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赋》 正文 第一章 修罗场 婆娑世界,芸芸众生,有八部天龙: 一曰天众c二曰龙众c三曰夜叉c四曰乾达婆c五曰阿修罗c六曰迦楼罗c七曰紧那罗c八曰摩睺罗伽。 八部天龙掌众生八苦:傲慢c痴迷c懒惰c自恋c憎恨c贪婪c淫欲c伪善。 佛经有云: 阿修罗男身形丑恶;阿修罗女端正美貌。 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帝释天有美食却乏美女,故阿修罗王与帝释天时有争战。 夫阿修罗者,性坚韧,好杀人,天赋异禀,可食憎怨之念积于双瞳,使瞳色渐渐深化为紫,憎怨越盛,力量越强。 受尽苦难而不厌,历遍灾劫易未烦,此乃阿修罗之道也。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片谷地,皑皑白雪,几株胧原特有的紫梅,梅树下站着一个小女孩。 女孩约摸五六来岁,裘衣风帽,如瀑墨发,由帽檐钻出,散落肩上,她小手指向前方,正笑吟吟喊道: “阿仲,炎哥哥,你们看,这条便是回村的路了,我们快些走,我阿妈要着急了!” 疾风骤起,长发飞舞。 女孩笑靥如花,可脸容却渐渐看得不真切,人也开始模糊,盈盈笑声亦是飘散而去。 阿仲猛然睁开双眼,但见天花石板上爬满苔藓,一片墨绿。 “唉,又梦到小语了,也不知她现下过得如何。” 他低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说道。 静了片刻,他霍地起身,端起木桌上的破碗,仰头,将碗中之水一饮而尽。 此处乃是一间石室,左右两张木榻抵墙而放。 两榻中间摆放一张木桌,桌案之上有两个陶瓷破碗,一个黑色泥坛,那坛子里还有少许残羹剩饭。 墙壁挂满青苔,乃是用一尺见方的青石堆砌而成,石缝之间,刀嵌不入。 室内虽开有一处气窗,但依然潮湿闷热。 唯一的出口便是一扇铁门,那铁门牢牢紧锁,锈迹斑斑。 门上悬挂一个铜铃,一根细线系缚铜铃,穿过门缝,连至屋外。 阿仲走到另一张榻前,但见榻上躺卧一人,那人生得高鼻深眼,胡子拉渣,俨然一副土人蛮夷模样。 只是他眉目紧蹙,脸色惨白,喉咙间或哼啊低吟,看上去极是痛苦。 此刻,他正手捂左腹,少许鲜血渗出绷带,由他指缝之间溢了出来。 “只是小腹受了一刀,以阿罕的体质早该醒来,何以至此?” 阿仲一脸疑惑,喃喃嘀咕道。 昏迷男子名唤赛罕,二十七岁,本是西境龙战高原一员骁勇善战的百夫长,在与贵霜帝国的战争中受伤被俘,进而被丢进了这修罗场。 修罗场坐落于须弥山下,东西南北各有一座。 每年,修罗场会从各地囚犯中挑选年轻健者;或从人口贩子手中购买强壮男丁;亦或将弃婴养至一十二岁,让他们互相斗杀,以供帝国贵族取乐。 这些人被称为饿鬼,只因他们每日只有一碗糙米饭,少许菜皮,食不果腹,饥饿若鬼。 据闻,如此作为,乃是为了让他们在斗杀之时,能更加凶狠残暴,以提高观赏性。 斗杀限时一炷香,若一炷香内杀死对方则胜,胜者可得到肉食作为奖赏。 若未能杀死对方则胜负未分,双方均不得赏。 饿鬼每三日便斗杀一次,若有伤在身,亦或是状态不佳,则可不出场。 但每月必须斗杀一次。 许多饿鬼饥饿难耐,往往为了食物,主动出击搏杀,故而能生存数年之久的皆是精英。 阿仲和赛罕便是精英。 赛罕昨日为了一顿牛肉,出场搏杀,可不曾料想,他生龙活虎般出去,竟却被人架着回来,至今昏迷未醒。 阿仲一脸愁容,心中极是担忧。 五年来,他与赛罕相依为命,互靠互持,在这炼狱般的修罗场内为生存挣扎拼斗,饥饿c伤病,九死一生。 三日一战,二人从不逃避,用阿仲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与其像蝼蚁一般苟且偷生,倒不如痛痛快快战死在斗杀场上。 阿仲忧极生恨,紫色瞳眸,凶光连连,他沉声道: “你若能醒来,告诉我是谁将你刺伤,我定将那人一剑戳死。” 不想话音刚落,赛罕手指竟微微动了一动,嘴里咯咯作响,好似在说些什么。 阿仲见状心中大喜,赶忙凑上前去,俯身细听。 但闻赛罕声若蚊呐,反复念道: “乌莹···乌···乌莹···” 乌莹乃赛罕未过门妻子,二人感情甚笃,虽五年无音无讯,只怕她依在西境苦候赛罕归来。 阿仲听清赛罕口中言语,心下失望,他站起身来,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依稀记得十一年前,他被带到一间大屋之中,屋内有许多与他一般大的小孩。 他们同吃同寝,一起学习武技。 直到五年前,他才被送进这间石室。 亦正是在此处,他首次见到赛罕。 头一年,他时常挂彩而回,时常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赛罕则生猛骁勇,武技纯熟,往往可斩杀对手夺得肉食。 他对阿仲颇为照顾,见其年纪尚轻,需更多肉食生长体魄,故而经常大块大块,将己所得分于阿仲。 经年累月,阿仲因积攒大量实战经验,再加上他过人的学习天赋,武技早已突飞猛进,斗杀成绩亦是越来越好。 如今,他的实力已然不再赛罕之下。 气窗外,苍穹蔚蓝,白云朵朵。 阿仲抄起榻上钢剑,仔细端详。 这剑朴实无华,剑刃颇宽,虽有几处缺口,但并未影响使用。 一会儿便要上场了,先热热身吧。 他这般念想,双手便同时紧握剑柄,将钢剑抡舞起来。 只见他披头散发,赤 裸上身,肤色古铜,肌肉饱满,身形甚是雄壮。 日光透过气窗,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使他鼻子下巴线条分外明朗,予人一种坚韧果断之感。 此刻,钢剑疾舞,迅捷生猛,屋内登时剑风霍霍,木榻木桌嘎嘎作响。 他忽然跃起身来,劲元运走,手中钢剑抡出一排剑影,不偏不倚,朝那铁门砍去。 当的一响,铁门上又多出一道深深划痕。 剑势收敛,阿仲细细盯看门上剑痕,喃喃自语道: “痕迹比上次的深了不少,看来这狂龙斩又有长进了。” “叮···”头顶铜铃声骤然响起。 该上场了。 阿仲收拾心情,疾步走到木桌之前,从黑泥坛子里抓起一把冷饭,塞进嘴里。 他快速嚼了两口,便吞咽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是否上场? 思索间铁门缓缓打开,进来五个人。 其中四个身着黑色盔甲,盔甲由黑精钢打磨而成,结实耐用。 这四人腰挂钢刀,头带黑色厉鬼面罩,披黑色披风,宛如地狱罗刹。 四人左右分开而立,中间走出一人。 那人身着布衣,腰系布带,手持马鞭,生形高瘦,面有微须,双目炯炯有神。 此人姓张名翦,三十出头,乃东修罗场训鬼师之一。 训鬼师负责训练和管教饿鬼,若手下饿鬼斗杀成绩斐然,则训鬼师亦能得到丰厚奖赏。 若手下饿鬼战绩不佳,则他的训鬼师亦不受待见。 故而实际上训鬼师的荣辱与手下饿鬼息息相关。 张翦便是阿仲和赛罕的训鬼师。 “阿仲,是否上场?”张翦正声问道。 “走!”阿仲一声应和,伸出双手。 自有两个罗刹将镣铐戴在他手腕之上。 修罗场为防止饿鬼暴动,规定除了在斗杀场和吃住的石室内无需上镣铐之外,其余地方皆要穿戴。 阿仲跟随来人离开石室,铁门外乃是一条通往预备室的甬道,与石室一般,亦由青石相砌而成,不施粘泥。 甬道长且笔直,每隔十丈设有罗刹守卫两名,墙壁被火把照得通红透亮。 张翦一边走着一边把玩阿仲钢剑,倏地皱眉问道: “你何不换一柄剑,这剑缺口太多,怕会砍人不死。” “此剑伴我多年,早已习惯,不忍弃之。”阿仲洒道。 “你果是念旧之人,也罢。”张翦笑道: “有一事我要告知于你,今日覆霜城凌霜阁阁主莫休莅临我东修罗场, 往后三日,他要挑选两名最为出类拔萃的饿鬼去覆霜城,将他们训练成为影修罗,为帝国效力。” “影修罗?”阿仲疑道。 “影修罗便是帝国特工,遂行敌酋暗杀,罪名网罗,刺探监视等任务。 而这覆霜城乃是帝国情报中枢,凌霜阁更是帝国人才养培之地。” 张翦笑容灿灿接着说道: “阁主莫休更是须弥山摩睺罗伽殿的掌殿,武技深不可测。” 阿仲曾在预备室闲聊中听闻这须弥山上建有八座神殿,各殿设有一掌殿之人,这八位掌殿修为高深莫测,乃帝国最高战力。 覆霜城每隔五年便从四大修罗场挑选八名能力最强的饿鬼,将其训练成为帝国杀手影修罗,每个修罗场只选两人。 而莫休便是此项工作的负责人。 若是莫休能看上他,他便能离开这无止无休,地狱一般的修罗场。 念想及此,阿仲紫瞳泛起涟涟溢彩,心中有股抑制不住的狂喜。 机会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张翦问道。 阿仲并未回答,他深知这也许是他和赛罕逃离此处的唯一机会,若是错过,便要再等五年。 五年,是他无法再等候的数字,因为极少有饿鬼能在帝国修罗场内十年不死。 “眼下在这东修罗场斗杀榜上,你以一百二十一个斩杀排名第四,赛罕一百六十八斩杀位列第二。” 张翦顿了一下,接着道: “这第一名便是胡贲手下饿鬼陶觉雄,两百八十五斩,此獠凶悍异常,再有一杀便能破了当年罗骞的记录了。” 罗骞乃前任阿修罗掌殿,西修罗场出生,人称战神,以悍勇闻名婆娑大陆。 只是听闻后来他叛出帝国不知所踪。 “往后三日场内饿鬼可随时主动请战,展示身手,搏取晋升机会。”张翦沉声道: “你与陶觉雄的斩杀数量相差甚远,你唯一的机会便是直接挑战于他,将他斗杀,如此你方能成为第一。” “那这三日岂非人人都要挑战陶觉雄?”阿仲奇声道。 “那也不是,只有一百以上的人头斩杀数才有资格挑战第一名。 眼下场内有一百斩以上的只有五人,除你与赛罕c陶觉雄之外,还有第三名一百三十八斩杀的曲阴,他也是胡贲手里的饿鬼。 第五名则是一百一十五斩杀的丹巴,是沈谦的人。 若你能力斩陶觉雄夺得第一,进而被挑选进覆霜城,作为你的训鬼师,我亦能得到一个帝国军队的武职,作为奖赏。” 张翦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也知晓,我一直期待能成为军官,为帝国效力。” 第一名饿鬼的训鬼师得武职,第二名赏黄金。 “现在赛罕有伤在身,那我便全指望你了。这两年你武技突飞猛进,或可与那饿鬼陶觉雄一较长短。” 张翦这些年对阿仲赛罕还算照顾,并无苛刻刁难,无论是为自己或是张翦,阿仲绝然要全力以赴,拼死一搏。 “是曲阴伤了阿汗?”阿仲思索片刻,突然问道。 “你很聪明,此战若胜,将来定能成为帝国优秀干将。”张翦欣赏道: “不错,是曲阴的匕首刺中了赛罕。 我与胡贲素来不睦,这整个东修罗场的人都知晓,今次排名前四的饿鬼又都是我与他之人,只怕我与他亦要拼个头破血流了。” “阿罕已然受伤,若曲阴或是丹巴再来挑战,岂非凶多吉少?”阿仲担忧道。 张翦不语,他沉默了片晌,略带忧伤道: “这三日之内,只要不是死人,便不能拒战,赛罕是生是死只能看他福分了。” 是的,面对如此一个可改变命运的机遇,身为饿鬼的曲阴和丹巴绝无理由放过,他们必将无所不用其极。 以他们的凶悍,赛罕又负伤在身,只怕有性命之虞。 “张训师可否设法救他”阿仲诚然求道。 “无能为力!”张翦摇了摇头,叹道: “你和他是我手里仅存的两个人,若说我对赛罕的生死毫不在意,那定是假的,你也知晓这斗杀场的规矩,我如何护得了他。 阿仲,饿鬼的下场就是死亡,我知道你们情同手足,但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救不了他,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先想想自己的出路。” 不知不觉间,预备室已然到达。 预备室乃是饿鬼上场前休息调整之地。 这间石室相当宽大,中间有一张巨大厚木桌,桌上摆放刀枪剑戟各式兵器供即将上场斗杀的饿鬼挑选。 木桌外围是一些青石凳,刚好把木桌围在中间。 除了阿仲一行人刚刚进入的这扇铁门之外,预备室另有两扇铁门开在同一面墙上,各门均有把守守卫两名。 而这两扇铁门背后便是斗杀场了。 此时室内除罗刹守卫外还有四人。 两人正坐于青石凳上,侃侃而谈,这二人均身着布衣,腰系布带,手持马鞭。 其中一人约有三十多岁,塌鼻细眼,予人一种狡诈之感,此人便是训鬼师胡贲。 与他交谈的则是另一位训鬼师沈谦。 但见沈谦生得稀眉小眼,面庞白净,他一见张翦等人进来便起身行礼道: “张训师来得晚了。” 张翦回礼。 他见沈谦背后一大汉,高鼻阔眼,虎背熊腰,头上却扎了许多辫子,年纪约莫二十出头,便问道: “这位可是三级饿鬼丹巴?” “正是。”沈谦彬彬有礼道。 他人如其名,一副你好我好,谁也不得罪的好人模样。 丹巴身上同样戴着铁镣铐,他正上下仔细打量着阿仲。 此时沈谦瞧了一眼阿仲,道: “阿仲小小年纪竟能位列第四,实在了得,今日还请手下留情,不要夺了丹巴性命才好。” 阿仲咧嘴一笑,并不回答。 沈谦亦不气恼,反倒是一直坐在石凳上,连头也不曾扭过来的胡贲霍地拍案而起,戟指阿仲道: “你一个小小饿鬼竟如此无礼,胆敢不回训师的话,张翦,你训得好饿鬼啊!” “我张某人如何训鬼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张翦闻言,怒喝道。 “哈哈,也是!”胡贲笑道: “东修罗场谁人不知你张训师训鬼有方,五年内竟能将五十四个饿鬼训得只剩两个苗苗,哈哈。” “我看很快便要一个不剩,卷铺盖回家了,哈哈···” 胡贲身后一人讥讥附笑道。 此人尖嘴猴腮,形同枯槁。 他便是曲阴。 阿仲一听,径直走向曲阴,提脚便踹。 曲阴猝不及防,被踢了个滚地葫芦,趴在地上痛苦起来。 胡贲见状,右手马鞭高举,照着阿仲脸面,猛地抽将下来。 啪的一声,阿仲左眼到右腮,泛起一条长长血痕。 胡贲举鞭还要再打,忽觉右腕一紧,被人握了住。 他扭头一看,乃是张翦,登时怒道: “张翦,你的鬼竟敢在预备室动手打人,绝不可饶恕。你若拦我,我便报给修罗场主事,你是知道李主事的手段的。” 修罗场有规定,斗杀场之外禁止私斗,违者处死。 沈谦赶忙上来劝解道: “莫休阁主此刻正在斗杀场中观斗,不可把事情闹大,否者我等都没好果子吃!” 胡贲闻言怏怏放下右手,恶狠狠道: “你也嘚瑟不了两天了,哼,我们走!” 言罢,便带着曲阴和四个罗刹走出了石室。 “叮,叮”天花石板中央的铜铃响了起来。 两个罗刹迅速地解下阿仲和丹巴手上镣铐。 阿仲拿起钢剑,大步走到双门墙壁的右门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斗杀场 此刻石室内安静异常,针落可闻。 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汗臭与霉味。 阿仲能清晰听得自己呼吸之声,他开始微微紧张兴奋。 他向左看去,但见另一扇门前的丹巴正好亦同时朝他望来。 丹巴眼神透射自信和刚毅。 阿仲心知,一炷香之后,他与眼前这个充满阳刚之气的男子之间,定然会有一个无法再回此处。 “啪”的一声巨响,两扇厚重铁门同时从外部被打了开来。 明亮日光夹杂着人群掌声c呼喊声c叫骂声穿门而入,斗杀场顿时沸腾而起。 阿仲向着斗杀场中央走去,虎步龙行间将四周环顾一遍。 只见场内人头攒动,响声鼎沸,或站,或坐,或掌,或喊,宛如凌晨的瓜菜市场一般。 据《中州志·霜烈本纪》记载,贵霜历元年,贵霜开国皇帝霜烈为凝臣民之心,彰尚武之风,于中州须弥山下筑修罗场四座。 修罗为方,斗杀为圆,即是说,在每个方形修罗场之中建有一座圆形斗杀之场。 斗杀场皆由硕大花岗岩石相砌而成,中央场地宽广,为饿鬼斗杀区域,围以八丈之高的花岗石墙。 墙上设罗刹卫兵一周,皆手持强弓劲弩,用以射杀违规或失控饿鬼。 卫兵之后乃观斗席,呈台阶式,能容万人。 北向有一主位台,台上设尊者席八座,以供那些帝国地位超然者观斗; 设裁决席一十二个,供裁决者就坐; 阿仲抬头看向北边,但见主位台尊者席上正坐着三人。 中间之人乃一中年男子,他身着青衫,高而清瘦,三缕长须,面如冠玉,颇有些名儒大家风范。 男子右侧是一位女子,这女子凝肤明眸,朱唇皓齿,生得极美,一袭淡粉鲛绡,裹胸若隐若现,仿若苑林花仙一般。 此刻,她正轻倚靠背,略显倦意,一副娇慵可人模样,看得周围人群如痴如醉,竟未留意到阿仲丹巴二人已然进场。 男子左向处正是东修罗场李主事,他正转身与这男子说话,神情毕恭毕敬。 阿仲心忖能让李主事如此恭敬有佳,此人必是凌霜阁主莫休无疑。 阿仲与丹巴在场地中央间距十丈,对视而立。 此时尊者席下首裁决席处有人站起身来,示意观看者安静下来。 吵杂之声渐渐平息,那人高喊道: “三级饿鬼丹巴,岁二十有三,绩一百一十五斩,挑战,三级饿鬼仲,岁一十有七,绩一百二十一斩,现在开始下注。” 语毕,自有数百名侍者带纸携笔,穿梭于观斗席之间,记录注码。 饿鬼分等级,三级最强,一级最弱,阿仲和赛罕皆是三级。 众人见场中二人身形粗壮相若,斗绩相差无几,一时间难以决定下注于谁身,纷纷议论,场内立刻又人声鼎沸。 能入斗杀场观斗之人非富即贵,且场内有近万人之众,可见这一场斗杀赌注总额之高,定然令人咋舌。 “咚!”一声铜锣巨响,比斗开始! 丹巴手持巨斧,昂首挺立,目不转睛盯着阿仲,宛如天神,让人不敢靠近。 阿仲之前未曾与他交过手,不知其深浅,见其并不急于出手,便知他留有杀招,遂打算先行试探。 他脚踏快步,纵身向前,手中钢剑直刺丹巴面门! 丹巴岿然不动,面色从容,像是在等待他这一剑刺到眼前。 突然间,阿仲单手持剑改为双手握剑,腾空而起,改刺为劈。 剑锋划过空气带出排排剑影,美轮美奂,直取丹巴头顶,看得观众喝彩连连。 剑术·狂龙斩! 丹巴微微一惊,并不慌乱,双手举斧格挡。 “锵,”阿仲只觉右手虎口发麻,连忙跳开。 心忖道:“这厮力道如此之大,绝不可以硬碰硬。” 丹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意,他霍地向前奔出几步,一跃而起,双手握斧,亦是从空中劈向阿仲。 斧术·独劈华山! 只见斧头迅猛无比,划过的空气皆烧燃起来,使之拖出一条橙色弧焰,颇为壮观。 同样,砍的是阿仲的头顶。 阿仲不敢格挡,倏地身形一闪,避往一旁。 丹巴一斧砸地,地面应砸而爆,呼呼气浪登时将阿仲吹作滚地葫芦。 阿仲狼狈地爬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尘土。 这小子这般刚猛,如何是好? 正踌躇间,丹巴又是一记独劈华山,劲力较前次更为浑厚。 “啪”炸裂之声又起。 阿仲再次被大地爆裂气浪击中,飞出七八丈远,手肘处皮肤已然磨破,渗出血来。 此时观众之中有人狂呼,有人扼腕,喊叫不断。 扼腕者想必都是把宝押了阿仲身上。 丹巴笑靥灿灿,手提巨斧,缓缓走向阿仲。 也许在他看来,胜券已然在握。 阿仲赶忙后退开来,欲与丹巴保持距离。 此人强在力量,灵活度似乎差了些许。 丹巴觉着与阿仲间的距离已然足够发起攻击,遂再次纵身跃起。 巨斧在空中抡了一圈,用尽十层力道,急砍而去。 依旧是斧技独劈华山。 这次巨斧拖出的焰火竟是金色,若是被正面劈中,定然粉身碎骨,化为肉渣。 不曾想,阿仲却并未闪躲,而直接朝那巨斧迎面跳起。 这是要自杀吗? 观众的心均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全程鸦雀无声。 就在那斧刃刚好要砍中阿仲的刹那,但见他左手掐印,右足往虚空处一蹬,身子竟挪了开来,堪堪避过斧劈。 体术·跬步! 这跬步乃是一种能使施术者在空中蹬步行走的武技,以阿仲现下修为,勉强可走上三步。 阿仲深知剩下两步无论如何蹬踏,均将被接踵而来的爆裂气浪击中,遂左脚往外一踩,改变位置,靠近丹巴。 丹巴双唇微张,眼神惊恐。 只见阿仲左手倒持钢剑,剑刃抵在了自己脖颈之处。 他感到脖颈处冰凉丝丝,寒意渗人。 他蓦地瞄见阿仲脸庞面无表情,而那双紫色眼瞳却是深邃美丽,眸光闪闪。 “啪,”又一声巨响。 气浪推击阿仲向上飞去,阿仲手中倒握的钢剑借着冲击之力将丹巴脖子割了开来。 钢剑切肉之感,如此真实,这般美妙! 丹巴跪趴在地,他的头滚到了阿仲脚下。 “三级饿鬼仲胜,绩一百二十二斩,赏龙战高原生牦牛肉十斤!” “咚,”铜锣声再次响起,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尊者席上的莫休霍地站了起来,点头赞许。 他左侧的李主事见状连忙跟着站起,拍手称好。 右边那绝色女子亦是美目连连,重新将阿仲由头到脚,细细打量一遍。 阿仲低头呆望丹巴头颅,有些出神。 此等场景他虽早已司空见惯,但内心之处,依然生出些许无奈。 若换在别处,他和丹巴或许该是一对好友, 但此时此地,丹巴这个阳光男子,却永远再阳光不起来了。 这都是造化弄人,可又有谁能真正掌握命运呢? 掌声经久未歇。 隐约间背后传来急促脚步之声。 阿仲一转身,只见张翦神色焦虑,正朝他疾步奔来。 “阿仲,赛罕中毒了,他的伤口有毒,命在顷刻!”张翦喊道。 “怎会如此?”阿仲惊道。 “一定是曲阴的匕首淬了毒!”张翦喘气道: “方才罗刹守卫将赛罕抬到预备室,据他们禀报,说是赛罕拉响了铜铃,他们见赛罕身上有血,又晕厥不醒,于是便铐上铁镣,抬来与我看。” 张翦咽了口唾沫接着道: “我见赛罕脸色发白,嘴唇铁青,流出之血色泽暗红,便知他定是中毒无疑,且他脉象渐渐微弱,怕是要活不过今晚了!” 阿仲目不斜视盯看张翦,突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笃定道: “这定是胡贲出的主意,没有胡贲支持,曲阴哪来毒药?” “我亦是这般认为的。”张翦点了点头,说道: “如此看来,他胡贲不仅要武职,更连黄金亦不欲放过,难怪适才在预备室中,他说我得瑟不了两天。” “阿罕所中何毒,哪里可寻得解药?”阿仲急问道。 “我也不甚清楚。” 张翦看了看四周,走近阿仲,低声耳语道: “何不向凌霜阁主讨要一丸百毒破呢!” 百毒破,破百毒! 这药如此神奇自然逃不过帝国手掌,百毒破炼制草药之一木蝴蝶仅在须弥山有产,眼下已全然被覆霜城控制。 阿仲眼神阴晴不定,他思索了片刻,忽地双手抱剑,对张翦言道: “还请张训师照看好阿罕,我自有办法!” 张翦一脸疑惑,刚想开口询问,但见他表情坚定决绝,便改口道: “我一向相信于你,你尽管放手而为,赛罕我会看好的。” 言罢,拍了拍阿仲宽厚肩膀,转身向预备室走去。 此时,斗杀场的观众大都站了起来,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起身准备走。 这已是今日最后一场斗杀了,李主事正殷勤地护送莫休和那女子离场。 两个罗刹守卫手提镣铐,朝着阿仲慢慢走来。 阿仲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陡然间,他钢剑指天,冲着莫休奋力喊道: “莫休阁主,饿鬼仲愿同时比斗三级饿鬼陶觉雄和三级饿鬼曲阴,以娱阁主之情!” 其形如松,其声如洪! 全场登时鸦雀无声。 众人停下脚步,看向场中阿仲。 他们仿若觉得听错了一般,正等阿仲再次确认。 莫休闻言转过身来,眼神略微诧异,他看了看阿仲,道: “你要以一敌二,且是第一名和第三名,你可知晓这其中利害?” 声音温和儒雅。 “自然知道,只要莫阁主和在场各位看得痛快,饿鬼仲愿意一试!”阿仲双手抱剑正声道。 那女子亦是目不转睛,盯看阿仲。 她只觉场上这饿鬼抱剑跨立,虎背蜂腰,身形笔挺,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男儿气概。 她忽地笑道: “妾身也想瞧瞧,那一定有趣得很呐。” 嗓音娇柔甜媚,销魂蚀骨。 莫休捋了捋长须,点头道: “好!既然你有此心,我便成全于你,李主事,劳你清理斗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一打二 这以一敌多在修罗场斗杀史上并不多见。 只因斗杀讲究实力相近,绝不越级比斗。 最近的一次便是十八年前,前任阿修罗掌殿罗骞在西修罗场以一敌三。 彼时,罗骞以第一名身份同时斗杀第二c第三c第四名,他也因此战被覆霜城看中,而后成为影修罗。 但眼下场上观众之中有幸看过那场比斗的早已寥寥无几。 众人纷纷重新坐定,等待开场。 那两个准备给阿仲扣戴镣铐的罗刹又捧着镣铐走了回去。 这时,沈谦领着四个抬担架的侍者走了过来。 显然,他们是给丹巴收尸来了。 阿仲见他神情略带悲伤,不由心生歉意。 待那四人将尸首抬上担架,他便走向沈谦,诚声道: “在下杀死丹巴乃形势所迫,还请沈训师莫要怀恨于心呐。” 沈谦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若每个饿鬼比斗身亡,训鬼师都要记恨于人,那他还不忙死? 此处可是斗杀场,丹巴对你出手何尝不是招招致命?你无需解释,也不必内疚。” 阿仲微微一愕,想不到沈谦竟如此明理,自己反倒给他安慰了。 沈谦转过身去,背对阿仲,负手而行,他悠悠然说道: “丹巴是杀不死你的,这修罗场也是关不住你的。” 言罢,已然远去。 沈谦所言究竟何意,阿仲并不明了,亦无暇多想,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如何应对陶觉雄和曲阴二人组合。 他以前虽曾在预备室中见过陶觉雄,却并未与其对斗过。 只听闻这厮凶狠彪悍,下手绝不心慈手软,乃是饿鬼们最害怕遇到的对手。 有一次,一个饿鬼已经跪地求饶,他却硬生生将其劈成两半,连同那饿鬼身后坚硬的花岗石壁,都给他由上至下,劈出一道三尺见深的长缝。 据说,当时那墙头上执勤的罗刹卫兵被吓得尿了裤子。 阿仲环视四周,在偏南向处,瞧到了那道触目惊悚的劈痕。 他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背脊生寒,头皮发麻。 至于那曲阴,去年与阿仲交过手,当时胜负未分,谁也未能伤到谁。 此君乃速度型饿鬼,无论走位亦或出招,均是即快速又猥琐,手中两把匕首更是寒意森森,叫人心惊胆战。 面对此二人,阿仲胸中全然未有应对之策。 现下,他有点为自己适才的狂妄,感到些许后悔。 不过在这斗杀场,既然已经出言挑战,那便绝无后退之路。 场上熙攘之声突然变大,原来是预备室双门同时被拉了开来。 但见左右门中各出现一人,正是陶觉雄与曲阴。 这两人双双向场中阿仲走将过来。 那陶觉雄光头爆牙,正左顾右盼,边走边朝观众报以呵呵笑脸,这画面颇具喜感。 他手中钢刀拖于地上,日光下,那刀闪闪亮亮,霍霍生辉。 而曲阴则饥瘦驼背,尖嘴猴腮,模样极是猥琐。 他下身穿着长裤,大腿双侧各别一把匕首,正一脸阴兀地盯着阿仲。 此二人走出之后,门内又出现两人。 左门乃是张翦,他正神色紧张地越过曲阴看向阿仲; 右门则是胡贲,只见他气定神闲,倚门微笑,眉宇间透着洋洋自得之色。 曲阴走到阿仲十丈处立定,他双手交叉胸前,一副静等开场的模样。 陶觉雄却未停下脚步,依然边走边乐呵。 他走了一会,见曲阴并未跟上,便看了看阿仲,又回头瞧了瞧曲阴,然后傻乐傻乐地走向曲阴,与他并肩而立。 阿仲见其行为怪异,不似正常之人,心忖这东修罗场头号饿鬼莫不是个傻子? 正寻思间,他远远听见胡贲在场边冲陶觉雄高声呼喊: “阿雄,一会儿铜锣响起,你只需将眼前这个刀疤裸男一刀砍死,回去便有吃不完的鸡肉啦!” 陶觉雄闻言光头点得跟波浪鼓似的。 阿仲惊愕地看了看他,又瞧了瞧曲阴,后者双手一摊,以示无奈。 陶觉雄确是弱智无疑! “别看他现在这般模样,待会儿动起刀来,你就会后悔你娘把你生了出来,嘿嘿。”曲阴尖声笑道。 阿仲一听他如此说来,登时厉色沉声道: “你竟敢在匕首上淬毒,就不怕我告知李主事吗?” “嘿嘿,你仔细瞧瞧我这双匕首可有毒否?你大可让李主事差人来验。” 语毕,曲阴左右抽出匕首,倒悬垂挂,恶狠狠道: “如若验不出来,这便叫作诬陷栽害。” 日光下,但见那双匕首刃干锋净,银光闪闪,全然不似涂抹过毒药。 阿仲见状,冷冷道: “这等小事就无需劳烦李主事了,今日我定为赛罕取你狗命!” 他一面言说,一面盯看曲阴,紫瞳之内闪现灿灿绿芒。 曲阴倏地感到一阵寒意,他不敢直视阿仲,低头将匕首插还腿侧,道: “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咚”铜锣声起,比斗开始。 观斗席人声陡然鼎沸,呐喊助威此起彼伏。 帝国尚武,崇拜英雄,场边贵族巨贾们心中大都期待阿仲能力克强敌,缔造传说,手上却偏又将注码押于陶觉雄和曲阴身上。 现实与理想总是有差别的。 阿仲寻思自己以一敌二,主动进攻实为不智,不如以防为主,静待破绽。 这般量度,他便横剑沉腰,双目紧盯二人一举一动。 突然,陶觉雄身影一闪,嗖的一声,已然蹦至眼前。 好快!十丈之距几乎眨眼便到,这速度绝不在曲阴之下。 只见他脸容严肃,神情专注,右手举刀便砍,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锵锵锵锵···”左右连砍数刀,刀刀即快且狠。 阿仲操剑连续格挡,不住后退。 陶觉雄蓦地里猛地一刀当头劈下,阿仲不敢托大,右手握剑,左手托刃,横剑相格。 “当”的一声,他只觉仿佛有一块硕大山石击砸在钢剑上,剑刃立时多了一道缺口。 陶觉雄并未紧接着劈出下一刀,而是双手同时握住刀把,用力压刀。 “哗···”刀剑磨刮,火星四射。 阿仲被他硬生生劈推出去,连退数步。 他忽觉后背杀气陡现,眼角一瞥, 但见曲阴匕首倏地刺来,已然极近自己背心。 阿仲无暇多想,他左手探背抓向匕刃,但觉背心左掌同时刺痛, 那匕首已然刺入皮肉。 观众齐声惊呼,以为阿仲必死无疑。 幸亏阿仲握住了大部份匕首锋刃,匕尖这才入肉不深,否则此刻他早已成了曲阴匕下亡魂。 只见他强忍疼痛,手中钢剑迅速反身回劈。 曲阴不敢格挡,弹了开来。 阿仲看了一眼皮破血出的左手,待要好好喘上一口气,破风声霍地再次响起。 陶觉雄目不斜视,紧盯阿仲,钢刀全力劈砍,刀浪滚滚而来。 阿仲勉力格挡,步步后退,苦不堪言。 这陶觉雄兼备速度与力量,刀刀角度刁钻,紧砍不舍,着实厉害。 不片刻,阿仲便左支右绌,颓势渐显。 正要山穷水尽时,后背杀气霍地又起。 曲阴手中匕首寒光一闪,猛地刺出,直取阿仲背心。 “看来那十斤牦牛肉是吃不着了。”阿仲苦笑道。 话音一落,他忽感陶觉雄刀气稍稍顿了一顿,慢了半拍。 他哪里肯放过这机会。 体术·云梯纵! 只见他纵身跃起,脱离了刀气,接着一个后空翻,翻过曲阴头顶,避过那致命一刺。 曲阴见状心中叫糟,陶觉雄劲道十足的一刀斜劈,不偏不倚,正砍在自己的匕首上。 刀匕相击,气劲翻滚。 曲阴被陶觉雄一刀劈翻在地,但他并未受到内伤,只是右手拇指c食指和中指连同右握匕首一起飞了出去。 他呆呆地看着伤口,一时间竟忘了疼痛。 这一切变化太快,观众大都反应不及,愣怔当场。 “阿···”曲阴霍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那痛苦表情在他尖嘴猴腮的脸上显得格外扭曲。 阿仲落站在不远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抵挡陶觉雄狂风暴雨般的快刀劈砍,已然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他看了看陶觉雄,后者正不知所措地呆望地上曲阴,丝毫没了方才犀利眼神。 阿仲毫不迟疑,趁着陶觉雄片刻恍惚,一剑刺向曲阴,取的同样是背心处。 曲阴并未回头,待到剑尖就要刺中他脊骨突显的后背时,他突然趴下,钢剑登时刺了个空。 阿仲回抽钢剑,待要重新刺出时,蓦地发现小腿处正被曲阴卧地踢中。 他立时重心不稳,身体一个趔趄,翻到在地,钢剑脱手而出。 那曲阴好似泥鳅一般,翻滚而起,左手握匕,俯身刺来。 观众又是一片惊呼,均以为阿仲再难脱逃。 有些胆小的小姐贵妇更是捂脸不敢相看。 哪知阿仲右手向上一抓,正好握住曲阴左手手腕,那匕尖刺到他眼前寸许处便戛然而止。 日光下,那刃尖泛点翠绿。 阿仲这才恍然,方才倒地之时,曲阴定是在这匕首上淬了剧毒。 更令他吃惊的是,曲阴虽骨瘦如柴,形同枯槁,力气却大得很。 阿仲竟无法将匕首推开,他眼角一瞥,刚好瞅见钢剑。 他迅速伸出左手,胡乱一抓,抓住的却是曲阴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把匕首。 他倏地随手一刺,正刺中曲阴右腹处。 曲阴惨叫一声,翻到在地。 匕首脱落,他双手捂住右腹,鲜血从他指间喷涌而出。 这形势前后反差太大,席上观众看得目瞪口呆。 阿仲站起身来,只见陶觉雄嘴巴大开,更加迷茫地看着地上的曲阴。 远处,胡贲愤怒的叫嚷声响了起来。 “阿雄,你再不动手劈死这刀疤裸男,以后都别想吃肉了!” 陶觉雄闻声瞳孔一缩,眼神又慢慢变回犀利。 阿仲全然不管陶觉雄如何变化,他迅速丢掉匕首,却抓起了曲阴落在身旁的那把。 他双手紧握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像举石头砸核桃那般,照着曲阴胸口猛然砸去。 七根手指竭力抵挡匕首侵入,但却收效甚微。 曲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翠绿点点的刃尖一寸一寸没入自己胸膛,每入一分,他的表情便更痛苦扭曲一分。 他的喉咙发出“咯咯”轻响,殷红的血液从他口鼻之中冒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瞳术 阿仲站起身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总算解决掉一个了。 突然间,身后传来尖啸之声,他回头一看, 只见陶觉雄正左右抡舞手中钢刀,那刀刃处生出一股长长的刀型刀气,宛如他手中所握乃是一柄四五个人身长的大长刀。 那尖啸正是刀气飞舞的破风之声。 预热完毕,陶觉雄照着阿仲所在一刀劈去,那刀型刀气陡然生长,仿佛他使的乃是一把刀刃极长的砍刀,竟能生生够着五六丈之外的阿仲。 刀术·风魔刀! 刀气大盛,风声霍霍。 阿仲哪里见过这个,亦无暇顾及心中惊骇,他霍地沉腰扎马,双手握拳,交叉护于胸前,运力格挡。 体术·金钟罩! “锵”,气劲相交,竟发出金属碰撞声。 阿仲被这刀气劈得人仰马翻,倒地翻滚。 这金钟罩完全挡不住陶觉雄那刚猛迅捷的风魔刀。 倒地后,他蓦地发现自己的钢剑恰巧就躺在身旁。 他伸手抓住,艰难爬起,才刚刚站稳,便“哇”的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他有些头晕目眩,想来是受了内伤。 他还来不及喘上两口,陶觉雄的光头便又出现在前。 “你杀了曲阴,你杀了曲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陶觉雄叫嚷两声,操刀便砍。 又是一阵风暴般的快刀狂攻,刀刀劲力满满,砍向阿仲要害。 阿仲就算未曾受伤,要格挡这般爆砍亦是勉勉强强,顾此失彼。 何况眼下呢! 只见陶觉雄边进边砍,他那裸露在外的爆牙如同他的光头一般,在日光下虎虎生辉。 阿仲节节后退,他后背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然染红了腰带。 眨眼功夫,他便被逼到了墙角。 刀气骤停,陶觉雄倏地跳离阿仲,落在几丈远处,他目露凶光,嘟嘟喃喃道: “曲阴死了,没人陪我玩了,我不要肉,我要杀了你!” 言罢,双手同时握刀,左右抡舞,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吼叫。 霍霍刀气,再次生起。 刀术·风魔刀·乱砍! 阿仲一看,赶忙背抵石墙,左手护心,右手横剑,一副自求多福的模样。 观众见此状,皆以为大局已定。 飒飒刀风,森森刀气,陶觉雄仿佛操着数把聚满劲力的大长刀,来回不停地劈砍阿仲。 “轰轰轰···锵锵锵···” 刀气劈砍石壁的爆破声夹杂着刀剑相互碰撞的金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花岗墙壁登时碎石乱飞,白烟滚滚。 墙上罗刹兵纷纷退避三舍,以免殃及池鱼。 片晌,陶觉雄蓦地收住刀势,他清晰地记得自己适才整整砍出了三十七刀。 他眼神专注,紧盯白烟,心有计较,若阿仲不死便再砍上三十七刀。 烟雾渐渐散开,他隐约间看见薄烟之中有个人形轮廓。 那人右手横剑,左手护心,背抵石墙,好像,好像那剑尖在哒哒往下滴血。 他竟还未倒下! 陶觉雄心中一愕,旋即怒火中烧,刀气再生。 他手中钢刀举过头顶,刚要劈下,赫然发现,薄烟愈薄,烟中一双紫色瞳孔正在盯着自己。 那紫瞳黑暗深邃,瞳心泛起圈圈绿芒。 陶觉雄看得有些不真切,他眨了眨眼睛,努力欲将那绿芒看清。 他霍地发现那绿芒竟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稻田。 微风拂过,稻浪起伏,令人心旷神怡。 而他自己亦是身处稻浪之中,双脚,裤管卷起,肩抗一杆大网兜。 远处隐隐有呼喊之声响起,那呼喊越来越大。 “阿雄,快回家砍柴,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 那是娘亲的声音,是娘亲在呼唤我! “阿妈,俺来了!” 陶觉雄边跑边喊,笑脸嘻嘻,神情纯真。 席上观众见陶觉雄一把将钢刀扛在肩上,兴奋地来回奔跑了起来,皆有些莫名其妙,开始纷纷议论。 尊者席上那女子见状与莫休互视了一眼,二人均察觉对方眼中略有惊色! “又是一个厉害的胧族少年呢!”那女子嫣然一笑。 莫休微微点头,沉默不语。 瞳术·幻境! 阿仲紫瞳中的绿芒渐渐散去,他浑身是血,陶觉雄的一阵刀气砍劈着实让他伤得不轻,他已然无法再经受一次风魔刀的狂轰滥炸。 当烟雾散去时,在那生死之际,他只想将陶觉雄的下一步动作看清,未曾想,无意间竟能发动瞳术。 这是他第一次知晓自己这对紫眸子有这等异能。 他以剑作拐,步履蹒跚,走向场心。 身后滴滴答答,血迹斑斑。 “阿雄,快拿刀砍他,砍完晚上给你炖肉吃!” 胡贲的呼喊声有些沙哑,显然,他已经把嗓子喊破了。 “阿妈,俺来了!”陶觉雄应声答道。 他肩扛钢刀,正要从阿仲身边奔走而过, 忽然,阿仲伸出左手,抓他肩膀。 阿仲用力一拽,便把陶觉雄扯近将过来,钢剑顺势架上脖子。 陶觉雄并无惊慌,他一边挣脱,一边不停叫嚷: “阿妈,俺来了!” 他挣扎力道就像一普通之人,全然未有修罗场头号饿鬼该有的样子。 阿仲并未一剑抹了他的脖子,他将嘴里残留的血和着唾沫往外吐了一口,然后朝向主位台,朗声道: “莫阁主,饿鬼仲赢了,这陶觉雄乃一心智全无之人,杀与不杀并无区别!” 语毕,将陶觉雄推往一边。 那陶觉雄一脱身,便立即朝着胡贲处高兴地奔了过去。 “不错,确是你胜了!”莫休应道: “你武技纯熟,临场应变得当,更天赋异禀,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他说完,便霍地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正声道: “你已位列东修罗场第一,今日起,你与第二名赛罕便不再是饿鬼,回去收拾收拾,明日随我回覆霜城!” 李主事站在旁边点头称善,场上观众亦是拍手叫好。 不再是饿鬼了?我和阿罕都不再是饿鬼了?不用再为一口吃的而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了?这是在做梦吗? 阿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浑身的伤痛让他知晓这并不是一个梦,他和阿罕苦苦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精神开始有些恍惚,难道是使用瞳术的后遗症吗? 好像,好像还有一件要紧之事未曾做完。 他的脚有点不听使唤,他有点站不稳了。 恍惚间,他瞥到了曲阴开始僵硬的躯体,和躯体胸口上插着的那把匕首。 他身体一个激灵,回神过来,诚恳道: “莫阁主,这曲阴违反规定,在斗杀场上使用淬毒匕首,致使赛罕身中剧毒,危在旦夕。 还请莫阁主赐下一丸百毒破,救赛罕一命,也算为覆霜城多留一位厉害的影修罗。” 莫休闻言转头看了看李主事,后者一副无辜模样,表示对此事全然不知。 阿仲走到曲阴尸首旁,将那毒匕首拔将出来,道: “李主事请差人来验。” “不必了,”莫休淡淡道: “即是曲阴违规在先,我自然不会见死不救,稍后自会有人将解药送来。” 说完转身便走。 他和那女子在李主事等一大帮人的簇拥下,离开了斗场。 已是黄昏,云霞幻彩,夕阳斜射,花岗巨石灿灿生辉。 这座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斗杀场此刻显得格外肃穆。 场上观众大多已经离去,人们在茶余饭后又将多了一个故事。 再也没有罗刹兵带着镣铐向他走来了。 此时,阿仲正大口大口,纵情呼吸,这空气充满自由的味道。 “走,一起去看看赛罕。” 张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阿仲转身过来,只见张翦正一脸笑容地走向自己,一扫之前满面愁云。 “阿仲,你真厉害,果然没叫我失望!” “张训师,赛罕现下情况如何?”阿仲问道。 “我正要说此事呢,莫阁主已经让人带药往这儿来了,我们且快回去吧。”张翦顿了顿,接着道: “不要再叫我训师了,直接叫我张翦,训鬼师我不干了,你也再不是饿鬼了!” “好!”阿仲洒道:“那我往后便唤你为张大哥了。” “正合我意,”张翦拍了拍他肩膀,道: “咱们走!” 两人便一起朝预备室走了过去。 预备室内除了罗刹守卫,尚有胡贲与陶觉雄,前者正对着后者一通谩骂。 陶觉雄神情懵逼,脸颊上赫现一道红红的巴掌印,他好像已经从瞳术中脱离出来。 胡贲见来人是阿仲和张翦,便停止骂娘,冲着二人狠狠说道: “别得意,这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言罢,拉着陶觉雄甩门而去。 “今日一战,胡贲颜面扫地,怕是以后在这东修罗场很难抬起头了。”阿仲感慨道。 “你不用替他担心,”张翦忿忿不平道: “这厮在朝中有人,那人早已替他安排了去处,他以后不会在这做训鬼师了。” 阿仲闻言微微一愕,问道: “那陶觉雄呢?” “陶觉雄便要自求多福了。”张翦叹道: “莫阁主见他是个弱智儿,便挑了赛罕,弱智如何能作影修罗?” 阿仲恍然。 陶觉雄虽武技高强,但却是个傻子,既然莫休已不可能看上他,那他的死只是时间问题了。 阿仲想起下午与他对斗,纵然差点命丧他手,心里却依然有些为他难过。 说到底,他只是个弱智儿,他纯真,没心机,他在修罗场定然晚景凄凉。 “我已将赛罕安置在你们吃睡的石室,想必莫阁主派遣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张翦边走边说道。 两人离开了预备室,步入甬道。 甬道中墙壁火把依旧热烈燃烧,不同的是罗刹守卫对阿仲态度变得尊重了起来,不像这之前的无视和随意。 这也难怪,往后阿仲随时可能变成他们的顶头上司。 走在这里,阿仲还是第一次没有手戴镣铐,看着这墙壁的每一块青石,他心中感慨万千。 他曾在这条道上来回走过不下几百次,可一想到明日即将离开此处,离开他长期吃住的石室,还真有点不舍。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般奇怪,哪怕那地方多么让你痛恨,真到要离开,永不回来之时,心中又会多少有些许不舍。 “张大哥往后如何打算?”阿仲突然问道。 “拖你的福,我已在军中谋得一个不错的职位,以后我便勤勤恳恳,好好报效帝国。” 张翦微微笑道:“你也知道,我早就厌倦这里了。” 说话间,石室的铁门已近在眼前。 铁门外左右站立两个罗刹,他们是张翦特地安排保护赛罕的。 两人见来人是张翦和阿仲,便肃然起敬。 赛罕平躺在木榻上,双目紧闭,嘴唇铁青,脸颊毫无血色。 腹部的绷带已然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的朴刀依旧静静地横卧在木桌上。 阿仲见状有些担心了起来,这莫休答应的解药为何还不到啊。 便在此时,门外有说话声传来,接着铁门哐当一响,打了开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四瓣梅花 那人三十来岁,发髻整齐,五官端正,身着蓝白色武士服,腰挂长剑,左手还拿着一个黑色铁盒子。 他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赛罕,对着张翦拱手道: “在下肖京,奉家师之命,特送来百毒破一丸,敢问这位是否赛罕?” 他指了指榻上之人。 张翦赶忙回礼道: “原来是肖影大人大驾光临,在下张翦,原乃赛罕训师,此人正是赛罕,烦劳肖影大人跑此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阿仲见状拱手跟礼。 “他是莫阁主的大弟子,是个影修罗,传闻莫阁主座下收过不少弟子,大都在执行任务时死了,唯独他最厉害,功勋卓著。” 张翦对着阿仲耳朵小声说道。 肖京将手中黑色铁盒摆在桌案上,那铁盒约摸六寸长,三寸宽,细看上面有凸起的花纹,像是梅花。 只是寻常梅花花瓣有五片,它却只有四片。 肖京小心翼翼地撕去封条,抽出卡扣。 “咔”一声轻响,铁盒盖子弹了开来,内里竟冒出了白烟。 那白烟带有丝丝凉意,在这闷热的石室内让人颇为舒服。 白烟散去,盒中赫然出现晶莹剔透的冰块,冰块之中有颗小指般大小的绿色药丸。 肖京见张翦和阿仲看得一脸茫然,目瞪口呆,便笑道: “这叫冰匣子,是用极北寒铁铸成,里面放上冰块,可保内置之物百年不腐,这东西造价不菲呢。” 他伸手将药丸取了出来,接着道: “这百毒破乃用生鲜之材炼制而成,容易腐坏,不能长时间保存,故而必须将其放置于冰匣内。” 言罢,他将药丸放在一个陶瓷破碗内,那药迅速溶于水中。 阿仲赶忙将碗中之水缓缓倒入赛罕口里,让其慢慢吞下。 片刻之后,赛罕铁青的嘴唇有了一些血色。 阿仲起身行礼,恳然道:“多谢肖影大人。” “不必谢我,我只是奉命行事,要谢明日随我去谢我师父。”肖京又指了指赛罕道: “师父他老人家刚刚已然起身回覆霜城了,明天你和他便跟我走。” 阿仲点头称是。 肖京转身正欲离开,突然回头道: “明日午时到预备室等我,记着洗个澡,换身衣服,还有把你这头发打理一下。” 阿仲一听,尴尬而笑,这些年从未有人在意过他的衣服和头发。 肖京走后,阿仲忽觉有些虚弱无力,他身上的伤痛此时便如脱缰野马那般,完全释放出来。 他躺上自己的床榻,颓然道: “张大哥,有劳你给我整件衣裳来,再打桶热水,我现在可真累了!” “你的伤要紧吗?”张翦略有担忧问道。 “我有多耐操你是知道的。”阿仲嘿嘿笑道。 茫茫然,一阵困意,他睡了过去。 今日虽累,更差点死掉,但却有惊无险。 小语盈盈笑声又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另一个穿着兽皮外衣的小男孩答道。 这小男孩稍大,有七八岁的样子,手上还握着一把小刀。 紧接着,三个小孩便朝着小女孩所指的那条小路跑了起来。 寒风凛冽,吹得他们快睁不开眼睛。 那积雪有一尺多厚,对于他们的身高而言,早已没过膝盖了。 “阿仲,都怪你,还带小语出来。”那稍大的男孩抱怨道。 “炎哥哥,不怪阿仲,是我喜欢跟阿仲出来玩的。”小女孩辩解道。 阿仲并未说话,他只是紧紧拉着小语的手往村里赶去。 因为寒风之中,他隐隐闻到烧焦之味。 “你们闻到焦味没有?”稍大的男孩忽然问道。 “闻到了,一定是阿仲的阿妈又将东西烤糊了!”小语嘻嘻笑道: “阿仲的阿妈总是把吃的烧焦,以后我给阿仲做吃的,一定不会烧糊哒。” “你也给我烧东西吃好不好。”稍大男孩酸溜溜地说道。 阿仲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那烧焦味越来越浓烈,远超过平时娘亲烧糊食物的程度。 “阿仲,你快看,这梅花戴在我头上好看吗?”小语脱下风帽,将一支紫梅插在她又黑又亮的发丝间。 阿仲无心理会小语的问话,他现下只想快些往村里赶去,只欲知晓这焦味究竟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 “好看!”兽皮外衣男孩赞道。 “好看在哪里?”小语回头看了看他,嘟起小嘴问道。 那男孩想了想,说道: “好看,你看啊,你的头发很黑,那个梅花很紫,额,很紫,梅花有三朵,每朵有四片花瓣,额,四片紫色花瓣···” 四片紫色花瓣?! 胧原特有的紫梅就是只有四片花瓣的,肖京那冰匣子上凸起的花纹不正是紫梅! 莫非那个黑色铁盒子跟村子有什么关联? 思度至此,阿仲大汗淋漓,猛然惊醒,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气窗, 外头艳阳高照,早已日上三竿了。 他坐起身来,扭头一看,只见一张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那脸鼻子高挺,眼窝深陷,嘴唇微薄,不是赛罕却是何人。 “你的毒解了?”阿仲惊奇道。 他的胸口和后背还有些疼痛,显然,昨日的伤并未痊愈。 “解没解了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觉得自己身上啥毛病也没有了。”赛罕笑道: “我睡了一觉,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恢复了自由身,和乌莹正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呢! 然后我一觉醒来,竟发现自己真的不再是饿鬼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阿仲闻言笑道:“神奇,这百毒破真是神奇,效果竟然这么好!” “张翦早上来过,他都告诉我昨天的事情了。”赛罕抓了抓阿仲的胳膊,高兴道: “碰到你这样厉害的兄弟,看来我赛罕还是有些福分的,以前那千百来斤肉食没白让给你吃!” 阿仲听他这般说来,哑然失笑,道: “一会儿便要去预备室等肖京,你赶紧弄桶水来,让我梳洗一番。” “张翦早备下了。” 赛罕指了指身后的几只木桶和他榻上的一撂衣物,然后他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腋下,皱眉道: “我也得洗一个,瞧我臭的,待会儿还不把我们的肖影大人给熏死!” 阿仲哈哈大笑,问道:“张翦呢?” “他已经走了,当兵去了!” 肖京推开预备室铁门,眼前忽地一亮,赞道: “人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裳,见你二位只换了身行头,却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与昨日判若两人,便知此言不虚。” 但见阿仲身穿白色紧身武士服,头扎发髻,后背钢剑,自有一股侠客风范。 赛罕则身着无袖棕色背心,长裤皮靴,朴刀别于腰间,一副蛮族勇士模样。 两人早已在预备室等候肖京多时了。 “那都是张翦眼光毒辣,挑的衣裳合身好看。”赛罕拍了拍裤线笑道: “不过肖影大人才是真正的玉树临风,人中龙凤阿!” “不要恭维,”肖京摇了摇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这就上路。” 阿仲和赛罕跟在肖京和两个罗刹兵身后,左拐右拐,走了起来。 这些青石甬道在记忆中他从未走过,想必是离开修罗场的路吧。 一刻钟之后,他们便来到一扇大铁门处。 这铁门前竟左右排站着两队罗刹兵,各个钢刀劲弩,银光闪闪。 这般守卫不可谓不森严! 那领头的罗刹队长见来人是肖影登时神态恭敬,挥手让人把门打开。 大门在哐当哐当声中被提拉了起来,原来是扇吊门。 一行人穿门而出。 眼前是条蜿蜒曲折的黄土小道,道旁各种不知名的野草灌木青青翠翠。 灌木丛间零星点缀着一两株颜色素雅的淡黄小花。 近有潺潺水声,远有入云雪峰。 “晴空万里飘白云, 沃野千陇闻牧声; 敢问行人何处去, 须弥山巅覆霜城。” 肖京朗朗唱罢,又说道: “这是须弥山一带的牧谣,传唱甚广,我此刻的心境便如这歌谣一般开阔豁达。 这须弥山地处帝都西南,西临落壁城,南抵羽嘉城,既是帝国战略要地,亦是中州为数不多的高峰之一。 须弥一带,沃野千里,物产丰厚,乃帝国核心税负区,为当今圣上亲弟明王霜鸣所辖。 这明王便是覆霜城主了。” 他兴致颇高,只稍稍顿了一下,便又侃侃而道: “贵霜历五十二年,南疆蛮族叛乱,仇首王霜诚奉旨平叛,大军凯旋班师,途径须弥山。 霜诚见须弥山顶灵气缭绕,乃修武练技绝佳场所,便命二十万大军开山伐木,就地取材,于山巅筑一石城。 因石城经年大雪覆盖,故而取名覆霜,这仇首王霜诚便是第一任覆霜城主了。” 肖京转头看了看阿仲赛罕,接着说道: “后覆霜城网罗天下武技高强之人为帝国所用,斩首暗杀,狙击奇袭,无所不涉,逐渐演变为今日的帝国情报中枢。” 阿仲呆望眼前景象,一时间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首次见到如此生机盎然的绿野青山,在他记忆里,山应是积雪常年,野该得瑟瑟茫茫。 “看傻了吧?一脸懵逼,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算什么,你要见到我家乡的龙战之野,还不被吓得腿儿都发软了!”赛罕嬉笑道。 肖京微微一笑,道: “须弥山风景如画,这山脚只是刚刚开了个头,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等到了山上,你们自会知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哈哈!” 言罢,洒笑前行。 赛罕见状拉了拉阿仲,赶忙跟了上去。 阿仲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是修罗场巍峨雄壮的花岗石墙和那巨大沉重的精钢吊门。 他终于离开了这座承载着他五年斗杀岁月的牢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路遇俏玲珑 三人接着赶路,但这路似乎越走越窄,愈行愈细了。 大山已然近在咫尺。 阿仲往高处望去,除了缭绕云雾,再不能看见山顶了。 脚下黄土小路也变成了青石山道,看来要爬山了。 三人用刀剑拨开挡道杂草,拾级而上。 “你叫阿仲?”肖京问道: “你姓什么?” 阿仲微微一愣,答道:“打从我出生起便叫阿仲,姓什么我却不知。” “那令尊又是何人?”肖京接着问道。 “我娘从未提起我爹。” “原来如此,”肖京道: “说不定你我日后便是同僚,若连你姓什么都不知晓,着实说不过去,故有此一问。” “阿仲他爹定是姓阿,这还用问?”赛罕一本正经道。 阿仲肖京闻言哈哈大笑。 这笑声惊起了山间鸟雀,树梢间一阵骚乱。 微风徐徐吹来,风中淡淡清香,让人闻之一振。 “两位且看,春天来了!”肖京得意道。 阿仲四下望去,但见溪涧旁,峭壁边,红花朵朵,随处生长。 这花鲜红如血,他从未见过。 “杜鹃花发鹧鸪啼,浅紫深红更傍溪。”肖京朗吟道。 “这花原来叫杜鹃,要是他娘的能在我家庭院里种上一寮子,乌莹一定喜欢。”赛罕憨笑道。 夕阳西下,山间春晚似燃烧。 一行人转过一处山腰拐角,陡然间来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山地上。 远处竹林前有几间茅舍,舍前清溪流过,隐隐能闻汩汩水声。 三人向那茅舍走去,肖京道: “天色渐晚,山中毒蛇猛兽颇多,我等今晚便在这草屋留宿,待明日再赶路。” 正说话时,其中一间茅舍木门推了开来,内里走出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绿衫少女。 那少女脸庞娇俏,身段玲珑。 “肖师兄,我比你早到,瞧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男人,走起路来还不如人家一个女儿家呢!” 少女一面嬉笑,一面轻盈走来。 肖京微微一笑,道: “还是温师妹厉害,你带的那俩人现下正在何处?” 话音方落,另一间茅舍木门霍地嘎吱一响,门内同时挤出了两人。 其中一人面目狰狞,体格壮硕,宽肩状臂,手持短斧,正瞪大眼睛看着阿仲等人。 另一人则头戴方巾,手持纸扇,面庞白净,气质儒雅,一副书生模样,看上去最多二十来岁。 他一见来人,便拱手示礼。 那少女指着这两人道: “他们俩便是西修罗场的头两名了。” 言罢,她走近阿仲和赛罕,乌溜溜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起了他们,像是在看两件稀奇珍玩一般。 “这次挑选的影修罗训练生怎的这般奇形怪状,什么模样都有,真是有趣呢。”少女浅浅皮笑道。 阿仲从未被异性如此贴身细看,他的脸不由唰的一红。 好在当下天色已暗,再加上他肤色近铜,并未被那少女瞧出异样。 只是这少女看上去甚是娇小柔弱,如何敢在这荒山之中独自带着两个修罗场饿鬼翘魁,他心下甚是不解。 但闻肖京柔声关心道:“此处就你们三个人吗?” “是呢,雪姐姐上午便已带着南北修罗场四个人上山去了。”那少女嘟哝小嘴,萌萌幽怨道: “她明知人家最怕孤单,最喜人多,也不等等人家。” 肖京一听,无奈笑道:“我这不是也带人来了嘛!” 少女闻言喜滋滋地看了他一眼,尔后又转头瞅着阿仲。 略微过翘的鼻子,在她鹅蛋脸上分外淘气,她笑吟吟道: “那人家便来试试,看看是这东修罗场挑出来的人厉害,还是西修罗场的更强。” 接着又冲阿仲问道: “你是第一名?” 声音极甜极清。 阿仲被她这般突然一问,竟有些结舌张口。 他轻咳一声,刚要回答,便听肖京说道: “不错,阿仲是东修罗场第一名,只是他二人此刻都有伤在身,温师妹若是想考验他们武技,不如改日。” 阿仲心忖道: “肖京说得极是,我与阿汗均受伤未愈,万一因此输给你这小妮子,岂不丢大了,往后还怎在覆霜城立足。” 正嘀咕间,但见那少女拍了拍他肩膀,煞有介事道: “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受点小伤定不碍事哒,只有小女子才会哭哭啼啼,因伤推事,你说是吧,好汉子?” 阿仲一听,登时哭笑不得,心中暗暗骂娘。 肖京正要言语,那少女倏地玉足轻点,衣袂作响,腾空而起。 她左手掐印,右手剑指,朝着阿仲,凌空一指。 指尖嗤嗤作响,一股凌厉青气贯指而出,竟能聚形成鹿。 那青鹿缩颌伸角,怒踏四蹄,宛如利箭一般,撞向阿仲。 召术·飞廉! “温师妹,不可伤他性命!” 肖京的声音在耳畔想起,阿仲却无暇理会。 他心中大骇,修罗场斗杀多年,此等诡异招式他从未见过。 但见那青鹿奔如闪电,势若惊雷,他根本不及躲闪,唯有生生格挡。 他当下沉腰立马,钢剑横档胸前,运力抵挡。 体术·金钟罩! “当”一声巨响,鹿角顶中钢剑。 周遭气劲纵横,阿仲用尽全身力道,方才堪堪挡住。 怎料那青鹿竟凌空狂奔,鹿角劲道滚滚而来,好似无穷无尽。 阿仲哪里还能再挡,他双脚保持马步,鞋子却在地上磨出五六丈远。 他突感腹背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便从嘴角溢流而出。 肖京见状,“锵”的一声,长剑出鞘。 那剑挽起一道金光,倏地劈中青鹿。 嗤嗤青气瞬间湮灭。 “师妹,不能伤他性命。”肖京正色道。 阿仲拄着钢剑,手捂腹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艰难说道:“多谢肖影大人解围!” “肖师兄,人家只是想试试他的武技,怎知他竟如此不经打,人家还只用了三层元力呢!” 那少女轻轻落下,俏目瞥了一眼阿仲,失落道: “哎,无趣,真是无趣!” 茅舍前那两人见状,立时向阿仲投来同情目光,恰似感同身受一般! “感觉如何?”肖京转向阿仲,问道。 “我没事,方才用劲过猛,引发旧伤,休息一晚便好。”阿仲说道。 肖京点了点头,又对着茅舍前那两人拱手作礼道: “二位,在下肖京,乃摩睺罗迦掌殿兼凌霜阁阁主莫休座下影修罗,有礼了!” 面目狰狞的汉子应声爽口道: “俺是蒙托,土生土长的离离大草原人,这是俺哥哥钟笙,他是你们中州人。” 这二人并非亲生兄弟,只是如阿仲赛罕这般,同住一间石室,感情较深罢了。 那白净书生则作揖行礼道: “小生钟笙,见过肖影大人。” “这钟笙不但是他们中最为英俊儒雅的,武技更是最厉害的。”那少女看着阿仲,洋洋自得道。 肖京闻言则对阿仲赛罕无奈叹道: “这位是紧那罗掌殿洛姬的唯一嫡传弟子温珀,她年纪虽小,武技却得洛掌殿真传,已然是覆霜城影修罗了。” 紧那罗殿亦是须弥山八神殿之一。 阿仲恍然,这温珀小小年纪竟已是影修罗,难怪敢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独带修罗翘魁。 她武技了得自然不在话下,只看蒙托和钟笙适才瞧自己的神情,便知这两位老哥没少受她欺凌。 赛罕笑道:“我叫赛罕,西境人,不会你们中州人礼数,” 他接着拍了拍阿仲,道: “小妹妹真是厉害,我和我兄弟回去便将筋骨练结实了,回头再给你揍,好不好?” 温珀一听他这般言说,不禁噗嗤一声,俏脸生笑。 但她旋即又沉下脸容,道: “谁是你妹妹呢,你若再敢乱攀亲戚,我便割下你舌头,拿去喂狼。” 赛罕闻言作惊吓捂嘴状,心忖这小妹妹这般厉害,搞不好真会割下自己舌头,还是少说为妙。 温珀又瞄了一眼阿仲,道: “到了覆霜城,你再好好练练,下回还找你打。” 阿仲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觉这覆霜城定是高手如云,随随便便来一个人竟都这般厉害。 到了那处,自己定当潜心苦学一番,决不能叫这丫头小觑了。 于是,他心中决心暗下,便点头道: “是。” 明月悬空,夜风凉人,众人各自挑了茅舍睡了下来。 次日,东边刚刚见白,肖京便叫醒众人,起身上路。 那温珀一边走一边向他抱怨自己昨晚并未睡足。 山路越走越陡,空气越来越燥,万木凋零,叶落风寒。 “好一片萧瑟秋景。”肖京赞道: “这秋景过后,便是冬雪覆盖,所谓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指的就是这一山之中,可看尽春夏秋冬人间四色。” 众人闻言,皆暗暗称奇。 赛罕则兀自恼悔,自己只穿了一条无袖背心,一会若下起雪来,还不冻得哆嗦直抖。 这肖京也不提前言明,自己也好多带一身棉袄。 “你现下已是自由之身,不回去见你的乌莹了?”一旁阿仲低声问道。 “眼下就是想走肖京也未必肯放了我。”赛罕道: “倒不如去覆霜城看看,难得有机会能见识见识这贵霜帝国中枢核心,也不差这几天,到时若情况不对,再行开溜。” “只怕到时想走却走不了。”阿仲担忧道。 “那你呢,你又为何不走?” “我?我又没地方可去,索性就去当个影修罗。”阿仲苦笑道。 秋风瑟瑟,金菊满山。 忽听钟笙吟道:“飒飒西风满院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君子当独善其身,若这秋菊与桃花一般,当春争艳,又如何绝世而独立呢?”肖京转头看了看他,朗声问道。 钟笙眼神数变,蓦地回礼道: “肖影大人所言亦是一理,但依小生之见,这菊花孤立凉秋,无与争斗,未能尽显花魁本色。” 他言到此处停了一停,举目望远。 但见东方旭日初生,朝气迸发,山中霾雾,无不见曙而散。 他娓娓说道:“正如这男儿进取之路,必有群枭相争,方显英雄盖世。” “哈哈,想不到钟笙兄弟年纪轻轻,却有这番独到见解,在下钦佩不已。”肖京洒然笑道: “看来钟笙兄弟对这诗词自是有一番研究喜好了。” “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尽解诗。” 二人相视而笑,颇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感。 阿仲对诗词歌赋自是一窍不通,他见温珀时而面露向往,时而秀眸放光,正醉心聆听肖京钟笙二人交谈。 他心下立感不是滋味。 赛罕与阿仲同住一室,经年朝夕相处,对阿仲的心思自是比旁人了解,他当下便看出阿仲心中不快。 他低声说道: “胸有点墨好泡妞,阿仲仍需学一手。” 话音甫毕,他又扯起嗓子,高生唱道: “阿妹阿妹脸不羞嘞···盯着汉子也不臊嘞···忘了村里阿哥哥勒···” 歌词显然是胡乱编凑的。 只是他唱歌嗓音犹如公鸭鸣春,难听至极,既打断了肖京与钟笙雅谈,又拉回了温珀太虚游魂。 温珀张口欲斥,陡然意识到这歌词唱的便是自己。 她霍地腮颊一红,扭头不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覆霜城初夜 时近正午,气温不升反降,山道易滑,愈发难行,道旁草木稀疏,阔叶化针。 赛罕双掌不住来回摩擦手臂,他口吐白气,道: “冷阿,像是要下雪了。” 他则衣着单薄,加之天生畏寒,故有些许瑟瑟发抖。 其他人虽穿着也不厚重,但都是练武修技之人,自能抵御寒气。 山越爬越冷,竟下起鹅毛大雪。 阿仲往高处望去,但见山顶积雪颇厚,光秃白净,不见点绿。 众人踏雪跋涉,甚感行艰。 “此处天寒地冻,鸟兽鲜至,崖悬壁陡,雪崩落石时有发生。 若要在此筑一座大石城,简直难若登天。” 肖京唏嘘叹道: “当年仇首王霜诚穷二十万大军之力,开山凿石,伐木徙顶,耗时三载,丧一万八千余条人命,方筑此城。 这覆霜城实乃白骨堆积而成的呀!” 众人闻言无不动容。 “覆霜成既为帝国情报中枢,自然也曾兴旺一时,然近十几年来,却有人才凋零,日渐消弭之势!” 言语间,肖京脸上阴沉神色一闪而过,他又接着说道: “这重振覆霜城威势的重任怕是要落在各位身上了。” 众人点头称是。 到了黄昏,覆霜城终于显现。 但见一处绝顶雪峰,雪峰下有一空旷平地,平地另外一侧乃是万丈悬崖。 那平地之上一座石城拔地而起,那城青石紧嵌,楼阁比肩,廊台萦绕,霜雪覆顶,壮观至极! 阿仲赛罕等人皆感此城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为。 不一会儿,众人便到了城门口。 那是一扇巨大的杉木门,木门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罗刹守卫。 只是这俩守卫正双手交叉胸前,东倒西歪地靠在门板上,也不知是太冷还是太困,竟睡着了。 虽然隔着面具,但亦能听得响鼾如雷。 阿仲见状微微一愕,这帝国中枢的守备竟如此之少,这般松散。 敢情他们是觉得这穷顶绝壁不会有什么贼人来扰,故而并不在意? 肖京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俩罗刹登时应声惊醒。 他们一见来人,赶忙伏倒在地,惶恐道: “见过肖影大人,适才我等···我等略有困···略有不适···不知觉间竟小憩起来,还望肖影大人不要怪罪。” 言罢,将头磕贴在雪地上。 “开门!”肖京沉脸喝道,其声略带怒意。 跪地罗刹闻言便如弹簧般弹起身来,高喊道:“开门!”。 杉木大门缓缓而开。 这覆霜城内部建筑大都顶高道宽,装饰以木质为主,简单粗暴,处处透露一股雄壮之气。 众人走过一条长长石廊,来到一处宽敞的大殿之上。 肖京对着众人说道: “现天色已晚,各位一路跋涉颇为辛苦,一会自有侍者引路,各位且回房休息,明日师傅自会接见各位。” 阿仲跟在一个黑衣侍者身后,左穿右拐,来到一处僻静的石房前。 那侍者道:“这间便是大人的宿房,一会小人就将饭菜送来,大人若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的。” 言罢退去。 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还有侍者称自己为大人,阿仲一时间难以习惯。 他推开木门,走进石房。 那房间布置倒挺别致,墙挂书画,茶几靠椅,颇为讲究。 尤其是那张木床,帷幔纱帐,环佩叮咚,足足可供三人卧躺。 阿仲几时见过这等舒适大床,他照着大床一头栽倒下去。 劳累旧伤一下涌了出来,他立时腰背酸痛,昏昏沉沉便睡着了。 阿仲紧牵小语,快速奔跑。 那焦味愈发浓烈,且尖叫之声隐隐传来。 急速间,三个小孩已奔至村口。 村口一块巨大石头遮住了视线,但大石背后却见浓烟滚滚,火光映天。 阿仲见状嘀咕道:“难道村里哪家着火了?” 他急欲知晓究竟,拔腿便冲往大石处。 他想绕过石头看个明白。 但那大石好似无边无垠,阿仲虽一直奔跑,却无法绕过。 自然,他亦无法瞧见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蓦地一惊,阿仲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像他真的跑了很久很远一般。 这十来年,每每梦到此处,他便一惊而醒。 村中到底发生何事,却似一段尘封许久的往事,只是这往事他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他有些口干舌燥,眼睛往屋内一扫,正好瞧见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饭菜。 那菜式色香皆具,他以前极少吃到。 饭菜旁边还有一只看上去装着水的玉壶。 阿仲抓起玉壶,咕咕往嘴里灌了两口。 似有一道火辣辣的液体穿喉过胃,体内如火烧一般,难受至极。 “这是什么东西阿?”阿仲心中厌道。 但渐渐,他便感身体丝丝轻飘,神志略醉微醺,颇为自在舒坦。 于是他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 迷迷糊糊间,忽闻一阵清香,房门便被推将开来。 只见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她身披轻裘,碎步袅娜,来到阿仲跟前,轻起樱唇,道: “阿仲小哥,可认得妾身吗?” 娥眉下那双似水眼眸勾魂摄魄。 阿仲定睛一看,心中微微诧异。 眼前这女子正是那日坐在修罗场尊者席上的那位。 “原来是你啊!”阿仲酒意上涌,醺醺醉道: “你真好看,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女人,虽然我也没见过几个女人。” 女子闻言莞尔一笑,道: “你酒量真是差劲,喝上几口便已醉成这般模样!” 言罢,她从阿仲手中拿过酒壶放于桌上,尔后靠近阿仲,柔声问道: “你可知道妾身找你何事?” 阿仲茫然摇头。 那女子更是贴紧阿仲胸膛,将小嘴凑到耳根,幽兰香吐道: “因为妾身喜欢如你这般强壮澎湃的雏儿!” 阿仲闻言一个哆嗦,哪怕隔着裘衣他亦能感触女子的温香软玉。 那对弹力十足的乳球在自己胸口软磨硬顶,他忽觉一股烈火由下至上,燃将起来。 借着酒力,他大手探向那女子腰肢,刚一握住,但见眼前身影一晃,那女子已然挣脱开来。 她轻倚木门,盈盈笑道: “瞧你醉成这样,如何带妾身共赴巫山呢?” 阿仲一听,顿时清醒了几分,问道: “这酒,这大床都是你安排的?” “是呢。”女子娇媚道: “妾身既早将一切安排妥善,也不急于一时,仲小哥哥,妾身下次再来看你呐。” 言语甫毕,转身离去。 “姐姐怎么称呼?”阿仲追问道。 “妾身小名奈奈。” 此时阿仲已无酒意,他手留余香,傻愣半晌。 男女之事他是半懵半懂,只在嬉笑间,听赛罕只言片语提到过罢了。 月色明亮,皎洁如霜。 被奈奈如此一搅,阿仲早已睡意全无。 他独自出门,胡走瞎逛,忽闻短笛悠扬,笛声尽含乡思之情。 阿仲循声找去,借着月光,他看见一处庭院石廊边靠坐着一个汉子。 那汉子正在吹奏手中短笛,他看上去二十五六岁年纪,身体结实,面容阳光。 虽是初见,阿仲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那汉子见他走来,便起身歉然道: “你好,是不是笛声吵到你睡觉了!” 声音温和亲切,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是无心睡眠,见兄台笛声婉转,便循声至此,非是兄台吵着在下。” 那汉子闻言如释重负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叫穆赫,是来这当影修罗的。” 阿仲心忖:“原来也是修罗场来的苦命饿鬼。” 他当即更觉同病相怜,便道: “在下阿仲,与兄台相同,是东修罗场挑来当影修罗的。” 穆赫欢喜而笑,道:“我是南修罗场第二名。” 阿仲越聊越觉这汉子心机全无,亲人易处,他心中颇为欢喜。 在这山巅漫漫长夜,有什么会比找一个相同无眠之人,彻夜畅谈来得痛快呢? “穆兄为何半夜独自吹奏?”阿仲边问边在石廊坐下身来。 “出来很多年,想家了!”穆赫亦跟坐下来。 雪峰月夜,寒意侵肌。 “我本是西境雪域牧人,有一日弟弟出门放羊,被当地人贩子给盯上了。 那些人贩子趁弟弟不备打晕他,将他绑了上车。” 穆赫举头望月,回忆道: “他们有二十几个人,几辆大车。他们在路上看见合适的人就将其打晕,捆绑上车, 这么一路过来,竟然也没有公门中人抓捕他们。” “那些贩子定是在官府默许下这么做的,那些公门中人定然拿了他们不少好处”阿仲笃定道。 “我和弟弟也都是这么认为的。”穆赫接着说道: “弟弟被虏正好有邻人看见,邻人把事情告诉了我。 从小我和弟弟感情就好,我当时便不顾爹妈阻拦,执意要去追那群人贩子,救回弟弟。 那时我也是热血上头,太高估自己,没想到那些人贩子里竟有厉害的武技高手,我寡不敌众也被抓了起来。” “唉,”穆赫略带忧伤叹道:“后来我跟弟弟都进了修罗场,也不知现在弟弟是否还活着。” “等你成了影修罗,便可找你弟弟去,你们兄弟定有再聚之日!”阿仲安慰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拼命练习武技,只为能被莫阁主看上,成为影修罗,如此就可以救弟弟了。” 穆赫脸容执着,眼神坚定,道: “前阵子我的训师告诉我,东修罗场有一人长得很像我所描述的弟弟模样。 我当时高兴极了,我就知道他还活着,这七年我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只要我成为影修罗,就能给他自由。” 言念及此,这铁一般的汉子竟也落下热泪。 想来这些年他所受之苦确是外人难以知晓。 “令弟如何称呼?”阿仲忽地问道。 “他叫丹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帛书一出,纷争再起 阿仲闻言一怔,顿觉脊骨发凉。 他转过头望向别处,再也不敢直看这汉子的眼睛,他心中惴惴暗道: “丹巴已被我杀了,我怎忍心告之于他,怎能如此残忍践踏他唯一的希望。若他悲极生恨,我岂不是自寻烦恼?” 他心中电光火石,转念又想: “斗杀场比斗双方都是为了生存,死了也怨不得别人,他即是久经沙场的饿鬼,定能知晓这理。” 于是当下便道:“令弟并没有被覆霜城选中。” “这我也打听过了,东修罗场上来的是你和一个叫赛罕的。” 穆赫眼神期待,问道:“你见过丹巴没有?” “他已经死了!”阿仲面无表情,望向夜空,淡淡说道。 一阵短暂的沉默。 他并未去看穆赫此刻脸色,也不知是不忍还是不敢。 他忽地听得咔咔攥拳之声。 “你胡说!”穆赫沉声。 阿仲收回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平静道: “我亲眼所见,因为是我割下了他的头。” 穆赫一听,登时面如死灰,他眼神忽暗忽明,反复数变。 他突然伸出右手,往阿仲喉颈处抓去。 这一抓即快且准,加之两人又坐得非常近,阿仲躲闪不及,脖子被他死死扣住。 他顿觉呼吸艰难,脸红面胀。 他也是几经生死之人,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 当下,他便左手抓住穆赫右拇指,将其掰往一边,右手则挥拳击向穆赫胸口。 哪知穆赫气力巨大,拇指掰它不动。 即便如此,阿仲亦感脖颈压力小了许多,呼吸立时顺畅不少。 那穆赫见状,脸色青筋暴起,左掌击出,正好扣住阿仲打来的右拳。 如此这般,两人暗暗较劲,僵持良久。 穆赫眼中杀气突然渐渐敛去,右手也慢慢松了开来,他面色悲痛,哭道: “这不怪你,斗杀场上谁不杀人,我也双手沾满鲜血,我有什么资格为丹巴找你报仇?” 阿仲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 这汉子讲理重情,真是难得。 只是丹巴毕竟命丧我手,我与他怕是再也走不到一块了。 他再看了看穆赫一眼,便转身回房去了。 次日,阿仲早早被侍者唤醒,他梳洗完毕,便来到昨晚的大殿。 他发现这大殿比自己预想的更加大气恢弘。 但见大殿壁高穹耸,厅宽门敞。 殿中正面石壁刻有一巨大人形雕像,那石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可能因昨晚来去匆匆,这般殿中细节他未能清看。 彼时大殿之上已有几人,或坐或立。 除了赛罕钟笙蒙托三人外,还有两人未曾见过。 其中一人约莫十四五岁,身着蓝色裋褐,一脸稚气,虽长得不高,两个眼珠却极其灵活,予人一种聪明机灵之感。 另一人则眉目清秀,身形修长,他穿着白色圆领袍,头戴发簪,最多不超过二十岁,看上倒像极富家公子。 阿仲心下度量,想必这两人亦是其他修罗场挑选而来的影修罗训练生吧。 赛罕一见到他,自是嬉笑调侃一番。 各人均作自我介绍,略有交谈。 阿仲得知那一脸稚气者叫高川,乃南疆苗人。 而那富家公子唤作白崇翎,中州人士。 不片刻,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他娘的,这么早就给叫醒,老子还没睡够呢。”来人边走边嚷:“就算在修罗场,老子也没遭过这罪。” 那人头顶月代,细眼薄唇,上穿黑色羽织,下着灰色马乘袴,一把长长的倭刀倒抗肩头,身形甚是放浪。 “看什么看,老子叫律香佐,不服来单挑。” 他左手拇指嘚瑟地指了指自己,然后在殿中寻得一张木椅,便如残废一般软瘫坐下。 他斜睨了厅中众人一眼,问道: “穆赫那老小子呢,怎么没来?” 众人既不喜此人,也不知如何作答,皆沉默不语。 穆赫并未到场,想来定是昨晚听得丹巴之死,悲痛欲绝,无心理事。 阿仲言念及此,心中歉意由生。 正歉疚间,殿外脚步声响起,走进了三人。 这三人正是莫休,肖京,和另一个未曾见过的年轻人。 那人方脸阔耳,浓眉大眼,身着直裾,手持长刀,气势凌人。 莫休步履沉稳,踱至殿中主位,正襟端坐。 肖京与那年轻人左右分开而立。 “怎么少了一人?”那年轻人问道。 “禀告大人,穆赫兄想来是水土不服,身体有恙,故而···故而未能到···”那一脸稚气的高川低头答道,他还时不时地瞄看莫休三人。 “胡闹!”那年轻人怒道:“他当这是在家休假呢?水土不服便不来,如此何以成为影修罗?” “罢了!”莫休挥了挥手道:“覆霜城苦寒,初来此地,身感不适,人之常情,焕羽不必深究。” 那年轻人闻言便不再多说。 “本座受覆霜城主明王重托,为覆霜城培牧影修罗,责任重大,不敢怠慢,”莫休看了看殿中各人,温和道: “各位都是修罗场拔尖之人,今后定要心无旁骛,潜心修习,早日成为影修罗,为明王效力,为帝国效力。” 众人见他和颜悦色,语重心长,皆恭敬行礼称是。 “这位是夜叉殿掌殿夏羿高徒沐焕羽,乃我覆霜城顶尖影修罗。 眼下凌霜阁人手不足,城主特地指派他来相助本座,这足见城主对影修罗培训之重视。” 莫休指了指他右手边那年轻人说道,接着他又指着肖京,道: “他便是本座徒弟肖京,也是影修罗。今后便由他们两人负责教导诸位。” 语毕,他朝肖京轻轻挥了挥衣袖。 后者会意,从袖中拿出一个黑色铁盒,面无表情地朝殿中七人走了过来。 只见他打开手中冰匣子,待冰凉寒雾散去,匣子里赫然整齐排列着八颗蓝色药丸。 “此乃本座亲手所炼灵药,唤作冰凝丹,乃是由冰凝苔炼制而成。 这冰凝苔只生长在极寒之地,罕见非常,恰巧须弥山雪峰顶便有此物,这亦是诸位的福分。 此丹可提升功力,诸位一人一颗,不可贪多。” 众人见那丹丸湛蓝透亮,其内隐含风云之力,遂当下并未多想,皆取来服下。 果然体内一股劲元奔涌而出,似源源不断。 众人均叹果是灵丹妙药。 穆赫未到,这丹药自然需留他一丸。 肖京收起冰匣,从衣袖里取出一卷锦帛,缓缓展开,正声庄容宣读道: “按凌霜阁惯例,现将八人分两组。 阿仲c赛罕c钟笙c蒙拖等四人由沐焕羽负责训导; 穆赫c律香佐c高川c白崇翎等四人由肖京负责训导。 为提升影修罗能力水平,一年后进行考核,选成绩最优者两名为凌霜阁影修罗,其余淘汰者均再送回修罗场。” 话音刚落,众人心中愕然,面面相觑。 众人均以为既已被覆霜成挑中,成为影修罗训练生,便可不用再过那以命相搏的日子,不曾想即是到了此处,噩梦仍在延续。 “哈哈,老子还以为在这能过上些舒坦日子,没想到这儿也是座修罗场,哈哈···” 律香佐忽地哈哈浪笑起来。 众人均觉此人虽行为乖张,但这句话却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沐焕羽锵的一声,拔出长刀,他虽未动,殿内却骤然刀气鼓胀,砂石欲走。 但闻他大声喝道:“此乃帝国中枢要津,若再有放肆之人,我立诛之!” 众人心下惊骇,此人武技高深莫测,远胜修罗场所见。 受其声势所摄,殿中登时鸦雀无声。 莫休起身负手,双目芒闪,不怒自威,道: “本座还有一事,有言在先,覆霜城受训期间,各位要谨守城规,禁止私斗。 后城乃机密要地,未经本座许可,绝不准踏入半步,违者严惩不贷!” 言罢,他便踱步离开大殿。 众人行礼恭送。 “今日乃是诸位进城第一天,便由我带你们逛逛覆霜城吧!”肖京洒然笑道。 他神情轻松,与方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知是否是莫休在此,让他感觉压抑,不敢显出自我。 “那今日便有劳肖师兄了!”沐焕羽随意说道。 他还刀入鞘,看也不看肖京,转身就走了。 肖京脸上笑容略转尴尬,道: “此处唤作霜诚殿,乃覆霜城前城正殿,也是迎宾待客之地。” 他指了指那墙上石雕,接着说道: “这雕像便是覆霜开城之主,仇首王霜诚。” 语毕,他一个转身,走向殿外。 “诸位随我来。” 众人虽跟在肖京身后,心中却各有思量,也不知有几人真正在留心听他所讲。 殿外寒风阵阵,正在下雪。 阿仲心下嘀咕,他们这几人本可互为兄弟,一起习武修技,一同为覆霜城出力献策。 但仅一卷帛书,便让他们互为死敌,生死相搏。 不为别的,只为不再回到修罗场。 因为没人愿意再回到那地狱。 “阿仲,这几人各个身怀绝技,不是东修罗场以前那群货色可以比的。我们这叫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赛罕在阿仲身边摇头晃脑,耳语道。 他天性乐观,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亦能保持本色,随性戏谑。 “阿罕,我们又得杀人了,我那柄钢剑都有些锈钝了。”阿仲苦笑道。 “那卷帛上只说:‘一年后进行考核,选成绩最优者两名为凌霜阁影修罗。’并没说一定要通过打打杀杀选出啊,也许是文斗呢!”阿罕轻声道。 “不管怎样,卷帛一出,我等是敌非友,打打杀杀怕是免不了。” “我现在有点后悔进这覆霜城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偷溜出去,”赛罕左右瞥看一眼,小心道: “昨天你也瞧见了,这里守卫非常松散。” 阿仲想起那冰匣子上的四瓣紫梅,寻思先将那黑铁盒子究竟与自己族人有何关联弄个明白,再走不迟。 于是便对赛罕耳语道: “你我先明哲保身,与人友善,毕竟还有一年光阴,等我先弄清楚一些事情,再走不迟。” 接着他便把冰匣子的事情简要地与赛罕说一遍。 他们二人落在队伍最后,又是窃语,再有,众人此时均思心事,并没有人在意他们谈论什么。 “要不要找一机会,直接问问肖京,我看他人挺好的。”赛罕建议道。 阿仲心中暗道:“是可找个适当空子问他一问,但他也不一定知晓,是否还能问问别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初遇闻人雪 “覆霜城分覆霜前城和覆霜后城两部分,前城除了刚刚那霜诚殿,还有霜斋c影轩,冰封台c敖雪堂c吴钩堂等众多地方。” 肖京又涛涛不绝,乐此不彼介绍道: “各位下榻之处便属于霜斋;这影轩乃是影修罗所在之地,在下就住影轩;冰封台是练武之地,今后各位都要常去。 而那敖雪堂则是传授知识,修习谋计之地,傲雪堂中文献无数,不仅藏有武技秘籍,更有古今历记,百家论谈,婆娑地志,风土人情,可谓应有尽有,各位可随意翻阅。 至于吴钩堂,布阵行军,攻城拔寨,便在此处研习。 其他地方,譬如膳房c工坊c浣衣处等等各位今后自行探索。” 肖京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着众人沉声道: “覆霜后城,包含凌霜c寒露c冰雪三阁,皆是帝国机要重处,更有须弥八神殿,明王宫。莫说各位了,即便是我等影修罗这后城也是难得一进。” “肖影大人,给我们说说那须弥八神殿的事儿吧!”高川嚷嚷道。 “你就是个小鬼头,爱听故事!”蒙托闻言哈哈笑道。 肖京笑了笑,接着往前走,道: “这须弥八神殿便是指后城的天众殿c龙众殿c夜叉殿c乾达婆殿c阿修罗殿c迦楼罗殿c紧那罗殿c摩睺罗伽殿等八殿。 八位掌殿之人各个武技神鬼难测,受明王直接统辖,为帝国最高战力。” “现在八位掌殿之人都是谁?”高川饶有兴致问道。 众人之中属他年纪最小,修罗场倒没泯灭了他好奇猎趣的孩童心性。 八个训练生只两个能成为影修罗之事他初闻虽也沮丧,但却很快如孩提一般被肖京所谈吸引了过去。 此刻他童心大起,影修罗之事已全然抛在脑后。他想必是肖京在场唯一的忠实听众了吧。 肖京看了看高川,心中对他颇为欢喜,想是认为还是有人愿意听他叨叙的,便道: “摩睺罗伽掌殿便是在下师父,他亦身兼凌霜阁阁主。凌霜阁主管覆霜城档案机要和影修罗培训事宜,各位皆归凌霜阁辖制。 天众殿掌殿之人名唤江西白,又兼寒露阁阁主。这寒露阁内藏覆霜城上乘武技秘籍,乃是覆霜城精要所在。 乾达婆掌殿姓陆名晗,兼冰雪阁阁主。冰雪阁是覆霜城戍卫总处,城中罗刹卫兵皆归其管制。” 阿仲心思这覆霜城守卫如此懈怠,冰雪阁阁主真该换换了。 晨风习习,飘雪渐渐停息。 他望向城外,但见莽苍茫茫,一片纯白。 “那夜叉殿掌殿姓夏,单名一个羿字,夏掌殿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入城以来从未得见,甚是遗憾。沐焕羽便是他的弟子。”肖京道: “至于紧那罗殿,其掌殿洛姬大人是八殿之中唯一一位女子,她膝下亦有一名弟子,即是温珀。” 提到温珀,他眼神略带温柔,道: “钟笙阿仲你们见过,她虽有点任性贪玩,却也纯真无邪,心性善良。” 阿仲钟笙闻言点头说是。 “那另外三殿呢?”高川撅嘴道。 “你心中倒是清明得紧。”肖京道,他叹了口气,感慨道: “阿修罗掌殿罗骞十七年前叛逃出覆霜城,至今下落不明。迦楼罗掌殿聂羽和龙众殿掌殿颜希露皆已病故,新掌殿亦迟迟未能选出。” 众人边走边看,不经然间来到一处偏僻院落。 那院落外檐笔直方正,门口两座麒麟石雕,极为威严。 但见正门处左右两排大字,右向书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左向书曰:“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门上牌匾端端正正写着“吴钩堂”三个正楷。 “世人皆以为覆霜城乃是情报中枢,以影修罗出名,却不知覆霜城在兵法韬略上的造诣亦是一绝。 这吴钩堂尽藏天下兵书,与帝都的军武堂合称铁血双堂,帝国军中有不少将官出自此堂。 就连明王本人亦是从此堂走出的不世统将。” 肖京清了清喉嗓,神色忽得有些黯然,道:“只是这十多年来,吴钩堂几无建树,渐渐世人也将它忘了。” 说话间众人听得院内刀剑交击之声连绵不绝,心下惊奇,便走了进去。 但见吴钩堂院内劲风阵阵,一男一女正在打斗。女子乃是温珀,而那男子正是沐焕羽。 二人七八丈处另有一女子正背朝众人,注视场中。 那女子头结马尾,腰别长剑,一袭黑色紧身劲装,尽显叠峦起伏身线。 阿仲往场中看去,只见温珀绿衫飞舞,俏脸带笑。她腾空而起,左手结印,右手剑指,正是那招飞廉。 青鹿应指飞射而出,霎时间,劲风扑面,吴钩堂内砂石飞走,门窗匡匡欲崩。 阿仲心下惊暗道:“小妮子今次这招飞廉比那日强劲太多,她那日只说使了三层元力,所言非虚。” 沐焕羽微微一笑,酒窝浅现。他右手长刀拖地,左手一掌推出,掌前立时亮起一堵气墙,那墙形似龟甲,金光隐隐。 体术·玄武金甲! 那青鹿犄角撞上玄武金甲,犹如撞在精钢铁板一般,丝毫不得再进。 突然,它四蹄狂奔,穷尽其力顶推金甲。沐焕羽哈哈一笑,右手亦是一掌推向金甲,双掌劲力澎湃而出。 青鹿奔腾片刻,嗤得一声消散不见了,而沐焕羽却仅仅只被顶退了一步。 众人心中俱惊,影修罗果然武技高强。院中两人随便使出一招,其威力气势已非修罗场饿鬼所能企及。 沐焕羽道:“温师妹的飞廉召术又精进了不少。”他虽跟温珀说话,眼睛却看向那黑衣女子眨也不眨。 “那是自然,在沐师兄出任务的这段时间里,人家可没偷懒。”说罢温珀又对肖京招了招手: “肖师兄也来啦。” 肖京道:“对,温珀师妹最是勤快了。” “珀儿,你这飞廉使得与洛姬大人入出颇大,定是心法练得不对。”黑衣女子淡淡说道。 她的声音清澈c空灵,婉中带劲。 “雪姐姐遍阅寒露阁武技,即然这样说,定是有所指教了。”温珀往黑衣女子处边跑边说道。 她脚步轻盈,七八丈距离眨眼就道。 那黑衣女子高出温珀大半个头,只见她在温珀耳边说项几句,温珀专注倾听,最后点了点头,道: “好,雪姐姐定不会有错,以后我就用这个心法练习。” “这是当然。闻人师妹可是剑圣的嫡传弟子,剑圣执掌寒露阁,潜心研究武学,其造诣早已出神入化,虎师岂有犬徒?” 沐焕羽看着黑衣女子,款款说道。 天众殿掌殿江西白,乃中州剑圣,位列须弥八掌殿之首。这黑衣女子便是江西白弟子,复兴闻人,单名一个雪字。 闻人雪转过身来,向肖京拱手施礼,道: “肖师兄依旧如此勤恳,这才第一日便不辞辛劳为训练生讲解介绍,师妹好生敬佩。” 她肤似白雪,脸如刀削,月眉星眸,樱唇秀鼻,生得极清极净。 只是她面无表情,色若冰霜,略显冷艳,叫人心生敬而远之之感。 “师妹过誉,职责所在,在下自当兢兢业业,不敢怠慢。”肖京回礼道。 沐焕羽突然冷冷喝道:“钟笙,蒙托,阿仲,赛罕,你们四人连导师是谁难道也认不清吗,还不过来。” 阿仲钟笙四人面面相觑,心中骂娘道: “他妈的,你喜欢的女人夸赞其他男人,却拿我们出气。”同时又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四人便齐齐走了过去。 “肖师兄,人家想去练练雪姐姐教的飞镰心法,你可愿意给人家当沙包呀?”温珀问道。 肖京一听,脸色微微变了变,略有尴尬道:“也好,也好。” 又对高川,白崇翎,律香佐说道:“你们三人先回房休息,待明日正式上课。” 三人闻言都散了回去。 阿仲心中暗笑这肖京方才还义正言辞说道什么职责所在,不敢怠慢,这温珀一开口,便全都抛去九霄云外了。 “你记住,好好练练,回头再找你打!”温珀朝阿仲瞧了瞧道,说完便和肖京离开吴钩堂往冰封台去了。 美人在看,沐焕羽自是想将自己学识武技表现一番,于是负手而立,朗朗说道: “所谓基础不实,无以至千里,我等学武之人定当从武技基本要领开始学习。 今日乃各位覆霜城修习第一日,我便先把这武技基本要领与各位简要解说一番。” 他瞥了一眼闻人雪,见后者正在看着自己,立时胸中豪气爆棚,侃侃道: “各位都从修罗场来,其中有人定然不甚不解何为武技。 所谓武技,分为武招与技术。 这武招指的是拳脚击打或者兵刃刺砍等寻常招式,而这技术则乃精华招式,例如方才温影所施展的‘召术·飞镰!’或我的‘体术·玄武金甲!’ 各位在修罗场拼杀多年,定然有各自拿手绝技。 技术又分人术c天术c玄术。 各位常见的体术c剑术c刀术皆属人术; 而能御风火雷电自然元素者都是天术; 二者之外为玄术,玄术门类丰杂,例如这‘召术·飞镰!’的召术便是归类玄术。 但各位须知,技术虽炫目,却不一定强于武招,关键还看各人修为高低。 众所周知,这人从一出生体内便孕有劲元,劲元强弱,完全依靠各人修为。 劲元含有劲力和元力。 劲力即是气力或内力,武招和人术需靠劲力方能施展; 而元力则可催出天术或是玄术。 有人善练劲力,有人喜修元力,环肥燕瘦,各有所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莺啼初试 沐焕羽又往闻人雪处偷看一眼,发现后者正专注聆听自己言语,灵秀大眼,波光潋滟,射出赞许之色。 他心下欢喜,暗道: “这学识已经表现,该是轮到武技了。只是若与饿鬼比试,未免以大欺小,失了身份。 不若只考验他们武技水平,即能体现我的武技修为与为人风度,又可了解这四个饿鬼,方便日后因材施教。” 便道:“各位眼下修为如何,我并不知晓。为便于日后训导,我必须有所了解。 待会儿各位可轮流出招向我攻来,务必使出全力,无所保留。” 只见沐焕羽稍稍后退几步,左手成掌,缓缓前推,掌前龟甲气墙骤现,金芒灿灿,正是玄武金甲。 他看着四人略带讥讽道: “饿鬼们,尽管使出平生所学,若是伤到我,我就随你们姓了,哈哈!” “俺先来!”蒙托胸中有气,大步踏将而出,他大手拍了拍胸脯,高声道: “看俺一斧子砍碎你这王八甲!” 沐焕羽一听,额头青筋微微凸起。 这丑汉子竟当着闻人师妹的面对自己出言不逊,看我一会收拾他。 他见蒙托脸上肌肉扭曲,全身骨头咯咯发响,立知这丑大汉蛮力强劲,不可小觑,当下便催动劲元,专注抵挡。 蒙托一声咆哮,疾步前冲,抡起短斧,朝着龟甲横劈过去。短斧划开空气,呼呼作响。 阿仲心中一惊,蒙托这朴实无华的一板斧,虽无丹巴那招独劈华山如弘气势,但却包含劲力,其威力绝不逊于丹巴。 但闻“砰”的一声响,短斧砍在龟甲上。 蒙托青汗满头,只觉虎口撕裂,双臂振麻。 沐焕羽却是面带微笑,酒窝再现,表情写意。 他左掌往前一推,蒙托立时飞了出去,滚落在地。 显然,沐焕羽这是在报复蒙托刚才的不逊出言。 “让我试试。”赛罕笑容灿灿,走将出来。 他在距沐焕羽两丈处停了下来,凝神看向沐焕羽,双手同握朴刀,摆开架势。 阿仲虽深知赛罕实力不俗,他能长期占据东修罗场第二把交椅便是最好证明,但却不知他此刻将用什么招式。 突然,院中劲风陡生,霍霍作响。 赛罕猛得一刀斜劈龟甲,朴刀好似变长,刀型刀气赫然显现,即便相聚两丈,气刃亦稳稳向着金色龟甲呼啸而来。 刀术·风魔刀! 沐焕羽眼中微微一愕,想不到这胡子拉渣的饿鬼竟能使出这般技术。当下左掌运力,劲元滚滚而出。 刀甲相击,气劲横生,金芒爆闪,振聋发聩。 沐焕羽虽酒窝依在,却没有先前那般写意。 他虽原地不动,但双脚却一改适才跨立为弓立,足见赛罕这一刀威力十足。 众人见此,心中均对赛罕多了几分敬意。 阿仲心下又惊又气,惊的是陶觉雄那刀气凛冽的风魔刀赛罕也会,气的是赛罕竟将这招深藏,并不告知自己。 “这可是我刀法的奥义所在,今天是个好日子,就拿出来晒晒,也给大伙开开眼界。”赛罕也学中州人般双手抱刀,逐一礼敬笑说道。 只是他那抱刀动作有些蹩脚,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阿仲也朝闻人雪看了一眼,但见她秀挺的鼻梁下,樱润小口霜凉依旧,嘴角丝毫没有半点要上翘的意思。 沐焕羽点头说道:“确有两下子,那蒙托虽比你粗壮,出招却软绵无力,不及你也!” 蒙托闻言满脸酸苦地坐在地上,想是心中愤愤不平。 他身旁的钟笙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阿仲见风魔刀都破不得玄武金甲,心下大感兴趣。 那玄武甲究竟如何坚固,自己也是按耐不住,跃跃欲知。 他抽出背上钢剑,大步走向前去。 “你便是阿仲,东修罗场第一名?”沐焕羽淡淡道。 “正是。”阿仲礼道。 “听我温师妹说,你连她仅用三分元力打出的飞镰都能接得吐出血来,可见这东修罗场第一名名不副实,嘿嘿,不如让给这赛罕。”沐焕羽哂笑道。 阿仲心中怒起,老子明明是有伤在身,却被你们这般讥嘲,这口恶气,今次便一同出了。 说来也是神奇,他身上伤势在吃了莫休赏的冰凝丹之后,已然好了七七八八。 阿仲心下思量:“要破这金甲,首选突破能力强的武技。我最具威力的破突招式当属狂龙斩了。” 这狂龙斩非常难学,他是花了两年时间细细专研才初窥门径的。 当初斩丹巴的那一剑,他并未用全力,否则该能一剑当场将丹巴砍死,也省得后来的狼狈不堪了。 阿仲一跃而起,扑向沐焕羽。 他双手握剑,凌空爆砍,手中钢剑所过之处留下重重剑影,甚是好看。 剑术·狂龙斩! 这一招,阿仲使出十二分劲力,这已然是他全力所在了。 他决心暗下,这一斩,定要破甲立威,名扬覆霜,好让温珀知道自己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剑风疾呼,剑势破竹。 沐焕羽心中一惊,不敢怠慢,左掌劲元暗运,蓄势待挡。 “噌···”,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剑甲交击,火星四射。 众人俱惊,沐焕羽虽未曾后退,玄武金甲亦没破碎,但金甲从上往下却出现一条细细的裂痕。 沐焕羽先是楞了一愣,随即心生怒恨。 这玄武金甲确是一门难以掌握的上乘防御武技,他时常在温珀闻人雪两女面前施展显摆,乃是他得意之技。 如今虽未被破,但金甲之上赫然出现裂痕,还是当着闻人雪的面儿,他已大感脸上无光。 可偏偏闻人雪又是在场,他不好直接发飙,怕有失风度,便只好生生将气闷藏于胸中,那滋味着实难受。 闻人雪霜湖般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色。 她看了一眼阿仲,又瞧了一眼阿仲手中钢剑,心下当即度量: “若此人用的不是钝锈钢剑,而是我腰间这柄素舒剑,沐师兄的玄武金甲会否被破呢?” 阿仲看了看手中刃锋卷曲的钢剑,然后收将起来,走往赛罕,叹道: “玄武金甲果然厉害,我还以为能砍得破它呢。你看,我这剑又得好好磨磨了。” 赛罕哈哈笑道:“你刚才那一斩,把沐影大人的脸都给劈青了,哈哈。” 蒙托亦是哈哈附笑。 沐焕羽闻言脸色一沉,更加咬牙切齿。 此时,钟笙缓缓走了出来,深深一揖,道: “小生虽不才,却有自知之明。 小生即无法使出赛罕那般霸道刀术,亦不能施展阿仲那样凌厉剑术,沐影大人这玄武金甲,小生即便欲破之,亦是有心无力。 小生自觉劲元该与蒙托相差无几,就无需再试了,还请沐影大人应允。” 他儒雅有礼,款款道来,让人对他心生好感。 沐焕羽此时心有情绪,亦无心再试他修为,便道: “即如此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辰时傲雪堂授课,你们四个务必准时。” 说完就向闻人雪殷殷献勤去了。 “两位正是好功夫,小生十分佩服。”钟笙对阿仲赛罕说道。 “是啊,你们两人真是厉害,俺最佩服本事大又不摆架子的人了。”蒙托说完便朝沐焕羽方向吐了口唾沫,然后又对钟笙叫嚷道: “哥哥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露一手,这么谦虚,为什么不···” 钟笙伸手制止蒙托继续说道下去,他道: “在高手面前我又何必班门弄斧呢。” 他们又说了一会,然后便离开了吴钩堂。 阿仲和赛罕在阿仲房内一起用午饭,赛罕对阿仲睡床之奢华极为惊讶,他道: “我的睡榻只能躺一个人,跟咱们在修罗场的差不多,小的可怜,为什么你的会这么大呢?” 阿仲便将昨晚奈奈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赛罕。 赛罕听得眼珠瞪起,嘴巴大张,道: “你小子为什么会碰到这种好事,真是羡慕死人了!” “也不知这女人是什么人,为何能在覆霜城来去自如?”阿仲疑惑道。 “肯定是有身份的人,还是个丈夫常年不在身边的积女怨妇,哈哈。”赛罕笑道。 午后,两人在闲逛中碰到了早上未出现的穆赫,和他一起的还有高川。 高川虽是北修罗场的,但和穆赫相处甚欢。 只见穆赫眼睛红肿,气色极差,看来是昨晚一夜未眠。 高川已将今日之事添油加醋,编故事般告诉了他,他听闻之后也没什么反应,依旧死气沉沉。 想来丹巴的死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了。 “我们刚刚听肖影大人说明天晚上覆霜城要举行酒宴,到时除了莫休阁主,也会有其他掌殿到场,真是期待见到这些大人物呀。”高川颇为兴奋地说道。 阿仲并不喜欢热闹,对聚宴亦是无甚好感,只是不知为何要设宴聚欢。 “宴会?!太好了,我已经很多年没参加过什么宴会了。”赛罕手舞足蹈地叫道: “以前要是有宴会,我和乌莹都是要跳上一段的。” “为何设宴?”阿仲问道。 “说是给沐焕羽接风庆功,这沐焕羽好像刚刚执行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高川道。 阿仲又看了看穆赫,诚恳道:“逝者已矣,穆赫兄定要保重身体。” 穆赫并不回应,他抬头看了一眼阿仲,便转身走掉了。 高川见状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阿仲心下五味杂陈,他把丹巴的事情简要地跟赛罕说了一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沐焕羽的施教方略 到了晚间,屋外又下起了大雪,一夜无事。 次日雪止,阿仲早早地来到傲雪堂。 这傲雪堂桌齐椅洁,书香墨浓,活脱脱一副私塾学堂模样。 堂中书籍甚多,更有不少心法武技,阿仲看得眼花缭乱。 此刻时辰尚早,堂中仅他一人。 他拿起一本非常厚重的书籍,那书封面工工整整写着“中州志”三个大字。 阿仲看了看,尴尬自嘲地笑了起来。 那三个字他就认识一个“中”字。 没有人教他识过字,他只认得六岁之前娘亲教授他的为数不多且较简单的字。 他放下《中州志》,又信手抓起一本较薄的书,那书封面上也写着三个字“追魂诀”,他仍旧只认得一个“追”字。 他翻了几页,这书以图为主,书中密密麻麻画着许多持剑小人,动作各异,着字却不多,能勉强看懂。 这是本武技秘籍,这样的秘籍傲雪堂中有很多,任何人都可随便翻阅,想来应都是些寻常易学武技。 阿仲翻到最后一页,那页有字无图,他便全然看不懂。 他叹了口气,丢下秘籍,走到院里,心道: “不识字确实是个大问题,空有秘籍而不能练,如何与他们竞争影修罗?” 不多时,赛罕c钟笙c蒙托c沐焕羽都陆续来到。 “昨日我已试过各位武技,故知晓各位特质专长。我回去之后思索了一夜,终于找到如何快速提高各位修为的方法。”沐焕羽说道。 他眉目舒展,心情颇佳,想必是因今晚覆霜城要为他设宴庆功而喜上眉梢。 众人心中暗骂:“那钟笙明明还未上场出过招,却说对众人特长了然于胸。还甚么回去思索了一夜,当是想了闻人雪一夜才对。” 沐焕羽坐下身来,一本正经道: “所谓精之以长,舍之以短。各位当专注研习自己武技擅长领域,而不在短板处浪费时间。” 众人心下又思: “沐焕羽这几句话倒是至理。距影修罗考核只有短短一年,若把时间多花在各自精专领域,比起用在不擅长武技上自然收效更佳。 沐焕羽身为影修罗,除一身武技外确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但见他大手在桌上一挥,摆出四本大书,道: “这四本武技秘籍是为各位量身挑选的。这头三个月你们不用学其他,只需将它练成便可。” 然后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瞪大眼睛道: “我是真心实意想教你们,而且还要教得比肖京好。你们若是夺下影修罗位子,于我也是极有面子。” 他拿起第一本秘籍,缓缓说道: “蒙托擅用短斧,体内劲元元力稀少,多为劲力。 这部《断岳扫》需雄厚劲力方能施展,威力巨大,若用斧锤类兵器使出,破坏力将更加惊人,蒙托便修炼这门武技。” 言罢,他把秘籍较给了蒙托。 他又接着拿起了第二本书,道: “赛罕虽也不擅元力,却没有蒙托这般极端偏科。这本《火焰刀》要以劲力为主,元力为辅才能较好使出,再适合赛罕不过了。” 他又把《火焰刀》递给了赛罕,后者笑脸嘻嘻,如获至宝般把它捧在怀里。 众人心中惊讶,沐焕羽不愧为武技高强c学识深厚的影修罗。 只看他对蒙托c赛罕一针见血的特质品评和恰当适合的修习安排便知他确实颇具慧眼。 沐焕羽瞥了一眼阿仲,脸色微变,沉吟半晌,道: “阿仲狂龙斩看似刚猛,实则已无提升空间,若想有所精进,须得从元力修炼入手。” 他顿了顿,大眼珠在眶里滚了一圈,道: “你虽多用劲力招式,但实际你却对元力更加专擅,这一点我想连你自己也未发现吧?” 阿仲听得沐焕羽如此说道,心下诧异。 因他深知自己如同蒙托一般,体内劲元只含劲力,半点元力也欠奉。 只见沐焕羽拿起第三本书继续道: “这篇《霜元》并非武技,乃是提升体内元力的心法,虽如《火元》c《水元》一般随处可得,却最为适合你作元力入门修习之用。 你且拿回去好好研习,半年之后便见成效,彼时你将一鸣惊人。” 阿仲恍然,这沐焕羽是在雪昨日美前失脸之恨。 元力非是阿仲强项,沐焕羽却故意引导他向此方向修行,这不仅浪费阿仲宝贵时间,而且让他武技修为止步不前。 沐焕羽公报私仇,心胸竟如此之狭窄。 阿仲接过那本《霜元》秘籍,瞄了一眼,好在自己还能认识一个“元”字,反正这也是看不懂,索性他说他的,我练我的。 他打定主要,既然武技秘籍他都看不懂,那他只能继续研习自己已学到的武技,以求精进。 沐焕羽看着案上最后一本书,眶内眼珠又左右跳滚,他对着钟笙尴尬一笑,道: “我虽未试过你的武技修为,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的劲元,以元力为主,七元三劲,定是这般。” 他这般说道之时,脸上神色略有紧张,叫人觉得他是在瞎蒙乱猜。 若猜得相差无几那便是好,若是差个十万八千里,那他就不知如何收场了。 但看钟笙脸色微微惊愕,就知沐焕羽这回蒙对了。 他当下眉头舒展开来,如释重物,侃道: “这门武技名唤《水龙吟》,乃是一种水术,水术归类天术,唯元力充沛者方能习之,于你最是契合。” 钟笙接过秘籍,翻开便看,他神色越看越惊,蓦地合上秘籍,拱手施礼,道: “这门武技当真厉害,小生眼界大开,多谢沐影大人。” 钟笙满意地点点头,道: “今日起,你们上午习文,下午修武,务必多加用功。文武若有不明不解之处,自来影轩问我便是。” “这武技秘籍各人手中皆有一本,自然可修炼研习,不知这文我等该看些什么呢?”钟笙问道。 “天时地理,诸子百家,你想看什么便看什么,”沐焕羽略显烦躁道:“这儿可没有教书先生,全凭诸位自研。” 阿仲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大字识不得几个,如何自习,是否往后要天天追在阿罕屁股后面问这问那的? 沐焕羽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坐了片刻之后,他起身离开了。 钟笙与蒙托便开始翻阅堂中书籍,赛罕则百无聊赖地靠躺在竹椅上,缓缓道: “想成为影修罗最重要的就是武技要厉害,所以习武很重要,至于书读写字什么的,做不做都无所谓啦。” “万一到时考核,有文考怎么办?”阿仲问道。 “如果有文考,那你跟我肯定要完蛋。”赛罕指了指钟笙:“我们怎么学的过像钟笙这种学富五车的书生呢!” 钟笙闻言笑而不语。 赛罕说得有理,这钟笙定是从小就饱读诗书,别说自己眼下还不识字,就是没有识字问题,如何在短短一年内赶超钟笙呢。 “还有那个叫白崇翎的,看上去就像是个读过不少书的,如果真有文考,那影修罗一定是他和钟笙的了。”赛罕又说道。 阿仲忽觉意兴阑珊,他独自走出傲雪堂到处闲逛了起来。 寒风凛冽,墙檐瓦砾积雪甚厚,想必是昨夜下了一整宿大雪的原故。 不经意间,便到了吴钩堂。 阿仲推门一看,见院内空无一人,地面干净花白,便走了进去。 相比傲雪堂,他更喜吴钩堂布局简单,萧瑟却不失威严。 阿仲在院中站了一会,突然想起了那本追魂诀,他当下抽出钢剑,回忆默想,依书中所绘持剑小人动作,比划了起来。 钢剑破风之声,呼呼作响。 阿仲右手持剑,左手剑指,忽感体内一股劲元经右臂流向右手,再由右手涌入手中所持钢剑,汇于剑刃。 那钢剑发出清脆的“呜呜”鸣响。 他脚踏快步,对着院中一块大石,一剑刺出。 “当”得一声,剑尖刺中大石,大石上的积雪滑落了下来,大石却只是微微摇晃几下。 “这技术怎如此软绵无力,难道是练的法子不对?”阿仲自言自语道: “可我应该不会记错啊?” 正反复思索间,一个人忽然说道: “这追魂诀你使得虽欠些火候,但招式心法却大致没有练错。”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是从吴钩堂内传来的。 阿仲看向内堂,只见正堂木门被推了开来,一人负手而出。 那人身着灰袍,龙眉虎目,黑髭青须,虽年已过不惑,样貌却极是俊朗英武,眉宇之间,不怒自威。 “你且仔细看看那石头。”灰袍人淡淡道。 他身上散发着尊贵威严的气息,他说的话令人有种难以抗拒,必须遵从的感觉。 阿仲走近那块大石,细细查看,猛然发现石头表面有层透明细薄的冰晶。 他心下奇怪,虽说这覆霜城寒风刺骨,可此处煦日高照,为何还会结霜? 灰袍人呵呵笑道:“不用狐疑,这是你适才一剑打出来的。” 阿仲心中一愕,自己未曾修习过任何元力,如何打出只有使用元力才能施展的天术武技呢? “这追魂诀乃是一种寻常剑术武技,归类人术,只需劲力便可施展。它虽用劲力催动,却能在出招瞬间将使用之人体内元力一并带出。”灰袍人说道。 “在下并未修炼过任何元力,在下劲元只有劲力,这霜气又如何解释呢?”阿仲一脸雾水问道。 “你虽未练过元力,但却天生拥有元力,且这元力是霜属性的。”灰袍人走近阿仲,他虎目金光闪闪,直勾勾地盯着阿仲双眼,面无表情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青女和鬼御 阿仲被他看得脊背发麻,心中又惊又骇,心忖道: “这人如此厉害,连我会瞳术都是一眼便知,想来他所言定然不差了。” 他脑际电光石火般,各种念头接连闪现。 他突觉好笑,将右手伸入怀中,把那本《霜元》取了出来,暗道: “沐焕羽这小子心存报复,引我入歧途,难道歪打正着,老子正好天生有霜属元力?” 灰袍人看到阿仲手中《霜元》秘籍,捻须哈哈大笑,道: “沐焕羽虽心存恶意,却反而让你走对方向。 不错,眼下你最需修炼的正是你生来即有的霜属元力。 只是这《霜元》虽也能提升你霜属元力,但却不是最好的,你且在此稍等片刻。” 灰袍人说完便朝院落大门走了过去。 只见他在门口处停下脚步,抬头往吴钩堂牌匾处看了看。 他突然腾空跃起,一掌重重击在吴钩堂木匾上。 啪的一声,匾额碎裂,尘粉飞扬,碎木四溅。 而那匾后赫然出现一卷羊皮纸和一柄长剑。 灰袍人取下羊皮纸和长剑走到阿仲跟前,他看上去神色颇为兴奋。 但见那卷羊皮纸有些破旧,表面泛黄,灰尘满满。 而那柄长剑通体黝黑,却无剑格,剑柄剑身浑然一体,模样甚是奇特。 阿仲胸中疑惑,这灰袍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对吴钩堂如此熟悉,竟能知晓匾后藏物。 难道这物件是他所放,那他又为何要将其藏匿于此呢? 正要开口询问,那灰袍人却先说道: “此乃劲元心法,名唤‘青女’,这可是修炼霜属元力的至宝啊。 这世上除本···嘿嘿···除了我以外无人练成。我见你天赋异禀,未修霜元,却已有如此强烈的霜气,或可一试。” 话音甫毕,便将羊皮纸递给了阿仲。 他蓦地后退几步,右手架剑,朗朗说道: “剑名‘鬼御’,剑长四尺四寸,藏锋一十七载,代主转赠!” 言罢右手一颤,那黑剑泛起淡淡紫芒,隐约能闻鬼神哭号之声,好似剑体之内封藏无数冤魂一般。 只见灰袍人左手捏成剑指,右手一圈剑舞,纵身一刺,使的正是追魂诀。 当的一声脆响,剑尖刺中那大石,大石上积雪又应剑滑落些许,大石亦是微微摇动几下,正如方才被阿仲击中一般,丝毫不变。 阿仲疾步上前,俯身查看。 但见大石寒霜深结,白烟袅袅,手指一触,骤然化成粉末。 他心下骇然,暗道:“这霜气如此强劲,竟能将大石冻得松脆至斯,以致触碰即散!” 灰袍人微微一笑,道:“你只需依着羊皮卷所载,循循习之,不日之后,亦能如此。” “敢问前辈是何人,为何在这吴钩堂?”阿仲拱手问道。 灰袍人看向远处,目光射出感慨,捋须道: “这吴钩堂于我来说乃是少时故地,我曾尽洒数载光阴于此。 今日不过是心念旧处,特来一看,不想却碰上了你,也算是你我有缘。 即是有缘,我便指点你一二,教你稳拿影修罗。 至于我是何人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绝不可向人提及此事,你睿智聪慧,自当知晓如何应对。 你回去之后定当勤加练习,不要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三个月后,月圆之夜,你可到此处见我,到时让我看看的你成长。” 话音刚落,他便纵身一跃,腾空而起。 但见他凌空踏步,脚未触地,宛若雪雕一般,径直越墙飞去,消失于茫茫白野之中。 阿仲愣怔半晌,心中碎碎念道: “难怪方才我进入院中之时,地上并未发现任何足印。这人竟能用跬步,行于空中,保持不坠。而老子却只能走上三步,这差距是不是大了点!” 他伫立院中,望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有些模糊。 方才之事,事起骤然,仿似一梦,有些不真实。 但手中那卷羊皮纸却在提醒他,这事实实在在发生过。 阿仲忽地发现那人消失处有一黑点,黑点慢慢变大,像是有东西飞将过来。 他灵台一激灵,回神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欲将那物看清,却只听得噌的一声,那物已飞至眼前,正不偏不倚直直插在他脚前一尺雪地之中,嗡嗡颤响。 他定睛一看,那物不是鬼御剑却是什么。 灰袍人掷剑力道之大,准头之精,已然到了可畏c可怖之地。 阿仲心中苦闷,暗叫可惜。 灰袍人对自己也算苦心一番,但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胸无点墨,全然看不懂羊皮纸所载高深心法。 偏偏这卷羊皮纸又不可拿出显于人前,只怕是要辜负于他了。 反倒是眼前这柄剑,自己着实喜欢。 阿仲将羊皮纸纳入怀中,伸手去握鬼御剑柄。 着手处但觉丝丝冰凉,一股寒意自手入体,却感沁心沁脾。 他将长剑拔将出来,细细把玩。 只见剑体青黑,剑身颇重,锋刃极利,此时已然全无适才灰袍人手握之时的淡淡紫芒。 虽无剑格,但剑柄剑刃交接处铸有一鬼神头像。 那鬼神面目狰狞,獠牙吞吐,甚是凶煞。 剑首乃一骷髅头盖,头盖上细细篆刻一行小字,写的什么,阿仲自然不知。 他收拾情怀,将鬼御别于腰间,又背上自己原来的钢剑,走往吴钩堂内。 刚一入门,顿觉尘灰扑面而来,霉腐之气满地盈天。 但见堂内书架林立,兵书典籍均沾满灰尘,散落一地。 显然这里已经久未来人,正如肖京所言,吴钩堂没落已久了。 时已过午,暖日照在身上,叫人舒畅。 阿仲离了吴钩堂,匆匆回到住所吃完午饭,便往冰封台走去。 他顺一台阶逐级而上,来至冰封台顶。 这台顶呈圆形,由青砖平铺而成,极为宽阔,堪比斗杀场。 台阶转角处一石碣傲然矗立,其上以狂草书曰“冰霜满盈天,封禅须弥巅”十个大字。 阿仲虽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行字苍劲,刻痕极锐,像是用剑划出来的。 他往台中望了望,却见那里已然有四五个人手握兵器,虚比实划,练习武技。 再细细一看,穆赫竟在其中。 阿仲心中油然生佩,这汉子竟如此之快走出消沉,积极备战影修罗,实在难得。 又看一人,正是赛罕。 他神情专注,正左手拿着秘籍,右手朴刀轻轻劈来砍去,刀刃时不时冒出火星,甚是有模有样。 另有两人,乃是高川与白崇翎,正在捧书争论,喋喋不休。 阿仲心下感慨道: “若是修文,他们有人勤快有人懒;如是练武,则各个趋之若鹜,如狼似虎。大概谁都明白,这影修罗争夺,能打才是王道。” “阿仲为何独站于此,不去台中练武?”背后一人忽的问道。 阿仲转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钟笙。 只见他右手持扇,左手负背,头悬发带,脸容微笑,一副悠然自在洒脱模样。 “是啊,为什么不去练习?要是荒废了武技,就得再滚回修罗场了。”钟笙身后的丑汉子蒙托附问道。 “两位不也是没去吗?”阿仲反问道。 钟笙缓步走起,手中纸扇哗的一声,开将出屏。 扇面上桃花朵朵,娇艳欲滴,那纸扇首柄处亦是悬着一枚桃花玉坠,看上去甚是华美富贵。 他慢慢说道: “小生早间回房之后,已将那《水龙吟》细细研读一遍,发觉其中多含精妙之处,令小生茅塞顿开。小生此来正是要验证一番呢。” 他忽地瞅见阿仲腰间鬼御,定睛端详半晌,问道: “此剑着实奇特,阿仲从何得来?” 阿仲心思道: “既然灰袍前辈有言在先,让我不要提起他,那我依他便是,毕竟受了他恩惠。” 于是胡诌道: “此剑我是从适才经过的兵器库房里翻找得来的。我见它长相怪异,颇为有趣,便取了出来。” 钟笙点了点头,因为方才在冰封台前,他的确看到了一个堆满老旧兵器的仓库。 阿仲无心练武,辞了钟笙蒙托,回到房间。 他将鬼御和那卷羊皮纸粘附在床底榻板上,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查看床底,只要不伸手去模榻板,也是绝不会发现藏有东西的。 而后他便躺在床上,心忖道:“这下省得见一个人,我就得解释一番,多说多错,还是先收藏起来为妙。” 窗外晴空万里,房内褥被温宜。 不一会,困意袭身,他便睡了过去。 阿仲又梦见了雪谷。 那块大石头后面黑烟滚滚,火光盈天,烧焦之味极是刺鼻。 他知道村里定然出了大事,但大石挡住,他无论如何拼力,就是绕不开大石,看不见村中景象。 又过了良久,敲门声响起,赛罕笑眯眯地走了进来,道: “阿仲快点起来,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咱们得赶紧去霜诚殿。那儿有酒喝,有肉吃,啊,想想都馋!” 阿仲想起晚间还有给沐焕羽庆功的酒宴,便睡眼惺忪问道: “我们也被邀请了?” “那是当然了,沐焕羽是我们的导师,导师的宴会学生哪有不去的道理?”赛罕说道: “刚刚在门口,侍者已经来请,我打发了他。” 阿仲不像赛罕,他生性不喜热闹。 但即是为沐焕羽而设之宴,不去不妥,否则又不知沐焕羽日后如何百般刁难于自己。 言念及此,这才晃晃悠悠爬将起来,简单梳洗后便和赛罕往霜诚殿去了。 霜诚殿丝竹之声绵绵不绝,侍者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大殿之上主位处设有三席,左右下首处各设六个席位。 案几上酒肉齐备,甚是丰奢。 盛宴难得,八个训练生皆已齐到。 众人私语切切,议论纷纷,赛罕,高川更是时不时吞咽口水,足可见久为饿鬼,对美食有多么憧憬。 锣声鸣响,门口侍者高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夜宴 众人循声望去,都想看看身为帝国最高战力须弥八掌殿之一的冰雪阁阁主是何模样。 只见莫休青衫缓带走了进来,与他并行的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子。 那男子中等身材,低了莫休小半个头。 他身着绛纱袍,头戴白玉冠,腰挂碧玉箫,柳眉杏眼,唇红齿白,竟有些女子一般的美丽妖娆。 众人看得结舌瞠目,谁也未及料想,这堂堂覆霜城戍卫总长竟是这般雌雄莫辩的模样。 走在莫休陆晗身后的是沐焕羽,肖京,和闻人雪三人,却唯独不见了温珀。 阿仲心思那小丫头定是去哪贪玩了。 莫休指着主位道:“陆阁主请上坐。” 陆晗却微微一笑,道:“今日是给沐焕羽庆功,理该由凌霜阁主持,这主位自然是莫阁主坐啦。” 声线轻柔,颇为悦耳。 莫休哈哈一笑,捋须道:“既如此,那莫某就不客气了。” 他便在三个主位席中间一席坐了下来,陆晗则坐在他左手侧主位席上。 右手侧那一席位却是空着,想来该是某个要来却未到的掌殿吧。 殿中众人依次而坐。 主位席左手下首处依次为沐焕羽c闻人雪c钟笙c阿仲c赛罕c蒙托。 右手下首处则为肖京c律香佐c白崇翎c穆赫c高川。 肖京和律香佐之间空出一席,估计应是留给温珀的吧。 阿仲扭头看向沐焕羽,只见后者面有得色,春风如意,正时不时看向他身旁的闻人雪。 那闻人雪俏脸带霜,色静如雪,并未理会他。 反倒是对面的肖京,正看着右侧空席,神色略有焦虑。 莫休挥了挥衣袖,示意乐班停奏,然后正声道: “今晚设宴,乃是为夜叉殿掌殿夏羿高徒沐焕羽洗尘庆功。 去年以来,月泽国起兵作乱,屡犯我贵霜边境,圣上仁德,不欲大起刀兵,屡屡遣使议和。 谁知今年开春,贼首雷启竟公然杀我天国使者,举兵攻下我贵森c南理c珈蓝三城,兵锋直逼羽嘉城。 是可忍孰不可忍,圣上令太子霜业亲自挂帅,兴师讨贼。 数月前沐焕羽奉命南下行刺雷启。 他跋山涉水,披星戴月,于南理城中潜伏七日七夜,终于一击而中,斩杀贼首雷启,削其首级挂于军前,致使贼军群龙无首,军心大乱。 太子方能一战而胜,风卷残云般席卷南疆,威震群夷。 此役沐焕羽功在社稷,明王已传令嘉奖,太子更是奏请圣上,赐焕羽伯爵位。 焕羽现在已是帝国的定南伯了。 如此大事,覆霜城自是要庆贺一番了。” 阿仲闻言心下暗讶道: “想不到沐焕羽心胸虽不宽阔,干起家国大事来却一点也不含糊,这人却有本事。” 沐焕羽站起身来,对着主位席上二人拱手作礼,谦道: “我侥幸立得寸功,全赖各位掌殿教导有方。” 此时阿仲等八个训练生齐齐站起,举杯贺道:“恭喜沐影大人!” 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沐焕羽但见众人声声贺来更是笑容满面,好不得意,手上酒杯往嘴处一送,也是咕咕见底。 丝竹声又起,时而轻快,时而悠扬,煞是好听。 阿仲看去,但见那班乐师有男有女,拨琴吹笙,甚是娴熟。 机会难得,众训练生觥筹交错,大快朵颐,好不快活。 阿仲又猛喝了几口酒,只感喉咙热辣。 这酒似乎没有上次的好喝。 他看了看赛罕,后者正左手鸡腿,右手猪蹄,满嘴油香。 他不禁笑了起来。 莫休向殿中众人说道:“今晚各位只需纵怀畅饮,无需他顾。” 他这么一说,众人酒水便喝得更凶了。 沐焕羽更是换杯为碗,大口灌饮,不一会就酒意上涌,脸颊泛红。 正在此时,一群白衣舞女,身影袅袅,飘进殿来。 只见她们个个姿色上佳,身段婀娜,面携娇笑。 众女香袖飘扬,襦裙飞舞,聚散间仿若一朵六瓣霜花显现厅间。 那霜花心蕊处,一粉衫少女,莲步轻起,一阵香风,排众飞出。 她纤手兰花,柳腰后仰,玉足微踮,旋风般转了起来。 裙朦袂胧,恰似桃花绽放,明媚可人。 殿中众人看得遗饮忘食,愣怔半晌。 蒙托和律香佐嘴里有肉,口水更是流将下来。 “好看,好看!”蒙托吸了吸口水憨笑道。 “嘿嘿,中州女人真极品,难怪老子的舅舅来了之后都把家都给忘了。”律香佐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那粉衫女子,淫淫尖笑道。 坐在他上首的肖京闻声,瞥了他一眼,神情甚是厌恶。 白衣众女莺燕飘散般退去,那粉衫少女依旧衣袂飞转。 突然,她身遭元气涌现,呼呼作响。 众人心中一怔,正欲看清怎么回事。 但见那元气变为粉色,聚成片片花瓣形状,天女散花般飞洒在那少女周围。 少女缓缓旋停,口中唱到: “广寒月宫霜盈天,仙子思情往人间;郎君但有灵犀在,飞花倩影望婵娟。” 嗓音清脆悦耳,犹如珠落玉盘。 众人听得茫然陶醉,不知身在何处。 那少女唱罢,冲着主位席微微欠身,娇笑道: “两位大人有礼,珀儿献丑了。” 众人这才回神,定睛一看。 那粉衫少女樱口微张,娇喘连连,秀鼻灵眸之上,一弯眉毛调皮可爱。 此女不是温珀却是何人。 肖京眼前一亮,连忙道:“温师妹这一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艳惊四座呀!” “不错,珀儿不但武技高强,人也漂亮,就连这歌舞也快比得上乃师了。”陆晗点头赞道。 阿仲想起温珀师父是紧那罗掌殿洛姬,按陆晗这样说,这洛姬定是能歌善舞了。 温珀闻得夸赞,喜道: “陆阁主谬赞,师父她是中州第一歌姬,不仅歌唱得好,舞跳得也是无与可比,珀儿只学了皮毛,怎敢与师傅相提并论呢。” “珀儿不必自谦,可惜令师今晚有要事,不能前来。否则,她定会为教导出你这般出色徒儿而倍感自得的。”莫休看了看他右侧空席说道。 原来那位置是留给紧那罗掌殿洛姬的,众人恍然。 温珀碎步轻盈,坐到了肖京右侧的空席上。 后者脸容一扫先前虑色,满是欢喜,正与温珀侃侃而谈。 看来肖京适才定是对她未及时出席心有担忧。 另外一侧的律香佐对温珀的美色垂涎三尺,时不时向她盯来。 阿仲举杯又与赛罕对喝了一口。 渐渐,他胸生沉闷,头感晕乎。 今次喝的虽比上次多,但终究才是第二次喝酒,酒量善浅。 他起身离席,想到殿外透口气,正好对面穆赫也同时站了起来,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跨出殿门。 阿仲心有歉意,正欲开口,穆赫却蓦地一转身,往另外一条路上去了。 阿仲无奈地接着往前走,他知道穆赫对他始终心有芥蒂,对丹巴的死无法释怀。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呢。 月色明亮,繁星灿灿。 阿仲走进了一处僻静的石亭内。 此刻他酒意上涌,头竟有些疼痛。 他抽出背上钢剑,抡将起来,欲借舞剑,减轻醉晕。 石亭之内,破风声霍霍作响。 他忽然纵身向前,脚踏石栏,跃出亭外。 就在右脚刚要抽离石栏的瞬间,左脚凌空虚踩,施展跬步,使身体不坠。 他又接连踩踏数脚,越走越高,已然高过石亭顶盖。 他左手剑指,转身回刺,一股劲元经右臂汇至钢剑,然后嗤的一声,破剑而出,正好击在丈许处石亭顶盖上。 月光下,亭盖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已然结上一层冰霜。 阿仲双脚落地,心中奇道:“这跬步今次竟能走上五步,难不成劲元又涨了?” “好一招追魂诀,使得正是恰到好处。”一声空灵好听的女音由阴暗处传来。 阿仲心下一怔,酒意顿时消去了三分。 只见一个高挑袅娜的身影由黑暗步入月下。 秀挺的鼻梁,精致的脸庞在月光下格外美丽。 她抬头看了一眼亭盖,淡淡问道: “你有霜元,你父母是谁,年纪轻轻为何会是修罗场饿鬼?” 她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阿仲仔细一看,来人正是闻人雪。 淡蓝的月光洒落在她身上c脸上,让她看上去冷更胜霜。 阿仲道:“在下生长于一个雪谷之中,自打出生,便只有母亲没有父亲。后来六岁就给人送到了修罗场,父母姓名在下全然不知。” 闻人雪宁若静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波动,她自小亦是阿仲这般有母无父,这各中滋味,自然能完全体会。 她沉默了一会,说道:“原来如此,看来你的童年相当不幸,你能活到今天亦是不易。” 语气未带任何情绪。 阿仲闻言心中历历闪过斗杀往事,与他一起圈养的百多来个小孩,如今除了他,怕是没有其他活着的了吧。 他纵声长笑,手中钢剑亦在颤颤抖动。 月光下,那卷曲的剑刃,各异的缺口分外明朗,仿似述说着修罗场的残酷与无情。 他凛然说道: “在下至六岁起离了母亲,大小伤病不计其数,一顿像样的饱饭都未曾一尝,更是在五年间杀人一百二十三,这其中艰难外人实难知晓。” 闻人雪闻言明眸涟漪略起,她虽无父亲,但母亲慈爱,更有恩师照拂,从未受人欺凌,像阿仲这般经历自是很难体会。 不过,眼前这少年悍不畏死的气势到也叫她微微一诧。 她觉得阿仲是棵影修罗好苗子,怕会被沐焕羽糟蹋了,便道: “你即有霜元,应当主修元力,辅以劲力,万不可反其道而行。” 阿仲知晓闻人雪师从剑圣,对武技专研颇深。 心下感激她的指点,同时也验证沐焕羽给自己定的方向虽歪打正着,却是心怀歹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谁是凶手 “这追魂诀虽由劲力催动,却以元力伤人,若无浑厚元力,此招便威力不大,只伤不死。” 闻人雪一身紧身黑衣,向着石亭走去,道:“我在另外传你一招。” 话音甫毕,她锵一声抽出腰间长剑。 那剑剑身细长,蓝芒淡淡,一看便知是神兵利刃。 她倏地左手结印,右手握剑刺出。 剑刃亮芒大盛,动作却与追魂诀几无区别。 当的一声,剑身刺入石亭的一根粗壮石柱,没至剑格。 阿仲心中一惊,暗道:“若她这一剑刺在沐焕羽的玄武金甲上,说不定能破了金甲。” “这招叫疾风刺,与追魂诀几乎相同,同是用劲力发动,只是在刺出之时左手必须结印。”闻人雪缓缓说道。 她把长剑从环抱粗细的石柱上抽将出来,好似从剑鞘中抽出一般轻松容易。 她接着说道:“关键在于,疾风刺是将元力附于剑刃之上,以剑杀人;而追魂诀乃将元力射出,以元力杀人。” 她的讲解简单明了,让人一听就懂,不愧是遍阅武技的大家。 “只是剑圣一门,皆以修炼劲力为主,因此我并无强劲元力。此技在我施来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她秀眉微蹙,轻轻说道。 阿仲又是一惊,连剑柄都快戳进石柱里了还说没多大杀伤。 “只是欲将元力附于剑刃,引而不射,对施术者元力操控要求极高,故疾风刺习之颇难。” 闻人雪转过头来,秀眸中闪过一丝波动,道: “不过,这技术的书籍到是寻常得很,傲雪堂便有。你可取来研习,勤加苦练。你若能以霜元施展这招,威力自然远胜于我。” 阿仲心中苦笑,暗道:“又是看秘籍,老子识字不多,看不懂可如何是好。”嘴上却说:“多谢闻人影大人。” 话一说出,忽觉“闻人影”称谓听来甚是古怪,连忙补道: “多谢闻人大人。” “闻人大人”乍一听,似乎味道也不对,但既然已经说出,便先将就着。 闻人雪再也没说什么,长剑回鞘,悄无声息地走开了。 阿仲收拾心情,走回霜诚大殿。 殿中管弦幽婉,酒酣正浓。 他回坐席上,适才这么出去一趟,酒意已消了七七八八。 左右望去,众人多有微醉,对面温珀更是脸蛋红扑扑的,和她那身粉衫颇为搭配。 朝闻人雪看去,后者正襟危坐,俏脸含霜依旧。 阿仲猛然发现,穆赫的席位还是空着的。 便心忖道:“穆赫兄莫非又闹起情绪,不肯再来?” 他哈哈一笑,并不多想,抄起酒杯,灌了个底朝天。 时至二更,宴席才散。 阿仲步履蹒跚,回房倒头便睡。 次日天晴,日已三竿。 阿仲觉得有人在使劲摇晃自己,他抓了抓耳朵,只听到耳畔赛罕急促的喊叫声: “阿仲快起来,穆赫受了重伤,快死了。他们说是你干的,让我找你过去。你小子昨晚到底喝了多少酒,都火烧眉毛了,快给我醒醒!” 阿仲猛地惊醒,睁开双目,茫然道:“穆赫重伤频死,还是我干的?” “对啊,”赛罕道:“不对不对,老哥知道不是你干的,可是他们说有证据。” “什么证据?”阿仲急问。 “穆赫是被人用剑劈伤的,大家都知道你是用剑的。” “切,天底下用剑的就我一人吗?”阿仲不屑道。 “可训练生里剑耍得好的就你一人啊!”赛罕大声道。 阿仲立时瞠目结舌,想了一会,道:“我去看看。” 一间木屋内,聚着十多个人,昨晚与宴之人除了陆晗,其他都在。 只是众人都是站立着,唯独穆赫躺在榻上,已然昏迷不醒。 他双目紧闭,面无血色,堪堪吊着一口气。 阿仲仔细查看穆赫,只见他由额头至下巴,一条笔直的血痕纵惯全脸,入肉三分,令人触目惊心。 且他的右手亦被人齐腕斩断。 阿仲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愤怒。 穆赫是个重情讲理的铁汉子,自己杀死丹巴,他也未曾追究过。他淳朴厚道,心机全无;他与人友善,还会吹笛子。 他真该待在修罗场,因为那里只需砍杀,不必费脑。 如今他虽未死,但伤成这样,哪怕不死,晚景定然凄凉。 到底是谁如此残忍? “这的确是剑气所伤,而且从伤口上看,伤他招式定然是狂龙斩无疑。”莫休沉声说道。 “那行凶之人便就是你了!”沐焕羽戟指阿仲说道。 阿仲闻言心下一怔,道: “这狂龙斩难道只有我会使吗?诸位各个武技高强,一个狂龙斩想必难不倒各位吧!” “嘿嘿,老子用的是刀。这狂龙斩老子也曾试练过几个月,但是这东西真他娘的难,老子没练成!”律香佐嚷道。 “是不好练,俺用斧头也试过。”蒙托一脸憨相附和道。 “狂龙斩确实练之不易,以我等训练生的修为,专研个年也不一定得窥门径。”钟笙右手纸扇轻敲左掌,缓缓说道。 “你们影修罗各个出类拔萃,难道连一个狂龙斩也要练个三年五年吗?”赛罕说道。 “我等影修罗虽修为高于你们修罗场出生的训练生,但也因人而异。 譬如温师妹这般体内劲元只有元力全无劲力的,即便花上十年,二十年恐怕也未必能练成狂龙斩。 至于沐师弟,闻人师妹这样以劲力为主的,只要潜心专研,想必花上一两年便能练成。”肖京答道。 温珀闻言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我们伤穆赫目的何在?若是嫁祸于你,要致你于死地,何必多此一举?以我们的武技修为直接将你诛杀不更来得省心省力?”沐焕羽怒气冲冲说道。 众人均感沐焕羽所言在情在理。 这凶手定然是训练生中的一个,目的自然是减少竞争对手。 若是既能杀了穆赫,又成功嫁祸阿仲,一下除去两个训练生,这对自己顺利成为影修罗自然是有大大的好处。 莫休拿起穆赫的断手仔细看了看,捏了捏,又凑到鼻前微微闻了闻,突然问道:“穆赫受伤是如何被发现的?” “启禀莫阁主,今早我来找穆赫,打算叫他一起去冰封台练功,却远远看见他房门是开着的。 我走进一看,就看见他躺在房门口地上一动不动,手也断了,地上还有血迹。”高川答道。 莫休点了点头,道: “穆赫是被偷袭的。那行凶之人先敲他房门,待他打开房门,凶手便一记狂龙斩当头劈下。 穆赫全无防备,惊骇之下,本能地用右手格挡。那凶手一击而中以为他必死无疑,不想穆赫身壮如牛,正面挨了这么一下,竟还活着。” 众人下中恍然,均感有理,实际情况应如莫休所说这般。 “阿仲,你还有何话说?”沐焕羽厉声质问道:“莫阁主明令禁止私斗,更何况你是偷袭,决计不可饶恕!” 阿仲无言以对,明知自己是冤枉的,却苦于没有半点证据。 “若你无法辩解,那便是默认行凶了。”沐焕羽幸灾乐祸道:“根据覆霜城规,私斗者罪当处死。” 阿仲闻言一惊,竟要处死?! 他现在真后悔来这覆霜城,做什么影修罗,无端惹了是非,还要把小命给搭上。 当初真该和赛罕一起远走西境。 “阿仲,大丈夫敢作敢当,若是你做的,你便痛快承认,本座或可留你一命,只断你双手,毕竟穆赫只伤未死。”莫休说道。 “莫阁主万不可如此轻饶于他。穆赫脉象微弱,气如游丝,定然活不过今晚!”沐焕羽大声说道。 阿仲心中无名火起,扭头对视沐焕羽。 他怒目圆睁,爆喝道: “老子的狂龙斩你也见识过,老子那一剑下去,他会不死?!” 沐焕羽立时想起了自己那有条长长裂痕的玄武金甲,心下又羞又怒,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片刻,他才慢悠悠道:“也许···也许你昨晚酒喝多了,下手无法用尽全力。” “昨晚?!穆赫到底是什么时候遇袭的?”阿仲问道。 “从这只断手僵硬程度来看,穆赫应是在昨晚戌时遇袭。”莫休说道。 他语气肯定,不容置疑。 沐焕羽冷哼一声,道: “昨晚戌时,自是大伙儿在霜诚殿为我庆功之际。 酒宴其间,大伙儿中多数虽都曾离过席,但大家也都瞧得真切,穆赫和阿仲是一前一后,一起走出霜诚殿的。 他定是那会儿尾随穆赫回房,然后出手偷袭。” 阿仲闻言心中一动,又惊又喜,他猛地转头看向闻人雪。 但见后者面无表情,凛若冰霜,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阿仲见状心一下冰凉了起来。 他知道闻人雪身为影修罗,又是剑圣弟子,若是开口,立时就能证实自己并非行凶之人。 但她若是这般做了,明月夜,酒宴间,孤男寡女,久聚石亭,众人会如何作想?这必与她名声不好。 阿仲直直地望着她,心却如死灰一般,慢慢沉凉下去。 身为女子,名节绝然重要,像自己这样的饿鬼又算得了什么呢?修罗场里一抓一大把,朱雀江里的王八只怕都比自己少吧。 言念及此,阿仲霍地收回乞怜眼神,他一声长啸,吐尽胸中闷气。 他虎目生威,浩气凛然,道: “我阿仲顶天立地,做过了,自会承认;没有做过,便绝不会认。 你们诬我伤人,欲取我性命,那我无话可说。 但我绝非束手就擒之辈,想要取我人头,先问问我手中钢剑。” 话音甫毕,他后退三步,抽出钢剑,横在胸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英雄救美 阿仲等人行进在这黄土小道上,但觉上坡的多,下坡的少。 道旁灌木亦是越长越高,直到株株都变成参天巨树,遮云蔽日。 林间叽里呱啦传来各种不知名的鸟叫声,虽偶尔也有凉风吹过,但总盖不住这越走越闷热潮湿的空气。 这闷湿如同石室一般,阿仲和赛罕早已习惯。 可就苦了那两个罗刹兵了,此刻他们恨不得解下披风,再把脸上面罩丢弃在地,踩个稀烂。 “各位且听,有蝉鸣声!”肖京将手掌搭在耳朵上,作仔细倾听状,道: “这是否是盛夏时节该有的样子呢?” 阿仲环顾四周,盛夏时节什么样他并不清楚,他只觉又闷又热,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虫儿叫声,颇让人厌烦。 刚过午时,天气炎热。 众人均有些口干舌燥,随身所带的淡水也已喝得七七八八。 肖京遣了一个罗刹兵到附近寻水去了,趁这间隙,众人便在树下小憩起来。 阿仲在一棵红豆杉下靠坐了一会,发现睡意全无,便随处闲逛起来。 他突然瞧见远处黄土小道有一交叉口,另一条道上有架马车正快速地赶着路。 当那马车行进到交叉口时,车轱辘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马车重重颠簸了一下后便停了下来。 一个手拿鞭子,身穿黑衣,车夫模样的人跳下车来俯身检查起了木轮子。 便在此时,一个身穿布衣的女子从车后跳了出来,撒腿就跑。 车帐子里旋即又钻出一个男子,那男子身披银铠,头戴缨盔,腰挂钢刀,塌鼻细眼,神情甚是得意。 只见他抓起地上一块石头,猛地一下,朝布衣女子扔了过去。 那石头正好砸中女子后背。 女子惨呼一声,便扑倒在地。 阿仲看得真切,那掷石男子正是胡贲。 待胡贲赶上前去,左手一把揪住那女子头发,将她提将起来,右手却往她胸脯处捏抓而去。 那女子见状死命尖叫挣扎。 阿仲心中怒起,他大步疾奔,脚下尘土滚滚,不一会儿便到了路口。 胡贲亦是听得背后来了人,他转身一看,愕然道: “哎呦,这不是影修罗阿仲嘛,怎么,找胡某人有事?” 阿仲定睛看了看那女子,只见她年纪约莫十七八岁,秀脸白净,虽身着布衣,粉黛未施,但却依然难掩俏丽姿色。 只是她此刻花容惨淡,身体瑟瑟发抖,神色极是惊惧。 阿仲见状大声喝道:“放开她!” “唷,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影修罗了,还想英雄救美啊!” 胡贲一脸蔑笑说道: “莫不是还想多吃我几鞭子?” 阿仲听他如此一说,顿觉早前脸上中鞭之处隐隐生痛。 敢情这是心理作用? 他心知修罗场的训鬼师各个武技不弱,想来这胡贲应该也有两下子,自己不能小觑,便嘿嘿一笑,道: “胡训师真会说笑,在下正欲前往覆霜城,不曾想竟在此处遇见您老,嘿嘿,您老这是要往哪里去?” 胡贲冷哼一声,道:“别胡训师长胡训师短的叫,老子现在早已不是修罗场训鬼师了。” 言罢,他拍了怕自己身上的铠甲,嘚瑟道: “瞧见没有?老子现在可是军官了,这不,正要赶去西境前线呢。” 那铠甲承拍哗哗两响,甚是应景。 阿仲又堆起笑脸道:“既如此,胡训···嘿嘿,胡大将军上前线为何还带个女子?” 胡贲淫笑一声,道:“这女子乃是我花了一百两纹银买的,此去西境路途漫漫,带个妞好解闷嘛,嘿嘿。” 那女子闻言突然竭力哭喊道: “他胡说,这恶贼路过奴家家门,见奴家有几分姿色,便起了歹意,他不仅将奴家掳了去,竟还···还杀害了奴家年迈的父母双亲。” 她说到最后已然泣不成声。 啪的一声,胡贲一个巴掌拍到了女子脸上。 那女子惨呼一声,白净的面颊立时泛起一个血红的手掌印。 阿仲勉力按下胸中怒火,沉声道: “能否请胡大将军高抬贵手,放了这女子。” 胡贲一听,勃然大怒,连细眼旁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他对着阿仲戟指骂道: “你小子还真敢管老子的闲事,修罗场的账老子还没找你算呢。” 语毕,戟指变抓,照着那女子饱满的胸口抓了下去。 他恣意把玩,尽兴耍弄。 良久,才淫声浪笑道: “老子爱把她搓圆就搓圆,爱把她捏扁就捏扁,你又能如何?” 女子脸色煞白,尖叫连连,双手拼力护住胸口。 阿仲见嘴皮子已然不好使,唯有看手底下的真功夫了,便锵的一声,抽出背上钢剑,遥指胡贲,厉声道: “老子早看你不爽了,在修罗场你是训鬼师,老子拿你没办法,现在,嘿嘿,看老子不砍了你。” 胡贲先是微微一愕,然后立马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极是放浪。 “你一个饿鬼胆敢这般与我说话,看来你不是被陶觉雄砍傻了,便是活腻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阴冷,杀意陡现。 那车夫见状也不再去修车轱辘了,他径直走到女子身边,将后者牢牢控住。 胡贲双手这才得闲。 但闻锵的一声,他拔出腰间钢刀,眯起细眼,盯看阿仲。 阿仲劲元暗运,足下生力,一个纵身,跳了起来,双手握剑,照着胡贲脸面一剑迅疾砍下。 丹田之内劲元喷涌,手中钢剑破风尖啸,剑锋过处,剑影重重。 剑术·狂龙斩! 这记狂龙斩阿仲已然使了全力,威力远胜劈砍丹巴的那一斩。 他务求一击必中,故而一出手便毫无保留。 胡贲心中一愕,立知这一砍霸气十足,他不敢正面撼其锋锐,便欲侧身躲避。 谁知阿仲这一斩比他心中预料还要快速,他刚一起脚侧闪,剑锋便已扑至头顶。 胡贲大惊,要想完全闪躲已无可能,当下便举刀相格,护住头面。 当的一声,刀剑相击。 只见盔顶红缨在空中飘飘然转了两卷,缓缓落在地上。 胡贲退了两步,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反复数变。 他虽挡下阿仲这一记狂龙斩,但既为武将,未上沙场,盔缨被谪,实是奇耻大辱。 阿仲哈哈一笑,正欲趁胡贲愣怔间隙,提剑再刺,忽感后背一痛,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吐将出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后背受了曲阴一刺,又遭陶觉雄刀气所伤,还未痊愈,适才一招用劲过渡,引了旧伤复发。 胡贲细眼一眯,哪肯放过这机会,手中钢刀一个横扫,便朝阿仲拦腰斩去。 刀气森森,刀意渗人。 他看似寻常的一刀横劈,却饱含劲元,威力十足。 可见此人修为确实不低。 阿仲心头一惊,劲元倏地涌往足下。 只见他双脚朝地面重重一蹬,便头在前,脚在后,犹如炮弹一般向外弹射出去。 弹射间隙还不忘顺便再吐一口血。 唯有这般全然不顾后果的竭力弹射,才能躲开胡贲如此刁钻迅猛的一刀腰斩。 阿仲忽觉头顶处黑影晃动,登时大惊,心中暗暗叫糟。 适才时间急迫,往哪里弹去他根本无暇思索。 而眼下这头怕是要撞上大石,脑 浆四溢了。 先是咔咔两声脆响,接着一声闷哼,尔后一声尖叫。 阿仲已然扑倒在地,他只觉头撞之物并非似石头那般坚硬。 他心下大奇,抬头一看,只见那黑衣车夫脸上肌肉扭曲,双手捂住胸口,正欢快地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阿仲恍然,适才定是撞上他胸口,顺便断了他两根肋骨。 看来刚才那头顶黑影不是青石,而是这倒霉车夫了。 阿仲蓦地又发现自己右手着手处柔软无比,弹力十足。 他低头一看,但见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正杏眼眨巴,看着自己,眼眶里还噙着泪花。 阿仲定睛再瞧,又见自己右手正紧紧抓着她饱满坚挺的胸脯。 那女子却未似刚才那般尖叫反抗,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杏眼就这么幽幽地望着阿仲。 阿仲老脸一红,赶忙抽回右手。 耳畔破风声骤然大响,他急转一看,但见胡贲已然凌空一刀,朝自己劈将下来。 这一刀极为凌厉,已全部封死了阿仲退路,即便横剑格挡,亦将慢上半拍。 阿仲脸色发青,暗叫完蛋。 他眼看自己小命即将交代,心中便破口大骂。 适才自己因这女子愣了片刻,以致胡贲有机可趁。 这便是所谓的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 正在他含恨就死之际,突然听得当的一声清响,一道金芒宛若游蛇一般,丝丝作声。 它急速划过虚空,不偏不倚,击在胡贲钢刀刀刃之上。 胡贲立时抓握不住,钢刀脱手而出,飞往一旁。 肖京飞身落地,微微一笑,道: “阿仲乃我覆霜城影修罗训练生,还请阁下高抬贵手,勿伤了他性命。” 胡贲一见来人是肖京,眼神登时阴晴不定。 沉默了半晌,他脸上忽地又堆起笑容,眯着细眼道: “原来是肖影大人啊,这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 他又拍了拍身上银铠,笑道: “胡某亦是军中之人,既然大家同为帝国效力,何来互伤性命之说呀。” 肖京长剑入鞘,淡淡道:“如此便好,这位将军,请了!” 他大手一挥,示意胡贲赶紧滚蛋。 胡贲闻言脸色又是一阵明暗交替,他恶狠狠地瞪了阿仲一眼,拾起钢刀,钻进了马车。 车夫见状,急忙捂住胸口,晃晃悠悠,跟跳上了马车。 那马车带着一个一扭一拐的轮子,就这么颠簸颠簸地走了。 阿仲拍了拍身上黄土,拱手道:“多谢肖影大人出手相救。” 肖京道:“你是我凌霜阁的人,何谈谢与不谢。” 此时赛罕和另外两个罗刹也赶了过来。 其中一罗刹手里还捧着几个水囊,想是找到干净水源了。 众人便往肚子里咕咕灌水,看来都是渴坏了。 “还是肖影大人耳朵厉害。”赛罕又吞了两口水,道: “刚才我们都睡着了,只有肖影大人能在睡梦里听见打斗声。” 赛罕擦了擦嘴角,又瞧了瞧远去的马车,问道: “那是什么人?” “是胡贲。”阿仲道。 赛罕一听,当下骂道:“他娘的,我刚才要知道是他,一定不会放他走的。” 肖京看了一眼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女子,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拭去脸上泪痕,道:“奴家浣伊。” 肖京闻言洒然一笑,道: “覆霜城倒是有一地名唤浣衣处,那处专为城中之人浣洗衣物,姑娘若已无处投奔,可愿去这浣衣处?” 浣伊瞄了一眼阿仲,点了点头。 “如此你便同我们一道上路吧。”肖京笑道。 浣伊脸色突然一变,凄然道: “奴家父母刚刚横死家中,后事未及料理,奴家定要先将二老埋了,略尽人事。” 她说完又哽噎了起来。 肖京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个罗刹兵说道: “你二人且先随她回家料理后事,而后再护送她上覆霜城。” 两个罗刹齐声道:“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美人陷囹圄 嗖的衣袂声响,只见一人跳将出来,拔出朴刀,挡在阿仲身前。 那人叫道:“想杀我兄弟,先从我尸体上踏过!”众人一瞧,正是赛罕。 他嘿嘿一笑,又说道:“不要说阿仲没有干过,就是干过了,那也是干过便干过,嘿嘿。” 生死方显真情谊,阿仲心下感激赛罕。 但他知道今日有四个影修罗在场,更有帝国最高战力摩睺罗迦掌殿莫休,定然是有死无生。 可惜要白白搭上赛罕一条性命了。 众人见这二人悍不畏死,刚烈如斯,心中皆是惊愕。均知这俩难兄难弟片刻之后便要血溅当场。 训练生中,有人窃喜,有人不忍。 沐焕羽纵身向前,锵得一声,长刀拔将出来,森然道: “想死还不容易!你伤人性命在先,目中无人在后,你以为覆霜城是什么地方,能容你们如此胡为。” 阿仲赛罕心知一场死战已避免不了。若一会只有沐焕羽一人出手,任凭他武技再高,就是战死,两人也要合力断他一条胳膊,以泄胸中闷气。 木屋内气劲陡然生起,门窗嘎嘎作响。 沐焕羽正欲动手,忽闻一声娇喝:“住手!”循声看去,正是闻人雪。 只见她霜雪俏脸上神色忽暗忽明,星眸涟漪波动,一改往日湖静。 众人都在等待她要说些什么,房间内一时寂静,针落可闻。 闻人雪却是沉默了半晌。忽然间,她玉齿轻咬,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脸容又恢复了往日平静,面无表情道: “出手偷袭穆赫之人不是他。” 闻人雪又往前走了几步,排众而出,淡淡道: “他昨晚席间离殿,一直与我在一起,没有时间行凶。”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大愕,难道这冰美人春情难禁,也偷起了汉子? 沐焕羽更是两眼圆瞪,嘴巴大开,脸色铁青,呆若木鸡。 “师姐,你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伤了脑子,尽说些胡话?”温珀一脸着急地在旁问道。 “我并未胡说,昨晚离席,我便跟他一起待在影轩石亭。”闻人雪瞥了阿仲一眼,剪水双瞳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无奈。 沐焕羽缓过神来,他妒火攻心,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怒吼道: “大晚上的你们在那偏僻石亭做什么,为何你们···你们相聚···石亭相聚。”他气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我因觉殿中烦闷,便离席出殿透气,与他只是在影轩石亭偶遇。”闻人雪语气依旧未带任何情绪,道: “我见他独自一人练功,就指点了他几招。” 沐焕羽闻言怒容稍敛,旋即脸色又变,惊恐地看向莫休。温珀也是花容失色,紧紧挽着闻人雪手臂。 覆霜城规,私授训练生武技,乃僭越大罪。 莫休脸容一下暗了下来,低沉道:“私授武技,有失公允,乃是重罪。闻人雪身为影修罗,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沐焕羽大声疾呼道:“莫阁主,闻人师妹乃天众掌殿剑圣高徒,请看在江西白大人份上,饶恕闻人师妹这一回吧!” 肖京亦上前拱手道:“师傅,闻人师妹想必是一时糊涂,念在她是初犯,就饶她这一次吧。” “还请莫师伯开恩,不要责罚师姐!”温珀也在一旁求道,她乌溜溜的大眼微微一红,像是要哭了起来。 覆霜城即为帝国情报中枢,其法规自然严厉苛刻。 闻人雪向众人看了一眼,傲然道:“若无规矩,何以方圆?即违城规,闻人雪甘愿受处。” 阿仲心中五味杂陈。闻人雪最终还是不惜自己名声,为他开口,保住了他和赛罕一条命,他心中即是感动,又是惊喜。 但闻人雪却为此身陷麻烦,面临惩处,这是阿仲所不愿见到的。 身为一个刚刚才洗白的训练生,他因此刻并不能为闻人雪做些什么,而倍感窝囊。 莫休双眼忽暗忽明,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 “既有这么多人替你求情,你又尚是初犯,乃一时糊涂,本座本该饶你这一回。 然覆霜规严,法不容情,明王即将训练影修罗重任托付本座,本座若是徇私,岂不有负明王。” 他沉吟半晌,道:“即日起,闻人雪便在吴钩堂禁足一年。剑圣那里我自会亲自跟他去说。” 他突然脸现厉色,目蕴凶光,正声道: “期间,除去送饭侍者,任何人若无本座应允,不得入堂探视,否则绝无轻饶!” 他瞪了一眼沐焕羽,喝道:“尤其是你!” 肖京等人见莫休即已如此说道,再无求情余地,便都沉默不语。他们清楚,莫休一言既出,绝无更改。 沐焕羽面如土色,心有火烧。他本欲借穆赫遇袭之事,挟公报私,置阿仲于死地,以报玄武裂甲之恨,美前失脸之仇。 不料,天不遂愿,竟害得闻人雪囚禁一年之久,这期间更无见她可能。 沐焕羽已将阿仲看成这一切的元凶首恶,尤其阿仲与闻人雪月下相会之事,更让他心起切恨。 温珀秀鼻一酸,豆大的泪珠唰唰滚落下来,她伏靠在闻人雪手臂上哽咽了起来,那模样我见犹怜。 肖京不忍她伤心,在她身旁轻声安慰。 闻人雪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明亮的眼眸微微有些暗淡。 “既然有闻人雪作证,那阿仲便脱了嫌疑,凶手当另有其人。”莫休对着阿仲微微一笑,说道。 屋内众人此刻又陷入沉思。既然行凶之人不是阿仲,那又会是谁呢?训练生之中,又有谁即能使剑,又会狂龙斩呢? 思量间忽闻嗯嗯啊啊细细呓语之声,循声一看,正是从穆赫喉咙发将出来。 只见穆赫眼皮微微跳动,左手食指间或一抖。 莫休见状俯身坐榻,伸出右手,将三指搭在穆赫左腕上。 片刻之后,莫休沉静的脸容泛起了笑容,命道:“肖京,你速去取救心丸来。” 肖京应声道:“是。”言罢转身奔出屋外。 莫休左手捻须,眉目舒展,呵呵一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盗取夜行衣 众人心下惊诧,想不到穆赫伤成这般,还能康复醒来。只怕现在,真凶该是要如坐针毡了。 阿仲迅速往各人脸上一扫,发觉众训练生神情不是略有讶异,就是平静如常,并无惊恐之色。心下奇道: “这凶手心智忒厉害了,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神色镇定,不慌不惧。” 莫休站起身来,肃容道:“今日是谁当班?” 温珀此时收敛哭容,答道:“回莫阁主,今日冰雪阁安排我当班。”她脸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莫休点了点头,道:“你持我令牌,即刻去后殿冰雪阁见陆阁主,请他多安排些罗刹守卫予你调度,定要保证穆赫安全。”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金质令牌递给温珀,那令牌虽小,但却金光闪闪,上面赫然刻着一个红色“令”字。 “你再请他明日之前务必加强覆霜城戍卫安保,防止有人夺城而出。”莫休接着说道。 温珀接了令牌,转身便向屋门走去。 莫休看着她玲珑娉婷的背影,若有所思。蓦地呼道: “且慢!” 温珀前脚刚跨出门槛,闻声便又缩了回来,转身秀眼睁得大大的,看着莫休。 莫休语重心长道:“珀儿,你虽顽皮好玩,心似孩提,但毕竟能通过凌霜阁考验,成为智勇双全的影修罗,且你已得令师洛姬掌殿真传。 本座相信只要你认真留意,等闲之人绝非你敌手。今晚你要辛苦一番,亲自出马,护穆赫周全。” 温珀秀眼眨巴几下,双手抱拳,正声道:“是!”转身出了门去。 众人心中思量,那凶手为求自保,明日之前定然要么再次行刺穆赫,要么出逃覆霜城。 但莫休行事老成,安排周到,事无巨细,不给歹人可乘之机,众人无不心存敬意,油然生佩。 诸事既定,众人散去。 晴空万里,四下无风。 阿仲和赛罕一同向霜斋走去,准备吃午饭。 “我刚才虽然脸上是笑着,心里却是怕得要命,幸亏老天开恩,没让我们俩的小命就这么交代了。”赛罕心有余悸说道。 “阿罕,你适才逞什么英雄?”阿仲嗔道:“你白白赔上性命,那叫蠢蛋!” “那种时候老哥如果在一边看着不跳出来,就太不够意思了,嘿嘿。”赛罕笑道: “什么叫义气?就是明知是死,也要替你多挡一刀。” 阿仲笑而不语,这个世上若有什么人在乎自己的生死,大约就只有赛罕了吧。 忽地心中浮现闻人雪秀冷的脸容,叹了一口气,道:“闻人雪今次因我身陷囹圄,我便欠她一份大大的人情。” “她不错,够义气!竟然不怕被罚,不惜败坏自己名节,也要救你一命。”赛罕道:“难道她看上你了?” 他的拇指磨蹭着下巴的胡渣子,沉吟片刻,又道: “不太可能,以我多年经验来看,那冰姑娘不是轻易会动感情的人。” “她如今要被关在吴钩堂一年之久。一年以后,我们练自己人在哪都不知道。看来这份人情怕是要一直欠着了。”阿仲款款说道。 “欠着就欠着,只要人活着总能有机会报答她的。”赛罕说道。 的确,只要活着便什么事都有余地。 阿仲问道:“穆赫的事你怎么看?” 赛罕略加思索,道:“那一天看到你用狂龙斩的就六个人。沐焕羽和闻人雪,我和你排除在外,剩下就是蒙托和钟笙了。 蒙托看上去有点傻憨,而且不像是会狂龙斩这么难学的武技的人。 倒是那个钟笙,只见到他手里有把扇子,却从没见过他出手,也没看过他用什么兵器,嫌疑最大。” 阿仲点头道:“这回你分析得还算在理。但是不能排除在场之人将消息透露出去。” “照你这么说,高川,律香佐,白崇翎都是有嫌疑的咯!”赛罕说道: “那估计不是那个满嘴脏话的律香佐,就是那个傻愣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公子哥白崇翎。” 阿仲哑然失笑,侃道:“你这是叫瞎即把扯淡,看谁就是谁。” 说话间,但见石廊远处,沐焕羽迎面走了过来。 只见他步伐迅捷,脸色阴沉,一双拳头紧紧攥着。 阿仲赛罕见状赶忙避立一旁,让出道儿,齐声道: “见过沐影大人。” 沐焕羽眼角也不瞅他们一下,径直大步走过二人。 “看来咱们俩往后可没好日子过了。”赛罕苦笑道。 阿仲道:“不如等穆赫这事过了,你我便下山去。” 赛罕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刚刚你也听到了,覆霜城现在守卫肯定森严,咱们不好偷溜出去。等过个两天防卫松懈下来,我们就走。” 二人又说道了一会,最后商定明晚一起逃离此地。 午后大风骤起,空气干燥,令人颇为难受。 阿仲闲来无事,便独坐床榻之上盘坐吐纳。 他脑中将今日早间之事细细过将一遍,却并未发觉任何端倪,于是便凝神不想,渐渐,灵台一片空明。 他自觉体内劲元缓缓汇于丹田,身体四肢,舒畅无比。 阿仲体内劲力充足,这得益于他过往的勤修苦练,然而这两日每每打坐吐纳,便有一股霜属元力混杂于劲元之中。 可以说,他体内劲元现在是一分元力,九分劲力。 不知觉间,已过了一个时辰。 他突然心念一闪,思道: “好歹见上闻人雪一面,亲口说个谢字。但眼下她被禁足于吴钩堂,任何人又不许探视,如何是好?” 他站起身来,沉吟了半晌,心中蓦地暗道:“管他娘的!索性就躲过守卫,偷潜进去,反正明日便要离开此处。” 阿仲打定注意,背上钢剑,起身便走。 刚走到门口,他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白色武士服,暗道:“这也太扎眼了,须得换身夜行衣。” 言念及此,便朝着浣衣处大脚迈去。影修罗擅长刺杀,夜行衣自然不少。 阿仲七弯八拐来到了浣衣处墙外。浣衣处并非机要密津,守卫全无。要在这么个地方偷一件衣服,简直犹若探囊取物。 他双足轻点,翻身过墙。只见院内架着许多晾竿,晾竿之上挂满衣物,其中好些正涔涔往下滴水。 阿仲虎目一扫,此处衣物虽数量品类众多,但却并无他想要的夜行衣。 阿仲劲元暗运,身形一晃,无声无息闪到了一扇门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木叶异常抖动 但见一个年轻女子走了出来。 她身穿襦裙,腰挎木桶,那桶内堆叠着好些衣物,想来她该是浣衣侍女无疑。 那女子放下手中木桶,一边伸手关上木门,一边朝屋内娇声喊道: “采云姐姐,你快点,刚刚影轩那里又送来好些衣裳,奴家一人洗不过来。” 屋内传来了一声应和。 那女子又抱起木桶,拐过屋角,朝院中走去。 阿仲轻推木门,侧身闪入。 屋内虽然昏暗,但透过纸窗进入屋中的些许光亮,足以让阿仲看清屋内物件。 他立下穿间过房,翻柜倒箱,找寻起来。 忽闻对面布帷之内传来女子哼唱之声,且有哗啦水声。 阿仲心中微微一惊,便立即往那处探去。 他撩开布帷一角,但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他定睛往里一看,只见白雾之中,一个韶龄女子正坐在沐桶之内哼曲沐浴。 她秀发盘头,粉颈细长,肌肤因热水侵泡而微微泛红。 她右手将一只瓜瓢高高举过头顶,温水顺着手臂从瓢内汩汩流下。 阿仲眼神直楞,傻看半晌。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见女人肌肤,那种细腻柔滑之感让他面容绯红,脸颊生晕。 那女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哗啦一声猛地站起身来,一对坚挺饱满的豪 乳,在她胸前欢快跳动几下。 阿仲登时感觉头面胀血欲裂,他不敢再看,转身继续找寻去了。 片刻之后,他在屋内一处翻到了满满一大木箱的夜行衣。 他快速挑了一套尺寸正好合身的,轻轻合上木箱,扭头朝门口闪去。 刚至门口,那熟悉的脚步声又起。 阿仲背贴屋壁,屏住呼吸,那门突然被推了进来,刚好遮住阿仲。 “采云姐姐,上面着我们将这些衣裳送到吴钩堂,说是闻人雪大人往后都要常住那里了,奴家外头还有好些衣裳要洗,就劳你辛苦一趟了。”方才挎桶出门的那女子说道。 “好呢,浣伊妹妹。”布帷中的女子嗲声道。 阿仲闻言心下一怔,那挎桶女子竟是浣伊! 他旋即又恍然暗道:“想来闻人雪此刻已在吴钩堂,因此才让浣衣处送些日常衣物过去。” 浣伊将衣物放在桌上,又走出了屋子。 眼看布帷抖动,里面的人即将出来,阿仲哪敢逗留,他飞快推开木门,纵身跃出屋去。 他回到自己房中,快速换上黑色夜行衣,带上头套,只露出两只眼睛。 因穆赫之事此刻覆霜城中守卫森严,想要悄悄潜进吴钩堂,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阿仲提剑出门,飞身上瓦,沿着屋脊,快速奔走。 奔跑片刻,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瞭望高台矗于群舍之间,那台上一个罗刹正颇为敬业地四处张望。 阿仲藏身在一个青石烟囱阴影处,探头观察。 但见那个罗刹守卫朝东向望了望,又朝南向看了看,接着又向西瞧了瞧,最后往北瞅了瞅,极有规律。 只是他观察一周用时很短,而自己距离瞭望台足足有三四十丈之远。 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到台下阴暗处还是很有难度的。 阿仲心想若要去吴钩堂,唯有奋力一试了。 他目不转睛盯着那罗刹兵,暗运劲元,丹田之内劲力滚滚而出。 当那罗刹刚刚看察完阿仲这个方向,正转头望向另一方时,阿仲一跃而出,脚踏快步,往瞭望台迅捷奔去。 他将劲力全无保留地往双腿处倾泻,只觉腿上筋腱酸胀欲断,耳畔风声疾呼狂响。 就在那罗刹快要回看他这方向时,阿仲深吸一口气,右足一脚猛踏,如箭一般飞身射出,凌空左踩右点,急速前飞。 体术·跬步! 阿仲空中接连踩迈,竟走出七步跬步。 待踩下第七步时,劲力已竭,身体骤然一沉,眼看就要坠落而下,他急忙伸出右手往上奋力一拍,堪堪正好搭住瞭望台石檐。 他整个人如同腊肉一般,就那么吊挂在台下阴影之处。 台上那罗刹隐约听见破风之声,心下嘀咕,转身朝阿仲来时方向看个究竟。 俗话说灯下黑,那罗刹瞧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又转向另一方了。 阿仲吊挂一会,待劲力稍稍回复,便立时翻身上台,左手掌刀一劈,正击在那罗刹背脊处,那人一声闷哼,软瘫下来。 就在此时,阿仲看清台中有一把低矮躺椅,竟还有一个罗刹躺卧其上。 那罗刹看着阿仲,惊愕间已抽出腰间钢刀,朝着阿仲劈将过来。 阿仲心下大惊,当即头一缩,脚一蹬,往那尚卧未起的罗刹怀中撞去。 砰的一声,那罗刹一刀未及砍下已被撞晕,钢刀脱手而出,飞落台外。 阿仲心中叫糟,迅速俯身下看,正见一队十个罗刹兵朝钢刀将落之处巡逻而来。 当的一声脆响,钢刀坠地,不偏不倚,正落在第一个罗刹兵脚下。 这十人同时抬头望来。 阿仲急中生智,迅速抓住一个罗刹脸上面罩,扯将出来,盖住自己脸面,稍稍探出头骂道: “妈的,连刀都握不紧,你还当个毛线守卫,还不滚下去拿。” 那十人听他这么一骂,均以为是台上另外一人不慎将刀落下,并不疑心,继续向前巡逻而去。 阿仲的心砰砰乱跳,他深吸一口气,待状态稍稍平复,便四下张望,找寻吴钩堂所在。 吴钩堂地处偏僻,不仔细观察便难以发现。 片晌之后,他蓦地发现,吴钩堂正在西向,距他尚远。 他当下轻身跳下瞭望台,踩着屋梁,朝西向飞奔而去。 一盏茶后,阿仲已来到吴钩堂前一间石屋梁脊之处。 他向前查看,但见吴钩堂院内空无一人,但院外却前后左右布满了罗刹守卫。 若是从屋顶直接跨墙跃进院中,必定会被守卫看见。 阿仲见状心中大骂莫休,至于这般较真吗,竟派这么多守卫看守。 他忽地想起与那灰袍人的三个月之约,暗想:“就这种情况,三个月后他和灰袍人还如何相约院内” 又转念一想,明晚之后再也不在此处,还管他娘的啥么约定呢。 寻思度量间,他突然看见距吴钩堂不远处一间更为偏僻的小院之内,一处萧瑟的灌木草丛之中,枯黄的木叶正在异常抖动。 那处灌木草丛极为隐蔽,若非阿仲身处高处,且从他现下所处这个角度望去,如何能发现得了。 覆霜城内并无猫狗,这草木如此怪异颤动,必有端倪。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着潜进吴钩堂的法子,不如先去探个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仲心下大骇,这妮子怎如此厉害,竞知自己还未遁走。 他当下左右探寻,想看看如何逃走,蓦地里瞄见了一扇向外打开,未曾合闭的木窗,心生计较,便向那木窗猫去。 “啪”的一声脆响,阿仲凝神看着窗户,全然没有注意脚下,他不经意间踩断了一截干枯小枝。 阿仲立时心中大慌,破口暗骂道:“他娘的,这回死定了,老子这也忒倒霉了。” 破风声起,只见温珀绿衫飞舞,已然凌空掠过屋顶,飞到了阿仲头顶之上。 她娇喝一声,左手掐印,右手捏出剑指。 阿仲见状立知温珀将要施展飞镰技术,且这一指定然用得十层元力,务求一击必杀,自己哪里能抵挡。 他心念电光火石间一闪,决定先下手为强。 他左手捏出剑指,右手回抽钢剑往空中温珀处一刺。 一股劲元顿时由丹田奔涌而出,历经右臂c右手c剑柄c剑刃,向着温珀激射而出,竟是后发先至。 剑术·追魂诀! 温珀剑指刚要点向身下黑衣人,只见那人动作极快,剑光一闪,一股冰凉元气扑面击来,眨眼间便已至眼前。 她微微一讶,柳腰一扭,凌空翻滚,避过了那一迎面击。 阿仲当然清楚自己这招追魂诀更多是虚张声势,以自己目前的霜元力,即便正面打中温珀,也不过是送出一股冰凉而已,丝毫不能造成伤害。 他见温珀停招躲闪,哪里还敢迟疑,纵身一跃,贯窗入屋。 屋内昏暗,霉味刺鼻,想是很久无人打理了。 阿仲心知温珀转眼便会进来,立即三步并作两步,撩起一面帐子,往里屋走去。 里屋布置却极为舒适,床椅案几,瓷瓶字画,颇为讲究。 墙边书桌上还散放着几张花笺,像是屋主曾在写些什么,但未写完。 那些挂画皆绘兵甲戎马,壁字虽看不懂,但笔法苍劲有力,处处彰显屋子主人品味清雅,作风干脆。 想来屋主该是位军旅官将。 最令人吃惊的是,这里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明显是有人时常居住。 阿仲无暇多想,因为他发现这里无窗无门,已然是一条死路。 采云虽不是他杀的,但若此时此地,此身装扮被逮到,只怕有死无生。 他突然一个斜跃,跳到一个摆满瓷瓶的木架旁,背抵墙壁,眼盯帐子,屏息凝神。 此处既靠近入口,又阴暗刁钻,若有人掀起帐子走进来,第一眼很难注意到木架边上有人。 阿仲便想利用这点,一会给温珀致命一击,如此偷袭,他有七八分把握一击而中。 他隐约间听到脚步声纷纷乱乱,四面传来,估计是罗刹守卫正将整间屋子团团围住。 阿仲一颗心沉了下来,这次只怕脱身无望了。 哐啷一声,那扇半开窗子被温珀一指击个粉碎。 她破窗而入,俏立堂心,秀目向着四遭眨巴几下,便落在了那一面帐子上。 阿仲但闻轻盈碎步之声哒哒响起,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温珀娇俏可人,与自己更无生死仇恨,自己是否真下得了手? 要不索性跟她说道清楚,说不定,说不定会是虚惊一场。 他立马按压了这想法,就算温珀肯听自己解释,那沐焕羽定然也饶不了自己。 沐焕羽所缺的正是一个能置自己于死地的理由,到时定是百口莫辩。 来了,只见帐子微动,像是一只手马上要把它撩起一般。 阿仲猛吸了一口气,右手用力紧握剑柄,腰背抵墙一挺,轰隆一声闷响,他登时倒摔了个脚朝天。 待他起身一看,发觉自己正身处一处完全黑暗的狭小通道里,伸手不见五指。 他忽然听见面前墙壁之外传来女子嘀咕声:“人呢,刚刚明明看得清楚,是进了这屋里,怎么就没了?” 是温珀的声音。 阿仲又惊又喜,心下恍然。 原来阿仲所抵靠的墙壁是一堵活墙,他方才一紧张,腰背一用力,竟推转活墙,倒摔了进来。 他赶忙上前,右耳贴壁,凝神倾听。 但闻一阵细微踱步之声,而后便又传来温珀自言自语声: “方才虽仅有一个照面,那人手握之剑,似乎很是熟悉。” 阿仲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把自己咒骂个遍。 他自以为聪明,夜装潜行,万万就没想到要给自个换一把兵刃,带着这柄钢剑,犹如将自个姓名贴于脸上。 他再听一会,发现屋外已无声响,心中暗道: “这里屋并不大,一览无余,除了床底,没有其他什么藏人之处,想是温珀找寻不到人,已经走了。” 他又坐了半晌,便开始打量起现下这个黑乎乎的狭小通道了。 眼前虽漆黑一片,全然看不见,但阿仲还是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石阶上。 他心中好奇,便起身摸着墙壁,顺着阶梯,缓缓往下走去。 石阶紧窄,仅容一人,但其中气息还算流畅,并无烦闷之感,想来定是打了不少通风眼孔。 石阶底部乃是一平直通道,阿仲顺着通道走上百来步,便又遇一处石阶。 与适才不同,这处石阶是往上走的。 石阶尽处乃是一道墙壁,阿仲心知这墙壁必然是能推转的活墙,只不知墙壁对面是什么地方。 他靠着墙壁听了半晌,并未发现墙外任何动静,估摸该是一间无人的空房。 念想到此,他便双手抵墙,运劲一推,闷响微微,墙壁转了开来。 阿仲跨步而出,映入眼帘的像是一间书房。 房内桌案书架,干净整洁,笔墨砚台,一一齐全。 只是那桌椅之上明显有些水渍未干,像是被人刚刚用湿布擦洗了一般。 阿仲轻轻推开房门,一闪而出。 书房外是一条过道,同样像是刚刚给人清洗过。 阿仲并未多想,他迅捷走过过道,又在过道尽头轻推开了一扇门。 门里是一处厅堂,但见堂中木架排列整齐,那架上满满当当挤满了书籍。 阿仲早已认出此处,这厅堂便是吴钩堂正堂。 只是上次他进来看时,堂内兵书乱磊,架灰书尘,甚是脏乱,而眼下显然已经被人打扫整理得干干净净。 阿仲见状心下立知定是因闻人雪要囚禁于此,侍者便早早将此地捣腾干净。 他心中欢喜,想不到一番乱打误撞,竟让自己寻得进入吴钩堂的秘密通道。 这真真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正得意陶醉间,忽感颈处一凉,一柄长剑已然悄悄架在他脖子上了。 一个清澈c空灵的声音从背后冷冷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骤然起火 阿仲一听,正是闻人雪的声音。 他登时高举双手,缓缓转过身来,笑道:“是我。” 只见闻人雪月眉微蹙,剪水双眸盯了他半晌,皓齿轻起,冰冷道: “是你?那么你又是谁?” 阿仲闻言一楞,旋即恍然。 他迅速摘下面罩,露出真容,笑道:“看我,都忘了头罩还戴脸上呢。” 闻人雪看着来人,心下一惊,冰霜俏脸盈蕴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道: “你为何来此,难道不知莫阁主不许任何人进吴钩堂吗?” 阿仲沉吟片刻,道:“我来是为今日早间之事,当面跟你说个谢字。” 闻人雪脸上又恢复了平静,道: “今日我只是遵从自己内心,将所见之事说出来罢了,你不必谢我。” 阿仲呵呵干笑两声,欲缓和一下略微尴尬的气氛,道: “无论如何,是你救了我一命,我还是当谢谢你。” “你无视莫阁主禁令,擅闯吴钩堂,就为了这个?你不怕死吗?”闻人雪双眉颦起,问道。 阿仲心想反正自己现在这条命是因她而捡回的,索性就告诉她实情,但却万万不能连累阿罕,便凛然道: “老子才不管他什么禁令呢,老子我爱来便来,反正老子明晚就要离开这覆霜城。” 闻人雪闻言沉默不语,她转过头去,昂起俏脸,看向远处,一副若有所思模样。 明亮的光线,透过门窗钻进昏暗的厅堂,照在她侧脸上,使她的五官看上去格外俊秀精致。 阿仲看得心中一荡,眼神变得有些直楞。 妈的,她的鼻子还真是翘挺好看呢! 闻人雪幽幽叹道:“覆霜城,没有指令,你是出不去的。” 阿仲一听,脱口问道:“为何?” “帝国中枢要津,怎么会让人轻易来去呢?”闻人雪缓缓说道: “覆霜城乍看之下,守卫并不森严,实际上却是阴哨暗岗,星罗密布。 尤其是城墙,绝无死角,只要有人接近,立刻会被发现,若是强行突破,冰雪阁阁主陆晗转眼便会亲自赶到,即便侥幸逃出城去,你也脱不了紧那罗掌殿洛姬的追捕。 洛姬大人擅长循迹,精通跟踪,她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已然至极,你是绝走不出这须弥山的。” 她突然回过脸来,看向阿仲,秀眼含厉,道: “这百十年来,覆霜城未曾逃出过一个训练生。” 阿仲心下一个激灵,脊背发寒,暗道: “照她所言,我和赛罕还如何逃离?只看温珀的轻功便知她师傅会是如何了得。唉,看来眼下想离开覆霜城是没戏了。” 他正幽怨叹息间,闻人雪忽地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为何这身装扮?” 阿仲这才回过神来,便将午间发生之事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跟闻人雪说道一遍。 当然,偷看采云洗澡什么的那茬肯定是不会提的。 闻人雪专注聆听,星眸异彩连连,时不时还会轻轻点头回应。 “我在覆霜城也有些年岁了,全然不知此间竟有条密道,也不知是做什么用,想来定是与那间屋子主人有关。”闻人雪说道。 “哈哈,管它做甚么用,反正是便宜我了。”阿仲笑道。 闻人雪俏脸含霜,又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因僭越,禁足在此,训练生之事我已然管不了,你也别指望能如愿逃出这城,我奉劝你不要去冒险,还是安心留下,学点本领。” 阿仲心知闻人雪绝不会危言耸听,她即这样讲,那出城之事只怕要暂且放下了,也不晓得赛罕得知之后会如何作想。 “我将叛逃覆霜城之事告之于你,你是影修罗,不举报我?”阿仲问道。 “我已言明,训练生之事我管不着。”闻人雪答道,忽然,她俏脸杀机一闪,冷冷说道: “律香佐作恶多端,你出去之后,便寻机杀了此人。” “你适才不是说不会插手训练生诸事吗?”阿仲谨慎问道,他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毛了闻人雪。 闻人雪闻言微微一愕,旋即又脸容蕴怒,喝道: “不是我管,是你管,胆敢挑我毛病。” 阿仲登时语塞,想了一会,心中一动,说道: “嘿嘿,那个我刚刚才和律香佐交过手,差点没被他的倭刀劈成两段,我武技差劲,躲他还来不及,哪敢杀他呀!” 闻人雪秀眉再蹙,道:“你极有天赋,只需将我教你的疾风刺练熟,便可诛杀此獠。” 阿仲苦着脸道: “你也说过,这疾风刺对元力操控极高,很是难练。我···我大字都识不得几个,秘籍都看不懂,如何··嘿···如何练呢?” 闻人雪一听秀脸结霜,大眼眸子盯看阿仲半晌,忽地唇角上扬,噗嗤一笑,微怒道: “你是想让我教你识字吧!想就直说,我也未必不答应,何必把一张脸苦挤得跟窝瓜似的呢。” 阿仲早已看得心陶意醉,魂飞天外了。 这是他头一回看见闻人雪笑脸,这冷俏伊人破霜而笑,仿似胧原紫梅,迎霜绽放。 这般美景于阿仲而言,即感熟悉,又觉亲切。 闻人雪看着阿仲傻愣的表情,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旋即收起脸容,平静道: “覆霜城禁止私授训练生武技,但并未规定不能教训练生识字,反正我被禁足在此,闲来无事,而眼下又有密道,出入方便,我教你便是。” 阿仲等的就是闻人雪这句话,他心下欢喜,哈哈一笑,礼道: “如此多谢闻人大人。”此言一出,他登时想起上次在影轩石亭便觉得“闻人大人”有些拗口,听上去颇为逆耳,便改口再说道: “额···多谢闻人雪大人。” “往后你当小心出入,若被发现,我可无法再保你。”闻人雪冷冷说道。 阿仲点头称是。 正欲再说,闻人雪突然肃容道:“外头出事了,像是霜斋那边。” 她即为影修罗,听力自是较常人敏锐。 阿仲见状登时凝神倾听,但闻得霜斋方向确实隐约传来杂乱纷扰之声。 他心中一凛,脱口而出道:“不好,穆赫可能出事!” 闻人雪道:“你马上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阿仲略施一礼,转身便走。 他重新钻进密道,健步如飞。 他知道定是穆赫出了事情。这雪域汉子正面挨了一记狂龙斩竟能不死,求生欲望如此强烈,凶手何忍再次加害于他呢。 能做出这等事来的人定然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自己一定饶不了他。 思索间,阿仲已然钻出密道,走入了清僻小院。 此时天色已暗,他往东北处一看,但见火光映天,浓烟滚滚,直冲云霄。 他寻思须得回房一趟,换身衣裳,便纵身跃上屋顶,疾步而去。 不知是否因着了火,都去救火的缘故,道里殿间巡视罗刹少了很多。 这倒更加便利了阿仲,他疾奔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完全不惧发出声响。 不多时,他便溜进自己房中,麻利地换回衣裳,抄上钢剑,奔火起处而去。 片刻之后,阿仲的心便沉了下去,因他发现正就是霜斋处,穆赫所在房屋着了火。 他急忙赶至屋前,但见穆赫的屋子连同左右几间木舍正噼里啪啦,稀里哗啦,烧得好不快活。 众多罗刹兵,正你一桶,我一桶往大火处泼倒清水。 但今日空气干燥,午后便骤起疾风,加之这一带都是木质房舍,并非石屋,火势丝毫不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紧那罗洛姬 莫休c肖京c沐焕羽,还有众训练生均已赶至现场。 沐焕羽和律香佐见到阿仲,都是抡圆了眼睛,瞪视着他。 阿仲并未在意,他蓦地发现,救火罗刹兵中,多了一道娇影。 仔细一看,那娇娆正是温珀。 只见她脸鼻沾灰,香汗淋漓,正跺脚戟指,不住喝令罗刹守卫浇水灭火。 她神色焦急,几要哭将出来。 大火骤起,这失职之责,温珀怕是要吃定了。 “穆赫怎样?”阿仲急问道。 肖京指了指大火处,神色黯然。 阿仲一颗心此时已沉到了底处,一丝悲凉浮将起来。 他心中不忍,不自觉得向屋子走近了几步,立觉青烟呛鼻,热浪袭脸。 突然嘎嘣一声,那带火木门被踢了开来,内里竟走出了个浑身带着炽焰,正熊熊燃烧的火人。 那火人一边手足乱舞,一边歇底惨呼,他身体扭曲,痉挛抽搐,显是疼痛已极。 众人见状心下骇然,皆已认出此人正是穆赫。 温珀更是花容失色,跪坐在地。 两个罗刹兵迅速往他身上泼倒了两桶水,嗤嗤两响,烈火应水而熄,一股肉焦味迎面扑鼻而来。 那焦人,全身起泡,皮翻肉绽,更有丝丝鲜血渗肤而出。 其形之怖,其状之惨,就算见惯杀人的修罗场饿鬼,也不免心头一惧。 穆赫并没有倒下,他晃晃悠悠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阿仲面前,看了阿仲两眼,噗得一声,栽了下去,右腿抽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 阿仲面无表情,仿若呼吸也停止了。 他脑际中一遍又一遍映像适才穆赫的眼神。 那眼神满盈痛苦c凄惨c愤怒c不甘。 他就死在自己脚下,自己清楚地看见他的最后一个眼神,清晰地听到他咽下的最后一口气。 穆赫的死状已然令阿仲内心无法平静,这不仅因为他死状凄惨可怖,更因为这画面似曾相识。 他的死似乎勾起了阿仲深埋心底的记忆。 愣立片刻之后,阿仲俯下身来,冲着穆赫焦体淡淡说道: “我定然为你报仇,你且安息。” 言罢伸手合上穆赫圆睁的双目。 “温珀何在”莫休忽地喊道,他的声音颇为愤怒。 瘫坐在旁的温珀闻言,幽幽站起身来,低头缓缓走到莫休跟前,一副任君处罚的模样。 “这火你如何解释?”莫休怒道。 “禀莫阁主,珀儿确实已将穆赫屋子围个水泄不通,便是屋瓦之上也站满罗刹,这火···这火珀儿确实不知如何烧起。” 温珀回道,声音尽透委屈。 阿仲心下暗道:“下午你还不是把我围个水泄不通,结果又怎样呢?” “没有人进过屋里吗?”莫休又问。 “确实没有,期间珀儿还亲自带人进屋搜查,防止有人藏身屋内,又或是有暗室地道之类的。” 阿仲闻言心头又是咯噔一下。 温珀午间寻不着自己,定然已经疑心有密室暗道,只是她彼时定有什么急事在身未及细寻,便匆匆离开小院。 看来温珀能居身影修罗,自有一番心智,并不似她外表看上去这般天真好欺。 言念到此,阿仲暗感庆幸。 温珀话音刚落,她身后一个罗刹忽地抬了一下头,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莫休眼神何等犀利,他向那罗刹瞥了一眼,喝道: “有话但讲,本座保你无事,若进言有功,则另有赏赐。” 那罗刹闻言大石落地般跪了下来,拱手道: “禀告莫阁主,小人周斌,是今日负责护卫此处的罗刹守卫。温影大人此前确有入屋检查,当时小人便是随温影大人一同进屋的。 我等守卫按编制是十人一队,当时进屋确有十人,出屋时似乎···似乎只有九人。” 周斌扭头看了温珀一眼,接着道: “温影大人领队在前,可能一时不察,小人因是走在最后,所以心中清楚。” 温珀听他这么一说,登时花容惨淡,哭将出来。 “那你当时为何不报?”肖京忽地问道。 “那是因为,因为我等罗刹都脸戴面罩,小人根本不知少了谁。 当小人感到不对头,欲禀告温影大人时,小人却发现一队十人,一个不少了。 小人当时便犯嘀咕,也许只是小人一时眼花,看错了,所以小人后来就不曾禀告。 现在屋子着火了,小人想来问题定出在那时。” 周斌说到最后有些颤颤巍巍,显是心里怕得不轻。 “你之所言,极有价值,本座赏你黄金十两。”莫休说道。 周斌一听又惊又喜,磕头如捣蒜,连连叩谢。 莫休脸色忽地一寒,对着温珀厉声道: “温珀身为当班影修罗,玩忽职守,令歹人有机可乘,杀我训练生,该当何罚?” 温珀跪倒在地,噎噎娇哽,泣不成声。 肖京蓦地排众而出,扑跪在地,乞道: “师傅,温师妹年纪尚幼,请饶她这一回吧!且那凶手狡诈多计,就算是其他人当班,定然也是极难防范,请师傅宽恕温师妹吧!” 其声恳恳,其情切切。 钟笙见状亦是跪了出来,俯首磕头,道: “请莫阁主开恩,饶了温影大人吧!” 众人见状心中暗道:“温珀毕竟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同类,平时又任性跋扈,大家没少受她欺负,这次让她受点苦头也好。 还是饱读诗书的人懂得怜香惜玉啊,是不是长得像书生的人都会这般风流,会疼惜女人?” 想罢,便齐齐看向白崇翎。后者愕然,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为温珀求情的想法。 莫休捋着长须,正色道: “本座治下,法度严明。我若不罚温珀,如何对得住闻人雪?” 肖京c钟笙脸色皆暗淡下来。 确实,闻人雪僭越私授训练生武技,被罚禁足一年;温珀玩忽职守,害了训练生性命,其罪更大,如何饶恕? 温珀昂起秀脸,豆大的泪珠哗哗滚落,刷洗着她腮颊间的烟灰,着实可怜楚楚。 她哽咽道:“莫阁主,珀儿午间已经发现了凶手。那凶手穿着黑衣,蒙着脸面,他还将浣衣处的采云给···给杀了。 珀儿无能,追丢了他。但珀儿知晓,那贼人定是他们中的一个。” 言罢,柔荑指向了阿仲赛罕等适才没有替她求情的几人。 阿仲心中惊愕,暗骂道:“妈的,老子竟成采花贼了,这妮子胡说八道。” 他一边咒骂,一边将钢剑牢牢挡在身后,以免被她认出,惹上一身骚。 莫休喝道:“没有证据便不能随便诬指他人。浣衣处侍女之事不系凌霜阁,自由陆掌殿料理。” 莫休踱至温珀身旁,正声道: “眼下你渎职之罪已然确凿,本座便罚你···。” “莫阁主,你要罚妾身徒儿什么呀?” 一声极是柔软娇媚的女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莫休言语。 这声音竟这般酥软,好听,众人均不自觉循声远望。 阿仲却是微微一征,这声音如此熟悉,竟在哪里听过。 他亦转头往声起处看去。 但见火光照耀处,一个女子在两个侍女和十个罗刹的簇拥下,娉婷袅娜,莲步盈盈,走将过来。 那女子生得绝美,她肤若羊脂,脸如瓜子,嘴似樱桃,眉类杨柳; 一双大眼,犹若三月春水,脉脉蕴情; 一袭淡粉对襟襦裙,裙摆宫绦,更仿桃花,枝叶招展。 众人早已看得色授魄与,魂飞天外了。 莫休闻言尴尬一笑,道:“洛掌殿仙驾至此,寒地生暖呀!” 肖京c沐焕羽亦齐声道:“见过洛掌殿。” 阿仲更是心中大惊,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梦境 洛姬见莫休如此说道,噗嗤一笑,道: “这火都烧成这般模样了,还不够暖和吗?” 她走近来过,笑靥含情,纤腰长颈火光下愈加清楚明朗; 尤是那胸前一抹耦合诃子,将一双饱满兰乳裹得高峰深谷,轮廓尽显。 众人一看真切,立时魂飞魄散,无以复加。 便如沐焕羽这般心有所属,亦是愣愣呆望,不能自己。 那律香佐更是双目圆瞠,口涎连咽,连自个爹妈是谁都已忘得干干净净。 温珀娇呼一声,燕子归巢一般飞入洛姬怀中,放声大哭。 后者玉指搭背,轻抚细慰。 莫休老脸微红,尴尬一咳,道:“洛掌殿来此所为何事?” 洛姬扶起怀中温珀,交予背后两个侍女,莲步轻踱,幽幽道: “妾身听闻有人欺负妾身的珀儿,特来瞅瞅。”她边说边走,美目款款扫过众人。 当她看到白崇翎时,神情微微一愕,随即又面色如常,接着扫向下一个。 白崇翎扭头望向别处,并不看她。 当她的目光落到阿仲处时,停了片刻,明眸间泛起粼粼波光,仿似传情秋水。 阿仲心下一荡,登时耳根红热,不敢对视。 洛姬见状,又是噗嗤一笑,玉指掩嘴。 莫休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珀儿失职,我正欲小施薄惩。” 洛姬媚声道:“我的莫阁主,妾身就这么一个乖巧徒儿,瞧在妾身的薄面上,饶她一回好吗?” 她说话时眼睛仍是看着阿仲,后者早已小鹿乱撞,慌了心神,正心中暗念道: “我的娘啊,快别看了,饶小的一命吧,再盯看下去说不定又要出什么乱子了。” 众人听她声音,只觉骨头酥麻,胸中即便有千愤万怒,立时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莫休又是一口深吸,微微结舌道: “这···这···这似乎于理不合,覆霜城有规···” “于理不合,于什么理?”洛姬俏脸生寒,微嗔道。 她随即又纤腰急转,柳眉蹙沉,看着莫休,怒道: “你们一群大男人,一个个身强力壮的,连个小毛贼也抓不着,竟合起伙来责怪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羞不羞?” 阿仲听她这么一说,蓦地想起温珀那日在须弥山腰茅舍处言语,心道: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师徒二人说话口气便这般相差无几。” 洛姬因转身过于急快,诃子盖住一半的乳球竟应势晃荡了两下,几要撑破诃子,爆裂而出。 莫休见状,赶忙转过身去。 他再深吸一口凉气,勉力镇稳心绪,道: “国有国法,城有城规,温珀既然犯了过错,还是要依规惩处的。” 洛姬见莫休如此说道,沉吟了片刻,款款道: “妾身现在就要带走珀儿,妾身是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即便城主亲在,亦是如此!” 她说到后半句话时,秀目圆睁,狠狠地瞪了莫休一眼。 语毕,牵着温珀的手,就这么离开了。 众人均觉微微讶异,莫休平时虽行事果断,执规严明,但似乎对洛姬一点办法也欠奉。 洛姬走后,莫休又回复了往日神色,他叹了叹气,道: “穆赫既已身亡,逝者为大,来人,将穆赫埋了。” 四个罗刹应声而出,利索地将穆赫尸体用担架抬走。 莫休厉色道:“这凶手竟如此胆大包天,本座定会细细查明,将其绳之于法。”言罢拂袖而去。 肖京留下来继续指挥罗刹救火,其余众人见事情已告一段落,各自回房去了。 阿仲心中五味杂陈,他朝着自己房间慢慢悠悠地走着。 赛罕赶了上来,笑嘻嘻道: “那个洛姬真是妖媚,我想任何男人见到她都会把持不住的,嘿嘿!” 阿仲方才虽给洛姬撩得有些心神荡漾,但此刻他脑中却只想着穆赫之事。 他心中烦闷,既已暗下决心为穆赫报仇,但却连凶手是谁半点头绪也没有。 赛罕见他沉默不答,便问道: “阿仲,你是不是在想穆赫的事情?” 阿仲点头回应。 赛罕嗟道:“穆赫死得真惨,你看凶手会是谁呢?” 阿仲摇头。 赛罕接着道: “那大火是从屋内烧起来的,凶手就像那个周斌说的,先混在罗刹兵里,然后跟温珀进屋检查,接着偷偷留在屋内没有出来,最后放火烧屋。” 赛罕天性开朗,喜爱嬉闹,他见阿仲依旧沉默,一副死气沉沉模样,便自言自乐起来。 他又说道:“巧也是巧,凶手怎么就能跟准温珀要带进屋的那队罗刹兵呢,真是不可思议。” 阿仲一听赛罕如此说道,脑中一闪,失声叫道:“莫非···莫非···” “莫非什么?”赛罕一头雾水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瞎叫叫。”阿仲敷衍道。 “有你这样瞎叫的吗?”赛罕嘀咕道。 阿仲适才心下冒起一个大胆的念想,他隐隐觉得温珀一定跟此次起火有某种关系,但具体是什么又说不清。 想来温珀身为影修罗应该没有害死穆赫的理由。 阿仲脑中思绪千万,一时有些凌乱,他长嗟一声,道: “不想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 赛罕见他如此说来,立时附和道: “这才对嘛,反正我们明天晚上就走,这儿的烂事,犯不着去管。” 阿仲闻言忽地想起闻人雪的劝告,便道: “阿罕,覆霜城好像并不容易逃离,听说城墙到处布满暗岗阴哨,要是强行闯关,那个不男不女的陆晗眨眼便能赶到。” 赛罕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从哪里听来的?” 阿仲自然不能将午间钻密道找闻人雪之事告诉赛罕,他胡扯道: “只是偶然间听那些罗刹兵提到的。” 赛罕想了一会儿,道:“我明天白天先偷偷接近城墙,观察观察,到时候看结果我们再商量。” 阿仲点头同意。 赛罕突然从怀中掏出两个青花瓷壶子,故作神秘道: “明天的事情明天再烦恼,你看这是什么?” “酒!从何而来?”阿仲微微一讶,问道。 赛罕洋洋得意,嘿嘿笑道: “昨晚宴会上拿的!你想啊,这么好的东西过了昨晚就不一定能再喝到了,将来要是馋了怎么办?于是我就想到趁着酒宴多多存上几壶,嘿嘿。” “你偷了多少?” 赛罕挺起胸膛,表情得瑟,朗声道:“十二壶!” “什么!”阿仲惊呼一声,不可思议道: “就你这瘦身板,竟能藏上十二个壶子?” 赛罕颇有傲气地点了点头,道: “我那不是也想着替你拿一份嘛,嘿嘿,好兄弟有福同享,今晚我们就来个不醉不归。” 于是二人便找了个清静地方,喝将起来。 待两壶酒喝了一大半,阿仲才恍然想起自己晚饭未食,腹内空空如也。 但此时酒已喝下,悔之已晚。 他忽地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恶心欲呕,连路也不能走了。 赛罕无奈,只得将其架了回去。 阿仲隐隐间感觉有一股热浪迎面袭来,几要窒息。 他抬起头来,只见眼前一间石木屋正熊熊燃烧。 那火烧得甚是欢快,屋子的门窗梁柱皆已焰火四射,渐渐碳化。 啪啦一声响,门柱受力不住,连同木门倒了下来,屋内景象登时显现出来。 透过门洞,阿仲真切地看清石屋内有一个人,那人正双手抱头,带着满身烈焰在屋内横冲直撞。 阿仲细细再看,那人竟不是穆赫,而是一个女子。 女子头上焰火分外明丽,那是她日日梳理的柔秀长发正在燃烧; 她双手紧紧捂着面颊,那是她夜夜呵护的白嫩俏脸在烫烤。 她冲撞间发现了门洞,带着歇斯底里的尖叫,她跑了出来。 直到跑到阿仲面前,便再也跑不动了。 她软瘫下来,趴在雪地上,昂着脸,瞪大眼睛看着阿仲。 她的上牙紧咬下颚,嘴唇已然不见。 她面目全非,眼睛却依然有神,那双眸子竟是紫色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屠村灭族 他突然想起小语,猛地一回头,却见远处一块巨大石头赫然立于村口。 大石后面藏着两人,那两人正探出小脑袋惊恐地往这处望来。 阿仲脑际一轰,立时知晓自己此刻立身之处正是村中。 他虽回想不起自己是如何绕过村口那块巨石,但却明了清楚自己已经跑进村里。 他心中又惊又骇,转回头来,只见薇姨的头斜歪一边,紫瞳散大,已然没了神气。 阿仲又往村里看去,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瞪口呆。 但见村中焦土遍地,黑烟滚滚,石木房屋到处烧将起来。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尸体,一群身披铁甲之人正手挥钢刀,追砍族人。 尖叫声,哭喊声彻响山谷。 阿仲僵愣当场,既不知发生何事,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想起姐姐和娘亲仍在家中,当下撒起丫子便朝村里奔去。 杀喊之声此起彼伏。 阿仲跑到一处石磨之后,伸出脑袋向外张望。 他看见一个身披铁甲的士兵正追着一个须发老者。 那老人也不知被什么磕碰了一下,摔倒在地,那士兵上去便是一刀砍下。 老人后背受刀,身体颤扭,一道鲜血飞溅在雪地上,白里透红,分外触目。 他并没有死,他转过身来,紧紧抓住士兵双脚,惊恐乞饶。 但这似乎更加激起了那士兵的凶性,只见他牙根紧咬,狰狞双目,反手再砍一刀,将老人抱他腿脚的双手齐齐斩断。 老人受痛翻滚在地,面目扭曲,断手上下乱舞,无处安放。 那士兵哈哈狞笑,走将上去,照着老人右腿,又是一刀劈下,生生把他右脚砍断。 老人应刀惨哼,伸出双臂欲捂右脚伤口,却发现双臂已然没有手掌。 那士兵见状笑得更加欢快,他眼神突然一寒,对这老人头颈处,再猛地一刀剁了下去。 这次老人再也不动弹了。 士兵将刀刃放在老人衣物上蹭了蹭,那钢刀又一次明晃雪亮。 他一脚踢开老人,走进了身旁的灰土石屋,屋内又是一阵连连尖叫。 阿仲心中惊惶,他早已认出那老者便是阿四公。 阿四公是个老木匠,几天前自己还吵嚷着要他做柄木剑呢。 阿仲忐忑不安地踩过一片瓦砾白地,蹑手蹑脚绕到一间石屋门口,小心向内看去。 只见屋内斜斜歪歪地躺卧着几具尸体,男女老幼皆有。 两个士兵正翻箱倒柜,像是在找寻些什么,各种碎件小物,七七八八散乱一地。 突然,一个士兵朝其中一具女尸手臂处看了一眼,两眼立即放出金光。 他连滚带爬扑到那尸体边上,伸手便要捋下那女人手腕上的玉镯。 他使劲试了几次,也许是镯子太小,捋不下来。 他便站起身来,抽出钢刀,咔嚓一声,连腕带镯将女人的手臂砍了下来。 那兵丁喜滋滋地将玉镯纳入怀中,转身接着翻找其他东西去了。 阿仲看得脊骨发凉,寒毛倒立。 他收回窥看,往前一跃,闪过石屋门口。 他左躲右藏,又避过几个杀人寻财的士兵,便来到了自家门庭。 他的家是一座颇为豪华的雪松木屋。 大门紧闭,既未看到娘亲,也没瞧见姐姐,屋里是个什么情况更是无从知晓。 他心下当即决定再走近些看看。 言念及此,他便朝那屋门跑了过去。 突然间身后传来杂乱步声,他心中一怔,赶忙钻进一旁的干草堆里。 阿仲一颗心砰砰跳得厉害,手也自己颤抖了起来,即便如此,他仍想知道草堆外头发生何事。 于是他轻轻地将干草拨开一个缝隙,睁大眼睛往外看去。 只见四个披甲之人正淫笑连连地追赶着一个妙龄少女。 为首那人手持一柄长剑,那剑形状曲扭,宛若游蛇,锋刃之上,还留着斑斑血迹。 干草挡住视线,阿仲看不清那人和那少女的脸面,只听得少女突然惊呼一声,重重地往草堆这边摔来。 透过缝隙,阿仲和那少女四目相对,两对紫色瞳眸同时浮现惊恐。 那少女赶忙捂住自己的嘴以免叫出声来。 手持蛇剑那人如提猫狗一般将她拎了起来,一脚踹开木门,大步踏入雪松木屋。 另外三个人则在门外嬉骂等候。 阿仲趴在草堆里一动不动,他手脚冰凉,瑟瑟发抖。 他心骇已极,已然无法动弹,仿佛身体不是自己所有一般。 姐姐那张惊骇,惶恐的脸庞深刻在心,晶莹的泪珠从她紫眸里涔涔滚落,那神情又仿似在告诉弟弟: “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哪怕如牲口一般。” “胧族女人不止漂亮,简直是人间极品,各个润得要命!”门外其中一披甲人戏谑哂道。 “赵老三,你先别急,一会大哥出来后咱们也去玩玩!”另一个说道: “等这些胧族女人被送到了帝都可就轮不上咱们这样的杂兵子享用了,咱们得趁现在玩个够本,哈哈!” “鲍一刀,刚那小妞可是极品中的极品呐,我要排第二个!”第三人大声笑道。 “王方,你说要先来就先来啊,咱们抓阄,这样最公平!”那个叫鲍一刀的士兵嚷道。 “我同意抓阄,嘿嘿。”赵老三附和道。 这几人便在雪地上抓起阄来。 良久,屋门又被踹了出来。 手拿蛇剑那人缓步踱将出来,意满心足道: “这女子甚是精彩,一会你们若是玩够了便悄悄将她丢入冰河。这十多岁妙龄胧女上头可是要完璧的,我等私违军令,要是被逮到可不好办!” “是!”那三人恭敬道。 话音刚落,便急不可耐地一同挤进屋去。 屋内传来的凄凉呼唤声,一声一声击打着阿仲的心脏,他双手作爪,十指紧紧抓扣雪地。 虽天寒地冻,他却浑身冷汗,衣褥尽湿。 面对此情此景,一个只有六岁的孩提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哭喊之声渐渐平息下来。 阿仲神智已然不清,迷糊间好像有钢刀拨开草堆,接着便听到人声高喊道:“这里还有一个男童!” 远处另有一个声音回道:“年轻胧女全部装车送往帝都,幼童则都送修罗场。” 这十几年一直苦想不起的焦糊之味,一直苦见不到的石后景象,竟是这般人间地狱,惨悲可怖。 阿仲弹床而起,大口大口,气喘如牛,他虎目圆瞪,紫瞳涣散,冷汗如雨,连骨髓深处都瑟瑟发凉。 他不敢相信这景象是真实的,他不能相信这画面是存在的。 可这梦中之事,仿佛便在昨日发生一般,清晰可触; 更若早已深埋记忆一样,似曾亲历。 那群强盗杀人放火,屠族戮村,胧人几乎族灭。 薇姨被活活烧死,阿四公犹如猪狗一般被生生虐杀,姐姐阿玉更是惨遭蹂躏,被扔进了冰河,只怕早已冻死。 阿仲此刻酒意已然全无,但他却不愿让自己清醒,不愿面对这修罗炼狱般的真相。 他宁可自己一醉不清,永远不醒。 他爬下榻来,抄起桌上赛罕留下的半壶烈酒,汩汩一气,尽灌喉咙。 琼浆火辣,麻痹了他的喉舌,也模糊了他的智神。 阿仲晃晃悠悠回躺榻上,拉起棉褥,将头脸蒙盖起来。 他虽感天旋地转,但睡意全无。 他辗转反侧,痛苦不堪。 良久,酒意再次袭来,阿仲迷迷糊糊浅睡了过去。 模糊间隐约听见木门开关轻声,接着是宽衣解带,绸缎落地微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痛尽恨来 阿仲条件反射般环手一揽,正好抱了个香玉满怀。 他大手随处一抓,只觉着手处柔软饱满,弹力十足。 他微微讶异,酒意随即清醒了三分。 他喃喃嘀咕道:“这是屁股吧,真是好捏。” 那女子咯咯娇笑,凑到阿仲耳根,腻声道: “你又如同上次一般,醉醺醺的,年纪轻轻便已是个酒鬼了。” 是奈奈的声音。 香气吹耳,滴滴软语。 他深吸一口气,体香扑鼻,精神又清醒了三分。 他的手不自觉地在洛姬的脊背上来回刮噌,她的肌肤温软嫩滑,吹弹可破。 “你今次即便又是酒醉,妾身亦不欲放过你了。”洛姬媚声说道。 语毕,青葱玉指往阿仲脸庞轻轻一摸,奇道:“咦!你怎哭了?” 阿仲适才痛苦伤心已极,迷糊间泪湿枕巾,竟浑然不知。 可洛姬如此一提,却又勾起了那地狱梦境。 他牙关紧咬,喘了几口粗气,敷衍道: “因是高高在上的紧那罗掌殿洛姬大人如此垂青抬爱,夜半玉体相赠,故而在下感动之至,泪流满面。” 洛姬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声竟带几分娇羞,定是阿仲言语戳中了她心中涩处。 只听洛姬珠滚玉盘般幽幽说道: “尽会瞎扯,糊弄妾身,你定然遇到甚么伤心之事,又或是向某个女子示爱遭拒,伤心欲绝,独自流泪,巧被妾身撞见罢了。” 阿仲沉默不答,他伸出右手拨了拨洛姬顺柔的长发,又挠了挠她的头皮,忽地脑海中闪过陇原紫梅花,当即问道: “奈奈你是掌殿,定然知晓甚多。你可知冰匣子?为何那铁盒上面的梅花会只有四瓣?” 洛姬秀头被他抓得甚是舒服,娇哼道: “为何要问这个,妾身知晓的并不多呢。” 言罢,她香舌轻吐,舐弄着阿仲的胸膛。 阿仲背脊一个激灵,酥爽道: “我曾从肖京处见过那铁盒子,寻常梅花皆是五瓣,那冰匣子上的却只有四瓣,心下奇怪,随口一问罢了。” 洛姬顿了顿,道:“我只知那冰匣子由寒铁打造,因能保鲜,极受帝国贵族富人喜爱。 但帝国不产寒铁,锻造材料均采自北境,故冰匣子极为昂贵,一般人家绝用不起。 妾身那倒有几个,你若喜欢,送你一个便是。” “北境?!”阿仲自言自语,他腹部皮肤被洛姬垂落的长发蹭得一阵发痒。 他又问道:“你可曾听过胧族?” 洛姬闻言昂起俏脸,嗔道: “你当妾身是蠢笨无知女子吗,你不就是胧人吗?胧人眼瞳紫色,一看便知。” “那你可知晓胧族现在何处?”阿仲蓦地一激动,坐了起来。 “胧人世居北境胧原,现已族灭,帝都还有一些胧女,不过都被富人贵族在家宦养玩弄,甚是可怜。 唉,胧女生得极美,也是被自己美貌所累啊。” 洛姬秀眉微蹙,幽幽叹道。 她抬头看着阿仲,大眼睛眨巴几下,泛起陶醉,脉脉含情道: “似你这般身形英武伟岸的胧族少年已不多见了。” 阿仲一听,脑际立时一轰,犹若一道霹雳劈将下来。 他悲由胸中起,痛从腹里来,口中发出一阵尖啸。 他心中已然笃定那是真的,那梦境是真实的! 只是因为当时自己年纪尚小,而那画面又过于痛苦血腥,便选择性将它遗忘。 穆赫死前惨状好似一把钥匙,重新开启了这段记忆。 阿仲表情扭曲,全身肌肉颤抖,这种苦痛,他难以忍受。 洛姬花容一怔,对眼前这个少年突如其来的反应有些懵然。 但她何等冰雪聪慧,秀目盯看阿仲片刻,便心有思量,定是阿仲听闻族人遭灭,心中悲痛,故而反应至斯。 她伸出纤手,轻轻抚去阿仲额头汗珠,朱唇小口,幽兰轻启,柔声道: “你还好吗?会否怪妾身心直口快,未曾顾虑你的感受,便···” 洛姬心中蓦地一凛,停了说话,因她突然发现阿仲脸容杀机爆盛,紫色的瞳孔泛出点点绿芒,甚是渗人。 又见阿仲猛地低头看着自己,那凶神恶煞模样仿似地狱厉鬼,与方才判若两人。 阿仲悲痛已极,无处泄放,他蓦地看见眼前女子秋波大眼,正乌溜溜仰看自己,俏脸美艳,极是可人。 越过长发,向后看去,明晃烛火下,只见女体脊线弯曲,腰肢纤细。 背脊尽处,更是傲骄上翘,饱满撅挺。 也许只有她的身体方可抚慰此刻的心灵重创。 阿仲牙关一紧,心中一狠,一个翻身,便将洛姬死死压在身下。 时已三更,屋外天寒地冻,屋内春意浓浓。 阿仲头痛欲裂,族仇家恨,火焚刀戮,一股脑儿通通涌上心头。 他忽地发觉洛姬玉体僵硬,脊背弓弯,呼吸紧促,香汗淋漓。 苦痛伤悲已然宣泄,剩下的便只有仇恨。 洛姬软绵绵地趴在阿仲胸膛上,她俏脸蕴红,无力道: “你方才在想什么,为何待我如此粗暴?” 阿仲此刻心中再无痛楚,他轻轻拍了一下洛姬脊背,道: “我要为我族人家人讨个公道。” 洛姬仰面看了他一眼,道: “不是妾身看低你,即便你现在武技高强,天下无敌,你又要寻何人复仇呢。” 阿仲道:“奈奈是否知晓胧族为何覆灭?” “妾身只知道,胧人多出美人,遭帝国记恨,十几年前便被帝国军队屠杀殆尽。” 阿仲脑中忽地闪现姐姐阿玉那张惊恐的脸容,冷冰冰地说道: “你是否知晓是谁人统领的兵马,又是谁人下的命令?” 洛姬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腻声道: “那已是十七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妾身年纪尚小,因师傅举荐,也才刚刚成为影修罗,这等军机大事,妾身怎能知晓呢。” 阿仲闻言便不再多问,他心中已然决心暗下,定要成为影修罗。 唯有如此方能更近帝国核心,伺机查寻当年真相。 他突然问道: “奈奈方才身体僵直如石,脸面扭曲,是否哪里受了伤,吃了疼痛?” 洛姬一听,脸颊更是绯红,白了他一眼,媚声道: “妾身适才是吃了痛,但却不是疼痛,那是另一种痛。” 阿仲哈哈一笑,心下恍然。 良久,困意上来,搂着洛姬便睡了过去。 隐约间听闻洛姬柔声耳语: “阿仲,妾身还有要事,须得走了,今晚妾身很是欢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见过夫子 阿仲迷迷糊糊间又昏睡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天早已大亮。 他睁眼一看,奈奈已然不见了,胸口处余香丝丝。 他略感头额昏沉,想来是昨晚酒喝得过于猛烈造成的。 他迅速地穿衣梳洗,抄上钢剑,出门去了。 刚走不久,还未出了霜斋,便迎面碰上了高川。 后者笑嘻嘻地告诉阿仲,说是肖京让众训练生都去霜诚殿集合,有要事相告。 阿仲原本要去傲雪堂,既是肖京有令,便随高川一道向霜诚大殿走去。 大殿之上,一众训练生都已到齐,肖京,沐焕羽昂然立于堂前。 肖京见众人皆至,负手正声道: “圣上颁下诏令,急招城主赴都城,师傅昨晚便和洛掌殿同随明王下山去了,临行前将覆霜城前殿之事全权交由在下与沐师弟。” 原来奈奈昨晚匆匆离去,是随明王下山赶赴帝都去了,想到这里,阿仲心中泛起一丝不舍。 肖京看了众人一眼,接着说道: “穆赫惨死,行凶之人仍逍遥法外,凶手既是冲着影修罗位子而来,各位日后定当处处小心,要多加防范,以免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众人拱手称诺。 待肖京说完,沐焕羽道:“今日冰封台要闭台休整,各位且先去别处练功。” 众人点头说是。 阿仲心思,那冰封台除了武库杂乱之外,其他地方都很是干净整齐,为什么要休整呢?管它呢,他爱咋咋地,反正不关我的事。 而后肖京便带着律香佐,白崇翎,高川三人离开了。 沐焕羽道:“阿仲留下,其他三人自行读书练功去。” 阿仲一听,心中咯噔一下,沐焕羽来者不善。 赛罕向阿仲使了个眼色,让阿仲小心应付。 阿仲回以无奈一笑。 待众人走后,沐焕羽走到阿仲跟前,他微微一笑,路出标志性的酒窝,道: “冰封台整顿人手不够,就辛苦你一趟,把那兵器库打理一番,但务必在晚饭前完成。” 阿仲闻言心中大骂道:“好你个沐焕羽,竟叫老子去干这等杂活,分明是挟恨报复,拿老子消遣。” 但他毕竟是自己导师,抗令不尊,实为不智。 既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唯有夹着尾巴做人,只盼沐焕羽能稍减心中怒恨,不再拿自己开涮。 阿仲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沐焕羽脸上又泛起酒窝。 阿仲离了霜诚殿本想直接去冰封台,但忽然想到了闻人雪,便当下决定先去吴钩堂一趟,兵器库的事情午后再行计较。 阿仲来到傲雪堂,抄起一本又厚又重的《中州志》,便向自己房间走去。 他在确定隔墙无人之后,小心翼翼地从床底下掏出那卷破旧的羊皮卷,摊于桌上。 他细细看阅,哑然发现全卷文字他只识得“一二三四五六七”这几个字。 他尴尬自嘲了一番,待要收起羊皮卷,蓦地意识到这卷中所载,全文一共分为七段,每段开头第二个字,分别从一到七。 他当即明白,这青女心法定然是有七个层次分别。 言念及此,他迅速翻开《中州志》,将青女心法第一层文字一一在《中州志》中找到,并做下先后标记。 过了良久,终于干完这活,阿仲又小心地将羊皮卷藏回床底,合上《中州志》,嘿嘿一笑,便朝吴钩堂去了。 经过吴钩堂前,只见那处守卫依然森严。 阿仲走过偏僻小院,见四下无人,便双足一点,翻身过墙。 他快速麻利地由那个没有窗阖的窗洞处跳了进去,转到里屋,迅速地钻进密道。 阿仲推开活墙,进入书房,只见闻人雪端坐桌前,正专心伏案,誊写诗词。 明光下玉人冷艳若霜,闪闪生辉。 闻人雪见阿仲从墙内钻了出来,心中微微一愕,停下手中笔,淡淡道: “原来那密道入口便在这里。昨日你走之后,我闲来无事找寻了一番,竟找不到,这口子设计的确实极为隐蔽,定是出自高人之手。” 阿仲端起一张凳子,坐到了闻人雪对面,将《中州志》往桌案上一摆,拱手作揖道: “学生阿仲见过夫子,还请夫子莫要嫌弃学生驽钝,耐心教导才是。” 闻人雪闻言,秀眉微蹙,假模假样道:“本夫子何时让你坐下?” 阿仲一听,弹簧般蹦了起来,再作一揖,道:“学生失礼,夫子原谅则个。” 闻人雪见状,冰霜解融,莞尔一笑。 胧原紫梅,迎霜绽放,清丽依旧。 阿仲迅速地将昨晚穆赫惨死和莫休离开覆霜城之事简要告诉了闻人雪。 后者冷冷道:“穆赫确实死得悲惨,你定要找到凶手,替他雪恨。” 阿仲一脸愁容道:“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凶手是谁,我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凶手自然是你们训练生。”闻人雪说道。 阿仲点头同意,他随即又将沐焕羽要他打理冰封台兵器库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人雪道:“那兵器库里头,废弃兵器又多又杂,两三个人同时整理也需耗上一天,你一人如何做得了?莫非···莫非沐师兄是故意为难于你?” 阿仲苦笑道:“自然是故意刁难。” 闻人雪喃喃道:“沐师兄虽不似肖师兄那般胸襟宽广,待人谦和,但也不至于为难你一个训练生,你可曾哪里开罪于他?” 阿仲闻言心下一愕,暗道:“当然是因为你的原故,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无奈一笑,道:“沐影大人是打翻了醋坛子,一身酸溜。” “醋坛子?沐师兄从不去膳房,何以会打翻醋坛子?”闻人雪明眸微圆,疑惑地看着阿仲。 阿仲心中更愕,想不到睿智犀利的影修罗闻人雪竟对男女感情之事如此一窍不开。 阿仲嘿嘿坏笑,道:“因为影轩石亭,你我月下私会,他不高兴了。” 闻人雪奇道:“为何你我私会,他会不高兴?” 话一出口,她好像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幽幽道: “原来沐师兄是倾心于我。” 阿仲一听,登时哈哈大笑,道: “原来闻人雪大人这般后知后觉,沐影大人若是知晓,定会哭笑不得。” 他说完笑得更厉害了。 闻人雪见状,秀眼圆睁,愠怒道:“你敢取笑于我!” 旋即她好像又突然明白了什么,嗔怒道: “谁于你私会了,我那是指点你武技,省得你本领低微,给人宰了。” 此言一出,她又像是意识到眼下在这吴钩堂书房里,二人私下见面更似幽会,便又怒道: “我这也是指点你读书,更算不上私会。” 阿仲停了笑声,正色道:“是,夫子说甚么,便是什么。” 闻人雪霜脸蕴怒,瞪了瞪阿仲,不再辩解。 阿仲道拍了拍桌案上的《中州志》道: “我最近对此书很是兴趣,只是书中有很多字不认识,今日特来请教夫子。” 他说完便翻开《中州志》,逐个指出不识之字,除了做过标记的羊皮卷中所用之字外,还随便指了些许其他不相干的,用以混淆目的。 闻人雪倒也不厌其烦,一一为阿仲讲解教识,还拿出几张纸,让阿仲把那些生字逐个誊写练习。 不知不觉间,时已过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重大发现 闻人雪利索地收起桌上纸张书籍,一并递给了阿仲,道: “应是送饭的侍者来了,今日到此为止,你且赶紧回去。” 阿仲接过书纸,依言钻进了密道。 回到房中,他取出羊皮纸,照着闻人雪所教之字,细细比对。 果然如他所料,第一段头仨字便是“第一层”。 阿仲心中大喜,迫不及待地将后面叙述一一看完。 “青女,天神,青霄玉女,主霜雪也。 三月初三,武罗女神为驱邪除污,净化人寰,予人消灾祛病,亲赴广寒,求请降霜仙子。 三月初四,仙子立于峰顶,手抚七弦琴,霜粉雪花随音飘然而下,飞洒大地,霜冻雪封,掩埋世间一切不洁···” 读到此处,阿仲豁然明了,此霜元心法为何名唤青女。 他接着往下看去,后面所载则是青女第一层心法要诀。 阿仲将第一层要诀默记于心,当下便盘坐于床榻之上,依照要诀,凝神吐纳。 不多时,丹田之内,隐隐生出一股霜属元力,那元力循着经络,游遍全身,最后又汇于丹田。 如此反复数次,阿仲渐感身体冰凉,寒毛倒竖。 那元力越走越快,一个时辰后,阿仲又感身心俱暖,极是舒畅。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将那霜元纳入丹田,不再运走。 他站起身子,寻思着找一僻静之处,一试威力。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阿仲赶忙将羊皮卷重新藏回床下。 正要开门,赛罕急匆匆推了进来,喘气道: “阿仲,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阿仲道:“你昨日不是说过今日要去城墙处探探虚实吗?” “没错,我早上沿着覆霜前城城墙闲逛,咦,你头发怎么结满了冰霜?” 阿仲微微一愕,他并不知晓自己头发结霜,嘿嘿一笑,瞎扯道: “我早上洗了头,未及拭干,便吹了寒风,所以就变这样了。” 赛罕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道:“你还真厉害,这都没有得风寒。” 阿仲不愿他过多纠缠,便问道:“你方才说你发现什么了。” 赛罕立时喜滋滋道:“我发现覆霜城前城还有另外一个侧门,那里虽然也有不少守卫暗哨,但是没有正门那边多。 晚上我们或许可以去碰碰运气。” 赛罕脸色忽地一变,神秘兮兮道:“你猜我还看见什么?” 阿仲见他如此作态,定有重大发现,急道:“我如何猜得着,你快说来。” “我看见钟笙和温珀在一偏僻小亭里幽会。” 阿仲心中一惊,道:“你看清了吗,你怎知晓那是幽会,你也知温珀贪玩任性,没准是找钟笙消遣来着。” 赛罕小声说道:“我瞧见温珀靠在钟笙怀里哭呢。” 阿仲愣怔片晌,细细回想,打从须弥山腰到覆霜城这一路上,温珀便时不时地向钟笙投以钦慕眼神,现在想来,这状况也在意料之中。便道: “眼下温珀犯了事,虽未受到处罚,但定觉得委屈,在情郎怀里哭求安慰也属人之常情。” 赛罕又轻声道: “他们也就搂抱一会,还没多说些什么就被巡逻罗刹给搅了,钟笙还约温珀晚上再到那个亭子里说话呢。” 阿仲笑道:“你倒听得真切!” 赛罕得意洋洋道:“这算什么,小菜一碟,我还有好多本事你没见识过。” 阿仲沉吟了半晌,道:“天色一暗,咱们便在你房中碰头,眼下我先替你弄套夜行衣来,方便今晚行动。” 赛罕愕然道:“我倒没想到去穿夜行衣,有了夜行衣只要不被当场抓住,就算给人瞧见,人家也不知道咱们是谁。” “这叫一人智短,二人计长。”阿仲洒道。 赛罕走后,阿仲迅速穿上夜行衣,背上钢剑,往浣衣处循去。 浣衣处院内七七八八好些侍女正在刷洗衣物,人数虽较上次来时多了不少,但气氛却是沉重异常。 只见侍女人人脸色灰暗,面无表情,她们之间也不交谈,只管麻木地洗着衣物。 物悲其类,她们大约都在替采云伤悲吧。 律香佐这小子还真造孽呀! 阿仲驾轻就熟,钻进屋内。 当他看到昨日采云沐浴处布帷扎起,沐桶孤孤单单置于其中时,心中一酸。 人面不知何处去,沐桶依在候佳人。 咬牙切齿暗道:“律香佐这采花贼必须得死,否则不知又有多少女子受其毒害。” 他收拾情怀,又从大箱里翻出一件适合赛罕身形的夜行衣,一个转身,溜出后门。 阿仲在院中轻声疾走,正要翻身出墙时,忽地听闻女子哽咽,其声凄楚。 他心下好奇,循声而去,在院中一角,看见了一女子正背向自己,折叠衣物。 那女子身前有一火盆,盆里火焰正烧的旺盛。 她边折边泣,忽地噎道: “采云姐姐,你这一走,奴家又孤苦无依了。奴家命苦,刚丧了爹娘,好不容易认了你作姐姐,你却又遭贼人所害,呜呜···” 哭声甚是凄苦悲切。 “此处没有纸钱,奴家想着,只能将你生前喜爱衣裳烧了给你,呜呜···” 她说完便将折叠好的衣裳整整齐齐放入火盆之中。 布帛遇火而焚,一股焦味习习飘开。 阿仲已然认出这女子就是浣伊,他默默叹了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开,蓦地瞧见浣伊从怀中贴心处掏出一红色物件。 阿仲瞧得真切,那物件竟是一簇红缨。 只听浣伊幽幽说道:“也不知道他的伤好了没有,要是他在,定然会为姐姐报仇雪恨的,他是奴家见过最英勇的男子。” 阿仲一听心中大愕,那簇红缨难不成就是自己从胡贲头盔上削下的?那浣伊口中的他不就是自己了! 他未曾料想那次蹩脚的英雄救美之后,浣伊竟对自己一直念念不忘。 算上闻人雪,现在至少有两人要他去杀律香佐了。 但他一想起律香佐寒气森森的倭刀,迅捷犀利的斩击,后背一阵发凉。 阿仲心中苦笑,轻退几步,转身走了。 待他再次回到房间,才猛然想起沐焕羽要他收拾兵器库这回事,他心下暗叫完蛋。 此刻已近申时,如何能在天色变暗前整理得完兵器库?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闻人雪也提到过那处哪怕三个人也需花上一天才能收拾得好,自己即使从早待到晚也是搞它不定的。 且先前看看,去了完成不了是一码事,不去则是另一码事。 因沐焕羽下令闭台休整,此时的冰封台四下无人,看上去颇为萧瑟。 阿仲推开兵器库铁门,只见内里各式兵器满地乱丢,杂乱无章;兵器架子更是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他放下背上钢剑,卷起袖管就地收拾了起来。 待他捣腾一阵之后,突然发现这库房内处空间颇大,似他这般弄法,欲想将此处收拾整齐怕是要花上三日三夜。 阿仲心下一怒,狠狠丢下手中枪橶,道:“老子不干了,沐焕羽分明是在整老子。” 正谩骂间,哐当一声巨响,入口处铁门锁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二战律香佐 阿仲一看,心中大惊,来人正是律香佐。 只见律香佐一脸杀气,恶狠狠道: “你小子上次竟敢背后偷袭老子,坏老子的好事,今天老子就要一刀把你劈成两半。” 阿仲下意识地往背上一摸,登时心中郁闷,自己方才收拾兵器,竟将钢剑丢在别处。 他脸上堆起笑容,道: “上次的事就是一误会,我那时以为是别的贼人,竟如此卑鄙下流,色胆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奸淫侍女,不想却是律香大佐您啊,嘿嘿。” 话一说出,阿仲立觉味道不对,自己这不是绕着弯骂他卑鄙下流,色胆包天吗? 正当他暗骂自己嘴巴间,律香佐却嘿嘿一笑,道: “你小子这话算说对了,老子就是卑鄙下流,色胆包天。” 说完他拍了拍自己胸膛,那神情甚是得意,他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阿仲见状无言以对,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心念一转,道: “大佐,您看要不这样吧,我呀,我回头赠您两壶好酒,权且算是给您老赔罪,覆霜城乃清寒之地,这酒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哟!” 阿仲情急之间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用赛罕偷来的酒诱惑他。 律香佐闻言笑得更浪了,他忽地眼中杀机一闪,道:“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多花花道道的。” 言罢,他抽出倭刀,顺势刀鞘丢往一旁。 阿仲心知律香佐定是在知晓自己今日会单独出现在此处,故特意在此等候自己多时,所谓来者不善,看来今次无法好与了。 他随手捡起一把短斧,问道:“大佐,您在这等了我多久了?” 律香佐脸上寒光一闪,沉声道:“老子等了你一天了,肚子都等瘪了。” 话音刚毕,他提手一个斜劈,刀光一闪,使的正是破浪斩。 只见地上波浪刀气嗤嗤大响,急逼而来。 阿仲晓得厉害,赶忙避往一旁。 这破浪斩虽然凌厉,但速度却是欠了一点,容易躲闪。 锵的一声,刀气击打在了地上堆叠如山的兵器上,登时哗啦一响,刀剑四飞,枪棒乱颤。 阿仲嘿嘿一笑,道:“那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您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不若我们先吃了晚饭,再接着打斗,可好。” 律香佐道:“废话真多。” 他早已高高跃起,凌空又是一劈,风声大作,弧形刀气应声刮来。 用的正是乘风斩。 画面与上次几乎如出一辙,躲过了破浪斩,这乘风斩自然再也不及闪躲,唯有硬接。 阿仲双手握斧,劲元暗起,照着气风一板斧砍下。 气斧相击,劲风横生,周遭兵器当当作响。 律香佐见连击不中,落地后当即挥刀横劈,连续劈出三道刀气,向着阿仲疾驰而去。 倭刀术·倒海斩! 阿仲心中一惊,见那三道刀气越飞越宽,哗哗作响,拦腰斩来,横向上已然无法躲避,要么格挡,要么向上跳跃。 但见律香佐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一副看你不死的得意神色傲然写在脸上。 阿仲心下已然明了,若是自己起跳躲避这三道刀气,只怕脚跟刚刚离地,律香佐就会一刀当头砍来,那时自己必定血溅当场。 无奈之下,他唯有硬生生抗下这三道刀气了。 心想手到,阿仲短斧一抡,斧刃正好劈中第一道刀气。 当的一声,阿仲虎口疼痛,手臂微麻,看来这刀气力道不小呢。 无暇多想,第二道刀气已迎面扑来,欲要再次抡斧击砍,已然不及。 阿仲短斧顺势一提,斧面护在胸前。 又是当的一响,第二道刀气不歪不斜,正好击在斧面上。 阿仲只觉虎口撕裂,手臂酸麻,短斧早已握它不住,应斩飞出。 他心中大惊,这第二道刀气力道上明显要大大强于第一道。 一惊之间,第三道刀气已然呼啸而至。 阿仲无暇多想,随手在地上抽了把兵器,横挡在前。 啪的一声,他连退数步,手中钢刀应斩而断。 阿仲心下更惊,这第三道刀气竟能斩刀断剑,刚猛至斯。 幸亏自己信手抓起的是柄厚背钢刀,要是柄细剑或是长枪,只怕自己要随枪剑一道,被斩成两段了。 正暗自庆幸间,刀风骤响。 阿仲定睛一看,但见律香佐手中高举之刀早已笔直砍下,一道寒意逼人的刀气朝着阿仲当面劈来。 它犀利迅捷,已然封死阿仲所有退路。 倭刀术·排山斩! 阿仲心中惊骇至极,再抓兵器已然不及,他当下双手交叉护于胸前,劲元从丹田之内喷涌而出。 体术·金钟罩! 锵的一声,阿仲应斩而飞,重重摔在地上。 他立觉胸中气血翻滚,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吐将出来。 律香佐甚是得意,他提刀向前走了几步,嘿嘿一笑,道:“这回你还不死?” 阿仲臂麻脚软,胸口剧痛,显然已受内伤,他心中暗骂:“他妈的,为毛每次用金钟罩都要吐几口血。” 他看着律香佐越走越近,哈哈一笑,道: “大佐,你这刀练得也是稀松平常。乘风破浪,排山倒海都打完了,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 他故意激怒律香佐,想让他因怒出刀,自露破绽。 常理而言,心境不平,带着情绪出招,必然漏洞百出。 谁知律香佐闻言笑得愈加欢乐,说道: “老子不在乎练得好不好,就像老子玩女人,只在意爽不爽。” 阿仲闻言心中一愕,此人性情乖张,着实难缠。 律香佐话刚说完,又将倭刀高高举过头顶,猛得劈下,还是一记排山斩。 那刀气劈开空气尖啸而下,劲风到处,周遭兵器嗡嗡颤响。 显然,这一斩律香佐用了全力。 阿仲眼看翻滚躲闪早已来不及,唯有再生生挡他一次,他双手立即再次交叉护于胸前,体内劲元如决堤般倾泻而出。 他已明了这是生死存亡之际,自是毫无保留。 当的一声,倭刀砍在阿仲小臂上,却似砍在铁块上一般,震得律香佐虎口发麻,双腕酸痛。 他神色大惊,自己全力施为的排山斩竟被如此轻易挡去。 他定睛看去,只见阿仲小臂处晶莹剔透,白烟袅袅,赫然覆着一层坚硬的寒冰。 阿仲见状更是又惊又喜,他方才所使的招式乃是金钟罩,但生死关头,汇于双臂的除了金钟罩所需的劲力之外,更有源源不断的霜属元力涌来。 霜元凛冽,竟能结成坚冰,刀枪不入。 他看着瞠目结舌,愣怔半晌的律香佐哈哈一笑,道: “瞧见没有,我不是一直劝你有话好说,莫要动粗吗,我这寒冰护甲一出,你是万万打不赢我的。” 寒冰护甲是他情急之间为这招取的名字。 律香佐嘴角抽动,脸容狰狞,显然恼怒至极,他忽地尖声咆哮,抄起手中倭刀,对着阿仲乱砍乱刺。 阿仲挥动双臂,叮叮当当,不停格挡。 蓦地里小臂吃了一痛,不敢再挡,身体一扭,翻滚到一旁。 抬手一看,但见冰甲已然破碎掉落,小臂处更是被划了一刀,流出鲜血。 他心中微微一愕,暗道:“看来这《青女》还练得不到家,寒冰护甲无法持之以恒。” 律香佐纵身追上,正要举刀再砍,突然,铁门发出响动之声。 二人同时一怔,看向铁门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如何出城? “肖师兄,人家要的是小巧一点的匕首,这样方便携带。”温珀笑脸盈盈地说道。 “好,我给你找便是”肖京笑道。 来人正是温珀与肖京。 律香佐看清来人,手中倭刀顿时丢往一旁,不敢再砍。 阿仲急忙擦去嘴角鲜血,转身收拾起地上刀剑来。 “咦?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温珀一脸疑问道。 阿仲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没瞧见吗,我在整理库房,沐影大人早间吩咐过,让我晚饭前务必收拾好这里。” 肖京眉头一紧,道:“现在早已过了饭时,你不必收拾了。沐师弟真是胡闹,这等活计竟使你来做,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阿仲闻言,如蒙大赦,赶忙起身找寻自己的钢剑。 “那他又在这里做什么?”温珀指了指律香佐问道。 “你自己不会看啊,他心地好,怕在下一人忙不过了,特来帮忙。”阿仲胡扯道。 律香佐一听登时压下心中怒火,勉力装模作样地捡起几把枪斧,指了指阿仲,嘿嘿笑道: “是他允诺给鄙人两壶酒喝,鄙人这才答应帮他的。” 温珀秀眉微蹙,穷追猛打问道:“那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阿仲看了看自己的小臂,洒道: “方才打理之时一个不留神,被一把破刀给划伤了,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把刀搁在那种容易伤人的地方,你说是吧,大佐?” 律香佐强忍心中火气,他明知阿仲是在骂他,却无可奈何,只得堆起脸肉,笑道: “就是,就是!” 一问一答,配合默契。 肖京道:“你们现在都可以走了,沐焕羽那儿在下自会去说。” 阿仲和律香佐均知肖京不愿旁人打扰他与温珀相处时光,便各自拿了刀剑,一道烟溜了出去。 已过黄昏,明月虽出,却有片片乌云由天边飘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石廊里,律香佐忽地说道: “咱们两的账,回头老子再找你算。” 语毕,便拐入了另一条岔道。 阿仲无奈地笑了笑,背上钢剑,找赛罕去了。 赛罕早已在他房中苦候阿仲半个时辰多了,一见后者,赶忙上前急问: “沐焕羽的交代的事你干得怎么样了?” 阿仲知他定是猜测自己因收拾兵器库而耽搁了时候,便将适才在兵器库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赛罕越听越惊,忽地疑道: “律香佐怎么知道你要去打理兵器库?当时在场只有沐焕羽c钟笙和蒙拖,难不成他们之中有人故意将消息走漏给律香佐?” 阿仲点头同意道:“这三人都有可能。” “温珀和肖京为什么会正好出现在那里?”赛罕又迷茫问道。 “这我又如何能知晓?”阿仲一脸苦闷,道: “覆霜城里头的事情甚是烦人!” 他又想起了胧族的遭遇,自己也下定过决心要当上影修罗,查出族灭真相。 眼下覆霜城虽形势凶险,但他内心中却十分明了,自己是万万不能离开此地的。 离开了覆霜城,他便远离了当年的真相。 阿仲幽幽叹了一口气,将夜行衣扔给赛罕,道: “走,咱们去碰碰运气。” 二人身着黑衣,携刀带剑,悄无声响地穿梭在屋脊房瓦之间,不多时,便到了一处高台。 这处高台本为瞭望放哨之用,现在却已废弃。 二人伏身高台,探头观察。 “你看,那就是侧门。”赛罕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阿仲循他所指,放眼望去,果然看见一处城墙中开了一道小铁门,铁门紧闭,约摸两人并行之宽。 城墙上守卫颇多,每隔十丈,便有一个罗刹,罗刹笔直站立,背朝城外,面向城内。 但那处侧门却无人看守。 “不知那门是否上锁。”阿仲轻声说道。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咱们只要能溜到城墙下铁门那里,墙上的人就看不到咱们,这就叫灯下黑,嘿嘿。”赛罕笑道。 阿仲点了点头,正要起身跳出,赛罕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指了指另外不远一处石壁说道:“你看那儿。” 阿仲定睛细看,那石壁非常不起眼,像是一座寻常石屋的墙壁,那墙壁上竟赫然开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 那孔洞极其隐蔽,若非赛罕特地指出,阿仲绝然发现不了。 阿仲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有暗哨。” 赛罕笑着点了点头。 “为何你能轻易看见,我却发现不了?”阿仲不服道。 赛罕嘿嘿一笑,得意道:“你别忘了,我是百夫长,侦察营的百夫长。” 阿仲恍然。 “过不了多久这天就会更加暗下来,说不定还会下雪。”赛罕抬头看了看天色,肯定道: “等天色再暗一些,咱们只要穿过前面这条宽宽的石板路,就能贴着石壁,在那暗哨观察死角下,接近那个侧门。” 阿仲也照他那般昂起头瞧望夜空,果真乌云黑压压从天际飘到中央,眼看就要遮住月亮。 突然间,一队罗刹兵从侧门上的城墙巡逻而过。 赛罕瞥了一眼巡逻兵接着说道: “巡逻守卫是定时巡逻的,好躲;暗哨已经被发现了,也好躲;最难的就是怎么在侧门城墙上站岗罗刹兵的眼皮底下穿过那条宽宽的石板路。” 阿仲见赛罕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下甚是佩服这侦察营百夫长。 他看一眼那石板路,发现那路足足有十丈之宽,却无任何遮挡隐蔽之物,心中颇觉失望,垂头丧气道: “只有此处能出城吗,就不能随便挑一处城墙,翻墙而出吗?” 赛罕一听,瞪大眼睛道:“这城墙足足有三十多丈高,而且墙壁光滑,你长了翅膀啊,能飞出去?” 阿仲一愕,问道:“三十多丈,你量过?” “我的眼睛就是尺子!”赛罕说道。 阿仲心中思量,三十多丈,只怕自己得踏出百来脚跬步方能跳上城墙,他嘿嘿一笑,道: “果然是专业干侦查的,眼睛都这般厉害,你倒说说如何人不知鬼不觉闪过眼下这段石板路?” 赛罕脸有得色,左手伸到屁股后面掏了半天,猛然掏出一把弹弓来,嘿嘿一笑,道: “这里的情况我白天查看过后就已经清楚,这趟当然是有备而来,嘿嘿。” 阿仲心中又是一愕,道:“你这鸟弹弓作甚么用?” 赛罕侃侃说道: “一会我就用这东西往城墙上射石头,弄出动静,那些守卫一定会分神寻找声响来源,你就趁这空当过了石板路。” “这多危险,为毛我去?” “妈的,你小子轻功比我好。”赛罕骂道,他又指了指那处侧门,道: “过去之后一定要贴着石壁走,躲过暗哨,如果发现门是锁的,给我打个手势,我再用这法子把你弄回来,咱们再另想办法。” “如果门是开着的,你一会如何过去?”阿仲问道。 赛罕霍霍一笑,道: “如果门没锁,你就自己偷溜出城,在外头搞一把火,或者学声狗叫,那群傻兵就会被你吸引了注意力,到时我还怕过不去。” 阿仲骂道:“妈的,鬼才要学狗叫呢。” 他说完便翻身轻轻跃下高台,跳过屋瓦,避过一队巡逻卫兵,躲在石板路旁一间石屋阴影里。 他的心砰砰直跳,颇为紧张,他知晓若是被当场逮到,后果便是死路一条。 听闻人雪说,如果被发现,那个不男不女的冰雪阁陆晗,分分钟就能赶到。 此时乌云遮住了月光,夜空开始散落柔柔的白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裙下藏身 赛罕会意,麻利地扣上石子,拉起弹弓,往城墙上两个守卫中间射了出去。 啪嗒一声轻响,划破沉寂夜空。 只见两个罗刹,微微一怔,均往中间声响处看来。 阿仲哪敢放过这空当,说时迟那时快,他劲元暗运,足下生风,连跑带跳,冲向了石板路。 正当他堪堪奔到那路中间时,眼角一瞥,心下立时大骇。 因为他看到了延石板路百来丈开外,有一处瞭望高台,台中一人正好把他飞穿石路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虽是一瞥,但阿仲也看得真切,那人身材中等,身穿绛纱红袍,头戴白玉发冠,腰挂碧玉长箫,柳眉杏眼,唇红齿白。 更令阿仲惊骇的是,自己早已认出那人,他正是乾达婆掌殿,冰雪阁阁主,覆霜城安保戍卫总长陆晗。 阿仲心中暗叫完蛋,破口大骂: “他妈的,这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碰上谁不好竟碰上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回还不死定了?” 阿仲闪过了石板路,迅速藏身石壁阴影下,躲避暗哨观察。 他虽惊惶已极,心中亦能想到万万不可连累赛罕。 管他三七二十一,去看看能不能一剑劈开铁门,逃出城去,再找一隐蔽之处躲藏起来,凭借雪夜,或可捡回一命。 好在陆晗所在高台距此处尚有百来丈远,自己还有一点时间。 阿仲正这般电光石火念想,忽地耳边传来破风之声,仿似陆晗眨眼即到。 “妈呀!”阿仲心中暗叫一声,拔腿就跑,也全然管不了脚下响动会否惊扰守卫暗哨。 他霎那之间便到了侧门处,背后衣袂破风之声已然接近。 阿仲抽出后背钢剑,双手举过头顶,他心中惊惧,丹田劲元洪泄而出。 剑锋正要照门劈下,突然哐当一声,铁门由外推了开来,一个女子赫然出现在门框之中。 两人四目一对,均是大愕。 阿仲赶忙收起钢剑,想也不想,掀开斗篷,一头钻进女子襦裙之中。 女子也不躲闪叫喊,信手理了理裙摆,就那么平静地立在原地。 破风声戛然而止,只听陆晗说道:“洛妹妹可曾见到一个黑衣小贼?” 他的声音柔和娇细,比一般女子都要好听。 又听洛姬语气微讶道:“什么小贼,妾身并未瞧见呢。” 接下去便是一阵沉默。 阿仲心中惊慌未定,他双手抱住洛姬玉腿,将身体紧紧贴上,几乎都要刀戳不入,深怕给陆晗看出端倪。 忽地又闻陆晗说道: “洛妹妹不是已随城主下山了去吗,为何会在此处现身。” 只听洛姬的甜美的声音幽幽道: “去帝都有什么好的,妾身感觉无趣便半道求了城主,回城来了。” 说到这儿她隔着斗篷襦裙,轻轻摸了摸阿仲的头,接着道: “还是覆霜城有趣得紧呀,一进城来便有惊喜。” 阿仲知道洛姬所指的惊喜便是自己,此时惊惶已过,又有了救兵,方才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此刻也回到了胸中。 他猛吸一口香气,蓦地发现自己正把脸贴在她紧致嫩滑,弹力十足的大腿上。 他见洛姬摸头摸得甚是欢快,便在她身后傲挺处捏上一记。 登时听得洛姬娇呼一声。 “洛妹妹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陆晗娇滴滴的声音又传进裙来。 “妾身并未有任何不适,有劳陆掌殿挂怀。” “妹妹为何一直摸那斗篷。”陆晗又问道。 “妾身呀,这是在抖落积雪呢。”洛姬拍了拍阿仲肩背,示意莫要调皮。 “雪夜风寒,奴家护送妹妹回去吧。” “不劳陆掌殿了,妾身突然兴起,想在此多欣赏一番这寒夜雪景呢。” 洛姬娇媚的声音连斗篷下的阿仲都听得酥软酸麻,不知对这不男不女的冰雪阁戍卫总长是否有效? “既如此奴家便要失陪了,你去把铁门锁上。” 但闻罗刹一声应和,而后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咔嚓扣锁之声。 “奴家告辞了。” 言罢,破风声起。 阿仲正要钻出襦裙,洛姬却又把他按了回去,只听她低声道: “他还在暗中观察,你且先待一会。” 裙内虽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温热香艳,春光尽现,傻子才舍得出去呢。 阿仲这般念想着,心下玩性大起,大手顺着洛姬紧绷的玉足摸来抚去。 只闻洛姬深深吸了一口气,玉指掐住阿仲肩膀,再次示意不要胡闹。 阿仲大感有趣,双手改抚为捏,愈走愈上,冷不丁又在身后骄挺处拍上一记。 洛姬应拍轻呼一声,她不敢失态,勉力镇静,又轻声道: “他还未走,你不要乱来。” 她这么一说,阿仲心生逆反,双手更加肆无忌惮。 大手顺着洛姬纤足揉捏而上,过了膝盖,依未停止。 但闻裙外传来洛姬一阵闷哼,娇体激灵一颤。 阿仲心知洛姬正勉力强慑心神,几要溃崩,当下便罢停侵犯。 戏玩亦要有度,不能陷奈奈于不义。 良久。 “他走了。”洛姬幽幽之声再次传来。 阿仲刚要钻出,又被洛姬强行按回,只听她说道: “还有守卫在看呢。” 阿仲心下无奈,暗道:“那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般干站到天亮吧。” 忽闻奈奈低声喝道:“抓紧了。” 阿仲一愣之间,但感洛姬纤足微微一绷,衣袂破风声响。 他只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他朝下一看,心中大惊,更加死死抱住洛姬大腿。 他已然身处半空之中。 洛姬一个起跳,从城门处,跃过了暗哨区,飞过了石板路,轻轻盈盈地落在了赛罕藏身的高台之下。 她竟生生跳过了二十多丈! 关键她还是身负着一个颇为沉重的男子,不愧是覆霜城第一轻功好手! “你可以出来了。”只听她款款说道。 阿仲穿裙而出,雪夜下,但见洛姬身披黑斗,头盖风帽,玉肤胜雪,亮眸赛月,仿若雪中仙子,玉洁冰清,不可侵犯。 阿仲看得心神俱醉,愣了半晌才说道: “多谢奈奈出手相救,额···出腿相救。” 洛姬闻言噗嗤一笑,道:“你尽会耍玩妾身。” 阿仲干咳一声道:“不敢,不敢。” “你这身打扮,在此做什么?”洛姬问道。 阿仲眼珠一溜,胡诌道: “我就是有点想你了,便寻你来了,至于这身衣服嘛,晚上出门自然穿这身方便。” 洛姬又是一笑,她小嘴轻呵,白气如兰,柔声道: “你当妾身是三岁小孩吗,会信你这番胡诌乱编言语,你不想说,妾身便不问就是。” 阿仲心中有些小感动,道:“奈奈,多亏有你。” 洛姬脉脉看了一会他的眼瞳,缓缓道: “阿仲,覆霜城内处处杀机,有很多你料想不到的祸事,你万不可再轻易以身犯险。 今晚若不是妾身认出你的紫眸,你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阿仲一听,更是感激涕零,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这般关怀于他,正要开口,洛姬又说道: “还有一事,你需谨记,往后私下,妾身可任你轻薄无礼,但在人前,你要对妾身礼敬有加,妾身毕竟乃是一殿之主。” 她说这话时,俏脸生霜,口气颇带寒意。 阿仲不敢玩笑,肃容正声道:“在下谨记。” 洛姬撂下一句多加小心,便转身离去。 阿仲看着远去的倩影,心生感慨,正要叹气,他蓦地里想起赛罕,当下便纵身连跃,翻上了高台。 只见赛罕双目大瞪,下巴掉地,表情惊愕,身体僵愣。 阿仲拍了拍他肩膀,道:“总算有惊无险,不过那铁门却已稳稳锁上了。” 赛罕没有回他,过了半晌,难以置信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亭中幽会 阿仲闻言尴尬一笑,道: “那不是事出紧急,慌不择路嘛。” 赛罕轻嚷道:“我是问洛姬为什么肯让你钻她裤裆,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亲密了?” 阿仲嘿嘿一笑,道:“还记得到此地的第二日,我便跟你提起的那个半夜独自来我房中的女子吗?” “她就是洛姬?”赛罕诧异失声道。 “嘘,小声点,你想让守卫都听见吗。”阿仲将食指竖于口鼻前,嘘了一声,道: “没错,她就是洛姬。” “那你跟她那个那个啥子了吗?”赛罕撑大眼睛又问道。 “哪个啥子,话说清楚。”阿仲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就是男女间在床上都会做的事情啊。”赛罕啧了一下,说道。 “哦,你说那个啊,做了,做了,她挺好的,嘿嘿。”阿仲笑道。 这下赛罕直接捂着自己大张的嘴巴,深怕自己失控叫出声来。 又过了半晌,他愣愣骂道: “他奶奶的王八羔子,你小子真艳福齐天,尽享齐人之福,真羡慕死老子了。” 阿仲收敛笑容道:“今次多亏了她,否则我这条小命便要交代在陆晗手里了。” “我也万万想不到陆晗会突然出现,”赛罕有些后怕道: “不过现在搭上了洛姬这条线,以后出城不更容易了吗,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阿仲一听,脸色微暗,赛罕一心想逃出覆霜城,而自己眼下却不想离开了。 不过他也不愿赛罕在这凶险之地多待,不若干脆把赛罕送走,自己一人留下。 他这般念想,沉吟片刻,道:“我找个机会探探她口风吧。” 赛罕点头同意,他忽地霍霍坏笑道: “既然现在暂时出不去了,不如我们整点好玩的,也算对得起这身行头。” “你要如何?”阿仲疑道。 “跟我来。”说罢,赛罕便跳下高台,朝一个方向远遁而去。 阿仲也是嘿嘿一笑,赶忙跟上。 二人你跳我落,躲过几个守卫,避过几个高台,一盏茶后,来到一处石廊过道里。 此处极为偏僻,连半个罗刹守卫影子也未瞧见。 赛罕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亭子,讥笑道: “钟笙和温珀等一下就会在那个亭子里幽会,我们就来参谋参谋他们的情话吧。” 阿仲一听,苦笑道:“我当是甚么有趣的事,原来是偷听人家两口子讲话,这等事情恕在下不能奉陪。” 赛罕一把拉住正欲转身离去的阿仲,煞有介事道: “那钟笙一看就知道是个多情才子,风月老手,你就在一边听听学学,然后把这本领用在洛姬身上,那咱们的逃亡大计不更加充满希望,阳光灿烂了吗?” 阿仲呵呵一笑,无奈只得留下。 二人就这么躲在过道石栏下,探头四处观望。 夜更深了,天更暗了,鹅毛白雪,天女散花。 赛罕怕冷,冻得瑟瑟发抖。 阿仲亦感手脚冰冷,浑身发冷,他低声道: “他们会否已然碰过头了,或者天色不佳,取消约定?” “有可···可能,要不咱们回···回去吧。”赛罕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想来着实冻得不轻。 二人正欲离开,忽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正落在了亭中。 那身影娇小玲珑,正是温珀。 她口呵白气,正轻轻抖落黑色斗篷上的积雪。 她朝四周幽幽地看了一圈,想是对钟笙还未到来感到些许失落。 就在此时,另一道身影穿梁过瓦,一个筋斗翻身,亦落入了亭内。 来人正是钟笙。 他一边拉起温珀的小手,将它牢牢攥在手心里,一边轻声道: “珀儿,让你久等了,手冻着了没有?” “没有,人家也才刚到一会。” 温珀脸上像是泛起笑容,月色太暗,隔了一些距离,阿仲赛罕二人看得不清。 钟笙双手轻轻一拽,温珀娇呼一声,便被拽入了他怀中。 亭中两个人影合到了一起。 但闻钟笙语气温和道:“等我做上了影修罗,便正式向洛掌殿提亲,取珀儿为妻。” 温珀喜孜孜娇声道:“真哒?可不能骗人家哟!人家会全力助你的。” 钟笙柔声道:“珀儿最是可爱可人,我如何舍得欺骗于你呢。” “尽会捡人家爱听的说。”温珀伏在他胸口,腻声说道。 钟笙紧搂她的蛮腰,温情款款道: “早在西修罗场头一回见到珀儿,我便一直忘不了珀儿,我心中欢喜,只是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向珀儿开口言明。 来此之后,虽时常也能见着,但思念却日益倍盛,我朝思暮想,日夜念挂,再不向珀儿说出心意,便要活不下去了···” “哪有那般夸张,莫要胡说。”温珀打断他的言语,娇嗔道。 “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矫造。”钟笙旦旦说道。 他声线带磁,脉脉含情,让人听来如沐春风,甚是舒服。 阿仲看得目瞪口呆,一愣一愣的,他低声嘀咕道: “想不到言语竟可如此说道,钟笙这般手段操作还真是高明风骚,我真是眼界大开了。” 一旁的赛罕轻声讥笑不语。 “后来,我终于把持不住,不能自己,向珀儿表明了我的情意。谁知珀儿竟也不嫌弃我身份卑微,委身垂青,叫我如何不惊喜欲狂呢。”钟笙又幽幽说道: “美人恩重,钟笙又如何不思珍惜报答呢。” “你万不可自惭自贬,人家钦慕你才华横溢,武技高强,就连书信也写得这般···这般好。”温珀越说声音越似蚊吶,话语满带娇羞: “你也不必想着如何报答,只需待人家好,人家便是心中欢喜···” 她说到最后不敢再说,羞涩无限地将头埋在钟笙怀中。 只闻啵哒一声,钟笙在她秀额上吻了一记。 阿仲赛罕二人听了半晌,只觉手生鸡皮,脚起疙瘩,腻歪得很。 正欲离开,忽闻钟笙淡淡道:“今日之事进展如何?” 二人一下起了精神,耳朵高竖,仔细聆听。 “人家依你之言,将肖师兄带去冰封台兵器武库,但却没有当场撞见他二人私下打斗,这二人甚是狡猾,一唱一和,便蒙混了过去。”温珀缓缓说道。 阿仲一听,心中大惊,他难以置信得看着这亭中二人,心下暗度道: “原来今日肖京与温珀出现在兵器库,并非巧合,而是钟笙暗中搞鬼,想让我与律香佐私斗被抓个现行。” 私斗可是重罪,莫休曾命令禁止,若是被抓到,必遭严惩。 这钟笙平时一副文绉绉的书生模样,没想到心肠倒是歹毒得很呐。 又听钟笙道:“没抓住也不打紧,这法子我也只是随便一试,并未厚以重望。” “你不怪人家没把事情办成吗?”温珀昂起秀脸,看着钟笙问道。 钟笙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眸,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兄弟豪饮向天倔 阿仲闻言,更是脑中轰隆一声,犹如霹雳闪现。 杀害穆赫的凶手竟是钟笙,难怪这般重兵把守之下,穆赫依然被焚身亡,原来是温珀有意放水。 阿仲早就怀疑温珀与穆赫之死存在某种关联,现在细想,心中一切谜团迎刃而解。 想不到钟笙斯文儒雅的皮囊之下,竟深藏着一颗如此恶毒狠辣的心。 忽地又听见钟笙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 “其实以肖影大人的心智,又怎会看不出阿仲与律香佐在库房里火拼私斗呢,只是他的心思全在珀儿身上,不欲在这事上过多纠缠,免得浪费与珀儿相处时光而已。” 温珀娇呼一声,急道:“你不要多想,人家只把肖师兄当作哥哥,并无男女之情,你莫要···” 她嘤咛一声,樱桃小口已被钟笙嘴唇贴住。 “我自是相信珀儿,就如珀儿信任我这般。”钟笙柔声道。 阿仲心思肖京若是听到这番谈话,怕是心儿要碎一地了。 温珀俏脸含羞,紧紧贴靠钟笙胸口,喃喃说道: “你那么机智,依你看来,为何律香佐会现身武库,欲杀阿仲而后快呢?” 钟笙道:“这二人有何过节我并不清楚,但沐影大人是恨透了阿仲,我想律香佐武库斗杀阿仲应是他一手炮制的。” 他这一句猜测倒把阿仲说得冷汗直冒,阿仲虽知沐焕羽因闻人雪记恨自己,但从未想过他会勾结律香佐,置自己于死地。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你还有五个对手,而影修罗却只有两个名额?”温珀温柔地问道。 蒙拖与钟笙情若兄弟,自然不能算是对手。 钟笙微微一笑,道:“我早便想好一条妙计,这次阿仲任他身插翅膀,也在劫难逃。” 阿仲一听,立时脊背生寒,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拉长脖子,竖起大耳,正准备恭听妙计,谁知竟没有声音传来。 他扭一看,但见钟笙咬着温珀耳朵,偶偶细语。 后者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几下,点头道: “只要是为了你,人家什么都愿意做。” 钟笙又把她搂入怀中,轻怜密爱了一番。 雪愈下愈大,风越刮越冷。 阿仲哆嗦了一下,他心中拔凉拔凉的,也不知是寒风吹的,还是钟笙的话说的。 亭中二人已然离去,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只听赛罕惊愕道: “看来要杀你的人还真不少呢!” 阿仲摇头苦笑,道:“这就叫作树大招风,也不知道钟笙又要如何算计于我。唉,此地真是杀机处处啊。” “管他奶奶的三七二十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谁奈何得了咱兄弟。”赛罕高声道。 他也不怕守卫听见,好在此处并没有罗刹。 阿仲受赛罕叫喊影响,胸中豪气生起,亦大声吼道: “说得好,管他律香佐钟笙沐焕羽,咱们兄弟怕过谁,哈哈。” 吼声刺破死寂的夜空,消失在茫茫大雪深处。 “我突然想狂饮一番,你那还有酒吗?”阿仲问道。 赛罕嘿嘿一笑,道:“还有最后两壶,嘿嘿,我贪嘴,一下没忍住,就一个人喝了好几大壶。” 阿仲大骂道:“真没人性,竟独自享用,也不叫上我,喂,你还傻蹲着作甚,姿势还这般奇怪?” 赛罕神色尴尬,笑道:“脚有点麻了,刚刚蹲得太久,嘿嘿。” 覆霜雪夜风凛冽, 兄弟豪饮向天倔; 重重杀机处处现, 且看少年霜与剑。 二人对坐畅饮,纵论天地,兴尽而眠。 次日酒未醒,二人便听到侍者敲门之声。 “两位大人,沐影大人命小人来请二位前去霜诚殿,有要事相告。” 赛罕迷迷糊糊应和了一声。 待到两人爬起身来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 二人简单洗漱一番,便赶往霜诚殿。 雪已停,煦日高照,覆霜满城灿灿茫茫。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 “沐焕羽那小子这么早就把咱俩捞起来有什么事情?”赛罕哈欠连连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仲说道。 说话之间,道口处拐来了钟笙。 钟笙一见来人,微微一笑,道: “二位真早,二位是否是去霜诚殿。”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么样,”赛罕冷冷道。 阿仲拍了拍他肩膀,表示不可如此,道: “我们正是要去霜诚殿,因沐影大人遣人来唤,说是有事相告。” 钟笙拱手道:“小生亦是如此,请!” 他儒雅有礼,左手持扇,右手一挥,让出道来。 二人见状,便当仁不让地迈出步子。 阿仲心中暗道:“此人智谋过人,又是有心算计,我需当小心谨慎,处处提防。” 大殿之上,众人早已到来,除了肖京c沐焕羽c温珀,更有紧那罗掌殿洛姬在场。 阿仲微微一愕,不知何事,奈奈竟也在此。 只听沐焕羽高声说道: “洛姬掌殿昨夜带回城主指令,急招肖师兄赶赴帝都。” “敢问沐影大人,可知帝都出了甚么大事?肖影大人若是离去,我等三人武技何人教导?” 一旁的白崇翎忍不住问道,他瞥了一眼洛姬,发现后者也正瞧着自己,吓得赶忙收回眼神,低头不语。 沐焕羽正要开口,洛姬却站起身来,缓缓说道: “贵霜帝国,风雨飘摇,内有权臣结党坏政,外有群夷眈眈虎视; 月泽国已然刀兵再起,雷启的儿子雷战誓要为父报仇; 祸不单行,西境雪域高蕃国亦是不服圣化,欲动蠢蠢; 值此多事之秋,圣上自然急招明王相助,覆霜城定要全力以赴,拱卫江山。” 她此刻说话的声音犹若四月黄鹂,清中带媚,动听至极。 她款款移步,秀目看着众人,眉宇之间,顾盼生辉。 她接着道:“肖京此去帝都,你们三个训练生便由沐焕羽一并教导。” 她走到肖京身旁,将一张黄色花笺递给了后者。 肖京打开一看,登时眼眉高提,嘴巴大张,他惊愕地看了洛姬一眼,只听后者淡淡道: “这是城主的命令。” 沐焕羽温珀均知,这黄色花笺乃是向影修罗传达任务专用的纸笺,只不知究竟是什么任务,让见惯风雨的肖京这般惊讶。 但他们又知晓任务是绝对保密的,在完成之前他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肖京脸色数变,他忽地向着温珀深情一望,猛吸一口气,朝着明王赶赴帝都的方向拱手遥礼,道: “肖京定当竭尽全力,不辱使命。” 说完他便将黄色花笺攥进手心,催动劲元,将其化为粉末。 洛姬看了他一眼,喝令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老鼠见到猫儿 丝竹管弦声起,大殿之上,推杯把盏,甚是欢愉。 赛罕蒙托高川等人更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乐开了花。 尤其是赛罕,只见他左手酒杯,右手鸡腿,时而呵呵大笑,时而急吞快嚼,一张嘴巴着实忙不过来,只恨爹妈少生了一张。 他对着阿仲笑道: “我刚刚还在发愁昨晚酒喝没了,往后怎么办,这不,天上就这么掉下个馅饼,一会我又可以多多拿上几壶,厚实库存啦。” 阿仲哑然失笑,他环顾众人一眼,唯有肖京一人酒肉无味,脸色暗淡,也不知他究竟接了个什么样的任务,竟如此愁眉。 温珀突然蹦到他身边,在他耳旁说道一句,只见后者一脸苦笑,无奈地回了一句,温珀便撅着小嘴,鼓着香腮,走开了。 她大概是在问肖京黄色花笺上的任务是什么吧,只是肖京不能告诉他,因为这是规矩。 肖京看温珀的眼神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阿仲突然有些替他难过。 温珀已然和钟笙相好,他肖京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眼下所接任务明眼人一看便知定然是异常艰巨,他不但不能从温珀处得到半分安慰鼓励,反而还需受她任性耍横。 阿仲突然又想起闻人雪,上次酒宴,佳人就在眼前,而此刻,此刻她应该很孤独吧。 众训练生轮番向肖京敬酒,恭祝他旗开得胜,早日归来,后者一一对饮,皆是满杯。 洛姬喝了两杯酒水,香腮生红,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但她却站起身道:“妾身不胜酒力,且先行离去,你们自管吃喝。” 语罢,便往殿后厢房走去。 众人起身相送。 原本有这绝色妖娆在,众人多少顾忌点自身形象,此刻她一走,殿中吃喝立时更加猖獗。 阿仲大感无趣,他大灌几口烈酒,便走出殿外。 正是午时,晴空白云,凉风习习,好不舒服。 “喂!” 背后传来女子声音,阿仲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正是温珀。 “何事?”阿仲问道。 但见她笑盈盈地走到阿仲身边,神秘兮兮道: “你跟人家来,人家找你有事。” 阿仲心下一凛,想起了昨晚亭中钟笙和她商议如何对付自己,暗思道: “我须得小心谨慎,万万不可轻易受她蒙骗。”便说道: “有何等事情,不能在此处言明吗?” 温珀听他这么一说,微微一讶,娇声道: “不在这处说是为你好,这处人多耳杂,万一被听了去,于你是大大不好。” 她在说这话时,俏脸蕴笑,一条秀眉还间或上挑,尽显顽皮可爱本色。 阿仲看得有些出神,温珀也算得上是俊俏小美人一个,真是便宜了钟笙那小子了。 他正寻思是否告知洛姬,她徒弟春心荡漾,正偷起汉子。 转念又想,人家男欢女爱,关自己屁事。 “你为何不说话,你可还记得人家说过要再找你比试的?”温珀又问道。 阿仲回神过来,愕然道: “难道温影大人现在便要考察在下武技吗?” “那倒不是,你才进覆霜城不久,修为定然不会有多大提升,现在寻你比试,全无必要。”温珀一板一眼地说道。 “那温影大人找在下究竟有何事情。” “啧,你这人为何如此扭捏,你只需跟人家走便是,难不成人家还能吃了你?”温珀秀脸微怒,急道。 阿仲心中嘀咕道:“你个小妮子说不定就能把我给吃了。”嘴上却道: “温影大人若不直接言明何事,恕在下不能随你同去。” 温珀一听他如此说道,脸色登时一变,跺足怒道: “你一个影修罗训练生,竟敢抗逆于我,你不怕死吗?” 阿仲斜睨了她一眼,但见她脸容暗沉,胸前峰峦起伏不定,娇喘连连,看来气得不轻。 她不会真的一时气愤过不,动起粗来吧?这妮子武技高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胸中忐忑间,忽觉一阵香风吹进耳来,只见温珀凑身过来,贴着阿仲耳语道: “那个糟蹋采云的黑衣采花贼便是你吧。” 阿仲骤感后背凉飕飕的,身体不禁一个哆嗦。 他呵呵干笑两声,道: “在下不明白温影大人在说些什么。” 温珀略显得意道:“你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那柄剑早便将你卖了。” 阿仲一听,心中大骂钢剑,尽给主人惹骚引祸。 温珀既然这般以为,自己也是解释不清的,不若干脆来一个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装乖卖傻算了。 他心下这般计较,脸上便堆起笑容,嘿嘿只笑不语。 温珀原本并不十分确定那黑衣人即是阿仲,钢剑之事也是随口一蒙,那时在偏僻小院中也只是快速一瞥,虽觉熟悉,但看得却不真切。 她见阿仲如此反应,心中立下知晓自己猜对了。 她咯咯娇笑,神情更加得意,竟绕着阿仲边走边跳,拍起手来,好像刚刚在地上捡到金元宝一般兴奋。 “你放心,人家不会告诉沐师兄的,沐师兄性如烈火,他要知道了一定会失手杀了你的。” 阿仲闻言又是一个哆嗦,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嘿嘿再笑。 “好啦,你跟我走吧,人家有好话跟你说。”言罢,甜甜一笑。 绿衫轻舞,罗裙微扬,她欢快地往霜诚殿后走去。 阿仲无奈摇头,只得如随从一般屁颠屁颠跟了上去。 真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温珀轻轻地推门走进殿后一间厢房内。 厢房宽大,像是一间女儿家闺房,粉纱环佩,珊瑚玛瑙,极其香艳奢华。 这大概是阿仲见过最高端的房间了。 他深怕有诈,杵在门口,不敢入内。 温珀转身看着他,脸冒羞涩,香腮泛红,纤纤柔荑朝他招了招。 阿仲虽不知她在搞什么鬼,但眼前一副香闺美人,邀郎入幕的画面,着实诱惑。 他带着一颗扑腾扑腾的心,就那么走了进去。 刚一入内,温珀便哐啷一声,关上闺门。 阿仲咯噔一下,心跳得更加厉害了。 他刚一转身,温珀便似一阵香风,钻进他怀里。 只听她娇羞无限,款款含情道: “你这冤家,你是否对人家有成见,看到人家就像老鼠见到猫儿一般。” 阿仲深吸一口凉气,这突如其来的的转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不知手该往哪里摆,抱她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温珀扬起绯红的俏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对着阿仲眨巴眨巴,娇声道: “你快说是不是这样,人家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竟惹得你这般讨厌,呜呜···” 她说完便哭了起来,哭声很小,楚楚可怜。 阿仲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嘿嘿笑道: “温···温影大人,何故如此?” “不要叫人家温影大人,人家要你叫珀儿,噢,你怎么不抱人家呢,呜呜···” 阿仲心神荡漾,暗叫厉害,若非昨晚看见亭中那一幕,今日这般香艳诱人,如何能不被迷惑。 温珀不愧为影修罗,不愧为洛姬弟子,美人计使得甚是麻溜。 思度及此,阿仲蓦地意识到一个颇为严重的问题: 奈奈是否一直在自己面前逢场作戏呢? 温珀已然如此厉害,奈奈更是此道魁首。 阿仲无从揣测,但至少奈奈愿意在陆晗面前保他性命。 “你在发什么呆呢,快抱人家呀。”温珀跺足不依道: “这么多训练生,人家偏寻你打斗,你可知为何?” 阿仲心下一思,这白白的便宜,不占可惜,于是大手一揽,正好抓住温珀身下傲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海棠春睡 阿仲看了看她顽皮上翘的秀鼻,又瞧了瞧她水弯弯的大眼,忍耐不住,便照着她小嘴香了下去。 温珀嘤咛一声,小手稍稍抗争一会后,便把他搂得更紧了。 良久,四唇方才分离。 阿仲见她樱口微开,呼吸短促,颇有些假戏真情的模样,心下大感兴趣。 他寻思钟笙那小子不仅害了穆赫,还百般算计自己,不若先大揩一把他女人的油水,也算是出了一口鸟气。 言念及此,紫瞳忽变明亮深邃,泛起温柔,他轻声答道: “珀儿蕙质兰心,在下如何猜得到。” 温珀被他眼眸瞧得有些心鹿乱撞,她别过头去,将脸贴在阿仲胸口,不敢再看他的眼瞳。 半晌沉默。 阿仲能清晰地感触温珀心跳,那心跳打自她投怀送抱开始,便一直平静如常,直到热烈吻她,柔情望她之际,方才砰砰加速。 此刻又缓缓平复。 只听她幽幽说道:“你这冤家,竟这般愚钝,那当然是因为人家一直就喜欢···喜欢你嘛。” 阿仲心中暗笑,正要放手大举进犯,她突然一个转身,逃脱了自己的怀抱。 阿仲一个愣怔,暗叫道:“这就完了?这样就没有了?” 只见温珀掩嘴娇笑,笑靥如花,她柔声道: “你便在这里稍坐片刻,人家先去沐浴更衣,一会再来陪你这冤家,好不好?” 她一边言语,一边将右手玉指移离温润小嘴,轻触阿仲小腹,而后温柔滑下,过脐不止。 阿仲身体一颤,心神俱荡。 他抓住温珀淘气小手,只感入手肌肤柔顺丝嫩,活力十足。 正欲将她拽进怀中,忽感柔荑脱手滑出。 温珀带着咯咯娇笑,一阵香风,飘进了里屋。 阿仲空手留香,魂游太虚,半晌才回到窍内,他心中后怕,暗暗思道: “好厉害,即便我知道她心怀算计,依然被迷惑得神志不清,这般色 诱手段大约便是传自奈奈吧。” 直到此刻,阿仲脑中依旧会间或生起对她绿衫之下玲珑胴体的无限遐想。 阿仲深吸一口气,待心神稍定,便打量起这间厢房。 眼下所站之处应是厢房外间,因房中只有座椅,并无床榻。 他心下好奇,便掀起粉纱帘子,往里屋走去。 环佩叮咚,清脆悦耳。 里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阿仲不仅觉得这香味甚是熟悉,便连衣架上所挂的对襟襦裙也似曾相识。 他未及多想,因他看见不远处床榻之上隐约有人,只是那处幔深纱重,全然看不真切。 他心中一惊,轻声探索进去。 纱幔一层一层掀开,直至最后一道。 但他却未撩起这最后一道纱幔。 因为他已然认出榻上之人正是洛姬。 美人醉酒腮飞霞, 静卧香闺帘幔榻; 海棠春睡容颜俏, 胜过西子水浣纱。 奈奈昨晚半道折回覆霜城,今日又起得早,想来是累到了。 阿仲站在榻前静静呆看一会,不忍打扰,转身轻轻离去。 扣上厢房房门,径直走回前殿。 他清楚温珀不会再回来了,因为没有人会在自己尊重的长辈面前偷香窃玉。 他虽不知温珀如此行事目的何在,但好在眼下也未生出什么岔子。 霜诚殿中热闹依旧,温珀并未身在其中,肖京亦已离去。 赛罕高川特地跑过来与阿仲碰了一杯,而阿仲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钟笙忽地端起酒杯,温和道: “阿仲方才去了哪里,快来与小生喝上一杯。” 言罢,笑容灿灿,彬彬有礼地朝阿仲抱杯拱手。 阿仲不想与他纠缠,迅速高举酒杯,咕咕干完。 钟笙见状,亦是一喝见底,问道: “肖影大人适才把温影大人叫了出去,阿仲路上可曾遇见?” 阿仲微微一愕,道:“未曾看见。” 温珀果然已经回到殿中。 阿仲又一次想起了闻人雪,便跟赛罕道: “我要先走了,沐焕羽若是问起,你便说我身子不舒服,先行回房休息。” 出乎意料,赛罕却是嘿嘿一笑,表示自己已然酒足饭饱,要随阿仲一道离去。 二人边走边扯,阿仲把刚才温珀的举动和赛罕说道了一遍,赛罕听得一愣一愣,他愕然道: “她既然已经跟钟笙相好,为什么又要千里送香,投入你的怀抱呢?” “你问我我问何人去?”阿仲双手一摊,苦笑道: “咦?你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响个没完,莫非···” 赛罕得意地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反应,阿仲哭笑变欢,前俯后仰。 “偷了多少?” “什么叫偷,这叫借用,是要还的。”赛罕瞥了他一眼,更加得瑟道: “十六壶!” 阿仲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赛罕,但见他腰间,背上衣物多处鼓胀,就连那裤裆亦叮叮作响,他当即信服道: “牛逼,真有你的。” 才迈出殿门不远,便蓦地瞧见肖京温珀肩并肩照面走了过来。 但见温珀秀目微肿,间或一哽,脸颊上的泪痕也还未风干。 肖京见状,掏出锦帕,轻轻为她拭去脸上泪花,柔声道: “温师妹须得好好爱护这漂亮脸蛋才好,否则这天如此寒冷干燥,你这滑嫩肌肤极易开裂生疮的。” 温珀一听,破涕为笑,撒娇道: “肖师兄,原来你竟待我这般好,你适才跟人家说的话,人家很是感动,待你凯旋归来,再陪人家比试玩耍好不好。” 言语情真意切,不似矫造。 一旁的赛罕冷哼一声,耳语道: “这个女人还真是三心二意,水性杨花啊。” 阿仲沉默不语,或许是因温珀年纪尚小,对于男女之情极易为人所动,举棋不定罢了。 “见过肖影大人,见过温影大人”阿仲赛罕齐声拱礼道。 温珀瞄了阿仲一眼,表情如常,仿似与他之间未曾发生任何事情一般。 肖京道:“两位这是要回去吗?” 赛罕眼角瞥了一下温珀,道: “我们两个已经吃得饱饱的了,既然吃饱了那就要回去,不想在这里看人演戏,言不由衷,肖影大人见谅啦。” 温珀闻言秀目圆睁,挺起翘鼻,撅起小嘴,娇喝道: “你便说说看是谁在演戏,谁言不由衷?” 赛罕别过脸,不去看她,洒声道: “我又没有说是温影大人您,您为什么这么激动呢,难道温影大人自觉有错,心里难安?” 听他这么一说温珀更是气得杏目大睁,香腮鼓胀,秀头几欲冒出青烟。 她忽地腰肢一扭,玉足一提,一脚侧踢,带着劲风向着赛罕右腿内侧迅猛袭来。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酒香四溢,扑鼻而来。 三人脸上皆是微微一讶,温珀则是双手捧腹,笑得花枝招展,合嘴不拢。 她玉指掩口,哂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杀气腾腾 肖京摇了摇头,道:“两位请自便。” 语毕便走进殿内。 温珀嘻嘻娇笑,跟了进去。 赛罕提了提裤裆,将瓷壶碎片抖出裤管外,正声庄容说道: “还好,只坏了三壶。” 午后,无风。 阿仲抄起《中州志》,从赛罕那儿提了一壶酒,穿梁过瓦,不一会儿,便由密道钻入吴钩堂书房。 他已然照葫芦画瓢,将青女心法第二层标记在《中州志》上,正兴致勃勃地欲找闻人雪请教一番,不想书房内空无一人。 吴钩堂异常冷清,与霜诚殿对比强烈。 阿仲走出书房,步过过道,轻轻推门,进入厅堂。 堂内书架众多,颇挡视线。 阿仲寻寻觅觅,边走边看。 忽地一处角落,传来闻人雪清澈嗓音: “阿仲快来!” 玉人静好,阿仲心下欢喜,他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只见闻人雪头梳马尾,长辫及腰,身穿劲衣,飒爽多娇,正跪坐在一个书架旁,捧书细看。 她见阿仲到来,略带兴奋道:“快来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言罢合上手中书籍,转头看向阿仲。 佳人皓齿明眸,秀颜如故。 “看!”她玉指捻着那书一角,俏脸一仰,粉颈一伸,纤腰一挺,把书举到了阿仲眼前。 “书名儿认识吗?”她问道。 阿仲盯了那书半天,只知封面上有三个大字,却一个也不识得。 他登时觉得脸面无光,尴尬笑道:“这仨兄弟,看着脸熟,但却叫不出名字。” 闻人雪抽回书籍,霜容看了阿仲一看,道: “罢了,是我高估你了,这叫《狼烟乱》,是本兵书。” 她又瞧了一眼那书本,缓缓说道: “这部书,与寻常兵书大谈理论不同,它只论实战。上面所载兵法精要均极为实用,是难得的佳作,应是出自一位身经百战的兵法大家之手。” 说到此处,她神色微微一暗,接着道: “只可惜只有上册,下册我翻遍了吴钩堂,无论如何也寻它不着。” 她就一直那么跪在地上,幽幽说着,也不起身。 跪挺蛮腰,尽显胸前身后傲娇;贴身黑衣,更示香腮长颈白皙。 阿仲看得心醉,一时间竟忘了接她话语。 半晌,闻人雪问道: “覆霜城中可有什么大事?” 阿仲一听,回神过来,便将昨日离开离开吴钩堂之后所发生之事一股脑地说了一遍,包括钟笙和温珀亭中谈话。 当然,藏进洛姬裤裆和温珀施展美人计一事自然不讲。 闻人雪听得星眸大瞠,双眉颦蹙,她冷冷道: “凶手竟是钟笙,如此眼下你便有两人要杀。” 另一人自然是律香佐。 阿仲微微一笑,苦脸道:“这么多人要取我性命你倒也不问上一句,只顾让我杀人。” “问不问于现况又不会有丝毫改变,你只需勤加练功,一往无前便是。” 闻人雪一如既往,面无表情说道: “至于肖师兄,即便他任务千难万难,只要他一朝还是影修罗,就会有为任务而死的觉悟,更不需挂怀。” 阿仲心头诧异,这妞儿还真是冷血。 好在最后她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脸容略带虑色,道: “我最担忧的还是珀儿,她年岁尚幼,单纯贪玩,极易为情所惑,我怕她被人利用了。” 阿仲道:“那钟笙面善心狠,不是正经归宿,迟早会害了温影大人。” 闻人雪忽地俏脸一寒,道:“你需尽快除去钟笙,保全了珀儿。” 阿仲苦笑道:“你也不关心关心我能否打得过钟笙,尽催我杀人。” 闻人雪一听,盯了阿仲一眼,道: “你若斗不过钟笙,那便说明你本事不够,不配为影修罗,死了亦是活该。” 如此道理,阿仲只得无奈摇头。 他蓦地想起来此处的目的,嘿嘿一笑,施礼道: “学生今日特地带来好酒一壶,孝敬夫子您。” 闻人雪瞧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玉壶,淡淡道: “酒能乱神,我从不饮。” 阿仲心中一愕,大感失落,只得厚着脸面,接着笑道: “夫子现下既然不欲饮酒,那这壶酒暂且搁在此处,待夫子哪天烦闷,自会来喝,嘿嘿。” “去书房吧,《中州志》可曾带来?”闻人雪边说边站起身来。 突然,她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一个趔趄,往阿仲处斜倒了过去。 猝不及防,脸颊竟贴到了阿仲头肩处。 两人同时一窘,立马分离开来。 闻人雪霜脸一转,便独自往书房走去。 想来是她跪坐得太久,腿脚发麻了吧。 阿仲微微一笑,跟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阿仲回到了自己房间。 他立时掏出羊皮卷,依闻人雪所教,仔细研读起来。 他在房内边踱边看,看到精髓处,霜元力竟能随意而动,游遍全身。 让它汇于手上,它便汇于手上,要它聚在脚下,它便聚在脚下。 随意而走,融汇自如。 阿仲心下大喜,赶忙上榻盘坐,依着心法,凝神吐纳。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时辰,他头发再次结起冰霜。 想来这《青女》第二层也窥到门径了吧。 阿仲心满意足地收起羊皮卷,提上钢剑,准备去找赛罕。 刚走到门口,那门骤然啪的一响,被踹了开来。 阿仲吓了一跳,但见沐焕羽杀气腾腾地走进房内,身后还跟着温珀,和众多训练生,唯独不见赛罕。 温珀笑脸盈盈,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阿仲一头雾水地看着沐焕羽在房内翻箱倒柜,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阿仲蓦地心中大惊,暗暗叫道: “莫非是找那鬼御剑和羊皮卷?可为何他会知晓那两样物件正在此处,那两样东西到底有何重要? 老子的青女才练了两层,那鬼御剑更是一次也没耍过,万一被他寻着了,老子如何对得起灰袍人?” 念想至此,后背冷汗涔涔直下。 他又偷偷地瞄了床底一眼,暗想那地儿应该不好找吧。 果然,沐焕羽捣腾了一通,一无所获,他大步走到阿仲跟前,摊出右掌,怒喝道: “东西呢?” 阿仲小心儿被他喝得砰砰乱跳,张口结舌道: “什···什么东西?” “瞧你这一副做贼心虚样儿便知道是你偷的。”沐焕羽怒气冲冲,高声道: “我没有肖师兄那等好耐性,你赶紧把令牌交出来。” “令牌?!什么令牌?”阿仲懵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覆霜令 “覆霜令是何物,在下并未见过。”阿仲紧绷的心一下放了下来,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眉宇舒展,暗笑道: “原来不是找鬼御剑和羊皮卷,是我多心了,竟还吓出一身冷汗,至于什么覆霜令,老子根本没有见过,更不用担心。” 温珀此时走了过来,如同教书先生一般,像模像样说道: “覆霜令一共有八枚,须弥山八掌殿各持一枚,凭此令可横行覆霜城,无论前城后城,皆不受人盘问。 不仅如此,听说这令牌还是八大神殿的开门钥匙,每枚令牌可开启相应的神殿。 嘻嘻,这令牌你也曾见过,就是那日莫阁主亲手交给人家去冰雪阁调兵的那块金牌。” 阿仲闻言怔了一怔,他脑中电光石头火般快速回想,心中忽然一动,道: “哦,原来是那块金光闪闪,刻着红字的小金牌,见过见过,可是莫阁主不是交给你了吗。” 温珀娇笑道: “那块小牌子是摩睺罗迦殿的覆霜令,人家用完早已还了莫阁主,眼下不见的,是紧那罗殿的。” “原来是奈奈的小金牌子掉了。”阿仲恍然暗道。 沐焕羽从怀中摸出一块纯金小牌子,捏在手中翻了翻,道: “这就是覆霜令,这枚是夜叉殿的,一直由我替师父保管着。” 那块牌子做工精细,极富质感,除了正面有个红色令字之外,背面还篆刻着“夜叉”两个小黑字。 阿仲仔细看了看那令牌,对着沐焕羽问道: “沐影大人为何会认定洛姬掌殿的覆霜令在我这里?” 沐焕羽冷冷一笑,道:“那是因为有人看到你偷了令牌。” 阿仲一听,愕然道: “是谁人看见在下偷盗洛姬掌殿的令牌,在下又是如何偷取的?” 沐焕羽指了指蒙托和白崇翎,道: “酒宴期间,他们二人便亲眼瞧见你小子偷溜进霜诚殿后洛姬大人小憩的厢房。” 蒙托和白崇翎均瞄了阿仲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阿仲脑中咯噔一下,更加惊愕,他虎目大瞠,转头看着温珀。 但见后者秀眼眨巴,柳眉月弯,正抿着小嘴,嘻嘻而笑。 她见阿仲看来,便大声说道: “覆霜令事关重大,各个掌殿都将其贴身收藏,我师父亦是如此; 她今日小睡之前是将令牌连同衣物挂在厢房衣架上,待她醒来,那令牌便不见了; 这其间,可是只有你偷偷进过那厢房噢。” “你···”阿仲瞪大双眼,对着温珀脱口叫道。 “我?我怎么了?难道是我叫你进师父的厢房不成?” 温珀微微怒道,她朝着阿仲腰肢一挺,胸前两个玲珑更加傲起。 “你···”阿仲胸中无名之火甚是旺盛,那房间虽明明是这小丫头诱他进入,但却无从辩解。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啊! 阿仲心头已然明了自己是中了套路。 蒙托和白崇翎分明是钟笙暗中引导,让这二人正好只瞧见自己进那厢房,而又都没有看到温珀。 不过自己确实不曾拿过那令牌,真金不怕火来炼,他凛然道: “捉奸捉双,拿贼见脏,你们既在我这儿搜寻不到令牌,便不能诬我偷窃。” “你···” 这回轮到沐焕羽眼睛圆睁,满腔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的确,没有找到令牌,便不能认定是阿仲所窃。 就在此时,站在一旁一直笑而不语的律香佐突然嚷道: “他刚才偷偷看了床底下一眼,神色很是慌张,鄙人认为那东西一定就藏在床底。” 阿仲一听,心下大惊,立时又出了一身冷汗,他把律香佐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这王八羔子竟不忘在此时给老子补上一刀。 万一弄巧成拙,把羊皮卷和鬼御剑找了出来,可就大大不妙了。 正寻思如何说道时,只听温珀洋洋得意道: “依人家看呐,他定是把令牌藏在自己身上。” 阿仲听她如此一说,心中惊惶至极,黄豆汗珠更是涔涔直冒,滚滚而下。 他终于明白为何温珀不惜牺牲色相,投怀送抱。 因为就在搂抱之际,温珀将覆霜令藏于他身上。 阿仲下意识地摸了摸前胸后背,又找了找腰间袖里。 然而并未寻着任何东西。 他微微一愕,诧异地看着温珀。 但见后者俏脸微红,娇笑含羞。 她右手玉指先轻轻地碰了碰自己温润的嘴唇,尔后伸将出来,对着阿仲小腹,隔空柔柔滑下,仿似在那厢房之中一般。 阿仲见她这般风骚暗示,心中立时叫糟,难不成那东西···那东西竟藏在自己裤裆里? 这大约便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吧。 他晃了晃腰腿,却全然感觉不到裤裆中小金牌子的存在。 也许是那令牌太过轻巧袖珍吧。 沐焕羽一直在旁睨着他,见他这副奇怪怂样,心中登时恍然。 只见他扯出阿仲腰带,大手一掏,赫然取出一枚黄灿灿的小牌子,那牌子背面还篆刻“紧那罗”三个小字。 阿仲嘿嘿一笑,尴尬道:“这你都找得着,在下对沐影大人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一边说,一边赶紧绑上腰带。 沐焕羽哈哈一笑,道:“人赃并获,此番你还有何话说?” 眼下在他看来,阿仲已然成他砧板鱼肉了。 温珀见状,捂着眼睛道:“竟将师父的令牌藏于那种地方,啊呀,真是羞死人了。” “阿仲,你竟偷盗覆霜城机要物件,你可知该当何罪吗?”沐焕羽怒喝道。 阿仲看了一眼房内众人,除去沐焕羽一脸凶煞,怒不可遏之外,温珀亦是一副洋洋得意,骄骄自傲模样,律香佐更是幸灾乐祸,笑容满面。 唯独钟笙面无表情,一脸沉默。 其余高川c白崇翎c蒙托三人皆露出不忍之色。 他们大概认为阿仲今日在劫难逃了吧。 阿仲也不搭理沐焕羽,径直走到温珀跟前,哈哈大笑道: “温影大人好手段,在下气血方刚又兼心智不足,遭你算计并无怨言,唉,只恨未能及时把握时间,一尝花泽,哈哈···” “你胡说什么,竟敢诬人家清白!”温珀脸色一沉,怒道。 阿仲大感报复之爽,继续刺激道: “在下确实愚不可及,只醉心于亲吮香泽,把玩翘臀,却置大人胸前玲珑傲娇全然不顾,实是暴殄天物,罪过,罪过。” 他言语极为露骨,就是为了激怒温珀。 果然,温珀面蕴怒色,呼吸急促,俏脸煞白。 她紧张地瞥了钟笙一眼,但见后者左手虽是悠闲持扇,右手却是紧紧攥握拳头,咯咯作响。 显然钟笙心生怒火,暗暗不爽。 温珀花容一惊,对着阿仲狠狠道: “你胡说,似你这般污言秽语,我如何容得下你。” 言罢,她倏地跳将起来,一指飞镰凌空射出。 那青鹿早已带着腾腾杀气,应指贯出,势如破竹,撞向阿仲。 阿仲知她随时会动起手来,暗中早有防备。 他双臂交叉,格挡胸前,依着青女心法,暗运霜元,聚向小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青碧鬼火 众人只闻一声轰响,定眼看去,但见阿仲周遭寒气习习,白烟缭绕,那奔腾青鹿早已消散不见。 仔细再看,一层坚固寒冰赫然包裹阿仲双臂,寒气森森,淡蓝晶莹。 众人心中登时大愕。 这飞镰召唤术威力强劲有目共睹,连沐焕羽用玄武金甲接下它亦要后退一步,阿仲竟能纹丝不动地接下青鹿,怎能不令人震惊。 沐焕羽难以置信地念叨一句:“这是冰术,你竟会冰术?” 这当然不是冰术,这是霜术,较之冰术,更为简单纯粹。 温珀见状亦是心头一愕,她脚尖刚一着地,当即身体旋转,玉指结印。 那身形似在翩翩起舞,甚是优美。 倏地一声娇喝,她俯身前倾,双臂张开,作大鹏展翅状。 一头碧鸟应状而出。 召术·大风! 只见那鸟拍打双翅,一声鸣叫,带着青色火焰,飞向阿仲。 阿仲大吃一惊,论气势,论物理冲击力,这扁毛畜生决计要逊于青鹿,但温珀却在飞镰一击不中之后才使出此招,可见这碧鸟必有过人之处。 思索间,那鸟已飞至眼前。 阿仲躲闪不及,只得催动霜元,以寒冰护甲再次格挡。 但闻呼呼两声,那碧鸟还未对阿仲飞击冲撞,便已化作一团青碧火焰,在他手臂扑扑燃烧。 只见阿仲双臂白烟嗤嗤狂冒,冰甲眨眼间便已气化而尽。 那青碧鬼火尽能烧冰燃水! 寒冰护甲烧尽,衣袖瞬间起火。 阿仲登时感到双臂炽热,灼灼生痛。 他心下大骇,疯狂扑甩拍打手臂,但那青火仿似鬼魅一般,扑不掉,甩不去,死死附在他手上,贴肉燃烧。 阿仲强忍剧痛,牙关紧咬,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叫喊。 冲撞摔打间,他真切瞧见沐焕羽面含哂笑,幸灾乐祸;律香佐哈哈大笑,喜上眉梢。 而钟笙嘴角微扬,暗暗得意。 反倒是温珀,秀目竟有些愣怔,呆呆看着痛苦挣扎的阿仲,似乎对自己一时激愤而施的重手有些茫然。 高川c白崇翎则不忍直视,转头不看。 渐渐,一股肉焦之味弥漫开来。 房内七人就这么生生站在一旁,看着阿仲被鬼火一点一点吞噬。 “住手!”一声娇喝由门外飞了进来。 众人一看,来人正是紧那罗掌殿洛姬。 只见她柳眉紧蹙,俏脸含霜,走了进来。 她一看阿仲身上碧火,脸色登时一沉。 她立刻朝着阿仲,粉袖一拂,一股淡蓝寒气应袖吹出。 青碧色鬼火刹那之间便已湮灭。 她愠怒道:“为何如此?” 沐焕羽看了看倒地不起的阿仲,道: “禀洛掌殿,您的覆霜令乃是这小贼所窃,人赃俱获。” 言罢,恭恭敬敬地递上令牌,又道: “这小贼污言秽语,当面侮辱温师妹,方才是师妹出手略微教训于他。” 温珀回过神来,及时地奔到洛姬身边,挽住她的袖腕,委屈道: “师父,他对珀儿无礼至极,污言秽语,极是难听,呜呜····” 温珀说着说着便秀脸落雨,哭了起来。 此时赛罕也走了进来,他一看到地上阿仲,连忙俯身将他扶起。 赛罕按掐阿仲人中,后者渐渐苏醒过来。 洛姬看了一眼阿仲,忽地盈盈娇笑,媚声道: “此事全赖妾身呢,早间妾身喝了两杯宴席用酒,只觉入口酸涩,颇为难喝,便令此人持妾身令牌,去后城紧那罗别院取一坛醉仙酿来,顺道给肖京壮行。 谁知一觉醒来,竟忘了此事,还以为覆霜令是给人偷了呢!”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错愕,目瞪口呆。 又见洛姬接过沐焕羽手中令牌,冲后者妩媚一笑,柔声道: “都是妾身疏忽,你不要再为难阿仲了好吗?” 沐焕羽听得眼神冒愣,呆若木鸡,傻了半晌,才开口道: “洛掌殿为何要特地让他去取酒,随便使唤一个侍者罗刹不就成了?” 洛姬闻言俏脸一寒,娇喝道: “妾身爱怎么样便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问了?” 沐焕羽赶忙低头道:“焕羽不敢。” 温珀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洛姬,小嘴开得大大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当然知道洛姬在说谎,因为令牌是她自己趁着与阿仲亲热之际,偷偷放在阿仲身上的。 洛姬明摆着是护着阿仲。 洛姬又瞅了一眼阿仲,明眸里一丝担忧一闪而过,她幽幽道: “还能动吧,能动的话,赶紧随妾身去取醉仙酿,肖京就快离城了呐。” 语毕,她一阵香风,飘出门去。 阿仲体力慢慢恢复,他拍了拍赛罕脊背,以示谢意。 他知晓,洛姬是赛罕特地请来给他解围的。 他朝着屋内众人戏谑一笑,拍了拍裤裆,跟了上去。 顺着覆霜前城主路,穿过影轩,便到了覆霜后城城门。 只见那城门极为威严大气,城墙更与外墙一般高达三十多丈。 城门处罗刹密布,守卫森严。 守城罗刹见到来人是洛姬,便急忙打开城门,让出道来。 阿仲默默地跟在洛姬身后,细细地打量后城。 但见后城建筑较前城来得更加高耸壮观,各种摆件装饰也都要精致奢华。 洛姬的住所,紧那罗别院就落在后城西南一角,离后城门不远。 这处楼宇雕栏玉砌,红墙朱瓦,大都是木质建筑,极为雅致,与覆霜城常见的石头建筑有着强烈的反差。 更让阿仲诧异地是,这别院有一个花园,花园之中,竟能育出绿色花草。 在这冰雪漫天的须弥山巅,绿色就是奇迹! 洛姬见阿仲对这花园如此惊愕,不禁咯咯娇笑。 穿过花园,早有两名侍女迎了出来。 这两女皆处妙龄,襦裙罗衫,一红一蓝,极是漂亮。 这二人阿仲在穆赫惨死那晚就曾见过。 入了正厅,一边脱去洛姬外衣,一边奉上香茗。 阿仲闻了一闻,只觉香气扑鼻,赶紧端将起来,一股脑喝个精光。 洛姬瞥了他一眼,道: “真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这是香竹翠,帝都都难得一见,不是凡品,你倒好,当水喝了。” 阿仲嘿嘿窘笑,道:“那我下次喝得慢一点便是,嘿嘿。” 洛姬闻言为之莞尔。 她忽地站起身来,道:“让妾身看看你的伤势。” 阿仲扯掉烧焦的衣袖,内里露出一片焦肉。 他这时才想起疼痛,便哎呦一声,起来。 洛姬秀眉微颦,淡淡道: “被那鬼火灼烧之时也不见你叫喊,反倒现在嚷嚷起来,一副贱骨头模样。” 阿仲笑道:“当着你徒儿的面,我怎能丢脸叫疼,现在嘛,嘿嘿,现在可没外人。” 洛姬闻言柔声道:“珀儿顽劣,你莫与她计较,好不好?” “她哪里是顽皮,她是在要我的小命!”阿仲嚷道。 他又看了看洛姬,但见后者俏脸含忧,正聚精会神地查看他手臂伤势。 他心中感动,轻声道:“奈奈,多谢你了,方才又救了我一命。” 洛姬目光并未移离阿仲伤口,她玉手轻轻拨弄焦肉,淡淡道: “要谢便去谢那个夷人,是他报信及时,妾身若晚去一时半刻,只怕你早已被鬼火焚成焦炭了。” 阿仲自然知晓她说的是赛罕。 又听洛姬正声说道: “眼下这烧伤虽不致命,但若处置不当,也会化脓留疤,好在覆霜城寒冷,不易发炎。” 阿仲苦笑道:“我身上疤痕甚多,也不差这一茬。” 洛姬冲着阿仲甜甜一笑,道: “你且先沐浴更衣,一会妾身再替你抹上膏药,包你生龙活虎,不留疤痕。” 阿仲以往负伤,从来都是自己上药包扎,而现下洛姬明言要为他抹药,立感受宠若惊。 他不好意思笑道:“怎敢亲劳洛姬掌殿呢。” “你无须跟妾身客气。”洛姬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首见八神殿 阿仲忍耐不住,用力一捏。 “哎呦!”他失声呼道,他手臂稍一用力,便疼痛剧烈。 他心中大骂,妖娆在前,自己却无福消受。 洛姬见状咯咯娇笑,笑靥如花,明媚秀丽。 阿仲苦笑道:“这都赖你那好徒儿,你竟还笑话我。” 洛姬玉手轻抚他腰腹,媚道:“好,妾身这就替珀儿给你赔罪呢!” 阿仲见她如此说来,自是会意,他无奈叹了一口气,道: “我眼下双臂一动便疼,虽是美人恩重,但却是无福消受。” 洛姬闻言笑得更是灿烂,她忽地香腮一红,略带羞涩道: “谁说需你动手,方能消受恩泽。” 话音刚毕,她便襦裙一甩,骑跨上来; 罗袖一挥,纱幔垂闭。 劲风所到之处,烛火早已熄灭。 姐姐阿玉惊恐的眼神又再一次浮现在阿仲梦境之中,他身体蓦地一激,惊醒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抹去额上冷汗,暗叹道: “泡过温泉,再加上奈奈的药,这手竟也不疼了,真是神奇。” 他转头看了看躺在身侧的洛姬,但见后者面容红晕,双目紧闭,眉尖生媚,嘴角含春,带着满足的笑容,仿若小猫一般甜甜沉睡。 阿仲爬下床榻,穿起衣服,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子,一股冷风迎面吹了过来。 明月当空,繁星围拱,苍穹甚是壮丽。 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的小楼楼层颇高,视野极好。 夜空下的覆霜城,处处结霜,月光所照之处,晶莹闪闪,美轮美奂。 楼下便是小花园,只是光线不足,园中黑乎乎一片,有哪些花草全然看不清。 向远处望去,但见有几处殿宇格外醒目。 那些殿宇均由白色大石筑成,方底尖顶,风格甚是特别,尤其是那入口处高耸的石柱,又大又粗,极为壮观。 阿仲看得入神,正嘀咕那些殿宇作甚用时,忽地背后传来娇甜声音。 “那些便是须弥山八神殿了。”洛姬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阿仲仔细一数,果然有八座之多。 “每座殿宇供奉不同神灵,妾身的紧那罗殿便供奉着大神紧那罗。”洛姬走到窗前,与阿仲并肩站立。 阿仲转头看她,只见佳人长发如瀑,身披轻纱,纱内竟一丝不挂。 月光照射下,她肤若美玉,脸似刀削,轻纱内里,凹凸有致,饱满傲挺,尽显美好。 阿仲问道:“紧那罗是甚么神?” 洛姬闻言含羞一笑,道:“紧那罗是合欢之神,专司男女生育。” 阿仲一听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这掌殿之尊给奈奈做倒也合适恰当。” 洛姬俏脸泛红,白了他一眼。 “天快亮了,你须得回去,冰雪节将至,往后一个月,妾身便要俗务缠身,脱离不开了。” “冰雪节?”阿仲愕然道。 “冰雪节乃覆霜城一年一度最大节日,到那日除了必要的守卫,全城无论男女老幼,皆会暂放一切,聚于冰封台,同乐同庆。” 洛姬事无巨细地解释道: “这项工作,便是妾身负责的。” 阿仲整理好衣物,背上钢剑,道: “那你要多多保重身子。” 言罢将欲离去。 背后破风声倏地响起,一物照他后心飞击而来。 阿仲微微一惊,转身一抓,右手稳稳当当捏住那物。 但见洛姬冲着他甜甜一笑,娇媚道: “若是思念妾身了,自己寻来便是。” 阿仲定睛一看,但见掌中一个小牌,金光闪闪,上面赫然刻着紧那罗三个小字。 次日天明,阿仲依着旧法子在《中州志》上标注了青女心法第三层。 他钻出密道见着闻人雪,后者正在书房中专心研究那部《狼烟乱》。 “夫子对行军打仗很是兴趣嘛。”阿仲随口说道。 闻人雪瞥了他一眼,道: “诸子百家,五行八卦,只要是精彩的,我都会看。” “哦,夫子真是博学,学生敬佩。”阿仲作揖行礼道。 他想了一想,为了不让闻人雪徒增无畏担忧,便决定不将昨日温珀之事告诉她。 闻人雪倏地问道:“疾风刺练得如何。” 阿仲心中尴尬暗道:“近来事多,早将这茬忘得干干净净,根本未曾练习。” 嘴上却嘿嘿笑道:“凑合,嘿嘿,凑合,练得不好。” “那你再需勤快些。”闻人雪点头说道。 阿仲在书桌对面坐了下来,将手中《中州志》放到桌案之上。 闻人雪看了一眼《中州志》,淡淡道: “这吴钩堂多的是兵书法策,你当多多看阅,将来说不定还能成为带兵打仗的将军。” “学生听从夫子教导便是。”阿仲假模假样答道。 离了吴钩堂,已是午时。 阿仲用了午饭,便在房中练起青女心法来。 但今次他却惊讶地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尝试,这青女第三层就是练不起来。 每当霜元由丹田出发,顺着筋络绕行全身一周,再次返回丹田时,便消散不见了。 阿仲又连续试了几次,均告失败。 他有些气馁烦躁,他站起身来,走出屋子。 一阵寒风呼呼刮来。 第三层无法练成,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倏地想起灰袍人,也许只有灰袍人才能解答他的疑惑吧。 阿仲不欲再想,回到房中带上钢剑,寻赛罕去了。 赛罕正在冰封台练他的《火焰刀》。 他一见阿仲,便笑脸嘻嘻道: “哟,还知道回来呀,我以为你在洛姬掌殿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呢。” 阿仲笑骂道:“你小子尽会开我玩笑。” 他看了看四周,心中微微一讶。 冰封台多了好些侍者侍女,他们各自忙碌,有的在搭台,有的在扫雪,有的在装扮,有的在清理,好不热闹。 赛罕见状颇为兴奋道:“听说一个月后冰雪节就到了,这些人正在做准备呢。” 阿仲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忽地发现浣伊正出现在忙碌人群之中,和一个罗刹兵在说话,言谈甚欢。 阿仲嘀咕道:“这两人难不成是在谈情说爱?” 赛罕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还记得那个浣伊?就是咱们从胡贲手里救下的那个女子。” 赛罕一边点头一边指了指人群里的浣伊道: “我刚刚才跟她说过话,她还向我问起你的现况呢。看,她就在那儿,正跟周斌说着话呢。” 阿仲闻言微微一愕,那罗刹竟是周斌。 周斌便是穆赫遇害那晚,说出温珀带十个守卫进屋,但却只出来了九个的那个罗刹兵。 赛罕嘿嘿一笑,又说道:“那个周斌好像对她很有兴趣,正在不遗余力地追求她呢。” 阿仲一听,立时想起了那日在浣衣处,浣伊从怀里拿出的一簇红缨,酸道: “浣伊答应周斌了吗?” “咦?你好像对她的事很有兴趣,莫非你也看上她了?”赛罕笑道。 阿仲被他戳中心中所思,立生尴尬,他干咳了两声,道: “扯淡,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 对于浣伊阿仲其实并没有多少感情,只是那日见到她贴身收藏自己从胡贲头上削下的红缨,便以为她对自己有好感。 也许这想法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正在此时,高川和白崇翎朝他们两人走了过来。 但见白崇翎一脸忸怩,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而高川则是笑得前俯后仰,合嘴不拢。 “你小子,什么事情能让你笑成这幅德性。”赛罕笑骂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百灵与千秀 俏立在旁的两名侍女闻言,立即娇笑盈盈地走了过来,左右扶起阿仲,往浴室去了。 阿仲老脸犯红,道:“这怎么敢劳烦二位姐姐呢。” 其中一女微微一笑道:“公子不必客气,我姐妹二人定会小心服侍公子哒。” 另一女则撅起翘鼻,嘻嘻娇笑道:“我叫百灵,她叫千秀,公子记住啦!” 阿仲被两女簇拥进了一间挂满纱幔的屋子,屋子中间赫然一个方形大水池,池中清水花瓣漂浮,热气腾腾。 他张口结舌,难以置信道:“这···这···这么大的浴桶,得烧多少柴火啊?” 千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温水不是柴火所烧,而是地热使然。” “地热?!”阿仲一脸困惑道。 “地热呀,就是地底下会升温产热,城主很是照顾我家主人,特地将这幢有地热的别院赏予我家主人呢!”百灵插嘴道。 阿仲恍然道:“哦,怪不得此处花园能长出绿色花草呢。” “公子真是聪明过人,一点就通。”千秀赞道。 这二女你一言,我一语,只把阿仲听得晕乎晕乎的,仿似梦境一般。 他回过神来,尴尬笑道:“两位姐姐请回避一下,在下要脱衣洗澡啦。” “我家主人既命我姐妹伺候公子沐浴,我们自然是要帮衬公子脱衣退裤的啦。”千秀解释道。 “公子只管放松泡入池中,其余一切皆不需理会,我们姐妹俩自会打理哒!”百灵又补充道。 阿仲一听,我滴妈呀,老子哪受过这般待遇,即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过如此吧。 正意淫间,身上武士服早已被二女剥得干干净净。 他老脸一红,嗖的一声,窜入池中。 阿仲背靠池壁,只觉池水温热,全身的血液都流畅起来,极为舒服,差点没叫出声来。 千秀抓起一条打湿的巾帕,拧了拧,绕着池壁,走到阿仲身后,跪蹲下去,为阿仲搓起了背。 “公子腰背真是结实宽广。”她笑道:“多多泡泡温水,公子的伤很快便能痊愈啦。” 百灵见状咯咯笑道:“姐姐为公子搓洗后背,我便给公子擦擦前胸。” 言罢,她竟直接跳入池中,也不在意湿了衣裳。 她走到阿仲跟前,伸手在阿仲胸肌上捏了一把,喜孜孜道:“还真是结实哩。” 说完便拿起巾帕,贴近身来,为阿仲擦洗胸腹,小手更是有意无意地,随处乱碰。 姐妹二人,姐姐端庄,妹妹淘气。 阿仲早已魂飞九霄,神游天外;身处何地,今夕何夕,全然不知。 沐浴完毕,阿仲穿着全新白色武士服,跟着二女,走进了一间厢房。 不一会儿,洛姬便带着绷带膏药和一个冰匣子,走了进来。 阿仲脱了上衣,仰躺在床榻上。 他肩膀,腰侧多处烧伤,双臂更是惨不忍睹。 洛姬亲自为他上了膏药,扎上绷带。 她叹了一口气,美目带愁,道: “珀儿此次下手确是重了一点。” 阿仲道:“奈奈你需相信我,你的覆霜令绝不是我偷的。” “妾身自然知晓不是你做的,早间你与珀儿在霜诚殿后厢房中偶偶细语,妾身已然听得一清二楚。” 阿仲闻言,老脸又红,尴尬道: “那些话儿你全都听了?嘿嘿,其实温影大人是为人所教唆利用,以美人计诱我入套。” “妾身自己徒儿的性子又岂会不知呢,只是万万没料到她竟不惜偷盗妾身覆霜令作计,累得妾身以为那牌子真是被哪个大胆贼子偷了去呢。” 洛姬站起身来,眼眸涟漪波动,幽幽道: “看来珀儿此番真是动了真情。” 话语甫毕,她玉指轻撩,打开了冰匣子,从内里取出一颗黑色丹药,塞进了阿仲嘴里。 阿仲也全然不问,咕的一声,吞咽入肠。 只听洛姬道:“此药名唤救心丸,乃疗伤圣药,效果极佳。” 原来这便是救心丸,穆赫也曾服过,不过可惜,救心丸并未救能他的命。 厢房内安静了一会儿。 洛姬剪水秋瞳忽地眨了几下,问道:“那人是谁?” 阿仲淡淡道:“钟笙。” 洛姬一听,微微一想,随即道:“那男子温文儒雅,气质谈吐皆是不俗,珀儿眼光不错呀。” 阿仲苦笑道:“人长得不错,只是一肚子坏水。” “哦,此话怎讲?”洛姬问道。 “他伙同温影大人,将一个训练生活活烧死。”阿仲洒道。 洛姬微微一笑,道:“训练生是凌霜阁内部之事,妾身不便多管。” 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蓦地肃容道: “阿仲,妾身视珀儿如亲生女儿一般,往后无论发生何事,你决计不可伤害于她,不仅不能伤她,反而要护她周全,答应妾身,好吗?” 阿仲听她如此说道,心中诧异,抬起满缠绷带的双臂,愕然道: “你看,只有她伤我的份,哪有我害她的地儿啊!” 洛姬轻轻伏靠在他胸膛,柔声道: “妾身看上的男人又岂会是池中之物呢,只看你今日使的那招便知,过不了多久,珀儿定然不是你敌手。” 她又咬上阿仲的耳朵,轻柔呵气道:“你只需答应妾身,好吗?” 阿仲被她吹得浑身酥软,赶忙点了点头道: “奈奈你三番五次救我小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就是。” 洛姬听他这么一说,立刻照着他胸口,吻了下去。 阿仲身体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合拢扎满绷带的伤臂,将洛姬秀头揽在怀中。 一边的百灵千秀见状,笑而不语,带上房门,转身离去。 阿仲贪婪地吸嗅着洛姬的发香,道: “肖京的醉仙酿呢,还要不要送?” 洛姬脸颊紧贴他胸口,一面玩弄胸肌,一面说道: “肖京早已下山去了,给他壮行不过是妾身随口一说。” 阿仲胸口被她纤纤玉手撩拨地甚是痒痒,他伸手摸了摸洛姬脊背,道: “今日向你报信的夷人便是我好兄弟赛罕,他想离开此地,回他故乡去,奈奈能否助他?” 洛姬闻言,沉吟了一会,道: “助他出城简单,只是事后莫休若追究起来,城主那儿妾身不好解释呐。” 阿仲听她这么一说,刚要开口,嘴巴忽地被小嘴封住。 唇齿相贴,乍合即分。 “不过既然你提出来了,妾身答应助他便是。” 阿仲心中感动,道: “我回去之后定会想个好法子,既能将赛罕送出城去,又不连累奈奈你。” “那妾身便随时候命,等阿仲的好消息咯。” 她声音甜媚,极是动听。 阿仲大手一挥,便抓上了洛姬身下丰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打翻了醋坛子 阿仲一听,事关奈奈,便道: “你且好好说,别关顾着笑。” 高川闻言,稍敛笑意,道:“阿仲你的伤不打紧吧?” “皮肉伤,总算捡回一条命,先说你的,别打岔。” “哦,额···是这样的,洛掌殿今早来找他,两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门和窗都是紧紧关着的。” 言语至此,高川瞄了一眼白崇翎,只见后者脸面微微一红,竟露出了几分羞涩。 “我就在屋子外等啊等,我等啊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洛掌殿才走的。” 高川又笑了起来,接着道:“洛掌殿走后,我马上进屋找他,你们猜我看得什么哈哈···” 阿仲和赛罕同时齐声道:“你看到什么?” “我瞧见这个家伙软绵绵地靠在床上,满脸通红,瑟瑟发抖,他竟尿裤子了,哈哈···” 赛罕一听,哑然失笑,道:“难不成洛姬掌殿又看上了他,拔了他的头筹?哈哈···” “肯定是啊!哈哈。”高川附嚷道。 阿仲却笑不起来,只觉心中一阵酸溜,几次相处下来,难道已对洛姬生出了情感? 他忽地记起之前洛姬每次见到白崇翎时,总会多看上几眼,现在想来,洛姬定然早已对白崇翎生了兴趣。 她定是动作太过香艳,直接把白崇翎吓尿了。 阿仲越想越不是滋味,心下暗骂道: “我今日究竟怎么了,这才短短一会儿的功夫,竟已呷了两回飞醋了。” 赛罕见阿仲一脸苦逼样儿登时知晓阿仲心中所想,他凑到阿仲耳畔低语道: “这种女人你逢场作戏就好,不要太认真。” 阿仲闻言苦笑。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崇翎见状更是大窘。 高川又道:“你们知道他是怎么进修罗场的吗?” 赛罕茫然摇头。 “这家伙在新婚之夜,竟然丢下他老婆一个人跑了,他老丈人一怒之下就把他送进修罗场了,哈哈。” 赛罕一听,愕然道:“他为什么不跟他老婆洞房?难不成他老婆长得太过壮观?” “不知道啊,问他他也不说。”高川说道。 赛罕又笑骂道:“就你小子这样的大嘴巴子,我要是他,也不跟你讲。” 高川闻言,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了,收起笑容,道: “主要是这事太好玩了,我一时没忍住,就到处宣传了起来,嘿嘿。” 白崇翎终于忍耐不住,反击道:“有何好笑,你不也是偷窃他人财物,被人家抓了,才进修罗场的。” “我那叫劫富济贫,我拿的是当地土财主的东西。”高川辩解道。 阿仲见这二人互揭对方短处,颇感有趣,便问道: “你二人年纪都很小,不知在那北修罗场待了多久?” 听他这么一问,高川当下叹了口气道: “别看我年龄比他还要小个几岁,我在修罗场的时间可比他长多了。” “你待了几年?”赛罕问道。 “三年。”高川答道。 “白崇翎呢?” “一个月。”高川淡淡道。 “什么!”阿仲赛罕异口同声惊叫道。 “论色胆这家伙怕是比老鼠的还要小,但要说手上功夫,只怕你们两个加起来都不是他对手。”高川笃定说道。 阿仲赛罕面面相觑,过了半晌,阿仲才往白崇翎处看了看。 但见后者依然低头望地,沉默不语。 阿仲问道:“只有短短一个月,那他手上才多少人头,如何能为北修罗场第一名?” 高川缓缓道: “他就上过一次斗杀场,那一场他一人同时斗杀了第一名,第二名和第三名,嘿嘿,拖他的福,我这个第四名才得以成为训练生的。” “什么!”阿仲赛罕又同声高叫道,二人同时不可思议地看向白崇翎。 白崇翎呵呵一笑,表示事实确如高川所言。 阿仲赛罕见他如此厉害,便问他师出何处,白崇翎却是沉默不语。 “你们俩别问了,该问的我早问了,他不会说的。”高川说道。 夜幕已临,阿仲躺在榻上,脑中想着洛姬之事,辗转难眠。 他本欲依赛罕所言,只对洛姬逢场作戏,不用真情,但却发现越是这般去做,结果却越是相反。 他摸着怀中的紧那罗覆霜令,心中浮现起洛姬甜美的笑颜。 他叹了口气,牙关一紧,起身便往覆霜后城去了。 星空清朗,明月透亮,又是一个好夜晚。 紧那罗别院,与昨晚相同的一间厢房内,百灵笑盈盈地为阿仲捧来茶水。 “我家主人还有些事情要忙,公子请稍等片刻。” 阿仲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他端起茶水,刚要一口喝干,忽地想起洛姬昨晚说他这是暴殄天物,当即改吞作抿,呷了一口。 百灵见状,嘻嘻娇笑。 “怎不见千秀?”阿仲问道。 百灵秀目眨巴,道:“姐姐去旁帮衬着主人,一时离不开身,便着我来伺候公子。” 阿仲又点了点头。 等了好一阵子,洛姬终于来了。 但见她一袭华美深衣,婀娜多姿地飘到阿仲背后,款款道: “妾身因冰雪节琐事耽搁了许久,累得阿仲久等了呐。” 阿仲抬头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洛姬见阿仲闷闷不乐,便轻轻揉捏他的宽肩,俯身贴脸,柔声道: “究竟是何等事情呢,竟惹得阿仲这般心颜不悦。” 阿仲嘿嘿一笑,结舌道: “那个···这个···奈奈你早间去···去找过白崇翎哈。” 洛姬闻言点了点头,道:“妾身早间确实去过霜斋寻那白崇翎,怎么?” “额···你那个在他房中···那个待了很久哈···” 洛姬一听,登时咯咯娇笑,花枝招展。 “原来你是打翻了醋坛子,怪不得妾身老远便闻到了酸味。” 阿仲苦笑道: “这醋坛子又酸又苦,我才不愿碰它,但我这脚偏不听使唤,硬是要勾碰于它,愁煞我也。” 洛姬见他如此说道,更是娇笑连连,深衣乱颤。 良久,笑声敛去,她娇媚道: “你为妾身呷醋,妾身很是欢喜,只是你呷错了地方啦。” 阿仲愕然道:“此话怎讲?” “白崇翎是妾身师弟,妾身找他自是有好些话要说。” 阿仲一听,更加惊愕,道:“他竟是你师弟!” 洛姬点了点头,幽幽说道: “白崇翎与妾身都是先师前紧那罗掌殿晓月的嫡传弟子,师弟年幼,先师仙逝之后便由妾身照拂。 八年前也不知因何缘由他突然便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了。 那年他才十岁,妾身深感愧对先师,便尽耗人力,但却终寻他不得。” 洛姬微微一笑,接着道: “直到霜斋起火那晚,虽说时隔多年,但妾身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阿仲唏嘘道: “原来这背后竟有这么多缘由,难怪白崇翎武技高强,能以一己之力挑战北修罗场前三甲。” 他忽地意识到自己吃的尽是干醋,便尴尬傻笑了起来。 洛姬见他那副傻样儿,甚是心动欢喜,便又为他捏起了肩背。 她无限温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阿修罗罗骞 阿仲见眼前佳人如此善解人意,心下感动。 他沉默了片刻,便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但见夜空下,覆霜城青石白雪,宁静安详。 他忽地问道: “在下不过是区区一个影修罗训练生,长像不及钟笙白崇翎,文采更是差他们十万八千里,不知究竟为何得洛姬大人如此垂青抬爱呢?” “你真想知道吗?” “当然想,想得要命。”阿仲洒道。 洛姬贴近身来,挽住阿仲胳膊,将秀头轻靠上去,美目射出缅怀神色,幽幽道: “很久之前,妾身大约十五六岁时,曾遇到一位男子。 那男子伟岸英俊,一身高强武技,更是打遍中州无敌手。 有一天,那男子为救他心爱女人,独闯覆霜城。 城主连同三大掌殿竟拦他不下,直到后来剑圣出现,才堪堪挡住了他。 那一战斗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嚎,妾身能亲眼目睹,实是妾身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了。 他那时以一敌五,已然遍体鳞伤,左臂更是中了城主的寒毒,若不及时解去,便会蔓延全身,最终残废。 城主惜才,明言只要立即罢手,便替他解去寒毒,并既往不咎,保他终生荣华。 妾身深知城主为人,自然不会欺骗于他。 谁知他竟哈哈一笑,对天长啸道:‘大丈夫,若不能荫蔽妻儿,翼卫宗族,护守家国,即便活着,又有何趣!’ 他说完当即一剑挥下,自断右臂。 天呐,他是妾身见过最霸气,最具男儿气概,最为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说到最后,洛姬明眸闪闪发光,透露出无限倾心陶醉神色。 “此战结果如何?”阿仲问道。 洛姬一听,俏脸立刻黯淡了下来,她叹道: “此役结果,迦楼罗掌殿聂羽和龙众殿掌殿颜希露夫妻俩双双战死,城主重伤,六载方愈。 至于他···他亦是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 两颗剔透泪珠滑下洛姬脸庞,她低低哭泣了起来。 阿仲不忍她心伤,安慰道: “他独自一人面对覆霜城主和四个帝国最高战力,更有剑圣在其之中,如此结果,已然惊世骇俗了。” 洛姬紧挽阿仲臂膀,哽咽道: “他生前待妾身极好,虽视妾身如亲妹妹一般,但妾身早将一颗心暗许了他。 妾身知晓他有妻室,但哪怕给他为奴为婢,妾身也是欢喜。” 阿仲拍了拍洛姬秀肩,柔声道: “往事已矣,感伤徒劳,奈奈莫要难过。” 二人就这么相互依偎,头顶明月,伫立窗前。 许久,阿仲剑眉一蹙,奇道: “奈奈好像跑题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洛姬拭去泪花,仰起俏脸,看着阿仲紫芒涟漪的瞳眸,露出甜笑,柔道: “你眉宇之间,一惊一愕,与他极为相似,不仅如此,你更是拥有一双与他一模一样的紫色眼眸。” 阿仲闻言,心中一愕,脱口问道:“那人是谁?” “已故阿修罗掌殿,罗骞。” 阿仲一听,心头又是一惊,道: “肖影大人说过,罗骞十七年前叛逃出覆霜城,而聂羽和颜希露均是病故的,为何与奈奈所言有所出入?” 洛姬道:“那些只不过是覆霜城为掩饰内乱家丑,对外的说辞罢了。” “原来如此。”阿仲说道。 他心下思量,这罗骞既是胧人,又是十七年前战死,说不定与胧族覆灭有关,便又问道: “奈奈可知罗骞为何背叛覆霜城?” 洛姬心智过人,自然明了阿仲此问用意,她微微一笑,款款道: “妾身只知罗骞是为了救他妻子,为城主所拦,进而相斗。至于内里是否有其他缘由,妾身并不清楚。” 阿仲听她如此说来,心下有些失望,看来当年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进一步细查。 他忽地心中一动,笑道:“原来奈奈芳龄三十有三了。” 洛姬一听,秀眉紧蹙,嗔怒道:“你嫌妾身老了是吗。” “不···不···奈奈哪里老了。”他伸出大手往洛姬柳腰一捏,道: “奈奈的肌肤如此嫩滑,饱含弹力,只怕连温珀都要逊上三分,何言年老?” 洛姬白了他一眼,娇嗔道:“嘴儿倒是很甜,这点比罗骞强多了。” 阿仲一听罗骞之名,脸色一暗,酸道:“闹腾半天,原来我只是罗骞的替代品。” 洛姬含情脉脉地横了他一眼,媚声道: “谁说你是罗骞替代品,你那睡榻之上的汹涌澎湃之力,妾身便很是迷恋。” 说完,香腮一红,转头不看阿仲。 阿仲听完哈哈一笑,紧紧搂抱于她。 突然,不远处石道上出现两个身影,这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道旁一幢低矮的平房里。 阿仲早已认出那二人,其中一人是沐焕羽,另一人竟是律香佐。 看来真的不幸被钟笙言中,沐焕羽和律香佐确实是勾搭在了一起。 那日兵器库碰上律香佐果然是沐焕羽一手安排的。 “那处是何地儿?”阿仲指了指那幢低矮平房问道。 洛姬幽幽地瞧了一眼,咯咯娇笑道: “那处是女阖,怎么你有兴趣去那处耍玩吗?” 阿仲愕然道:“女阖是什么地方,奈奈为何有此一问?” “女阖便是宦养熏女的地方,这熏女嘛,就是专门伺候男人睡觉的女人。” 阿仲一听登时心中透彻明了。 律香佐好色,沐焕羽定是特地带他来找熏女,以此示好于他,好让其为自己所用。 如此看来,沐焕羽和律香佐必有后招,自己往后得更加小心了。 洛姬见他呆望女阖,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对熏女极有兴趣,便轻声道: “阿仲是否想去逛逛?不过那处熏女虽也有姿色尚可者,但大都是庸脂俗粉,只怕你看了失望呀。” 阿仲尴尬地笑了笑,道: “有奈奈这等绝色妖娆在,我哪里还有兴趣逛那女阖。” 洛姬听他这样说道,立时报以甜甜一笑,腻声道: “那处是罗刹守卫玩乐的地方,你若去进去了,妾身以后便再不让你碰妾身身子了。” 她随即又白了阿仲一眼,道: “妾身自然知晓,男人大都喜新厌旧,爱尝新鲜,妾身又怎会强行缚你手脚呢。” 说完,踮起脚尖,小嘴凑到阿仲耳根,低声道: “你看百灵和千秀姿色如何,还入得了你的法眼吗?” 阿仲闻言,脑中咯噔一下,嘿嘿笑道: “两位姐姐很是漂亮,怎么···嘿嘿。” 洛姬噗嗤一笑,道: “这二女容颜秀丽,身段娉婷,是妾身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女,非那些熏女可比。” 她顿了顿,以更低的声音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凤求凰 阿仲闻言一个哆嗦,嘿嘿一笑,不知如何回答。 次日天还未明,阿仲又被赶出了紧那罗别院。 庆典将至,他见洛姬如此起早忙碌,晚间又要服侍自己,心生不忍,当即决定冰雪节前不再叨扰于她。 他见天色尚早,便回到霜斋房中再次练起了青女心法第三层。 不出他所料,依旧是失败。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屡练不成呢?”阿仲自言自语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干脆不去想它。 他起身简单梳洗,便向吴钩堂去了。 阿仲上午找闻人雪识字,下午躲入房中练功,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倒也相安无事。 由于《青女》进展不顺,自第三层开始,他便停止往下修炼,不再标注心法于《中州志》之上。 虽然眼下第三层依旧无法突破,但他却不断重复练习第一层和第二层心法,以求精进厚实体内霜元。 说来倒也奇怪,自打偷窃覆霜令之事后,钟笙每次见到他都愈发恭敬有礼,这让他有些犯嘀咕。 也不见钟笙和温珀有任何进一步行动,难不成他们知道洛姬有意维护阿仲,便放弃针对于他? 反倒是沐焕羽和律香佐,这几日行踪难觅,全然见不着,也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又是晴朗一日,碧空万里,白云千簇。 阿仲带上《中州志》早早来到傲雪堂。 《中州志》内中所言大都是风土人情之事,阿仲早已厌烦。 眼下既然无需用它来标注青女心法,便想着换一本更为有趣的书籍,来作识字教材。 推开堂门,赫然见到钟笙已在其中。 钟笙看见来人,立马迎了上来,彬彬有礼,拱手道: “阿仲真是勤奋,天色仍这般早,便已来此看书,小生实在佩服。” 阿仲笑道:“彼此彼此。” 钟笙又小声问道:“不知阿仲近来可曾见过沐影大人?” 阿仲摇头。 钟笙环顾四下一眼,便更近一步,低声道: “小生倒是有好些次路过影轩,都瞧见沐影大人在单独指点律香佐武技。” 阿仲一讶,想了一下,道:“钟兄老去影轩做甚么?” 钟笙一听,亦是愕然,看来他并未料到阿仲竟会这么问,而非进一步打听沐焕羽和律香佐的事。 他微微一笑,掩盖愕色,道:“小生亦是去请教沐影大人武技的。” “才怪呢,怕是去找温珀的吧。”阿仲心下暗道。 又闻钟笙略有紧张道: “阿仲需当小心,训练生中谁人都知沐影大人记恨于你,他今番不辞辛劳独授律香佐武技,只怕也是为了对付于你。” 阿仲闻言更是惊愕,沐焕羽和律香佐勾搭成奸,共同对付自己,他早已了然于胸,这点并不奇怪。 沐焕羽指点律香佐武技,自然是为了让律香佐更有把握杀死自己。 怪就怪在钟笙竟如此好心,警告提醒于他。 钟笙这是在打什么算盘。 阿仲想不明白,一头雾水。 他嘿嘿笑道:“多谢钟兄好言提醒,在下自会谨慎。” “阿仲近来在看些什么经典?”钟笙问道。 阿仲道:“在下最近都在翻阅这部《中州志》,嗨,我也就是随便瞎看的。” 钟笙瞧了瞧阿仲手中书籍,道: “原来阿仲喜好名山大川,风土人情,也对,只有胸襟宽广之人才会对些产生浓厚兴趣。” 阿仲一听苦笑道:“只怕钟兄谬赞了,在下现在对此书已无半分兴致,今次便为换书而来。” 钟笙闻言轻磕手中纸扇,呵呵一笑,神态颇为儒雅潇洒,他问道: “那不知阿仲想要换本甚么样的书呢?” 阿仲眼珠一转,暗道: “这钟笙虽心术不正,但却甚有才学,不如就问问他吧,总好过自己瞎寻一通。” 心念及此,他便笑道: “额···在下最近想看···想看男女情爱相关的···嗯,对,在下便是要找男欢女爱的经典,嘿嘿。” 钟笙一听,眼睛登时亮出光闪,悠悠然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哈哈,阿仲莫非有了心仪女子?” 阿仲仿似被他戳穿了心事一般,脸泛窘态,道: “在下只是想多多读点诗词歌赋,以免在佳人面前胸无点墨,惹人笑话。” 钟笙闻言一副恍然领悟模样,他微微一笑,凑过头来,道: “阿仲是看上洛姬掌殿了吧?” 阿仲尴尬地笑了两声。 “阿仲莫需窘态扭捏,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洛掌殿乃是一代佳人,中州绝色,不知多少男子钦慕于她呢。” 钟笙唰的一声,甩开纸扇,扇面桃花美艳,悠然浮现,他接着道: “洛姬大人既为须弥八神殿紧那罗掌殿,又是中州第一歌姬,阿仲竟敢追求于她,这般迎难而上,不畏艰险,勇攀高峰的胆气,小生便是拍马也赶不上啊。” 阿仲听他如此说道,依旧窘笑连连。 他此刻心中所想乃是闻人雪,并不是洛姬。 但见钟笙言语方罢,信手一抓,便从书堆之中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阿仲。 阿仲往那册子封面定睛一看,当即认出“古风情”三个大字。 他近来读书识字颇有长进,识出这三个字已然不在话下。 只听钟笙娓娓言道: “这《古风情》乃是一部诗集,内里收录经典情诗爱赋,于阿仲最是合适不过的。” 他说完便伸手拽出阿仲捧在手里的《中州志》,顺势一塞,将那《古风情》挤入阿仲怀中。 他颇为高兴地拱手贺道:“小生在此提前恭祝阿仲一帆风顺,马到功成。” 阿仲看了看怀里的诗集,哈哈笑道:“如此,便多谢钟兄了。” 吴钩堂书房内,阿仲将《古风集》摆到书桌上。 闻人雪俏脸结霜,秀眉大蹙,她盯看了半天,问道: “你不读《中州志》了?” 阿仲笑意荣荣,道: “夫子有所不知,学生自知肚里无墨,便想学上一二,将来好排上用场。” 闻人雪一听,双眉颦蹙更甚,道: “你这是要讨哪个女子欢心,竟要本夫子教你情诗?” 阿仲一本正经答道: “回夫子话,学生近来对一女子心生好感,但据学生观察,女子大都心仪钟笙那般儒雅而有学问的才子,故而···嘿嘿···故而想学上那么一点点。” 闻人雪见他如此坦白老实,立时破霜莞尔,微露皓齿,有模有样道: “既如此,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额···终身为母,做母亲的自然会帮衬自己儿子,以便他能寻个好媳妇。” 阿仲闻言哈哈大笑,深深一揖,道:“那便有劳夫子了。” 闻人雪翻开《古风集》第一页,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只见首页标题赫然写着“凤求凰”三个字。 “还请夫子不厌其烦,念于学生。”阿仲嬉皮笑脸说道。 闻人雪瞥了他一眼,挺起翘鼻,郎朗读道: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她声如滴水落泉,叮叮咚咚,清澈好听。 “敢问夫子,这是何意?”阿仲假模假样问道。 闻人雪闻言,双眉紧蹙,她瞥了阿仲一眼,冷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情挑玉人 阿仲干笑两声,道:“夫子别动怒,请接着念,嘿,接着往下念。”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夫子,夫子,这又是何意?”阿仲胡搅蛮缠,又问道。 闻人雪霜脸寒了他一眼,微微怒道: “这是在说,那男子如何想念那女子,什么以琴代语,什么无奈彷徨,哼,真是矫情,腻味死人。” 她说到最后,娇喘紧促,都有些许怒气冲冲样儿。 玉人娇憨如此,阿仲哈哈大笑,大感有趣,他当即得陇望蜀道: “夫子莫要动气,咱们接着读,接着读,嘿嘿。” 闻人雪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念道: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夫子,这又是何意?学生驽钝,甚是费解。” 闻人雪怒容大盛,她长长吁了一口气,沉声道: “这是在讲,那男子如若娶不到那女子为妻,便要去死,哼,堂堂男儿,这般儿女情长,寻死觅活,羞煞人也。” 阿仲见她窘态,心下偷乐,更是煽风点火道: “夫子这么讲解,学生怎觉得夫子不像是在教人诗书,反倒更似···额···更似在吐槽泄愤。” 闻人雪一听,登时火冒三丈,只见她星眸圆睁,秀鼻翘挺,娇喝道: “好胆!到底你是夫子还是我是夫子?” “自然您是夫子,天下只有老师对学生狂泄愤怒,何曾见过学生向老师大发雷霆?” 阿仲接着又插科打诨道: “这诗词只读了一段,还请夫子将它念完。” 闻人雪根本不能再读,她已忍无可忍,但又知阿仲作为学生,发问并无不妥。 若将胸中怒气向他发来,倒显自己小气过分,失了形象。 但见她拍案而起,深深吁出一口怨气,勉力按压心中愠火,怒声道: “情诗爱词这一套,并非每个女子都受用,你钦慕之人叫什么名字快快说与本夫子,本夫子或许可以指点你一二。” 阿仲未曾料到闻人雪会如此说道,他紫瞳急转,调侃道: “那女子在学生心中仿若雪中仙子,冰清霜洁,学生深怕自己的多情莽撞搅扰于她,所以不欲说出她姓名,还请夫子谅解。” 闻人雪见他如此为他心上人考虑,怒气立敛几分,她想了一想,道: “覆霜城中之人,本夫子大都认得,你只需将她样貌说来,如此这般也不算透露她的姓名。” 阿仲闻言微微一愕,抬头瞧了瞧闻人雪,正愁如何对付,蓦地心中一动,痴痴呆看玉人脸面,娓娓朗道: “翘鼻略淘,小嘴微佻; 肤胜白雪,脸似刀削; 月眉星眸含霜,粉颈香腮带俏; 紧衣凹凸尽裹,秀头马尾及腰; 冷寒身外显,暖火心内烧; 娇兮,娆兮,娉婷又娜袅。” 闻人雪一听,心中大讶,她诧异道: “这词赋如此押韵,朗朗上口,本夫子可未曾教过于你,从何处学来?” 阿仲笑道:“夫子请看最后一页。” 闻人雪随即将《古风集》掀至末页。 只见那纸面上赫然写着一首小赋,名曰“霜赋”。 那小赋前四句与阿仲方才所念叨的一模一样,只是最后两句却不相同。 阿仲知她心中疑惑,又笑道: “这最后两句是我触景而发,自己胡乱添改的。” 闻人雪盯瞅眼前这学生半天,心生这些日子没有白教之感,满意地点了点头。 倏地,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俏脸一寒,转过身去,微微嗔怒道: “你那心上人便对这情诗艳词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闻人雪的脸颊究竟是生寒还是泛红,阿仲并未看清,忽地又听她冷冷说道: “有时间学这诗词,倒不如给本夫子多看几本兵书,如此本夫子兴许还会稍开心颜。” 言罢,她便随手将身前书架上的一本书籍甩到桌案之上。 阿仲定睛一看,猛然是《狼烟乱》上册。 他心中一动,醍醐灌顶,如蒙大启,正色庄容道: “谨遵夫子教诲。” 午后阿仲找来赛罕,并告诉他洛姬已然答应助他们离城。 阿仲故意将他说成他们,实不欲现在就告知赛罕自己目前不想离开这覆霜城。 赛罕得知后手舞足蹈,相当高兴。 “不过我们不能连累洛姬,需想一个法子,既能逃出城去,事后又能怀疑不到她身上才成。”阿仲补充道。 赛罕点了点头,他忽地眼珠子一滚,计上心来,兴奋道: “洛姬掌殿只要有一个正当的出城理由,咱们就可以伪装成罗刹兵,随她出去,事后大可以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阿仲大喜道:“此计可行,回头我便找她去说。” “我听说沐焕羽最近一直在单独传授律香佐武技,只怕又是为了对付你,可得小心。”赛罕突然说道。 阿仲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听说了。 “这两个家伙神神叨叨的,至于沐焕羽教律香佐什么武技,压根就不让人瞧见。”赛罕又接着说道。 阿仲听他这么说来,心中隐隐感到不安。 两次与律香佐交手下来,他心中已然明了,若单打独斗,他对上律香佐定是异常吃紧,一个不留神,小命很可能不保。 若是沐焕羽再教他一些针对自己的杀手锏,那自己定要完蛋。 阿仲的忧心忡忡被赛罕看在眼里,后者叹道: “只要我们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赛罕走后阿仲越想越怕,他决定悄悄往影轩走上一趟,没准便能窥到沐焕羽教律香佐的绝招。 他如此一想,便当即动身。 他出了霜斋,七拐八拐一通,便到了影轩。 他又混乱瞎转一气,但连沐焕羽和律香佐半个影子也没见着。 他跌坐在一个石亭之中,心情甚是沮丧。 这处石亭有六跟粗壮石柱,阿仲发现其中一根石柱上有一个透明窟窿,像是被长剑所穿。 他忽地想起,这石亭便是穆赫遇袭那晚,他与闻人雪在宴席间相会之处。 而这石柱窟窿,便是闻人雪疾风刺所刺。 说来好笑,闻人雪为教他疾风刺,被罚禁足吴钩堂一年之久,而自己却从未练习过疾风刺。 闻人雪让他去傲雪堂找秘籍自行修习,他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如此看来,闻人雪这牢坐得着实不值。 自己也有些愧对于她。 阿仲叹了一口气,暗道: “眼下确实该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律香佐,杀了律香佐,才不枉闻人雪一番殷殷嘱咐。” 是了,闻人雪和浣伊都曾让自己去杀死律香佐这个采花贼。 虽然阿仲只是无意间听到浣伊这么说的,但他也是把那话放在心里。 “阿仲!”身后一声叫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天降师姐 “阿仲,覆霜令的事情你还在责怪人家嘛?”温珀秀气的话音又飘了过来。 这小丫头今次不会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整他吧? 阿仲回过头来,瞧了她一眼。 小丫头清爽可人依旧。 只见她绿衫飒飒,漫步悠悠,走进亭内。 她神色写意,轻松自在,好像世间任何事情都烦恼不到她一般。 “老子福大,你那鬼火还烧不死老子。”阿仲冷冷说道。 温珀见阿仲如此一说,便苦起秀脸,幽幽一叹,娇声道: “原来你还在怨着人家呢。” 阿仲听她语气低软,楚楚可怜样儿,心中怨气立刻消了三分。 他忽地又想起自己答应过洛姬,不能伤害于她,登时怨气又少了三分。 “温影大人找小的有事?”阿仲无奈道。 温珀见他口气变佳,一下又破愁为笑,道: “人家这回可是来跟你求和的。” “求和?!” “是哒,求和。” “求哪门子的和,不会又要说看上我了吧?”阿仲哂笑道。 温珀俏脸一红,嘟起小嘴,白了他一眼,道: “人家往后再也不害你了,好吗?” 她说完便学阿仲那般跌坐在后者身侧,特地紧挨着肩膀。 阿仲见状当下便要起身离开,但却被她拉住手臂,只听她幽怨道: “你不用像老鼠躲着猫儿那般,人家说了已经不会害你了。” “又是老鼠躲着猫儿,上次霜诚殿后厢房内你也说了这话,我看往后我见到你,真就该像老鼠躲猫儿那般躲你远远的。” 温珀一听,咯咯娇笑,她一发力,又把阿仲拽回原样。 只听她道: “人家今天早上已经求过师父了,让她收你做入室弟子,直接提你做紧那罗殿的影修罗,往后你就不必再跟其他训练生斗个你死我活的啦。” “什么?”阿仲一脸愕然,脱口叫道。 “嘻嘻,是不是高兴坏了,人家可是亲自去求的哦,有人家亲求,师傅一定是会应允哒。” 阿仲难以置信地敲了敲自己额头,心思道: “莫非这丫头是见奈奈有意维护于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让奈奈收我为紧那罗殿影修罗,这样做既让钟笙少了个竞争者,又让我欠她个大人情。 这办法一举两得,真他妈绝了! 难怪钟笙最近一见到我,都是毕恭毕敬,尽力讨好。” 温珀见他一个劲地敲头,又不说话,还以为他高兴坏了,又紧紧挽着他手臂,嗲声道: “你不用怀疑,往后见到人家,也不需跟老鼠见着猫儿似的,师姐呀,往后会好好疼你哒。” 阿仲哑然一笑,道:“那我的好师姐,洛掌殿究竟答应了没有?” “师父说会好好考虑哒。”温珀喜孜孜道。 阿仲道:“切,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这师姐怕是叫早了。” 他心下思量,想来洛姬应该是不会答应温珀这等荒唐要求,定是温珀扰烦了她,她这才敷衍说会考虑考虑。 首先,训练生是凌霜阁之事,莫阁主那儿便无法交代; 其次,想成为影修罗,必须通过凌霜阁考验,这是覆霜城千百年来的规矩。 若是这般容易,何不直接求洛姬收了钟笙,如此还来得简单省事。 温珀乌溜溜的大眼眨呀眨呀,见阿仲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儿,便撅起小嘴又说道: “你还是不相信是吧,人家告诉你个事儿,你要听了,定会相信。” 阿仲看着她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温珀离阿仲很近,她淘气翘鼻呼出来的气息已然能吹到阿仲的脸上。 她忽地咬着阿仲耳根,道: “师父和城主关系不一般哩,只要师傅亲自向城主开口,影修罗之位,你分分钟便能拿来呐。” 阿仲闻言心头一愕,正要脱口问出,既然洛姬与城主关系要好,为何不直接求洛姬提拔钟笙,而在自己身上煞费如此多的周折之时,便听温珀又娇滴滴说道: “人家替别人求肯定不成,若是为你而求,师父定然会答应哒。” “为何?” 温珀小嘴更加凑近阿仲耳朵,朱唇温润,几乎要贴到阿仲耳廓。 “因为你是师父的入幕之宾,以人家对师父的了解,她是决计不会让她心爱的裙臣身处险境,去抢什么影修罗的,嘻嘻。” 阿仲一听,心中惊讶,脸上却嘿嘿傻笑,也不知如何往下接话。 温珀见他如此模样,得意笑道: “你是想问人家为何知晓你跟师父的事儿是吧。” “嘿嘿。”阿仲又是干笑两声。 温珀见他窘样儿,犹如被人捉奸在床一般,登时连连娇笑,大感开心。 直到笑得胸前玲珑七上八下,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方才收敛。 “不要以为只有你才有要好兄弟的,人家也是有心腹姐妹哒。” 阿仲知她所指的要好兄弟是赛罕。 那日洛姬及时出手相救于他,赛罕便尾随洛姬进门而来,在场众人当下定然知晓这救兵是赛罕请来的。 至于她的心腹姐妹会是谁呢? 只见温珀看了看阿仲,又是一阵银铃般逗笑,她洋洋得意道: “人家怕憋坏了你这师弟,便告诉你吧,是百灵告诉人家哒。” 阿仲恍然,竟是百灵那丫头。 他霍霍一笑,道: “温影大人好像比我要小上那么一两岁吧,怎敢做我师姐?” 温珀一听,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中软肋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只见她俏脸嗔怒,双手叉腰,傲起胸膛,娇喝道: “谁说人家比你小,人家说了是你师姐,便就是你师姐。” 话音刚落,腰肢一挺,绿衫紧裹的胸前玲珑,竟也能晃动两下。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覆霜城茫茫白雪似彩霞。 晚饭后,阿仲决定为了赛罕的逃亡大计再去一趟紧那罗别院。 刚走过影轩,便看见了千秀。 但见她身披蓝襦裙,头顶双丫髻,手里捧着一箩木炭,正哼着小调,笑悠悠地走着。 “千秀姐姐,这是要去哪里?”阿仲问道。 “呀,是公子,我正要给我家主人送炭火呢。”千秀答道。 她腮边生出一道嫣红,好似天边云霞。 “怎么,洛掌殿不在紧那罗别院?”阿仲疑问道。 “我家主人现下正在霜斋同她师弟说话呢。” “哦。”阿仲点了点头。 “公子我走啦。”千秀眼角瞄了一眼阿仲,笑微微地走了。 既然洛姬不在后城,那便去霜斋寻她。 阿仲入了霜斋,迎面又撞上了高川。 高川一见来人,苦着脸道: “那个香艳无比的洛掌殿又来找白崇翎了,我刚想偷偷看看他们在房中干些甚么,就被一个厉害的小姐姐给楸住耳朵,捻了出来。” 他口中的小姐姐大概是百灵吧。 阿仲哈哈笑道:“那个小姐姐很凶吧?” 高川道:“嗯,她长得虽然漂亮,但却一点也不温柔,我还是喜欢温柔一点的女人,我要娶老婆,就娶温柔的。” “想不到你年纪虽小,心却不小,已然对女人有自己的一番见解喜好,哈哈。” 高川听阿仲这般说,便叹了一口气,酸溜溜道: “有自己的看法又有什么用呢,我喜欢的女人已经心有所属了,唉。” 阿仲微微一愕,道:“你有心仪女子了?” “嗯,上次洛掌殿摆宴为肖影大人践行,我被蒙托灌了好多酒,把自己吐得一身酸臭。 我没有衣裳换,就打算去浣衣处讨要一件。” 高川停了一停,脸上开始泛出陶醉笑容,接着道: “浣衣处那个姐姐也不嫌弃我脏臭,当下直接就帮我洗了衣物。 她很温柔,对我也很好,还特地泡茶给我解酒,我当时就爱上她了。” 说到这处,高川收了笑容,又露出一脸的苦逼,道: “但我还是晚了一步,我听说她身边一直有个冰雪阁的卫兵在追求她,而且她对那个卫兵好像也很有意思。” “她叫什么名字?”阿仲饶有兴致地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采拮冰凝苔 阿仲一听,嘿嘿愣笑,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高川见他不言语,以为他对自己这酸涩情事没了兴趣,便道了声别,离开了。 阿仲来到白崇翎房间门口,果然窗阖合掩,大门紧闭。 正要敲门,忽感背后有什么东西袭来,速度不快,似乎并没恶意。 阿仲正犹豫是否抽出钢剑,转身反劈之时,腰间已然被那东西捏了一记。 原来是只小手。 阿仲吃了一痛,条件反射般弹跳而开。 只见百灵黛眉弯弯,大眼溜溜,正咯咯娇笑不止。 阿仲见状眉头紧锁,厉声道: “百灵姐姐真会胡闹,我适才要不是心有顾虑,姐姐现在已是人头落地了,这等玩笑,往后开不得。” 百灵一听,竟没有半分害怕,反而笑得更是合嘴不拢。 “嘻嘻,公子莫怪,我在这处等了快半个时辰了,闷得很,见公子走来,便想着吓公子一吓。” 她又敛了笑颜,撅着小嘴道: “至于人头落地什么的,我才不怕呢,下次我还来。” 阿仲一听,为之气结。 “洛姬大人在里头吗?”阿仲指了指白崇翎屋门问道。 “是的,主人在里面。”百灵黛眉微颦,慢慢说道: “也不知为何,这位白公子每次见着主人都一副很害怕的模样,主人为此也很是发愁。” 阿仲闻言微微一愕,心下想起高川上次所言,白崇翎见到洛姬竟全身颤抖,尿了裤子。 白崇翎何以反应至斯? 阿仲不得其解,疑惑间正要敲门看个究竟,却又被百灵拦了下来。 只听后者说道:“我家主人交代我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打扰于她,公子还是暂时先不要进去吧。” “洛掌殿既如此吩咐,在下遵从便是,我就在这处等她。”阿仲说道。 天色渐渐昏暗,侍者在霜斋各处点起了风灯。 风灯星星点点,斑斑驳驳,把积雪照得一片明黄。 阿仲看了一眼百灵,只见这位丫头姐姐身着粉色罗衫,胸裹淡黄诃子,背倚木栏,面朝屋门,两颗乌溜溜眼珠正到处转悠。 百灵一见阿仲正瞧着自己,登时便嘟起小嘴,挺起胸前傲骄,大眼对视阿仲,眨也不眨。 百灵千秀两女性格迥异,差别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 “你穿得这般单薄,不冷吗?”阿仲关心道: “此处没有地热,不比紧那罗别院那般温暖,姐姐出来也不多穿一件。” 百灵蹭了蹭双臂,道: “方才出门时不冷,现在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阿仲哈哈一笑,他忽地想起百灵把他“出卖”给了温珀,心下立时来了气,便道: “百灵姐姐,听说你和温影大人关系不错?” 百灵冰雪聪明,一听他这么问道,自然心中明白缘由。 她娇声道: “公子这是要兴师问罪吗?我才不怕呢。” 语毕,她向阿仲挪近几步,直到肩膀挨到后者。 又说道:“温影大人待我如亲姐妹一般,我呀,自然是向着她的。” 阿仲闻言,又是语塞。 他剑眉紧蹙,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在下哪里敢兴师问罪,百灵姐姐的靠山这么坚挺,在下哪里惹得起。” 百灵一听,登时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 她又往阿仲处挤了挤,昂起秀头,道: “我呀不止要把公子出卖,我还要···额···还要···” 阿仲看着她的鼻子,她的鼻子比一般人都要秀气翘挺,尽显顽皮淘气。 她的性情倒与温珀相差不多,怪不得两人能走得这般亲近。 “还要怎样?”阿仲问道。 百灵并未直接回答阿仲问话,而是往他那儿再挤一步。 她的身体被挤得几乎整个要嵌进阿仲胸怀里。 也不知她是否是觉得天寒地冻,想找寻点温暖。 她就那么瞪大眼睛盯着阿仲,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儿。 阿仲想起了洛姬任凭采摘的话儿,顿时贼心大起。 正欲手脚想加之时,屋门突然开了。 只见洛姬走了出来,她神色略有忧愁,正自言自语道: “师弟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对女子这般惧怕。” 百灵见状立刻退了几步,站往一旁。 洛姬一看阿仲,便微微一笑,道:“你找妾身吗?” 阿仲仔细瞧了瞧洛姬。 佳人盛颜依旧,只是眉宇之间多了几分倦色。 想来这阵子她定是忙坏了。 莫休一走,覆霜城大小事务便都落在她的肩上。 “我为赛罕之事而来。”阿仲说道。 “可哪里需要妾身相助?”洛姬淡淡道。 阿仲瞥了一眼百灵,怕她听去,径直走到洛姬身旁,贴耳将先前赛罕所想的主意简单说了一遍。 百灵斜睨了阿仲一眼,两腮鼓鼓,以示气愤。 洛姬闻言,略略沉思,忽地对百灵问道: “百灵,先师晓月掌殿的祭品准备妥当了吗?” 百灵道:“早已备下,只是还少了些冰凝苔。” 洛姬幽幽说道: “先师生前最是喜爱冰凝苔,万万不能少了此物,冰雪庆典之后,你便随妾身去雪峰采拮些许吧。” 百灵道:“是。” 洛姬又瞅了一眼阿仲,面无表情道: “妾身近来事多,有些乏力,不能相陪了。” 语毕,转身离去。 百灵赶紧跟了上去,当她经过阿仲身旁时,在他腰间又掐了一记。 阿仲一把抓住百灵柔荑,道: “晓月掌殿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冰雪节第二日。” 百灵秀眸横了阿仲一眼,这才怏怏离去。 洛姬之意明朗,便是冰雪节庆典结束后,赛罕化装成罗刹兵随她出城。 只是她今次态度甚是冷淡,也不知是否因为太累了的原故。 阿仲回到房中,又试练起了青女心法第三层。 霜元由他丹田生出,绕着全身经络走了一遍,再次回到丹田便消失不见了。 不似以往那般可周而复始。 这般情况阿仲已然习惯,也并未在意。 只是现下灵台未能保持空明,他一会想到沐焕羽与律香佐那茬事儿,一会又念起洛姬疲惫脸容。 如此这般叨叨扰扰,不片刻,他便心烦意乱。 心随烦乱,但他却没有停止劲元修炼,每每霜元消散,他便又重新从丹田之中再生一股。 忽地他又想到适才百灵是否听出他跟洛姬的计划,会否又去转告温珀? 凭借覆霜令又是否能直接出城? 他心头大躁,身体偏又困乏,体内劲元乱窜,时正时逆,飘走不定。 迷迷糊糊,混混沌沌,便这么睡着了。 待他再次醒来,透过窗子,猛然发现这天早已黯淡下来,又是一个黄昏。 自己这是睡了多久,从昨晚一直到第二日黄昏? 阿仲只觉浑身凉飕飕的,往下一看,登时被瞧见的情景惊得目口瞪呆。 只见他全身覆盖寒霜,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霜结成冰了。 令他更惊的是他突然察觉到体内霜元一直在运走不停,不过不是正向,而是逆行。 天呐,他竟就这么盘坐榻上,一边睡觉,一边逆行劲元,足足将近十二个时辰之久。 不过倒也奇怪,除了自觉全身冰凉之外,也未见其他异常。 阿仲猛地吸了一口气,停了劲元,准备起身。 但又蓦地发现自己手脚冰冷麻痹,全然动弹不得。 他心中叫妈,这般又冷又饿,还不能动,只怕过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得了风寒。 又干坐了一个时辰。 阿仲失望地发现手脚全未恢复,依然没有知觉。 他叹了一口气,心中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只听哐当一声响,房门开了。 赛罕提着两壶酒,边走边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霜元与冰元 阿仲大喜,救星来了,这真他妈的是雪中送炭。 他嘿嘿一笑,又胡诌瞎掰道: “我方才回房路上不小心脚一滑,掉沟里了,摔成了落汤鸡,这天还真他妈的冷,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便被霜冻成这般鬼样儿了。” 赛罕愣怔一会,缓缓点了点头,道: “那你的脚还真是贱呐。” 说完,他又沉吟了半晌,疑道: “这地儿有能掉人的沟子吗?” 阿仲见他磨磨叽叽地没完没了,不耐烦道: “赶紧把酒拿来让我暖暖身子。” 几口烈酒下肚,一股热流涌出,阿仲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赛罕一边使劲搓他手臂,一边问道: “一整天没见到你,你都在忙些啥?” 阿仲感到手脚好像能轻微动弹了,高兴道: “今日我都躲在房内练功。” 赛罕赞道:“还是你比较勤奋,我今天都在到处晃荡。” 阿仲并未说谎,他确实是练了一天的《青女》。 原来这第三层心法是要逆行霜元的,正行运气,霜元走上一圈便会消失。 他误打误撞,竟突破了难关,将它练成了。 “出城的事儿你问过洛掌殿没有?”赛罕问道。 阿仲便把洛姬打算冰雪节当日出城之事告之于他。 赛罕一听,登时心情大好,心情一好,手搓得也更是欢快,差点没把阿仲的皮都搓了下来。 “这样最好,啧啧,既可以过节,又能离城,真是两不误,完美,完美啊。” 阿仲知晓他喜欢热闹,眼下如此安排他自是再高兴不过了。 “你可知道单凭覆霜令能否出城?”阿仲问道。 赛罕摇头道:“覆霜令在城内是好东西,可以来去自由,但却出不了城。” 他说到此处又换个位置,开始揉搓阿仲另一只胳膊。 他接着道:“除非一同跟随掌殿本人出城,否则即便是影修罗,也需要冰雪阁签发的出城令。” “你怎如此清楚?”阿仲又问。 “我听肖京提过,来来来,喝酒。”赛罕说完便把一个酒壶塞到阿仲手里。 阿仲接了过来,他的手已然能动了。 他提起酒壶,咕咕喝了起来。 又过了几日,阿仲依然没有见过沐焕羽和律香佐,这二人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不见了。 想必这杀手锏练得挺是辛苦艰难,要不然也不至于连个影都没瞧见。 至于吴钩堂那边,阿仲依旧每日早间准时报到。 诗词歌赋什么的他连半眼也没再瞅过,而是在闻人雪的指导下,专专注注地研读上册《狼烟乱》。 他也曾花些时间帮闻人雪把吴钩堂彻彻底底地翻了一遍,仍旧未能寻着这绝世兵书的下册。 看来这《狼烟乱》下册定然是被什么人拿走了,不在吴钩堂。 每日午间,阿仲循例在房中打坐练功,运走劲元,以增强自身功力。 他自觉青女第三层练得还稍欠火候,便未再接着研习第四层,亦没有再去找《中州志》标注心法口诀。 紧那罗别院他也没有再去过,他每每想起洛姬疲惫的脸容,便感心疼,不忍再惊扰于她。 如此这般,又过了数日,终于到了冰雪节前一天。 这日,阿仲早早便已出门。 节日的临近,让覆霜城中每个人脸上都携带着喜悦。 气温虽稍稍偏冷,但风和日丽,仿佛连老天爷都心颜大开。 依照往常那般,阿仲穿过密道,来到吴钩堂书房。 但此刻闻人雪并不在房内。 阿仲心思她大概又是在厅堂里发现了甚么有趣的书,一时看得入神,流连忘回了吧。 阿仲将厅堂寻了一遍,但却并未找着闻人雪。 他又轻轻推开了厅堂大门口,但见吴钩堂院中寒风凛凛,白雪满地,一副萧瑟景象。 玉人赫然俏立院中,背对堂门,倩影窈窕。 阿仲走上前去,正欲开口说话,闻人雪倏地转身,一剑顺势横劈过来。 阿仲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将双手护于胸口,施展寒冰护甲。 但见白烟飘散处,霜冰已然稳稳挡下这颇具气势的拦腰一剑。 闻人雪微微一愕,手中素舒长剑挽起一团剑花,反手又是一剑,斜劈而出。 只听嘶的一声,剑锋疾刮空气,蹭出一团火焰,朝着阿仲迎面扑来。 剑术·炎击! 阿仲不慌不忙,再运霜元,他周遭白烟大盛,双臂冰甲愈发坚厚。 哗的一声,烈焰击中冰甲,阿仲小臂覆冰瞬间融化,只剩下湿哒哒的袖管。 闻人雪朱唇轻佻,嘴角露出笑意,手比心快,素舒随即又再刺出。 阿仲大惊失色,待要暗运元力,再结坚冰,蓦地发觉内息一挫,丹田之内,霜元竟不能生出。 眼看闻人雪那一剑将及胸膛,也便顾不得许多,身体一曲,化作葫芦,赶忙滚往一旁,甚是狼狈。 美人在前,形象总是很重要的,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这般自损。 闻人雪见状莞尔一笑,登时收了剑势,道: “你这葫芦倒滚得极好。” 阿仲大窘,连忙站了起来拍去身上白雪,尬笑咧咧,道: “夫子这般倒腾响动,就不怕门外罗刹听见吗?” 闻人雪俏脸一寒,道: “我每日均有在此练剑,他们已然听惯,不会进来的。” 阿仲又道:“夫子今日是要考校学生武技吗?” 闻人雪点了点头,而后又踱了两步,道: “明日便是覆霜城冰雪节,依循惯例,奇兵夺宝,本夫子是怕你本领低微,却又争强好胜,与人比斗,吃了大亏,特来考验考验你的修为。” 阿仲一听,讶道:“何为奇兵夺宝?” “这奇兵夺宝乃是冰雪节一贯节目,通常由寒露阁拿出一件宝贝作为彩头,让城中之人比武争夺。” 阿仲点头道:“哦,原来如此,学生现下倒极欲知晓明日那彩头是什么样儿的宝贝。” “到了明日,你自会清楚,寒露阁的宝物,大都不是凡品。” 闻人雪说着说着,忽地月眉一蹙,对着阿仲道: “你往后与人打斗,当处处小心,除非一击必中,否则尽少使用霜术。” 阿仲闻言愕然道:“这是为何?” “霜术天生为炎术所克,三倍霜元方能抵销一倍炎元。” 闻人雪星眸闪起连连溢彩,接着说道: “适才你已亲历,我的炎击不仅轻易便将霜甲破去,还能顿挫你的霜元,使之运走不畅。” 阿仲这才想起刚刚丹田内息确是有些怪异,心中恍然,道: “那在下往后若是碰到会炎元之人,岂不是要拔腿便逃?” 闻人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你说呢?我曾言明,剑圣一门,以修劲力为主,但单凭我那点儿炎属元力,便将你打得如此不堪狼狈。 若是真遇见炎元高手,你若不想丢了小命,最好逃之夭夭。 我让你少用霜术,便是不叫对手轻易看出你的元力乃是霜属性的。” 阿仲一边听道,一边摸捻下颚,眉头紧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忽地问道:“冰元是否也为炎元所克制?” 闻人雪摇摇头,道:“霜元为炎元所克,水元被火元所克,而这冰元恰恰未有天敌。” 阿仲一听,蓦地想起那日自己在众人面前施展冰甲时,沐焕羽的吃惊反应,大喜道: “夫子请放心,一般人见着我的霜术,定会以为那是冰术,就连沐焕羽这般有眼力之人亦是如此认为,何况他人呢。” “不错,这霜属元力越是深厚,施展起来越发与冰元相似,一个月前我还能看出你使的乃是霜元,而以你眼下的霜力,我已然分辨不出。 刚刚我若不是早已明了你有霜元,也定将把你那霜甲看成冰甲,毕竟冰元更为常见,更是易学,而不似霜元这般,要靠天生,后天无法习得。” 闻人雪说完,脸容又泛出惊奇之色,她诧异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百灵偷情 灰袍人既已明言,不欲阿仲将羊皮卷之事告知他人,阿仲自然不能提及。 他便胡诌道:“我就是照着沐焕羽给的那本《霜元》练的。” “你果真天赋极高。”闻人雪赞叹道。 阿仲呵呵一笑,心思往后得将寒冰护甲改名为寒霜护甲,或者寒冰霜甲,如此才更为贴切。 这世上除了闻人雪和灰袍人,便再没有其他人知晓阿仲会霜术。 闻人雪不愧出生寒露阁,果然对武技极有研究,与她交谈,受益匪浅。 念想到此,阿仲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 “夫子可知晓有一种青碧色的火焰?” “青碧色火焰?你大概是说鬼火吧。”闻人雪听他发问,又侃侃而谈道: “那鬼火即非炎元所催动,亦不是火元所推生,不似霜术c炎术c火术等属于天术,它乃是归类玄术。 与寻常火焰不同,鬼火燃烧,死死附着,风吹不熄,水浇不灭,极为难缠。 但有一个办法却能对付于它。” “甚么办法?”阿仲喜道。 闻人雪道: “乃是以五分水属元力,五分冰属元力混合催生的劲风,方能破去青碧鬼火。 只是这法子甚是不易办到,需得施术者即会水元,又有冰元,元力使用比例还得拿捏恰当。” 阿仲想起洛姬那阵灭去他身上鬼火的冰凉袖风,暗叹道: “原来奈奈看似简单的一记拂袖,竟是这般饱含功力。” 如此量度,心中又对洛姬敬佩了好些。 “你为何会问起鬼火,可是在哪里见过?”闻人雪问道。 阿仲不欲将温珀伤他之事告诉闻人雪,既然温珀能使鬼火,洛姬定然也会,便瞎编道: “我曾无意间看洛掌殿使过,我见那火焰色泽青碧,颇为独特,故暗自留心。” 闻人雪点了点头,显是对阿仲这个回答感到满意。 她道:“洛掌殿的大风召唤术确能催生鬼火。” 话语甫毕,她又看着阿仲,面无表情道: “我曾听师父言道,霜元相较水元冰元,更为细腻纯粹,因此霜元幻化水元冰元易,而反之则难。 我体内劲元即不含霜属元力,亦未有水属冰属元力,故实际情况如何我却不甚清楚,你可自行体会。” 一阵寒风刮过,闻人雪及腰长辫,轻盈起舞。 丽人玉手持剑,凌风映雪,俏挺院中,好一副美人雪景图。 阿仲欣赏了片刻,突然问道: “夫子这算不算私授训练生武技?” 闻人雪秀眸横了他一眼,反问道:“你可学了甚么招式吗?” 阿仲一听,登时语塞,旋即哈哈大笑。 离了吴钩堂,阿仲一个下午便都在霜斋房中打坐练功。 天色刚暗,覆霜城便不安分了起来。 烟花夜空绽放,焰火五彩斑斓,爆竹声声作响,周遭活跃非凡。 佳期难得,阿仲有些思念洛姬,好些日子不曾见着,不知妖娆依旧否? 阿仲摸了摸怀中令牌,按捺不住,起身往后城去了。 一路之上,侍者侍女,卫兵杂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相较前城,后城倒显得有些安静冷清,大概是后城之人都去前城闹腾了的原故吧。 紧那罗别院正堂,阿仲正在等候洛姬。 洛姬裙摆款款,袅袅飘来,玉脸喜上眉梢,春含眼角,一扫往日倦容。 她一见阿仲,便娇声道: “阿仲可是想念妾身,特来相看?” 阿仲见佳人气色红润,神采奕奕,心中欢喜,道: “冰雪节在即,特来看看奈奈是否已经准备妥当了。” “哦?只是特来看看妾身是否忙碌已完,这么简单吗?”洛姬媚道: “这么久不来看望妾身,是否早把妾身忘却了呢。” 阿仲笑道:“怎么会呢,我不来皆因见你白天颇为劳碌,不忍叫你再添烦乱。” 洛姬闻言笑吟吟道:“原来竟是这般缘由简单。” 语毕,纤腰一转,轻盈坐于阿仲大腿之上,红袖一扬,搂住阿仲脖颈,嗲道: “都怨你,累得妾身胡思乱想,还以为你在恼怒妾身呢?” 阿仲脑中一热,大手搂住她的腰肢,道:“我恼你作甚?” “自然是恼妾身那日见完白崇翎后冷漠无情,将你晾在一旁。” 说完,樱桃小口便在阿仲脸颊印了一下,旋即又轻声腻道: “阿仲好久未曾染指妾身身子了呢!” 阿仲一听,虎目大瞪,一颗心砰砰乱跳。 才要动手动脚一番,便见洛姬倏地站起身来,脱怀离抱。 她咯咯娇笑,冲着门口,喝道: “百灵,千秀,伺候公子沐浴更衣。” 厅堂之内,一阵安静。 过了半晌,千秀才缓缓走入堂内,行了一礼,道: “公子请随我来。” 洛姬见状柳眉一蹙,问道:“百灵那丫头呢?” 千秀闻言,身体一个激灵,吞吞吐吐道: “百灵她···她有事出去了···一会便会回来。” 洛姬俏脸蕴怒,又问道: “那丫头去了哪里?” 千秀一听,登时张口结舌。 “这···这···奴婢不知···” 啪的一声,洛姬秀掌重重拍在茶几之上,喝道: “你这丫头好大胆子,竟敢当面欺瞒搪塞本座。” 千秀一惊,花容失色,扑通跪倒在地,哭泣道: “奴婢不敢欺瞒主人,百灵她···她又偷偷去见···见···” 阿仲心头亦是惊讶,想不到洛姬生气的模样还挺吓人。 洛姬闻言怒容稍敛,她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妾身该说的也说了,该罚的也罚了,可依旧是高墙架不住红杏,罢了,罢了,是妾身管教无方。” 阿仲听洛姬如此一说,心中一愕,暗道:“敢情是百灵姐姐出去偷情了?” 千秀闻言,花容惨淡,一边磕头一边哽噎,道: “是奴婢姐妹辜负主人一番教诲,害得主人心伤,奴婢这便去寻她回来。” 言罢,她抹了抹眼泪,起身朝门口跑去。 “站住,你要去何处寻人?”洛姬怒气已消,一脸无奈问道。 “去···去···她在···在”千秀立时脸色煞白,支支吾吾,回答不上。 她蓦地秀眸一闭,牙关一咬,道:“百灵她在女阖。” “什么?”洛姬美目圆睁,不住娇喘,显然极是愤怒。 她气呼呼道:“你且快去把那丫头给妾身揪来。” “且慢!”她又是一声娇喝。 “那种地方你一个女儿家如何单独去得。” 言罢她幽幽地瞥了一眼阿仲。 阿仲会意,起身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夜探女阖 女阖乃是一排木质房舍,虽略为低矮,但却灯火通明,处处透亮。 可能是因冰雪节至,今晚这处颇为冷清,间或走进一两个罗刹,都是披风深裹,面罩紧戴,深怕给人认了出来似的。 大门处有一小屋,小屋窗口大开,热呼呼的白气由窗内袅袅冒腾出来。 阿仲带着千秀出现在这种地方,一男一女,自觉扎眼,他干咳了两声,便朝那小屋走去。 总不能让千秀一个女儿家去问路吧。 阿仲透过窗洞,往屋内一看,但见屋内一个四十多岁妇人正手捧热茶,细细呷品。 那妇人身披貂裘,体态丰腴,虽年过四十,但眉目之间,风韵尚存。 “这位姑姑,敢问是否见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来经此处?” 阿仲肃容问道。 只见那妇人从窗子探出脑袋瞄了阿仲一眼,高声吟道: “小哥哥,你是在问奴家吗?” 阿仲微微一愕,心思我乃是看着你的脸发问的,不是问你还问谁? 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是有求于人,还是客气为妙。 他随即堆起笑脸,客客气气道:“这位姑姑,在下正是在问您呢。” 岂料那妇人一听,登时大怒,脸上肥肉颤颤生抖。 她喝道:“谁是你姑姑,奴家有这般显老吗?” 阿仲一听,顿时气结语塞,呆了半晌,幽幽说道: “方才夜色太暗,在下看得不清,原来竟是位漂亮姐姐呀。” 那妇人转怒为笑,满意得点了点头,道: “小哥哥还算乖巧懂事,奴家闺名丽明,你便唤奴家丽明姐姐吧。” 阿仲嘿嘿一笑,道: “敢问丽明姐姐,可曾见过一个如她这般大小的姑娘来到此处?” 丽明又伸出脑袋,眯起眼睛看了看千秀,吆道: “小哥哥唷,咱们这行可是有规矩的,你便是用你背上那把刀将奴家的舌头割了下来,奴家也是万万不能透露客官隐私的。” 阿仲听她如此一说,心下立时对她生出几分敬意。 倏地香风一闪,但见千秀擦身而过,手里拿出一定白灿灿的银子,放于窗台之上。 丽明一看,两眼放光,一把抄起银子,捏了捏,又咬了咬,确认是真无假之后,赶忙揣进怀中。 她再次探出脑袋笑眯眯道: “这位小妹妹,哟,你莫要害羞,来奴家这个地儿太正常不过啦。 别说你了,哪怕是影修罗,侍卫长什么的,也经常关顾奴家这院儿,便连那凌霜阁莫休,也来过奴家这茬儿不少回呢。 奴家每日见到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除去本就吃住在这里的,外来此处租房的也着实不少,奴家哪能一一记清呢。” 千秀闻言又掏出一定银子,递入丽明肥手之中,柔声道: “丽明姐姐,那姑娘是我妹妹,怕是要给人骗了色,求姐姐行行好,指点一二,我好去寻她,让她悬崖勒马。” 丽明接过银子,迅速地将它纳入怀里,那双眼睛欢喜得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 只听她咧咧笑道: “瞧奴家这记性,方才不就有一位似你这般俊俏的粉衫妹子和一个年轻公子来这儿租了厢房嘛,哝,哝,他们才进去不久,就在甲七号房间。” 千秀一听,心中大喜,当下未及多想,拉起阿仲胳膊便往里奔去。 阿仲听得一愣一愣的,竟连莫休也曾来光顾这女阖?他应该不是为了嫖宿熏女吧? 正思索间,耳畔响起了丽明极富穿透力的叫喊声: “小妹妹,这位小哥哥身体壮如公牛,机会实在难得,你要不要开个厢房试他一试呀,奴家给你打个八折便是···” 女阖之内,厢房如林,若没有人直接告知房门编号,怕是要费上好些时间方能找着。 今日有人的厢房确实不多,房舍之中,仅有几间屋子零零星星透着烛光。 那甲七号厢房正是其中之一。 “百灵的情郎是谁?”阿仲问道。 千秀被他这么一问,好像突然意识到了男女有别,赶忙缩回了拉他腕臂的小手,雪腮一红,羞涩道: “公子自己去看看不就知晓。” 阿仲被她这般一说,更增添了兴趣,便蹑手蹑脚地朝那甲七号厢房猫去。 千秀心中忐忑,愣怔原地,她自觉跟上不是,不跟上也不是。 最后幽幽看了阿仲一眼,玉足一跺,俏脸再红,轻轻跟将上去。 二人蹲在窗前,竖耳细听,但闻房内争吵之声传来。 “今次是最后一次啦,往后我跟少爷便一刀两断,不再往来。” 这是百灵的声音,只听她委屈地嚷道: “我此次偷偷出来,我家主人要是知道了肯定又生气又伤心,我早已答应于她不再理会于你。”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我相识多年,难道真就这般匆匆了结了吗?” 我操,是沐焕羽的声音。 阿仲闻言惊讶地瞧了瞧千秀,但见后者双手托腮,眼眉陶醉,正偷偷看着自己。 千秀一见阿仲望来,好似被当场捉到的小贼一般,赶忙低下头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因是离得太近,她的发髻已然碰到了阿仲下颌。 此时屋内又传来了百灵哭泣之声。 “城内谁都知道少爷喜欢的是闻人雪,我一个出生卑微的丫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我是真心待你的,百灵,你要相信我。”沐焕羽说道: “我今番约你出来,便是想好好补偿前些日子对你的冷落。” 百灵依旧低声抽泣。 接着,隐约间能听见一阵唇齿磨蹭之声。 阿仲和千秀又对望了一眼,后者脸颊唰的一红,竟红到了耳根子。 半晌,房内又传来话音。 “跟我说说最近那个阿仲有经常去紧那罗别院吗?”沐焕羽问道。 “没有,那位公子虽有覆霜令,但却并不常来,可见他不是一个贪色之人。”百灵幽幽说道。 “这便奇怪了,此人每日午间房中练功,早间却总是人间蒸发一般,没人瞧得到。”沐焕羽嘀咕道: “那你再跟我说说洛掌殿那里是否还有其他什么异常事情。” 房内沉默了片刻。 百灵仿似思索了一会,道: “主人让我明日庆典结束后随她出城采集冰凝苔,其他我便想不起有何异样。 噢,你看,你千方百计讨好于我,便就是想利用我,套得消息罢了,你骗我,呜呜···” 又听沐焕羽道:“哪有此事,我便是随口问问罢了,你既不愿讲,那我不问就是。” 百灵抽抽搭搭地啜泣道: “少爷,今番你我真的是最后一次相见了,我早已是紧那罗别院的侍女,不再是夜叉殿的了,我自当遵从我家主人吩咐,再不与你私会。 你是覆霜城的影修罗,又是夜叉殿的大少爷,定会有一大堆女子争先恐后来等着少爷宠幸的,少了我一个对少爷也不影响···噢,这处不要碰···” 接着便是一阵衣裳拉扯之声。 阿仲听得房内如此这般,心中涩涩青青,酸意上涌。 他低头一看,只见千秀早已化作无骨蜗牛,软绵绵地瘫在他怀中,娇躯如似烧开之水,火热滚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最是冰雪节 屋内,百灵的嘟喃声又徐徐传来: “少爷你坏,每次跟你一说正经的,便这般耍起无赖,噢,不,这处少爷不好再碰···我家主人说了,我要好好伺候那位公子,这处往后便要留给···” 窸窸沙沙的摩擦声戛然而止。 啪的一响,房门被踢了开来。 阿仲千秀二人同时吓了一跳,那大敞的门板正好挡住了二人身体。 沐焕羽携着一身怒火,气冲冲地离开了。 屋内立时响起了哽咽啼哭之声。 阿仲一愣之间,怀中千秀早已窜进厢房。 二女在房中细细偶语,互相慰藉。 阿仲见此间事了,便自行回了紧那罗别院。 他将百灵与沐焕羽所谈之言简单地与洛姬说了一遍。 洛姬听后淡淡一笑,道: “百灵性子顽皮,原是夜叉殿侍女,与沐焕羽朝夕相对,难免生情,今次妾身定当好好管教一番。” 阿仲苦笑道:“她若如此容易调 教,便不是百灵了。” 洛姬闻言噗嗤一笑,柔声道: “阿仲所言极是,要不便由你亲自出马,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哒?” 阿仲咧嘴一笑,道:“还是千秀乖巧听话,不似百灵这般事多。” 说完,他起身朝门口处走了几步,向着夜空看了一眼,道: “天色已晚,明日事多,奈奈且早点休息,在下先行告退。” “且慢。”洛姬唤道。 她站了起来,千娇百媚地横了阿仲一眼,腻声道: “妾身旷身多日,阿仲便不可怜可怜妾身吗?” 次日,天仍未明,阿仲便被烟花爆竹之声生生吵醒。 他起身坐在榻上,蓦地发现自己现下是睡在霜斋房中。 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昨晚贪杯,喝了不少美酒,与洛姬一番颠鸾倒凤,翻云覆雨之后,又被撵出了紧那罗别院。 那醉仙酿真是好喝,比赛罕的酒美味醉人得多。 阿仲就这般干坐榻上,淫淫陶醉半晌,这才悻悻怏怏下了床来。 朝霭蒙蒙,轻雪飘飘。 天虽阴沉,却也挡不住覆霜城欢庆之气。 但见红灯处处高张,彩绸在在广结。 瑞雪降宫阙, 灯彩映笑靥; 眉梢何日喜, 最是冰雪节。 赛罕笑容灿灿,早早便找上门来。 “阿仲,今天最热闹的地儿,就是冰封台了,走,咱们瞅瞅去。” 赛罕边说边推,把阿仲挤出门去。 一路上逢人皆有笑脸,见物均是喜色。 “听说你的女人今天也要登台给大伙儿来上一段呢。”赛罕喜滋滋道。 “什么我的女人?”阿仲讶然问道。 “就是洛姬大人呐。” 阿仲闻言脸虽哈哈一笑,心却暗骂自己蠢笨。 奈奈乃是中州第一歌姬,怎便忘了让她在香榻之上私下给自个儿唱上一曲呢? 赛罕忽地心中一动,轻声道: “咱们还缺两套罗刹兵的行头呢。” 阿仲啧的一声,道:“该死!我也差点儿将这等要紧之事忘了,亏得你提醒。” 赛罕咧嘴一笑,道:“那咱们现在就去浣衣处,把衣服弄到手先。” 二人简单一合计,便又做起了梁上君子。 浣衣处院内整整齐齐堆叠满了各式轻纱丝裙,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这些衣裳想必是供今日舞女歌姬穿戴之用。 二人俯身梁瓦之上,看着一波又一波年轻女郎,进进出出,笑语盈盈。 她们进来之时是一个模样,待到入房换了漂亮衣裳,出去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景色。 如此这般莺莺燕燕,看得二人眼花缭乱。 “啧,这里这么热闹,要怎么才能不被发现,拿到罗刹衣服?”赛罕皱眉说道。 阿仲微微一想,道:“要不咱们先···” 赛罕正专注地观赏院中美景,耳畔阿仲言语只传来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他一脸问号地转头看了看阿仲。 但见后者正眯着双眼,细细打量前方。 “你在看什么?”赛罕问道。 “你快看!”阿仲轻声道。 循着阿仲指向,赛罕发现远处对向的屋瓦上赫然潜伏着一人。 那人月代头,羽织衣,马乘袴,一把倭刀别腰头。 “律香佐!”赛罕下意识地捂住自己嘴巴,深怕失控,叫将出来。 律香佐虽也是俯身梁瓦之上,但却是屁股朝着阿仲赛罕二人,若非如此,只怕该是律香佐率先发现他们。 “他在干嘛?”赛罕同样眯起双眼,伸长脖子,一副欲将其看得清清楚楚的模样。 但见律香佐屁股高撅,脑袋深埋,正透过揭掉瓦片的空洞,窥看屋内,脸上谑笑淫淫。 “他在偷看人家姑娘换衣服呢。”阿仲轻声道: “这小子消失了大半个月,一现身,便如此急不可耐地窥探春光,想来定是憋坏了。” 赛罕闻言,哑然笑道: “如果只是偷偷看看,咱们就不去管它闲事,就怕他一时憋不住,动起手来,那咱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啊。” 阿仲点头,以示赞同。 突然,律香佐好像瞅见了什么,倏地站起身来,朝着一个方向,潜行而去。 阿仲一惊,叫道: “不好,那小子怕是盯上猎物了,咱们赶紧跟上瞧个究竟。” 二人同样敏捷地爬了起来,追将上去。 跟了一段时间,律香佐便在一间屋子上停了下来。 阿仲赛罕二人见状,亦是偃旗息鼓,藏身烟囱之后。 “那小子盯上了何人,你能否看得真切?”阿仲问道。 赛罕一个侧身,伸出脖子,直到伸得老长老长,几乎就要断裂,才堪堪瞧见律香佐窥探之人。 他缩回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道: “是浣伊。” 阿仲愕然道:“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浣伊手里捧着食盒,好像在等什么人。” 阿仲闻言,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今日若非巧合,刚好被他和赛罕瞥见,浣伊只怕也要步采云后尘了。 他亦欲看个究竟,便学赛罕那般侧身探出头来,岂料律香佐早已没了踪影。 “不好!快跟上。”阿仲失声叫道。 两人倏地奔到律香佐适才所伏之处,俯身下来。 但见一处石亭之内,律香佐早已向浣伊逼迫而来。 “小妹妹,真是想不到啊,你比你那姐姐还要漂亮,嘿嘿。” 律香佐一抹淫笑挂嘴边,缓步进逼浣伊,直到将后者卡身石亭护栏,无路可退。 浣伊花容失色,一脸惊惶,她颤颤巍巍道: “是你···是你害了采云姐姐的?” 律香佐笑得更是狰狞,道: “你说得没错,你的采云姐姐脸蛋虽比不上你,但身体很是饱满丰润,可惜鄙人没能尽兴,就给人搅了,鄙人想今天总该没那么点背了吧!” 阿仲一听,顿感好笑,心中暗道: “你小子也算倒霉倒到家了,这回你这好事还是要给人搅黄的。” “你···你想怎样,你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 浣伊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她正双手护在胸口,竭力叫唤。 阿仲正欲出手,一旁的赛罕却一把拽住了他。 “这风头不要每次都是你来出,今天的救美的英雄,自然有更适合的人,你看。”赛罕指着石亭外走廊说道。 阿仲定眼望去,只见一个身披黑甲的罗刹卫士,一边疾走,一边抽出腰间钢刀。 钢刀遥指律香佐,那卫士爆喝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千人盛宴 这罗刹并未带着面罩,阿仲已然认出了他。 他便是周斌。 是了,今次这英雄救美,由此人来做,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律香佐那厮凶悍异常,他一个罗刹兵抵得过吗? 言念及此,阿仲不禁为周斌捏了一把冷汗。 果然,律香佐一见又有人坏他好事,气得差点没吐出血来。 但闻他怒道: “你算哪根葱,也要来管老子的事?” 言罢纵身一脚,朝周斌手中钢刀踢去。 那周斌也有两下子,只见他不慌不忙横刀一挡,再双手奋力一推,便把律香佐连人带脚,送了回去。 他趁此空挡,赶忙扶起跌坐在地的浣伊。 律香佐未曾料到他这一脚会被如此这般推了回来,当下嘿嘿一笑,凝神专注了起来。 一阵寒风呼呼吹过,一时间石亭内肃杀之气甚浓。 阿仲忽地心中一凛,道: “不好!这周斌要完蛋了。” 话音未落,律香佐已然抽出倭刀,刀鞘一甩,唰的笔直射向周斌。 那刀鞘来得如此之快,周斌大惊失色。 他连忙斜挥一刀,劈向倭刀刀鞘。 锵的一响,刀鞘虽被劈飞了出去,但周斌却感虎口生痛,手臂酸麻。 一个刀鞘便已如此厉害,这倭刀要是攻将过来,自己如何抵挡得了? 忐忑之间,律香佐乘风斩刀风早已当面扑来。 周斌哪里看得清刀势,无奈之下只得反手一刀,胡乱格挡。 又是锵的一响,好在那刀气是击在他钢刀之上,使他免于身首异处。 不过刀气强劲,他和浣伊登时化为一串冰糖葫芦,连滚数丈。 他面色铁青,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显然,他受伤不轻。 浣伊见状,花容惨淡,她一面搀扶周斌,一面为他拭去嘴边血迹。 她眼神却是透射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儿。 律香佐见状连连蔑笑,他一提手中倭刀,正要逼身过去,忽地身后飘来熟悉嗓音。 “大佐,今天乃是大喜之日,您就先别干这缺德之事了好吗?”阿仲侃侃说道。 律香佐一个错愕,懵然回首。 只见身后不远处跨立两人,这二人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一个背负钢剑,一个腰别朴刀,神情写意自得。 律香佐眼中一团火登时要喷烧出来,他面目扭曲,嘴角抽动,怒狠狠道: “阿仲,又是你!” 阿仲嘿嘿一笑,道: “大佐,我今次可带了帮手来的,这打起来你定是要吃大亏的,要不你且滚蛋先?” 律香佐月代头几乎要冒起烟来,他银牙紧咬,倭刀深握。 待众人均以为他将欲发难之时,他却骤然呵呵笑了起来。 “一定是这个月初一鄙人没有烧香,否则怎么会这么晦气呢。” 他又笑了笑,倭刀入鞘,倒抗肩头,就这么走掉了。 浣伊一脸惊喜,搀着周斌,连忙过来谢恩。 当她一眼认出阿仲时,娇躯微微一颤,倏地哭将出来。 “公子,你又救了奴家,这份大恩大德,奴家今生怕是报答不了了,来世奴家定然给公子为奴为婢,以报万一,呜呜···” 言下之意,今生是要嫁给这周斌了。 阿仲洒然一笑,道: “别说什么今生来世的丧气话,见你没事,我便高兴。” 赛罕在旁附和道: “阿仲说的对,你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周斌若是服役期满了,便离开这覆霜城,找个好地方,养儿育女去。” 浣伊闻言,香腮生红,破涕为笑,含情脉脉地看了周斌一眼。 周斌脸容稍缓,他拱手礼道: “多谢两位公子相救,方才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阿仲道:“你且回去好生养伤,往后好好对待浣伊便是。” 周斌正容道:“日后公子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 阿仲一听他如此说道,心头一闪,道: “眼下的确有件事儿,须得劳烦浣伊。” 浣伊秀目眨了眨,道:“公子有事但说无妨,奴家定然为公子办到。” “我们需要两套罗刹守卫的装扮。” 浣伊一头雾水道:“这不难,不知公子要卫士衣裳何用?” 一旁的周斌见状,眼珠子一溜,抢声说道: “诶,公子说要,你回去拿给公子便是,何必问东问西呢。” 浣伊瞥了他一眼,便沉默不语了。 阿仲与二人商定好交接时间与地点后,便和赛罕匆匆赶往冰封台。 此时冰封台早已人头攒动,衣袂相交。 但见台中间空出一大块场地,场地周围整整齐齐摆放着大小款式各异的案几,一圈又一圈,将空地围在中央。 阿仲粗粗估算,这案几竟有上千张之多。 且案面之上皆有酒菜,越往内里,菜式越是丰奢。 更有许多侍者,来来回回,穿梭席间,往案几上不停加菜添酒。 赛罕一见如此壮景,登时大睁双眼,失声道: “这是在搞上千人的宴席吗?” “咱们的坐位该是哪里?”阿仲喃喃问道。 “跟着他们不就知道了。” 赛罕已然找到了身处中央场地人群中的众影修罗训练生。 高川一见阿仲赛罕,便笑嘻嘻迎了上来,道: “今天城里的女人都打扮地特别漂亮,我的眼睛都快看花了。”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看女人。”赛罕笑骂道。 说话间,一群莺莺燕燕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留下阵阵香风。 高川装模作样地吸了一口,洒道:“芳香花丛嗅,饿鬼也风流啊,哈哈!” 阿仲笑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钟笙那般,文绉绉的?” 高川哈哈大笑道:“这就是钟笙刚刚念叨的,我这是借用,哈哈。” 阿仲看了一眼人群里的钟笙,后者正对着自己,抱扇遥礼。 出于礼数,阿仲冲他微微一笑。 他又瞅见了蒙托,但见这丑汉子正在聚精会神地端详案几上的菜肴,想是在研究一会儿从哪个开吃。 他忽地又瞧到了沐焕羽,后者正跟律香佐商谈着什么事儿,神情严肃,间或往他这处瞪来一眼。 沐焕羽多日不见,神采依旧,便连他瞪看阿仲时的凶煞眼神,亦丝毫未变。 “咦,白崇翎呢,怎么不见他?”赛罕问道。 “他一大早就被那个香艳无比洛掌殿传唤过去了,我也一直没看到他。”高川答道。 “咚,”一声铜锣巨响,冰雪节庆典正式揭幕。 台上人群闻响而呼,热情烈烈,喜气洋洋。 铜锣之声飘荡不散,附在阿仲耳畔嗡嗡作响。 刹那间,他仿佛又重回了修罗场。 铜锣声响,斗杀开场,周遭观众嘶声叫嚷,眼前风景似梦一场。 “紧那罗掌殿洛姬大人到,乾达婆掌殿陆晗大人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南疆小调 但见人群一阵涌动,情绪高涨。 围观者甚多,阿仲根本无法看到洛姬和陆晗。 一群黑衣侍者,忙碌台间,引导人群一一就座。 训练生和一众有点身份的大小头目均被安排在最内一圈席位。 这可把赛罕和蒙托高兴坏了,内圈的酒菜是最丰盛美味的。 台上席位已然满座,但仍旧有一两千杂役奴仆没有位子,他们只好抱着酒壶,围坐在最外圈了。 洛姬霓裳盛世,容颜媚娇,簪钗步摇,极尽奢华,霞帔宫绦,甚显风骚。 在百灵千秀的簇拥下,缓缓步过台中,走向主坐。 如此佳人,只应天上有,不该人间留。 众人争先恐后,只为一睹风采。 相较之下,身为覆霜城戍卫总长的陆晗,则是纱袍挂箫,鲜有人瞧。 哪怕是洛姬身后的温珀,亦是绿衫飘飘,傲挺俏娇,比起他来,亦更为吸人眼球。 令阿仲稍感诧异的是白崇翎竟也随坐洛姬身旁。 只见他一副忸怩腼腆样儿,甚是有趣好笑。 “洛姬大人不会真的另结新欢了吧。”一边的赛罕拍了拍阿仲胳膊说道。 “是否如此,一会儿你便知晓。”阿仲洒然笑道。 众人皆已坐定,渐渐安静下来。 接着便有一大群侍者带着桌案盆火,纸人木偶,生肉熟菜等各种祭祀用物,在空地中央,垒台而摆。 洛姬站起身来,正色庄容道: “苍苍覆霜城,勤勤覆霜人,愿乞神明佑,岁岁得丰盛。” 语毕,早有侍者递上立香。 洛姬接过香火,对着北向天空,恭敬三拜。 众人起身,随她而拜。 “这拜的是哪路神仙?”阿仲问道。 “听说是冰雪之神。”赛罕小声回道。 阿仲虽不清楚冰雪之神是何神祗,但见台上众人神色庄肃,不苟言笑,想来在他们心中对这神明应是非常敬畏的。 礼拜完毕,侍者手中各式木偶纸人统统被丢进了火盆。 盆中之火,旺盛而起,噼噼啪啪,熊熊燃将。 洛姬眼神威严,缓缓扫过众人,朗朗而道: “覆霜立城二百余年,风雨不倒,全仗我辈不懈努力。 而今虽势不如前,但冰雪之祭,万万不可废停。 妾身深信,覆霜城在明王的带领下,重振辉煌,指日可待。” 言罢,台中掌声呼嚷一片。 她此番言语说的慷慨激昂,豪气热血,丝毫不亚于须眉男儿。 洛姬柔荑摊掌,示意众人安静,而后又正色说道: “妾身还有一事需当众宣布,那便是妾身已寻回失散多年的同门师弟白崇翎。 他日城主归来,妾身将奏报城主,直接晋其为紧那罗殿影修罗。” 说完,玉手指了指身后侧的白崇翎,以示此人便是她师弟。 阿仲看了看温珀,又瞧了瞧钟笙,但见这二人均面露讶色。 尤其是温珀,水灵秀眼,惊异圆睁,樱桃小嘴,愕然大张。 这般惊愕,不仅因她平白多了个师叔,更因她以为直接晋升为影修罗的该是阿仲。 为了此事,她近来一直不予余力恳求师父。 阿仲却早已明了,洛姬是绝不会如此行事的,直接提升为影修罗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师弟,白崇翎。 正思索间,铜锣再响,宴会开始。 冰封台倏地沸腾起来,笑骂声,叫嚷声,盈天满地。 早有一大群人冲进中央场地,将胙肉分而食之,以求来年好运。 待侍者将中间祭祀一应用物全部移走之后,中间场地又空了出来。 管弦丝竹,同声齐响。 上百个轻纱丝裙的韶龄舞女,五颜六色,一起涌入场中。 乐声缓缓,场中纱袖轻扬,裙裾婉转,仿若春日百花,凛冬齐放。 白雪映娇柔,起舞伴倩影。 众人两眼缭乱,细看不暇,赛罕蒙托律香佐等人更是眼冒金光,忘却手中之肉。 乐声忽地急转,只听衣袂飞响,半空之中,缓缓降下一位紫衣仙女。 众人定睛一看,那仙女正是早已换装的紧那罗掌殿洛姬。 只看她玉容精致如雕刻,墨发飘洒若瀑布,玉足才一落地,便纤腰一扭,周遭倏地生出十七八个一样妆扮的紫衣美人。 众女千容一姿,百颜一色,仿佛隔雾之花,飘渺朦胧。 裙袂挟柔委委转,裳袖带娇婉婉旋;如烟水眸还休语,似火红唇不尽言。 一曲舞毕,冰封台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大概便是洛姬的百花争艳舞了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哗的一阵响,全台爆发热烈掌声。 洛姬重回主坐,群女款款而退,场中留下一片芳香。 “洛掌殿竟然可以施展分身,一个人舞出一群人的效果,如果不是亲眼瞧见,打死我也不信。” 一边的赛罕神神叨叨地说着,他忽地又沮丧道: “只可惜这次她并没有唱歌,要知道她可号称中州第一歌姬啊。” 阿仲回过神来,对他哈哈一笑。 鼓乐声起,活泼欢快。 这是南疆常见的快舞小调,腰鼓频击,极富节奏之感,最为南疆少男少女所爱。 霎时之间,冰封台又骚动了起来。 但见席间场外,年轻男女,纷纷涌出,勾肩搭背,轻搂环抱,和乐而舞,甚是热情开放。 阿仲一下明白这小调为何受少男少女喜爱了。 因在这曲声之下,少女少男尽可摒去世规俗礼,邀心仪对象,纵情而舞。 阿仲忽地听闻微微哽咽之声,转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只见赛罕早已泪流满面,痴痴呆呆,傻看场中。 只怕此刻他脑海里,尽是与乌莹篝火群舞的画面吧。 阿仲见状哑然一笑。 透过人群,他瞧见了温珀正兴高采烈拉起钟笙的手,欲将后者拽向场中跳舞。 钟笙俊脸携笑,半推半说,最终还是敌不过温珀的热情,被拉了出去。 但见钟笙环搂温珀,温珀缠绕钟笙宽肩颈。 二人应乐舞跳,四目传情,脉脉生爱,不自觉间,竟拥吻了起来。 方才,沮丧错愕如温珀者,此刻却也能心花欢放,快乐无他,这气氛的感染力,可见一斑。 舞池之中,男男女女,阿仲猛然发现,周斌和浣伊亦在其中。 这二人神情甜蜜,如胶似漆,看得阿仲心生艳羡。 另外一边的高川亦同样瞅到二人,但却唉声叹气,脸容酸涩。 他蓦地想起了闻人雪。 冰封台热闹非凡,吴钩堂清冷异常,此刻,闻人雪应很是孤独吧。 正低头感慨间,阿仲案几之前,赫然出现了一道倩影。 他抬头一看,只见千秀俏脸含羞,嘴角勾笑,秀目睨瞄,手弄衣角。 阿仲微微一愕,道:“千秀姐姐这是作甚?” 千秀一听,脸更红了,声如蚊吶,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彪汉子对丑汉子 阿仲朝主位处看了一眼,发现洛姬和她身后的百灵均朝他幽幽看来。 前者会心一笑,后者杏目含愠,小嘴高撅。 “哦,千秀姐姐是想和在下跳舞吗?”阿仲说道。 千秀轻轻点了点头。 阿仲尴尬一笑,道: “可在下乃是一介武夫,只会舞刀弄枪,跳舞什么的,嘿嘿,半点也不会。” 千秀不语,伸出小手,拉住他胳膊。 阿仲一看,苦笑道: “姐姐饶我一回吧,我是真不会跳,与其出丑,不如不走,哈哈。” 千秀仍旧不语,只是紧紧拽着他手臂,欲往场中拉去。 阿仲见她如此盛情,不忍她失落,便屁颠屁颠着跟着去了。 一到中央,千秀便双手搭于阿仲宽肩,玉足抵住阿仲大脚,羞涩道: “公子只需随我的脚移步便是。” 言毕,她便将脸埋伏在阿仲胸膛,双脚动了起来。 阿仲甚感有趣,大手握住她纤腰,亦步亦趋,跟着跳了起来。 他又向着主坐处咧嘴一笑,但见洛姬冲他点头甜笑,百灵却是秀眉大蹙,香腮鼓鼓。 鼓声渐急,阿仲越跳越有感觉,愈舞愈能自如。 他心头一热,脱离了千秀步伐,双臂微微用劲,蓦地将千秀腰举半空之中,旋即身体一扭,二人倏地旋转起来。 千秀先是一声惊呼,随后张开双臂,莺燕凌风,咯咯娇笑,笑声好似银铃,再无怯涩腼腆。 午时已至,雾霭渐散,赤乌犹抱琵琶半遮面。 群舞已毕,男女重新坐定。 众人惊讶地发现,温珀并未坐回自己席位,竟直接傍坐钟笙身侧。 只见她看了看洛姬,又瞧了瞧阿仲,眼神诧异。 因她发现千秀亦未回到洛姬身后,赫然依偎阿仲怀中。 两旁的高川赛罕二人,口中啧啧作响,极是艳羡。 “阿仲,这位妹妹是谁?”赛罕问道。 阿仲低头看了一眼千秀,但见美人贴怀,安静乖巧。 他心中一动,答道:“是我的女人。” 千秀一听,嘴角露笑,将脸贴得更紧。 “她是你的女人,瞎子都能瞧得出来,还用你说,我是想问,你如此行事,就不怕洛姬掌殿有意见吗?” 阿仲冲着赛罕嘘了一声,道: “千秀便是洛姬赠于我的宝贝疙瘩了!” 赛罕一脸错愕,惊声叹道: “洛姬大人应该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了吧” 主座之上,陆晗理了理衣服,霍地站起身来。 众人均知,肉戏来了。 只听陆晗以他那独特的娇柔嗓音正声说道: “覆霜雪城有奇兵,冰封斗台夺瑰宝,依照惯例,接下来便是奇兵夺宝啦。” 他右手轻轻一挥,立时有一行十人的罗刹守卫排众而出。 那十人抬着一个木质宝箱,整整齐齐地走到主位处,将那宝箱轻轻放置在一张案几之上,然后左右护立。 陆晗秀脸生俏,轻袍缓带,走近宝箱。 他缓缓打开了箱子,玉手一探,从内里握出一把利刃。 那是一柄短剑,剑体色泽古铜,颇具岁月久远之感,最为奇特之处,便是那剑锋尖处,赫然长有一个渗人的倒刺。 一看便知,此乃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陆晗将那柄短剑高高举过头顶,向着台上众人,缓缓展示一周,道: “此剑名曰‘断肠’,乃是寒露阁收藏珍品,由天众殿掌殿江西白大人赠出。 江掌殿今日虽未能亲身到场,但却心系冰雪庆典,他慷慨捐赠断肠剑,便是最好的证明。 场上众勇士,当奋力抢夺,方能不负剑圣赠宝盛情。” 他此言一出,台间登时议论纷纷。 赛罕口中又传来啧啧之声,只见他神情厌恶,嘶嘴道: “打造这断肠剑的人一定心里变态,如果把那剑戳进人的身体,再一抽拉,那剑尖的倒刺还不把五脏六腑一块扯了出来,啧啧,想想就让人作呕。” 阿仲微微一愕,他倒未曾过那倒刺竟有这般作用。 那边高川亦言道: “我的惯手兵刃虽也是短剑,但那种阴损残忍的东西,我绝不屑用它。” 阿仲一面轻抚千秀俏嫩脸蛋儿,一面心中苦笑连连。 那断肠剑被他们说得如此不堪,为何自己却看它那么顺眼呢?江西白又为何拿它当宝呢? 莫非···莫非自己和江西白都是变态?! 台中虽是一阵骚动,但却无人上场争抢,想来众人均是谦谦君子,不喜此等下作兵刃。 又过了许久,还是无人入场。 陆晗依旧立于主座席前,仍那么高高举着短剑。 他一番掷地有声,慷慨激昂的说辞过后,竟无人上来夺剑。 秀眉在嫩滑的脸上紧紧颦蹙,他大感面容无光。 正思索如何寻阶下台之时,忽地内圈席中一人应声而起。 “我要!”那人喊道,其声洪亮。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那人年约三十,豹头环眼,髭须络腮,一脸横肉,甚为彪悍。 那彪汉子龙行虎步,踏入场中,环视一圈,拱手道: “在下覆霜城前城侍卫长郝彪,对这宝贝甚是喜爱,若没有人与在下争夺,这剑便归我了。” 人如其名,好彪! 此人一出,台下许多女子登时尖叫连连,其中有几个叫得特别厉害的,还冲他不住地翘胸撅臀,搔首弄姿。 毕竟人家是前城侍卫长,管理了覆霜城近一半的罗刹守卫,冰雪阁中地位也只在陆晗一人之下。 无论出于真心,或是假意,阿谀献媚总是没错的。 陆晗见状转忧为喜,他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显是对这下属为自己搭建台阶感到满意。 众人见郝彪挺身而出,当下便又交头接耳,切切说论起来。 他既能成为侍卫长,手中功夫自然了得,罗刹兵中好些本欲入场一试者,此时也都退堂之鼓,咚咚作响。 正当大伙觉得无人敢上,尘埃落定之时,训练生这边一个人影倏地站了起来。 阿仲朝他一看,微微一愕,竟是丑汉子蒙托。 蒙托快速嚼了两嘴,吞下口中之肉,抄起短斧,带着一脸狰狞,便朝场中走将上去。 只听他说道: “俺叫蒙托,是个影修罗训练生,这短剑俺想拿来送给俺嫂嫂当见面礼。” 蒙托直言快语,甚是可爱。 阿仲往钟笙处瞧了瞧,后者正左手搂着温珀,右手扇着桃花扇子,神色无比轻松写意。 倒是温珀,既闻得了嫂嫂这个敏感字眼,又听到了蒙托夺剑是为了送她,便俏脸羞红,喜孜孜地朝场中看来。 郝彪细细打量着对面的蒙托,面露讥笑,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条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丑汉子。” 蒙托听他这般评论,心生怒意,道: “少扯嘴皮子,跟俺手里的斧子碰碰就是。” 陆晗回到坐上,轻轻一点头,示意可以开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筷子敲老鼠 蒙托右手持斧,纵身向前,照着郝彪,一斧拦腰砍去。 郝彪哈哈一笑,淡定后跳,轻松躲过。 蒙托见状,急挥短斧,近身再劈。 “呼呼呼”,短斧破风之声连响,蒙托练劈三斧,但均被郝彪闪身躲过。 郝彪哈哈蔑笑,道: “丑汉子,太慢了,你虽有一身蛮劲,但却无处可使呀,哈哈。” 蒙托被他激得火冒三丈,脸上肌肉都扭在一起,使他看上去,更是狰狞可怖。 他紧握短斧,不顾一切地穷劈猛砍。 场上气劲霍霍而生。 但无论蒙托如何劈砍,总是击而不中。 如此施为,不一会儿,他便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郝彪刀未出鞘,蒙托已然如此狼狈,众人均觉他非是郝彪敌手。 场下那几个叫得特别厉害的美骚娘,眼见郝彪如此潇洒神勇,叫得更是起劲,胸脯都快挺过头顶了。 阿仲赛罕亦是暗叹,郝彪速度远胜蒙托,他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有勇有谋,不愧为覆霜前城侍卫长。 蒙托茫然地朝钟笙望了一眼,后者脸容如常,只是稍稍使了个眼色,前者立时会意。 只见蒙托定了定神,便双手同时握斧,他大吼一声,连人带斧竟原地旋转了起来。 破风之声呼呼大响,斧刃急速刮蹭空气,竟冒起了火花。 斧术·断岳扫! 蒙托好似带火陀螺一般,急速飞转,冲着郝彪快速逼近。 郝彪大惊,赶忙抽出腰间刚刀,再不敢小觑大意。 钟笙见状脸有得色,他微微一笑,左手将温珀蛮腰搂捏得愈发紧实,右手桃花纸扇,扇得更加潇洒自如了。 上首处的沐焕羽亦是神色诧异,这断岳扫连武技秘籍都是自己亲手递给蒙托的,他做梦也未能料到这技术在蒙托手里,竟能发挥得这般出色。 火陀螺呼呼袭来,气劲之强,杀伤之广,大大出乎郝彪意料。 他左看右瞧,上望下瞅,似乎极难躲闪,为今之计只有生生格挡。 但那火陀螺刮得周遭空气扑扑作响,烈焰四燃,看上去甚是刚猛难挡。 好在它推进速度稍稍偏漫,郝彪这才有暇思量。 他左思右想,忽地心中一动,撒起丫子便向后狂跑。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了吧。 场下观众一片嘘声,那几个美骚娘见状胸也不挺了,臀也不翘了,嘴巴也忘了叫了。 郝彪乱跑一气,那火陀螺竟也能紧追不舍。 渐渐,郝彪脸色发青,气喘吁吁,额头青汗涔涔落下。 他心中狂骂,似这般下去,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要被这疙瘩碾了。 火陀螺又追了一会,旋转渐缓,四周空气也擦不出火了。 火陀螺变成了慢陀螺。 郝彪见状心下大喜,他咬紧牙根,用上奶劲,苦苦坚持。 倏地,那陀螺不转了,停了下来。 只见蒙托眼冒金星,舌垂下颌,东倒西歪,左晃右荡,短斧握拿不住,脱手落地。 他已然转晕了。 郝彪哪肯放过这机会,他劲元运走,回转过身,全力一踹。 脚板正好踢中蒙托挂吐在外的舌头。 他连人带舌,飞滚老远老远。 侍者见他半晌不起,走近一看,已然昏厥。 台下观众静了片刻,骤然发出热烈呼喊。 那几个美骚娘登时又骚浪了起来,胸又翘了,臀又撅了,嘴巴也叫了。 钟笙倏地合上纸扇,轻轻叹了口气,神色颇为失望。 温珀见状霍地站了起来,她秀目圆睁,两腮鼓胀,一副要冲上去拼命的样子。 钟笙却一把拉住了她。 此乃是底下人玩的游戏,影修罗上场,自失身份。 阿仲心中暗叫可惜,若蒙托再能转个一刻半刻的,便就赢了。 他幽幽叹道:“可惜那短剑要落入郝彪手里了。” 郝彪猛吸了两口粗气,又拭去额头冷汗,待体力恢复得七七八八,这才冲着四周转了一圈,拱手道: “在下侥幸获胜,如若还有人挑战,请上台中来,若是没有,这断肠剑在下便要拿走了。” 阿仲耳畔忽然传来赛罕话语: “既然你这么喜欢这把剑,我就替你拿来,今晚咱们便要离开这覆霜城,就算留个纪念吧。” 阿仲惊愕之间,赛罕已然翻身入场。 但见他挺胸傲立,手提朴刀,自有一股凌冽气势。 他冲着郝彪淡淡道:“我来!” 郝彪本以为不会再有人上来,没想到还是来了个愣头青,他稍稍一讶,道: “敢问阁下何人?” 赛罕嘿嘿笑道: “训练生赛罕。” 郝彪闻言登时心中又骂,妈的,又是训练生,凌霜阁这帮人今日非得跟老子过不去吗? 口中却说:“好,影修罗训练生为了夺剑,前仆后继,真是可敬可佩。” “咚”,铜锣再响,比斗开始。 郝彪自知上场比赛赢得不甚光彩,这场便打算全力出击,以挽回些许形象。 他先是看了看赛罕,而后挥舞钢刀,近身攻来。 锵锵锵,人影骤和乍分。 二人试探性对上几刀,均知对方手中刀法纯熟,功夫不弱。 郝彪暗思是时候露点真本事了。 只见他双手握刀举过头顶,运出劲力,奋然一刀,照着赛罕面门劈下。 劲风徒然生出,他手中钢刀好似变长,刀型刀气应劈而生。 刀术·风魔刀! 赛罕微微一惊,不敢躲闪。 如若闪躲必让对手夺了先机,对手若夺先机,狂轰滥炸定然接踵而至。 与其那时狼狈不堪,不如眼下正面硬刚。 他如此度量,登时刀意大盛,劲元随念而至。 手中朴刀倏地向上提挑,长刀气赫然显现。 用的亦是风魔刀。 当,两刀相击,刀气纵横,劲风扑面,画面甚是华丽。 台中叫嚷拍掌声骤然大响。 这一刀乍看之下,二人平分秋色,但修为较高者却能瞧出,是赛罕刀劲更强。 因为郝彪乃双手握刀,又是从上顺势而下砍来,而赛罕却是单手提刀,朝上挑劈。 这般内里郝彪心中自是知晓。 他脸色忽明忽暗,正寻思如何是好时,刀风声已然传来。 赛罕改单手持刀为双手握刀,应着呼呼风声,风魔刀率先横劈而去。 郝彪一惊,赶忙举刀格挡。 方才片刻的犹豫,已经让他丢了先手。 “当”,郝彪稳稳挡下这一刀。 可还未呼上两口气,又是一刀长刀气,照脸扑来。 风魔刀的厉害之处,除了刀劲霸道之外,更在于凭借刀刃生出的刀型刀气,实现远距离攻击。 如此技法,简单粗暴。 “当当当···”,刀气击撞声络绎不绝。 刀术·风魔刀·乱砍! 赛罕冲着郝彪,好像当初陶觉雄劈砍阿仲那般,一阵风魔刀狂轰滥炸。 每一刀都将郝彪砍退一步,数刀下来,两者距离远了不少。 阿仲看得有些出神,想不到赛罕还有这等能耐。 郝彪呼呼喘气,脸色相当难看。 他抬头瞧了瞧赛罕,但见后者嘴角挂笑,神情写意,正轻提朴刀,朝他挥来。 破风声再起,刀气霍霍,迎面又来。 郝彪心思这般爆砍下去如何了得? 自己好似过街老鼠,被十七八根筷子一顿狂敲,不好看还不说,敲多了也是能死人的。 如此念叨,心中已然明了,唯有使出绝招,方能破此窘境。 他本不欲显露此技,想留待日后以作奇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出人意料 赛罕数刀风魔乱砍而下,劲力强横,气风扑面。 郝彪沉腰落马,钢刀横侧腰间。 待那刀气攻至,双手同握刀柄,丹田之内,劲力混着元力,滚滚而来。 他猛地一刀,横劈而去。 刀术·巨浪! 但见此刀劈出,登时卷起周遭海量空气。 劲元混杂下,那空气倏地泛起靛蓝,发出哗哗声响,仿似海啸,扑向赛罕刀气。 赛罕数刀风魔气劲犹如泥牛入海一般,瞬间被巨浪吞噬不见。 这巨浪一下子便破了风魔乱砍。 不仅如此,那巨浪并未马上消失,而是挟着天威海怒,冲着赛罕,继续迎脸打来。 赛罕大惊,他见此技犹若海啸拍下,面域极广,避无可避,当下便抄刀护面,弓身格挡。 “啪”的一声哗响,浪气拍下,竟还发出嗤嗤微响。 只见赛罕一阵颤抖,连头发都快竖立起来。 那气浪虽看似壮观,倒也伤不了赛罕,只是他万万未曾料到,那浪中竟带电流,早已把自己麻地手脚一阵发抖。 台下观众一看,登时响起一片惊呼。 郝彪的铁杆粉丝,那几位美骚娘们见状叫得更是凶残,浪得愈发没了节操底线。 郝彪当然知晓他适才所用的劲元中混着电属元力,此刻对手已然被他电麻,还不束手待毙? 他面露得色,嘿嘿蔑笑,提着钢刀,走近过去,准备给赛罕最后一击。 赛罕脸面发白,嘴唇生紫,他弓身马步,抬刀护脸,依旧保持适才格挡姿势。 非是他不想动,而是动弹不得。 他原就怕冷,先是电流麻痹,再经冰封台寒风一阵冷吹,身体早已冻麻僵直,失去知觉了。 阿仲心虽担忧,手却紧紧攥握钢剑,虎目细细盯视郝彪一举一动。 若后者有任何危及赛罕性命的举动,他便当即抽剑阻挠。 郝彪近了身来,他讥笑连连,道: “都这般怂样了,刀还握得挺紧啊,哈哈。” 正欲似踢蒙托那般提脚踹他,蓦地发现赛罕身上竟冒起淡淡青烟。 他深觉自己瞧错,便眯了眯眼睛,仔细再看。 嚯!好家伙。 赛罕连人带刀,呼的一声,竟着了火,烧将起来。 他瞬间化为火人,把全场观众吓了一大跳。 如此这般,阿仲亦是吓得不轻。 他定睛一看,登时眉目舒展,嘴角勾出笑意。 原来赛罕非是身上着火,乃是周遭空气起燃,只因火焰离身太近,乍看之下,便如全身起火那般。 在火焰的加持下,赛罕一下暖和起来,手也能动了,脚亦可跑了。 但他却仍然保持格挡姿势。 只是稍稍扭头,冲着近在咫尺的愣怔大瞪双眼嘿嘿一笑,猛地一刀顺势劈下。 因原本便是横刀姿势,这一劈,连横刀的功夫都省却了,又快又准。 刀术·火焰刀! 朴刀卷起全身焰火,照面劈来。 郝彪毕竟乃侍卫长,身经百战,他一怔之间,已然回刀防守。 无奈距离太近,钢刀只堪堪挡到朴刀,便因位置不佳,受力不住。 “锵”,“扑”,两声异响。 郝彪钢刀脱手飞出,他笃笃后退,身上亦熊熊燃起火焰。 这回可是真着火了! 赛罕周遭泛起淡淡青烟,焰火早已随适才那刀全部劈将而出。 他见郝彪这般模样哈哈一笑,反手又是一刀。 这一刀劈出,带起呼呼劲风,刮向郝彪。 噗的一声,焰火应风而熄。 只见郝彪头髻散乱,黑脸灰颊,皮肤虽未曾烧伤,衣服却还泛着点点星火。 其状甚是狼狈。 他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忽地叹了一口气,冲着赛罕拱手一礼,捡起钢刀,离开中场。 稍稍沉默片刻之后,全场轰的一下,爆出热烈欢呼。 陆晗冲着下首处表情惊愕的沐焕羽淡淡说道: “焕羽真是训得一手好练生啊。” 言语之中,略带不满。 沐焕羽一脸懵逼地看着这秀气的戍卫总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批训练生一个比一个出乎他的意料。 怎就又将他亲手给的秘籍练得这般出色呢? “还有人要来比划比划吗?” 赛罕的话音在空中响荡。 冰封台一片安静,正等待着新的挑战者。 过了良久。 “嘿嘿,没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塞罕一面说道,一面伸手去拿宝箱中的断肠剑。 当那柄短剑被他高高举过头顶之时,全场热烈欢腾。 “你小子,真有你的。”阿仲一面接过千秀递来的酒杯,一面对着重新回坐席上的赛罕笑侃道。 赛罕霍霍一笑,道: “我不是说过嘛,我还有很多本事你没见过。” 这话阿仲深信不疑,他这兄弟身上总是能出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高川亦笑嘻嘻地走来向赛罕敬酒,恭喜后者夺宝而归。 阿仲双眼虽看着场中各式杂耍表演,心下却有些暗暗发愁。 庆典结束在即,该如何告诉赛罕,自己并不欲走呢? 正忧虑间,蓦地瞧见沐焕羽正跟旁席的律香佐切切私语。 他二人小声说道几句,沐焕羽便霍地站起身来,端起酒杯,走向洛姬。 只听他神恭色敬地说道: “今载冰雪之祭,甚是完美,这全赖洛掌殿细心安排,周到布置。 看来城主将覆霜城后勤交由洛掌殿打理,实是明智之举呀。 焕羽在此敬洛掌殿一杯,焕羽先干为敬。” 言罢,举杯要喝。 咚的一声,酒杯不小心坠落在地,洒了他一身酒渍。 洛姬原本秀弯舒展的柳眉一下颦蹙了起来,脸容略有不悦。 她看了一眼沐焕羽沾湿的衣袖,淡淡道: “百灵,还不替沐少爷擦拭一下。” 百灵一听,稍稍一愣,幽幽瞄了沐焕羽一眼,便低下头,走了过去。 沐焕羽瞥了百灵一眼,拱手道: “焕羽一时手滑,还请洛掌殿莫要怪罪。” 他又低头看了看正为他擦拭衣袖的百灵,叹道: “唉,夜叉别院眼下也没个乖巧像样的侍女,洛姬大人若不介意,焕羽倒想向大人您讨要一个丫鬟。” 百灵忽地娇躯一震,停下手中活计。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沐焕羽,脸颊刷得一红,低头不语。 洛姬闻言亦是微微一愕,她心知沐焕羽定然会向她索取百灵。 百灵本就是夜叉别院侍女,是自己见她乖巧俊俏,生生要了过来,如今物归原主,亦是合情合理。 拿别人的总是要还的。 洛姬无奈叹了一口气,道: “焕羽要谁说来便是,妾身自然应允。” 沐焕羽听她如此一说,微微一笑,酒窝立显。 他霍地转身,指向不远处一个女子,斩钉截铁道: “我便要她!” 阿仲一个错愕,循他所指望去, 但见一个妙龄女子头梳螺髻,身着襦裙,脸容姣好,身段苗条,正在人群里笑吟吟地依靠情郎肩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各施其计 洛姬亦是大感诧异,不过随即她便脸露笑容,秀头微点,朝身后一个侍者轻声说道一句。 那侍者立时领命而去。 百灵低头干等半晌,也未听得沐焕羽和洛姬有任何进一步言谈,便略感着急,生怕洛姬不答应。 终于她按捺不住,仰起秀脸,大眼睛先瞧了瞧沐焕羽,又看了看洛姬。 但见二人皆面携微笑,表情写意,正静待不语。 她倏地心头一甜,俏脸一羞,又垂下头去。 过了一会,侍者领着浣伊和周斌,回到了主坐之前。 沐焕羽稍稍打量了浣伊片刻,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律香佐。 只见后者淫淫一笑,点了点头。 “没错,焕羽便是要这侍女,还望洛掌殿成全。”沐焕羽向着洛姬大声说道。 百灵此时感到微微异样,她霍地抬起头来,这才注意到沐焕羽身边多了一个貌美少女。 她看了看浣伊,又瞅了瞅沐焕羽,接着瞧了瞧洛姬,翘鼻忽地一酸,哇得哭了出来。 一道烟,跑开了。 浣伊一脸懵然地看着沐焕羽,不知其所云。 突然,她真切地看清沐焕羽身后不远处,正浪浪谑笑,朝她洋洋自得瞧来的律香佐, 心中生出一阵莫名的恐惧。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情绪激动地大声叫道: “不,奴家不去!” 洛姬刚要答应沐焕羽,却见浣伊反应这般激烈,亦是心头一愕。 她看了看浣伊,但见后者花容带雨,眼泪唰唰滚落,便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如此?” 浣伊扑通跪地,惨声道: “洛姬大人,奴家浣伊,奴家只想待在浣衣处,不愿去夜叉别院为侍女。” 洛姬一听,奇道: “夜叉别院侍女不仅待遇丰厚,无需日日浣洗衣物,地位更是高出寻常丫鬟一等,你为何不去? 且焕羽身为影修罗,又是夏羿掌殿唯一高徒,他既亲口向妾身讨要你,妾身绝然不会拒绝于他。” “这···这···因为···”浣伊花容惨淡,面如死灰。 她根本无法解释,要她的乃是沐焕羽,而非律香佐! 周斌虽不知她为何这般,但却赶忙上前搀扶于她。 浣伊伏在他怀中颤颤啜泣,甚是凄楚。 一对有情鸳鸯,即将拆散。 阿仲将这一切尽看眼中,他脑中量思飞转,心念急闪,倏地胸中一动,站起身来,丢下一脸茫然的赛罕千秀,疾步走往钟笙处。 他根本不理钟笙诧异眼神,径直贴上温珀耳朵,说了两句。 温珀写满问号的俏脸上,乌溜溜大眼转了几圈,又眨巴几下,忽地眸光一闪,眉梢泛喜,秀头使劲捣磕。 她迅速站起身来,往主坐处奔去,身后同样丢下一脸懵逼的钟笙。 “师父,珀儿也想要个丫鬟,珀儿和浣伊姐姐早已相识,不如师父便将她赐予珀儿吧!” 温珀扑在洛姬怀中又是撒娇,又是耍闹,惹得后者一脸尴尬,无奈苦笑。 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香气,着实害得沐焕羽一个错愕,他拱手道: “洛掌殿,是焕羽先行提出的,这侍女理应赐给我才对。” 浣伊见状,停了哭声,她蓦地又想到了什么,急忙回头一看。 但见远处阿仲脸蕴惬意,神色潇洒地朝她看来。 她噗嗤一声,破涕为笑,心下已然明了。 “你到底跟温珀说了啥,她才肯这么积极帮你?”赛罕问道。 “我跟她说,我想杀了律香佐。” 赛罕闻言一怔,旋即嘿嘿一笑,明了过来。 阿仲和律香佐决战生死,无论谁活谁亡,于钟笙,皆百利无害。 温珀爱郎心切,自然竭力相助。 果然,只听她愤愤说道: “这哪里是先来后到问题,沐师兄想要,珀儿亦想要,沐师兄不如跟珀儿比试比试,谁手上功夫好,这浣伊姐姐便归了谁。” 洛姬一听,秀眉紧蹙,稍携怒愠道: “两个影修罗为争抢一个侍女动起手来,这成何体统!” 沐焕羽见状微微一诧,他稍稍思索片刻,忽地心念一闪,道: “洛掌殿说的极是,焕羽怎敢对温师妹动粗,不如我二人各寻一个训练生,若训练生同意,则可各代表我二人出战呐。” 他说完便朝律香佐使了个眼色,后者当下会意。 沐焕羽这番言语正中温珀下怀,她当即咯咯娇笑,连连拍手,推波助澜道: “好呀,好呀,还是沐师兄聪明,这主意甚好。” 她嚷完,也朝远处阿仲挑了一下顽皮秀眉。 阿仲会心一笑。 一旁的陆晗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嘴角一勾,笑道: “洛妹妹,焕羽这法子极好,这冰雪之祭多年来千篇一律,今年何不来点特别的呢?” 洛姬柳眉稍缓,无奈地瞥了一眼温珀,幽幽说道: “如此便依你们吧。庆典结束在即,临近尾声来一波,也未尝不可。” 她如此一说,沐焕羽登时心下大喜。 他朝身后使了个眼色,律香佐便倏地窜了过来。 “这位便是我的代表,训练生律香佐。”沐焕羽正声说道。 洛姬陆晗二人同时朝律香佐看了一眼,均轻轻点了点头,以示许可。 温珀洋洋一笑,娇声喊道: “阿仲!” 阿仲早已等待多时,但见他双腿一拔,噌的一下,应声而至。 这回一见来人,两掌殿反应却是大相径庭。 陆晗接着微笑点头,洛姬则是柳眉大蹙,俏脸生惊。 显然,她不曾料到会是阿仲。 阿仲见状锵的一声,抽出背上钢剑,丹田劲元暗涌,右手扣住剑柄轻轻往下一按, 当的一响,钢剑深深插入青石地板。 只见他挺胸抱拳道: “在下愿为温影大人出战,为搏红颜一笑,阿仲生死不计。” 话音铿锵掷地,豪气烈烈迫来。 洛姬温珀闻言,同时眸光闪闪,瞳彩连连,二人均认为自己便是他话中红颜。 律香佐毕竟老辣,他深知高手决战,气势绝不能输。 当下便左手握柄,右手一甩,捋飞刀鞘。 倭刀寒光森森,刀意切切。 他霍地举刀竖立鼻前,大声喝道: “刀既出鞘,饮血方回,鄙人即便战死,亦无怨恨。” 其声洪亮,其势威猛。 言下之意,自己即便砍死阿仲,亦不算私斗,也无需负责。 刀已离鞘,箭已上弦,一场死战,无可避免。 侍者早已将场地腾空出来。 众人见仍有即兴节目,一下兴致大起。 又见沐焕正色庄容,冲着台中人群高声道: “影修罗训练生律香佐与训练生阿仲自愿公平比斗,已得洛掌殿和陆阁主首肯,刀剑无眼,若有什么闪失,均怨不得对方。” 他既如此言说,似乎对律香佐极有信心,也不知究竟教了后者甚么绝招。 阿仲律香佐相距二十余丈,各持刀剑,凌风而立。 “咚”,铜锣又响,台下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凝神屏息,端望场中二人一举一动。 二人此前两次交手,均为人所扰,不得不中断,今次,该是一战到底,无人再阻了吧。 阿仲心头豪情奔涌,手中剑意烈浓,他哈哈一笑,提起钢剑,朝律香佐大步逼走而去。 律香佐脸挂标志性的笑容,倭刀一挑,寒光一闪,一记破浪斩向着阿仲,推涌而来。 以往两战,阿仲皆以防御闪避为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三战律香佐 只见他边走边举钢剑,照着嗤响不绝的淡蓝浪气,一剑劈下。 啪的一声,剑气四窜,蓝色地浪,湮灭不见。 阿仲脚未停,步未挫,行进速度亦没变,仍朝着律香佐龙行虎步而去。 破浪斩好似从未施展过一般,对他竟未有丝毫影响。 律香佐并未寻往常套路,破浪斩后连接乘风。 他微微一讶,立马倭刀贴腰,唰唰唰,横向连切三刀。 三道刀气带着哗哗声响,疾驰而来。 倭刀术·倒海斩! 阿仲深知其技,心下并无惊慌。 只见他将钢剑高高举过头顶,蓄势待砍,但脚下步伐却不曾歇停。 刀气临近,一剑猛然劈下。 剑过留影,钢剑携带一轮剑影,砍向三道刀气。 剑术·狂龙斩! 轰轰轰,三声爆响,气劲横生,刮面吹脸。 台中观众一时间傻了眼。 只一击狂龙斩,竟同时破了三道甚为刚猛凌冽的倒海刀气。 关键他乃平地踏步,未有助跳。 阿仲这狂龙斩的修为,怕已臻至化境。 律香佐见状虽有一阵错愕,但却并无愣怔。 他脸上浪笑依旧,一面盯看阿仲渐行渐近,一面掏摸腰间布囊。 倏地,他手中多了一张碧绿符篆。 阿仲一看,剑眉微蹙,心中隐隐生出不祥之感。 但见律香佐嘿嘿一笑,将那符篆轻抛而起,手指掐印,口中念念有词。 忽地,他眸光一寒,倭刀照着凌空飘飞的符篆,唰唰唰,又是三刀急切。 倭刀术·倒海斩·鬼火! 瞬间,三道刀气卷着青碧焰火,急射而出。 阿仲惊愕之间,狂龙斩再次应手施展。 此刻,他离律香佐已然很近,根本无暇思虑,所使之技,皆为条件反射。 又是三声爆响,气劲纵横,鬼火四溅。 阿仲蓦地发现自己上身多处被碧火溅射而中,正熊熊燃将起来。 这突然起来的变化,看得台下众人屏声凝气,反应不及。 主座处的洛姬更是玉指掩口,秀额生汗。 她下首处的沐焕羽则是酒窝挂脸,瑟瑟自得。 阿仲大惊失色,他眼珠急转,倏地心中一动,右手赶忙抓起衣领,顺势一扯。 刺啦一声,上衣尽撕。 肩背宽阔,蜂腰精壮,肌肉饱满,肤色铜亮,虽有寒风凛凛,但仍珠汗淋漓。 台下众女看他这般身形,心中均生掐捏一记之念。 阿仲瞄了一眼地上燃为灰烬的武士服,心中暗暗后怕。 适才若是慢了半拍,只怕要化而为焦炭的便是自己了。 是了,这碧绿符篆定是沐焕羽教律香佐的杀手之锏了。 律香佐嘴勾蔑笑,又从腰间布囊抽出一张碧绿符篆。 他双指轻夹那道符,冲着阿仲晃了一晃,神情甚是得意。 阿仲心知下一招马上便要攻来,他不敢大意,停下脚步,凝神对敌。 正思索如何是好之时,只见律香佐霍地弹跳而起,指间符篆一甩,手中倭刀一劈,耍的正是乘风斩。 风火本是绝配,鬼火在乘风斩的加持下势头暴涨。 但闻风声呼呼大作,青碧焰火伴着弧形刀气,自空中盈天盖地袭来。 其势之盛,其状之艳,台中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阿仲亦是惊骇不已,这般遮天铺地的碧火,如何躲闪? 他心念急闪,忽地一个激灵,左手掐出剑指,右手握剑,转身一周,斜上刺出。 剑术·追魂诀! 剑身呜呜鸣响,一股霜元自剑尖激射而出。 律香佐只觉一阵寒风迎面吹来,身体不禁一个哆嗦。 他忽见身下大片青碧焰火瞬间结冰成块,噼噼嗒嗒,仿似冰雹,掉落一地。 他落下地来,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阿仲,嘴里叨叨念道: “冰···冰术?” 又闻陆晗对着沐焕羽娇声软语道: “精彩,精彩,想不到亦能在训练生的比斗中看到冰术对碧火,焕羽真是教导有方呀。” 下首处沐焕羽闻言呵呵干笑,这明显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阿仲霜元拜《青女》所赐,早非昔日吴下阿蒙,此刻包括陆晗洛姬在内,台中已无人瞧出他所用的乃是霜属元力。 律香佐脸色阴晴不定,红白频换。 他大喝一声,提起倭刀,穿过冰雨,扑向阿仲。 显然,他已愠火中烧,恼羞成怒。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络绎不绝。 盛怒之下,倭刀寒光森森,极是狠辣,劈斩角度刀刀刁钻,砍切力道次次劲强。 阿仲左格右挡,吃紧异常。 律香佐虽贪淫好色,可手中倭刀功夫扎实深厚,着实厉害。 不片刻,阿仲便手臂发酸,冷汗直冒,左支右绌,渐渐不敌。 他心中把自个大骂个遍。 非要装酷耍帅,走得离他这般靠近,以致于被他贴身缠住,脱将不开。 正愁如何破解之时,忽地律香佐脚步一个踉跄,身体趔趄不稳,刀势登时一挫。 机会稍纵即逝,阿仲赶忙顺势一踢,正好踹中律香佐小腹。 但闻律香佐闷哼一声,飞了出去,稳稳当当趴落地上。 阿仲往他一瞧,心中豁然明了。 原来他是踩着冰疙瘩了。 只见他晃晃悠悠爬起身来,抹去嘴角鲜血,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阿仲紫瞳寒光一闪,冷喝道: “律香佐,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言罢,纵身一跃,凌空一记狂龙斩,照着律香佐当头劈下。 剑影习习,剑风霍霍,钢剑携着霸道劲力,奋然击出。 律香佐似乎并未惊慌,嘴角反而扬出一丝讥笑。 但见他沉腰落马,左手一甩,竟洒出十七八张符篆。 又见他双手握柄,冲着符篆,一刀提劈而上。 一道寒意逼人的刀气倏地破空而出,带着滚滚鬼焰,犹如一根火柱,向着半空之中的阿仲,喷射而去。 倭刀术·排山斩·鬼火! 十多张符篆齐用,那青碧焰火已然变成墨绿。 空气被火柱撕裂,发出嗤嗤尖啸。 阿仲胸中豪情泛起,全无惧意,他口中一声长啸,丹田劲元倾泻而出。 狂龙斩丝毫未有顿挫避让之意。 在这惊心动魄的一瞬之间,台下观众竟齐齐忘记了呼吸。 律香佐见状,嘴角笑意登时冰冻坚硬了起来。 阿仲面对他的出招竟视若无睹,这般全然不顾鬼火焚身之险,同归携亡的打法如何不令人惊骇? 当的一声巨响,划破了冰封台短暂寂静。 狂龙斩击破排山刀气,钻进墨绿火焰,砍向律香佐。 律香佐冰冻的神情忽地变成恐惧,他慌乱之间,举刀格挡。 又是锵的一声脆响,倭刀应声飞落。 律香佐从左颈到右腰,瞬间断作两截。 他双目大瞪,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墨绿火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后便蔫然不动了。 阿仲傲立台心,全身绿火燃盈。 一切速度太快,就在鬼火即将灼体烧肤的千钧之际, 他倏地丢开钢剑,左手霜元化冰,右手霜元幻水,双掌一合,催出劲风,拍向自己。 依闻人雪之言,水冰元力五五混拼,方可熄灭鬼火。 一股冰凉掌风应掌吹来,刮得身上绿火扑扑作响。 只是虽听见鬼火迎风之声,却不闻鬼火湮灭之响。 糟糕,这招学不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风雪夜,乔装行 正当手脸隐隐生疼之际,忽地衣袂飞响,一阵寒气刮来。 墨绿焰火霎那之间便已熄灭不见,只留下阿仲通红欲肿的肌肉和星火点点的头发。 “本事未练到家,便要学人家玩火,怎么,嫌上次烧得不够疼吗?”身旁洛姬微微怒道。 阿仲看了一眼地上被墨绿火焰烧得已然不成形状的钢剑,身体忽地一个激灵,颇感后怕。 他苦笑道:“我以为灭鬼火很容易的。” 此时台下众人反应过来,均交头接耳,嘘声连连。 显然,洛姬出手救人,有失公允。 沐焕羽脸色铁青,额筋微突,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想来他心中甚是愤愤不平, 他忽地高声道: “律香佐虽死,但鬼火仍在,胜负未分,洛掌殿此举如何对得住已然身亡的律香佐呢?” 场下观众均感此话在理,议论嘘声登时更盛。 洛姬轻启莲步,明眸缓缓扫过台中众人,忽地笑靥结霜,冲着沐焕羽厉声道: “覆霜城早已人才凋零,已经死了一个,何必又再多搭上一个呢?” 她娇躯一转,嘴角一笑,又对着全场观众媚声道: “大家说,作为女人,妾身救自己心爱的男人又有何错呢?” 语毕,腰肢一挺,胸前两颗饱满竟晃荡起来。 台中众人见状,议论突止,嘘声骤停,人人都对阿仲投来艳羡目光。 绝色佳人如此当众公开垂青示爱,岂能不羡煞旁人。 陆晗闻言秀眉紧蹙,他颇带愠意地说道: “洛妹妹这般作为,日后城主那里怕要不好交代。” 说完起身拂袖而去。 沐焕羽亦是对着阿仲冷哼一声,跟着离去。 天色灰暗,暮霭重重,寒风习习。 看来今晚怕是要下雪了。 阿仲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幽幽问道: “陆阁主方才说,奈奈难以向城主交代,此话怎讲?” 洛姬秀目中黯淡一闪而过,道: “这没什么,你呀,无需多虑,在这覆霜城,妾身想怎么来,便怎么来,就是这般任性妄为,谁也管不了。” 阿仲知她之言不尽不实,她只是不想自己担心忧虑而已。 阿仲走了上去,从身后揽住她的腰肢,手掌贴着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紧致小腹,向后轻轻一按,将她推入了怀中。 “奈奈这已是第三次救在下小命了,更当着全城人的面儿,明言在下是奈奈姘头面首,如此这般,在下除了感恩感激之外,也不知如何是好。” 阿仲脸颊轻蹭洛姬粉颈,在她耳旁柔声说道: “美人如此恩重,只怕我这辈子也报答不了了。” 洛姬原被他刮噌得甚为放松舒服,但一听姘头面首字眼,登时噗嗤一笑,瞥了他一眼,道: “姘头?面首?你为何要说得这般难听扎耳呢?” 阿仲奇道:“在下不是奈奈的面首相好,又是何物?” 洛姬娇笑连连,道: “你是妾身心爱之物,妾身为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心甘情愿,不图你甚么报答哒。” 阿仲闻言登时把她搂得更紧,照着她的香腮,亲了一口。 天已暗,雪已落,风凛冽。 赛罕怀中抱着一摞衣服,推门进屋,道: “阿仲,浣伊把罗刹兵的衣服拿来啦。” 阿仲点了点头,道: “时候不早了,与洛姬约定的时间也到了,咱们这就出发。” 赛罕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 “你小子眼下还舍得离开覆霜城吗?” 阿仲被他这么一提,脸色忽地变暗。 他方才一直便在踌躇如何告诉赛罕,自己不欲离开,眼下赛罕既如此问来,不如就坡下驴,直言明讲吧。 正要开口,哐当一声,门忽然开了。 千秀发髻沾雪,呵着白气道: “主人出城的队伍马上便要经过霜斋,两位公子请赶紧换上衣裳,随我来。” 阿仲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他和赛罕一阵捣腾,很快便把衣物换了上。 赛罕冲着站在一旁的千秀,嘿嘿笑道: “这位小姐姐,看男人换衣服是不是很有趣啊?” 千秀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又好像意识到自己看人家更衣换裤,竟也不回避,秀脸一红,转身出门去了。 阿仲赛罕相视一笑,遮上面罩,跟了上去。 北风呼呼作响,大雪急飘似鹅毛。 城内风灯点点,石廊道路之上,侍女侍者颇为稀少。 狂欢了一天,大约累了,都在屋内休息吧。 赛罕蓦地里一个哆嗦,道: “忘了里头多穿两件了,真冷。” 阿仲一听,哑然失笑。 他拍了拍腰间鬼御,道:“把你的刀裹在披风内,别露出来。” 随身钢剑已然焚毁,现在能用的,只有鬼御了。 赛罕闻言,披风一甩,盖住腰间朴刀。 当三人走到主道旁的一间屋子后面时,前头的千秀忽地转过身来,小声道: “来了,两位公子万不可再言语,免得引人注意,待会儿跟着我便是。” 马蹄轩辕声笃笃响起。 阿仲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一行十多个罗刹,头戴面罩,提灯举火,护着一辆马车,沿着前城主路,默默而来。 队伍越走越近,又见百灵斗篷紧裹,秀首低垂,静静伴行车旁。 马车里应该是洛姬吧。 一阵寒风袭来,吹动罗刹披风,哗哗作响。 阿仲突然发现赛罕颤抖得有些厉害,他轻声问道: “你为何这般发抖?” 赛罕无奈道: “我原来就畏寒,午间被那个郝彪电了一通之后,好像更怕冷了。” “你且坚持一会,待出了城便好。”阿仲叮嘱道。 此时出城队伍已走到三人所处屋子门前大路之上。 千秀瞅准时机,轻轻跟上末尾。 阿仲赛罕见状亦照葫芦画瓢,迅速尾随而上。 夜色下,远处城墙渐行渐显。 队伍走的是正门。 但见正门处火光点点,人影攒动。 看样子大门守卫还真是多呢。 阿仲看着身旁赛罕,眉头不禁紧蹙起来。 只见他连人带衣,不住颤动,瑟瑟发抖,甚至腰间朴刀都响动起来。 如此这般,怎能不遭人注意。 阿仲回想起午间他与郝彪比斗,为后者巨浪电伤,难不成他的皮肤因此变得更加敏感怕冷? 阿仲蓦地心念一闪,耳语道: “你不是会火属元力吗,可否用来暖身?” 赛罕一听,登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嘿嘿一笑,道: “看我都冻傻了,竟忘了这种好法子。” 他随即沉默不语,暗运劲元。 天愈来愈冷,雪越下越大。 人人斗篷披风落满厚厚积雪。 阿仲忽感身旁一股暖流扑面而来,他转头一看, 但见赛罕昂首挺胸,步伐顺畅,神态甚是轻松舒展,与适才简直判若两人。 阿仲心中啧啧称奇,赛罕会火元,对他而言,这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城门处,人惊心 守卫之中,为首一人挥手示意队伍停下,那人问道: “你们是哪个部门的,要去哪里?” 竟是郝彪的声音。 百灵见状上前答道: “紧那罗掌殿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郝彪瞧了瞧马车,似乎心里犯起了嘀咕。 显然,他想检查一下马车,但又怕车里真的是洛姬,惊动于她。 正犹豫间,马车内忽地传来一句销魂蚀骨之音: “侍卫长,妾身欲出城采些冰凝苔,用以明日祭拜先师,还请侍卫长行个方便呐。” 郝彪一听,顿觉耳根酸麻,他哈哈一笑,道: “既是洛掌殿亲驾,在下哪敢拦阻,来人,开门。” 杉木巨门嘶嘶嘎嘎,缓缓打了开来。 队伍继续前进。 阿仲经过郝彪身旁时,透过面罩,瞄了后者一眼。 只见风灯之下,他双目精芒闪闪,细细盯看着每一个出城罗刹。 不愧是敬业专业的侍卫长。 阿仲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他的心开始砰砰急跳。 可千万别在这最后关卡上出什么岔子。 他轻轻吸了一口寒气,勉力震慑心神,假装若无其事地跟在千秀身后。 杉木巨门越走越近,终于,他穿门而出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而下。 “站住!” 身后郝彪一声喝叫霍地响起。 阿仲心里蓦地一个激,刚刚放下的心又倏地提了起来。 他不敢转过头去,怕这举动更加引人怀疑。 马靴踏雪之声,吱吱传来。 郝彪走到阿仲身旁便突然停了下来。 阿仲背上冷汗涔涔直冒。 不会这么倒霉吧,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你是怎么回事?” 郝彪指了指阿仲边上的赛罕问道。 阿仲闻言一怔,扭头看了赛罕一眼,一下目瞪口呆。 只见赛罕全身湿透,衣服披风竟滴滴答答,淌起水来。 他定是太过怕冷,一味狂运火元,把身上的积雪全化了。 只听赛罕胡诌道: “小人方才经过一间屋子,那楼上一个美骚娘竟然将洗脚水倒了下来,小人猝不及防,便被浇盖成了落汤公鸡。” 身前的千秀听他这般瞎扯,忍不住笑了一声。 郝彪见状,豹头起愠,环眼生怒,他大手一挥,立时掀了赛罕面罩。 但见赛罕嘿嘿一笑,神色憨窘,脸容尴尬。 阿仲立时心中暗叫完蛋,他眼盯郝彪,手按鬼御,随时准备拔剑。 只是那郝彪一见赛罕,眼珠眸光闪闪,脸上忽地一阵青一阵白。 过了半晌,也未见其有任何动作。 突然,他转过头去,对着其他守门罗刹淡淡说道: “检查完毕,他们没有问题,放行。” 又是一阵呜呜声响,杉木大门缓缓关上,城外只留下两个昏昏欲睡的看门守卫。 阿仲形若僵木地跟走在队伍末尾,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郝彪明明认出赛罕,为何不闻不问? “下午比斗,我救了他一命,他大概是在报恩吧。”赛罕幽幽说道。 阿仲闻言恍然,道:“想不到这彪汉子挺重情重义的。” “世事难料,人心难言,咱们千万不能以貌取人。”赛罕又叹道。 就在此刻,远处城门忽地又响起了匆匆马蹄之声。 阿仲一听,心中一凛,急道: “赶快戴上面罩,事儿还没完呢!” 话音刚落,一匹骏马已然奔到队伍最前方。 陆晗翻身下马,示意牵赶马车的罗刹停下,他对着帐子细声道: “洛妹妹请留步,奴家刚刚收到消息,说有贼人混入妹妹这出城队伍之中,奴家担心妹妹安危,特来一查。” 阿仲赛罕闻言,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一颗心也不由地紧张起来。 听陆晗这般说道,难道是走露了风声? 如果是,透露消息之人又究竟是谁呢? 只听帐子内洛姬淡淡道: “陆阁主有心了,妾身这里很好,阁主无需挂怀,这便请回吧。” 陆晗微微一笑,道: “诶,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让奴家查上一查,毕竟这城内城外,各中安全,奴家责无旁贷。” 马车帐内听他这般说来,一时沉默下去。 陆晗所言合理,这本就是他分内之事,若强辩下去,反而适得其反,更遭嫌疑。 “如此,陆阁主便看看吧。”洛姬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 陆晗闻言,便由队伍前头开始,一个一个地掀了罗刹的面罩,连赶车的罗刹亦不放过。 阿仲见状额上冷汗唰唰直落,胸内心脏霍霍急跳。 该怎么办,如何是好? 若让这雌雄莫辨的戍卫总长发现端倪,只怕洛姬也保不住他二人。 他愈思愈慌,一时间竟也想不到甚么好法子。 但见陆晗顺着队伍慢慢走了过来,眼看就到千秀处了。 阿仲轻轻拍了一下赛罕手臂,后者会意,暗暗握紧腰间朴刀。 并无他法,二人打算与这乾达婆掌殿殊死一斗。 “陆阁主呀,请你过来一下,妾身有话要告诉你呢。”帐内忽地又传出洛姬酥媚嗓音。 陆晗闻声头也不回,继续查看随队罗刹,他一面细细端看千秀,一面淡淡说道: “洛妹妹稍等片刻,奴家马上便要查完了。” 他对洛姬的话竟全然不予理睬。 洛姬的魅惑之术对他人好用,偏偏对陆晗却没半分效果。 阿仲心中最后一分希望已然破灭,接下来唯有鱼死网破了。 “陆阁主,快看看,这是什么呐?”洛姬娇滴滴的声音又飘了过来。 陆晗秀眉微微一蹙,余光瞥了马车一眼,身体却并未停下,接着走至阿仲赛罕跟前。 陡然间,他好像瞧见了什么,深怕自己看错,立时转身,定睛细看。 但见他秀容娇脸登时惊诧泛露,柳眉杏眼瞬间愕然大提。 他就那么原地动也不动,愣了半晌。 阿仲讶然望向马车,只见一条纤纤玉足穿过帐子,伸到了车外。 那小腿上的裙裾已然被掀起,露出了紧致滑嫩的肌肤。 足上穿的是一只紫花鸳鸯绣鞋,脚腕赫然纹着一只粉。 那蝴蝶色泽娇艳,栩栩如生,再配上极为白净的肤色,宛若桃花开错季节,傲雪而绽,香艳已极。 陆晗深深吸了一口气,走近马车。 “这···这蝴蝶···蝴蝶···你···” 显然,他惊讶得有些舌根打结。 车内传来一阵咯咯娇笑,道: “妾身知道陆阁主脚腕之上也有一只呢。” “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刀剑戮力战修罗 他忽然绛纱袍袖一甩,翻身上马,疾奔回城去了。 阿仲赛罕看得目瞪口呆,二人虽不明白其中缘由,却均知自己刚刚捡回了一条小命。 总算有惊无险出得城来,接下来便是要离别了。 阿仲念想及此,一股伤悲之感涌上心来。 他正思索间,千秀忽地回头说道: “我们一会便要随主人去雪峰顶,两位公子可在前头岔道拐下山去。” 千秀俏脸带着笑意,心情颇佳,并未有丝毫离别之伤。 显然,她知道走的是赛罕,阿仲并不离去。 夜色浓烈,大雪纷飞,丝毫未有停下之意。 阿仲赛罕脱了面罩,踩着厚厚积雪,悠悠然地行在下山道上。 山道两旁除了茫茫青石白雪,几无草木,偶尔能看见一株,也都是光秃秃的干枝枯树。 此刻,二人脸上神色大相径庭。 赛罕兴高采烈,阿仲忧心忡忡。 “阿罕,我还有些事未曾办妥,不能随你离去。”阿仲缓缓说道。 “什么!你不走?”赛罕惊叫道。 “事关家人,事关胧族,我必须要弄个明白才能离去。”阿仲斩钉截铁道。 赛罕闻言动容道: “这么重要的事儿,你为何不早说,我跟你留下就是了。” 阿仲无奈地笑了笑,道: “此事极是凶险,或许有死无生,我乃当事之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你有家有妻,又事不关你,何必搭上性命呢。” “是未婚妻,还算不上妻子,你不要搞错。”赛罕打哈哈道。 “总之我并不想你留下,你且听我的,事了之后,我定去龙战之野寻你。” 二人沉默了一会。 赛罕知晓阿仲心意已决,又晓得眼下覆霜城形势对他颇为有利,自己留下或者不留,影响并不是很大,便问道: “等下你怎么回去?” “我已跟洛姬商量好了,她会在雪峰等我,我一会便去寻她,再随她回城。” 赛罕点了点头,道: “有洛姬这样帮衬着你,你在覆霜城确实没什么好怕的。” 拐过一个山口,二人来到一片开朗的雪地上。 离别的时刻终于到了。 阿仲心头一酸,握住赛罕双肩,道: “保重了,我定会再去找你,到那时,你我再喝个痛快。” 赛罕嘿嘿一笑道: “我房里还有一些酒没有喝完,我把它藏在了···” 他突然停了说话,笑容也僵住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阿仲身后。 阿仲心生一股莫名的恐惧,他猛然转过身来, 但见一个罗刹守卫正不紧不慢地穿过适才那个山口,朝二人悠悠走来。 他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杀气之盛,哪怕隔了这么远,阿仲赛罕亦能清晰觉察到。 显然,这罗刹是冲着他二人来的。 阿仲看见来人,心虽惊骇,但已然明了他和赛罕的逃亡大计是被人出卖泄露了。 事已至此,他反而无所畏惧了。 只听他淡淡道: “沐影大人不辞辛劳,甘冒风雪,乔装成罗刹兵,混在队里,随我们一道出城,又千辛万苦,送我二人下山,在下真是感动之至啊。” 沐焕羽闻言哈哈大笑,他右手一挥,摘去了面罩,露出了他标志性的酒窝。 “看来你小子也并不是傻到了家,既已知晓是我,那便该有死的觉悟了。” 阿仲咧嘴笑道: “我二人叛逃覆霜城,理亏在先,偏又遇上了这月黑雪盛,四下无人的杀人之夜,自知定是难逃一死。 但还请沐影大人看在授学一场的份上,告知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也好让我们死个明白。” 沐焕羽一听,倏地敛住笑容,他眼中寒光一闪,杀气腾腾道: “死道临头了还想套我话语,似你这般顽劣之徒,死不足惜。” 他说到最后,已然锵的一响,抽出腰间长刀。 “看看这回洛姬还如何救你。” 霎时之间,雪地之上,劲风梭梭,雪花逆风而舞。 忽地,身边赛罕哈哈笑道: “阿仲,人家可是影修罗,你怕吗?” 阿仲闻言,亦是大笑连连: “哈哈,还是那句话,咱们兄弟怕过谁?” 话音刚落,铿锵两声,朴刀鬼御同时抽将而出。 风雪盈天月婆娑,刀剑戮力战修罗。 阿仲赛罕二人,一刀一剑,左右急奔而开,一前一后,将沐焕羽围在阵心。 沐焕羽见状冷哼一声,他手提长刀,足下生风,嗖的一声,径直奔向阿仲。 显然,他并未把二人前后呼应阵型放在眼里。 阿仲一面盯看扑面袭来的沐焕羽,一面将冰凉的鬼御剑紧紧握住。 此乃首次使用鬼御,他似乎对这黑剑感到些许陌生。 未及多思,沐焕羽手中长刀早已卷起霍霍刀风,劈砍而来。 当当当,阿仲连挡三刀,顿觉手臂酸麻已极,不能再挡。 他早料到沐焕羽厉害,却未曾想竟厉害至斯。 区区三刀,沐焕羽的劲力已然让他无力再接第四刀。 他心中惊骇,正欲施展寒冰霜甲之际,赛罕朴刀倏地攻至沐焕羽身后。 沐焕羽头也不回,他左手成掌,猛地向后一推。 掌前一道金色龟甲气墙,应推而生。 体术·玄武金甲! 是了,这自然便是沐焕羽的拿手护体绝活。 只闻当的一响,赛罕连人带刀,弹飞了出去。 沐焕羽推掌同时,右脚往前猛地一踢,正往阿仲小腹踹去。 阿仲双手交叉胸前,正欲施展霜甲格挡沐焕羽即将砍来的第四刀, 谁料这厮看出自己用意,竟弃刀用脚。 一声闷哼,阿仲猝不及防,小腹被沐焕羽踢个正着,瞬间飞身出去。 他喉咙一甜,噗的一口鲜血喷在了雪地上。 短短一个回合,阿仲赛罕二人便同时被打飞,其中一个更是受了内伤。 沐焕羽哈哈一笑,脸上酒窝再次显现。 他进身迫向趴倒在地的阿仲,举刀正欲砍去,忽地背后破风声又起。 他眼角一瞥,但见赛罕凌空跃起,双手持刀,砍向自己。 那朴刀迅猛无比,竟能划破空气,燃起焰火。 刀术·独劈华山! 这是刀剑版的独劈华山,与斧头不同,少了一分刚猛,多了一分凌厉。 沐焕羽见状眉头微蹙,高高举过头顶的长刀霍地闪起电光,发出一阵嗤嗤尖鸣,声响颇为刺耳。 天术·附雷! 本欲劈向阿仲的长刀竟随他身体一转,不偏不倚,正好劈中了身后朴刀。 两刀相击,劲风陡生,横冲直撞。 论劲力,赛罕这全力一击的独劈华山实与那转身回砍的一刀不分伯仲。 只是那长刀上的闪闪电流,应着两刀相击,通过朴刀,早已传至赛罕身体。 嗤嗤两声,赛罕便被电得外焦里嫩。 他软瘫在地,开始不住颤抖抽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一战律香佐 他匿声近抵那处干枯草木,耳边隐隐听得女子闷呼之声。 他寻得一处屋瓦,伏身下来,静气屏息,向那草木看去。 但见枯黄草木丛中赫然出现一男一女。 那男子将女子双臂紧紧扣按在女子自己头上,他左手捂住女子口鼻,将其死死压于身下。 二人身旁不远处还七零八落地散掉十多件衣裳。 这些衣裳干净整洁,有些还依旧是折叠模样。 那女子脸容姣好,姿色颇佳,此刻,她眼神惊恐,正竭力挣扎,纵声喊叫。 她的嘴已被男子捂了住,只能发出低闷的呜呜之声。 阿仲心下愕然,他凝神再看。 只见那男子月代头,马乘袴,一把倭刀斜靠在旁,不是律香佐却是何人。 只听他浪声淫笑道: “嘿嘿,妹子,你这么漂亮,让老子玩玩嘛,老子要是玩得爽了,说不定就不杀你了。” 女子闻言脸色立时煞白,她双脚乱踹,反抗得越发激烈。 律香佐右手一提,一按,便将女子双手扣压在女子自己口鼻之上。 他左手得空,顺势一扯,刺啦一声,尽撕女子胸前襦衣。 两颗白净饱满傲挺应声弹出。 律香佐见状笑得更是放浪,他随意捏抓,任性玩弄,雪白的肌肤须臾间便泛起了道道红痕。 那女子花容骇然,死命挣扎,怎奈力小,根本无法撼动律香佐半分。 阿仲对男女之事本就一知半懂,此刻,他已然看得心跳加快,面红耳赤。 律香佐又放开女子双手,掀扯裙裾,恣意而为。 那女子秀目圆瞪,拼尽全力往后蠕退,但却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开。 她双手一得空,登时拼命按挤律香佐胸口,欲将后者推开。 她张口呼救,却觉浑身酸麻无力。 呼声不响,便传不远。 阿仲心中已然猜到这女子便是给闻人雪送衣物的浣衣处侍女采云,她定是在去吴钩堂的路上被律香佐盯上,劫掠至此。 阿仲猛地想到律香佐一会定要杀人灭口,否则采云只要将此事告知莫休,律香佐必是吃不了兜着走。 他心下不忍采云如此横死,轻轻拔出背上钢剑,悄无声息地跳将下来,对着律香佐正在前后抽动的背心,一剑刺出。 律香佐生长在东夷部落,部落近海,进修罗场前他便靠海上劫掠商船c渔船营生,长期的海贼生涯使他对危险的嗅觉敏锐至极。 他现下本若腾云驾雾般,好不舒畅快活,忽的感觉后背寒意骤生,一股杀气袭背而来。 他登时一惊,身形一闪,葫芦般滚往一旁。 阿仲一剑刺空,心中微微一愕,赶忙回抽钢剑,凝神对峙。 律香佐翻滚间左手已然抓住倭刀,他站起身来,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怒喝道: “你是什么人,竟然坏了老子的好事,害老子不能尽兴。” 阿仲朝地上采云一瞥,只见后者衣裳凌乱,袒胸露乳,双腿大开,正不住颤抖抽搐。 阿仲赶忙深吸一口,敛住心神。 他知道律香佐以南修罗场第一名进城,实力定然不俗。他不敢掉以轻心,两眼专注地观察律香佐一举一动。 只听锵的一声,律香佐抽出手中倭刀,将刀鞘丢往一边。 那倭刀颇长,约莫五尺许,刀光闪闪,寒气渗人。 “看老子宰了你!”他大喝一声,双手握刀,由左足边往右头顶一劈,顿时刀气骤起。 倭刀术·破浪斩! 只见他身前地面冒出一道淡蓝刀气,嗤嗤作响,犹若波浪一般,迅速地向阿仲推进而来。 阿仲心中一讶,不敢怠慢,急退数步,跳往一旁,他身后的干草垛却是刺啦一下,被气浪斩成两堆。 阿仲立足未稳,又见律香佐一跃而起,倭刀由右向左,凌空一劈。 但闻风声呼呼尖啸,又一道弧形刀气应劈而出,和着风声向阿仲刮来。 倭刀术·乘风斩! 这一斩阿仲闪躲不及,唯有架剑格挡。 但闻当的一声,他连退三步,手背酸麻,钢剑几乎脱手而出。 他胸中大惊,这其貌不扬的一轮气风,竟如此厉害。 律香佐双足刚刚落地,便纵身前奔,他嘿嘿一笑,抄起倭刀,近抵阿仲。 阿仲在乘风斩下,已然失了先手,眼看律香佐已经近身,便抡舞钢剑,格挡起来。 “当当当当当,”律香佐连进五步,连砍五刀,一刀强过一刀。 阿仲却接连退却,心中顿觉压力山大。 他手臂酸麻至极,格挡一刀吃力过一刀,如此下来,再有七八刀定然要抵挡不住,血溅当场。 叫苦之间,阿仲忽闻小院外杂乱脚步声纷纷传来,其中有一人道: “温影大人,是这边,刚刚的声响是从这边小院内传来的。” 二人心中均是一怔,律香佐立时收刀跳开,对着阿仲嘿嘿笑道: “阿仲,你小子今天扫了老子的兴致,这仇先记下了,下回再算。” 阿仲心下更惊,愕然道:“你如何知道是我?” 律香佐提刀遥指,道:“就那破剑,覆霜城里只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把了吧,哈哈!” 话音甫毕,他轻身跃起,由另一面墙翻了出去。 就这么走了?阿仲惊惧地往地上采云看去,只见后者仍然躺在枯木黄草间,一动不动,上身下身一片狼藉。 她的头斜歪一旁,眼神空洞,脖颈处一道深深的勒痕惊心触目。 她已然断了生气。 阿仲脸面蕴怒,胸中燃火。 适才律香佐发觉背后有人偷袭时,便立刻辣手摧花,扭断了采云的脖子,以免她事后揭发,后患无穷。 如今采云已死,阿仲空口白牙,死无对证。 现在若不赶紧开溜,只怕守卫寻来,自己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决计说不清楚。 刹时之间,小院木门已被踹开,温珀带着七八个罗刹贯门而入。 就在门开瞬间,阿仲堪堪闪往屋后。 他心中叫娘,方才被采云的死状慑怒,稍稍迟疑片刻,未及时逃走,此刻若再行翻墙,定然会被发现。 温珀那丫头身轻体灵,轻功极好,若被发现定会给她追上。 阿仲屏息倾听,但闻温珀“啊”的一声娇呼,随即又传来“哗啦”的盖布之声,然后又听得温珀令道: “那人还在院内,你们各处分开搜寻。”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生死在即现瞳术 阿仲一面咬牙切齿,一面撑着鬼御,站起身来。 他看了看洋洋得意的沐焕羽,心中知晓再不能直接触碰这厮手中长刀。 只因这小子似郝彪那般,会电属元力。 阿仲心念一转,左手捏起剑指,右手长剑朝着沐焕羽,一剑刺出。 鬼御剑倏地发出淡淡紫芒,一股浓烈的霜气破锋而出,迅疾地往沐焕羽处激射而去。 沐焕羽一看,心头微微一惊。 这般凛冽冰元他乃是头一次见着。 他不敢直撄其锋,他身形一矮,避过攻击,足下一蹬,噌的一闪,眨眼便至阿仲跟前。 他微微一笑,抡起电光闪闪,嗤嗤鸣叫的长刀,照着阿仲面门迅猛砍去。 阿仲心下大骇,但这一刀如此贴身砍来,他根本无暇思量,下意识便举刀格挡。 又是锵的一响,刀剑相交。 二人脸上同时生出惊愕神色。 阿仲并未如料想那般,为电所击。 难道这鬼御不是钢铁锻造而成。 阿仲更快回神,他大腿猛地一提,便朝沐焕羽胸口膝击而去。 沐焕羽也是了得,他一愣之下并未慌了心神。 只见他又是一闪,倏地弹腿而开,避过了阿仲这一记膝撞。 阿仲掂了掂手中鬼御,哈哈笑了起来,嘚瑟道: “我这宝贝可不惧你的电流呀,哈哈。” 与此同时,沐焕羽身后一个火人亦缓缓站了起来。 赛罕已然用火元化去了体内的寒冷与电流。 沐焕羽脸上酒窝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看来,他已经留意到身后赛罕的那般变化。 刀风霍霍响起,赛罕率先出手。 但见他手中朴刀倏地爆出长长刀型刀气,携着熊熊烈焰,朝沐焕羽劈砍而去。 刀术·火焰风魔刀! 扑当一声,沐焕羽电刀转身一横,稳稳挡住。 赛罕以刀气攻击,不惧被电。 他见沐焕羽如此轻松稳当地接了他这全力一击,心生不甘。 他眸中寒光一闪,火焰风魔刀连续劈将而出。 扑扑当当,电闪嗤嗤,焰火滚滚,刀气冽冽。 火刀电刀一攻一挡,响声不绝。 阿仲见赛罕已然出手,便长啸一声,加入战斗。 他劲元暗运,长剑疾舞,向着沐焕羽贴身攻去。 鬼御既不导电,自然可直接近身砍击。 叮叮当当,三人一远一近,战作一团。 沐焕羽毕竟乃是武技高强的影修罗,只见他劲气爆棚,越战越勇,不一会便已稳稳占了上风。 阿仲赛罕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体力渐渐不支。 颓势已显,二人虽拼尽全力,无奈技差一筹。 阿仲心思如此下去必败无疑,若想取胜,唯有兵行险招。 他蓦地里瞅见沐焕羽一个原地跳跃,凌空飞起。 他赶忙脚踏跬步,腾空而上,鬼御剑高高举过头顶,对着沐焕羽便是一记狂龙斩。 剑风呼呼,鬼御剑霍地又亮起紫芒,留下道道黑色剑影,冲着沐焕羽面门猛击而下。 这一斩阿仲用尽了吃奶之力。 沐焕羽身处空中,无法躲闪,唯有硬生生挡下这毫无保留的狂龙之斩。 一边赛罕见状,龇牙咧嘴,本已烧不出火的风魔刀,倏地重燃起了烈焰,相当配合地对着空中的沐焕羽拦腰砍去。 这一刀,显然亦是赛罕最后一击火焰风魔了。 两下夹击,一前一后。 沐焕羽不能躲闪,手中一把长刀,挡得了上面,也格不住下面。 如何是好? 只见他冷冷一笑,并不惊慌。 他右手一挥,电刀嗤嗤作响,当的一声,劲风四射,堪堪挡下迎面而来的狂龙斩。 他左手劲元运走,冲着身后一推,玄武金甲竟赫然离掌而出,径直砸向赛罕头脸。 赛罕火焰刀气还未劈至沐焕羽,门面已先被龟甲击中。 他哼呼一声,吐了一口血,便倒在雪地之中。 阿仲大惊失色,赶忙抽回鬼御,往对方腰间,再刺一剑。 沐焕羽笑脸上又露出了酒窝,一副气定神闲,轻松自如的模样。 他手中长刀突然蓄满电力,白光烁烁晶晶,冲着阿仲,轻轻一挥。 电刀击中刺腰而来的鬼御,刀身电属元力瞬间喷泄而出。 天术·奔雷诀! 鬼御虽不导电,但周遭空气却被浑厚电流击穿。 阿仲只觉全身一麻,立时一个跟头,朝着雪地,栽倒下去。 片刻之间,二人已全部倒地不起。 阿仲模糊间,瞧见沐焕羽提刀踏雪,向自己走来。 待到步至身前,他便双手高举长刀,照着自己,一刀劈来。 阿仲心叫完蛋,颓然认命。 突然,当的一响,一个人影猛然扑到了他身前。 只见赛罕紧握朴刀,右手伸得老长老长。 这刀刚刚挡下适才沐焕羽那致命一击。 赛罕脸色乌青,嘴角溢血,鼻青脸肿,神态甚是狼狈。 明显,这面容定是刚才被那龟甲砸的。 他忽地嘿嘿一笑,插科打诨道: “沐影大人这一刀忘了带电元哩,你看,我没事儿,嘿嘿。” 沐焕羽闻言额上青筋暴凸,握刀之手咯咯发响。 显然,他气怒已极。 忽然,两刀传来哗哗刮噌之声,火星四溅。 但见沐焕羽手中长刀电光再闪,顺着赛罕朴刀,往后者手臂削切而来。 刹那之间,赛罕被电得瑟瑟颤抖,动弹不得。 “不!” 阿仲脑际猛地一惊,失声叫了出来。 咔的一响,赛罕抱着伤口,蔫然翻滚在地,痛苦地扭曲挣扎。 雪地上赫然留下一串触目血迹,一条握刀断臂。 阿仲怒火盈腔,他拄着鬼御再次颤颤巍巍爬了起来。 沐焕羽转头看了一眼在旁蠕动不止,疼痛不堪的赛罕,盈盈狞笑起来。 他似乎并未留意到眼前脚步踉跄,晃悠不稳的阿仲神色起的变化。 待他回过头来,赫然吓了一大跳。 只见阿仲脸容狰狞,面色森森。 紫色瞳孔之中,眸光大盛,点点绿芒竟汇聚成圈,甚是渗人可怖。 沐焕羽只觉那眼眸忽近忽远,越看越糊。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深吸一口气,紧闭双目,凝神抵挡。 阿仲就这么盯看于他,只稍稍片刻,便觉双目生泪,酸痛难忍。 那绿芒旋即消失不见。 沐焕羽灵台渐渐清明,他猛地张开双眼, 但见北风呼呼,雪花飘飘。 眼前空地除了一只断臂,早已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嘀咕道: “哪怕在胧人之中,会瞳术的亦是稀少罕见,不曾想我却碰上一个,不过碰到我,他的路也算走到头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绝地闻马嘶 阿仲扶着赛罕,艰难地奔逃在青石雪地间。 二人皆受重伤,体力又所剩无几,如此三步一倒,两步一摔,定然逃不了多远。 赛罕忽地停下脚步,倚靠在身旁一块青石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脸色惨白,显是失血已多。 他望了望身后密密麻麻的脚印,哈哈一笑道: “你我兄弟今天怕是真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阿仲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无奈道: “此地尽是积雪,又无树木,咱们又非是插了翅膀的鸟儿,脚印是绝然抹不去的。” 他突然想起那个吴钩堂中,踏雪无痕的灰袍人,又洒然道: “我要能走上千百脚跬步,便没了这脚印烦恼。” 赛罕闻言,更是嬉笑连连,道: “这个世上哪有能踏上千脚跬步之人,就会瞎扯淡。” 阿仲笑而不语。 他忽地胸中一动,计上心来,冲着赛罕道: “阿罕,我以为一个人死总好过两个人都死,活着一个,兴许日后还能报仇雪恨。” 赛罕眼珠一转,会心一笑,道: “眼下这也是最好的法子了,咱们兄弟便听天由命吧。” 言罢,他捂着伤口,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 五年多了,两人互托生死,形影不离。 终于,分别的时刻还是到来。 阿仲有些伤感,他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赛罕。 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赛罕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柄短刃,递给阿仲。 这短剑正是那断肠剑。 阿仲看了一眼,虎目一酸,竟落下两颗热泪。 他诚然道:“多多保重,若有缘,定相见。” 赛罕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潇洒一笑,便朝山下撞撞跌跌走去。 快要拐进一处山坳消失不见之时,忽地大喊一声: “我把那些酒藏在床底下了,嘿嘿,沐焕羽,你这狗娘养的东西,有种就来找你爷爷啊,哈哈。” 笑声顺着风声,荡彻在整个雪山夜空之中。 前半句乃是对阿仲说的,后半句则是跟沐焕羽讲的。 为的自然是让沐焕羽寻声而去。 阿仲原地愣站了半晌,他蓦地收起手中短剑,运走劲元,以更加撕心裂肺的高声叫嚷道: “沐焕羽,闻人雪是我老婆,你想得到她,下辈子吧,哈哈!” 喊完,便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老血。 他嘿嘿一笑,晃了晃鬼御,转身便朝雪峰颤颤巍巍摸去。 逃兵两路,追者一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夜已深沉,暴雪扑面,疾风肆虐。 这大概是阿仲来此之后见过最大的一场暴风雪了。 雪峰坡陡,常人亦是行路艰难,何况伤者。 阿仲初时还能走走跌跌,到了后面,便只能摸摸爬爬了。 他的手因不停地爬地摸雪,早已冻得铁青铁青,没了知觉。 他忽地停下踉跄脚步,跌坐雪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气。 也不知沐焕羽那小子往哪处追寻,若是朝山下去,赛罕只怕要完蛋了。 虽然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毕竟还有洛姬一线希望。 他这般念想,便当下抬头,眯起眼睛,四处张望。 洛姬会在雪峰高处点上一盏风灯,以便他找寻。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 只是现下所看之处,不是茫茫白雪,便是黑乎乎一片漆黑,半点亮光的影子都没见着。 难道寻错方向了? 阿仲狐疑间已然起身,鬼御作拐,继续艰难跋涉。 过了良久,他渐感体力透支,饥寒难耐。 一股不祥的预感隐然生于心头。 似他这般蜗牛行速,耗时如此之久,沐焕羽竟还未追来,莫非他冲山下而去了? 阿仲如此一想,一颗心便瞬间沉了下来。 他开始担忧赛罕。 他不知不觉地往身后山下回望一眼。 不看不要紧,这一瞧他登时喜上眉梢,心情大好。 原来方才暴雪越发肆虐,他走过之处,不到片刻,脚印便已被落雪埋填地严严实实。 这下沐焕羽要找他们可不容易了,哈哈。 他自得自乐的笑声忽地有了回应。 “嘶嘶,嘶嘶。” 一个鸣响随着风声,从黑暗中传了过来,像是应和他的笑声一般。 阿仲闻声心头一怔,立时大喜过望。 此乃马嘶声,洛姬的车驾定然就在不远处。 他赶忙咬紧牙关,往那声响处摸索而去。 果然,雪地尽处孤单单地停着一驾马车,车盖一角挂着一盏早已熄灭的风灯。 那灯在凛冽寒风中嘎吱嘎吱,左摇右晃。 除了这车马,周遭并无他人。 阿仲稍稍一讶,便朝马车走了过去。 正要撩起帐子之时,忽地帐子自己掀了起来。 内里探出了一张俏脸。 脸上精致秀鼻高高翘,水灵大眼汪汪瞧。 她一见来人,登时吓了一跳,张口欲呼。 阿仲见状急忙捂住她口鼻,脚一蹬,手一推,顺势钻进了车内。 百灵惊甫未定,呼吸急促,胸前曲线起起伏伏。 显然,她方才被吓得不轻。 阿仲嘘了一声,示意她莫要惊慌声张。 他慢慢放开捂毕口鼻之手,轻声道: “为何只你一人,洛掌殿他们呢?” 百灵娇喘连连,道: “我家主人出城不久便将随队罗刹打发回去了,她和千秀姐姐现下在雪峰上采冰凝苔呢。” 阿仲愕然道: “将守卫都遣走,那谁人驾车?” 百灵呼吸渐缓,她秀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胸脯,得意道: “我呀,这等小技本姑娘拿手即来。” 阿仲点了点头,又问道: “那姑娘你又为何孤身在此,就不怕被野狗豺狼叼了去?” “此处草木不生,人畜难存,哪来得狼狗野兽?” 百灵瞥了他一眼,撅嘴继续道: “峰路陡峭,马车上去不得,主人便令我在此挂上风灯,等候公子。我等了好久,竟睡着了。” 阿仲一听,苦笑道: “你真是个称职的好守夜人,若非适才马儿鸣嘶,我定然走错路,往另一处寻去,你挂的那风灯,早就灭了。” 百灵瞪大眼睛,直愣愣地瞅着阿仲,奇声道: “是吗?诶,你身上怎么都是血呀,你受伤了吗?” 阿仲听她如此一提,登时想起了走漏消息之事,沉声道: “你是否告知了沐焕羽我和赛罕今晚出城?” 百灵闻言愣怔片刻,喃喃道: “今晚出城?我告诉少爷?公子你在说什么呢?” 阿仲狞脸带血,紫瞳凶煞,他双手发力,紧紧掐住百灵秀肩,低怒道: “你不要跟我装蒜,那日在女阖,我与千秀都听见你跟沐焕羽说,洛掌殿今日庆典后便会出城。” 百灵显然被他这般反应惊得不轻,只见她秀目一红,小嘴一沉,哭了起来。 她泣声道: “覆霜城谁都知晓主人每年今日必会出城采集冰凝苔,以祭紧那罗先掌殿,我便是将这些告诉少爷,那又如何呢?呜呜···” 阿仲剑眉一蹙,喝道: “那日在霜斋白崇翎房前,你定然已经听得我与洛掌殿商谈今日带赛罕出城之计,事后,你便将这些告知沐焕羽,最终促成今晚祸事。” 说道此处,他使劲摇晃百灵香肩,恶狠狠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险境见真心 百灵被她一晃,花容失色,泪珠唰唰滚落。 她一面挣扎摆脱阿仲紧箍双手,一面哽咽道: “公子你好凶,你弄疼我了,呜呜···” 阿仲虎目原本凶光连闪,忽地黯淡下去。 他松开双手,颓然道: “你与沐焕羽关系这般要好,你会告密于他,太正常不过了。” 他心中酸楚,也不知是为赛罕难过,还是吃了沐焕羽的飞醋。 只听百灵啜泣不止,委屈道: “那日女阖之事后,我便听了主人的话,再也没有和少···和沐焕羽见过面,呜呜···公子和公子好兄弟的事情,我着实不知呢。” 方才一阵激动,阿仲早已气血翻滚,胸闷心慌。 他哇的一声,朝百灵身上吐了一口鲜血。 百灵惊呼一声,急道: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阿仲顿觉浑身无力,精神恍惚。 事已发生,怨责徒劳,无论百灵所言是真是假,他此刻都不想追究了。 飘飘然,晕晕然,他一头栽入香怀之中。 耳畔百灵急切的呼唤声越来越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仲缓缓睁开双眼, 但见眼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正愣愣瞧看于他。 四目相对,盯了半晌。 百灵香腮突然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但她并未转过脸去,依旧那么大胆地直勾勾瞅着阿仲。 阿仲这才注意到百灵正趴在他身上,以身体为自己供暖。 车内虽是狭窄,一时间却也春意浓浓。 “公子身上有一硬邦邦的东西,把我硌得慌,是不是匕首呀?” 百灵幽幽问道。 二人的脸靠得极近,她说话的气流都能直接吹到阿仲脸上。 阿仲闻言,心念一闪,应声道: “嗯,有。” 他随即把手伸入怀中,掏出那柄颇煞风景的断肠剑,丢往一旁。 百灵大眼一眨,疑声道: “好像不是它,还有,还是硌着我肚子。” 阿仲一听,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题,老脸一红,道: “百灵姐姐是否出现错觉了?” 言罢,腰背一扭,赶忙侧身躲过。 百灵先是细细感觉了一番,而后嘻嘻娇笑,道: “没有啦!” 阿仲尴尬一笑,问道: “我昏睡了多久?” “足足一个时辰呢,我想主人和千秀姐姐也该回来了。” 阿仲蓦地一惊,失声道: “沐焕羽有没来过?” 百灵轻轻摇了摇头,道: “我没有见过沐少爷。” 她说完便将脸颊伏贴在阿仲肩颈之间,柔声道: “公子莫要再提他了,我往后只听主人的话,一心一意服侍公子,还请公子不要嫌弃百灵之前摇摆不定,好嘛?” 阿仲被她这绵绵细语说得耳根子都软了,哪里还能嫌弃什么,他右手一挥,紧紧搂住她腰肢,道: “你对我与赛罕今晚出城之事真的不知?” 百灵一听,登时弹起身来,高举小手,信誓旦旦道: “公子出城之事,我亦是到了雪峰才从千秀姐姐口中得知,百灵绝不会出卖公子哒,如违此誓,额,那便罚我···嗯···罚我什么呢?” 她说完便放下柔荑,撅嘴思索。 阿仲见她这幅可爱模样,哑然一笑。 突然,车外风声之中隐隐约约参杂着踏雪之响。 阿仲一惊,低声道: “不好,仅有一人脚步声响,定是沐焕羽。” 百灵闻言亦是一脸惊惶,她倏地掀开帐子一脚,仔细看往车外。 但见寒风瑟瑟,雪花漫天。 却没瞧见任何人影。 正嘀咕间,忽地又听到咒骂声。 “妈的,这狗日的风雪,害得老子尽走弯路,此处定是上雪峰的必经之路无疑了,那小子定然会去找洛姬,钻她石榴裙的。” 阿仲百灵闻声同时脊背冒汗。 是沐焕羽。 “哼哼,若让我截住那小子,定将让他扒皮抽筋,唯有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咦,马车?” 听到此处,阿仲心跳霍霍加速,身体不禁一个哆嗦。 嚓嚓嚓,但闻脚步声越来越近,仿若鸣丧之钟。 难道自己真的将死在此处? 正感慨间,百灵扑啦一下,拉起帐子,钻身出去。 只听她诧声说道:“啊?少爷,你怎会在此处?” “百灵?你可有见着什么人来经此处?” “没有啊,出了什么事儿了吗,少爷?” 沐焕羽并不回答她,而是接着问道: “你为何一人在此,洛掌殿呢?” “她去雪峰采草还未回呢,我在此看车等候于她。” 话音甫毕,车外便是一阵沉默,只有偶尔响起的呼呼风声传入帐子内。 阿仲心下骇然,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息,深怕被沐焕羽听得。 “车内何人?”沐焕羽的嗓音又霍地响起。 “啊,车内?没有人哇。” 百灵继续嚷嚷道: “少爷,你午间宁可挑一个浣衣侍女也不要我,人家好伤心呢。呜呜···” 她说着说着,竟就这般泣声楚楚,哭了起来。 “你别哭,这都是律香佐那死鬼的主意,那个侍女我根本不认识。” “真哒?”百灵闻言破涕为笑。 “自然是真的,我为何要哄骗于你,来,天寒地冻的,咱们坐在车内慢慢聊。” 言罢,沐焕羽便朝马车大步迈来。 “诶,少爷你等等。” 接着便是一阵衣裳撕磨声。 然后又传来百灵滴滴的撒娇声: “少爷,我喜欢在外面,外头有雪,多浪漫呀,真想少爷永远这么抱着人家呢。” 沐焕羽好像起了疑心,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少爷,你快来抱抱人家,人家想要嘛。” 沐焕羽哈哈一笑,道: “不是说不能碰吗?” “今日可以!” 而后是一阵嘤嘤咛咛唇舌吮吸声和淅淅沙沙衣物刮噌声。 百灵柔柔媚吟幽幽传进车来,入了阿仲耳朵,便好似钢针扎心一般,疼痛难忍。 她为救自己竟牺牲至此,自己这下欠她可多了。 阿仲心中又是心疼又愤怒。 若连想要救护的女人都保不住,活着还有何乐趣可言? 他这般量度,当下便挣扎起身,轻轻撩起帐子,无声无息地滚下马车。 此时沐焕羽与百灵亲热正酣,全然没有注意到他。 阿仲俯身趴在雪地上,伸手悄悄抓起一些积雪,覆于腰背。 如此他便能溶于茫茫白雪之中。 再加上夜色昏暗,沐焕羽是绝对发现不了他的。 待到他觉得后背冰雪覆盖已足,便抽出断肠剑,朝马儿屁股猛得一戳。 “嘶嘶···” 那马一声惊鸣,带着血肉模糊的马屁,愤蹄而去。 沐焕羽闻嘶一惊。 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瞪了百灵一眼,一个转身,便冲着远遁的马车,疾追而去。 留下百灵一人,衣裳凌乱,愣站原地。 北风呼呼啸过。 百灵忽地瘫跪在地,楚楚啜泣起来。 “公子,百灵只不过是一个丫鬟,你又何必为我豁出性命呢,我是自愿的,你只需再坚持一会,主人马上便能回来的,呜呜··· 山道车马难行,沐焕羽定然会追上你的,怎么办呀?呜呜···主人怎么还不回来呀,呜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养伤 阿仲趴在雪里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只觉这丫头这般为自己着想,定然不会出卖于自己。 他不忍百灵如此伤心,嘿嘿一笑,道: “本公子还未曾和百灵姐姐那般亲热过,怎忍就这么死掉?” 语毕,霍地从雪堆里坐了起来。 百灵闻言一怔,哭泣声戛然而止。 她先是稍稍傻愣片刻,随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身体仿似弹簧一般,弹跳而起,嗖的一声,奔向阿仲。 但见她一个饿虎扑羊,又将阿仲压回雪地。 她双手一揽,便把阿仲的头紧紧埋入自己胸脯。 她梨花带雨,哭笑道: “公子,你坏,竟戏耍于我。” 阿仲被她的热情挤压得发不出声,也说不出话儿。 他忽地又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串轻盈脚步声。 “主人,奴婢记得马车该是在此处,怎么会没有呢?” “方才的马儿嘶鸣声来得突然,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人说得极是,奴婢先前也曾听见有贼子大言不惭,高声叫嚷,说闻人雪大人是他妻子呢。” 脚步声骤然而停。 静了片刻,又闻洛姬娇笑道: “哝,千秀,你说的那闻人雪的夫君可不正在雪地上,和你那妹妹亲热嘛。” 风雪渐敛,东方渐白。 洛姬悠悠然缓步前行,百灵千秀左右搀扶阿仲跟随其后。 千秀右手挎着一个竹篮,篮内装满一种淡蓝色的小草。 想必这便是冰凝苔了吧。 “即不是百灵,沐焕羽又何以知晓你今晚会出城呢?”洛姬问道。 阿仲苦笑道: “我也不清楚,究竟问题出在哪处呢?” “你那夷人兄弟只丢了一条胳膊,这便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你的伤虽看似严重,但只需好好调理一些时日便可痊愈。” 洛姬回头看了一眼阿仲,柔声道: “此事以后再查,你当务之急便是好好待在紧那罗别院内调理身子。” 百灵闻言喜孜孜叫道: “好极了,好极了,如此我便天天可以见着公子啦。” 千秀亦是娇笑吟吟。 阿仲想了一想,忽地问道: “奈奈脚上蝴蝶纹身可是有何特别含义?为何奈奈说陆晗阁主脚腕上亦有一只?” 洛姬秀眉微颦,道: “此事待时机到了,妾身自会告诉于你,眼下你不必多问。” 阿仲听她如此说道,便不好再问。 他看了一眼冰凝苔,高兴道: “这冰凝苔竟采了这么多,足足一篮筐呢。” 千秀笑道: “这仙草皆是长在雪峰峭壁之上,极是难采,全赖主人轻功高强,方能摘得这般多。” 阿仲点了点头,洛姬的轻功他可是见识过的。 洛姬幽幽说道: “冰凝苔乃先师晓月生前挚爱,妾身自会多多采摘,到坟前孝敬于她,唉。” “奈奈为何叹气?”阿仲问道。 洛姬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黯淡,道: “其实这冰凝苔乃是一种,服用多了,便生药瘾,一日不食,奇痒难忍,先师她···她便是吃了太多,狂躁而毙的。” 阿仲闻言心中咯噔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旋即问道: “奈奈可曾听过冰凝丹?” 八位训练生到覆霜城的第二日,莫休便让他们一人服下一颗冰凝丹,说是能增强修为。 “冰凝丹?”洛姬稍稍思索片刻,摇头道: “妾身未曾听过。” 这冰凝丹乃是由冰凝苔炼制而成,冰凝苔有毒,那冰凝丹呢? 阿仲隐隐感到一种不祥,可惜眼下莫休肖京均不在城内,待他二人回来,定要问个明白。 他嘿嘿一笑,道: “我也就随便一问,奈奈不必挂心。” 一行人又慢慢朝着覆霜城继续行进。 “公子,你为何半夜叫喊闻人雪大人是你妻子呢?”一旁的千秀疑问道。 阿仲一听,苦笑道: “那还不是为了激怒那个沐焕羽嘛。” “公子口不择言,竟敢玷污闻人雪大人的名声,小心我告诉她。”另一旁的百灵笑嘻嘻道。 她说完,便在阿仲腰间掐了一记。 天已大亮,风停雪止,一片祥和。 阿仲在百灵与千秀二女的服侍下,畅畅快快地泡了个温水澡。 此刻,他独自一人躺在厢房之中,又开始思索究竟是谁卖了消息予沐焕羽,以致他和赛罕逢此大劫。 他思来想去全无半点头绪,忽地困意上头,迷迷糊糊便睡着了。 过了两天,阿仲在二女的精心照料下,已然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暂时还无法舞刀弄枪。 因他稍运劲元,小腹胸口便疼痛不止。 这一日,阳光明媚,他在花园中散心。 微风习习,但见茂茂绿叶枝招展,嫣嫣红花香漫漫。 他不禁啧啧赞叹道: “原来红花绿叶竟是这般美丽,唉,我打小所见不是雪,便是冰,好不容易出了修罗场,还是落在了一个鸟不拉屎的雪山顶,没眼福,没眼福呀。” “什么没眼福呀?” 洛姬一身轻便襦裙,姿态慵懒地从正门处走了进来。 “难不成你是在嫌弃别院中的莺莺燕燕,姿色欠缺吗?” 阿仲哈哈一笑,道: “奈奈误会了,在下乃是在感慨,不曾见过这般色艳姿丽的花草,故而自叹没有眼福呢。” 洛姬款款走近阿仲,瞧了瞧一旁的花叶,道: “前城这两日倒也相安无事,你那夷人兄弟的失踪并未引起太大骚动。” 她又看了阿仲一眼,接着说道: “沐焕羽已然知晓你在妾身这处,往后你只要不落单,看在妾身的面儿上,他不敢动你哒。” 阿仲苦笑道: “我堂堂大丈夫,竟需荫蔽于奈奈石榴裙下,着实憋屈窝囊。” 洛姬冲他甜甜一笑,柔声道: “你绝非池中之鱼,妾身不会看错,早晚有一天,妾身需要依附于你,眼下妾身护你,又何尝不是在保自己呢?” 话音甫毕,便轻轻将头倚入阿仲胸膛。 阿仲轻抚她腰背,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些什么。 又过了几日。 一个黄昏。 阿仲在房中待得烦闷,便拉着千秀,在后城到处闲逛起来。 千秀一直跟随他身后,只笑不语。 阿仲东看看西瞧瞧,猛地发现一处颇为典雅的屋子。 但见那屋子木门古香古色,门阖紧闭,门口左右处还有两座仙鹤石雕。 那仙鹤一昂一俯,神态迥异,栩栩如生。 阿仲盯着门上牌匾瞧了半天,对着千秀尴尬一笑,道: “这仨字我只认得一个‘霜’字,还请千秀姐姐赐教。” 千秀浅浅一笑,道: “凌霜阁。” 阿仲一听,恍然道: “哦,这处便是莫休的老巢,凌霜阁了。” 千秀点了点头,轻声道: “这便是莫阁主履职之地,此处内里尽是覆霜城过往卷宗档案,想来莫阁主耐性该是不错,否则如何每日面对堆叠如山的纸笺帛卷呢。” 阿仲嗯的一声,以示认同她所言,正要推门进入,却被千秀一把拽住。 只见千秀摇摇头道: “公子虽有覆霜令,进出无阻,但这处毕竟是莫阁主的地儿,莫阁主向来不喜无关闲人入凌霜阁,公子莫要徒添麻烦。” 阿仲听她这么一说,便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了。 二人又晃了半天,竟鬼使神差般转悠到了女阖。 千秀见状,秀脸一红,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多日不见,有些思念 阿仲一个窘笑,道: “只是无意间走到这里,并非特地来此处,嘿嘿。” 正笑间,蓦地瞧见一个罗刹正趴在女阖门口小屋窗前,与屋内之人吟吟笑谈。 阿仲心下好奇,便朝小屋走去。 那罗刹好像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瞄,瞥见来人,仿似被人捉奸在床一般,急忙溜走。 “这守卫来此处寻欢作乐,被人看见,竟害羞得跑掉了。”身后的千秀跟了上来,微微笑道。 阿仲愣了半晌,因他早已认出了那罗刹。 他竟是周斌! 一阵冷风吹过。 阿仲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他走到窗前,堆起笑容道: “丽明姐姐好呀,方才那守卫怎就突然跑了呢?” 屋内妇人探出脑袋,定眼瞧了瞧阿仲,霍地笑了起来,道: “唷,是小哥哥呀,怎么,找奴家有事?” 阿仲耐着性子又笑问道: “姐姐呀,我是问适才那个罗刹守兵为何不进去?” 丽明忽地敛了笑容,沉吟半天,道: “小哥哥是在打听哪个守卫呀,奴家不是很明了。” 啪的一声,千秀倏地又将一锭白晃晃的银子摆到窗台上。 丽明见了银子,脸上的肥肉登时灿烂了起来,她眯起眼睛,笑呵呵道: “呀,还是这位小妹妹明事理,奴家最是喜欢小妹妹你了。” 阿仲一脸无奈道: “丽明姐姐现在是否可以告诉在下了呢?” 丽明又眯了一眼阿仲,道: “小哥哥你是在说周斌吗?” 阿仲点了点头。 “周斌呀,他这几天也不知道在哪里发了财,每日都来寻奴家这儿的头牌呢! 奴家见他出手颇为阔绰,正欲给他另外推荐几个绝色姑娘,诶,也不知咋地,他便这么走掉了。” 阿仲心思周斌这厮既已有了浣伊,为何还要沾花惹草?他这般作为又如何对得住浣伊一片真心呢。 阿仲越想越来气,一定要找他问个清楚。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为何如此难看?”千秀关心道。 阿仲看了看她,一把拉起她小手,一阵风,往紧那罗别院跑去。 丽明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又再次传来: “小哥哥呀,你不用大老远跑回去,便在奴家这儿把事儿给办了吧,奴家这处的床更软呐。” 千秀听她这么叫嚷,香腮绯红,跟苹果似的。 阿仲脑际念闪频频,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猜测,他已然决定今日便回覆霜前城。 紧那罗别院厅堂上,洛姬本欲让他多休养几日再走,但又知留他不住,便叮嘱他多加小心。 百灵不在,千秀依依送他到门口。 阿仲哈哈一笑,照着千秀脸蛋香了一口,转身便大步朝着前城迈去。 第二日,东方才亮,阿仲便早早起身,赶去吴钩堂。 多日不见闻人雪,他还真有些思念。 一转角,迎面撞上钟笙。 钟笙儒雅依旧,他左手捧书,右手持扇,微微一笑道: “多日不见,阿仲气色依旧红润呀。” 阿仲嘿嘿一笑道: “彼此彼此,看来温影大人把钟兄滋润得不错啊,嘿嘿。” 钟笙闻言洒然一笑,问道: “阿仲是否又要去傲雪堂寻书,若是如此,小生愿随阿仲走上一趟。” “多谢钟兄美意,在下只是随处转转罢了。诶,钟兄也看这《中州志》?” 阿仲看了一眼他手中的书籍说道。 “那日见阿仲翻阅于它,心下好奇,便随手拿来看看罢了。” 钟笙左书右扇,拱手礼道: “既如此,小生便告辞了。” “钟兄请便。” 阿仲继续往吴钩堂走去,一路上,他愈想愈觉不对头。 那本《中州志》上可是标注着第一到第三层青女心法,莫非这要诀无意间被钟笙发觉? 他随即又转念一想,道: “这心法是不按顺序胡乱标注的,钟笙应该识别不出,再说,青女练的乃是霜元,霜元力天生注定,钟笙就是知晓心法也是修炼不了的。” 如此一想,他便放心下来。 走着走着,已然到了偏僻小院。 阿仲见四下无人,嗖的一声,翻进院子,窜入密道。 闻人雪一如往常那般,端坐桌前,研读书籍。 阿仲缓缓走了过去,深深一揖,道: “夫子近来可好?” 闻人雪眼角瞥了他一眼,幽冷道: “这几日到哪里玩耍了?” 阿仲咧嘴笑道: “嘿嘿,冰雪节那日差点丢了小命,这几日便在房中养伤,下不来床。” 闻人雪一听,微微一诧,转过头来,面容冷艳,眸光闪闪,将阿仲细细打量了一番,道: “没死就好,快与夫子说说究竟出了何事。” 阿仲知她还是关心自己的,便对坐桌案前,将冰雪节当日之事说与她听。 闻人雪听完后,长长吁了一口气,淡淡道: “沐师兄的电属元力在影修罗之中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今番你是捡回了一条命。” 阿仲苦笑道: “可惜我那兄弟赛罕还是没了一条胳膊。” “你总算杀了律香佐,为采云报了仇,本夫子很是欢喜。” 闻人雪说到此处,沉吟了片刻,秀目眨了几下,接着道: “有洛掌殿护着你,沐师兄他便不能拿你怎么样,不过···不过洛掌殿为何要这般袒护与你?” 阿仲听她如此一问,便尴尬地笑了笑。 他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洛掌殿觉得学生很有潜力,日后必成高手,遂托付学生定要不辞辛劳,鞍前马后,护温影大人周全,故而这才相助学生的。” 他这几句话倒也不全是胡诌瞎掰,洛姬却也这般叮嘱过。 闻人雪点了点头道: “洛掌殿眼光倒是很准呐。” 她这般说道,显然也是对她这学生的肯定。 阿仲盯着她的俏脸看了半天,霍地问道: “夫子可怪学生这几日不来相陪?” 闻人雪幽幽瞧了他一眼,嘴角一勾,笑道: “你不来,本夫子还能落个清静呢。” 话音刚落,她便瞅见阿仲腰间黑剑,问道: “这是什么宝贝,是奇兵夺宝争来的吗?” 阿仲解下鬼御,放于案上,道: “剑名鬼御,剑体黝黑冰寒,颇是奇特。” 他并未回答这鬼御剑是否奇兵夺宝所得,既然闻人雪这般猜测,那便无须再多解释吧。 闻人雪一边细看鬼御,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在寒露阁多年,却未曾见过这柄宝剑,难道这乃是师父不轻易示人的私藏宝物? 既不示人,为何又拿出来做奇兵夺宝的彩头呢?” 阿仲听她喃喃自语,哑然一笑,不置可否。 “受尽苦难而不厌,历遍灾劫易未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暴揍负心人 阿仲还是第一次知道那头盖骨上篆刻之字是什么。 只是这两句话什么意思,他亦不甚明白。 闻人雪忽地把剑递还于他,道: “倘若本夫子没有猜错的话,这鬼御定是稀世神兵,绝不逊于我的素舒剑,你即得此神物,定要好好爱惜。” 阿仲点头称是。 剑圣的弟子就是剑圣的弟子,果然有眼光。 “好了,该是授课时间了,你且收拾心情,本夫子可是很严苛的。” 阿仲抓起桌案一角的《狼烟乱》,恭恭敬敬道: “是,夫子。” 午间,阿仲去了一趟赛罕房间,将他床底之酒统统搬回了自己床底之下。 他开了一壶,灌下好大几口,这才抄上鬼御,出门去了。 此刻,他要去印证心中猜想。 浣衣处一切如旧。 阿仲刚一进门,便看到院内高川来回踱步,神色颇为着急。 他一见阿仲,劈头便道: “阿仲,这可怎么办呢,浣伊她好像想不开,要自寻短见。” 阿仲闻言一怔,想起了寻花问柳的周斌,道: “可是跟周斌有关?” 高川点了点头,怒道: “周斌那王八羔子才刚刚得到浣伊没两天,便再也没来找过她了。” 阿仲又是一愕,道: “你怎么会在此处?” 高川一听,登时苦起脸来,他颓然叹了一口气,道: “我前几日闲着没事,便想来瞅瞅浣伊姐姐,没成想竟看到她在偷偷哭泣,我问她原因,她又不说,无奈我只得自己打听。 这不打听不要紧呐,一打听,我操,说是周斌那老小子自从得到她身子之后,整日去后城妓院嫖宿,竟连看都不来看她一眼。 把我气得哟,我当下就要去寻周斌那老小子晦气,可这小子竟天天躲在后城,我找他不着,唉,气死我了。” “浣伊此刻在哪里?”阿仲问道。 高川把阿仲拉到浣衣处里屋一处房间前,敲了敲房门,道: “浣伊姐姐,阿仲来看你了,你快开门。” 一阵安静。 房内倏地传来浣伊话语: “奴家没事,有劳公子挂怀了。” 声音略带沙哑,显然刚刚哭过。 高川见状眉头紧蹙,他又拍了拍门板,急道: “阿仲好歹过来了,你就开开门,见见他呗。” 房内又响起了咽咽泣音: “奴家愁容满面,甚是失态,不能见人。” 阿仲闻言,将头稍稍贴近门板,沉声问道: “浣伊可是想再见周斌一面,当面问个清楚?” 此言一出,啜泣声戛然而止。 阿仲自然会意,又淡淡道: “你且在此静待,周斌一会便来。” 言罢,拉着高川走了。 高川一头雾水,屁颠屁颠跟在阿仲身后,疑声道: “你要怎么进那后城?” 阿仲回头笑了笑,故作神秘道: “你小子只需告诉我,想不想暴揍那周斌一顿?” “做梦都想,我恨不得踢爆他卵蛋子。”高川闻言,咬牙切齿道: “但是光想有个屁用,那后城进不去啊。” 阿仲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小金牌子,特地在他眼前晃了晃。 高川定睛一看,立时双目大瞪,羡慕道: “那个香艳无比的洛掌殿对你可真好。” 不一会功夫,两人便已来到女阖门口。 高川好似初进城来的垄亩民,处处都是新奇,在在均乃新鲜。 他左看看,右看看,蓦地问道: “这是哪里?” “此处唤作女阖,啧,就跟那窑子相差无几。”阿仲说道。 他正欲上前询问丽明,忽地想起什么,冲着高川咧嘴一笑,道: “你身上有银子吗?” 高川愕然道:“银子?!我们在覆霜城有吃有住,要银子作啥子用?” 阿仲失望地嗟了一口气。 没有银子,便撬不开丽明姐姐的嘴,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还大言不惭地在浣伊那撂下话儿,说一会便来。 正愁间,倏地一人从女阖院里窜了出来。 阿仲眯眼一瞧,正是周斌。 他因身着便服,故而极好辨别。 只见他低头疾走,蓦地眼角一瞄,正好瞥见阿仲高川二人。 说时迟,那时快,他登时撒起丫子,狂跑而去。 阿仲反应过来,赶忙拍了拍还在这儿看,那儿望的高川,然后指了指周斌狂奔的背影。 但见高川眉头一紧,眸光一亮,嗖的一声,冲了上去。 我靠,光背影便能认得,厉害。 阿仲一叹之间,劲元暗运,大步追将上去。 他一面飞奔,一面思索如何抄个近道,截住周斌。 正思索间,忽见前头高川,左跃右跳,敏若猿猴,前冲后刺,足下生风,眨眼之间,便一拳打在周斌脊背处。 周斌身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阿仲赶上前来,赞叹道: “你小子的速度,够可以的呀。” 高川并未理会阿仲,而是直接冲着周斌大骂道: “好你个王八羔子,老子看你一副人模人样的,就把浣伊姐姐让给你,没成想,你竟是薄情寡义的畜生,一把人家追到手,便瞧也不瞧人家。” 周斌坐在地上一脸惊惶,他左右瞥看,眼神飘忽不定。 “你不用看了,这处乃是个死胡同,你是跑不掉的。”阿仲看穿他心思,冷冷说道。 周斌道:“你们想怎样?” “想怎样?嘿嘿,你说呢。” 高川一面说道,一面往他身上招呼拳脚。 啪啪啪,一阵乱打,周斌顿时鼻青脸肿。 只见他双手护住脑袋,大声道: “我乃覆霜城守卫,你们竟敢无故殴打于我?” “打的就是你这王八守卫。”高川说完,又往他头脸猛地踹上一脚。 碰的一响,周斌喷出两颗门牙,颓然倒地。 高川还不解气,忿忿不平道: “看你这老小子平日也挺横的,怎么这会就怂了?” 言罢,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只听周斌一边抱头,一边叫嚷: “竟敢对守卫妄动私刑,你们不要命了。” 阿仲见状大步上前,倏地抽出怀中断肠剑,架于他脖子,阴冷道: “是你向沐焕羽告密,说我和赛罕拿了两套罗刹兵装扮的吧?” 周斌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阿仲嘿嘿一笑,道: “你不用否认,丽明全然告诉了我,定是你告密之后,从沐焕羽那儿拿了不少好处,否则,你哪来的钱天天睡女阖头牌。” 高川听闻阿仲所言,稍稍一讶,旋即眼珠溜动,恶狠狠道: “既然他曾出卖过你,那咱们便神不知鬼不觉,就在这儿把他做了,哼哼,用这柄短剑,再合适不过了。” 周斌一听,眼角瞥了一眼脖子上的短刃。 但见断肠剑寒光森森,剑尖倒刺凉意渗人。 他一想那肠子撕扯的画面,身体不禁一个哆嗦,蓦地伏地哭丧道: “英雄饶命啊,是我一时财迷心窍,才做出此等事儿来,还请英雄大人大量,放在下一马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樽中美酒映娇色 阿仲叹了一口气,道: “那日莫阁主赏了他十两黄金,他亦是这般模样,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早该料到这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高川看了他一眼,啧啧不屑道: “啧,也罢,就他这副怂样,杀了都嫌脏手。” 浣衣处,浣伊房门前。 周斌跪坐地上,一个劲地求饶不止。 左右两旁的阿仲和高川沉默不语,静待房内浣伊表态。 可等了半晌,既不见浣伊有何说道,也不闻她任何哭泣之声。 高川心急,正欲开口询问,忽地门内飘出一句话来: “你们把他带走吧,奴家再不想见到此人了。” 语气平淡,不愠不伤。 阿仲闻言洒然一笑,拽起周斌,往外走去。 高川看了看房门,又瞅了瞅阿仲,倏地跟了上去。 门口处,阿仲照着周斌屁股猛地一踹,喝道: “赶紧滚蛋,别让我再见到你。” 周斌摔得一个狗啃泥,他赶忙一面道谢,一面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高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茫茫然道: “浣伊姐姐往后可怎么办,万一她又要寻短见呢?” 阿仲看着浣衣处院中忙碌情景,淡淡道: “她不会再想不开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 阿仲嘿嘿一笑,道: “我说不会,便就不会。” “哦。”高川依旧一脸迷茫。 阿仲转头看他,道: “你还不赶紧去好生安慰你那温柔的姐姐。” 高川一听,醍醐灌顶。 他咧咧一笑,嗖的一声,卷起一阵风,窜进了里屋。 高川该是浣伊不错的归宿了吧。 次日,从吴钩堂回来的路上,阿仲遇见了沐焕羽。 沐焕羽并未刁难于他,只是远远地瞪了他一眼,便走开了。 他心思沐焕羽应不至于公开场合直接向他动手,不过为自己小命着想,往后还是尽量躲着沐焕羽为妙。 他忽地想起是否该继续修炼青女心法第四层了,是否再寻一本书来,将口诀标注其上。 他又心念一转,颇有骨气地心忖道: “这第三层往后的心法要诀,我当直接从羊皮卷上习得,不再用标注其他书本,再求教闻人雪这法子了。” 既然决心已下,眼下唯有多多勤奋用功识字了。 时间一晃,转眼过了一个多月。 阿仲每日早间均在吴钩堂研习兵法,读书识字。 他这般行事雷打不动,极是规律。 晚间,他又誊书抄字,夜半方寝,甚是用功。 这期间,除了高川时不时地来找他诉说与浣伊的情感进展之外,他很少再见到其他训练生了。 从高川处得知温珀这段时间经常与钟笙厮混在一起,这二人仿若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至于沐焕羽,这个把月来并未曾寻他晦气过,这让他心里都犯起了些许嘀咕。 是否沐焕羽已经放下对他的成见了呢? 此人心胸狭窄,定然不会如此,自己还是小心为上。 紧那罗别院那处,他隔三差五便去厮闹一通,倒也风流得意。 有一日,他从床底下掏出一壶酒和羊皮卷,边喝边看,竟发现自己已能将其上之字识得七七八八了。 他心下大喜,赶忙上榻盘坐,依卷上所载心法,徐徐运走劲元,练起第四层青女。 不片刻,他便发髻结霜,全身冒烟了。 几日后的一个早间,阿仲一如往常那般,在吴钩堂习完兵书,再与闻人雪瞎扯了几句,便通过密道,往回走去。 才一入霜斋,高川便迎面撞来。 只见他兴高采烈,气喘嘘嘘道: “阿仲,城主他们回来了,走,看看热闹去,咱一起。” 言罢,也不管阿仲是否愿意,一把抄起阿仲胳膊,便往城门处拉去。 阿仲无奈笑了笑,高川毕竟还是小鬼一个,这等热闹都欲去瞎凑一番。 一盏茶后,二人便站在了城门处主道之旁。 但见一行队伍,人疲马乏,风尘仆仆,正缓缓穿门入城。 队列之中,莫休昂首挺胸,端坐马背,他双目神采奕奕,极为精神,与其他人颇为格格不入。 阿仲细细瞅了一会,疑声道: “怎么不见城主?” 高川怏怏说道: “我也是想一睹明王尊容,这才如此急切拉你来,没想到传闻是真的,啧,真扫兴。” “甚么传闻?”阿仲愕然道。 “坊间传闻,城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仙踪难觅,是因为他害了天花,脸都烂了,这才来无影,去无踪,整日不露面儿。” 阿仲闻言眉头一蹙,道: “真的假的?坊间传言多有不实,不可全信。” 高川撅嘴道:“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午间,阿仲在房内练了一阵青女第四层心法,便出门而去,走的乃是后城方向。 赛罕留下的烈酒已然全喝完,此刻,他有些嘴馋,有些想念醉仙酿了。 洛姬听得他的来意,莞尔一笑,便让千秀拿来一壶。 美酒佳人千杯少,良宵难得需尽欢。 阿仲刚要伸手揽抱洛姬,拥美而饮,却见后者裙裾一转,避过了他的魔抓。 洛姬玉指触唇,浅浅一笑,柔声道: “城主召见妾身,你且耐心静等。” 语毕,香袖一拂,堂内立时风声扑扑。 劲风所到之处,千秀早已应吹而动,坐入阿仲怀中。 洛姬再笑一声,盈盈而去。 千秀俏脸含羞,款款递上酒樽。 阿仲瞧了瞧腿上美婢,哈哈一笑,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 天色已然暗下,虽未下雪,但亦感寒气冻人。 一壶美酒早已喝尽,阿仲有些醺醺然,飘飘然。 他眼神迷离,不住地扭头看向堂外。 显然,洛姬去了这般之久,他很是担忧。 千秀聪慧,瞧出了阿仲心思,她屈膝一礼,道: “公子稍候,我这便去明王宫看看。” 说罢,走出厅堂。 阿仲忽地手臂一甩,碰到桌上酒壶。 啪的一声,瓷壶碎裂一地。 他闻声一惊,酒意登时少了几分。 他蓦地心中一动,连忙起身,追赶千秀。 冷风呼呼,风灯摇曳。 千秀身影早已不见,哪里还能寻得着。 阿仲早间听得高川那般言语,便对城主心生好奇,本欲与千秀一道去那明王宫,不料慢了半拍,已然跟不上千秀了。 他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石道上,突然发现两个黑乎乎的东西站立于前头道旁。 昏暗月色下,那两团黑影一高一低,岿然不动。 阿仲心头嘀咕,走上前去定睛一看, 原来是两只仙鹤石雕。 咦?怎么不知觉间,竟走到了莫休老巢,凌霜阁。 阿仲往那牌匾一看,心中哑然一笑,暗忖道: “这仨字老子这下总算识得了,嘿嘿,真多亏了夫子大人呀。” 正得意间,前头拐角处忽地传来话语声: “洛掌殿便是这般维护于阿仲,更有甚者,竟协助阿仲,令饿鬼赛罕叛逃而走,她如此这般僭越插手凌霜阁之事,莫阁主定要追究于她。” 是沐焕羽!这厮竟向莫休打起了洛姬的小报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醉后惊入凌霜阁 阿仲一个哆嗦,酒意立马又少了几分。 他双足轻轻一点,悄声翻入凌霜阁院内。 他虎目迅速一扫,但见院中怪石假山,数目着实不少。 他无暇多想,赶忙寻得一块大石,躲进石后阴影。 哐当一响,木门推了开来。 只听莫休说道: “此时我明日便会禀告城主,由城主定夺,若无其他要事,你且回去。” 接下去便是一阵安静。 阿仲按捺不住好奇,瞧瞧探出半个脑袋,看往门口处。 但见沐焕羽莫休二人干站门口,半晌不语。 莫休率先打破沉默,他淡淡道: “焕羽还有事?” 沐焕羽忽地吸了一口凉气,小声道: “莫阁主,焕羽想···想见一见师父。” 莫休闻言,皱了皱眉头,道: “令师夏掌殿正闭关练功,焕羽要如何见他?” “可是···可是都三年了,他仍未出关吗?”沐焕羽狐疑道。 莫休一听,沉声道: “夏掌殿三年前便已在摩睺罗迦别院闭关修炼弱魂咒,时至今日,仍未功德圆满,他既嘱咐本座为他把关,本座便不会让任何人搅扰于他。” 沐焕羽倏地大声道: “莫阁主离城这三个月内,我早将摩睺罗迦别院翻过多变,可始终找不着师父,你···你究竟将他藏在哪里?” “大胆,竟敢与本座如此说话!”莫休怒喝道。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定是你用阴谋诡计将我师父囚禁暗处多年,为的自然是得到本该传于我的弱魂咒。” 沐焕羽不顾一切地怒怼道: “否则,我师父为何要在你的别院闭关,为何不在自己夜叉别院内,又为何我始终也无法在摩睺罗迦别院找到他。” 他说完这通话,便大口大口,不住喘气。 显然,他有些紧张,情绪过于激动。 又是一阵沉默。 “焕羽,你想太多了,令师确在本座别院闭关,待他功成出关,你要见他,本座亦是想拦也拦不住。” 莫休长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本座料想,再用不了多少时日,他便能破关而出,武技亦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沐焕羽见他这般说道,也不再争辩什么,他静了片刻,便冲莫休拱手礼道: “适才焕羽鲁莽顶撞,还请莫阁主责罚。” 莫休微微一笑,挥了挥手,道: “罢了,罢了,明早还要去霜诚殿,你且回去休息吧。” 沐焕羽闻言,再作一礼,而后悄然退去。 阿仲藏身石后,听得一颗心儿碰碰乱跳,酒意早已荡然无存。 原来沐焕羽和莫休间还有这茬事儿。 他竭力屏住呼吸,不敢喘气,深怕莫休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莫休独自一人踱进院中,他忽地举头望月,负手而立,止步不前。 阿仲见状心中破口狂骂。 他妈的不要装逼了,今晚月色暗淡,有何可看,再不走,老子的气便要憋将不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莫休依旧不见任何行动。 阿仲面红脸胀,青筋暴突,他赶忙缩回脑袋,捂住口鼻,以求再能坚持片刻。 这头不缩不要紧,一缩差点没吓尿咯。 因他余光霍地瞥见一张人脸。 那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四四方方,耳大嘴阔,一道刀疤赫然斜贯整个面颊,令人触目惊心,印象极深。 更让阿仲惊惧的乃是这人从方才他藏身石后开始,便一直在他身旁,而他注意力却全在莫休身上,对此竟浑然不知。 惊骇之下,那口气终于压憋不住,从指缝间喷了出来。 那疤脸男见状,将左手食指竖于嘴前,轻轻嘘了一声,以示阿仲莫要发出声响。 他右手却抄起一件明晃晃的东西,倏地抵在阿仲脖颈之上。 阿仲只觉脖子处阵阵冰凉,待他歪头,眼角一瞄,猛然发现那是一柄小小的弯刀。 事已至此,他只得堆起脸肉,冲对方无奈笑了笑。 疤脸男亦是回以冷笑,神情颇为自得。 他身上有股奇特的淡淡香味,大约是一种不常见的花草熏香。 因离得近,阿仲闻得甚是真切。 “阁下既然来了,不若大大方方出来一见,何必躲躲藏藏呢。” 院中莫休忽地冷冷说道。 石后二人闻言均是心头一寒,胸中一惊。 疤脸男更是满脸怒容,恶狠狠瞪了阿仲一眼。 显然,适才的呼吸声惊动了莫休。 半晌,又听莫休寒意渗渗道: “阁下非要本座一掌劈开石头,方肯出来相见吗?” 阿仲命制于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疤脸男。 但见后者轻轻叹了一口气,收回弯刀,怏怏站了起来。 阿仲这才发现原来刀疤男身形不高,要比莫休矮上一个头。 昏暗月光下,莫休转头瞥了他一眼,眼神竟丝毫未带惊诧。 只听他口气平淡道: “不是让你低调一些,暂且待在甲一房内吗,你现在出来胡乱走闯,着实扎眼招人,若是坏了大事,我绝饶不了你。” 疤脸男只是脸露冷笑,并不言语。 莫休叹了叹气,有些无奈道: “好吧,今晚夜半,我便领你去摩睺罗迦别院,你这急色性子何时能改改?” 疤脸男依旧只笑不语。 “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回去!” 莫休沉声令道,口气颇为直横。 疤脸男听他这般说道,便径直朝门口走去。 “等等!” 莫休蓦地喝道。 阿仲听他一喝,整个心登时扑通扑通,几欲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疤脸男亦是愣怔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但见莫休指了指院墙,没好气道: “那儿过,别让人瞧见。” 疤脸男闻言好似心中松了一口大气,他有意无意,瞥了大石一眼,然后一个跟斗,翻出墙外。 阿仲还以为哪里出了岔子,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休看着远去的疤脸男,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便直接走进了凌霜阁内堂。 阿仲见状,如蒙大赦,他哪敢迟疑,赶忙蹑手蹑脚,偷翻出墙。 夜风吹干了他额上青汗,也吹清了他混沌思绪。 那疤脸男明显跟莫休是老相识,可为何他要在莫休面前这般鬼鬼祟祟呢? 莫休又何以让他如此躲躲藏藏,遮遮掩掩呢? 他似乎要带疤脸男去自个儿老巢,摩睺罗迦别院寻花问柳。 这听上去多少有些荒唐,令人难以置信。 可事实偏偏确是如此。 甲一房间,今晚夜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珈蓝之心 天色尚早,且先看看洛姬是否已经归来。 紧那罗别院厅堂之上,百灵千秀二婢正好奇地打量着桌上一个物件,口中啧啧称赞。 一旁端坐的洛姬亦是眉梢带喜,嘴角含笑,她一见到阿仲来到,赶忙站起身来,歉然道: “妾身一去多时,累得阿仲久等啦。” 阿仲咧嘴一笑,示意无妨。 “公子快来看看这宝贝。” 百灵看了一眼阿仲,一面拿起桌上物件走向后者,一面口中说道。 但见她手中挂着一条吊坠,那坠子形似月牙,色泽蔚蓝,晶莹闪闪,并无半点瑕疵。 阿仲仔细盯瞅片刻,竟仿似瞧见一片幽蓝湖泊,那湖面宁静若铜镜,秀美如处子。 他亦是看得心中暗暗称奇,口中赞叹不已。 “这宝贝是城主说主人持城辛劳,特地送于主人的呢。”一旁千秀笑吟吟说道。 阿仲笑道:“难怪去了这般之久,原来是被这宝贝迷住了呀。” 洛姬闻言幽幽横了他一眼,道: “这坠子乃是由一整颗鸡蛋般大小的蓝宝石,经手艺高超匠人耗时多年,细细打磨而成,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呢。” 阿仲点了点头,道: “城主贵为帝国明王,有些稀世珍宝倒也不奇怪。” 洛姬轻摇秀头,道: “这东西原并非城主所有,乃是二皇子霜建于南疆偶得,后献于圣上,此次城主去往帝都,圣上便将此物赐予了城主。” “此物原是皇帝在这帝国多事之秋,拿来笼络他亲弟弟的宝贝啊。”阿仲洒道。 洛姬一面颔首点头,一面甜甜娇笑,道: “此物还有一个好听名字呢。” “我知道,我知道,它叫珈蓝之心。”百灵抢声说道。 珈蓝之心,这名儿倒挺特别。 阿仲在心中默念几遍后,忽地想起适才凌霜阁院中之事,便将其所见所闻简略说于了洛姬。 洛姬听得俏脸生霜,秀眉颦蹙,她疑声道: “莫阁主乃谦谦君子,怎会与疤脸男那等好色贪淫之人关系这般紧密,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阿仲点头同意道: “我亦是如此认为。” 他随即霍霍一笑,接着说道: “这其中猫腻,待会我便要去探个究竟。” 于是他又将莫休与疤脸男相约半夜会面之事说了出来。 洛姬一听,柳眉大蹙,道: “莫阁主武技修为高深莫测,非等闲之辈可比,妾身怕你···” 她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仰起俏脸,美目幽幽,看着阿仲。 显然,她是在为阿仲安全担忧。 “怕你偷鸡不成蚀把米,嘻嘻···” 一直在旁聆听的百灵突然眼珠一溜,脱口而出道。 阿仲哈哈一笑,冲着百灵道: “我自是晓得其中厉害,定然点到即止,绝不拿自己小命玩笑,我还要留着它,回来见我的美娇娘呢。” 夜黑风高,孤灯曳摇。 阿仲略有忐忑地步进女阖,走到甲一厢房门口处。 房内灯火通明,显然有人。 他将耳朵贴于窗阖,仔细倾听。 但闻屋外风声呼呼,房内却无半点动响。 阿仲见状倏地站起身来,他猛地吸了一口寒气,伸手便敲起门来。 啪啪啪,敲门声划破寂静寒夜。 屋内迅速响起希沙起塌之声,而后便是急促脚步声,接着哐当一响,房门应声而开。 开门之人正是那疤脸男。 只见他笑容灿灿,心颜大开,便连脸上刀疤亦跟着弯弯嘚瑟起来。 四目隔门互相一对。 看清敲门之人,疤脸男笑容登时僵硬起来,脸上刀疤也渐渐被拉直扯平。 显然,他对来人非为莫休颇感失望。 阿仲嘿嘿一笑,拱手道: “多谢前辈先前未将在下供出。” 疤脸男闻言眉头紧缩,脸容诧愕,嘴角上扬,微微僵笑。 他一如先前那般,只笑不语。 难不成他是个哑巴? 阿仲一面尴尬陪笑,一面细细打量于他。 他蓦地心中一个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问题,赶忙再笑赔礼道: “该死,该死,再下要寻的前辈住在甲七,非是甲一,是在下耳背,听错了,您老莫要见怪,嘿嘿,莫见怪。” 他勉力震慑心神,边说边退,待退了数步,又深深一鞠,再行一礼,而后转身便走。 显然,他已经明了问题所在。 这疤脸男身上除了一身汗臭,便连半点花草熏香也没有。 他与早先凌霜阁院内之人极有可能不是同一个。 只希望适才这番说辞能蒙混过关才好。 言念及此,他的心儿开始霍霍乱跳,连呼吸亦不禁急促起来。 “站住!” 疤脸男一声叫喝由身后传来。 原来他不是哑巴。 阿仲面容一苦,心中暗暗骂娘。 他应声立定,静待疤脸男说些什么。 却闻疤脸男脚步声扑扑而响,他竟只走不语。 待他走近身来,忽地指了指远处,冷笑道: “那甲七厢房全无灯火,我看不像是有人居住。” 阿仲一听,心中咯噔一下,笑嘻嘻道: “想来屋内之人已然睡下,嘿嘿,毕竟天色已晚了。” “那你此刻又为何不去找他,却往大门处疾走而去?”疤脸男进一步挑明道。 阿仲冲他嘿嘿一笑,插科打诨道: “嘿嘿,我尿急,想先去尿他一泡。” 话刚说完,便撒起丫子,脚下生出一阵风,赶忙往门口处跑去。 身后忽地穿来破风之声,衣袂霍霍而响。 阿仲直觉背后杀气陡生,急忙身形一矮,闪避而开。 啪的一响,疤脸男隔空一掌打在了走廊木柱之上。 那柱子瞬间应掌断为两节。 大门就在眼前,阿仲哪敢迟疑。 他足下一抹油,跑得更是欢快。 疤脸男见状并未再行追赶,他只立于原地,连连讥笑。 阿仲见他不再追来,心中暗喜。 他跑着跑着,突感周遭生起一股猛烈劲风,呼呼刮往身后。 好似有人在后拉扯一般,他身体登时不住往后退去。 阿仲大惊之间,早已扭头看向疤脸男。 只见后者正成腰落马,右手曲掌成爪,仿似磁铁一般,将他硬生生吸了过来。 体术·擒龙爪! 仅此一技,阿仲已然知晓这疤脸男武技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如若这般被他吸了过去,还不挖心掏肺,活生生把自己扒了。 如此量度,阿仲心头一阵骇然。 眼看大门在即,却无法逃出,他心中甚是气结郁闷。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他霍地想起莫休一再强调低调二字,心中一动,计上心来。 只见他扯开嗓门,高声吼叫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地上花笺 哐啷一声,大门处小屋窗阖倏地爆裂开来,内里猛然钻出一颗肥头大脑。 “谁要包房,在哪,在哪?”丽明一面眯眼四处搜寻,一面尖声喊道。 “姐姐,是我。”阿仲大声应道。 周遭风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转头一看,身后疤脸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当欣喜间,却闻丽明笑眯眯说道: “唷,是小哥哥呀,想要包下奴家这处一半厢房,需得不少钱呐!” 阿仲闻言,干咳两声,笑道: “是这样子的,丽明姐姐,我今晚走得急,忘带银两了。” 丽明一听,笑脸上肥肉刷的一下,拉了下来。 “大晚上的竟开这等玩笑,奴家起床不冷吗。” 她一边念叨,一边啪的一下,关上窗阖,再也不瞧阿仲一眼。 阿仲站立原地,嘿嘿窘笑。 过了半晌,那窗又再次打了开来。 丽明探出脑袋,专注聆听窗前一个黑影说话。 她频频点头,深色颇为恭敬。 阿仲定睛一看,霍地惊悟过来。 那人定然是莫休无疑,他此刻该是寻这疤脸男来了。 阿仲想起丽明之前提过,莫休曾多次光临女阖,现下想来,大概便是这般情况了。 如此一看,他与疤脸男之间的勾当,想必已经干了多次。 到底这二人之间有何猫腻? 是否要尾随莫休,去摩睺罗迦别院一窥究竟呢? 答案是否定的。 阿仲不敢再探。 疤脸男已然这般厉害,更何况莫休。 这虎须自己如何拔得。 这般量度,他赶忙闪往一旁,藏身走廊之后,免得给莫休撞个正着。 果不其然,莫休径直敲开甲一房门,领着疤脸男,便走出女阖大门。 那疤脸男屁颠屁颠紧随其后,他步履欢快,神色喜悦,看上去心情极好。 于好色之人而言,有女人可睡,自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 阿仲从廊后走将出来,他望着二人远去背影,眼中泛起鄙夷之色,嘴里发出啧啧之声。 这疤脸男这般贪淫好色,简直又是一个活脱脱的律香佐。 只不过他手上功夫要远远强于那死鬼。 阿仲满脸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猛然发现地上竟有一张绿色花笺。 他心念一闪,赶忙捡起那花笺。 这纸笺定然是方才疤脸男施展擒龙手之时不慎掉落的。 兴许是当时劲风太过猛烈,将其吹出而落的吧。 阿仲心头好奇,当下便打了开来。 他剑眉紧蹙,盯着笺上所书之字,艰难吃力地念叨起来: “肖京行刺失败,便由你亲跑一趟,如若再败,提头来见,雨陌。” 念完,他嘿嘿一笑,眉头舒展,心情颇为高兴。 总算能完整地读了出来,看来这几个月的辛勤付出并未白费。 正得意间,他蓦地意识到了笺中内容,登时脸上一个错愕,眉头又紧缩了起来。 肖京任务失败了?! 他要行刺于谁? 他是否还活着? 雨陌又是谁? 阿仲一头雾水,满脸问号。 眼下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这刀疤男将要去执行肖京未完成的任务。 想来这刀疤男的武技修为定不在肖京之下。 心念及此,阿仲摇了摇头,将手中绿笺撕成碎片,丢弃到隐蔽旮旯。 待到他再回紧那罗别院时,夜色已然深沉。 洛姬和两个丫头大概早已睡下了吧。 阿仲穿过花园,走进厅堂, 他蓦地发现千秀赫然坐于堂中,正苦候他归来。 但见丽人眼阖沉重,玉手托腮,半睡半醒,秀头间或抬落。 那模样着实让人心生疼惜。 阿仲一看,心有不忍,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横抱而起。 千秀蜷缩怀中,喃喃呓语道: “公子,你回来啦,让奴婢伺候公子更衣吧。” 话音方落,便传来低低匀匀呼吸之声。 她已然睡着了。 阿仲洒然一笑,将千秀抱进里屋,轻轻放于床榻之上,又为她盖好被褥。 他待要转身离去,霍得瞧见放在桌上的珈蓝之心。 他一面拿起吊坠,细细把玩,一面无奈笑道: “这么宝贝的物件竟就这般丢在桌上,也不怕被贼人偷了过去。” 言语甫毕,便闻得环佩声响。 百灵端着一个热腾腾的玉碗,袅袅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阿仲,翘起鼻子,道: “公子饿了,吃碗莲子羹吧,这内里我可是放了枸杞哦。” 说完,冲着阿仲颇有深意地浅浅一笑。 阿仲眉头微皱,疑道: “枸杞,有何用?” 百灵闻言眨了眨大眼,踮起脚尖,在他耳旁低声说道: “壮阳呀!” 言罢,便夺过坠子,一把将莲子羹塞到他手中。 “趁热快吃嘛。” 阿仲一面将玉碗放于桌上,准备开吃,一面嘟嘟嘀咕: “真是玩笑,我的样儿像是需要壮阳吗?” 百灵一听,噗嗤一笑,娇声道: “公子且慢用,百灵去去便来。” 语毕,胸脯一挺,秀眉一挑,极具暗示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阿仲看她背影,咕的一声,吞下了一口津涎。 也不知是因俏色可餐,还是莲羹馋人。 他嘿嘿一笑,猛地吸了一口香气,立觉心旷神怡。 突然,他心中一动,霍地站起身来,喝道: “你站住!” 百灵正要走出里屋,她闻声一惊,脚步稍稍变缓。 阿仲见状疾步走上前去。 但见百灵忽地身形一闪,迅速拐入厅堂。 果然有猫腻! 阿仲冷冷一笑,足下生风,纵身追赶。 刚进厅堂,便正好瞧见百灵窜至门口,堪堪就要穿门而出。 他劲元运走,倏地双臂一挥,堂内登时风声霍霍。 劲风所吹之处,堂门早已关闭。 百灵秀眉一蹙,慢慢转过身来。 她看着洋洋得意,漫步悠悠,逼将而来的阿仲,忽地俏脸一寒,锵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袖珍小刀。 阿仲定眼一看,那正是早先架在自己脖颈之上的月牙弯刀。 他咧嘴一笑,道: “我就知道是你,你身上那香味早已将你卖了,嘿嘿。” 百灵闻言,大眼圆睁,香腮鼓胀。 显然,她心中甚是恼怒。 她突然一跺脚,弯刀寒光一闪,倏地刺向阿仲胸口。 阿仲早有防备,他哈哈一笑,照着疾刺而来的尖刀,猛地击出一拳。 当的一响,百灵连退数步,撞上门阖,弯刀脱手而出,深深戳入门板之中。 烛光下,但见阿仲右拳晶莹剔透,白烟弥散。 这霜甲拳头,便如铁槌一般,坚硬厚实。 “武技这般差劲,你果然不是真正的疤脸男。” 百灵一脸愠怒,冷冷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易容术,纱纱 阿仲瞥了门上弯刀一眼,愕然道: “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这般痛恨于我?” “因为贵霜人都该死。” 阿仲一听,心中更是惊愕: “却是为何?” 百灵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于他。 阿仲见状,咧咧一笑,道: “在下并未中州人士,你且看看在下眼眸。” 百灵闻言一怔,倏地回头朝他看来。 明亮烛火下,但见阿仲紫瞳眸光闪闪,炯炯含神。 “长有紫色眼睛便不是中州之人?贵霜国地大物博,人种甚多,你少欺骗于我。” 阿仲无奈道: “在下乃是胧人,胧族世居北境眬原,的确不属中州,信与不信,都随便于你。” 百灵听他这般言说,又盯看了他半晌,终于怒容稍敛,口气微缓,淡淡道: “我打不过你,你想如何处置我?” 阿仲闻言,缓缓道: “你且告诉我,为何要偷盗洛掌殿的宝石坠子。” “洛掌殿的宝石坠子?哼,这珈蓝之心本就我的。”百灵高声叫道。 阿仲心头一个错愕,惊讶道: “你的?这宝贝乃是二皇子献于当今圣上,而后圣上赏赐明王,再由明王赠于洛掌殿的,如何说是你的呢?” 百灵冷哼一声,道: “珈蓝之心便是霜建从我这处强抢而去的。” 阿仲一听,啧啧疑声道: “你所言是真是假,你如何证明?” 百灵右手倏地伸往耳后,玉指轻轻挠抓几下,竟掀开了一张脸皮,露出真实面容。 她眉目清秀,肤色白净,只是鼻翼稍稍塌陷,有些美中不足。 最令人吃惊的是她额上赫然有个微微隆起的月牙凸痕。 只见她掏出怀中坠子,将其紧紧贴放额头。 珈蓝之心大小形状竟与那凸痕完全吻合。 阿仲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这才幽幽念道: “好吧,看在你之前在凌霜阁院中并未出卖我的份上,这东西我帮你向洛掌店讨要。” 百灵小心翼翼将吊坠纳入怀中,道: “多谢你的好意,我现下便要走了。” “你走不了,这覆霜城进来容易出去难,凭你那点修为,想要离开此处,简直是痴人说梦。” 阿仲双肩一耸,诚然说道: “你的易容之术虽为精湛,但你却人生地不熟,故而亦是很难混迹出城。 依我看,你暂且安住在此,待我禀过洛掌殿,寻得一时机,再将你送出城去,如何?” 百灵一听这话,脸上闪过一抹犹豫。 显然,她并未考虑过这些问题。 阿仲知她心有踌躇,哈哈一笑,道: “你一个柔弱女子,竟敢只身一人,独闯覆霜城,这份勇气着实让人敬佩,你放心,若你只是寻回自己的东西,别无他想,我定然不会为难于你。” 百灵思索片刻,忽地叹了一口气,颓然道: “反正我都已经落在你手里了,还有得挑吗,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言罢,径直走到堂中,寻得一张靠椅,便那么瘫坐下来。 阿仲看她这副泄气样儿,心中甚感好笑。 “你叫什么名字?” “纱纱。” 纱纱一脸丧气,嘟嘟喃道。 阿仲走将过去,故作潇洒道: “你可知本公子大名吗?” 纱纱瞥了他一眼,略带讥讽道: “尊驾不就是沐焕羽口中那个靠女人石榴裙遮护的阿仲嘛。” 阿仲一听,霍地想起她也曾真切听得沐焕羽莫休二人言谈,登时气结无语。 他本欲自吹自擂一番,不曾想竟碰了一鼻子的灰。 只得厚着脸皮,嘿嘿窘笑。 他倏地捡起地上人皮,口中啧啧称奇道: “你易容术真是厉害,若非你身上有种特别的熏香气味,我根本无法识破于你。” 听阿仲这般赞言,纱纱神色有些怡然自得,她指了指前者手中脸皮说道: “这面皮制作除了要求手艺细腻精湛之外,还需得用到一种特殊药水。 这药水我带的不多,如今已然用尽,你手中脸皮便是我能做的最后一张了,它还能用,你可别扔了。” 阿仲一面听她言说,一面细细把玩手中面皮,蓦地又赞叹道: “真是神乎其技啊,不知你从哪学来这手绝活的,能否教授于我?” 纱纱瞥了他一眼,嘟嘴道: “想得美,似你这般粗手笨脚,只怕本姑娘肯教,你也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阿仲一听,为之气结。 纱纱忽地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我师父乃是几百年方才出世的大才,他不仅武技高强,医术更是了得,这易容术便是他拿手绝活之一。 唉,只可惜我年少贪玩,在他门下多年只对这些旁门左道有兴趣,武技全未学到, 若曾习得一招半式,今日断然不会被你擒住,唉,悔之莫及呀。” 阿仲点头道:“如此说来,你师父确是奇人。诶,你这嗓音为何能与百灵这般相似?” 纱纱故作神秘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道: “这是我师父炼制的巫药万籁散,可使服用者喉嗓音域扩展不少,能模仿男女各种嗓音。 只是这药力无法持续太久,顶多一个时辰吧。早先在那院中我便未有服食此药,故而不敢言语,怕被人撞破。” 阿仲闻言,心下恍然。 他忽地嘴角上挑,霍霍坏笑起来,道: “那你便用原本嗓音,说句话来听听。” 纱纱娇哼一声,道: “你让本姑娘说,本姑娘便要说吗,才不呢,哼!” 她虽如此言道,声音却与方才出入极大。 那是一种婉约清甜的嗓音,与百灵的可爱娇声截然不同。 阿仲嘿嘿一笑,道:“原来你声音竟这般好听悦耳。” 他不自觉打了个哈欠,又说道: “时候不早了,你且随便找个房间休息一宿,不要逃跑哦,外头很危险。” 语毕,他便重新走入里屋,卧在躺椅上,睡了起来。 次日凌晨,厅堂之内,洛姬白了一眼阿仲,不屑道: “抢来的东西,妾身才不要呢。” 她看了一眼站立一旁的纱纱,道: “那坠子便物归原主了,你尽管拿去。” 纱纱闻言瞥了洛姬一眼,淡淡道: “谢谢。” 洛姬颔首点头,微微一笑,道: “百灵,你且带她寻个房间,安置下来。” 百灵嘻嘻一笑,蹦将出来,道: “这位姐姐,且随我来。” 言罢,拉起纱纱柔荑,走了出去。 待二女走后,洛姬霍地站起身来,她轻踱两步,柳眉一醋,道: “此女气质举止均不一般,身上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圣洁之感,妾身料想她定然大有来头。” 阿仲点了点头,同意道: “旁的不说,只看她额上月牙凸痕便知她绝不简单。” 正说话间,千秀急匆匆步进堂来,但见她微微屈膝一礼,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刺杀任务 洛姬冲着阿仲甜甜一笑,道:“快去吧。” 大殿之上,莫休瞥了一眼姗姗来迟的阿仲,接着说道: “这任务本该由影修罗去做,只可惜眼下覆霜城人手不足,经城主与本座商议,决定由诸位训练生协助影修罗,共同参与完成。” 阿仲扯了扯身旁高川衣袖,小声问道: “究竟是何任务?” 高川瞄了一眼莫休,在阿仲耳边轻声道: “刺杀高蕃国大将军松赞达和月泽国前国王雷启之子雷战。” 莫休徐徐环顾殿中众人,又正声肃容道: “此次诸位的表现将记录在案,直接作为影修罗评选的参考,诸位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全力以赴。” 语毕,他朝身旁的沐焕羽使了个眼色。 沐焕羽会意,他上前一步,从袖间拿出一张黄色花笺,朗声念道: “协助太子霜业击退高蕃国军队,刺杀敌将松赞达。任务领队影修罗沐焕羽,队员训练生钟笙,训练生蒙托。” 另一侧的温珀亦同样打开一张黄色花笺,正声读道: “协助二皇子霜建平定南疆叛乱,刺杀敌首雷战。任务领队影修罗温珀,队员训练生阿仲,训练生高川。” 读罢,她秀美一蹙,小嘴一撅,一脸沮丧模样。 她定是因没能与钟笙分在同一队而感失落。 那白崇翎呢? 众人当即心下嘀咕,面露疑惑。 只听莫休一手负背,一手捋须,缓缓说道: “洛掌殿昨日便已禀明城主,并得到了城主首肯,眼下白崇翎已然是紧那罗殿影修罗了。 此次任务,他可凭自己喜好,任意挑选队伍。” 他看向白崇翎,语带慈爱,问道: “崇翎,你愿意执行哪个任务,现下便可言明。” 白崇翎一听,抬头看了看沐焕羽,又转头瞧了瞧温珀,心中若有所思。 他蓦地牙关一咬,眉头一横,高声道: “我···我要加入温影大···温珀那组。” 阿仲高川闻言均是一脸愕然。 他不是最怕与女子接触吗,为何会选择与温珀同行? 白崇翎像是明白他们心中疑惑那般,补充说道: “我担心···心温珀···温珀师侄修为尚浅,会出什么岔子。” 原来如此。 温珀斜睨一眼白崇翎,便哼的一声,扭头不去看他。 显然,她对这个师叔直白的好意,并不领情。 白崇翎见她如此反应,尴尬一笑,低下头去。 莫休点了点头,道: “好,崇翎果然称职堪用,并无避难就易,选择去往西境。” 接着,他又对沐焕羽说道: “帝国与高蕃国大战在即,焕羽当带队即刻出发,火速赶往前线支援太子。” 沐焕羽转身朝向莫休,正色拱手道: “是,焕羽定不负命,这就收拾行囊,起身下山。” 说完,他便冲着钟笙蒙托招了招手,转身离殿而去。 二人会意,紧随其后。 “那珀儿何时出发呢?”温珀见状赶忙问道。 她一脸焦色凄楚,显是在为马上要与钟笙分离而苦恼。 莫休看了她一眼,洒然笑道: “珀儿不必着急,本座离开帝都之时,朝廷是否对月泽用兵尚在争论之中。 你且先带领小队赶往帝都一趟,找丞相左亦为了解详情,他会告知你们如何去做,你等只需遵其令行事便是。 此行路途慢慢,困难重重,需当准备充足,你们今日且好生休息,明日再动身出发。” 温珀闻言,泱泱然道: “是,珀儿遵命。” 话音方落,便卷起一阵香风,奔出殿外。 显然,她是在紧抓住眼前机会,与情郎述说离别去苦,不舍之情。 莫休一看,无奈摇头。 他看了一眼阿仲,好似若有所思,尔后转身离开大殿。 殿内三人你瞅我,我瞅你,相觑半晌,竟无言语。 突然,三人心有灵犀一般,同时齐齐高声欢呼。 高川更是笑得脸上褶子都快出来了。 爽朗之声,涤荡殿中。 终于,他妈的终于可以离开这鸟地方,下山玩个痛快去了。 高川笑得肚子有些酸疼,他一面捂着小腹,一面说道: “南疆的任务难于西境,你们知道莫阁主为何不让沐焕羽带队去吗?” 阿仲心中早有此问,他一脸问号地看着高川。 白崇翎咧嘴一笑,道: “我···我知道,嘿嘿,听说沐焕羽砍下雷启首级之后,早已成了月泽国所有子民死敌。 月泽人狠不得生啖其肉,活抽其筋,他的画像在月泽国户户必贴,家家均挂,这般情况,他还如何取得了月泽?” 阿仲闻言恍然大悟。 他眼珠一转,略带担忧地问道: “温影大人那般心性,一心只念他的郎君,这任务如何是好啊?” 高川一听,并未忧愁,他拍了拍白崇翎肩膀,笃定道: “放心,有这小子在,咱们定能过关斩将,马到功成。” 言下之意,自是对白崇翎武技极有信心。 阿仲虽未亲眼见过,但只听高川说他能以一敌三,且还是北修罗场第一二三名,想来他定是有两把刷子。 高川见阿仲沉思不语,又笑着说道: “与其劳神苦思这些糟心事儿,还不如多想想帝都的花花世界呢。” 阿仲哑然失笑,他蓦地心中一动,急切道: “我还还另有要事,且先告退了。” 话语甫毕,便一个转身,疾步而去,全然不理身后高川白崇翎二人说些甚么。 上课迟到,只怕夫子要发火了。 阿仲一钻出密道,便瞧见闻人雪脸容含霜,不发一言地埋头书写东西。 不过,她一向神色冰冷,不卑不亢,叫人看不出喜怒哀乐。 阿仲心里没底,试探问道: “夫子这般专注,是在写些什么呢?” 闻人雪瞧也不瞧他一眼,只管低头疾书。 显然,她生气了。 阿仲无奈笑了笑,道: “莫阁主今日派下任务,学生明日便要离开覆霜城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闻人雪,但见后者表情依旧,仍然无动于衷。 阿仲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 看来这夫子还真是不近人情,好歹师生一场,弟子下山在即,前途遥遥,生死难测,竟也不多问一句。 阿仲思来念去,蓦地发现他竟甚是在意闻人雪对自己的念想看法。 此刻,他心中已然有些许怒怨。 啪的一响,闻人雪放下手中玉笔,霍然起身。 只见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冷冷道: “本夫子今日心绪不佳,放你假了,你且回去吧。” 语毕,马尾一甩,走出书房。 阿仲微微一怔,看着她远去倩影,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他步至桌前,朝案上笺纸一瞧, 赫然发现闻人雪写的竟是《古风集》的最后一篇,《霜赋》,且最后两句用的并非原词,乃是自己之前所吟。 纸上这小赋前半段字迹飘洒有力,半点也未有女儿家常见的秀气圆润。 后半段却极为潦草,显是书者情绪兀转,笔法突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再会灰袍人 阿仲登时怒意全消,反而有些伤感地呆望房门。 良久,他才高声喊道: “夫子且多多保重,学生定会再来看你的。” 话一说完,他便窜入密道,步下台阶。 他脚步飞快,只一眨眼功夫,他便推墙而出,钻入里屋。 正欲走往屋外,他霍地发现书桌旁的椅子好像被人动过,与以往所处位置截然不同。 他心头诧异,赶忙细细查看屋内。 原本渐蒙尘灰的家具物什竟全部被重新擦洗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阿仲一脸狐疑的嘀咕道: “难道这屋主人又回来住了,我下回进出需得小心,免得被屋主瞧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面念叨,一面走往墙边书桌。 他往那按上笺纸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那纸上竟赫然写着“狼烟乱”三个大字,且这仨字底下另书有“下册”两个小字。 字体刚正,笔法苍劲。 莫非这兵法大作《狼烟乱》乃是屋主所写? 怪不得下册怎么也找寻不得,原来竟是作者还未将其撰出。 这般思量,阿仲呵呵一笑,拿起案上纸笺。 可惜,除了这五个字,他便再未能发现其他端倪了。 午间阿仲去了紧那罗别院,他欲告知洛姬自己明日便需下山,且与其商议是否到是带上纱纱,一同出城。 花园内,千秀正在裁剪枝叶。 她一见阿仲,便笑意盈盈,道: “公子来的不巧,主人她刚刚被城主派人唤去。” 阿仲心中有些失落,他淡淡问道: “纱纱呢?” 千秀一听,黛眉微蹙,道: “纱纱姑娘心情好像不佳,自早间到现下,一直躲在房中,便连午饭也不让奴婢送入。” 阿仲听她这般道来,亦是稍稍一讶,他虎目一溜,笑道: “我且去看看究竟。” 阿仲敲了敲纱纱房门,道: “纱纱姑娘为何不吃饭?” “本姑娘没胃口。”房门传来纱纱干净甜婉声音。 “你且先将门开了,我有话与你言说。” “本姑娘乏了,懒得起身开门,你有话便在那处说,有屁就于那里放。” 阿仲摇头苦笑,无奈道: “我已然想到一个将你弄出城去的好法子,你只需···” 他话未说完,眼前门阖便哐啷一声,突然开了出来。 只见纱纱双手左右把门,身子前倾,探出脑袋,秀目盯着阿仲。 她撅了撅微塌鼻梁,嘟了嘟樱桃小嘴,急声道: “快说,快说,甚么样的好方法?” 阿仲哑然一笑,接着道: “你只需打扮成罗刹卫兵模样,到时让洛掌殿以为温珀白崇翎送行为理由,将你带出城去便可。 纱纱一听,乌溜溜眼珠稍稍已转,旋即连连点头。 阿仲看了她一眼,忽地察觉到她矮了自己一头有余,便疑声道: “你这身高要乔装成了罗刹兵,似乎有些扎眼。” 纱纱点头说道: “易容术亦是有身形限制,我便只能装扮成高度与我相仿之人,就如那疤脸男或是百灵。” 阿仲恍然,他稍稍一想,奇声道: “为何昨晚你不直接易容成洛掌殿,如此岂不更于方便行事?” 纱纱闻言登时苦出一张瓜脸,她无奈一笑,屈然道: “你以为我未曾想过吗,只是洛掌殿那副妖媚入骨的嗓音,哪怕是吃了万籁散,亦是模仿不来呀。” 阿仲哈哈一笑,他又沉吟了片刻,霍地说道: “其实这罗刹兵中也有矮个子,你只需低调些,应不会有人注意。” “这容易,我到时不言不语,只管跟随洛掌殿便是。” 阿仲点了点头,笑问道: “现在可以吃些饭食了吗,纱纱姑娘?” 纱纱蓦地伸了伸懒腰,吟吟笑道: “本姑娘此刻确是有些饿了。” 阿仲终于见她笑了。 她颜容虽有缺憾,既不及百灵娇俏,亦不比千秀秀丽,但独独却有一种神秘魔力,叫人看了还想再看,总觉她是应娇颜盛世,美色倾国。 天色渐暗,洛姬仍旧还未回来。 阿仲幽幽叹了口气,知会了千秀一声,便起身离开别院。 他打算明早赶在离城前再访洛姬一趟,以安排纱纱出城事宜。 圆月当空,繁星烁亮。 没了沐焕羽钟笙的覆霜城好似格外友善。 阿仲悠悠然走在回霜斋道上,他瞧见任何东西,都觉它和善友好。 他整个人亦是轻松许多,再没往日的谨慎与克制。 过了明日,便能正大光明离开此处。 若说心中是否有所不舍,不舍之人,怕只有闻人雪夫子和洛姬诸女了。 他边走边思,欲知明日天色,便抬头瞅了瞅夜空。 今晚的月儿可真圆呐。 他蓦地身体一颤,嘴中下意识地念道: “满月,月圆之夜。” 意想及此,他猛地一个转身,朝吴钩堂去了。 今夜,正是他与灰袍人的三月之约。 阿仲穿过密道,钻入书房,只见房内黑灯瞎火,空无一人。 想来闻人雪此时应已睡下了吧。 阿仲不敢惊扰于她,轻轻走过过道,进入厅堂,又悄悄溜至正门,缓缓推开门阖。 一阵寒风立时扑面袭来。 吴钩堂盈满积雪的院内赫然挺立一道人影。 只听那人影淡淡道: “你来了。” 阿仲关上大门,缓缓步入院中。 “见过前辈。” 灰袍人哈哈一笑,转身过来。 但见他仍穿灰袍,虎目黑须,清俊硬朗,风采依旧。 只不过眉宇之间添了些许风霜只感。 他正负手而立,细细打量阿仲。 “青女练得如何,快予我看看。”他看了看阿仲腰间鬼御,忽地说道。 阿仲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蓦地双手握拳,劲元游走,身上登时冒起一阵霜白烟雾。 只见他双臂由拳至肩结满一层厚实霜甲。 皎洁月光下,那霜甲寒光粼粼,晶亮透透。 灰袍人一看,眸光闪闪,瞳彩奕奕。 他点了点头,赞许道: “不错,第四层,比我料想的要更好一些。” 阿仲敛去霜甲,向前走了几步,道: “这第四层在下已然练得七七八八,马上便可研习第五层,如此这般,相信再用不了两三个月,我便可将青女全部练成。” 灰袍人闻言摇了摇头,笑道: “你错了,这心法前几层倒也简单容易,独独这第七层,两百余年来,窥得门径者,却寥寥无几。” 阿仲一惊,失声道: “两百年?这羊皮纸竟有两百余年岁月!” 灰袍人走到他跟前,道: “你可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创此心法?” 阿仲摇头。 “便是覆霜开城之人,仇首王霜诚。” 阿仲一听,喃喃自语道:“竟是他。” “这心法第七层有人苦参半世,耗费光阴数十载,亦未能窥探一二,有人却只用半日,便得突破,这各中来去,全凭修习之人悟性高低。” 灰袍人一面踱步,一面侃侃而道: “我料想一至六层定然难你不倒,若哪日上苍眷顾于你,有幸让你窥得第七层,你便在这石上刻上几个字。 到那时,我自会再来与你相见,告诉你一些你极欲知晓之事。” 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块青石。 “极欲知晓之事?”阿仲狐疑道。 灰袍人冲他神秘一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让我看看 阿仲闻言心中大惊,诧异道: “前辈如何知得我胧族之事?” “不必多问,欲知究竟,便快快练功去吧。” 阿仲听他这般说道,当下心念飞闪,他蓦地问道: “那前辈又怎知晓我何时在此石上刻字呢,难道前辈会日日来看?” 话才出口,他忽地心中一动,恍然道: “那屋主竟就是前辈你了。” 灰袍人含笑点头。 “那前辈定是通过密道进的这吴钩堂?” 灰袍人又点了点头。 “前辈究竟是何人?”阿仲沉声问道。 灰袍人哈哈一笑,缓捋青须,洒然道: “我是何人除非我自愿告诉你,否者你绝对无法知晓。” 待阿仲再要开口,他倏地抢声说道: “有人来了,今日且到此为止,若缘分未尽,你我定会再见。” 言下之意,便是阿仲若练不成第七层青女,以后都见他不到了。 言罢,他身形一闪,消失于夜空之中。 他速度极快,快到堂外守卫根本不及察觉。 阿仲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得身后哐当一声,门阖开了出来。 闻人雪劲衣紧裤,英姿飒爽地步进院中。 阿仲回头看了她一眼,淡蓝月光下,玉人姣颜分外冷俏。 “他是否乃是城主霜鸣或是令师江西白?”阿仲问道。 闻人雪轻摇秀头,马尾长辫应摇而动。 “不是,我不曾见过此人。” 阿仲一听,心中又犯起了嘀咕。 他本以为这灰袍人不是霜鸣便是江西白,可眼下这猜想显是错的。 “这般晚了,夫子为何还未睡下。” “早已躺下,只是辗转难免。” 闻人雪淡淡说道。 气氛有点沉闷,良久,她又开口问道: “那人为何会现身此处?” 阿仲微微一笑,道: “他亦是经由密道进得这吴钩堂的,他便是《狼烟乱》的撰写之人。” 闻人雪脸容稍稍一惊,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天明之后,你便要走吗?” 阿仲嗯的一声,点了点头。 又过了良久,闻人雪忽地说道: “这处不是还有一壶酒吗,你去取来,本夫子要为你践行。” 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不带任何情绪。 阿仲闻言哈哈一笑,转身进入堂中。 过了片刻,他大步踏来,手中赫然多了一只酒壶。 他拍了一下脑门,苦笑一声,道: “只可惜光有酒壶,却无杯樽,那日竟也忘了带来,看我这记性。” “无妨。” 闻人雪一说完,便夺过他手中酒壶,将其高高提过头顶。 瓷壶稍稍一倾,烈酒登时咕咕流下,注入她微微张开的小嘴之中。 琼浆玉液自九天,尽带烦忧入愁肠。 阿仲愣看她这般举动,一脸错愕。 他随即意识到了什么问题,赶忙一把躲过闻人雪手中酒壶。 他轻轻晃了晃,这才发现壶中之酒已然喝了过半。 “酗酒伤身,夫子不可多饮。” 闻人雪轻轻拭去嘴角酒渍,望了他一眼,霜腮微微泛起一抹红晕。 她看自己的眼神,竟有些感伤与不舍。 数月相处下来,她也许早已习惯自己的存在了吧 习惯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吴钩堂这般冷寂,自己走后,只怕更要凄清了。 阿仲这般思量,不禁叹了一口气,道: “夫子保重身体,再有一阵,学生便能回来看你。” 闻人雪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她忽地幽幽念叨: “你要死在外头可怎么办?” 嗓音清澈,空灵。 阿仲一听,登时一怔。 这话于闻人雪而言,只怕已然是下限了吧。 阿仲心中一动,轻走上前,伸手欲去搂她蛮腰。 手指刚一触及,只见她娇躯一颤,立刻躲身开来。 她急忙逃至厅堂门口处,这才回头瞥了阿仲一眼。 “最好是死在外头,如此本夫子耳根倒也能清净许多。” 语气复又冰冷,脸容再次霜寒。 言罢,啪的一声,关上门阖。 “我乏了,你且回吧。” 阿仲无奈地笑了笑,道: “不走密道,我如何回去?我的身法又不似灰袍人那般快速迅捷。” “堂外守卫早已撤走了,你可由正门大摇大摆离去。” 阿仲闻言咯噔一下,旋即摇头苦笑。 迷迷糊糊间,阿仲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坐起身来,眯了眯惺忪睡眼,看往窗外。 但见天色仍未见白。 他摇摇晃晃爬下榻来,嘴中念念有词道: “到底是谁啊,这般大早便来叨扰,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他哐当一声,打开门来。 但觉香风一吹,门外娇躯倏地扑入怀中。 百灵伏在他胸口,咽咽啜泣道: “公子,快去看看我家主人吧。” 阿仲一惊,登时睡意全无,他脱口而出道: “发生何事?” “主人午后去见城主,直至晚间方回,她···她···” 紧那罗别院厢房内,洛姬躺卧于榻,她见阿仲走了进来,便浅浅一笑,道: “阿仲来啦,妾身先前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故而未能起身相迎。” 阿仲没有说话,他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候立在旁的千秀。 但见千秀俏目红肿,正幽幽愣瞅自己。 显然,她方才哭过。 阿仲回头又细细看了看洛姬, 容颜娇媚依旧,只是脸色多了一许苍白。 “让我看看。” 阿仲淡淡说道。 洛姬听他这般言说,心头稍稍一愕。 她脸容生寒,秀眸蕴怨,狠狠瞪了一眼阿仲身后的百灵,好似责怪她多嘴多事。 “百灵千秀,你们暂且出去。” 二女闻言带上房门,悄然退下。 洛姬轻叹一口气,道: “百灵素爱小题大做,妾身无事,阿仲无需挂怀。” “让,我,看,看。” 阿仲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口气颇有怒意。 洛姬一听,霍地弹起身来,她俏目怒睁,冲着阿仲喝道: “本座说了,不用你多管闲事。” 说完,她便呼吸急促,连连娇喘,胸前峰峦亦是起起伏伏,涨落不定。 二人话锋相对,怒眼互视,一时间,房内鸦雀无声。 忽地一声哼吟,洛姬玉手抚胸,别过脸去,她额上香汗,涔涔冒盈。 显是方才的骤然激动令她此刻身体疼痛不已。 阿仲见她这般模样,登时心头一凛。 他怕,他怕洛姬身遭摧残,他痛,他痛洛姬心受创伤。 他蓦地心中一横,牙关一咬,伸出双手,抓住洛姬胸口对襟,猛地用力一扯。 刺啦一响,抹胸襦衣,齐齐撕裂。 但见肩背肌肤淤青处处,胸前丰挺血痕道道。 阿仲虎目惊瞠,脸容骇然,他刺刺啦啦,下意识地继续撕扯衣裙。 眨眼之间,洛姬便被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她全身上下皆是淤血乌青,竟无半寸白净肌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断袖龙阳 “看够了吗?” 洛姬冷冷说道。 阿仲游神回窍,赶忙掀起榻上被褥,小心盖住洛姬身子。 他狠狠问道: “他为何要这般对你?” 洛姬唇角一扬,勾出一抹苦笑,道: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阿仲一听,登时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我···” 他无法往下言语。 他紫瞳倏地黯淡下来,紧攥的拳头亦松了开来。 是啊,他又能怎么样呢,是立刻找城主理论,还是与其单挑决斗? 言念及此,他靠着榻檐,颓然而坐。 洛姬将头轻轻倚靠他肩上,柔声道: “妾身可以将前因后果告知于你,但你需应允妾身,绝不莽撞行事。” 言下之意,便是让阿仲只听不做。 阿仲一脸沮丧,无奈地点了点头。 “莫休与陆晗均到城主那儿告了妾身一状,他们痛诉了妾身在城主离城期间的所作所为。 特别是陆晗,他还特定添油加醋地提及妾身与你的关系,言语甚为恶毒露骨。” 阿仲闻言,剑眉紧缩。 “莫休告状,情理之中,奈奈干涉凌霜阁之事,确是僭越。可那陆晗何以如此激进?” “城主送了妾身珈蓝之心,他吃醋了。” “什么?”阿仲脱口叫道。 洛姬明眸射出不屑之色,冷冷一笑,说道: “妾身与他均是明王宠妃。” 阿仲一听,心中大愕,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姬,道: “奈奈你···你是城主的女人?陆阁主他···他亦是明王女··女人?!” 洛姬轻轻点头,脸露缅怀之色,淡淡道: “十几年前,妾身便已是明王妃子,那时,他待妾身极好,宠爱有加。 后来不知为何,他性情大变,对妾身也是忽冷忽热,喜怒无定,直到现在依旧如此。 城主有十多年未曾碰过妾身身子了,妾身心下好奇,便时常留意他来去行踪。 就在你初入覆霜城那晚,妾身无间窥见他与陆晗竟在···竟在行断袖之事。 妾身当时惊惶已极,好在他二人春情正浓,未曾注意到妾身。” 言语至此,她忽地香腮一红,脸上竟泛起了羞涩。 “妾身旷身多年,见他二人相互爱抚,亲密无隙,一时间竟移脚不开,便那边傻傻看着。 后来,后来妾身灵台稍醒,意识到危险,终于逃离开来,可是满身却无处安放。 正踌躇是否自我慰藉一番时,妾身脑海之中蓦地想起了你这冤家。” 阿仲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内里竟有这般众多陈陈条条。 他愣了半晌,才恍然说道: “原来陆晗是见城主送奈奈珈蓝坠子,心生妒意,这才恶语言说你的不是。” 洛姬点了点头,她忽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口气神秘道: “阿仲不是问过妾身,那脚腕粉蝶纹身的含义吗?” 阿仲苦着脸道: “奈奈不是已然言明,待时机成熟才可告知于我吗?” 洛姬勉力一笑,道: “这时机眼下便已成熟,妾身这就与你详说。” 话音刚落,她一声,脸上神色一阵痛苦,显是身上肌肤霍霍作疼。 阿仲见状赶忙伸手托她后颈,助她躺卧于榻。 “你且躺下,慢慢言说。” 洛姬痛楚渐缓,这才开口言道: “城主性情乖张,他有一特别嗜好,那便是在他宠幸过的人脚腕之上,纹上一只粉。 他这习惯,亦只有被其幸宠之人方才知晓。” 阿仲闻言一愕,口中喃喃说道: “怪不得冰雪节那晚,陆晗在听得奈奈说他脚腕有蝴蝶纹身之后,一脸惊惶错愕呢。” “这些年陆晗凭着与城主这层关系,稳稳占着冰雪阁阁主位置,若非城主对他颇为照顾,只怕他早已被莫休挤下去了。” “莫休为何要挤兑于他?”阿仲看着洛姬苍白的脸庞,疑声问道。 “其实,覆霜城这些年来的凋零与莫休大有关联,自打他成为掌殿以来,各种勾心斗角,排挤他人,凌霜阁更是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在他摆弄下,覆霜城的影修罗早已一年不如一年,江河日下了。” 阿仲听得一脸诧异,他嘿嘿一笑,沉吟道: “既如此,城主为何还让他负责影修罗培育训练,如此要紧之事?” 洛姬一声蔑笑,道: “他这摩睺罗迦掌殿和凌霜阁阁主身份并非他自己凭实力争取而来的,乃是当今皇帝指派的,城主动他不得。” “原来莫休是皇帝的人。” 洛姬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圣上与明王貌合神离,乃天下人皆知的事情,早在他还是燕王之时,便已和明王为争储君之位,斗得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哪怕他已然登基为帝,已是对他这亲弟弟不甚放心,这莫休便是他安插在明王身边的眼线,这些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 阿仲眼珠溜转,连连点头。 “覆霜城乃是明王核心力量,皇上在此安插自己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洛姬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也不知为何,自打莫休入凌霜阁以来,影修罗的伤亡率已然大幅提升,甚至高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十年前覆霜阖城有影修罗八百二十一人,而如今竟只剩下五六人,如此这般,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阿仲闻言,一下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这才结结巴巴问道: “那···那眼下覆霜城影修罗除了肖京沐焕羽闻人雪温珀四个之外,还···还有谁人?” “明王宫还有两人,这两人直接听命于城主,依妾身看来,这二人虽是影修罗身份,但实力一点也不逊于掌殿之人。” 阿仲听她这般说来,心中更是大惊。 “为何我从未见过他们?” “这二人经年在外执行任务,具体如何,妾身亦不甚清楚。” 洛姬说到此处,额上清汗又冒将出来。 她看上去确实有些疲累。 阿仲见状温柔说道: “奈奈且好生休息,不要再说话了。” “不,还有一事妾身定要说完。” 洛姬看了看他,轻轻咳出一声,接着言道: “你与珀儿他们一会天亮便要离城,妾身想送送你们,顺道借此机会,将纱纱姑娘一并送出城去。” 阿仲一听,竟不知说些甚么。 洛姬已然这般情况,还依旧挂念此事。 他伸出手去,甚是疼惜怜爱地为洛姬拭去额上香汗。 刚一触及,登时吓了一跳。 洛姬额头火热,已然烧得厉害。 “百灵千秀,快打桶水来。” 房门应声而开,二女早已在外等候多时。 身体擦拭,巾帕热敷,厢房内一阵忙碌。 这时,千秀又从房外端进了一盆热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下山 阿仲缓缓站起身来,眼眸中闪过一抹愁苦之色。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再深情地看了已然沉沉昏睡的洛姬一眼,淡淡道: “两位姐姐好生照顾洛掌殿。” 言罢,一转身,大步离去。 东方翻起了鱼肚白,北风萧萧,白雪飞飘。 高川和白崇翎兴高采烈,连蹦带跳地穿过城门,冲出城外。 温珀一脸幽怨地跟随其后。 阿仲则走在最后头,他心下酸涩,眼神忧愁,时不时往城门处回望一眼。 风雪渐渐转急,覆霜城外,莽莽苍苍。 忽地背后一串马蹄声响,阿仲心中一动,猛地回过身来。 但见一架车马疾驰而来,驾车之人赫然便是百灵。 车帐掀起,千秀首先钻了出来。 她再撩帐子,小心翼翼地将洛姬缓缓扶下车来。 洛姬裘衣紧裹,脸容毫一片惨白。 她轻咳一声,冲着阿仲勉力一笑,道: “阿仲竟也不与妾身话别,便悄悄离去。” 阿仲愁苦一笑,道: “你终究还是亲自跑来了。” “阿仲交代的事情,妾身还未办妥,如何不来?” 言罢,一颗脑袋霍地钻出帐子,正谨慎地细细查看四周。 阿仲一看,不是纱纱却是何人。 洛姬走近身来,伸出柔荑,轻轻抓着他大手,殷殷说道: “替妾身好好照看温珀,莫让她莽撞任性行事。” 阿仲默默看她,点了点头,眼中饱含无限柔情。 一阵香风吹来,温珀扑入洛姬怀中,已然泣不成声。 也不知她是因师徒别离而哭,还是为鸳鸯分散而泣。 洛姬柔柔细语,好言相慰。 过了片刻,她崔走温珀,这才对阿仲说道: “妾身身子不适,需得回去静养,阿仲多多珍重。” 语毕,浅浅一笑,回车入帐。 千秀俏目红肿,脸颊泪迹斑斑,她脉脉看了看阿仲,便怏怏跟入帐内。 百灵则瞥了车帐一眼,确定她二人已经入内,这才走上前来,耳语道: “主人方才吐了好多血,她怕公子挂怀,便不许我姐妹二人多言。其实她很不舍公子离去,公子定要早些归来,好啦,百灵走了。” 言罢,她早已秀眸含泪,梨花带雨。 她又狠狠地在阿仲腰间掐了一记,而后转身跳上车驾,策马离去。 阿仲愣怔原地,呆望远去马车,胸中心痛苦涩已然至极。 洛姬三番五次解救于他,这恩情他还不曾报过。 如今因为他,又落得这般凄凉下场。 而他自己对此却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洛姬吃痛受苦。 紫瞳寒芒闪闪,杀意森森。 仿似能真切看见明王面容狰狞,心态扭曲,正一鞭一鞭往洛姬身子抽打,一拳一拳向奈奈娇躯招呼。 他并不打脸,只因那是他的门面。 阿仲双拳紧攥,咯咯作响。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他日定当加倍奉还。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你在发什么呆呀,还不快走,是要等人来抓吗。” 纱纱清甜之声在耳畔幽幽响起。 阿仲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一眼远处催他前行的高川白崇翎,不禁笑了起来。 “言之有理,说不定此刻陆晗正带着罗刹兵追将过来呢。” 冬雪茫茫,秋草凄凄,夏木森森,春花灿灿。 白黄绿红,众人又将须弥四季颜色重温一遍。 心中愉悦,脚下轻快,一行人高歌猛进,才至黄昏,便已悄然下得山来。 阿仲真切记得当初上山可是足足花了两天。 也不知是否因是下山容易爬山难,还是众人幽禁已久,好似出笼之鸟,疾梭如箭。 高川攀枝摘桃,谪花踏草,时而蹦于队伍前头,时而跳在众人后头,简直不要太腾闹。 白崇翎虽也欢跳,但一较前者,便立显安静乖巧。 纱纱亦是一副地广凭君闯,天高任你翱的模样。 只有温珀,一路之上,香腮鼓胀,秀脸拉沉,仿若心有无尽烦恼。 队伍一路向东,踏歌而行,纵声嬉笑。 是夜,明月当空,繁星拱绕。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众人当下决定以天盖,地为席,在树下将就一晚。 篝焰熊熊燃将,四人围火而坐,啃食干粮。 唯独纱纱一人,与群不合,路上亦是只与阿仲言语,不跟他人说话。 她从后者手里抢了两个饼,便一道烟,跑去了一颗树下,独吃起来。 阿仲见状无奈摇头。 随她去吧,她这般古怪言行,着实令人费解。 “温影大人,去帝都的路你熟吗?”高川口嚼大饼,忽地问道。 温珀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高川愕然道: “难道你不曾去过帝都?” 温珀又摇了摇头,撅嘴道: “去过几次,只是每次皆由肖师兄带路,人家只管跟随,不曾用心记下。” 高川一听,登时气结无语。 他蓦地心念一闪,想起一件事来,便又问道: “温影大人身上带足银两没有?” “那东西太沉了,人家从不携带。” 阿仲高川听她这般说来,均是脑际一轰。 领队影修罗都不带钱,他们这些训练生自是想带,亦是无钱可带呀。 此去帝都路途漫漫,没钱可怎么过呀? 阿仲抬头无奈地看了看温珀, 火光照耀下,但见后者眸光粼粼,秀鼻挺翘,鹅蛋脸庞略显稚嫩淘气。 “温影大人作为影修罗可曾独立出过任务?”他问道。 温珀一听这话,好似身上穴道被戳中一般,登时香腮生红,脸容起窘。 她站身而起,高声说道:“不曾,人家每次都是与肖师兄搭档的。” 言罢,衣袖一甩,径直走了,留下一脸诧异的三人,干愣当场。 高川嘿嘿一笑,道:“她这影修罗是怎样当上的,莫不是走了后门?” 阿仲哑然失笑,他心中自然明了,温珀虽有实力,但因洛姬过于溺爱,致使她缺乏锻炼,几无江湖经验。 高川又叹了一口气,沮丧道: “没钱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又让我干回老本行?” 阿仲这才想起他原是因偷窃地主财物,才被抓了起来的。 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崇翎忽地说道: “你不用去偷,我···我有,嘿嘿。” 语毕,从怀中掏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 高川一把夺了过来,迅速打开包布,内里赫然是一堆白晃晃的银锭子。 “你哪来的?”阿仲一脸惊讶道。 “师···师姐给我的。” “真有你的!”高川推了他一把,嘻嘻笑道。 阿仲想起纱纱,回头一看,那树下早已没了她身影。 他心中嘀咕,便起身去寻。 夜空愈发清澈透亮,微风习习,木叶沙沙作响。 身临此境,阿仲只觉无比舒畅惬意。 毕竟这里处处充盈绿色生机,全然不似覆霜城那般寒冷透骨。 阿仲四下寻望,蓦然发现不远处草坡上,一个黑色身影正双手合十,仰天跪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