,连带着照顾了近半个月才好起来。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半个月就能日久生情了? 还是对一个一无是处又缺了根筋的穷书生。小妇人真是不懂了。” 李云有点傻眼,脸色复杂。原来这个大高手喜欢自虐呀!他突地又变得有些轻松。既然如此,他也不用害怕大高手报复了。 老鸨看着李云莫名的神色转变,脸色有些奇怪,觉得莫名其妙。难不成李公子也是个缺根筋的?似乎没这种传闻呀。 萧风瞥了李云一眼,哑然失笑,二话不说,伸手一胳膊就拐了过去。 李云吃痛回过神来,很是委屈的看了萧风一眼,倒也不忘正事,继续追问:“那鹤听洪呢?难不成也是日久生情?” 这次,老鸨倒是谨慎了许多,吞吞吐吐道“这个小妇人确实不怎么知情,您还需问桃君这丫头了。” “哦?”这次连萧风也诧异了下,抬头奇怪地看了老鸨一眼。 既然老鸨不知情,李云也不会钻牛角尖般揪着老鸨不放,想了想,抬头认真道:“那我想再看一次命案现场,顺便见一下当事人,可否?”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老鸨连连点头,脸上挂着谄媚的夸张笑容。 正在这时,几乎快让人忽视了的萧风突然在一旁幽幽开口,补充道:“若是方便,将相关人员都请来吧,”语气顿了顿,他话语越发温和,“这儿东西都价值连城,想来招募的有能之士也是不少,在下想认识一二,不知可否成全?” 话语明明温和,老鸨却只觉得沿脊椎骨自上而下冒出一阵寒意,身子也不由僵了僵。 见老鸨不回答,萧风一点也不介意,脸上露出极为善解人意的微笑,甚是人畜无害“不方便呀,那就算了。真是可惜了。不过,一般有能之士都手段不凡,想来应比我们这些普通人看到得更多的,这可要提醒一下县令大人,否则,错过了重要线索岂不可惜。” 李云嘴角抽搐,萧贤弟又开始忽悠人了。 老鸨讪讪笑了笑,“方便,方便!怎么可能不方便呢?”语气一如既往的谄媚。 桃苑居前厅若说是奢侈至极反衬出了分清雅的话,其后的阁楼倒算得上是真正的清雅了:隐士之风中透露着几分古典诗意,即使揽梅园之景似乎也稍逊一筹,这让萧风禁不住有些心中感叹。 或许是因为那栋阁楼太过精致美观,又或许是那四个门神般的衙役太过显眼,并不用老鸨废话,萧风二人便十分准确地确定了目的地。 因为有李云的出面,守门的衙役并未过多阻拦,只是嘱咐了李云两句,以防这位没规没矩的大少爷破坏现场。 对此,李云自然是连连点头保证,半点身为县令之子的脾气都没有,显然心性是十分不错的。 在阁楼上转了几转,一众人很快便到了四楼。 四楼上只有四间房间由前堂相连,分别是书房、寝室、乐坊、浴室。光这一点便足见桃苑居的细致与周到了。整体布置亦是极为精雅,虽远不如 大厅的奢华,却样样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在老鸨的带领下,几人径直拐入了左侧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是简单,显然只是做做样子。 萧风习惯性打量四周。 入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列枣色梨木木架,木架上置了不少精致物件,并非名家之作,却胜在精美,令人赏心悦目。房间左侧摆了一楠木书桌,墙角处摆了一排书架,书架上只放了寥寥数本书籍。书桌四周散了不少纸张,有的四散在桌上,有的已掉落在地上,与凌乱的血迹相衬,竟也显示出了一种莫名的萧瑟。书桌右侧是一扇窗,距书桌只有数步之遥。此时窗户半开,不时有风将纸张吹得一皱一皱的。 萧风微微眯了眯眸子,回头冲老鸨礼貌一笑,“请问桃君姑娘何时能到?听李云哥哥说,她可是个大美女呢。” 他说得甚是认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神色略带兴奋,似乎这次他来的目的只是来看美人的。 老鸨微微一怔,随即谄媚道:“那小妇人再去催一催?” “多谢!”萧风浅笑颔首。 目送老鸨离去,萧风一回头,便见到一张笑得十分猥琐的脸,禁不住怔了怔,奇怪道:“李兄,你受什么刺激了?” 李云笑的甚是得意,只差没生出一把长须,好老怀欣慰的拂须朗笑了,“贤弟有此觉悟,难得呀!为兄甚为开怀。” 萧风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今天这场戏演得也不怪他一副占了天大便宜的模样。 似笑非笑的看了李云一眼,萧风径直入了书房,留下清淡悦耳的笑言轻飘飘的传入李云耳中“记性真差!” 李云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身子立时僵在了原地。 他刚才脑子是进水了吗?偷着乐呵多好,干嘛要说出来显摆?想到以后可能尝到的种种苦头,他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 萧风的便宜可不好占啊。 萧风才不管风中凌乱的李大公子,淡淡说了四字后,便不再搭理他,径直办起了正事。 虽然之前听李云说了不少,可基于李云的不靠谱,以及考虑到李云也只是道听途说,准不准确还是两码事,萧风并未没事找事地瞎琢磨,做无用功,直到现在才真算得上插手了这个案子。 他先到木架旁,扫了几眼木架上的物件。期间,曾十分随意的拿起了座“玉篮花女”上下把玩了一小会儿。之后,又十分惬意悠闲的踱去了书桌旁,在书桌与书架前转悠了两圈,最后,便施施然坐在了一木椅上,开始发呆。 李云对萧风这种看似漫无目的、毫无厘头的瞎转悠见怪不怪,也依葫芦画瓢地学了一路。萧风干什么,下一刻他便也跟着干什么。 可惜的是,事实证明,脑子这东西,李云还是有点欠缺的。一圈转悠下来,李大公子半点线索没看到,反而一脑门子浆糊。 他不由有些泄气,看也没看身后,一屁股坐在了另一把木椅上。 萧风原本正看着书桌发呆,余光扫到李云坐下,不由怔了怔,多看了他两眼,随后冲他竖了竖拇指。 这技术活,他可做不了。 李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觉得莫名奇妙,心中却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来。 萧风没有出言解释,不再搭理他,伸手径直去拿书桌上的东西。 李云见状,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不要破坏现场!” 萧风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伸手。 李云起先有些迷糊,在反应会儿后,终于明白过来。 这是在说自己有分寸,不必担心。 想到这儿,李云也放下心来。不靠谱这种情况,对自己来说很寻常啊,对萧风来说却着实不太可能。思绪顿了顿,李云突地意识到一件事在萧贤弟的衬托下,自己这是举手投足都冒着傻气的节奏啊。 书桌上的东西并不算多,只有一个茶壶,一只茶杯,一个烛台,一方砚台,一笔架及数支毛笔与满桌不知被风吹起的还是人为弄乱的凌乱的白纸。 萧风先小心翼翼地将白纸一张张拿开,下面的纸张便十分清晰的显露了出来:并不难看出白纸是沿桌面呈扇形摊开的。而以这个趋势将之与地上掉落的白纸对比,萧风猜测,纸张掉落在地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在行凶时无意弄的。 看完这一切,萧风不动声色地将纸张按原来方位摆好。 之后,萧风又仔仔细细地将桌上所有东西都看了遍,并且十分自觉得在看完后将之物归原处,如此便好像从来未曾有人动过般。 李云忍不住感叹萧风记性真好。 毛笔很新,只用了一支,显然,主人家并不怎么喜欢舞文弄墨。茶壶,茶杯里都有水渍,茶壶内还有少量的茶水,并没有什么异常。砚台中墨迹早已干涸,但以其内残留的墨渍来看,砚台内,在墨水干涸之前,墨也并不算多。砚台附近桌面十分干净,干净得连半点墨迹都没有。砚台边缘亦是如此。 李云留意到萧风对砚台似乎很感兴趣,便多看了两眼。不过,以他的火眼金睛什么也没看出来。 再看萧风,已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此时正将房间上下打量。他打量的速度并不慢,却让人觉得分外仔细。未过多时,萧风便一路打量到了李云所在位置。 轻轻蹙起了眉头,看了眼依旧坐得安稳的李云,萧风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但只要仔细琢磨琢磨,便会觉出比平日里更温和了些“李兄,让一让,可否?” 李云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萧风身侧。 但当他回头看向萧风视线所及方向时,脸一下子就白了。 不算均匀却密集的褐色血迹充斥整个视线:书桌旁,地上,墙角而血迹的中央,一张靠背木椅静静伫立。木椅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似乎一块块褐色污点,在李云眼中,说不出的恶心恐怖。 因为那木椅是他刚才坐的那把呀。 书房中木椅共两把,一把是当初李中恳坐的,刚才被萧风坐了;另一把便只能是捆刘金的那把了。 难怪自己刚才会觉得不妙。 李云欲哭无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章 桃君 萧风显然早已料到李云会有此反应,嘴中毫无诚意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只是一把沾了血的椅子而已。”眼睛却一眨不眨地仍旧四下打量,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小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云定了定神,脸上一副如丧考妣的神色,怒声道:“萧风!”语气很是愤懑,连‘贤弟’都不叫了,显然被吓得不轻,“你刚才明明看到了,怎么不提醒我?” 萧风丝毫没有在意李云的指控,掏了掏耳朵,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不时蹲下身来认真观察地下血迹,一副直接将李云的愤怒无视掉了的模样,头也不抬,不过好在还是应道:“哦,这个呀,我想提醒你时,你已经坐下了。我觉得吧,你坐一息的时间与百息的时间好像没什么没多大区别,就索性没多此一举。” 李云一下子被噎住,哑口无言。 这个逻辑,似乎很有道理。 正在李云无言反对,抓耳挠腮时,萧风突然抬头看他:“叫几个人需要这么些时间吗?李兄,要不你去看看?” 李云好不容易找出了点反驳的话,立时被噎了回去,悻悻点了头,乖乖转身准备下楼看看。 实在是没什么推脱的理由。 刚一脚踩出书房,却听后身后的孩子转了口气,“李兄?”李云没精打采的转过身来,“又怎么啦?”心里默默补了句“小魔头!” 此时的萧风已不知何时走到了窗前,正一手抵着窗沿往窗外瞧。 四楼是阁楼的最高层,距地面至少有四五丈高度。以这一高度足以将阁楼附近美景一览于眼底。故书房窗户可以说是极好的赏景之处。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大树遮挡视线的缘故,阁楼附近并无大树,倒是低矮灌木成林,湛蓝长天与冬青绿植相衬,其间曲径以五色鹅卵石铺就,错落有致,在这雪覆春色中说不出的美丽。 萧风隔窗远眺,看着窗外美景微微皱眉。 虽背对李云,萧风身后却似长了眼睛般,在李云刚转过身来时便十分凑巧地冲其摆了摆手,只是目光却依旧并未从窗外之景上收回,语气更是听不出半分情绪来,平淡温和:“快过来!他们在楼下不远处,所以李兄便不必麻烦一趟了。倒是小弟有些有点小事要询问你一下。” 李云怔了怔,有点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将信将疑。连贤弟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我会知道?不是在耍我玩呀。 他小心翼翼的拿眼瞅萧风,却半分要依萧风之言的意思都没有。怎么看都给人一种过分诚惶诚恐的感觉。 萧风见李云没反应,抬头看他。一看便看到他奇怪的不能再奇怪的面色,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要有多可怕,让李云如此警惕。不过,他也没有自我澄清的打算,板起小脸教训道:“脑袋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快点过来,我有事要问。” 李云看到萧风板起了脸,当即被吓的不轻,也不管萧风有没有什么阴谋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萧风跟前。 委实是当初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 “什么事?”他小心翼翼地问。 萧风微微眯起眸子,伸手遥遥一指最近处的高树,“以李兄的身手可否从这里悄无声息到那里去?” “悄无声息?”李云砸摸了下嘴,“这个,几乎不可能呀!先不谈高度落差,中间若无落脚之地,便是在近一些,我也不可能一步过去呀。” 萧风暗道一声果然,想了想继而再次问道:“那如果给你些外力,比如绳索或者借力呢?” 李云抬手比划了下,抬头认真道:“这个,应该可以。不过我可不能保证。” 萧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手拿窗竿点了点窗棂上沿的一处,“有什么想法?” “什么?”李云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 萧风有些无奈,提点道“仔细些,那不是花纹。” 李云微微诧异,凑上前去将窗棂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番。这才发现那些细细的条纹当真不是什么花纹,而是木材变形折断留下的细纹。他略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窗棂作为窗户的框架,多是以支撑为主,风吹雨淋,日久腐朽很正常,但出现折断的现象就有点耐人寻味了。而且,这里是桃苑居,素有人间仙府之称,装饰布置以奢华精致为标志,又怎会允许窗棂上出现断纹?。想到这儿,李云忍不住试探性问道:“难道说是当初建这阁楼时,施工者偷工减料了?” 萧风翻了个白眼“这桃苑居怎么说也建了有七八个年头了,你当所有人都眼瞎?” 李云讪讪笑了笑,这个猜测的确有点傻。七八个年头,说长不算很长,说短也的确算不得短。但要说看不到这裂纹就有点不太可能了。虽然裂纹处在窗棂上沿,位置并不怎么明显,桃苑居每日都会被人细致打扫,日复一日,不可能没人发现。 萧风不再理会李云,转身自个儿搬了把木椅过来。轻手轻脚踩上木椅,微微踮起脚,萧风小心得一手稳住窗棂,另一手将窗棂上沿的木条向外推了寸许。 似乎并未用多大力气,木条便弯出了些许弧度来。 李云看得胆战心惊,生怕萧风一个不小心把窗棂折断。 不过他显然是想多了。 萧风很有分寸,很快便放开了手。 窗棂上的裂纹也并没有什么要扩大的迹象。 萧风淡淡扫了眼李云一脸纠结担忧的表情,哑然失笑,不过面上仍一本正经,道:“裂缝间是干净新鲜的,应该是这两天才有。” 李云眼前一亮,“与这案子有关?” 萧风摊了摊手,一脸随意,“不清楚,不过似乎是这样的。” 转而,他又道:“下楼吧。那几位可是要上楼了。” 李云点了点头,并未在意萧风后面那句话的不对劲。 便好像算准了般,在萧风、李云二人到达二楼时,上楼的一伙人也恰好到二楼。 为首带路的依旧是老鸨,只是相比于在萧风,李云二人面前的谄媚,在自个儿属下面前,老鸨要更让人看得顺眼得多——因为少了过分夸张的虚伪与谄媚。老鸨身后跟了一打扮清雅,身若拂柳的纤弱女子,两个身穿青衣的大块头,与一位身穿灰衣的冷漠中年人。 那纤弱女子生了弯弯柳叶眉,小巧樱桃口,肤若凝脂,目含秋水,再配上副柔弱玲珑的娉婷身段,着实算得上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而现在女子眉头轻蹙、目含哀伤的凄婉表情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既使不用老鸨介绍,萧风也能一眼猜出此人身份定是桃君无疑了。 两个青衣大汉均面目普通,身材魁梧,想来应该是护院之类的身份。 至于最后一人,萧风只打量了一眼,嘴角便勾起了优美的弧度。 这有能之士含金量还真高啊。 “小女子桃君,见过两位公子。”在萧风打量几人时,桃君听从老鸨招呼,上前万福一礼道,动作甚是柔弱优美。 “小的张千、刘彪见过两位少爷,”紧接着两青衣汉子亦抱拳躬身一礼。 倒是灰衣中年人傲气得很,只冷漠说了二字“吕年!”便没了下文,高手风范尽显无遗。 萧风,李云二人冲几人点头回礼,并未计较吕年的无礼。 李云的目光更多停留在桃君身上,美人如玉,令人赏心悦目。 萧风却对这几人都没兴趣,只淡淡扫了眼,便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相互见礼后便是谈正事。 李云一见萧风又是一脸漠然,立即便垮了笑脸——自己又要到费脑子的时候了——心中不禁有些叫苦。虽然与美人交谈是一件很令人舒心的事,这并不意味着李大公子在绞尽脑汁想需要询问的问题时,他还有欣赏美人的这份心情。 思绪转了几转,李云终于找到了话茬,正要开口,耳边突听有熟悉的悦耳嗓音。 “我们这次来是想多了解一些那日发生的事情,所以劳烦桃君姑娘将所知情况再说一说。”萧风不知何时已收回视线,转过头来,浅笑看向桃君,补充道:“李兄与在下注意到了些许小细节,所以想确定一下事情,劳烦姑娘讲的详细些。”他话语顿了顿,似乎是斟酌了下,笑得愈发温和“便从那日白天开始,如何?” 李云十分诧异的看向萧风。以萧风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李云毫不怀疑萧风一定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抓耳挠腮。谁曾想,转眼竟又换了态度。这性子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桃君脸上的温婉柔弱的微笑竟不知为何有些僵硬。她甚是柔弱的看了老鸨一眼,这才轻轻点了点头,朱唇轻启缓缓道:“当日白天,小女子因为身体不适在房间里待了一天,没怎么出去,没什么好讲的。那天晚上”她又将那日与李中恳所说的原原本本地说了遍,除了语气与表述较为清晰外,与那日其实差不了多少,当真没有半点详细的意思。 便是以李云的迟钝性子都听出了桃君的敷衍之意,耐不住性子一直冲萧风瞪眼。萧风却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模样,认真得听桃君说完,很是给面子地浅笑道:“哦,原来如此。”竟是对桃君的不配合一点也不介意。 他抬眼扫了挤眉弄眼的李云一眼,心中有些无奈,又抬头看了众人身后漠然的灰衣人一眼,浅笑继续道:“那么,在下想再多问些问题,桃君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他语气温和,连带着话语也给人一种客气至极的感觉, 让人很难拒绝。 桃君再次点头。 萧风满意一笑,似又想到了什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要看着我年纪小,就骗我哟。”未等桃君作出什么反应,他又正色道:“敢问桃君姑娘,当日你身体不适,在阁楼里呆了一天,可有人照料?” 桃君摇了摇头,“无人照料。那天白天小桃有些事,所以并未在阁楼里陪我。我本就喜静,便也再未再向妈妈打招呼,所以那天阁楼中就小女子一人。不过小桃她应该是放心不下小女子,傍晚回来过一趟。这点,两位大哥都可作证。”说着,她抬手指了指一旁静立的两位青衣大汉。 “哦,”萧风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道:“既然身体不适,那日怎么还会接客呢?” 桃君面上凄哀,“ 刘大老爷当初在桃苑居留了一大笔银子,不得不接待。” 萧风轻轻蹙起眉头,“这么说,刘金这人霸道得很了?”语气中竟带了分愤慨。 李云奇怪看着萧风。在他的印象里,萧贤弟的情绪可从来不是容易受外物的影响的。难道仅仅半年不见,萧贤弟就变了这么多? 桃君面上凄哀之色更甚,“不是,刘老爷其实人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哦?”萧风这次回应的语气中带了分反问,似乎并不怎么相信。 桃君凄凄一笑“那日小女子身体不适,即使夜深了,刘老爷也没有要求小女子服侍。而是抱着小女子在书房窗前赏雪。雪大的很,映得窗外的景色并不如昏暗,反而美得很。刘老爷说,佳人相陪,赏雪赋诗当是一件人生快事。”说到这儿,她语气带了莫名的颤音,“小女子便配合地碾墨,刘老爷执笔赋诗,好不潇洒惬意。”仅仅一句话,她眼中便涌起了泪水,让人看着分外怜惜,“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小女子忽觉脖上一痛,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再次醒来后,就发现”说到这儿,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开始不停地啜泣。 “哦。这就是当日你们为什么是在书房的原因?”萧风语气平静点了点头,“据我所知,刘金与姑娘可都不是什么喜欢舞文弄墨的人,原来如此。” 李云嘴角抽了抽,果然是自己又天真了。 微微叹了口气,萧风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小水囊来,十分善解人意地递给桃君,“别怕,一切都过去了。”萧风的语气平静,似乎并不是安慰人,但不知为何,竟让人生不出什么厌恶的情绪来;而且,他竟说的不是节哀,也不是什么想哭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而是别怕! 桃君怔了怔,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毫不掩饰惊诧,呆呆看着萧风那张似乎毫无心机的笑脸,有些失神。 在场中人有反应过来的,也不由怔了怔,觉得甚是别扭。 见桃君止住了啜泣,萧风换了个话题,继续问道:“你与柳愤是旧识?” 桃君与众人都怔住。 原本看桃君泣不成声,众人都以为萧风会撇下桃君,转而问其他人。谁也没想到的是,即使桃君已是梨花带雨,萧风仍没有要怜香惜玉,先搁置一下的意思,话锋一转,转而问起来其他。看来是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到底还是个孩子,竟不知缓一缓的道理。 桃君轻轻摇了摇头。 萧风耸了耸肩,“那姑娘与鹤听洪是如何相识的?” 李云皱起了眉头,萧贤弟这又要搞什么鬼? 桃君以手绢擦掉脸上的泪水,语气略带沙哑道:“那时小女子因柳郎之事躲在角落落泪,恰好被鹤郎碰上。鹤郎是个体贴人的,当日他与小女子讲了不少话” “不是吧,你就这么着就与他互生好感了?”一旁李云沉不住气,听到这儿忍不住插口。 萧风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 李云讪讪缩了缩脖子,不过仍瞪眼作求知状。 桃君柔柔地点了点头,有些羞赧。 李云忍不住瞪大了眼。 “哦。”萧风倒没表示出什么惊讶,淡淡应了一声。 接着,他又问了个让人有点难堪的问题。只是他说得认真,话语又是温和平静的,着实让人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冒昧问一句,鹤听洪现如今待你如何?” 桃君脸色微红,“一如初见。” 这次即使李云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见不住惊讶地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萧风又抬头瞪了李云一眼,这人当真没眼力劲得很。 李云有些赧然,连忙解释道:“不是,桃君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 他还未说完便被桃君打断:“小女子知道,鹤郎是个好人,是我委屈了他。” 李云更加赧然。 萧风无奈摇了摇头,随即温和道:“既知如此,便好好待他。” 李云不可思议睁大眼,这个不该是男子之言吗?这话合适? 再看桃君也一脸惊诧。 场中其他人面色古怪。 萧风却似没见到众人表情,话题瞬间拉回,正色道: “在下想知道那夜姑娘醒来后看到了什么,姑娘可否成全?” 桃君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轻柔道:“之后的事,桃君被吓坏了,并未留意。” “哦。”萧风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神色平静得认真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在无头鬼来之前,刘金已经出事了。所以无头鬼也不一定是杀人凶手。” 众人齐齐一怔。 在人们的常识中,这种鬼鬼祟祟的现象,一般便是证明这人心中有鬼,也就是说,越奇怪的人就越可能是凶手。所以在人们心中,无头鬼就已与凶手无疑了。 李云反应不慢,几个呼吸后问道:“不对呀!那无头鬼没事找事来干嘛?难不成还是想让别人误会,他就是凶手?” 萧风笑了笑,并未向李云解释这个疑惑。他抬头看了眼桃君,语气平和道:“对了,姑娘,出了这种事,为何不见小桃姑娘的身影呢?在下想见上一见。” “真是不巧,两天前小桃便有事回乡省亲了。小公子若真想见恐怕要等上些时日了。”桃君语气略带歉意。 “呵,好巧!”萧风摸了摸鼻子,接连两次碰壁,似乎是有点尴尬。 “那姑娘可否说说小桃?”难得看到萧风尴尬,李云挺乐呵的,随口接了话题。 “嗯,当然可以。”桃君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小桃要比小女子小上几岁,是妈妈派给小女子的贴身丫头,为人机智活泼,很讨厌喜欢。她虽是下人,小女子与她交情却甚笃,平日里我们都是以姐妹相称的。她并非本地人,而是隔壁县的。家中有位体弱的父亲,家境也并不富裕。最近他父亲似乎患了重病,所以才会匆忙赶回家省亲” 萧风静静听桃君讲完,突然开口问道:“姑娘是杨川人士?”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刚才的尴尬只是众人的幻想。 “嗯,小女子祖籍杨川县。”桃君略显诧异的点点头。近八年的在外流离颠簸,她竟也是乡音难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一章 我真闯荡过江湖? “对了,我看刘老爷出生商贾,难不成年轻时还是才子?怎会有闲情雅致赋诗题词?”李云老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可是一伙人的节奏都太快,他一走神就忘了。 商贾多奸滑,且在别人眼中多为不劳而获,所以在大多数人心中,商贾的地位着实有些尴尬,弃文从商的亦是少之有少。 桃君眼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逝,“公子误会了,他只是抄诗而已。” 萧风自然注意到了桃君细微的神色变化,下意识扫了眼地上的纸张:那些有大有小的宛如稚童草书的大字,着实不像读书人的手笔,不禁微微一笑,“敢问姑娘,那么你醒来第一眼见到的刘老爷是蜷曲在地上的,还是在木椅上的?” 桃君认真想了想,回道:“若小女子记得不错,是在地上的。” 萧风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冲桃君致谢后,萧风转头将目光投向了之前两位青衣汉子。 “找两位前来自然不是让两位来看戏的,不知两位可否说说那晚有什么异常或者两位直接将那晚的见闻讲述一番也可。” 两人神色有些尴尬,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还偷偷瞟了老鸨一眼。 李云有些奇怪,正欲出言喝问,却蓦得觉得自己手腕处一阵冰凉,便好像被一块万年玄冰覆在了手腕上了般,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心中陡然一惊,这手也太过冰凉了吧。 随即又反应过来,萧风体温常年便是如此,自己竟一时给忘了。好像是因为先天不足来着的。早让萧贤弟补一补,他就是不听,若一直如此,长大了还有哪个姑娘敢亲近? 低头去瞧,果然便看到萧风正用小手攥着他的手腕,显然是让他不要多言。 见此,李云也只能悻悻闭口了。 萧风这才松开李云的手腕,冲两个青衣汉子温和笑了笑,随即微微转头对老鸨道:“那晚,两位大叔可能是有失职之处,在下希望您不要计较,可否?”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十分随意的放在桌上。 李云看着眼睛都直了,这真是真人不露相呀! 老鸨双眸一下子就亮了,一张徐娘半老的脸上几乎快要笑出朵花来,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自然可以。” 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桌上的一叠银票,却被李云一下子按住,“先别急,等正事办完了,不会少了你的,这个先放着。” 老鸨讪讪缩回手,有些幽怨地看向李云。 李云视而不见。 萧风撇了撇嘴,有点无语。 不再理会李云,萧风直接将目光投向了两个青衣汉子,“那夜之事,现在可否说一说了?” 两个汉子连连点头,很是配合地将昨日之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原来,那晚下起了大雪,他们两个嘴馋,便在值班时喝了点酒,以至于发生命案那段时间,他们都是迷迷糊糊,至于有什么异常,他们更是半点也不知道。 萧风微微眯了眯眸子,“似乎你们是随身不让带酒的,那你们的酒是哪里来的呢?” 两个青衣汉子更加汗颜,“当时小桃姑娘来看桃君小姐,见天色不太好,便也热心的替我们哥俩温了壶热酒,说是暖暖身子。当时只想着嘴馋了,便将苑内的规矩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全怪我们。不干小桃姑娘的事。小桃这姑娘人好得很,脾气又温和体贴,以后谁娶了她当媳妇,绝对是有福气得很。” 萧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知道从他们这儿不可能有收获了,又转头看向了最后一人。 最后这人是个普通得几乎一扎进人堆就很难找到的中年汉子,年纪也不过刚入不惑之年,自从进入阁楼后便一直是副淡定自若的样子,似乎什么事都不值得他在意般。此人其实除了气质过分冷峻孤傲外,十分得普通,面目普通,气质普通,连穿着都是最不引人注意的灰衣,并没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但就从他进入这里的表现,及萧风多注意了他几眼,便可猜出此人绝非寻常人。 事实也的确如此。 此人是一位后天九重巅峰的一流高手。 世俗界很广阔亦很复杂,但再如何的复杂,武道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先天巅峰。而偌大世俗界除开真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顶尖高手,被人们所知的先天高手也不过百人。在数以亿计武者中何等的稀罕?在数百亿甚至数千亿的人口中其所占比例又何其之少? 先天以下便是九重巅峰。 简单地说,若先天是王者,后天九重巅峰便是王者之下最强者。 此等人物,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让人不得不注意,更何况是在这种风月之地呢? 萧风想不注意到都难。 虽然他着实没把九重巅峰的大高手放在眼里。 其实萧风大体上算是明白这老鸨的心思。因为自己之前插话的时机太巧妙,补充的内容又太过敏感,老鸨心里着实有些忌惮,这很正常。于是她便抛出了个重磅炸弹,想来是要试探一下自己。 可惜的是,她却不知,萧风之前在书房门前将她支走,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怕老鸨故意耍手段破坏了现场,他更重要的目的在于试探。 一位后天七重的大高手在风月之地当个普通的老板娘,可不是件很好玩儿的事。 本来想着她会出什么手段给自己个下马威的,又或者会谨慎起见按兵不动,不曾想,竟如此主动直接地给自己这么大面子,当真有趣得紧。 不过其实他挺想告诉面前这个真气鼓荡如潮的家伙,你不用这么麻烦的,我情况特殊,只要你不会秘法什么的,一般情况下,我一眼便能看出你的修为,并不需要你如何的向我展示。不过他终究没说出口,只淡淡一笑:“阁下好修为!”语气平静,既无惊讶,更无畏惧忌惮,似乎只是在说你今天吃饭了这般平常简单的事。 老鸨与灰衣人眼中都有异色一闪而逝。 灰衣人冷冷一笑,也不等萧风发问,主动开口道:“那日傍晚就下起了大雪,我便一直躲在阁楼顶蓬上躲雪。” 萧风这才恍然,原来阁楼顶上那类似鸽房的小房子是如此目的。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听灰衣人下文。 只听那人淡淡道:“当日,自刘金进入阁楼到半夜丑时,阁楼内除了几声窃窃私语外,安静得很。子时那段时间,阁楼内似乎有过轻微的呻吟声和喘息声。” “那你怎么没有见去看看?这不是很反常吗?”听到这里,李云忍不住打断了男子的话语,问道。 “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黑衣人淡淡扫了李云一眼,冷漠道,“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若是他们正在行男女之事,我当如何?” 李云一时有些尴尬,继而转头看向沉默不言的几人,哦不,应该是问向那两个青衣大汉,“你们在命案那天可曾听到过呻吟之类的奇怪动静?” 两人更加尴尬。 萧风淡淡一笑,扯了扯李云的衣袖,“无妨。” 他转头又看向那个黑衣人,平静问道:“然后呢?” 黑衣人撇了撇嘴,似乎对萧风的平淡表现甚是不满,“大约丑时过半,苑内曾闯进来个江湖人,我便追了出去,所以之后之事也不太清楚。回来时便恰好听到桃君姑娘的呼叫,便匆匆追了进来,进来时也只看到窗口似乎有黑影一闪而过,至于是不是桃君姑娘口中的无头鬼,在下不敢确定。” “那个江湖人呢?”李云显然没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觉悟,从旁插口问道。 “没追上,跟丢了。”黑衣人语气平静,即使在说自己的失误也没什么不妥或懊恼的神色,平静得很。 “这样呀!”萧风低喃了句,随即问了个奇怪的问题“这么说你进入阁楼时,书房的窗户是开的?” “嗯。” “有没有去追?”萧风继续道。 “那黑影速度太快,一到窗口便看不到人了。” “哦,连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 “没有。” “那就有点奇怪了。”萧风浑不在意的打了个哈欠,语气随意道,“听你这么说,说不定还真是有个无头鬼呢。” 在场中人都怔了怔,四下气氛有点沉默。 “那便劳烦阁下将那夜探查范围同在下说一说吧,我再找找,说不定是你粗心没发现呢。”萧风继续随意道。 书中曾有记载:今遇神仙中人,御风而游,可行万里之遥而衣袖纤尘不染。人们形容武道宗师也常以飘飘然神仙中人来形容。这些自然不是说武道宗师们真的可以御风长游,而是在说武道宗师可凭一口真气,提气一跃数丈,以足尖微点树梢借力,更可行万里而足不沾地,衣袂飘扬,潇洒惬意,与神仙中人无异。 此事并非虚构,而是确有其事。 但稍有些常识的都知,此神仙事迹唯先天可为。也就是说,并非所有武者皆可如此潇洒快意。 普通人,天赋异禀者,可跃一丈余;初窥门径者,可一跃二丈之远;登堂入室者,一个纵跃最多可跃四丈;入了品的要更远些。但这些都是各中翘楚全力而为,极消耗真气不说还难以连贯,所以人们虽可以凭此来判断一个人的修为,却也不可尽信。 当然,也有不少人凭轻功身法或足迹深浅判断武道造诣。 其实只是形式不同,道理想通而已。 像桃苑居中吕年所提情况,也是据此划定寻找闯入者的蛛丝马迹的范围。 黑衣人脸色黑了黑,却仍是板着脸给萧风指明了范围,“方圆六丈。” 萧风满意一笑,站起身来,很是无所事事地伸手摆弄了下桌上的茶盏,语气轻松道,“这么说,也就是有一段时间,你们三人谁也无法确定是否有人进入过阁楼了?” 三人一阵沉默。 萧风又道:“还有便是,在那一小段时间中,你们也无法知道阁楼内的情况,或者确定阁楼中是否有人出来了?” 三人再次沉默。 萧风不再摆弄茶盏,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语气闲散道:“李兄还有什么想问的?” 李云摇了摇头。 他本就没什么想问的。 主要是不想动脑子。 萧风无奈撇了撇嘴,随即微笑环视众人。 没什么好问的了,自然是端茶送客。 此处虽非萧风、李云二人之居所,之前打过招呼,自然是二人目送剩余众人离开, 在众人一一准备离去时,桃君不可避免地要将萧风之前给的水囊还给萧风。 或许是因为初次见面有所拘束,又或许是因为警惕性太强,桃君并未喝面前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家伙的水来压惊,只是单纯将这个巴掌大小的水囊拿在手里。 临走时,萧风突然笑嘻嘻开口道:“桃君姑娘,不知鹤听洪鹤兄住在何处?在下晚些时候想去拜访一二。” 桃君身子微微一颤,回头强笑道:“鹤郎是负笈游学至此,并无固定住处,小女子不知。” 萧风继续微笑,“无妨。” 目送几人下楼,萧风长长伸了个懒腰,也未等李云发问,便张口说了句让李云很是无语的话来,“你父亲真倒霉,你最近小心点。” “啥个意思?”李云一头雾水,满脸无奈。 萧风笑了笑,转身往三楼楼梯口而去,“这案子跟江湖有点关系,挺麻烦的。” 江湖与朝堂本就是互不往来却又相互影响的一对矛盾体。 世俗界中,帝国有三个,朝堂便有三个。三足鼎立,分庭抗礼。 江湖,世俗界中仅有一个,它是三个分庭抗礼的势力中无明确归属者的集合体:来自三大帝国,却又不愿于三大帝国中墨守成规。 所以江湖如田间草,成不了大气候,却随处可见,且野火烧不尽,春风吹有生。所以,三大帝国奈何不了江湖。 帝国更像是一棵巨树,底蕴丰厚,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所以,江湖更奈何不了帝国。 但江湖之人可同仇敌忾,有英雄热血,喜仗剑而歌,恣意洒脱。而朝堂虽人才济济,却多善阴谋算计,市侩小人更是数不胜数,难以做到戮力同心。 况且,江湖无国界,天下之大随处可去的。 可朝堂有界,一国掌管一国,一郡治理一郡,泾渭分明。 所以江湖事多江湖了,帝国大多不予理睬,凡涉及江湖之事很麻烦。 这也是萧风态度转变的原因之一。本以为只是寻常案子,不曾想桃苑居竟硬要插上一脚,还胆子不小得向自己示威。 你既然要试探,试探便是。 我奉陪到底。 李云听到‘江湖’二字,眼神先是亮了亮,随即便似想到了什么,立即苦了脸。 他虽未正式行走过江湖,却也清楚江湖的复杂,更对江湖与朝堂的形势了解些。连忙追上萧风“那我父亲岂不是被罚定了?” 萧风淡淡扫他一眼“谁说的?我既决定插手,你父亲还会受责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李云立即眼神大亮,“那” 萧风想也不想打断他的话道:“这事你便尽量不要插手了,要不什么时候吃了大亏,我可不管你。” “什么呀?凭什么你能插手,我就不能插手?这也太瞧不起人了。”李云很是不甘心地嘀咕。 “你认识了我这么久,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一直在行走江湖?”萧风突然回过身来,差点让李云刹不住脚,与萧风撞个满怀,“江湖人处理江湖事,不是很正常的吗?” 李云还想再说什么,突地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是江湖中人?你不是宗门中人吗?” 萧风的气质跟李云心目中的江湖中人完全不同:江湖,不该是豪放的,豁达的,却又充斥着腥风血雨,热血豪情的吗?不该是大口喝酒,大碗吃肉,吵嚷着义结金兰,最最推崇英雄气概的吗?不该是江湖浪子一声吼,兄弟义气冲天斗的吗?再看萧风,一副温润谦和、从容优雅的模样,这哪是在闯荡江湖,明明是在游山玩水呀? 萧风奇怪地瞅了眼比见了天塌下来还要惊讶的李云,语气带了分调侃道:“怎么?跟我闯荡江湖这么多次,自己竟还不知道?” 李云涨红了脸,只恨地上没突然多出个裂缝来,好让他钻进去,以后打死也不出来。 他憋了半天,似乎仍一点也不相信,“当真?”他试探性问道。 萧风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再带我走一遍?”李云可怜兮兮道。 萧风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被自己呛死。他神色默了默,随即轻吐二字,“做梦!” 李云讪讪咧了咧嘴,“那我自己去重温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二章 三年之约 萧风有时候挺想剖开李云的脑袋,看看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人的大脑构造是怎么弄的,为什么他关注的重点总是这么另类呢? 一通舌灿莲花外加一点补偿后,萧风好不容易才将李云的那一份不切实际的打算掐灭在了摇篮之中,他暗暗松了口气。 如果不当场让李云打消他的想法,萧风还真不放心在桃苑居这事告一段落后便离开。 毕竟以李大公子喜欢胡闹的性子,重温故地这种事还真是有可能干出来的。 他有他自己的打算,这次游历,若没有什么意外,江湖必将风起云涌。 这样的江湖,腥风血雨在所难免。 以李云三脚猫的功夫及在萧风看来小孩子智商,搅入其中,只是妥妥的送菜。 这些考量,萧风自然不便直接向李云提及,但稍作引导什么的却是没什么顾忌的。 并未在阁楼中停留过长的时间,很快,萧风便与李云下了阁楼。 从阁楼上往下看,景色宜人;行走在白雪覆盖的鹅卵石小径上,竟是另有一番不同的风味,美得让人流连忘返。 萧风带着李云不急不缓地踩过鹅卵石地面,踏过积雪覆盖的草坪,绕过几簇灌木,很快便停留在了一棵大树旁。 李云疑惑打量四周,忍不住问道:“来这里干什么?” 萧风淡淡一笑,抬手往头顶指了指。 李云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便见萧风已一个上跃麻利上了树。 李云本能地抬头去看萧风,便见小小的身影好似没有重量般,轻飘飘的掠过树梢,又轻飘飘地跃回了地面。动作轻灵闲适,行云流水,就连半分树上的积雪也未抖落下来,让李云忍不住心中喝了声彩。 等萧风回到李云身边时,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枚玉佩。 玉佩通体呈浅褐色,并不是什么讨喜的颜色,但就其材质来看,却绝对是极品。 李云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萧风小手一抬,一掌便拍向了那人腰粗的大树。 李云见状,暗道了声不妙,连忙抱头。 接下来迎来的却不是预料中的一头一脸的积雪。 白雪飘扬,宛如鹅毛般从天而降,飘飘洒洒,好不漂亮。 李云一副见了鬼的惊诧表情,只差没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上怎么可能了,显然被萧风的如此一手惊得不轻。 再看萧风,一身白衣,目光平淡地看着坠落的雪花,宛如雪中走出的仙人,说不出的潇洒出尘。 李云竟一时看呆了。 这时便见萧风脚尖微旋,摊开那只握着玉佩的手,在漫天飞雪中随意一扫,随后一步跳出了雪落之地。 那一树的积雪可不少,还要下不少的时间。他可没有傻呼呼淋雪的爱好,还是积了好几天的雪。 低头看了眼玉佩上粉色的雪花,萧风满意笑了笑,又轻轻蹙了下眉头。 似乎手法生疏了呢。 抬头看了眼依旧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李云,萧风眉头一挑,这人莫非傻了不成? “李兄?”他试探性问道。 李云回过神来,转头便见到丈许之外的小小身影,怔了下,随即也连忙跳出了雪落之地。 “贤弟,你刚才那是”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述刚才之事,委实是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萧风抖了抖手中的玉佩,将玉佩上那些掺杂着的白雪抖落,努了努嘴,“诺,还不是为了这个?” 李云有点瞠目结舌,“就为了这点雪弄出这么大动静?” 翻手间让积雪化漫天飞雪,这手笔委实大了点。 “有吗?”萧风奇怪地看他。这种小手段是他在幼年时经常玩的,毕竟以萧风的身份与悟性,既无书童,也不会有伴读,娱乐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这点小手段也算苦中作乐了。故在萧风看来,应该算很稀松平常才对。 “嗯嗯。”李云甚是认真的点头,一双眸子几乎快要亮得发光了。 “哦。”萧风平淡应了声,直接忽视掉李云眼底的热切,“动静大点就大点吧,反正对我来说,收获要更大些。” 李云微微一呆,随即面露狂喜之色,“这血是凶手的?” “不知道。”萧风随手将玉佩上的雪抖落,“不过至少证明有人当夜曾上过这棵树,至于如何上去的,如何下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我还要琢磨一下。” 他随手将玉佩丢给李云,语气随意道:“看清楚点,需要你去确定点事。” 李云拿着玉佩前后仔细翻看了下,然后又抛还给萧风,“什么事?说吧。” 萧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手绢将玉佩小心包好,“你应该有机会翻看往年的案例,帮我确定一下刘金当初贿赂给高官的玉佩是什么样的,是否与今日之玉佩相仿。嗯如果有可能的话,便画幅图给我吧。” 他本来是想让李云查一查玉佩的来历的,但只是瞬间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李云到底只是县令之子,这玉佩品相并非凡品,若真让他查出了点什么,指不定给他弄上出什么大麻烦呢。 春寒料峭,等两人将偌大的桃苑居逛了个遍,都被冻得够呛,缓了好一阵子才缓过劲来。 等两人出了桃苑居,天色已近正午。 想到李中恳的嘱咐,李云本是想到萧风那里躲两天的,可惜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萧风料事如神的一句话堵了回去。最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与萧风道了别,老老实实回了家。 毕竟他还不想被关禁闭。 不过,临走时,李云仍同萧风约定了下午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等萧风回到揽梅园,于逸早已回到客房等候多时。 “于叔,什么情况?”一入客房,萧风连给于逸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径直问道。这倒不是他有多着急,而是这么冷的天,自己却在外面足足待了一上午,若自己不找点什么转移话题,估计一段苦口婆心的教说又是少不了了。自己还想耳朵根子清净些。 于逸面色有些凝重,使得他原本就鲜少有表情的脸上表情更加刻板,“少爷,桃苑居很不简单。” 萧风赞同地点了点头,否则他也不会让于逸前去打探了。不过他脸上倒并未有什么凝重神色,反而仍旧一脸轻松。随手摸了摸茶壶,竟是温热的,萧风不禁浅浅一笑,心中微暖。 于逸继续道:“上午,属下送完信之后便去了桃苑居。桃苑居的布置极为精巧细致,完全不是平常风月之地该有的规格,即使是在皇城那边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萧风微笑,“于叔是想说,桃苑居或许还有别的用途?” 于逸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属下觉得桃苑居内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之秘。” “哦?”萧风微微提起了兴趣,不过神态依旧闲适,为自己与于逸各倒了一杯热茶,淡淡道:“为何如此说?” 于逸面上神色愈发凝重,犹豫了下,突然单膝跪地,道:“少爷,桃苑居之事,我们不插手可以吗?” 萧风轻轻蹙眉,伸手去拉于逸“于叔,不要动不动跪下,快起来!” 他着实不太喜欢有人冲自己行大礼。 好不容易让于逸站起身来,萧风无奈看他,“好了,现在可以仔细说说桃苑居的情况了吧?” 于逸脸上凝重之色不减分毫,“桃苑居后院中有阵法,与我们缥缈楼的甚是相似,而且其内也有高手守卫。” “哦?竟是阵法?这倒稀奇了。”萧风话语虽有意外之意,语气却平静得很,似乎早已料到。 “所以你觉得,桃苑居该是皇城某个势力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所设?”他看着于逸,认真问道。 阵法之道,传承上古,最是诡异复杂。 史书记载,识天文,晓地理,知山水气运,掌气象变迁,方可初识阵法之道。识阵基,晓阵理,可算出窥门径。然若欲结阵,仍差之远矣由此便可知阵法之博大精深。故凡研习阵法之道者,皆是天资超凡,悟性超绝之辈。 然沿袭至今,由于各种典籍的缺失,及后人对阵法研习的过于浅薄,如今可见阵法早已寥寥无几。当然这也少不了那些有关阵法的书籍记载多被各大势力所藏,刚愎自用的缘故。 桃苑居地处边境,有如此财力物力本就令人奇怪,而今又有与缥缈楼相似的阵法。 缥缈楼的阵法乃萧风早些时候自皇都所学,桃苑居的阵法又会是从哪里所学呢? 有此背景,也难怪于逸面上神色如此凝重了。 于逸点了点头。 萧风试了试水温,将一杯热茶递到于逸身前,微笑道:“坐吧,你仔细同我说说今日在桃苑居的见闻,然后呢,我与你掰扯掰扯桃苑居之事。若我猜得没错,你该是入了阵法,还在桃苑居闹了不小的风波,对不对?” 今日,桃苑居的老板娘耽误那么长时间,萧风可不信只是去叫人与纠结派何人给自己个下马威了。 于逸躬身接过茶杯,却没有半分要坐下的意思,“桃苑居内守卫并不算很森严,若属下猜的不错,暗中守卫之人高估了也不过能发现后天五六重修为之人,所以混入桃苑居并不困难。因为当时进入仓促,属下对桃苑居也只看了个大概。布置极为讲究,似乎还有阵法蕴于其中。”说到这儿,他下意识看向萧风。 萧风点了点头,“桃苑居,我也只是转了个大概,的确有阵法蕴于其中,不过并不完整,不足为虑。” 于逸微微放下心来,继续道:“那个阵法位于后院东南角的一片树林后,若不深入,是很难发现的。那似乎也是个幻阵,属下闯入过,的确与我们缥缈楼的很相似,只是规模要大些,但结构要简单许多,否则属下也不一定能出来。” 说到这儿,于逸心有余悸。若不是之前听萧风讲解过缥缈楼的阵法,他估计自己并要栽在里面了。 “幻阵中是一间小院,其中并无人声。属下原本想进入查看的,却不慎被守卫的一名应该是先天境高手发觉,只能无奈逃离了。然后便一路赶回来揽梅园。” 萧风略觉惊讶了下,小小桃苑居竟有先天高手镇守,这当真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不过如此看来,桃苑居在此所图之大可能要远超自己所想。 不动声色的伸手探于逸脉搏,发觉于逸并无受伤的迹象,萧风暗暗松了口气,“所以,于叔这便是确定桃苑居与皇城有关了?” 于逸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萧风浑不在意一笑,“可那又如何?” 于逸皱了皱眉头“少爷!” 萧风从容地喝了口热茶,语气轻松安慰道:“不要紧张嘛!我有分寸。” 于逸咧了咧嘴,一时竟找不着到什么反驳的话来,半天挤出了个“可是” 萧风放下茶杯,立即换了张苦兮兮的面容,可怜巴巴道:“再者说,此事事关江湖,最重要的是事关李兄。于叔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弃好友于不顾吧。” 于逸再次无奈地咧了咧嘴,这话着实不好接。反对的话说不得,否则岂非置少爷于不义?赞同的话更是说不得,这件事招惹了只会惹得一身骚,没什么好处。 萧风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况且桃苑居里可是有一位先天高手,三个九重巅峰,再加上不知多少个入了品的大高手。自家门口多了这么个底细不明的势力虎视眈眈,于叔,你觉得好吗?” 于逸本能般摇了摇头。 乍一听,当然不好。 还未来得及多想,于逸便听萧风又道:“所以说,这件事我能视而不见吗?” 于逸只能再次摇头。 萧风十分孩子气地右手成拳捶在左手手心上,“所以呐,这事我们是非掺和一下不可呀。当然,脱身后路我也已想好,所以于叔不必太过担心。” 于逸狐疑地看着萧风。 他可是不止一次见过萧风将人耍得团团转,虽萧风刚才所言乍一听甚是有理,可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有种自己也被少爷转得晕乎乎了的感觉。 见于逸还有点怀疑,萧风有点无奈。他知道于逸可没有李云好忽悠。如今之计,也只有转移于逸的注意力最为有效。毕竟在涉及自己安全问题上,于逸绝对是猴精猴精的。 萧风不动声色地抛出重磅炸弹“鉴于桃苑居的复杂性,我想于叔这几日先不要露面,去帮我办几件事,如何?” 对于逸来说,这个消息绝对比其他任何消息都来得让于逸震惊,他大惊失色,“少爷,可您的身子怎么可以身边无人照料?” 萧风姿态优雅的伸了个懒腰,懒懒道:“淡定,淡定。我现在一点事都没有了。” 见于逸仍一副担忧神色,萧风甚是无奈的撇了撇嘴,自己索性懒懒趴在桌上,眯着眸子笑眯眯瞅他,“你不要忘记,我们现在离我们的老巢多近。今晚我便调两个人来照顾我,这总可以吧。” 于逸想了想,“让他们去,属下比他们更了解少爷。” 萧风依旧笑眯眯的,显然早已料到这一幕,“于叔可还记得我这几年布下的暗棋?” 于逸皱起了眉头,本能觉得有点不妙。萧风依旧那副懒散的模样,微微眯起眸子,“气焰嚣张的白杨盟盟主欲做那江湖第一人;沉默多年的乔帮屡次出入江湖各大势力间,小动作不断;还有江湖不少势力也都有不安分的迹象,这分明是山雨欲来的前奏。我想再添把火。” “三年之约吗?”于逸心头一颤,蓦地想到一事,不知为何,声音竟有点发颤。 萧风微微一笑,“是呀,快三年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三章 佳人夜访 虽然李云同萧风约了下午再去查查线索,事实却是萧风在揽梅园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下午的书,也没见到李云的影子。 对此萧风心中倒算有数。 李中恳并非平庸之辈,十有八九对桃苑居之事已有了自己的看法。这种背景极其复杂的案件,李中恳是绝对不会允许李云由着性子胡闹的。所以李云被禁足是早晚之事。 对此,萧风也只能说李大公子的运气太好,一碰就碰上了个数年难得一遇的内情如此复杂的案子。 不过,对于李中恳接下来会如何处理这案子,萧风倒真是有点好奇:草草结案还是依法秉公处理? 这可以说是极考验人性的。 所以他准备再等两天。 眼见夕阳西下,萧风伸了个懒腰,看了眼身边心不在焉的于逸,“于叔,纠结了一下午,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于逸回过神来,微微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听出了萧风言语中的调侃之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萧风无奈撇了撇嘴,“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沉得住气了?我的耐心都快耗完了,你还是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他语气甚是无奈,脸上就差没写上‘我都给你台阶了,你下还是不下?’了。 于逸又是一怔,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少爷,桃苑居存在了已有近十年,而我们缥缈楼成立才不过短短两年,何来虎视眈眈之说?况且” “咳咳,于叔,我饿了,我们去用晚膳吧。”未等于逸说完,萧风便尴尬地打断了他的话,转移话题道。他当初说这话本来就是胡扯,只是为了让于逸点头,禁不住推敲的。毕竟忽悠亲近之人,萧风其实并不如何情愿。 于逸十分无奈的看了萧风一眼,“是,少爷。” 雨夜静听风雨,江畔细看狂洪。 听洪,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是心怀天下而忘却己身的无私大义,可敬可叹。 但当萧风看到鹤听洪本人时,却着实再没了对其像对其名字的那般心向往之。 要说鹤听洪这人,眉目算的上文雅,一身青衣也算不得邋遢,但那一身随他摇头晃脑怎么掩都掩不掉的腐儒气质着实让萧风喜欢不起来。 若让萧风来看,第一眼便是鹤听洪与柳愤的气质有着天壤之别。 若说柳愤是学者贤者的话,鹤听洪便完美地展示了什么叫书呆子。 萧风浅笑着摇了摇头,虽说人不可貌相,可萧风对此人的第一印象确确实实便是如此。 拿起桌上的清茶抿了口,萧风大眼睛滴溜溜地扫视四周,不过并未放弃对鹤听洪的暗中观察。 他总觉得鹤听洪给人的感觉太过直观纯粹,太过理所当然,所以太过让他起疑。 要知道,每个人因性格不同,经历不同,教养不同,为人处事态度的不同致使每个人的气质亦各不相同。 即使有些人气质相似,但也只是相似而已。 而且气质过于纯粹者,几乎不可能存在。因为没有一个人会终身只居一处,只接触一种人,只受一种氛围的影响。便如久居上位者,气质会高贵威严。但读书人总会多出几分儒雅之气来,武将总会多出几分豪爽直率来;又比如乡野村夫,气质或油滑或憨厚或谦卑但若说这乡野之人只有单一气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憨厚之人十有八九会有些拘谨,油滑之人难免会有些谦卑 但鹤听洪给萧风的感觉却是纯粹的腐儒气质。 事出反常必有妖! 正在这时,鹤听洪似有所感,突然转头看向萧风,冲其微微一笑,眸子中充满了灵动与狡黠,哪还有半分刚才的书生腐朽气。 萧风微微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自己这次竟然真看走了眼,当真有趣,有趣。 夜色如水,沁在微凉的清风中。 满园梅瓣飘零,夹带着淡淡的芬芳,由清风裹挟着偷溜入半开的窗户,轻抚过正百无聊赖闲闲翻书的少年的长发,徘徊于他雪白素净的长袍上不愿离去。 少年再次翻过一页书页,以手掩口,压低声音轻轻咳嗽了几声,端起桌上已有些冰凉的茶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在放下茶杯的瞬间,少年无意瞥见正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微笑。 香是一种很奇特的东西,可安魂静心,可让人短暂忘忧,可令人陷入幻境,更厉害些,可配合蛊来控制人的行为思想在少年这儿,香可驭兽。 引灵香虽称之为香,其味却极淡,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但便是这种几不可闻的香,对绝大多数动物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且不知何故,凡被香气引来的动物竟皆会短时间听从燃香者的指令,故有驭兽之能。 其实说是驭兽,也并不绝对。因为未经训练的动物难通灵性,故被吸引来的动物,若非出现奇迹,一般来说,只可能让人燃香者大为头疼,半点驭兽的可能性都没有。 想当初,萧风误打误撞弄出这香时,皇都可是被闹了一片狼籍。 若非萧风生而通灵,这乐子可闹大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若某一天有人能让闻香而来的小家伙们通灵,或者更简单些,经过些特殊的训练,可让它们为己所用,拥有引灵香与拥有一个庞大到不可想象的情报传递系统没什么区别。 飞鸟是天空的使者,走兽是大地的通信员,引灵香的存在便是将两者作为了自己的情报传递员。 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个某一天早已来到。 萧风从来都是个好奇心特别重的孩子,同时也是个不愿轻言放弃的孩子。所以,在走出皇城后,萧风曾花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 后来,萧风发现镇魂草除了安神之效,还有一定的震慑万灵的效果,便又试探性地往引灵香中加入了镇魂草。 连萧风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加了些镇魂草,竟真的镇住了那些小家伙。 至此之后,便再未出现初燃引灵香时的闹剧。 至如今,除了被特殊训练过的动物外,也再未出现过吸引其他动物来的失误。 换句话说,这时的引灵香当真称得上有驭兽之能了。 当然,江湖上也有简单的驭兽之法,但只是粗浅的驱使,与引灵香的驭兽有天壤之别, 知引灵香者均知道以上几点,但只有萧风清楚,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可能有这种掌控强大情报传递系统的能力。 正准备继续读书打发时间,萧风手中动作突然顿了下,眉头轻轻皱起,清喝道:“谁?” 房檐上一黑影飞掠而出,向院外逃去。 随后又一道人影不知从何处出现,也紧追而上。 不多时,两道人影便急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少年静立窗前,看着远去的两人,深邃的眸子里宛如酝酿了一片宇宙,月色皎洁,倾洒在少年如画的眉眼间,“桃苑居吗?是不是有点莽撞了呢?” 正在这时,茫茫黑夜间一白点出现在萧风视线中。 不多时,一只白鸽飞入房内,落到少年肩头。 萧风轻轻笑了笑,自桌上拿起那半杯凉茶,十分随意地浇入散发着袅袅青烟的香炉内,几不可闻的淡淡幽香飘出窗户,愈散愈浅。 又过半响,院内依旧寂寂无声。 萧风皱了皱眉头,伸手点了点白鸽的小脑袋,“出去转转,过会儿再回来找我。” 白鸽咕咕了两声,似是回应,然后双翅一展便飞出了房间。 萧风看着白鸽飞入暮色之中,又笑了笑,再次拿起书本看了起来。 未多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紧接着便是轻扣门扉之声。 萧风放下书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门未关,请进。” 门外之人似乎犹豫了下,这才推开了房门。 萧风抬头看了眼来人,神色中无半分吃惊,温和平静道:“桃君姑娘亲至,在下深感荣幸。” 桃君万福一礼,“小女子见过萧公子。”因见识了萧风今日的所作所为,桃君自然不会将萧风看成普通孩子,礼数十分周到。 萧风伸手示意桃君请坐,“若在下没记错,可并未说过在下姓萧。”语气温和,不像质问,倒更像是调侃。 桃君怔了下,未料到萧风竟会在意这种潜规则,“是妈妈告诉桃君的。” “哦。”萧风微笑点了点头,“不知姑娘深夜前来所为何事?”他可不打算与桃君寒暄什么。 桃君脸色僵了僵,似乎并未预料到萧风竟如此直接,竟连半分寒暄的意思都没有。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哀怨,作势便要跪下,却被萧风轻飘飘递去一杯热茶拦了下来,“不必有什么顾忌,有话直说便是。” 桃君拿着热茶,只觉得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萧风冲其友好笑了笑,又抬手指了指其身旁的圆凳,示意她先坐,先她一步开口道:“桃君姑娘此时前来,想必已想明白了在下白天的暗示,那不知姑娘的意思是?” 桃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起来时妈妈的话,禁不住咬了咬红唇,一咬牙,轻声道:“世事凶险,小公子年纪还小,小女子心忧,特地前来提醒一二。” 这似乎算是威胁了。 “呵。”萧风哑然失笑,轻轻摇了摇头,倒并不介意桃君的无礼,只是略略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一只白鸽倏地飞入房间,落到萧风肩头。 白鸽看上去甚是平凡,但其一只脚上赫然系着只信筒。 萧风亲昵地轻轻抚摸白鸽的小脑袋, 冲桃君微微一笑,“姑娘好意,在下心领了。” 桃君面色僵了僵,倩手攥得更紧。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对一个孩子下手。犹豫了下,桃君再次开口道:“此事若公子不插手,小女子保证必有重谢。” 萧风收敛了笑意,微微蹙起眉头,“姑娘可知,刚才之言很容易让人误会?” 桃君见状只当萧风有所意动,面色略有缓和。今夜前来,白天萧风的言语暗示是其次,若非妈妈直言萧风非等闲之辈,插手此事必会捅出大篓子,她也不会如此冒失前来。如今看来,似乎比想象中的容易不少。 “此事天之地知你知我知,有何好让人误会的?” 萧风抬头认真看她,“你这般护他,他可知?” 桃君微微一怔,愕然看向萧风。 萧风微笑,“人是你领进虎口的,是你打晕的,是你从木椅上推下来的,但不是你杀的,不是吗?” 桃君更加愕然,“什么?” 萧风叹了口气,目光甚是温和地看她,缓缓解释道:“你将凶手领入阁楼,让他在阁楼呆了一天;你用‘玉篮花女’打晕了刘金,但慌乱下却打翻了砚台,所以‘玉篮花女’底座下才会略微有些墨渍;之后你为了确定刘金是否昏迷,还将他推在了地上,纸张才会有沿桌面向下的扇形。所以我说是你打晕的刘金。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下不去手。况且,你若想杀他,一月前,刘金便死了。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哭泣是后悔,愧疚,无奈,应该还有恐惧。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但那日白天,阁楼中并非你所言的单独一人,而是有两人。刘金死前是被捆在木椅上的,可之前已被你推在了地上。姑娘虽会些拳脚功夫,却应该没有那个力气一人将他这么个魁梧汉字移到木椅上。所以将刘金移到木椅上的另有其人。我虽不知你是如何领进去的,却也猜测得到,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桃君面色有些慌乱,贝齿咬住下唇,“胡说八道!明明是鬼杀的,那个无头鬼,就是” 萧风耸了耸肩,“鬼这种东西,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刘金之死,我却能断定非鬼所为。因为鬼没必要将刘金击昏,更不需要人的配合。”他很认真地道:“书房内布置甚是简单,不可能藏人。所以来人进入书房只有两种途径:从窗户与从门。可无论哪种方式,对于一个陌生人的闯入甚至接近,刘金不可能没有半分防备。除非陌生人进入时,他并未看到。这样又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闯入之人武艺特别高强,刘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击晕了。”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第二种则是在闯入者来之前,刘金便没了意识。那么敲晕他的只可能是桃君姑娘你了。” “况且,刘金死了,而姑娘却活着,这本身就让人起疑。”他继续微笑,“姑娘莫要误会,在下并非说姑娘该死,而是说姑娘在此次凶案中毫发无损,许多线索又指向姑娘。若那人不是为了让姑娘吸引人注意,恕在下驽钝,实在难以理解。” 桃君面色惨白,尖声道:“住口!” 萧风又叹了口气,却并未依言闭嘴,“书桌桌面干净的很,连一点墨迹都没有,这很奇怪。难道那人百密一疏,并未注意到这点,没有提醒姑娘吗?” 桃君面色更加苍白。 萧风见此,没了继续往桃君伤口上撒盐的兴致。 不到黄河心不死,他也没办法。 他有些意兴阑珊道:“姑娘说鬼杀人,在下却觉得鬼在救人,此事姑娘可愿解释?” 这应该算是萧风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救人?”桃君神色微微一滞。 萧风继续微笑,“姑娘只说醒来时看到了无头鬼,可并没说看到无头鬼杀人。倒是无头鬼替刘金松了绑,替刘金拿了口中的手帕,应该是想要救人的。” “你你”桃君面色骇然。这个怎么可能猜到? 萧风挑了挑眉,“难道不是?”随即他语气忽而一顿,柔声提醒道:“姑娘,袖中的匕首握稳些,掉出来会吓到我的。”语气有些无奈。 桃君面色大变。 随后只见桃君纤手轻抬,一只寒光闪闪的匕首当头便向萧风刺来。两人距离本就不远,若萧风真是普通人,这一刺避无可避。 叹了口气,萧风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小手一抬,十分随意得便抓住了桃君的手腕“稳重些。” 随后只听‘哐当’一声,匕首一下子掉落在地。 桃君面色惊恐地看着萧风,一脸的不可置信。面前的孩子看似弱不禁风,力气却大得惊人,小手似钳子般紧紧地将桃君的手腕箍住,让她半分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萧风无奈看她,“在下还是懂些拳脚的。” 这种自谦的话,若大人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但由一个小小的孩子说出,让人说不出的别扭。 又叹了口气,萧风并没有与桃君计较的打算,莫名奇妙道:“你与小桃亲如姐妹,希望不要干什么傻事才对。” 桃君似是未听到萧风的话,咬住下唇,沁满泪水的美眸直直盯着萧风。 萧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且问你,你当真不后悔,即使是为他去死?” 桃君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是吧。” 萧风又叹了口气,随即微微一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我乏了,桃君姑娘若无事便请回吧。” 桃君彻底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萧风喃喃自语,果真不再理会于她,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往床铺那边而去。 桃君面色复杂地看了眼萧风,又看了眼地上的匕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拿起匕首,转身往门外而去。 等桃君退出房间,萧风摇了摇头,又坐回桌前。 今日之事,萧风清楚,这无非是桃苑居的试探。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 他可以不计较。 毕竟这案子若不是他想多了,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自己说不定会坏了有些人的大事。 但若还有再过份的,他可没这么大度了。 于逸回来时,桃君已离去许久,房间内的稍微狼籍也已被萧风收拾干净。他可没打算将这次在他眼中属于闹剧的试探告知于逸。那后果对他来说可怕得很。 “少爷。”于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内,脸色不太好看。 “嗯。”萧风将手中白鸽放飞,回头冲于逸温和问道:“怎么样?” 于逸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那人修为该与属下相仿,不过不曾与属下交手,只是一味逃遁,小人行径。身法很高明,隐匿能力也很强。属下追丢了。”言外之意,那人明明能力很强,却避而不战,于逸很不爽。 萧风哑然失笑,出声安慰道:“所谓术业有专攻,人家逃跑能力强,却不敢与你交手,只能说明他揍人的本事很差劲啊。你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全能吧。” 作为用于专门保护大人物的护卫,于逸这类人自然是从小便经过专门的特训,无论身法,武技,还是隐匿能力都要有所精通的。 但对于平常人来说,便当真如萧风所言,术业有专攻了。 不过萧风这话虽是事实,听在于逸耳中却更像是一种变相的夸奖。 于逸面色略略缓和,却依旧板着脸,“那人并非等闲之辈。” 萧风见于逸还没缓过劲来,拿手在于逸面前晃了晃,转移话题道:“明天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于逸点了点头,随即脸现担忧之色,显然气闷过去了,又开始关心自家少爷的安全问题了。 萧风一拍额头,对自己也是无语了。自己刚才脑子丢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四章 早市之行 桃苑居的某处阁楼中,老鸨淡漠看着地上匍匐的二人,神色威严倨傲,哪还有半分白天里的卑躬谄媚。 “怎么样?” “那少年身边的确有高手护卫,修为应是与属下相仿,但属下却感觉并不是其对手。此番是占了地利,若那护卫对此地地势有所了解,属下不一定能逃回来。而且似乎那少年也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属下一靠近便被他发现了。” “哦?”老鸨略有些惊讶。 武者讲究望气,精通者观一人之气息便可一眼推测出其身手修为。那少年一看便知是体虚气衰,想来应是先天不足之症。倒没想到似乎竟也是个深藏不漏的。 黑衣人战战兢兢,噤若寒蝉。 老鸨不再理会黑衣人,将目光移向另一侧,“那想来你也未得手了?” 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接着响起,“妈妈,萧公子似乎已经知晓了真相。他今晚还收到了只白鸽,是信鸽。” 老鸨呵呵一笑,“看来那少年当真身份非凡。” 看到只信鸽并没什么可值得重视的,但那少年在这时候让桃君看到信鸽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还有呢?” “他说他会点拳脚功夫,我桃君没有伤到他分毫。桃君杀不了他,也不敢再去杀他了。” “嗯?” “桃君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觉得那个少年很可怕,他他是个妖怪。” 老鸨微微皱眉,斥道:“说清楚些。” “我桃君不知道该如何说,明明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孩子,但就是觉得可怕。” 老鸨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怒斥道:“废物!” 两人噤若寒蝉。 过了会儿,老鸨抬头看了看两人,“还有吗?” “没有了,柳姨。”两人异口同声道。 沉吟半响,老鸨再次开口,“无论那少年来历多大,非皇族、非飘渺楼,我们便都惹得起。帮主的大事要紧,明日再去警告一下,那少年若还不识好歹,便教教他该如何做人。” “明白。”黑衣人沉声应道。 “嗯,那退下吧。” “是。” 初春的天,亮得总不会很早,但早市的人们却不会因此而放弃了自家一天的营生。 当天际的迷蒙逐渐黯淡,天边镀上一层鱼肚白时,早市的街道上便开始了喧闹:吆喝声,交谈声,讨价还价声响成了一片,让宁静的清晨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萧风并没有贪睡的习惯,相反,因为童年的苛刻教导,加上自身的自觉性,卯时之前起床早已成为萧风的习惯。 而且因为近半个冬季的冬眠,相比于赖床,萧风更愿意趁着有力气时能到处走走,四处看看。 所以趁着于逸不在身边,飘渺楼又还没来得及派什么人来的间隙,萧风十分惬意地逛荡到了早市。 亏得于逸勤快得很,虽因萧风强烈要求未连夜赶路,也是在寅时过半便早早去忙萧风交代的任务了。若是让他知晓自家少爷会胡闹到一个人去早市逛荡,估计便不会走得这般干脆了。 早市,对萧风来说,其实是个很陌生的地方。 从小到大,他虽遍览奇景,见识广博,可唯独远离了热闹喧哗,尘世喧嚣。 平凡的市井生活,对其他人来说稀松平常,可在萧风看来却新奇得不行。 并非萧风不愿经历这些。事实上,短暂的人生经历让萧风对各种从未经历的生活都充满了好奇与向往。而是似乎萧风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希望萧风接触这些。 于逸如此,诸位好友亦是如此。 萧风实在难以理解他们如此是何观点,却也不想因这点小事让他们难做,便只有视而不见装糊涂,故作不感兴趣。似这般的亲身经历,倒算的上是头一遭了。 所以今日之行对萧风来说,一切都是很新奇,一切都让他期待。 早市很热闹,亦很混乱。 街道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街道旁,摊位一个接了一个,地上七零八落地摆了五花八门的物件,早餐摊位的桌椅上还残留着反着幽光的油渍与未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冷炙。不时有行人驻足摊前询问价格,或走到油腻腻却让人觉得莫名亲切的早餐摊位上歇脚或喊上些吃食裹腹。 激烈的讨价还价声还在耳边回荡,那头游人的高谈阔论便又飘到了耳畔,不时还有突然拔高的争论声引人好奇,却又很快淹没于喧嚣之中。 一切显得是那般真实。 萧风静静随人流而走,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 这种全新的体验与马车上的匆匆一瞥完全不同。 萧风虽不喜喧哗,但此时的喧哗与以往那种喧哗完全不同,让萧风生不出半点反感来,反而隐隐有所向往。 身边一人鬼鬼祟祟,萧风禁不住好奇瞅过去,便见那人已将手伸向了旁边另一人的钱袋。 萧风哑然失笑,大眼睛咕噜噜一转,随即伸脚便将那人绊了个狗吃屎。当然,其中难免得连累了旁边几个倒霉鬼以及刚才被顺手牵羊了而不自知的那位仁兄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干了坏事的萧风暗中吐了吐舌头,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被差点撞倒了的几人站稳了身子,本能地便去摸自己的钱袋。 钱袋便是老百姓们的半条命,故这个动作几乎是老百姓们的本能反应。 紧接着又是一阵喧哗吵嚷 平民百姓们的生活平凡而朴实,或许有小偷小摸,或许艰难劳累,但更多的是踏踏实实,不会有什么大的阴谋算计,不必整日里劳神费力,好像永远有想不完的事情,思考不完的难题,关心的也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到底身子太过孱弱,萧风走了一段路便觉得有些累了。他四下瞅了瞅,很快便选定了个较为干净的早点摊位坐下歇脚,并顺便随意点了些吃食。 等待的空闲里,萧风四下打量络绎不绝的人群,稚气的小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灿烂笑容。 这种简简单单,毫无杂质的孩子般笑容,是萧风已经忘却许久了的。 “孩子,你的早点。”摊位老人慈祥地招呼萧风用膳,并将萧风所点的早餐端到萧风桌前,细心叮嘱道:“慢慢吃。豆浆有点烫,喝的时候小心些。” 萧风连忙站起身来,接过老人手中的杯碟,还不忘客气有礼的道谢,“谢谢爷爷。” 若是让于逸听到,必将会被气得脸黑如锅底。 “乖,好孩子。”老人慈祥地应了声,转身又开始了忙碌。 粗糙的早点并不算可口,更远不如萧风的药粥精细,但萧风却觉得心中温暖。 平静吃着自己的面前的食物,萧风神色略有些恍惚。好像一直都在吃药粥,好久没有吃过这种寻常食物了呢。半年,还是一年多?记不清了。记性好差。在皇城时似乎便对这种民间食物就特别喜欢呢,每次都会央求师父们帮自己带些。可他们总说,堂堂一国之皇子怎可食这些粗鄙之物?不过到最后还是总耐不住自己的要求 甩了甩头,萧风的目光再次恢复平静清明。 那些不算遥远却美好的回忆,他不该迷恋的。都是过去了,总该放下的 视线再次回到喧哗杂乱的早市,萧风眸色越发清明平静。 没有人逼,人却也总要学着一点点长大,学着看透些事情,看淡些事情。事到临头了,世界不会再给你时间,等着你长大,等着你耗去你浅薄的天真与执拗。 突然,萧风的眸子亮了亮,脆生生喊了声‘结账’,便往桌上拍了一块碎银,如风般奔入了人群。 身后似乎还有老人的呼喊:“孩子,找钱呐。”很快淹没于闹市的喧嚣中。 萧风身子本就单薄,身法又十分不错,一头扎入人群,便如鱼儿入了水,逆流而上。 虽人流如潮般拥挤,萧风却并未因之寸步难行,反而在人群缝隙间所闪右闪,很快便追上了自己的目标——一个身材魁梧,背却驼得甚是厉害的中年男子。 男子力气不小,拥挤的人群似乎对他起不了任何阻挡的作用,反而有不少人被男子挤到让路。对此男子会憨憨一笑来表示自己的歉意。 看上去似乎是个很老实的汉子。 很快男子走出了早市闹区,往城内而去。 萧风犹豫了下,接着便一个跳跃上了附近的房顶。 这时候突然出现个‘大隐隐于市’的先天境,萧风不好奇才奇怪。 跟着男子左拐右拐,萧风很快便见到那人走进了一所并不算华贵的大院。 萧风抬头四顾,“东巷街十三号,这是男子的住处?” 又四处看了看,萧风终于没了再继续打探的兴趣,并未过多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 男子一进入院子,便见一位读书人殷勤自院内迎出,一脸儒雅微笑,客气喊道:“燕叔。” 男子抱拳冲读书人行了个礼,“少爷。”语气却没多少恭敬之意,只有平静。 读书人边将男子往院内领边说道:“燕叔,今早儿桃君来了消息,说我的事可能会被揭发,让我提早有些心里准备。我该怎么办?” 男子脚步顿住,皱起眉头,冷冷道:“明知学院规矩还胡作非为,现在着了慌,还有何法子?” “燕叔,莫生气,莫生气。本来这件事是万无一失的。桃君说这次关键是有个孩子太可怕。” “呵!”男子冷冷一笑,“那个女人早让你杀了一了百了。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读书人不以为然,只当没听见,接着道:“本来柳姨觉得那孩子只是聪明了些,但到底只是个孩子。便打算让桃君演一演苦肉计,实在不行便一不做二不休,将那个孩子杀掉的。可谁知那孩子竟也是有些身份实力的,身边还有高手护卫,所以柳姨让我们自己处理。柳姨还提醒我们说,那孩子身边高手应能与先天境抗衡,实在不行,她可以帮助我们一二。” 男子眉头皱的更紧,冷冷斥道:“学院你白上了?既是一个孩子,又怎可随意取其性命?简直胡闹!” “燕叔,这次你可一定要帮我。否则学院那边一定饶不了我。”读书人脸色微沉,可怜兮兮道。 “呵,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当初劝你,说乔帮之人多小人,让你勿要与乔帮做此交易,你偏不听。如今剩了烂摊子,怎得不找乔帮去收拾?”男子严厉道。 “燕叔,我这是投名状,过了这个考验,乔帮的偌大势力怎么也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如今我是力量不够,才来找你帮忙。你这次若帮了我,以后你将不再欠刘家之情,如何?”读书人起先语气还算客气,越说语气越差,到最后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了。 “你”男子面色有些难看,又有些迟疑。稍稍犹豫了下,他沉声道:“那孩子多大?护卫什么实力?” “我们查到的信息都在这儿。听桃君说,也就是个十岁出头的模样,最大应不会超过十二三岁。护卫的实力不详,应该也有后天巅峰的修为,不过应能与先天境抗衡。桃君着重提过,说那个孩子很可怕,让我多注意些。”说着他给男子递去薄薄几张纸。 “年纪这么小?”男子皱起眉头,又有些犹豫,“是不是搞错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桃君的话我信。”读书人连忙摇头。 “呵,那个女人”男子冷冷一笑,“此事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案。那个去送酒的小姑娘,没什么用处却碍事得很,你最好让她永远闭嘴。” “哎!”读书人眉开眼笑,“那就多谢燕叔了。”一般自家叔叔这么说,这事十有八九便是有谱了。 萧风自然不会知道今早难得见到的先天高手竟是来对付自己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也只会无所谓一笑。 区区一位先天高手还不值得萧风太过上心。 一早的闲逛,萧风的心情很是不错,所以在发觉自己竟会被人盯上时,心里不仅并未生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反而生出了些许闲情逸致来看看那人到底要干什么。 揽梅园门口守株待兔,一般不是送信便是刺杀。 眼见就要进入客栈大门了,萧风眉头微挑,有些诧异。难道不是来找自己的?那这人眼力也未免太好了吧。自己的气质可是属于那种一入人流便再也找不到的那种,可那暗中之人一眼便能看到自己,这种情况可不多见。若真是如此,自己还得找那人聊聊。这么个人才,若不认识一下,岂不可惜? 正在萧风这么不靠谱的想着时,一只朱红色小箭飞快自远处而来,方向不偏不倚,正好对准萧风。 这种送信方式可一点也不友好。 萧风有些不悦地冷哼一声,目光淡淡瞥了眼左后方向一处店铺,随后往前一步踏出,单手轻抬,轻轻松松便将那支来势凶猛的小箭握在了手中。 细细把玩小箭,萧风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完全不符合其年龄的戏谑微笑“明明告诉你们我不简单了,还敢来捋虎须,那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小箭身长约十寸,做工十分精巧,单看品相十分讨喜。不过此时箭尾正系了一白色丝带,其上血字异常醒目:莫要多管闲事,否则后果自负。 冲小箭箭头轻轻呵了口气,萧风右手抬起,十分孩子气地将小箭掷了出去。 并未用多大力气,小箭却化作了一条白色匹练,向来时方向急速而去。 去势远胜于之前。 几个呼吸后,一道人影踉跄从一家店铺中逃出,并迅速向远方逃去。 萧风这日清晨过的还算是惬意,李云却过的一点也不惬意。 李大少爷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 好不容易想做点事情,第一天被人扣了个欺负读书人的大帽子,还招惹了个自己惹不起的大高手。第二天上午十分悲催地坐了把死人椅,下午更倒霉地被父亲训了足足一个时辰,还被罚面壁思过了一下午。第三天干脆便被彻底禁了足。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瞪眼看着折腾了半天却仍是死活都打不开的房门,李云既无语又无奈。 “我说,外面的叔叔伯伯,大妈大婶,哥哥姐姐,大侠好汉,美女帅哥,求求你们了,就放我出来吧。”李云讨好地道。 “”门外一片沉默。 “我父亲不会怪你们的。真的!”李云开始循循善诱。 “”门外还是一片沉默。 “门外的,你放不放我出来呀?”李云有点急眼。 “ ”门外继续沉默。 “我去,都是哑巴吗?会不会说话?”李云彻底怒了。 “”门外依旧毫无反应。 一刻钟后。 一顿狂踹后,筋疲力竭的李云终于泄了气。 “就算你不放我出来,好歹也吱个声好不好?”李云无奈道。 “”门外依旧沉默。 李云彻底泄了气,有气无力嚷道,“外面有没有人呀?有没有神呀?有没有鬼啊?有没有阿猫阿狗啊啊啊?” “”外面那两人憋着笑憋的很辛苦。 碎碎念了半天,依旧无人回应,李元彻底没了脾气,乖乖坐回了房间,口中喃喃念道:“死萧风,明明能猜到本公子会被禁足也不知道来找。交友不慎呀,交友不慎。”他突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活该。” 从窗户缝里往里看的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孩子难不成是被气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五章 稳中求不稳 拐过几条走廊,再经过一片梅花飘零的梅林,便是萧风所居的院落了。 这是揽梅园中最为偏僻幽静的住所。 因为这几日积雪渐融,天气冷得特别厉害。萧风虽有心四处逛逛,却因身体不适只能草草作罢。 安静走至房门前,萧风抬手推门的动作突然顿了顿,不过也只是一瞬。下一刻,萧风轻轻摇了摇头,十分自然地推开了房门,似乎刚才那一顿只是错觉。 但推开门的刹那,两道劲风扑面而来。等到门完全被推开,便见两柄寒光闪闪的长剑气势汹汹朝萧风刺来。 萧风面色不变,不慌不忙地侧身避开其中一剑。与此同时,手指微曲,轻轻敲在另一柄长剑剑身之上。 前一柄长剑气势陡转,转个方向继续向萧风杀来。 后一柄长剑的主人却被萧风云淡风轻的一记敲击震得握剑之手差点握不住剑,一时顿在了原地。 萧风脚尖微旋,再次轻松避开来袭之剑,却并没有半分进攻的意思。 眨眼间,两柄长剑合为一处,剑锋齐齐一转,如灵蛇游走,再次向萧风袭来。 一剑攻萧风上身,一剑袭萧风下盘,竟配合得十分完美,与上几剑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气势亦更胜从前。 萧风浅浅一笑,身形微微一闪,再次躲过当头一剑,随即身形微蹲,不退反进,欺身向前,双指轻巧划过袭向他下盘的长剑剑身,手腕一转,十分轻松便夺去了长剑。 动作随意却又让人猝不及防,在外人看来,便好像剑主人主动将长剑递给了萧风般。 于此同时,萧风一心两用,另一只手屈指在迎面刺来的长剑剑身上轻弹两下,长剑竟不知怎的再也握不住了,直接脱手而落。 萧风随手接住。 这一切说来话长,却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手握双剑,萧风也不再与二人纠缠。只以脚尖轻点地面,一个空翻,漂亮脱出了战团,身子轻飘飘地恰好坐在桌旁圆凳之上。 随手将两柄长剑置于桌上,萧风似笑非笑看向门口的一男一女,“呵呵,胆子不小啊,连你们家公子也敢偷袭?” 原本还气势如虹的二人一下子就泄了气,蔫头耷脑地来到萧风面前,异口同声道:“公子,我们错了。” 萧风认真看了看两人,随即无奈道:“知错不改,何用?” 两人互视一眼,皆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却很默契地没有再开口。 虚心认错,但就是知错不改。 萧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无力道“坐吧,坐吧,要不回头再同别人说,我们家公子仗着辈分高欺负我们。”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却没有任何动作。 萧风更加无奈,继续补充道:“剑都自己收起来吧,我可没有没收兵器的习惯。” 两人这才嘻嘻一笑,赶忙长剑归鞘,一脸讨好地凑到萧风跟前。 “怎么样,公子?我进步大不大?” “还有我,还有我呢。” 明明是两个比萧风了大不少的人,可在萧风面前却着实像个孩子。 对于这几年在飘渺楼中挑选出来的几个年轻人,萧风总是纵容得很。故这几人对萧风的态度只能说是敬畏不足,亲近有余,远不如在那几位大人物面前来得乖巧。像随时偷个袭啦,女孩子撒个娇啦,男孩子耍耍无赖啦,几人都熟练得很。 像今天这般,两人胆大包天地对萧风出手,其实也是十分稀松平常之事。 闹着玩儿而已,反正自家公子又不会在意,更不会苛责。 萧风对此也甚是无奈,但也并不想约束他们。 当然,萧风对熟人几乎没什么脾气,除了无聊时会恶作剧一下,几乎不摆什么架子也是这一切的原因之一。 经两人这么一闹腾,萧风原本可以板着的小脸再也板不住了,便有些恼怒得一人赏了个板栗,“越来越没规矩了。” 两人心当真够大,被赏了板栗后也不恼,只抱着脑袋眼巴巴地瞅着萧风。 便是萧风再大的火气,被两人这么‘诚挚’地瞅着,也能瞅得火气消了大半,更何况萧风本来并未生出什么火气呢。 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两人一眼,萧风冲两人点了点头,“还算过得去,但在我看来,还有些不足。” 两人立即眼神大亮,眸子里几乎快要发光了。这个好啊,自己这是又能占点便宜了,回头要向那三个家伙显摆显摆。 若是换个人在这里,定会被两人盯得发毛,不过萧风倒也坦然。 他先看向年仅十六七岁的浅绿色长裙少女,“天月,你的反应能力还是有些不够。我这次虽用了比以往快了五成的速度,但这一动作,我可给你做了六遍了,怎么着也该有点防备了吧。这么轻易被我夺了走剑,是不是有些不应该?” 萧天月眨了眨眼,竟有点兴奋,“这么说我比上次进步了一半?” 这丫头的关注重点完全不对呀。 萧风怔了怔,随手一个板栗砸了下去,“胡说八道!” 萧风打人并不怎么用力气,只是吓唬吓唬,做个样子,所以萧天月这次连捂脑门都省了,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不是吗?” 萧风懒得理会她撒娇,撇了撇嘴,继续道:“出手时机把握得很好,与飞扬的剑法配合得也算可以,只是还有些死板。该活灵活用才对。便比如这次与我交手,你有身高的优势,为何取长补短?这恰好可以弥补你的短板,对不对?所以说,你若用飞扬的剑法攻击我,我刚才那个动作便要更慢些,也就是说你的反应时间可以更长些。这个听不听得懂?” 萧天月想了想,甚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萧风微笑,“修为进步不错啊,半年突破了两个小境界。” 萧天月立即眉开眼笑,挑眉去看云飞扬,似乎在说‘看吧看吧,公子表扬我了呐。’ 云飞扬立即不乐意了,伸手扯萧风的衣袖,“公子,那我呢?”表情像个向大人讨要糖果的孩子。 萧风转头看向云飞扬——一位容貌俊朗,嘴角挂着放荡不羁笑容的弱冠青年,“可知我为何仅轻弹了你的长剑两下,你便握不住剑了。” 云飞扬收敛了笑意,轻蹙剑眉,正色道:“公子似乎是将真气类似弹核桃那般弹到了剑上,我握不住剑应是一时不察吧。” 弹核桃是萧风为培养缥缈楼中坚力量传授的小手段。原理是让他们先以力气隔着一只核桃弹碎另一只核桃,等完全掌握了,再隔两个核桃,三个核桃直至十个核桃。之后再以真气往返之前的训练历程。 这个其实就类似于先天境的尝试真气外放了。 因为只凭悟性与努力,取巧不得。看似简单,其实难得很。 当初若不是萧风没有玩伴,闲得发慌,也不会琢磨出这么让人又爱又恨的法子。 不过说实话,这个小手段也是江湖对缥缈楼崇拜,好奇的原因之一。因为此,非先天境真气不可外放体外的常规在缥缈楼完全不适用。 萧风淡淡一笑,“拔剑。” 云飞扬呆了呆。 萧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照做。” 云飞扬茫然拔剑出鞘,十分不解地看向萧风。 “握紧了哦。”萧风微笑提醒。 云飞扬面色一正,立即单手紧握长剑,虽仍旧不明所以,神色却甚是严肃认真。 与之相比,萧风倒随意得很,只是伸出右手无名指,十分随意地屈指轻弹剑身。 力气虽小,可不知怎的,仅仅三次敲击,云飞扬手中剑便有了握不住的趋势。又弹了两下,云飞扬手中剑再也握不住,脱手而出。 萧风手疾眼快,以两指夹住剑身,微笑看向云飞扬,“怎么样?还那么觉得?”他之前两次轻弹云飞扬手中之剑便是为了让他能注意一下,谁知竟完全没在意。 云飞扬脸上迷茫之色更甚,“请公子解惑。” 萧风温和点了点头,语气平静道:“初学剑时,你师父如何教你的?” 云飞扬想了想,试探性道:“手稳?” 萧风微笑,“无论刀,枪,剑,戟,何种武器,初学时讲究的都是先练稳。这是常识。当一个人练习练到初窥门径,或登堂入室,手稳并不是件难事。之后有些人便求心稳。心稳很难掌握,便是我现在也不敢说已完全掌握。”他语气略略顿了顿,似乎是在给云飞扬反应的时间,随即道“便拿你手中剑来说,心稳讲究,一方面是,出剑时,心如止水,不为外界所扰。另一方面则是,心中有柄剑。心中剑稳,便是心稳,哪里还管心是否静,是否能为外物所不扰。更不用管手中剑是否稳。只需知道,我有一剑,手中之剑,心中之剑,皆是这一剑。此剑若哪天出鞘,不必管对手如何,一剑结果如何,只管递出便是。” 明明是一段如此意气风发的话,侠气,仙气,江湖气,少年义气混然天成,可少年却说得平静从容,似夫子讲道,却少了分肃穆,多了分灵动,少了分墨守成规,多了分自然随性,似少年之为人,锋芒内敛却让人越回味越觉得意犹未尽。 抬头看云飞扬与萧天月皆一副听天书的模样,萧风微笑宽慰道:“你们只需知道第一种情况便是。毕竟还未学会走便想要跑,这着实有点困难啊。” 两人齐齐挠了挠头,有点尴尬。 萧风想了想,“那我便只掰开第一种情况和你们详细掰扯掰扯,不过这是我的理解,你们需要自己融会贯通,切不可一味模仿,须知经验可借鉴,但每个人的每条路都是不一样的。” 两人连忙齐齐点头,两眼放光。 萧风慢慢引导道:“剑身震颤难以握住剑柄,你们想的是弃剑还是将剑握得更紧?” “自然是后者。”云飞扬正色道。 萧风继续耐心道:“以力破万法自然可以。可若剑身震颤正巧敲击手中各处大穴,如此,蛮力如何破之?” 云飞扬先是恍然,随即眉头皱起,更加茫然。 萧风微笑,“若让手中剑松一松,当如何?” “可若如此,手中剑便不稳。手中剑不稳,又怎会有伤人之力?”萧天月出声反驳道。 云飞扬觉的心头有明悟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萧风看了眼萧天月,温和道:“你手稳还没合格,现在便只听听就可以了。切莫好高骛远。” 继而,他转头看向仍旧迷迷糊糊的云飞扬,“握剑。” 云飞扬茫然抬头,然后又点了点头,十分听话的握起长剑,神态依旧严肃认真。 萧风面露鼓励之色,“莫要着急,凡事慢慢来。” 说着,他再次屈指轻弹剑身。只是比之上次,轻弹的频率要低得多。 云飞扬细细感受剑身的轻颤,心中明悟之色愈发明显。 不知过了多久,云飞扬忽然紧握长剑,猛然抬头,面露狂喜之色,“公子,我” 萧风微笑,“不必同我细说。”他抬手指了指萧天月,很是调皮地眨了眨眼,“你若带坏了旁人,我可不负责。” 云飞扬了然,起身冲萧风洒然一礼,“多谢公子。” 萧风摆了摆手,“个人缘法而已。”顿了顿,他叮嘱道:“切记,稳中求不稳,比手稳要难得多。切不可因进展慢而心烦气躁,更不要走错了路。须知,大坝之溃,仅因蚁穴;大厦之倾,仅因寸石。武道如此,为人亦是如此。” 云飞扬面色肃然,点头应是。 萧天月一头雾水,好奇道:“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没听明白呀?要不你们再解释解释呗。” 云飞扬笑嘻嘻的,抬手一个板栗便砸了过去,“小屁孩,别胡闹。” 这力道可不是萧风做做样子能比的,痛得萧天月‘哎哟’一声,捂住了脑门,大眼睛里水汪汪的。 不甘地再次抬头,萧天月可怜兮兮地撅着小嘴,“公子,你偏心。” 萧风无奈摇了摇头,一点面子也没给她,很无情地打击道:“等你剑拿稳了再说。” 萧天月立即讪讪低头,撅着嘴,甚是委屈。萧风口中的拿稳剑,可不只是字面意思,更不可能是江湖上那些初窥门径或登堂入室的那种拿稳,这点萧天月虽天真浪漫却也清楚得很。 虽说名义上,云飞扬、萧天月二人是缥缈楼派来照顾萧风的,但单看二人拉着萧风喝了一上午萧风用真气煨的热茶便知,两人并不怎么会照顾人。事实上,两人屁颠屁颠跑来,心里着实没有照顾萧风的自觉。至于当初拍着胸脯保证,必定将自家公子养得白白胖胖的承诺只是权宜之计,听听就可以了,千万不能当真。 毕竟都还算是一群心性不定的孩子,连自己都不一定能照顾的好,又怎能指望他去照顾别人呢。 当然这种事派两人来的那几个大人物是绝对不知道的,毕竟这几个孩子在那几个人面前可是乖巧沉稳得很,并不像在萧风面前这般随意跳脱,否则那几人还会不会如此干脆地派两人前来还是个不定数。 这等不足为外人道也之事,若是让派这两位前来的那几个大人物知道,不知会作何感想。 嘴不停地说了整整一上午,两个孩子似得人儿终于止住了话头。 萧风略略有些惊讶看向两人。这话头止得竟比自己预料的时间少一些,当真是难得。 哪知萧天月可怜兮兮扬起小脸,“公子,我饿啦。” 萧风微显诧异,转头看向云飞扬,却见其一脸讪讪,“来时有点急,没吃早饭。” 萧风无奈扶额。 虽说自己让缥缈楼派两个人来也没打算让他们照顾自己,只是单纯为了安于逸的心而已,但要照顾自己的人,反而要自己照顾,这就让萧风有点哭笑不得了。 自己竟然给自己找了两个大累赘。 不过见两人可怜巴巴地问自己要饭吃,萧风自然也做不到无视。只能自己安慰自己,他们阅历不如自己丰富,还是孩子,自己不会照顾自己,很正常。 眼珠滴溜溜一转,萧风便想到了吃午饭的地方。 初来安阳县,他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与面前两人并没有多大区别,故对本地的酒楼饭馆更是不甚了解。毕竟他并不贪图口腹之欲。不过两人前来,总不能随随便便便让他们吃路边摊吧。有些名气的酒馆,想来酒菜也差不到哪儿去,萧风便十分干脆地领了两人去了云珍楼。 云珍楼齐全的菜色完全出乎了萧风的意料,这也大大满足了两个吃货的食欲。 对此,两个吃得毫无形象,满嘴满手油光发亮的家伙一直感叹自家公子果然也是性情中人。 听得萧风都有些呲牙了。 毕竟萧风只能可怜兮兮地吃面前一碗药粥,而吃着一大桌子好酒好菜的人不仅在一旁故意地嚎饭菜真好吃,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怎么听都有点幸灾乐祸和讽刺的意味,让萧风越听越不爽。 酒饭正酣间,热闹的云珍楼气氛突地微微一滞,随即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两个正在不知死活地继续调侃自家公子茫然地抬起头,油光发亮的脸上尽是好奇。 听得咬牙切齿的萧风也抬头瞥了眼云珍楼大门,暗道了声‘好巧!’便平淡收回了视线,继续喝自己的药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六章 大闹桃苑居 云珍楼门口,一位身材异常魁梧的男子在数十人惊异的目光中虎步走入。 男子一身粗布麻衣,面容并不如何凶恶,但他身材过于魁梧,浑身又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酷气息,即使背驼得厉害也并未有损他的气质分毫,反而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故还未进酒楼便吸引了不少或好奇或忌惮的目光。 萧风之前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没了兴趣,自然不是眼拙,而是这位男子赫然正是今早被萧风好奇之下跟踪了一路的那个先天高手。 云飞扬与萧天月两个吃货面面相觑,随即又看了看萧风,见其一脸云淡风轻,便似明白了什么,也没了对其的兴趣,继续埋头吃饭。 公子提不起兴趣的家伙,不是没意思便是花架子,两人连多分点注意力给他的精力都不想有。 因为三人的平淡表现在一众或惊诧或忌惮的人中太过扎眼,男子一眼便看到了这三个对自己似乎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家伙。 似乎是故意找茬儿,男子不理会众人略显忌惮的目光,径直便在萧风身边的那桌坐了下来,一双虎目直愣愣地盯着三人。 那桌莫名其妙被殃及池鱼的倒霉家伙见状,搁筷就走,可怜了还没动几筷子的一桌饭菜被撂到了一边,无人问津。 萧风仿若不见,继续喝粥。 云飞扬与萧天月见此,也目不斜视,继续埋头狂吃。 云珍楼中,气氛一时更加诡异。 萧天月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性子,又因为萧风在身边没什么顾忌。 气氛僵持片刻后,没心没肺的少女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伸出油光发亮的手指轻轻戳了戳萧风,压低声音好奇道:“公子,那大叔谁呀?什么个情况?” 萧风皱起眉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留下的油印,“我怎么知道。”想了想,他又抬头朗声道:“伙计,来坛醉仙酿。” 醉仙酿是名扬溪风的酒中极品,在云珍楼也是当镇楼之宝卖的,价格十分昂贵。便是小小一壶也顶了萧风一桌子的酒菜钱,更遑论一坛了。当然,这要撇去萧风的一碗药粥。 在场中人都怔了怔,有点佩服这小家伙的坦然自若。 云飞扬与萧天月也都怔了怔,几乎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向萧风。 他们可不记得自家公子是喝酒的。 萧天月更是已伸出了根手指,准备再戳一戳了。 萧风蹙起眉头看了萧天月一眼,萧天月这才悻悻收回手指,没敢接下来的动作,不过仍小声道:“公子,你要醉仙酿干嘛?还是整整一坛,可要好近百两白银啊,好贵的。” 萧风奇怪看她,“你会心疼钱?” 萧天月讪讪笑答:“我替您心疼啊。” 萧风翻了个白眼,拿瓷勺点了点药粥,“那你不心疼死?” 药粥内的食材配方都是萧风自己出的,云珍楼只负责帮忙烹煮,光成本可就比醉仙酿贵得多了。 萧天月乖乖闭嘴,悻悻然继续埋头吃菜。 在萧风面前,绝对不要耍小聪明。 不多时,便有一伙计举了坛醉仙酿到萧风面前,笑意盎然道:“小公子,您要的酒。” 萧风放下瓷勺,冲伙计友好笑了笑,然后指了指那驼背男子,“送到那儿去吧。” 随后,萧风冲那男子抱拳一礼,语气不卑不亢道:“虽不知前辈为何而来,我们三人是何时得罪了前辈。可是前辈若如此一直盯着我们三个,我们四人谁也不舒坦。不若如此,不管是何原由,这儿小子以一坛醉仙酿向前辈道歉,望前辈莫要与我们几个小辈计较,就此揭过可好?” 男子怔了怔。 场中众人也怔了怔。 遇到这种情况,有羞愤离去的,有怒而动手的,有洒然无视的,有忍气吞声的,像少年这般心平气和地点出,并以一坛好酒相赠的,倒是少见。 男子稍作犹豫,似是答应了萧风的请求,默然接过酒,启坛便喝,当真不再盯着萧风三人了。 萧风微微浅笑,平静如水的眸子中不见丝毫情绪流露。 被这么一搅和,云飞扬与萧天月两人再也没了品尝美食的兴趣,只觉得吃什么都索然无味。草草填饱了肚子,两人便开始瞪着那男子发呆。 倒是萧风仍是一副气定神闲之状,似乎情绪未受到任何影响,直至将碗中药粥全部吃完才施施然带着两人离开。 期间并未再同那男子说一字。 进入萧风居住的院落前,萧天月还算老实。虽一肚子疑问,仍识趣地闭口不提。可一进入院落,没了旁人,萧天月便立即现了原形,扯着萧风的袖子,笑嘻嘻道:“公子,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呀?”她可不信一个无聊的普通人,自家公子会白白送出一坛酒去。 萧风瞥了眼萧天月扯着自己衣袖的手,见其上并无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抬头看她,“一位先天高手。” “什么?”话音刚落,连一旁的云飞扬都不淡定了。 他们虽说见过不少先天高手,可那是在缥缈楼里。 缥缈楼内高手如云,先天高手随处可见,很是正常。但在飘渺楼外,这几年闯荡中,他们可是连半个先天高手的影子都没看见过。而今天只是吃了顿饭,便莫名其妙地被一位先天高手盯上。这运气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萧风继续平静道:“便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我才送那坛酒出去的。一位先天境莫名出奇妙现在安阳县,我并不觉得这是巧合。” “那如何了?是不是针对我们的?”云飞扬很关心地问道。 虽然一位先天境,他挺想同人家过过招,可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那还是算了。这么危险的事,自己的小命要紧。 萧风眨了眨眼,“这两天,你们单独出去时小心些。” 两人立即苦了脸,打定主意这几天一定紧跟在萧风后面,打死也不走。 虽然,单独遇上了不一定会打不过,自己面对先天高手却一定会受伤。人在江湖飘,总是不挨刀,才是两人奉为圭臬的生存法则。 “不对呀,他可是收了酒的。”萧天月不甘地苦兮兮叫道。 “就是收了酒才不好。”云飞扬想了想,接过话茬,“先天高手们都多骄傲,怎么会因为一坛酒就妥协了。他这明明是在安我们的心,心里不知道打的什么小算盘呢?” 萧风微笑颔首,“正是此理。” 萧天月仍不死心,“说不定人家是不拘小节,性情中人呐。” 云飞杨一个板栗就敲了过去,“性情你个大头鬼,进来便盯我们,给坛酒就不盯了,难不成还就为了这坛酒?” 萧天月被一记板栗敲得又要泪眼婆娑了,抱着脑袋怒视云飞扬,“你再敲一下试试?” 云飞扬半步不让,“敲就敲,你奈我何?”说着真要举手再敲一记。 萧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温声道:“好了,不要闹。其实我们出门时,他便跟着了。当时我并未确定来人身份,便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谁知那人竟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想来是个性子豪爽的,可惜过得一点也不豪爽。” 顿了顿,萧风话锋突然一转,“罢了,今晚带你们去练练手,如何?” 两人眼前一亮,连忙小鸡啄米般点头。看这样子,刚才的先天高手虎视眈眈应该是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萧风想了想,将桃苑居的情况向两人简要说了说。带两人去恶作剧,总要说明情况缘由,否则带坏了小孩儿,岂不是他的过失。 不过他此去桃苑居可不仅仅只是简单地为了出气,好奇是一方面,怕麻烦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听萧风讲完,两人立即义愤填膺。 “太过分了!竟敢名目张胆地欺负我们家公子头上,真是活腻歪了。” “就是。这群没长眼的家伙,就是欠收拾。公子,你还是太心软。只让他们当一夜稻草人怎么可以?太便宜他们。” “飞扬说的对,要一人打上一百大板才解气。还要让他们当七天稻草人。” “嗯嗯,还要让他们再大笑上一夜大哭上一夜。” 实际上,两人心中所想并非如此。 “桃苑居里的倒霉蛋们,你们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哎呀!怎么可以这么贴心呢?这下可热闹了。” “太棒了,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了。” “果然,所谓不作死便不会死,古人诚不欺我也。” 萧风是什么人,一眼便看到两人的口是心非及幸灾乐祸,却只是微微一笑,温和道:“我想了想,那个先天境便交由你们处置了。” “啥?”笑得开怀的两人立即傻眼。 “有问题?”萧风微微挑眉。 “没问题。”两人一见萧风脸色不对,立即异口同声摇头道。 萧风满意颔首,“不要心里不平衡,这很公平的。毕竟你们两个只解决一个先天,而我要单独一人解决三个先天巅峰和一大群小喽啰,很辛苦的。” 两人齐齐翻了个白眼,那些人你都是弹指间便可解决的,辛苦个大头鬼。 萧风对付桃苑居的那些人的确是弹指间便可解决的问题。一颗小石子,一片树叶,甚至是一花瓣,桃苑居中便多出个稻草人,即使三个九重巅峰高手亦是如此,看起来随意轻松得很。 相比于萧风的随意潇洒,云飞扬二人的处境却悲催得多。 先天毕竟是先天,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超乎寻常的反应力和悟性的。云飞扬他们虽是也能如先天境般真气外放,可是力气不如人家,反应能力不如人家,身法不如人家,手中剑更不如人家的刀霸道,故虽是缠住了那先天境,身上却不可避免地被划了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虽两人都勉强避过了要害,模样却凄惨狼狈得很。 等萧风施施然来到三人战团,便看到两个浑身是血的倒霉孩子一脸幽怨地看向自己,连带着那个莫名奇妙被两个奇怪孩子缠了半天的先天大高手也一脸煞气地看过来。 萧风表情微微一滞,随即奇怪道:“怎么不打了?我的任务可是完成了。” 这便是不打算出手帮忙了。 云飞扬与萧天月立即变了脸色,一脸愤慨地瞪了萧风一眼,转头气势汹汹便向那先天高手杀去,似乎要将对萧风的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到可怜的先天高手身上。 然而,令三人都未想到的是,那先天境眼见两人气势汹汹,竟舍了二人径直向萧风杀来。 柿子专挑软的捏! 但似乎他挑错了软柿子。 萧风叹了口气,对冲来的那人有些怜悯。 随手便又弹出一颗小石子。 石子速度快得惊人,以至于在空中划过一条白色的匹练,直接向那先天境飞去。那先天高手本就是朝萧风而来,速度并不算慢。如此一来,还未回过神来,便与那气势汹汹的一枚小石子撞到了一起,随即一动不动了。 好吧,又是一个稻草人。 相视而笑,幸灾乐祸的两个家伙还没对视完,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教训完一众人,接下来的流程便是清理战场。不过,一来,三人的本意都只是想惩戒一下桃苑居中人,二来,缥缈楼中人何其骄傲。故三人自然不可能像打扫战场般,将财物收入腰包,之后将所有东西付之一炬。所以,此番程序可以直接无视。 不过萧风对于逸之前提到的阵法是真好奇。此番有此机会,自然也不打算错过。收拾完不长眼的这个家伙,萧风便径直往于逸所说的阵法方向而去。 云飞扬与萧天月在萧风面前都是孩子心性,本想着冲萧风发发牢骚,却不想萧风理也不理会自己转身就走,当即什么怨气呀,怒气呀,心酸呀,委屈呀,尴尬呀都赶忙丢到了一边,毫无骨气地冲萧风背影喊了声‘等我!’便赶紧追了上去。 萧风的速度并不快,故两人很快便追上了。当即嘴一撇,一脸幽怨地盯向萧风,但不发一言。 这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萧风斜倪两人一眼,哑然失笑,却也跟着不说话。 这点小脾气,不能惯着。 眼见就要到了目的地,云飞扬两人终于耐不住性子,举了白旗。 只见两人快走了两步,一人一边拦住了萧风的去路,孩子气地抓住萧风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公子,我们错了。” 萧风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袖子,平静道:“怎么?不生气了?” 两人齐齐摇头,乖得不能再乖。 萧风这才微微一笑,“首次与先天境正式交手,感觉如何?” 两人挠了挠头,有点赧颜。 以前见萧风与那些先天境交手都是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也没觉得先天就有多厉害。现在也只能自己对自己说,好天真。 萧风似明白两人心中所想,微笑鼓励道:“也不必灰心,你们已经做得很好啦。要知道,进入先天境,有一个洗筋伐髓的过程。提升的不仅只是真气的数量及质量,还包括一定程度上清除武者体内后天杂质,使武人身体协调性,灵敏性,反应能力等各方面都大幅度提升,这也是自古后天难与先天争锋的原因之一。你们现在只是觉得吃力,而不是反应不过来,便已经算很出色的了。想一想,你们现在便可与先天抗衡,等入了先天,越阶战斗便也是没什么悬念的了。” 两人听此,都略略有些兴奋,不过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毕竟身边的人可也是还未入先天境的。压力很大呀! 萧天月嘟着小嘴,问道:“可是之前,我们与楼里的前辈们切磋时,也没觉得这么难呀。” 萧风犹豫了下,微笑道:“他们在遛你们玩,自然不会认真。你们不会觉得如何难很正常。真正动起手来,你们才惨了呢。” 两人微微一怔。 萧风推开二人继续往前,“所以呐,以后要用心些,努力些,不要总想着收小弟,闯名气。今年的群龙胜宴敢名落孙山,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两人再次怔了怔,“啥?”信息量太大,两人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风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道:“像今夜这般与先天境一较高下的机会可不多,今晚回去都好好想想,莫要平白浪费了这场机缘。” 两人立即回神,认真点了点头。 说话间,前面便已是一片树林。 萧风认真往里看了两眼,回头冲两人道:“林子里应有阵法,不要跟丢了。” 两人闻言,再次点头。 在树林间左绕右拐,不知何时,林间竟生了浓雾。 萧天月本能般拉起萧风的衣角,亦步亦趋,生怕自己跟丢了。云飞扬则洒脱得多,在距离萧风不远处不疾不徐跟着,还有闲情雅致东瞅西瞧。反正跟丢了,自家公子再把自己找回来便是。 在浓雾中继续行走,不过半刻钟的时间,三人便走出了树林。 树林外并无浓雾,映入三人眼帘的是一座装饰简朴的院落。而萧风三人所在的方位恰好是院落的一堵高墙。 顺着高墙,三人很轻易便找到了院落大门。 并不出乎意料,大门上铁锁紧扣,显示主人家并不在家。 三人略略商议便翻墙而入。 迎面便是一棵紫玉琉璃树,三人皆微微一怔。 紫玉琉璃树是一种生长在幽谷帝国的罕见植株,通体呈紫玉色,甚是美丽。其结出果实似梨非梨,表皮呈琉璃色,在阳光照耀下便如一块琉璃悬挂树梢,美丽非常。植株生长极为缓慢,生长环境亦极为苛刻,约百年才能结果。果实药用不明,只知有疗伤之效,无毒。味道极为甘甜可口,多进贡于皇都,价格甚是昂贵。 若此树生在幽谷帝国虽是稀罕,倒也并不如何让人惊奇,但生长在溪风便不一样了。溪风的气候水土可一点也不适合其生长。 环视四周,碧霄竹,贵熙花,榴怜慕植,放眼望去,满院花木竟都非寻常,稀罕得很。 萧风唇角微勾,看来自己三人竟误打误撞入了花园。 招呼两人继续往院内深入,萧风愈发觉得有意思。 花园内花木珍稀罕见,但一眼便可看出。出了花园,入眼之物看似朴实无华,物什却比花园内的珍稀物件更为稀罕难得。 不知主人家如此,是何用意? 院内并无阵法,似乎只是个布置十分独特,过于讲究的院落。除了满院子的珍稀物件,萧风三人围着院子转了几圈也再未发现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 “公子,要不去房间里再看看?”萧天月指着院内其中一间房间,建议道。 萧风看了那房间一眼,又环视了剩下几间房间几眼,随即微微一笑,“不必了。”他来此本来便不是想找出点什么。若非这桃苑居中人有些过分,他也不会闲得没事找事。 云飞扬又有些不甘心地四处瞅了瞅,“那我们?” 萧风无所谓接口道:“当然是回去睡觉喽。” “什么?”两人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我们三个辛辛苦苦闯过阵法,翻墙进来,就只看了看花草,长了长见识,便这么离开? 萧风迷茫抬头,“怎么了?” 萧天月犹豫了下,小心翼翼道:“公子呀,我们辛辛苦苦来这儿,什么也没发现就走,是不是太亏了?” 萧风视线随意扫了扫院内,随口道:“没有啊,有点收获。而且我来这儿,只是因为于叔说这儿有个阵法,并没有别的意思。”他深深看了某间房间一眼,继续道:“况且,做人总要留一线,给主人家些面子,总不至于以后见面了互相尴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七章 凶手? 满城积雪消融使得安阳县初春本就不暖的天气愈发寒冷,亦连累了体弱又畏寒的萧风只能整日窝在揽梅园内,将两个名义上是派来照顾萧风,实则是打算来偷懒享福的家伙打发成了跑腿送信的。 三日时光转瞬而逝。 这日清晨,亦如前三日的明媚天气,金灿灿的曦光洒满每一寸阳光可见之处,也敲开了一扇紧闭的窗户。 窗前静立了位白衣少年,面容清雅俊美,气质缥缈淡泊,赫然正是萧风。 一阵寒风吹来,萧风打了个寒颤,无奈地叹了口气,“窗户开得还是有些早了。”叹息间,一只手已搭在窗竿之上。 正在这时,房上突然翻下来了个弱冠青年。 萧风见此,脸上倒没什么惊讶的表情,神色平静看着视线中突兀出现的青年,只是语气有些无奈,“以后进来莫要翻墙,走正门。” 云飞扬眉头紧皱,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萧风挑了挑眉,“便是有事也不能这般没规矩。” 云飞扬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便调整了过来,“公子,回来的路上我顺便去了趟桃苑居,天月似乎出事了。” 在大闹桃苑居之后,因为看萧天月闲得发慌,萧风便打发了她去桃苑居附近。一来,是看看桃苑居在他们大闹之后会有何反应;二来,则是为了给萧天月找些事儿做,省得她总在自己面前晃悠。 萧风表情滞了下,脸上神色随即变得更加无奈,“我似乎太惯你们了,连我的嘱咐也当耳旁风了,对不对?” 当初为了怕萧天月自作主张,在派给萧天月任务时,萧风可是再三叮嘱,有什么情况要立即回揽梅园向他禀报,不可贸然行动。可如今看来,似乎是白说了。 云飞扬的神色也滞了下,旋即正色道:“公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天月不见了。” 萧风抬头看了云飞扬一眼,知道自己再强调也没什么用,便也不再逗他,“进来坐吧。具体怎么回事,同我说一说。莫要着急。” 云飞扬其实还真没着急。毕竟萧天月身上有缥缈楼令牌,无论什么人,在知道其身份后,凡事总要顾忌几分的。 心里虽这般想,可没人说还好,听萧风一说,云飞扬就觉得有点心虚与尴尬了。他表情再次扭曲了下,勉强显出一份担忧来,底气不足道:“昨夜,我在将您要的信息整理好后,便想着顺道问一问天月有什么要求便一并传达了,便去了趟桃苑居。可在桃苑居那边,我并未找到天月,反而找到了天月之前留下的记号,说桃苑居那边似乎有点异常,她去看看。我当时也未多想,便在那里等了等。但一直等到清晨,也没等到人回来,便估计着天月该是出了什么事。所以便回来先向您禀报一下,看看该怎么办。” 萧风轻轻蹙起眉头,“这么说,天月应该早在昨天便去了桃苑居?” “嗯。”云飞扬点头应是,见到萧风眉头轻蹙,心中立时又变得有些忐忑,不确定道:“公子,天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萧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误会了,微笑道:“放心,天月身上带了令牌,便是白杨盟,乔帮之流也要给几分薄面的,出不了大事。” 云飞扬又瞅了眼萧风,仍有些不放心,“那小事呢?” 萧风唇角微勾,平静道:“皮肉之苦或者其他小苦头应该是少不了的,不过正好让她长点记性。若是不过分,我便不计较了。” 云飞扬讪讪笑了笑,知道这次萧天月做得的确有点过分了,小心翼翼道:“那若是过分了呢?” 萧风笑容温和,“那便十倍打回去,打到他们哭爹喊娘为止。” 云飞扬怔了怔,随即哑然失笑。 果然不愧是自家公子,这护短护得怎么能这么讲道理呢。 “另外,攘外必先安内。”想了想,萧风又道:“估计今天桃苑居那边便会有小动作,我若出门,你便需留在这儿帮我应付一下于叔。” “于叔今天便能回来?是不是有点早了。”云飞扬诧异道。他可是知道,于逸这次出的可是远门,三天多时间来回不太可能吧? “虽然时间是仓促了点,但以我对于叔的了解,最晚也就傍晚便能够赶回来。”萧风平静回道,随即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也知于叔管我管得紧。若是他回来时发现我没乖乖待在揽梅园里,估计耳朵根又该不清净了。” 云飞扬了然地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别看于逸平日里总是一副铁血冷肃的模样,但当着飘渺六使的面儿,对萧风老妈子似得唠叨的场景,云飞扬可是记忆犹新。 见云飞扬没反对,萧风满意一笑,继续道:“既如此,我们先谈点正事。嗯把我要的那些资料拿来吧,今天应该用得上。” 云飞扬点了点头,随即递给萧风一小沓纸,“都在这上面,请公子过目。” 将近正午,萧风的院落再次迎来了访客。只是比之云飞扬的翻墙而入,来客的态度还要猖獗得多。 一连被禁足了三天的李大少爷脾气大得有点出乎萧风的意料,门也未敲,简单粗暴地便推门而入,惊得一旁不识李云的云飞扬差一点就拔剑砍人了。 “贤弟,快来,快跟为兄来。再晚些便来不及了。” 一见到萧风,李云连半分让萧风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便扯着萧风的衣袖往外拉,直接无视了一旁目光很不友好的云飞扬。 “莫急,莫急。”好在萧风冷静,丝毫没有被李云的焦急情绪所感染。 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袖子从李云手中扯回来,萧风抖了抖衣袖上的褶皱,无奈道:“李兄,冷静些。你可否先将事情同我说清楚,否则便是我去了也是两眼一摸黑,不明就里。算怎么回事?” “路上说,路上说。再不走,便是连热闹也看不上了。”李云仍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显然并没有听进萧风的话。 正在这时,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突兀横亘在了李云面前。云飞扬微扬下巴,冷冷看着李云,“让你冷静些,别毛手毛脚的。” 哼!公子是我们的,你一个外人,别动手动脚。 李云被吓了一哆嗦,悻悻然缩回还要去扯萧风衣袖的手,小心翼翼看着云飞扬手中长剑,“这位大侠是?” “云飞扬,云兄。 ”萧风已不知何时安安稳稳地坐回了桌前,听到李云的询问平静道,“也是我这几年结识的挚友,并非什么外人。”转头他又看向云飞扬,冲其介绍道,“这位是李云,李兄,与我关系甚笃。” 李云对云飞扬手中长剑敬畏得很,即使听萧风说其不是外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小心翼翼的。 云飞扬冷冷一哼,直接将头别到了一边去。 李云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萧风见状,有点哭笑不得。以萧风的玲珑心思,大致也能明白云飞扬为何对其不满。对此,他也没办法。毕竟这种事该如何调节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傻子。无奈地揉了揉脸,萧风干脆不理这茬,转头看向李云,“现在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李云立即想到了正事,神色颇为哀怨地看了萧风一眼,“我这几天一直被禁足,对案情发展并不怎么了解。今早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却听衙役们说我父找到了无头鬼,现在说不定已经快结案了,我能不急?”他难得对一件事上心,却不想诸事不顺。若是此番连热闹都看不成,他不郁闷死才怪。 一旁的云飞扬前几天听萧风说过桃苑居命案之事,听到这儿,不由有些幸灾乐祸。 “哦?”萧风微微挑眉,神色倒依旧平静得很,似乎对桃苑居之事一点也不关心,“听谁说的?这么肯定?” “就是县衙里的一个小衙役,我一出门就碰上了,便顺便打听了下。”李云想也不想接口道。 “这样呀!”萧风神色更加平静,“但凶手可不一定是无头鬼,况且,以你父亲的能耐,必会这般草草结案。” 李云微微一怔。 萧风却没打算多再这事上纠结,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被你父亲禁足了吗?怎么出来的?” 李云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有点古怪,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今早,看管我的人似乎忘记了锁门,我一推门,门便自己开了。当时我也没多想,打听了些这几天发生的事,便赶忙来找你了。”以李云对李中恳的性子的了解,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那看守你的人呢?”萧风再问。 “我不知道呀,一直便没见过人。”李云语气甚是无奈,“连外面到底有没有看守我的人,我也不确定。” “哦?这么说,这三天就没人管你。”萧风奇怪道。 “有啊,只是只包括给我送菜送饭,一句话也不同我说。我更不知道送菜送饭的人是不是看管我的人。”想到这里,李云就觉得很是气愤。 萧风了然一笑,“果然是知子莫若父。” 李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萧风低头想了想,冲云飞扬招了招手,在其耳旁低语了几句。 云飞扬想了想,点了点头,起身出了房间。 李云一见云飞扬离开,立即恢复本色,伸手又想要扯萧风衣袖,“快点走,快点走。要不真没热闹可看了。” 萧风微微一笑,“急不在这一时,况且这热闹持续的时间会很长,李兄不必担心看不到。” 李云微微一怔,“贤弟此话何意?” 萧风语气平和道:“我已知凶手是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八章 真相? “什什么?”李云有点没反应过来,说出一字后声音猛地拔高,双目瞪得滚圆。 萧风倒是依旧平静非常,认真道:“李兄所托之事,小弟自然不敢怠” 只是还未等萧风说完,李云便一把扯住萧风的袖子,打断道:“真的?” 萧风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但奈何李云攥得太紧没扯回来。他叹了口气,点头道:“真的。” 李云立即眉飞色舞,激动地难以自己,这还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谁啊?快说,快说!”他忍不住催促道。 萧风不满地撇了撇嘴,语气平静道:“你猜。” 李云满腔的激动立即被浇灭了大半,干脆利落道,“不知道。” 萧风趁李云不注意扯回自己的袖子,神色这才略有些开怀,抖了抖袖上的褶皱,“这个故事里,桃君很奇怪,桃苑居的老板娘很奇怪,无头鬼前辈更奇怪。” 李云微微一怔,“怎么个奇怪法?” “桃君不奇怪?”萧风并未回答李云的询问,而是挑眉反问道。 李云又是一怔,下意识想了想,不确定道:“似乎是挺奇怪的。” 萧风叹了口气,“鬼怪之流,我是全然不信的。那么以刘金死亡的现场来看,想让刘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击晕几乎不可能,除非有武艺极为高超的大侠决心为民~除害,或者是刘金对击晕他之人毫无戒心。但刘金虽名声不算很好,却也不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之事,故惹得一大侠出手行侠仗义这种情况着实不太可能。那么可能性大的便是后者,也就是说下手之人可能便是桃君。此事这般明显,桃君却仍是一副受害人的楚楚可怜模样,一点也不慌乱,这是桃君的第一奇怪之处。” “那第二呢?”李云点了点头,下意识问道。 “第二,”萧风语气平静依旧,“桃君曾说,当日阁楼中只有刘金与桃君两人,但桌上纸张明明显示曾有人被推下了桌,在书桌上写字的是刘金,那么那人应该便是刘金了。如此刘金又是被何人捆在木椅上的,又是谁杀死的呢?桃君可没这个力气。” 李云缩了缩脖子,“无头鬼啊。” 萧风白了李云一眼,“还大头鬼呢,当然是因为那日阁楼中并非一人啊。” 李云讪讪,“你怎么知道?” 萧风又叹了口气,“你难道是觉得我无聊才摆弄茶杯?” 李云挠了挠头,没反应过来。 “三楼,二楼的茶杯茶盏我都看过,三楼的被动过两只茶杯,茶壶也被用过。但桃君多住在四楼,动也是动四楼的,且只会动一只,所以我说阁楼上并非一人。可桃苑居守卫森严,要不声不响地领个大活人进去该有多难?所以我猜测当日阁楼中应该是除桃君,刘金外仅有一人。”萧风耐心道。 李云点了点头。 萧风又道:“不知你注意未注意到书房中的血迹?其实也古怪得很。” 李云摇头,他看着那些凌乱的血迹就头大。 萧风也不失望,继续道:“血迹是凌乱了些,血脚印可一点也不凌乱。从书房大门方向看,到书桌附近,只有一种血脚印。从书桌方向看,到窗户附近,又多出两种血脚印” “不对啊,贤弟是不是记错了,那些脚印可不止这点。”还没到萧风说完,李云便出声打断了萧风的话,纠正道。 萧风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那些多余的脚印其上血渍分布不均,还有血块存在,还凌乱得很,显然是桃君那一嗓子的后果,不必将之考虑在内。” “桃君那一嗓子?”李云扯了扯嘴角,有点无语。明明一大美人,被萧风这么一说,怎么有种乡野村妇的感觉。 萧风继续道:“两种以轻功施展的足迹我们先不予考虑,单单看明显是绣花鞋踩出的脚印。”他这么说着,便好像面前真的有血迹,血迹中可以看到血脚印般,让人说不出的信服,“看样子该是桃君从窗口走到了书桌旁,也就是刘金身旁。可当看到刘金出事后,桃君是惊恐万分,然后抬头便看见了个鬼影,为何还有胆子和时间靠近刘金?又是为什么要靠近刘金?” 李云脑海中灵光一闪,“莫不是桃君将刘金推下木椅的?” 以刘金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死状,在木椅上时身子便该是僵硬的了,自然不可能自己滑下木椅。 萧风微笑,“吕年前辈曾说,丑时过半时,他去追了个江湖人,桃君喊人时是在卯时,刘金便该是死在这段时间。人死亡到身体僵硬大致发生在死亡后一个半时辰到三个时辰之间。也就是说刘金被推下木椅应该在桃君喊人前并不算长的一段时间内。或许两者是先后发生的也不一定。” 李云表情一滞。 萧风继续道:“凶徒不可能杀人后又停留如此长时间,之后还特意给刘金松绑,又多此一举地将他推下木椅。况且,那段时间可以说是阁楼附近守卫最松懈之时,以凶徒的谨慎,不可能不会发觉,不可能不会抓住。所以做这事儿的另有其人。” 李云又点了点头。 “而如此看来,推刘金的只可能是桃君与无头鬼前辈。那么,桃君与无头鬼前辈谁的可能性更大些呢?” 李云习惯性点了点头,忽而又意识到不对,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萧风只当没看见,“要清楚这个,便必须清楚推刘金的目的。” “你知道?”李云干巴巴地问,想来是想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 萧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为了让刘金更像被鬼所杀。” 李云迷茫眨眼,“更像被鬼所杀?什么意思?” “你第一眼看到刘金时,什么感觉?” “古怪。” “怎么古怪了?” “那种姿势,正常人怎么可能摆出来呢。”李云想了想,说道。 萧风随意道:“人摆不出来,自然是鬼帮忙的了。所以啊,我说是为了让刘金更像被鬼所杀。” “那推刘金的是无头鬼前辈了?”萧风一口一个无头鬼前辈,李云也受了影响。 萧风又叹了口气,“你真是聪明得很,但谁说无头鬼前辈来桃苑居是为了扮鬼了,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像鬼,所以来桃苑居是为了装鬼?” 李云表情又是一滞。 “无头鬼是桃君说的,那么,想要让人觉得刘金被鬼所杀的自然是桃君。”萧风继续道。 李云表情讪然。 “当然,桃君最奇怪之处在于刘金死状凄惨,桃君却毫发无损。所以,我说桃君很奇怪。至于桃苑居的老板娘,她奇怪得便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两个穷书生,难不成还能给她什么好处?竟这般袒护。”萧风似发牢骚,语气却仍是之前那种平静,似乎成竹在胸。 李云认真想了想,眨了眨眼,没明白。 萧风耐心解释,“你想啊,生意人最忌讳的自然便是出事,如若真出事了想的一定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在桃苑居中,老板娘的想法却是,一味地将两个读书人排除在外,这不奇怪?” “有什么好奇怪的?”李云迷茫道。 萧风再次叹了口气,很是失望地看着李云,“难道你没有发现,若是刘金之死判为情杀,影响最小,也最为简单吗?” 李云表情讪讪,喃喃道:“贤弟啊 不是我说你,小小年纪别一脑门的利益得失,阴谋算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萧风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所以我猜测应是桃君的缘故。至于为何对两人的态度均是如此,应该是为了避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境地。不过我觉得,其实最奇怪的是无头鬼前辈。” 李云无趣地撇了撇嘴,见萧风一眼扫过来,立即规规矩矩地做洗耳恭听状。 “所有人都以为无头鬼前辈去桃苑居当了次无头鬼,却忽略了另一件事。” “那个江湖人?”李云脱口而出道。他对江湖总有一种莫名的敏感。 “嗯,”萧风点了点头“桃苑居内布置奢华,许多物什更是价值连城,自然不是什么人想进便能进去的。况且,能在江湖上闯荡的,哪个不是有眼力劲的?随随便便便闯入桃苑居,不是那人太无知便是有自信全身而退。而吕年前辈身为桃苑居重金聘请的有能之士,能在他手中逃脱自然是后者。而以吕年辈之言,当日见到无头鬼前辈,只说见到了黑影一闪,那么也就是说无头鬼前辈的身手必定不凡。一夜之间,桃苑居内无故闯入两位身手不凡之辈,这也太过巧合了吧。所以我猜测两人应该是一人。” 李云连连点头。 “那么无头鬼前辈两次进入桃苑居所为何事?真的是无缘无故便闯入的吗?两次闯入桃苑居目的是否相同?另外,以无头鬼前辈的身手完全可以不留任何蛛丝马迹,那么他又为何留了如此多蛛丝马迹?” 李云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无头鬼前辈更奇怪。” 李云微微一呆,“你不知道?” 萧风摊了摊手,理所当然道:“不知道呀,所以我才查呢。” 李云顿时无语。 “无头鬼前辈的身份有点遥远,应该是十一年前刘府惨案的幸存者之一。”萧风一点也没有因李云的无语而感到尴尬的觉悟,平静微笑道。 “刘府惨案?什么鬼?”李云也不再纠结那一茬儿,好学地问道。 “十一年前,杨川县境内曾发生过一起包括老弱妇孺在内,近五百人惨遭屠戮的灭门惨案,受到牵连的五家大户除却碰巧在外的寥寥数人,一夕之间,满门被灭,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甚至被传到了皇城。后来还是官府中人以山匪劫掠定案,才勉强压下。但据我所知,时至今日,这起近五百人被杀的惨案仍未水落石出,且因为时间过长,又有几任县令替换早已被搁置,被人们遗忘。”说到这儿,萧风一贯平静温和的面容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讥嘲之色,不过很快便收敛不见,“当时刘家便是其中受害户之一,此案发生后,当人们提及此案时,为方便起见便一贯以姓氏相称,刘家的命案自然而然便被惯称刘府惨案。” 李云恍然,“原来如此。” “谈到这个,我便再向你说明另一件事。记得我们在酒香馆偶遇的柳愤吗?他也是刘府惨案的幸存者之一。准确的说,是刘家在世上的直系唯一血脉。他原名叫刘宇,最后为何改名我不知,来安阳县干什么我倒是猜到了点。” 李云略显惊讶,“竟是这般巧合?” 萧风微微一笑,“巧合的不止这些,对了,我那天让你查的玉佩的事怎么样了?” 李云得意道:“自然是小菜一碟。”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邀功似地递给萧风,“你说巧不巧,竟然和你那天给我看的差不多。” 萧风摊开纸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随即道:“这玉佩原是刘家的祖传之物。” “我去。这么巧?”李云怪叫一声,彻底惊讶了。 “嗯。”萧风平静点了点头,“想明白了没?” 李云只想仰天长叹。 巧合有时候太多,反而会让人生出一种不愿相信的感觉。李云当前便是如此。 萧风很明白李云当前的心情,很平静地看着。 过了会儿,李云抬头认真道:“刘金也姓刘,那他是不是刘家的幸存者之一?” “但据案宗记载,刘家直系除了位三少爷刘宇外并无幸存,所以,无论如何,祖传之物不该到刘金手中,明不明白?” 李云皱起眉头,“嫡旁系的规矩当真讨厌得很。” 萧风哑然失笑。 自古等级观念,尊卑意识便深入人心,嫡系,旁系身份地位悬殊亦是被奉为圭臬,便是说旁系非本家之人也没人觉得不妥。萧风不在意这些,是因为这些规矩束缚不了他;李云看不过去这些,是因为李中恳从不以之约束;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祖宗规矩不可废,尊卑之律不可违几乎是默认的铁律。 穿过喧哗的闹市,再拐过几条街巷,便是晴楼,安阳县城最不起眼,却又让江湖人不得不忌惮的地方之一。 晴楼是继缥缈楼横空出世后突然出现的又一股底细不明的势力。相比于缥缈楼的看不透,摸不着,晴楼表面上只是个美女如云,乐师成群的乐坊,只是护院着实厉害了些。 若非一年前有个江湖好汉在晴楼大发酒疯,还胆大包天地调戏老板娘,江湖人谁也不会相信区区晴楼会有先天境坐镇。 然而,这日,江湖人忌惮不已的晴楼却来了个找事儿的。 云飞扬闯入晴楼可以用霸气十足来形容。估计是在萧风那儿吃了好大的气,准备在晴楼先发泄个够了。 回身看着一众人满地打滚,云飞扬的心情顿时就舒畅了不少。 冷不丁耳朵突然一下子被人揪住,云飞扬吓了一跳,本能便要回身反抗。可下一刻云飞扬只觉胸口一麻,便再也动不了了。 云飞扬心下一沉,苦着脸叫道:“风风晴,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的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身后之人冷冷一哼,声音清脆道:“活得不耐烦了,敢来老娘地盘撒野?” 云飞扬都快哭了,“不不是,是公子让来的。” “哦?”身后之人似有点惊讶,随即又寒声道:“公子可不会让你拆我的招牌。” 云飞扬讪讪,要不是你总欺负我,我会这么着?但这话他是万万不会说出来的。 “我是看你的人不听话,帮你管教一下。风晴啊,你看在我一会儿还要见公子的份上,下手轻点,别打脸。”云飞扬可怜兮兮的。 “噗嗤——”身后之人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云飞扬立即醒悟,“李姨,你又耍我。” 身后之人一个板栗就砸了下来,“耍你咋啦?就是不如我们家小风机灵,被耍了这么多次也不长记性。”说着, 身后之人终于现出了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张十分俊俏的女子面庞,约二十二三岁的模样,巧笑倩兮间自有一份独特魅力,令人过目不忘。 云飞扬立即又苦了脸,“李姨,你怎么连风晴的脸也换上了,很吓人的。” 李露呵呵一笑,“我不在这儿帮小晴坐镇,小晴能自己出去闯荡吗?” 云飞扬闻言松了口气,“呼——那个母老虎不在,真是太好了。” 李露一个板栗又砸了下来,顺手解了他的穴道,“怎么说话的?小心我整你啊。小晴多好的姑娘,怎么就母老虎了?” 云飞扬咧了咧嘴,妥协道:“行,行,行,她温柔,她漂亮,她最好。” 李露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说吧,你来这里干嘛?” 想到了正事,云飞扬立即收起了不靠谱,正色道,“公子让我在晴楼挑两个押人的,说是去桃苑居耍耍威风。” 李露皱了下眉头,随即有些无奈道:“嗯,我知道了。嘱咐一下小风,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别胡闹得太过。” 云飞扬自是连连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公子那般人物,岂会照顾不好自己。 李露也点了点头,“令牌给我,一切按规矩行事。” 云飞扬很配合地再次点头,手掌一翻,手中便多了块白色玉牌,其正面祥云朵朵,背面刻有一‘扬’字,赫然正是缥缈楼的身份令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十九章 来见个人,来接个人。 对于李云的没心没肺,萧风是早已领教过的。所以当看到李云仅仅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从惆怅感慨到神游天外,萧风一点也不觉得难以接受,也跟着很是悠闲自在地开始了神游。 半晌后,安静的氛围终于被打破,思想比较跳脱的李云首先回魂。 “如此说来,这起无头鬼命案无关鬼怪,只是一场跨越了十余年的讨债。” 萧风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看来还并没有回魂的打算。 李云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如果没记错,桃君祖籍似乎也是杨川,难不成她也是当年的幸存者之一?要不凭什么要做帮凶。嗯?不对呀,她若与刘金有深仇大恨,当初又怎会将自己的清白之身给了刘金?况且她身为枕边人,若真想杀刘金,机会多得是,又何必搞得这般麻烦?” 难得李云动脑子,萧风甚觉欣慰,十分给面子地收回思绪,认真道:“桃君祖籍的确也是杨川县,但她家道中落,沦落风尘却与当年之事无关,而是父辈经商失误所致。至于她与刘宇的关系嗯,我猜测,用青梅竹马来形容更为恰当。” 经历了之前的刺激,李云这次倒没一惊一乍的,只是语气怪异反问:“你猜测?” 萧风点了点头,“桃君出道三年,自然是见惯了风尘的,那么,一场并不算成功的英雄救美又怎会让桃君对刘宇如此青睐?所以我猜测两人该是旧识。换个角度看,桃君身为桃苑居花魁,又是清倌人,要顾及的事何其之多,桃苑居又怎么可能允许她亲自照顾刘宇,甚至与他日久生情。除非桃君极力要求,所以我猜测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刘宇十年前便踪迹全无,那么他们之间自然只可能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李云微微一怔,喃喃道:“原来是场美男计呀。” 萧风眨了眨眼,有点不确定道:“算是吧,”然后他又很调皮地道:“那桃君算不算色令智昏?” 李云煞有其事地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一个没忍住,脸再也蹦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稍微地插科打诨,两人的话题再次回到正轨。 “至于桃君为什么没在之前杀刘金,她不敢,也下不去手是一方面,刘宇觉得为这种人搭上桃君不值是另一方面。只是他们的布局似乎不太完美。”萧风略带惋惜地叹了口气,“另外,刘金那般凄惨,像不像” “严刑逼供。”还未等萧风说完,李云突然一拍桌子,脱口叫道,把萧风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萧风翻了个白眼,闷闷喝了口茶,压压惊。 李云倒似突然开了窍,口中不停道:“这么说,当初感情甚笃的一对佳人突然闹翻是在做戏,目的是为了让桃君有机会接近刘金,并趁机将他制住,好让刘宇有机会进行严刑逼供。但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过分?桃君是不是傻?” 萧风不知何时又开始了神游天外,心不在焉地摊摊手,“这个别问我,我也不清楚。” 李云见此,无可奈何地撇了撇嘴,“那为什么要等到几天前?桃君出阁那天为什么不动手?” 萧风随口回道:“自然是为了保证不出什么意外。刘金又不傻,美人突然献殷勤,心中能不有所防备?人形成习惯不过近一月时间,让一个人放下提防,一个月时间怎么也是够了。” “那桃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刘宇弄进桃苑居的?”不知是看不惯萧风的心不在焉,还是什么,萧风刚解释完,李云便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个呀,不是有个小桃吗?男扮女装混进去不就是了。”萧风神游依旧。 “男扮女装?”李云呆了呆,随即一把抓住萧风的袖子,“什么男扮女装?能不能说清楚点?” 萧风不得不回过神来,有点无奈,“先易容成小桃,然后再扮个女装,趁着天色昏暗的时候跟桃君进入阁楼,这样应该少有人过问吧。” 李云想了想,点了点头,顺口道:“那小桃也是同他们一伙的了?” “这个怎么说呢,应该是是也不是。”萧风这次竟很认真的想了想,“前几天,我让于叔去了趟小桃家,她当时竟在购置田产,而且她父亲的顽疾竟然莫名其妙就被治好了。”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李云闻言又是一拍桌子,可惜这次萧风可是一点也没被吓到。李云虚心地瞥了眼萧风,悻悻然缩回了手。 萧风平静继续道“既然她敢大置田地,对桃苑居之事应该是并不知情。但她既然收了笔不义之财,自然也是做了什么错事的。只是知道的稍稍少了点而已。” 李云再次点头,想了想,“那裂缝的事你想通了没?” “你竟没想明白?”萧风眼神有点奇怪。 李云一怔,随即小心翼翼道:“很简单?” 萧风点了点头,又微微叹了口气,“我之前专程给你指了两棵树,又问了你几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竟没有多想?”语气中难掩失望。 李云一下子涨红脸,抓耳挠腮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你是说借力?” 萧风笑而不语,心中却微微一叹,李大公子果然好骗得很。裂缝明明是被一个由内向外打出的力造成,由外借力又怎会弄出来呢? 李云不知萧风心中所想,只当自己猜得极对,不由十分得意,“这么说他上树是为了不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可一不留神反而弄巧成拙了。果然,这老天还是长眼的。” 灿烂暖阳下的桃苑居一如往日的富丽奢华,让人见之难忘。 桃苑居前厅,李中恳皱着眉头看着被一众衙役围在中间仍一副淡漠无视神色的驼背男子,心头微苦。果然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此间之事并非寻常命案,而是涉及江湖恩怨。可他身为一县父母官,若让他对此事放任不管,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哎呦——”又一位尝试接近的倒霉衙役被狠狠摔出,李中恳收回思绪,更加无奈。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男子到底想干什么。主动现身引众人前来,却既不伤人,也不准备离开,便只是这般旁若无人地杵在这儿,这是何意?难道是在等人?但若真如此,他等的又是何人? 日头渐渐到达头顶,李中恳终于失去了同他耗下去的耐心,有些烦躁地冲众衙役挥了挥手,示意一众人可以撤了。 正在这是,那男子突然霍地抬起头来,视线死死地盯住了门口。李中恳有些诧异,顺着男子的视线也看了过去。便见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小的身影一身白衣,气质缥缈淡泊;大的身影一袭青衫,一副懒懒散散,吊儿郎当的模样,赫然正是萧风与李云。 踏进桃苑居大门,萧风先一步到达李中恳面前,冲其躬身施以晚辈礼道:“在下萧风见过县令大人。” 身后李云微微一怔,随机也赶忙上前施礼道:“父亲!” 李中恳听到萧风的称呼也怔了下,却没有让萧风改口的意思,也不看李云,笑容亲和问道:“贤侄来桃苑居何事?” 萧风礼貌一笑,“来见个人,来接个人。” 场中之人皆是一怔。 萧风继续微笑,“另外,江湖之事,江湖了,此事可否交于在下处理?” 李中恳深深看了萧风一眼,眉头紧皱。 萧风似明白其想法般,开口保证道:“在下以缥缈楼名誉担保,最晚明日,此间之事,当水落石出。并且,此间事了,在下必会派人前去向督政使解释。” 李中恳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他并不在江湖上行走,所以对缥缈楼知之甚少,并不知晓萧风这一承诺有多重的分量。 可场中众人,江湖闯荡者并不在少数,不由面色大变。燕行天更是脸色阴晴变化,难看非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章 乔娘 若换了平日里,萧风有千万种方法让李中恳放心,但今日此地,他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让李中恳放心,大有深意。桃苑居如此‘盛情相邀’,他若不拿出点诚意来,岂不对不起为自己而来之人对自己的重视。 不过自己的这份诚意是不是有点重了?希望没有吓到来人才好。 李中恳抬头便见到众人不一的神色,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心中便有了决断,温和道:“既然此间之事交予贤侄处理,伯父便不参与了。” 到底是朝廷官员,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事关江湖之事,他仍旧有所顾忌。 萧风似乎很明白李中恳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自然可以。” 李中恳满意颔首,又抬头看了眼微微有些发呆的李云,眉头轻皱。 其意不言自明。 萧风也看了眼李云,善解人意道:“李兄在此也是无事,不如便跟大人回去吧。” 李中恳果然眉头舒展,再次颔首。 李云闻言却是面色大变。刚欲开口,忽觉腰间一痛,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李云正欲破口大骂,转头忽然瞥见萧风嘴角微勾,正似笑非笑地斜倪自己。明明面上含笑,李云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发凉,刚欲说的话一时间竟忘了个一干二净。 仅仅几个呼吸时间后,萧风平淡收回斜倪李云的视线,抬手冲李中恳做了个请的手势,礼貌微笑道:“在下身为晚辈,理应相送。请!” 萧风待人的礼数向来周到得很,送李中恳一众人直至出了桃苑居他才停下相送的脚步,直至目送一众人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返回桃苑居大厅。 相比于之前古怪的氛围,此时大厅内的氛围更加古怪,且不知何时大厅内还多出了几个熟人。 萧风仿若不觉,缓步走进大厅,似乎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爬上太师椅,短短正正的坐好,随即环视众人微微一笑,“众位别来无恙啊。” 包括桃苑居老鸨在内的五人身子本能般瑟缩了下,竟有点怕萧风。 萧风笑容愈发温和,伸手点了点几天前被他教训了一顿的五人,“怕还不长记性,看来你们的靠山不小啊。” 几人身子皆是一僵。 “但是靠山再大也只是靠山,吓不住我的。” 萧风随口自语了句,随后似对几人没了兴趣,转而看向燕行天,眉头渐渐皱起。 燕行天也看着萧风,表情有些复杂。 数十个呼吸后,萧风悠悠叹了口气,“让我怎么说你呢?” 燕行天一怔。 萧风继续道:“先天境做到你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一场缘分竟让你看成了份执念,其实我很奇怪你的天魔炼心劫是怎么过去的。” 燕行天表情逐渐凝重了下来。此事是他的心结,竟被少年一眼便看了出来。 当年,燕行天年轻气盛,仗着一身强悍实力行走江湖,快意恩仇,因而得罪了不少人,以致最后被人围攻,身受重伤。若非最后被刘家家主所救,早已魂归天外。如此看来,此事的确算是一份缘;但后来燕行天因未能护住刘氏一家而内疚,甚至甘愿以刘宇为主,这份缘也逐渐变成了执念,羁绊。 萧风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你觉得当初是你的错,但旦夕祸福从来不是能被预知的,你又怎知不是塞翁失马呢?” 燕行天冷冷一哼,“还有比当年更糟糕的结果?” 萧风微笑,“你的仇家可不少。” 燕行天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萧风摇了摇头,继续道:“若是那般,你如今这般倒情有可原。可事实明明并非如此,你又内疚什么?” 燕行天面无表情,不发一言。 萧风也不介意,叹息道:“护刘宇成人,你已算尽了兄弟之谊;暗中查明当年真相,以‘无头鬼’身份为刘家报仇,你也算尽了兄弟之义。想你当年何其洒脱率直,如今竟是这般委曲求全,助纣为虐,难怪十年修为无法寸进。” 燕行天面色微变。这少年竟将自己看得如此透彻。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萧风却语气微微一转,“窗棂是你打的,对不对?” 以力震断木头而其上未留下痕迹,唯先天境真气外放可为。 燕行天深深看了眼萧风,将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改口道:“是。” “杀人灭口?”萧风平静道。 “是,那女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死有余辜。” 萧风皱了皱眉,“那你最后手下留情了?” 燕行天眉头一皱,“没有,有人拦住了。” 萧风眉头舒展,暗道了声‘果然!’,随即认真道:“那你为何要救刘金?似乎他也是当年凶手之一。” 燕行天抿了抿嘴,淡漠道:“无可奉告。” 萧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你不说,我便猜喽!这是刘宇与桃苑居的一场交易,对不对?” 燕行天与老鸨面色皆是一僵。 萧风随意道:“杀刘金的方法比无头鬼的方法简单的很多,可刘宇却偏偏选择了这般复杂的方法,还将地点设在桃苑居,这很奇怪,很像故意做给桃苑居中人看的。但刘宇是青云学院之人,不可为非作歹是院规,违反者可以说是前途尽毁。所以你不同意,你想要阻止,所以你才要救刘金。只要刘金不是死于刘宇之手,一切便都可挽回。” 燕行天皱起眉头。 萧风继续道:“但你没想到的是,刘宇会算计你。他算到你会来找他,便利用你引走了暗中之人,然后趁你被缠住之时用绳索勒死了刘金。之后,你摆脱了吕年的追赶,趁机折回去。可还未入门便听到了桃君的喊叫,之后又发现刘金已死。便是这时,你大体明白了刘宇的想法,便也十分配合得扮了次无头鬼。”他叹了口气,“他将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无头鬼和桃君身上,可他选的逃跑路线着实不太好,竟留下了他的玉佩。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快查到当年之事。” 燕行天眉头皱得更紧,“这么说,玉佩在你这儿?” 萧风点了点头,随即眨了眨眼,“还你是不可能了,毕竟帝国开国圣祖所赐之物珍贵得很,除非你拿东西来换。” 刚说完‘换’字,萧风眉头突然皱了皱。单手轻挥,也不知挥出了个什么东西,下一刻,便听门外一声惨叫,接着便有细微而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萧风叹了口气,随即微微一笑,也不知是自语还是什么,低笑道:“真是抱歉,在下略通医理,所以阁下的请君入瓮之计估计要让阁下失望了。” 大厅中一片寂静。 萧风又叹了口气,随即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微笑,微微仰头,朗声道:“乔大帮主既然已经选择了出手,又何必再躲躲藏藏?”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地传向四面八方。 大厅内再次沉默。 数息后,一阵银铃般的清越笑声在大厅门口处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一章 对峙 笑声清越,悦耳动听如夜莺之鸣,却又透着几分魅惑众生的妩媚,让人禁不住心中为之迷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紧接着,便见一身着艳丽红裙的女子巧笑倩兮地缓步自门外而入。只是这一笑一行间便似乎让一切成了陪衬。 红衣蹁跹,她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一颦一笑皆美得令人心颤,令人心醉;魅惑众生,她如万花丛中傲立的罂粟,剧毒无比却美艳不可方物,让人皆甘心被她惑了心神。 在场众人皆直愣愣地盯着突然出现的女子,久久未回过神来。 果真是人如其声。 若说场中唯一不受影响的便只有萧风了。 萧风只淡淡瞥了女子一眼,便慢吞吞收回了视线,语气平静随意道:“乔大帮主这般任性可不好,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哦。” 女子似乎眼中只有萧风一人,径直停在他面前,对其的调侃之言毫不在意,掩唇娇笑,“好一副伶牙俐齿,只是见了姐姐也不自我介绍一下,是不是有些失礼了呢?” 萧风浅笑了下,十分配合地冲其拱手,“在下萧风,见过乔大帮主,失敬,失敬!” 他说着失敬,语气中却半分失敬的意思也没有,随意得很,甚至在同乔娘打招呼时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只是微微坐直了身子,似乎这便是对来人最大的恭敬了。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是过分,“不过,麻烦你退后一些,你身上脂肪味太重,靠得太近会熏到我的。” 其声若玉石敲击般清越,又如山间之泉水叮咚,响于场中之人耳畔,众人皆回过神来。 女子怔了下,随即唇角微勾,喃喃道:“有趣。”复她美眸微微一转,直直盯着萧风,浅笑不语。 萧风不甘示弱,平淡如水的眸子亦一眨不眨地与之对视,分毫不让。 人们这才发现,锋芒内敛的少年风采竟不输乔娘分毫。他只平静站在那儿,便如天地之于万物,不会掩去任何人的光芒,亦不会被任何人掩去风采。 突然,众人蓦地瞪大了双眼。 因为他们看到两人身边的桌椅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移动。 因为他们感觉到有一股股无形的力量以两人为中心四散而来,逼得他们不得不一退再退。 因为他们发现那平静如水的少年似乎展露了锋芒,虽依旧那般淡然神秘,却不知为何让人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一白衣,一红裙。 一个淡泊平静,一个优雅邪魅。 一个神秘莫测,一个魅惑众生。 完全不同的气质,却同样神秘得让人难以看透,强大得令人难以呼吸。 终于,乔娘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数步。 觉得乔娘与自己的距离差不多了,萧风满意一笑,自太师椅上跳下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人畜无害道:“多谢!” 众人皆一脸复杂地看着萧风,有些不敢相信。 乔娘不愧是江湖枭雄级人物,一瞬间的惊愕后,很快便恢复了巧笑倩兮,“萧公子好手段,小女子佩服之至。只是不知小女子何时招惹过公子,竟让公子这般为难?”语气中明显多了分郑重,再也没了之前的调笑轻视。 萧风哑然失笑,也不与她打迷糊眼,直截了当道:“这个倒要问乔帮主手下之人了,不过在下来此是为另一事。这几天在下可是给了乔帮主不少面子,乔帮主昨日竟还扣了我的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乔娘怔了怔,“那小姑娘竟是你的人?” 萧风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一副闲散随意的模样,“乔帮主何必明知故问。” 乔娘掩嘴娇笑,这小家伙当真有趣得紧,不由调侃道:“这么说你就是缥缈公子了?” 萧风面色不变,“你若这般认为,我一点也不介意。不过我的人可是要还给我的。” 乔娘笑容微微收敛,“可是你放走了我要留下的人。” “哦?”萧风微笑,抬手点了点自己,“乔大帮主难道要留下的不是我?” 专程前来,又以燕行天为饵,难道不是想请君入瓮,看看自己的斤两吗? 乔娘脸上再没了笑容,“公子怎这般肯定?” 萧风随意解释道:“第一,我似乎破坏了乔大帮主的一场大计;第二,我前几天替乔帮主调教了一下属下,可能让乔帮主心里不平衡了。”他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燕行天,语气略带无奈道:“也幸得他们眼力差,我才有机会让他们长长记性,否则前几天我也不太可能会这般安稳了。” 燕行天面色有点难看。 乔娘也叹了口气,语气略带哀怨道:“公子倒是误会小女子了,小女子只是来看看桃苑居的近况,碰巧碰上公子而已。缘分如此,小女子怎会想要留下公子。”她总以笑颜示人,如今故作幽怨,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萧风呵呵一笑,“那便是在下误会了?不过,乔帮主正值筹谋大事之际,想来不会想要因小失大的。” 乔娘面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寒声道:“你在威胁我?”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乔娘性情残暴多变,江湖中人多有耳闻。如今见此情形,又岂能不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 萧风倒依旧云淡风轻,“感胁谈不上,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青云学院屹立千年而不倒,可不仅因为其中走出去的学员皆是帝国之栋梁,故青云多受三大帝国照料,还因青云学院曾向三大帝国承诺,青云之人不分国界,可任意选一国入朝为官,为社稷出力。但同时也强调青云学子不可有为非作歹之辈,所以无论你与青云学院的协议是何,是否当真谈妥,如今柳愤都将是弃子。因为你们的考验,他失败了。既如此柳愤交予我处置,你有何损失桃君姑娘她貌美但已非云英之身,想必不久后也会成为弃子。也就是说你唯一的损失便是一位难以掌控的先天境。可几日前我不是对你的先天境属下手下留情了吗所以我要这三人一点不过分。至于我的人,乔帮主的大事,我们缥缈楼不想管,可若让我们缥缈楼落了面子,便一切难说了。否则岂不是遭人耻笑?这种利益牵扯,乔帮主想来应比在下清楚得多。” 萧风这番活说得一点也没有偏袒缥缈楼的意思,对萧天月的安危更是半分也未提及,倒是对乔娘的利益得失分析了个遍。但恰恰正是这种完全站在对方角度上的利益分析,却比什么长篇大论都来得有用,来得令人信服。故即使乔娘之前早已想清楚了一切利益得失,被萧风如此一说,仍忍不住再次琢磨了场磨。 萧风看着沉吟不语的乔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等乔娘等想完一切,猛地明白过来萧风之意。这孩子刚才之言可不只是分析利弊这般简单,更多的应是试探自己的态度。她不由深深看了萧风一眼。 萧风还以微笑,从刚才乔娘的下意识举动中,他已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乔娘到底还是忌惮缥缈楼的,否则也不会在自己言语试探后下意识表现出犹豫不决来。 “如何?” 乔娘嫣然而笑,“小公子当真聪明,不过事实虽如小公子所言,我若轻易妥协岂,不也是在属下面前失了面子?” 萧风浅笑,早听说乔娘生性狡猾多疑,如今看来果不其然,”那你当如何“ “将你所知一切详细说与我。”乔娘十分干脆地开口回应道。缥缈楼总是个大麻烦,未知才是最大的威胁。 “乔大帮主的口气未免太大,”萧风摇了摇头,平静道,“恕难从命。” 乔娘闻言,美眸中秋波流转,笑容倾城道:”那若只是将你刚才的故事补全呢” 萧风略略犹豫,微微颔首,“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二章 鹤听洪 乔娘身为江湖三大霸主势力之一乔帮的掌舵人,让萧风补全‘故事’,自然不是无聊到要听萧风将她早已知晓来龙去脉的桃苑居命案再分析一遍,当然也不是忌惮缥缈楼而想给自己一个放人的台阶,而是要知道萧风或者说缥缈楼在这场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局里到底看到了什么,看出了多少。 对此,萧风自然也清楚得很。 不过萧风考虑的是,他能说多少,又愿意说多少。 这便是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打交道,需要听得出言外之意与掌握火候。 想想便觉得心累得很。 “在我看来,这个故事的来源并非刘宇与刘金十年前的恩怨情仇,而是乔大帮主与青云学院的一次结盟之约。”萧风慵懒地坐回太师椅上,姿态随意得好像在自己家里,笑吟吟道,“这个其实很好猜的。我来安阳县的第一天便好运气地碰上了刘宇。当时只觉得这人有意思得紧,也没多想。不过,我与刘宇似乎很有缘,第二天去桃苑居又听到了他的消息,而且巧得是,他竟与桃君有点关系。好奇之下,我便稍稍动用了些人调查了下。不过,当时更让我注意的是另一件事,桃苑居的主人家对恩客好不厚道,一点也不愿得罪人,这很好理解。但若是连桃君的两位蓝颜知己也颇为袒护,这厚道得就有点过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我当时在想,这是不是桃君请求的呢?直到我发现刘宇竟来自青云学院,且还未正式完成学业。我才明白,或许此事并非桃君能插得上手的。” “然后我又发现另一件很奇怪的事,桃苑居命案中巧合是不是有点多了。”他叹了第二口气,“巧合多了便好像做给别人看的。所以,我觉得这事很趣,有趣得很像一次考验。一个还未完成学业的青云学员,一场很奇怪的考验,如果我将两个联系起来,便是——一位青云学子参加一次考验。” “但众所周知,青云学院名满天下,院规又甚是严苛,小小桃苑居又有什么能耐吸引一位前途似锦的青云学员不辞万里而来,又有什么底气公然挑衅青云学院院规,与之交恶?除非,考验之事乃青云学院默许,且桃苑居背后另有庞大势力作为靠山。换句话说,青云学院有与桃苑居背后之势力结盟之势。” 萧风叹了第三口气,悠悠道:“这点我本来并不如何确定的,可惜你们都太耐不住性子。” 乔娘面色有些难看。 萧风之意明显是在说,他之前只是稍稍做了点小动作,乔娘一伙人便一惊一乍地,甚至还自己跳了出来,便好像自己跳进了人家坑里般。 这着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萧风似乎并未看到乔娘难看的脸色,继续侃侃而谈,“十一年前的杨川县惨案影响甚广,官府虽对外声称乃山匪所为,但事实上,在官府案卷中,此乃一桩悬案,真相至今也未查明。前几日,我对这案件稍稍留意了下,发现山匪所为的可能性的确要大些。只是是何种山匪倒是有待商榷。不过,既然刘宇已经找到了刘金,我想除了玉佩的缘故,也有乔大帮主的一份功劳,那么想必这桩悬案的真相已经被乔帮主查明了,所以这些应该不是我该考虑的了。” 乔娘嫣然笑道:“不错,十二年前,因溪风突生异象,溪风与两大帝国关系变得十分紧张。也因此,边境地区虽未发生什么大的战争,小磨擦却接连不断,将士们苦不堪言,甚至还有不少士卒偷偷离开了战场,当了逃兵。而据小女子调查,杨川县那些灭门惨案便是这些人所为。” 萧风神色有些复杂。 他生来便是开了灵智的,并没有像普通婴儿那样经历一段不算短,又不算长的懵懂时期,否则也不会在不足十年便掌握了常人百年也未必能学了的如此多东西。所以当年之事,虽未亲身经历,他却也是了解了不少。追根究底,当年之事,如今之事与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微微叹了口气,下一刻,他便再次恢复了平静淡然,接口道:“刘宇既然加入了青云学院,便意味着他想光明正大报仇几乎没有可能,除非他想终身被囚青云。” 燕行天眸中异色一闪而逝。若非知道萧风乃缥缈楼之人,他都怀疑萧风出身青云了。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刘宇岂会甘心?恰在这时,青云学院与乔帮意欲结盟,派出刘宇以表示结盟的诚意。刘宇便借此机会希望加入乔帮,好一展才华,实则也是想借此摆脱青云束缚,好报灭门之仇。”萧风继续道,“乔大帮主为人谨慎,也存了考究一下其斤两的心思,便以刘金之命做了试金石。” 他再次叹了口气,“我不知乔大帮主是有意为之,还是世界便这般小,好巧不巧的,刘金竟与当年之事大有关系。” 乔娘笑而不语。 萧风也不在意,继续道:“可事实上,这个考验无论通过与否,刘宇都不会有任何益处,反而极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燕行天百般阻挠,甚至被人错认成了无头鬼,虽然他已经做了几次无头鬼了。但对于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来说,哪怕这棋盘上他只能做棋子,只要能有一线机会,便是为人摆布也无妨。” 燕行天面色更加复杂。 乔娘笑容却愈发嫣然,“公子大才,小女子佩服之至。” 萧风回以微笑,却并未因乔娘的称赞而欣喜,”桃苑居小厮与酒香馆伙计皆说刘宇是三月前来安阳县,恰巧与桃君姑娘相识,但在我看来,他来安阳县的时间应更早些,且所谓的偶遇不过是刘宇一手策划的故人相逢而已。想清楚这些,这个案子其实好理解得很。“ 乔娘想了想,微微点头。 萧风伸了个懒腰,“既如此,我便只说些你想听的,中间之事便免了,也省得浪费我口水。” 乔娘微微一怔,随即咯咯娇笑了起来,“小女子想听的?小公子竟知道?” 萧风面色淡然,“第一件事,便是有关无头鬼,哦不,是燕行天之事。燕行天作为江湖难得一见的先天高手,乔大帮主可是眼热得很。”萧风笑发温和,“而燕行天还有另一重身份,刘宇的属下。换句话说,其实乔大帮主想要让燕行天效命简单得很。只要刘宇加入乔帮,便意味着一位谋士与一位先天境的同时加入。乔大帮主当真是能赚个锅满盆盈。第二点,燕行天无论闯入桃苑居的时间还是时机都过分巧合,巧合得便好像两人串通好了般。但燕行天对桃苑居之事十分反对,怎么可能提前同刘宇串通呢?唯一的解释便是,既使是先天高手,燕行天也不可避免地被刘宇设计成了棋子。这无疑充分体现了刘宇的能力,也是这场考验中最大的亮点。如此看来,刘宇加入乔帮,对乔大帮主来说,有利无,哦不,或许还有点害如此便驳了青云学院的面子。所以,这次特地的考验,看得不过是乔帮多刘宇与一位先天境与同青云学院交恶,哪个更划算些。” 乔娘心头微凛,面上却仍笑容嫣然,“哦?那么公子觉得哪个更划算呢?” 萧风十分配合地道:“自然是青云了,否则我岂会问你要人?” “青云学院虽底蕴深厚,到底非江湖势力,有何可忌惮的?”乔娘面上倒无惊讶之色,似乎早已料到,娇笑问道。 萧风抬头直视乔娘双眸,微笑道:“青云建院千年,桃李满天下,虽非江湖势力,其在江湖上影响却并不比任何江湖势力小,这点乔大帮主岂会不知,又何必以此试探呢。” 这并非乔娘想要的答案,可却是乔娘最为满意的答案。 乔娘笑容愈发明媚,眼底却流露出些许哀怨来,“小公子当真机敏,只是想这么多不累吗?” 萧风视若不见,答非所问继续道:“第二件事,是有关桃君之事。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刘宇的败笔便是桃君。若桃君被杀,乔大帮主应当对刘宇更加满意。可惜,刘宇不仅没对桃君出手,还阻止了燕行天的杀人灭口。更造化弄人的是,他杀人杀得天衣无缝,救人时却留下了最致命的漏洞——那个所谓的祖传玉佩。” 乔娘美眸微微一闪,“这个,公子倒是猜错了,人有在乎的东西才好掌控,不是吗?” 萧风抬头看了乔娘一眼,并未接话,“第三件事与鹤听洪有关。” “鹤听洪?”乔娘怔了下,随即有些惊讶,“刘宇的替罪羊?” 萧风微笑,“是的。” 乔娘是真惊讶了。只是随意挑出来的倒霉鬼,她对其会有兴趣? 萧风似乎很满意乔娘的吃惊,笑得愈发开怀,“从桃苑居的老板娘对鹤听洪似乎并不了解开始,我便觉得有些奇怪,但当时只以为是老板娘与桃君还未商量,怕被人看出端倪来,对鹤听洪倒没什么想法。可等我见了鹤听洪本人才发现,桃君看人当真准得很,鹤听洪比之刘宇分毫不逊色,甚至还犹有过之。”说到这儿,他突然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如此俊杰怎得甘心为一风尘女子摆布?” 乔娘面色丝毫未变,言笑晏晏道:“小公子竟是不知?” 萧风笑而不语。 乔娘继续道:“小公子的小情人可还在等着呢。” 萧风打了个哈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乔娘终于有些笑不出来了,“小公子当如何?” 萧风眨了眨眼,一脸的人畜无害,“玉佩归我。” 乔娘皱起了眉头,竟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 萧风满意一笑,“群龙盛宴快开始了,天机阁不安分也正常得很。” 乔娘面色微变,片刻后,嫣然笑道:“小公子好生调皮,小女子差点真着了道呢。” 萧风耸了耸肩,无所谓道:“乔大帮主信与不信,全凭心意就好。” 乔娘深深看了看萧风,随即似想到了什么, 盈盈道:“去见见你的小情人吧,她该等不及了。”说了这句话,她轻轻咬住红唇,如一只狡猾的小狐狸,心情颇为不错地飘然而去。 看着乔娘的曼妙背影,萧风渐渐收敛了笑意,眉头微微皱起,犹豫了下,还是紧跟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三章 乱将起 江湖滔滔波浪涌。 若说江湖是汪洋河汉,江湖之事便如波浪滔滔,风波难止。 江湖从来不是个安定的地方,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麻烦事随处可见。然而,无论何事,影响自然分大小,小可如风吹湖畔,涟漪微扬;大可为狂风大浪,波澜壮阔。 像哪个白衣仙子仗剑斩邪祟,哪个绿林好汉劫富济贫,除暴安良,哪个英年俊杰恣酒而歌,引无数侠女奉为神仙中人,抑或是某个江湖势力广招豪杰,哪个德高望重之辈大摆宴席等等影响自然是有的,但只能算得上小打小闹,属于前者,波澜微起,却总不会让江湖有太大的震动,与后者的波澜壮阔相去甚远。 当然,如今能称得上后者的江湖事少之又少。 江湖到底是平静了太久。 久静必是大动。 便如今日之江湖,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只是一觉醒来,便似变了天,喧哗四起,波浪不止。 江湖三大霸主势力之一——白杨盟盟主白无天正式向江湖宣布,欲以一人之力挑战天下之英豪,不日即送上挑战帖,令江湖一片哗然。 白无天,自小便是精彩绝艳之辈,江湖上,鲜少有能与之比肩者。十岁入品,二十岁入先天,如今不过而立之年,却已是先天六窍之修为,江湖莫说战力,便是修为如今能与之比肩者也寥寥无几,在这人才辈出的江湖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百年难得一遇了。 也因此,其接任白杨盟时虽不过及冠之年,白杨盟中那些老人们却也没几个是反对的。如此情况在江湖上少见得很。 白杨盟向来以霸道强势姿态行走江湖,前些日子的突然偃旗息鼓着实让一众江湖人摸不到头脑,如今有此一举倒也是说得通了。 至于白杨盟盟主的突发奇想,江湖上也是议论纷纷,倒也算得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有江湖人猜测白无天是欲借挑战江湖英豪之势一举突破先天六窍瓶颈,成为江湖第三个先天七窍的绝顶高手;也有人猜测是白无天欲做那江湖第一人,还有人猜测白无天或者说白杨盟这是有称霸江湖之心,更甚者,猜测白无天修为近日已突破先天六窍,一举进入世所罕见的先天巅峰之修为,此番白无天所为,不过是对缥缈公子下的战帖。 毕竟江湖之中,一般都是江湖人看白杨盟脸色,两年多前突然冒出个缥缈楼来,藏头露尾不说,架子还端得极大,白无天看不惯正常得很。他能忍缥缈楼两年已经算得上是奇迹了。此番借突破之势给缥缈公子一个下马威,也是说得过去 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大事令江湖喧哗不止。因为它着实不比第一件大事对江湖人的冲击力小多少。 缥缈楼对外宣布,即日起,缥缈楼将再不会接受任何江湖中人的任何请求,但与此同时,缥缈楼人将不再隐藏身份,正式行走江湖。 这便意味着缥缈楼不再超脱江湖,游离于江湖与世俗之间,而是真真正正的‘神仙下凡’了。 当然也有有心人有所察觉,缥缈楼此举或许另有深意。 毕竟这江湖的确平静了太久了。 江湖上开始了风起云涌,便好像约定好了般,平静了许久的溪风皇城也有了大动作——因为踪迹全无了近三年的溪风太子萧风竟莫名其妙有了消息。 溪风才子聚集之地——扬州城,一位白衣少年设下擂台,以三关考验扬州才子。可七日时间竟无一人可三关皆过,让无数文人唏嘘不已。偌大扬州城,无数青年才俊竟比不过一十余岁的孩子。 西子江上,一白衣少年踏舟而歌,好不潇洒惬意,引无数游人纷纷侧目。而此少年相貌竟与当今太子萧风极为相似。 汴江镇上,有皇城暗卫曾见一中年人驾马车而过,中年人相貌与于逸无甚差别。 一个个有关太子的消息,犹如雪天中飘飞的大雪,一股脑地飘到了皇城大人物们耳中,不知是否准确,不知其真实性,却着着实实将皇城中那些位高权重之人惊得失了分寸。 三年前便仿若突然消散于天地间般失了消息的太子殿下突然间又凭空出现,这个消息着实有点太惊人,让这三年暗暗谋划的无数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亦不知该喜该忧。 皇城彻底乱了,大批大批人马自皇城出发前往溪风各个县区,皇室的,各大势力的,各方官吏的 萧风的第一步棋,效果显然是很不错的。 既然江湖之乱在所难免,那么我便借势再推一把,让整个帝国乱个彻底。 碧水蓝天,风景宜人。 清幽的山林小路,清风飒飒,马蹄声阵阵,嬉闹欢笑声不时回荡。 突然,欢笑声渐止,便见一只白鸽自远方天际而来,停留在马车上咕咕低叫。 马车前的少年微微一笑,自白鸽右腿信筒上取下纸条,缓缓摊开。 正在这时,一个小脑袋自马车内探了出来。洛天怡笑嘻嘻凑上来,“萧哥哥,似乎楼里来了消息,什么事啊?” 萧风抬头温和道:“李姨他们的信,该是江湖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了。” 正在这时,又一个脑袋探了出来,正是萧天月。她撇了撇嘴,插口道:“公子,你还没看信就说,这是在忽悠我们吧。” 萧风无辜耸肩,“我说了应该的。”说着视线往纸条上扫去。 安静看完缥缈楼送来的消息,萧风抬头冲几人眨了眨眼,“我猜得没错啊,就是一些江湖趣事。” 两个姑娘将信将疑,可奈何缥缈楼消息的传递信号她们看不懂,只能拿怀疑的眼神看萧风。 于逸见此,心中自有计较,开口转移话题道:“赶了不少路了,天月你们两个要不要休息会儿?” 两人闻言,连忙点头,也顾不得怀疑萧风刚才的话的真假了。三日赶路,她们一路上虽说说笑笑,可着实被颠得不轻。 依次下了马车,几人便随意而坐,或四处闲逛。 萧风抬头望向蔚蓝无垠的天空,微微一笑。 虽不知自己的一把火会让溪风变得多么混乱,也不能确定这把火引起的乱局会持续多久了,这个比人们所认知的聪明人还要聪明的少年却明白,这次的混乱将是自己的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三年之约,他不会忘记,这次混乱便是他的契机。他会让许多困惑了自己许久的内幕真相一一浮出水面,他会让溪风进行一次大的洗牌,江湖真正焕然一新,他会让许多事情有个真正的了结。 以天下为指尖棋局,今日起少年执子; 以己身为导火之索,今夕后风云变幻; 玲珑棋对弈,天下乱将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四章 对弈人 溪风,观其名便可知其灵秀。 相比于其北部毗邻冷幽谷此等禁地的幽谷帝国与其以南以登天山脉为界,半数以上地域皆属山峦丘陵的青峦帝国,这个繁荣昌盛的帝国不仅不存在什么极其恶劣的自然环境,反而气候宜人,四季分明,名山胜景数之不尽,称得上是钟灵毓秀之地。 溪风多盛景,盛景多游人,这是常识。 但溪风有两处地方虽名扬天下,其名气却与人气无丝毫关系,而且恰恰相反的是,能真正见到其庐山真面目之人寥寥无几。 溪风最大的河流名为沧澜河,其发源地便是沧澜山。沧澜山位于溪风极北地区,山势陡峭,海拔亦是溪风名山之最,却难得风景怡人。不过它之所以出名可并非因其之高之陡之秀美,而在于它是溪风帝君祈天之山,自溪风帝国千年一直便是如此,代表着溪风的权威。知溪风者必知此山,沧澜山一定程度上便代表了溪风的威严,这才是它闻名天下的最主要原因。 位于皇城以北的卫松山,山势算不得陡峭,海拔亦不算高,景色更是谈不上如何秀美,但它却素有仙山之称。因为每逢清晨,其上会有五彩缤纷的光线在山顶闪烁,远远看去格外华美壮丽,宛如有神祉现世。不过这只是它闻名天下的原因之一,因为它还有另一重身份,历代帝君辞世后的陵墓安放置之地,简言之,帝王陵。 卫松山上有一寺庙,名曰修贤,取修身养性,成就贤者仁君之意,唯有皇室中少数人方可进入,整个天下可进入其中者更是不过寥寥数人而已。 寺庙看上去十分朴素古旧,外围墙壁不过是由象牙色玉石修葺,既无精美花纹雕琢,亦无美玉琉璃装饰,粗糙得很,着实配不上一国之太庙之称号。不过,这只是表面看来。看似普通的象牙色玉石,其纹理规律,色泽剔透,价值绝对不会比天谕殿的建材材质差上分毫。清晨的神祉异象便是因之而来。而且这不显山不漏水的古朴玉石,虽看不出格外华美精致,却与寺庙氛围十分相称,更添几分肃穆庄重。 寺庙内建筑错落有致,从分散状绕一高大宫殿而建,似守卫又似在彰显尊卑有序。 高大宫殿亦是以象牙色玉石修建,墙壁刻有壁画花纹,亦或经文典故。 殿开九门,门上刻有龙影盘旋。正门上书一匾额,曰齐贤自省。取自‘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高大宫殿其内分两层,一层位于地面以上,供奉有溪风历代帝君排位,以供后代子弟吊唁;另一层位于地下,其内以玉石雕砌了溪风版图。 那是一间由一根根宛如擎天玉柱支起的白玉色房间,房间地面全部由光滑的各色玉石铺垫,各色纹理遵循某种规律朝四面八方延伸,组成了幅山川河岳图。若是细看便会发觉,这光滑如镜,纤尘不染的地面构成的恰是一幅偌大的溪风帝国版图。 山川河岳,城池建筑自房间中的一张九龙浮雕案书案往四处延伸,仿佛无穷无尽,永无边际。撑天玉柱上刻有繁杂而生动的花卉虫鸟,栩栩如生,但雕刻最高者也不过五尺之高。再往上便是青天白日,白云皓月。若有人在此,站起身来,便仿若足踏山河自高空俯视,天下万物皆在其脚下。 而现在溪风帝君萧武天便坐在九龙浮雕书案前平静望着天下万物在其身周延伸。他若愿意,只需站起身来,溪风整个大好河山便可尽收眼底。溪风帝国成立至今已有千年之久,总人口数更是多达数白亿之众,放眼整个世俗界,它便是最繁华最强大的帝国,而他便是这庞大帝国者的皇者,这一切的主宰者。 一袭淡紫色罗裙的帝后夜雨涵缓缓自玉阶而下。作为这个庞大帝国最尊贵的女子,夜雨涵生得并不算惊艳,但她身上自有份宁静淡雅的气质,虽不显威严,却衬得她彷如误入凡尘的仙子,出尘脱俗,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帝君,您怎么又在这儿?”缓步来到书案前,夜雨涵轻蹙眉头,轻柔问道。 自从三年前萧风悄然离开皇城,萧武天来这儿的次数便越来越频繁。夜雨涵当然不会因此而有所不满,但作为枕边人,萧武天的一点点变化,她又岂能察觉不出?原本的淡泊平和逐渐消失,性格愈发暴躁多疑,愈发阴沉,掌控欲也越来越强。若非萧武天对她那份未变的柔情,她都几乎快认不出这个男子了。 先人建修贤寺本意是为了砥砺后人,告诫提醒后人山河浩瀚,天下子民皆是吾之子民,故治国安邦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勤政爱民。但夜雨涵觉得,自己深爱的男子却似乎因之陷入了死结,陷入了魔障。 “雨涵,你知道吗,今日暗卫那里传来了风儿的消息。”萧武天顺势将夜雨涵揽入怀中,温柔道。 夜雨涵闻言,身子微微一震,挣扎着从萧武天怀中坐直身子,急切道:“真的?在哪儿?” “在昀郡安阳县那边,似乎加入了缥缈楼。”萧武天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平静道。 “缥缈楼?那个两年多前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夜雨涵想了想,不确定反问。 “嗯。”萧武天点了点头,“所以,我打算去会会缥缈公子,风儿的消息想必他十分清楚” “可是朝堂与江湖向来互不来往,况且,”夜雨涵有些迟疑,“不会与外界有关吗?” 萧武天冷冷一笑,洒然起身,环视大好河山,“外界?这是孤的天下,孤又何惧?” 相比于溪风往代的一枝独秀,这一代的皇子公主数量虽不及往代,精彩绝艳者却足有五人之多。 大皇子萧哲宽容仁善,以身作则;二皇子萧宇精通权谋之术,运筹帷幄;三皇子萧文虽不显山露水,却是连帝师也不免称赞上几句的人物;而三公主萧辰雪虽是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权谋治军方面丝毫不输男子。 若说前四位是夜空中的明星,六皇子萧风便是抬头可见的皓月。生而异象,又得帝师武侯悉心教导,八岁文武皆可出师,生生让众兄弟姐妹在其面前都黯然失色。故年仅九岁便被册封为了太子,且众臣皆服,无一人反对。 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宇轩殿中,气质邪魅却又处处流露的尊贵气息的男子早已忘记了兄弟情为何物,看着属下送来的薄薄一叠信纸唇角微勾。 “消息可都查实了?”待看完信上内容,他将信纸随手放在桌上,慵懒冲身侧中年文士道。 “都已证实,的确是六皇子的手笔。”文士小心翼翼回应。 “呵,”男子邪魅低笑,“三年未见,我这六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你说,他这次突然现身意欲何为?是撑不住准备回来了吗?” “属下不知。”中年文士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恭声道。 “你若知道才奇怪呢。”男子瞥了眼中年文士,摇了摇头。随即,他又喃喃自语,“不过六弟你既然现身了,二哥怎么也要表示一下,对吧?”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抬头看向中年文士,男子笑意愈发浓郁,“那个女人应该派人盯着呢。这么好的机会,本宫不好好利用岂不可惜?” 中年文士愈发战战兢兢。 男子收回视线,语气蓦地淡漠非常,继续道:“不管是替身还是本人,让秋刀颌带着虫王去试探试探,最好能将人带回来。另外,将六弟的身份直接告诉那女人,她若真想成为我的女人,总该为我做点什么了。让我看看她的诚意。” “殿下英明。”文士立即单膝跪地,低头恭敬道。 “嗯。”男子语气又恢复之前的那般漫不经心,懒散地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距离皇城不远的一家农舍中,萧文微笑看着面前的少年,语气轻柔,“不管你以前姓甚名谁,又是何等身份,我既已花了如此多时间,如此大功夫,今后你便是我的棋子,我便是你的主人,你可明白?” “我明白。”少年低着头,怯生生答道。 萧文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依旧温和,似乎自语,“平时是这般教你的吗?看来这些人是偷懒了,该杀。” 在场众人皆面色大变,有的人更是吓得瘫软在地,却无人敢有半分异议。 “我我,对不起,我错了。”少年依旧低着头,语气慌乱,声音却似换了个人般。 “嗯,”萧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是记性差,这次便原谅你。嗯,抬起头来。” 一众人如蒙大赦。 少年也松了口气,但依旧紧张非常。他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极其精致漂亮的脸,单看眉眼,竟与萧风有七八分相似。 萧文抬手勾起少年下巴,仔细端详,口中轻声道:“六弟啊六弟,你说老天怎么这般不公平,凭什么你生来便集万千宠爱,所有人都拿你当宝,三哥不甘心啊。”突然,他似想到了什么,张狂大笑,再没了半分之前的儒雅温和,“这几年应该不好过吧,这是你欠我的,是你应得的,是你该还的债。” 少年面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萧文蓦地抬手一巴掌便甩了过去,语气冷冷道:“再给你十日时间,你若还是如此表现便不必活着了。” 说完转身离去。 少年默然呆了半晌,之后缓缓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皇都最深处的禁地有座七玄塔。七玄塔内紫气弥漫,磅礴浩瀚。七玄塔最顶层,一紫色长剑悬浮半空,周遭磅礴紫气涌动,不时或弥散或聚拢。 这是溪风千年国运之积累。 突然,紫气翻卷,长剑微微颤动,磅礴紫气中似有什么东西要破镇压而出。 “玄虚老儿,按捺不住了吗?”一到阴恻恻的声音突兀自紫气中传出。 “哼,噬魔尊,我们不出去,你们也别想出去。”又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仙灵体岂是你们魔灵界能觊觎的,你们若有自知之明当及早离开。”另一道清朗声音愤愤道。 “哟,脾气不小啊,你这毛孩子是觉得你们能对付得了萧武天了?”一妖媚入骨的娇柔女声娇笑道。 “我们自然有法子让萧武天妥协,用不着你们操心。”清朗的声音再次愤愤道。 “呵,黄头小儿,你虽修为不差,我们魔灵界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又一道阴森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还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都吵什么?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别忘了,即使出了这里,我们的修为也不过先天巅峰。这世俗界何其复杂,先天巅峰,一不小心身死道消,还何谈宗门传承?愚蠢!”又一道威严声音斥道。 紫气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良久后,终于有人再次开口,“灵云尊者,可若我们不出去,如何引仙灵体入大世界?难不成真让他在这儿当个劳什子帝君,平白浪费了万年难遇的资质?” 又沉默了半晌,之前那威严声音再次开口,“当初本欲找机会与仙灵体接触,岂知竟有人提前泄露了天机,致使仙灵体离了皇城。如今这般僵持毫无意义,既如此,我们与魔灵界各派出一人,诸位一同出手助其躲过萧武天的神识探查,离开这儿。至于仙灵体最终选谁且看天意,如何?” “同意。” “可以。” “但派出之人必须战力相当,且不可随意干涉世俗界之事。” “当然。” “我还不想将那些高人引出来。” 竹林悠悠,竹叶飘扬。 竹林深处清雅竹楼静静伫立。 “主上,一切皆按预计进展,但出了点小意外。”竹楼内,一中年儒士躬身冲低头兀自谱棋谱的老人恭声道。 “哦?什么意外?”老人停下手中棋子,抬头平静道。 “姜老不知何故受了重伤,主上。” “嗯。”老人点了点头,低头继续自顾自下棋。 “缥缈楼突然不再应江湖之事,而且溪风太子突然现身数出县区,溪风皇都大乱。” “这么巧?倒是有趣。”老人诧异低语了句,随即摇了摇头,“这世俗界会有有资格与老朽对弈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五章 羽化谷 积云山高耸入云,山脉绵延数里,峰峦起伏,沟壑纵横,满山绿植郁郁葱葱,不时有云处于岫,远远看去,烟雾迷蒙,朦胧了一片苍翠,衬得积云山似世外仙山,缥缈难测,当真应了“险,奇,雄,秀”四字。 山脉深处虽荒无人烟,却有飞瀑奇岩,奇花异树,景色甚是秀美。飞瀑两侧山脉呈环抱之势,有溪流自山涧间汩汩流淌,间或有鸟兽徘徊,或饮水嬉闹,或伺机捕食,倒也算得上是平静祥和。 沿山脉环抱之势顺溪流而往,下游有一山谷,名曰羽化。羽化谷虽名羽化,令人失望的是,它名字的由来可不是因为谷内真曾有过一个大仙人羽化登仙,而是因为一种名为雏羽的鸟。 雏羽这种鸟类很是有趣,生于积云山,却长于羽化谷,且也只有到了羽化谷才会生出羽毛来。若哪只雏羽想稍微偷些懒,便只能听天由命当只秃鸟了。 不过,羽化谷也并不辱没其名,四季如春,风景秀美,若真有凑巧找到之人,估计十有八九也会误以为是闯入了世外桃源吧。 清晨,薄雾渐淡,苍翠的树叶上露珠晶莹剔透,悄无声息地自树叶边缘滑落。凉风习习,让露珠在空中完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最终满意地汇入小溪,带起细小涟漪阵阵。 “布谷,布谷”欢愉的鸟鸣声于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更衬山谷之幽静。 “吱呀~”一扇竹门被轻轻推开,轻微的响动在幽静的山谷中回荡,让宁静的山谷多了分人气。 随后,一位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自竹屋中走出。少年肤色微黑,眼眸深邃而清澈,五官轮廓分明,还略带稚气的脸庞上带着常人难有的坚毅与沉着。 将门轻轻掩上,少年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空地。 空地四面开阔,中间立了三十六根一人高的梅花桩,呈八卦状分布,每根都有碗口粗细,而梅花桩旁立了一架子,其上刀c枪c剑c戟c斧c钺c棍c棒c钩c叉应有尽有,样样齐全。 稍作准备,少年纵身一跃,踏上梅花桩。自腰间取下一块黑色布条蒙住双眼静心c凝气,少年心中默念口诀。便见其脚步微动,便已在木桩上开始了辗转腾挪。初时尚可能见身影,速度渐快,少年脚下呼呼生风,身形便化作一道道残影。身轻若鸿羽,身矫若游龙,排列玄奥的梅花桩对少年来说竟如足踏平地般稳定,来去自如。 远处竹屋中,一老者透过竹林幽幽远远望着少年辗转腾挪的身影,轻抚长须,欣慰点头。 约摸半个时辰后,朝阳升起,照进宁静祥和的山谷。 “吱呀~”竹屋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从中走出来的位光头的少年。少年看上去比先前那少年略小些,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一身粗布麻衣硬生生被其穿出了一种莫名的喜感。他关上屋门,在明媚晨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开始回魂。懵懂地抓了抓后脑勺,少年看着空地中的少年呆呆道:“师兄起的可真早呀!” 这少年名为林昊,虽是一副呆愣模样,却是个天生神力的练武奇才,且心性淳朴,为人忠厚。而先前那少年名为陈桓,虽不如林昊那般生来便似为习武的,天资也很是不错,以十八岁之龄便踏入后天八重,无论放在哪儿都算的上是绝顶天才了。 陈桓这时正好练完轻功,看了眼呆立在竹屋旁的师弟,无奈撇了撇嘴,“还不来练功,当心师傅罚你。” “哦!”林昊咧嘴一笑,憨憨应了声,快步走向空地。到了空地,只见他随手从兵器架上拎起对上百斤重的大铜锤,便虎虎生风地耍了起来。 陈桓在一旁看了会儿,便也自觉从兵器架上拿起一把三尺长剑挥舞了起来。 与江湖中其他用剑之人不同,陈桓练的不是右手剑而是左手剑。右手剑讲求扎实,左手剑却更重诡异,讲究出奇制胜。虽说两者皆不是好练的,但相比之下左手剑难度显然要比右手剑大上不少。当然两者都需要极高的悟性与不懈的努力。 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三指曲压与无名指上成剑指,陈桓身法轻盈潇洒,以剑势击c砍c撩c提c点招式变化多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步似行云,身如行蛇,当真是有一家宗师之风范。 “师兄师兄,休息啦师傅叫你们快过去呢。”近正午时,一位约莫八九岁的稚嫩童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小脸因跑得太急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晓得了。”林昊高声应了句,将手中大铜锤往地下一丢。只听砰的两声闷响,地上立时被砸出两个浅坑来。 小童见此苦了脸,“师兄,你怎么又忘了?子琪又要填坑了。” 陈桓无奈地看了林昊一眼,不过并未多说什么,对于子琪投了个同情的眼神,很是规矩地将长剑放回兵器架上。 “师弟,你猜师傅叫我们何事?”陈桓蹲下身子开始解腿上的沙袋,随口问道。 “俺咋知道。”林昊白了自家师兄一眼,“师兄这么聪明都想不到,俺这榆木脑袋更猜不出来了。” 陈桓将沙袋解下,站起身来踢了踢腿,随即不怀好意地笑道:“说不定师傅又想到了什么新招儿了,这几年师傅开始折磨我们前不都是这么着吗?” 林昊心中一寒,“应该不会吧。” “算了,不逗你了,去了不就知道了嘛,”陈桓洒然一笑,随即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一丝怀念之色,“不过也不知道那个差点把师傅吓坏了的孩子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要不是他,咱师傅才不会把咱们折腾得那般惨。”林昊撇了撇嘴,随即嘀咕道:“脑袋里那么多整人的法子,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可俺怎么就讨厌不起来那个小家伙呢,真是奇了怪了。” “快点,快点啦!”看两个师兄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于子琪有些着急地催促,“别让师傅等着呀!” “哈哈!”见自家小师弟涨红了小脸一本正经地催促,陈桓一下子被逗乐了,“看把你急的,我们快走便是了。” 行过一条并不算长的弯曲小路,面前便是一大片竹楼,房舍便坐落于竹林之中。 “师傅!”看到竹屋旁静立的老人,陈桓两人异口同声道。 老人已是耄耋之年,身形却看不出半分佝偻之态,反而步履从容,自有一番仙风道骨。其面上皱纹纵横,极尽沧桑,一双眸子却精气内敛,锐利非常,仿佛阅尽人世沧桑,一眼便可看透人心。 “嗯,随为师进屋吧。”老人捋了捋自己花白的长须,点头慈祥道。 “是。”两人恭敬尾随。 竹屋并不大,却十分干净整齐,屋内亦透着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 “桓儿,昊儿,你们跟着为师学武多久了?”老人走至窗前,背对着两人,望着窗外的竹林,平静道。 “十年了。”两人恭声道。 “呵,不短了!那你们可知何为武,又为何习武” 两人微怔,这倒真没想过。 沉吟半晌,林昊先憨厚道:“‘武’就是高深的功夫,习武当然是为了强自健体,还有惩强扶弱。” 老人转头看了看这个忠厚纯朴的徒弟,微微点头,丝毫也不感到意外。继而他又转头看向陈桓,“那你呢” 陈桓全无了平日的嘻笑懒散,神色肃然道:“武在于止戈平天下,可武,小是为了行侠仗义,修身养性,大则是治国安邦,保一方安宁。” 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这位徒弟当真心思缜密,平日里看似随意散慢,却也是心有丘壑之辈。他顺势问道:“那何为善,何为恶” “锄强扶弱,乐善好施,救万民于水火间者为善,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烧杀抢掠皆为恶。”陈桓组织了下措辞,言简意赅道。 一旁林昊瞪大了自己的一双牛眼,心中暗道:“原来师兄懂得这么多。” 老人微微皱眉,又问道:“若一人为救百人而杀一人是否为恶若一人因走投无路而落草为寇可为恶?若一人因心善救下一恶人,后恶人未死而杀百人可为善?” “这”陈桓语塞,一时竟无言以对 老人笑了笑,“天下之事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天下之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善恶看的终究是人心,而非你想得那般简单。另外,眼见不定为真,耳听也不一定为实。江湖险恶,故但求万事皆问心无愧即可。 “谨遵师尊教海。”两人齐声道。 “嗯。”老人再次点了点头,突然道:“你们可曾想过到羽化谷外面看看?” 两人微微一怔,随即脸色大变。 “师傅,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徒儿是哪里做得不对吗?师傅您说出来,我们马上改还还行吗“林昊一下子便急了,焦虑道。 陈桓短暂慌神后倒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眉头微皱,一脸疑惑望着自家恩师。平日里师傅是绝不会如此询问的,难道真是要让我们出谷? 老人苦笑了下,苍老的脸庞之上慈祥之色愈浓,“雄鹰总要振翅高飞的,在师傅的庇护下,你们永远也长不大啊。这些年师傅教给你们的为人处事之理也就那么多,没什么好教的了,以后的路要如何走还要看你们的造化。” “师傅” “不必再说了,为师心意已决。”老人摆了摆手打断两人的话,“江湖的规矩你们应该都清楚,为师便不再多说。明日便出谷吧!” “可师傅”林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陈桓一把扯住了。 “是,师傅。”他默默低下头,眼圈微红道。随后拉起林昊,转身出了竹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六章 云骆寒 “出于常山,中过邱阳,徘徊于湘泗,终入无尽海。”这便是《江河注》中对澧江的记载。 作为溪风第二大河流,因其中下游流经地域几乎皆属平原,澧江水量并不算大,更算不得湍急,但其流域却甚广,足足占了溪风五大郡区,故对溪风的经济发展,城池迁徙,人文文化等方面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有着母亲河之称。 临澧县,顾名思义,临近澧江之县。作为母亲河直接流经的县区之一,凭借着便利的交通与得天独厚的丰富资源,临澧县轻而易举便成为了溪风最重要的物流运输枢纽与经济繁荣区。 临澧县有个十分奇怪的现象,县区内多乞丐,且乞丐不仅不会被人们所厌,反而受欢迎得很。更加奇怪的是,乞丐们虽穿着邋遢,不仅不乞讨,不以自己身份为耻,反而都骄傲得很,更是不时衣着光鲜之人对乞丐们低头哈腰,甚至主动送钱。 当然,这并不是说临澧县的百姓们真的都是奇葩,而是临澧县是名扬江湖的一流势力之丐帮的总舵,故如此场景正常得很。 丐帮,听起来是乞丐成群,不入流的货色。好吧,的确是乞丐成群,但现在看来绝对算不得不入流,反而入流得很。自三百多年前丐帮成立,丐帮便将自己的老巢建在了临澧县。在无数人讥嘲鄙视下,丐帮一点点成长,不知不觉便成为庞然大物,而与此同时,临澧县也成了乞丐为尊的奇葩县城。 当然,这也意味着入了临澧县,不管你是才俊英杰还是背景深厚,一定要学着夹起尾巴来做人,因为临澧县水深得很,说不定哪个一不留神从身边经过的乞丐或普通平民便是你见都没见过的神仙中人,或者武道宗师,毕竟受丐帮高人们的影响,临澧县的江湖前辈早已习惯了‘大隐隐于市’了。 不过,这同样也意味着不是随随便便个乞丐便能进入临澧县的,你若没有点真才实学,来临澧县当乞丐,便意味着自己找不痛快。捋虎须捋到丐帮来了,这胆儿够肥。 临澧县里有个出了名的老乞丐,十年前便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如今仍是一点未变,至于他出名的原因跟临澧县的风俗一样奇葩:性似顽童,特别喜欢逗弄往来的年轻侠士,逃得还贼快,被一众年轻气盛的侠客们在心中几乎把八辈祖宗都快骂活了。 不过骂归骂,一众年轻人是万万不会让自家长辈出面教训人的。毕竟这老家伙能在临澧县这块地儿安然无恙地胡闹了十年,连丐帮都故作不知,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平常人,而且据丐帮内幕消息,这位老前辈似乎是丐帮的前任帮主,有先天三窍的修为。 飞沙走石,烟尘滚滚。 云骆寒眼见前方之人愈行愈远,恼意顿起。他轻哼一声,径直将手中长刀一把掷了出去。 不多时,前方烟尘渐散,便见长刀刀身入土大半,径直插在一位衣着邋遢的老人脚边。可想而知,老人若是再快上一分,便决定是身上多个窟窿的凄惨下场了。 那邋遢老人先是看着面前的长刀呆了呆,旋即面色大变,捂着胸口碎碎念叨,“哎呀,吓死老头子了。”他抬手颤动地指着自己脚边的长刀,很是委屈道:“就差一点,就差这么一点,可怜老头子一把年纪” 只是老人还未说完,便见一黑衣少年绕过他径直拔起了他脚边的长刀,将长刀往肩上一扛,一脸玩味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老人神色一滞,随即苦兮兮哀求道:“少侠,老头子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旋即,他扯起自己沾满油渍的袖子,作势便要去擦眼角,“老头子这都道了几次歉啦,你这小祖宗还追着不放,什么意思?真要逼死老人家不成?” 云骆寒不为所动,语气玩味道:“要我放了你也没什么问题,师尊让我借你打狗棒耍几天,怎么样?” 打狗棒是根仅两尺长的短棍,通体碧绿,除了好看些,材质硬了些,没什么稀罕的。不过,话虽如此,作为首位丐帮帮主的兵器,打狗棒自然意义非凡,自丐帮成立以来便一直是被看作丐帮圣物的存在。 老人一下子苦了脸,“我的小祖宗呀,那是老头子的传家宝,借不得啊!” 云骆寒冷冷一哼,将长刀自肩上拿下,单手握住,以刀尖直指老人,“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但你招惹了我,便要付出些代价来。” 老人小心翼翼将长刀往旁边挪了挪,见云骆寒眉头微挑,又悻悻缩回了手,“那个,换个其他条件,行不行?” 云骆寒踏前一步,与老人仅咫尺之隔,刀刃更是已紧贴老人之身,“你可以试试看。” 老人面色更苦,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 下一刻,却见云骆寒面色微变,陡然退后丈许之远。 便见老人不知何时手中已多出根碧绿色短棍来,此时一脸欠揍微笑地看着云骆寒,“咦,小家伙怎么跑啦?快来!快来!老头子无聊得很呐。” 云骆寒闻言,脸色黑了黑,破口大骂道:“老东西,偷袭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小爷真刀真枪的干一场。”若非刚才他跑得快,那一棍子下去不痛死他才奇怪呢。 老人一脸无辜,厚颜无耻道:“没有啊,老头子什么时候要偷袭了?刚才老头子那是想把打狗棒给你来着。快来,你看,老头子都双手奉上了。”说着,他真做出了副将打狗棒拱手送人的姿态来。 云骆寒脸色黑如锅底,这他妈的是在讥讽我?他禁不住有些恼羞成怒,“老家伙,你是真惹恼了我了。今天这打狗棒交不到小爷手里,小爷跟你姓。”说着,他将手中长刀往身前一横,身形一闪而逝。 下一刻,长刀突至,对着老人面门当头劈下。 老人呵呵一笑,抬手将打狗棒横在头顶,却正好挡住了长刀的锋芒。 云骆寒冷哼一声,抬脚便往老人下盘招呼。 老人见状,不甘示弱,亦抬脚格挡。 先手两招未能得逞,云骆寒面色不变,以单手握刀向老人劈砍,另一手径直点向老人胸口大穴。 老人依旧那副轻松随意的模样,抬起另一只手顺势向云骆寒手腕抓去,还不忘为老不尊地调侃,“呦呵,脾气不小,本事倒是不大呀。要不,拜老人家为师,老人家教你绝顶功夫,咋样?” 云骆寒心中大恼,面上倒仍旧一副镇定沉着。突地,其长刀上亮起微弱白芒,长刀速度亦陡然骤增,往老人腰间横斩而去。 老人面色不变,短棍上紧接着也亮起微弱光芒,抬棍迎向长刀。 正在这时,云骆寒刀势陡转,转而向老人一臂砍去,另一只手化掌为爪径直向老人胸口抓去。 老人不慌不忙,手中短棍亦随之变向,口中仍不忘调侃,“还行,还行,有点架子了。” 只是,下一刻,老人的话却戛然而止,身子亦陡然僵在了原地。 云骆寒与老人拉开一段距离,似笑非笑看他,“当真以为小爷就这点能耐?懂不懂得藏拙啊。” 老人使劲瞪眼。 云骆寒视而不见,从老人手中拿过短棍,在其身上点了两下,随后得意一笑,“老家伙,你今天惹小爷不高兴了,所以让你哭上两个时辰小作惩罚。”说着,他又在老人脸上轻拍了两下,“哭得可要认真些哟,这可是小爷学来第一次施展。” 话音刚落,嬉皮笑脸的老顽童竟然真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云骆寒满意一笑,对老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随后转身潇洒而去。 云骆寒离开不多时,便见那原本大哭的老人突然止了哭声,旋即面色涨得通红。只听他大喝一声,紧接着体内传出轻微爆响,便如同突破了什么束缚般,下一刻,老人竟能够动弹了。 随后老人活动了下筋骨,懒散地伸了个懒腰,似乎换了个人般,再无了半分的之前的邋遢糊涂之态。他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这点穴的手法挺有意思的。”随即他微仰起头,也不知是对空气还是对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朗声道:“你那徒儿挺不错的,不过,老伙计,你借去我的打狗棒可是要还我的。” 下一刻,一同样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知道,老夫还看不上。” 云骆寒当然他不知道他离开后的诡异场景,否则必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此时的他正站在一棵桃树旁看着打狗棒怔怔出神:那个少年似乎有个碧色长箫,与这打狗棒好生相似。每次与那少年相处,自己都能听他一曲长箫,好不惬意自在。如今已近一年未见,不知那少年如何了? 云骆寒是个孤儿,八岁前与自己的弟弟相依为命,八岁时,自己弟弟因一场大病去世,而自己却被师尊收留且习得了一身武艺。这么多年来,弟弟一直是他的心结,所以他虽十三岁便已是后天巅峰之修为,却自此之后被困在了天魔炼心劫上,两年再未有寸进。直到后来他遇到了位有着与自己弟弟同样清澈眼眸的少年,他才一举突破了瓶颈,如今已是先天二窍修为。 每次想起那个少年,他都有些欣喜又有些担忧。那个少年和自己的弟弟一样的聪慧,一样的心灵澄澈,似乎他的眼里永远不会有人心险恶,永远都存在着光明希望。但那个少年却有先天不足之症,看似平静的外表下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的奄奄一息。每次见到那少年,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身体日渐虚弱。他不知道少年还能坚持多久,但他却清楚,若情况一直如此,总有一天这个自己看作弟弟的少年也会像自己弟弟那样永远消失于这个世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七章 慕雪派 和煦春日带着温润清风温养着新生的万物。草色茵茵,间或有星星点点的不知名野花点缀,在春日渐浓中宛如被细雨打湿了般鲜嫩明艳,芽苞微现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远处山色渐郁,有桃林深深,虽未至花期却已现花色。 一切皆是那般的鲜活生动。 萧风看着如画春景,微微有些感慨。遥想十余日前的雪覆春色,如今不知不觉间竟已是万物欣欣向荣,想必再过几天便是‘千树万树桃花开’的灿烂春景了吧。当然,萧风并非什么附庸风雅之辈,自然做不出对着这番大好山河感慨‘雪消冰释,景和风暄’,他只是看着满目春色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浅浅一笑。 身后不时有少女银铃般的清越笑声与大呼小叫传入耳畔,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与稚气,偶尔还有几声马嘶声响起,夹带着似有若无的抽气声,很是突兀。 萧风再次笑了笑。 “少爷,去船舱坐会儿吧,您在那儿站了不短时间了,小心着凉!”于逸从船舱中走出,关切道。 萧风回过身来,对其微微一笑,“不必了,春日正好,我想再多看看。” 于逸点了点头,倒并未出言反对。毕竟日光和煦,春风温润,春日的确正好。 萧风见于逸点头,甚是开怀,继续道:“马儿可还闹腾?” 三日前,萧风一伙人恰巧到达常山地带,见澧江水势湍急,又想到恰好顺路,便索性弃了马车,以小船顺江而下了。水路速度虽远不及陆路速度,好在既不颠簸又可顺路欣赏沿途风光,也算自在逍遥。若说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萧风精挑细选选出的马儿着实不太习惯坐船,便很是大爷地闹起了脾气。这马儿也是娇气,其他人哄还不领情,非得萧风才管用。不过,先不提以萧风的身份一众人会不会同意萧风屈尊哄马,萧风也没有那么多精力与体力与一匹马耗下去,所以这哄马的重任便交给了两个姑娘。 于逸无奈苦笑了下,“还在闹,天月与天怡正在哄。” 萧风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一众青年才俊知道他们仰慕的明月使屈尊降贵地哄一匹马该是什么感受?如此想着,萧风还是很体贴道:“那我去看看,这水路应该还要行几天,总这么着也不是办法。” 于逸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船舱后突然传出萧天月夸张地大叫,“公子,公子快来啊。” 萧风与于逸对视了一眼,随即哑然失笑。两人都以为是马儿又闹脾气了。 萧风抬步往船舱后方而去,随口朗声道:“何事?” “有一群跟您很像的人。”紧接着,萧天月似乎有点不确定地回应道。 萧风脚步微顿,挑了挑眉头,微显诧异,“跟我很像的人?还是一群?” 于逸怔了怔,一脸茫然。 小船,之所以称为小船,自然大不到哪儿去。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萧风便出现在了萧天月两人面前。 “怎么回事?什么跟我很像的人?”见两个女孩子一边轻抚马头,一边大呼小叫地对一大船指手画脚,萧风好奇道。 “公子啊,你看,你看。”回头见到一脸好奇的萧风,萧天月立即扯起他的袖子叫嚷道,“快看那,看那大船。” 于逸更加迷茫。 萧风也有点糊涂,“大船怎么了?” 洛天怡也扯了扯萧风,“不是大船,是大船上的那些人,与萧哥哥好像。” 萧风下意识转头看去,便见不算太远的大船的第三层船舱有一大群白衣侠士,有男有女,皆安静而立,面容肃然,气质清冷,乍一看便好像九天下来的谪仙人般。 萧风难得有些茫然,转头看向于逸,奇怪道:“我平时这么严肃?” 于逸摇了摇头,有点哭笑不得。他可算明白两个姑娘大惊小怪些什么了,只是估计以少爷的玲珑心思,打死也不会想到两人关注的竟是这份谪仙气质。 两个姑娘也是心大,见萧风一脸茫然,便很是热心地解释道:“你看,他们都一身白衣,清冷出尘,像不像仙人?” 萧风怔了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哑然失笑。 正在这时,洛天怡兴冲冲凑到萧风跟前,“萧哥哥,那些人是什么来历?我们可不可以同他们认识一下?” 眼神很是希冀。 萧风温和道:“他们是慕雪派之人,一同外出该是为了游历,至于同他们打招呼似乎有点困难。” 洛天怡的兴奋劲顿时去了大半,有点蔫蔫道:“为什么啊?” 萧天月也有点茫然插了句,“慕雪派?是什么鬼?” 萧风抬头看着大船上的一众人,微笑解释道:“慕雪派,你们没听说过其实很正常,它是北仓原大雪山旁的隐世势力,江湖上极少有它们这类势力的消息流传。慕雪派之人崇尚雪女,以雪雕为门派圣物,认为雪雕雪女的使者,他们极少出大雪山地域,游历也多是成群结队,故在江湖人看来甚是神秘。据我所知,以他们的实力,霸主势力稍有些欠缺,应该可以跻身江湖一流势力。” “这么厉害?”两个姑娘惊讶出声道。 萧风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为什么我说他们不好打交道,这个跟他们的性子有些关系。长期的严寒生活环境与他们的信仰致使他们一向待人清冷,更是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所以你若想主动与他们打招呼,估计是会吃个闭门羹的。” 洛天怡扫兴地撇了撇嘴,似乎对慕雪派之人没了兴趣,随即突然对萧风灿烂一笑,“哼,傲娇什么,还能比萧哥哥更漂亮不成。” 萧风嘴角一抽,一头黑线。 萧天月也好死不死地插口,“就是,就是,那伙人是假仙人,公子才是真仙人。” 萧风哭笑不得。 于逸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忽然,萧风皱了皱眉头,转头再次看向大船方向。 三人也下意识看去,很快都发现了不对劲。萧天月心直口快,直接开口道:“大船似乎转个方向,朝我们这边来了。” 萧风点了点头,旋即眉头舒展,微微一笑,“天怡, 你应该能如愿以偿了。” 洛天怡眨了眨眼,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多时,大船便已来到萧风一伙人所在小船的数丈远处。紧接着便见两个白衣侠士径直跳下大船,以轻功轻点水面往萧风一众人的小船方向而来。 身法轻盈潇洒,颇有种飘飘然神仙中人的风采。 到了小船跟前,二人也不同萧风几人打声招呼便径自上了小船,随后对萧风几人直截了当道:“师尊请几位船上一叙,请吧。”竟是连半分同几人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萧天月与洛天怡都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于逸一步退到了萧风身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萧风倒依旧自在从容,微笑颔首道:“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八章 挖墙脚? 出乎两位白衣侠士的意料,萧风四人皆是以轻功入的大船,且身法明显要比两位白衣侠士潇洒高明得多,这让两人的面色都有点不好看。本以为这伙人中也就只有那个面目肃然的中年人会些拳脚,竟不想是自己看走了眼。而且这般看来,自己上船之前的那番高傲显摆岂不成了班门弄斧? 不过更两人诧异的是,那个看似气质高贵的少年竟然荒唐地让一匹马看船,而且剩余的三人竟对此没有任何异议,一副理所当然,稀松平常的模样,这算个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一群脑袋不太清楚的奇葩? 萧风四人自然不会在意两位白衣侠士的古怪脸色,更不会在意他们是何想法。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两人都没有丝毫尊重四人的意思,四人又何必在意他们两个人的感受呢? 踏上大船,两人对途经之人视若不见,一刻不停地径直将四人领向了第三层船舱。 不过萧风一众人却暗自打量一下第一二层船舱,禁不住有些皱眉。 第一层船舱中的都是些江湖人,看似没什么不妥,一个个却没有半分江湖人该有的豪迈,目不斜视,也不互相交谈,气氛古怪得很。 第二层船舱里是近百个八到十五岁不止的孩子,中间加杂了数位白衣侠士。孩子们有好奇的,有兴奋的,有愁眉不展的,有面无表情的,还有低头哭泣的,神色各异,不一而足。 萧风微微挑眉,随口问道:“贵派此次外出游历竟是为了招收门徒?” 带路的两位侠士脚步顿了顿,竟是没有故作不闻,淡淡点了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再未多问什么。 萧天月与洛天怡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开口。这慕雪派之人都好生古怪,即使明知萧风的身边不会有什么危险,两人依旧本能般没敢打破四周的诡异气氛。 于逸面无表情,只亦步亦趋地跟在萧风身后。 不多时,一众人便来到了第三层船舱舱口。 一迈进舱门,四人都怔了怔。因为面前的场景着实太过古怪。 在小船上看还是清冷淡漠,肃然而立的白衣侠士们此时正面朝船舱大门,躬身半跪于地,一脸的肃穆庄重。船舱门口还站了位肩上站了只浑身雪白的雪雕的白衣老妪,两个白衣中年美妇与两个白衣中年人。这五人虽未半跪于地,却皆肃然而立,恭敬非常。 萧风四人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到头脑。 然而更让几人傻眼的是,下一刻,只见那白衣老妪突然上前一步,对几人躬身道:“参见圣子。圣子亲临赐福,子民们感激涕零。”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莫名其妙。圣子?什么鬼? 老妪也不在意,抬手拍了拍肩上的雪雕。 便见雪雕似乎很是欢愉地唳鸣了两声,随后扑闪着翅膀径直停到了萧风肩上。 萧风嘴角一抽,突地想到一事,脸色一黑,面色罕见的有点难看。 紧接着,便又听那老妪恭敬道:“请圣子上座,请圣子赐福。” 话音刚落,便见半跪于地的一群人麻利让出一条道来,道路尽头刚好是一把白色玉椅。 萧天月三人一头雾水,脸色古怪。 萧风已经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面色彻底平静了下来,温和有礼道:“这位前辈似乎是搞错了吧,在下” 只是还未等萧风说完,老妪突然诚惶诚恐打断道:“圣子莫要喊古妮前辈,古妮承受不起。” “古妮?”一旁看戏的三人嘴角都抽了抽,好古怪的名字。 萧风微微皱起了眉,语气依旧保持平静有礼,“在下并非什么圣子,且在下已有师承门派,前辈好意” 只是萧风只说了一半,那老妪再次恭敬打断,道:“雪女殿下的指引是不会有错的,您便是圣子,望圣子莫要推辞,莫要做有损身份之事。” 即使以萧风的好脾气,听到这儿心中也有些恼了。这是打算将‘圣子’的称号强塞给自己,不当也得当。 萧天月三人也听出了味来,面色更加古怪,这是挖墙脚? 还未到四人做出什么反应,便听那老妪再次开口道:“雪女殿下赐福,圣子虽有先天不足之症,‘雪浴冰原’却恰好适合圣子修习。凭此神妙,不出几年时间,圣子定能迈入先天,不足之症亦会不治而愈。” 萧天月几人面色愈发古怪。 萧风眉头微挑,这是先晓之以理,后许之以利,但自己需要这些吗? 他微微一笑,平静道:“若在下不同意呢?” 船上众人面色微变。 老妪急声道:“这是对雪女殿下的大不敬,请圣子慎言。” 萧风忽而冷漠一笑,转头淡淡瞥了眼雪雕。 下一刻,便见雪雕似受到极大惊吓般,突地唳啸一声,一下子飞离了萧风肩头,不过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它又折返了回来,在萧风不远处一直徘徊,似乎想要亲近又不敢亲近。 船舱中众人彻底变了脸色,即使原本站立的五人也‘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惶恐高呼道:“雪女殿下息怒,请圣子大人三思。” 三个看热闹的家伙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怎么这么神神叨叨的? 萧风淡漠扫视众人,语气平静道:“第一,在下已有门派归属,故在下既不是圣子,更不会做圣子,请诸位另请高明吧;第二,你们若再以蛊随意控制江湖中人,在下不介意让‘慕雪’变成‘沐雪’;第三,想清楚后果后再来招惹在下,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刻,便见那两位领萧风一众人来的白衣侠士突然站起身来,顺势挡在了门前。 “呵!”萧风冷笑了下,这是只能进不能出了? 再回过头来时,便见一众人已不知何时都站起了身来,一脸漠然地看向萧风几人。 一中年男子淡漠开口道:“圣子可想清楚了?即便您贵为圣子,忤逆雪女殿下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萧风微微挑眉,“哦?那在下便试试看。” 十日的时间并不算长,但绝对足来让势力几乎遍及整个江湖的乔帮查清楚不少事儿。只是出乎乔大帮主意料的是,在调查萧风一事上,这个自从出生便几乎一切都顺风顺水的美人儿却再次碰了壁。 作为江湖三大霸主势力之一,乔帮的情报系统之强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毫不夸张地说,乔帮若想调查个人,就是连他的八辈祖宗也是能调查得清清楚楚的。 然而在对萧风的调查中,乔娘却发现似乎所有有关萧风的线索都扑朝迷离,似乎真实又似乎难以确定其真实性,就如被人刻意修改了又好像并未被修改过,让人着实抓不住什么线索,而且即使是那些似乎并不真实的线索亦少得可怜,甚至连萧风的真实年龄也无法确定,便似乎这个孩子是凭空出现的般。 “可恶!”再次看完厚厚一沓情报,乔娘恼怒地重重一拍面前放着情报的桌子,只听‘砰’地一声,纸张四散,木桌四分五裂。 乔娘看着四散飘飞的纸张胸口剧烈起伏。缥缈楼当真强大到此等地步了?仅是从中随随便便走出了的少年便如此神秘。那即便自己的谋划真的成功了又有何用? “帮主,皇城那边来了人。"阴暗处突然有声音清晰传出。 乔娘微微一怔,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几人?为何事而来?”那男子那般绝情,绝对不会无事便派人来找自己的。 “两人,气息均异常强大,属下看不透。来此目的亦是不知。”阴暗处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路!”乔娘深吸了口气,冷声道。 “是!” 乔帮主舵的大厅中,两个气势厚重如渊之人木然而立。一人年过不惑,面容古板冷漠,浑身散发着铁血杀伐的气息,即使他便只是这般平静站着,也给人一种尸山血海的感觉;另一人看不到容貌,全身都裹在黑袍中,看身形该是位佝偻老者,气息阴冷,让人仅看一眼便遍体生寒。 乔娘一入大厅,便见到这诡异的二人,禁不住面色微凝。这两人竟都是先天境高手。 “呵呵,早听闻乔大帮主美若天仙,如今看来,果真是美艳不可方物啊。只是不知何人如此狠心,竟舍得辣手摧花?”还为等乔娘开口,全身裹在黑袍里的老者便先一步开口道。其语气亦如其气质般阴冷,让闻者禁不住生出胆寒之意。 “多谢夸奖。”乔娘嫣然一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老者的反客为主,不过也未回答老者的询问,娇笑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阴恻恻一笑,“老朽虫王。” 江湖称蛊为虫。 蛊,性阴,喜寒,蕴剧毒,存九命,可控人性,能断生死。以此足见其诡异难缠之处。蛊师,又称饲蛊者,能凭技艺掌控蛊虫,大都性情阴冷残忍,故虽存世不多,却是江湖绝大多数人都不愿招惹的存在。 乔娘笑容愈发嫣然,似令百花都失了颜色,“久闻不如一见,失敬失敬,”继而,她美眸微微一转,看向肃然静立的冷漠中年人,“那不知这位是?” “秋刀颌!”中年人冷冷回应,直截了当道,“你送去皇城的那幅画像是太子殿下的。” “哦?竟是六皇子殿下,果真是如传闻般的那般惊才绝艳。”乔娘面色不变,依旧言笑晏晏,“然后呢?” 中年人面色稍缓,声音却依旧冷若寒铁,“殿下派我们二人来试探一下太子殿下,你随意。” 乔娘美眸中秋波流转,随即妩媚一笑,“既如此,小女子斗胆邀请两位高人去我帮中休整几日,可否?” “嗯?”中年人眉头一皱。 乔娘继续不急不缓道:“小女子想安排一下,不知两位高人可否成全?” “可以。”中年人冷声道。 虫王阴森森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二十九章 出谷 宁静祥和的羽化谷谷口,两位即将踏入纷杂江湖的少年人正在同养育了他们十数年的土地告别。 “江湖游历,须知人心险恶,切莫轻信于人。” “切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万事莫要逞强。” “还有,遇事要多想想,莫要意气用事” “是,徒儿明白。” 看着面前两个从小养到大的徒儿,老人眼中有不舍之色一闪而逝。但雄鹰总要展翅高飞,大好男儿又岂能总偏居一隅? 老人叹了口气,继续嘱咐道,“遇事要懂得分善恶,不要只看表面,要有眼力劲儿,要懂得有多大本事就做多大事,还有,不要只是古道热肠儿而无头脑。” “嗯,徒儿记下了。”两个少年人再次点头。 “昊儿,为师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了。出门在外,记得多听你师兄的话,遇事要多想想,有不懂的就向你师兄请教。”老人将视线转向林昊,嘱咐道。 “嗯,徒儿晓得了。”林昊看着自家师父苍老的面庞,鼻头微酸,声音略带哽咽道。 老人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与一块白色玉牌来,“桓儿,昊儿,为师知晓你们没有称手的兵器,谷内的兵器又不太适合你们,拿着这封信去找铸剑山庄的庄主南宫凌天,为师当年与他尚有些交情,想来为你们打造件兵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这块玉牌是之前那个小家伙留下的,算是个人情,你们若有事可凭此玉牌找他。但切记,要妥善保管此物,莫要被歹人得了去,否则会捅出通天娄子的。另外,五年一度的群龙盛会也快开始了,你们若有兴趣便顺路去看看,长些见识,顺便磨砺一下你们的武艺。”老人话语顿了顿,抬头看了眼天色,“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尽快出谷吧。” 两人闻言,眼圈皆一下子红了。 陈桓抽了下鼻子,拉着师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老人连磕了三个晌头,哽咽道:“徒儿此次出谷不知何时能回来,望师傅保重身体。” 老人再次叹了口气, 微微点了点头。 陈桓站起身来,接过老人递来的信笺与玉牌,又伸手拉起身旁的师弟:“师傅保重,徒儿们走了。” 说完,拉起林昊,毅然转身,大步离去。 老人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怔怔出神。半晌后,他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往竹林深深而去。 皇都天谕殿内,萧武天翻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奏章,眉头越皱越紧。忽而,他勃然大怒,将奏章狠狠掷于桌上,“孤行事岂容尔等指手画脚。” 静立一旁的萧哲被吓了一跳,看着暴怒的父王微微皱眉。 自从萧风离开这冷清的皇都,萧武天便让萧哲替代了萧风的位置。朝中众臣皆以为帝君这是有意栽培大皇子,但萧哲却知道,父王只是习惯了常有个孩子在身旁看着,并没有丝毫栽培自己之意。因为除了偶尔会挑几件并不确定的事情询问自己,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几乎并不怎么同自己说话。 失神间,萧哲突听萧武天平淡道,“哲儿,对于缥缈楼之事,你如何看?”语气中没有半分父亲对儿子的慈爱与关怀。 “启禀父王,儿臣认为缥缈楼太过诡异神秘,不宜与之过多打交道。”他回过神来,稍作犹豫,开口道:“儿臣还觉得,贸然试探缥缈楼终究不太妥当。” 萧武天抬头打量了下萧哲,忽而冷冷一笑,“这么说,你也不支持父王的看法了?” 萧哲低下头,“是的,父王。” 萧武天深深看了萧哲一眼,再次冷冷一笑,不再多言。 天谕殿陷入一片静默之中,静得落针可闻,静得让人窒息。 安阳县境内的一家私塾中,陶静渊四人对着薄薄一张信纸面面相觑。 “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楼主?”良久后,王开云首先耐不住性子,有些底气不足道。 “不怎么办啊,不告诉楼主还能咋得?”刘惊鸿平静接口。 “可那是溪风帝君,楼主的父亲啊!”李露迟疑道。 “要不我们直接拒绝?” “拒绝?”陶静渊冷冷一哼,显然心情极差,“帝王威严被挑衅,这溪风便可名正言顺地对付我们缥缈楼了。” “那我们几个商量一下,出去个顶着?” 几人一阵沉默。 十数息后,陶静渊板着脸道:“第一,我们当初的名气都太大,若出去顶了缥缈公子的头衔,我们缥缈楼将再无神秘,江湖必会大乱;第二,无论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不会露出马脚,最终反而弄巧成拙;第三,溪风流传了那么多关于楼主的消息,这溪风帝君却径直向我们缥缈楼发难,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谁也无法保证能够将此事压下,楼主知晓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他重重叹了口气,“通知楼主吧,既然楼主当初在桃苑居自报了家门,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这”三人尽皆默然。 陶静渊深吸了口气,盖棺定论道:“只有楼主才有决策此楼命运的权利,我们都没有这个资格。” 萧风平淡温和的话语甫一落下,船舱内一下子便陷入了剑拔弩张之态势。 老妪木然上前一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陡然出现,随即愈来愈明显。 萧风见此,淡淡一笑,亦踏前一步,旋即身周一股无形力量突兀出现,与那股压迫感分庭抗礼。 白衣老妪面色微沉,一步步向前,如临大敌。 萧风嘴角含笑,只是平静站着,似乎还有点心不在焉。 萧天月三人丝毫未受影响,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神色,只差没摇旗呐喊了。 正在这时,大船船身突然剧烈一震,无形气势陡然散去,紧张异常的气氛亦被打破。 萧风耸了耸肩,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看戏的三人凭直觉知道这一架估计打不起来了,很是扫兴地撇了撇嘴。 白衣老妪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她着实未料到被雪雕选中的孩子竟这般厉害,轻描淡写便挡住了自己的先天威压,若真动起手来,她未必会占上风。 紧接着,便听船外有清朗少年声音滚滚而来,“贼人,还我师妹来,否则我清华山必不会善罢干休。” 清华山,既是山名,亦是江湖势力之名。 清华山,地处湘郡,山如其名,钟灵毓秀,水秀山清,景致怡人,是不可多得的避暑游览圣地。 清华山,江湖九大一流势力之一,看似不显山露水,却在江湖屹立已近千年,英豪辈出,俊杰无数,以此足见其不凡之处。 萧风嘴角挂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呵,看来这慕雪派挺能惹事的啊。 老妪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继而转头看向萧风,“小友,我们皆退一步,可好?” 萧风平静微笑,“怎么退?退多少?” 老妪眉头再次一皱,“我们不再阻拦小友离开,但请小友三思后再决定是否拒绝,可否?” 萧风继续微笑,“当真?” 老妪点头,“当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章 诡师 既然白衣老妪选择了退上如此大一步,萧风自然也乐得给慕雪派一个面子。毕竟比起以力服人来,萧风还是更倾向于以理服人。 不过虽是如此,萧风对其心中可没生出半分好感来。毕竟有错在先的是他们,萧风虽心胸坦荡,也不可能别人给了他一棒子,然后再给他个甜枣,他便能冰释前嫌。 况且,若非慕雪派之人似乎面临了个大麻烦,萧风才不信他们会这般好说话。 说实话,若非有所顾忌,萧风其实一点也不介意让他们长长记性的。 人家都不讲理,他又何必讲什么君子风范? 既然慕雪派之人不再阻拦,萧风四人也不愿在大船上多呆,便径自向船舱外而去。 看着慕雪派这群人,四人便觉得心里堵得慌。至于船外那几个找慕雪派麻烦的,关自己几人何事? 一出船舱,便见两艘小船兀自横亘在大船之前,虽看上去有点蚂蚁与大象对峙的滑稽感觉,可大船中一众人皆皆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倒是让那两艘小船似乎也有了莫名的底气。 要说小船上人并不算多,不过仅七人而已——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三个弱冠青年与两个中年男子。七人皆是一身青色衣衫,气质很是不俗。不过都说人比人,气死人。若将之与慕雪派之人相较,气质却要输了大半,因为着实比不上人家的神仙中人风采。 此时两个少年人正站在船头对着一大船慕雪派之人唾沫星子四溅地破口大骂,附带上好一通指手画脚,甚是滑稽。至于剩余五人,皆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神色,既不劝阻,也不出言支持。 萧风好笑地摇了摇头,并没有管这一档子闲事的打算,径直向自己小船方向而去。 只是萧风不想惹事,不代表事就不会自己找到头上来。 眼见萧风四人便要离开大船,原本还对着一众慕雪派之人破口大骂的少年人们立即转移了目标,不分青红皂白地指着萧风四人便是一顿污言秽语。 “贼人,见势不妙便想逃吗?之前的趾高气扬呢?” “呵,敢做不敢当,鼠辈尔。” “就是,便是你们想走,就能这么轻易走了吗?” “交出我们小师妹来,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逸闻言,眉头猛地皱起,手顺势便握在了腰间的狭刀刀柄之上。 萧天月与洛天怡也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萧天月更是已踏前一步,看样子是准备毫无形象地回骂回去了。 萧风挑了挑眉,平静转身,冲三人摇了摇头。虽然那两个少年骂得难听,以萧风的气度涵养还不至于这般容易便被激怒。 萧天月与洛天怡见此,有些愤愤然,不过却也未接下来的动作。 并未出言辩解,萧风淡定转身,往大船甲板那边走了两步,随即淡淡而立。这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让那几人放心——事情未解决前,他是不会擅自离开的。 然而,萧风退让了一步,那两个少年却兀自不愿罢休,依旧口气恶劣地对着几人叫骂不停,似乎认定了掳走自己小师妹的那几人便是萧风几人了,更是直接将慕雪派之人撂到了一边。 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人越听越气,小手不自觉攥得紧紧的,蓄势待发。看架势,显然,只需萧风一声令下,两个姑娘便会大显雌威。 于逸身为皇都护卫,若是换了平日里,自然不可能因这几句辱骂便恼火,但自家少爷是那般尊贵,又岂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辱骂的?故于逸也是越听面色越沉,手中刀亦握得越紧。 萧风倒并不在意这两人的谩骂,他的情绪向来很少会受外界的影响。不过转头扫了眼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老妪及慕雪派众人,萧风就有点不爽了。 这是打算祸水东引,再算计自己一次? 他忽而淡淡一笑,深吸了口气,随即朗声道:“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便对我们几人大肆辱骂,是否太过草率?难不成清华山之人也如慕雪派之人那般不讲理?”声音虽平静非常,却如洪钟大吕般滚滚向四周传荡,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两个少年人的辱骂声戛然而止,皆以一脸见了鬼的惊诧表情看向萧风几人。他们本以为这几人是软柿子,却没想到竟是踢到了铁板。 小船上的两位青衣中年人与大船上的白衣老妪面色尽皆凝重了下来。 刚才那声势绝对超过了普通先天高手的范畴。 澧江之上,一时寂然无声。 萧风笑容温和,平静继续道:“敢问两位兄台,在下何时说过自己是慕雪派之人?阁下师妹被掳与在下何干?” 下一刻,小船上一青衣中年人突地冲两位少年人怒斥道:“道歉!” 萧风笑着摇了摇头,淡然道:“不必了。” 小船上两中年人闻言,皆眉头大皱。 正在这时,便见萧风忽而十分有失身份地吹了声口哨。 船上众人皆怔了怔,面面相觑。 紧接着他们便看到令他们终身难忘的诡异一幕。 一匹通体雪白的健壮白马以前蹄控制方向,后蹄划水,施施然划船而来。速度极快不说,划到大船面前后还仰头长嘶了一声,似乎是在向众人显摆,之后才让小船停止。 一众人目瞪口呆,只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 见小船驶到近前,萧风满意笑了笑,温和有礼地对场中众人道:“在下只是个看戏的,诸位继续即可。”说完径直跳上了小船,安抚似得拍了拍马头,随后淡淡而立,当真是摆出了一副从旁看戏的架势。 萧天月三人亦尾随跳上小船,如萧风般淡然而立,皆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漠神色。 场中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因为有萧风几人在一旁‘虎视眈眈’,慕雪派与清华山之人自然是打不起来的,即使之后的骂架也是稀松平常,平淡得很。 开什么玩笑?自己一方曾得罪过这几个祖宗,这几个祖宗若是小肚鸡肠的,背后捅自己一刀怎么办?自己连哭的地儿都没处找。 最后,两方人马几经商议还是慕雪派选择了妥协。 毕竟这事,错的确在慕雪派。 两方没了剑拔弩张的架势,自然也没人管萧风的去留,当然也没人敢管。 因为萧风对后续之事没什么兴趣,便索性领了萧天月几人潇洒离去。 这让两方人马皆暗暗松了口气。 无形中抖了次威风,虽然偶遇慕雪派的这段小插曲着实不怎么令人愉快,萧天月三人的心情仍是很是不错。 眼见小船愈行愈远,萧天月有些意犹未尽地叹了口气,“公子啊,你不好奇那个小师妹长什么样?走的这么急干嘛?” 萧风回头看了萧天月一眼,大大伸了个懒腰,“不好奇呀,有什么可好奇的。再说,不走,留在那边等人家管饭吗?” 萧天月无趣地撇了撇嘴。 正在这时,洛天怡忽而脆生生开口道:“萧哥哥,那慕雪派之人明明有意算计于我们,萧哥哥为何还有意袒护?难不成真是有心做那劳什子圣子?” 萧风回身便在其额头上轻敲了一记,“小脑袋瓜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区区圣子我能看得上?” 洛天怡小嘴一撇,有点委屈。 萧风见此,无奈摇了摇头,温和解释道:“圣子这称号听着好听,其实不仅不是什么好事,还无趣得很。” “这个怎么说?”萧天月好奇道。 萧风继续道:“在慕雪派,圣子圣女们因为雪雕主动亲近,被认为是被雪女认可之人,在慕雪派地位极高。但是呐,你可别以为这个身份有多好。第一点,慕雪派的历代圣子圣女都需久居寒谷之中,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兼为子民祈福。” 萧天月‘哎呀’了一声,“那公子可是万万去不得的,否则岂不是小命都没啦。” 萧风好气又好笑地一板栗砸过去,“没大没小!” 萧天月乖乖抱住脑袋,做讨饶状。 萧风继续道:“第二点,凡是被选中为圣子圣女的孩子,终身不可嫁娶,否则便会被视为对雪女的大不敬,会受‘雪浴’之刑。” “雪浴?什么鬼?”洛天怡听着听着也没了脾气,好奇问道。 “雪浴,嗯,简单地说,就是将人埋在雪堆里活活冻死。”萧风想了想,言简意赅道。 “哦,”萧天月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您之前说的‘沐雪’也是这么个意思了?” 萧风也点了点头,“第三点,其实呢,慕雪派久居大雪山附近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崇尚雪女,还因他们所修习的功法到了后天境便要以雪莲为引,所以圣子圣女们的另一项职责便是在雪莲成熟之际上大雪山替慕雪派众人采集雪莲。凡百年以上雪莲皆会有雪雕守护,而那些先天境们又不敢私自打杀雪雕,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雪雕与圣子圣女们亲近,自然将自己守护的雪莲交给他们的可能性大些。虽是如此,因之而被雪雕杀死的圣子圣女也占半数以上。所以说,在慕雪派中,被选为圣子圣女或许算得上是种荣耀,却绝算不上是件好事。” 萧天月两人面露恍然之色,随即又有些愤愤然,“哼,竟打主意打到您身上了,真是胆大包天。”随即,她们又有些埋怨:“那您还这么淡定,也不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萧风无奈耸了耸肩,“其实我也挺想教训他们一顿的,但教训了之后,船上的一群孩子怎么办?被他们用蛊控制了的江湖人怎么办?” 萧天月与洛天怡尽皆默然。 于逸面色略显凝重。 江湖流传有五大诡师:蛊师c毒师c易容师c调香师c占卜师。 蛊师,阴冷残忍,一身蛊术诡异难缠,可控人生死。 毒师,精研毒术,可杀人亦可救人。 易容师,世间容貌千万,在吾手中皆皮相尔。 调香师,香惑世人,迷乱人心。 占卜师,可看前缘后世,可晓命数今生。 诡师出世,天下乱起。 于逸不信自家少爷不会想到此点。 良久后,萧天月弱弱开口道:“公子难道没有办法吗?” 萧风叹了口气,“我虽对蛊有所了解,却不懂如何解蛊。这也是我没有选择让慕雪派之人放人,而是直接离开的原因,看慕雪派那几个大人物性情,皆是些不择手段之人,我虽有心救人,却到底势单力孤,难保他们会不会一气之下破斧沉舟。” 萧天月与洛天怡闻言皆低下了头,有点蔫蔫的。 萧风见此,微笑宽慰道:“放心,待小船靠岸后,我会通知飘缈楼多注意那些隐世势力,若他们还不安分,我不介意再让他们隐个十年八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人与鱼 绯c丹c赤c朱c绛晚霞漫天,似哪个随性画家随手而为的水墨画,虽并不如何层次分明,却分外的绚烂夺目,映得如画碧水也似涂了层胭脂,清雅秀美间多了分妩媚风情,虽不一定及得上‘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瑰丽壮美,倒是着实有几分‘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悠闲诗意。 红霞暖水间,一小船在空旷江面悠悠飘荡,其远处不时有飞鸟掠过,留下嘹亮鸟鸣传荡四野,带了几分闲适,几分诗意。 小船船头,一白衣少年安静垂钓,自在清闲,其身旁一青衣中年人静静而立。少年不远处,两个少女凑在一匹神骏白马跟前嬉笑玩闹,不时有银铃般的清越笑声于江面传荡。 “公子,不是我说,您这垂钓的技术真是越来越差了。本来还想着今天晚餐吃鱼来着,看来是没戏了。” 眼见萧风再次无功收线,一旁玩闹的萧天月很是幸灾乐祸地道。 没办法,谁让智勇双全的缥缈公子今日运气这般差劲,锲而不舍地垂钓了一天,硬是连半尾小鱼也没钓上来。 萧风倒一点也没觉得尴尬,再次平静投饵抛线后,这才温和开口道:“我在逗一条鱼玩,你如果真馋了,我可以考虑把它钓上来。” 萧天月一点儿也不信,只当这是自家公子给自己找台阶下,不由撇了撇嘴,不再搭理萧风。 倒是一旁的洛天怡对萧风逗鱼甚感兴趣,好奇问道:“逗鱼?怎么个逗法?” 萧风微笑道:“江底有一条很贪心的大鱼,从我开始投饵起,它便开始吃,而且也不许其他鱼靠近,都吃了一天了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之前一直在等它什么时候离开或者耐不住性子咬钩。” 萧天月闻言,更加不信,再次撇了撇嘴,“公子,你真无聊。” 萧风一点也没在意,继续道:“之前,我一次性投掷的饵料那么少,那大鱼一定吃不饱。这一天消磨下来,估计他的耐心也快耗光了。所以我现在在想,要不要引诱那鱼儿主动咬钩。” 洛天怡彻底提起了兴趣,“那萧哥哥准备怎么引诱?” 萧风温和道:“我只需对鱼钩上饵料一点点地加量,那鱼儿便会生出一种我这里其实有很多饵料的想法,它会越来越贪心,到最后呢,它一定也会觉得只要把我的鱼竿咬下去,便能将吃到更多的饵料” 洛天怡听着听着,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萧天月仍旧不以为然,嬉皮笑脸道:“公子,那您就钓上来呗,咱们正好吃烤鱼。” 萧风古怪看了萧天月一眼,随即微笑点了点头。 晚霞渐散,傍晚的江面升起了薄薄的水雾,水汽朦胧间偶尔传荡出水鸟低低鸣叫。 萧风再一次耐心地投饵抛线,然后静静等待。 一旁,萧天月无聊地打个哈欠,“公子,要不算了。天月不会笑话你的,真的。” 洛天怡温婉一笑,“萧哥哥加油!” 萧风平静扫了两人一眼,随即笑着摇摇头,“耐心些。” 正在这时,一只水鸟悄无声息地飞上小船,轻巧停在了萧风肩头。 萧风眉头微挑,看来江湖又要有大事发生了。 两个姑娘见状,立即来了兴致。 “公子,什么事?” “嗯嗯,还有不许忽悠我们。” 好笑地摇了摇头,萧风将鱼竿递到左手上,以右手轻巧自水鸟右腿信筒上取下纸条,麻利摊开,随即扫了几眼,微笑道:“有大人物要来看我们缥缈楼,陶叔他们几个跟我打声招呼。” 两个姑娘对视了眼,姑且信了萧风的话,异口同声道:“那是什么大人物呀?” 萧风摊了摊手,“这个就不能告诉你们了。” 两个姑娘同时‘切——’了声,随即很是扫兴地去哄马了。 见两个姑娘离开,萧风脸上温和的微笑渐渐收敛,看着信条上潦草古怪的符号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人与鱼何异? 缥缈楼能在仅仅不到三年时间便被江湖人认定为神仙楼,除了缥缈楼之人自身能力的卓越外,自然也与背后庞大而灵敏的情报传递系统脱不了干系。偌大溪风,即使先天境全力而行也要百余日之久,而缥缈楼的情报传递仅需七日,以此足见缥缈楼的效率。但再强大的情报组织收到的也只是情报而已,永远也不可能阻止已知后续事件的发生。 这世间万事靠的终究是执行者,而非知情者。 正在这时,鱼线再次开始了抖动。只是相比于前几次的轻微抖动几下便恢复平静,这次倒更像鱼钩下的鱼儿卯足了劲儿在与萧风拔河。 萧风嘴角挂起抹玩味的笑容,随即摇了摇头,低语了句什么。 随即他微笑道:“天月,大鱼上钩了,还要不要?” 萧天月神色微滞,一脸惊讶地看向萧风,“公子竟真钓上了鱼?”语气中满满的不敢置信。随即她撇了撇嘴,笑嘻嘻道:“要啊,怎么不要,公子直接扔给我就行,我看看有多大。” 萧风回头看了萧天月一眼,语气有些古怪,“当真?” 萧天月连连点头,“嗯嗯。” “不后悔?” “后悔我跟公子姓。” “接稳了!”萧风好笑地摇了摇头,提醒了句,随即猛地一甩鱼竿。 便听‘哗啦’一声,一白影随鱼线被抛上了半空,连带着好一番水花四溅。 随后,只听一声高亢马嘶,然后小船内一片寂静。 萧天月目瞪口呆,与突兀掉入怀中的半人大白鲦面面相觑都被吓傻了。 洛天怡小嘴微张,似乎也被吓得不轻。 于逸嘴角抽搐。虽然不知少爷用何种方式卸了大鱼上船的冲击力,可这次玩得似乎有点过了啊! 作为始作俑者的萧风自然不会有心虚的觉悟,很是平静地转身,一脸微笑看向与大鱼对视的萧天月,“天月啊,今晚吃鱼有没有戏?鱼够不够大啊?” 船上三人一头黑线,这就是传说中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这般尴尬的气氛也只维系了数息的时间。 下一刻,只听萧天月一声惊呼,随即大鱼便自其怀里挣扎了出来,在小船上活蹦乱跳,小船摇晃不止,江面上惊呼声不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二章 一剑翻江 第三十四章 一剑翻江 经历了萧风的惊魂一鱼,萧天月明显老实了不少,即使萧风接下来的三天垂钓连半尾小鱼也没钓上来,她也再未敢胆大包天地出言调侃。 至于那条贪心的大鱼,萧天月的的确确是有将之大卸八块之心的。可惜,一来,洛天怡这丫头竟鬼使神差地对那鱼儿甚是喜欢,死活不让萧天月动它;再者,那条鱼也着实太大了些,萧天月即使心里再气,也不见得真愿意将之‘五马分尸’。毕竟她实在不想有吃上半个月鱼的可怕经历,所以那鱼儿十分幸运地被遣返回了故里。 小船虽飘荡地自在悠闲,七日沿澧江水势而行,也勉勉强强将四人送出了澧江上游地带。 行入中游,水势渐缓,虽依旧是清天碧水的如画美景,可比起上游的山清水秀及奇骏景致,中游景致到底是太过千篇一律了些,两个姑娘看着看着便没了在上游游览的那股新鲜劲儿,反而是对着碧水蓝天只觉得昏昏然了。 倒是萧风,自从到了中游地带,运气便似乎开始了好转,鱼儿钓了一条又一条。不过让两位姑娘甚是无奈的是,萧风每次钓到的鱼别说是烤来吃,还未送到鱼篓里便被萧风随手丢了回去,这么半天下来,其实跟前几天的结果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两手空空。 随水势渐缓,江面渐有渔船驶过,间或有渔女的婉转歌声或渔夫们的爽朗号子声不时回荡。 再次将一尾小鱼投入江中,萧风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转头冲于逸微笑问道:“于叔,这附近是不是有个小村落来着?” 于逸单手撑篙,回头冲萧风微微点头,“是的,少爷。村落似乎名叫黎厝村,不过百余人口,村中众人终年以打渔为生,民风应该算得上淳朴。” 萧风也点了点头,仔细将各类渔具分门别类,一一收拾整齐,随口道:“那便在黎厝村靠岸吧,这水速终究是太慢了点。” 说着萧风低头开始收拾鱼线。如有人注意便会发现,萧风所用鱼竿的鱼钩竟一直都是直钩。 两个姑娘闻言,精神猛地一震,随即忍不住欢呼了声。到底是两个孩子,终于能够脚踏实地了,她们自然欣喜得很。 马儿似乎也能听懂萧风的话,在两个姑娘背后很是欢快地长嘶了声,将萧天月两人吓得差点回头一拳头砸过去。 有了萧风的这一口承诺,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人明显精神了不少,也不再对着碧水蓝天昏昏欲睡,都眼巴巴地瞅着江面,有趣得紧。若是有路过的渔夫,一定会以为两个姑娘是归心似箭的游子呐。 很快一众人便见到远处芦苇丛丛,炊烟袅袅。 萧天月两人见此,兴奋得都有些手无足蹈了。做了这么多天的船,可快把这两个姑娘闷死了。 萧风却微微蹙起了眉头。这炊烟似乎有点奇怪呢。 小船愈近江岸,袅袅炊烟竟逐渐变成了滚滚浓烟。 即使两个姑娘再心大,心中也难免有些嘀咕了。 怎么越来越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萧天月看了会儿愈来愈浓的烟雾,忽然皱了皱鼻子,回头冲萧风问道;“公子,是不是哪儿起火了?” 萧风平静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小船继续前行,未过多时,四人便见到了江岸码头。 估计是渔夫们长期由此出船的缘故,码头附近十分空旷,既无青草茵茵,又无芦苇飘扬,显眼得很。不过让人奇怪的是,此时的码头内竟未停靠一艘渔船。 再看江岸上,不知何故聚拢了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吵吵嚷嚷,甚是喧哗。而以四人的眼力自然可以轻易看出,那浓郁烟雾便是自众人群中飘出的。 待得近了,便听出有大人的叫骂声,孩子们的大哭声,凄惨求救声,呵斥声,隐约还夹杂着叹息声,呻吟声 萧风眉头微蹙,心中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待得小船又行数十丈后,便见萧风忽而脸色微变。 随即只见他重重一踏小船。 一石激起千层浪。 但见浩瀚江面陡然翻腾了起来,水浪铺天盖地而起,形成无数水幕,遮天蔽日。 再看萧风,不知何时已来到江面数丈之高之地,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紧握于手中。 他大袖一挥,天地间便似有无数剑气回荡八方,周身亦似有无形气流四散开来。随即,只见有寒光乍现,数十丈水幕被拦腰横斩而断,水花四溅,迎着那浩瀚剑气向江岸风驰电掣而去。 仅仅一剑,宽达数丈的澧江江面波澜万顷。 随即,萧风身影一闪而逝。 待得再看到其身影时,便见其已伫立江岸。 他微微仰头,深深看了眼他一剑挥过的天际。 若刚才不是他的幻觉,便是天真的破了。 抬手抹掉嘴角血渍,萧风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微微叹了口气。 可那又如何呢? 而萧风不知,那一刻,世俗界无数人真的看到天边有一裂缝一闪而逝。 不过,对于绝大数多数人来说,这或许只会是他们的‘幻觉’而已。 登天山脉之巅,两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同时抬头看向东北方天际。 一老人喃喃道:“不错的剑意。” 另一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还差一点。” 安详平和的小村落里,年迈的老夫子侧躺在竹椅上午睡,突然他微微眯了眯眸子,随即呓语了句什么,翻了个身,继续打盹。 混乱嘈杂的闹市区,一打铁的壮汉忽然身子一震,一锤打歪。随即,他很是愤懑地抬头望天,低低咒骂了句,“妈的,这天底下最不讲理的果然还是剑修,连这儿的天地规则也压制不了他们。” 清雅竹楼中,一老者悠闲谱棋,忽而,其手微微一抖,搅乱了一局的好棋。 前往安阳县的官道上,一妖媚入骨的女子怔怔看着远方天际,忽而邪魅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 清平县境内,一相貌堂堂,一脸正气的中年男子看着远方天际低骂了声,随即有化作一道残影向东北方向急速而去。 世俗界三座皇城,国运镇压之地,一道道强大气息纷纷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三章 黎庴村疫病 小船上的三人都被少年一剑翻江的豪气买卖惊得目瞪口呆,即使小船自个儿悠悠靠了岸也浑然未觉。 萧风转过身来,便见三人一脸呆滞,眉头不由皱了皱,清喝道:“还愣着作甚?快去救人!” 三人蓦地回过神来,随即下意识看向人群方向。便见不知何时,喧哗四起的一众人已满满跪了一地,远远看着,气氛诡异非常。 三人皆微微一怔,同一时间想到了在江上遇到的慕雪派之人——一样的神神叨叨。 萧风见三人又在发呆,眉头再次皱了皱,“看人群中央。” 三人下意识看去,旋即脸色尽皆大变,也没来得及管小船抛没抛锚,身影闪烁径直往人群方向而去。 三人都未想到,那滚滚浓烟竟是用来烧人的。 眼见三人走远,萧风轻轻吁出了口气,身形踉跄了下。随即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咳嗽了起来。自己这次终究是有些莽撞了,可人命关天,他又如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于逸三人还未靠近人群,便听人群中突然有一老者大声哭嚎,“老天爷啊,您这是要全村人的命啊!” 随即人群中也接连响起数十道压抑的哭声,气氛更加诡异。 即使以三人的心性也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三人脚步微顿,但稍作犹豫后,还是抬步往人群中央的高台而去。 毕竟人命要紧。 靠近高台,三人才发现,高台上竟足有二十三人之多,几乎相当于台下众人的一半了。而且看这些被烧得凄惨的人皆一副瘫软在地,奄奄一息的模样,想来若不是萧风果断,估计都差不多快魂归西天了。 也顾不得脏乱,三人径直跳上高台,向那一众人身边而去。 台下众人估计是被那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吓懵了,对于逸三人竟是视若不见,兀自朝天叩拜。 小小渔村中人自然不会相信这场泼天大雨并非天喻而是人为。 一一查看一众人后,于逸三人皆暗暗松了口气。 这一群人看似被烧得凄惨狼狈,不过只是轻微烧伤,并无生命危险,当真算是有惊无险了。 这时候他们才有空想起被他们忘到一边的萧风来,下意识便往澧江码头方向看去,却见那里哪还有那个小小的身影。 萧风不知何时已来到了人群之中,此时正在听那个起先哭嚎的老人说着什么。 也亏得萧风向来观察入微,只是看一众人的古怪表现便大致猜出了村庄的困窘,便找到老人先说明了于逸是个郎中,自己三人是药童,然后又说自己一伙人云游至此便是为了钻研这些怪病奇病,有八成的把握将怪病根除,这才好不容易撬开这个古板老村长的口。 “约半个月前,我们村里一个年轻人在江面上捞到了具浮尸,当时村里人都被吓到了,也没多想,便招呼了一群胆大的年轻小伙子将那尸体草草掩埋了。可谁知,从那天起,我们村子里的人就接二连三地生起了怪病,先是那群小伙子,随后是他们的亲人,再然后便到了全村。都是先浑身无力,然后身上起红疹,发高烧,然后浑身发青,就跟诈尸似的。而且无论我们用什么法子都一点用也不管,只是几天,村里便死了好几个人。五日前,村里来了一群小伙子,看着凶神恶煞,心眼挺不错的,说我们这是得罪了江神,要将那些生了怪病的村民都隔离起来,今天早上又说需要将那些病得厉害的都献祭给江神,江神才会饶恕我们。”说到这儿,老村长叹了口气,“可这是有伤天和地呀,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下了场大雨。可我们也没法子,老天爷又没办法让我们村民们的病都好起来,这不是要村民买的命吗?”说到这儿,老人又要哭嚎起来了。 萧风之前都是静静听着,到了这时便不得不打断老人了,“那敢问老伯,那伙人现在可在村中?” 老人抹了抹眼角,也不敢怠慢,声音压抑道:“在村中呐,一直都没离开。可是,小夫子,你们当真有把握治好村民们的病?莫不是诓骗小老儿?” 萧风温和道:“自然是有法子的,否则那几个人怎敢贸然去高台上?” 老人似乎还有点不信,再次问道:“可那群小伙子之前的法子也是管用的,当真是怪病,而是触怒了江神?” 萧风好脾气解释,“是与不是,老伯静待便是。若是我们诓骗与你,你带着一众村民找我们算账便可。反正我们这伙人也跑不掉。” 老村长终于有点不好意思了,憨厚笑了笑,“小夫子说的什么话?你们这些贵客能来帮我们,我们便感激万分了,又怎么会去找小夫子的麻烦?” 萧风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这只是老人的客套之言,当不得真的,便只是冲其笑了笑,提醒道:“那老伯便通知一众村民吧,好让他们安心。” 老村长自是连连点头。 不多时,便听老村长语气甚是激昂道:“乡亲们,村里来了活神仙,我们有救了!又救了。” 一众人微微一呆,哭泣咒骂声戛然而止。 于逸三人也呆了呆,下意识向声音发出方向看去。便见萧风正平静冲着三人微笑,脸色有些苍白。 三人立即了然,果然是自家公子的手笔。 黎厝村村民生的怪病属于疫病的一种,不算特别难治,传染性却极强,也极容易死人。 也亏得萧风久病成医,接触的医师都是些鼎鼎大名的医道好手,再加上天资又甚是聪颖,耳濡目染下,虽未系统地学过医理,却也成了比之普通郎中高明上不知多少半吊子医师,所以对解决黎庴村疫病自然没什么问题。 不过经历这场大难,黎厝村中原本一百二十三人 如今却只剩下不过七十余人,青壮汉子更是不足三十人,让人唏嘘不已。 待得萧风协同于逸处理完黎庴村疫病的种种事项已近傍晚,四人都累得不轻。毕竟,四人一下午时间救治七十余人,这工作量的确大了些。特别是在酒那二十多个被烧伤的倒霉蛋们时,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人都忍不住生出了还不如被烧死了算了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她们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否则岂不是自讨苦吃。 不过于逸说黎厝村民风淳朴,倒也不假。并不用萧风四人请求,老村长便十分麻利得给四人准备好了住处和吃食。要说唯一让四人有些不满意的便是,老村长将这个好消息告知四人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不算很好的消息——出馊主意说火祭江神的那伙人竟主动要求要见见萧风四人,而且还说是故人。 四人怎不记得自己何时有过这般冷血的朋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四章 许天望 要说这伙儿‘故人’的架子端得还真不小,说是要见见萧风四人竟不是主动前来拜访,而是直接让老村长将他们的居住地点告知萧风四人。 这便是让萧风四人屈尊降贵走一趟了。 果真是霸道强势得很呢。 不过萧风四人是什么人,什么人物没见过,对此,自然是相视一笑,直接无视。 至于那伙‘故人’昨晚等没等他们,到底等到了何时,关他们何事? 一夜无言。 毫无愧疚感地呼呼大睡了一觉,待得萧风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这倒是难得得很。 萧风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攥了攥拳头,脸上苦笑之色愈浓。 正在这时,门外突传来敲门声。 “公子,起了没?”紧接着是少女清脆的询问声。 叫门的竟是萧天月。 萧风叹了口气,随即朗声应道:“稍等!” 并未让萧天月等待多长时间,萧风很快便收拾洗漱完毕,将萧天月让入房间,“有什么事吗?” 萧天月竟是一副扭扭捏捏的姿态,有点心虚似乎还有点害羞,“那个,公子故人是天望哥。” 萧风微微一怔,旋即一个板栗就砸了过去,板起小脸道:“胳膊肘往外拐了,是不是?” 萧天月没觉出疼来,知道自家公子并未真生气,立即堆起一脸谄媚的灿烂笑容,天真浪漫道:“公子,天望哥在于叔那儿等着呢。” 萧风闻若未闻,依旧板着小脸,面无表情看她。 萧天月终究是有些心虚的,被萧风这般看着,终于打消了准备插科打诨的想法,“那个公子,我就是在我们刚坐船的那会儿告诉了他一下,当时也只是说我们要沿澧江水势而行,在其他的事就再未跟他说过。真的,天月可以对天发誓。” 澧江上游江河分支甚少,水势又湍急,极少有停靠之地,所以萧天月同许天望说顺澧江水势而行,便等同于将他们这一路的行程和盘托出了。 萧风无奈叹了口气,随即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下不为例。” 萧天月立即眉开眼笑。 略显昏暗的土坯房中,于逸与一位一身黑衣的霸道青年隔桌对峙,青年身后五个同样一身黑衣的冷峻青年人亦一脸漠然地看向于逸与洛天怡二人,单看架势,颇有一种一言不合便开打的感觉。 正在这时,门口有脚步声响起。 那霸道青年忽而冷冷一笑,身影闪烁,便往门外而去。 于逸脸色微变,抬脚亦往门口而去,欲拦住青年去路。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只是瞬息间,青年便出了房门。紧接着,便见那五个冷峻青年顺势挡在了于逸身前。 于逸眉头紧皱,犹豫了下,最终缓缓退回了原位。 萧风刚到土坯房前,便见一黑影自房内闪出,一爪便向萧风抓去。 萧风眉头一挑,踏前一步,竟是丝毫不惧,亦抬起一掌迎向来人。 两人都是非凡之人,缠斗在一起,便只见手掌翻飞,残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不知交手了多少个回合。 一旁萧天月被突如其来的来袭者吓了一跳,等回过神来,便只见到两道残影闪烁,根本看不出两人的身形与招式来,更别说战况了,不由银牙紧咬,急得直跺脚。 正在萧天月手足无措间,便见两人突然分了开来,随即一前一后向远方掠去。 萧天月借两人分开之际已看清来袭之人,心知自己闯了祸,又见两人快速远遁而去,不由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随即快步往房间而去。 因为一场疫病泛滥,黎庴村街道上空无一人。 故两人毫无顾忌,一白影一黑影,一前一后,径直往黎庴村外而去。 出了黎厝村便是树林小路。 萧风脚步不停,身影连顿也未顿,径自往树林深处而去。 许天望亦半步不让地紧追而上。 不多时,但见林间间或有坟冢座座,虽凄凉萧索,倒并没有其他坟冢中的那般阴森可怖。 又行数十丈,萧风脚步一顿,停下了身形来。 身后,许天望见此,脸色一喜,欺身向前在次与萧风缠斗在了一起。 但见烟尘四起,枯叶纷飞。 数个呼吸后便有寒光乍现,随即只听萧风冷冷道:“够了,你再胡闹,我不介意让你长长记性。” 烟尘渐散,便见萧风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径直抵在霸道青年喉前,而霸道青年手中拿着一柄碧绿色匕首,距萧风还有数寸距离。 眼见自己在无还手之力,霸道青年无所谓地怂了怂肩,随即直接将手中匕首丢到了地上,“别生气嘛,我只是想试试你到底隐藏了多少。” 萧风冷哼了声,“呵,那你试探出了多少了?” 霸道青年似乎认定了萧风不会伤他,语气轻松道:“你若不出软剑,我估莫着能试探出几分来。但现在看来,似乎也没多少收获啊。不过,你以真气驱使剑哪有找把长剑来得方便,你又何必” 萧风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皱了皱眉,长剑一抖,再次没入袖中,冷冷打断道:“这个便不必你费心了。” 许天望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你又何必什么事都自己扛,难道我们就这么不入你法眼吗?” 萧风冷冷一笑,竟是罕见的收起了温和,并不回答其询问,而是语气冷漠道:“不知鼎鼎大名的黑龙窟黑龙王跟踪在下所为何事?” 许天望倒丝毫不在意萧风的冷淡态度,笑呵呵道:“在下可不是跟踪,是守株待兔。”说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十分玩味的笑容。 萧风面色依旧淡漠,“所以呢?” 并未看到他想见到的失望表情,许天望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即他语气突地淡漠,终于有了身为黑龙窟龙王的威严,道:“乔大帮主去过黑龙窟。” 萧风依旧面无表情,“所以呢?” 许天望皱了皱眉头,“你竟不好奇所为何事?” 萧风语气淡漠,“在下早已猜到,不过是合作一事,有何可好奇的?” 许天望眉头皱得愈紧,深深看了萧风一眼,随即朗笑道:“好,好得很。那你什么想法?” 萧风语气平静道:“你既来找我,便是已经有了自己的看法,又何必再来问我。” 许天望笑容一敛,随即斩钉截铁道:“让我加入飘缈楼,否则我便与乔娘合作。” 萧风想也不想,语气淡漠道:“做梦。不过,我提醒你,乔帮多小人,你好自为之。”说着径直往坟冢深处而去。 许天望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少年果真不是这般容易便能被威胁了的。不过他到底是习惯了,只是稍作犹豫,便朝着萧风的背影追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五章 澧江浮尸 黎厝村虽不过几十户之众,世代久居于此,村中坟冢倒着实算不得小,足有方圆数百丈的面积。 对此,萧风在感慨黎厝村民风果真淳朴的同时也有些犯了难。毕竟自己是同许天望一路打出来的,若是耽搁太多时间,难保那三人会不会着急。 虽这般想着,既然出来了,萧风自然也不打算无功而返,所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萧风到底是萧风,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窜到底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他只是先大致将坟冢绕了个遍,随手顺了一把铁锹,随即径直往一处明显破败荒芜的坟地方向而去。 既然老村长说那浮尸是被草草掩埋的,想必应该便在那个地方了。 未过多时,萧风脚步忽而微微一顿,随即停在了一座既无墓碑又无祭品的新坟前。 身后跟来的许天望见此呆了呆,有些茫然,之后有些愕然,很快又便成了目瞪口呆。 萧风竟然在挖坟?! 堂堂缥缈公子,神仙般的人物竟会挖墓,而且还是座无碑无冢的野坟。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许天望,徐天望也不会相信。 所以为了表示他的意外与惊诧,许天望在呆愣了半晌后,十分不客气地仰天大笑,且足足笑了近一盏茶的时间。 笑得他毫无形象风度,笑得他几乎快直不起腰来了,笑得他几乎都笑出了眼泪。 可惜萧风一点也没受其影响,依旧平静淡定地自顾自忙活。 早在昨天他听老村长讲述疫病的来龙去脉时便起了疑——黎厝村疫病十有八九便是那浮尸带来的,但他可并未听说过最近哪儿曾有疫病泛滥,既如此那浮尸是如何得的疫病?——但奈何既没有借口支开于逸三人,又着实抽不出时间来,所以这才拖到今天。 虽然这事看着跟他没半点关系,挖坟这事也有点缺德了,可他毕竟是萧家之人,溪风帝国是萧家的天下,他到底还是有这份见微知著与防患于未然的责任的。若这真是疫病泛滥的前兆,他便必须提前做些什么了。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黎厝村坟冢之地的,自然是向村里人拐弯抹角打听的了。 待得许天望笑完,萧风恰好也将坟挖得差不多了。 便见九尺长近七尺深的土坑中静卧了一条破旧的鼓囊囊草席,草席外还有两只沾满了黄泥的绸缎长靴。 萧风眸子微微眯了眯,眼中有异色一闪而逝。 许天望见萧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以一副笑得几乎快直不起腰来的夸张姿态慢悠悠走到萧风身前,“萧老弟啊,你不会让我跟了一路便是为了让我看你挖坟吧。”语气也是几乎快要笑得岔气了的那种。 萧风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于他的调侃之言闻若未闻,淡漠道:“这便是那具浮尸。” 许天望笑容微微一滞,旋即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你怀疑黎厝村疫病是我搞的鬼?” 萧风平静摇了摇头,“没有,你不会这么傻,”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做不出来这种事。” 黑龙窟虽是混乱,提倡强者为尊,在江湖上的名气更是差得出奇,可其内之人却并非都是为非作歹之辈,至少许天望不是。况且,小小黎厝村发生疫病,许天望可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所以他自然也不会闲到没事找事。至于故意做给萧风看,更不可能。毕竟黑龙窟中可不止一人被萧风关进了地狱百牢。他若真这般做了,而且还傻乎乎地在这儿等萧风来,估计黑龙窟的那些龙守们都能被他傻哭了。 许天望微微一呆,随即爽朗大笑,“哈哈,不愧是缥缈公子,果真名不虚传。”语气竟甚是开怀。这两年,萧风不待见他,他本以为是萧风不喜他的出身人品,故甚是郁闷。而如今萧风之言倒是等同于萧风认可他的人品,他又如何能不开怀? 萧风没再搭理他,径直跳下了土坑。 其实他对许天望算不上讨厌,若是换了以前,他也不会这般漠然待之,但许天望对黎厝村村民们的做法却着实让萧风有些恼了。诓骗他们说得罪了江神,甚至还提出以火祭之法祭祀江神,这与草菅人命何异? 虽然以黑龙窟的名声,见死不救很是正常;虽然清楚黎厝村之事与许天望毫无关系,许天望能让村民们进行隔离处理已经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虽然理智告诉萧风,自己该平静待之,不可将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可萧风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就是看不惯许天望的袖手旁观。 即使许天望真的半分医理也不懂,即使他并未自县城请来搞毛郎中医治这些村民,便是许天望直接袖手旁观,少年也不会这般恼。但他让村民火祭江神,少年便真恼了,人命在他眼中当真这般卑贱? 就像少年心中坚信,每一个生命都是美好而值得尊重的般,就是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是少年不愿也不能接受的。 或许有些执拗,或许有失理智,可在少年心中便是如此想法,而且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这种想法隐藏起来。 幸好如今季节只是初春,虽天气渐暖,地下仍冷得厉害,蛇虫鼠蚁更是还未回过劲来,否则这十余天下来,萧风还能不能看出点线索来还真不好说。 轻巧跳下坑,萧风立即抬袖捂住口鼻,随即将草席以铁锹一点点掀开。 草席被完全掀开的瞬间,一股浓郁恶臭突然扑面而来,熏得好奇探头的许天望差点背过气去。 恶臭渐散,便见草席上躺着的尸体是个脸色青紫的二十七八岁青年,或许是因为溺水后的肿胀退了,看上去微微有些干瘪。尸体表面看不出任何腐败的迹象,但其皮肤下却似积了什么虫子似的东西不断蠕动,甚是恶心。当然,还有一阵阵恶臭不断自尸身散发而出。 许天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转身跳出了土坑。虽然他见惯了腥风血雨,可眼前的尸体却太过恶心了些,他着实不太想面对。 不过等他回过身来时,却差点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跳了起来。 那个孩子萧风竟然俯下身子去查看那尸体的情况,还伸手去触碰?!他不是最爱干净的吗?不是有洁癖来着吗?连自己都忍受不了的东西,他竟然还伸手碰?是不是自己没睡醒? 于是,许天望开始一脸复杂地看着萧风。 不多时,萧风也跳出了土坑,回身看着坑里的尸体微微蹙起了眉头。 看了会儿,萧风叹了口气,随即看也不看许天望一眼,直接转身离去。 许天望并未再去追,只神色复杂地看着萧风远去的背影,良久也叹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萧天清几人为何对萧风那般死心塌地了,不仅仅是因为他似乎无所不能,还是因为他对似乎所有事的泰然自若及过分理智。 这个少年,他若能抛去那份近乎天真的仁慈与宽容,这天下之大,他何处去不得? 此时的萧风自然不知道许天望心中的想法,此时的他满腹疑云。 那倒霉青年明显是家世非凡,但他为何去荒无人烟的澧江上游?又是如何去的澧江上游?他一个人还是与其他人结伴?又是为何会溺死在澧江中?还有他身上的疫病是从何处而来?他有是何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六章 偶遇 都说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身边人,而是自己的敌人,其实这话儿一点也不假。 身边人关注的是自己的生活起居,身体冷暖,而敌人想要抓住的却是我们的弱点短板,时时刻刻都等待着我们露出破绽,好一击致命。 许天望自然算不得萧风的敌人,但近三年的斗志斗勇,萧风待他虽总是带了几分疏离,他对萧风的性情却也算了解了七八分。 不出许天望的意料,仅仅两刻钟的时间后,萧风果然再次回到了土坑前。只是相比走时的两手空空,其手中此时已多了满满一大坛子的劣酒。随后便见萧风在土坑旁麻利打开酒坛,将其内烈酒均匀倒入了土坑中,随即又自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也直接扔到了土坑之中。 只听‘呼’的一声清响,数息后土坑中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一旁看着的许天望无奈地耸了耸肩,心道这少年果真是一点未变,面上却露出了一副极其夸张的吃惊表情,阴阳怪气地啧啧感慨:“啧啧,刨人家坟不说,还毁尸灭迹。萧老弟呀,不是我说你,你这着实是有点过份了啊。”说完他还摇头晃脑,看着熊熊大火,喃喃自语,“这事儿真不厚道,有损君子之德啊!” 萧风不愿理会,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无视。疫病传染性强又不易根除,若不将之深埋地下或是以火焚之,难保天气渐暖后会不会又卷土重来。 许天望见萧风没丝毫反应,自觉无趣地撇了撇嘴。他生来便是桀骜不驯的性子,鲜少有能让他敬服之人。如今难得遇上了个,可人家就是不待见他,这就让他郁闷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渐小,渐有黑烟袅袅。 萧风叹了口气,随即拿起铁锹,准备将这个倒霉青年的骨灰入土为安。 正在这时,身后树林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极小,几不可闻,显然是练家子无疑了。 萧风与许天望皆眉头皱了皱,转身往身后树林看去。 数息后,萧风稚气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低唤了句,“骆寒!” 许天望微微一怔,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萧风。 他从未见过这般开心的少年。 又过数个呼吸,便见一黑影自树林间窜出,身如鬼魅,径直向两人方向而来。以许天望先天二窍的修为,来人都已现出身形来了,他竟还看不清来人的相貌。 许天望神色不由一凛,警惕地作出了防守姿态。 不过来人显然没有要搭理许天望的意思,只是瞬息间便径直到了萧风身前。 便听一声轻喝,“霸刀!”随即便见萧风两人身周尘土飞扬,风沙四起,似乎真有无形霸道刀气冲天而起。 “剑!”随后,便见萧风微微一笑,伸手作剑指迎向砍来手刀,指尖似有剑气萦绕,锋芒四溢,锐利非常。 下一刻便见指掌相交,有无形气流自两人手指尖四散开来,空气似乎都出现了扭曲。 一旁观战的许天望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几个呼吸后,便见两人突然分开,各自后退了两步。 直到这时,许天望才真正看清了来人。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生得算不得俊郎,却双眉如刀,眸若寒星,眉宇间流露着同龄人没有的英气与冷肃,便是仅让人看一眼也能记忆深刻。 此人绝非好相与之辈!许天望心中对此人下了如此评定。 “先天二窍了,好厉害!”正在这时,萧风浅笑看向来人,首先开口道,“小弟自愧不如。” 许天望眸子微微一闪,落了下风的竟是萧风? 哪知,下一刻,云骆寒上前便给了萧风一个爆栗,“小混蛋,又留手了,是不是?” 许天望眼皮一跳,这位仁兄好生生猛,连这个孩子都敢打。 不过当他看向萧风时,立即傻了眼。 萧风不仅没有半分被打了后的恼意,反而捂着额头一脸无辜地眨眼,“没有啊。” 云骆寒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又要一个板栗砸过去,可看萧风一脸无辜的天真模样终究没忍心下手,只是转而将两手捏得咯嘣作响,“没有?你当你哥是这么好骗的。我可还没能耐三招便让开山王败北。” 萧风吐了吐舌头,很是惭愧地低下头,没再接话。 云骆寒见此,瞪起了眼,“怎么着,又想蒙混过关了?” 萧风挠了挠头,不说话。 云骆寒却忽然很是猥琐地一笑,挑眉看着萧风,“你只要喊我声哥,我便原谅你,怎么样?” 萧风撇了撇嘴,突然抬头淡漠看了他一眼,那神色似乎在说“你做梦呢”。 云骆寒见此,呲了呲牙。不过,正在这时,他忽而注意到了一旁看戏的许天望,语气不善问道:“这家伙是谁?不会是找你麻烦的吧?要不要哥帮你教训一下?”看来是打算将从萧风这儿生出的火气都撒到这个看戏人身上了。 萧风嘴角抽了抽,也不能再装聋作哑了,无奈道:“不用,不用,他是我的一位故人。” 许天望神色微微一黯,在少年心中,自己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吗? “故人?”云骆寒挑了挑眉,“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当真不是来找你麻烦的?” 许天望皱了皱眉,若不是自己打不过这家伙,他一定将这家伙打的哭爹喊娘。 萧风温和道:“当然不是,再说,除了你谁还敢找我的麻烦?” 云骆寒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萧风却又轻描淡写转移了话题,“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上一次你不是说要去青鸾游历的吗?” 云骆寒闻言,也不在纠结那一茬儿,语气变得有些无奈:“是呀,一年多前,师傅的确是要带我去青峦帝国转转的,可到了半路,师傅他老人家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让我先拿临澧县的那个老叫花子练练手再说,然后我就又转回来了。” 萧风了然地点点头,“这么说,你这是刚从临澧县来?” 云骆寒也点了点头,“是呀,师傅说这次去青峦帝国游历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我便想着先去梅镇一趟,看能不能碰上你,和你说一声。然后,走到这儿就迷路了,之后看到这儿有烟就想着来碰碰运气。”说到这儿,他很是欢愉地吹了声口哨,“事实证明,我们俩还是挺有缘的,是吧。所以,认我当哥哥怎么样?” 萧风再次撇了撇嘴,这家伙怎么三句不离这事儿,他也是无语了。所以,他不得不再次拉回话题道:“那你与那位老前辈交手的结果怎么样?” “自然是那个老叫花子被我打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了。”说到这儿,云骆寒立即眉飞色舞。说着,他还从怀里掏出打狗棒来,很是潇洒的一把丢给萧风,“诺,这是我的战利品,可是丐帮的圣物呢,是不是跟你的长箫很像?”颇有一种向自家人炫耀的感觉。 萧风接过打狗棒看了两眼,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无奈道:“那我可就惨了。” 云骆寒呆了呆,下意识问道:“为啥?” 萧风更加无奈,“因为我要去临澧县啊。” 云骆寒更加迷惘,“那老叫花子又不认识你,你也没招惹他,你怎么惨了?” 萧风苦着脸道:“可是我要去找那个老前辈帮忙呀,丐帮消息那么灵通,怎么会不清楚你我认识,看来这次苦头可是要吃大了。” 云骆寒闻言果然也发起了愁,“也对呀,那要不我再把他打一顿,打到他帮你为止?” 萧风叹了口气,抬头认真看他,“骆寒啊,不是我说你,一年多没见,你怎么脑袋越来越不好使了。” 云骆寒神色一滞,随即板起脸道:“怎么跟你哥说话呢,信不信我收拾你?” 萧风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在意。 “那你说怎么办吧?”云骆寒也是无奈了,可谁让他是自己认准的弟弟呢? 萧风眨了眨眼,“打狗棒,你还有没有用?” 云骆寒也眨了眨眼,实诚道:“没用啊,就是拿来玩两天的。” 萧风狡黠一笑,“那你把打狗棒让我捎回去呗,这样我再道个歉,想必也就没什么事了。不过,你不会打算将它据为己有吧?如果真这么着,算我没说。” 云骆寒想了想,“这个也行,反正我也没什么用。不过过两天我师傅去找你,你可要替我作证,否则师傅还以为我偷懒呢。” 萧风灿烂一笑,“那多谢了。” 云骆寒也笑了笑,旋即一板栗砸了过去,“矫情!小混蛋,你我之间还用言谢吗?” 萧风揉了揉脑袋,这人下手真是没轻没重的。旋即微笑道:“一码归一码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七章 第一帖 本来,萧风的打算是,能找到浮尸埋葬地便去看看,找不到就算了,没打算花多少时间。可等到萧风三人将尸体的事处理妥当,回到于逸几人所在的土坯房前时,距离他出村已是近两个时辰的光景了。 显然,萧风这‘尽人事,听天命’的做法似乎是与其意愿背道而驰了。 如此,于逸三人自然是确确实实着了急,且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差没团团转了。毕竟萧风虽身手不凡,却有身体孱弱这一绝对硬伤,若是突然体力不支了怎么办?突然间又犯了病该怎么办?他们不得不急啊。 不过在这般情况下,原本剑拔弩张的态势却因一方的心不在焉而有点‘名不副实’了,气氛倒着实是轻松了不少。 见到萧风安然无恙地回来,于逸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特别是萧天月,在看到萧风的瞬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是她招来的许天望,若自家公子真因此有了什么闪失,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不过虽是如此,三人仍保持着与五人对峙的姿态,气势分毫不让。 萧风见此,温和冲于逸三人摆了摆手,“好啦,不要这么紧张了,他们不是来找事的。” 于逸三人微微一怔,随即果真放下了心来,再不看那五人,径直往萧风方向而来。 那五个冷峻青年本来是想拦的,但恰好看到萧风身后的许天望冲他们摆了摆手,便也只能作罢。 先到萧风面前的自然是于逸,他先是将萧风上下打量了番,确定自家少爷并没有什么闪失后,才看到云骆寒,冲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一步退到了萧风身后。 洛天怡与萧天月几乎是同时到达萧风面前的。不过,细心体贴的小少女很能理解萧天月此刻愧疚忐忑的心理,于是只是冲萧风温婉笑了笑,并未多说什么。 萧天月显然因萧风久久没回来被吓得不轻,一到萧风面前,眼泪就忍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扯着萧风的袖子哽咽道:“公子我错了,天月再也不自作主张了对不起。” 萧风有些无奈,他便知道会如此,只是当时偶遇云骆寒,欣喜之下竟是忘了时间,到底还是自己太不注意。想到这儿,他便也觉得有些愧疚,只能出言宽慰道:“没事,没事,公子不是说不怪你吗。再说,公子也有错,若不是在外忘了时间,也不会让你们这般着急,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公子。” 哪知萧风不安慰还好,听萧风这么一说,萧天月就觉得自己更对不起公子了,于是哭得更加厉害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高挑少女对着一个年纪不过十三虚岁,看身形更是也就十岁出头模样的孩子哭得稀里哗啦,这画面其实还是挺滑稽的。 于是,一旁看戏的几人都觉得挺有趣,没一个出言宽慰的。 萧风苦恼地揉了揉脑袋。他最不擅长的便是哄人了,特别是哄这种哭得好像天都塌下来了的人,毕竟从小到大也没人哄过自己呀,他怎么学?想了想,萧风决定还是以理服人得好。于是他将萧天月拉到桌边坐好,随即温和道:“天月,你先别哭,听公子说,可以吗?” 萧天月乖乖点点头,眼泪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住地往下掉。 萧风抬袖轻柔替她拭去泪水,语气更加温和,“你说你错了,那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萧天月啜泣道:“不不该自作主张地向外人透露了我们的行程,不该跟公子插科打诨,不该知错不改。” 萧风微笑点头,“对呀,但公子并没受伤,你也没给我们带来什么麻烦,对吧?” “嗯嗯。” “也就是说,并未对我们造成什么损失,对不对?” 萧天月很艰难地想了想,再次抽噎着点点头,“嗯。” 萧风再次替她拭去泪痕,“所以呢,你还哭什么?以后只要改了不就行了吗,对不对?” 萧天月再次点头。 “再者,若不是你,公子也不会遇到故人,所以公子还要感谢你呢。”萧风继续轻柔道。 萧天月诧异抬头,连啜泣都忘了,回头看了眼云骆寒,又转头看向萧风。 萧风擦掉她脸上的最后几滴清泪,“所以呢,没什么好愧疚的,只要以后不会这样就可以了。不过,也不要因为这次没出什么大事,以后便心存侥幸。等真出了事连后悔都晚了,懂不懂?” “嗯嗯。”萧天月使劲点头。 萧风却突然在其额头上轻戳了下,“好啦,堂堂缥缈楼明月使在这儿对着一个小孩哭鼻子,江湖人若是知晓了岂笑掉了大牙。” 萧天月破涕为笑,“嗯,天月明白。” 一众看热闹的人本想看少年难得的囧态,却不想见到这个少年从开始短暂的手足无措到几个呼吸后便用几句话的功夫让萧天月破涕为笑了,不由一脸愕然。 原来以理服人还可以用来哄人?! 正在这时,却见萧风洒然起身,冲着于逸与洛天怡二人认真道:“今日是我忘了时间才让于叔与天怡担心,对不起啊。” 场中众人再次愕然。 许天望面色复杂 湘水蕴芙蓉水蕴佳人,月辉映广寒辉映月寒。 月寒宫位于湘江之畔,作为江湖九大一流势力之一,不同于其他势力的阳盛阴衰,月寒宫是阴胜没有阳的势力。其内门人弟子均是清一色的妙龄少女,即使不是,表面看来也是。个个美若天仙,清冷出尘,如同月宫中走出来的仙人,果真不负其名——月寒之宫。 虽月寒宫门内弟子皆为女子,武力难免要低些,不过美人多却也有美人多的好处。 毕竟人皆有爱美之心,若无必要,又有几人乐意辣手摧花呢。 所以,在江湖中,势力不如月寒宫之人不愿招惹它,同为一流势力的其他势力看在美人的面子上也乐意保持绅士风度,月寒宫安定得很,鲜少有麻烦缠身。 然而,这日,月寒宫却是迎来了大麻烦。 白杨盟盟主白无天送出的第一份挑战帖,接帖方竟是月寒宫宫主月无痕。 江湖上一片哗然,几乎没有人料到如此。 白无天竟当真要做那辣手摧花之人,以月寒宫作为自己的第一块垫脚石?!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毕竟,一流势力中,月寒宫向来是武力垫底的存在。柿子专挑软的捏。白大盟主不第一个找月寒宫的麻烦找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八章 齐聚镇江 在黎厝村吃了午饭,又吩咐于逸同老村长商量了下如何处理那些因得怪病而死的村民们,顺便将治疗疫病的方子告知老村长后,萧风一众人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黎厝村,开始了徒步而行。 不过让萧风四人郁闷的是,虽离开了黎厝村,许天望几人竟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很是优哉游哉地跟在四人身后,一副惬意得很的模样,很欠揍。因为此,洛天怡不止一次在心中嘀咕,你们黑龙窟难道没事吗?许天望,你堂堂江湖巨擘级人物跟在我们这伙儿‘普通人’屁股后面不掉价吗?看不出我们都在排挤你吗?至于萧天月,虽然之前对许天望很崇拜,事实证明,与自己公子相比还是差一点的,所以在被萧风哄没了脾气后,自然而然就生起了许天望的气,巴不得永远也不要见到许天望了。不过郁闷归郁闷,四人倒是没毫无风度地赶人,只是乐天派地当没看见。 不仅萧风四人郁闷,跟在许天望身后的五个冷俊青年也很郁闷。在黑龙窟里,他们都是无法无天的人物,有谁敢像这四人般对五人视若不见?不过连自家龙王被排挤了都不说什么,再者,身旁还跟了个一看就知道不好惹的黑衣少年,五人虽一肚子憋闷,也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闷着头赶路了。 当然,别看许天望一脸的不在意,其实最最郁闷的应该就要属他了。萧风不搭理自己也就算了,以前总缠着自己的小丫头竟然也不给自己好脸色,更让他气苦的是,身旁还有个时不时拿刀戳一戳自己的讨厌家伙。你自己嘴贱惹了一伙人不高兴,凭什么把气撒我身上?而且最悲催的是,我竟还打不过你。 所以这一众人都很郁闷。 而在这种情况下,前往临澧县的途中,气氛难免就有点压抑了。 气氛诡异地沿澧江之畔行三日,一众人终于离开了芦苇重重c草木幽幽的小路,到达了离开黎厝村后的第一个县城——镇江县。 这个速度相比于萧风以前游历,明显是要慢上不少的。毕竟,若单以萧风与于逸二人的轻功身法,赶到镇江县至少还能提前一天的时间。不过,考虑到带了两个小拖油瓶,脚程死活提不上来也属正常, 县城郡区之名因要被史书记载,一向甚是讲究。 镇江县自然也是如此。 镇江县之所以以镇江为名,其讲究的是个好的意象。镇江县区境内澧江水势虽算不得湍急,可河道却九曲十八弯,特别是其中的两个回环角,作为澧江河道中最急的变向河道,多年的河水冲刷及泥沙淤积导致此处极易发生溃江事件,即我们所说的水患,故才有镇江一说。 简单地说,镇江之名,其本意是想借城镇之名镇住澧江水患,好让县区内的百姓们能得一方安宁。当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镇江求的是好兆头而已。 不过,虽水患不断,镇江县作为澧江中下游流域的大型城池,丰富的资源与得天独厚的便利交通特别是这几年的和风细雨,让其发展十分迅速,人口也越来越多,经济亦相当繁荣,甚至有直追临澧县之势。 然而在抬头看着城门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时,萧风却微微叹了口气。若他没记错,按气候变化,既然前几年澧江流域降水并不算多,若无意外,这两年间必会有大涝了。只是不知镇江大坝是否撑得住,水利官员有没有前去查看? 剩余众人自然不会知晓萧风心中的担忧,也不会像萧风这般居安而思危,此时的他们正看着高耸的城墙欣喜万分,连带着几日诡异的氛围也冲淡了不少。 三日的风餐露宿,虽一众人都是习武之人,可到底是徒步而行,难免会感到疲惫。再者,久独行于野,见到城池人烟自然本能般便觉得欢喜。故即使连一向面目古板的于逸也难得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数息后,萧风收回思绪,回头平静看向眺望城头的众人,微笑道:“都傻站着干嘛?入城吧。” 于逸几人回过神来,皆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云骆寒突然腆着脸凑到萧风跟前,“小风啊,那个,哥错了,不该那么说的,你原谅哥,行不” 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一旁洛天怡便板着小脸将他推到了一旁,“一边去,别凑在萧哥哥这儿。” 看那神色动作,倒颇有几分当年李露百变蝶的风采了。 转而她又看向萧风,一脸认真道:“萧哥哥,别理他,你一定能长大的。” 萧风无奈摇了摇头,哭笑不得。 原来,因为云骆寒与于逸三人都是熟人了,在萧风安慰完萧天月后便很是自然地同一众人打了声招呼。其实,他若只打招呼还没什么,可他喜欢逗萧风啊。所以,在看到洛天怡,他先是轻咦了声,随即一脸惊诧地看向萧风,“小风啊,我记得你好像跟这个小丫头一般大,怎么人家都长这么高了,你还这一幅小豆芽模样,不会是长不大了吧?” 这句话没什么,只是开玩笑而已,萧风对此也一点不在意,只是浅浅笑了笑。 可萧风身边的三人却就是真不乐意了。萧风身子孱弱,身形一向都是瘦瘦小小的,这几年更是几乎没怎么长,所以虽与洛天怡同龄,洛天怡却比他高了近一个脑袋,平时里三人虽看似不在意,其实都在意得很,说心里话,看着少年一天天孱弱下去,他们几个谁不心中担忧少年会在哪一天突然夭折了,所以,云骆寒一说萧风长不大,三人心里就便觉得堵得慌。 特别是洛天怡,当时就跟炸了毛的小猫似的,只差没对云骆寒拳打脚踢了。 也因为这个,一向在萧风一众人中还算吃香的云骆寒便被三人彻底孤立了,连带着也不让萧风搭理他,然后便有了之前许天望郁闷得不能再郁闷的经历。 城门虽有兵士守卫,入城限制及检查却甚是松懈,对于普通平民只是稍作检查便放行,对于萧风一众人,不知是因为看萧风几人气度不凡,还是许天望几人冷这张脸着实能吓得住人,守门兵士们竟并未对众人进行检查便直接放了行,这倒让众人稍稍意外了下。 不过当他们进入城中便一点也不意外了。 因为入眼近半竟都是佩剑扛刀的江湖中人,或凶神恶煞,或气质斯文,或飞扬跋扈,或谦和有礼,虽各自提防,倒也算是太平无事。 不过不意外之后,萧风一众人便略有些诧异了。 若说此种场景出现在临澧县,倒也算说得通,毕竟身为丐帮的总舵,江湖人多些也没什么。但镇江县只能算得上是个较为繁荣的普通县城,江湖中人齐聚于此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三十九章 听风 三日跋涉,对萧风与于逸二人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毕竟他们二人已在外游历了三年,这种经历完全属于稀松平常。可考虑到身边带了两个拖油瓶,萧风在权衡了一下后,还是决定耽搁一下行程,在镇江县休整两天再上路。 反正时间应该是够的。 再者,虽说飘渺楼既然并为同萧风提前说明此间之事,便证明这儿之事并非什么大事,可人皆有好奇之心,而萧风向来都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孩子,所以,既然不会耽误事儿,那便顺便打听打听怎么回事,权当趣闻了。 一群人都不是什么很挑剔的人,故只是在城池中稍微转了几转后,一伙人便选定了暂住歇脚之地。 “‘隔江闲听风吹雨,对月细看水映星。’单看这幅对联,这听风客栈倒也算得上是文雅之地。”仔仔细细地将客栈大门上的对联来来回回看了数遍后,萧天月终于舍得同一众人进入喧哗的听风客栈了。不过临进门时,她仍是颇带书生腐朽气地摇头晃脑感慨了番,看得许天望几个大男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天月姐,你错了。这副对联在这儿的意思是说闹市喧嚣,入客栈之人只要有闲听风雨,细看映月的雅意便可以了,不要介意客栈内的喧嚣杂乱。”心思玲珑的洛天怡显然一下子便听出了萧天月的言外之意,这是明摆着拐弯抹角的讽刺呢,忍不住咯咯娇笑着回答道。 萧天月微微怔了怔,然后眨了眨眼,“是这样吗,”转而将视线投向了萧风,“公子?” 萧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自己想。” 说着,也不再理会她,径直往客栈内而去。 洛天怡见此,冲萧天月做了个鬼脸,也紧跟着萧风入了客栈。 萧天月无趣地撇了撇嘴,见一众人没一个等自己的,只好悻悻然快步跟了进去。 一入客栈,入眼的便皆是把酒言欢c高谈阔论之人,讨论的也都是近日大事,如此看来,在此地得到消息必定也是灵通的了,当真并不愧对听风之名。 “小生听说清华山c丐帮两大势力都派了人来,不知此事是否为真?”正在这时,一书生询问声飘入萧风耳畔。 “这还有假,隔壁街的那个映月客栈住的不就是这两伙人吗?”紧接着是一爽朗的大汉声音,虽是反问句,语气却是十分肯定的。 萧风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的靠窗桌前两个白面书生与三个壮实的麻衣汉子正推杯换盏,一边斯文拘谨,一边爽快洒脱,两厢对比,倒是滑稽得很。他不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毫无瓜葛的两伙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不过,这般似乎也挺有意思意思。略犹豫了下,萧风便同于逸三人打了声招呼,径自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打算着听一听。 几人见此,也不打算先上楼了,亦学着萧风找了个相互临近位子坐了下来。 “嗯?不是城东那家吗?那城东那家是哪方势力?”正在这时,另一桌一青衣青年回头诧异道。 “那里住的是乾云山,碧落宗那些二流势力。”另一壮汉插口道。 “行了,别说的这么心不在焉,二流势力也不是好惹的。”又一壮汉一拳砸在那壮汉胸口上,提醒道。 “对了,老哥不说城东,小弟还忘了,昨儿城东是不是有人闹事来着?”另一个白面书生插口道,显然要比之前那个聪明得多,也洒脱得多。 “是啊,听说是碧落宗的,好像是跟一个无门无派的剑客打起来了。”与之前青衣青年一桌的另一浅蓝色长衫青年随口道。 “哎呀,那结果怎么样了?”附近几桌人都提起了兴趣,有人催促道。 “对呀,谁赢了?” “打了一半被拦住了,听说好像是打铁的那个老张头出的手。”那青年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不可能吧!”围观不少人惊讶道。 “怎么不可能,我听说老张头好像是缥缈楼人。”也有人出言确定。 “这个是真的,我当时就在场,老张头亲口承认的。”淡蓝色长衫青年再次回答道。 “哎,我听说城北也有闹事的,好像是一个布店老板出手制止的,也是缥缈楼人,这个是不是真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真的,这个我也知道。”那淡蓝色长衫青年平淡回应道。 “我去,怎么感觉这缥缈楼中人不再隐藏身份,就好像一夜之间哪儿都是飘渺楼人似的。”有人感慨道。 “可不是嘛。” 萧风甫一坐定便听到如此讨论,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正在这时,萧天月凑到萧风跟前,压低声音道:“公子,那个蓝衣服的是不是我们楼的人啊,怎么感觉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萧风微笑,“不是,我们楼里没这般好大喜功之人。” “好大喜功?公子怎么知道?”萧天月诧异道。 萧风继续微笑,“你只看到那青年好像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但你没觉得他好像有点过分显摆了吗?” 萧天月眨了眨眼,没明白。 萧风耐心解释,“第一,他很会吊人胃口,让人不得不好奇,第二,你没发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那青年便在人群中很有话语权了吗?看着淡定,其实是不知不觉便让人不得不注意他了。” 洛天怡从旁插口道:“但那大哥哥好像很厉害啊。” 萧风赞同地点点头,“很有心机,很聪明,但我们缥缈楼不适合他。” 许天望闻言,眸中有异色一闪而逝。这也是少年拒绝我的理由吗? 于逸在一旁微微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不清楚少年的选人标准,他却清楚得很。首看的不是能力,而是心性与人品。缥缈楼到底成长得太快,人心若不齐,能力再强也无用。 正在这时,隔壁桌上又有高谈阔论之声突然拔高。 “你们知道那几个扬言要收徒的白衣侠士是哪方势力呀?看着卖相是挺不错的。” “不是月寒宫的吗?”立即有人回应道。 “不懂别乱说,月寒宫里哪来的男子?”一模样斯文的白衣青年斥道。 “我听说好像是叫慕雪派来着,反正以前没听说过。”一黑黢黢的小个子不确定道。 萧风四人皆皱了皱眉,此间之事竟是慕雪派搞得鬼。 “不过好像这些江湖人不少来这儿都是说要见识一下慕雪派的能耐的。”那淡蓝色长衫青年这时又淡淡插口道,“而且听说还有不少人想拜入慕雪派呐。” “这么厉害?那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客栈中再次一片哗然。 “好像是隐世势力,这是打算重出江湖。”客栈中不知谁又补充道。 萧风眉头一挑,猛地抬头看向人群。慕雪派乃隐世势力,一般人不会知晓。然而,人群纷杂,他只看到了一片衣角,似乎是那个黑黢黢的小个子的。 “怎么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于此同时,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自人群中传出。 萧风微微一笑,似乎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呢。 “可不是嘛。” “就是。” “感觉有点堵得慌。”紧接着,便有人出言附和,且附和的人还不少。 “不仅这个,你们听没听说白杨盟已经送出第一份挑战帖了?”客栈中央一桌突然吼了一嗓子。 “听说了,听说了。好像是给月寒宫的。”人群中很快有人回应。 “我去,真是月寒宫啊,我以为我听错了呢。”起先那桌的三个壮汉几乎同时感慨。 “切,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一流势力中也就月寒宫最弱,白杨盟不先拿它开刀拿谁开刀?”淡蓝色青年淡淡道。 “也对啊。”周围果然又是一片附和。 “还有呢,我听小道消息说,你们别外传,听说我们帝君似乎要与飘渺公子来个松山之约,真假我不知道,但想必无风不起浪,十有八九是这么着。” “不会吧?”客栈内再次一阵大哗。 萧风一众人却有些沉默。 “公子,您说的大人物不会就是溪风帝君吧?”数个呼吸后,萧天月小声问道 “嗯。”萧风平静点了点头。 “那萧哥哥还说不能说。”洛天怡不满地撅起小嘴。 萧天月也撇了撇嘴,很是不满。 萧风无奈耸肩,“那时候是真不能说,知不知道天机不可泄露啊。” 两人不为所动,异口同声道:“骗人,我不听。” 萧风有点哭笑不得。 “那少爷”又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于逸有些迟疑开了口,毕竟溪风帝君是萧风的父亲,两人相见,若是露出什么马脚,该如何是好啊?可碍于身边几人他又不可明说。 萧风微笑冲于逸点点头,“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章 凌老 有听风客栈中的一众食客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江湖大事,再加上人群中不时还有心思活络之辈在关键处插上句嘴,萧风一众人很快便听明白了镇江县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用一个字来说是,乱;用一句话来说是,乱成一锅粥了。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半个月前,慕雪派对外宣布了欲于镇江县收取门徒。 虽慕雪派不为江湖人熟知,可凭着它提出的丰富利润仍吸引了不少无门无派的不入流江湖人前来投靠,当然也有少数入流的,这才出现了如今如此多江湖人齐聚镇江的古怪现象。 至于,江湖各大势力为何也齐聚镇江。 丐帮等几个一流势力是艺高人胆大,存了试探慕雪派斤两的心;二流势力们则是持了观望态度,看能不能找机会分一杯羹;三流势力更实在些,打算着看能不能来个雪中送炭或是互惠互利。 想清楚了一切,一众人都无语地摇摇头。在一众人心中,这完全是一群闲得无聊的家伙在这儿玩过家家啊。 正在这时,萧风突然皱了皱眉头,冲众人低语了句什么,随即起身往楼梯口而去。 于逸一众人微微一怔,也没了继续听风的心思,亦起身紧随而上。 柜台前一直百无聊赖的老掌柜无意间抬头看了眼往楼梯口而去一众人,微微怔了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萧风一众人刚离开一楼,便见自听风客栈外走入五个气度不凡的青衣人:两个淡漠中年人,两个蔫头耷脑的十七八岁少年与一位十岁左右的清冷少女。若是萧风几人在此,一定会暗叹一声‘好巧!’,因为这两个中年人与两个少年竟都是熟人。 客栈内气氛微微一滞,随即是一阵大哗。 清华派?!竟是清华派之人。听风客栈不是向来不接待大门大派之人的吗,他们几人来这儿做甚? 不出众人意料,下一刻便见柜台方向的老掌柜一脸微笑地挡在几人跟前,“不知几位大侠前来小店所为何事啊?来看一眼的话,小老儿欢迎之至;若是打尖住店,江湖上该知道小老儿的规矩,请出门左拐去映月客栈。” 为首一中年人皱了皱眉头,“找人。” 老掌柜闻言,脸上笑意愈发浓郁,十分客气道:“打听事儿,十两银子。” 竖着耳朵偷听的众人闻言皆是一怔,随即又是一片大哗,这老掌柜也太坑人了吧,摆明的是要黑这伙人的钱财嘛。 五个青衣人皆皱了皱眉头。 不过,只是稍作犹豫,便见那为首的中年人自怀里掏出一锭银锭丢给了老掌柜,直截了当道:“请问老前辈,今日是否有个十岁出头的白衣小少年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与一个冷峻中年人在此留宿?” 老掌柜微微一怔,随即呵呵一笑,“小少年?呵呵,客栈中来往的客人那么多,小老儿记不得了。”说着竟是做出了副要将银子还回去的姿态来。 正在这时,另一个默然伫立的中年人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按住老掌柜的手,“老前辈,银子都收下了,可没有再反悔的道理。” 老掌柜笑容不变,抬起另一手点了点头顶,“这江湖上,小老儿得罪不起的可不少啊。” 两个中年人面色微微一变。 老掌柜斜倪了两人一眼,随即抚须笑道:“不过,小老儿可以先帮你们去问问。怎么样?” 两中年人对视了一眼,稍作犹豫,随即点了点头,“那便多谢老前辈了。” 老掌柜呵呵一笑,自怀里掏出两块小碎银在手中摩挲,“不谢,不谢,只要你们有诚意就行。” 都说江湖闯荡是‘携三尺青锋纵马而歌,披一身月华仗剑天涯’,逍遥自在得很呢,事实上也挺自在逍遥的。 不过,有句俗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敢问这江湖又有几个前辈年轻时没或多或少吃过这方面的苦头。所以,退隐江湖了,相比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少老前辈其实更乐意闲来淡看江湖百态,做个‘大隐隐于市’的坊间老财迷。 听风客栈的老掌柜便是如此。 当然,久居江湖,这些人老成精的老人们自然而然也多了分经验,像哪方势力不用给面子了,哪方势力可以结一下善缘了,哪些人自己可以逗一逗,找点乐子了,哪些人最好不要招惹,小心应对了,心里都跟明镜似得。这也是江湖晚辈敬重前辈的原因之一。毕竟还有句老话叫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嘛。 二楼之上,萧风一众人随意找了个雅间,又要了些吃食,便都开始了各有心事的闭目养神。 萧风在消化在一楼得到的信息。虽然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可让他注意的,可若过家家烧坏了房子就有点过分了。 其他人则都在想萧风的那句“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去二楼躲躲。”什么意思。不速之客?什么不速之客?还要躲?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雅间外有轻叩门扉之声响起,似乎甚是客气。 于逸,云骆寒几人微微一怔,客栈小二可没有这涵养。 萧风轻轻叹了口气。 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个姑娘却没多想,只以为是饭菜到了,快走两步便开了雅间房门。 可惜,入眼却是一位须发半白的长须老者,两个姑娘微微一怔,觉得有点面熟。 萧天月客气问道:“请问老先生有什么事吗?” 老人抚须亦客气道:“小老儿敝姓凌,忝为听风客栈掌柜,久仰明月使大名,特来拜会。今日一见,果真是人中龙凤,少年俊杰,失敬失敬。” 萧天月闻言却轻蹙了下眉头。 能成为缥缈六使之一,并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气,萧天月自然不是什么痴傻之辈,更不会因老人的一两句夸赞便得意忘形。毕竟又不是自家公子夸奖,谁知道真的还是客套。可若是被哪个年轻才俊认出自己了,这还没什么奇怪的,自己这几年打交道的都是年轻一辈,被认出实属正常。但现在被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客栈掌柜一眼便认了出来,这就让她有点警惕了。 不过虽是这般想着,她脸上却在转瞬间又堆满了微笑,客气道:“当不得前辈赞誉,不过既然是访客,前辈请里面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一章 江湖,人心 萧天月同凌老客套的声音并不小,所以雅间内一众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这倒是省了凌老再自我介绍一番。 当然对于凌老的一系列说辞,一众人自然是十有八九都持怀疑态度的。您说您一个退隐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前辈,会无缘无故屈尊降贵地亲自来拜访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你自己信不信? 故待得萧天月凌老被请进雅间后,一众人便只是同凌老礼节性地打了招呼,便尽皆选择了沉默,静待老人下文。 凌老显然没料到一伙人都是沉得住气的,见此不由微微怔了怔。虽说也有主随客便一说,可怎么着也要先相互客套寒暄一下吧,否则怎的宾主尽欢?都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什么意思?总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要说凌老,完全是属于人老成精级的人物,单单同那两个清华山之人的几句交谈便能知晓两伙人必是有些过节的,所以他前来非是以说客身份,而是以拜访之名。只要没被人家拒之门外,最后怎么说还不是看自己一张嘴嘛。当然,若是他并未归隐,一方是一流势力清华山,一方与缥缈楼大有关系,他一定是会选择避而远之。不过既然他不再理会江湖纷乱,一方还能来道歉,这过节自然大不到哪儿去,他便也乐得做这顺水人情,还能同两方结份不大不小的香火情,挺不错的。 不过,他如意算盘虽打得噼啪响,遇上萧风这伙不按常理出牌的可就有点不够看了。 气氛沉默片刻,见一众人还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凌老百般无奈下也只好别别扭扭地开门见山了,“清华山诸人前来拜访诸位,小老儿前来打声招呼顺便混个脸熟。”他实在没办法面对数张木然默然的脸侃侃而谈,太尴尬了。不过,说话间,他那一双看似浑浊的眸子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萧风,他可记得,那伙清华山之人似乎是对这个孩子比对其他人都上心得多呢。 云骆寒与许天望对视了一眼,五个冷漠青年也相互对视了一眼,都微显诧异。不速之客竟是清华山之人。 萧天月与洛天怡面露恍然之色,不过倒并未出言。 萧风面色无丝毫变化,平静看着凌老,微笑不语。 却是于逸站起身来,冲凌老洒然一礼,“那劳烦前辈告知清华山诸位,之前误会我们早已忘了,道歉,道谢便都不必了,以后河水井水不相犯即可。” “这”凌老闻言,略有迟疑。 于逸见此,继续道:“我们一伙人还不想掺和镇江乱局,请前辈见谅。” 许天望微微一怔,转头看了眼萧风,恰好看到萧风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心中不由一凛。 凌老猛地转过头来,深深看了眼于逸。没想到这几人初到镇江便已将镇江局势看得这般透彻了。随即,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江湖果真是人才辈出呐,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也罢,也罢,既然如此,自己便也不瞎搅和了。 待凌老走后,萧天月一脸疑惑看向萧风,“公子,为什么不见见清华山之人?您真不好奇那个小师妹吗?” 萧风微笑道:“如今因慕雪派收徒一事,江湖诸派齐聚于此,镇江表面看似相安无事,实则是众势力相互较劲,各自提防,最是混乱。而如此情况下,任何一方心里都没谱,都会想着尽可能网罗各方力量,巴不得自己的实力能强一分便是一分。所以,千万别以为清华山今日来此是为了道歉道谢。因得罪我们心中忐忑自然是有的,但若我们真见了他们,这两天便也别想着休整了,行程会耽搁不说,其他那些势力烦也能烦死你。” 萧天月没听明白,茫然地眨了眨眼。 云骆寒倒是听懂了几分,试探性问道:“这么说,他们来此还存了要借我们的势的心?也就是说,若是我们见了他们,即使我们并不准备掺和进慕雪派搞出的这场闹剧里,他们也会对外大肆宣传我们这伙人的能耐,让我们不得不掺和其中了?” “嗯。”萧风微笑点了点头。 “怎么能这样。”洛天怡皱了皱眉头,嘀咕道。 萧天月也皱起了眉头,想了想,却再次问道:“那他们不是又得罪我们了吗?他们就不怕给自己门派惹大麻烦?” 萧风平静摇摇头,继续道:“不是一码事,对他们来说,之前是个人恩怨,现在这是门派利益,他们虽能猜出我们是缥缈楼的,可我们又没说,他们完全可以装成不知道嘛,如此,对我们来说还是个人恩怨,得罪也只是得罪了我们而非缥缈楼,我们又不能借此冲清华山发难,总要自持身份的。” 五个冷漠青年怔了怔,随即瞪大了双眼。这几人竟是缥缈楼人?! 萧天月想了想,又道:“那刚才的老前辈呢?他是什么意思?” 萧风耐心解释,“久看江湖百态,难免会技痒的。” 萧天月眉头一皱,“这是都看我们缥缈楼好惹了?” 于逸纠正道:“不是,是觉得我们缥缈楼在江湖地位太高,不会同他们计较。到底是我们缥缈楼对江湖太温和了。” 许天望亦平淡插口道:“江湖,人心,皆是如此,人善被人欺,都是趋利避害,到最后看得不过利益得失而已。” 萧风浅笑着摇了摇头,却也再未说什么。 虽说饭前的一通闲谈着实不怎么让人开怀,萧风一众人倒也应该并未因之便坏了吃饭的心情,反正满满一大桌子的饭菜是着实没剩下多少的。 吃过午饭,两个姑娘便吵嚷着要出去逛逛。 对此,萧风自然是不会约束,只是让云骆寒也一同跟了过去。虽说以两个姑娘的身手,外出自然不至于不安全,可到底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如今各方势力齐聚,外面热闹得很,若她们艺高人胆大地掺和一脚,那便真有乐子看了。 萧天月几人去闲逛,如此一来,许天望几人也耐不住性子一同跟了去。 客栈便只剩了萧风与于逸两人。 于逸是因为萧风没去。 萧风则是当真没有逛街的心情,毕竟澧江之行该是耽误了不少事的,如今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有些事自然是要尽快安排安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二章 拜访 夕阳的余晖带着醉人的暖意倾洒在书桌上墨渍未干的白色萱纸间,追随着笔尖划过的优美轨迹随时间逐渐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夕阳殆尽,火烧云却烧红了大半天际。 萧风终于写完了要安排的一切,搁下毛笔,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已现晚霞的天际,微微一笑——又是一天悄然逝去。 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萧风转头看向静立身旁的于逸,感慨道:“这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抬头就是夕阳西下了。” 于逸无奈扫了眼房间中挂着的五张画像与铺了一桌的十数张写着密密麻麻蝇头小字的白萱,微微叹了口气,“是少爷一忙便忘了时间,您不看看您都写了多少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埋怨。 萧风冲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手揉着自己肩膀道:“别生气嘛,不是那几天耽搁的事情有些多嘛。” 于逸又叹了口气。 萧风顺势活动了下有些酸涩的手腕,继续道:“再者,不是正好能让于叔少跑两趟嘛。” 于逸更加无奈。其实比之如此,他更乐意多跑几趟的。 稍稍活动了下手脚,萧风感觉疲惫感稍缓,便开始收拾他写了一下午的信笺,随口道:“于叔,那五张画像中人身份让他们尽快查清楚,越快越好。嗯中间那个可以稍稍慢些。” 一旁自觉去卷画的于逸闻言,点了点头。 萧风满意笑了笑,手中动作飞快将不同内容的信纸分门别类一一封入了信封,继续道:“这几封信也要让他们快些,否则陶叔他们会来催的。” “明白。”于逸再次点了点头。 萧风语气顿了顿,补充道:“还有一事,于叔,等会儿我要去张伯伯那边一趟。” 于逸卷画卷的动作微微一顿。 萧风叹了口气,抬头看着于逸认真道:“张伯伯非我们缥缈楼之人,此次却借了我们缥缈楼的身份出手,这份人情太大,我若不去,便有点过分了。” 老张头本名张泽华,五年前因厌倦了江湖纷争而大隐隐于市,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铸剑师,单论铸剑手艺便足以与天下第一剑——铸剑山庄的南宫凌天比肩,以此足见其技艺之高,亦可想象其在江湖上的地位影响。 萧风手中的‘吟雪’便是此人的手笔。 于逸皱了皱眉头,“那等属下送完信回来陪您去?” 萧风说话间已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闻言微微摇了摇头,“这个便不必了,你若有空便去找找天月他们一伙人,逛了一下午也不知有没有闯祸。” 于逸犹豫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夜幕将至,低矮昏暗的铁匠铺中,打铁声伴着炉火忽明忽暗一声接了一声,规律而平稳,似乎永远不会有停歇的时候。 忽而,一阵清风闯入铺中,在昏暗炉火映照下,屋内隐约有白影微微闪了闪。 打铁声骤停,紧接着是一声雄浑暴躁的大吼,“哪个小混蛋鬼鬼祟祟的?找打是不是?” “张伯伯还是这般火爆脾气,就不怕真把小混蛋吓跑了。”随即,少年清朗中略带笑意的声音自火炉旁响起,萧风不知何时已站在赤裸上身的老人身旁,此时正冲着那老人微微而笑。 这个在邻居们眼中脾气暴躁却又很热心肠的老人也不知是被少年的突然来访惊喜到了,还是惊吓到了,先是呆了呆,旋即不是冲这个自己很喜欢的小家伙打招呼,而是‘哎呀’了一声便开始赶人,“出去,出去!这儿又脏又闷的,你一个小孩子家家,闷坏了怎么办?” 萧风依旧笑得灿烂,顺手从老人手中拿过铁锤,放到墙角,“无妨,在这儿正好暖和。” 说话间,他已动作麻利地拿起了一旁夹铁块的大钳子,动作娴熟地开始收拾老人刚才已打成形的铁片。 显然,这种事他早已熟稔得很了。 老张头看着少年自顾自忙活先是有些无奈,随即似这才回过神来般,奇怪道:“小风,你不是该四处游历吗?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萧风一边小心翼翼地拾掇铁片,一边笑着回道:“对呀,这几天正好游历到这儿了,恰巧又听说张伯伯给了我好大一个人情,便不得不来拜访拜访了。” 老张头似乎没听出少年的言外之意,很是欣慰地捋了捋自己并不存在的长须,一脸欣慰,“不错,不错,能记得你张伯伯就好。” 萧风闻言,有些无奈地抬头看他,“可是您才归隐江湖了几年便又重出江湖,是不是有点儿戏了啊?” 老张头一脸的理所当然,“儿戏?怎么儿戏了?我老头子乐意出手就出手,乐意什么时候隐世就隐世,谁他娘的敢管老头子。” 萧风更加无奈,“可是,以后您就是我的属下了,您这么说,我怎么管呀。” 老张头微微一怔,随即爽朗大笑,“你这小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不讨人喜欢。” 他虽说着萧风不讨喜,可一副笑没了眼的开怀模样可看不出半分不喜来。 萧风无所谓地耸耸肩,显然也清楚老人的话只是玩笑。 在一大一小的闲聊中,萧风很快便将铁片收拾完毕,一脸大功告成的自豪模样拍了拍手,看得一旁的老张头又是一阵爽朗大笑。 萧风对此也没觉得尴尬,只是两手一摊对老人做了个鬼脸。 别看老张头一副凶神恶煞,其实他应该算是萧风认识的众多江湖前辈中最没架子的一个了,在之前萧风同他一同铸剑时,像插科打诨啦,斗嘴玩笑啦,他都熟稔得很,完全是老顽童一个,连萧风这个自小被教导得规矩有礼,自律性又强到令人发指的孩子都能被他惹没了风度。所以萧风在几次失态后,与他打交道便也是一副没规没矩的模样,否则不知不觉会被老人带歪了,尴尬得很。 不过,萧风此时来拜访也不单单只是拜访,毕竟萧风向来不是迂腐的性子,既然木已成舟,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物尽其用’才不亏嘛,所以在一阵插科打诨后,萧风还是先说了正事 “对了,张伯伯,小风来此还有件小事需要麻烦您一下。” 老张头微微一怔,随即爽朗道:“何事?只要不是要星星要月亮,张伯伯一定在所不辞。”他就是喜欢少年的这份坦率。 萧风微笑,“很简单的,就是让您帮我养几只小鸟。” 老张头又是一怔,“什么小鸟?” “这两天,于叔应该会送几只雪雕来您这儿,您帮我养几天呗。不用活蹦乱跳的,半死不活就可以。” 老张头面色有些古怪,“不是那个慕雪派的吧,我可听说那些人都信这个的。” 萧风一双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对呀,对呀,就是慕雪派的。前几天那些人非要让我当什么劳什子圣子,我估计这两天还会来,所以我就想给他们点小教训。” 老张头半辈子江湖闯荡,自然清楚慕雪派圣子意味着什么,一听说慕雪派让萧风当圣子,当即横眉竖立,“这胆子不小啊,敢打我们家小风的主意,不能惯着。” 于是,一老一小便在昏暗铁匠铺中击掌统一了意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三章 祝青山 习惯了平凡的热闹喧嚣,身边突然莫名其妙多了许许多多拿刀佩剑的江湖人,不管是什么人都不可能一下子就接受得了,普通老百姓们显然亦是如此。所以还未入夜,镇江县城街道上的小摊小贩们便似躲灾般,急匆匆地收拾完东西往家里窜,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赶着最后一抹夕光消逝便匆匆散了伙,街道一下子空旷了下来,只剩下零星的数个摊位,及不多的闲得发慌四处瞎逛荡的江湖人,气氛倒真是诡异得很。 那些个或单人独刀或结伴扎堆的江湖人显然早已料到如此,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丝毫未受影响地继续在稀稀拉拉的数个摊位前转悠。 萧天月一众人却是看着一刻钟前还热闹喧哗的街道转眼间便安静了下来,不由有些瞠目结舌。 一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云骆寒随手拉住一位擦肩而过的扛刀大汉,“请问这位大叔,这是怎么回事?” 江湖闯荡,人心叵测,最忌讳的应该就是云骆寒这种不打声招呼的随手拉人了,因为太有挑衅性了。不过,云骆寒也管不了这些了。 那大汉冷不丁被人突然拉住,禁不住皱了皱眉头,正欲破口大骂,不过回头恰好看到云骆寒身旁冷着张脸的许天望及其五个属下,知道这伙人不好惹,到嘴边的话又乖乖咽回了肚子,不情不愿回道:“能怎么回事,不就是被我们吓得嘛。” 萧天月几人闻言,微微一呆,不过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不由都一脸无语地叹了口气。 既然没什么好逛的了,一众人自然而然便想到了听风客栈似乎等了个人,相互对视了眼,赶紧动作麻利地便往听风客栈赶。在外野了一下午,也不知道那个孩子着没着急?不过一伙人似乎没惹什么事,这也算让那个孩子省心了。 然而有句话叫天不遂人愿,还有句话叫怕什么来什么。 刚转过一条街道,萧天月一众人便见头顶有几道黑影闪过。 一众人脚步微微一顿,下意识看向前方。 便见不远处的街道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两伙相互对峙的江湖俊杰。 靠近萧天月几人的是七个二十五六岁的持剑青年人,皆一身黑衣,黑衣上绣有青云缭绕,显然是碧落宗中人无疑了。 另一伙一人,一身简陋蓑衣遮住了其大半容貌,不过看身形应该也是二十出头多点的岁数,手中一柄血色长剑散发着诡异红芒,似被鲜血浸染了般,有尸山血海蕴于其中,说不出的血腥阴森。 萧天月一众人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掉头准备绕路而行。 那个孩子说不让惹事就一定要听话,否则会吃苦头的。 然而,正在这时,突听碧落宗中人一声爆喝,“小贼,好大的狗胆,连我们大师兄的剑也敢偷。” 萧天月一众人闻言,脚步又是一顿,有点好奇。 紧接着,又听几人接连出声。 “交出剑来,否则饶不了你。” “对,把剑交出来,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最后,是一清朗声音朗声道:“小子,双拳难敌四手,只要你乖乖交出你手中长剑,我等便饶你一命,如何?” 萧天月一众人完全提起了兴趣,齐齐转身,准备从旁看戏。 便听那蓑衣青年突地冷冷一哼,虽单人独剑,气势却丝毫不让,冷声道:“笑话,恩师之剑何时成为你们的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萧天月一众人相互对视了眼,那这是胆大包天还是以势压人? 不过,下一刻便有了答案。 只见碧落宗中一人上前一步,语气甚是咄咄逼人,“你这贼人昨日弄坏了在下之剑,难道不该以你手中之剑偿还吗?当真以为能一笔勾销了?” 萧天月一众人微微一怔,还有这么不要脸之人? 那蓑衣男子也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荒唐,真是荒唐!”旋即他笑容收敛,冷漠道:“原来你们大派之人都如此德行,在下佩服之至。既如此,你们若想要祝某手中之剑,来拿便是。”说完,他身影一闪而逝,竟是抢先一步向碧落宗一众人杀去。 萧天月,洛天怡与云骆寒三人再次对视了眼,随即一脸无奈。 有行侠仗义的机会,出不出手? 若是换了平日里,萧天月三人一定大袖一挥,豪气干云道,这事儿,我管了! 可如今萧风的嘱咐还犹在耳畔,镇江乱局,四方齐聚,出手岂不是自找麻烦? 许天望六人依旧是那副从旁看戏的淡漠神色,显然是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在黑龙窟,像这种以多欺少,仗势欺人的把戏,随处可见,他们早已熟视无睹了。反正与他们无关,他们才不会闲得没事找事。 只是数十个呼吸的工夫,碧落宗与蓑衣青年双方便已是打得不可开交,刀光剑影阵阵,间或有血花瀑瀑,显然是都见了彩。 势单力孤的蓑衣青年更是狼狈万分,身上已被划出十数道的尺许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云骆寒见此,神色数度变化,突然一拍长刀,身形一闪便冲入了战团。 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人微微一怔,旋即一咬银牙,也攥起拳头往战团中冲去。 豁出去了,大不了就被公子教训一顿。 刚冲了两步,却听身后许天望笑嘻嘻喊道:“喂,都是一群刚入品的小菜鸟,云骆寒一个人就能收拾了,你们去瞎掺和啥?” 两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即齐齐回头,怒斥道:“闭嘴,没有良心的家伙!” 回头继续往战团里冲。 许天望嘲讽一笑,“一群榆木脑袋!” 随即,他又自嘲地笑了笑,“可缥缈楼中,不都是这样的人吗?” 昏暗夜幕中,一人影自另一条街道拐入,见到刀光剑影,身形微微顿了顿,随即一个闪身,悄无声息跳上了就近的屋顶。 由于有几员猛将的突然加入,原本已占了上风的碧落宗一众人仅数个呼吸的工夫便全军覆没,被打得满地打滚,凄惨狼狈得很。 看得那蓑衣青年目瞪口呆,久久没回过神来。 云骆寒收拾完一众人,回头便见萧天月与洛天怡也拍了拍手,一副大功告成了的自豪模样,先是呆了呆,随即有些恼怒道:“我自己出手就够了,你们瞎掺和什么?” 两个姑娘被吼了也不恼,反而脸上自豪之色愈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云骆寒一步到了两人身前,抬手一人一个板栗就砸了下去,“同当什么同当,你们这么一搅和,小风这次行程可真是要耽搁了。” 两个姑娘吃痛抱住脑袋,闻言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 正在这时,一旁发呆的蓑衣青年回过神来,上前冲三人抱拳一礼,“在下祝青山,多谢三位侠士仗义出手,今日大恩,没齿难忘,他日必会重谢。” 云骆寒也不再训斥萧天月二人,回头已是一脸微笑,冲祝青山爽朗道:“无妨,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许天望不知何时凑到了四人身前,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自觉地一把将萧天月扯到身边,旋即在其耳边低语了两句什么。 便见萧天月忽而双眸一亮,笑嘻嘻自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的白玉色荧光的玉牌来,往地上打滚的其中一人身上一丢,随即霸气十足道:“玉牌看仔细些,回去告诉你们那些长辈,若想寻仇,便来找我萧天月。另外,我们缥缈楼不会掺和镇江这点破事,但也不许你们胡作非为,若有下次,我们缥缈楼绝不轻饶。”声音洪大,滚滚向四周传荡。 街道的另一头,听闻打斗声赶来的于逸恰好看到这一幕,不由皱了皱眉头,身形一闪,顺势上了房顶。他很清楚,如今镇江,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有心人之眼。萧天月今夜之行为虽表明了缥缈楼的态度,却也会引各方势力关注监视,这是自家少爷绝对不喜欢的。 少年在外游历,除了桃苑居那次的一子玲玲棋,身上从不曾被打上过缥缈楼的印记,所以,于逸不会主动现身。 如何处理,那几人自己看着办。 正在这时,于逸突然感觉身旁有人戳了自己一下。 他心中不由咯噔了下,有人近了自己身自己竟浑然未觉。 下意识做出防守姿态后,于逸警惕回过头来,却见萧风冲他点了点头,随即纵身离去。 于逸怔了怔,之后微微叹了口气,也紧随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四章 一锤头锤死 直至目送碧落宗一众人连滚带爬地离开视线,萧天月这才一脸嘚瑟将玉牌揣回怀里。 动作豪气十足,大有一种‘玉牌在手,天下我有’的豪迈霸气,看得云骆寒一众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今夜此举的后果萧天月一众人自然都清楚得很,镇江县城许多人必会彻夜难眠,今夜之后,听风客栈也必将门庭若市,自己一伙人更是不知道要被多少人关注监视。 不过,对此,几人其实都并不如何忧心,即使来镇江县另有目的的许天望亦是如此。 有那个小家伙在身边,这点小事还能算事吗?只要一众人回去吃一顿不大不小的苦头,什么小事,大事,坏事,难事 么的事,怕啥? 只是,虽这般想着,不仅萧天月与洛天怡二人对视苦笑,连云骆寒也苦了张脸,因为一顿苦头可真是一点也不好吃啊。 倒是许天望似乎有点期待。 不过萧天月三人终究不是什么优柔寡断之辈,只是郁闷了一小会儿,他们便将这茬儿抛到了脑后,齐齐转头看向祝青山。毕竟自己三人即将要吃的苦头可是因为这个人,不将此人的底细与同碧落宗的恩怨纠葛搞个明白,绝对是太不值得了。 不过能为一个故事便让自己一伙人几天不得安宁,这天底下也就这独一份儿了吧。 清楚萧天月乃缥缈六使之一后,祝青山对萧天月一伙人的警惕心明显降了不少,对于自己与碧落宗的恩怨纠葛也没过多隐瞒,只是稍作犹豫,便向一众人娓娓道来了。 以缥缈楼人的骄傲与底气岂会对他祝青山有所图谋?出手相助自然只可能是古道热肠。 原来祝青山也是因慕雪派收徒之事被吸引而来的众多不入流江湖人之一,只是他来此地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自己的小妹加入慕雪派。 毕竟他已有师承了。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只是来了镇江县一天,小妹便在拥挤的人群中走丢了,而自己也因为找小妹心切,一不小心冲撞了碧落宗精英,这才有了昨天的那场闹市闹事。蒙兵器之利,昨日一场乱战中,他算是占尽上风,却万万未料到会因之遭了有心人觊觎,这才有了今夜的巷弄乱战。 萧天月一众人闻言,一方面对没让萧风出来甚觉庆幸,另一方面,对祝青山之言虽未尽信,却也信了大半。 碧落宗在江湖中的名气虽算不得差,却也绝对不属于好的那种。毕竟以毒术闻名江湖,若在江湖上名气很好,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呢。几人甚至毫不怀疑,若是碧落宗非二流势力,而是霸主级势力,必将会成为江湖上第二个白杨盟,甚至犹有过之。 考虑到碧落宗中大部分人的德行,萧天月几人在几番权衡后,还是打定了主意让祝青山随一众人一起返回听风客栈。毕竟,若碧落宗中人还不肯罢休,以祝青山的身手是绝对没有能力再次躲过碧落宗中人的纠缠的,应该更不可能好运气地再遇上个像萧天月三人这般侠义心肠的。 当然,萧天月三人也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若是带了个外人回去,想必以那个孩子的性子对一众人该不会罚得太重了吧。 不过像这种事,萧天月一众人是绝对不会向祝青山提及的,太有损自己大侠形象了。 祝青山对于几人的盛情邀请倒也未拒绝,十分爽快便答应了下来。 因为惹了点小麻烦,自然而然的,萧天月一众人回听风客栈的动作就没了之前的麻利,许天望一边与祝青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懒散地四处晃荡,萧天月三人更是都抱了能磨蹭多久就磨蹭多久的心理,就差没一点一点往听风客栈挪了。 这是都期待着最好能磨蹭到那个少年睡下了,那样明天再被罚,就只可能是被训斥上两句。罚不重了。 祝青山一开始也没觉出什么,过了一会儿也觉出了不对劲,一脸古怪外加一头雾水。怎么感觉三个高人都一副赶上刑场的壮烈模样?这听风客栈里难道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然而,虽然他们已经走得够慢了,慢得从街道那头到听风客栈如此短的路程足足花了近两个时辰,可等上了楼,却悲催地发现,萧风房间中依旧烛火摇曳。 显然那个孩子还没有睡下的打算,或者说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一伙人乖乖前来领罚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三人对视了眼,也没过多纠结,便心下一狠,抬手敲响了萧风的房门。 不出乎众人意料,开门的自然是于逸,只是看他黑着张脸,一言不发,一众人心中便忍不住‘咯噔’了下,暗道一声,大事不好。 忐忑进入房门,便见那白衣少年正悠闲惬意地翻书,神情专注,没有丝毫要搭理一众人的打算。 昏黄的烛火映着他出尘的身影,让人觉得他似乎并非身处精致打点的听风客栈,而是静坐山间溪泉,细看空谷幽兰,说不出得缥缈虚幻。 祝青山一时间竟看呆了。 正在这时,萧风忽然轻蹙了下眉头,抬头冲于逸吩咐道:“于叔,麻烦你去问一问凌老,房间及我嘱咐的东西可是都准备好了。”认真想了想,他又自怀中掏出一白玉色玉瓶递给于逸,继续道:“这个也往浴桶里放点,以防万一。” 萧天月一众人呆了呆,一脸茫然。 于逸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 萧风见此,补充道:“反正我也用不上,给别人用比放在我这儿当摆设好得多,至少也能算是物尽其用了,去吧。” 于逸叹了口气,随即点了点头,转身出了房间。 萧风这才看向众人,莫名其妙解释道:“那小瓶里的是解毒用的,不是什么毒药,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的。” 一众人面面相觑,一点也不明白这个孩子要搞什么。 萧风也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抬手指了指房间的一角,温和道:“都别傻站着了,坐吧。今晚这事儿你们没做错,我不罚。” 萧天月三人闻言,先是一阵愕然,等反应过来后,立即眉开眼笑,麻利往萧风所指方向而去。 便见萧风所指的房间一角,安安静静摆了数把木椅。 许天望虽面色无丝毫变化,心中却微微有些失望,转身往那个方向而去。 这个少年只有对他真正亲近信任的人才会责备惩罚,对于外人最多只会好言劝诫,以后改不改变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祝青山回头看了眼萧风所指方向,随后彻底怔住了。 因为那儿的木椅不多不少,刚好十把。 他心底陡然生出一股凉意。 这个孩子似乎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美好得不真实,但也可怕得让人胆寒心惊。 萧风见祝青山仍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冲他微微笑了笑,抬手再次指了指房间一角,“祝兄之事在下已知晓了七八分,所以,祝兄不必拘束。倒是在下有点事想问他们,祝兄若是好奇,便去那儿坐会儿听听,一会儿于叔回来会领祝兄去房间处理伤口,祝兄只需在这儿稍等片刻即可。” 祝青山回过神来,稍稍犹豫了下,转身往几人方向而去。 待一众人都坐定,萧风先是看着祝青山,认真道:“傍晚的时候,我是去了趟城东才知道祝兄的情况的,并非是有意调查祝兄,望祝兄莫要介怀。” 祝青山微微一怔,作势便要起身,却不想被一旁的萧天月一把拉住,低语道:“在我们家公子面前不必拘礼的。” 萧风也冲其微笑摆了摆手,“随意些便好。” 祝青山犹豫了下,点了点头,随即道:“无妨,想必缥缈楼中高人应该不会在意在下一介莽夫的。” 萧风温和笑了笑,继续道:“祝兄招惹了碧落宗中人还在镇江县逗留,可是为了等慕雪派收徒大典?” 祝青山再次点了点头,“是的,不过在下不是为了拜入慕雪派,而是为了确定自家小妹是否在慕雪派中。” 萧风也点了点头,微笑道:“所以说,即便碧落宗中人再次发难,祝兄也不会离开了?” 祝青山斩钉截铁道:“未找到自家小妹前,在下是不会离开镇江县。” 萧风再次点了点头,随即不再看祝青山,转而低头开始看书,“你们几个可想清楚你们出手意味着什么了?”显然这话是对萧天月几人说的了。 萧天月三人认真点点头。 萧风继续漫不经心道:“嗯,既然你们清楚,那我便也不再多说。不过你们这么做的确是没错的,只是法子着实笨了点。” 几人皆微微一呆。 萧风也不抬头,继续道:“你们出手之前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能猜出来。你们出手后如何处理的,我也只看了几分,但动静如何却看个清清楚楚。至于出手的缘由,我也猜出了些,所以你们不必惊讶。”他叹了口气,“骆寒这先天也是白当了,隔空掷物不会?” 几人尴尬地挠了挠头。 祝青山却是再次怔住。 十七八岁的先天境?!怎么可能? 正在这时,门口有敲门声传来,随即是于逸恭敬的声音,“少爷,都准备妥当了。” “嗯。”萧风轻应了声,随即放下书本,再次看向祝青山,“东西都准备好了,祝兄可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 萧天月一众人又是一怔,这才终于反应过来萧风让于逸去干什么了。 萧风语气顿了顿,继续道:“祝兄伤势虽不严重,碧落宗到底是以毒术闻名的势力,难保不会在兵器上淬毒,早些处理总归是好的。再者在下不太喜欢血腥味,而祝兄身上的太重,所以,若是祝兄真有什么好奇的,可在处理完伤势之后再来找在下,在下必不会敷衍。” 萧天月一众人无语望天。公子,您怎么可以这么率直呢?很让人尴尬啊! 萧风都说到这份上了,祝青山便是不想去,碍于面子也是要去的了,所以,也未过多犹豫,他便洒然起身,转身随于逸离开了房间。 待得祝青山离开后,萧风只当没看见一众人的古怪面色,继续低头翻书,与此同时,漫不经心道:“你们想管祝青山之事?” 萧天月三人立即收敛心神,连连点头。 看得一旁的许天望六人直翻白眼。 萧风也点了点头,平静道:“那行程可要耽误不少。” 许天望忽而正襟危坐。 萧风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只要天月与天怡之后行程中保证不喊累了,这事儿我便答应管了,怎么样?”他抬头看向两个姑娘。 许天望也转头看去。 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人自然是连连点头。 萧风笑着摇摇头,又低头继续翻书,“天望今天的做法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可以说是将影响降到了最低,但我觉得还差一小把火。”他语气又顿了顿,忽而问道,“你们知道那些隐世前辈们出手后为了防止麻烦会怎么做吗?” 一众人一怔。 萧风自顾自平静道:“是一声爆喝,谁再敢打扰老子,老子就一锤头锤死你。” 几人一阵愕然。 萧风继续漫不经心道:“所以呢,你们知道明天该怎么做了吧?” 几人眨了眨眼,随即回过神来,相互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五章 饮血剑 将萧天月一众人打发走后,萧风便开始了沉思。 有些事,看似微不足道,可细微处的牵扯却远不是人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典籍曾有记载,百余年前,江湖突现一魔头,名曰血魔。血魔,生而赤瞳,性情残忍嗜杀,喜食人血。其手中有一诡剑,名曰饮血,通体赤红,削铁如泥,入鞘可惑人心神,出鞘即可饮人鲜血。故血魔出世不久便为江湖诸人所忌,甚至最后被江湖诸派联手追杀,坠入断肠崖而亡。之后,饮血剑也不知所踪。 如今,这段历史早已被人们淡忘,可百余年后,诡剑竟再次出世,不知又会引起几多腥风血雨。 微微叹了口气,萧风无奈摇了摇头。 生逢乱世,他只想借自己微薄之力让江湖,让帝国得一时安宁,还了自己欠这偌大溪风的债。可随着他逐年游历,一件件诡事怪事纷纷呈现眼前,再加上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异数,即使萧风想自欺欺人,也无法再说服自己了。 这世界当真广大神秘得很,或许数年的探究,终有一日,自己只会发现,自己原来不过是一井底之蛙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房外又有敲门声传来。 萧风收回思绪,微微收敛了心神,平静道:“门未关,请进。” 下一刻,便见祝青山推门而入,随即在萧风面前的书桌旁站定,抱拳一礼道:“见过小公子。” 直到现在他才想到,他竟是不知面前这个孩子姓甚名谁。好生可笑! 萧风微笑看他,“别听那伙儿家伙胡喊,喊我萧风即可。祝兄前来,可是要问令妹之事?” 祝青山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他虽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家小妹的下落,但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能从这个孩子这儿找到些线索。 萧风也点了点头,随即道:“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在下可否先确定一事?” 祝青山再次怔了怔,随即认真点了点头。 萧风满意笑了笑,平静道“祝兄之剑可是名为饮血?” 祝青山眉头猛地皱了皱,“萧兄是如何知晓的?” 这算是承认了。 萧风微笑继续道:“在典籍中见过,觉得与祝兄之剑有点像便随意问问。” 祝青山将信将疑,警惕道:“那不知萧兄可还有其他事要问?” 萧风懒散打了个哈欠,似乎并未听出祝青山的试探之意,“巧了,在下这儿也有一剑,名吟雪,虽不是同字,音却极为相似。” 祝青山眉头皱得更紧,却不再回应。 萧风也不在意,平静道:“若在下欲以手中之剑与你的‘饮血’交换,你可同意?” 祝青山脸色勃然大变,怒道:“恩师之剑,岂是说换便能换了的。” 萧风面色无丝毫变化,微笑道:“你连看也不看,便一口拒绝?”说着,只见他手腕微微一抖,便见一柄寒光闪闪的雪色长剑已出现在萧风手中。 当真剑如其名,似自白雪中生出之剑,洁白无暇有清冷凛冽,当是世所罕见的好剑。 铸剑三年,萧风一直藏锋,世间能观得此剑者又有几人? 不过,祝青山显然没有意识到能观此剑该是多大的殊荣,态度更加坚决,没有半分动心的意思。 萧风叹了口气,倒是不见多少失望的意思,只是将吟雪再次收入袖中,轻声感慨道:“我之‘吟雪’仅有兵之利,却无杀伐之气,的确不适合你。可你之‘饮血’生于尸山血海,长于尸山血海,杀戮之气终究太重,更不适合你。” 祝青山皱着眉头看萧风,他并未明白萧风何意。 萧风却突然又叹了口气,平静道:“饮血剑可否借在下一观?” 祝青山有些犹豫。 换了任何一人,有萧风刚才欲换剑的经历,再遇到此种状况估计都要犹豫上一番的。 萧风也不在意,只淡淡看着,既不催促,亦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 十数个呼吸后,祝青山到底没让萧风失望,纠结片刻后还是皱着眉头将背后长剑拔出,双手递给萧风。 剑鞘非此剑之鞘,他自然不打算给萧风看。 萧风微笑接过。 然而,萧风接剑的刹那,异象陡生。 便见散发着诡异红芒的血红长剑忽然红芒大盛,剑身剧烈嗡鸣震颤了起来。 祝青山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这种诡异场景,他自拿到这柄长剑后从未遇见过。 萧风眉头一皱,双手上突然亮起莹白色光芒,似月光又似荧光,带了几分神秘,几分虚幻。随即,便见白芒逐渐炽烈,开始在剑身上不断蔓延,似与红芒较劲。最终,白芒密布整个血红长剑全身,饮血剑便似被裹在了云朵间般,不时有红芒自白芒间透出,说不出的诡异。 饮血剑亦停止了震颤。 祝青山彻底被惊吓到了,不仅仅是因为饮血剑的异状,还是因为萧风。 真真气外放?! 一个十七八岁的先天勉勉强强还能接受,十岁出头的先天境,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萧风才没有闲心去管祝青山的震惊,他的注意力已完全放在了饮血剑上。 道家典籍记载,万物有灵。 可萧风从来不信。 花草虫鱼有灵,一颗石子,一粒尘土怎会有灵?这不是笑话嘛! 然而,刚才,饮血剑竟似活物般,要主动饮自己之血。 长剑有灵?这怎么可能? 仔细端详手中血红色长剑,萧风迷茫地摇了摇头。这长剑与其他长剑有何区别?难道是这些花纹? 眉头轻轻蹙起,萧风想了想,忽而将一手在剑刃上轻轻一划。便见萧风手上立即多出了寸许才的伤口,有鲜血不断溢出。显然,伤口很深。 于此同时,门外‘哎呦’了一声。 萧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饮血剑,随口道:“外面偷听的都进来,别鬼鬼祟祟的。” 祝青山一阵愕然。 随即,便见萧天月,洛天怡,云骆寒与许天望四人一个接一个进入了房间,一脸心虚。 不过萧风显然没空搭理他们,因为他看到,剑真的在饮血。 自己的血竟真的一点点顺花纹渗入了剑身。 这完全颠覆了萧风自小的认知。 万物当真皆有灵? 抬头看向祝青山,萧风皱眉询问道:“这剑,以前饮过血?” 祝青山呆了呆,“没有,剑怎会饮血?” 萧风眉头皱得更紧,低语道:“可我的血呢?” 房间中众人齐齐一呆。 祝青山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萧风想了想,又开口道:“骆寒,借你点血。” 云骆寒一脸茫然,不过仍咬破中指往剑上滴了几滴。 可长剑再没了半分饮血的意思,血顺着剑身滑落在地。 萧风叹了口气,又是自己的缘故吗? 云骆寒见此,眨了眨眼,试探性问道:“小风?” 萧风回过神来,冲其微微一笑,“无妨,或许是剑吃饱了。” 一众人呆了呆,随即齐齐翻了个白眼。 萧风也不在意。 微微摇了摇头,萧风不再纠结这一茬儿。虽不知为什么只有自己是例外,但饮血剑一定有古怪。 或许道家典籍中的那些记载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人有敬畏之心,或许许多事都是真的。 将长剑递还给祝青山,萧风平静道:“昨日在城东与碧落宗中人激战,你是如何占了上风的,你心中清楚。但切记,外力终究是外力,不要过多依赖。另外,你能得到饮血剑虽不知是孽缘还是机缘,都是你的造化,我不会管。但饮血剑的传说你该是清楚的,记住,人是主,剑是辅,只有人控剑的份儿,莫真要哪天让剑控了人。” 祝青山面色复杂,饮血剑的传说他的确听过,可这些事这孩子是如何知晓的? 萧风抬头认真看他,轻声道:“若真有那天,嗜血杀人,你还能算是人吗?” 祝青山身子猛地一颤。 萧风却不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淡淡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会不会画画?” 祝青山又呆了呆,话题转得太快,没反应过来。随即摇了摇头。 萧天月一众人也呆了呆。 萧风点了点头,低头想了想,“那你能描述出你小妹的长相吗?” 祝青山点了点头。 萧风满意笑了笑,“这便可以,你同我细说说,我看能画出几分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六章 绮云台 几句话,几件小事,几个习惯性动作,一位画师当真便能凭此勾勒出一人的容貌气质? 若是换作以前,祝青山是半点不信的。 因为,在祝青山看来,绘画便是临摹,画技高者能将临摹之物临摹得栩栩如生,但临摹终究只是临摹,再如何技艺高超也不过是比着葫芦画瓢,哪来的那般神秘诡妙? 然而,如今,看着自家小妹的画像真真实实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在瞠目结舌之余便不得不信了。 若非清楚以萧风一众人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会拐带自家小妹的,他都怀疑小妹便在这一众人手中了。 否则未见过一面,萧风怎能将小妹画得这般相像? 看来画之一道当真神妙,是自己过去孤陋寡闻了。 看着面前与自家小妹相差无几的画像,祝青山忍不住由衷感慨道:“真不敢想象这是凭几句话画出来的,小公子当真是神技,祝某佩服之至。” 萧风微微一笑,没有半分被夸奖了的欣喜或骄矜,平静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让祝兄见笑了。” 倒是萧天月四人骄傲得不行,成功诠释了什么叫与有荣焉四字,让一旁的祝青山看得莫名其妙。 萧风只当没看见,突然平静问道:“对了,敢问令妹失踪时是一天的什么时辰?” 祝青山微微一怔,不明白萧风问这个何意,不过仍很认真地想了想,道:“应该是近午时。我记得那时刚好是要去帮小妹买午饭的,可谁知一回头便不见了小妹的身影。” 萧风了然地点了点头,也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诚挚道:“依在下愚见,此事与慕雪派有关的可能性不大。慕雪派之人久居大雪山,无论是雪雕还是门派中人应该都不会太适应镇江县的气候,所以他们出门大都该是会选择在傍晚或清晨,正午不太可能。所以在下建议祝兄莫要对慕雪派收徒大典抱太大希望。”他话语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令妹必不会有什么事,祝兄也不必太过担心。” 祝青山闻言,眉头一皱,这是一点线索也没了。他勉强笑了笑,有点不甘心道:“那小公子可知小妹下落?” 萧风平静道:“目前还不知,不过在下会派人寻找,最晚后天应该就会有消息的。” 祝青山闻言,皱着眉头点了点头,抱拳客气道:“那便多谢了。” 萧风也点了点头,“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身旁洛天怡打了个哈欠。 萧风话语又微微一顿,继续道:“天色也不早了,若祝兄没什么事可先回房休息,此事若还有不放心之处可明日再来询问,如何?” 祝青山闻言,再次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外而去。 目送祝青山离开,萧风又转头看向开始犯困的四人,“你们几个,热闹都看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四人微微一怔,洛天怡揉眼睛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赶忙连连摇头。 “那还不准备走?是准备在这儿吃宵夜?”萧风似笑非笑道。 显然并没有惩罚四人的打算了。 四人又是一怔,抬头看了眼萧风,有点惊讶。随即齐齐转身,争先恐后地往房门方向跑。 萧风好笑地摇了摇头,“慢点,另外天望等一会儿,我有点事要嘱咐你。” 四人脚步齐齐一顿。 萧风见此,平静补充道:“这次若是谁让我再逮到偷听,都给我去楼顶当蝙蝠当到天亮。” 萧天月,洛天怡,云骆寒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料峭寒风中自己倒挂楼顶的凄惨模样,齐齐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继续乖乖往房外而去。 萧风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不多时,房间内便只剩下萧风与许天望二人。 许天望张了张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萧风抢先一步开了口,“我知道你来镇江县另有目的,而且若我没猜错,等慕雪派之事告一段落后,你也会去临澧县一趟。”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许天望却心头一凛,这少年果真早已猜到。 萧风继续道:“当然,你们黑龙窟之事,我并不准备管,所以你也不用紧张。毕竟你还没有要算计我的打算。但你这两天应该是要去见绮云台之人的,所以麻烦你告诉他们一声,他们最好将这几天浑水摸鱼的孩子都放了。这些个龌龊事,虽然江湖上不少势力都算是默许了的,可我看不惯。既然碰上了,我便打算管管。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听,不过如此,我也不介意去探探他们的老底。” 许天望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复杂,“可这样有意义吗?以后他们还是会如此的” 萧风平静道:“对你我自然都无意义,所以,以前我虽清楚,却故作不知,也从未想过整治,因为江湖上默认的势力太多,整治起来动静太大。”他微微叹了口气,“可这次不同,既然是天月他们碰上的,不管最后如何,我都不能装没看见。偌大江湖的确不仅只充斥着热血豪情,少年侠义,也有不少不为人知的黑暗,但那些内幕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或者说,现在不想让他们知道。他们终究都还太稚嫩了。” 徐天望面色更加复杂,“可他们总会知道的。” 萧风微微一笑,“那时,他们便长大了。” 半掩轻纱映出人影憧憧,暖色烛火随人影摇曳不时跳动,间或有莺声燕语衬着丝竹管弦之声传入深深夜色。 这是一间充斥满了奢靡旖旎的气息的房间。 忽而,一黑影自客舍外闯入,带起凉风习习,亦搅乱了满屋的靡靡之音。 怀拥美人的锦衣青年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面前突兀闯入的黑衣青年,慵懒道:“何事竟让你有胆搅了本少主的雅志?” “少主,属下见到了饮血剑。”黑衣青年面色不变,半跪于地,低头恭声道。 “哦?竟是饮血剑?”锦衣青年微微挑眉,将身边大献殷勤的美人儿推到一边,又挥手将房间内其余诸人尽皆屏退,“没看错?” “属下跟了一路,有九成把握。” “嗯,很好,你做得不错。”锦衣青年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那再派李豫几人去查查,若当真属实,我们便备上大礼,登门拜访。” “属下明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七章 对弈 暮色还未完全褪去,听风客栈便开始了热闹喧哗,陆陆续续有青年才俊登门,见面后相互客套,彼此寒暄,当真热闹得很呐。 看似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风度翩翩的俊俏贵公子,手捻佛珠的光头和尚,腰佩双刀的江湖浪子,不拘小节的豪爽侠士有些是慕名而来,有些则受门派长老重托,当然也有两者皆备的。 不知不觉听风客栈内便挤满了各色各样的江湖俊杰。 按理来说,看着自家小店里人满为患,主人家该是喜得眉开眼笑,可凌老却看着一楼大厅中满座的贵客,死活也高兴不起来。 当初,凌老开这家听风客栈时,仗着老一辈的身份名气,曾很是大爷的立下规矩,明确向江湖宣布听风客栈不接待大门大派的江湖人。 当然,其中并无包括霸主级江湖势力。 毕竟能称之为霸主,自然不是什么人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了的。 你说你的,我自然还是我行我素我的。 当然,对于江湖中其他势力,即使是九大一流势力也乐得给这位老前辈些面子。 可他哪里能料到会有今天这种情况。 如今,近百个江湖人打着找人的幌子挤满了一楼二楼不说,还吓得自己的主顾们生怕招惹了这群背景深厚的,没一个敢迈入听风客栈大门的。 这每一息耽误的都是银子啊。 他能不郁闷? 如果不是牵扯的江湖势力太多,他早就抄起扫帚来赶人了。 找人? 找你大头鬼的人! 可一想到若这么做要得罪多少江湖势力,凌老也只能哀叹一声,老人家吃不消呀。 正在凌老纠结骂娘间,便见萧天月,洛天怡,云骆寒三人笑吟吟下楼而来,面色极好,显然昨晚睡得不错。 凌老心中再次暗暗骂了声娘,随即皱纹密布的老脸上立即堆起和煦的微笑迎上前去。 萧天月三人在老前辈面前丝毫不拿大,在凌老老面前站定后,便规规矩矩冲其行了个晚辈礼,略带歉意道:“真是抱歉,给凌老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此乃小老儿之幸。”凌老面上倒依旧笑着春风和煦,慈祥开口道。心中却在哀嚎,“知道给小老儿添麻烦了还这么晚下来,看这都日上三竿了,年纪轻轻的,赖什么床?还有昨晚闲得没事找事耍什么威风,小姑娘家家的要什么大侠风范。” 萧天月自然不清楚凌老心中的想法,继续温和有礼道:“晚辈知晓前辈规矩,但今日之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所以晚辈打算,今日听风客栈所有开销,晚辈一人承担,如何?” 凌老闻言,双眸一亮,连连点头。这小姑娘会做人,不错,不错。 萧天月见此,笑得愈发甜美,“那若今日晚辈想以个人名义宴请楼下诸位俊才英杰,不知可算不算破坏前辈规矩?” 凌老微微一怔,随即脸上笑意犹如初秋里盛开的野菊,分外灿烂,“不算,自然不算。不过小姑娘,咱可说好了,这是你请客,可与小老儿无关,跟听风客栈也无关。” 萧天月浅浅一笑,“这是自然。” 三楼客房中,萧风与许天望隔桌而弈。 许天望捻起一颗黑子置于棋盘之上,“难得你会主动要求与我对弈,当真稀罕。” 萧风紧接着落下一子,“这有什么稀罕的,不过是一时无聊而已。”语气依旧是平常那种平静温和。 许天望撇了撇嘴,“当真?” 萧风打了个哈欠,“还有想给你提个醒。” “提醒?”许天望捻子的手微微一顿,“提什么醒?” 萧风伸出食指轻扣了几下桌面,示意他落子,语气平静,接着道:“可还记得三年前缥缈楼出世时,我的那三问?” 许天望落子的手忽而一抖,险些搅乱了整盘棋局。 他又怎会忘记那让江湖上的聪明人尽皆自惭形愧的三个反问呢? 一问江湖当前之局势如何? 如今江湖如同棋道好手下了一半的玲珑棋,看似平凡无奇,实则仅需一子便可令风云变幻。 如今那一子即将落下。 二问三大帝国对江湖的态度如何? 三大帝国对江湖诸势力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是忌惮江湖,而是相互忌惮。 这也是江湖人大多不愿逾越与帝国界限的原因。若当真哪天帝君不再理会生灵涂炭,马踏江湖,江湖该有几多英雄豪杰死于铁蹄之下。 三问江湖今后之变迁如何? 正与邪,恶与善,江湖将进入两个极端,亦将迎来新的全新时代。 这三问,无论问题还是答案,都是那般的简单却又那般引人深省,令多少江湖俊杰低下高傲的头颅,心悦诚服。 萧风略有些责备看了他一眼,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摆放整齐,随即继续道:“当日,我曾说当时江湖便如开局过半的玲珑棋,看似无波无澜,实则仅需一子便可风起云涌。” 说话间,他一子落定。 便见原本平静的棋局竟不知何时已子子相互勾连,暗潮汹涌。 许天望心中一惊,少年是何时布下的如此多暗手? 萧风冲许天望微微点头,示意其该落子了。 许天望面色凝重,思虑片刻,才谨慎落下一子。 萧风紧接着又落一子。 棋盘上两军忽而对峙,剑拔弩张。 许天望皱起眉头,他觉得自己每次落子似乎都在少年的算计之中,或者说,少年早已猜出了他会下在哪一位置。想到这儿,他心中又是一惊。 萧风面色依旧平静,继续道:“今日之江湖便在这一子之间。” 许天望微微一怔。 萧风抬头看许天望一眼,“这便是我要提醒你的,你可明白?” 许天望猛地回过神来,面色复杂地看着萧风。 提醒吗? 他为何觉得,在少年心中,江湖其实便是眼前这一盘玲珑棋呢。 萧风似乎清楚他心中想法,微微一笑,“所以,有些事你可以放心去做,有些事却必须三思而后行。否则,我不会留情。” 许天望面色更加复杂,这少年想干什么? 萧风再次笑了笑,又伸出食指扣了扣棋盘,“今日这些事,你若能想清楚便想,想不清楚便只当笑谈。现在好好下棋。” 许天望深深看了萧风一眼,随即甩了甩头,思绪再次回到棋盘上。无论这少年到底要做什么,反正他们之后不会成为敌人就是。 幸好他们以后不会成为敌人。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喧哗声渐大。 许天望捻起一枚黑子于手中把玩,“对了,你真放心让那几个家伙处理外面那些人,就不怕他们搞砸了?” 萧风再次平静落下一子,抬头微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你难道不知道他们并非没有能力,而是因为有我在身边懒得动脑子?再者,若是连这些小事她们都处理不好,我这三年也是白费功夫了。”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样我对自己也太没信心了吧。” 正在这时,楼下有清脆女声清晰传来,正是萧天月。 “今日能得诸位如此看重,天月甚感荣幸,无以为报,特地置好酒好菜以示感谢。至于拜访之类的,这次酒宴便算打了招呼了,单独拜访便不必了。天月此次前来镇江只为游玩,不愿理会江湖诸事,望诸位海涵。另外,温馨提醒一下,天月不介意你们好奇,但千万不要被我逮到,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离开镇江县时是否是完好的。” 萧风笑容愈发温和,挑眉看向许天望。 许天望唇角微勾,喃喃低语道:“的确挺有意思的,看来真是我小瞧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八章 苏钲? 日头渐升,朝气蓬勃的朝阳逐渐变得温暖和煦,楼下的成片喧哗声也逐渐平息,想来该是到了酒尽人散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三楼客房中,萧风与许天望的对弈也几近尾声。 萧风无聊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着对面良久未落下一子的青年,随意道:“游戏而已,不必太过较真的。” 许天望却似并未听到萧风的话,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丝毫杀机未显的棋局,眉头几乎皱成了疙瘩。 纠结片刻后,他咬了咬牙,随即抬手落下一子。 原本平静无波的棋局陡然间杀机四伏。 萧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还是一点未变。” 随即便见他将手中棋子径直放回棋盒之中。 竟是弃子认负。 “你”许天望愕然抬头,有些难以置信。 当前棋局中,萧风明明是占尽上风的,为何还要选择弃子? 萧风站起身来,大大伸了个懒腰,“都说了娱乐而已,在乎输赢作甚?” 许天望皱起眉头,脑中突有灵光一闪,随即面色变得有些复杂,“既是娱乐,你又何必在意棋局上是否是两败俱伤呢?” 萧风微微一笑,“我不喜欢。” 许天望微微叹了口气,这少年怎么还是如三年前的那般天真。 严格的说,萧风与许天望两人相识便是因三年前的一局手谈。 当初,少年比现在稚嫩得多,与人对弈几乎是步步退让,轻而易举便能让内行人看出棋局深浅来。而如今少年之局,即使许天望走一步想十步也看不出少年到底功底如何了。 想当初,许天望锋芒毕露,亦如今日的步步紧逼,分毫不让。只是当初的少年远不如如今少年这般的沉着从容。 最后少年因一再退让被逼得没了退路,竟是宁可弃子认输也不愿玉石俱焚。 那时,他曾问少年为什么。 少年也是如今日这般,只说了四字:我不喜欢。 后来他才知道,少年的棋艺很高,可凡是与少年手谈者,竟从未有人输在少年手中过,要么和棋,要么少年弃子认输,从未有过意外。 如今已是三年,可少年的这份天真竟是丝毫未改。 萧风似乎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转而微微一笑,随意道:“坐了一上午了,估计外面那些江湖俊杰都走没了。要不我们下楼看看?”虽是征求意见,可也未等许天望回应,萧风便自顾自转身往房门外而去了。显然萧风刚才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许天望又叹了口气,随即也紧随向门外而去。 刚一出房间,好巧不巧的是,祝青山恰好也要出门。 两方恰巧碰了个正着。 祝青山见到萧风,微微怔了怔,随即洒然一笑,上前打招呼道:“徐兄和萧兄也是要下楼?” 萧风两人亦微笑点头回礼。 萧风想了想,随手掷给祝青山一物,随意道:“借你个小东西,防身用的。以后若再遇到昨晚之类的事也好拿来唬一唬人。” 祝青山顺手接住,闻言不由微微一怔。 许天望也微微怔了怔,随即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缥缈楼令牌?竟是缥缈楼的身份令牌! 自己苦求三年,少年都有半分松口的意思,这祝青山连开口都未开口便被少年随手给了枚。 难不成自己还不如面前这个刚入品的臭小子? 萧风转头看了许天望一眼,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下,随即平静补充道:“记得,这是借你的,不是给你的,等你没用了,我还是会要回来的。另外,你虽名义上有缥缈楼的身份,实际上却非缥缈楼人,缥缈楼不会对你开放,你今后行事也不能代表缥缈楼,所以切忌凭此胡作非为。” 祝青山倒也未拒绝,郑重地点了点头。 少年的话虽说得一点也不客气,可祝青山心中却当真没有半分恼意。他很清楚一个缥缈楼人的身份在江湖上会有多高的地位,他也清楚少年这般做并不是真的认可了他是缥缈楼人,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让那些觊觎饮血剑之人有所顾忌而已。他持有饮血剑,自然清楚饮血剑到底有多么珍贵。饮血剑并非如今实力的自己能配得上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少年这或许是想护自己周全,也可能是担心若是被歹人得了去,引起江湖几多腥风血雨。但无论哪种,祝青山都清楚自己拒绝不了。 至于少年为何明知饮血剑的诡异却并没有向自己强求,祝青山觉得,君子不夺人所好是一方面,缥缈楼人的骄傲也不会让少年有这种想法是另一方面。 缥缈楼当真不愧缥缈之称。 萧风见此,冲其微微一笑,也未再多说什么,转身往楼下而去。 两人亦纷纷跟随。 萧风三人的时间都掐得极准。等三人下了楼,一楼二楼的江湖俊杰显然都已经走得一个不剩了,凌老与听风客栈中的十数个伙计也不知道去哪儿躲了清闲,入眼只见到数桌狼藉及三个刚送走最后一批江湖豪杰而大大松了口气的倒霉孩子。 萧风看着三人一副快累趴下的夸张模样,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后笑嘻嘻走到萧天月身后,“自我感觉如何啊?” 萧天月闻言,苦着脸回过头来,可怜兮兮道:“公子,天月快累死了。”看那一副没精打采的无赖模样,哪还有半分面对众多江湖豪杰的从容正经。 萧风似笑非笑看她,“这么说,你是后悔了?” 萧天月眨了眨眼,随即腰杆一挺,一本正经道:“我萧天月会后悔?笑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份内之事,岂有后悔一说。” 正气凛然,无愧大侠风范。 萧风随手从身边一桌子旁拎来一板凳,一屁股坐下,笑吟吟反问“当真?” 萧天月大袖一挥,大义凛然道:“当然。” 萧风打了个哈欠,“那你身后的两人,你自己处理吧。大侠风范点。另外,回头时有点心理准备,别吓坏了。” 萧天月微微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回头,便见到两双甚是凶残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咽了口唾沫,“你你们两个,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云骆寒与洛天怡一大一小冷冷一笑。 洛天怡笑得甚是和煦,轻声道:“风头都让萧姐姐一个人占完了,姐姐当然开心得不行,那我们两个劳力呢?该怎么补偿?” 萧天月挠了挠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很难办啊!她心中嘀咕道。 无意间瞥见两人咬牙切齿的模样,她又咽了口唾沫,“那个,冷静点,大不了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让给你们就了。” “哦?还有下次?”云骆寒似笑非笑看她。 洛天怡亦以一种审视的怀疑目光瞅她。 “不,不是,我是说是”萧天月心虚了把,四下看了看,忽而脑海中灵光一现,一声大叫,“看那儿!” 云骆寒与洛天怡两人微微一呆,下意识四下打量。 随即又相互对视一眼,什么异常都没有啊。 再看萧天月刚才所在之地,哪还有萧天月的身影。 便见不知何时萧天月已到了三楼楼梯口上,此时正在拼命爬楼呢。 两人回过神来,这是又耍我们呢。 “啊,萧天月,你死定了!”随即洛天怡抓狂的声音陡然响起,声震苍穹。 紧接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亦飞速向三楼追去。 萧风微微一笑,心中有些羡慕。 正在这时,听风客栈门口又有脚步声传来。 萧风三人皆微微皱了皱眉头,同时转头向门口看去。 便见门口一锦衣青年正缓步而入。 青年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容貌俊朗,气质温和,俨俨然有君子之风。 许天望眉头却猛地皱起,“苏钲?他来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四十九章 误会 许天望对苏钲或者说对所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都没什么好感,所以既然萧风提议出听风客栈逛逛,他自然也乐得眼不见为净,竟是连同苏钲打声招呼的意思都没有,便自顾自出了客栈。 萧风待人向来有礼,冲苏钲略带歉意笑了笑,也紧随在许天望身后离开了听风客栈。 祝青山本也想告辞离开的,却没料到自己竟这锦衣青年要找的正主儿,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眉头紧紧皱起。 走出一段距离后还没见萧风跟上,许天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地回头看去,便见萧风正在后面慢悠悠地闲逛,已与自己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且没有半分要跟上来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停下步子等他。 这少年啊,对待自己能不能不这么走心? 待萧风走近,许天望心中的牢骚也发没了,因为他早就习惯了。转而好奇问道:“于叔去接的什么人了,你竟会想着躲他?” 萧风微微一怔,抬头奇怪道:“躲?没有啊。” 许天望玩味一笑,“还装?要不你怎的非要出来?” 萧风眨了眨眼,旋即反应了过来,微微一笑,认真道:“这不是在躲人,而是我要先带你去见那人。” 许天望微微一怔,奇怪道:“见那人?为什么?在客栈等着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出来?” 萧风小脸一皱,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那人脾气有点怪,不提前打个招呼,我怕你们见面会打起来。” 许天望更加奇怪,“什么人这么有能耐?我还能跟他打起来?” 萧风又叹了口气,“见了人你就知道了,很难缠的。” 许天望了然地点点头,这少年觉得难缠的人想来不会是寻常人。不过看少年也不想说,他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那苏钲来找祝青山,你竟不担心?”饮血剑的异常他昨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既然苏钲是来找祝青山的,自然只可能是听说了饮血剑一事。绮云台那些人这些年一直在云霞山转悠,不就是为了找饮血剑吗?只是这孩子既然为了饮血剑连缥缈楼令牌都送出去了,竟一点也不担心? “担心什么?”萧风脚步顿住,认真看着许天望,“担心祝青山会将剑交给苏钲?” “嗯,绮云台这些年不是一直觊觎饮血剑吗?以前我还奇怪一柄破剑,竟还在断肠崖找了几十年,真不知道那些人脑袋里想的什么。现在看来,似乎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那剑,的确挺诱人的。”许天望玩味道。 萧风微微一笑,“缥缈楼的令牌可不是白给的,他若真将剑给了苏钲,便是我看走眼了。”语气虽平静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自信与洒然。 许天望怔了怔,“你早就猜到苏钲会来?” 萧风眨了眨眼,犹豫了下,“差不多算是吧。” 听风客栈中,祝青山与苏钲隔桌而坐。 祝青山皱着眉头淡漠道:“阁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在下之剑?” 祝青山既然早就发觉了饮血剑的异常,自然也曾四处调查过饮血剑的来历,更清楚有不少江湖势力觊觎饮血剑。他虽不清楚此人身份,既然不是来找萧天月一伙人的,而是来找名不见经传的自己,自然不可能是存了拉动招揽的心思,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吧。。 当然,如今情形,他也早已心中有了准备。 苏钲面上笑容愈发温和,平静道:“正是。我们绮云台武艺传承自血魔老祖,饮血剑自然便是我们绮云台之物。数十年间,我们绮云台定居于偏远的云霞山便是为了寻回饮血剑。如今好不容易寻到,自然是要恭送回门派的,否则岂不对不起门中诸位先人。不过饮血剑既然是祝兄机缘巧合下得到的,在下自然也不会白白要了剑,会拿出足够多的诚意。只要祝兄答应,金银美人,或者武技秘籍都可以满足祝兄,便是我绮云台门人的身份也无妨。” 祝青山眉头微微一挑,竟是绮云台之人。转瞬间,他有立即了然。是了,是了,江湖之上如此重视饮血剑的便只可能是绮云台之人了,早在这青年来找自己,自己便该猜到的。 随即,他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自己一身武艺皆习自饮血剑,他自然不可能将饮血剑双手奉上。可绮云台在江湖上虽是地位显赫,门人也多崇尚君子之风,门中众人却多是伪君子,江湖人鲜少有愿意招惹它的。缥缈楼是霸主级势力不假,可为了个毫不相干的自己招惹个狗皮膏药似的势力,它是否又愿意? 苏钲浅笑继续道:“况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祝兄该是明白得很,饮血剑并非祝兄如今配得上的,祝兄又何必纠结于此。”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谦逊,似乎不是来要剑的,而是来帮好友解决麻烦的。 祝青山闻言,却似被提了个醒般猛地想起萧风之前的一言一行来。那个孩子既然敢将缥缈楼令牌给自己,自然不会害怕麻烦,自己又纠结什么。想到这儿,他洒然一笑,平静自怀着拿出一物放在苏钲面前。 苏钲怔了怔,待看清祝青山手中之物后,面色勃然大变。 祝青山不是无门无派之人吗,怎的突然成了缥缈楼人? 他脸色数度变化,最后变得极为难看,一甩衣袖,愤然而去。好一个缥缈楼,好一个明月使,好得很! 萧天月三人一下楼便见到一锦衣俊郎青年脸色难看地拂袖而去,不由都怔了怔,一脸茫然。 随即他们又转头看向祝青山,便见祝青山脸色平静,嘴角挂着淡淡微笑。 除此之外,大厅中空无一人,气氛有些古怪。 三人更加茫然。 刚才发生了什么? 自己三人这是错过了什么? 蓦地,三人又同时意识到一事,萧风呢,许天望呢? 于是,三人立即又将刚才的疑惑抛到了脑后,还是自家公子要紧。 三人你推我让了一番后,年纪最小的洛天怡很快被推出来当了出头鸟。 她眨了眨眼,脆生生喊道:“那个青山哥哥,知道萧哥哥去哪儿了?” 祝青山听到声音微微怔了怔,回头看向不知何时下了楼的三人,平静道:“同许兄出去了。” 三人再次怔了怔,公子不是一向同许天望不和吗?怎么还可能一起出去? 疑惑间,洛天怡无意间瞥见祝青山手中的白玉色玉牌,不由又怔了怔,狠狠眨了眨眼,随即眸子一下子瞪大,抬手指着祝青山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你怎么会有缥缈楼的玉牌?” 身为李露之女,她自然清楚这东西有多珍贵,唯什么人才会有这东西。这可不仅仅需要缥缈楼人的身份,还需要经过萧风的不少次稀奇古怪的考验。可祝青山才认识萧风多久? 云骆寒与萧天月闻言,也微微一怔,旋即亦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吃惊表情。 祝青山微微一呆,随即微笑解释道:“这是萧兄临出去时借我的。”他非缥缈楼人,与萧风也一点不熟,自然不清楚这么一块小小玉牌有多难得。 三人自然没注意到一字之别,闻言,面色也如许天望般变得复杂无比。 萧天月是想到自己当初拿到明月使令牌前吃了多少的苦头。那一把把辛酸泪啊,现在想想心里都拔凉拔凉的。公子偏心! 洛天怡想到的是,当初自己向萧哥哥撒了那么多娇,萧哥哥都没给自己一块令牌玩玩。萧哥哥偏心! 云骆寒则是在想,小风既然能这般随意,那当初自己要一块来耍耍威风,为什么不给自己?小风怎能这般厚此薄彼?偏心! 萧天月试探性问道:“那你也算是缥缈楼人了?” 祝青山平静摇了摇头,“应该不算,”随即,他轻描淡写地扬了扬手中玉牌,“这个只是为了避免类似昨晚的事再次发生,并没有缥缈楼人的身份和权利。” 三人这才长长吁出了口气,心中虽仍很郁闷,好歹稍有些平衡了。 距离镇江县约三十里的官道上,于逸看着驾着黑豹迎面而来的银饰红衣女子,面色难看非常。 少爷是要干什么?为何主动找此人前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章 蛊师梓裳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人一豹便已到了于逸跟前。 随即便听一清悦女声突然响起,“停!” 话音刚落,便见黑豹陡然驻足,距于逸不过仅三尺距离。 然而,于逸面色无丝毫变化,只是皱着眉头淡淡看着居高临下的女子。 女子银冠赤足,肤似凝雪,五官精致漂亮,虽已非二八年华,一颦一笑间却仍透露着少女特有的精灵古怪。身着一身大红长裙,长裙腰际绕一周佩有细小精美银质坠件,叮咚作响,裙角及袖口也皆绣有银色花纹装饰。其颈间戴有络缨配饰,如瀑秀发卷于银色头饰之中,手腕脚腕间皆有精美银铃装饰,随女子动作发出清越响声。虽是繁琐艳丽的装饰,在女子身上竟一点也不显得多余,反而衬得她多出几分柔美来。 女子见于逸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无趣地撇了撇嘴,随即只见她微微提气,轻巧自黑豹背上跳了下来。不知有意无意,竟恰巧一步跳到了于逸跟前。 随即她优雅站定,冲于逸灿烂笑道:“梓裳这厢有礼了。” 于逸脸色木然地点点头,“是少爷吩咐于某来接人的。”随即便见他一拉缰绳,翻身上了白马,“走吧,少爷等着呢。” 牧梓裳浅浅一笑,倒是没有半分热脸贴了冷屁股的尴尬,随口道:“哦?小风竟不亲自来接我?可是他主动请梓裳来的呢。” 于逸皱了皱眉,却再未多说什么,随即一拉缰绳,白马化作一道白影向远方疾驰而去。 牧梓裳见此,丝毫也不在意,嫣然一笑,转身轻巧跳上黑豹。 旋即,黑豹亦化作一道黑色流影紧追白影而去。 留下清悦铃响回荡于空旷官道。 春风温润,春日和煦。 金灿灿的阳光流连于阳光可见的每一个人身上,暖洋洋的。 镇江县城城墙之上,一大一小懒洋洋地仰躺在城墙边沿上晒太阳。 城墙之下各色行人来来往往,城墙之上两个无聊闲人悠闲惬意地打着盹儿,倒是自在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城墙上慵懒打盹儿的白衣少年突然皱了皱眉头,随即便见他睁开眸子,慢吞吞爬起身来,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面对着城外的空旷官道大大伸了个懒腰,转头冲依旧打盹的黑衣青年喊道:“喂,别睡了,正主儿来了。” 许天望懒散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嘀咕道:“可是来了,再不来我估计就真睡过去了。” 其不足寸许之地便是十数丈高的城墙的边缘。 说话间,他已晃晃悠悠踱步到了萧风身侧,姿态惬意懒散得很,“在哪儿呢?” 萧风转头看了眼许天望,随后抬手点了点远处官道几乎难以让人察觉的尘土飞扬,轻声道:“看那儿,他们速度很快的。” 许天望顺势看去,便见远处黄沙滚滚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迅速逼近,他微微眯起了眸子,自语道:“似乎挺嚣张啊。” 只是片刻的功夫,来人便已到了距离镇江县百余丈之间,虽黄沙满天,烟尘滚滚,倒也能看清是一黑影一白影疾驰而来。 只是即使距城墙这般近了,来人似乎仍没有半分要减速的意思。 萧风眉头蹙起,有些不悦。 随即便见他往前迈出一步。 便见其身影竟似一落叶般轻飘飘落下了城墙。 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向来人方向迎去。 许天望微微一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想也不想,紧随萧风身形跳下了城墙。 镇江如今各方齐聚,若真让来人以这般声势入城,估计免不了又是一场浩大风波了。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两方人马便碰到了一起。 于逸见势,赶忙一拉马缰。 白马仰头长嘶了声,随即猛地顿住了步伐。 黑豹却仍是速度不减,竟直直向萧风所在方位冲去。 萧风眉头蹙得愈紧,随即低喝了声,“停下!” 黑豹身影陡然僵住,竟一下子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了起来。 紧接着,便见牧梓裳一个空翻跳下黑豹之背,身形微微一闪,便到了萧风面前。 竟是二话不说便与萧风动起了手来。 不过,两人交手,双方竟是皆站立不动,以手掌或格挡或进攻。 虽并不怎么激烈,却速度快得惊人,只是瞬息的功夫,两人便交手已了数十个会合。 许天望微微皱眉,没想到来人修为不高,身手竟也不凡。 果真难缠得很。 思索间,两人竟不知何时手掌皆僵持在了原地。 气氛一时间诡异无比。 随即便见萧风嘴唇轻动,不知对牧梓裳说了什么。 牧梓裳脸色微微变了变,竟主动退了一步,与萧风拉开了距离,微笑道:“小家伙的防守还是像以前那般滴水不漏,当真厉害。” 萧风浅浅笑了笑,“你可要把那东西给我收好,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师傅的心血溃于一旦。” 牧梓裳笑容不变,“那是自然,既然占不到什么便宜,梓裳也不会自讨没趣。” 说着她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个碧绿色竹筒来。随即便见其手中有莹碧色光芒微微一闪,似乎有自个儿进入了竹筒之中,她抬头笑吟吟道:“这个东西你该是知道的,应该不用再怕我耍什么花样了吧。” 萧风打了个哈欠,“希望如此吧。” 许天望与于逸两人听着萧风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眉头都禁不住蹙了起来。 许天望是单纯地心里不爽。 于逸则是在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担忧。 他很清楚蛊冢的那伙家伙对自家少爷的心思,否则当年绝不会弄出以万蛊相逼之事来。 蛊冢,是不属于三大帝国任何一方掌控且几乎所有江湖人都难以生存的禁区般存在,既是蛊虫的埋葬地,亦是发源地。 其内多蛊,亦多蛊师。 毒虫遍地,蛊师成群,它是普通人的地狱,蛊师们的天堂,可以说是当今世俗界中蛊虫种类及蛊术传承最齐全,完整的地方。 其内极其混乱,既无规矩限制又不存在其他势力管辖,以蛊术高低评定地位贵贱,以本事论英豪,从来不存在所谓的亲情,更没有长辈提携后辈一说。 当然,蛊师自选的继承者除外。 高明的蛊师可以享有所有人的尊重,可以从其他蛊师手中掠夺培养成熟的珍贵蛊虫,更甚者主宰一个蛊派的生死,完全是无法无天。 那完全是属于以蛊为尊的不讲理世界。 正在这时,牧梓裳突然注意到一旁的许天望,柳眉禁不住皱了皱,嫌弃道:“你这家伙身上好重的血腥味,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竟敢出现在本姑娘面前,看本姑娘不让你长长记性。”话音刚落,便见其身形闪烁,径直向许天望方向掠去。 这才是萧风拉许天望单独见牧梓裳的原因。 蛊虫虽多数喜阴喜寒,可作为蛊师本命蛊的蛊虫虽是以蛊师心头血酝养,却极爱干净,极厌他人的血腥味儿,对于杀伐之气过重的人更是厌恶至极。而蛊师与其本命蛊心意相通,受此影响,自然亦是如此。 萧风便是考虑到此点才非要将许天望拉出来先同牧梓裳打个招呼的。否则,若两方真在听风客栈打起来,这乐子可就大了。 许天望微微一怔,他自然不清楚牧梓裳的身份,更不知道她想教训自己的原因 但萧风所说的脾气古怪他可真是领教了。自己既没招她又没惹她,她怎的便突然向自己发难了?难道是自己还长了张拉仇恨的脸不成? 呆愣间,便见掌风迎面袭来。虽看似无力,许天望心中却陡然生出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来。他猛地回过神来,身形一闪,险之又险地躲过来袭之掌。 然而,令许天望吃惊的是,女子出掌竟掌掌皆给他如此感觉。 他这才明白这女子刚才为何能与萧风打个旗鼓相当了。 这完全是没法打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白杨盟来人 只是数十个呼吸的功夫,堂堂黑龙窟的黑龙王,先天二窍的神仙修为人物便被牧梓裳逼得险象环生,狼狈非常。 当然,这并不是说牧梓裳就有多厉害,而是她手上动作实在太快又掌掌蕴藏凶险。许天望觉得,便是被面前这难以理喻的女子打在身上一下,应该就很够自己受的了。所以他打得束手束脚,便只剩防守之力,而无还手之功了。 因为这简直没法还手啊。 又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一直安静旁观许天望两人打斗的萧风忽然皱了皱眉头,冲依旧在你打我防的僵持的两人喊道:“好啦,别闹了,有人来了。” 看来两人的打斗在萧风眼中只是胡闹而已。 牧梓裳闻若未闻,手中动作丝毫没有要减缓的意思,更别说是停战了。 许天望倒真是有心休战,毕竟这架打得太憋屈了。可奈何牧梓裳进攻不停,他又不想冒险,脱不开身,也只好勉勉强强地被动防守了。 萧风见此,眉头微微蹙起,“别闹,梓裳!” 语气虽是温和平静的,牧梓裳心中却猛地颤了颤,身子也本能似得僵了僵。 只是这瞬息的功夫,许天望便快速脱出了战团,并与牧梓裳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 牧梓裳心中微恼,狠狠瞪了眼不远处的许天望。 许天望默默将头别到了一边,当自己没看见。 牧梓裳心中更恼,随即又转头看向萧风,恼怒之余恼怒还是有些神色复杂。 不通蛊术却能让蛊虫心生亲近甚至甘愿听命于他,不曾培育过本命蛊却能让蛊师们精心培养的以蛊师唯命是从的本命蛊为他所掌控。 这是几乎所有蛊师的克星,完全不符合人们对蛊理的认知的存在。 这个孩子是天生的蛊王,为蛊而生。只需稍加教导,他必能成为蛊师中最为尊贵的存在,成为蛊冢中的王者。 而想当初,这个孩子误打误撞闯入蛊冢,引万蛊臣服,百毒避让,惊艳了多少蛊冢中的大人物,引多少人垂涎觊觎? 他几乎是所有蛊师心中最理想的继承者。 然而,他却宁可硬闯万蛊大阵也不愿接受命运的安排。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自蛊冢存在以来便从不曾有人生还的万蛊大阵对这少年竟似乎毫无作用。 万蛊退让,无一蛊敢近其身;毒瘴,蛊毒亦对他没有半分作用。 少年悠闲穿过大阵,在无数大人物们愕然震惊的目光注视下带着于逸潇洒而去。 至此,万蛊大阵再不是绝地,可仍还是绝地。 萧风对牧梓裳的复杂神色只作不见,淡定退到路边,提醒道:“都靠边些,一会儿会来人的。” 于逸闻言,半分犹豫也没有,一步退到了萧风身侧。 许天望与牧梓裳则都微微怔了怔。来人?他们怎么没有感觉? 只是下一刻,他们便觉脚下大地微微震动,随即有轻微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声势越来越大。 两人又是一怔,也麻利退到了路边。 “轰隆隆轰隆隆” 几个呼吸的时间,便见远处大地有烟尘四起,尘土飞扬,一行铁骑由官道上疾驰而来。 速度奇快。 萧风眸子微微闪了闪,随即身形闪烁,径直跳上了旁边的大树。 于逸微微一怔,随即默然转过身去,背对官道。 路中央的一马一豹似乎是对视了眼,随即齐齐抬足,挪到了官道不远处的草坪中,匍匐在地。 许天望两人并未注意到萧风两人的反应,也没看到一马一豹的小动作,都皱着眉头看着愈行愈近的一伙人。 行铁骑疾驰而过,带起尘土弥漫,飞沙滚滚。 显然,一伙人路过三人,是没有半分减速的意思的,径直往镇江县而去。 气焰当真嚣张得很呐。 烟尘渐散,便见许天望与牧梓裳两人灰头土脸,一身黄沙有点可怜。 牧梓裳再没了半分淑女风范,吐着口中的黄沙骂骂咧咧道:“身上血腥味重不说,还这么没教养,可恶,可恶,可恶!看老娘下次见到他们会不会打断他们第三条腿。” 许天望本来也在吐口中的沙子,闻言动作不由顿了顿。 于逸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闻若未闻。因为在一伙铁骑临近时,他见势不妙,早已转过身去,下场倒远不如两人来得倒霉狼狈。 萧风慢悠悠自树上爬下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悠闲踱回原来的位子,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般,微笑道:“好啦,若没什么事我们就进城吧,听风客栈里还等了几个人呢。” 许天望点了点头,顺口道:“刚才那伙家伙是什么人,挺嚣张的啊。” 牧梓裳闻言,也抬起头来,恶狠狠道:“对,告诉老娘,下次见了他们非把他们搞残了。” 许天望打了个寒颤,往于逸那边挪了两步。 萧风平静道:“是白杨盟之人,估计是趁着中江湖势力齐聚的档儿来送挑战帖的。” 许天望闻言,暗暗啐了口,面上却堆起了微笑,口中嘀咕道:“怪不得,跟我们黑龙窟一样霸道,我喜欢。” 萧风只当没听见。 牧梓裳闻言却皱了皱眉,她虽久居与世隔绝的蛊冢,江湖上许多势力甚至江湖大事却都是知道的,自然清楚白杨盟不好惹,也清楚白无天的对外宣言。如此这般,她倒真要掂量掂量了。不过虽这般想着,她却不可能在许天望面前露出半分怯来,凶狠道:“哼,怪不得跟你一样让我讨厌。下次见到他们非要让他们长长记性不可。” 许天望呵呵一笑。 萧风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想了想,温和道:“梓裳,我清楚你厌恶那些身上血腥味重的,但这是溪风帝国,不是蛊冢,比许兄身上杀伐之气重的人很多,所以能忍就忍忍,可以吗?再者,你迟早要出蛊冢历练,若遇到不喜欢的便出手教训,很容易栽跟头的。毕竟蛊师并不是万能的,不是吗?” 一旁许天望微微一怔,随即一脸震惊。蛊冢?蛊师!竟是蛊冢之人,难怪如此危险。 牧梓裳愕然看向萧风,这少年是在关心我吗?他竟似乎不介意当年之事? “嗯?”萧风并未在意许天望的吃惊表情,看这牧梓裳微微挑眉。 牧梓裳回过神来,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了眼官道一侧的约一人高的黑色大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家伙这么大,若是这般带去了镇江县,不知会吓坏多少百姓。 黑豹抬头讨好地看着萧风,豹尾摇个不停,冲萧风呜咽了两声。 萧风收回视线,低头想了想,随即平静看向牧梓裳,“另外,你的小黑能不能稍微装饰一下?” 牧梓裳又是一怔,“为什么?” “他个头太大,样子也太凶,太吸引人注意了。”萧风平静解释,“当然,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但我不想太让人注意,所以客栈你是住不了了,我可以安排你去城北将就两天。” 牧梓裳微微犹豫了下,随即轻声道:“那我这几天让小黑在城外树林里等着?” 萧风点了点头,“这样也可以,但你要保证它不会无故伤人。还有,如今江湖人齐聚,难免会有人看到小黑技痒,你是否能保证小黑的安全?” 牧梓裳怔了怔,她并未想这么多。 萧风平静道:“当然,你让小黑天黑后再入城也可以,但以后就只能待在客房里了,可明白?” 牧梓裳犹豫了下,随即微微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二章 捕雕 受蛊虫习性的影响,蛊师大都性情阴冷残忍,气质也多偏向于阴鸷类型,让人仅看一眼便会心生惧意。故在大多数人眼中,蛊师皆是阴晴不定的善变性子,视人命如草芥,极难打交道,且绝对不是什么善类。 绝大多数普通人对蛊师向来是敬而远之,且敬且惧,江湖人对蛊师则多是忌惮不已,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而蛊冢中的确绝大多数皆是这种蛊师。 这才有了蛊冢中蛮不讲理的生存法则。 但蛊师中有一类人,自小习蛊理,修蛊术,饲蛊虫,却似乎是天生就不会受蛊虫影响,性子与平常人无疑,气质亦属于美好而阳光的。若他们不说,甚至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是蛊师。 这类蛊师心性虽不一定良善,却十分单纯,性子较为温和,很容易打交道。他们数量极为稀少,却似上天眷顾,在蛊术方面天赋都极高,在蛊冢中都是注定能称霸一方的人物。所以每逢有这类人出世,必将受诸多大人物的关注或悉心教导,更有幸运者一出世便被某个大人物选为继承者。 牧梓裳便是这类幸运儿。 当然,萧风放着蛊冢中如此多大人物不请,偏将这份对于蛊师来说泼天大的人情送给牧梓裳,自然并非看中她的天赋资质。 毕竟,这对萧风没有一点意义。 萧风考虑的更多的是人心及对自己身边人的影响。 在绝大多数蛊师眼中,人命不如蛊乃是惯例,故蛊师出世大多会以人试蛊,视人命如草芥。这是萧风怎么也无法接受的。所以,萧风第一点便是要保证来人的心性。 第二点要考虑对萧天月几人有什么影响,且能同他们合得来。毕竟他们几个是萧风领着的,自然要多为他们考虑考虑。 第三点则是他必须接触过的人,否则先不论蛊术如何,品行不佳,萧风请来也没用。 至于自己以后要用多大代价来还这人情,萧风倒不如何在意。 而以上三点牧梓裳皆满足萧风的要求。 所以,虽两年多前,牧梓裳算计过自己,萧风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等到几人回到听风客栈,客栈内不知何时早已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几个时辰前残羹冷炙遍地的狼藉景象来。 客栈内没有一个食客,便是昨天那些住宿的客人们也齐齐没在客栈,不知去哪儿躲清闲了,客栈内空旷得很。可凌老却依旧是笑呵呵的,此时正手中动作不停,在柜台前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个不停呢。 想来这个老财迷是在算今日一天要让萧天月付他多少银两才算不亏呢。 一楼大厅中间的一八仙桌旁,十数个伙计正无所事事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个眉飞色舞,倒是自在。 大厅的一角,萧天月,洛天怡,云骆寒三个家伙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无聊得发慌。 萧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随即径直向三人所在方向而去。 萧天月三人听到有脚步声向自己方向而来,疑惑纷纷抬起头来,朝一个方向看去。 今日听风客栈可是歇业的,怎么还有人往自己方向跑? 待到看清来人后,三个家伙皆明显怔了怔,随即长长松了口气。 云骆寒最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来,快走两步便到了萧风跟前,随即将萧风上上下下打量了番,见萧风当真没有半点不妥之处,这才有些埋怨道:“小风啊,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你哥我可就去找了。”说完转头狠狠瞪了许天望一眼。 许天望被瞪得莫名其妙,自己做什么了吗?似乎也没招惹他们呀。 萧风也被弄得莫名其妙,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一旁萧天月又有些不满地抱怨,“公子,您去哪了?怎么出去了这么长时间?害我们几个好等。” 萧风更加奇怪,疑惑道:“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三人异口同声道。 萧风微微一怔。 紧接着,洛天怡又小声抱怨,“出去也不同我们打声招呼,害我们白白担心。” 萧风又怔了怔,随即抬手给了洛天怡一个板栗,玩笑道:“我不同你们打招呼,自己还不能出去了?这么霸道啊!” 虽然萧风敲得一点也不疼,洛天怡还是很是委屈地抱住了脑袋,撇嘴嘀咕道:“不是担心萧哥哥出事嘛。” 萧风闻言,又好气又好笑,有些无奈地抬手给洛天怡揉了揉额头,“那是萧哥哥错了,萧哥哥向你道歉,好不好?” 洛天怡立即眉开眼笑,使劲点头。 萧风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这镇江县好像没有能让我出事的人诶。” 萧天月与云骆寒微微张了张嘴,却并未再说什么。 洛天怡则小嘴一撇,“谁说的。”她抬起小手很是直接地指了指许天望,“这个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 许天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今天算是倒霉到家了吧。 萧风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那以后我出门都向你们打声招呼,这总可以了吧?”萧风无奈道。 三人连忙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继续道:“对了,我出去带回来了个朋友,正好同你们介绍一下。”说着,他抬手指了指牧梓裳。 三人微微一怔。 刚才一伙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萧风身上,生怕许天望存了什么坏心思坑害萧风,这才注意到于逸与许天望边竟多了个异服女子。 云骆寒微微皱了皱眉头,这服饰似乎在哪儿见过。 萧天月与洛天怡双眸一亮,异口同声道:“好漂亮。” 牧梓裳闻言,唇角微勾,下巴微微扬起,看上去傲娇得不行。 紧接着,便见两个女孩子身影‘嗖’的一下便窜到了牧梓裳面前,随即两人你伸手撩一撩其身上的银制挂件,我伸手触一下大红衣裙,开始低声细语。 “哇,好漂亮的挂件。” “嗯嗯,可我觉得她头饰更漂亮些。” “但我觉得红裙最漂亮了。” “都挺漂亮的,你看这个,好精致。” “对呀,对呀。” “还有这个,好美。” 牧梓裳越听脸色越差,阴晴变换。 “请问这位姐姐,你的衣服从哪订做的?好漂亮。”正在这时,洛天怡抬头,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一脸希冀道。 “还有头饰,在哪儿买的,也好美。”萧天月也一脸羡慕道。 牧梓裳脸色黑如锅底。 许天望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云骆寒则一直咳嗽个不停。 萧风眼见牧梓裳就要发飙,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了,天月,天怡,都给我回来!” 两个姑娘闻言,怔了怔,可怜兮兮地回头看了眼萧风,见萧风板起了小脸,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退回到萧风身侧。 萧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两个神经大条的拖油瓶,萧风也是无语了 因为没什么事,今天他也不打算再出去,在同萧天月三人大致介绍了下牧梓裳,又隐晦嘱咐了牧梓裳不要乱来后,萧风便同几人打了声招呼,打着哈欠自个儿回了房间。 他有点累了。 至于几人怎么相处,他倒不如何在意。只要牧梓裳不随便拿蛊来整人,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夜色皎洁,沿窗户倾洒在书桌不远处的地面,如同铺了一层流动的银沙,有些梦幻。 书桌旁,少年在昏黄烛火下悠闲翻书,手中动作不时微微停顿,似乎是在抽空思考,可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又很快翻页,又好像这只是少年的习惯而已。 很快,数百页书籍已被少年翻了个遍。 少年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随即朗声道:“于叔,几只了?” “三只,少爷。”紧接着,一中年男子嗓音自窗外响起。 少年微微勾了勾唇角,“那就回来吧,今晚如果再来便随它们。” 这次,窗外沉默了数息,随即才又有回应,“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三章 遇事 桃林悠悠,有清风拂过,夹带着淡淡花香,树梢上花苞丛丛,间或有桃花半开半阖,在清风中微微抖动,虽然不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灿烂嫣丽,却自有一份难得的诗意雅致。 春日和煦,阳光灿烂,倾洒在高低错落有致的树林深处,令人心情舒畅。 可在树林中打转的两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心情舒畅,反而都要抓狂了。 “师兄,是不是又迷路了?”林昊用一种几乎快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字一顿道。本来就不是什么耐性好的性子,而出了羽化谷后却接二连三的迷路,两天前好不容易从一片山林间绕出,如今似乎又在另一片山林中迷了路。他都快疯了。 陈桓无奈地怂了耸肩,语气随意道:“我怎么知道?师弟啊,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师兄其实也是个路痴吗?” “我”林昊微微一呆,随即无语望天。 “好了,好了,逗你玩儿的,”陈桓笑嘻嘻看着自家师弟一脸的生无可恋,摆了摆手道,“我记得前面似乎有块大青石,在那儿歇脚正好。休息一下,师兄就带你出去,咋样?” 开什么玩笑,自己两人都在这山林里转了两天了,他若是还找不到出路,就真是贻笑大方了。 “哦。”林昊蔫蔫地应了声,显然并不怎么相信。 未过多时,便见树林中突现有一处凹地,凹地旁一两人宽的大青石静卧于地,倒真是歇脚的极好之地。 林昊长长松了口气,这才完全确定自家师兄并没有诓骗自己。 快走几步,林昊一屁股坐在青石之上。 这十天的赶路,他可是被自家师兄坑得不轻。 陈桓也紧随林昊坐在了大青石上。 只是刚刚坐下,陈桓面色突然微微一变,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林昊眨了眨眼,显然没反应过来。 未过多时,便听远处有杂乱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响声。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慎重之意。 他们一路走来都没遇到过人,怎么可能就今日便这般凑巧碰上了?况且这等偏僻之地怎会有人前来? 凡事小心为上,麻烦能免则免。 只是略作犹豫,陈桓果断出声道:“师弟,快寻个地方藏身。” 说话间,他便纵身一跃,上了身旁一棵大树,身影略略闪了闪,便消失在了树林之间。 林昊身法虽远不及陈桓的灵活,行动去半点也不慢。微微怔了怔后,也几个弹跳便消失在了树上。虽然没明白自家师兄何意,但只要自家师兄靠谱点,跟着做就准没错了。 树林间本无人,不多时却已是尘土飞扬,紧接着便见有五匹雄健棕马由远及近而来,在树林间转了几转后,最终也停在了大青石所在的凹地旁。 树上两人微微愣了愣,忍不住低头多打量了马上五个大汉一眼。 五人皆是一身淡青色绸子衫,绸衫上有金线相缕,一看便知绝非普通人穿得起的。 五匹骏马的马鞍之上皆缕有金丝流苏,阳光倾洒在马健之上,马蹬也是闪着精光的。 陈桓微微蹙起眉头,看来自己师兄弟两人可是碰到事儿了。 又过片刻,便见五个大汉齐齐一勒马缰,马匹嘶鸣了声,随即打了个响鼻,停在了原地。 随即,便见五人翻身下马。 其中一位面色阴沉的汉子四下望了望,沉声道:“就在这儿休息吧,估计这儿便是他们的必经之地了,在这儿等着绝对错不了。” 又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翁声翁气道:“我说大哥,不就是个破娘们儿吗?咱哥几个还不手到擒来。”说着也不等别人答话,他便将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插,径直坐了下来,“用得着这么麻烦吗?”刀身入土半尺仍在嗡鸣不止,显然这汉子也是个练家子无疑,力气着实不小。 那被喊作大哥的男子皱了皱眉头,“老三这脾气也该收敛收敛了,咱们都是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稍有点差池便是灭顶之灾。前几年咱们干下的那些事,可是惹了不少势力,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找咱们的下落,若不是因为这次是笔大买卖,我绝不允许咱们这么会儿出山。” 也亏得林昊与陈桓二人都是一身黑衣,在自家师傅那儿学到的隐匿气息的手段也相当不凡,藏身在不远处倒并未被几人发现。 林昊虽不清楚下面五人到底要干什么,可看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正当勾当,他抬头看了眼身旁的师兄,想张嘴问点什么,但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开口。 陈桓皱着眉头看着那伙人,眼珠咕噜噜转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五人中的刀疤汉子似乎想说些什么,另一文士模样的汉子突然轻喝道:“禁声!”随即便见他匍匐在地,像只壁虎般趴在地上,以耳贴地,似乎是在听什么动静。 又过片刻,那汉子突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对着那大汉喊道:“大哥,来活了,两辆马车,九匹马,距离这里还有不到一里的距离,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便能到这儿。” 那被称为大哥的汉子点了点头,随即‘嗖’地窜上了高树,向远方望去,便见远处有尘土飞扬,黄沙滚滚,果然该是如那文士模样汉子所言。 汉子拧身窜下高树,朝另外四人使了个眼色。 四人立即会意,均拿起武器,同时隐身树后。 面色阴沉的汉子手指微曲,便接连有数颗石子自其手指间弹出。 马匹受惊,嘶鸣一声,奔向树林深处。 随时间流逝,远处马匹嘶鸣声越来越近,隐藏身形的五人脸色也愈发紧张了起来。 马车驶近树林,王涛突然掉转马头慢行至马车旁,恭声道:“林小姐,人马长途跋涉,都已疲累,可否在前面树林中休息一阵再行赶路?” 马车内随即传出清悦如银铃的清脆女声,声音甚是好听,“一切全凭王大侠安排即可。” 王涛听此,点了点头,随即朝身后几名护镖之人大声道:“诸位弟兄们,打起精神。赶到前面的树林中便休息。” 队伍中人闻言,神色都明显振奋了些。 “驾!”奋力挥动马鞭声接连响起。 队伍再次提速,向前方快速行进。 马车中女子微微一笑,抬起纤纤素手,再次拨弄起手中古琴。 微风轻拂,带起车帘半卷,隐约可见女子绝色容颜。 好巧不巧,一伙儿十余人驻足歇脚地竟也是那块大青石旁。 林昊自觉有趣,忍不住无言地憨憨傻笑了起来。 陈桓瞥了眼二傻子似的自家师弟,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将视线投在了树下一伙人身上。 “警戒!” 正在一伙人停下步子欲休息时,王涛突然一声大喝,惊得一众人疲惫全无。 不愧是闯江湖的老手,即使并未有什么异常,王涛仍察觉出了些不对劲,及时出声提醒。 马车车帘微微掀开,便见一怀抱古琴的绝色女子自马车中探出半个身来,“王大侠,发生什么事了?” 王涛并未回答,只是一挥手,喝道:“保护林小姐。” 随即便见镖师中几人迅速至女子所在马车旁,将马车团团为主,一脸警惕。 紧接着,便见王涛一跃下马,神色警惕地抱拳冲前方桃林喊道:“是江湖上的哪位朋友?既然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现身划下道来吧。” 林昊闻言,心中大为惊愕。自己都收敛了气息了,怎么还能被发现? 正待现身,陈桓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按住,随即冲他努了努嘴,示意其静观其变。 林昊只能悻悻点了头。 随即只见树林间人影一闪,五个手持兵器的大汉便先后掠出了树林。 树林间路途本就逼仄,如今被这五人一拦,便当真是被拦得死死的了。 两方人马互相打量了番,皆暗暗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道:竟是这伙人。 镖队中的王涛更是忍不住讶然道:“竟是岭南七霸!” 此名号一出,王涛身后数人皆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岭南七霸是江湖上近几年出了名的江洋大盗。七人均姓何,可并非同一家,只是凑巧而已。杀人越货,打家劫舍,乃是他们常干之事,且他们行事狠辣,向来不留活口,因此招惹了不少势力,在江湖上恶名昭著。江湖上不少人也曾多次组织人手围剿七人,但七人行踪飘忽不定,又狡猾如狐,虽多次行动,却仅仅留下两霸而已,其余五霸至今未寻得踪迹。 如今,竟不想都被自己一伙人遇上了。 不过忌惮归忌惮,镖队一伙人却也并不打算因此便弃镖。 虽不知这批镖是什么,但能开得起如此高的镖银,想来必不是什么寻常货色。如若此镖失败了,名誉受损不说,赔偿人家损失后自己的镖局还能否开得起来都是两说。 故两方人马竟是相互对峙,寸步不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四章 出手相助 对峙片刻,王涛先五人一步,冷声开口道:“看来诸位是不准备给王某这个面子了?”话语虽是反问,语气中却透出难言的笃定与冷然。 “呵呵,在江湖上,你王涛‘快刀’的名气虽是不小,我们哥几个也不是吃素的。交出这批货来,我们双方互不相干。”五人中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将长刀往身上一扛,沉声道。 王涛冷冷一笑,“十三对五,就怕你们吃不下。” 何老大亦冷笑了下,“你们一伙人中入了品的才几个,怎知我们吃不吃得下?我们哥几个敬你是条汉子,不愿与你为难,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涛单手一拂腰间刀鞘,便见宝刀出鞘反着幽幽寒光。他冷声道:“王某还不屑于你们的敬重。既然没什么好说的,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呵!既如此,我们便试试。”何老大心知此事没得商量,嗤笑了声,随即沉声喝道:“动手!” 随即,便见五人齐齐拔出手中兵器,身影闪烁,径直便向镖队一伙人杀去。 王涛亦将手中宝刀往身前一横,运起轻功向五人挥刀而去。 然而,才走两步,突听身后有两声惨叫。他猛地回头,便见队伍中两位镖师已瘫倒在地,胸口皆有刀尖自衣襟内冒出,有鲜血自伤口间汩汩流出,浸红衣衫。显然已是奄奄一息。 而镖师中的另外两人不知何时已悄然与岭南七霸会合在了一起。 王涛心中微惊。 镖师中竟有叛徒。 镖师队伍中一众人脸色皆微微一变,随即下意识各自拉开了距离。 显然,这一变故让队伍中众人心中皆有了防备。 岭南七霸那五张凶神恶煞的脸上皆露出了森冷的笑意。那刀疤汉子冷笑冲王涛道:“现在可是九比七了。” 王涛脸色难看至极。 树上观战的林昊一脸愕然,不可置信。这些人怎能这样? 一旁陈桓一脸冷笑,“这便是师傅所说的江湖吗?” 再看树下,喊杀声四起,不知何时,一众人已战作了一团。 何老大手执意对判官笔,何老二手拿一口丧门剑,何老三挥舞一把大金刀,三人皆兵器挥动,向王涛围杀而去。以多攻少,这已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 另外四人则皆挥舞的手中或弯刀或大剑与那八个镖师缠斗在了一起。 便见刀光剑影阵阵,间或有血花瀑瀑,只听兵器碰撞声接连不断,噼里啪啦,夹杂着刀剑入肉的轻微声响,或是两方人马的痛呼惨叫。 林昊见此,略有些着急,压低声音道:“师兄,咱们不去帮忙吗?师傅可是教导咱们要行侠仗义的。” 陈桓皱了皱眉头,耐心道:“不急,后天四重对付三个实力还行的后天三重的家伙,胜负应该能在五五之数,我们再等等。” 林昊烦躁地挠了挠头,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看。 下方打斗愈发激烈,喧哗声大作,掩盖了师兄弟两人的窃窃私语。 何老三一把大金刀大开大合,招式霸道张狂,颇有种气吞山河之势。何老大一对判官笔使得出神入化,专挑何老三金刀刀势难以顾及之地,绵里藏针,阴险狠辣。何老二一口丧门剑虽看似最是平凡,招式却诡异毒辣,不时伺机偷袭,防不胜防,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三人配合皆默契无比,招式联接亦是几乎毫无间隙,即使王涛虽自认修为高他们一重,手中刀亦是以速度见长,仍是半分好也讨不到,打得憋屈无比。 不过半辈子江湖闯荡,王涛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因势单力孤,他也不与三人硬拼,反而借身法优势,次次在刀剑间险险掠过,倒也算有惊无险。不时又刀走偏锋,快若闪电,让三人猝不及防。如此这般,虽看似惊险,却也未让三人占上半分便宜去。 然而,虽然王涛四人所在战团战得不分上下,可镖师中入品的加上王涛不过四人而已,而何老四何老五都是后天二重修为的武道宗师级人物,故在另一伙战团中,镖师虽是人多却占了绝对的下风,险象环生。 正在十余人打斗异常激烈时,陡听有琴声自马车方向传来。 初时婉转如山间溪流,汩汩韵味,陡然间琴声一转,音色突地变为高昂尖厉,犹如长猿啼叫,万马奔腾,壮志激怀,令人热血沸腾。渐渐声动天地,有刀剑声,鼓点声,喊杀声,剑弩交织声混杂一片,如沙场激战,忽而对峙,忽而兵戎交击,有两军交战的激昂壮烈之势。 观战的陈桓闻声,微微蹙起了眉头,脸色越来越凝重。 林昊则什么也没察觉出来,只是看着树下战局,着急得不行。 一刻钟后,场中打斗声渐止,便见场中镖队一方还有还手之力的只剩王涛与另一位身受重伤的护卫;而另一方虽也是个个身上鲜血淋漓,狼狈不已,比之王涛一方却不知好了多少。 何老大胡乱擦了把脸上的污血,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便是想留你也留不得了。”说着他一步步缓缓向王涛两人逼近。 王涛脸上毫无惧色,冷道:“便是只剩王某一人,也不是你们五人想杀便能杀得了的。”气势竟是寸步不让。 身旁那护卫似乎本能般地往王涛身边靠了靠。 王涛并未在意,依旧冷目冷冷盯着岭南七霸五人。 五霸一步步逼近,面色略显凝重。 王涛警惕环视几人,下意识往护卫身边靠了靠,有意无意将之护在了身后。 然而谁也未料到的是,那护卫忽而在腰间一抹,竟是手握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径直向王涛身后刺去。 此人竟也是个叛徒。 两人相隔不过三尺之距,如此短的距离,王涛即便想躲也绝对是躲不开的了。 电光火石间,一枚石子破空而至,正巧打在了那柄匕首之上。 只听‘哐当’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随即只见血花飞溅,那护卫的头颅被高高抛起,随即砸落在地。紧接着其身子也被人踢出了老远,砸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之上,带起鲜血如泉。 原来是王涛顺势一刀了结了此人的性命。 岭南七霸心中皆陡然一惊,怎么也未料到场中竟还有人隐而不出。 王涛面色则有些复杂,心中甚是担忧。 此人是正是邪?何时来的?为何而来?又为何隐而不出? 陈桓与林昊两人先后自树上一跃而下。 林昊刚一站定,便冲场中众人憨憨一笑。很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陈桓则一言不发,只皱着眉头深深看了马车方向一眼。 何老三见到两人皆是一身粗布衣衫,年纪也不过十七八岁模样,便禁不住心生轻视,大喝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杂种,敢坏爷爷的好事,早点滚,否则就把命留下。” 何老大皱了皱眉头,眼见其中一少年一脸镇定,一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便知其绝非等闲之辈。估摸着刚才出手的便是此人了。思及如此,他厉声呵斥道:“老三,住口!” 其余三人皆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何老大又转过头来,抱拳冲陈桓两人问道:“不知两位是哪位高人门下?” 陈桓闻若未闻,根本不搭理他。 林昊倒是挺想接话的,但他又怕自己嘴笨,说漏了什么,便也只能悻悻然装没听见。如果不是看在王涛忠心护镖的份儿上,两人是绝对不会出手的。什么江湖道义,今日一见,乱七八糟的,他这榆木脑袋就没看明白。 王涛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心中有些拿不准。若这二人只是恰巧至此倒没什么,若也是为这批货而来,今日便绝无生还之路了。 琴声渐停,场中一片寂静,马车内人儿却没有半分要出来的意思。 陈桓右手握剑,上前一步,脸上挂起浅浅微笑,“好一曲《十面埋伏》。” 随即,马车内有女子动人嗓音清晰响起,只听其声便知其必是倾城佳人,“少侠要不留下再听一曲?” “故弄玄虚!”还未等陈桓回话,见两人看也不看一众人一眼,耐不住性子的何老三冷哼了声,随即挥起大刀便向陈桓砍去。 何老大心中一动,再未阻拦。他有心试探来人斤两,若是事可为便再拼拼。 然而,长刀还未至陈桓身前,一根铁棒便迎面而来。 毫无花哨的碰撞,力与力的直接较量。 只听‘砰’的一声,何老三便被直截了当地震得倒飞了回去,一口鲜血喷出,拿刀的手微微颤抖,竟是连刀也握不住了。 “好大的力气!”场中众人脑海中皆闪过此等想法,随即面色复杂地看向林昊。 先不说大金刀本身就重达三四十斤,就何老三这身蛮力也是出了名的。然而,面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光头小子,竟一棒子便将何老三震飞了。 这力气之大,不言而明。 再看林昊,仅仅只是脚下土地下陷半分,竟似乎未受到半点影响。 见众人都望向自己,林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道:“你这家伙,力气挺大的嘛。” 若是在这之前,何老三听到这句话,必然是觉得理所当然。 然而此情此景看来,却简直算得上是羞辱了。 而且还是自己无法反驳的那种。 何老三只觉得胸口浊气淤积,有些喘不过气来,气急之下,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陈桓似笑非笑看了眼应该是被自家师弟气得吐了血的倒霉家伙,心中估摸着若是自家师弟再刺激他几次,是不是就能一命呜呼了。 场中众人再次愕然。 仅仅这么一手,便绝对足以震慑全场了。 更何况旁边还站了个看上去似乎更加非凡的陈桓。 何老三脸色难看,神色几度变化,终于抱拳拱手道:“技不如人,就此别过。” 陈桓讥讽一笑,当自己是三岁的毛孩子呢?这伙人的作风,他在树上时可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况且撤走怎么连要撤走的样子都没有? 果不其然,就在几人转身之际,何老大突然大袖一挥。 随即,便见密密麻麻一大片银针如同天女散花般向陈桓几人笼罩而来。 针尖微微发黑,显然是被淬了剧毒的。 紧接着,便见其余四霸十分默契地自两侧向陈桓三人杀来。 陈桓踏前一步,腰间长剑出鞘。手腕一抖,一翻,一挑,只听啪啪数声,不知不少根银色长针皆被长剑所挽剑花所阻,后又齐齐向两侧飞去。 五霸显然并未料到会如此,而且几人中本就有重伤的,老二c老三c老五还来不及躲闪,便被银针扎了个正着。只是瞬息的功夫便全身抽搐倒地不起了。 只是眨眼间,五人便只剩下了何老大,何老四两人。 “自作孽,不可活。”陈桓以长剑直指两人,面色阴沉,语气却平静异常道。 两人见事不可为,转身便逃。 陈桓哪里肯罢休,身形闪烁,施展轻功与两人缠斗在了一起。仅以一人便缠住了两人的脚步。 林昊见自家师兄与人打起来了,虽清楚这二人对自家师兄绝对造不成什么麻烦,可本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原则,也果断加入了战团。 只是数个呼吸的功夫,两人便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两人。 可正在这时,何姓两人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 “快拦住他们!”王涛见此,急忙出声道。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便在大笑声中,两人几乎同时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王涛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自两人口中皆取出一颗假牙来,假牙上还残存着残余的黑色粉末。 王涛皱起了眉头。 陈桓却不准备再理会这一切,回身看着满地残尸,心中黯然。 这便是江湖吗? 微微叹了口气,他目光再次恢复清明,回头冲正在发懵的林昊道:“师弟,我们走。”说完,转身向树林深处而去。 林昊微微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紧随而去。 “两位少侠,可否留下名讳?他日在下必登门拜谢。”王涛抬头见两人欲走,急忙出声喊道。 “江湖儿女,居无定所,日后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告辞。”陈桓并未停步,平淡说了句,随即运起身法,快步离去。 林昊亦紧紧跟随。 “少侠,少侠”王涛犹不死心,朗声喊道。 陈桓却再未回应。 马车之上,林殊菀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唇角微勾,“倒是识趣。” 王涛眼见与两人结识无望,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想。随即他草草掩埋了几人尸体,又将还有口气的镖师们妥善安顿好,之后,来到马车前,歉然道:“林小姐,镖师中出现了叛徒,让您受惊了。” 林殊菀似乎并不在意,声音依旧平和清悦,“无妨,以后路途还是要仰仗王大侠照拂的。” 王涛心中微宽。 他却不知,此时的马车中佳人面色阴沉,心中冷哼,“果然如此,不过帮主的计划岂是那叛徒能阻止得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五章 时间差不多了 以轻功疾行了数里后,陈桓的速度才减缓了下来。 林昊见自家师兄速度慢了下来,长长松了口气。他是以力气见长的,轻功身法本就不算太好,故既使陈桓并未全速奔行,追起来仍是有点勉强。快跑两步追上陈桓,林昊气喘吁吁道:“师兄,咱们走得这般着急作甚?又没干什么不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以为我们帮了他们很大的忙吗?”陈桓回过头看着自家师弟,微笑反问道。 “难道不是?”林昊更加不解,奇怪道。 “你难道没发现那马车中的女子有什么不妥吗?”陈桓再次反问。 “不妥?”林昊呆了呆,旋即很认真想了想,“没有吧,除了那琴声乱七八糟的,有点奇怪外,没什么奇怪的呀。” 陈桓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林昊的肩膀,“师弟啊,你还是太嫩了。” 林昊摸了摸脑袋,啥个意思? 陈桓耐心解释道:“你想呀,外面打斗得那般激烈,那女子不仅不害怕,还能在马车内悠闲弹琴,这不奇怪?而且即使到了最后,他们一方明显落了下风,那女子仍是镇定自若,难道不奇怪?所以一定有所凭仗。若我猜得不错,那女子应该才是这趟镖的真正护镖之人,其余人只是掩人耳目而已。否则,一大马车珠宝,怎么会没有高手坐镇?” 林昊又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可师兄又没上车,怎么知道那是一车珠宝?”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陈桓一记板栗敲在自家师弟光头上,“后面的马车进林子时,车轮进土比较深,后轮扬起的尘土也不高,说明车很重。那车又不大,所以只可能是马车中拉了什么重物。而且,拉车的马匹都是膘肥体壮的好马,马车内之物又能引得岭南七霸觊觎,拉的不是珠宝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石头?那五个家伙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抢石头呢。” 然而,陈桓却不知道,那一车拉的还真是石头,只是石头的价值却比珠宝还要贵重得多。 “哦,”林昊讪讪点了点头,随即又小声嘀咕道:“那也不用走得这么急呀。” “那女子的功力可比你我深厚得多,不赶快走,难道留在那儿等人家灭口吗?”陈桓有点气不打一处来,有些气笑道。 自家师弟当真是单纯得有点可爱呀。 林昊又呆了呆,随即反应了过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陈桓无奈摇了摇头,突然微微一怔,随口道:“我们这是在哪了?” 林昊也怔了怔,“俺不知道呀,是跟师兄来的。” 陈桓猛眨了眨眼,随即突然冲林昊憨憨一笑,“那个,师弟呀,咱估计又要在这林子里转两天了。” 林昊又怔了怔,随即脸色大变,“师兄,咱们又迷路了,对不对?” 陈桓挠了挠头,“没事,没事,过两天就能转出去了。” 街道上虽阳光明媚,低矮铁匠铺中却仍是昏暗非常。 老张头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铁,一边看着炉火旁围了一圈的六个鸟笼,乐呵呵笑个不停,不是还吹声口哨逗弄两下。 自己平日里打铁无聊得很,不想如今有六个小家伙陪着,打累了便看看它们的倒霉模样,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鸟笼中困着的是一只只浑身雪白的雪雕,正是被于逸逮到的慕雪派的圣兽。 雪雕们一只只都病蔫蔫的,一副半死不活的狼狈样儿,哪还有半分原本的神骏英武。在慕雪派中,它们都是被人悉心照料,奉为至宝的存在,何时有过被人关进铁笼里的经历?更何况它们本身是喜寒不喜暖的习性,而现在却整日里被放在炉火旁烤个不停,没死就已经是很坚强了。 正在这时,一中年人自铁匠铺外走入,手中拎了三只雪雕,正是于逸。他走到老张头身前,将雪雕随意丢在地上,恭敬抱拳一礼道:“前辈。” 老张头放下手中铁锤,看着于逸笑呵呵道:“小于啊,又来送雪雕了啊。” 于逸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随即以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少爷说,让前辈将您这儿的雪雕连带着这三只再折磨折磨,然后明日都一起放了,不用生龙活虎的,这般便行。” 老张头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舍道:“哎,别呀,老头子还没玩儿够呢。” 于逸继续道:“少爷还说,三天时间差不多就够了,若时间再长,慕雪派慌张之下连收徒大典都不举行了,就有乐子看了。” 老张头闻言,有些不甘地撇了撇嘴,“那明天让小风来陪陪老头子,否则老头子不放。” 于逸皱了皱眉头。 老张头见此,有些不满,“小于呀,不是我说你,你管小风管得太严了,小风脾气好,什么都依你,但到底你是少爷,还是小风是少爷?” 于逸眉头皱得更紧。 老张头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小风都不在意,我一个老头子瞎操心什么?”他又抬头看向于逸,随意道:“小于啊,老头子说着玩的,你当没听见就行,啊?对了,小风还说了什么啊?” 于逸继续道:“少爷还说,慕雪派收徒大典,前辈可以去凑凑热闹。” 老张头眸子一亮,“那天会有好玩的事儿发生?” 于逸平静道:“少爷没说。” 老张头撇了撇嘴,“小于,跟你聊天真没劲,你就不能活泼点?” 于逸紧抿嘴唇,不发一言。 老张头无趣地撇了撇嘴,摆手道:“滚吧,滚吧,老头子不浪费你时间。” 于逸点了点头,转身而去。 老张头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对着于逸背影喊道:“别忘了跟小风说啊,要不老头子可真不放。” 随着慕雪派收徒大典的日渐临近,江湖诸人越聚越多,镇江县也喧哗热闹了起来。 镇江县的老百姓们虽仍是战战兢兢,却也不乏胆大又头脑活络之辈,趁着各地人马聚集镇江县之际摆起了摊位,专门高价出售镇江县及其附近特产,说得天花乱坠,吸引了不少年轻人自愿掏腰包,倒也是赚得不少。 镇江县街道之上随处可见拿刀佩剑之人,细细看去竟是比镇江县当地居民的数量还要多,倒是稀奇。 似乎为了迎合镇江县的热闹喧嚣及江湖人愉悦的心情,老天爷这几日也很是给面子的整日里阳光灿烂,让无数人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春日和煦 听风客栈中,一位白衣少年双手枕于脑后,仰躺在客栈楼顶上晒太阳。虽身周无人,楼下街道上却是人流如织,热闹不已,倒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是自在惬意得很。 忽而,一道红影窜上楼顶,径直停在了萧风身旁。 萧风依旧微眯着眸子打盹儿,一点要搭理来人的意思也没有。 牧梓裳也不在意,亦学着萧风仰躺在了楼顶上,微微眯起眸子看着和煦春日,随意道:“怎么在这儿?一个人不无聊吗?” 萧风依旧是那副慵懒模样,微微摇了摇头,随意道:“在这儿听街道上人声鼎沸,挺好的。” 牧梓裳笑眯眯道:“那姐姐带你去逛街,怎么样?” 萧风又摇了摇头,“这样他们一伙人都会提心吊胆的,再说我现在也懒得动弹。” 牧梓裳无趣地撇了撇嘴,“我说,你怎么一点少年人该有的生气都没有啊。” 萧风转过头来,眯着眸子微笑看她,“我只是懒而已。” 牧梓裳呵呵一笑,“借口!” 萧风不再搭理她,再次转回头去,继续打盹儿。 又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牧梓裳突然凑到萧风耳边,轻柔道:“小家伙,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喜欢?”温热的呼吸同春日一般温暖。 “嗯?”萧风慵懒应了声,似乎已经睡着了。 牧梓裳继续道:“所以,如果我想让你成为我的蛊人,你同不同意?” 萧风忽然大大伸了个懒腰,睁开眸子随意道:“那你就回去吧。” 牧梓裳微微一怔,随即有些无语道:“我只是开玩笑而已。” 萧风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知道,但如果我要还的人情是这个,那还是算了。” 牧梓裳皱起了眉头。 萧风平静看她,“我说的是真的。” 牧梓裳叹了口气,“你便不能不这般机敏吗?” 萧风浅浅笑了笑,“所以,千万不要想用你师傅的那个东西控制我。” 牧梓裳又叹了口气,无奈耸了耸肩,“所以,跟你在一起时也千万不要想着耍什么小聪明。” 萧风微笑点了点头。 牧梓裳又叹了第三口气,随即,很是无奈地将一莹绿色小虫子放回了碧绿色竹筒之中。 萧风这才又恢复慵懒姿态,平静道:“本来以为你来找我,是要问我请你来干什么的呢,没想到你竟能耐得住性子。” 牧梓裳眨了眨眼,“其实你可以晚点再说的。” 萧风从脑后抽出一只手来,在面前甩了甩,懒散道:“时间差不多到了,不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六章 天谕殿内外的对峙 萧风的一番讲述虽简明扼要,牧梓裳却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不敢相信。 这小家伙找自己的目的竟这般简单。 只是替数十个江湖人解蛊而已?! 这几乎是随随便便个刚入门的蛊师都能做到的啊。 因为蛊师的的基本功就是解蛊啊。 不对啊,这小家伙以前挺机灵的。 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小家伙没睡醒? 要不是被人掉包了? 难道他不知道对蛊师来说人情意味着什么?又或者不知道他的人情对蛊师们来说有多大?要不就是不知道自己可是蛊冢中百年难得一见的蛊道奇才? 这般随意,这般简单,最主要的是这般的暴殄天物,真的好吗? 然而,下一刻,她又听到更过分的是一句话,“其实我对你还有点不放心的,所以我想了想,打算今晚先带你去看看情况。” “你”牧梓裳微微怔了怔,随即勃然大怒。自己乃天纵奇才,这般简单之事竟还被人质疑了? 她正欲破口大骂,便听萧风语气十分平静地打断道:“你先听好我的要求再说话。第一,不能被对方的蛊师察觉;第二,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第三,速度必须尽可能得快,必须赶在被人发现前全部解完。”他转头认真看着牧梓裳,“你能保证做到吗?” 牧梓裳又是一怔,随即一下子蔫了下去。这孩子看来真没被掉包,这要求完全是难为人啊。 萧风显然也知如此,有些歉然地冲其笑了笑,“我这么要求的确有些难为人了,你若办不到也没关系。不过,我还是存了一丝侥幸的,所以今晚你我先去探探情况,若事不可为不为便是了。” 牧梓裳闻言,立即精神了不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便听萧风又道:“有人找我,我先下去了。”说着,也不等牧梓裳回应,径自跃下了楼顶,往听风客栈内而去。 牧梓裳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又悻悻闭了嘴。她刚才想问那些萧风要救的是什么人,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萧风一进三楼便见到自己房门前,萧天月正使劲儿叫门,祝青山则静立一旁,一脸风尘。 萧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唤了声,“别敲了,在这儿呢。” 萧天月见萧风竟是从外面而来,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公子,您去哪了?” 萧风浅笑解释道:“我可没出去,在楼顶晒了会儿太阳。” 萧天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萧风又转头看向一旁风尘仆仆的祝青山,温和道:“祝兄可是要问令妹之事。” 祝青山闻言,连忙点头,“不知萧兄可有小妹下落了?” 虽三日前萧风曾向他承诺两日后便会有消息,他却并未打算欠萧风这个人情,所以这三天一直在外奔波。可三日寻觅,他竟是半点有关自己小妹踪迹的信息也没找到,无可奈何下便只能再回来寻萧风了。 只是自己一离开就是三日,又未同萧风几人打招呼,不知几人还有没有对小妹之事上心,祝青山难免心中有些惴惴。 萧风上前推开房门,微笑道“是有些了,不过在下还需要等一个人回来才能告诉祝兄,祝兄不妨先进屋等会儿。” 祝青山微微皱起眉头。 萧风温声解释道:“祝兄放心,令妹并无什么危险,只是在下还需要先确定一件事。” 玄风酒楼中,苏钲平静看着面前脸色略有些难看的男子,“这么说,黑龙王约在下单独谈谈是准备当一次大善人了。当真稀罕。只是此事乃在下门派之事,似乎与李兄无关,李兄未免管得太宽了吧。” 许天望皱了皱眉头,“我只是提个醒,放不放是你的事,只是希望你莫要后悔才好。” 苏钲微微一笑,“那估计是要让李兄失望了。” 许天望冷冷一笑,“这么说,你是不准备放了?你可想过后果?” 苏钲慵懒打了个哈欠,“这便不必李兄费心了,况且,这小小镇江县应该还没有能有如此大面子之人。” 许天望微微诧异,随即忽而意味深长一笑,也不再理会苏钲,转身拂袖而去。这伪君子真是天真得很,那就让你长长记性好了。 苏钲目送许天望背影消失在雅间门外,淡漠一笑,跟了明月使几天便真当自己是正人君子了?可笑!什么后果?后悔?不知所谓! 天谕殿殿门外,几乎全部的文武重臣齐聚于此,跪请帝君收回成命。 自溪风帝国长立以来,江湖与朝堂便一直是泾渭分明,互不干涉。也因此,彼此才会相安无事。 而如今,帝君竟要打破这维系了近千年的界限。 这如何能不让文武百官惶恐惊呼? 天谕殿内,萧武天看着面前厚厚一沓内容几乎相同的奏折,冷冷而笑。 几日前他只是稍稍透露了些风声,朝堂上反对声便一个接了一个,彼此起伏。而今日他也只是稍稍一提,便引百官反对。或许是最后的那句改日再议给了他们错觉,竟给了他们胆气以这种方式逼他妥协吗? 但这是孤是天下,孤的大好河山,那是孤之家事,与尔等何干?又岂容尔等指手画脚? 一旁静立的萧哲皱着眉头看着身旁面色略显狰狞的父王,有些无奈,又有些担忧。 以往,若是出现满朝反对的情况,父王绝对不会如今日这般极端,必会再三考虑,并找朝中重臣商议讨论,分析厉害关系后才会谨慎做出决定。 可今日,涉及缥缈楼及缥缈公子,父王便似魔障了般,固执己见,一点意见也听不进去,半分也不愿妥协。这并非智者所为,亦非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 可这些话又岂是他能对父王明说的。 再次叹了口气,萧哲不免想起那个善解人意的少年来,若是他在此,想必该是有法子让父王改变心意的吧。z可是他何时才会回来呢? 日头升高,渐渐爬上了头顶。 天谕殿内仍是一片寂静,无任何回应。 天谕殿外亦一片寂静,无一人离开。 双方便这般僵持,无一方肯让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七章 钓鱼 时至正午,天谕殿内仍无任何回应。 殿外,文武百官亦无一人离开。然而,有些身体差的官员却已渐显不支之态,神色开始恍惚。 忽然,人群之前传出一声闷响。 神色有些恍惚的一众人下意识朝声音发出方向看去,便见百官之首,一位未着官服的文士模样的花甲老人双目紧闭,软倒在地。 显然因体力不支昏死了过去。 “帝师!” 一声惊呼,随即百官大惊,殿外喧哗声一片。 天谕殿内,听闻殿外突然响起的喧哗声,萧哲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抬头往殿门方向看了看,神色略显担忧。 外面似乎出事了。 萧武天也皱了皱眉头,却并未有什么表示,继续自顾自埋头批阅奏折。 忽而,殿内有风铃声响起,阴暗处人影微微闪了闪。 萧武天眉头微微一挑,随即站起身来,往屏风之后而去。 萧哲目不斜视,继续翻阅奏折。作为皇都的半个主人,他清楚那风铃声非真正风铃,而是暗卫口令。 而皇都暗卫,直属皇都帝君掌控。 不多时,萧武天返回书案前,嘴角挂着浅浅微笑,心情似乎变得十分不错。 萧哲心中略有些疑惑,却并未开口询问。皇家中最忌讳的便是知道得太多,即使是父子也不会是例外。 并不出乎萧哲的意料,萧武天显然也没有同自己分享的心思,只是在坐定后忽而平静道:“哲儿,柳师近日身体不适,明日你可代父王去慰问一二。” 能被帝君称之为师的自然只可能是帝师柳自语。 萧哲有些愕然地抬头看向萧武天。虽然帝师已是花甲之年,身体却是极好的。况且,早朝时他明明看柳师的气色并不算差,怎会突然身体不适了?随即他又反应过来,自己这般着实有失君臣之礼了,连忙低下头,强压下心中疑惑,恭声道:“儿臣明白。” “嗯。”萧武天并没有计较萧哲的冒失的打算,满意点点头,随即挥手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便先退下吧。” 萧哲皱起眉头,“父王,那殿外的百官们” 萧武天再次皱起眉头,不耐道:“告诉他们,三日后孤会给他们答复的,让他们散了吧。” “可父王”萧哲还想再说点什么。 萧武天有些烦躁地挥手打断,“倘若他们还想在那儿跪着便让他们跪着吧。你去吧。” 萧哲眉头皱得更紧。父王如此这般,可没有半分要退步的意思,看来与缥缈楼的正面碰撞在所难免了。 心中不由微微一叹,萧哲只能躬身施礼道:“是,儿臣告退。” 萧武天不耐地点了点头。 萧哲听话地躬身倒退着出了殿门,随即转身离去。 萧武天抬头目送萧哲直至消失在天谕殿,随即眉头微微舒展,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蔚蓝的天空,安静的茫茫大地,有溪流自远处而来,汇于祥和平静的小村落前,哺育着一代代世代居于此处的数百之众,又悠悠延伸向远方。 小溪旁有了一座小亭,古朴优美;古亭内石桌石凳俱全,在溪水潺潺映衬下倒是雅致得很。也不知是小村落村民有心为路人提供歇脚之地,还是自小石亭存在便是如此。 此时,古亭之中,一道身影正安静坐在石凳之上,手握一杆细杆,悠闲垂钓。 那身影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色衣衫,面色温和,气质淡泊,看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年轻得很。他看似平静普通,只这般坐着,便给人一种渊渟岳峙之感,令人经不住生出自惭形愧之意。 远处一黑衣男子急掠而来,身后拉出一道道残影。随即便见男子在古亭外陡然驻足,之后静静而立。 片刻后,垂钓之人手中鱼竿微微抖动。 垂钓之人微微一笑,随即便见其手微微一抖,银色细线顺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即只听‘噗’的一声闷响,一条斤余重的大鱼准确无误地落入了他身旁的竹篓之中。 垂钓之人再次笑了笑,随即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微敛,自嘲地摇了摇头。 随即他回过头看了眼黑衣男子,温和笑道:“辰风,来了,坐。” “殿下。”辰风对着青年微微躬身一礼,却没有半分要依言坐下的意思。 青年也没强求,继续道:“你既然来了,想必事情也差不多了吧?” “嗯。”辰风微微点头,“皇都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只是还不知结果如何。” 青年满意点了点头,随即动作娴熟地开始投饵抛线,随口道:“辰风,你说若鱼儿知道我撒的不是美食,而是饵,它还会不会咬钩呢?” 辰风想了想,平静道:“它若真饿了,还是会咬钩的。” 青年点了点头,“所以我只需静心等待即可。” “殿下英明。”黑衣青年亦点了点头,随即提醒道:“不过,殿下是不是该回去了。” 青年再次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之后皇都应该会热闹上一阵子,我不在场岂不惹人怀疑?” 听风客栈中,萧风,萧天月,祝青山三人隔桌而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悠闲品茶,倒是惬意。 丝毫看不出三人是在等人。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有开门声响起,接着是‘砰’地猛的关门声。 看来隔壁之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萧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冲祝青山微笑道:“请祝兄稍等,在下要出去片刻。” 祝青山微微一怔,旋即点了点头,“萧兄自便即可。” 萧风冲其歉然笑了笑,随即平静出了房间。 几个呼吸后,隔壁传来敲门声,很是客气有礼。 萧天月与祝青山恍然,看来萧风口中的要等之人已经等到了。 祝青山心情变得有些忐忑。 未过多时,萧风返回客房,神色与出去之前没多少变化。 祝青山有些紧张地站起身来,“萧兄,” 萧风自然知晓他要说什么,冲其安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令妹踪迹在下已经知晓,并无什么危险,祝兄大可放心。不过这事儿内情有些复杂,不便向祝兄提及。不如这般,若祝兄信得过在下,此事交于在下处理,可否?。 祝青山微微一怔,有点没反应过来,旋即他眉头皱起,有些不悦,“那祝某何时能见到小妹。” 萧风平静道:“明日辰时后来接人即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八章 异变 夜色渐深,喧闹的镇江县街道也逐渐变得空旷寂寥。 行人渐散,万家灯火渐熄,商铺酒馆也接连开始了打烊,热闹了一天的镇江县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月色皎洁,倾洒于空旷街巷,安详美好。 正在这时,寂寥无人的街道上,忽有夜风习习,紧接着一白一红两道魅影急速而过。 穿过几条街巷,不多时,两道人影在映月客栈不远处陡然驻足。 牧梓裳转过身来,一脸微笑看向萧风,“小风,你不再考虑考虑?当真不打算与我同去?难道就不怕我胡来?” “不去了,”萧风浅浅微笑,“我想你该是有些分寸的。再者,我还有事要办,没空在这儿浪费时间。” 牧梓裳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好吧,好吧,知道你是大忙人。” 萧风平静点了点头,“不过要记得,今晚是查看,不是给下马威,更不是让你来解蛊的,不要做什么手脚,也不许自作主张,否则我会赖账的。” 牧梓裳嘻嘻一笑,“既然不放心,那就一起进去看看呗。反正看你一副悠闲模样,事应该不算急。” 萧风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而去。 牧梓裳见此,无趣地撇了撇嘴,亦转身往映月客栈方向而去。 跨过大半个镇江县城,穿过繁华的城镇商区,又拐过几条街巷,入眼便可见屋舍渐显破败,间或有鸡鸣狗吠之声响起,尽显深夜之寂寥。 这儿才是镇江百姓们的房舍,刻写了无数繁华巷区难见的贫瘠破败,艰辛困苦。 沿小路再行近半刻钟,便可见庄园座座,或打点精致,或破败萧条,或朴素简单庄园的规格布置的不同亦体现了主人家身份的差异。 一间朴素庄园中,有屋舍座座,此时灯火通明。 其中一间屋舍内,数十个七到十岁不等的孩子蜷缩在墙角,低低抽泣。 而隔壁的另一间屋舍中,四名身着浅黄色衣衫的弱冠青年正一边吃酒,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倒是自在。 “嘿,好不容易遇上这种江湖盛事,谁知我们师兄弟四人竟是这般命苦,只能在这儿守一群破孩子。”一麻脸青年仰头灌下一大碗酒水,有些自嘲道。 “谁说不是呢,怪只怪咱们运气不好,少主挑谁不好,随手一指便指了咱四个。”麻脸青年对面的青年叹了口气。 “就是,热闹没得看不说,还要守在这破地方。既没美人又无聊。”另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摇了摇头,也唉声叹气道。 “行了,你们仨就知足吧,怨天尤人的,丧气。”最后那青年倒是没什么不悦的情绪,随意道,“屋里这群孩子比咱们倒霉多了,再过几天不知道还能活几个。”他有些感慨地摇了摇头,继续补充道,“再者,你们可别忘了,少主领我们来可不是让我们看热闹的,我听说慕雪派的人也不怎么好惹,反正这几天在江湖中声望可是不小,搞不好收徒大典那天少主会吃亏,那留下的那几个准会被很收拾一顿。咱师兄弟四个在这儿虽说无聊,可好歹不会祸从天上来,对不对?” “也是,这么想着心里还真好受了不少。”清秀青年点了点头,赞同道。 “周师兄说的在理。”麻脸青年也点了点头。 “周师弟乃豁达之人,师兄佩服佩服。”麻脸青年对面青年拱手道。 “王师兄客气了,小弟怎担当得起。”最后那青年连忙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道。 麻脸青年对面的青年满意笑了笑,正准备再客套上两句,正在这时,一阵清风刮入屋舍,吹得烛火摇曳跳动,窗外似乎有白影微微闪了闪。 “谁?”王誓心猛地颤了颤,厉声斥道。 院内一片寂静,无任何回应。 四人微微打了个寒颤,觉得背脊有点发凉。 王誓下意识摸了摸后颈,随即压低声音道:“三位师弟可曾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周冲往三人身边靠了靠,“应该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没看见。” 剩余两人也连忙跟着点了点头。 王誓紧了紧外衫,小心环视了下四周,咽了咽唾沫,“真的?那个你们刚才真没看到白影之类的东西。” 李涛也咽了口唾沫,声音有点发颤道:“白影?刚才那个不是师弟的幻觉吗?” 向林也四下打量了番,“那我好像也看见了,不会是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屋门被风猛地刮开,门外又有白影闪了闪。 四人眨了眨眼,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 王誓上前一步,厉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然而下一刻,他便听身后三声‘扑通’声响起。 他的心禁不住揪得紧紧的,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等他再回过头来,便见三个师弟不知何故竟都瘫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王誓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鸡皮疙瘩四起。 “周师弟?”犹豫了下,他小心翼翼地喊道。 四下无人回应。 “李师弟?” 屋内依旧寂静一片。 “向向师弟?” 屋内有白影微微闪了闪,随即消失不见。 王誓心脏狂跳,慌不迭一步跳到三位师弟身旁,有些色厉内荏喊道:“什么人装神弄鬼的?给我出来!否则王某”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脖颈处微微一凉。 随即便听身后传来稚嫩却十分悦耳的少年嗓音,“哦,在下出来了,阁下当如何?” 王誓心中咯噔了下,随即声音发颤道:“请问是哪位高人,我绮云台是何时招惹过阁下了吗?”说着,他便要转过身去。 然而,下一刻,王誓只觉得后颈处有轻微刺痛,紧接着有温热液体顺脖颈流入衣襟之内。与此同时,便听身后声音接着道:“在下的剑很不稳,所以阁下最好不要乱动。” 王誓连忙停下动作,语气略带焦急道:“明白,明白。阁下,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脖颈处的剑微微松了松,随即身后声音再次道:“告诉苏钲,他抓了不该抓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誓心头一跳,赶忙连连点头。 “嗯。”身后之人似乎对王誓的态度十分满意,“另外,让他这几天老实些,不要再干什么出格的事,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王誓再次点头。 “嗯,既如此,你便也睡上一觉吧。”身后之人又平静道。 王誓闻言,刚欲点头,忽然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准备辩解一二。只是,下一刻,他便觉得脖颈处一麻,眼前一黑,再没了意识。 萧风将剑身在王誓身上擦了擦,手腕一抖,长剑收入鞘中。 随即萧风看着面前昏死过去的四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般品行,也难怪会被派来看门。 忽然,萧风眉头皱了皱,身影一闪而逝。 再见到其身影时,便见他已伫立院内,警惕打量四周。 下一刻,院内突然风尘四起,卷起枯叶纷纷。 萧风眉头紧皱,抬头环顾院内。看来自己来时被人监视的感觉并非自己的错觉,而是真的了。只是连自己都难以察觉出其踪迹,这江湖上何时出现过此等人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五十九章 有空去登天山脉看看吧! 风卷黄尘,狂风声势渐大,渐有龙卷之势。 枯叶纷飞,间有飞沙走石,及各色物什东倒西歪,渐随风势而行。 不多时,院内便已是狼藉一片。 萧风警惕环视四周,眉头紧皱,脑中思绪飞快转动。 困人而不伤人,这突然而起的小龙卷是何?是何人手笔?来人又是何意? 又过数十个呼吸的功夫,狂风渐大,渐有大小不一的石块顺卷风之势而上绕龙卷旋风而行。 疾风卷石,风声霍霍。 可令人奇怪的是,石块顺风而行却不依风速而行,后者紧追前者,大者渐超小者,竟是自行排起了序,倒是古怪。 双眼一眨不眨盯着声势浩大的旋风,萧风脑海中思绪变换。 忽而有灵光闪现。 随即只见他缓缓抬步,竟顺着风势缓缓向旋风中央而去,完全无视擦身而过及打在身上的大小石块。 风速渐大,少年的步伐也越来越快,似乎在追赶狂风的速度。 不多时,其身影便化作一道白影。 乍一看,少年几乎与暗灰色旋风融在了一起。 又过数十息的时间,狂风龙卷之势已成,似遮天蔽日。紧接着,便见龙卷中央有一点白芒突兀亮起,与此同时,风势亦陡然加快,带了与方才完全不同的无法言喻的锋锐及霸道之气,似其有无数柄利刃袭身而来。 萧风眉头一挑,身形亦陡然加快,却不再沿风势而行,而是在狂风中飞快踏步。 只是瞬息间,其身周数丈竟也迅速形成了一股小型龙卷,逆大势而行。虽不可能与数丈外的龙卷风势分庭抗礼,却足以保证少年在利刃般的狂风中安然而立。 “咦?”狂风中有声音突兀传出,似乎十分惊讶。 下一刻,便见萧风身周有霸道刀意陡然出现,向萧风迎面袭来。 萧风轻蹙了下眉头,随即忽而大袖一挥,一声轻喝,“破!” 便见有寒光乍现。 随即,龙卷骤停,风尘俱息,天地重复清明。 霸道刀意亦无影无踪。 唯见一背负长刀的黑衣老者伫立院中。 长刀似乎很重,以致老人只是平静站着,也能让人想到其行走间的步履蹒跚,颤巍巍的。 老人先是一脸愕然,随即爽朗大笑,“好聪明的小家伙!今日能见如此一战,快哉,快哉!” 萧风并无丝毫意外之色,冲不远处突兀出现的老人温和笑了笑,随即上前一步,抱拳施以晚辈礼道:“晚辈萧风见过陈老前辈。” 老人的大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一步到达萧风面前,有些奇怪地看向萧风,“小家伙,你认识老夫?” 萧风微笑点了点头,语气不卑不亢道:“云兄时常提起,自然是认识的。” 老人神色微怔,“你怎知老夫是骆寒的师尊?” 萧风微微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一脉相承的刀意,萧风自然是能猜出其身份的。只是这些事涉及云骆寒及老人的武功根底,一般人又岂能一眼看出?萧风若是真说出来,难保面前的老前辈会不会误会。 老人对于萧风的不答也不在意,笑着摇了摇头,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不知是感慨多些还是欣慰甚之,半开玩笑道:“老夫以为骆寒心中只有他兄弟呢,竟不想还是记挂着老夫的。” 萧风继续微笑,没有丝毫要接话的打算。 老人自觉无趣,低头看着萧风,认真道:“少年人,心思别这么重。” 萧风浅浅一笑,随意道:“出门在外,自然是要想得多些的。” 显然,两人说的是同一件事,也不是同一件事。 老人微挑了一下眉头,又问道:“那小家伙,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萧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前辈若想说,在下便是不问,前辈也是会说的。” 老人忽而叹了口气,终于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彻底打消了。这孩子无论悟性还是资质都属世所罕见,可到底与自己的心性不合,可惜了。 想了想,老人再次问道:“你可知老夫刚才是何手段?”语气中少了分开怀,多了分平静。到底是与自家徒儿有些渊源的,虽不可能有师徒之实着实有些惋惜,老人倒也不介意给萧风些指点, 萧风抬头奇怪看了眼老人,随即微微皱眉,道:“有阵法,似乎还有一些晚辈看不懂的东西。” “你看不懂的东西?”老人语气中有些讶然。他本以为这少年只会说阵法的,毕竟有些东西并非如今的少年可能知道的,不想竟还能看出点别的来。 “嗯。”萧风点了点头,认真道:“比如阵法中前辈是如何融合进了刀意的,再比如前辈之前是如何穿过我布下的阵法的,”他抬头看了眼老人,“除此之外,还有很多。” 老人更加惊讶,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这小小地方怎会有如此眼力之人? 萧风自然不知老人心中想法,也没等老人回话,又接着认真补充道:“当然,前辈回不回答凭心情即可,晚辈不会强求。”语气平静,似乎还带了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傲然。 老人又微微一怔,这小家伙竟也会有这般洒脱的时候?随即,他又有些神色复杂地笑了笑,忽然莫名其妙道:“小家伙,有空去登天山脉看看吧。” 无论战力还是资质,这小家伙都应该到了标准,不适合在这儿空耗光阴了。 萧风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既未点头也未摇头,更未出言询问。 老人无奈笑了笑,随即冲萧风摆了摆手,“好了,小家伙,老夫就只能说这么多。对了,回去别告诉骆寒,任务完成了就别再墨迹了。另外,人挺不错的,但不太适合。” 萧风平静点了点头。 老人也不再多说,转身颤巍巍向院外而去。 步履维艰,很让人担心。 萧风却并未出言挽留,只是平静相送。 忽而,他心念一动,抬头朗声问道:“前辈,敢问您与云兄此次是不是也要去登天山脉?” 老人脚步微微一顿,身子似乎因长刀太重稍稍晃了晃,随即淡淡点了点头,“不错,”他感慨道,“这天地还很大。” 萧风也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静静而立,目送老人渐行渐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章 热闹 这几日的镇江县已足够热闹了,热闹得几乎堪比远在数千里之遥的临澧县。 然而谁也不会料到的是,慕雪派收徒大典还未开始,镇江县的热闹程度竟还能更上一层楼。 当然,这并不是说又有多少江湖势力准备在镇江县乱局中横插一脚,而是,在慕雪派收徒大典的前夕,镇江县内发生了几件足以令人津津乐道之事。 早市中,随处可见镇江百姓们交头接耳。内容除了讨价还价,东家阿婆的狗偷叼了西家大婶晾在外面的鞋子,南边那家丢了只鸡吵到了北家,谁家孩子有多乖巧等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再局限于人们嘀嘀咕咕,含沙射影地小声议论身镇江县聚集的众多江湖人,更多的谈资是昨夜半夜突兀出现在镇江县夜空,几乎照亮了整片县城的硕大烟花。 烟花在民间虽说稀罕,可逢年过节老百姓们还是能趁着富豪们相互炫富饱一饱眼福的,所以自然算不得如何惊奇。 但,昨夜的烟花却真真实实是令人见之难忘,可以说是镇江百姓们或者说镇江之所有人平生之仅见。 银色烟火悄无声息升上夜空,平静得似乎只是夜空中转瞬而逝的流星。然而当其怦然炸开,却是几乎笼罩了大半个镇江县城,衬着明月当空,月色皎洁,似星辉漫天,说不出的绚烂瑰丽。 想必,这将是无数人一辈子都难以忘却的洪大盛景。 酒楼客栈中,一大清早便挤满了各色各样的江湖人,高谈阔论,把酒言欢。 喧哗声一片接了一片。 单单只是看着这热闹盛景,便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当然,令江湖人这般兴致盎然的自然不可能是老百姓们口中鸡毛蒜皮的市井小事,也会不是昨日那瑰丽壮美的灿烂烟火,而是凑巧的是,昨夜江湖上当真发生了两件足够成为众多江湖人好长一段时间饭后谈资的有趣事件。 第一件事,前来镇江县的二十余位绮云台之人,除少主苏钲外尽皆被人废去半数修为。 是真真正正的半数,不差分毫。 挥手毁去一人修为,大多数江湖人都可做到;出手小做惩罚,毁去一人部分修为,也有不少人能为,当然,这必须看那人的功力与把握火候。毕竟一个不留神,小做惩罚变成严惩不贷,江湖上其实也不少见。 但似去绮云台捋虎须那人这般,人人皆是被废去了半数修为,且分毫不差,这便有点可怕了。 看来绮云台是真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第二件事,也是不知哪位好汉大侠艺高人胆大地捋了虎须。当然,准确的说,到底是不是虎须,还有待商榷。 今日清晨,慕雪派中人收到了九只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的雪雕。 竟有人主动招惹慕雪派之人,无缘无故将作为慕雪派圣使的在外巡查的雪雕尽皆折磨得那般凄惨。 这可是赤裸裸的挑衅。 虽说,前来镇江县的不少江湖人都存了试探慕雪派斤两的心思,可这般耐不住性子,这般明目张胆的下绊子,不知背后之人意欲何为?到底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没脑子,倒也是江湖人争论不休的重要话题。 当然,江湖人讨论这些,大多也都是抱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话语中却都难免透露出了几分幸灾乐祸。像是不是哪个江湖前辈看这两个势力不顺眼,或者说哪个霸主势力看不惯他们等等不靠谱的猜想也是层出不穷。 不过,如此一来,江湖众人显然对两日后的慕雪派收徒大典更为期待了。 如今便已是热闹非常。那日来临,江湖众势力齐聚,又将会碰出什么样的火花来? 映月客栈,苏钲听着门人一个接一个地禀报,面色难看至极。 许天望之言竟是真的。 竟当真有人为了区区一孩子而得罪绮云台这般的庞然大物。 当真荒唐至极,也可笑至极。 如今自己带来的精英尽皆折损,无论众门人气势还是绮云台的声望必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况且,群龙盛宴日期临近,如此时候发生如此之事,群龙榜单上绮云台在江湖势力中的排名说不定也会受到影响。 他本并未将许天望那日之言放在心上,竟不想会惹出如此大祸事。早知如此,他又何必与许天望置气。只是低个头而已,有何可纠结的? 不过,既然如今木已成舟,他苏钲也不打算再主动去向许天望求和。 他虽可以不要脸面,可若是可以,他还是比较乐意体面些的。 反正天大地大,又非只有与许天望结盟这唯一出路。况且,昨夜之事,他苏钲才不信与许天望没有半分关系。既然你无情,也不要怪我无义了。 冷冷一笑,苏钲手中狼毫疾挥,不多时便见白萱上已洋洋洒洒地写了数千余字。他将白萱举在头顶看了看,随即唤来将一黑衣青年,将白萱折叠后递于其手上,平淡嘱咐道:“这个给本少主尽快送往门中,记得必须要快。” 黑衣青年淡漠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苏钲的应对之法显然是果断而决绝的,然而,距之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中,慕雪派之人却远不如苏钲来得爽利,当然也不如他来得极端。 只见此时,三位老者正看着面前神色萎靡的雪雕,眉头紧皱。 一手持暗褐色手杖的白须老头沉声道:“看来,圣子并不愿接受自己的使命。” 另一长眉老人面色严肃点了点头:“应当是如此,而且看情况,圣使们该是找上了同一人。” 那手持手杖的老人赞同地点了点头,“只是如此这般,我们当如何?” 长眉老人面色更加严肃,稍作迟疑,随即道:“既然他们敢公然与我等叫板,想必也非寻常之人。”他转头看向一旁沉思不语的白衣老妪,“古妮,你有什么看法?” 白衣老妪迟疑了下,紧皱眉头道:“我在来镇江县前,曾碰上个很厉害的小家伙。看起来不过十岁出头模样,声势却绝非普通先天可比,而且这小家伙也是雪雕选定的圣子之一。只是当时我着实没把握能拿下他,这才放了他离开。若我猜的不错,这次让圣使们吃大苦头的,应该便是这孩子了。” 长眉老人微挑了下眉头,“十岁出头的先天境?不可能吧。” 白衣老妪叹了口气,“但事实便是如此,而且这小家伙也古怪得很。” 手持手杖的老人眉头皱得更紧,“怎么怪了?说说看。” 白衣老妪想了想,语气古怪道:“圣使们对那孩子似乎不仅仅亲近,更多的是敬畏。” “敬畏?怎么可能?”手持手杖的老人语气甚是惊讶道。 雪雕久居大雪山,是雪山的王者,生性高傲,岂会对人生出敬畏之心来? 白衣老妪点了点头,“的确是敬畏,既敬且畏,就好像低等生灵见到至高无上的存在般的那种敬畏。” 两位老人神色微滞,有些难以理解。 白衣老妪继续道:“所以,我觉得那孩子有望登上山顶。” 两位老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有浓浓的震惊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一章 暴力下的平静 在苏钲以决然姿态下定了决心,慕雪派的三位高人或震惊愕然或心情复杂的同时,作为始作俑者的萧风的心情却也是一点也不美好,反而苦恼得很。 因为他面临了一个对他来说,绝对比棋手天下还要困难的难题——哄小孩儿,还是哄一个精灵古怪,一点道理也不讲的小孩。 “停停停,那个咱俩打个商量,行不行?”萧风见面前笑得纯净,实则一肚子馊主意的可爱少女毫无生疏感地噼里啪啦说个不停,而且看样子是打算一直这么说下去,很是无奈地打断道。 “不行,没得商量,我就是要跟着你。”少女终于停下了喋喋不休,只是说出的话却依旧让萧风头疼万分。 这完全没法讲理啊。 “不是,你跟我非亲非故的,为什么偏要跟着我?再者,我跟你哥不熟,你不怕我卖了你?我说的是真的。”萧风面色认真看着少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人畜无害表情,很是平静道。最后还不忘强调一下,显然这是没辙了。 这小丫头怎么比洛天怡还难缠?洛天怡至少一开始还能听自己说话,可这丫头完全自说自的。 怪不得在那儿呆了数天什么事也没有,自己进去时,其他孩子都在哭,就她笑得灿烂,还精灵古怪地冲自己眨眼。 原来完全是个小魔头啊。 少女依旧笑嘻嘻的,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萧风的嫌弃,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比我哥厉害啊,你同那个老爷爷的打斗,我可是看见了” 萧风微蹙了下眉头。 小少女立即反应过来,语气一转,继续道:“而且你生得这么漂亮,人见人爱不是很正常吗?还有,我哥说漂亮的人心都很好的,所以,你一定不会卖我的,是吧?”她将小手在额头上点了点,作思考状,随即抬头认真道:“嗯跟我哥不熟,这个没关系的,只要我跟你熟不就行了吗?” 萧风一脑门子的黑线。这丫头怎么这么多歪理?心怎么能这么大? 很是苦恼地挠了挠头,萧风当真是一点风度也不想有了。低头严肃想了想,他勉强保持平静道:“那若是这么着,等会儿你见到你哥,同他说说,若是他同意你跟我,我便让你跟着,怎么样?” 萧风对于绝大多数事可以说是皆能信手拈来:有道理可讲的萧风自然是很乐意讲道理,若对方不愿讲道理,用拳头说话便是。 可是面对这少女这种看似讲道理实则完全不讲道理的,萧风就真是无可奈何了。 难不成还能对这么个十岁不到的小家伙拿拳头说话? “真的?”小少女闻言,却突然一脸惊喜,叫道。 萧风心中顿时生出了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紧接着,便听那小少女笑嘻嘻道:“那你就不用问了,我哥很听我的话的。” 萧风神色微滞,随即一脸苦笑。 正在这时,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萧风揉了揉脸,神色再次恢复平静,“请进,门未关。” 随即便见许天望推门而入。 他看到小少女先是怔了怔,随即奇怪道:“小风,你从哪儿偷来的野丫头?” 小少女竟一点也不恼,反而安静非常也乖得很。 萧风冲其点了点头,顺手请他入座,平静道:“这是祝兄小妹,我昨晚出去了趟就顺手带回来了。” “哦?”许天望略略挑眉,“这么说外面之事真是你所为了?” 萧风顺手在小少女身上一点,随即点了点头 小少女忽而觉得困意袭来,迷糊了下,便很是直接地往萧风方向一歪,睡了过去。 萧风顺势扶住少女身子,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就是看自己脾气好,好欺负。 许天望看也不看少女,继续道:“可你为什么废那些人修为?” 萧风面色无丝毫变化,“我知道他们无辜,可绮云台不给他们些教训,他们是不会长记性的。况且,我并未大惩,对他们的根基没什么影响,修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许天望皱起眉头,有些烦躁道:“你知道我不是因为这个的。你这般我与苏钲该如何结盟?” 萧风平静看他,“你竟没想明白?” 许天望微微一怔。 萧风叹了口气,“乔帮与绮云台的大多数人是一样的性子,善变多疑。今日你与他结了盟便真能放心了?” 许天望皱起眉头,“你是怕他背后使手段?” 萧风摇了摇头,继续道:“苏钲还不值得我废脑筋,我只是单纯看他不爽而已。” 许天望想了想,“你这是逼他投靠乔帮。” 萧风也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误打误撞,差不多算是吧。” 许天望嘴角不自觉勾起,“这么说你是担心我,所以是在帮我?” 萧风微微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是为了那些孩子。” 许天望却不再听萧风说话,爽朗大笑,随即洒然离开。 萧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镇江县突生风波,除却客栈酒楼中一众高谈阔论,各抒己见的‘智者’们的大惊小怪,打定了主意表面上做出一副哑巴吃黄连的姿态,让江湖众人皆以为他们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实则各自在心中都打着小算盘的两方主事人外,镇江县其他势力自然也变得相当活跃,当然也十分勤快地做了不少小动作。 数十个可怜兮兮的孩子显然便是昨夜那人放盛大烟花的原因了,只是为何是吸引众江湖人前去,而不是送佛送到西? 难不成捋虎须之人乃是个侠义心肠的浪子,无门无派? 但出手在绮云台与慕雪派被人找茬的时间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此事绝对于与这两方势力之一脱不了干系。 基于此点原因,江湖人更倾向于那人是个归隐的老前辈或者是隐居山林的不世出高人。估计是嫌麻烦才会让一众江湖人自行处理。 反正众目睽睽之下,江湖各大势力也不会对这些孩子做点什么,否则吃相就太难看了。 至于这些孩子为何会被关在那里,一众江湖人们倒不如何在意先,毕竟那点私底下的阴暗勾当,一众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当然,便是有再过分的事,只要没牵扯到自身利益,不少个江湖人还是会选择袖手旁观的。 久经安逸,许多江湖闯荡之人早已忘了自己江湖闯荡的初衷。 古道热肠什么的,年轻时耍耍便可以了,如今没了热血,还要它作甚? 说实在的,若非镇江县在这个节骨眼上突兀出现了位高人甚者是一群底细不明的势力,他们才懒得动用那些气力,独善其身便可以了。 不过如今既已发生了意外,他们便也不得不有所安排。否则,一个不知跟脚的高人在身边,他们难免心中有些疙瘩,总觉得提心吊胆的。 不过,他们自然也清楚,涉及绮云台与慕雪派两方势力,这事儿不一定真能如他们所愿。 而若无意外,事实也是如此。 一来,谁又能料到这两件胆大包天的捋虎须事件并非什么高人所为,而是某个小家伙没事找事,随性而为呢? 再者,无论绮云台还是慕雪派,两方势力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所为之事也必不是什么好的勾当。 有些事江湖人心里明白即可,若真摆到台面上那就很不会做人了。 况且,他们两方吃了这么个众人皆知的闷亏,你若还来主动询问,这不是来打脸是什么?人家会好心好意将事情原委告知你? 开什么玩笑? 保不准人家会觉得你这是幸灾乐祸或者赤裸裸的讥讽嘲笑呢。 今日之事先记在心里,改天了再来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而且无论势力庞大的绮云台还是底细不明的慕雪派,江湖上绝对没人乐意就为这点事得罪便上。这一点也不划算。 所以一众老狐狸们便玩起了相互暗示,比起了养气功夫。 谁先耐不住性子,谁来当这个出头鸟,我们先忙别的。 不过,对于这点,萧风自然是早已料到了,而且他也并不打算让这些人失望。 只是若是早知后果,或许他们更喜欢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先前萧风不打算插手镇江县之事是因为不想多管闲事,也不想耽误行程,可如今耽误行程是铁定的了,而有人又不长眼,他也没办法。 心里不爽自然是要出手的了,否则要拳头干嘛? 不过,在这之后也是要有点其他小文章的。 利益最大化可不只是商人们的专利。 于是还未至晌午,镇江县便开始有许许多多的小道消息流传,不知何人传出,却几乎充斥了镇江县的所有江湖人出没之地。 而到了下午,萧天月更是直接出面,很是大爷地发表了声明。 具体意思就是:你们爱怎么闹怎么闹,我们缥缈楼不管。但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另外多长点眼力,别一不小心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于是一众江湖势力尽皆恍然大悟,紧接着又开始战战兢兢,私底下的许多小动作也收敛了些。 果然老实了不少。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被缥缈楼抓到了什么把柄,那后果绝对是要比招惹了小人门派绮云台还要恐怖得多。 不过,镇江县齐聚的众多江湖势力中自然也有不以为然之人及势力。毕竟明月使可不能真代表了缥缈楼。有些更是小动作做得明目张胆,似乎生怕萧天月不知道般,比如气焰嚣张的白杨盟之人。 只是当天傍晚,那十几个白杨盟中人便被萧天月领了一个稚嫩可爱的小姑娘与两个面目俊朗的青年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收拾了番。 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只差没哭爹喊娘了。 那气焰绝对比白杨盟嚣张霸道得多。 于是其他几个不怎么老实的势力也瞬间老实了不少。 还说不掺和镇江县诸事? 那你明月使还是掺和掺和吧。 便在这般诡异而又平静的氛围下,江湖众人度日如年地悠悠挨过了一天两夜。 慕雪派的收徒大典也悄然而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二章 再见云飞扬 这日的镇江县,清晨到来得特别缓慢,清晨之始的热闹喧嚣却比往日里来得早得多。 天色还未完全大亮,镇江县的大街小巷上便已是人流如织,喧哗声四起。 随处可见早已蓄势待发的江湖人。个个佩剑扛刀,或气宇轩昂,或洒脱不羁,行走间皆呼呼生风,乍一看去当真称得上英姿飒爽。他们或高谈阔论,或交头接耳,有些人在这头客套寒暄,有些人在那头窃窃私语,不时又爽朗而笑,倒是洒脱自在。 除此之外,自然也有不少镇江县的当地人,或许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中的谨小慎微,跟着众江湖人起了个大早,或提着菜篮子,或肩背自家小孩儿,夹杂在众多雄赳赳气昂昂的江湖人中,一脸兴致盎然地往城南广场赶,虽着实有些破坏氛围,倒也是有趣得很。 当然,人群中自然也不乏被齐聚镇江的江湖人激起了心中热血的青年人,心怀侥幸地想着碰碰运气,看自己有没有机会脱胎换骨,从老实本分的老百姓转行成恣意洒脱的江湖人。 不过,以上这些自然是与那些齐聚镇江的大门大派之人无关的。 身为江湖巨擘级势力的精英,他们总要自持身份,保持高人风范的。况且,以他们的眼界与心气,像慕雪派收徒大典这种小事,自然不值得他们心存期待,来找茬儿在一众才俊英杰心中也不过是闲得无聊而已。 除此之外,萧风一众人倒也是没有半点着急的意思。 萧天月与洛天怡两个小姑娘仍一如往常地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对于这两个懒虫来说,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萧风虽早早起来了,倒也没闲着,正在自己房间里钻研于逸这几日找来的孤本典籍呢。他对自己的要求向来很高,也自觉得很。 许天望在自己的房间里闭目沉思。今日必定热闹得很,他既决定凑凑热闹,便必须保证没什么纰漏。 五个冷漠青年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云骆寒与牧梓裳竟是奇怪地合得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倒也算相谈甚欢。 天色渐亮,萧风房门外突有轻叩门扉声响起。 萧风放下手中书本,随口道:“请进!” 随即,便见于逸推门而入。 萧风冲其微微浅笑,“是飞扬到了?” 于逸点了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随手递去一封书信,“那麻烦于叔把这个给他,然后顺便通知天月他们一声,该准备走了。” 于逸再次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出了房间。 萧风目送于逸离开,随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继续低头翻书。 镇江县城城南有一大广场,虽非城中商业繁茂区,布置亦很是简陋,好在四面却甚是开阔,倒是人流汇集的极好之地。 平日里那儿挤满了小摊小贩,有不少外来之人于那儿闲逛,也因此,其四周开了不少茶楼酒楼,为远来之客提供歇脚之地。 如今倒是凑巧为江湖诸势力提供了大方便。 此时,广场上人头攒动,不时还有人流自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熙熙攘攘,远远便能听到喧哗吵嚷声一片接了一片,倒是一点不比平日里的热闹逊色分毫。 和煦的阳光带着令人心情舒畅的醉人暖意穿过白云悠悠,丝丝缕缕,温和友好地为广场上摩肩接踵的众人披上了层金色轻纱,带着春日特有的澎湃生气。与此同时,也细心地为广场中那样式简单却布置细致的高台镀了层华美的金辉,为其增添了几分恰如其分的庄重与威严。 萧风一众人便是伴着这和煦朝阳,不急不缓地来到了广场附近,走上了广场不远处的茶楼。 刚到四楼,萧风几人一眼便见到不远处的窗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冲几人灿烂而笑。金灿灿的晨辉顺着大开的窗户倾洒在此人棱角分明的面庞之上,衬得那人的笑容格外的阳光美好。 萧风遥遥冲其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半分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云飞扬亦然。 一众人见此,心中明了,也只微微驻足,冲其友好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只有萧天月没注意到两方人的异常,微微一怔,随即瞪大了双眼,一声怪叫:“云云飞扬!你怎么会在这儿?” 其声尖厉,如魔音灌耳,声势‘浩大’。 茶楼中的热闹氛围微微一滞,旋即四楼中一众人齐齐朝萧天月方向看来。 萧风无奈扶额,低下头,假装不认识萧天月,径直往于逸之前预定的雅间方向而去。这丫头果然一点也没长进,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 云骆寒几人则无奈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即也似乎不认识萧天月般,一点犹豫也没有,紧随萧风而去。 即使洛天怡亦是如此。 萧天月见此,微微怔了怔,随即反应了过来,有些懊恼地跺了跺脚,却也不好便这般跟上萧风,只能一脸凶恶地回瞪向众人。待得众人收回视线,她这才满意点点头,大大方方地上前与云飞扬‘客套寒暄’。 反正她是明月使,云飞扬是白云使,她怕啥? 于逸所选的雅间显然是处在极好位置的。萧风一众人只需倚窗远望,便能轻易将广场内的一切场景收入眼底。 对此几人自然是相当满意。 待一众人尽皆坐定,萧风忽而转头看向往窗外瞅的许天望,一脸和煦微笑,“你等会儿是不是也打算出去闹一闹?” 许天望微微一怔,迟疑道:“为什么这么问?” 萧风继续微笑,“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同飞扬打招呼?” 许天望撇了撇嘴,直接将头转到了一边。 萧风叹了口气,“梓裳,这点小忙你帮不帮?” 正好奇往外探头的牧梓裳闻言,立即精神一振,一点犹豫也没有,干脆道:“没问题!” 随即她转头看向许天望,笑容灿烂非常,拳头却捏得咯嘣响。她可没忘了与许天望初次见面时的不愉快经历。没能教训到人也就罢了,之后竟然还敢胆大包天,明目张胆地幸灾乐祸? 许天望瞥了眼笑得开怀的女子,很是没骨气地往萧风旁边挪了挪,随即指了指一脸茫然的五个青年,“我不出手,真的。所以,能不能让他们出去,我留在这儿。” 萧风微笑点点头,“只要你老实,我便不会赶你。” 许天望连忙点头,随即挑衅般地回看了牧梓裳一眼。 牧梓裳扫兴地撇了撇嘴,忽而冲许天望诡异一笑。 正在这时,萧天月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走入雅间。 几人微微一怔,心中略有疑惑。 萧风却一点也不奇怪,只当没看见,干脆利落地将头别到了一边。 并不出乎萧风的意料,萧天月一入雅间便直接站到了萧风面前,可怜兮兮地皱起小脸,“公子,您是打算不要天月了吗?” 一众人又怔了怔。 萧风回过头来,很是无辜地眨了眨眼,“没有啊,你听谁胡说的?” 萧天月依旧苦兮兮的,“云飞扬啊,您叫他来不就是想赶我走吗?” 萧风犹豫了下,旋即微微一笑,“天月,你变聪明了呢。” 萧天月立即苦了脸,泫然欲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三章 无题 虽然得到了萧风的明确表态,萧天月却既未与萧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也没有上演一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只是苦着小脸冲萧风好一顿撒娇,之后见萧风不为所动,便悻悻然缩到墙角生闷气去了。 估计俗话中的‘雷声大,雨点小’便是当前这种情形了。 这倒真是出乎场中一众人的意料,却也让许天望,云骆寒,牧梓裳三人心里觉得别扭非常,总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不过,对此情况,于逸与洛天怡倒是见怪不怪,表情相当淡然,似乎还有点本该如此的理所当然模样。 试问前几年,缥缈楼的那几个年轻人谁没想过一直赖在少年身边不走? 万事不必担心,只管或游山玩水,或踏马而歌,无聊时稍微闯点祸,遇到什么气焰嚣张的,贼眉鼠眼的反正就是看不惯,稍微露两下子,耍耍威风;有什么不平事,只需回头看少年一眼,若少年没什么表示,便大大方方出手相助就好了。 不用担心背后,也不必有所顾忌。 反正这些少年一定早已想好,既然没反对,自己放开手脚大干即可。 即使最后留下了个烂摊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差也就是吃一顿小苦头,便绝对有法子处理了。 再者,那点小苦头,最后会不会让自己因苦得福还是两说。 这般闯荡江湖,多么恣意洒脱。 只是让这几人失望的是,少年身边可不是谁想呆便真能呆了的。 只要有人跟在少年身边,少年铁定会莫名其妙有许许多多的小事等那人帮忙,或跑腿送信,或哪里出现了点小情况需要有人走一趟,所以 于是跟在少年身边的人便不知不觉都被支走了。 等那人忙完了,兴冲冲一回头,少年与那个木脸大叔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而且连个招呼都不打。 等下次好不容易终于又遇到一起了,还未等开口说上一句话,少年便又会笑眯眯道:“那个谁谁谁正好啊,在哪里哪里哪里去帮我个小忙,可以吗?” 于是人又被支走了。 当然,少年请几人跑腿办事从来不会仗着身份强行要求,而是耐心征求意见,几人是完全可以拒绝的。 而且几个年轻人也真的是拒绝过几次的。 不过,接下来他们也万万不会如愿以偿的,反而会选择主动离开。 因为他们待在少年身边,一定会如同被诅咒了般,日子变得很是不顺,比如头顶突然频繁掉上滩鸟屎,脚边突兀窜出一条大蛇啦,一不留神突然掉进大坑啦反正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却绝对能让人觉得倒霉到家了,最奇怪的是竟防不胜防。 而更让人可气的是,每逢这时,少年还会笑得特别肆无忌惮,连向来冷脸示人的于逸也会很配合地笑得前仰后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些恶搞的事与这两个家伙脱不了关系。 可几人一直是待在一起,两个家伙又哪来的时间去布置这么多东西? 不过疑惑归疑惑,纠结归纠结,吃了几次苦头后,几个年轻人到底还是开了窍。 于是几人也不再奢望赖在少年身边享清福了,都乖乖开始了四处游历。只是,奇怪的是,只要几人有机会得到少年的踪迹,便能很凑巧地恰好也游历到此。 这当真有趣得很。 当然,这点事,少年自然心中有数,不过也没打算计较,短暂重逢后,便好聚好散,倒是洒脱。 久而久之,少年与缥缈楼的几个年轻人也算形成了默契。 所以,如今萧天月才没有如许天望三人预料的那般来一番硬泡。 毕竟,萧风能默许萧天月在萧风身边呆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是让几人惊讶了。 如今这般,才是理所当然,于逸几人才不必心里一直像堵了块大石头般,别扭得厉害。 至于萧风为何没有莫名其妙地将萧天月派到哪个地方当苦力,而是选择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几人倒不如何在意。 当然萧天月的软磨都是在五个倒霉青年被许天望赶出雅间后发生的。否则,让外人看到明月使的这幅赖皮模样,估计她也没脸混江湖了? 日头逐渐升高,朝气蓬勃的朝阳逐渐变得温暖和煦,虽已非那般金灿灿的耀目,却能让人觉得分外地美好,只觉得心情舒畅。 广场上越来越喧哗热闹,吵嚷声一片接了一片,人流如潮,摩肩接踵,若自高处俯视,黑压压的,人头一个接了一个,偶尔还有几个灯泡闪烁,且无论灯泡与否几乎都是往高台方向挤。 倒是整齐一致。 沿窗口向外看,便可见有白色飞鸟不时自高空一掠而过,忽高忽低,衬得浩瀚苍穹格外空旷寂寥。 茶楼雅间之中,萧风大致扫了眼窗外的热闹喧哗,随即微微一笑,“于叔,点香吧。” 雅间中的一众人都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点香?!什么鬼? 便见于逸只平静点了点头,随即自怀中取出一手帕,其内小心包了一小块淡红色香料。 也不招呼茶楼内伙计,于逸便自个儿掏出火折子点燃了。 香是萧风昨晚交给于逸的,说是驱兽用的。 于逸当时没明白过来,刚才看到窗外不时飞过的雪雕,这才幡然明悟。估计是自家少爷怕慕雪派还没死心,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所以提前准备了这香来以防万一。 不多时,三足鎏金圆盖尖顶香炉中渐有淡淡幽香发出,顺着窗口悠悠飘向窗外。 其味清淡似雨后溪流旁朦胧的雾气,空灵清新,倒是好闻得很。 只是如今雅间内窗户大开,窗外之景又这般热闹喧哗的,此时点香着实不太适合,这清雅香味也当真不太应景。 萧天月几人见此,知萧风此举必是大有深意了,可当真想一点也想明白萧风何意,于是都眼巴巴地瞅向萧风。 可惜,萧风只平静说了句“让你们静静心。”便没了下文,径自开始了闭目养神。 几人无奈撇了撇嘴,您这般明显地敷衍真的好吗? 许天望似笑非笑瞥了眼萧风,“矫情!” 萧风微阖双目,只作不闻。 正在这时,雅间外有稚气少女嗓音清晰传来,“哥,你说萧风在这儿,哪儿呢?难道是雅间里?你不是看错了吧。” 随即又有一青年嗓音传来,语气略显无奈,“应该是这儿,我刚才看见明月使进去了的,应该错不了。” 只是不知为何,青年的声音竟似自远方遥遥传来,有些模糊。 五人都微微怔了怔。祝青山?祝青蓉?他们找萧风干嘛? 萧风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雅间的隔音效果当真不怎么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四章 好戏即将开始 溪风中部地区生长有一种名为‘传音’的奇特树木,其外形与普通杨树无甚区别,木材纹理也算不得美观,无太大观赏价值,且其不会开花结果,更没有什么药用价值,乍一看去当真算得上‘一无是处’了。 但既然被人起了名,自然不可能真如其表面这般无用。 因其特殊的木质及纹理,传音树具有极好的隔音效果,而且同时又具有单向传音性,可通过木质纹理间的单向震动传递声音,即你只要将身体的任意一部分贴在传音树制成木材的传音一侧,即使数百丈距离也可将声音清晰地传入到另一侧去,但另一侧之人却无法将声音传回。 便仅这种特性就很有可取之处了。 故即使传音树的木质纹理并不如何美观,却也成了无数楼阁殿宇建筑中的必选建材,特别是像书房c客栈客房c茶楼,酒楼等的雅间等私密房间,几乎都采用了这种木材,甚讨人喜爱。 而且因其生长周期比之其他木材并不算长,再加上以孢子传播,生命力及适应能力都不弱,在无数人眼中便是大有利可图了,故也有不少其他地方之人将之引栽往别处繁衍生息。也因此其虽大受欢迎,倒并未出现供不应求之态,数量不减反增,价格亦算不得昂贵,且几乎遍及了大半世俗界。 甚至还有不少爱好迥异之人将之栽成了盆栽,以供观赏。 而以于逸的谨慎与周到,为萧风几人所选的雅间自然便是由此种木材制成的了。 这也是祝青山的声音会听起来模糊不清,而祝青蓉的声音却如近在耳畔,清晰可闻的原因。 当然,这也间接性地证明了一件事,外面那小丫头这是在故意演戏,等着几人主动给她开门呢。 萧风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两天前,这小丫头也不知脑袋里想的什么,非要跟着萧风。只是当时恰巧碰上许天望去找萧风,萧风恐许天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带坏了小孩儿,便顺手点了小丫头的睡穴让她好好睡了觉,也顺势将这个有些刁蛮任性的小鬼无波无澜地送走了。 本以为以祝青山的心性必不会由着这小鬼胡闹,竟不想今日还真找了回来。看来,那天这小丫头的话并非都是虚言了。 可这就真有点难办了。 不过,萧风到底是萧风,虽然对祝青蓉的胡搅蛮缠有些头疼,可还不可能因之便要躲她。 况且,若非他近日想的东西太多,习惯了以大人的思维行事,也不会被这胡搅蛮缠的小丫头搅得没了法子。如今既已反应过来了,自然没什么好烦恼的。若这小丫头再蛮不讲理,他便也小孩子一回,看谁能不讲理过谁。 并未过多犹豫,萧风转头冲于逸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去开门。 于逸虽心有疑惑,仍是依言而行。 打开雅间房门,果然便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静静杵在门前。 祝青蓉仍是初见时那副精灵古怪的淘气模样,祝青山却真是有些赧颜了。若非拗不过小妹纠缠,他绝对不会干这种幼稚事儿,太丢人了! 房中众人都是些见识广博的,如此拙劣的伎俩岂会看不出来? 不过,萧天月几人到底都是细心的,倒并没有计较两人的冒失,只冲两人友好笑了笑,便开始自顾自或埋头喝茶或是交头接耳。既是来找萧风的,几人便不动声色地从旁看戏好了,反正也是无聊得很。 许天望倒是对这两人的行径觉得有些不悦。他与这两个家伙都不熟,虽说也算得上是有点交情,满打满算却只能算是点头之交,萧风几人亦是如此。可两人竟这般不见外地找来了,先不问何事,他都觉得有点不爽。帮你一次是因为那几人傻,侠义心肠,难不成你还真不客气了?又不熟!不过碍于萧风在身边,他也不好冷脸相向。 萧风似乎并未看到两人的赧颜,冲两人温和笑了笑,“两位想必是没找到好位置吧,若祝兄不嫌弃,便与我们几人挤一挤,如何?” 祝青山微微一怔,这倒是个好台阶。 正欲点头,突听身旁自家妹子一声欢呼,“好啊,好啊,还是萧哥哥好。”说着便见她一蹦三尺高,径直往萧风方向跑去。 洛天怡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小家伙突然让她有点讨厌了。 云骆寒,萧天月,牧梓裳三人只微微笑了笑。 萧风既然答应了几人,出去便会同几人打招呼,自然便不会食言。那天出门,萧风也是同几人打过招呼的,故萧风将祝青蓉带回来时,三人自然也是见过的。以三人的眼力,一眼便可看出了这小丫头对萧风的亲近,而且也能看出小少女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虽然这小家伙的自来熟并不怎么讨喜,可如她这般缠着萧风,到底是能让萧风多出几分生气来的。萧风到底也是个孩子,虽然几人着实没把萧风当孩子看,却也希望萧风能多几分孩子气的,最好能真生一下气,别一直温和待人。 少年脾气实在是太好了。 许天望嘴角微微勾了勾,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祝青山无奈扶额,伸手一把把自家妹妹扯回来,佯怒道:“不要闹,听话。”只是语气中却不难听出宠溺与无奈之意来。 不过,祝青蓉显然不吃这一套,一点听话的意思都没有,一边往萧风方向挣扎,一边很是不服气喊道:“哎,别拉我,别拉我啊。” 场面虽有点滑稽,萧风面色却依旧平静,只作不见,随手指了指洛天怡旁边的两个空位子,“要不,两位便坐那边吧,正好两个同龄人可以说说笑笑。” 祝青山点点头,正欲开口说话,一旁被紧紧抓住的小少女立即不乐意地嚷,“我不,我要坐在萧哥哥那儿。” 祝青山更加无奈。 萧风冲祝青蓉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可是我这边没位子了,你该怎么坐?” 许天望闻言,屁股微微挪了挪。 萧风不动声色地一脚踩在许天望脚背上,随即又紧紧扯住许天望的袖子,回头冲其灿烂一笑。 许天望被踩得脚背生疼,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想起身又被萧风紧紧扯住袖子,死活都动弹不得,不由心中叫苦。如今突然见萧风灿烂一笑,心脏不由跳漏了一拍,背后出了一层冷汗,立即老实了不少,目不斜视。 萧风转头继续看向祝青蓉,笑得很是让人信任的样子。他的位置紧靠窗户,另一边自然是不可能有人坐的。 祝青蓉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随即小手一拍,欢快道:“那我与萧哥哥坐一个位子好了,萧哥哥还可以揽着青蓉哦!”说着调皮地冲萧风眨了眨眼。 雅间中一众人眼皮都禁不住跳了跳。 萧风嘴角一抽,一本正经道:“我这儿位子太小,挤不下两个人,再说,我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你从窗口挤下去。”他抬头看了眼祝青山,继续道:“我们这儿可是四楼,别说是你,便是你哥掉下去也会瘸条胳膊断条腿的,而且你若是在运气差一点,正好脸着地,那” 他接下来的话虽未说,半场中所有人却已经想象到了,不由一脸古怪。 祝青蓉脸色微微白了白,随即正要勉为其难地点头,忽然想到一事,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还未等祝青蓉开口,便见萧风冲她眨眼,“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哟,你上一次可是差点爽约了呢。” 雅间中一众人微微一怔,一头雾水。 祝青蓉却立即垮了小脸,蔫蔫地耷拉下了脑袋。 祝青山见此,心知机会来了,连忙开口道:“蓉儿啊,要不你就去那个小姐姐旁边坐着,正好交个朋友嘛,对不对?”自家小妹这真是胡闹,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两个小家伙也都是没长大的半大孩子,可哪有自家小妹这么说话的? 萧天月几人也顾不得疑惑萧风之前之言何意了,不得不也出口劝说,“对呀,窗户那边多不好,又冷又不安全,若真一不小心掉下去了怎么办?若是你不愿意坐那边,坐我这边也可以呀。”本来几人只是想看萧风的窘态,却不想这小丫头竟这般大胆,要占萧风的便宜。其他的事都可以忍,但这事就不能忍了啊。 经过几人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说,祝青蓉终于勉为其难的点了头,随即忽而抬头狠狠瞪了萧风身旁坐得稳如泰山的许天望一眼。 许天望怔了怔,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窗外喧哗声忽而拔高。 几人下意识转头往窗外看去。 便见广场高台上不知何时已有数十位白衣侠士并列而立,个个腰佩长剑,白衣飘扬,在温暖日光映衬下,宛如谪仙临世,说不出的潇洒出尘。 随即又见一手持暗褐色手杖的白衣老者自高台后的近十丈遮风屏上方飘然而下,衣袂飘扬,道骨仙风,亦是神仙中人风采。 人群中气氛微微一滞,随即惊叹感慨声不绝于耳。 广场再度喧声阵阵,一时热闹到了极点。 好戏也即将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五章 慕雪派的手段 一位白袍老者悠悠然自近十丈的半空飘然而落,不见其借力缓冲,速度竟无半分增势。风吹华发,衣袂飘扬,宛如神人下凡,好不恣意潇洒。 与此同时,遮风屏上方的数十只英武雪雕齐齐飞上高空,随即又四散开来,围绕人群上方不断盘旋。 艳阳高照,银色高台,群鸟齐飞,仙人临尘。 好一番出尘盛景! 广场中气氛微微一滞,随即惊叹感慨声不绝于耳。不仅仅因慕雪派中人的风姿卓越,更因白袍老者的轻功之高之巧。 “华而不实!”茶楼中,许天望见到此景,不由讥讽一笑。 黑龙窟向来讲求直接霸道,从来都看不起这些中看却不一定中用的东西。看上去挺唬人的,屁能耐没有。 萧风回头看了眼许天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将视线转向了窗外。 云骆寒见萧风没打算说些什么,忽而面色一正,一本正经地冲许天望道:“老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那老头看上去似乎是在卖弄能耐,实则大有深意。自近十丈的高空一跃而下却屁事儿没有,而且还能这般从容不迫,只要稍有点眼力劲的都能想到,这人是个先天境无疑了。而仅仅一个慕雪派收徒大典,各方势力派出之人怎可能有先天境?所以说先不论前来参加大典之人是何用意,只要这老头有这么一手,慕雪派便能压那些人一头,那些人必定也会老实不少。虽不一定是怕了慕雪派,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者,既然慕雪派中有先天境坐镇,显然是二流以上势力无疑了。那那些找茬儿的便是真想为难,也不能为难得太过” 名义上,只要入了品便可开宗立派,成就一方宗师。 但身份地位分等级,门派当然也分三六九等。 若以后天初境,中境成立山门,所开山门无高手镇守,只能算得上不入流之流;以后天上境广招门徒,虽能算得上入了流,但也只能算得上属四到九流门派,要有所名气难如登天,既使门派中之人是后天九重巅峰的大高手。毕竟,江湖那般浩大。门派如此之多,若无神仙中人坐镇,在偌大江湖又怎可能有一席之地? 至于一方势力要在江湖上叫得出名,怎么着也要有三流势力的实力的。 而三流势力,门派的最低要求便是至少要有一位先天境镇守门派;二流门派则是至少要有三位先天境;至于一流门派,门派中若没有先天二窍以上修为的高手,便是被群龙榜单上列入了一流门派名单中,也不会得到江湖诸势力的承认,反而会因在江湖上的地位高不成低不就而尴尬无比。最终,即使之前真有一流势力的能耐,等到下一次群龙盛会也会被耗个干净,在一流势力中完全除名。 至于霸主级势力倒没有太多的要求限制。毕竟人家就是强得离谱,也神秘得离谱。无论武力还是智力都远超了一流势力,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你若不服,打到你服便是了,你还能说些什么? 霸主之所以能称为霸主,就在于其完全不讲道理,当然也完全没道理可讲。 “我知道。”许天望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云骆寒的喋喋不休。他又不傻,自然能想到这些,只是看到那些人在高台上像小丑一般地卖弄本事,便觉得厌恶非常,忍不住想讥讽嘲笑。 “原来如此。”虽许天望不想听,雅间中其他几个人却听得津津有味,闻言不禁恍然大悟。 萧天月想了想问道:“这么说,那个老头的意思除了卖弄本事显示慕雪派的强大外还有警告江湖诸势力莫要胡来喽?但那些势力也不一定真怕了慕雪派,找茬应该还会找茬,但不会那么过分了,对不对?” 云骆寒一脸欣慰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本来还一脸崇拜地看向云骆寒的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脸上崇拜之色全无,再不搭理他,转头再次看向窗外。 云骆寒也不在意,偷偷斜眼撇萧风。却见萧风也在看窗外之景,似乎并没有听到他刚才之言,这才真变得有些蔫了。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白袍老者便稳稳站到高台中央。 只见他先是双臂交叉环于胸前,冲东北方向遥遥一拜,口中高呼了两句什么听不懂的奇怪语言。随即才抬起头来环视众人,爽朗而笑,“今日能得诸位豪杰前来观礼,老朽荣幸之至。不过诸君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不是来听老朽唠叨的,老朽便长话短说了。今日吾派于此广招门徒,凡拜入慕雪派者,皆可习本门内功心法,藏书阁亦对其开放,无任何限制,并且每人都享有一定门派补给。” 广场中一众人立即一片大哗。 功法武技,门派补给,这些便差不多是江湖人加入门派势力的原因了,的确足够吸引人。 老者继续道:“另外,凡表现优异者,可传镇派心法,直接无视境界壁垒,直入先天之境。” 人群再次一片大哗。 广场附近的众多茶楼中也有了不少议论声。 先天境,那是江湖上无数人梦寐以求,甚至想都不敢想的境界,而如今竟有功法能让其直接无视境界壁垒,这如何能不让众江湖人哗然? 老者见此,脸上笑意愈浓,“我慕雪派乃隐居大雪山附近的隐世门派,以雪女殿下为尊。受雪女殿下恩赐,建派已有千年之久,底蕴丰富,不是老朽自夸,实力完全可跻身一流势力之列。” 广场中开始议论纷纷,大部分人都禁不住生出了加入慕雪派之心。 老者见气氛差不多了,语气忽而变得激昂,道:“接下来,老朽便说说吾派收徒的要求,凡十五岁以下的登堂入室者及被圣使选中之人,若有意愿,皆可直接拜入吾派。至于其余之人,吾派亦不会拒绝,但我慕雪派从不养无用之人,诸位若有有意愿者,需让老朽看出你的能耐来。” 人群中议论声更大,不少人跃跃欲试。 一青年忍不住嚷道:“那如何让您看到我们的能耐呢?” 老者微笑道:“等会儿,我慕雪派会在高台附近设下人手,负责登记等事宜。若有意愿,诸位可去那儿自行报名。有修为者以擂台赛为主,不论输赢,只论潜力大小。无修为者也不必气馁,我们会测尔等根骨,若合格者亦可加入吾派。” 台下一众人连连点头,自觉慕雪派处事公正非常,不觉好感大增。 不多时,果真便见高台附近有白衣侠士摆了十余桌椅,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布置。高台上十数位白衣侠士亦跳下高台,开始维持秩序。 广场上虽是人流如织,喧哗吵嚷,在数十位侠士的安排下,登记抽签等事宜竟也算井然有序。 茶楼中,没热闹可看的祝青蓉很是无趣地撇了撇嘴,不满嘀咕道:“哼,就不知道早点布置,懒死了。” 萧天月眨了眨眼,好心好意冲其解释,“早点布置也没用啊,毕竟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来看热闹和砸场子的,报名的也必然大部分都是来捣乱的,真正来报名的不多。早些布置,这会儿的时间也不会少了,反而给了那些捣乱的人机会,让他人小觑。像现在这般一番警告又激励鼓舞一番后再布置,既能让不少人生出加入之心,还会给人一种慕雪派对这场收徒大典其实并不怎么看重的感觉,反而会让众势力对慕雪派高看几分。” 萧风赞同地点点头,冲萧天月竖了竖拇指。 萧天月立即眉开眼笑。 “这么多讲究啊。”祝青蓉挠了挠头,似懂非懂,忍不住小声嘀咕。 “对啊,大人们的世界都这么复杂,所以呢,你一个小孩子家家也不要多抱怨什么,更不要想着快快长大,懂不懂?”萧天月笑嘻嘻提醒。 祝青蓉更加无趣,嘀咕道:“啰嗦。” 随即她抬头笑嘻嘻看向萧风,“萧哥哥,要不你同洛姐姐换个位子,可不可以呀?”她撒娇道。 萧天月有点尴尬,不过想到萧风冲自己竖拇指,又立即尴尬全无,眉飞色舞。 萧风转头看向祝青蓉,笑容和煦,“不可以,那儿离窗户太远,我不习惯。” 祝青蓉有些扫兴地‘哦’了声,“那我去你那儿,可不可以啊?要不,让天望哥哥换个位置也行。” 许天望正要点头,萧风随手在其身上点了下,笑容更加和煦,“男女授受不亲,天望不想换。” 雅间中几个大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祝青蓉冲许天望瞪起了眼。 然而许天望却在‘怔怔出神’,似乎一点也未察觉。 祝青蓉瞪了会儿,只觉得眼睛酸涩,又看许天望仍没有半分回神的意思,自觉无趣,这才收回视线,不再瞪许天望。 又过了会儿,一直安静得有点反常的洛天怡突然开口道:“萧哥哥,听那老头之言,慕雪派的镇派心法似乎很厉害的样子,真的假的?” 萧风微笑,“当着众势力的面说出来的,自然不可能是假的。怎么着,眼馋了?” 洛天怡心情有些低落地摇摇头,不再说话。 “那就是真能一举突破先天而无任何瓶颈了?”萧天月转头看向萧风,一脸认真道。 “差不多。”萧风点了点头,道。 萧天月,许天望,祝青山,云骆寒四人不由瞪大了眼。竟是真的,竟真有这么神奇的功法?! 云骆寒径直问道:“这么厉害,他们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不怕其他势力觊觎?” 许天望问得更直接些,“既然这么厉害,他们怎么不说有霸主级势力实力呢?” 祝青山张了张嘴,却没开口问什么。他虽对萧风一伙人都有些好感,但到底与他们不熟,不可能与萧天月一伙人般与一众人不见外。 萧风平静道:“那种功法需要以雪莲为引,但在三大帝国,除了大雪山外便只有与冷幽谷相邻的死亡冰原可能存在雪莲。所以自然供不起多少高手的。” 四人微微一怔。 萧天月直接道:“那他们就是骗人喽?” 萧风眨了眨眼,“应该不算吧,他又没说谎,这功法如果有足够年份的雪莲,的确不存在什么瓶颈。” 祝青蓉眸子闪了闪,突然叫道:“哥,我要加入慕雪派!” 萧风平静看了祝青蓉一眼,补充道:“但是,突破先天境,必须是百年以上的雪莲,而先天境每突破一境,雪莲年份便要加上百年,否则再多也无用。而现在,据我所知,大雪山中的雪莲年份最高也不过二百年,也就是说若修习慕雪派的那种功法,若无太大机缘,便只可能止步于先天二窍,再无寸进。” 祝青蓉微微一怔,“哥,先天二窍有多厉害?” 萧天月笑嘻嘻道:“能打过你哥,但打不过天望哥,打不过云骆寒,更打不过我们家公子。” 祝青蓉一下子蔫了下去,“哥,那算了,我不去慕雪派了。” 雅间中一众人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六章 大典开始! 雅间中一伙人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便已是近半个时辰的光景。 高台附近的报名之人渐少,先前那鼓动人气的白袍老者也不知何时再次回到高台之上。 显然,慕雪派的收徒大典即将正式开始。 雅间中,祝青蓉还在与萧风纠缠换不换位置的问题,花样百出,而且乍一听上去好像都挺有道理的。 可惜,萧风也决心耍起了小孩子脾气,站得住脚的,站不住脚的理由也一个接了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胡搅蛮缠的程度同祝青蓉不分上下。 两个小家伙吵得不亦乐乎。 雅间中一众人却看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谁也不曾想到,温和平静的少年竟还有如此不讲理的一面。 若说唯一能做到面不改色的只有于逸一人了。 于逸在萧风三岁时便开始跟随萧风,可以说几乎是看着萧风长大的。从萧风年幼时的调皮捣蛋,到之后的绝世风采,再到如今的平静淡泊,锋芒内敛,他都是见证者,且是有幸目睹全过程的唯一见证者。近十年来,少年变了很多,变得也太快,似乎只是一夜之间,少年便已长大成熟。可无论少年变得再多,再快,于逸都知道少年还只是个孩子,也会调皮,也喜欢胡闹,只是心中的事太多,肩上的担子太重。 “喂,许天望,你能不能有点反应?”祝青蓉见自萧风那里占不到什么便宜,终于耐心耗尽,恼羞成怒,忽而冲还在‘怔怔出神’的许天望一声大吼。 许天望一下子‘回过神’来,随即脸上神色阴晴变幻,古怪无比。 祝青蓉还在大发雷霆,“你不想换就不换嘛,装什么听不见,真以为我怕了你啊,有本事你打我啊!”显然小丫头是真被气急了。 许天望皱起眉头,回头狠狠瞪了萧风一眼。 萧风当没看见,还抽着了空扫了眼窗外之景,这才笑嘻嘻冲祝青蓉道:“许兄不想换就不换,我与你换换位置,可以吧?” 祝青蓉微微一怔,没反应过来,“什么?” 萧风笑眯眯道:“你这是答应了?那就说定了。” 雅间中一众人嘴角抽搐,原来这小家伙也能这般无耻啊。 祝青蓉更加茫然,“什么?什么?什么?” 萧风眨眨眼,一脸的人畜无害,“问他们,我好话不说第二遍。”说着,他已将头转向了牧梓裳,抿了口清茶,语气变得平静非常,“梓裳,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吧。” 雅间中一众人微微怔了怔。 祝青蓉本来还不想罢休,可刚要开口就被祝青山拦了下来。 牧梓裳本来正惬意非常地往窗外吐瓜子皮,吃的不亦乐乎,也听得不亦乐乎,闻言不由一怔,“这么早?” 萧风微微笑了笑,“不算早了,你还要去跟飞扬就是我们刚来四楼时看到的那个蓝衫青年,同他打声招呼,他会与你同去。” 牧梓裳眉头皱起,“你要我听他的?还是说你这是派他监视我?” 萧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不是,你想多了,我是怕你一个人镇不住他们,毕竟你知道你是去救他们的,但他们不知道呀。” 牧梓裳冷哼了声,没好气道:“那那家伙就能镇住了?” 萧风点点头,“飞扬的身份挺能唬人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牧梓裳犹豫了下,这才面色缓和下来,“算你有良心,本姑娘答应了。” 萧风好笑地摇摇头,“那你去吧,记得随机应变,还有,不要大意,若事不可为,也不必逞强。” “知道,知道了。”牧梓裳站起身来,冲萧风摆了摆手,随即头也不回往门外而去,低声嘀咕道,“本姑娘天纵奇才,能出啥事?” 萧风目送牧梓裳离开雅间,这才收回视线,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便见到萧天月,云骆寒,许天望,祝青山,于逸五人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不由奇怪道:“怎么了?” 许天望语气有些阴阳怪气,“你也想插上一脚?” 萧风眨了眨眼,随即反应了过来。他之前未同一众人说明一些事,这估计是要秋后算账了。他将双手交叠被在脑后,慵懒往椅背上一靠,“不想,我这人还是比较喜欢看戏的。” 一众人将信将疑。 云骆寒紧接着插口道:“那你让牧梓裳去干嘛了?”今早他可是同牧梓裳来了场开诚布公的,对其底细自然是知道几分的。 萧风眨眨眼,认真看着众人,“别这么紧张嘛,一副逼供的样子,也不怕吓到我。” 萧天月五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祝青蓉闻言,在一旁咯咯直笑。 萧风见几人不愿罢休,耸了耸肩,继续道:“只是去让梓裳帮飞扬添把小火,没别的意思,真的。” 萧天月四人闻言,虽没明白萧风之言何意,却知晓此事或许不该多问,便都乖乖闭了嘴。 “小火?什么火?”只有许天望皱起了眉头,一点也不想罢休,执着道。 萧风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倒也未过多犹豫,便一五一十道:“不久后,各方隐世势力及诡师奇师应该会相继出世,陶叔他们几个准备先拿慕雪派开刀,给他们提个醒。所以飞扬才会来。” 萧天月呆了呆,“云飞扬不是您叫来的?” 萧风打了个呵欠,“我闲得没事呀,有你们几个小鬼在身边已经很让我头疼了,我还会叫他来?不过,飞扬这次来恰好能把你领走,我也正好省心。” 萧天月立即又苦了脸,终于明白萧风之前为何那般干脆了,不由将云飞扬连同其八辈祖宗在心里都问候了个遍。 萧风见此,嘴角微微勾了勾,继续道:“我来这儿是恰巧,陶叔他们应该没料到,否则,应该就不会让飞扬来了。但既然碰上了,我总要帮一帮的,否则估计该有不少人背地里说我没心没肺了。” 许天望眉头皱得更紧。萧风给他透漏的消息可不少。张了张嘴,他还想再问点什么,但看到萧风似笑非笑看他,犹豫了下又乖乖闭上了嘴。 到底没太过得寸进尺。 祝青山皱起眉头,深深看了眼萧风。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不高,自然不可能像许天望那般从萧风的几句只言片语中看到更多东西。但他却清楚,许天望并非缥缈楼之人,更何况雅间中还有云骆寒,自己与小妹三个外人,按理来说,涉及缥缈楼之事,萧风便不同许天望解释也让人挑不出毛病,可他不仅解释了,还解释得这般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是否会被其他人知晓了。而且,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萧风的身份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而以前他竟丝毫未意识到,只是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 不过,祝青山不知道的是,在萧风看来,这点小事其实真没什么好隐瞒的。一来,这些都是自己猜的,江湖人能猜到的也绝对不在少数,有什么好隐瞒的?二来,都已经在发生了,隐瞒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他说的诡师及隐世势力出世一事,虽有些过界了,却是他有意给许天望提的醒。至于祝青山能不能听出萧风言外之意,若是听出来了,又能想到几分来,萧风倒不如何在意。 这便是萧风的傲气,也是缥缈楼人的傲气,是坦然,是豁达,亦是一种智慧。 便如萧风缥缈公子的身份,无论他还是缥缈楼都从不曾隐藏,可却从不会有人去问,也不会有人想到。 “吾宣布,吾派收徒大典正式开始。” 正在这时,广场方向有洪大声音滚滚传来。广场中虽人声鼎沸,洪大声音却似有魔力般清晰无比地向四方传荡,直入人心。 人群中喧哗声陡然平息,随即掌声如雷。 萧风一众人也下意识看向广场方向。 然而,正在这时,东南方茶楼方向又有滚滚声浪回荡八方,“清华山,青墟,携众前来观礼。” 滚滚声浪铺天盖地而来,声势丝毫不逊于白袍老者。 “好强大!” 广场中陡然间寂静一片,众人心头巨震,皆抬头往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却只见东南方向一茶楼窗口,两青衣中年与一十余岁的俏丽少女正悠闲品茶。 其中一中年人抬杯冲广场高台方向遥遥一举,随即一饮而尽。显然是以茶代酒向白袍老者打了声招呼。 高台上的老者微微皱眉。 就在这时,又一道浑厚声音,自另一方向响起,声势亦是浩大非常,“灵虚宫,段坤,率众前来观礼。” “昆墟剑宗,陈奕,来访。” “阴山教,腾隐,来访。” 紧接着,又是两道雄浑声音自不同方位传来,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七章 盛典! 人群中气氛微微一滞,随即惊呼议论声四起。 五个先天境现身,四个一流势力发声,再加上还未有什么动作的绮云台。仅仅一个雪派收徒大典,竟引来了至少五方庞然大物的关注。 慕雪派到底有何能耐,竟令各方势力如此重视? 茶楼雅间中,许天望听着外面的喧哗吵嚷声,禁不住坐直了身子。 云骆寒面色变得古怪非常,这与他之前设想的完全不同。 萧天月眉头大皱,几乎纠结成了疙瘩。 祝青山则面露惊讶之色。 只有于逸依旧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萧风见此,微笑看了众人一眼,“别着急着紧张,热闹还没结束呢。” 几人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萧风。 萧风却没有解释的打算,反而冲几人调皮地眨眨眼,“自己看才有意思,我说出来就不好玩了。” 话音刚落,四方紧接着又有滚滚声浪响起。声势虽远不如之前五人,却依旧不容小觑。 “五毒教,楚鹏,来贺!” “碧落宗,何明涯,来贺!” “乾云山,杨淼,来贺!” “伏龙宗,姬飏,来贺!” “青山盟,田墨云,来贺!” “武惮宗,柳郁,来贺!” “铸剑山庄,南宫无双,来贺!” 一个接一个的门派势力相继出声,洪大声浪在镇江县内滚滚传荡,震得无数江湖人心头狂颤,怔怔失神。 九大一流势力,五方前来;十八大二流势力,已现身九个之多,三十二大三流势力,亦有近半之众前来。 这已非慕雪派收徒大典的规格,而真真正正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宏大盛事。 茶楼中,听着窗外一个接一个的来贺声,许天望眉头紧紧皱起。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完全不合道理,他一定漏掉了什么。 祝青山已震惊得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便连对慕雪派收徒大典一直并不怎么上心的云骆寒一众人也真有些坐不住了,脸色阴晴变换。 这次收徒大典绝对不只是收徒大典这般简单。 慕雪派不会有如此大面子,区区收徒大典也不会如此引各方齐聚关注。 萧风回头扫了眼坐立难安的几人,语气平静道:“我说过白杨盟中人可能借此机会前来派送挑战帖的。” 许天望脑中思绪一下子贯通,恍然大悟。 祝青山却更加迷茫。 云骆寒,萧天月似懂非懂。白杨盟中人向来霸道强势,若接帖之人实力不够,难免会被他们瞧不起,继而加以为难,难保不会落了面子。因此,数位先天高手齐聚可以理解为因白杨盟挑战贴。可连二流三流势力也齐聚于此,又是何意?白无天可不会给他们下挑战帖。 想不清楚,云骆寒便也不打算自己纠结,“他们派如此多高手前来是怕被白杨盟看轻了,可如此多势力齐聚又是何意?完全解释不通啊。” 萧风语气轻松,解释道:“群龙盛宴不是快开始了吗,他们这是心虚,临时抱佛脚呢。” 云骆寒微微一怔。 萧天月眨了眨眼,“啥意思?” 萧风也跟着眨了眨眼,“能有啥意思,不就是他们想着赶快表现表现,多出出风头,好让天机阁那些家伙高看嘛。” 云骆寒彻底了然,看来之前的确是自己天真了,难怪萧风会不搭理自己。 萧天月也想明白了,不由撇了撇嘴,“这么没出息。” 萧风很配合地点点头,“就是这么没出息啊。” 见一众人心绪彻底平静下来,萧风也不再多说。想了想,他忽而转头看向心情不知何时就开始变得不太好的洛天怡,“天怡,同我出去接个人呗?” 洛天怡无精打采地看了眼萧风,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去。” 祝青蓉却双眸一亮,霍地站起身来,叫嚷道:“我去,我去。” 萧风转头认真看了看她,随即一本正经道:“我不带你去,要不你再自己把自己弄丢了怎么办?” 祝青蓉更加不乐意,张口又要叫嚷。 却听萧风接着不急不缓补充道:“想都别想,我才不要去找你。” 猝不及防地被萧风堵住了话茬,祝青蓉眉头大皱,觉得甚丢面子,又想胡搅蛮缠。 萧风却一脸人畜无害微笑看她,跟之前萧风同她胡搅蛮缠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显然,若祝青蓉要胡闹,萧风便也打算奉陪到底了。 小姑娘到底是机灵的,想到之前与萧风胡搅蛮缠似乎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她犹豫了下,竟是主动认怂了,悻悻然闭了口,不再说话。 萧风满意笑了笑,抬手将许天望的腿拍到一边,径直走到洛天怡身前,十分认真看她,“不开心不要一个人闷着,否则李姨会骂死我的。所以,一起出去散散心,可以吗?”他有些可怜兮兮道。 洛天怡抬起头来,认真看了看萧风,犹豫了下,轻轻点了点头。 萧风又满意笑了笑。 随后他抬头冲几人打了声招呼,便拉起洛天怡往雅间外而去。 于逸习惯性也要跟去,但犹豫了下,却反常地没有起身。 正在这时,四方来贺声渐息,高台方向突然又一爽朗笑声传荡八方,“哈哈哈,想不到今日来了如此多同道中人,当浮一大白。”随即便见一半裸上身的魁梧男子自遮风屏后方而出,“只是,既是来贺,为何既无贺礼亦不见来贺之人,这气量也忒小了些。” 声音听上去虽爽朗非常,其声势却压过了先前出声的所有人。 显然,这是个先天二窍的高手。 可却非慕雪派之人。 人群中又响起窃窃私语,都在讨论突然现身之人是何身份。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人群中便有了答案。 “霹雳门六门主雷鸣天!” 人群再次一片大哗。 霹雳门虽未跻身一流势力之列,可其门中之人擅长的却是火石之理,实力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流势力。只是因其门内无高手镇守,这才一直自称为二流势力,所以,群龙榜单上一流势力榜单虽刻了十个名字,可江湖中人却只说九大一流势力。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江湖中人便会轻视了霹雳门之人。 恰恰相反,江湖中人对霹雳门的忌惮并不比对一流势力逊色分毫。 紧接着,其身后又一暗红色长衫中年自屏风后而出。 人群中再次一声惊呼,“唐家堡三当家唐焕影!” 人群再次一片哗然。 四方酒楼,茶楼亦喧哗声四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八章 小和尚与老和尚 ‘世间蛊术源蛊冢,天下机关出唐门。’仅仅十四个字便足可看出唐门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 作为在江湖上屹立了近千年的庞然大物,又是传承悠久的世家门阀,唐门无论在三大帝国中的影响力还是在江湖上的知名度,都不会少于任何一方势力,它的立场与决定也不可避免代表了无数人的利益牵扯与立场决定,而且因为其本身传承多为江湖人忌惮,唐门虽向来秉承广结善缘,与人为善的理念,却从不曾与哪方势力过于亲近,更从未明确表明过自己的立场与态度。 正与邪,恶与善,江湖与朝堂,它永远属于中立势力。 然而,如今唐门三当家竟这般直接地出现在了慕雪派收徒大典上,而且还是在慕雪派众人群之中。 这如何能不让江湖中人疑惑震惊? 唐门如此做法,是否是向众江湖人表明了态度,亦或是另有深意? 好在,让茶楼酒楼中一众势力松了口气的是,唐焕影到底没像雷鸣天那般公然出言维护慕雪派,而是静观事态发展,默然不语。 虽不明白唐门如此是何意,唐门到底没明确表明自己的态度。否则,看在唐门的面子上,他们这几天的谋划或许就真要选择落空了。 正在众人喧哗吵嚷时,东南方向上茶楼又有浩大声音回应,“慕雪派诸位若当真能耐非凡,能让我们心服口服,贺礼自会双手奉上,改日亦会登门道歉。但若只是故弄玄虚,只会平白丢了众势力的面子,对谁都不好看。雷兄如此耐不住性子,又是何必?” 雷鸣天闻言,再次爽朗大笑,“那便好,倒是雷某小人之心了。” 白袍老者却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便在雷鸣天大笑间,广场另一方向又有滚滚声音传荡,语气有些不耐,“区区一个开幕便磨磨蹭蹭了近一个时辰,忒不爽利,真当我等是来看你们叙旧了?”开口说话的竟是青年嗓音。 人群气氛微微一滞。 何人如此大胆,当着如此多势力的面,说话竟敢这般不客气。 然而,令广场中无数江湖人吃惊的是,四周酒楼茶楼中一片寂静,数十个江湖门派势力竟无一人出言呵责。 那嚣张声音仍在继续,“要收徒就麻利点,要叙旧等结束了再叙,不要浪费我等时间。” 雷鸣天与白袍老者相互对视了眼,没想到竟真的来了。 茶楼雅间中,一众人对于气焰嚣张的发言之人倒并不如何在意,一伙人都在纠结于另一个问题。 唐门,霹雳门与慕雪派是如何混在一起的?是何时混在一起的?他们三方势力又是何关系? 高台上,经过了一番小插曲,开幕大典逐渐进入了正轨。 雷鸣天与唐焕影两位贵客已被两个高台上的白衣侠士恭敬领了去慕雪派所驻茶楼之中。 白袍老者开始了很是敬业地长篇大论。 四方茶楼之人也再未有人出言打断。 便是这空挡间,萧风已拉着洛天怡挤入了人潮之中,身法灵活地在人群中左拐右挤。 洛天怡虽心情依旧不怎么好,但情绪好歹没有在雅间中的那般低落了。 对于洛天怡不开心的原因,萧风倒没有多问,只是将她拉出来透透气,任由着她自己想通。 未过多时,便见萧风挤到了一老一少两个光头身后。 萧风很是不客气地抬手直接摸了摸小和尚的脑袋,语气略带调侃道:“呀,小和尚长高了呢。” 小和尚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等回头见到是萧风,他先是怔了怔,随即长长吁出了口气,“萧施主,是你啊。”语气有些无奈,却更多的是开心。 萧风冲其眨了眨眼,到未急着同他打招呼,反而转身冲不知何时已回过头来,此时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的老和尚双手合十,恭敬做了个佛礼,“前辈。” 老和尚微微笑了笑,“萧施主竟也在此,当真是巧。”随即,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眼萧风,忽而微微叹了口气,“施主竟还未放下吗?” 萧风又眨了眨眼,抬手又摸了把小和尚的光头,答非所问道:“小和尚还小,少教他些东西。” 小和尚明明比萧风看上去要大一两岁,可萧风却偏喜欢摸他的光头。 小和尚也不在意,只看着萧风憨笑,有点傻,有点可爱。 老和尚扫了眼着自家徒弟的憨傻模样,又转头认真看萧风,“这是命运,也是他的责任。” 萧风打了个哈欠,轻巧避开挤过来的人群,“去楼上吧,那儿视野好。” 老和尚见萧风不愿纠缠于这个问题,无奈笑了笑,随即微微颔首,“依施主之言。” 正在这时,洛天怡好奇扯了扯萧风衣角,低声道:“萧哥哥,他们是?” 老和尚这才注意到突然出声的洛天怡。在他眼中,少年的风采太过卓然,以致于竟未注意到萧风身旁还跟了个小少女。他浑浊的眸子突然亮了亮,随即又很快黯淡下来。竟是那种体质,可惜了。 萧风注意到老和尚的神色变化,淡淡扫了眼老和尚,随即转头冲洛天怡低声解释,“我这两年游历结识的高人,好像是余寺的。” 洛天怡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有些奇怪。余寺也不过是江湖的一流势力,竟有能被萧哥哥称为高人之人? 或许连萧风也不会料到,脾气一直捉摸不定的牧梓裳竟会与云飞扬一见如故。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天说地,交流各自见闻,相处得甚是融洽,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是多年结识的老友。 便在两人欢笑说闹间,两人便已到了城南一家宅院门前。 牧梓裳看着暗黑色已微微褪色的大门,挑了挑眉,“你怎知是在这儿的,前两天可还在映月客栈呢。” 云飞扬傲然而笑,“不要忘了我的身份,再说江湖人都去看慕雪派大典了,这伙人若都待着映月客栈不出来,岂不是惹人怀疑?慕雪派之人可不傻。” 牧梓裳想了想,也对。不过依旧有些迟疑,“当真?你没记错?” 云飞扬也没有被质疑后的恼意,反而不羁一笑,“骗你作甚?再者,可是公子交代的,我可不会怠慢。” 牧梓裳点了点头,忽而也洒然一笑,“你可比那小家伙好骗多了,有趣。”话音刚落,她已翻墙而入。 云飞扬皱了下眉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想了想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便也不再多想,亦翻身入了宅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六十九章 叩天台 天色才蒙蒙亮,宣政殿殿门外便站满了文武百官。 个个恭谨肃立,静待早朝听宣。 今日的早朝必是各方关注。 然而,日头逐渐升高,早已过了早朝的时辰,眼见已是隅时的光景,宣政殿却仍是大门紧闭,驻守宣政殿的宦官亦未曾现身说明。 殿外百官禁不住开始了窃窃私语。 又过半个钟刻时间,宣政殿内仍无任何动静。 百官之首那位未着官服的花甲老人忽而微微叹了口气。随即只见他抖了抖衣袍上微沾的露水,正了正衣冠,颤巍巍往宣政殿不远处的高台方向行去。 高台名为叩天台,乃是溪风建朝时便已存在了的,静立皇都已有千年之久。据史书记载,叩天台台身仅由一整块象牙色荆白玉雕砌,与皇城地基相联,高九丈九尺,周身皆刻有繁杂雕画,下层是山川河岳变迁,天下万民安乐,中层是千万台阶直通上层,上层则是青天白日,有神人以天眼往下观之。寓神人观天地万民,维持世间秩序。其向阳一侧有九九八十一阶台阶直通高台之顶,台阶阶面极为宽广,其上刻了无数警世名言,有警示之意,亦有问心之意。虽久经风霜,却不见任何沧桑之意,古朴庄严,似贯古通今。 高台之顶伫立一金色古钟,在刺眼阳光下反射着灼灼黄光,似自九天接引而来,神圣威严。钟名警王钟,在高台之上亦已经历了千年之久。千年风吹雨打,它却似永远静止在了时间长河中,丝毫未变。 钟静时镇压山河气运,庇佑帝国万民;钟声响,万民皆可闻,振聋发聩。 帝君继位时,需登上叩天台,叩响警王钟,向苍天明鉴,亦是自省;皇室祈天时,叩天台亦是祈天的它们是皇权统治的象征,亦代表了苍天对皇权的承认。 与此同时,因带有一定的神权色彩,神人的博大胸怀也赋予了万民说话与质疑的权利。 它也是万民对公平公正的追求,所有人皆可登上高台叩问苍天,或警示君王。 但蝼蚁问苍天,代价必然也将不言而明——以自身为祭。 群臣微微怔了怔,随即面色忽而大变,一拥上前,将老人团团围住。 “帝师,冷静些!” “帝师,莫要冲动,再等等!” “不值得啊,柳老。” “帝君既说三日后给我们答复,自然不会食言,帝师莫要一时糊涂。” 花甲老人似乎并未听到众人的劝诫,抬袖推开身前之人,脚步无丝毫停滞,“虽是帝王之师,太子之师,老朽却自知资质驽钝,不足以担任帝王之师,故一直心中惴惴,自觉愧对帝师之称。当年,老朽误人子弟致太子殿下至今流落在外,便知老朽之过。如今,帝君一意孤行,欲打破千年格局,又不肯广进谏言。老朽虽不解其意,却知实是老朽当年之过,故老朽当叩问苍天,警醒帝王,弥补老朽之过。” 群臣尽皆怔住。 老人继续向前,以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声音低喃,“千年前,天下乱起,战火纷飞。圣祖为求天下太平,率诸侯四方征战。血染长天,无数英豪马革裹尸,才换得千年之和平。然千年安逸,千年前的预言,我们后辈又岂能忘记?山河浩瀚,百姓安乐,天下人才辈出,英豪并起,这是圣祖一代人用鲜血换来的盛世,我们后人岂能再生纷乱?又岂敢辜负了先人的意愿?” 老人静静走向高台,继而在高台面前的遮面守台人面前站定,躬身一礼,朗声道:“陋民柳自语,欲以蝼蚁之身叩问苍天。” 群臣再次怔住,随即面色复杂。 陋民?可您若是陋民,天下万民又有谁不属陋民呢? 半生为帝师,肝脑涂地。 十五年前,柳师终辞官归隐,告老还乡。 十二年前,因太子萧风降生之吉兆,柳师应民意再次被请出山,并授太子之师之责。 三年前,太子年少无知,一意孤行,竟主动辞太子之位。柳师自觉教导无方,二次辞官以谢罪。然帝君体恤,不仅未因之责怪,更未应其辞官之请,反而特许其以后可便衣见觐,可不行跪拜之礼。自此,柳师感帝君之仁,事必躬亲,鞠躬精粹。 而如今,帝君一意孤行,柳师却又以己之过担之,要以一身之所有叩问苍天。 师者如他,天下人谁不敬服? 师者,教为人处事,教学问典籍,教天下之理。 可学生之过,非教学之过,与老师何干? “可曾下定了决心?”守台人直视面前佝偻的老人,冷漠问道。 “心比磐石。”老人平静道。 “可会后悔?” “至死不悔。” 守台人点了点头,随即点了点老人面前的转盘,“你可自己选。” 转盘呈圆形,直径不过三尺,中间有一圆盘,可上下移动。圆盘下与地基相连,亦是由荆白玉制成。其上面刻有水,木,金,土,火五纹,五纹间又间刻有数个古怪花纹,似兽非兽,似植非植,不知其意。 老人微微一怔,随即洒然一笑,上前两步,抬手径直按在转盘之上。 便见转盘突兀转动,随即越转越快,直至转盘上的数个花纹隐没不见。 随即,便见守台人点了点头,“可以了。” 老人闻言,收回手,又退回了原地。 转盘逐渐变慢,渐渐停止,指针最终停在了火纹之上。 守台人淡淡扫了眼花纹,随即深吸口气,抬头朗声开口,“今日宜火。” 声音滚滚,几乎传遍整个皇都。 皇城中喧哗四起。 群臣尽皆脸色大变,随即面露凄哀之色。 火焚之刑?!竟是火焚之刑。 为偌大溪风鞠躬尽瘁了近一生的帝师竟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老人却只是洒然而笑,早已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今生无悔,唯有憾。 守台人再次看了眼老人,淡漠道:“当真不悔?” 老人微微一笑,平静道:“不悔。” 守台人叹了口气,亦平静道:“不悔便去吧。”声音中竟也带了几分惋惜。 老人迎着刺眼骄阳平和微笑,随即转身,背对艳阳,向叩天台台阶而去。 艳阳灿烂,照亮山河万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章 魔怔 萧风返回雅间时,萧天月与云骆寒还在窃窃私语,许天望亦仍自个儿皱眉沉思,祝青山,于逸则一直看着窗外,眉头微皱,不知在想着什么。至于祝青蓉正很不淑女地仰着脑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嘴角还挂了好长一串口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晶亮晶亮的,显眼得很。 听到敲门声,除了祝青蓉依旧睡得香甜,雅间中的五人皆一下子回过神来,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随即便见到萧风推门而入。 云骆寒四人不由双眸一亮。 萧天月更是霍地站起了身来,有些激动地喊了声,“公子!” 而她心中想的是,手里没多少情报,脑袋又不好使,仅凭空想象唐门与霹雳门有何深意,这技术活,着实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愁死我了,还好救星来了, 萧风自是不知萧天月心中所想,抬头冲几人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怎么都这么兴奋?是又有什么热闹了?” 萧天月三人齐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萧风也不多问,只眨了眨眼,微笑看着三人。 萧天月刚想开口解释,突然注意到萧风身后跟了一老一少两个和尚,不由微微一怔,旋即一下子转了口气,看着两个陌生人迟疑道:“公子,这两位是?” 萧风笑了笑,也转头看了眼老和尚与小和尚,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又转回头来耐心解释,“我以前游历时结识的高人,你们不必太拘礼。” 萧天月三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见到那老和尚仍似魔怔了般直钩钩地盯着祝青山,萧风稍作犹豫,开口轻唤道:“前辈?” 老和尚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又转头深深看了眼祝青山,又叹了口气,随即冲萧风平和笑了笑,“萧施主,何事?” 萧风礼貌微笑,“自是请前辈入座。” 萧风说不必太过拘礼,对老和尚两人便真是一点也不拘礼了,只是将两人安排入座,又为他们各自倒了杯热茶,便自个儿坐在了牧梓裳之前坐的座位上,竟连将两方人郑重其事地相互介绍的程序都省了。 对此,几人倒是谁也没在意。 萧风那儿正好空了几个位子,洛天怡犹豫了下,便顺势挪了过去。小和尚想了想,看了眼身旁的老和尚,也默默挪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过,老和尚倒并不介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待得坐定后,老和尚先是将雅间内一众人都打量了番,暗自点头。但在看到祝青蓉时,眉头又禁不住皱了下。 随即他径直看向于逸,肃然道:“于施主生了心魔,当注意。”他转头看了眼萧风,又收回视线,补充道,“须知,有些时候,情看得太轻,伤人,但同理,看得太重,会伤己。凡事看开些,命运如此,缘当如此,何必纠结。” “大师。”于逸站起身来,冲老和尚勉强笑了笑,行了个佛礼,对于老和尚的建议却似并未听到,既未点头也未摇头。 老和尚无奈笑了笑,也不再多说。 萧风倒一点也不好奇于逸两人的交谈内容,坐定后便直接看向了萧天月三人,“我出去这段时间,广场上又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说说?”他出了雅间便再未注意广场上的情况,只是听人群中似乎提了唐门,还说了霹雳门,那有些目中无人的青年应该便是白杨盟中人了,不过这些他都没多想。 萧天月瞅了眼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又忍不住多看了眼小和尚,强忍住上前摸上一把的冲动,这才转头同萧风道:“您出去后,唐门,霹雳门又相继出声,白杨盟的人好像也出了声。但唐门与霹雳门都是自遮风屏后出来的,也不知三方势力是怎么混在一起的。我们猜测估计另有内情。” 云骆寒也跟着点了点头,“霹雳门支持慕雪派可以理解为两方门派有所渊源,毕竟霹雳门向来喜欢与奇人诡师及这些隐世势力打交道,但唐门向来不是中立势力吗,它又是如何与慕雪派混在一起的?” 萧风微微一笑,“哦?这个呀,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广场上那个高台?” 萧天月与云骆寒微微一怔。 萧风身旁听得认真的洛天怡与小和尚也都怔了怔。 许天望皱起眉头,回答道:“那高台似乎是以纯机关骨架构造的,想必是唐门的手笔。” “嗯。”萧风点点头,感慨道,“这可是笔大买卖。” 许天望微微一怔,“这么说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嗯。”萧风又点了点头,抬头认真看他,“要不呢?唐家堡虽属江湖势力,可其产业势力却更倾向于商贾,利益得失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他们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许天望想了想,点了点头。 萧天月四人皆一头雾水。 萧天月眨了眨眼,有些不忿道:“喂,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好好说话,行不行?” 萧风转头微笑看了眼萧天月,又转头看向许天望,“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 许天望不明其意,仍点了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旋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那你给他们解释解释,我懒得多说话。” 萧天月五人闻言,嘴角都抽了抽。 萧风也不再理会三人,转头看了眼于逸那边,见老和尚不再同于逸交谈,便礼貌开口道:“敢问前辈可是因慕雪派蛊控江湖人而来?” 老和尚点点头,“心术不正,当以佛法渡之。” 萧风微笑,“那现在呢?” 老和尚双手合十冲萧风微施一礼,“萧施主在此,老衲自不会多此一举。” 萧风亦回以一礼,笑容愈发温和,“那前辈是否算是欠了晚辈一个人情?” 老和尚微微一怔,“萧施主仁义,此乃众生之福。” 萧风摆了摆手,“当不得前辈赞誉,是前辈高看晚辈了。”继而他补充道:“晚辈不过一江湖浪子,福泽不了天下万民,只愿独善其身。” 老和尚神色微滞,“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大善!” 萧风微笑,“前辈又误会了,晚辈是达则独善其身。” “贪嗔痴怨乃佛家大忌,施主当自省。” “那萧施主有何要求?”一番纠缠,老和尚终于无奈妥协。 萧风笑了笑,“现在还没有,以后自会劳烦前辈的。晚辈在这儿先多谢前辈慷慨。” “无妨。”老和尚语气平静道,可嘴角还是没忍住抽了抽。 便在雅间中一众人高谈阔论时,窗外老人嗓音忽而变成了清冷女声,如积雪消融般平静清淡,又悦耳如夜莺之啼。 雅间中一众人皆怔了怔,随即转头往广场方向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一章 林浩然 广场上突兀有清冷女声传来,虽说的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听不懂语言,却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韵律,清冷悦耳,令人莫名沉醉。 萧天月几人都怔了怔,随即齐齐往窗外看去。 然后,除了萧风与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外,其他人尽皆神色木然,彻底呆住。 雪落巍峨山巅,有女天上而来。 白衣轻纱幻似梦,青丝浅黛缈如烟。 月色映她半遮倾城貌,朦胧夜半星辰;雪色衬她玲珑出尘姿,忘却尘世烟云。 这便是台上女子给几人的第一感觉。 虽轻纱遮面,身处春日艳阳,仍美如梦中童话,出尘似雪中仙人,抛却了俗世一切烟火风尘。 这是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 “太完美了!”云骆寒喃喃自语。 萧风见此,微微摇了摇头,随手又摸了把小和尚的光头,“小和尚竟没犯色戒,有长进了呢。” 小和尚腼腆笑了笑,“什么色戒,萧施主?是说广场上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吗?” 萧风笑眯眯点点头。 小和尚惭愧道:“静辰还没开窍,看不清广场上的情况,所以想犯色戒也难啊。不过仅远看气质身形,静辰想那姐姐必也是个佳人。 萧风微微一怔,转头看向老和尚,“前辈竟还未打算教静辰武艺?” 佛门开窍自然不是初入先天境的开窍,而是以佛法开心智,外力贯通奇经八脉,蕴一口佛法真气。这与武道上炼真气其实差不多,只是武道上的真气是通过自身努力炼得,而佛道上的第一口真气却是由外力相助产生,更类似于拔苗助长,只是没什么副作用。 不过,佛法入道虽简单,要求却比武道高得多,还须有高人相助,若无引路之人,一般人绝不会采用此法。 老和尚微笑道:“静辰其实不必习武的。” 萧风微微皱起眉头,“那前辈要教他什么?” 老和尚平静道:“除武艺外,什么都教。”说着,他转头看向窗外,“便如看广场上的女子,即使看不清女子相貌,仅凭背影静辰也能断定” “此女知应天上有,人间难有几回见啊。”小和尚看着广场上的白衣女子,轻声感慨。 萧风嘴角一抽,深吸了口气,好心提醒,“前辈可是出家人。” 老和尚微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关出家与否。” 萧风眨了眨眼,觉得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可前辈教静辰这些作甚?” 老和尚一本正经道:“看人,看人心。” 萧风皱了皱眉,这个他有点没听懂。想了想,他眉头舒展,忽而微微一笑,“那若晚辈过些日子去瞻仰余寺佛法,前辈可介意?” 老和尚怔了怔,旋即微笑道:“此乃余寺之幸。” 正在这时,窗外女子声音忽而又变为了溪风官话,语气肃穆庄重,“圣女苏雪凝,遵雪女殿下法旨,今以雪女殿下之名,号令百使,恭请诸位圣子,神子。” 萧风微微一怔,随即再次看向窗外。他怎不记得慕雪派中还有‘神子’一说? 然后,便见绕人群盘旋的数十只雪雕不知何时已返回高台,围绕苏雪凝而立。紧接着,苏雪凝忽而双膝跪地,抬袖露出两节雪白藕臂,随即双臂交叉环于身前,以雕语开始低吟。 随即,便见近百只雪雕齐齐飞上高空,在苏雪凝头顶围绕苏雪凝盘旋低鸣,片刻后又轰然散开。一小部分往人群中飞去,其余竟径直往萧风几人所在茶楼方向而来。 萧风微挑了下眉头,想也不想,抬袖便往香炉那边弹去了一香丸。 先不论雪雕是不是来找自己的,总还是要以防万一的,否则若是真被这么慕雪派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找出来,不论结果如何,过两天自己保准又出名了。 那可真麻烦得很。 香丸的速度飞快,只是瞬息的功夫便到达了香炉上方,随即只听‘噗’的一声,香丸便自个儿炸成了粉末,洋洋洒洒,准确无误地飘入了香炉之中。 香炉内呼的火光大盛。 紧接着,有浓郁香气自香炉内传出,不再是之前的清淡,反而有些呛人。 萧风抬袖轻掩口鼻,轻轻咳嗽了两声,等到再转过头来,便见一老一少都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神色。 萧风扯了扯嘴角,抬手一个板栗砸在小和尚光头上,“什么表情?学坏了,是不是?跟谁学的?” 小和尚摸了摸脑袋,憨憨一笑,“没有,没有,是萧施主的手段太过精彩,静辰佩服得很。师傅说这时候就该这个表情的。” 老和尚也插口道:“萧施主手段,老衲自愧不如,叹为观止。” 萧风挑了挑眉,无奈道:“是前辈谬赞了。” 又过了会儿,雅间内香气愈浓,萧风被呛得连连咳嗽,可奈何身旁堵了个洛天怡,他又没法子出去开窗。 见一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萧风不由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都回神了。你们怎么回事?便是真见到了仙人也用不着反应这么长时间吧。还有天月,天怡,你们两个可是女孩子呀,怎么也这副痴呆模样。” 声音虽不大,却如玉石敲击般清越,直透人心。 萧天月几人被萧风的一番‘当头棒喝’所震,齐齐回过神来,紧接着有些赧颜,见萧风微笑看着自己,立即都乖乖坐好,目不斜视,便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般。于逸更是赧颜非常。 可过会儿,几人又忍不住往那白衣倩影方向偷看了眼。但奇怪的是,再见那抹倩影,几人虽仍觉得惊艳,却再没了之前的那份震撼。 萧风见此,有点哭笑不得,“让你们回神又不是不让你们看,偷偷摸摸作甚?” 几人更加赧颜。 萧风有点无奈,不过更多的是呛得够呛,便也不准备让几人难堪,转移话题道:“骆寒,那个,你旁边的窗户开大些,天望,那边那个窗户也打开吧,这里有点呛人。” 说话间,他又连咳了几声。 几人下意识皱了皱鼻子,这才注意到雅间内有些让人窒息的香气,不由都咳嗽了起来,亦纷纷抬袖掩住了口鼻。 于逸忙不迭跑去开另外一扇窗户,云骆寒也站起身来,去开就近的窗户。 许天望一边去开窗,一边奇怪问道:“小风,你干嘛了?把这儿弄得乌烟瘴气的。” 萧风耸了耸肩,“没干嘛啊,刚才”转头看到那些雪雕果然都不知道飞到哪儿了,萧风心中暗赞了声‘真乖,’继续道:“香炉里呼的就起了场大火,然后就这样了。估计是很久没调香,手法生疏了,所以就调出了份失败品。” 几人也没多想,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于逸给萧风递去一杯热茶。 萧风微笑谢过。 洛天怡想了想,笑嘻嘻道:“那这估计是收香那一块儿出了点小问题,萧哥哥不必太放在心上的。” 萧风微笑点点头,随口问道:“天怡学调香了?跟谁学的?” 洛天怡甜甜一笑,“也不算,就是去年跟浩然哥哥学了点皮毛,还调不出香来。” 萧天月闻言却怔了怔,随即瞪大了眼,有点难以置信,“林浩然教你调香了?他怎么教你了?他不是说不收徒的吗?” 洛天怡抬头认真道:“没收我当徒弟,只是他教着玩儿,我学着玩儿的。再说他自己都没出师,收什么徒弟?” 萧天月脸色阴晴不定,随即有些咬牙切齿。自己这是被耍了?! 许天望呵呵一笑,“还没出师?我记得他香调得挺不错了。他又不是调香师,要求那么高作甚?” 洛天怡一本正经道:“浩然哥哥说,不能什么都比不过萧哥哥呀,所以他觉得怎么着也要能自己调出一种新香来才算得上是出师。” 云骆寒与萧天月齐齐翻了个白眼,“这志向真大。” 许天望笑呵呵看了眼萧风。 萧风倒依旧平静,微微一笑,“浩然兴趣极广,又喜欢四处游历,见识也比你们广些,眼界自然也要高些。而且他是将那些兴趣都当正业的,做出成就不难。” 许天望无趣撇了撇嘴。 萧天月三人则一脸不在意。 萧风无奈笑了笑,抬手点了点几人,“你们啊,别小瞧人,那天的烟花便是浩然做的,霹雳门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几人都怔了怔。 洛天怡奇怪道:“不是萧哥哥做的?” 萧风微笑,“我没空,就让浩然送来了份。” 洛天怡更加奇怪,“那浩然哥哥怎么没来?” 萧风眯起了眼,笑得愈发愉快,“我的信是从临澧县到黎川县,又转站到姜阳县,又水路过平越,咸茳,褚俪,湘西,又让镖队送了一路,然后才到了浩然手里,所以浩然估计还在路上。” 几人嘴角抽搐。 小和尚又是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被脸色古怪的老和尚看到,一个爆栗就砸了下去。 萧天月无语道:“公子,您不嫌麻烦啊。” 萧风微笑得愈发人畜无害,“没有啊,我只负责写信,剩下的又不归我管。” 而远在数千里之遥,一位书生打扮的俊郎青年再次黑着脸自一家酒楼中走出,随即翻身上马,往咸茳官道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二章 吃不下? 仅仅半刻钟的时间,雪雕们便纷纷飞回了高台,停靠在高台两边的围栏前打盹儿,有点蔫蔫的。 而未过多时,几个白衣侠士也从人群中领出了几个孩子,三女二男,都怯生生的,应该便是慕雪派恭请的圣子,神子了。 台下一众人窃窃私语。一些是刚回过神来讨论台上那个出尘清冷的仙子,而也有些是在议论这五个孩子。 不参加任何审核便被慕雪派选中,这跟天上掉馅饼恰好掉到头上般,当真运气好得很。 只是这五个孩子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荣幸,反而紧张得不行,不知所措。 这五个小家伙估计都是早起来被父母领来凑热闹的当地人,还都是懵懵懂懂的,连什么事还不一定搞明白了,就这么被莫名其妙请上来了。 他们哪会在乎什么慕雪派收徒大典? 没被吓懵了已经算是表现出色了。 苏雪凝将五个孩子挨个儿打量了番,禁不住轻蹙了蹙眉头。护法们所说的神子似乎并不在其中。 按惯例来说,身为近十年来唯一一个存活下来并长大了的圣女,她的身份何其尊贵,本没必要现身收徒大典这等小事的。只是前些日子,古婆婆说事关重大,非要她前来,她才自寒谷中走出,又赶在收徒大典之前赶来。 可如今不仅她所主持的迎圣仪式并没有让她满意之人出现,连古婆婆口中所说的奇怪的孩子也未被找出,那她现身大典有何意义? 五个孩子见面前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姐姐面色似乎不太好看,虽依旧说不出的好看,可几个孩子就觉得发怵了,心中也不由更加忐忑。 三个年纪小点的禁不住抹起了眼泪,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可怜极了。 高台下凑过来的几个大人也有些心情忐忑,不知道这神仙般的人物要对自家孩子做些什么。 苏雪凝见此,眉头又轻蹙了蹙,觉得雪雕今日选出的几个圣子着实不太合格。可既然是圣使们选出来的,她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依惯例为几个孩子依次赐福,随即冲台下几个大人打了声招呼,便领了几个孩子往慕雪派诸人所在的茶楼方向而去。 萧风几人所在的茶楼雅间中,几人见此,神色不一。 祝青蓉睡得香甜,自然什么也不知道。 师徒两个和尚依旧盯着广场上巴巴往窗外瞅,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祝青山,于逸与萧风都是一副平静模样,似乎也没觉出什么不妥来。 许天望脸上似笑非笑,不知在想着什么。 云骆寒,洛天怡则眼巴巴地瞅着萧风。 萧天月就真有点坐不住了,直接开口道:“公子,您不管管?”她着实无法眼见着几个孩子羊入虎口。 祝青山微微一怔。 老和尚与小和尚奇怪看了萧天月一眼。 萧风笑了笑,“先别急,不是还没送去大雪山吗?” 萧天月闻言,却更加着急,“等送去了不就晚了吗?公子真不管?” 许天望眨了眨眼,在一旁插口道:“小风,你若不好出面,我去帮你拦下来也是可以的。” 萧风淡淡瞥了许天望一眼,“飞扬还没出场,急什么?再说,那几个孩子,慕雪派吃不吃得下还是两说。” 雅间中一众人都微微怔了怔。 萧风却将食指放在嘴边轻嘘了声,微笑道:“原因现在不要问,你们先看,自己猜,否则就真一点也不好玩儿了。” 一众人有些悻悻然,到嘴边的话不得不乖乖咽回了肚子,转头看向窗外。几人都清楚萧风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你便是再怎么问,他也不会说的。 许天望无趣地撇了撇嘴。 萧风又转头看向许天望,“你呀,不用好奇,也用不着着急。那女子身手挺不错的,等会儿估计有出手的时候,到时候你若有理由发难,我不会拦你。” 许天望微微一怔,“当真?”随即,他又反应过来,“那女子竟真也是先天二窍修为?” 萧风点了点头,却也不再多说。 许天望见此,也识趣地不再多问。 便是几人这么交谈的空挡里,高台上不知何时又多了二十多个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个个倒也算器宇不凡。想必是从前来报名的那些人中挑出的有登堂入室修为的小天才们。 只是这些孩子倒是没有之前那五个孩子那般的好待遇,仅仅是被两个白衣侠士领入了遮风屏之后。 紧接着便是擂台赛。 估计是,在台下慕雪派之人已经将前来报名之人进行了抽签c分组c筛选了,报名的人当时看上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能上擂台露面的人倒是不算太多,也就近百人而已。 而且也都是些有两下子的,引得人群中喝彩连连。 只是擂台赛虽也算精彩,可无论修为还是身手对萧风几人来说却着实没多大看头,萧天月一众人便索性无视了擂台赛,闲得无聊对台下的各色江湖人起了兴趣,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即使老和尚也丢了高人架子,与几个年轻人聊得不亦乐乎。 萧风倒真没这份闲情雅致,悄悄将于逸唤到身边交代了两句,便打了个哈欠,自个儿安安静静靠在椅背上打起了盹儿。 只是同样是打盹儿,同样的随意,比之祝青蓉的口水四溢,萧风的睡姿倒不知优雅了多少。 上台的人不多,擂台赛自然也没耽误多少时间,接近晌午便差不多结束了。 不过估计是看着时候还早,慕雪派又别开生面地加了个挑战赛,让台下那些又有意愿加入之人自行上台挑战。 台下随意两人上台相互打擂也可,看谁不服从被选定的这些人中挑出来挑战也可,便是自己一人只要有可取之处也是可以的。 不过估计那白袍老前辈在大雪山待久,人情世故差不多都忘没了,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细节——人群中可不止江湖人啊。 于是,一场挑战赛硬生生多了不少与挑战赛无关的热点。 比如,不知是走错了场儿还是会错了白袍老前辈的意,一对杂耍的难兄难弟在高台上大气十足地给江湖众人上演了一场武生打斗,花脸红脸打得不温不火,最后,虽被两个白衣侠士黑着脸赶下了台,倒也赢得了不少掌声。 再比如有个憨厚的汉子领了大包小包上台,说是会魔术,将一众人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就为江湖人上演了一番精彩街戏。口吐大火点火圈,猴子钻火圈引得一众江湖人欢呼连连。而当那位仁兄很是实在地让小猴子围高台向一众江湖人讨赏时,住持大典的白袍老者嘴角明显一抽一抽的。 还有,也不知道被家里哪个无良大人忽悠上台的熊孩子,一个空翻漂亮上台倒是引了不少江湖人喝彩,只是等看到那孩子一通疯魔棍法后,一众江湖人就彻底怔住了。 萧天月几人对之前的正经打擂兴趣缺缺,看闹剧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还会跟着吆喝两声,雅间内也同广场上般热闹非常。 只是奇怪的是,祝青蓉睡得跟死猪似得也就罢了,一向睡眠很浅的萧风竟然也似乎并未受到几人的影响。 而且,几人都未意识到,自从黎厝村之行后,少年似乎就越来越嗜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三章 英魂逝 继贤殿内,萧哲听到自宣政殿方向滚滚传来的洪大声音,怔了怔,随即脸色勃然大变,想也不想,往殿外而去。 只是还未出殿门,两个金衣侍卫便径直拦在了萧哲面前,“帝君有令,今日所有皇子不得外出,殿下请回。” 萧哲眉头皱了皱,斥道:“给我闭嘴!让开!” 然而,两个金衣侍卫却无丝毫反应。 其中一个金衣侍卫平淡道:“帝君旨意,请殿下莫要让奴才们为难。” 萧哲摆了摆手,淡漠道:“不要拿这些借口搪塞我。我且问你们,今日登叩天台的是何人?” “属下不知。”两个金衣侍卫齐声道。 萧哲眉头皱得更紧,“都让开,我不想为难你们。” 两个金衣侍卫纹丝不动。 “放肆!”萧哲见此不由大怒,衣袖一挥,浑身真气鼓荡,便打算这般硬闯出去。 “得罪了,殿下。”两个金衣侍卫却仍没有退步的意思,似乎丝毫不顾及萧哲的身份,与其缠斗在了一起。 宇轩殿内,萧宇看着殿门口守着的两个金衣侍卫,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随即露出一抹邪魅的微笑。 文旭殿,萧文站在窗前遥望远处微微跳动的金光,文雅笑了笑,轻声道:“老师哦,让我这么称呼您一回吧。如果您知道您的逝去会让六弟回来的早些,估计也是会很欣慰的吧。不过,六弟一定会不开心,而若是让六弟知晓了您的逝去是父王一手谋划的,他会怎么办呢?” 落梅居,萧辰雪还未出院落便被两个宫女拦在了门口,不由微微皱了皱秀眉,斥道:“大胆,不长眼吗?连本宫的路你们也敢拦,是不想活了?” 一个个子高挑些的宫女低头恭敬道:“启禀殿下,并非奴婢们想要拦殿下的路,而是今早儿帝君交代过,今晌午之前不许公主外出。” “哦?”萧辰雪微微挑眉,“父王?他老人家拦我作甚?” “奴婢们不知。”两个宫女齐声回道。 萧辰雪眼珠子转了转,浅笑道:“这样啊,那你们就帮本宫传个话,可否?” 两个宫女相互对视了眼。 较高挑些的宫女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萧辰雪甜甜笑了笑,“昨日,母后邀了本宫今日一同游园,既然父王不让本宫出去,本宫自然是要向母后说明的。这样吧,你们稍等片刻,然后去栖凤殿帮我送封信,如何?反正让你们说,你们也不一定能说清楚。” “诺!” 叩天台顶,金灿灿的警王钟在灿烂艳阳照射下炫目非常,几乎耀得人睁不开眼,却也愈发显得威严神圣。 叩天台台阶上,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一步一叩首,颤巍巍攀行于巍然伫立的庄严高台。单薄的背影,蹒跚的脚步,孱弱得似乎只需一阵风便会被吹走。 台顶金钟流光溢彩,熠熠生辉,犹如降世神祉,却衬得台阶上蹒跚而行的老人如仰望神祇的蝼蚁,仰望却永不可及,说不出的可笑滑稽。 可宣政殿殿前的一众文武百官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可笑吗? 或许吧! 可那是半生为国的柳老,那是几乎所有朝臣都心服口服的帝师,那是年过古稀却因放不下帝国而依旧勉力踟蹰而行的巨人,谁又能说可笑?谁又有脸笑? 但同样,朝中也有不少官员在心中凄哀的同时又难以理解帝师的执拗。 帝君近日的做法比之之前的确是有失妥当,但今日之事只是涉及了一次江湖与帝国朝堂的会晤而已,虽有令民间乱起的可能,可到底只是可能,帝师何必如此偏激? 要知道,虽然此事朝中大部分人都是持反对态度的,满朝文武中也并不乏赞同之人。 毕竟江湖与朝堂的界限模糊些也并非全是坏处。 江湖上人才辈出,奇人高人无数,比之朝堂,到底是要精彩了太多。 而这些对于许多人自然眼馋得很。 可过去江湖与朝堂太过经渭分明,以至于许多人虽有心大展拳脚,却是鞭长莫及,只能望洋兴叹。 而若如今能让江湖与朝堂适当多些交集,对于他们那些人来说,到底是能方便了不少的。 日头逐渐升高,不知不觉间,老人已步履蹒跚地行到了高台之顶。 日光混着钟身反射的金光映在老人佝偻的身影上,远远看着不仅并未为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增添几分庄重威仪,反而平添了几分悲凉萧索。 老人在高台顶站了半晌,等缓过劲来,颤巍巍走到警王钟前的香炉前恭敬焚香,三跪九叩。 宣政殿殿前,文武百官面色更加凄然。 继贤殿,萧哲与两个金衣侍卫打得不可开交,难分高下。 随时间流逝,萧哲越打越烦躁,招式开始凌乱,渐入下风。 不过,好在两个金衣侍卫只意在缠住萧哲,倒是没敢拿萧哲怎么样。 又交手数十招,萧哲心道若一直如此必然不可能脱身,便咬了咬牙,索性不再防守,只出手进攻。 如此以来,两个金衣侍卫倒真是失了分寸。 萧哲身为溪风大皇子,万金之躯,他们这些殿前侍卫岂敢真伤他分毫?点穴倒是可以,但若真这么干了,估计都不用等第二天的太阳,两人便已经脑袋搬家了。 便在两人这般束手束脚与萧哲交手下,又过数十招,萧哲竟渐渐占了上风,并找了个机会点了两人的穴。 好不容易将两人制住后,萧哲长长松了口气,随即也不再多想,快步往宣政殿方向而去。 不管是不是他预料中的那个人,他都必须阻止。 登叩天台之人绝对不能死,至少绝对不能因今日之事而死。 而另一个方向,一道幻影正急匆匆往皇城禁地方向赶。天谕殿,宣政殿,泰和园凡是帝君能去的地方都差不多找了个遍儿,估计只会在那儿了。 若是皇都里其他人能看清幻影的面貌,必会惊得下巴都掉地上。 谁都不会想到,十几年前被帝君带回来的与人为善,弱不禁风的帝后竟也是个修为不俗的高手。 “铿!”正在这时,一声幽远而嘹亮的钟声自宣政殿方向传来,并遥遥向远处传荡,悠远浩大,震撼人心。 急行中的夜雨涵与萧哲身子陡然僵住,脸色也蓦地变得惨白。他们缓缓转头看向宣政殿方向。 便见到天边火光漫天,映着灿烂骄阳,说不出的绚丽壮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四章 三钟齐鸣 夜雨涵与萧哲看着远处的火光漫天,脸色蓦地惨白。 警王钟竟真被敲响了! 火焚之刑竟真执行了! 帝君要干什么? 他竟真放任他人敲响警王钟而无动于衷? 他疯了吗? “铿” 然而,正在两人震惊无措间,又一道震撼心灵的钟声遥遥传来,幽远肃穆,宛如天外乐章。 并非自宣政殿而来,而是自西南方向遥遥传来。 “铿” 紧接着,第三声幽远钟鸣遥遥传来,同样的音律,同样的震撼人心。 声音却是自东南方向传来。 夜雨涵与萧哲身子彻底僵住,脸上神色震惊至极。 青峦帝国?! 幽谷帝国?! 再加上如今的警王钟鸣。 三声钟鸣,三个不同帝国的钟鸣,三钟齐鸣! 怎会如此? 萧哲眉头紧皱,脸色惨白无比。咬了咬牙,他身形忽而化为一道魅影往宣政殿方向而去。 夜雨涵脸色阴晴变换,随即一拂衣袖,愤然往皇城禁地方向而去。 这次帝君真的过分了! 叩天台顶,老人的身影在大火中渐渐消失,其中却无一声呻吟痛呼声传出。 帝师风骨如此,天下谁不敬服? 然而,今日之后,一代帝师将不复存在。 宣政殿殿前,文武百官望着叩天台上的熊熊大火神色凄然,怔怔失神,有些难以置信。 帝王之师,哪个不是衣锦还乡,颐养天年?而德高望重的柳师竟落了如此下场,一代宗师竟真这般而去了。 而且帝君竟无半分问询之意。 这是默许吗? 然而,正在一众官员心绪凄楚复杂之际,又有两股浩大钟声自远处遥遥传来,威严神圣。 百官齐齐一怔,心神剧震。 三声钟响彼此交汇,既似互鸣的暮鼓晨钟,振聋发聩;又似彼此间分庭抗礼,分毫不让。天地间便仿佛只剩下了钟鸣之声,犹如天地之大势,带着莫名的压迫感与伟力,笼罩整个皇城,亦几乎传遍了整个世俗界,神圣威严,震人心魄,经久不息。 与此同时,高空之中,钟声相交之处,有无形气浪涌现,三股钟声相互较劲,又彼此交融,气象诡异无比,白云之上翻腾不息。 文武众臣皆下意识抬头仰望,随即面色勃然大变。 三钟齐鸣?! 竟真是三钟齐鸣! 这是三大帝国对重大事件意见一致后昭告天下的象征,是世俗界最尊贵威严的统治者对世俗界万民的宣言。 可如今,没有任何风声,这怎么可能? 正在一众官员震惊失神间,宣政殿殿门缓缓打开。 紧接着,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的中年宦官从容自殿内走出,手中恭敬捧了一卷金黄绢纸。 他清了清嗓子,尖声道:“帝君圣意,今日早朝免上。” 语气微微一顿,他淡淡瞥了眼叩天台顶渐熄的大火,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小心翼翼打开绢纸,郑重宣读,“奉天地承运,帝君法令,曰,即日起,昭告天下,五月十日,三国齐邀缥缈楼缥缈公子松山一聚。” 众朝臣神色微滞,紧接着一片哗然。 广场上,挑战赛仍在继续,人群中热闹喧哗声一片接着一片,似乎永不会停息。 此时,擂台上交手的是一位魁梧的赤手光头青年与一位手持了柄青色长剑的青衣青年。 青衣青年以剑技攻防,挑c刺c击c砍c撩动作一丝不苟,防守得密不透风。剑法虽着实算不得精湛,剑势却是四平八稳,基础相当不俗。 光头青年虽无太多武功根底,却似有天生神力,更倾向于一力破万法,刚猛霸道,反应也是极快,故虽招式凌乱,远不如青衣青年那般出彩,表现倒也算得上可圈可点。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谁也没占了上风,你攻我防得甚是热闹。 虽远不如之前擂台赛的对擂来得精彩,在一众挑战赛中却算是极为出彩的了,反而比之前的擂台赛更引人注意。 即使眼光极高的萧天月几人亦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出言喝两声彩。 不过,萧天月几人到底是真觉得两人打斗有意思,还是当猴戏看,还真不好说。 雅间中,萧风不知是做了场噩梦还是什么陡然惊醒了过来,只觉得疲惫感阵阵袭来,脑袋也昏昏沉沉,紧接着,浑身上下传来刺骨的冰寒与疼痛,他虽不是第一次经历,仍不由轻蹙了蹙眉头。 抬头看向窗外,阳光依旧灿烂,喧哗吵嚷声未减分毫,萧天月几人正对擂台上的打斗评头论足,呼喝连连,不时还有春风绕窗而过,带着春日特有的温暖与生气,一切一如之前的热闹真实。可萧风却不知何故只觉得莫名心悸与不安,似乎在未知的角落匍匐了什么怪兽,待他一不留神便会跑出来择人而噬。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感觉,而且他之前也从未有过如此感觉,这让萧风十分不适。 深吸了口气,萧风微微闭了闭眼,旋即又缓缓睁开,目光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可心中的不安却未减分毫。 这让他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旁看热闹的老和尚似乎能察觉到萧风的异样,微笑转过头来看他,“萧施主似乎有心事?” 萧风不失礼节地冲其笑了笑,“是前辈想多了。” 老和尚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 “铿” 一声幽远钟鸣自西南方向遥遥传来,打断了老和尚接下来打算说的话。 “铿” “铿” 紧接着,又有两声嘹亮钟鸣分别自南方与东南方向传来,同样的幽远神圣。 三钟齐鸣,天地间突兀间似有无形大势铺天盖地而来,震撼人心的同时又似黑云压城,让人感觉莫名的压抑与窒息。 广场中热闹的气氛突然滞住,人群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高台上打斗正鼾的二人身形亦微微一滞,本能似得不敢再有所动作。 只是转瞬间,广场中寂静一片。 萧风的眉头猛地皱起,快步行到窗前。 便见高空之上,白云翻腾不息,天地间似乎有一道道无形波浪交织缠绕,诡异非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五章 局中局? 钟声浩荡,带着莫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仅仅一瞬间,广场中寂静一片。 即使雅间中的萧天月几人亦没有避免,只觉突有难以言明的窒息与惊惧感袭来,身子本能般僵在了原地。 这是天地之徨徨大势。 萧风却似乎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快步行至窗前,抬头便看到了高空之上罕见的诡异天象,不由眉头皱起。 这似乎是三钟齐鸣的异象。 可三钟齐鸣,唯有决议对三大帝国皆影响甚大之事时才有可能发生。 但近日似乎并无值得三钟齐鸣之事。 脑中思绪飞快变换,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萧风脑海中便已有无数可能一一略过,青云学院的学院入院考核的确足够让人重视,但往年却从未敲响过警王钟;天机阁的群龙榜单统计,涉及三大帝国,却只限于江湖之中,也不可能;进学取士,众所周知,这更不合理 萧风眉头越皱越紧,以自己所知的信息,当前绝对没有值得三大帝国联合昭告天下并敲响警王钟之事,除非涉及了那些禁忌。 几番思虑无果,萧风便干脆不再多想,准备将之姑且放在一边。 今日缥缈楼必会传来消息,自己没必要自寻烦恼。 心悸之感未减分毫,显然并非因为这事儿。 萧风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复下起伏的心绪。 抬头看了眼老和尚,萧风眸子微微闪了闪。自己是因为皇室身份而不受警王钟影响,老和尚与祝青蓉两人似乎也未受到三钟齐鸣的影响,这是何故? 此时的老和尚正目光奇异盯着被钟声惊醒的祝青蓉,脸上神色古怪至极。 萧风犹豫了下,试探性开口,“前辈可知是何事?” 老和尚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萧风,平静微笑反问道:“萧施主难道不知?” 萧风眉头微蹙,“与晚辈有关?” “差不多,但准确的说,是与缥缈楼有关。”老和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萧施主可须谨慎。” 萧风眉头皱得更紧,与缥缈楼有关?难道真是自己的那一子之故?可如此也太过荒谬了吧。 缥缈楼虽说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都影响甚广,可却绝对到不了让三大帝君联议,又敲响警王钟昭告天下的地步,即使三个帝君是真打定了主意要借那事打破千年格局。 这并非萧风妄自菲薄,而是事实。 毕竟缥缈楼只成立了短短三年,先不论到底隐藏了多少,无论底蕴还是其他方面都绝对到不了让三分天下的三大帝国如此忌惮的地步。 再者,若真这般忌惮了,马踏江湖岂不比先打声招呼有意思得多? 可既然老和尚这般说了,便不可能是胡乱臆测,事实十有八九便是如此。 他脑中思绪飞快变换,很快又有所明悟:这其中定是涉及了一些自己还不知晓的内情,以致于缥缈楼被人彻底误会了。而三大帝国统一意见也不会是自己想的那般纯粹,而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明悟之后,萧风又陷入了更大的疑团中。 那么自己不知的内情是何?在那些人心中,缥缈楼到底代表了什么?地位有多重? 萧风隐约觉得他似乎误打误撞将自己卷入了另一场玲珑棋中了,而这场玲珑棋或许比自己的棋局大得多,也或许就隐藏了自己要寻的最终答案。 抬头冲老和尚微微一笑,萧风躬身一礼,道:“看来之前是晚辈想得简单了,多谢前辈提醒。” 老和尚不动声色微微侧了侧身子,竟不正面接受萧风之礼,旋即慈祥而笑,“那萧施主当如何做?” 萧风微笑,“舟随水流,自然是顺大势而行。” 宣政殿殿前,文武百官听闻帝君圣意,心中不由一惊,随即又觉得荒唐至极。 区区一个缥缈楼,即使真是神仙楼,也不过江湖势力,竟引了三国共议,甚至三钟齐鸣,帝君在想什么?难道是真打算搅天下乱局? 可既如此,帝君又何必给众臣三日时间等待消息?还是帝君便是打算借三国联议堵住众朝臣之嘴? 如此这般,帝师之死岂不毫无意义?帝君竟当真是丝毫不顾及师徒之谊了吗? 思及如此,众朝臣心中陡生凉意,心有戚戚。 朝中重臣纷纷请示,要面见帝君。 宣政殿门前再次喧声四起。 “放肆!” 然而,正在这时,高空中忽有威严怒斥响起。 众臣齐齐一怔,皆再次抬头看向头顶。 便见天际两道金芒突兀碰撞在了一起,空气似乎微微一滞,旋即金芒相交处陡然爆出刺眼光芒。 皇城中一阵房摇地动。 叩天台上的火光亦在地动山摇间快速熄灭。 有清风吹来,卷起漫天灰尘,夹带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顺玉阶飘洒而下。 皇城禁地中,萧武天面色阴沉地看着悬浮紫气中的长剑,“你们,过分了!” 紫气翻卷,随即有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过分?是你自己用人不察,与我们何干?” “呵呵,他们不老实与我们这些老实人有什么关系?”一懒散声音继续道。 “萧王在这儿找我们算账,还不如想想以后,能隐藏一甲子,连你我都难以察觉,那人可不是善辈。”又一清朗声音冷道。 “就是,你防我们,可别便宜了他人。”一青年嗓音阴阳怪气道。 紧接着,又一妖媚声音笑嘻嘻道:“不若这般,萧王放我等出来,我等为萧王出力,如何?” 萧武天面无表情听着紫气中的喧声,忽而微微一笑,“当真以为偷溜出去的两只小老鼠孤不知?”语气有些玩味。 紫气中一下子静默了下来。 萧武天继续道:“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便真当孤不知你们的小动作了?” 紫气中依旧沉默。 萧武天微微浅笑,“孤敬你们是前辈才给你们些面子,可莫要太得寸进尺了。毕竟这是孤之天下,可不会容尔等放肆。” 紫气翻腾,其中却依旧寂静一片。 “祈祷那两只小老鼠老实些吧,否则孤可不保证你们谁会第一个魂飞魄散。”萧武天淡淡微笑,随即洒然转身,大步而去。 紫气翻腾不息,长剑剧烈颤鸣,可长剑下的镇压依旧稳若盘石。 良久后,紫气翻腾中再次有声音传出,有些感慨,“当年的天骄,即使折了翼亦是天骄,是我等小瞧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六章 开门 随洪大钟声而至的徨徨大势在半刻钟后逐渐消失,广场中的一众人也纷纷回过神来,议论纷纷。 江湖人对三钟齐鸣除了好奇外倒没多大的感触。反正这些事十有八九与自己无关,只要心中有了个底儿,知道不久后天下必会有大事发生就可以了。 镇江县的百姓们心中倒是真忐忑非常了。 虽说上一次的三钟齐鸣是发生在十年前,对溪风黎民百姓来说也应该算得上是值得炫耀之事,可近两年的战火纷乱,对于众百姓来说可并不算什么好的经历。 而如今,三钟竟再次齐鸣,他们这些普通百姓们不知又要经历什么苦难。 高台上,对峙的两人比台下的大部分人回神得还要早些,等台下之人都回过神来时,台上的打斗刚好结束,被踢下台的青衣青年正指着高台上的魁梧青年破口大骂,一脸的不服气。 原来,高台上的那个光头的魁梧青年竟是好运气地早先青衣青年一步摆脱了钟声影响,虽然只早了一瞬的功夫,却足以让难分高低的二人一决胜负了。 所以,便在那一瞬间,魁梧青年想也不想便干脆利落地一脚将青衣青年踹下了擂台。 这挺胜之不武的。 难怪那青衣青年一点也不服气。 不过那魁梧青年倒也是理直气壮,声称回过神来得慢只能说明反应能力不好,输在俺手里理所当然,有啥好不服气的? 此乃真性情也! 台下一众江湖人想了想,觉得此事在理,便谁也没出言帮衬,只从旁看戏。 主持挑战赛的白袍老者倒是干脆,既然双方都有理,便两方谁也不得罪,直接一板敲定,将两人都收入了慕雪派门徒人选之中,皆大欢喜。 看得台下一众江湖人羡慕不已。 雅间中,萧天月几人更早先众人一步,亦纷纷回过神来,心有余悸。他们虽也经历过十年前的三钟齐鸣,但那时到底年纪小,感受远不如今日来得真切。 不过几人都属江湖人,对于此次三钟齐鸣倒没表现出太过在意来,在得知萧风也不确定缘由后,便谁也没再去纠结这一茬儿,兴致不减地继续看戏。 跟在萧风身边,几人当真心大得很。 不过接下来的挑战赛却着实实受到了影响。 或许台下的不少人是真真正正被刚才的浩大钟声吓到了,上台挑战之人竟一下子少得可怜,远没了之前的热闹有趣。 “呵呵,诸位既然这般谦让,那小女子便斗胆了。”正在雅间中的一众人因没什么看头昏昏欲睡时,忽有清越女声自东北方向茶楼传来,随即便见一粉色长裙的俏丽女子自茶楼一窗口飞掠而出,借势踩过数人头顶,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已到了高台之上。 “好俊俏的身法!” 人群中赞叹声连连,紧接着又议论纷纷,纷纷猜测突然现身的女子是何人。 萧天月几人不由精神一振,心道:热闹来了! 萧风打了个哈欠,有点困,可惜却一点也睡不着。 俏丽女子在高台中央站定后,冲白袍老者抱拳一礼,“阴山教杨薇薇见过前辈。” “阴山教,毒蝶,杨薇薇!竟是此人!” “听闻此人已有后天六重修为,不知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 “此人可是近来江湖上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表面看着良善,出手却极其狠辣,不是什么善类。” “她竟会现身此处,这次可有热闹看了。” “看来这次盛事也引了不少才俊前来。” “那是,也不看看来了多少方势力。” 人群闻言再次一片大哗,原本有些沉寂的人群立即沸腾了起来。 杨薇薇微微一笑,随即站直了身子,冲人群朗声道:“刚才听闻前辈门派中英杰辈出,薇薇便有些技痒,故斗胆上台欲领教贵派众英杰高招,望前辈成全。”声音滚滚传向人群,语气可不如话语那般客气。 而且杨薇薇之言虽说得好听,其意思却其实是不客气至极,就差没摆明了说她就是对刚才白袍老者说慕雪派有一流势力实力之言不服气,所以特地前来找茬儿了。 “好嚣张的态度!” 有些听出杨薇薇之意中人忍不住出声道。 白袍老者倒丝毫不在意,爽朗而笑,“既是切磋,岂会有拒绝之理,自然欢迎之至。不过既是切磋,当以和为贵,点到为止。” 杨薇薇再次一礼,“自然,那薇薇先在这儿多谢前辈成全了。” 话音刚落,四方酒楼,茶楼忽而纷纷有身影一掠而出。 九道人影齐齐踩过人群,往高台上而去。 紧接着,高台上有清朗声音接连响起。 “灵虚宫段墨云,前来领教慕雪派众英豪高招,望前辈成全。” “昆墟剑宗司徒羽,欲与诸英豪切磋,望前辈成全。” “碧落宗庞剑,以武会友,望前辈成全。” “黑龙窟李宗凌,欲领教贵派英杰高招,请前辈莫要推辞。” “乾云山施文杰,前来领教高招,望前辈成全。” “青山盟乌康,前来领教高招,望前辈成全。” “伏龙宗吴明川,前来领教高招,望前辈成全。” 最后,两道略显冷漠的声音齐声道:“清华山柳成水c郭嘉,前来切磋,望前辈一视同仁。” 人群气氛微微一滞,旋即彻底沸腾。 “灵虚宫,清华山,昆墟剑宗,阴山教,一流势力果然都发难了。” “嗯?绮云台不是也来了吗?为何不见其现身?” “嘘,小声点,两天前的事难道忘了,你没发现上台发难的都是近来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吗,想必他们之前该打过了,出来的都是各中翘楚。绮云台这次损失重大,前来的哪还有高手,自然不可能出场。” “哦,难怪!” “丐帮似乎也来了人,为何无人现身?” “这个不知道,不过丐帮向来不愿掺和这种事,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司徒羽?可是凌羽剑,司徒羽。” “正是,正是,听问此人已是后天八重修为,厉害得很。” “我听说,前几天的吉阳山匪寇便是此人一力拔除的。” “琉溪水疫的妙手回春神医是不是就是乾云山的施文杰?” “就是此人,当时我恰巧路过,那里的村民们身上脸上的水痘现在想想还瘆得慌。这施文杰的确有一手,不愧侠医之称。” “李宗凌?这个名字挺陌生的,好像没什么名气。” “呵,黑龙窟是什么地方,没名气才正常,有名气的你能看到?吓不死你?” 登天山脉,一缕金光悄然坠于高耸入云的山顶。 旋即便见山顶凭空显出一花甲之年的老人虚影来,模样竟与柳自语一模一样。 紧接着,登天山脉之顶又突兀出现两个灰衣老人,皆盘腿而坐。 一灰衣老人首先开口道:“柳皇,十八世了,还打算继续吗?” 虚影微微笑了笑,“不了,老夫已经找到了。今日前来是打算离开的。” 两个灰衣老人齐齐一怔。 随即另一位老人奇怪道:“你既已找到,为何不一同带走?” 虚影微微摇了摇头,平静道:“那孩子谁也强求不了,带不走的。” 两个灰衣老人皆微微皱起了眉头。 虚影继续道:“放心,老夫不会贪心,今日之后,你们与老夫互不相欠。” 两个灰衣老人点了点头。 虚影回头看了眼山下大好河山,旋即转头微笑道:“那么,两位,开门吧!” 两个灰衣老人再次点头,相互对视了眼,随即手中掐起玄奥法诀,同时往高空遥遥一指。 便见高空之上云层忽而剧烈翻卷,紧接着,高空中渐渐有漆黑漩涡出现,越来越大,山顶狂风呼啸。 待得漩涡磨盘大小,两位老人这才齐齐收回手指,狂风骤停。 两人回头冲虚影点了点头。 虚影微微一笑,往漩涡方向走了两步,忽而又顿住了脚步,回头冲两人道:“对了,若什么时候萧皇回来,告诉他,老夫欠了他一个人情。”话音还未完全落下,虚影便已化为了一道金光径直扎入了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两位灰衣老人眉头大皱,再次相互对视了眼,又齐齐摇了摇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七章 段墨云 广场中众人议论纷纷,雅间内萧天月几个人自然也不会安稳了,一个个兴致勃勃,精神抖擞,看戏架势十足。 三个女孩子更是已经开始了大呼小叫,指手画脚。 雅间内好不热闹。 只是奇怪的是,雅间内并不怎么适合观景的一角挤满了人,而属于极好的观景之地却孤孤单单地只剩了许天望一人。而且看其目光闪烁,眼睛不时四处乱瞟,想必用不了多久也会不知不觉挪过去。 洛天怡对于在她面前一直冷着张脸的五个青年深恶痛绝,故对李宗凌的上台表示了莫大的质疑,直叫慕雪派的老前辈定是搞错了。 听得许天望咬牙切齿,直翻白眼。自己那五个属下似乎并没有招惹这小丫头吧,怎的这般看轻他们? 萧天月则对上台的其余九个才俊英杰更感兴趣,进行了好一番口水四溢地评头论足,对九人的各种事迹更是如数家珍,颇有几分江湖包打听的味道。 “那个司徒羽,我认识,前两年还跟他打了一架,挺厉害的。当时他后天七重,我后天六重,打得旗鼓相当,酣畅淋漓,怎一个痛快了得。” “那个杨薇薇,不是什么善辈,动不动就下毒搞小动作,讨厌死了,上次见她把她很收拾了顿,不知道劣习改了没。” “那个施文杰,对,就是那个穿蓝衣服的,医术其实差劲得很,上上次见他他就差点庸医误人了,还好我机智,这才保住了他的名声。” 不过听其意似乎更倾向于向萧风炫耀她的广阔见识及过去几年闯荡江湖的光辉历史。 祝青蓉虽不通武道,奇怪的是,她竟也能看清广场中的情形,天真无辜地对着高台上数人指手画脚,可说出的话却着实让人难以恭维。 “那个姐姐打扮得花里胡哨,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那个蓝衣服的大哥哥笑得好假,一定是笑里藏刀,笑面虎一个。” “那个大个子的,长得憨傻憨傻的,一定很好骗。” “那个紫衣服的,长得太白,小白脸一个。” 雅间内一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目光古怪地瞅祝青山。 祝青山则郁闷不已,这真不是他教的,不关他事。 云骆寒对于高台上的一众青年才俊倒不如何在意,主要是一个也不认识。毕竟他两年前便是先天境的修为了,如果不是师傅让他一直压制境界,现在估计先天四窍都差不多了。现在他看高台上那些初露头角的后天境就像大人看一群小毛孩子,实在没多大兴致。不过听着三个姑娘兴致勃勃地口水四溢,其实也挺好玩的,他便老老实实当起了听众,不时也会插上句嘴,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轻描淡写。 小和尚虽然看不清广场上的热闹,脑补加猜测却也看得津津有味,只是总觉得有数百只鸭子在自己耳边嘎嘎直叫,烦得很。师傅曾说,莺声燕语绕耳,可是美妙得很,自己怎么没觉得?看来是自己当前境界还很不够,需自省。所以他便索性炼起了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窗外,似乎要将窗外瞅出朵花儿来。 老和尚倒真如其所说,绝对算的上悠哉悠哉了,听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听得津津有味。 萧风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时不时打个哈欠,似乎无聊得很。 不过却把于逸吓得提心吊胆。 广场中,白袍老者对众江湖势力的齐齐发难似乎浑然未觉,爽朗道:“诸位英杰前来指教,我慕雪派荣幸之至,岂有拒绝之理。” 继而他转头看向高台上的十数位门人,声音激昂,“诸位,可愿出战?” “我等愿战!”十数位慕雪派门人齐齐回应,声震苍穹。 台下众人见此连连点头,慕雪派中人当真不愧人中龙凤。 也有人目光闪烁,看来慕雪派是早已料到如此了。 白袍老者满意而笑,又转回头去看向十位挑衅者。 却见段墨云踏前一步,抢在老者之前朗声开口,道:“此番晚辈几人虽只为切磋,可若无半点彩头着实无聊,不知前辈可有高见?”英姿飒爽,引得台下几个花痴少女尖叫连连。 白袍老者微笑,“那不知小友有何想法?” 段墨云亦微微一笑,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这才回答道:“既然前辈让晚辈说,晚辈便大胆一回,只是望前辈勿怪才好。” 白袍老者平静点头,“自然。” 段墨云也点点头,继续道:“小赌怡情,不若晚辈几人便与贵派来一场小赌吧?” 白袍老者慈祥微笑,“自是可以,只是该如何赌呢?” “晚辈几人对贵派新选出的师弟师妹们都有些兴趣,不若这般,若贵派英豪们获胜,晚辈们心服口服,必与长辈们一同登门道歉并献上贺礼。可若晚辈中有人侥幸半招,便可自行从众师弟师妹中任意选三人入晚辈门派,如何?”段墨云平静道。 场中气氛微微一滞,随即一片哗然。 “这太过分了吧!” “就是,自己门派中选出的新门人被其他门派白白得了去,岂不是耻辱。” “怪不得到现在才发难,原来是想坐收渔利呀。” “慕雪派不一定会答应,毕竟这要求的确太不公平了。” “对呀,对呀,话说得那么客气,本以为不会太过的,没想到是要彻彻底底得罪了。” “这也不一定,说不定慕雪派早已料到此幕,已有了应对之法呢。” “就是,你们没看见那老前辈面不改色吗。” “嗯,此话也不错,再者,慕雪派若真能接下各势力发难,便也证明了其实力,未必是件坏事。” “那慕雪派若真输了,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凭白为其他人做嫁衣?” “我们看着就行了,慕雪派中人又不傻。” 白袍老者面色无丝毫变化,平静道:“小友的赌注可一点也不对等,我派岂不吃亏?” 段墨云微笑,“典籍记载,潜龙腾渊前总是风雷大作,贵派借此风雷化龙岂不妙哉?” 白袍老者微微一怔,“可若是输个彻底,岂不是贻笑大方了,我派日后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 段墨云平静道:“前辈高看我等了。” “诸位皆是俊杰,能力自不会在我派门人之下。”白袍老者继续道。 段墨云略做犹豫,抬头认真道,“切磋而已,谁输得太惨都不好看,不若这般,我们两方若哪方胜过五场便直接终止切磋,另外,前辈们难得聚首,若有意愿也可相互切磋一番,前辈看如何?” 广场中众人微微一呆,觉得有点道理,又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白袍老者深深看了段墨云一眼,随即爽朗大笑,“哈哈,江山果真代有才人出,老朽同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八章 请教?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高台上的两方人便将切磋事宜商量妥当。 具体就是双方一对一切磋,按意愿自行上台挑战,每人仅限一场。双方交手无时间限制,只要对方主动认败或将对方打落场外即算胜。点到为止,不可下重手,不得伤人性命,禁止用毒。 规则也算公平公正。 未过多时,高台上众人便尽皆准备完毕。 慕雪派门人与众江湖俊杰各站到了高台一角,给挑战者让出了中间场地。 第一个站出来切磋的是‘铁拳’吴明川,被祝青蓉认定为很好骗的家伙。第一眼看上去的确挺憨头憨脑的。 “传闻此人有生撕虎豹之力,一身拳意更是刚猛霸道,特别是他的成名绝技‘神人擂鼓’,连绵不绝,一抓到机会便绝对不会给你喘息之机,只有被他活活捶死的份儿。” “可不是嘛,而且这人脾气暴躁得很,还特别容易眼红。” “千万别同他交手,听说与他交手的都会被他打得凄惨非常,断胳膊断腿都是好的,就是不知他在这儿会不会收敛些。” “应该会吧,毕竟只是切磋,若真下手太重了,两方人马谁也不好看。” “此人也算是近两年才崛起的天才,前几年听说也不过初入后天的境界,算不得如何厉害。这两年突然便突飞猛进,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天七重,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是顶尖的人物了。” “后天境,还不算厉害,你后天一个试试?” “哎,此人资质当年真算不得出彩,否则怎么会一点名声都没有传出来,江湖不少人猜测他是得了老一辈的传承,要不怎的进境如此之快。” “嗯,这事应该假不了。我还听说当初不少人想打他的主意,不过伏龙宗对他也是上心,也不怕得罪人,都下了狠手,打他主意的那些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半人高了。” “那是那些大势力们看不上,否则随便一个一流势力,他再硬一个试试?” “嘿,有个庞然大物在身后还真是好,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 “再好也要先看自己拳头硬不硬。白杨盟厉不厉害?前几天不还是给明月使打得跟狗似的。” “胡说什么,想死也别拉着我啊。” “对了,那天跟在明月使后面的两个年轻人是什么人,以前怎么没听过。” “不知道。” “一个好像是黑龙窟的黑龙王。” “不可能吧,缥缈楼会和黑龙窟混在一起?” “个人交情,跟各自门派势力有什么关系,别瞎说。” “就是,没听明月使说是来游玩的吗。” “呵呵,老兄,也就你信。” “那个小丫头呢?小小年纪便已是登堂入室的修为,过两年想必也会名声大噪。” “这个就不清楚了。” 人群立即沸腾,对这台上的青年议论纷纷。 高台上,吴明川对台下的议论声却置若罔闻,转头将高台上的诸位慕雪派门人挨个打量了番,随后憨厚一笑,“各位,谁同俺比试?” 数十位慕雪派门人见此相互对视,不可避免地交头接耳了番。 不多时便见一位面容普通的青年自慕雪派众人中走出,冲吴明川郑重点了点头,抱拳客气道:“在下风昌,前来领教吴兄高招。” 吴明川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嗓门道:“高招算不上,俺叫吴明川,你该知道的。对了,俺下手没轻没重的,若等会儿风兄撑不住,可一定要说出来,一点也不丢人。否则,俺怕俺一不小心伤了风兄。” 台下人群面色古怪。 风昌脸色黑了黑,深吸了口气,语气尽量平静道:“吴兄若有此能耐,风某心服口服,自会认输,绝不让吴兄为难。” 吴明川咧嘴一笑,“那就行,那风兄可准备好了,俺要开始进攻了。” 风昌右足后拉半步,右手前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随即便见吴明川大吼一声,径直便往风昌方向跑去,速度竟也不慢。 雅间内,萧天月一众人对高台上的情况倒没了之前的兴趣,都神色古怪地看着萧风。 萧风视而不见,只自顾自打哈欠,似乎困得不行。 洛天怡见此,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抱住萧风的手臂,撒娇道:“萧哥哥,外面那些事你都猜到了,是不是?” “老实点,老实点,别乱抱。”萧风身子果然明显僵了僵,也不能再当没看见了,一边把自己的手往回抽,还不忘抽空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没有啊,也就猜出了七八分。”泪眼汪汪,煞是可爱。 可几人一点不信,萧风越是表现得无辜就越不能信他。 萧天月一脸怀疑,“哦?那公子还有什么没猜到的?” 萧风好不容易从洛天怡怀里抽出手来,回头瞪了眼也打算有样学样耍耍无赖的小和尚,直接无视于逸递来的手帕,极不文雅地拿手背揉了揉眼,心不在焉道:“很多呀,比如会有多少势力露面,再比如要上台多少人,还有多少势力隐而不发,那些势力准备怎么为难慕雪派对了,你们猜猜飞扬会什么时候出场?” 几人微微一怔。 云骆寒不确定道:“这几场比赛结束后?” 萧风微笑摇了摇头,“早了点。” 许天望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萧风面前,一屁股坐在萧风面前的桌子上,“哎,别转移话题,说,你还猜出了什么?” 萧风无奈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自己看嘛,说出来多不好玩。还有,你们不要一直看我,我都不好意思打哈欠了。” 几人齐齐翻了个白眼。 老和尚一言不发,笑呵呵看一众人胡闹。 萧风见一众人还不愿罢休,耸了耸肩,无奈道:“虽然这些人还算不得年轻一辈中的顶尖,这几场比赛中慕雪派其实注定会输得很惨,这个你们应该猜到了吧?” 几人齐齐点头。 萧天月忽而瞪大了眸子,怪叫道:“后天八重还算不得顶尖?”要知道她才后天八重。 萧风抬头看了眼萧天月,犹豫了下,点了点头,“算不得,各大势力中应该都雪藏了后天九重甚至是巅峰的天才俊杰,他们的目标不是闯荡江湖,而是群龙盛会的十强,所以像这种小事他们自然不可能出面。”说着,他转头看了眼许天望。 “群龙盛会其实就是那些后天九重及巅峰修为的江湖人的争锋,后天九重以下的也就是打个酱油的份儿。”许天望微微点了点头,补充道。这事儿没必要掩藏。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个很正常,但平时里连后天九重的前辈们都不多见,突然间冒出这么多后天九重,是不是就有点不合理了?难不成老一辈们的修行修到狗身上了?”云骆寒想了想,奇怪道,“若不是,那他们人呢?” 萧风微微笑了笑,“不是忽然间就冒出来了,而是每一代其实都有这么些资质很好的,只是他们崇尚的不是名气而是力量,又或者宗门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进十强,所以才不被人们熟知。后来,被人们知道了,又困在了瓶颈上原地踏步,自然而然便被后辈们追上了。再说后天九重的前辈们,你们觉得平时不多见,其实也不是不多见,而是他们没心情现身。” “那他们人呢?”云骆寒锲而不舍道。 萧风无奈看了云骆寒一眼,“耐心些,你想啊,江湖上每五年都会涌现数十近百个后天上境的年轻俊杰,然而为什么江湖上先天境还是那么百余位?还不都是被困在了先天境瓶颈上。凝气,开窍,天魔炼心劫,甚至是传说中的凝神识,哪个不是千难万难?被困在这些关卡中的又有多少人?逐年递增,会积累多少人?所以,我觉得后天中期以上的最多的就是后天九重了,甚至比初入先天的小宗师都多。另外,在许多人眼中后天境或许便算得上高手高高手了,但理论却是先天之前其实并不存在什么瓶颈,只要能够入武道,即使资质再差,悟性再低,只要不放弃,水磨水磨,到了中年或者是晚年也能到后天境的,这是熟能生巧。而后天境以上先天境以下讲的是真气数量积累,理论上可以说是一片坦途。只是看是不是有足够的寿命去熬到后天巅峰。从这个方面上看,后天九重也不会少。” 许天望眉头渐渐皱起,他竟从未想过这些。 老和尚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小家伙的思路有点新奇啊。 “既然如公子这般说,那么为什么还有不少人卡在后天境数年难有寸进?”萧天月奇怪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理论是我说的那般,但我觉得每个境界其实都对应了一定的心境,有些人进境水到渠成,或许不是他们资质多好,而是心境到了,真气又足够了,自然而然便进境了。同理,如果你在哪个问题上钻了牛角尖,甚至是走了回头路,也自然不可能有寸进。这跟瓶颈无关,只是心境问题,就像天魔炼心劫一样。”萧风微笑道。“不过,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的,我也不能太确定,你们就只当听着玩就可以了。” “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用太过着急境界了,反正早晚会进境,对不对?”萧天月眨了眨眼,天真烂漫道。 萧风微笑,“自然,但我似乎说过群龙盛会不准名落孙山的。” 萧天月微微一怔,随即一下子垮了脸。 萧风不再搭理萧天月,继续道:“至于他们为什么会没了踪迹。一方面,离先天只有一步之遥,他们不会眼馋?自然是眼馋的。所以他们会寻找各种方式度过先天境的各个大关。自然是没空在江湖上瞎搅和的。而他们又是先天境以下的王者,若想隐藏平常人谁又能找得出来?另一方面,你想想,若是江湖上后天九重高手遍地,江湖会如何?各大势力又会同意吗?” 云骆寒恍然大悟。 许天望面色却愈加凝重。 “然后呢?”洛天怡忽然在一旁插口。 一众人都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萧风却清楚洛天怡指的哪个然后,这小丫头年纪还小,自然不会对这些江湖秘辛有什么兴致,其实他也不如何愿意讲,于是平静道:“然后呢,慕雪派自然也会想着扳回点面子,所以请圣女出手是一定的。” 洛天怡突然又打断道:“那慕雪派不会在意门人们丢了慕雪派的脸吗?” 云骆寒插口,“自然不会,对于他们来说,这一点不要紧,毕竟,台下的人都不是傻子,慕雪派门人只要能证明了他们的实力,能让江湖众人认可便算很好了。” 几人了然点头。 萧风也点了点头,继续道:“但这还不保险,因为,他们也不能确定江湖上年轻一辈是不是也有与他们圣女同修为的年轻人,就比如”他抬手点了点许天望,又点了点云骆寒,“所以我还觉得慕雪派应该还有后手,比如说,藏了个先天三窍的大高手,又或者有比圣女还能打的人,反正一定要震慑住江湖人却不能很让诸势力忌惮。所以虽然段墨云提出的建议对慕雪派没有半分优势,那白袍老前辈答应的如此干脆。” “嗯?那个白衣服的大哥哥不是还说风雷化龙吗?怎么没半点优势了?”祝青蓉奇怪道。 萧风赞许看了眼祝青蓉,继续道:“段墨云说的风雷化龙,好听是好听,只不过却是个不切实际的噱头。毕竟有时候风雷太大,龙也是难以腾渊的。当然这个,白袍老前辈应该也是知道的,不过他诱导安排得很好,也不贪心,要的也不是立威,而是向江湖人展现慕雪派的实力,丢些面子不要紧,只要不让人小觑了便够了。” 几人想了想,纷纷点头赞同。 正在这时,广场中忽然喧哗声拔高。 几人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便见高台之上,风昌满身是血躺倒在地,浑身止不住地抽搐,明显已是奄奄一息。 而在风昌一旁,吴明川双目通红,情绪暴躁不已。若不是有人拉着,估计将风昌活活打死也是有可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行录之风将起》正文 第七十九章 以退为进 谁也没有料到,即使双方有言在先,吴明川还是下了如此重手。 这是完全没将慕雪派放在眼里啊。 高台下气氛微滞,几个呼吸后又如同炸开了锅般,喧哗声大作。 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对高台上的情形议论纷纷,也有些人议论慕雪派该如何处理高台上之事。 先不论吴明川是什么情况,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伤慕雪派门人,而且还是算在慕雪派的地盘上,若白袍老者不给出个妥当的处理办法,慕雪派的门派声望必将一落千丈。 当然,也有些人对吴明川的突然发狂议论纷纷。 对于这个突然崛起的天才,江湖诸人可是好奇得紧,况且吴明川即使现在还是一副面目狰狞扭曲的模样,不得不让人注意。 雅间中,萧风几人被广场中的喧哗声吸引,纷纷转头看去。 待得看清高台上的情形,萧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旋即又摇了摇头,平静收回了视线。 萧天月几人也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笑意也收敛了起来。 这些人闹得有点过了啊。 老和尚与小和尚则齐齐双手合十,悲悯叹道:“阿弥陀佛。” 高台之上,慕雪派众人看着一刻钟前还是生龙活虎的同门七窍流血的凄惨模样,瞳孔骤缩,面色难看非常。 白袍老者脸色也有些不好看,阴沉着脸转头看向段墨云。 这是要个说法。 段墨云身为这几人的领头者,出了这种意外自然是要给出个交代的。 段墨云依旧是那副温和平静的模样,上前一步,冲老者从容一礼,“前辈勿怪。对于这次意外,晚辈深表歉意。但前辈应该看得出来,吴兄并非有意,而是其所修功法出了岔子。况且,之前吴兄可是打过招呼的,只是贵派门人似乎没放在心上,并非全是吴兄之过。” 慕雪派众人闻言,面色更加难看,这难道还是他们的错了?谁能想到吴明川会突然发狂,拳势那般猛烈,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便是风昌想认输也不可能。 白袍老者面色亦愈加阴沉,冷冷一哼,旋即也不再看段墨云,转头看向东北茶楼方向。 那里正是伏龙宗众人所在的茶楼。 很明显,白袍老者是真生气了,而且看样子,在老者心中,段墨云还没有同老者平等对话的地位。 段墨云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不过面前的白袍老者到底是先天高手,他虽是一流势力精英,却也的确没与先天平等对话的实力,故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倒并未再说什么。 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几个呼吸后,伏龙宗还没出声,便有浩大声音滚滚自东南方向传来,“拳脚无眼,失手误伤乃常见之事,以阁下的身份实力,何必因这等小事斤斤计较?” 紧接着,西南方向又有浩大声音滚滚传来,“就是,我辈江湖儿女,热血豪情,伤筋动骨又如何?若是束手束脚,才是真没意思,晚辈们切磋还有何意义?” 随即西北方向也有宏大声音传来,“阁下门派即是一流势力,想必门内后天七八重的才俊也不会少了,何必因此便为难一个区区二流势力?” 除了清华山的先天境未发言外,之前发言的其余三方一流势力竟再次齐齐发言。 而且竟是联合打压慕雪派之势。 人群议论声渐小,开始窃窃私语。 白袍老者眉头皱了皱,“既如此,老朽不与伏龙宗为难便是。” 诸江湖势力之人闻言,暗暗摇了摇头,都以为老者是准备认怂了。 毕竟,三方一流势力袒护,慕雪派便是真有一流势力实力,也要掂量掂量的。 高台上的九人脸上皆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色。隐世势力又如何?怪只能怪你们太不长眼,选择出世的时间太不对。 然而,却听老者接着道:“但我派中门人,虽说是学艺不精,也该有所交代的。如此,老朽便小做惩罚,顺便请吴小友到我慕雪派做客数日,待风昌伤势好转,自会放吴小友离开。” 说话间,他已到了吴明川面前,抬手在他丹田与眉心各轻点了下。 便见原本还暴躁不已的青年突然似被抽空了全部气力般,瘫软在了高台之上,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随即,老者朝身后挥了挥手,便有两个门人上前,径直将吴明川拖去了遮风屏后。 雷厉风行,完全没打算给诸势力表态的机会。 众人都未料到会如此,不由有些神色呆滞,呆呆看着高台之上的情形,直到吴明川被人拖去了遮风屏之后才回过神来。 高台之上的九人神色也不由滞了滞,随即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之前拉着吴明川的两个青年更是脸色难看至极,心中微凉。 那白袍老前辈竟随手废了吴明川的修为,这是小做惩罚?那大惩岂不就是要人性命? 这简直是在打众江湖势力的脸。 广场四周茶楼酒楼中,气氛也有些凝滞。 慕雪派虽说不为难伏龙宗,却是当着众江湖势力的面儿废去吴明川修为,甚至扣押吴明川,这的确不是为难,而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但之前众势力表明态度,不愿牵扯上两方势力,慕雪派也如他们所愿,如今只将恩怨限在了吴明川与风昌之间,江湖诸势力还能说什么? 雅间中,萧天月几人见此,虽并不如何赞同白袍老者的做法,却也不由都为其以退为进喝了声彩。 萧风却微微眯了眯眸子,继而浅浅一笑。看来慕雪派是真打算不再隐世了,那想必其余几个隐世势力出世也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群龙盛会?若是赶得上,那便真是热闹了。不过,就今日之事看来,慕雪派所图可是不小,陶叔他们的警告似乎有点不痛不痒了呢。 幸好自己提前有了防备。 大大伸了个懒腰,萧风转头看向于逸,奇怪道:“于叔,都这个时辰了,张伯伯怎么还没来?” 于逸微微一怔。 萧风见此,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试探性问道:“于叔,不会是忘了说了吧?” 于逸面色尴尬。他没忘了说,是忘记告诉张泽华前辈雅间是哪个了。 萧风挠了挠头,转头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立即双手合十,冲萧风作了个揖,“出家人不欲理会凡俗之事,望萧施主莫怪。再者,老衲要代表也是代表余寺,又岂能代表缥缈楼?所以还请萧施主另请高明。” 萧风撇了撇嘴,低头想了想,抬头认真道:“那我还是出去找找吧,要不过会儿没人背锅可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雅间中一众人微微一怔,都没听明白。 萧风却没有细说的打算,微微打了个哈欠,“你们接着看,特别是天月。于叔不用跟着,我就是出去醒醒神,顺便将大救星接来,过会儿就回来。困了一上午,都快发霉了。”也不等一众人反应,萧风便自顾自往雅间外而去。 老和尚犹豫了下,在萧风关上雅间房门时突然喊了声“萧施主,老衲有事相商。”便直接追了出去,连同一众人打声招呼都忘了。 雅间中一众人面面相觑。 小和尚面色古怪,师傅,说好的,出家人,要有静气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