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军规》 第一卷 第1章 如梦如幻 若有战，召必回！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老战友，献给我的妻子欧阳青，献给十年来所有的坎坷与不平，献给我始终没有放弃的信念。 萧正阳在电脑上打完这最后一句话，轻轻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脑海中的万千思绪，终于得以定格、得以释放。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双手抬起，放在了后脑勺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叮叮” 一声轻响，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轻敲了一下食指上的银色指环，一个身材火辣、穿着紫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凭空出现在宽大的老板桌前。 “萧总，江阳公司的徐总来了。” “五分钟之后让他过来。” “好的，萧总。” 年轻女子躬身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萧正阳用双手搓了搓脸，站了起来，转过身子，缓步走到落地窗前，轻轻拉开了窗帘，通过落地窗的玻璃，他看到夕阳的余晖洒在广阔的海面上，泛起了一片红光。 “夕阳无限好啊！” 站在东港大厦的二十八楼，看着外面的景色，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十年前离开部队的时候，想到过会有今天吗？五年前穷困潦倒、到处借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想到过会有今天吗？三年前…… 萧正阳的思维，在过去和现实之间来回闪跳，往事似乎十分清晰，又似乎十分模糊，眼前的一切，看上去十分真切，却也有几分虚幻。 “咚咚” 敲门声响起，萧正阳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转过身子，沉声说道：“进来。” 玻璃门无声地打开了。 身高一米七八左右，体重大约两百斤，两腮酒红，头道：“我只是走得慢一点，不是走不动了，不用扶我。” 玻璃门无声地打开，萧正阳走出了办公室，门前不远的地方，身着青色无袖印花长裙，面容俏丽，眉眼含笑的欧阳青，正站在那里，她的身旁跟着虎头虎脑的林子。 “爸爸——” 萧林子看见萧正阳，张开双臂跑了过去，扑到了萧正阳的怀里。 欧阳青和女秘书在低声地聊着什么。 萧正阳拉着林子的手走了过来，对欧阳青道：“走吧，小青。” 欧阳青冲女秘书摆了摆手，道：“走了啊，回头再联系。” 萧正阳一家三口在前面缓缓地走着，步伐缓慢而沉稳。 徐江面色焦急，有些失落，又夹杂着一丝希望，步伐忽快忽慢，走走停停，始终没敢超越萧正阳一家三口，也没敢靠近他们。 进了电梯，欧阳青轻声问萧正阳：“徐江过来干什么？你别忘了三年前的事了！” 萧正阳抚了抚林子的头，道：“忘不了和放不下，并不是一回事，你就别操这个心了，我自己有数。” 欧阳青笑了笑，道：“好，你自己有数，是我多嘴。” 林子道：“我爸是个有数的乖爸爸！” 萧正阳哈哈一笑，道：“我不是乖爸爸，我是好爸爸！你这个用词啊，需要注意。” 三个人说笑着，下了电梯，走出大楼。 一辆黑色的辉腾缓慢地驶了过来，停在了三人的跟前。 身材高大，一头板寸，穿着白色衬衣、蓝色牛仔裤的吴晓斌从驾驶室下来，一溜小跑，绕过车尾，过来打开了车门。 萧正阳一家三口上了车，吴晓斌又绕回去坐到了驾驶室，道：“导员、嫂子，先回家还是直接去酒店？” 萧正阳道：“直接去酒店吧，咱们的这帮老战友，好不容易凑到了一起，我得赶紧去见见他们。” 欧阳青瞅了林子一眼，转头对萧正阳道：“正阳，我去合适吗？当初你的腿……” 萧正阳叹了口气，眼睛看着前方，道：“小青，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当初我对你撒了谎，我的腿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晓斌当初就是我排里的兵，你问问他，什么时候看见我从楼上掉下来过？” 吴晓斌发动了车，一边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一边说道：“嫂子，我给导员作证，真的没有这事。” 欧阳青拢了一下头发，道：“我不信！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心理愧疚，故意这么说的。” 萧正阳无语地笑了笑，伸手握住欧阳青的手，轻轻地在上面摩挲着。 林子坐在二人中间，有点不满，嘟囔道：“你们能不能把手松开？我同桌都说了，拉手会怀孕的！” 萧正阳松开了欧阳青的手，轻轻揪了一下林子的耳朵，道：“你同桌是不是个女生？是不是长得挺漂亮的？你想拉人家手，人家不让你拉了？” 林子一脸的认真，道：“哪有？我可没要拉人家的手！” 吴晓斌在前面无声地笑了，欧阳青也笑了。 萧正阳摸着林子的头，轻声问了一句吴晓斌：“晓斌，今天一共来了多少人？” “三十多个。” “三十几个？” “三十……六个。” “住宿、机票什么的都给大家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礼物都给大家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每人一套，等他们回去之后，我再联系我们分公司的人上门给他们安装。” 停了片刻之后，吴晓斌又问了一句：“导员，有了咱们的设备，其实大家不用出门就可以组织一次聚会的，为什么非要邀请大家亲自来这一趟呢？” 萧正阳沉默了一会，回了一句：“就是有点想念大家了！我一直觉得，我们研发的设备越是先进，大家沟通起来就越便捷，感觉就越真实，可是，正因为这样，大家以后亲自出面参加聚会的机会就可能会越来越少，现在趁我还走得动，还是跟大家见面聊一聊吧。” 欧阳青道：“正阳，手术挺成功的，别想那么多啊！” 萧正阳笑了，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做寒号鸟。” “寒号鸟是什么鸟？”林子仰着头问道。 “寒号鸟就是一种只会空想不会行动的鸟，快到冬天的时候，它每天都会喊着要准备过冬的粮食，准备过冬的衣服，可一直到冬天来了，他都没有付诸行动，所以，当寒冬到来的时候，它就被冻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章 再次聚会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不大一会工夫，就来到了东港市最大的一家酒店——宏图大酒店。 宏图大酒店的瑶山厅里，有四张餐桌，如果全部坐满的话，大约能坐四十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四张空位子，不用说，这就是给萧正阳一家和吴晓斌留下的。 大家看到萧正阳出现在门口，呼啦啦都站了起来，涌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跟萧正阳打招呼。 吴晓斌往旁边闪了闪，从人群旁边走了过去，和后面几个没有挤过去的人寒暄起来。 这几个人，都是在东港市定居的，跟萧正阳和吴晓斌经常有联系，所以，也就没有必要像其他人那样，过去跟萧正阳客套了。 “晓斌，导员的身体最近怎么样？手术做得还算成功吧？” “恢复得挺好的，猛子，导员经常念叨你们几个呢，说你们平时也不去他那坐坐，太不够意思了！” 杨猛叹了口气，道：“我也想去啊，可是真的抽不出时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班那个地方，离市区那么远，一个周也就能回来一天，我再陪陪孩子，伺候伺候老婆，哪还有时间去干别的？再说了，即便我有空了，导员现在生意做这么大，他也不一定有空啊。” 吴晓斌道：“那倒也是，今天要不是老战友们来了，导员肯定也不会来参加这个饭局，他差不多有两年都没在外面吃过饭了，上次手术的时候，你们去看他，不都是在家里吃的嘛！” 杨猛和身旁的几个人都点头称是。 萧正阳那边，气氛十分热烈，一群人围着他，闹哄哄地在打招呼，当初和萧正阳一起搭档的连长雷鸣正站在萧正阳的身边和他说话。 雷鸣个头不高，大约有一米七左右，身材干瘦，其貌不扬，但是他的眼神像鹰一样，特别锐利。 他握着萧正阳的手，对大家喊道：“哎，同志们啊，咱们这帮兄弟们，可是好多年没见了，今天一定要和指导员好好喝一杯啊！想当年在瑶山，指导员那可是号称定海神针，千杯不醉啊！” 千杯不醉，那是夸张的说法，定海神针，还真有这个外号。 当初在瑶山连队的时候，就没几个人看见萧正阳喝酒喝多过。晕肯定是晕过，醉肯定也是醉过，可谁也没见他喝酒出过洋相。 萧正阳有酒量，但萧正阳是指导员，别人都可以糊涂，他必须要保持清醒，这是他时刻提醒自己的话。 在部队，没有人见他醉过酒失过态，可是，在他离开部队之后，就频频发生喝酒喝到失忆的事件了。 以萧正阳自己的理解，这都是因为他离开了部队，离开了原来的工作岗位，精神上放松了的缘故。 有一段时间，真的没人管他，可自从欧阳青回到他身边之后，他就老实了很多。 欧阳青不怕他喝酒，就算是在家里经济最困难的时候，欧阳青也没心疼过酒钱，也没有阻拦他和朋友出去喝酒，但是，欧阳青担心他的身体。 欧阳青一直觉得，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自私，害得萧正阳落下了残疾，害得萧正阳年纪轻轻就不得不脱下军装，离开部队。 她为了萧正阳的身体能恢复健康，做了很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承受了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 欧阳青觉得对萧正阳有愧，萧正阳也觉得对欧阳青有愧，就是因为他的一个谎言，欧阳青放弃了自己的工作，放弃了自己原来的生活，千里迢迢来到他的身边，伺候了他这么多年，和他生了孩子，结了婚，在他经济上最困困难，身体频频出现问题的时候，没有离开过他半步。 因果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众人寒暄了片刻，分别落座，酒席准备开始。 吴晓斌站了起来，冲大家招了招手，喊道：“兄弟们，咱们这么多年没见，这一次好不容易聚得这么齐，咱们重温一下当年的感觉吧？” “好！”众人齐声喊了一声，把站在门边的三个服务员吓了一跳。 吴晓斌往旁边的空地走了几步，面向大家，举起了左手，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瑶山站全体官兵都有了，以我左手为基准，成连横队——集合！” 萧正阳知道吴晓斌要干什么，大家也都知道萧正阳要干什么。 房间里所有的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萧正阳动作最慢，等到大家跑过去列队的时候，他拍了拍站在他旁边的雷鸣的肩膀，道：“老雷，你来，我这个腿脚不太方便。” 雷鸣拍了拍萧正阳的胳膊，也没推辞，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吴晓斌左手方向稍微靠后的位置，抬头挺胸收腹，以标准的军姿，立正站好了。 吴晓斌喊道：“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 三十多号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衣着五花八门，发型参差不齐，有的人常年在办公室工作，白白净净，有的人又黑又瘦，脸上爬满了生活的沧桑，可在吴晓斌一声接一声的口令中，顷刻之间，排成了三排，像一杆杆标枪一样，挺立在那里。 吴晓斌一个转身，右脚啪地一声靠在了左脚的脚跟，面朝着雷鸣，刷地一声敬了个军礼，中气十足、一字一顿地喊道：“连长同志，瑶山站全体官兵集合完毕，请指示！值班员吴晓斌！” 雷鸣还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稍息！” 吴晓斌转过身，喊了一声“稍息”之后，再次向右转身，跑向了队尾，自行转过身，向排头兵看起，然后立正站好。 雷鸣用标准的军人步伐，齐步走向了队伍正中央的前方。 “点名！稍息！” 队伍在雷鸣的口令中，齐刷刷地立正，然后再稍息。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都是那么流畅，就好像几十号人一直都生活在军营中，从来没有离开过部队。 “萧正阳！” “到！” “胡小飞！” “到！” …… 雷鸣一个个的点着众人的名字，就像当初在瑶山的周末晚上。他虽然没有拿花名册，但他基本上是按照当初的顺序，从干部到战士，从老兵到新兵，一个个地点了下去。 每个被点到名的人，自动立正，等到点下一个人名字的时候，再自动稍息。 雷鸣的声音，点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些嘶哑，不知道他是有些哽咽，还是因为好多年没喊口令，嗓子已经不如以前那么清亮。 欧阳青拉着林子的手，就站在萧正阳的身旁，轻轻擦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她能感觉到，萧正阳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萧正阳不会这么早离开难舍的部队，脱下那身军装。 包间里，三个服务员在酒柜那边站着，两个端着盘子的服务员，停在了门口，一声没吭，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大家似乎都有些震撼。 门口路过的客人，都忍不住伸头往里面看上一眼。 “当兵的素质就是不一样啊！” “一群傻大兵，在这嘚瑟什么？” “……” 有人表示赞叹，有人在那嘲笑，服务员好像醒悟了过来，轻轻地把包间的门关上了。 雷鸣把人员点完，然后说道：“下面请指导员讲话！” 萧正阳听到雷鸣点完名，请他讲话的时候，他把身旁的椅子往边上推了推，缓步走到了队伍面前，他的脚步，没有雷鸣那么有力，但他行走的节奏，异常平稳。 “同志们！稍息！今天能见到大家，我有点激动！我们瑶山站的这帮老战友，时间最久的，差不多有十年都没见面了吧？我今天呢，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可我又不想让大家饿着肚子听我在这瞎唠叨，这样吧，我在这就不多讲了，咱们先坐下，边吃边聊！在吃饭之前，我们来个饭前一支歌，好吧？” 众人齐刷刷地立正，喊了一句：“好！” 萧正阳抬起双手，做好了起手式：“团——结，预备——唱！”。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嘹亮的歌声在瑶山厅响起，宛如回到了当初的瑶山连队。 以前在连队点名的时候，萧正阳能讲连续讲十五分钟不带重样的，开连务会的时候，他能讲半个小时不带重样的，上政治课，他能连续讲四十分钟，今天，他也可以讲那么长时间，甚至讲得更久，但他还是选择了少讲。 饿着肚子听别人讲话，就算是别人讲得再精彩，也不会听得那么舒坦，这是蒋正阳离开部队十年来的一个体会，也是他这几年不太愿意讲废话的原因。 吴晓斌这几年一直跟着萧正阳，他了解萧正阳现在的习惯，所以，等到歌声一停，萧正阳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就跑到了队伍前面，整队向雷鸣报告：“连长同志，点名结束，是否开饭？” “开饭！” 队伍解散，众人笑中带泪，勾肩搭背，放松了身体，挺着肚子，拍着肩膀，恢复了日常状态，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退役军人，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在一定的条件和氛围下，他们会像变形金刚一样，瞬间揉成一块，变成一个整体，变成一个打不穿、砸不烂的钢铁机器，可一旦转换了条件，他们也会立刻变成普通人，变成为了柴米油盐发愁的失业者，变成小贩，变成了朝九晚五的工薪阶层，变成政府人员，变成执法的警察、城管，变成商人，变成罪犯，变成死人…… 萧正阳和雷鸣在担任指导员和连长期间，瑶山站人数最多的时候，一共有六十七位官兵，今天来到这个地方的，只有不到四十人。 除了一个在坐牢的，一个车祸去世的，还有十几个在瑶山站服役的时间太短，呆了三五个月就就调走了，实在联系不上的，但凡当初在瑶山站呆过一年以上的，今天基本上都到齐了。 这里面，就有失业者，有小贩，有工人，有公务员，有警察有城管，也有商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三位现役军人。 这次聚会，是萧正阳发起的，因为在他最艰难的时刻，这些老战友，不管是身在东港的，还是在外地的，只要他开口求助过的，都无一例外地向他伸出了援手，帮他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 今天是八一，是军人的节日。 而十年前的八一，正是萧正阳脱下军装，带着自己的行李离开部队的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章 瑶山之巅 酒至半酣，雷鸣站了起来，冲大家喊道：“兄弟们，让我们的走廊歌神再给我们唱首歌吧！” 众人转过头来，齐声喊了一声：“好！” 雷鸣道：“来点掌声！” 众人热烈鼓掌。 吴晓斌带头喊了一句：“指导员——” 众人喊：“来一个——” 吴晓斌喊：“来一个——” 众人喊：“指导员——” 萧正阳站了起来，眼眶有些湿润，冲大家摆了摆手，道：“好，来一个！” 服务员快步跑了过来，递过来一只麦克风，轻声问道：“先生，唱什么歌？” 萧正阳道：“再回首。”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 再回首，背影已远走，再回首，泪眼朦胧，留下你的祝福，寒夜温暖我，不管明天要面对，多少伤痛和迷惑…… 十年前的八一，在瑶山连队的餐厅，萧正阳就是用这首歌告别了他的军营，告别了他的战友。 再回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欧阳青泪眼婆娑，她感觉到萧正阳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她也能感受到萧正阳的心在微微颤抖。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拉住了萧正阳的手。 十年前，二月，春寒料峭。 瑶山之巅，一座营院里，萧正阳正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在噼里啪啦地打着材料。 雷鸣从外面走了进来，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道：“导员，休息一会，和你商量点事。” 萧正阳的手指停了下来，转头看着雷鸣，道：“怎么了？” 雷鸣道：“抽水的水管又冻了，我得赶紧带人去后山弄一下，要不又没水吃了，连队你看着点，我们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萧正阳看了看雷鸣的脚，道：“行了，你在家呆着吧，还是我带人去吧！” 雷鸣跺了跺脚，道：“没事，不打紧，我自己有数！” “有个屁数，脚都冻伤了，万一冻成半身不遂，还得我养着你！” 雷鸣哈哈一笑，道：“那是，我要是半身不遂了，我老婆不养我，你都得养我！” 萧正阳站起身来，道：“活我来干，可你得记着我的情，凭良心讲，我可是比你老婆都疼你！” 两个人都笑了，认识了十几年，既是老乡，又是军校同学，现在又在一个连队搭档，彼此之间的感情，早日超出了普通的战友情谊。 萧正阳带着几个战士，扛着铁锹镐头，拎着报纸干柴，带着打火机，出了营院，顺着一条小路，往后山走去。 白雪耀眼，冷风刺骨，一条弯弯的小道，从山边往下绵延。 瑶山海拔三百多米，不高也不低，山上有水，但是水质不好，细菌超标，平时用来洗洗衣服倒是可以，如果用来吃的话，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这么多年来，都是从后山山脚下的一口水井里往上抽水。 连队到水井，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管春夏秋冬，都是连队派人从后山的小道下去，把水抽上来，抽一次水，大约能用三天的样子。 天气暖和的时候还行，天气冷的时候，抽水的水管经常就会被冻住，然后连队就得组织人员，把水管一段一段地挖出来，点上火，把水管烤开，然后再把水管埋进去。 这个问题，看上去不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但是这么多年，却偏偏没有得到解决。 萧正阳没来瑶山之前，他也想象不到，还有用水这么困难的连队。 他问过雷鸣，为什么不把这个问题向上级反映，争取在山伤筋动骨一百天，萧正阳觉得，自己应该是伤着骨头了。 期间，雷鸣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他都推脱了。 连队到东港市里的部队医院，一百多公里，萧正阳没时间去，也没打算去，他一直贴着膏药，想着养一养也许就好了。 又过了一个月，脚踝上的疼痛逐渐消失了，他却感觉到，如果坐的时间长了，自己的脚趾头常常麻木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走的急了，小腿会胀痛发酸。 他自己觉得，这可能是伤到脚踝之后，留下的后遗症，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就这样，从二月份到五月份，整整三个月过去了，天气也变暖了，萧正阳脚趾和小腿的症状，依然没有消失，他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 五一的时候，政治部主任带着旅卫生队的医务人员下连巡诊。 萧正阳就把自己的症状跟卫生队的赵队长说了一下，赵队长听了之后，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对他说道：“萧指导，你这很有可能不是崴了脚导致的，而是腿部的血管出了问题，你得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才行啊！” “严重吗？”萧正阳问道。 “严不严重我现在不太好说，不过，血管疾病一旦出现了，很难根治，搞不好就会出大问题……” “能有什么大问题？我这么年轻，还不到血管出问题的时候吧？而且最近工作正忙，我也走不开啊！”萧正阳觉得赵队长有点危言耸听。 赵队长叹了口气，道：“你们啊，就是仗着年轻，把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等到出了大问题，你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这件事情，萧正阳也就是说说，然后就觉得过去了，但是他没想到，赵队长把这件事情直接告诉了政治部主任。 政治部主任把萧正阳叫了过去，直接给他下达了命令，让他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不去医院，萧正阳还觉得没什么事，现在必须要去医院了，他再想起赵队长跟他说的话，他反倒有些紧张起来。 萧正阳简单收拾了一下，下了山，去了东港市的部队医院。 他没有告诉方丽他要回去，他想给方丽一个惊喜。 方丽在东港市的一个企业里上班，平时没什么假期，萧正阳在部队也忙，两个人已经有半年没有见面了。 萧正阳想着，趁这次回去看病，正好可以回家团聚一下。 都三十了，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双方的老人都催了不止一次了，但是两人聚少离多，孩子还能凭空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小别胜新婚，想到方丽，萧正阳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拿着卫生队开的就诊单，到了部队医院，挂了号，萧正阳先去了骨科，他还是觉得，他腿上的症状，应该跟他上次崴了脚踝有关。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夫，摸了摸萧正阳的脚踝，然后让他这么扭一扭，那么转一转，折腾了一番之后，很和蔼地告诉他，不是骨头的问题，有可能是血管的问题，还是去血管外科看一下吧。 萧正阳的心沉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章 无妄之灾 血管外科的医生，三十来岁，微胖，白净，戴着一副黑边半框眼睛，右脸上有一颗不大不小的黑痣。 萧正阳坐在他面前，顺带着看了一下他胸前的姓名牌：谢振江。 听完萧正阳的简单诉说，谢振江示意萧正阳把脚抬起来，把袜子脱掉，然后伸出两根指头，搭在了他的脚面上。 过了有半分钟，他抬起手，拿起笔，一边在病历上写，一边问道。 “你这个症状有多长时间了？” “两……三个月。” “腿受过伤吗？” “崴了一下脚。” “抽烟吗？” “抽。” “一天抽多少？抽了多久了？” “一天差不多一盒，有十来年了。” 谢振江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一眼萧正阳，道：“你这个年龄……带烟了吗？” 萧正阳咧了咧嘴，道：“带了，医生你也抽烟啊？” 谢振江道：“把烟拿出来。” 萧正阳把烟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谢振江拿过烟，侧身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萧正阳道：“医生……” 谢振江低头继续写病历，一边写一边说道：“从现在开始戒烟，脉管炎，有可能会截肢……” 有可能会截肢？ 萧正阳脊背一凉，只觉得有一股寒气，从后脑勺直冲往下，像是有人把一根冰柱从他的脖领处直接插了下去。 他的脑海中迅速闪现出了那些从战场下来的伤员，拄着拐坐着轮椅的形象。 萧正阳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有些僵硬，说出来的话结结巴巴：“医……医生，没……没这么严重吧？” 谢振江不答他的话，收起了笔，把病历本合上，放在他面前，道：“赶紧办住院，手术。” 萧正阳有点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医生，没这么严重吧？” 谢振江道：“你想不想治？” 萧正阳道：“当然想！” “想治就赶紧办住院去！” 萧正阳拿着病历本，有点失魂落魄地来到一楼大厅，去办了住院手续，然后去了后楼住院部三楼。 一路上，他每次看到拄着拐或者坐着轮椅的人，他都仔细看上两眼，他从那些人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住院部血管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萧正阳把自己办好的手续交给了医生。 医生看了看他的病历本，嘀咕道：“才三十岁？这么年轻怎么就……” 是啊，才三十岁，这么年轻怎么就生这样的病呢？ 萧正阳的心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堵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实在想不通，也无法接受，这种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降临到自己的头上了。 病房里，白的墙，白的床，床头放着白的病号服。 萧正阳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后脑勺，心中也是一片白茫茫。 直到护士过来给他量血压，量体温，他才回过神来。 护士问道：“计划后天上午给你做手术，有人陪床吗？” 萧正阳突然才想起来，他是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住院，既没有向部队汇报他的情况，也没有告诉方丽，他现在的病情。 他现在的情况，可以告诉部队吗？可以告诉父母吗？可以告诉方丽吗？ 萧正阳突然觉得，把他现在的状况告诉任何人，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后天手术，有没有人陪床？” 护士看他神色恍惚，又追问了一句。 萧正阳轻咳了一声，道：“不用陪床，我自己就行。” 护士的脸板了起来，道：“手术之后，要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你自己能行？赶快安排人过来吧！” 萧正阳这才清醒过来，他不是感冒发烧，不是躺在床上坚持一下就挺过去了，他是要做手术，他做完手术，还要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他可以不吃不喝，他却不能连厕所都不上。 没有人陪床，他自己一个人过不了这一关。 他躺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窗外夜色笼罩，他才做出了一个决定。 这件事情，他只能告诉方丽。 部队那边，他还可以拖一拖，先不明说，只说医生要求他做一些检查，留在医院观察几天。 父母那边，他不想让老人担心，他只能瞒着。 方丽是他的妻子，他觉得，如果唯一能有人可以和他一起承担这个事情的，只有方丽。 他决定了。 从病床上起了身，他去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我要回趟家。” “回家？住院的病人不能随便离院！” “医生，我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啥也没带，而且，没有陪床的，我要回去安排一下。” 医生抬头看了看他，道：“没有陪床的？” 萧正阳道：“恩。” 医生想了一下，道：“那行，你回去吧，明天早上早点过来，空腹，还需要做一些检查。” 还需要做检查？ 萧正阳似乎看到了一点转机。 “医生，明天还要检查啊？我的病是不是还没确诊啊？” 医生的脸板了起来：“没确诊我们能给你安排手术吗？明天是术前检查！确定一下你血管闭塞的位置！” 凤西路有一栋六十年代建起来的楼，看上去已经很破旧了，是部队的公寓房。 萧正阳所说的家，也就是他和方丽的家，就在这里。 正连职，还不够条件分公寓房，这套房子，是教导员的，他自己不住。 萧正阳准备结婚的时候，他就把这套房子借给了萧正阳，而且没有收一分钱房租。 为了这个事，萧正阳心里对教导员有一万分的感激。 如果没有这套房子，他结婚的时候就得住到方丽父母的家中。 这是他十分不愿意的。 都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孩子，但是，父母和孩子，还是有一些不同的。 方丽可以接受萧正阳没有房子，也可以接受萧正阳住到她家里，她的父母却不接受。 萧正阳和方丽谈了两年多恋爱，分合了五次，一共只去了她家三次。 第一次是相亲的时候，第二次是商量结婚的时候，第三次是结婚之后回娘家。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能走到一起，迈入婚姻的殿堂，有时候是因为爱情，有时候是因为利益，有时候是因为机缘巧合。 用萧正阳自己的话来说，他能和方丽走到一起，是因为他俩都是没有时间谈恋爱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章 欲言又止 夜色如漆。 三楼的那扇窗户亮着灯。 萧正阳在楼下停住了脚步，伸手掏了掏兜，然后手停住不动了。 兜里只有火机。 他有些焦虑，需要冷静一下。 他在楼下来回踱步，琢磨怎么把这件事情告诉方丽。 十来分钟之后，他上楼了。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转动，咔塔一声，锁开了，他轻轻地推开了门。 房间传来一声惊叫声：“谁？” 萧正阳带着笑容，把头探了进去。 “你，你怎么回来了？” 方丽看着萧正阳的眼神，从开始的陌生，变成了几丝慌乱，娇美的脸上，还带着几丝惊恐，手脚也好像一下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萧正阳心中有一些愧疚。 他努力工作，是为了这个家，但是，事实上，他为这个家做的太少了。 婚假一结束，他就回连队了，三五个月，甚至半年才回来一次，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方丽一个人在管着。 她本可以住在她父母家中的，反正萧正阳也很少回来，但是，为了上班方便，她还是住在了这边。 这个家，对方丽来说，是一个家，又不像一个家，对萧正阳来说，是一个家，更像是一个旅馆，一个很少住的旅馆。 萧正阳抬脚进了门，张开了双臂。 方丽拢了拢头发，道：“家，家里有客人……” “哦？家里有客人？谁啊？” 萧正阳收起了张开的双臂，回头关上了门，然后往小小的客厅走去。 他看到，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男人，面带微笑，站在茶几前。 茶几的一边，放着半杯茶水，还冒着热气，茶几的另一边，放着几盒药品。 萧正阳喝酒、抽烟，不喝茶。 他觉得，这个男子有点面熟。 方丽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旁，道：“正阳，这是我们公司的赵总，我们结婚的时候，他还过来参加喜宴呢，你还记得吗？” “哦！你好你好，我说怎么觉得面熟呢！” 萧正阳想起来了，鸿运集团的财务总监，赵青海，年轻有为的赵青海，方丽跟他提过。 赵青海过来跟萧正阳握了一下手，道：“萧长官，方丽这几天生病了，公司知道你们军人保家卫国，很少在家，委托我过来探望一下，顺便给她捎点药过来。” 萧正阳笑了，道：“什么长官不长官的，搞得我好像是国军似的！叫我正阳行了。” 赵青海也笑了，道：“不好意思啊，正阳兄，我父母都在那边，我从小也是在那边长大的，叫习惯了，哈哈。” 萧正阳看了看茶几上的药，道：“你们公司对员工挺好的啊！” 赵青海道：“我们老总是退役军人，他对军人有特殊的感情，我们公司对军属也有特殊的政策。”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啊，那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你们老总！你坐啊！” 赵青海摆了摆手，道：“不坐了，你回来了，我不好在这当电灯泡了，哈哈。” 萧正阳自己得了病，他没想到方丽也病了，而且，他也没想到，方丽病了竟然也不告诉他。 把赵青海送出了门，他转回来拉着方丽的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方丽，关切地说道：“你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啊？” 方丽拢了拢头发，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感冒发烧，现在已经快好了，再说了，我告诉你有什么用？你也回不来。” 从认识方丽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如果萧正阳不给她打电话，她从来不会主动给萧正阳打电话，如果萧正阳不约她，她也从来不会主动约萧正阳。 两个人分分合合了好几次，方丽的父母还不太同意两人交往，他们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结了婚，就是因为方丽不是一个粘人的女人。 不粘人有不粘人的好处，不粘人也有不粘人的问题。 萧正阳觉得，两个人虽是夫妻，却更像是行走在两个独立轨道上的朋友，这个家，就是一个车站，就是轨道交汇的地方。 他伸手摸了摸方丽的头，还是有点热，就把茶几上的药盒拿了过来，看了看说明书，掰下几粒药，放在了方丽的手里，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了方丽，道：“快把药吃了吧。” 方丽说了声“都快好了，不大要紧了”，但还是仰头把药吃了下去。 然后，她看着萧正阳，问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打个电话？休假了吗？” 萧正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道：“没休假，回来有点事，你吃饭了没有？” 方丽道：“我……我最近减肥，晚上不吃东西，你吃什么？我去市场买点。” 萧正阳道：“不用买了，家里有什么就做点什么行了。” 方丽应了声“好”，起身去了厨房，萧正阳也起身跟了过去。 方丽把锅用水冲了冲，放在了煤气灶上，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方便面，撕开口，拿出面，再拿出调料包，然后撕开调料包，把调料倒进了锅里。 萧正阳有点诧异，道：“家里只有方便面吗？” 方丽回头看了他一眼，道：“对啊。” 萧正阳挠了挠头，道：“你每天都吃方便面啊？” 方丽道：“不是啊，我早餐在外面买着吃，午餐在公司吃，晚上基本上不吃。” 咦？ 萧正阳心中暗自回想了一下，他休假在家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好像不是这样！ 每天早上，都是他把饭菜热好了，然后把方丽叫起来，等方丽吃了早饭去坐班车，他再吃点，然后把碗筷收拾利索了。 中午，他自己吃点剩菜剩饭。 晚上，大约在方丽下班之前，他去市场上买了菜，然后做好，等着方丽回来一起吃。 他想不到，他不在的时候，方丽过得这么简单，简单到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方丽在那看着锅，他在那看着方丽，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萧正阳在那吃方便面，方丽打开了电脑，看起了电视剧。 萧正阳吃完方便面，收拾完碗筷，手自然而然地伸进了兜里，往阳台走去，然后，他的手停住了，脚步也停住了。 方丽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咯咯笑了起来。 萧正阳走到方丽的身后，把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方丽脸上带着笑，扭头看了看萧正阳，道：“吃完了啊？够不够？” 萧正阳道：“够了。” 吃饭是为了活着，活着不是为了吃饭。 对萧正阳来说，一顿大餐他吃着很欢喜，一碗方便面也可以充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章 差点什么 方丽一边和萧正阳说着话，一边注意着电脑屏幕上的电视剧。 萧正阳本来已经想好了，要告诉方丽关于他住院的消息，可是，看着方丽现在的样子，他就迟迟没有开口。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情况特殊，他现在一定不会是这么安静地坐着，而是会跟方丽做点别的事情。 而方丽，一直以来，都还是很配合他的。 今天萧正阳没有主动要求，方丽同样也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萧正阳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他和方丽之间，为什么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吵架吗？不吵。闹矛盾吗？不闹。 不吵不闹，相敬如宾，这应该是模范夫妻的状态，但是，萧正阳却觉得，两个人之间，好像少点什么。 至于少的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就在萧正阳想找机会开口的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瞅了一眼，是一串比较杂乱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这是通过总机外线转出来的军线。 他接通了电话，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是雷鸣打过来的。 “忙了一天，刚有空给你打电话，没事吧？” 萧正阳瞅了一下方丽，就没有再犹豫，顺着雷鸣的话，就把自己的病情和已经办了住院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本来不想说的，可他又不能不说，现在索性一次说出来，正好让雷鸣和方丽都清楚他的状况了。 雷鸣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紧接着说道：“怎么会这样？那个，你不要担心啊，也不要着急不要上火，肯定是小毛病！你就踏实在那住着，就当是休假了！另外啊，我安排人明天一早就过去陪床，你想让谁去？随便挑！” 有些话，萧正阳不会跟方丽说，也不会跟自己的父母说，但是他会跟雷鸣说。 今天这个事，萧正阳不希望让部队知道，但是他并没有瞒着雷鸣。 当他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之后，他发现，本来觉得很难开的口，其实并没有那么难，本来觉得很难解决的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难解决。 雷鸣的一个电话，把萧正阳一直在纠结的两件事情都解决了。 陪床有人陪了，方丽也知道他生病办了住院了。 萧正阳最后还是叮嘱了雷鸣一声，先不要把这件事情向上级汇报。 雷鸣想了一想，道：“正阳，听我一句劝，反正早晚都得上报，还是早点报上去吧。” “还是先不……” 萧正阳还在犹豫。 雷鸣打断了萧正阳的话，说道：“兄弟，你听我说啊，你是政工干部，道理你比我懂得多，但是这一次呢，你听我的！” 萧正阳想了十多秒钟，道：“好吧，听你的。”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当然，萧正阳在电话里并没有说出他最想逃避的那两个字：截肢。 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清楚记得，谢振江跟他说的原话是“有可能截肢”。 他心中有恐惧、担心、忧虑，他心中也始终抱着一丝小小的希望。 既然只是有可能，那就是没有确定要截肢。 生病，住院，做手术，这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截肢”这两个字。 挂了电话，萧正阳把目光转向了方丽，他觉得，方丽虽然一直没插话，但她听到了这个消息，应该会十分担心。 所以，萧正阳转头过去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些不安的。 咦？ 怎么会这样？ 当他看到方丽的时候，他发现，方丽面朝电脑屏幕坐着，从侧脸看，她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 萧正阳并不认为，方丽是一个心理素质超强的人。 相反，他认为方丽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 可现在方丽的这种表现，真的让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轻声道：“你，你都听到了？” 方丽扭头笑了笑，道：“啊？什么啊？” 萧正阳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突然之间变得更差了。 他语气生硬地说道：“我的腿出了点问题，已经办好住院了，后天手术！” 方丽愣了一下，很快说道：“你们看病不是全包吗？”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是，是全报！但我不是跟你说医疗费的问题，我是跟你说我后天要做手术。” 方丽又愣了一下，道：“我也不是说医疗费的问题，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军人生病了，部队不是全管吗？” 萧正阳突然明白方丽的意思了。 她的意思是说，军人生病住院，部队应该提供所有的保障，包括医疗费用的报销，包括手术的时候有专人陪床，包括后期休养的时候也有专人照顾。 她这么想，并没有错，她之所以这么认为，也是萧正阳跟她这么说过。 之前有瑶山站有战士过来住院，是萧正阳送他们过来的，当时就有另外一个战士陪床。 可是…… 这是一回事吗？ 萧正阳的面色有点不太好看，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全管！” 方丽的注意力，也已经完全从电视剧中摆脱了出来。 她站起来，看着萧正阳的脸，关切地问道：“现在难受得挺厉害吗？你看你脸色都不太好了。到底是哪个地方的问题？” 萧正阳心里虽然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他能感受到，方丽对他的关心是真诚的，他的语气又缓和了一些。 “腿上的血管出了点问题，后天要做个手术，你不用太担心。” 方丽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忧虑，问道：“严重吗？” 萧正阳摇了摇头，道：“不严重。” 方丽道：“你后天做手术，可我后天要上班怎么办？” 萧正阳没说话。 方丽接着道：“我们公司最讨厌了，请一天假要扣两天工资。” 萧正阳还是没说话，他转头看了看茶几上的药盒，然后又转回头看着方丽。 方丽继续说道：“不过你放心，手术的时候如果实在需要我去，我就请假，大不了让他们扣钱就是了。” 萧正阳摇了摇头，道：“不用请假了，连队已经安排人陪床了，你正常上班去就行了。” 方丽道：“行，那我下班了早点去医院看你，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好的！” 八点多钟，萧正阳洗了个澡，就躺下了，他其实睡不着，但他也不知道该干点啥才好。 方丽也洗了个澡，躺到了床上。 萧正阳什么也没做，只是躺着，方丽也是。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天，方丽抱着萧正阳的胳膊睡着了。 萧正阳还是睡不着。 他躺了一会，觉得有点口渴，就轻轻地把胳膊从方丽的手中拿了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倒了杯水，坐在了电脑桌前。 启动了电脑，打开浏览器，他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三个字：脉管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章 挺成功的 那些看上去很恐怖的图片，让萧正阳感到一阵阵恶寒。 但是，当他连续看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的心情突然放松了。 他的病情，比他想象得要重，但比谢振江说的要轻多了。 不错，这虽然是一种很难根治的病，可是他的腿却属于初发状态，距离截肢，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萧正阳的心情，就像是寒冬腊月里掉进了河里，经历过最初的恐惧挣扎之后，发现河水其实是温的。 这种温度，和供着暖气的房间虽然不能比，却显然好过那种刺骨的寒冷。 他从电脑桌前站了起来，走到了阳台，轻轻地打开了阳台的窗户，很想抽一根烟。 但他忍住了。 比起病情给他造成的压力，戒烟所造成的不适，他完全可以抵抗。 窗外有风轻轻地吹了进来，虽然还有一丝寒意，却也带着几丝温暖。 五月了，气温毕竟还是升上来了。 网络真是个好东西，尽管不能完全帮人解决问题，却可以给人提供大量有用的信息。 连队虽然有电脑，但是出于保密考虑，不能上网。萧正阳虽然有手机，同样也出于保密考虑，平时基本上不用。 他在军校里虽然学的是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可在毕业之后，成了指挥干部，除了在电脑上打打材料，做做计划，却很少通过网络去做别的事情。 今天，这个电脑，这个网络，给了他一些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小小触动。 他不是没用过网络，他也不是对网络不熟悉。 欧阳青就是他在网络上认识的，然后从网络走到了现实，整整谈了三年恋爱。 从他和欧阳青彻底断了联系之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有意还是无意地，开始躲着网络。 在这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他莫名其妙地感受到了一点点熟悉的味道。 窗外不远处的马路上，路灯昏黄，几个醉汉东倒西歪，吵吵嚷嚷着路过，萧正阳轻轻地关上了窗户，回到卧室，躺在床上，不大一会，就睡着了。 在病房里，萧正阳再次见到了谢振江。 谢振江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本，站在病床前，看着萧正阳，笑了笑，道：“状态还不错嘛！” 萧正阳也笑了笑，道：“昨天吓得够呛，今天好多了。” 谢振江道：“没偷着抽烟吧？” 萧正阳道：“哪能啊！我要是再抽烟，你还不得把我的腿砍了？” 谢振江收起了笑容，道：“我不是给你开玩笑的。” 萧正阳依然微笑着，道：“我明白！” 抽完血，做了彩超，拍了片子，得到的检查结果，和谢振江的判断是一致的，右下肢腘动脉闭塞，导致远端末梢供血不足。 萧正阳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 他去门口吃了点饭，还没回到病房，就接到了张程的电话。 雷鸣想的还是比较周到的。 他没有随便派个人过来陪床，他把连队的军医派过来了。 张程在连队的时候，也劝了萧正阳好几次，让他去医院拍个片子，做个检查，萧正阳都拒绝了。 连队的医疗条件太简陋，张程无法确定萧正阳的状况，他不敢瞎说，他也没法说服萧正阳，但是，他毕竟是个医学专业的医生。 他过来陪床，比连队的任何人过来都合适。 不过，他和萧正阳级别相当，年龄还要大一岁，他过来伺候萧正阳，萧正阳还是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张程倒是很高兴。 他上来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笑道：“小伙子，早让你来看看，你不来，现在来了就走不了了吧？” 萧正阳道：“卧槽，你们当医生的，就不会说点安慰人的话吗？我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张程收起了笑容，道：“科技在发展，医学在进步，你要相信一个专业军医端屎端尿的水平……有我在，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正阳骂道：“你妹！” 张程迅速接道：“弟妹……她没来？” 方丽没来，她上班去了，直到晚上六点多钟，她才拎着饭盒来到医院。 饭盒里装着几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份炒竹笋。 萧正阳指了指张程，对方丽说道：“这是张程，我们连队的军医，你见过吧？” “应该……见过吧？” 方丽的语气不太肯定。 在萧正阳的记忆中，应该是见过，不过，没等他解释，张程就接过了饭盒，道：“嫂子，明天不用送饭了，有我在这看着他，保证有吃有喝。” 方丽点了点头，道：“那行，麻烦你了啊！” 萧正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面病床的一个病人，五十多岁，和萧正阳一样的病，下午做的手术，麻药好像过劲了，在那哼哼唧唧。 这边，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比较安静。 大约过了有几分钟，萧正阳还是先开口了。 “方丽，要不你今天回你爸妈家吧，让张程去我们家休息，反正我明天才做手术，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 方丽道：“行。” 张程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在这旁边凑合一夜就行了。” 萧正阳啧了一声，道：“明天做完手术，我可是二十四个小时不能动弹，你今晚不好好休息，明晚想休息可就休息不成了！难道要我去宾馆给你开个总统套房才行？” 张程笑了，道：“总统套房行！” 萧正阳道：“滚蛋！” 右下肢球囊扩张术，微创手术，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手术是谢振江做的，手术风险通知书是萧正阳自己签的，联系电话他写的是连队的电话，联系人他写的是张程的名字。 签字之前，他详细看了一下风险内容，挺吓人的，张程也看了，说这都是正常的风险提示。 听了张程的话，萧正阳就放心地把字签了，他相信张程，也相信医院的医生。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谢振江说手术挺成功的，但是术后的效果如何，要进一步观察。 雷鸣的电话，是手术结束一个小时之后打过来的，他对于手术的成功表示祝贺，同时也提醒了一下萧正阳，那盒中华烟他准备好了，等着萧正阳龙体康复，回到连队之后，他亲自交给萧正阳。 萧正阳没有说谢谢，反倒骂了他一顿，说老子的腿出问题，都是你用好烟好酒给害的。 雷鸣也没有低头认错，反过来也把萧正阳教育了一顿，说外因是事物发展的条件，内因是事物发展的根据，外因必须通过内因才能起作用，是你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行，腿才出问题的，老子也天天抽烟，腿就没事。 萧正阳哈哈一笑，说你的辩证法都是老子教给你的，就别班门弄斧了！ 张程在床尾坐着，一边给萧正阳揉腿，一边悠悠地来了一句：“老子姓李名耳号老聃字伯阳……” 晚上六点多，方丽又来了，这一次，她是空着手来的。 “我昨天回去跟我爸说了，他说明天上班，来不了，周末过来看你。” 萧正阳笑笑，道：“不用，手术挺成功的，没什么事，都挺忙的，不用麻烦跑一趟了。” 方丽道：“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章 不是外人 没有做过手术的人，一定想象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当然，更加体验不到躺在床上撒尿是一种多么奇特的感受。 萧正阳掐指算了一下，上一次躺在床上撒尿，应该是在五岁左右。 二十五年之后，他再次尝试了一下这种感觉。 张程拿着尿壶往被子里放的时候，萧正阳说了一句：“尿你手上我可不负责啊！” “呵呵，你敢尿我手上，我就敢抹你脸上！”张程也没客气。 萧正阳嘿嘿笑了一声，道：“卧槽，被你一吓，尿不出来了。” 躺在床上撒尿，确实很难尿出来，不是被吓的。 等待了有三分钟，萧正阳才找到了感觉，完成了这个任务。 张程的脸上始终没有一丝的不耐烦，也没有一丝的嫌弃，他十分正常地拎着尿壶，往卫生间走去。 萧正阳很清楚，自己二十四个小时没有动弹，中途睡了好几觉，而张程却没怎么休息，大约每隔半个小时，他就按照医生的安排，为自己揉一揉脚，揉一揉腿，而且要顺带着看着药瓶里的水输没输完。 萧正阳的眼角，微微有一些湿润。 亲兄弟也不过如此。 术后的第三天，是周末，艳阳高照。 大清早，雷鸣就给萧正阳打来电话，说连队有些兄弟想过来探望一下他，萧正阳拒绝了。 他不想麻烦大家，他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而且，他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回连队了。 但是，到了上午十点多钟的时候，童刚和吴晓斌还是拎着两箱牛奶和一兜子水果过来了。 “导员，身体怎么样了？” “挺好的！挺好的！” “连队好多兄弟都要过来看看你，连长说你不让大家来，所以就派我们两个代表过来了，这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童刚说着话，就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红包，塞到了床头的抽屉里。 萧正阳想起来阻拦，但是他活动还不太方便，就赶紧用语言阻止童刚。 “兄弟，来看我我接受，你们这么弄，我可就不乐意了啊！” 童刚咧了咧嘴，道：“看把你吓的！我想提个干，这就当给你送礼了！” 吴晓斌道：“我也想提！” 萧正阳有点无语，他知道这个钱是很难退回去，但如果收下了，他的心里会觉得不安。 所以，他嘴上没有再推辞，在心里却想着，等童刚和吴晓斌走了，他就给雷鸣打个电话，让雷鸣替自己把这个钱先退了，等他回连队的时候，再还给雷鸣。 童刚是他一个县的老乡，同一年过来当兵的，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转到了一个连队里。 他是指导员，童刚是一班班长，在一个连队相处了三年，童刚从来没有向他提过非分的要求，现在更不可能要求他帮着提个干。 吴晓斌是他当排长的时候带的新兵，兜兜转转，也转到了一个连队里，而且，若不是父母拦着，早就退伍了，更不可能向他提这样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他清楚，童刚和吴晓斌也清楚，提干这种事，他最多也就是帮帮腔，根本起不了任何决定作用。 所以，谁都知道，这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互相之间能很随便地开玩笑的，都不是外人。 互相之间不能开玩笑的，也不一定是外人。 下午两点多钟，张程躺在旁边的一个空床上在睡觉，萧正阳也躺在床上闭着眼，在半睡半醒之间晃荡。 一场意外而来的病，让他不由得不思考很多以前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就在他想东想西，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听到门外传来方丽的声音。 “爸，在这个屋里。” 萧正阳睁开了眼睛，岳父大人来了。 方新明一米七五的个头，瘦而干，背对着窗户立在床前，从萧正阳这个角度看过去，像一截竹竿。 他以前上班的一个企业效益不好，早早地就办了内退，现在还不到正式退休年龄，一个月只能拿四五百块钱，所以，他自己在外面又找了一份工作，一个月只能休两天。 说忙也确实是有些忙。 萧正阳本来也没想着方新明能来医院看自己。住院的事，他连自己的父母都没告诉，他自然也不希望麻烦方新明。 看来，是方丽回家的时候跟他说了情况，他亲自过来探望萧正阳了。 虽然过去有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但是岳父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过来探望自己，萧正阳的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方丽也过来扶他。 在萧正阳面前，方新明还是有几分老丈人的威严的。 他看着萧正阳，问道：“怎么样了？” 萧正阳道：“挺好的。” 方新明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这个病……结婚以前就有了吗？” 萧正阳好像吞进了一只苍蝇。 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以前就有病，然后隐瞒了病情和他女儿结的婚吗？ 这个时候问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萧正阳心里的不痛快，并没有表现在脸上，他平静地摇了摇头，道：“没有，突然发现的。” 方新明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相信，但是他也没说出来，只是说道：“恩，丽丽工作忙，你这边有部队照顾着，行。” 萧正阳无语沉默，气氛有点异常。 谢振江从门外走了进来，来到萧正阳的床尾，伸手撩起了被角，观察了一下萧正阳的脚，然后伸出指头搭在他的脚背上，过了半分钟，松开了手，问道：“感觉怎么样了？” 萧正阳道：“还是疼。” “疼是正常的，术后伤口需要愈合，今天你可以适当下来活动一下，另外，间隔两个小时还是要按摩一下，扩张血管的药，我继续给你用着。” 萧正阳道：“哦，知道了。” 方新明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大夫，他这个病是怎么形成的？能彻底治愈吗？” 谢振江看了方新明一眼，萧正阳解释道：“这是我岳父。” 谢振江道：“原因很多，抽烟、寒冷、外伤，都有可能引起。他这个还好，发现的早。只要及时治疗，戒烟限酒，注意保暖，病情应该不会加重。” “加重了会怎样？”方新明追问了一句。 谢振江又看了他一眼，道：“加重了会截肢，对面床和他就是一样的病。” 说完，他就往对面去了。 对面床那个五十多岁的病人，躺在床上睡着了，半截腿伸在被子外面，整个脚都被白纱布缠着。 床边坐着一个年轻人，二十七八岁，正在低着头玩手机。 听到了谢振江的话，他就抬头接了一句：“俺老岳父这个病，十几年了，换了多少个医院都没治好……” 谢振江打断了他的话，道：“治不好就对了！让他戒烟为什么不戒让他注意保暖为什么不注意保暖？” 年轻人理直气壮地道：“俺说了也不算啊！谁能管住他？” 太阳从窗户照进来，有点刺眼。 方新明背对着窗户站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章 不该来的 萧正阳不傻，最起码他自己认为他不傻。 五天之后，他就让张程回去了。 他自己能活动了，能下地慢走了，能去买饭了，能上厕所了，有一天甚至和张程一起，偷偷地溜出了医院，打个车去新华书店买了几本书。 再把张程留在这里，每天窝在旁边的椅子上睡觉，已经没有必要了。 童刚和吴晓斌带过来的钱，他让张程回去了之后，交给雷鸣。钱是好东西，但是这个钱他不能要。 方丽晚上下班之后，有时候会带着一些饭菜过来看他，有时候也不来，说是晚上要加班。 萧正阳在家休假的时候，方丽也经常加班，所以，现在他虽然住着院，但自己能解决自己的问题，也就没说什么。 方新明来的时候，弄出那副样子，其实萧正阳心里多少也能猜出他的心思。 萧正阳心里不太舒服，可是，除了不舒服，他也能理解方新明。 作为一个父亲，他女儿没考虑到的事情，他考虑多一点，考虑长远一些，不算过分。 让萧正阳不解的是，自己是外地人，父母和亲友都不在东港，他们不知道这个情况，不能来探望自己，算是正常的，可方丽的七姑娘八大姨，竟然也没有一个露面的。 萧正阳不图他们的东西，也不图他们的钱，作为人之常情，来医院探望一下，见面问候一声，总是应该的吧？ 当然，这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来是人家的情分，不来是人家的本分，谁也没规定，有亲戚生病了，必须要去探望一下。 让萧正阳没想到的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人却接二连三地来了。 周五，天空有些灰暗，雾气蒙蒙，窗外的电线被风吹的呜呜作响。 他躺在病床上，输着液，手里捧着一本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正在分析自己最近做的一些奇特的梦，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好奇地转头往病房门那边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郑乾径直走进了病房，朝着萧正阳的病床走来，他身后，呼啦啦又出现了四五个和他一样穿着军装的人。 萧正阳赶紧坐了起来。 “主任，教导员，科长，你们怎么都来了？” 郑乾朝他摆了摆手：“躺着躺着，不用起来。” 话是这么说，萧正阳还是坐了起来。 后面几个人，都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党委首长都挺关心你的，委托我来看看你，恢复的怎么样？”郑乾说道。 “谢谢主任关心，恢复的挺好的，自己能活动了。” 萧正阳没有感谢党委首长，他直接感谢了一下郑乾。 在某些情况下，党委首长是一个组织，在某些情况下，党委首长特指某一个人，在今天这个状况下，党委首长只是个名头，真正来探视萧正阳的，是郑乾。 “赶紧把身体养好！你们营长、教导员，还有连长，都惦记着你，等着你早日凯旋归来呢！” 郑乾把能表达到的意思，都表达到了。 萧正阳连连点点头，道：“主任放心，我一定尽快回去，把耽误的工作补回来！” 郑乾笑了笑，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身体彻底养好再回去，工作上的事有大家呢，你不用担心，” 工作上的事，确实不用担心，但是有些别的事情，萧正阳还是有点担心。 郑乾侧身往后伸了一下手，从教导员手里接过一个信封，递给了萧正阳，道：“这是党委首长的一点心意，钱不多，你买点补品。” “这……主任……” “快拿着吧！”教导员在旁边笑道，“你还不了解主任的脾气？” 郑乾在工作中说二不一，准确地说，是说一不二。 萧正阳不再推辞，接过了郑乾手里的信封，道：“感谢主任！谢谢主任！” 信封一直在教导员兜里揣着，是温热的。 郑乾带着人，呼啦啦又走了，萧正阳打开信封看了看，应该是三千块钱，相当于他大半个月工资。 钱是个好东西。 第二天，雷鸣打来电话，说按照上级的安排，营里把青山站的副指导员派过来代职了。 连队主官休假，一般情况下都会派一个干部过来代职，萧正阳在医院住了这么多天，上级派人过来代职，算是很正常的安排。 可是，萧正阳感觉到口舌有点发干。 他就是当副指导员的时候去瑶山站代职，被郑乾给改成指导员的。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和革命哪个更重要？ 黄昏的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萧正阳给方丽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下雨了就不用来了，方丽就没来。 晚上十点多钟，雨下大了。 萧正阳辗转反侧，睡不着觉，等到凌晨一点多钟，他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做了一个噩梦。 在一个碎石遍地的山路上，几个面容模糊的人拿着长长的砍刀，在后面嗷嗷叫着追他，他奋力地跑着，一次又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腿越来越疼，越来越沉重。 终于，在一个悬崖边上，他停住了脚步。 追杀他的人，面容突然变清晰了，变成了欧阳青，泪流满面地拉住他的胳膊，问道：“正阳，你的腿怎么样了？” 萧正阳突然惊醒过来。 他揉了揉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站着的三个人。 方丽道：“你看看谁来了？” 萧正阳强忍着梦境中带过来的惊恐，挤出了一丝笑容，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萧文光的声音里，除了关心，还有一丝怒气。 孟云梅把手从萧正阳的胳膊上松开，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打开床头柜看了看，又掂了掂放在床头的暖水瓶，啥也没说，拎着水瓶就出去了。 方丽道：“我给他们打的电话。” 萧文光道：“小方你打的对，早就应该给我们打电话了！这几天照顾正阳，辛苦你了。” 方丽愣了愣，道：“不不，不辛苦。” 萧正阳坐了起来，准备下床：“爸，我给你找个凳子坐。” 萧文光的口气不太和善，道：“不用，我自己能拿！” 萧正阳无奈地笑了笑。 方丽站在那里，搓着手，什么也没说。 孟云梅拎着暖水瓶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床头柜上找了找，问道：“水杯呢？” 萧正阳道：“不用倒水，我吃饭的时候，顺带着就喝水了。” “那怎么能行？等会我下去给你买个水杯去。” 孟云梅说着话，把暖水瓶放下了，从随身带着的挎包里取出一个小布包，然后打开布包，取出一个红包，走过去塞到了方丽的手里，道：“小方，这是家里几个亲戚的一点心意，别嫌少啊！” 方丽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他看病有部队管着呢，我们没花钱。” “没花钱也得拿着！听话！” 方丽有些局促地接过了红包，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萧正阳道：“给你你就拿着吧，正好给我买点补品。” 孟云梅瞪了萧正阳一眼，斥道：“又不是给你的！” 医生和护士呼啦啦进来了一片，护士喊道：“查房了，家属先出去一下。” 萧文光、孟云梅，还有方丽，都去了走廊。 谢振江站在了萧正阳的床尾，给他检查了一遍，皱了皱眉头，道：“等会去做个彩超，看看情况。” 萧正阳道：“好的，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该出院的时间会让你出院的！”谢振江说着话，转身就往旁边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萧正阳，“对了，昨天你们单位有几个领导过来了解你的病情，你知道这事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章 涛声依旧 检查的结果，不太乐观。 萧正阳本来以为，手术都做了，住几天院养一养，就应该没事了。可是，彩超结果显示，他原来堵塞的血管，依然堵着，并没有恢复正常。 你要说这个手术做的一点效果都没有，当然也不对。 经过一番治疗，堵住的那一段动脉血管，依然是堵住的，但是旁边的一些细小分支，有血流通过了。 也就是说，小腿以及脚趾头那些末梢远端，已经有血流供应，但是和正常人相比，却是少了很多。 供血不足的症状，有所缓解，但是依然是供血不足。 萧正阳开始着急起来。 谢振江的话，其实说的很明确，“你现在的状况，走路没有问题，但是，剧烈活动的话，还是会引起下肢缺血，缺血的结果，就是病情加重。” “跑步呢？”萧正阳问道。 “你说呢？” 谢镇江答非所谓的回答，其实已经告诉了萧正阳答案。 一个跑都不能跑的军人，还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吗？ 萧正阳对这个答案，不太能接受，他追问道：“医生，还有别的治疗办法吗？” 谢振江道：“一个是放支架，但是你血管堵塞的位置，正好在关节处，现在没有关节支架，第二个是置换人工血管。” 萧正阳又问：“置换血管就能恢复正常了吗？” 谢振江道：“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没人能给保证完全恢复正常。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我建议你还是保守治疗，定时复查……” “不是，医生，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这病也不是绝症，怎么就不能根治了呢？” “高血压也不是绝症，你见过根治的吗？” 保守治疗，就是戒烟、保暖、适度运动，用谢振江的话来说，就是好好养着。 对面床那个五十多岁的病人，比萧正阳的病情还要严重，但是他是自费治疗，也知道只能缓解，无法彻底治愈，早早就出院了。 萧正阳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 他按照医生的安排，每天按时吃药，按时输液，每天到院子里慢走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目前的治疗方法，能够让自己的腿尽可能地恢复正常。 他每天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时候，反反复复地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的腿是这个状况，没有更好的办法治疗，也无法治愈，只能养着，他该怎么办？ 还能回连队继续做他的指导员吗？ 瑶山站的营房综合治理计划，据说又推迟到明年了。 到了冬天，水供不上，暖气也供不上，对他的腿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可以戒了烟，却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寒冷。 谢振江不止一次告诉他，如果不能戒烟，如果再受了冻或者受了外伤，他的病情加重了，截肢是早晚的事。 萧正阳还跟谢振江开了个玩笑，说：“中午为啥不能截？” 谢振江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萧正阳嘴上可以跟人开玩笑，但他的内心，却笑不出来。 他如果不能回连队干指导员了，他还能干什么？ 这段时间，雷鸣空闲的时候，会给他打个电话，问他恢复的怎么样了，啥时候能回去，他都是说，医生还没让他出院呢，他现在还回不去。 雷鸣就安慰他，让他好好养病，不用着急回去。 可萧正阳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在医院住着，他总有一天要出院的，到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办？ 萧文光和孟云梅来了，方丽就回她父母那里住了，隔三差五地过来一趟，在医院待一会就走。 两位老人，在这住着也没什么事做，每天就是想着法子给萧正阳弄吃的。 每天早中晚，他们按时按点，把做好的饭送过来，看着萧正阳吃完了，再拎着饭盒，回凤西路的房子。 期间，瑶山站的副连长胡小飞，带着杨猛和其他几个战士，又过来探望了萧正阳一次。这一次，他们只是带了一些补品和水果，没有再带钱来。 萧正阳除了输液、吃药、楼下活动，躺在床上琢磨事，其他的时间，就是看书。 除了萧正阳和他的父母，其他人的生活，好像都回到了正轨上。 萧文光和孟云梅，不是第一次来东港，但是他们之前来东港，最长的时间没有超过半个月。 东港是个地级市，水陆交通方便，经济中等发达，有吃有喝有玩，又是个旅游城市，可对老两口来说，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更需要的，是左邻右舍都是熟人，是可以到处逛逛，找人聊聊家长里短。 这一次，为了萧正阳，他们把一切的不适应，都忍下了。 萧正阳都能猜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生病住院了，他们早就吵吵着要回老家了。 萧正阳自己，在医院住了这么长时间，也住不下去了。 以前每次休假，他都嫌时间短，这一次，待了这么久，他觉得有点太长了。 他曾经怀疑，谢振江这么长时间不让自己出院，是不是为了让自己多花费一些医疗费，虽然这个钱不用自己出。 但是他看到，病房里来来去去，有好几个友邻部队的病友，来的比他晚，都比他先出院了，他就不再这么想了。 他和谢振江无冤无仇，人家没必要在他这一只羊身上薅羊毛。 所以，他也就耐着性子，又住了十天。 上午十点多钟，他输完了液，正躺在病床上看书，萧文光和孟云梅来了。 平时，两位老人都是到了饭点才来，今天来这么早，肯定有别的事情。 萧正阳赶紧放下书，坐了起来。 “爸妈，怎么现在来了？” “正阳，你还没出院，我们……”孟云梅欲言又止。 萧文光接过了话：“家里……家里有点事，我们得回去一趟，不行的话，过段时间我们再过来。” 看到两位老人吞吞吐吐的样子，萧正阳就知道，家里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然的话，自己还没出院，他们就是想回去，也不会这么着急跟自己说。 而且，老家离这里一千多公里，来一趟不容易，他们不可能这么随意地就来来回回两头跑。 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你不用管了，把你的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 萧文光说的不是那么明白，但是语气却十分坚决。 萧正阳知道，两位老人不想告诉自己真相，但是，他不能不问清楚。 穿了衣服下了床，他对两位老人说了声“你们在这等我一会啊”，然后疾步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腿，酸胀如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章 势在必行 萧正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死磨硬泡了二十分钟，终于说动了谢振江。 输液先不输了，药继续开，不给萧正阳办出院手续，让他趁这个时间，回一趟老家。 两年没休探亲假，不是因为萧正阳不想念父母，而是他觉得父母身体都还不错，暂时不需要他的照顾，他可以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他和雷鸣一样，都是先当的兵，然后在部队考的军校，无论从年龄上来讲，还是从学历上来讲，他们和那些从高中直接考进军校的军官相比，都不占优势。 他没有时间可以荒废，他如果不抓紧不努力，很快就有可能成为被淘汰的对象。 军事发展的浪潮，军事科技的进步，必然要求军官队伍的年轻化高学历化。 萧正阳作为指导员，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是，他从军十多年，从战士到军校学员，然后毕业了从排长、参谋、副指导员，做到指导员，身心都已经融入了这个环境，他不想离开部队，不想成为被淘汰的对象。 他想留在部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付出更多的时间，补充更多的知识。 如果是平时，他得知父母在老家遇到了麻烦，他必定会请事假回去，但是现在，他住院已经住了这么长时间了，领导虽然没说什么，他也知道，会对他的前途造成一定的影响。 他其实早就想出院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去了。 但是，这一次不是感冒发烧，他实在是回不去。 住了三十多天的院，然后再请个事假回老家，他开不了这个口。 谢振江说道：“七天，最多七天，如果你回不来，我就给你们部队打电话。” 萧正阳信誓旦旦地向谢振江做了保证。 他清楚知晓，他和谢振江这么做，两个人都是在打擦边球，不出事就没事，一旦出了问题，两个人都会惹上麻烦。 他进医生办公室之前，也想过了，谢振江完全有可能不同意他的这个方案。 不同意是正常的，也是正确的。 但他没想到，谢振江经过一番犹豫之后，竟然同意了。 晚上十点的火车票。 萧文光和孟云梅不同意萧正阳和他们一起回去。 原因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第一，萧正阳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回去，第二，家里出的这件事情，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情。 知子莫若父，萧正阳什么脾气，做父母的比谁都清楚。 反过来说，父母什么脾气，做儿子的难道就不清楚吗？ 萧正阳不用两位老人告诉他，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从二位老人的语气和神情中，他就能猜到个大概。 六月的东港，不冷不热，东港的海边，浪花飞溅。 萧正阳带着两位老人，在第一海水浴场的沙滩上溜达。 即便三个人都是心事重重，萧正阳还是决定趁着离开东港之前，带他们来海边转一转。 三十多天，两位老人在凤西路的那套房子和医院之间，来来回回，两点一线，从来没有改变过路线，萧正阳的心里，着实有几分愧疚。 他跟方丽说过，周六周末休班的时候，可以带两位老人到东港的几个旅游景点逛逛，方丽也同意了，但是被两位老人拒绝了。 晚上就要坐火车走了，这是萧正阳最后表达自己心意的机会。 他们下一次再来东港，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正阳，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们俩也该要个孩子了。” 孟云梅最关注的，除了萧正阳的身体，就是这个了。 萧正阳咧了咧嘴，道：“妈，你放心，等忙过这段时间，我给你生俩！” “就知道胡说，部队能让你生俩？” 萧正阳笑道：“那我就不当兵了，回家生呗。” “我把你送到部队，就是为了让你来生孩子的？”萧文光的脸色不太好看，“你好好在部队干，不用听你妈瞎安排！” 萧正阳又笑道：“你们俩统一了意见再给我下命令行不？” “我现在退了，不干了，谁都敢欺负了……” 萧文光目光看着大海深处，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萧正阳听的。 “芝麻大的官……”孟云梅瞅了萧文光一眼，停住了嘴，然后看着萧正阳，“你爸说的也是，以前他没退的时候，那帮人天天跟他好的跟一个娘的一样，现在……” “行了，就你话多！” 萧文光突然收回了目光，瞪了孟云梅一眼。 回老家这件事情，萧正阳没跟方丽说那么详细，他只是说，家里有点事，他要送两位老人回去，大约一个星期就回来。 方丽没什么反应，她只是说了声知道了。 没有反应，有时候也是一种反应。 萧正阳已经习惯了方丽的这种反应。 从认识到结婚，然后到现在，他每次都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收拾东西，自己拎着包奔赴车站。 萧正阳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方丽的这种习惯，造就了他的这种作风，还是因为方丽习惯了他的这种作风，才对这种事情没有反应。 到底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呢？ 因果的事情，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 晚上，萧正阳去买了肉、菜和饺子皮，在凤西路的房子里，孟云梅剁了馅，包了饺子，方丽给她打下手。 上车的饺子下车的面，这是老家的规矩。 他们来东港那天，吃没吃面，萧正阳不知道，但是，今天，孟云梅自己没忘了这件事，包了一顿饺子。 九点钟，萧正阳带着两位老人，从家里出发去火车站，方丽送到了门口，跟他们道了别。 萧正阳其实希望方丽能把他们送到车站。 如果是自己出行，方丽不去就不去了，今天有老人在，他心里是希望方丽能送一送的。 但是，他也没说出口。 他们毕竟是三个人一起走，他自己也能照顾着两位老人，方丽去与不去，只有象征意义，没有实际意义。 而且，凤西路到火车站，虽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但是，天这么晚了，方丽送完了他们，还要一个人回来，他也不大放心。 更不放心的，当然还是方新明。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过去的记忆，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消失的。 在火车上，孟云梅偷偷地问了萧正阳一句：“小方是不是嫌我们这次给的钱少，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章 挖你祖坟 家乡的味道，是熟悉的味道。 那一望无际的田野，那道路两旁笔直的杨树，那漂浮着水草的沟河，都透着温暖和亲切。 两年没回来了，家还是那个家，乡还是那个乡，没有变样。 唯一变化的，是萧正阳的心情。 思乡情浓，近乡情怯。 以前每次休假，他都期盼着早点到家，这一次，他的心中，却有许多不安。 能让父母心神不安，放下正在住院的儿子，着急赶回来的事情，能是不疼不痒的小事吗？ 一路上，萧文光和孟云梅都没有告诉萧正阳，家里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 萧正阳也没有问。 或许，每个人的心态都是一样的，遇到麻烦的时候，能躲避一刻是一刻，直到实在无法逃避，实在无法后退的时刻，才会爆发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萧文光放下行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对萧正阳说道：“穿上你的军装，跟我去地里给你爷爷烧点纸去。” 孟云梅叹了口气，道：“好好跟人家说，你现在都退了……” “退了就得受人欺负？谁敢动我爹坟上的一锹土，我让他全家不得安宁！” 回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萧文光的气势瞬间就爆发出来了。 在东港的时候，他愤怒但是隐忍，回到这个生活了将近六十年的地方，他象一头被人侵犯了领地的雄狮，立刻就开始咆哮起来。 萧正阳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发青，如果是父母和人发生了财物的纠纷，他或许会劝劝自己的父母，以和为贵，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退让半步。 萧家庄一共四十五户人家，除了嫁过来的女人，都姓萧。 朝中有人好做官，家族势大不受欺。 萧文光这一枝，到萧文光这一辈，整整七代单传，独门独户。 能活下来已是不易，又怎么能不受人欺负？ 可萧文光就是一辈子没受人欺负，直到现在。 他十五岁的时候，因为父亲被人打了，拎着一把一米来长的铡草刀，冲进庄西头最大的一个院子，一个人震退了萧宝恒兄弟五个的故事，在萧家庄传了几十年。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萧文光十五岁就懂得这个道理，他现在又怎么不明白？ 他不是个不要命的人，他能做出这种事来，靠的是他的头脑。 正因为这样，萧家庄他门户最小，却当了一辈子村干部，没受任何人欺负。 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现在老了，也退休了，可他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连级干部，是萧家庄几十年都没出过的军官，他又怎么会窝窝囊囊地受人欺负？ 萧正阳换上了军装，萧文光也准备好了火纸和白酒，他找了个篮子，把东西都放好了，忽然抬头看着萧正阳，道：“正阳，你当兵走的时候，我送你的两句话你还记得吗？”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还有一句呢？”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萧文光直起身子，笑着大声道：“好好好！还是我萧文光的儿子！” 萧正阳道：“爸，我永远是你的儿子！” 萧文光收了笑声，严肃起来：“正阳，你是个军官，是个党员，你爹我当了一辈子干部，也是几十年党龄的人，我不封建，不迷信，但是我今天要再教给你一句话，叫做‘不蒸馒头争口气！’” 萧正阳正色道：“爸，我记住了！” 孟云梅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 萧家庄的东头坟地。 萧宝恒带着他的四个兄弟，还有两个儿子，六个侄子，加一起十几号人，穿着孝衣，带着孝帽，拿着铁锹，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萧正阳一身戎装，拎着篮子，萧文光背着手，两个人并肩来到人群跟前，没有停住脚步，而是直接来到萧正阳爷爷的坟前，把篮子里的火纸拿出来，点上，然后把白酒打开，在坟边上倒了三杯酒。 萧文光带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爹，收钱了。” 萧正阳也跟着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爷爷，收钱了。” 身后传来一阵嗤嗤的笑声。 萧宝恒扭头瞪了那几个小伙子一眼，斥道：“笑什么笑？有本事你们也弄套军装穿穿！人模狗样的！” 萧文光站了起来，挺直了本来有些弯曲的脊梁，转过身来，看着萧宝恒，道：“宝恒，又想挖我家祖坟啊？” “哎呀，文光你看你说的，我哪能干那种缺德事呢？我到现在没动土，不是等着你回来跟你商量吗？” “呵呵，宝恒啊，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事你惦记多少年了？” 萧宝恒脸上挂着笑，嘴上可没有一丝笑意，说道：“文光，你当过干部你知道，现在不让土葬让火葬，可咱们都讲个入土为安，火化了也得埋。你没退下来的时候，村里就不划新坟地了，就这么大一块坟地，俺爹现在走了，俺总得找个地方埋吧？等以后俺们几个老兄弟走了，也总得找个地方埋吧？” 萧文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没说话。 “文光，我们家兄弟五个，到了那边，怎么也得住在一起，你就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你说对吧？” “所以我就得把俺爹的坟挪了，给你们腾地方喽？” “可不就是这个理吗？” 萧文光突然笑了笑，道：“宝恒，你找孙瞎子给你算过几次了？” 萧宝恒梗了一下头，道：“这跟算不算的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讲的是个理，俺们家人多，你们家人少，于情于理，你让一让都是没有错的……” “行了，你就别理不理的了！孙瞎子能给你算，就不能给我算吗？你要不是看上这块地的风水好，你至于三番五次地要跟我换吗？东头不是有个孤坟吗？你怎么不去那边换呢？” 萧文光一字一句，把萧宝恒心里的那点小算盘，说的一清二楚。 萧宝恒被人揭穿了暗藏的心思，怒极反笑，呵呵一声，道：“文光，乡里乡亲的，凡事都得讲个理，既然你不讲理，那我就明白着告诉你吧，今天俺十几口子人都在这，俺爹也等着下葬，这个坟，你挪也得挪，不挪也得挪！” 他身后大的小的十几个人，呼啦啦围到了萧文光和萧正阳的面前。 萧文光脸色发青，也呵呵一声，道：“这就是你讲的理？今天我就站在这，我看谁敢动俺爹坟上的一锹土！我的铡草刀可是几十年没动过了！” 萧正阳站在萧文光的身侧后方，他能看见萧文光花白的头发，在微微颤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3章 脱衣验腿 萧正阳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萧文光的身前，冷冷地盯着萧宝恒。 “宝恒叔，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正阳，听说你跟镇上的四明得了一样的病，腿都瘸了，脚趾头都截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这是我和你爸的事，没你说话的份！” 这句话犹如一把闪耀着寒光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中了萧正阳的内心。 从他生病到现在，也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的病情，通过亲戚朋友，这么快就传到了这帮人的耳朵里了！ 当初他住院的时候，不愿意告诉父母，除了相隔两地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农村没有秘密。 他父母知道了他的病情，他的亲戚，他的左邻右舍也就知道了他的病情，亲戚和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事，全天下的人很快也就都知道了。 怪不得萧宝恒这个时候向萧文光发难，原来是因为，他知道了萧正阳的身体出了问题，然后觉得萧正阳在部队干不长了，没前途了。 部队和老家，相隔千里，萧正阳这个指导员，管不了家里的任何事，但是，以萧宝恒的精明，他肯定能能想到，已经成了连级干部的萧正阳，一旦回到老家，怎么着也得有个一官半职。 萧宝恒有个外甥，在县城干个协警，他都觉得他高人一头，更何况萧正阳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只要回来，肯定能安排一个吃皇粮的正式工作。 镇上派出所的所长，没转业之前，就是在部队当连长。萧宝恒的二儿子，天天在外面打架斗殴，萧宝恒经常跑所长那里说情，不比谁清楚？ 萧宝恒几十年没敢明着跟萧文光较劲，现在他终于逮到机会了。 萧文光一家，老的退了，小的残了，从今以后，他萧宝恒在萧家庄又能横着走了。 萧正阳浑身的肌肉紧绷，只是片刻，他又镇定了下来。 别说我萧正阳还没没有截肢，就算我真的变成了瘸子，又岂能忍气吞声退让半步？ 萧文光的脸色有点苍白，他伸手指着萧宝恒，声音有点颤抖：“萧宝恒，你留点口德！” 萧宝恒脸带讥讽，呵呵一笑，道：“我说的是事实！” “说我瘸了？哈哈，宝恒叔，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 萧正阳脸上忽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当着萧宝恒和他家十几号人的面，弯下腰，脱下了鞋子，脱下了袜子，然后直起身来，解开了腰带，脱下了军裤。 “宝恒叔，今天我在这里脱成这样，都是你逼的，如果对祖宗不敬的话，账要算在你的头上！你来看看，我哪条腿瘸了？” 萧正阳的两条腿，因为常年穿着军装，不怎么见太阳，比普通人都要白皙很多，从上到下，连个疤痕都没有，和镇上四明那条发黑溃烂的腿，哪有一点相似？ 他的十根脚趾头，完整无缺，连块趾甲都没少。 众人盯着萧正阳的腿看，萧正阳不再管他们，而是麻利地把裤子穿上，把袜子和鞋穿上，然后站直了身子，看着萧宝恒还有身后的十几号人，面色又变得有些发冷。 被人逼到脱衣验腿，对他来说，已经到了他忍耐的极限。 他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他不希望自己父子二人，和萧宝恒一家发生真正的冲突。他更不可能真的让萧文光像十五岁的时候那样，拎着铡草刀跟萧宝恒开战。 这个步不能让，这个仗也不能打。 至少，不能让萧文光去打。 萧正阳的心里其实已经想好了，假如萧宝恒一家要强行挖坟，那就是他拼命的时候，而不是让萧文光去拼命。 他的武装带，就扎在腰上。 他十多年兵，也不是白当的。 可是，他的愿望只是他的愿望，他不希望开战，并不代表对方不希望开战。 他脱衣验腿，是告诉对方，他萧正阳不是个残废，他还是个军官，他还有前途，以后的路还长着，不知道谁会走在谁的前头呢。 萧宝恒的脸有点僵硬，一时之间没有说话，萧军却拎着铁锹冲了上来。 “萧正阳，当个兵了不起啊？你腿瘸没瘸，跟我们有鸡毛关系，我就告诉你，今天这个坟我们挪定了！” 萧正阳伸手把腰上的武装带扯了下来，只要这孙子敢动他爷爷坟上的土，他立马就会把武装带抽到这孙子的脸上去。 当兵的没什么了不起，你一个小混混了不起？ 萧宝恒身后这一帮年轻人，有几个小的，萧正阳有些陌生，那几个大的，都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是什么秉性，他也不是不清楚。 长辈之间，几十年前有点过节，在小孩子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仇恨，所以，如果不是今天这个场合，萧正阳和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萧军除外。 萧正阳有百分之九十的信心，一旦动起手来，他只要卯足了劲把这个萧军干倒，其他人就算冲上来，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几十年前，萧文光也是做出了类似的判断，才拎着铡草刀冲进萧宝恒家的大院子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勇猛不是鲁莽。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而且还要断他最要害的那一根指头。 萧文光一辈子没受人欺负，是因为他敢拎着铡草刀砍人吗？ 不是！ 是因为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拎起铡草刀，什么时候不该拎起铡草刀。 萧军梗着头的模样，跟萧宝恒很像，但是，萧宝恒梗着头只动嘴，萧军却是梗着头往前冲。 黄土，划出一道弧线，从萧军手中的铁锹中甩了出去。 带着铁扣的武装带，同样划出一道弧线，抽在了萧军的脸上。 “哎呦卧槽！”萧军头往后一缩，后退了几步，捂着脸骂道：“你他玛活腻了你！”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萧军挥舞着铁锹就冲向了萧正阳。 萧正阳不退反进，迎着铁锹就上去了。 铁锹冲着他的头就过来了，他身体往旁边一闪，抬起左手挡了一下，锹头没有划破他的胳膊，却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胳膊上，钻心的疼，他右手的武装带，同时也抽到了萧军的脸上。 萧文光咬着牙没说话，却不声不响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铁锹，萧宝恒冲着他身后的那几个小伙子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刚才还在不远处围观的村民，这个时候都跑了过来，挡在了萧宝恒这十几个人和萧文光的前面。 “别打了，别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 萧军一手捂着脸，一手举着铁锹，指向萧正阳，骂道：“萧正阳，我今天要不弄死你，我萧字倒着写给你看！” 萧正阳甩了甩左胳膊，面无表情，看着萧军，说道：“来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4章 犯罪现场 萧军被两个人拉住了，可他还是像一只发了疯的土狗，梗着头往前冲，口中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萧正阳我弄死你！萧正阳我跟你没完！萧正阳你今天打了我，你就倒了血霉了……” 萧正阳不用人拉，他就站在那里，没动，也没死。 一群人在这吵吵闹闹，有说有劝，十分热闹。 有过去劝萧宝恒的，也有过来劝萧文光的，有讲道理的，也有不讲道理只是选边站队的。 萧正阳眼睛瞅着萧军，耳朵里也听着这帮劝架人的言语。 他的心中，还是感觉有几分安慰。 萧宝恒家族虽大，可是真的站在他那边的人，除了他自己家的人，并没有几个别人，而站在萧文光这边的，占了一大部分。 群众的眼睛不一定是雪亮的，但是群众的心里都是有一本自己的小账的。 萧文光几十年来做人做事怎么样，平时可能看不出来，一到了关键时刻，就一览无余了。 萧宝恒今天看上去挺霸气的，可是在萧文光没退下来之前，他和他的堂兄弟们，还不是腆着笑脸和萧文光称兄道弟？ 你在位的时候，看上去和你最亲近的人，等你不在位了，可能是和你翻脸最快的。 萧文光不止一次和萧正阳说过这个道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他十几年前就教给萧正阳的一句话，也是他几十年来在人堆里打滚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隐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和他称兄道弟的萧宝恒，他防着，与他坦然相处，没有利益瓜葛的乡邻，他也不害。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今天，萧宝恒的这些亲兄弟，气势汹汹，但也没占什么便宜，萧文光这一对父子兵，形单影只，但也没吃什么亏。 “嘀呜嘀呜嘀呜——” 不远处，一辆警车从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上驶了过来，不知道是谁报的警。 人群闪开了一条路。 萧军迅速从炸了毛的疯狗变成了哈哧哈哧吐着舌头的癞皮狗，指着自己脸上被武装带抽出来的血痕，喊道：“王警官你看啊，他玛当兵的打人了！” “萧军你又想进去了是吧？” 警察瞪了萧军一眼，转头看见了萧军口中所说的那个打人的当兵的。 “你……” 蹦出了一个字之后，他突然收住了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异，有些耐人寻味。 “打架的是你吧跟我去一趟所里！” 萧军脸上露出了笑意，喊道：“王警官，就是他！弄所里好好收拾一顿！” 警察转头看着萧军，面无表情：“闭上你的嘴，你也去！” 萧宝恒冲了过来，拉住了警察的手，喊道：“王警官，是他打的我儿子，我儿子可没动手啊！我跟你们所长关系老铁了，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警察斜睨了萧宝恒一眼，道：“你也去！” 萧文光把铁锹往旁边一扔，道：“我也跟你们去！” 警察看了萧文光一眼，问道：“你是……” “王警官，他是我父亲。”萧正阳面无表情，看着那警察。 “哦，那什么，看你这一身打扮，家里也走不开吧？你不用去了！”警察转过身子，对萧宝恒说道。 萧宝恒急道：“我得去！” 警察皱了皱眉头，道：“车坐不下了，你非要去的话，就自己骑车子去吧！” “那他为什么不……” “我说话不好使是吧？” 警察的语气强硬起来，萧宝恒就软了下来。 他点头哈腰地冲着警察说道：“好使好使！王警官你说的话要是不好使，还有谁说话能好使？” 冲着这边点完头哈完腰，他又转过头去，挺直了腰杆，看着他的兄弟、大儿子，还有侄子们，道：“你们该怎么弄怎么弄，不用等我回来。” 萧文光脸上一凛，道：“萧宝恒你敢！” “都不要吵了！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我就告诉你们，在我们所里没处理完这件事之前，你们谁要是破坏犯罪现场，我就把谁抓起来从严从重处理！这里的父老乡亲都是证人，大家帮我看好了啊！谢谢大家！” 警察抬高了嗓门，大声地说完了这段话，然后冲围观的人群拱了拱手，就往警车走去。 “犯罪现场……”萧正阳心中暗自笑了一下，可真会拽词。 萧宝恒也不管他爹下不下葬了，也不担心他爹会不会错过下葬的良辰吉时了，从旁边推着辆自行车，跟着警车就走了。 派出所里，萧正阳和萧文光在一个屋里待着，萧宝恒和萧军在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之后，刚才出警的那个警察走了进来。 他冲萧正阳笑了笑，道：“冤家路窄，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啊，萧正阳。” 萧正阳也笑了笑，道：“我也想不到，你现在人模狗样的还会保护犯罪现场了，王京民。” “哈哈！” “哈哈！” 两个人冲着对方的胸膛互相捶了一拳，然后热情地拥抱了一下。 “一晃六年没见了……” “是啊，你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当警察了啊？” “来了有半年了，哎，对了……” 王京民转脸看着萧文光，道：“大叔啊，我心粗，正阳知道，今天要不是见到他了，我真的忘了你们家就在这边，当初在部队的时候，我们在一个连队待了好几年，跟亲兄弟一样，我其实早就该去探望一下你……” 萧文光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看你说的！你们工作忙，我知道，就是要看，也是我来看你！” “大叔你这是在骂我啊！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我只要有时间，有事没事就往你家跑，所里的饭我是真的吃不惯！” “天天去都行，大叔管你饱！” 聊到感情，就忘了案情。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个小女警敲敲门，探头进来，道：“王哥，所长喊你去一下。” 王京民这才想起了正事。 他冲着小女警摆了摆手，说了声“马上就去”，然后又对萧正阳和萧文光说道：“大叔，正阳，你们放心，我们所长也是部队转下来的，在这个地方，咱们不占别人便宜，也肯定吃不了亏！” 在派出所的时候，萧正阳没有见到所长，打架这个事情，最后也是各顾各的，谁治谁自己的伤，互不相欠。 最重要的是，经过王京民的一番敲打，萧宝恒再也没敢动萧正阳家的祖坟。 第二天晚上，王京民就拎着一箱白酒，和他们所长一起，去了萧正阳家里。 萧文光当了一辈子干部，没贪没占，也没挣到多少钱，唯一的家业，就是在镇上买的这一套靠街的两层小楼，楼上住人，楼下当门面房。 萧家庄的祖宅，已经破旧不堪，早就不回去住了。 要不然的话，以萧文光的脾气，他是不会让王京民和所长到自己家来的。 昨天才和萧宝恒一家子打了一架，进了派出所，今天就把派出所的所长和警察请到家里吃饭，如果让左邻右舍看到，他萧文光成了什么人了？ 这一辈子，不被人欺，也不欺人，更不愿意仗势欺人。 这就是萧正阳眼中的萧文光。 只是，不欺人，需要的是德行，不被人欺，需要的是实力。 他萧正阳，如果希望自己年迈的父母不被人欺负，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实力呢？ 这天晚上，本来还生着病的萧正阳，喝了一斤多白酒。 他只记得，他喝高了之后，反反复复地跟王京民和所长说道：“两位战友，两位兄弟，我不在家，我爹妈就是你们爹妈，千万千万别让人欺负了啊！” 王京民和所长好像也喝高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5章 晴天霹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萧正阳在家住了五天，胖了四斤。 东港部队医院住院部三楼的医生办公室里。 谢振江伸手捏了捏萧正阳有些红肿的胳膊，道：“怎么了？回去偷人家地瓜了？” 萧正阳笑笑，道：“没有，盗墓去了。” 谢振江睁大了眼睛，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道：“你也喜欢南派三叔的书？” 萧正阳有点无语，道：“不，我喜欢刘猛的《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 谢振江撇了撇嘴，道：“呵呵，哪有那么多特种兵？我在这干了七八年了，一个都没见着。” 萧正阳道：“我活了三十年了，也没见过盗墓的呢。” 谢振江咂了一下嘴，道：“也对啊，都是虚构的，只要写得好看就行了。” 萧正阳道：“医生，我问你一个不是虚构的问题，那天我们单位的领导过来了解我的病情，你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谢振江想了一下，道：“实话实说啊，跟你怎么说的，跟他们就是怎么说的。” 萧正阳点了点头，基本上明白了谢振江是怎么说的了，他又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出院了吗？” 谢振江琢磨了片刻，道：“如果你一定要出院的话，我也不拦着你，但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我还是建议你在这养着。” 萧正阳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谢医生，说句实话，像你这么负责任的医生，现在可真的不多见了！” 谢振江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道：“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太好意思了……” 这么大的人，竟然还能害羞？ 萧正阳觉得，自己可能是夸人夸到人的心坎里去了。 他虽然很想快一点出院，但是，一方面，他的腿没有大的好转，他自己也不太放心，另一方面，人家医生一片好心，他也不想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就这样，又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干部科科长张铭的一个电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他把劈得外焦里嫩，血乎刺啦的。 “正阳啊，主任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成长进步，也十分关心你的身体，现在考虑到你的具体情况，也出于对你负责的角度，主任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下一步你是考虑转业呢？还是考虑病退呢？” 转业或者病退？怎么会有这样的建议？ 萧正阳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两个问题，他觉得他虽然腿出了问题，但还没到要转业或者病退的地步。 他也没有想到，一直对他还不错的主任，为他提供的竟然是这样的两种选择。 张铭或许是意识到了萧正阳一时半刻消化不了这个提议，他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先和家人商量一下再给我回话吧，反正都得年底才能办理，现在也不着急。” 张铭不着急，萧正阳的心里，却冒出了一道急火，像烤炉一样，反复蒸烤着他。 他很想问一下张铭，除了这两个选择，难道就没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郑乾主任既然让张铭给他打了这个电话，就几乎没有更改的可能。 反过来说，即便他自己不接受这个建议，极力争取重返瑶山，继续去做他的指导员，他又能找出什么合理的理由呢？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自己也十分清楚，其实是真的不适合再回到瑶山。 他如果强撑着要回去，不但不可能过了郑乾那一关，其实对他自己的身体来说，也是一个很不合适的选择。 难道就这样算了？ 难道就这样不做任何抗争，就脱下军装，离开部队？ 可他如果要抗争，又和谁去抗争呢？ 郑乾做出这样的安排，何尝不是为了他萧正阳的身体考虑呢？ 如果别人是恶意对待自己，萧正阳或许能找到抗争的理由，可现在，人家是真心地为他着想，才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哪来的底气去抗争呢？ 萧正阳在病床上躺了一天，水米未进。谢振江过来查房的时候，看到他嘴唇干裂，眼珠子发红，还以为他得了什么并发症了。 “咦！你这个样子……哪儿不舒服？” “这里。” 萧正阳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的位置。 “我给你听听。” 谢振江掏出听诊器，就准备往萧正阳的胸前放，萧正阳抬手挡住了。 “不用听了，你又不是心理医生。” 谢振江愣了一下，收回了听诊器，点了点头，道：“哦，心情不好啊！受什么刺激了？” 萧正阳道：“就我这个病，也能办病退？” 谢振江皱着眉头琢磨了片刻，道：“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你这个病……没那么严重吧？” 萧正阳噌地坐了起来，冲着谢振江嚷道：“没那么严重，你跟我们领导说要截肢？没那么严重，你让我住这么长时间的院？没那么严重……我真是……没法说你！” 谢振江没有想到，萧正阳会突然发这么大脾气，但是，在面对萧正阳连珠炮一样的发问之后，他丝毫也没有动气。 他工作了七八年，救治的患者怎么着也有几百号人，对治疗的效果不满意，跟他发脾气的人少说也有几十，甚至有的患者或家属，都跟他动过手，萧正阳只是突然吼两句，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等着萧正阳喊完了，消停了，他轻轻地拍了拍萧正阳的腿，和声和气地说道：“腿是你自己的，能有什么东西比你的腿还重要吗？” 萧正阳瞬间就没了脾气。 腿是自己的，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腿还重要呢？ 谢振江一直说，如果他的病情更严重了，肯定会截肢，这并没有错啊，谢振江一直不让他出院，也是为了让他更好地接受治疗啊，有什么错呢？ 谢振江没有错，张铭没有错，郑乾也没有错，他萧正阳自己有错吗？ 没有！ 大家都没有错，大家做的都对，可他萧正阳却极有可能因为这件大家做的都对的事情，要离开他的工作岗位，甚至要脱下军装离开部队了。 萧正阳噌地一下又坐了起来，抬起左手，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右腿。 “他玛的！不争气的东西！” 腿疼，手疼，红肿的胳膊也疼，谁都没占到便宜。 谢振江也没拦萧正阳，就在那安静地看着萧正阳跟自己的腿发脾气。 看到萧正阳颓然躺下，谢镇江忽然道：“其实我觉得，要是能办病退也挺好的……” “你闭嘴！” 谢振江无奈地闭上了嘴，过了片刻，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多少人比你的病还严重呢，想办病退都办不了，你这个也不一定……” 萧正阳长叹了一口气，冲谢振江挥了挥手，道：“行了，谢医生，我知道你是好意，刚才跟你发脾气，实在不好意思，你也不用劝我了，让我安静一会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6章 有烟没火 东港市中心，新盛商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赵青海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短袖收身休闲外套，里着白色短袖衬衣，下身是一件白色的紧身长裤，看上去帅气而又充满着活力。 他的旁边，跟着穿着很朴素的方丽。 二人从楼下逛到楼上，从珠宝化妆品区逛到服饰鞋帽区，赵青海的手里，就多了几个袋子。 “今天谢谢你陪我选了一晚上东西，这个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话，赵青海就把一个装着化妆品的袋子，塞到了方丽的手中。 “哎呀，不用啊，真的不用！”方丽赶紧把袋子又塞到赵青海的手里，“同事之间帮个忙，不用这么客气，而且我也没做什么。”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时间就是金钱，我浪费了你一晚上的时间，当然要感谢你一下了，你快拿着！”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可不帮你了！” 方丽坚决地把那袋化妆品塞回到赵青海的手中。 赵青海笑了笑，收回了自己的东西，道：“行，东西你不要，那我请你吃个饭，你可一定要赏光！” 方丽道：“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晚上一般都不怎么吃饭……” “随意吃一点，保证不长肉，你要是不答应，我这心里过意不去。” 方丽想了一下，道：“哎呀，行吧，随意吃一点，不要太复杂啊！”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走进了新盛商场一楼的西餐厅。 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一头板寸，身着白衬衣，下着牛仔裤的男子，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二人。 看到二人进了西餐厅，他也跟了进去，一个女服务生迎面过来，道：“先生几位？” 他摆了摆手，说：“找人。”然后进去绕了一圈，又不声不响地从另外一个门出来了。 赵青海和方丽，找到了座位坐下了，赵青海拿过点餐单，递到方丽面前，道：“来，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方丽把点餐单推到了赵青海面前，道：“我点杯饮料行了，其他的你看着点吧。” 赵青海笑着接过了点餐单，然后拿着点餐单对这女服务生道：“这个，这个，这个……” “不用那么多！”方丽道。 “不多。”赵青海回了一句。 不大一会工夫，桌上上来了一份香脆鹅肝，一份锅贴银鳕鱼，一份蓝莓爆，浆小蛋糕，一份杏仁脆饼，一份什锦蔬果沙拉，一份菲力牛排，一份西冷牛排。 方丽道：“吃不了啊。” 赵青海道：“慢慢吃，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医院的病床上，萧正阳终于坐了起来，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晕晕乎乎地下了楼，从院子里溜达到院子门口，过了马路，抬头扫了一眼，然后进了一家牛肉面馆。 “老板，来碗牛肉拉面。” “好嘞！马上就来！ 同样是牛肉，做法不同，吃起来的感觉也有很大的不同。 门口这几家面馆，萧正阳差不多都吃了一遍了，就是这家的牛肉面最对他的胃口。 吃完了热乎乎的面，萧正阳的精神头恢复了不少。 他从面馆出来，顺着门口溜达，抬头看见了一个小超市，门旁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烟酒百货。 萧正阳突然特别想抽根烟。 他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店里，掏出了钱包，指着收款台旁边的柜台，道：“给我来盒烟。” 收银员是一个小姑娘，抬头问道：“什么烟？” 萧正阳不假思索地道：“一盒软中华。” 货款两讫，他转头出了小超市，拉开烟盒上的那条封线，撕开烟盒的封口，揪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然后，他摸了摸兜…… 有烟没火，难成正果，有火没烟，成不了仙。 萧正阳摸了几下，才意识到，他从住院开始，就已经戒烟了，早已经没有随身带着火机的习惯了。 正因为没有从兜里掏出来火机，他才没有点这根烟，正因为没有点上这根烟，他才没有抽这根烟。 他盯着手中的烟，苦笑了一声，然后随手把烟扔到了地上，然后用右脚狠狠地踩了几下，把烟碾碎了。 是烟伤了他的右腿，他现在用这条右腿又碾碎了这烟。 到底是谁伤了谁？ 他抬头看了看路边走来走去的人，发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嘴里叼着烟，正从他身旁路过，他抬手拦了一下，把只少了一根烟的一盒软中华递了过去，道：“大哥，我戒烟了，送你一盒烟抽。” 男子惊了一下，停住了脚步，然后看了看萧正阳，又看了看萧正阳手中的烟，道：“不不不用，我自己有！” 说完，他侧了侧身子，快步从萧正阳身旁走开了，一边走还一边嘀咕：“什么人啊这是？” 白给都不要，不是因为他知道抽烟有害健康，而是因为谁也可能接受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赠送的东西。 凡事都有因果，凡事都有内在的逻辑。 假如萧正阳把这盒烟给雷鸣，雷鸣肯定会要的。 萧正阳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上用劲，把一盒烟捏得变了形，然后找到了一个垃圾箱，连烟带盒扔了进去。 他还没走远，就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背上背着一个蛇皮袋，手里拿着一个钩子，来到垃圾箱前，在里面扒拉起来，然后，扒拉出了几个塑料瓶子，也扒拉出了那盒烟。 老头把烟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了几下，然后把烟盒撕开了，从中间挑出了一根比较完整的，放在嘴上点着了。 然后，他掏出一个小布袋，把那些变形的碎的，都一股脑地塞进了小布袋里。 萧正阳脑子里突然恍惚了一下，至于为什么恍惚，他自己好像也说不大清楚。 烟，他铁定是不能再抽，就算是他心情烦躁焦虑，他也不能再抽。 他必须要承认，谢振江说的对，腿是他自己的。 他回到医院的院子里，没有马上上楼，而是在半明半暗的院子里来回溜达，说是锻炼他的腿也行，说是在思考问题也可以。 一个小时之后，他的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正当他准备回病房休息的时候，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吴晓斌打过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7章 良药苦口 夜空暗黑，灯光昏黄，风渐起，燕低飞。 萧正阳和吴晓斌并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 吴晓斌掏出烟盒拿了根烟点上，然后把烟盒伸到了萧正阳面前，脸上带着坏笑：“哥，来一根？” “滚！” 吴晓斌把烟盒收了回来，把点着的烟放在口中，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了出来，变成一道若有若无的烟柱，然后道：“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正阳的心情不是太好，一点也不想听什么不该听的事情，便对吴晓斌道：“既然犹豫，那就是不该说。不该说的，就不用说了。” “……行，那我不说了。还有一件事，是应该说的……” “那就说吧。” 吴晓斌脸带愧色，道：“哥，我这次回来跟我爸商量了，他也同意了，年底我要退伍。” 萧正阳霍然转脸，看着吴晓斌不太清晰的面孔，道：“你……” 吴晓斌赶紧抚了抚萧正阳的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哥，别动气，伤了你的龙体。”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有人想穿这身军装却穿不了，你明明可以穿，却偏偏要脱掉，你到底怎么想的？” 吴晓斌也叹了口气，道：“哥啊，我跟着你干了这么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真的受不了这个约束。当初我爸让我来当兵，说是锻炼两年就回去，现在一晃眼，八年抗战都过去了。要不是你，我能撑到现在？” 萧正阳突然笑了，道：“什么意思？爱上我了？” 吴晓斌哈哈一笑，道：“这个真没有！但我服你！我也当你是我大哥，当初要不是你，我可能就……” “逃兵！”萧正阳瞪了吴晓斌一眼。 吴晓斌咧着嘴，道：“这不是被你拦着，没逃掉嘛！” 萧正阳沉默了一会，道：“行吧，要走就走吧，现在的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只不过，回去之后，可别跟人家说你当初的事，丢人！” 吴晓斌嘿嘿一笑，道：“哥，你好意思说我？” 萧正阳挠了挠头，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迫，道：“对了，你那个前女友现在怎么样了？” “去年跟我哥们结婚了，现在孩子都生了，我两次都随礼了。大度吧？” “恩，肚子够大的，该减肥了！” 吴晓斌揉了揉自己的肚子，道：“当初你要是不拦着我，孩子可能就是我的了。” 萧正阳瞥了吴晓斌一眼，道：“是啊，孩子是你的，你可能现在还没放出来呢。” “哈哈，也对！” 吴晓斌笑了几声，突然又严肃起来，道：“哥，你跟嫂子也该要个孩子了。” 萧正阳指了指自己两腿中间，道：“这条腿不行了！” 吴晓斌大惊失色，道：“真的吗？” 萧正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当然是假的！” 吴晓斌有点无语。 远处雷声隆隆，看来是要下雨了。 两个人又坐着瞎聊了一会，萧正阳就让吴晓斌回去了。 吴晓斌走之前又跟萧正阳强调道：“哥，在东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你！” 萧正阳挥了挥手，道：“快走吧，地头蛇，下雨没打伞，一会就淋到你了。” 吴晓斌咧嘴一笑，道：“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奔驰。” 萧正阳刚回到病房，就听见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的声音，倾盆大雨，终究还是泼下来了。 小护士过来喊了一嗓子：“刚才跑哪去了？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该吃药了！” 萧正阳打开孟云梅给他买的保温杯看了看，里面还有半杯水，他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他就把床头柜上药盒里的药倒进手里，然后仰头把药扔进嘴里，喝了口水，咽了下去。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道理都懂，可是一旦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许就没有那么理智了。 一共住了四十多天院，萧正阳的腿还是那个样子，但是他终于还是出院了。 办好了出院手续，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和谢振江又见了一面。 谢振江说：“兄弟，腿是你自己的！我也不是跟你开玩笑的！” 张铭让萧正阳考虑的事情，他依然没有考虑清楚。 转业和病退，都不是他的选择项。 但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该选一条什么样的路才是最适合他的。 他决定回瑶山去。 他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努力了不一定就能实现自己的目标，但是不努力一下，萧正阳总觉得有点对不住自己穿了十多年的那身军装。 凤西路的房子里。 方丽在厨房里煮方便面，好像只要萧正阳不在家，家里就只能买得起方便面一样。 吃完了方便面，方丽坐在电脑前看电视剧，萧正阳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方丽的面前，道：“主任上次给的，还有我的一些工资，有空了去存一下，我没找到卡。” 方丽回头看了萧正阳一眼，道：“卡放我妈家了。” 萧正阳诧异道：“我们存钱的卡，放她那干什么？” 方丽道：“放她那又丢不了，怎么了？” 萧正阳道：“没怎么，我就随口这么一问。” 方丽道：“哦。” 电视剧里的一对帅哥靓女正在吵架，吵得不可开交，方丽看的很专注，萧正阳却觉得脑子有点发懵。 他坐在茶几前，喝了杯水，然后往后仰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眯了一会 等到电视剧里的片尾曲飘进他的耳朵里，他才睁开眼睛，看向方丽。 方丽的眼圈红红的，坐在了萧正阳对面的沙发上，拿起萧正阳的杯子喝了口水，道：“太感人了！” 萧正阳道：“什么感人？” 方丽道：“泰华为了把眼角膜捐给静书，故意出车祸自杀了……” 萧正阳惊道：“车祸自杀？谁？” 方丽道：“电视剧里的。” 萧正阳搓了搓自己的脸，道：“恩，确实是太感人了！那个……我明天回连队。” 方丽端着水杯的手停顿了一下，道：“腿好了吗？” 萧正阳摇了摇头，道：“没好，但是比以前好一些了，前几天干部科科长打电话过来，说我如果不能回去上班，年底就要转业或者病退……” 方丽没说话。 萧正阳接着说道：“可我不想离开部队，所以，我还是赶紧回连队吧。” 方丽放下了水杯，道：“你的腿能行吗？” 萧正阳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先回去试试吧。” 方丽道：“哦。” 萧正阳没有话说了，方丽也没再说话，房间里十分安静。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萧正阳站起身来，道：“我先去睡了，明天一早就走。” 方丽道：“恩，我也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8章 不是时候 六月的瑶山，郁郁葱葱，花儿开了，叶儿绿了，鸟儿叫了。 山还是那座山，树还是那些树，草还是那些草，路还是那条路，只是萧正阳已经和以前的萧正阳有些不同了，他的步子变得缓慢了很多。 他回瑶山，没有告诉连队的任何人，连雷鸣都没有告诉。 他希望自己回到瑶山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样，和他没有离开瑶山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 休一次探父母假，加上路途，也有三十多天。他住了四十多天院，也就相当于休了一次假吧。 出租车顺着山路蜿蜒而上。 到了山道：“接什么接，打个车很方便。我这不是听说要交班了，所以赶紧回来了，把该交的东西跟徐指导交接一下嘛！” 教导员愣了一下，道：“主任给你打电话了？” 萧正阳点了点头，却没接这个话。 是人都想要个面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交接，和知道了情况，主动配合交接，应该是两回事。 他转而问道：“雷鸣跑哪去了？” 徐江道：“连长去教导队参加培训去了，去了三天了，今天不回来，明天也该回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9章 这不是梦 军绿色的猎豹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雷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郑乾和张铭坐在后排。 雷鸣的心情有些不安，也有些气愤。 作为一个连职干部，他没有任何本钱可以和正团职的郑乾较劲，但是，对于这样的安排，他打心底里觉得不舒服。 旅里组织的军事培训，他作为连长，如期参加了，但是，三天的培训还有一天没有结束，郑乾和张铭就到教导队来找他了。 找他的目的，不是因为他的事情，而是因为瑶山连队。 张铭是见到雷鸣之后，在还没有上车之前，跟他说这件事情的。 萧正阳的指导员要免掉，徐江要接替指导员的位置。 这是主任的意思，政治部通过了，首长也认可了，正式的任职命令，当然要等七月份的党委会开完之后，才能下达。 萧正阳是先代职，后下的正式命令，雷鸣也是先代职，后下的正式命令。雷鸣当然知道，今天回去之后，主任当场宣布了徐江代理瑶山站指导员的命令之后，萧正阳必将离开瑶山。 代职指导员，和代理指导员，不是一回事。 萧正阳生病住院了，徐江过来代职，那只是暂时的行使指导员的职责，今天正式宣布了徐江代理瑶山站的指导员，那就说明，只要徐江在正式命令下来之前没有犯什么错误，他就肯定能转正。 而萧正阳呢，从此之后，就要离开指导员的岗位。 为什么这个事情要办的这么着急呢？为什么不能等萧正阳出院之后，看他的身体状况如何，再做这个决定呢？ 更何况，萧正阳也是郑乾一手提拔上来的，和郑乾的关系，说不上太亲密，最起码也是不坏啊，为什么郑乾会这么着急操作这个事情呢？ 雷鸣也不是新兵蛋子了，他在部队生活了十几年，对于这种反常事情的原因，他多少也能猜出个大概，但是，猜归猜，他却说不出口。 徐江的一个叔叔，不知道是不是亲叔，是上级部门的一个副参谋长，这个事情，从徐江到瑶山来代职的时候，雷鸣就知道。 以雷鸣对郑乾个性的了解，郑乾应该不会因为这样的关系，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郑乾也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的人，他也有自己的上级，他也有需要妥协的地方。 雷鸣一道上都没怎么说话，快到瑶山脚下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主任，我问一句不该问的啊，这事通知萧正阳了没有？” 主任没有说话，张铭接了过去，道：“说过了！前段时间我给他打电话，把这个事情跟他提过了。” 雷鸣就没话说了。 这件事情对萧正阳肯定不够公平，但是，如果萧正阳自己都同意这个安排了，他雷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车到半山腰，郑乾忽然问道：“小雷，你和正阳是从当兵的时候就认识了吧？” 雷鸣侧身转头，道：“是的，主任，我比他早一年兵，但我们是一起考学的，然后考到了同一个学校，在同一个教室上课，然后毕业了，又都分回来了。” 郑乾的表情有点严肃，说道：“你们都是从咱们单位考出去的，然后又分回来了，都是咱们单位的老同志了，你替我给正阳带个话，组织和首长是不会亏待你们这些老同志的。” 雷鸣的神色有些黯淡，也有些许安慰，片刻之后，他转头说道：“主任，谢谢您对我们的关心，我也替萧正阳谢谢您了！” 郑乾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雷鸣除了感谢，还能说什么呢？ 从郑乾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中，他能感受到，郑乾对这个安排，并不是太满意，但是他好像也有说不出的苦衷。 雷鸣作为一个连级干部，他看一个团职干部，而且是党委常委，他是仰视的，但是，他也能够明白，郑乾也有需要仰视的人。 对于萧正阳的这个安排，并不一定就是有什么阴谋和利益交换，但是，不能不承认，这里面肯定有一些人情因素存在。 郑乾没说，张铭也没说，但雷鸣能感觉到。 社会就是这样，部队也是这样，哪个人能够不讲一点人情呢？哪个人又能不讲一点感情呢？ 雷鸣对于眼前这个对萧正阳的安排，不太开心，又何尝不是因为他和萧正阳之间十几年的感情在作祟呢？ 从工作的角度来说，郑乾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从感情的角度来说，雷鸣不太能接受这个安排。 猎豹呼啸着冲上了山顶，驶到了营院门口，徐江带着全站官兵，正在营门口列队迎接。 教导员站在排头，萧正阳没穿军装，站在队尾。 这里是瑶山，如果领导来了，就算是教导员在连队，也是连队主官负责整队报告。 小远散单位的连长指导员，和成建制集中驻扎的一些部队的连长指导员相比，自主性和主动权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郑乾和张铭，看到萧正阳也在那站着，都微微愣了一下，但是他们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雷鸣跟在郑乾和张铭的身后，看着萧正阳，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郑乾的严肃，徐江的笑容，雷鸣的面无表情，和萧正阳的似笑非笑相比，各不相同。 即便大家都不说话，他们的表情，也已经说明了此时此刻各人的心情。 但是，别人可以不说话，郑乾不能不说话，萧正阳也不能不说话。 郑乾是过来主持瑶山站指导员的交接班的，他必须要当众宣布这个消息。 萧正阳作为前任指导员，他也必须要表达一下他的态度。 他今天如果没有回来，这个程序自然可以取消，但是他却阴差阳错地回来了，他就必须要开口了。 “主任，科长，瑶山站的全体战友们，我感谢大家这三年来对我的帮助、照顾和支持，我也希望战友们像支持我一样支持我们现任的徐江指导员，谢谢大家！感谢大家！” 萧正阳一句没提他的病情。 此时此刻，他十分希望他从来就没有生过这个病，他也十分希望这只是一个梦。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梦终归是梦。 他既掌控不了现实，他也掌控不了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0章 两个错字 现实比小说更虚幻，毫无逻辑可言。 这突如其来的病，一下子把萧正阳推到了一个他之前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境地。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不是没考虑过退役的那一天，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个方式离开部队。 郑乾本来应该是没有准备跟萧正阳谈心的，但是，他来到瑶山，意外发现萧正阳也回来了，他就必须要跟萧正阳谈一谈了。 连队的会议室里，正对着门的墙壁上，挂着红色的党旗，党旗的旁边，贴着十六个泡沫制成的党支部工作原则：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 郑乾坐在党旗下方，显得很庄严，萧正阳坐在郑乾对面。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枣红色的圆形会议桌。 党旗、郑乾，还有这十六个大字，都在萧正阳的视线之内。 他听着郑乾跟他说话，眼神却有一些游移，他突然发现，酝酿两个字，都错了。 酉在左，云和良在右，才是酝酿，墙上贴的酝酿两个字，却把酉贴在了右边，云和良贴在了左边。 这十六个字是去年重新更换的，贴在这面墙上都快一年的时间了。 连队每天有早会，每周也有连务会，他和雷鸣，包括连队的干部和班长骨干，几乎每天都要进出这个房间，却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错别字。 同样，包括郑乾在内的旅营领导，一年也要下连好多次，他们也不止一次的进入到这个房间，他们同样没有注意到这个进门就能看到的错别字。 萧正阳此时此刻，耳朵里飘进来的是郑乾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两个字。 要不要把这两个错字告诉郑乾呢？ 错是在萧正阳担任指导员的期间出现的，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现在他要离开这里了，他却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这让萧正阳自己也觉得有点费解。 天天都能看到的错误，却从来没意识到，现在要离开了，很有可能永远不再回来了，反倒突然发现了。 但是，萧正阳最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指正这两个错误的欲望，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郑乾讲话。 郑乾的话不多，说的也不快。 萧正阳能感觉到，郑乾来之前，好像并没有打好腹稿，而是临时组织出来的一些语言。 虽然郑乾干了十几年的政工干部，给无数人做过思想工作，也说过无数冠冕堂皇的话，但是今天，他的思维和逻辑，都好像有点小小的混乱。 “正阳，这个，健康比什么都重要，这个，你也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部队不养闲人，这个这个，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你是闲人，我的意思是说，部队是要是时刻准备打仗的，是需要身体健康的人，这个这个，我相信你能正确对待这次职务调整，对吧？”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对，能正确对待。” 郑乾又道：“我觉得，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身体养好，是不是？” 萧正阳又点了点头，道：“是的，主任。” 郑乾干咳了两声，道：“这个，关于对你个人的安排，我的意思呢，是在连队原地休养，暂时也不给你安排什么工作任务，就是休养，你觉得怎么样？” 萧正阳想了想，又点了点头，道：“行，主任，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郑乾端起面前的保温杯，打开了盖子，喝了口水，然后把杯盖拧上，道：“那行，正阳，今天咱们就聊到这里，以后你个人有什么困难，可以向营里反应，也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你看行吗？” 说罢，他就端起杯子站起了身。 萧正阳也站了起来，道：“行，谢谢主任。” 郑乾往门外走去，萧正阳跟在后边，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又扭头看了一下墙上的那两个错字。 张铭等人，好像是听到了郑乾出门的脚步声，也从隔壁的连部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郑乾道：“走，张科长，我们还要跑下一站呢。” 教导员赶紧说道：“主任，在连队吃完中午饭再走吧？好不容易来一趟……” 郑乾打断了他的话：“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官僚，说我不经常下连吗？” 教导员的脸色微红，赶紧嘿嘿笑道：“主任你看你说的，我哪有这个意思？” 郑乾的话虽然说的不太好听，但是他好像也并不是真的吹毛求疵，跟教导员过不去，他也笑了笑，道：“今天不吃了，下次有空再来。” 徐江也跟着笑道：“主任真幽默。” 郑乾看了他一眼，道：“好好干，工作上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一下正阳。” 徐江点头哈腰地连声答道：“一定一定！” 雷鸣自始至终没有吭声。 他情绪不是太好，但是他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表现，他就是默默地跟在后面，什么也没说。 郑乾也许注意到了雷鸣的情绪，也许没有注意到，到了院子里，快要上车的时候，他转头又叮嘱了雷鸣一句：“雷鸣，好好跟徐江配合，今年政治部跟你们连队挂钩帮促，我过段时间还会过来的。” 雷鸣点头道：“主任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工作做好的。” 郑乾走了，教导员也让走了。 萧正阳回到他原来的房间，默默地收拾自己的物品。 雷鸣就在他旁边站着，默默地抽烟。 徐江去了办公室，带着文书在收拾文件柜里的一些文件。 过了半晌，雷鸣突然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对萧正阳说道：“正阳，今天交班太突然了，我事前一点都不知道，你怎么不……” 萧正阳转过头来，对雷鸣笑了笑，道：“怎么不争取一下是吧？” 雷鸣道：“是的。” 萧正阳道：“我也是今天刚知道这个消息。” 雷鸣愣了一下，道：“科长之前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吗？” 萧正阳道：“他跟我打过电话，没跟我说今天交班，我是碰巧回来了，赶上了，他之前打电话，是问我打算转业还是病退。” “啊？”雷鸣又愣了一下，“有病治病，治好了就行了，怎么扯到转业和病退上了呢？” 萧正阳终于苦笑了一声，道：“治不好了。” 雷鸣掏出烟盒，又拿出了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吐了出来，整个脸庞，立刻笼罩在烟雾中。 萧正阳道：“少抽点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1章 何去何从 雷鸣又猛抽了一口，然后把半截烟摁死了，道：“哎呀，忘了，你的腿跟烟有仇。” 萧正阳忍不住笑了，道：“我不是怕你抽烟影响我的腿，我是怕你也跟我一样了。” 雷鸣道：“呸！童言无忌！赶紧呸！” 萧正阳道：“呸个鸡毛！” 两个人瞎聊了一会，萧正阳的情绪好了一些，雷鸣的情绪也好了一些。 事情虽然来得突然，让两个人都有点措手不及，但是，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话说回来，不就是萧正阳的指导员不干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指导员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官，当与不当，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呢？ 这个事情，如果往开了想，确实算不上个事，但是，萧正阳的内心，所真正担心的，不是当不当指导员的问题，而是他会不会离开部队的问题。 他所介意的，也不是这个指导员的位子，而是他的前途问题。 坦白来讲，部队每年都有一部分军官转业，这些人，到了地方，有的还进了挺不错的单位，收入和待遇和在部队的时候相比，甚至不降反升。 而且，现在的转业安置政策，对军官来说，总体上还是让人满意的。 只要你稍微努努力，通过了考试，都能进入到公务员系统，即便实在考不进去的，最起码也能安排到事业单位，这是国家给予转业干部的政策，也是地方政府必须执行的。 萧正阳如果是转业回到地方，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入伍地安置，也就是在他的老家安置，另外一种，是在方丽的户口所在地，也就是在东港安置。 相比较而言，老家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环境，跟东港相比，还是有巨大的差距的。 而且，按照这几年的惯例，萧正阳这个部队的转业干部，最后安置在东港的，基本上都进了街道办或者进入到了公安系统，也有一小部分进入了其他的事业单位或者政府系统。 他们现在的工作状况，他们现在的待遇，萧正阳大致都是知道的。 如果萧正阳转业到了东港，基本上就是进到街道办或者公安系统，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吗？他能接受！ 从一个乡村走出来，当了十多年兵，最后安置在一个地级市的市区，进入公安系统或者街道办，成为公务员，而且是待遇还不错的公务员，这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完成了人生的转变，也算是顺利地跳出了农门。 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萧文光和孟云梅，肯定能接受这个结果，萧正阳自己，应该也能接受这个结果，大部分人也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是，萧正阳能接受这个结果，不代表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啊。 就算他转业能安置到东港，而且能安置到一个很好的单位，可是他并不想离开部队啊。 萧正阳自己也没想清楚为什么，但是他现在就是不想离开部队，不愿意脱下军装。 当然，还有一个他不得不正视的问题，就是他的腿。 他不想离开部队，只是他自己的愿望，他会不会离开部队，却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假如他不得不离开部队，而离开的原因又是因为他的腿生病了，那么，他还能像其他转业的军官一样，被地方政府接纳并且安置吗？ 这是一个未知数。 一个因为身体原因不能继续服役的军官，难道就适合进入到地方政府部门或者公安系统工作吗？ 地方政府和公安系统也不是慈善机构，他们接收转业军官，安置军转干部，也是需要这些人进去之后能够履行相应的工作职责的。 很明显，萧正阳在这个方面存在一定的缺陷。 这也是萧正阳一直以来无法说服自己，无法坦然接受张铭那个建议的原因。 简单来讲，不是他不能离开部队，而是他不愿意离开部队，同时也是因为他离开部队之后，前途几乎为零。 萧正阳没有三头六臂，他也是一个十分正常的人，他又怎么会不考虑自己的前途问题呢？ 一个人六十岁，可以考虑退休养老的问题，萧正阳才三十岁，他还没到考虑退休养老的时候，可如果没了前途，他只有一条路，就是选择病退，这是他同样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事到如今，从个人的角度考虑，萧正阳真的无法让自己毫无怨言地接受张铭给出的那两个选择中的任何一个。 他知道，很有可能到了年底的时候，这两种选择，他必须要选择一个，但是，至少到今天为止，郑乾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让他必须离开部队。 不脱军装的希望，十分渺茫，可毕竟还有一丝丝的可能性存在。萧正阳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就是因为这一丝丝的可能性。 所谓的感同身受，其实是并不存在的玩意。 雷鸣和萧正阳的关系如此亲密，他对萧正阳也是诚心诚意地关心，但是，此时此刻，萧正阳也无法向他完全说清楚自己复杂的内心感受，他也体会不到萧正阳的真实感受。 只不过，有雷鸣这份真诚的关心，萧正阳已经十分满足了。 人这一生，除了父母，还能有几个人会真诚地关心你呢？ 萧正阳和雷鸣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徐江带着文书走了进来。 他看看萧正阳，又看看雷鸣，欲言又止。 雷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萧正阳又怎么能看不出来，徐江想说的是什么呢？ 指导员的位子现在已经交给徐江，这个房间，这个床，这里的所有东西，都应该交给徐江了。 他冲徐江笑了笑，道：“别急啊，徐指导员，我收拾完东西就搬出去。” 徐江脸上稍微有一些窘迫，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赶紧笑着说道：“不急不急，你慢慢收拾。” 雷鸣忍不住又抽出了一根烟，可是他的打火机啪嗒吧嗒响了两下之后，他还是忍住了没有点着，而是把没有点着火点的烟叼在了嘴里。 萧正阳看着有点过意不去，道：“兄弟，想抽就抽吧，憋得怪难受的。” 雷鸣不但没点着，反倒把烟从嘴里拿了下来，道：“妈滴！不抽了，戒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2章 戒断反应 烟这个东西，如果说戒就能戒掉，那就不叫烟了。 萧正阳能戒，是因为他生病了，而且是和烟有关的病，雷鸣没灾没病，他也就是说说，并不是真的就能戒掉了。 萧正阳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因为身体的病状，也琢磨过关于烟的问题，他也觉得有点奇怪，烟不是饭，不是生活必需品，可是为什么一旦抽上，就很难戒掉呢？ 他后来慢慢明白了。 烟虽然不是生活必需品，不抽也不会死，但烟中含有的尼古丁，是一件非常厉害的东西。 尼古丁与人的大脑中控制自律性的神经受体结合，会促进多巴胺的生成，而多巴胺又是一种强烈的兴奋剂，能使人产生愉悦感，也能缓解紧张焦虑的情绪。 而且，尼古丁进入人体之后的半衰期是两个小时，非常容易被人体代谢掉。 当尼古丁被代谢掉之后，人体内的多巴胺会急剧下降，从而产生烦躁、恶心、焦虑等戒断反应，直到再次吸入尼古丁才能缓解。 话说回来，人一旦有了烟瘾之后，之所以会不断地抽烟，其实就是为了缓解前一根烟中的尼古丁代谢之后的戒断症状。 抽第一根烟，有可能会让你愉悦，也不一定会带给你愉悦，但抽第二根烟，肯定是为了缓解第一根烟给身体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如果戒烟，只有两种办法，第一就是不开这个头，坚决不抽，第二就是坚决停止，扛过抽上一根烟带来的戒断反应。 萧正阳从住院开始，就开始扛了，很幸运，他扛住了。 人的生活，跟抽烟是何其相似啊！ 你的成就，你的事业，你的地位，跟大小无关，那都是你的多巴胺，如果尚未拥有，你就很想去尝试拥有，一旦拥有了，其实你很难摆脱。 你的爱情，你那真正的爱情，又何尝不是这样呢？没有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之后你愿意轻易放弃吗？有多少人不是在倍受煎熬与相爱相杀中不愿放手，直到最后折腾得遍体鳞伤吗？ 雷鸣现在刚抽完一根烟，体内的尼古丁尚未完全代谢掉，他嘴上说要戒烟，可他并没有体验到尼古丁代谢之后的戒断反应，还没有体会到那种紧张焦虑的戒断反应，所以，他就只是说说。 而萧正阳呢？ 抽烟的戒断反应，他扛过去了，是因为他身体的状况比戒断反应更恶劣，他不得不舍此求彼。 生活的戒断反应，他能扛过去吗？ 有什么比成就、事业、前途更重要的事，能提升他的兴奋度，可以缓解掉眼前的失落感呢？ 没有！至少目前他还没找到。 有人说，权力也是一种尼古丁，甚至于比尼古丁更严重，也是会让人上瘾。 也有人说，金钱也是一种尼古丁，甚至于比尼古丁更严重。 萧正阳觉得都对，当一个人拥有这些东西，再失去的时候，都会产生严重的戒断反应。 但他觉得他自己并不是因为权欲和金钱利益。 或者可以把一个人对成就、事业、前途的追求，类比于对金钱和权力的追求，但是，在萧正阳的心中，这两者在本质上并不是一回事。 部队不是名利场。 萧正阳作为指导员，作为连队的党支部书记，他对于军队的性质宗旨和政策方针的认识，比连队的其他人要深刻很多。 他不只是要看要学，他还要讲，还要把这些道理讲给全连的官兵听。除了讲给别人听，他还有组织落实。这是他的职责。 别人或者不能完全了解他，但他自己是了解他自己的。 小的时候，萧文光对他的影响，入伍之后，他自己成长进步过程对他的影响，当了指导员之后，他的工作职责对他的影响，都让他把权和利放在了身后。 他不是清教徒，他也不是利欲熏心的人。 他和这身军装难舍难分，除了他对个人前途的追求之外，或许是因为他对这身军装有着别样的感情吧。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萧正阳也有自己的将军梦，和利益无关的将军梦。 他曾经幻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天高云淡，烈日骄阳，他身着将军服，头戴将军帽，身站高台，俯瞰台下千军万马，战旗猎猎，振臂一喊，台下众人应和，万马奔腾，气势磅礴，声势震天…… 萧正阳真的做过这样的梦，在新兵连训练结束，训练团组织大阅兵之后的那天晚上，他就做了这个梦。 到现在了，他依然记得很清楚，那天检阅部队的，是一个肩上金星闪闪的将军，虽然他不认识那是谁。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英雄梦，每个男人心中也都有一个难忘的女人。 这个女人，有可能是妈妈，有可能是初恋，有可能是妻子，有可能是女儿。 萧正阳的心中……不说也罢。 他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卷起床上的铺盖，准备往招待所去了。 小文书赶紧伸手抢了过去，道：“导员，我来我来！” 萧正阳松了手，笑道：“打住，从现在开始，还是叫我老萧吧。” 脸上是带着笑的，可不知为什么，话说出口，他的鼻子却突然酸了一下。 小文书没敢说话，而是瞅了雷鸣一眼。 雷鸣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指导员就是指导员，不干了也是指导员，叫什么老萧？” 徐江在旁边讪讪地道：“是啊是啊，老萧你永远是瑶山的指导员！” 萧正阳过去拍了一下雷鸣的肩膀，笑道：“一个连队两个指导员，万一老婆打电话过来，接错电话了，那可就尴尬了，哈哈，还是叫老萧吧，大家都方便。” 一个连队两个指导员，确实很不方便。 指导员的房间只有一个，萧正阳搬哪去住呢？ 他现在只是休养，没有明确的职务，住到班排里去，除了给别人添麻烦，也帮不了任何忙，难道大清早拿着扫把帮班排打扫卫生去？ 他愿意干，人家也不能让啊！ 所以，他还是决定搬到招待所去住，正好张程住到房间和招待所挨着，张程平时在连队也比较清闲，他可以找张程聊聊天。 住是大事，也是小事，除了住之外，不方便的，还有更重要的方面。 新官上任三把火，徐江到底是烧还是不烧呢？ 烧吧，前任指导员还在连队，放不大开，不烧吧，自己的权威怎么才能树立起来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3章 憋个大招 失败的时候，可以找一百个客观原因，成功时候，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自己的聪明才智。 在别人的眼中，你是蒙的骗的靠关系得来的成功，在你自己眼里，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徐江当然认为，自己今天的职务，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他自从得知自己要从代职变成代理指导员，再过个把月又要变成瑶山站真正的指导员的时候，他就在憋大招了。 只不过，凡事都讲个名正言顺，主任一天不过来宣布这个消息，他这个大招就必须憋着。 今天，主任来了，当众宣布了他代理瑶山站指导员的消息，他本来可以放大招了，但是萧正阳没走，他就还得憋着，这可就不太痛快了。 这就跟小三转正一样，以前没有名分，没法放开了撒欢，现在名分有了，大的却是离婚不离家，还住在家里，这就有点尴尬了。 周六晚上，九点多，快熄灯了，张程拎着个塑料袋，晃荡进了招待所。 “哎呀，看书呢？真爱学习啊！来，休息一会，补充一下能量。” 萧正阳扭头看了看张程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道：“什么好东西？” 张程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打开了一个小口，向萧正阳展示了一下。 “咦！” 萧正阳伸头看了一下，塑料袋里装着两瓶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白酒，还有三袋酒鬼花生，六根黄瓜，两根大葱。 “不要诱惑我，我可是个病人！” “哈哈，没关系，我可是个医生。” 两个人打着哈哈，就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片刻之后，雷鸣也叼着烟进来了。 “什么东西这么香？几十里地之外我就闻到味了！” 萧正阳看了看张程，又看了看雷鸣，笑道：“演得真好！绝对的影帝！” “哈哈！”雷鸣笑了，“我只是个演员，他才是导演。” 三个人摆好凳子，刚把酒倒好，胡小飞轻轻地推开门，伸了个头进来，小声说道：“警察查房了！” 三粒花生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了胡小飞从门缝里钻进来的脑袋。 “查个鸡毛！” “对，查个鸡……毛！” 胡小飞笑着走了进来，从桌子上拎了一根黄瓜，转身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好好喝吧，我去值夜班去了！” 张程笑着站起来，把胡小飞送到门外，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三个人一边喝着革命小酒，一边瞎聊着一些有的没的。 萧正阳轻声问了一句：“哎，老雷，那个谁呢？” 雷鸣捏了两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口齿不清地说道：“要么值班，要么找人谈心，全连都快谈一遍了，对了，张程，他找你也谈了吗？” 张程抿了一口小酒，道：“谈了，让我发挥老同志的模范带头作用，以身作则，严格要求自己，为全连的官兵做好表率。” 雷鸣瞅了他一眼，笑道：“你干了什么不严格要求自己的事情被他发现了？” 张程看了看雷鸣和萧正阳，道：“你们猜猜。” 二人摇头。 张程道：“他今天去我房间里检查卫生去了，说我的窗户擦得不够干净。” 萧正阳和雷鸣对视了一眼，然后看着张程，认真地说道：“这事都怪我啊，我以前要是对你要求严一点，你也不会……” “滚一边去！” 张程咬了一口黄瓜，说道：“他要是能挑出我工作上的毛病，我绝对啥话不说，可这不是明摆着吹毛求屁吗？” “求疵……大兄弟！” 张程道：“哎，我就不明白了，同样都是人，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导员，你自己说，我以前在工作上出过一丁点纰漏没有？我又是不是个不自觉的人？” 萧正阳道：“行了，不扯这个了，你也不是小新兵了，发这个牢骚有意思吗？” 张程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发牢骚，我是觉得，他这么干下去，没事早晚也得惹出事来！你天天待在屋里不出去，啥也不知道，我可是天天听战士们在那一肚子意见。” 雷鸣拿起杯子往张程的杯子上碰了一下，道：“人跟人不同嘛，你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正阳这样啊。” 张程滋溜一声把杯子里的酒喝掉了，咧了两下嘴，道：“人与人之见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还能干什么？” 萧正阳眼看着话题越聊越偏，有点不太放心了。 他也拿起杯子，小抿了一口，然后说道：“咱们都是老兄弟了，我虽然不干了，可还得提醒你们一句啊，咱们都是干部，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乱说，影响团结！” 张程咂了咂嘴，话还没说出口，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他喊了一声。 “我徐江，可以进来吗？” 三人对视了一眼，雷鸣和张程都看着萧正阳，毕竟这是萧正阳住的房间，让不让人进来，还得他说话。 萧正阳想了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亲自把门打开了：“指导员啊，进来进来！” 徐江抬腿进了房间，看着桌子上的东西，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 “你们这是……喝上了啊？这样好吗？让战士看到了，影响好吗？” 萧正阳脸上的肌肉，有点僵硬。他还没说话，雷鸣就站了起来，语气有点不太客气：“你要喝就过来喝点，不喝就先去睡觉吧。” 徐江的声音突然大了很多，道：“连长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这是为了工作，不是为了我个人，我们都是干部，要以身作则，要做战士的表率！” 雷鸣的眼睛盯着徐江，冷声道：“别跟我扯犊子，我是不是以身作则，有没有做战士的表率，你可以全连去打听一下！怎么你一来，哪儿都不对了呢？” 徐江的脸色有点发红，道：“连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儿说的不对做的不对，你可以向上级领导反映，你不愿意我来……” 萧正阳眼看着矛盾就要激化，赶紧拦住了二人的话头，对徐江说道：“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就收拾，你放心吧！” 徐江扭头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4章 想干什么 两瓶白酒喝了一瓶，三袋花生米吃了一袋，六根黄瓜被胡小飞拿走了一根，还剩五根，萧正阳和雷鸣、张程，一人吃了一根，还剩两根，两根大葱被他们分着吃完了，雷鸣和张程也没离开招待所。 萧正阳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对雷鸣和张程说：“我现在是闲人一个，啥事没有，你们毕竟还在这干着呢，跟他发生冲突不太好，以后还是不用管我了吧。” 张程笑笑没说话，雷鸣眼睛一瞪，道：“我还是连长不？” 萧正阳道：“是当然是，估计也干不长了。” 雷鸣道：“我干一天就有权力照顾你一天，谁跟我叨叨都不好使！” “行，你牛掰！”萧正阳冲雷鸣竖了竖大拇指，以示赞赏。 但是，他的内心，却有一些不安。 他能感觉到，徐江对于他留在连队，有些不开心，特别是瑶山的官兵对他特别尊敬，更让徐江不开心。 尊敬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的，也不是自己表现强势就能得到的。 萧正阳在瑶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强势的人，但他是一个有底线的人。 周日上午，吃完早饭，大家都在休息，童刚溜达到了招待所。 萧正阳笑道：“童班长好！” 童刚也笑道：“领导更好！无比的好！” 打着哈哈，开着玩笑，童刚从背后拿出一袋红茶，塞给了萧正阳：“听别人讲，喝红茶对血管好，我这正好有一袋，就给你拿来了。喝的不好，也不能退货！” 萧正阳明知道这可能是童刚昨天刚找人捎回来的，但他也没有说破，有些时候，接受别人的善意，也是一种善意。 童刚以前不喝茶，萧正阳以前也不喝茶，但是，萧正阳当着童刚的面，还是烧了开水，泡了两杯。 “茶不错！”萧正阳喝了一口，冲童刚竖了竖拇指。 童刚也小心地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道：“一般，你凑合喝吧。对了，导员，我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萧正阳把杯子放下，看着童刚，道：“有啥事就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 童刚道：“你说他是不是故意找茬啊？昨天他检查了我们排的政治教育笔记本，然后把我叫过去一顿好训，说我们记得笔记乱七八糟，狗屁不是，我真的差点没忍住要砸他一顿……” “你可千万别啊！”萧正阳赶紧拦住了童刚。 徐江不了解童刚，他还能不了解童刚的脾气吗？ 全瑶山连队，一共六七十号人，别人都是用脑子思考问题，只有童刚，从来都是用拳头思考问题的，萧正阳来瑶山三年，童刚每年至少跟人干三仗，三年的总数加起来，已经超过两位数了。 虽然最后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是，放眼瑶山，还真的没人敢招惹童刚。 最可怕的是，童刚跟人干仗，每一次干完了，都还要追求一个“理”字。 假如他有理了，他就不依不饶，假如他没理了，他就扇自己耳光给人道歉。 也就是说，他每一次跟人动手的时候，虽然都事起仓促，但是他当时的心里，都是认为自己有理的。 等事情过了，稍微冷静一点了，他如果真的有理了，他自然是理直气壮，如果他真的没有理了，他也认。 他就是这种冲动的脾气，谁也拦不住他。 有一次为了给他排里的战士争取立功受奖的名额，甚至于差点跟萧正阳干了起来。 当然，最后没有动手，当然，他最后也被萧正阳说服了，然后萧正阳拦都没拦住，他就开始扇自己耳光，一边扇还一边给萧正阳道了歉。 同年兵，同一个县的老乡，这点小摩擦都是小事，事情过了之后，两个人也都没有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是，萧正阳了解童刚的脾气，知道他只是冲动，而不是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但是，徐江不知道童刚的脾气啊。 他才正式代理瑶山站的指导员没几天，如果因为一些小事，跟童刚干起来了，不只是对他自己不好，同时对童刚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啊。 萧正阳就是不为徐江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同年兵老乡考虑。 徐江不是萧正阳，萧正阳也不是徐江。 从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萧正阳也能看得出来，如果童刚跟徐江干了起来，徐江一定不会像自己对待童刚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聊聊天谈谈心就把这件事情翻过去了。 所以，他劝不着徐江，他就得劝童刚收收自己的脾气。 “刚子，听我一句劝，他刚来，情况还不熟悉，你是班长，也是代理排长，你得收一下自己的脾气，多配合一下他的工作，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就不信，你主动配合他的工作，他还能故意跟你过不去？” “行，我就知道你得跟我说这个，就当我没来！茶喝完了跟我说一声，我那还有。” 童刚说着话，转头就往外走，走到一半又转回头来，把刚才喝剩下的半杯茶一仰头喝光了，然后撂下了一句话：“导员你就等着看吧，我绝对不惯他毛病！” 萧正阳有点头大。 徐江这才几天啊，怎么能弄成这样呢？ 连队干部跟他不交心，连队战士也不服他的气，他到底想干什么啊？ 萧正阳坐了下来，又沏了一杯茶，慢慢地品了几口，还没等他一杯茶喝完，又有人敲门了。 “进来！”他喊了一声。 童晓斌鬼鬼祟祟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坏笑，对萧正阳说道：“导员，有个事我得跟你汇报一下。” 萧正阳看他那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他已经不是指导员了，他其实很不希望别人有什么事都过来跟他说，但是，别人来了，他也不能把人往外赶，特别是童刚和吴晓斌这样和他感情十分亲近的人。 他看着吴晓斌那个样子，觉得十分好笑，但是，他还是尽量忍住了笑意，板着脸问道：“什么事？快说！” 吴晓斌悄声说道：“我们哥几个商量了一下，准备中午饭的时候，在他碗里放点泻药……” “胡闹！” 萧正阳没等吴晓斌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吴晓斌咧着嘴道：“不干什么，纯粹是跟他玩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5章 该不该管 萧正阳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们啊，这脑子里到底都琢磨的是什么啊？他刚来，工作方式方法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但是他也是为了工作，你们慢慢适应适应也就好了，为什么非得折腾这些幺蛾子呢？” 吴晓斌咧着嘴，憋出两个字：“不爽！” “哪儿不爽？我给你揉揉！” 吴晓斌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腿，道：“哪儿都不爽！” 萧正阳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 从昨天到今天，雷鸣、张程、童刚、吴晓斌，都跟徐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摩擦，不管是不是因为自己，他都得正视这个问题了。 坦白讲，这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听听笑笑，不当回事。 但是，这是他工作了三年的连队，这里的官兵，都是和他朝夕相处了三年的兄弟，不管对瑶山连队，还是对这帮兄弟，他都是有感情的。 他既不希望连队出问题，也不希望这帮兄弟出问题。 在此之前，他知道徐江这个人，但是他并不了解徐江，可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在短短的时间内，能跟连队的这么多人发生摩擦，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萧正阳可以不管这个事，但他如果明知道有可能发生问题，却不管不问，让雷鸣和徐江发生争执，让童刚去跟徐江干仗，让童晓斌去徐江的碗里放泻药，这个连队早晚得给弄垮了。 一个连队，最重要的任务，是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工作，同样重要的，就是团结一心。 萧正阳在瑶山干了三年，他一点都不强势，他处处都把雷鸣的意见放在首要的位置，可他能赢得全连官兵的尊重，那是因为，他把自己工作的重中之重，都放在了团结上。 团结才能出战斗力，不是一句空话。 团结不是和稀泥，团结不是处处忍让，团结是有底线的妥协。 徐江好像还没明白这个道理。 萧正阳能感觉到，徐江到处挑人家毛病，应该是为了尽快地明确他的地位，树立他的权威，可如果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就能树立起自己的地位和权威，那这个指导员，也太好干了吧？ 无论如何，萧正阳觉得，他不能眼看着瑶山站的人心散了。 这事他得管一下。 他给吴晓斌倒了杯茶，道：“来，尝尝这茶怎么样！” 吴晓斌端起杯子，闻了两下，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道：“正山小种，茶不错，泡的不咋地！” 萧正阳有点惊讶，道：“你还懂得品茶？” 吴晓斌呵呵一笑，道：“我爸有个茶庄，我都不用专门品，偶尔去熏陶一下，水平就差不多了。” 萧正阳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现在回家，晚上点名之前能赶回来吗？” 吴晓斌道：“怎么了？” 萧正阳道：“回去给我搞点好茶叶回来，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 “行！哎，不对……” 吴晓斌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道：“导员，你是想把我支走吧？我可不上你的当！” 萧正阳装傻，道：“什么把你支走？” 吴晓斌道：“我们都商量好的事了，你现在让我离开连队，别人还不得把我当逃兵啊？我丢不起这个人！” 萧正阳讪讪地笑了一下，道：“哪那么多心眼？我刚才听童刚说，喝红茶对血管好，我是真的想弄点茶喝。” 吴晓斌道：“想要茶叶很简单，我打电话让我爸派人送过来，中午饭之前就能送到！” 萧正阳无语了，赶紧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下次你啥时候回去给我捎回来吧，为了这点事兴师动众，影响我的光辉形象！” 吴晓斌自己又倒了一杯茶，一口干了，然后说道：“得，这事听你的，你接着在这品茶吧，我要去干工作了！” 说完他就推门走了。 萧正阳觉得有点麻烦。 他阻拦吴晓斌，没阻拦住，他想把吴晓斌支走，也没支得动，他总不能跑过去告诉徐江，有人要在他碗里下泻药吧？ 这事绝对不能干，一旦干了，他不仅仅是个叛徒这么简单，反倒会激化徐江和吴晓斌等人之间的矛盾。 招待所里稍微清静了一会，萧正阳看了看时间，离中午饭还早，他就开始琢磨，怎么能把这件事情不声不响地化于无形。 要把一个连队团结起来，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要把一个连队搞散了，好像十分简单。 团结，就是你让我，我让你，你关心我，我也爱护你。 散了，就是你弄我，我弄你，你想办法收拾我，我也想办法搞坏你。 萧正阳和雷鸣，能把瑶山站搞成铁板一块，不是一朝一日之功，两个人也曾经因为各种工作上的事情，出现过意见不一致的时候，但是现在，两个人情同手足，瑶山站的全体官兵，都能团结在他们的周围，萧正阳自认为，他和雷鸣的互相理解、互相支持，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 现在呢，徐江明显没有把雷鸣放在眼里，雷鸣也明显没有跟徐江合作的意思，这就比较麻烦了。 从私心来说，大家对徐江这个态度，说明大家更喜欢萧正阳做这个指导员，他应该窃喜，但是他如果真的会因此而窃喜，瑶山连队早就分成好几帮了。 雷鸣看不惯徐江的所作所为，下面还有一些官兵跟着帮衬他，这对雷鸣个人来说，也不是坏事，但是，这样继续下去，连队的风气就坏掉了。 连队的风气坏掉了，对雷鸣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萧正阳有理由相信，即便徐江的工作方法存在一定的问题，即便他惹恼了一部分人，但是，他总有自己的长处，他也总有办法让一部分认可他，跟随他。 到那个时候，伤害的就不是哪一个人，而是整个连队了。 萧正阳自己已经铁板钉钉地卸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操心这个事，但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为了瑶山连队的团结做点什么。 可他该怎么做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6章 偷梁换柱 离开饭还有十分钟，萧正阳提前进了饭堂。 炊事班的炊事员，还有帮厨的两个战士，看到萧正阳进来了，都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一个好炊事员，能话的时候，虽然没有看着他，但是，连队的大部分人，刚刚都看到他从饭堂出来了。 而且，昨天晚上张程带过来的两瓶白酒和三袋花生米，虽然不是厨房的东西，可那六根黄瓜，两根大葱，萧正阳却不知道，是不是从厨房拿回来的。 现在徐江讲这个话，虽然没有点名，其实已经跟点名差不多了。 萧正阳想解释一下，可他又没法解释，不管是昨天晚上的事，还是刚才他提前进饭堂的事，他都没法解释。 “报告！” 队伍中间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 萧正阳不用看，他直接就能听出来，这是童刚的声音。 他心想要坏事，这个童刚，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可能要发飙了。 他如果还干着指导员，他会立刻把童刚喊出来，叫到一旁，单独跟他交流，可是现在他不干指导员了，他就不太好开口阻止童刚继续说话。 徐江冷冷看了童刚一眼，道：“你有什么事？” 童刚道：“我没事，我就想问问，你……” “童刚你出来！我找你有点事谈！其他人先开饭吧！” 雷鸣还没等童刚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也及时地阻止了有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徐江却不领情，冲雷鸣一摆手，道：“连长你等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雷鸣没搭理他，对连队值班员说道：“杨涛，把队伍带走，开饭！童刚留下！” 杨涛毫不犹豫地喊道：“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走！” 童刚也闪身出了队伍。 徐江脸色发青，但是，他好像也意识到了，眼前的状况对他十分不利，他如果再坚持不让杨涛把队伍带走，自己可能会更加难堪。 所以，他就没再说话。 但是，他也站着没动，他好像有点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是跟着队伍去饭堂，还是留下继续盘问童刚， 雷鸣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平静地对徐江说道：“指导员，你先去吃饭吧，我跟童刚谈点私事。” 徐江悻悻地跟着队伍走了。 萧正阳没有说话，也没有留下，他知道，雷鸣的做法，会跟他以前的做法一样，先摁住童刚，再安抚一番。 夫妻在一起生活久了，会有夫妻相，搭档在一起合作久了，会有相似的工作作风。 童刚既然是被雷鸣单独留下了，萧正阳就不再担心他了，萧正阳现在担心的，还是饭堂里那碗有可能加了泻药的饭。 在饭桌前坐下，他看了看徐江的碗，又看了看自己的碗，没有动过的痕迹，他心里踏实了一些。 等到大家都落座了，开始吃饭了，他端起碗站了起来，去了水槽旁边，悄悄地把碗里的饭，倒进了泔水桶，然后把碗刷了刷，盛了碗汤，端着回到了饭桌。 徐江抬头看了一眼萧正阳的碗，然后又看了一眼萧正阳，没有说话。 萧正阳觉得，徐江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就笑了笑，道：“胃口不太好，不吃了，喝点汤。” 徐江也笑了笑，只不过笑的有点怪异，道：“浪费粮食可不太好啊！老指导员。” 萧正阳点了点头，喝了口汤，嘴里咀嚼着汤里的紫菜，感觉像在嚼一只绿色的大头苍蝇。 等到萧正阳一碗汤喝完，从饭桌前站了起来，去刷了碗，把碗筷放到了碗柜，整齐的排好，走出了饭堂，正好遇见了扑面而来的雷鸣和童刚。 萧正阳瞅了童刚一眼，没做声，童刚晃了晃脑袋，冲萧正阳一咧嘴：“今天初一！” 雷鸣伸手往童刚屁股上拍了一下：“今天十五！” 忍得了初一，忍不过十五，萧正阳知道，今天的小小摩擦，只是个开始，大的麻烦可能还在后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7章 全盘否定 中午一点多钟，大家都在午睡，吴晓斌偷偷地又溜进了招待所，他的手里拎着两袋茶叶。 萧正阳本来躺下了，可是睡不着，他又起来坐在椅子上拿了一本前几天刚找到的书——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在那翻看。 据说这是某位大领导的枕边书，他也想学习一下，他刚看到译者序言中写到的话：人生的问题有很多变相，但终极问题是，你应该怎么度过必死的一生……欲望都是可耻的，道德才是幸福的。服从灵魂，而不是服从肉体。 说实话，对于书中关于人生哲学问题的思考，他看着有点累。 所以，他坐在那就有点昏昏欲睡。 吴晓斌进来之后，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是眼睛还是有点发涩。 “导员，你没午睡啊？” “刚才躺下了，睡不着，就起来看点书，谁知道差点坐着睡着了。” 吴晓斌突然笑道：“咦，怎么跟我爷爷差不多？躺着睡不着，坐着老犯困。” 萧正阳瞪了吴晓斌一眼，道：“你什么意思？说我也老了呗？” 吴晓斌把茶叶放到了桌子上，道：“来，喝点茶提提神。我让我爸派人送过来的，绝对是好茶！” 萧正阳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上午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吴晓斌竟然真的给他爸打电话了，然后还真的把茶叶弄来了。 他拿起茶叶看了看：祁门红茶。 他虽然不懂茶，但是他相信，吴晓斌绝对没有忽悠他，这应该是很好的茶叶。 他伸手把钱包掏了出来，问道：“多少钱？” 吴晓斌道：“别人送的，不要钱。” 萧正阳认真道：“不要钱我就不要茶叶。” 吴晓斌眼珠子转了转，道：“我想想啊，两袋茶叶差不多要四十多吧，你给我五十，多的算路费。” 萧正阳无语了，他明知道吴晓斌是在那瞎说，可他自己也确实不知道价格，没法估价。 从吴晓斌家里拿出来的茶叶，你说五十块钱两袋，打死萧正阳他也不信。 他叹了口气，道：“晓斌啊，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啊。” 吴晓斌呵呵一笑，道：“导员你真的想多了，我跟你说啊，这个茶叶呀，目前都是暴利，别看标的价格那么高，其实真的不值几个钱，你就放心喝吧。” 萧正阳想了想，把钱包收回去了，给五十块钱是寒碜人家吴晓斌，给了还不如不给。 他把开水瓶拿过来，把茶叶袋打开，沏了两杯茶，然后自己一杯，给了吴晓斌一杯。 吴晓斌喝了一口，摇了摇头道：“一般，凑合着喝吧。” 萧正阳笑了笑，然后拍了拍吴晓斌的肩膀，道：“兄弟啊，不用装了，你的心意我领了。” 吴晓斌也开心地笑了，道：“这就对了，哥。” 叫指导员和叫哥，是不同的心情，萧正阳很明白，同时，他也明白，吴晓斌这个时候过来，除了送茶叶，肯定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喝了两杯茶之后，吴晓斌果然问道：“哥，那碗饭，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萧正阳也不想隐瞒，就说道：“晓斌啊，我也不瞒你了，是我换掉了，我真心地想跟你说一句，别这么搞，没啥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工作方式，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磨合，他刚来，你们不适应，我能理解，但是，把矛盾激化了，真的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吴晓斌沉默了片刻，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道：“我不管那么多，他要是想针对你，我肯定跟他没完。” 萧正阳道：“他也没针对我啊……” 吴晓斌道：“你是不知道啊，他现在在全连到处挑毛病，动不动就说，你们以前的政治工作都是怎么搞的啊？一个个都是稀里糊涂的！哥，你说，他这不是针对你，是干什么？” 萧正阳愣了一下，他还真的不知道，徐江在连队是这么干的。 新官上任，有自己的思路，自己的工作方法，他理解，他也支持，但是，要完全推翻他的做法，把他以前的工作说的狗屁不是，这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萧正阳默默地喝了杯茶，他知道过分，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能说出来。 现在连队已经是这个形式了，他再多说话，再跟着吴晓斌这些人一起发牢骚，只能把矛盾搞得更大，把连队搞得更乱。 所以，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对吴晓斌说道：“晓斌，你也别想太多，他可能是就事论事，也不一定是针对我。全国几百万军人，我们这几十个人能聚到一个连队来，很不容易，要珍惜这个缘分，珍惜这份感情。” 吴晓斌道：“哥，道理我懂，但是没他这么干的！”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行了，这事到此为止，不要说了，也不要再做那些无聊的事了，晓斌。” 吴晓斌点了点头，道：“明白，我先走了，茶喝完了你告诉我。” 吴晓斌走了，萧正阳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徐江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也在想，徐江为什么要这么干？他更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留在连队，给徐江的工作开展带来了一定的困难，让徐江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去树立他自己的权威？ 如果是的话，他又该怎么做呢？ 推波助澜，激化矛盾，把连队弄乱，把徐江搞下去？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任由徐江按照他自己的思路搞下去？ 还是跟找徐江私下里谈一谈，为他提供一些建议和一些新的工作思路，帮助徐江把连队的工作搞好？ 凭心而论，萧正阳还真的有点希望事情闹得大一点，闹得上面领导都知道了，然后让徐江干不下去，并且无法在瑶山转正。 这样的话，上面的领导才能意识到，他萧正阳在瑶山站做了多少默默无闻的工作，他萧正阳在瑶山站有什么样的威信。 可是，萧正阳能这么做吗？他这么做了，把徐江逼走了，他又能重新在瑶山做他的指导员吗？ 萧正阳不敢做任何肯定的判断。 事实上，即便他可以做肯定的判断，他也没法说服自己这么干。 他如果是这样的人，在过去的三年中，他也不可能和雷鸣一起，把瑶山站带成铁板一块。 他最后决定，还是找徐江私下里谈一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8章 初一十五 萧正阳干指导员的时候想找连队的官兵聊聊，随时都可以找，因为那是他的工作，现在他想找徐江聊聊，就不能那么随便了，他得找个徐江有空的时候，还得徐江乐意才行。 坐在那喝了一壶茶，萧正阳彻底清醒了，他决定，还是在晚上熄灯前，大家都准备休息了，徐江也比较清闲的时候，再找徐江聊天。 聊天有很多种，一种是聊工作，比较正式，又叫谈话或者谈心，另一种是聊感情，工作也包含在感情中，半正式，俗称边喝边聊，还有一种是纯聊，没有目的，又称瞎聊。 萧正阳三年的指导员工作，就是把这三种聊天方式结合在一起，灵活运用，才把瑶山连队做成了这个样子。 对于聊天的理解，和对于聊天的实际操作，也是萧正阳在工作的过程中，慢慢体会和总结出来的。 刚开始干的时候，他也有一种心态，就是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谈工作就要一本正经，而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但是在实际的工作过程中，他慢慢发现，即便是比任何行业都严格的军营，也并不能完全做到丁是丁卯是卯。 军队是什么？从宏观上看，军队是打不烂的钢铁长城，从微观上看，这个钢铁长城，是由一块一块的钢板，一个一个的螺丝钉拧在一起，才成了钢铁长城。 这钢板，这螺丝钉，也就是一个个的军人。 军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 这种感情，有私人感情，也有家庭感情，也有为国为民牺牲自己的奉献之情。 一个心中只有私情的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一个心中毫无私情的军人，其实是一个机器。 萧正阳不希望自己是一个机器，他也不希望把瑶山连队的任何一个人变成机器。 在工作上讲奉献，在生活中讲感情，这是萧正阳一以贯之的要求和目标。 这个道理，是萧正阳自己的道理，如果拿到台面上讲，有可能不符合军队的规章制度和宣传口径，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自己默默地坚持，默默地践行。 坦白讲，在这三年里，瑶山连队的工作，在全旅的连队中，并不属于出类拔萃的那种，个中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条，很有可能是因为萧正阳不擅喊那些高大上的口号。 当然，这个原因，也是萧正阳自己琢磨的原因，并不代表上级领导就是这么看待他和瑶山连队的。 萧正阳无怨也无悔，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即便不能得到上级的认可，但是他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到底是个好东西，还是个坏东西，见仁见智。 萧正阳自己感到自豪的地方是：通过他和雷鸣的努力，瑶山连队的官兵，都能够像兄弟一样相处，都能够像兄弟一样互相帮助，互相关心。 这对他来说，足够了！ 真的足够了吗？ 六点钟吃完饭，六点四十，连队的骨干就聚到了会议室，准备召开连务会。 萧正阳也参加了。 他虽然不是指导员了，但他还是个干部，连队所有的干部和班排长，都属于连队的骨干，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他其实也可以不参加，因为郑乾已经跟他明确了，暂时不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只是休养。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还是参加一下，他也想听听，徐江在连务会上，当着全连骨干的面，到底会说些什么。他也只有更加了解徐江的想法，才能有针对性地跟徐江聊好他已经计划实施的那个天。 徐江坐在党旗下，雷鸣坐在他旁边，依次下去，是胡小飞，张程，连队的两个干部排长，两个战士代理排长，还有各个班的班长。 雷鸣看到萧正阳进到会议室，冲他招了招手，胡小飞也看到了他，赶紧站了起来，准备给他腾位子。 除了徐江和雷鸣，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看到萧正阳走进来，都站了起来，萧正阳赶紧冲大家摆了摆手，自己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徐江面无表情，但是鼻翼微微抽了一下，萧正阳洞若观火，看得一清二楚。 各个班排长，按照顺序，把本周的工作，总结了一下，也指出了存在的不足，说明了下周的工作打算，然后，张程把连队医疗卫生方面的工作讲了一下，胡小飞把后勤方面的工作讲了一下，雷鸣把连队的军事工作总结了一下，最后才轮到徐江发言。 徐江这周值行政班，他掌握着连队的全盘工作，他必须要最后做这个总结发言。 “同志们，本周以来，我们做了以下工作……哎呦，那个稍等一下，我肚子不太舒服，去趟厕所……” 说着话，他已经把眼前的本子合上，站起身来，往会议室外冲去。 萧正阳抬头扫了一眼，他明显看到，吴晓斌和童刚几个人，脸上一本正经，其实是在强忍着快要溢出来的笑声。 “唉！” 萧正阳默默叹了口气，这几个孙子，还是把泻药下到了徐江的碗里。 童刚说的，今天初一，雷鸣说的，今天十五，徐江躲过了初一，还是没躲过十五。 萧正阳瞪着吴晓斌，吴晓斌脸上的肌肉微微发颤，笑意更浓，突然看到了萧正阳在瞪着他，他默默地把手中的记录本竖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萧正阳明知道是这几个孙子捣的鬼，他又能说什么呢？ 过了三四分钟，徐江一本正经地回到了会议室，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翻开本子，本周的工作总结才讲了三条，还没讲到存在的问题和下周的工作计划，就再次站了起来，往会议室外冲去。 本来半个小时能结束的连务会，今天开了一个小时。 徐江断断续续，完全地对着本子，照本宣科，没做任何的个人发挥，就匆匆地结束了这连务会。 十分钟之后的点名，本来该徐江点的，最后让雷鸣代劳了，他去厕所蹲着去了。 萧正阳这次来参加会议的目的没有达到，但他在连务会解散之后，悄悄地把张程拉到了一旁，很严肃地说道：“给他准备点对症的药，不要再胡闹了！” 张程笑嘻嘻地说道：“好嘞，加大药量，保证完成任务！” 恩？怎么听张程这意思，好像是要给徐江来个雪上加霜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29章 咸的蛋疼 萧正阳拉住了张程的胳膊，再次严肃地说道：“治病救人，别瞎搞！” 张程也收起了笑容，道：“你放心吧，医者仁心，我有职业操守！” “别跟我瞎扯，那个药哪来……” 萧正阳话说到一半，听到不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就停住了嘴，拍了拍张程的肩膀，示意张程到此为止，便先行离开了。 点名的时候，徐江没出现，点完名，徐江还没出现，萧正阳就回到了自己住的招待所里。 在招待所里坐了有十来分钟，他心里还是不太踏实，就起身去了医务室，看到张程正在给一个战士拿治疗感冒的药，他就笑笑没吭声，在旁边等了一会，等到战士走了，他小声问道：“给他药了没有？” 张程道：“我是医生，又不是保姆，他没来找我拿药，我还能主动给他送过去啊？” 萧正阳点了点张程的肩膀，道：“你啊！医者仁心啊！把药给我，我给他送过去！” 张程有点不情愿地说道：“那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说不定你去了，人家把你当黄鼠狼呢！” “什么黄鼠狼？” “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话虽这么说，张程还是把止泻药拿给了萧正阳，萧正阳还真不信了，他去给徐江送药，徐江还能把他当成坏人？ 医务室到徐江的房间，中间隔着三个房间和一个大门正对的走廊，徐江的房间，就在进了大门之后，走廊旁边的第一个房间。 萧正阳拿着药过去了，他发现徐江的门是关着的。 萧正阳做指导员的时候，除非晚上睡觉，他一般都是不关门的，即便关上门了，他也从不锁门。 徐江恰恰与他相反，只要进了屋，就把门关上，谁想进去，都得敲门。 “咚—咚咚——” 萧正阳轻轻敲了敲门，很商务式的敲门。 没人答应。 萧正阳以为，徐江去厕所还没回来，他就轻轻推了一下门，想进屋等着徐江。 结果，没推动。 这个房间，萧正阳怎么着也住了三年了，对于房门和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他都异常熟悉，他一下没推动，就能感觉到，房门是从里面反锁上了。 你说这个徐江啊，现在才几点钟，又不是到了睡觉的时间，好端端地把门反锁上干什么？ 既然门是从里面反锁了，萧正阳就能够确定，徐江此时正在房间里呢。 “咚—咚咚——” 他手上加大了一点力度，又敲了三下门。 “谁啊？” 里面终于传来了徐江的声音。 萧正阳大声道：“我，萧正阳。” “稍等一下！” 徐江说完了这句话，又过了大约两分钟，才打开了房间门。 萧正阳进了房间，隐约闻到了一点异味，他心里大约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他只能装作什么也没有闻到，什么也没有发生。 “老徐，我刚才正好去医务室拿药，顺便给你带了点，你赶紧吃了吧。” 徐江抬头看着萧正阳，诧异道：“什么药？” “我肚子也不太舒服，刚才去拿了点药，想着你不也是肚子不舒服嘛，我问了一下张程，他说你没去拿药，我就顺带着帮你带过来了。肚子不舒服，不是大毛病，但是受罪啊！是吧？” 徐江神情闪烁，道：“你怎么知道我肚子不舒服？” 萧正阳道：“你开一个连务会，跑了几趟厕所，我还看不出来吗？快把药吃了吧，这个药效果挺好的！” 假如是雷鸣拉肚子了，萧正阳肯定会跟他开玩笑说，你屋里一股臭鸡蛋味，不是拉肚子，难道是孵了个臭蛋？ 但是徐江不是雷鸣，他只能一本正经地跟徐江说这个事。 徐江疑惑道：“真的吗？” 萧正阳愣了一下。 说实话，他对徐江说这句话的语气，感觉十分不舒服。 但是他反过来劝慰自己，徐江之所以这么问，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或者说，徐江只是好奇，自己为什么会主动给他带药过来，毕竟两个人并不是很熟，关系也不是很铁。 自己为什么会主动给他带药过来呢？ 萧正阳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笑话。 有个青年，忧心忡忡地问一位禅师：“大师，核污染、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频频发生，人类将何去何从？” 禅师拿出一个生鸭蛋和一个咸鸭蛋，将蛋砸在青年的头上，问青年：“哪个比较疼？” 青年道：“咸的蛋疼。” 禅师道：“闲的蛋疼就找点正事做去！” 是的，萧正阳现在就是闲的蛋疼，才会过来管徐江的烂事。 他虽然对徐江的语气感到不舒服，但是他既然来了，他就要把好事做到底，不管徐江怎么想，他都是发自内心地关心徐江，也想帮助徐江打开工作局面，更好地调和与全连官兵的关系。 萧正阳可不可以不管这个事？ 他完全可以不管。 但如果不管这个事，他也就不是他了。 用雷鸣的话来说，他萧正阳天生就是一个操心的命，天生就是一个爱心泛滥的人。 萧正阳自己从来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不是操心，也不是爱心泛滥，自己只是凭良心做事，做自己该做的事。 他没有上天入地的远大志向，他也无法改变大环境大世界，但他要尽自己的能力，在自己可以控制和改变的范围内，创造出一个团结友爱的温暖小世界。 至于说，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愿望和念头？他自己也说也不清楚。 萧正阳把药盒打开，放在了徐江床头的桌子上，道：“别真的假的了，快把药吃了，我也得吃一点，要不然肚子可受不了了。” 徐江还在犹豫，萧正阳自己抠出两粒药，仰头塞进了嘴里，拿起徐江的杯子，喝了口水，一咕噜咽了下去。 徐江看着萧正阳，欲言又止，但是他还是没说出什么来，自己也抠出两粒药，拿起自己的杯子，转了半圈，喝了口水，把药也吃了下去。 萧正阳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又做错了点什么。 他以前和雷鸣搭档的时候，杯子都是乱用，不管是自己的还是雷鸣的，看到哪个有水就喝哪个，雷鸣也是如此。 可是，他明显看到了徐江的小动作，他也意识到，徐江的杯子，就是徐江的杯子，不是雷鸣的，也不是他萧正阳的，自己没有经过徐江的允许，用了他的杯子，会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0章 图点什么 救人也是救己。 有病的吃药，没病的也吃了药。萧正阳为了徐江，也算是拼了。 图什么呢？ 这是很多人都会问到的一个问题。 做每件事情，都有人会问到，你是图什么？ 萧正阳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其实吧，并不是每个人做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图点什么。 很多时候，做一件事情，只是由心而发。 而每个人做的事情，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是由每个人的本性所决定的。 萧正阳曾经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一只青蛙遇见一只蝎子，青蛙请求蝎子不要扎他。 蝎子说，只要青蛙送他它过河，它就不伤害青蛙。 青蛙问：“我怎么知道我背着你的时候，你不会扎我呢？” 蝎子回答：“如果我扎你，我们两个都会死在河里。” 青蛙觉得有道理，便答应了。 行至一半的时候，蝎子扎了青蛙的背部。 它俩都往下沉的时候，青蛙问：“你为什么要扎我？现在我们两个都要死了。” 蝎子用它最后一口气说：“因为这是我的天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 只是，很多人并不一定知道或了解自己的天性。 只有当他遇到一定的事情，做出下意识反应的时候，他的天性才会暴露无遗。 徐江吃了药，肚子应该是舒服了一点。 他看上去不是特别诚心，但他还是说道：“谢谢你啊，萧导。” 萧正阳笑道：“谢什么谢啊，都是应该的。” 徐江脸上也挤出一点笑容，道：“萧导，这个……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先休息会儿。” 萧正阳心道，看来今天要和徐江聊一聊的计划，应该是实施不了了。 他笑了笑，道：“没事，嗯，你休息，我也回去休息了。” 回到招待所，萧正阳自己泡了点茶，边喝边琢磨。 你说这个徐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心里又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你说啊，他来到瑶山站，时间并不长，可是，为什么和这么多人都能发生矛盾呢？ 萧正阳活了三十年，不敢说阅人无数，最起码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可是，对于像徐江这样的人和这样的做法，他还是见得比较少的。 有些人，想出成绩，想树立自己的权威，他们就会用一些特别的方法，去争取得到大家的支持。 这是正常的，也是合理的，每一个人，每一个想干出一点成绩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也会做出类似事情。 不过有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很多人都知道，却不一定能做到，叫做：得人心者，得天下。 如果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顾别人的感受，甚至于四面树敌，那么，你的目的还能达到吗？ 萧正阳相信，徐江的出发点应该是对的，他已经成为主官，他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也有自己的工作思路，他当然想要取得大家的认同和支持。 做副职的时候，你只需要执行和支持主官的工作就行，但是当你成为主官的时候，你就要有自己的工作思路和想法。因为，你不再是一个跟随者，而是成了一个领导者。 瑶山站的连长和指导员，级别虽然不是很高，只是正连职干部。但是，作为小远散单位的主官，他们可以掌控的事情，还是比较多的。 而且，这种偏远单位，上级领导隔一段时间才能过来检查一次，连队的大部分工作表现和成绩，都只能在领导来的那短短的一天半天时间里展示出来。 大家的工作任务和工作要求，都是基本相似的，如何才能把工作做出特色，在旅里的几十个连队当中做得出类拔萃，那就需要主官开动脑筋，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 萧正阳和雷鸣也是同样，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工作，能做得出类拔萃。 每个人都想求进步，求发展，这是正常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做法 只是，大家有同样的追求，却有不同的做法。或者说，大家对同样事物的追求是相同的，但是大家欲望的强度却是不一样的。 萧正阳难道不想进步吗？雷鸣难道不想进步吗？他们都想进步，也都希望自己的工作干得比别人要好要强，能够得到上级的认可。 但是，萧正阳和雷鸣的工作方式，并不是急功近利的那种。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萧正阳和雷鸣能够相处的比较愉快，也是因为他们的性格有很多相似之处。 全旅几十个连队，几十对搭档，据萧正阳所知，就有四五对搭档，因为工作中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甚至于闹到了首长的面前。 而萧正阳和雷鸣，在相处的三年时间里，虽然也有一些小的磕磕碰碰。但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大的问题，也从来没有闹的人尽皆知，闹到上级领导那里。 萧正阳现在之所以为徐江的事情操心，他其实更多地是为了连队操心，也是为了雷鸣操心。 他几乎就可以预见到，以雷鸣的性格，在不久的将来，他和徐江发成冲突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萧正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情发生，这对连队来说是一件不幸的事情，这对雷鸣来说，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萧正阳自己的前途，可能已经没有什么大的希望了，但是，雷鸣正处在调职的节骨眼上。 坦白讲，如果萧正阳自己的身体不出问题，他其实也即将面临调职的关头，但是现在，他虽然不想放弃，他可能也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了。 自己的前途无望，他更不希望雷鸣的前途会受到影响。 这几年因为主官之间闹矛盾，而受到上级的处理，最后不得善终的人不在少数，萧正阳也不希望雷鸣在紧要关头，把精力陷入到和徐江的内耗之中。 其实，这种主官发生矛盾的事情，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每个人都觉得是自己受了委屈。可是不管谁对谁错，只要事情闹大了，闹到了领导那里去，最后的结果，基本上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当然，作为政治主官的指导员，责任会更大一点因为，你是掌握全局的，你是负责团结的，你也是把握原则的。 指导员是指导员，更是连队的党支部书记。维护好班子的团结，这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江，到底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还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故意为之呢？ 萧正阳以自己的人生经验来判断，他觉得，徐江更有可能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不是说，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却要故意这么做。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徐江还是有点年轻了，工作的经验还是不够丰富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1章 越级反映 每个人都曾经年轻过，萧正阳何尝不是呢？ 他犯的错误不见得比徐江犯的错少，不管是工作方面，还是其他方面。 萧正阳幸运的是，在他很容易犯错的年龄，遇到了一些良师益友。 副政委秦文明就算一个。 谁也不是天生就不会犯错误，谁也不是天生就懂得很多道理，每个人的现在，都是所有走过的路，听过的话，看过的书，做过的事，积累到一起，所形成的结果。 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都幼稚，但是，并非每个人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成熟。 新的一周开始了，一切又好像重新走上正轨。 徐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不舒服，还是因为他思考了一些问题，在调整自己，总之，他消停了很多。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慢，也过得很快，萧正阳一直想找时间跟徐江谈一谈，但是，他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或者，他觉得，也许已经不用谈了，因为，徐江在这段时间里，脸上的笑容多了，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挑别人毛病。 生病是个很奇怪的事情，它会让你思考很多以前没有思考过的问题，萧正阳以为，徐江跟自己一样，因为生病，思考了一些问题，有了一些改变。 可是他想错了。 周五的时候，营里的司机开着吉普车上来了，教导员就坐在车上。 是徐江把他迎接进来的。 雷鸣和萧正阳正在院子里站着聊天，看到营里的吉普车进了大门，然后看到徐江很快就迎了上去，他俩都感到有些奇怪。 教导员到瑶山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不是有特别的情况，一般都会提前通知一下连队，不管是通知到雷鸣那里，还是通知到萧正阳那里，两个人都会互相通个气，做一下准备工作。 可今天这个状况，明显有些特别。 你说教导员是不打招呼自己来的吧，徐江却像是早有准备，一直在门口等着，你说教导员是打了招呼吧，雷鸣却完全不知情。 萧正阳和雷鸣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已明白，教导员来之前，应该已经告诉了徐江，但是徐江却没有告知雷鸣。 即便是两人心中都已经有数，但是两个人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迎了上去。 “领导，你怎么来了？”雷鸣笑着问道。 “一会儿主任要过来。”教导员表情比较严肃。 坦白讲，郑乾这段时间到瑶山来的次数有点频繁了。 雷鸣有点诧异，道：“怎么又来呀？” 教导员瞪了他一眼，道：“怎么啦？不能来吗？” 雷鸣讪讪道：“没说不能来，不过，来得太频繁了，好像我们工作有什么问题似的。” 教导员的语气有点不太和善，说道：“不是好像，而是你们的工作真的有问题了，已经反映到上级机关去了。” “怎么可能？”雷鸣把半截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狠狠踩了两下。 教导员看了看雷鸣，皱着眉头说道：“你看看你，一点都不注意小节，把烟头到处乱扔，等一会主任就过来了，看到你这满地的垃圾，像什么样子？” 雷鸣脸上陪着笑，默默地把烟头捡了起来，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萧正阳在旁边没有插话，但是他却注意到了教导员话语中最关键的部分：瑶山站的工作出问题了，还被人反映到上级机关去了。 如果是反映到了旅机关，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最多也就是营领导出面过问一下，不会是郑乾亲自过来。 现在教导员先过来了，郑乾一会也要亲自过来，这就说明，瑶山站的问题，不仅仅是被反映到了旅机关，而是很有可能被反映到了更上一级的机关。 越级反映问题，是一个很不合适的做法。 因为，一旦有人越级反映了问题，即便是一件小事，也会被无形中放大了。 换句话说，这是有人告状了，告瑶山站的状了，而且是告到旅以上机关去了。 如果萧正阳的猜测属实的话，他用脚趾头也能够想到，肯定是徐江干的。 瑶山站没有这样喜欢告状的人，萧正阳和雷鸣在瑶山站待了三年，连队也不是没有出过问题，但是，他们要么是按级反映，要么是自己解决，从来没有人越过营旅两级，直接向更上一级机关反映问题。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看上去像是和稀泥，但这实际上是一种为人处世的智慧。 用江湖上的话说，这叫摆平，用规范的话说，这叫解决问题。 作为连队主官，如果没有自己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但凡出点事，就捅到上一级机关，甚至上上级机关去，其实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萧正阳不想说徐江无能，但是徐江确实是做了这么幼稚的事情。 郑乾没来之前，教导员就把雷鸣叫到房间单独谈话去了。 谈的什么内容，萧正阳并不知情，但他看到雷鸣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满脑门官司，他就知道，谈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萧正阳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可能跟徐江这段时间在瑶山站的工作开展不太顺利有关，甚至于和自己有关。 但是，教导员没找他谈话，也没有跟他透露任何细节，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瑶山站的指导员了，他只是一个正在休养的普通干部，教导员可以向他通报一下情况，也完全可以不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萧正阳想单独找雷鸣问问情况，以防郑乾来的时候，万一要找他谈话，他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但是，还没等他找到机会，郑乾就来到连队了。 郑乾来的时候，脸色如常，不像是有什么大事。 可是萧正阳心里明白，到了郑乾这个级别，到了郑乾这个年龄，早已经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除非事出突然，让他感到特别意外。 所以，萧正阳虽然猜不出郑乾到底是个什么心里状态，但是他大致能猜想到，郑乾这次来到瑶山之前，心里就应该已经有了决断，所以，郑乾的状态看上去才会如此放松。 领导放松，只能说明这件事情对领导没什么影响，只能说明领导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对雷鸣和萧正阳没有任何影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2章 正式命令 郑乾没有忘了萧正阳的存在，他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正阳，身体怎么样了？” “还那样，主任。” “恩，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养好身体。” 萧正阳笑道：“主任放心，我最近除了养身体，什么都没做。” 郑乾点了点头，道：“恩，什么都没做就对了！” 萧正阳愣了一下，他总感觉郑乾话里有话。 郑乾扫了大家一眼，突然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没有？” 萧正阳有点懵，他看了雷鸣一眼，发现雷鸣也有点懵。 徐江却连声说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主任。” 连队会议室里，一帮人正襟危坐，这一次，是郑乾坐在党旗下，教导员坐在他的右手边，雷鸣挨着教导员坐着，萧正阳坐在郑乾的左手边，徐江挨着萧正阳坐着。 七月的瑶山，温度虽然比山下要低，但毕竟也是入夏了。 会议室没有空调，郑乾又是十点多才到的，等到人都到齐了，开始开会了，已经接近十一点，房间里还是有点热。 徐江的心很细，他已经提前安排人放了一台落地扇在郑乾的附近。 如果热的不厉害，风扇就放在那，也不碍事，如果热的厉害了，随时可以打开。 这虽然是一个小细节，大部分也都没有注意到，可萧正阳注意到了，他在瑶山干了三年，就没想到要这么做。 郑乾过来参见连队的会议，必定有一定的目的，否则的话，他作为政治部主任，何必大老远地跑过来，亲自参加一个连队的会议呢？ 教导员说的，连队出了问题，可能是真的出了问题，虽然雷鸣和萧正阳都不知道，到底出的是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对萧正阳和雷鸣来说，肯定不是问题，但是对于教导员和郑乾来说，是个问题。 萧正阳也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 他大致能预料到，这件事情，肯定跟徐江有关，可是，他真的想不出，到底会有什么事情，值得郑乾兴师动众，亲自过来一趟。 这个会议，萧正阳本来可以不参加的，因为他已经不是指导员了，也奉了郑乾的命令，原地休养，不用干任何工作，但是，出于对领导的尊重，他还是参加了。 郑乾没像以前参加连队的会议那样，等着连队的人依次发言，他最后再做总结，他直接开门见山，率先发言，说明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 “同志们，瑶山站过去几年的工作，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是各级领导都认可的，我们的指导员萧正阳同志，在担任指导员期间，也是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参加会议的，除了干部，都是班长，都是连队的骨干，大家听到郑乾在肯定瑶山站的工作成绩，在肯定萧正阳的工作成绩，脸色都好看了一些。 只不过，萧正阳自己的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 主任平白无故表扬他，而且是在他已经卸任指导员之后表扬他，让他有点心慌。 得到领导的表扬，当然是好事，可如果你在任的时候不表扬你，偏偏在你已经卸任了再表扬你，这就有点盖棺定论的意思了。 说难听一点，跟开追悼会差不多。 萧正阳还活着呢，主任就过来给他开追悼会了，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要彻底地跟瑶山站拜拜了。 道理已经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徐江果然向上面告状了，有可能是跟他那个不知道什么关系的叔叔私下里告状了，然后他那个叔叔通过一定的渠道，把徐江的意思转达给了郑乾，郑乾不得不过来为徐江站台了。 以萧正阳对郑乾的了解，他觉得郑乾不会做这么低级的事情，可事实上，郑乾就是来了，还就是这么做了。 雷明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萧正阳能想明白的事情，他怎么能想不明白呢？ 但是，不管是萧正阳，还是雷鸣，都只能听着，却没法插话。 郑乾接着说道：“在我的眼中，瑶山站最大的特点，就是团结，这个团结，既有主官之间的团结，也有官兵之间的团结，我希望，我们瑶山站的官兵，一定要把这个好的传统坚持下去，而不是毁掉他！” 教导员插了句话：“主任说的特别对！团结就是力量！团结才能干好工作！” 郑乾扫了一眼会场，继续说道：“我们作为连队的一员，每个人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荣誉，都要努力传承连队好的传统，不能因为个人的私利，去做一些损害集体利益的事情……” 萧正阳的头有点发晕，不知道是因为天热的缘故，还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还是因为郑乾讲了这些话的缘故。 郑乾后面说的话，他几乎都没有听到，他已经默默地在心里收拾自己的行囊，准备离队了。 他和徐江并排坐着，他看不到徐江的表情，但他能猜想到，徐江现在一定面有得色。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可能是郑乾某句话说的太精彩了，教导员或者徐江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鼓了起来。 萧正阳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到了郑乾最后说的几句话。 “我今天来，正式向大家宣布一下徐江同志的任命，和萧正阳同志下一步的工作安排。昨天晚上党委会已经正式通过了徐江的任职命令，从今天开始，他就是瑶山站正式的指导员，萧正阳同志调往一营干事办，担任正连职干事。” 萧正阳清楚，自己必须要离开瑶山了，而一营干事办的那个干事任命，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过渡，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他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就是年底的转业或者病退。 他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前程的目的，没有实现，他想为连队再做点事情的愿望，也没有实现。 他不需要跟郑乾表达一下自己还想继续服役的愿望了，也不需要跟徐江谈谈如何搞好官兵关系的话题了。 一营干事办的干事，那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务，对他来说如此，对一营来说，也是如此。 组织上能给他这么一个安排，就是把他在部队继续前行的可能性都阻断了。 郑乾的话，虽然说得没有那么明了，可本来只需要当众宣布一下任职命令就可以的事情，他却亲自参加了瑶山站的骨干会，特意强调了一下关于团结的话题，其实已经表达出了一个意思，萧正阳的存在，现在已经对瑶山连队的团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是非走不可了。 萧正阳的心中，没有难过，没有不安，也许，这是他早就该预料到的事情，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3章 笑中带泪 萧正阳本来以为，在这个时刻，他会情绪低落，极其难受，可在他听到郑乾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却异常平静。 会议室里的气氛，在郑乾宣布完最后的命令之后，突然冷了下来。 徐江好像是带头鼓了一下两下掌，可是无人响应，和之前主任讲话的时候，教导员鼓掌，大家的热烈响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郑乾不可能感觉不到徐江的尴尬，但是他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咕噜——” 会议室里安静的都能听到他咽水的声音。 教导员轻咳了一声，道：“徐江，你表个态吧。” 徐江清了清嗓子，说了一通自己以后会好好干，一定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信任，一定带领瑶山站的全体官兵，把瑶山站的工作做得更好之类的豪言壮语。 然而，他讲完了就讲完了，郑乾没吭声，其他人也没任何动静。 教导员看着这冷场的场面，伸头越过郑乾，看着萧正阳，道：“萧正阳，你也讲两句吧！” 萧正阳笑笑，道：“该讲的上次都讲过了，今天就一句话，服从组织安排！另外，谢谢大家这几年对我的支持和帮助，以后有空去东港，别忘了给我打个电话，我请大家喝酒。” 会议室里突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萧正阳吓了一跳，这有什么好鼓掌的？ 他赶紧站起来冲大家摆手：“行了行了，怎么一说到请你们喝酒，你们就这么起劲呢？” 大家都笑了，掌声也渐渐地停了下来。 郑乾也笑了，对萧正阳说道：“我听说，你在瑶山还有个外号？” “哪有什么外号！都是瞎叫的。”萧正阳也笑着，笑是为了更好地调节他的心情。 “定海神针。”雷鸣也缓过劲来，笑着插了一句嘴。 郑乾仰脸笑道：“哈哈，所谓的定海神针，其实就是孙悟空的金箍棒，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萧正阳，你这个外号起的好！” 萧正阳听得出郑乾的话里有话，好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不希望现场再出现尴尬的场面，他就顺着郑乾的话解释了一下：“主任，我这个定海神针，其实是这么来的……有一次，童刚的父母来部队探望他，我呢，就和几个班长一起，在家属房请两位老人吃了一顿饭，也喝了点啤酒，这边喝边聊，时间就长了一点，酒也喝得多了一点，肚子也就开始发胀，然后，大家就开始轮流上厕所放水，等到人均都放了两轮水了，我的肚子还没反应，一直在那稳稳地坐着，一趟厕所也没去，然后……就有了这个外号。” “哈哈哈哈——”郑乾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这个定海神针是形容你能大能小呢，能粗能细呢……” 萧正阳道：“主任，能粗能细好像是形容那什么的吧？” “嘿嘿——” 众人忍俊不禁，当着领导的面又不太好意思笑的太大声，就只好低着头在那偷笑。 “哈哈哈，你这个萧正阳啊……” 郑乾伸出指头，点着萧正阳，后半句话却没有说出来。 一场严肃的会议，终于变成了一场故事会。 萧正阳也在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笑中带着泪。 而他讲的关于他外号的来历，其实并没有多么好笑，可是郑乾却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很畅快，笑得很随意，也笑得无根无据。 徐江也在笑，笑的有点苦。 雷鸣也在笑，笑的有点酸。 距离八一还有三天，萧正阳在会议结束之后，私下里跟郑乾提出了一个请求，想要在瑶山过完八一再去一营报到。 郑乾答应了，也跟萧正阳说了两句心里话。 “正阳，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把你调到一营去，其实也是为你的身体考虑，我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了，你去了之后，愿意上班就过去上班，不愿意去上班，就可以在家里休息，营部到你家，不就两三百米的距离嘛，方便。” 萧正阳道：“谢谢主任的关心，我理解。” 郑乾突然叹了口气，道：“丁科长的病情又恶化了……正阳啊，到我这个年龄，你就会真正明白，健康对我们来说，是多么地重要！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萧正阳站在郑乾的侧面，看着郑乾有些疲倦的侧脸，也看到了郑乾鬓角上的几根白发，他突然有些感动。 在某些方面，他可能是误解郑乾了。 他所考虑的职务问题，前途问题，只是他自己的考虑，可能在郑乾眼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郑乾的眼里，真正重要的，是一个人的健康。 人好像都是这样，在年轻的时候，都在用健康去换前途名利，等上了年纪了，等到身患绝症了，就会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回健康。 丁科长是萧正阳和雷鸣的同省老乡，比萧正阳大五岁，一年前查出了胃癌，第一次手术之后，恢复的还不错，他以为没事了，就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前段时间，雷鸣还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给他打过电话，然后还跟萧正阳商量过，等有时间了，去探望一下他。 没想到，这才没多长时间，他的病情又恶化了。 癌症再度恶化，会是个什么结果，其实大部分人都能想象出来。 一个陌生人患了绝症，在你眼里，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病例，一个你十分熟悉而且交情匪浅的人患了绝症，并且一步步走向死亡，你的感受，会是什么样的？ 萧正阳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主任，丁科长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你说呢？”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没有接着往下聊，房间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徐江站在门旁，轻轻敲了两下门，道：“主任，开饭了，先吃饭吧？” “恩！” 郑乾点了点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往院子里走去，教导员也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跟了上来。 连队值班员吹响了集合哨，全连列队，准备开饭，徐江亲自指挥，合唱了一首《团结就是力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4章 连队会餐 团结就是力量，在萧正阳的眼中，绝对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也不仅仅是一句歌词。 餐桌上，平时都是五菜一汤，今天是七菜一汤，郑乾坐的这个桌子上，是九菜一汤，每个餐桌旁还摆了两箱啤酒。 郑乾进了餐厅，看到这些，脸色微变，问徐江：“不年不节的，这是搞什么东西？” “主任，是这样的，我们本来是每周六会餐的，今天正好您来了，我们就把周六的会餐挪到了周五……” “真的吗？”郑乾转头又问雷鸣。 雷鸣道：“是，是的，本来周六会餐的，挪到今天了。” 郑乾的脸色缓和下来，道：“那就行，可千万别因为我来了，搞这么复杂，一定要把伙食费都用在改善连队官兵的生活上去！” “是是是！”徐江和雷鸣齐声答道。 萧正阳没吭声，他了解郑乾的脾气，每次郑乾在连队吃饭，他都让炊事班按照平时正常的做法去做，既保持住平时的水准，也不加菜。 每周六的会餐，也是有的，只不过都是按照六菜一汤的标准做的，郑乾以前没赶上过。 今天这个场面，一定是徐江搞出来的。 他不仅把在以前会餐的标准上多加了一个菜，还在郑乾的这个桌子上多加了三个菜。 这么看上去，瑶山站的伙食就比以前丰盛多了。 徐江这么做有错吗？没有！ 萧正阳只能自叹不如，只不过他隐隐地为连队的伙食费感到担心。 让大家都吃得更好一些，当然是好事，可是，经费毕竟是有限的，天天海参鲍鱼胡吃海塞，前半个月吃得好，后半个月怎么办？ 今天是主任来了，要加菜，下次参谋长来了，加不加菜？装备、后勤的部长来了加不加菜？旅长政委来了，又该是什么样的标准？ 郑乾虽然脸色缓和了下来，但是他还是在餐厅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其他餐桌上的饭菜。 然后，他回到自己要坐的那个餐桌前坐下了。 连队的官兵，排着队进了饭堂，陆续站到了自己的座位前，徐江喊了一声：“坐下” 众人刷地一声坐下了，但是没听到徐江开饭的指令，都坐在那没动。 郑乾指了指自己桌子上多出来的两个菜，对教导员说道：“把这两个菜给大家分一下。” “主任你真是太关心连队的官兵了！”教导员带着笑脸说着话，站起身来，端起那两个盘子，挨个桌子分菜去了。 两盘菜分到七八个桌上，每个桌上也分不了多少，只是，萧正阳明白，教导员分得不是菜，而是郑乾的态度。 萧正阳也相信，郑乾不是作秀给大家看，而是真的不喜欢迎来送往的这一套。 领导下连，在连队吃饭，和连队的官兵同吃同住同乐，是应该的，但如果给郑乾搞特殊化，弄得好像他多贪吃似的，他可就不乐意了。 今天徐江这么做，对某些人或许有效，但是对郑乾来说，就有点适得其反了。 即便这样，萧正阳对徐江也有点自叹弗如。 很所细节，很多套路，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也没有做过的，在徐江手里，都变着花样展示出来的。 如果这不是部队，而是服务行业，萧正阳觉得，徐江一定是个经营奇才，可是，在这个地方，他十分不看好徐江的所作所为。 按照正常程序，大家坐下之后，直接就可以喊开饭，让大家开始吃饭了，徐江偏偏没有喊。 等到教导员把两盘菜分完，走了回来，徐江大声说道：“今天，阳光明媚，天气晴好，主任来到了我们连队，亲自参加了我们的会餐，我们十分感动，也十分激动，下面，请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主任给我们致祝酒词！” 郑乾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应该是想打断徐江的话，但是他没那么做，等到徐江说完了，大家的掌声响了起来，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冲大家摆了摆手，道：“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徐江两手抬起，手心向下，冲着大家，微微向下一压，示意大家，掌声可以停了。 萧正阳看着徐江这种类似舞台表演的做派，觉得有点好笑，但他也忍住了，没笑出来。 郑乾清了清嗓子，道：“什么祝酒词不祝酒词的，我就简单说两句吧，今天我是赶巧了，赶上你们连队的会餐了，我看了一下，我们炊事班的同志水平很高，菜做得很好，我就先替大家谢谢我们的炊事员，你们辛苦了！” 众人鼓掌。 郑乾接着说道：“酒也不错！青岛啤酒，全国驰名！我虽然酒量不行，但是今天我也特别愿意陪大家喝上几杯，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 郑乾继续说道：“最后一句，吃好喝好，我们更要把工作干好，我相信，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瑶山连队今年一定能踏入全旅先进连队的行列！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 众人的喊声，让萧正阳振奋，同时也让他有些惭愧。 瑶山站不是旅里的先进连队。 作为全旅五个最艰苦的高山海岛连队之一，瑶山站的艰苦程度，排在第二，瑶山站的硬件设施和营房建设排在全旅倒数第一。 房子是六十年代建的，桌椅床柜是七十年代配的，只有会议室的会议桌和椅子比较新一点，那也是前两年别的连队淘汰了换下来的。 营院综合改造，一直都有计划，却一直没有实施。 每当雷鸣和萧正阳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各级领导给他们答复最多的就是：硬件不足，软件来补，要克服客观困难，多从主观上想想办法。 这话说的有理，萧正阳也接受，所以，他就一直在软件上下功夫，一直从主观上想办法。 只不过，瑶山站依然没有踏入先进连队的行列。 争先创优，是连队的目标，也是连队官兵的目标，经过这将近三年的努力，各级领导都说，再努努力，今年差不多就能实现目标了。 可是，萧正阳要走了。 郑乾的话虽然不多，但却让大家的情绪振奋起来，三杯酒之后，班长骨干就开始轮流过来给郑乾敬酒了。 别人一口干，郑乾抿一口，酒不在多，主要是表达一下心意。 “感谢主任对我们的关心！” “好好干，我看好你们！” “主任，我代表我们班的全体人员，祝您工作顺利！” “谢谢，工作要顺利，身体也要健康！酒不用干了，随意就行！” “领导干了我随意……” “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5章 两袋茶叶 今天这个场合，郑乾是老大，大家主要是给他敬酒，但是大家也没忘了即将离开瑶山连队的萧正阳。 大家的心情，萧正阳能够理解，但是他也能分得清主次。 但凡有人过来给自己敬酒，他就指指自己的腿，说：“腿不好，一小口。” 大家也不和他计较，都是一口干了，他愿意一小口就一小口。 不过，萧正阳也没忘了给郑乾敬个酒。 他把郑乾的杯中酒倒满了，把自己的杯中酒也倒满了，然后举起杯子说道：“主任，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照顾和帮助，我干了，领导也干了！” “行，干了！” 郑乾没有犹豫，和萧正阳碰了一下杯，仰头干了。 然后他伸手拿起酒瓶，徐江赶紧去抢，一边抢一边说：“主任，我来我来。” 郑乾挡了一下徐江的手，道：“我自己来！” 说着话，他就把萧正阳的酒杯拿了过来，倒满了，然后他也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 “正阳，你敬了我一杯酒，我也敬你一杯，感谢你在瑶山的所有付出，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今天不说别的，只有一句，希望你在以后的日子里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其他人都没说话，但是都能看得出来，郑乾说这句话，是十分认真地。 雷鸣举起杯子，二话没说，先把酒干了，干完之后，说道：“我陪一杯！先干为敬！” “我们也陪一杯！” 教导员率先拿起杯子，胡小飞、张程，都跟着拿起杯子，徐江也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杯。 萧正阳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谢谢主任，这一杯也干了！” 整顿饭，郑乾只主动敬了这一杯酒，其余的酒，都是别人敬他的。 酒不醉人人自醉。 萧正阳喝的不算多，但是他有些微醺。 郑乾也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奈何敬酒的人太多，他也有点微醺。 吃完饭之后，教导员在郑乾身边劝道：“主任，休息一会再走吧？” 郑乾点头答应了，他在众人的拥簇下，去了萧正阳隔壁的另一间招待所。 进了房间，徐江把床铺收拾好了，郑乾坐在床边，说道：“你们大家都回房间休息吧，正阳你过来陪我喝点茶，我知道你那有好茶。” 萧正阳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应道：“好，主任你稍等，我现在就去拿茶叶。” 两个房间，只隔了一道墙，萧正阳从这边的招待所到自己住的招待所，只用了不到五秒钟。 但是，他回到自己住的那个房间，拿到茶叶，并没有立刻就过去隔壁房间。 他以前不怎么喝茶，郑乾以前到连队来，他也没用过什么好茶招待过郑乾，他这里现在确实是有好茶叶，但也是最近这段时间吴晓斌让他爸捎过来的。 郑乾是怎么知道这个事情的呢？ 萧正阳在桌子前站了两三分钟，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这件事情，本来算不了什么事，但是，郑乾特意这么提了一下，就有点奇怪了。 他不得不想一想，郑乾的话里到底有没有什么深意。 知道他房间里有这两袋祁门红茶的，除了吴晓斌，还有雷鸣、张程、胡小飞、童刚，小文书。 张程、胡小飞、童刚，都没有机会跟郑乾私下接触，他们不可能把这个事告诉郑乾，雷鸣有机会跟郑乾接触，但是他应该不会多嘴说这么一句。 剩下一个人，就是小文书。 按说，小文书也没有机会跟郑乾私下接触，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徐江天天把他带在身边，搞得像是徐江的私人秘书似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不太注意，就把这个事情说了出去，让徐江听到了。 然后呢？ 然后是通过什么渠道传到郑乾耳朵里的呢？ 两袋茶叶，就算是好茶叶，能值多少钱？ 几百块？上千？ 萧正阳还真的不知道！ 就算是上千，对他和吴晓斌来说，也没有任何钱财上的意义，这就是一份情意。 可如果有人拿这个事做文章，也正是因为这个事，郑乾才下定决心把萧正阳从瑶山站弄走，这对萧正阳来说，就很难受了。 教导员今天刚到瑶山的时候，就说瑶山有事了，还被捅到上面去了，可到现在为止，郑乾只是宣布徐江和萧正阳的任职问题，并没有提一句关于出事的问题，萧正阳心里还一直在嘀咕呢。 现在，他好像明白了，应该是跟这个事情有关。 有人说他萧正阳在瑶山收受战士的礼物了。 郑乾始终没提，是因为他不愿意提，是因为他在维护萧正阳。 到现在，他说要喝这个茶，其实是间接地向众人表明，萧正阳虽然收了别人的茶叶，但是这个茶叶，他郑乾也喝了，如果以后再有人提这个事，就是想连他郑乾一起告了。 萧正阳现在假定这个事情真的如他猜测的这样，也假定郑乾的想法，跟他猜测的一样，他就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上火了。 不管如何，萧正阳最后还是拿着茶叶去了郑乾的房间。 房间里除了郑乾，已经没有别人。 萧正阳也没说什么，默默地拿过来水瓶，杯子，捏了两撮茶叶，放到了杯子里，然后把水倒满了。。 郑乾在他背后笑道：“正阳啊，你这种泡茶的方法，其实是在糟蹋好茶啊，改天我让人给你捎一套茶具过去，你也好好研究研究怎么泡茶。” 萧正阳吓了一跳，道：“主任，我哪敢收你的东西啊？” 郑乾哈哈一笑，道：“有些东西可以要，有些东西不能要，我给你的茶具，就属于可以要的东西。” 萧正阳听得出来，郑乾表达的意思绝非他口头上说的那个意思，所以，他顺着这个话问了一句：“主任，是不是有人拿这个茶叶做文章了？” 郑乾道：“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会把茶叶给我装一点，我要带走。” 萧正阳心中有些温暖，他端起一杯茶，递给了郑乾，由衷地说道：“主任，谢谢你对我的关爱！” 郑乾又笑：“要你点东西，你就感觉到关爱了？早知道我以前多跟你要点了。”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主任，我干了三年指导员，连你家的门朝哪都不知道，我惭愧啊。” 郑乾道：“你啊，是个干事的人，但不是个做官的人，蝇营狗苟的事，你做不来。我知道，现在对你的安排，你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但是我觉得，离开这里，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萧正阳道：“我承认。” 郑乾喝了口茶，正色道：“正阳，记住我的话，最重要的，还是身体健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6章 自作多情 蝇营狗苟，在一部分人的心里，是蝇营狗苟，在一部分人的心中，叫做会来事有头脑。 不过，萧正阳还是觉得，徐江做这些事，有点多此一举。 在萧正阳还没出院的时候，张铭给他打电话，就已经跟他提过，让他在转业和病退中做一个权衡，也就是说，那个时候，郑乾已经对瑶山连队的人事安排，做过考虑，也对萧正阳以后的安排做过考虑。 就算徐江什么小动作都不做，萧正阳也是要离开瑶山，徐江也是板上钉钉要接任指导员的位子。 可是，徐江偏偏就这么做了。 在萧正阳眼中看来，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又是何必呢？ 但在徐江的眼中看来，这些事不做不行。 青蛙就是青蛙，蝎子就是蝎子。 八一，是军人的节日。 萧正阳争取了三天的时间，要过完八一再走，有私心也有公心。 从个人方面考虑，他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他在部队过得最后一个八一了，所以，他希望这个八一能在瑶山度过，也希望能和瑶山的兄弟们再相处短暂的几天。 从公心方面考虑，他还是希望能找连队的官兵聊聊，也找个机会跟徐江聊一聊，争取为瑶山的团结再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情。 他自己离开部队，是他十分不愿意的事情，但是他不得不走，瑶山连队的人心散了，是他更不愿意的事情，所以他必须要再做点什么才能安心。 三天的时间，萧正阳几乎没怎么出招待所，他把班长骨干轮流找了个遍，一个一个地跟他们谈了一遍心。 谈话的内容，只有一条，就是要团结在雷鸣和徐江的周围，在下半年的工作中再加一把力，争取今年能够让瑶山连队踏入先进连队的行列。 萧正阳也知道，前段时间徐江也单独找连队的官兵谈心了，但是他一句也没问大家，徐江和他们谈了什么。 他只是做他认为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也知道徐江会因此而感到不爽，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如果在离开瑶山之前，不把这件事情做完，他会觉得不安。 每天的一日三餐，他会跟徐江在饭堂相遇，他明显能感觉到，徐江因为这个事情，对他的敌意越来越深，但是，他只是当做没看到，该吃吃，该谈谈。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相信，徐江早晚会理解他的用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确定？”雷鸣滋溜喝了一口萧正阳给他泡的茶，看着萧正阳，“他干的这些事，是人干的事？” “老雷，工作上我们不敢说自己做的多好，但是，瑶山站这几年来，还是得到了各级领导的认可的，再加上今年主任挂钩帮扶我们连队，只要我们再努努力，今年一定能争个先进连队回来，到时候，连队的荣誉是荣誉，你个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个人无所谓！” “别说这种气话，成长进步，也就是那关键的几步，错过了，还真的不太好找了。我也不瞒你说，如果我今年不走的话，我自己都要争取一下，可现在，我彻底不行了，我不希望你再错过这个机会。” “唉！有时候想想，真的不知道天天忙忙活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干了排长想干副连，干了副连想干连长，干了连长又想干副营长，啥时候是个头啊？” 萧正阳忍不住笑了：“躺在棺材里的时候，就到头了，你很着急那一天吗？” 雷鸣的脸色有些黯淡：“过几天有时间，我们去看看丁科长去。” 萧正阳道：“行，我反正有时间，你看看你啥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过去。” 按说，谈话谈到雷鸣这里，就算是圆满结局了，但萧正阳还是希望，最后能跟徐江再沟通一下。 跟徐江沟通之前，他必须要先跟雷鸣说一声。 “你确定要跟他再谈谈？”雷鸣吧嗒一声打开火机，点了一根烟，猛地抽了一口。 “谈谈吧，谈好了更好，谈不好也不会掉块肉。” 七月三十一号，下午六点，雷鸣去了指挥室。 每个节假日都是这样，部队在提前一天的下午六点钟，准时进入战备期，各级主官要亲自值班。 军事主官值第一个班。 这个时刻，营里的营长，旅里的旅长，也会同时进到指挥岗位。 徐江房间的门关着。 萧正阳估计，徐江应该在房间里。 “咚——咚咚”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 “老……指导员，是你啊？” 开门的是小文书，他看到了萧正阳，脸色有点微红。 萧正阳拍了拍小文书的肩膀，道：“叫老萧！” 徐江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文书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老指导员请进来！” 萧正阳才三十岁，真的不算老。 他进了房间，小文书给两个人倒了两杯水，然后自觉地离开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徐江和萧正阳第一次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 “徐指导，这会有空？” “有。” “行，有空咱们就聊两句。” “呵呵，聊啥聊，我都明白你的意思，你找战士们谈心，都是为连队好，我没有不开心，也没有意见，真的，我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 徐江突然来这么几句，反倒把萧正阳搞得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是要找人家聊天吗？你不就是想跟人家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连队好吗？现在人家都明白了，都理解了，你难道还非要再解释一遍吗？ 那是画蛇添足。 萧正阳笑了笑，道：“行，你理解就好，那我就不多说了，我们以前虽然没有在一起共事过，但现在都算是瑶山的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就是把瑶山搞好……” “哎呀，老萧，对不起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个急事要给营里打个电话，要不……咱们改天再聊？” 改天再聊？ 明天萧正阳就要走了，还改到哪一天去？ 萧正阳就算再不识趣，也知道徐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笑了笑，站了起来，道：“行，你先忙，以后有空再聊。” 他离开了徐江的房间，徐江甚至没有起来送他一下，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萧正阳突然明白了一个成语的含义，那就是：自作多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7章 有点尴尬 八一这天，瑶山连队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是军人的节日，也是军民联欢的日子。 地方几个共建单位，带着秧歌队来了，带着节日慰问的礼品来了。 雷鸣在值班室值班，徐江陪同地方的领导，在会议室里开茶话会，萧正阳也参加了。 毕竟，徐江初来乍到，还没跟地方的领导接触过，萧正阳希望自己再发挥一点余热，帮助徐江和地方的领导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关系。 人都是讲感情的。 军民共建是一项工作，连队在做，地方单位也在做，但是共建的好坏，是跟军民之间情感的深厚程度相关的。 这几年来，瑶山连队每年都会安排人员帮助地方的学校组织军训，地方的各个单位，也为连队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友好的。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萧正阳和雷鸣两人，与地方负责共建的领导之间，建立起了良好的个人关系。 这种良好的个人关系，大部分是在工作交往中建立起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在八一会餐的餐桌上建立起来的。 会议室里，大家刚刚坐下，在吃着瓜子水果，聊着天。 徐江坐在了党旗下，萧正阳坐在了他的对面。 以前是萧正阳主持茶话会，今天是徐江主持茶话会，套路和往年就有些不同。 “各位领导，在八一节日来临之际，我代表全连的官兵，热烈地欢迎各位领导来到瑶山连队检查指导工作，首先，请允许我向各位领导汇报一下瑶山连队一年来的工作情况……” 徐江一本正经地在念稿子，萧正阳头上有点冒汗。 如果换个说法，也可以说他有点惭愧。 他干了三年指导员，都没想到过要在茶话会的时候，向地方的领导汇报连队过去一年来的工作情况，他每次都是陪着闲聊，顺便问问地方领导对部队有没有什么新的要求，也顺带着说说连队存在的一些困难，希望地方领导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和解决。 然后，等到中午开饭的时候，雷鸣正式入场，在饭桌上再陪着地方领导边吃边喝边聊。 具体聊什么内容，雷鸣和萧正阳之间事前有个简单的沟通，但是，具体到实际操作的过程中，都是看自己临场发挥。 坦白讲，萧正阳和雷鸣，与地方领导之间，是因为工作原因产生的交集，但是，这几年下来，大家已经相处的跟朋友一样。 今天，徐江一上来就摆出这个架势，在座的人都有点吃惊。 大家纷纷放下手中的瓜子、水果，正襟危坐，听着徐江为大家作报告。 萧正阳也不好插嘴，他只能在那静静地听着。 八分钟过去了，徐江的稿子念到了第三大点的第一小点。 有人坐不住了。 “咳咳，那个……不好意思啊，徐指导员，我去上个厕所，你们继续。” 徐江停了一下，脸上有些不悦，但是他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行，你去吧。” 萧正阳能捕捉到徐江的脸色变化，他不相信别人捕捉不到。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但是大家都没说什么，徐江好像也没有注意到大家的反应，而是继续对着稿子念了下去。 萧正阳真的不赞成徐江这么做，但他听着徐江稿子里的内容，他自己倒是慢慢地理解了徐江的做法和心情。 想把工作做好，想在别人眼中留下一个工作认真严谨的印象，也想告诉大家，瑶山连队的官兵，为了保家卫国，常年驻扎在山头上，受了多少累，做了多少辛苦的工作，最后的落脚点，就是把连队存在的一些实际困难和盘托出，请地方的领导给予帮助和解决。 整个套路，没什么大问题。 但是，徐江的这种做法，让萧正阳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在徐江念稿子期间，去厕所的那位同志，一直没有回来，而且，又有两位同志上厕所去了，这次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起来走了。 徐江把最后的困难和问题提出来之后，房间里有点安静。 萧正阳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各位领导，吃点瓜子水果，咱们边吃边聊……” “对啊对啊，边吃边聊。” 大家也都跟着应和着萧正阳，随手拿起瓜子水果，吃了起来。 气氛一片祥和。 徐江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 他用稿子在桌面上轻轻地拍打了两下，声音不大也不小，房间里的人却是都听到了。 这个茬没法接，萧正阳只能装没听见。 其他人也都在装没听见，吃着瓜子水果，跟萧正阳在那闲扯。 “萧指导员，听说你要到东港高就了啊？以后没事也常回来看看呀！” “是啊是啊，萧指导员你要从小山头进军到大城市了，可别忘了我们啊！” 萧正阳没法解释自己职务调整的问题，他只能笑道：“高什么就，我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来，吃桔子吃桔子……” 徐江道：“各位领导，对于我们连队存在的困难，大家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还是都谈谈吧。” 会议室里又安静下来。 萧正阳有点无奈，他努力地想把气氛搞好，徐江却努力地想把话题拉回到自己预定的渠道上去。 说句心里话，萧正阳觉得，徐江的想法也是对的，只是有点太急躁了。 可他也不能眼看着气氛继续尴尬下去，他就接了一句：“是啊，各位领导，我们的徐指导员初来乍到，大家还得多支持多帮助才行啊！” 众人笑道：“那是那是，有你萧指导员这句话，我们肯定支持，不过，我们领导不在，我们做不了主啊……” 萧正阳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在敷衍，但他也知道，这些人说的也是真心话，刚才出去的那三个人，确实是他们的领导，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跟班的。 他只能跟着笑道：“行啊，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感谢各位领导一直以来对我们连队的关心和帮助，咱们现在就是闲聊，等会吃饭的时候，各位也得帮帮腔，助我们一臂之力，我先谢谢大家。” “没问题，萧指导员你就放心吧！” 萧正阳这边正在聊着，小文书跑了进来，面色紧张，冲徐江招了招手，道：“指，指导员……有点事……” 徐江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8章 不来更好 徐江出去了，房间里的人和萧正阳又开始闲聊了起来。 聊了没几句，其中一个人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嗯嗯啊啊”说了几句，然后放下电话，对萧正阳说道：“萧指导员，不好意思啊，我们领导临时有点急事，先回去了，不过你放心，连队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困难，我回去之后一定转告我们领导，也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他说完了话，旁边两个人的电话也响了，接完电话之后，他们也说了大致相同的话。 萧正阳心想，今天要坏事了。 刚才徐江作报告的时候，离开房间的那三个人，肯定是不会回来了。 他们不回来，剩下的这些人口头上答应的再好，最后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且，萧正阳也能猜到，离开的三位领导，一定是商量好了，一起离开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萧正阳也没有办法，但他还是脸上带着笑，顺着这些人的话说道：“没关系的，咱们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感情了，各位领导能帮助连队解决问题，我万分感谢，各位领导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依然还是朋友！” 胖子不是一天吃成的，感情也不是一天交成的。 萧正阳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军民共建，地方单位帮助连队解决问题，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别人愿意帮忙，是别人的心意，别人不愿意帮忙，也只能坦然接受。 过了不到两分钟，徐江又从外面回来了，从他的脸上上，萧正阳能看得出来，小文书把徐江叫出去，跟他汇报的事情，就是刚才那三位地方领导自行离开连队的事情。 徐江回来之后，别的没说，只是跟萧正阳说了一句：“老指导员，你陪大家聊一聊吧，我先去值班室换连长的班去了。” 萧正阳口瞪目呆。 徐江竟然因为心中不爽，开始撂挑子了。 按照惯例，上午由指导员陪着地方的这帮领导，中午吃饭的时候，胡小飞去换班，然后连长和指导员一起，陪着地方的这些人一起吃饭，聊聊感情，也谈谈工作。 现在，徐江因为地方的三个主要领导走了，他自己感觉到剩下的人没有能力拍板解决连队的问题，他连陪着吃饭都懒得陪了。 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这不仅仅是太情绪化的问题，这是连起码的礼节都没有尽到啊。 可是，萧正阳又能跟徐江说什么呢？ 他即便说了什么，徐江又能听得进去吗？ 萧正阳头脑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然后说道：“行，你放心吧，我一定把各位领导陪好。” 徐江转身走了，萧正阳转过来又向房间里的众人解释道：“各位领导，不好意思啊，按照规定，今天节日必须要主官值班，连长值上午班，指导员就得值下午班，所以，徐指导员必须去值班去了。” 会议室里的众人都在笑，其中一个人说道：“萧指导员，我说句不该说的啊，往年我们来的时候，你不都没值班吗？他怎么……” 萧正阳道：“部队现在抓得严了，这不也是新规定嘛，希望大家理解哈！” 众人依然在笑。 萧正阳赶紧岔开了话题，聊到了前段时间发生山火，连队派人过去帮忙救火的事情上。 众人也顺着萧正阳的话，对连队在这件事情上的急速反应，给予了肯定和感谢。 大家正聊的高兴，雷鸣从值班室回来了。 他一进房间，就冲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领导，不好意思啊，刚才值班呢，没能陪你们，等会一定好好陪你们喝一杯。” “行，没问题，我们就喜欢听雷连长说话，痛快！” 雷鸣哈哈一笑，道：“现在说痛快，等会喝酒的时候别说胃痛就行了！” 众人大笑，房间里的气氛，因为雷鸣的到来，有了一个根本的转折。 中午会餐，徐江真的没参加。 萧正阳觉得有点不太好，他偷偷劝了雷鸣一句，让雷鸣安排胡小飞去把徐江换回来，雷鸣瞪了萧正阳一眼，道：“换个锤子！” 萧正阳苦笑道：“老雷，你至于这样吗？” 雷鸣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来更好。” 得了，萧正阳不劝了。 雷鸣虽然说的是气话，但是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与其让雷鸣把徐江弄过来，然后憋一肚子火，还不如不叫他过来呢。 内部的事情，内部慢慢解决吧，目前主要的任务，是解决好对外交往的问题。 萧正阳身体生病的事，没跟这些人说，也没必要说。 所以，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陪这帮人喝了不少酒。 在饭桌上，有个人当着雷鸣和萧正阳的面说道：“雷连长，萧指导员，好酒好饭我不是没吃过，我也不是馋酒，但是每次来到你们这里，都特别想跟你们痛痛快快地喝一杯，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雷鸣笑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以为我和我们萧指导员爽快呗！” “对！就是因为这个！来，干一杯！” 说起做人痛快，其实是雷鸣更痛快，萧正阳相对要温和一些。 但是，雷鸣说话的时候，没忘了把萧正阳和自己捆绑在一起。 地方这帮人，每次八一来到瑶山，都大醉而归，除了他们对雷鸣和萧正阳的认可之外，当然还有另外一条，就是部队会餐的气氛，是地方饭桌上见不到的。 其他几个桌上，此起彼伏，已经开始喊起来了。 “一二三——干！” 雷鸣举起杯子，站了起来，对大家喊道：“来，瑶山的所有兄弟们，一起来敬地方领导一杯，感谢他们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帮助和支持。我起个头……一——” “一二三——干。” 全连一起喊了起来。 地方的这些人也都激动起来，跟着大家一起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 只不过，他们喊得稍微有点乱，不太整齐。 喊完之后，大家集体干了一杯，然后放下杯子，坐了下来，又有人说道：“哎呀，太痛快了！好想到你们连队当几天兵过过瘾啊！” “欢迎，特别欢迎！”雷鸣笑道。 萧正阳站了起来，冲童刚招了招手，道：“来，童班长，带领大家一起，给地方的领导唱支军歌。” 童刚嗖嗖地跑到餐厅中央，喊道：“全体都有，起立，来一首咱当兵的人！”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自从离开了家乡，就难见到爹娘…… 歌声嘹亮，气势滔天，萧正阳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一曲终了，比萧正阳更过分的是，有人开始抹泪，一边抹还一边说：“真他娘的太痛快了！” 萧正阳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笑道：“都说当兵后悔两年，不当兵后悔一辈子，你现在是不是后悔自己没当兵了？” “是，确实是！” 童刚突然喊了一声：“指导员——” 众人齐声跟着喊道：“来一个——” 童刚又喊：“来一个——” 众人齐喊：“指导员——” 雷鸣在旁边拍了拍萧正阳，道：“赶紧地，走廊歌神，来一首！” “行，来一个。” 萧正阳点了点头，走到了童刚站的那个位置，对大家说道：“就要离开大家了，想想这三年来，跟大家朝夕相处的岁月，感到十分不舍，所以，就接着这个机会，给大家唱一首《再回首》吧！希望大家都能永远记住我们一起战斗的岁月！”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 萧正阳的歌声响起，众人也跟着合唱，和刚才的军歌相比，别有一番柔情在心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39章 有点意外 理想丰满，现实骨感。 萧正阳带着很多遗憾，离开了瑶山。 一直到他走，都没有找到机会和徐江再聊一次。 雷鸣亲自把他送到了车站，然后把一个红包塞到了他的手中，道：“你住院到时候，我没时间去看你，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这是一点心意，到了东港之后，一定要养好身体。” 萧正阳道：“咱们俩这么多年感情，你这么干可就太没劲了。” 雷鸣笑道：“是啊，咱们俩这么多年感情，我除了用钱表达一下我的心意，还能用什么表达呢？” 萧正阳也笑了，道：“你要这么说，我就拿着了，等你啥时候去东港，我就用这个请你喝酒。” 雷鸣道：“除了酒还要有好烟招待。” 萧正阳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没问题！不过，老雷啊，有机会的话，还是单独跟徐江谈谈吧，他这么搞下去，连队很有可能就搞坏了呀。” 雷鸣摇了摇头，道：“不是一路人啊……我尽量吧！” 行，有这句话，萧正阳还是放心了不少。 车轮滚滚，向东港驶去，车窗外风声呜咽，像是在哭诉着什么。 萧正阳的心情不是太好，但他也没有过度悲伤。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也不能要求地球围着他转。 组织上不会因为他对瑶山连队的留恋，把他再次调回瑶山。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他虽然不舍这身军装，但如果真的脱下了，他也不见得活不下去。 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乡的亲人。 他十九岁离开家乡的时候，是健健康康地离开的，也是承载着父母亲人的希望离开的，从一个小战士，到进入军校，然后毕业干到了指导员的岗位上，他一直是家人的骄傲。 可现在呢，身体不行了，指导员不干了，军装也要脱下来了，好像所有的一切，都要改变了。 凤西路的房子里，没有人，方丽应该是上班去了，还没回来。 萧正阳把行李背包往地上一扔，半躺在沙发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点什么才好。 十多年紧张有序的部队生活，他已经适应了，也已经习惯了，现在突然什么也不用做了，他不但没有觉得开心，反倒觉得有点失落。 在沙发上躺了一会，起来又在房间里溜达了一会，然后又去了阳台，透过窗户看到路边的人来人往，他下意识地掏了掏兜，兜里空落落的，就跟他的心情差不多。 烟已经戒了，这段时间也没想要再抽，今天闲下来，突然想抽根烟。 想抽和真抽是两码事。 萧正阳再次摸了下兜，没有烟，这就是现实。 想，和做是两码事。 萧正阳琢磨了将近半个小时，还是出了门，去了营里。 营长办公室。 萧正阳敲了敲门，房间里没动静，他感觉有点意外，但是他还是又敲了一次。 “营长，在不在” “谁啊” 萧正阳说道：“领导，是我。” 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声音道：“进来。” 萧正阳推门进了房间，一营营长谢正林看到是萧正阳来了，十分热情的上来跟他握了个手，道：“咦，你怎么来了” “领导你猜！” “哦——对了，我差点给忘了。” 萧正阳笑道：“以后跟你混了，哥。” 谢正林也笑了，道：“面子不小啊，主任特意打电话交待了一番，让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你……” “什么呀，我这不是病了嘛，领导关心病号理所当然。” 谢正林又道：“怎么样了？好了没有？” 萧正阳道：“没好，但是也不影响生活，不过主任也说了，年底要么转业，要么病退，我肯定是要脱军装了。” 谢正林道：“有这么严重吗？你不就是崴了一下脚吗？” 萧正阳道：“崴脚确实是崴了，但是这个病跟崴脚没有什么大关系。” 谢正林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道：“行，你就在这好好养病就行了，我们也不给你安排工作任务了，不过你得去教导员那报个到，干事办归他管。” “行，哥，我先去那边打个招呼，等会再过来找你。” 萧正阳离开了谢正林的房间，去了胡星宇那里。 在去瑶山干指导员之前，萧正阳在一营干过参谋，那时候，谢正林是副营长，胡星宇是副教导员，萧正阳和他们都十分熟悉，特别是跟谢正林之间，又是同省老乡，感情更是亲密。 现在回到一营，也算是故地重游，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他敲了敲胡星宇的门，胡星宇在房间里答应了一声，萧正阳就走了进去，看到胡星宇正坐在电脑前，抽着烟玩着空当接龙。 萧正阳刷地一个立正，给胡星宇敬了个礼：“报告教导员，萧正阳前来报到！” 胡星宇转头过来，看到了萧正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笑道：“哎呀，萧指导员过来了，快坐快坐。” 萧正阳道：“已经不是指导员了，现在是您手下的兵。” 胡星宇呵呵一笑，道：“你来的正是时候，下周有工作组过来检查，我这一堆材料要弄，你这刚从指导员岗位上下来，套路都熟，你帮我搞。” 萧正阳愣了一下，心道，我到一营来，是奉命过来休养的？怎么刚到这就给安排上工作了呢？ 不过，他心里是这么想，嘴上却痛快地答应道：“行，没问题，教导员，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安排。” 胡星宇扒拉一下桌子上摆放的一堆文件，拿出了三份，递给了萧正阳，道：“你把这三个看看，然后按照要求，弄几份材料出来。” 萧正阳接过文件，翻看了一下，提出了一个疑问：“教导员，这是半年的工作汇报，我初来乍到，对营里上半年的工作也不熟悉，我能弄好吗？” 胡星宇看了萧正阳一眼，道：“需要什么资料，直接去找副教导员行了，咱们先聊到这里吧，我这还有点事要弄。” 萧正阳突然感觉到，胡星宇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是他也说不上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点了点头，拿着文件出了胡星宇的房间，又去了谢正林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0章 新的任务 人都是会变的。 萧正阳觉得，现在的胡星宇，和以前的胡星宇，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他也没想太多。 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他可能就离开这里了，胡星宇变与不变，对他来说，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 谢正林看到萧正阳拿着几分文件进来了，有点诧异。 “咦？这是什么？” “教导员说，让我帮他弄几份材料，这是上面发的文件。” “干事办好几个闲人在那，怎么让你弄这个呢？真是胡闹！” 谢正林说着话，伸手从萧正阳手中拿过文件，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又道：“你不用弄了，我去跟他说一下。” 萧正阳赶紧伸手拦住了谢正林，道：“别别，都已经安排给我了，再去推掉，不太合适，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做，就让我弄完吧。” 谢正林摇了摇头，道：“这个老胡……” 萧正阳和谢正林又闲聊了一会，就离开了办公室，去了干事办。 副教导员朱东，还有干事办的三个干事，正坐在房间里聊天。 萧正阳认识朱东，也认识其中的一个干事王庆国，其他的两个人，他没见过。 朱东和王庆国看到萧正阳进来了，都站了起来，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朱东笑道：“哎，领导，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检查工作了？” 萧正阳赶紧摆了摆手，道：“可别逗我了，你才是领导！我调到咱们干事办来了，以后归你管。” 王庆国拍了一下手，道：“呦，咱们干事办的力量又壮大了啊！” 其他两个干事，也过来跟萧正阳打了招呼。 朱东赶紧让人给萧正阳腾出了一个办公桌，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地盘了，快坐吧。” 萧正阳就这样，在一营干事办安顿了下来。 安顿下来之后，他也没急着弄材料，而是和朱东、王庆国等人闲聊了一会。 一直到中午吃饭之前，干事办这个办公室里，几个人什么正事也没做，就在那瞎聊。 朱东、王庆国，都是从指导员岗位上下来的，朱东是升职了，王庆国也被免掉的，跟萧正阳的情况有点相似，也有一些不同。 以前大家都在做指导员的时候，每年都要到旅里开几次会，都有一些交集，大家彼此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 王庆国虽然不是因为身体生病才被安排到这里的，但是，他也是没有升职潜力了，又没有到最低服役年限，还不能离开部队，被安排在这里耗时间的。 郑乾说过，部队不养闲人，但他说的是主官的位置上，不能有人占着位子不干活。 在其他一些参谋干事的岗位上，还是有一些闲人的。 之所以会出现这个状况，不是因为部队想养着这些闲人，而是因为军官有最低服役年限，如果在某个级别上，服役年限还没有达到最低要求，即便你想离开部队，也是没法离开的。 萧正阳的情况有点特殊。 他是先当兵，后考的军校，他的军龄，比那些从地方高中直接考进来的军官相比，要长一些，所以，他正连职务，已经满足了最低服役年限，他生病了，就完全可以离开部队。 王庆国的级别已经是副营了，职务是一营干事办的干事。 他的军龄比萧正阳稍微长一点，但是按照副营的标准来算得话，他就没有到达最低服役年限。 所以，他暂时就走不了。 萧正阳其实也想过，假如他能坚持到今年年底，把副营调了，然后再生病，他就是想走，也必须要再熬个一两年才行。 但是，生病这个事，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他没有王庆国的兵龄长，也没有王庆国的年龄长，但他很有可能要走在王庆国的前面了。 机关和基层，还是有一些不同，营部不大，但好歹也是一级机关，而且又在东港市区，所以，营里的干部，和连队的干部相比，就要自由很多。 虽然也是军事化管理，但是他们的工作状态，特别是已婚的干部，也有点像是地方单位的上下班。 营部的大院子里，是封闭式管理，营部的公寓房，也就是已婚干部的住房，都在大院外面，而且距离营部，只有几百米远。 中午吃了饭，大家都在院子里的宿舍休息，晚上吃完饭，不值班的人，就可以轮班回家休息了。 各个部队有各个部队的具体情况。 据萧正阳了解，也有很多单位，公寓房是在大院子里的，那就是说，所有人不管上班下班，都在院子里活动，不能随意出入营门。 可是萧正阳现在所在的这个一营营部，就是目前这个状况。 吃完午饭，别人都到楼上的宿舍休息去了，萧正阳惦记着胡星宇交给他的任务，就去了干事办的办公室。 上午一直在闲聊，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写材料。 胡星宇说，下个周工作组就要过来，萧正阳觉得，他自己对一营的工作不是那么熟悉，写完了之后，还得先让胡星宇看看，把把关，很有可能还要再修改个一遍两遍，他得提前把稿子弄出来才行。 所以，还是抽时间先弄一下初稿吧。 不过，他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听胡星宇那意思，应该需要搞好几个材料才行，而且时间好像也比较紧迫，可为什么，胡星宇在那玩空当接龙，朱东和干事办的这几个人，在办公室闲聊，却没有一个人在为这个事情忙活的。 他想去问问谢正林，一营营部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但是他又想了一会，还是忍住了。 不管一营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毕竟是刚来，而眼前这个任务，又是胡星宇亲自交给他的，还是先干完了再说吧。 写材料，对萧正阳来说，难度不是太大，连队不像营部，有干事办，有专职干事，连队的材料，都得萧正阳亲自动手去写，所以，套路他熟。 大约花了一个中午午休的时间，他就弄出了一份初稿，只是稿子上有一些具体的数据，他空着没填，想着等下午朱东来了，向朱东求证一下这些具体的数据，然后再整理一下，基本上就可以把稿子打出来，拿给胡星宇看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1章 关系复杂 一点半，营院里响起了起床号，午休结束，大家都该起床了，萧正阳反倒有了一些倦意，营里下午正常上班时间是两点，他就趁着这个空闲时间，趴在桌子上眯了一会。 他在半睡半醒之间迷糊的时候，王庆国进来了。 “哎，老萧，怎么在这睡了？楼上有宿舍啊！” 萧正阳坐了起来，揉了揉眼，道：“没有，没睡，就迷糊一下。” 王庆国一边拿着水杯在饮水机那接水，一边说道：“对了，你今天刚来，教导员还没给你分宿舍吧？” 萧正阳点头道：“是啊，还没来得及，等会我去问问他。” 王庆国突然莫名其妙地一笑，道：“哎呀，现在房间紧张，可不一定能要到啊。” 营里的宿舍紧不紧张，萧正阳还能不知道吗？他又不是没在营里待过。 要说紧张，确实也是有点紧张，要说不紧张，无论如何都能腾出一间房子来，就看领导怎么说了。 但是，他和王庆国也就是瞎聊这么两句，也没有太计较这个事。 本来，他到一营来，就是来休养的，没想着还有正式工作安排给他，也没想着在营里占一间宿舍。 今天刚到，胡星宇就给他安排工作任务，他就觉得有点诧异，现在看着王庆国有些奇特的笑容，他就更觉得有点不对了。 郑乾能给谢正林打电话，说让一营好好照顾萧正阳，不可能不给管干部的胡星宇打电话说这个事。 可是，萧正阳从他上午跟胡星宇短暂的接触中，隐约觉得，胡星宇好像并没有要照顾他的意思。 这个事，就有点玄妙了。 假如萧正阳身体健康，是正常调整过来的，刚过来报到，胡星宇就给他安排工作，他也没什么说的。 军人嘛，服从命令听指挥，穿着军装就得像个军人的样子。 可是，萧正阳被安排到一营干事办，是有前提的，是身体患病，无法正常履行部队的工作要求，准备过渡一下，年底就要离队的。 他和正常调整过来的王庆国能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 萧正阳虽然心里有一点点疑惑，但他也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多聊。 他打心底里觉得，胡星宇和他也不是刚认识了，而且以前的交情也不错，应该不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王庆国端着水杯，坐在了萧正阳对面的办公桌前，道：“老萧，晚上下班了给你接个风，我联系几个人，一起喝点。” 萧正阳笑道：“我可是个病人。” 王庆国道：“别扯那没用的，能喝多少喝多少，我又不劝你酒。” 萧正阳能看得出来，王庆国看他刚来，真心要请他吃个饭，也就没再推辞，道：“行，但是说话算话，不准劝酒。” “呵呵，绝对不劝！”王庆国说着话，伸头看了一下萧正阳面前摆放着的文件，“咦，你这弄的是什么？” 萧正阳拿起那几份文件，抖了两下，道：“教导员说下周有工作组过来，让我帮着弄份材料，你不知道这事吗？” “哦，呵呵。” 王庆国笑而不语。 萧正阳知道，王庆国心里有话，但是不愿意说出来。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出来，他也就没再多问。 过了一会，朱东和干事办的其他两个干事都来了，萧正阳过去找朱东，问了一些他材料里需要的一些数据。 朱东脸上的表情，别有意味。 但他只是笑着说了一句“老萧你真能干，刚来就开始忙乎工作了，佩服。” 萧正阳现在对一营的情况不太清楚，也不好多接什么话，他只是笑了笑，道：“领导你可别这么说，我这不是正好到教导员房间去，被他逮住了嘛。” 朱东也是打了个哈哈，就算过去了，他把萧正阳需要的数据提供给萧正阳，然后就跟王庆国闲聊去了。 萧正阳和王庆国的关系，比和朱东的关系要熟，他看王庆国没和朱东提起晚上吃饭的事，他也就没提。 等他弄好了汇报材料，打印了出来，就直接拿去了胡星宇的房间。 奇怪的是，胡星宇的门没关，但是胡星宇竟然不在。 萧正阳在房间里停留了两三分钟，又拿着稿子回到了干事办。 “副教，咱们教导员怎么不在房间，他去哪了？” 朱东转头看了萧正阳一眼，道：“领导去哪，还能跟我汇报？我还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下连了！”王庆国补了一句。 萧正阳“哦”了一声。 一营的形势，确实跟他以前在的时候不一样了。 胡星宇去哪，确实不需要跟朱东汇报，但是，他如果离开营里了，怎么着也得跟朱东打个招呼吧？ 事实是，他去哪了，根本没跟朱东说，而朱东已经习惯了胡星宇的这种做法，但是心中还是颇有微词的。 但奇怪的是，朱东不知道胡星宇去哪了，王庆国却知道。 萧正阳能感觉到，这里面有很多奇怪的状况，所以，他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他一手带出来的瑶山连队，更适合他。 因为，在瑶山，他和雷鸣之间，包括和胡小飞以及张程，包括和连队的战士之间，基本上都是透明的，说什么做什么，都摆在桌面上，不用互相猜来猜去。 本来已经放下了心结，接受了自己离开瑶山的现实，可在这一刻，他不可抑制地又怀念起瑶山的生活来。 萧正阳坐在办公桌前，装作在修改材料，其实就是在乱打字，写了删，删了写，借以消磨时间。 在内心里，他其实是不愿意参与到一营这复杂的人际关系中去。 就目前状况来看，朱东和胡星宇的关系，肯定不是十分和睦，而王庆国和朱东的关系，看上去还比较亲密，但是，王庆国和胡星宇的关系，好像又比朱东和胡星宇的关系要更好。 总之，有点乱。 萧正阳能看得出来，谢正林对他还是十分真诚的，王庆国对他，也没什么话说，这一点，让他心中稍微觉得安慰，但是，这些人彼此之间的亲疏远近，他可就不太好判断了。 萧正阳不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但是不代表他看不见，也不代表他注意不到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 好像，还是在家休养比较适合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2章 环境变化 王庆国在公寓楼的房子，和萧正阳住的房子，是相邻的两栋楼，中间隔着一条马路。 胡星宇下午没回来，萧正阳写好的稿子也没交上去，他在办公桌那捣鼓了一会，然后就把材料放在了抽屉里，在办公室里和朱东、王庆国闲聊了半天。一直到晚上开饭，等着王庆国去站了个队，然后去饭堂溜了一圈，他才和王庆国一起离开营部。 干事办这几个人，晚上都没有工作任务，朱东是副教导员，是营领导，他不能随意离开营院，其他两个干事，是单身干部，也不能离开营院，但是王庆国可以。 萧正阳这个情况，自然也是可以离开的。 他没去参加饭前列队，也不需要进饭堂溜一圈。 下午的时候，萧正阳在走廊里又遇见过谢正林一次，谢正林强调了一遍，萧正阳愿意在家休养，就在家休养，愿意来营部溜达溜达，就过来溜达溜达，营里暂时不给他安排工作任务，这也是主任的意思。 萧正阳也知道，谢正林为什么又强调一次。 今天胡星宇让他写材料，出乎他的意料，也出乎了谢正林的意料，谢正林这是在告诉萧正阳，这些活他可以做，也可以不做，不用听胡星宇瞎安排。 那么，胡星宇到底是不是瞎安排呢？ 干事办里一个副教导员，三个干事，都没活干，萧正阳刚来报到，就要帮着他弄材料，你说属不属于瞎安排？ 不管怎么样，萧正阳还是先把材料弄完了，才和王庆国等人在那闲聊的，然后一直等到下班时间，才和王庆国一起离开营部的。 萧正阳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他也隐约能感觉到，谢正林和胡星宇之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当然，他也琢磨了一下，假如他是胡星宇，他是教导员，他会怎么和谢正林相处，可惜他不是。 营部往东一千多米，有一个夜市。 夜市上，有卖菜的卖水果的，也有卖各种杂七杂八的日常用品的。 夜市的附近，有很多小饭馆。 萧正阳和王庆国，是在路口分开的，然后各回了各家，约好了，六点半左右一起出来，叫几个人找个饭馆喝一点。 萧正阳回到家，家中空无一人，方丽还没回来。 他把自己的背囊和行李收拾了一下，该放到柜子里放到柜子里，该放到楼下小棚里的就放到了楼下的小棚里。 当兵的，到处调动，随身的行李本来就没有多少，他十来分钟就收拾完了，然后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看看快到六点半了，方丽还没有回来，他本来想打个电话告诉方丽一声的，可是脑子里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就止住了这个念头。 他洗了把脸，自己锁了门，去了路边，正好看到王庆国也从家里出来了。 “走，老萧。” 王庆国冲萧正阳喊了一句，然后带着萧正阳，往夜市的方向走去。 “晚上都有谁啊？” 萧正阳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 “问那么多干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王庆国跟萧正阳打了一个埋伏。 萧正阳笑道：“老王，吃个饭还搞得这么神秘啊？” 王庆国道：“不是神秘，是惊喜，哈哈。” 行，既然王庆国都这么说了，萧正阳也就没有再追问这个问题，两人一前一后，五分钟之后，来到夜市北头一个小饭店的门口。 饭店看上去不大，可饭店的招牌，看上去挺气派的，红黄相间的霓虹灯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川渝香。 不用说，肯定是川菜。 王庆国带着萧正阳进了饭店，一个胖胖的女人，满脸笑意，迎了上来，一看就是老板娘之类的角色。 “领导，来了啊，他们都在三号呢。” 萧正阳看出来了，这地方王庆国肯定经常来，而且，今天晚上王庆国叫来的这帮人，也经常来这里吃饭。 饭店从外面看不大，进来之后，才能看到，后面的空间还是挺大的。 除了一个前厅之外，后面一个小走廊过去，还有一个院子，院子里还有好几个雅间。 萧正阳想了一下，自己几年前在营里干参谋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这个饭店，然后这几年去了瑶山，偶尔回来一次，也只是道市场上买点菜就回去了，也没注意到这个饭店的存在。 三五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是，人在变，环境也在变。 王庆国推开了三号雅间的门，把萧正阳往房间里请。 萧正阳和王庆国推让了几下，就进了房间。 然后就看到了房间里已经坐着的四个人。 谢正林正对着门坐着，旁边坐着程建国，程建国是去年离开部队的，正营转业。侧面坐着的是徐良勇，前年离开部队的，正连转业。 程建国、徐良勇，和谢正林、王庆国，都是萧正阳的同省老乡，以前都有很多交集。 这两年，萧正阳在连队主官的位子上，相对来说比较忙，行动上也比较受约束，所以和这几位见面的机会比较少一点，但是，彼此之间的联系还是有的，而且，彼此之间的大致状况，也都是知道的。 还有一个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面相忠厚，头发稀疏，额头有些发亮，萧正阳没有什么印象。 萧正阳赶紧跟大家打招呼。 “哎呀，几位哥哥，今天怎么凑这么巧？” 谢正林道：“快进来，坐下说话。” 程建国和徐良勇也笑道：“好久不见了，萧指导员，这是胖了不少啊！” 萧正阳也冲那个他不认识的人笑了笑，然后找个座位做了下来，道：“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可不是胖了嘛，生了个病，住了四十多天院，不胖才怪呢！几位哥哥，你们也胖了不少啊！” 谢正林道：“你们现在离开部队了，轻松自在，没什么压力，一个个都跟气球一样吹起来了，你看看我，身材保持得多好！” 众人都笑了。 程建国道：“你也赶紧转业吧，我真不瞒你说，离开部队之后，睡觉都睡得比以前踏实了。” 徐良勇接着道：“这可是一点瞎话都没有，以前在部队，脑子里总有根弦绷得紧紧的，转业了之后，开始不太适应，等到后面慢慢适应了，真的是浑身轻松啊！” 萧正阳觉得，这几位说的话，看着像是闲聊，其实好像是在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让自己放下负担，坦然离队。 但他也觉得，大家都没必要给他做思想工作，真的是老乡聚在一起，纯粹闲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3章 一个饭局 几个人聊了片刻，王庆国道：“营长，上菜吧？” 谢正林道：“稍等，还有贵客没来。” 萧正阳心生疑惑，能被谢正林称为贵客的，会是谁呢？ 而且奇怪的是，如果真的有身份尊贵的人要来，又怎么会在这个小饭馆吃饭呢？ 三四分钟之后，萧正阳心中的疑惑就解开了。 秦文明推门而入，在房间站定，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跟他打招呼。 在旅里，萧正阳的同省老乡之中，职务最高，年龄最长的，就是秦文明了，而且，最让萧正阳敬重的，也是秦文明。 秦文明一米七七的个头，身材中等偏瘦，面色微黑，眼睛发亮，嘴角有点歪，时刻看上去，都好像面带笑容。 今天，他能参加这个饭局，让萧正阳有点意外，也不是太意外。 意外的是，秦文明为什么突然到东港来了，而且来了之后，竟然没到营里去。 不太意外的是，秦文明和老乡在一起吃饭，从来不摆谱，从来不挑饭店。 秦文明环视了一圈，然后和大家一一握了手，谢正林把他安排到主客的位子坐下，秦文明也没推辞。 大家都坐定之后，秦文明看了看除了餐具和水壶的桌子，又看了看大家，道：“菜都上齐了，开始吧！” 众人大笑。 程建国道：“领导你来晚了，我们都吃完了，就等着你来结账呢。” 众人又笑。 有秦文明在的地方，永远都充满了笑声。 这就是萧正阳敬佩秦文明的原因之一。 谢正林喊了一声坐在门旁的王庆国，道：“老王，让服务员上菜！” 王庆国答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秦文明和众人寒暄了一会，把话题转到了萧正阳身上：“身体怎么样了？正阳。” 萧正阳答道：“领导，没好也没加重。” 秦文明道：“政治部那个意见，我也看了，我其实是不建议你这么早就离开部队的，不过，从身体的角度考虑，离开也不是件坏事，转业和病退，你打算走哪条路？” 萧正阳道：“领导，我还没考虑好呢。” 秦文明道：“恩，这事不急，一定要慎重考虑，今天在座的，都是老乡，有转业的，也有自主择业的，你好好向他们请教一下，看看那条路更适合你走。” 萧正阳看了一眼那个他不认识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心中明白，他可能就是秦文明口中所说的自主择业的那位。 假如是转业，走的路就应该跟程建国和徐良勇类似，这两位，现在都在东港，程建国在一个国家二级部直属的事业单位，目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徐良勇在一个街道办事处，是安全监察办公室的主任。 官都不算大，但是都还说得过去。 假如是病退，其实跟自主择业的那位差不多。 只是，萧正阳军龄没满二十年，职务没到正营，他没法选择自主择业，只能选择和自主择业待遇相似的病退。 萧正阳现在还不知道那位自主择业的男子具体在做什么工作，他也不好判断，自主择业之后，会是什么状况。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条路，看上去都还不错，但都存在着很多的不确定性的。 从程建国和徐良勇来看，转业似乎是挺好的，可萧正阳无法保证，自己转业了，就能进到跟他们差不多的单位，毕竟，转业之后的安置，是双向选择，是要通过考试面试，还要地方单位愿意接收才行的。 萧正阳不担心考试，但是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他还真的不敢保证，地方单位能够顺利地接收他。 病退嘛，和自主择业一样，离开部队之后，民政部门会按照离队时的级别和工资比例，每月发放一定数目的工资，还能按照一定的比例报销医疗费，其他方面，基本上就是自由的。 就部队目前的工资水平，和东港市公务员以及事业单位的工资相比，还是基本相当的。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了自主或者病退，不用上班，也能拿到和自己同级人员的差不多的工资。 当然，工资只是一方面，其他方面的待遇，比如说社会地位和人际交往圈子，就大不相同了。 从上次张铭给萧正阳打过电话之后，萧正阳不是没考虑过这些问题，总体来说，他还是觉得，病退对他来说，压力更小，更适合他养好身体。 然而，病退同样也存在着一个很大的不确定性，那就是，不是每个生病的军人都能病退，这是需要上级部门审批的。 萧正阳是政工干部，相关的政策，他还是懂的。 病退审批的过程，是十分严格的。 这需要本人申请，需要联勤部门组织的十位医疗专家共同审核通过，然后还需要军区级机关审批通过，才能最终确定病退。 假如申请了病退，却没通过审核，再按照转业安置，地方单位在接收的时候，看到相关的病历材料，以及医疗鉴定情况，很有可能会有更大的阻力。 所以，不管是转业还是病退，对萧正阳来说，都是存在风险的，都没有他留在部队，更加稳妥。 既然要走，萧正阳必须要考虑到走之后所面临的情况。 不走行不行？ 谁也说不准，萧正阳自己更说不准，所以，这事还是放到年底再确定吧。 不大会工夫，桌子上就上了七个菜，谢正林端起了酒杯，道：“我先领个酒。” 饭局开头，领酒不是敬酒，这是东港喝酒的规矩，意思就是，主陪带头，全桌人一起喝。 领酒就要讲话，不能不清不楚地干喝，这也是东港的规矩，这个和其他地方的规矩应该是类似的。 大家都端起了杯子，谢正林道：“首先，欢迎副政委到东港来，副政委是我们的领导，也是我们的老大哥，在工作中和生活上，都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和照顾，我们一起敬副政委一杯！副政委，祝你工作顺利，步步高升！” 众人都伸长了手臂，跟秦文明碰了一下杯子，口中说真一些感谢和客套的话。 秦文明嘴角歪了歪，笑道：“谢营长你搞得太正规了，越客气越拘束，咱们还是随意一点吧。” 众人都笑。 谢正林道：“领导你又来这一套，说话可以随意，第一杯酒必须都干了！大家说对不对？” “干了干了……” 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谁不了解谁呢。 该客套客套，该喝的酒也得喝。 萧正阳也没法说什么，只能跟大家一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4章 水平不同 出院病历上，医嘱写着：戒烟限酒。 萧正阳把烟戒了，酒没有戒，但是他一直在控制饮酒的量。 在今天这个场合，他可以不喝酒吗？ 如果他拿自己的病说事，相信大家也不会强迫他喝酒。 可萧正阳自己没说出口。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是无法想象到一个病者的心态的。 萧正阳其实不希望别人把他当成一个病人看待，他甚至有一点幻觉，觉得自己根本就没生病，还是个健康人。 在座的几位，有人已经离开了部队，这是事实，但是人家是主动要求转业的，而萧正阳，他不想离开部队，却不得不离开部队。 这个局面，都是因为他的病引起的。 事到如今，他依然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他的身体能够痊愈，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酒过三巡，大家就聊得比较开了。 谢正林接连领了三个酒，把他要表达的意思基本上都表达到了。 这其中，有对秦文明的欢迎，有对萧正阳调到一营的欢迎，也有对程建国、徐良勇，和在座各位的祝福。 这个时候，萧正阳才知道，那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叫做姜志高，他不是萧正阳的同省老乡，但他是谢正林当战士时的指导员，他选择了自主择业，留在了东港，现在赋闲在家。 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萧正阳也大致了解到，姜志高之所以是这个状况，和他的家庭有很大的关系。 姜志高的老婆，七八年前就患上了尿毒症，现在已经基本丧失了劳动能力，常年需要透析，姜志高的丈母娘，四五年前也因为患病，已经卧床不起，也需要人长期照顾，所以，姜志高的大部分精力，基本上都用在了照顾家庭上。 萧正阳打心底里开始敬佩姜志高这个人，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姜志高。 坦白讲，他不认为每个男人都能做到这样，同样，如果是女人遇到这种状况，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到这个程度。 更让萧正阳佩服的是，姜志高从语言到态度，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委屈和烦躁，并且，他也没有刻意标榜自己的伟大和付出。 萧正阳郑重地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淳朴憨厚的好人！这也是一个值得敬佩的老大哥。 转业还是病退？ 萧正阳在内心里又问了自己一次，但是还是没有确切的答案。 王庆国端起酒杯说道：“营长你领完了吧？我也来领个酒？” 谢正林说好，众人也都说可以。 秦文明道：“要想喝好，主陪要先把副陪喝倒！” 众人哈哈一笑，王庆国只好把矛头指向了谢正林，道：“来，营长，咱们俩干了吧。” 谢正林嘴上说着不能这么搞，手里却端起了酒杯，冲王庆国举了一下，道：“来，干了！萧正阳，你半天不说话了，也陪一杯。” 萧正阳咧了咧嘴，道：“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说着和他没关系，心里却却感到一丝温暖，被人惦记着，不管是在什么场合，都是温暖的。 程建国插嘴道：“你身体能行吗？不能喝不强求啊。” 萧正阳明明知道这是关心他的话，但是他心里却有一点点不舒服。 被人质疑自己的能力，不管是在工作上，还是在酒桌上，都是不舒服的，即便别人是好心。 他端起杯子，笑道：“没问题，我身体没问题！” 萧正阳突然意识到，自己有点不太喜欢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自己的病，他更愿意别人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你说这个病对他的身体有没有影响？ 有，当然有！ 不过，他除了跑起步来腿会发酸发疼之外，其他地方一点毛病都没有，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在酒桌上，他更是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病，对他来说，影响不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是心理上的，是前途上的，是对未知生活的恐惧。 年底要不要走，别人会怎么看自己，病情会不会加重，加重了会不会真的截肢，真正离开部队了，以后的生活状况会是什么样子，是像程建国和徐良勇这样，十分轻松，还是像姜志高这样，负重前行，这些方面，才是真正给他造成压力的原因。 谢正林道：“他身体哪有什么问题，不就是崴了一下脚嘛！来，干了！” 王庆国拿起杯子跟萧正阳碰了一下，道：“来，干了！” 谢正林仰头把酒干了，转头对秦文明道：“对了，政委，我正好有个事得跟你汇报一下，我们营里，干事办那边，屁事没有，却安排了三个干事，我这边助理办，一堆活要干，却一个干部都不给安排，要不就把萧正阳调过来吧？” 秦文明笑道：“营部的干部，从这个房间换到那个房间，多大点事啊？你们自己调配就行了，还需要上会研究吗？回头我跟主任说一声，你们也给干部科报一下就行了。” “行，政委，这事就这么定了啊。”谢正林说完，又倒了一杯酒，“我再干一杯，感谢领导！” 这下子，终于轮到王庆国领酒了。 他把杯中酒倒满，举了起来，道：“各位领导，欢迎的话，祝福的话，营长都说完了，我就不说了，不过，我要接着营长刚才说的话多说一句，营里干事办，正事确实没多少，但屁事挺多的……” 谢正林插嘴道：“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说点别的。” 王庆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行，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头，我先干为敬！” 营长就是营长，干事就是干事。 同样是喝酒，喝酒跟喝酒不同。 谢正林喝酒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就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表达出来了，把自己想办的事办成了，王庆国一不小心，差一点成了背后告状的人。 秦文明再是老乡，和在座几位的关系再好，他毕竟是旅首长，王庆国说干事办屁事挺多的，要么是想说干事办内部有问题，要么是想说胡星宇有问题，不管是哪个方面的问题，都是一营的问题。 谢正林拦住他的话头，是有道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5章 酒不醉人 酒足饭饱，谢正林和程建国陪秦文明走了，徐良勇和姜志高结伴走了，萧正阳和王庆国顺道一起回家了。 在回去的路上，萧正阳才知道，今天这个局是怎么碰巧凑起来的。 昨天是八一，今天是八月二号。 萧正阳是今天刚到的东港，但是，一营昨天过八一的时候，秦文明就过来了，他除了过来参加一营的八一活动之外，在东港还有一些其他的事要做，所以，今天就没走。 王庆国打算给萧正阳接风，顺便喊了一下其他几个比较熟悉的老乡，然后也叫了谢正林。 他叫谢正林的时候，谢正林说，胡星宇要下连，他就得留在营里值班，晚上不一定有空。 王庆国刚开始跟萧正阳说，晚上要给萧正阳接风的时候，是觉得谢正林参加不了的，但是，下午下班之后，在他六点多回到家的那个时间里，谢正林给他打电话了，说胡星宇回来了，他不用值班了，晚上可以过来，然后还有秦文明一起。 王庆国说自己要请这顿饭，谢正林说不用王庆国管了，他来安排，然后，就凑成了这个局。 姜志高是谢正林喊来的。 王庆国说，谢正林请客吃饭，只有姜志高有空，他基本上都喊着一起参加。 王庆国还说，谢正林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因为姜志高是谢正林的老领导之外，还因为姜志高是谢正林打心眼里敬重的人。 两个人一路走一路聊，也就四五分钟的时间，说的内容不是太全面，但是基本上能点到的都点到了。 萧正阳相信，王庆国说的都是真话。 今天这个客，本来是王庆国请的，付账也应该是他来付的，没有秦文明参加，他应该付，有秦文明参加，他更应该付，但是，最后谢正林抢着付了。 谢正林还是萧正阳几年前认识的谢正林，作风没变。 到了路口，萧正阳和王庆国告了别，往自己家走去。 今天晚上，酒喝得不少，有些晕乎，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酒桌上见的人，吃的菜，喝的酒，说的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到了楼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户，一丝光亮也没有，他感到有些奇怪。 晚上八点半，不早不晚，方丽不应该还没下班，也不应该这么早就睡了，为什么家里的灯都没打开呢？ 老房子，楼道里连灯都没有，萧正阳摸索着上了三楼，掏出钥匙，开了房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客厅没人，卧室没人。 酒劲有些上涌，他往沙发上一歪，斜倚着沙发，眼神朦胧地打量着自己的这个所谓的家，房子不大，他却觉得空荡荡、冷冰冰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欧阳青以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正阳，有你的地方才是家。 呵呵，真是滑稽！ 萧正阳甩了甩头，把欧阳青从头脑里甩了出去。 热恋中男女说的话，跟酒桌上喝多了说的话，有点相似，都是充满了激情，充满了热情，充满了感情，但是等到曲终人散，冷静了下来，才发现好多话只是说说而已。 欧阳青现在怎么样了呢？结婚了吗？有孩子了吗？过得幸福吗？ “你走开！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萧正阳突然有些神经质地往前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想要把这个不该冒起的念头赶走。 “啪嗒——” 房门的锁被打开了。 “哎呀，我早上走的时候忘了关灯吗？怎么灯还亮着呢？” 方丽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萧正阳瞬间清醒了很多，他挣扎着坐了起来。 “呵呵，工作上挺细心的，没想到你在家里这么粗心！” 一个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传进了萧正阳的耳朵里，他突然恍惚了一下，这声音好熟悉啊。 “啊——” 方丽一声尖叫。 萧正阳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扶着客厅的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人：方丽和赵青海。 “你，你怎么回来了？” 方丽看清楚了房间里的人是萧正阳，有点惊慌地问道。 “我不能回来吗？” “不不不是！我是说，要是知道你回来了，我也不陪赵总去买东西了。” “买东西？” “对啊，赵总的母亲过两天要过寿，他说要去买点礼物，又不知道该买什么，让我帮他去挑一挑，我这不是正好晚上也没事嘛，就去帮帮他了。” “哦，是这样啊……”萧正阳点了点头，看着赵青海，“赵总进来坐会？” “不了不了，我把方丽送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再见方丽！再见萧长官！” 萧正阳突然笑了出来：“呵呵，萧长官……” 赵青海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或许听到了萧正阳的笑声，或许没有听到。 方丽关上了房门，换上了拖鞋，把手里的包和钥匙挂在了门旁的钩子上，来到了萧正阳面前。 “咦！怎么喝这么多酒？” 萧正阳伸手抱住了方丽，道：“喝多了也是你老公！” “切！喝晕了吧你？先坐会，等我洗把脸。” 方丽扶着萧正阳，把萧正阳送到了沙发上，转身往洗手间走去。 萧正阳看着方丽窈窕的背影，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突然有些冲动。 他扶着沙发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跟着方丽进了洗手间，从背后搂住了方丽，有些蛮横地说道：“一起洗！” “哎呀，你真是……讨厌！” 方丽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脸色有些发红，呼吸有些急促，也就不再反抗了。 不大会工夫，洗手间里响起了哗啦啦的水流声和高高低低的喘息声。 萧正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拿过床头的手表看了一眼，六点二十，他噌地一下爬了起来，站在了床边。 “妈滴，怎么没听见起床哨！ 呃，这是家里，不是瑶山连队。 萧正阳看着床头挂着的他和方丽的婚纱照，突然清醒了过来。 头有点疼，不知道是昨天酒喝多了，还是受风着凉了。 东港的温差还是比较大的，即便是夏天，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凉飕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6章 只能意会 房间里空无一人，方丽应该是上班去了。 萧正阳起来洗了把脸，回来把床上的被子叠了，刚叠了一半，一想不对，家里不是部队，不用叠被子。 他把手里的被子拉开，折了一下，放在了床边。 新的生活好像是要开始了，必须要慢慢适应才行。 他去厨房转了一圈，冷锅冷灶，啥也没有。 萧正阳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想一想，方丽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每天这么早就去上班，那么晚才回来，没人做饭，没人伺候，跟没结婚以前，在父母家的生活，简直是天壤之别。 有什么办法呢？ 嫁给了军人，这就是标准的生活状态。 还好，自己现在回来了，前一天晚上如果不喝这么多酒的话，早上就能提前起来给方丽准备点早餐了。 萧正阳有点自责，但也看到了美好的未来。 七点一刻，他出了家门，下了楼，走到路口，正好看到王庆国也从那边走了过来。 两个人打了个招呼，结伴往营里走去。 “唉，昨天喝的有点多了，早上起来头都疼了。” “我也有点，妈滴，没喝到假酒吧？” “呵呵，啤酒也有假的吗？”萧正阳笑道。 王庆国也咧嘴笑了：“哎，咱们都是老乡，有个事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助理办那边，以前营长让我去，我可都没去，你也得可得好好考虑一下啊。” 萧正阳愣了一下，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事，我也不好说的太明白，总之老谢是一番好心，其他的事，你慢慢去了解吧。” 萧正阳转头看了王庆国一眼：“老王，你这话说一半留一半，可就不太仗义了。” 王庆国笑笑：“兄弟，有些事说多了反而不好，你也是聪明人，道理你都懂，但是你放心，我们是老乡，有什么事，我能帮的上的，肯定帮你。” 不夺人所爱，不强人所难，这是萧正阳的习惯。 看到王庆国真的不想说，他也就没追问，只是笑道：“行，有老大哥你在这给我把这关，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我就先去试试吧。” 说着话，二人就到了营门口，在营院外都不太好明说的话，进了营门，那就更不能说了。 门口的哨兵向二人敬了个礼，萧正阳回了个礼，王庆国只是摆了摆手，就进了营院。 顺着营门口往里，有一条大道，往前两百米，就是饭堂。 营部的干部战士，七七八八地已经在饭堂门口等着列队集合，然后进饭堂开饭了。 萧正阳和王庆国走了过去，有几个萧正阳以前就认识的人，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有的可能在值班，没看见萧正阳，现在看到他了，就凑过来跟萧正阳打招呼。 “老萧，你怎么过来了？” “调过来了，昨天才到。” “是吗？那可太好了，这两天没时间，等周末给你接风！” 迎来送往，接风送行，是人之常情，萧正阳也没推辞，道：“行，等周末一起喝点，我请你们。” “别瞎扯，我们请你！” 几人打着哈哈，看到值班员站在队列前，准备集合整队了，就停下了嘴。 谢正林和胡星宇并肩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萧正阳发现，谢正林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难道是因为昨天晚上也喝多了？ 值班员整好了队，问道：“营长、教导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谢正林道：“没有。” 胡星宇道：“等交班会再说。” 营里的早交班会，每天早上八点召开，周一大交班，在办公楼会议室召开，大约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其他时间小交班，在在指挥楼二楼召开，大约十五分钟到半个小时。 小交班的时候，营领导，以及各部门各办公室的负责人，集体参加，大交班的时候，除了以上人员，营里其他的干部也全部参加，主要的内容，就是总结汇报前一周或前一天的各项工作情况，安排当周或者当天的工作任务。 这是多年以来，雷打不动的规矩。 今天小交班。 吃完饭，参会的人员，都往指挥楼走去，不参会的人，都往办公楼走去。 萧正阳去了办公楼。 朱东不在办公室，去参加交班会去了，干事办里，只有四个人在。 大家闲聊了几句，萧正阳就开始整理自己昨天弄好的汇报材料。 胡星宇昨天不在，他没交上去，今天是一定要交上去了。 八点半多一点，萧正阳从窗户上看到，前面指挥楼的一群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往办公楼这边走过来，胡星宇走在最前面，谢正林第二，副营长副教导员跟在后面，其他人跟在更后面一点。 过了有半分钟，他就听到一群人上楼的声音。 又在房间里坐了有两三分钟，他估摸着胡星宇应该已经回到了房间，他才拿着材料，起身往胡星宇的房间走去。 胡星宇还是昨天那个造型，在电脑前坐着，抽着烟，玩着空当接龙。 萧正阳敲了敲门。 “教导员，昨天你要的材料，我弄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胡星宇头都没抬，道：“放这吧。” 萧正阳走了进去，把材料放在了胡星宇的办公桌上，然后站在那，等着胡星宇进一步的指示。 然而，胡星宇就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啥也没说，继续抽着烟玩着他的空当接龙。 萧正阳走也不是，站在那也不是，他刚想开口，胡星宇突然转过脸来看着他，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您看看材料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再修改一下？” “我知道了，等会我看。” 胡星宇说完，就不再作声，又转回头去，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点他的鼠标，好像萧正阳不存在一样。 萧正阳站在那里，感觉有些尴尬。 他停了大约有半分钟，什么也没说，自己转过身来，离开了胡星宇的房间。 回到干事办，萧正阳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胡星宇这个态度，明显的不太友善。 自己哪儿做的不对吗？ 昨天刚过来的时候，胡星宇虽然没有表现的特别热情，最起码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笑脸的，自己从昨天到今天，除了按照他的要求，弄了一份材料之外，并没有跟他有任何其他的接触，他现在对自己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呢？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他了呢？ 难道……是因为谢正林早上跟胡星宇说了要把自己调到助理办的事情，胡星宇不乐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7章 密码错误 萧正阳回到干事办，坐在办公桌前有些发呆。 不管胡星宇对他是个什么态度，但他自认为，他并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是坦然的。 但如果说，今天胡星宇对他这个态度，是因为谢正林要把他调到助理办去，那昨天呢？昨天自己刚来，胡星宇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不是那么友好啊！ 萧正阳觉得，这其中肯定有别的什么原因，只是他现在还没发现而已，并且，他还没法去问。 问胡星宇，肯定没法开口，问谢正林，好像也不太合适，问王庆国，王庆国如果能说，早上就说了，还用等到自己去问他吗？ 萧正阳有一点进入迷宫的感觉，找不到半点头绪。 一晃过了好几天，胡星宇没有再找他，连他写的那份汇报材料，也没有再找他核对。 谢正林也没跟他提去助理办的事情，他也没问。 白天上班下班，晚上回到家里，等着方丽回来，两个人一起去买菜做饭，看看电视，聊聊家常，也有了点正儿八经过日子的样子。 他也已经告诉方丽，他已经从瑶山调到营里干事办了。 方丽对此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显得高兴，也没有显得不高兴，只是说了句，调回来也好。 调回来也好？调回来哪儿好？ 到了周六，上次说要请萧正阳喝酒，给萧正阳接风的人，上午九点多钟就跟他约好了，说晚上一起吃饭，可以带家属一起，萧正阳答应了。 方丽周六不休班，同样是六点就起来，然后在家里吃了点萧正阳做的早饭，不到六点半，就从家里走了。 萧正阳想着，等方丽快下班的时候，再跟她说这个事，如果方丽愿意的话，就一起去，如果方丽不愿意的话，他就在家把饭提前做好了再出去。 白天的时间，萧正阳在家里闲着没事做，翻了翻书，却没法集中精力看下去，就把书放下了，打开了电脑。 打开了电脑，他也不知道该干点什么，就这儿点点，那儿看看，随意浏览着电脑上的内容。 这个电脑，他用的不多，基本上都是方丽在家里用，电脑桌面上挺干净的，没几个软件，除了一个播放视频的软件，一个浏览器，还有文档、表格编辑软件，还有就是一个小企鹅的头像。 一个经常使用电脑的人，电脑桌面上的东西，能很生动地表现出一个人平日的爱好。 方丽平日里下班回到家，坐在电脑前，无外乎就是三件事情：看电视剧，做一些上班时间没完成的表格或者文档，上网聊聊天。 萧正阳点开了小企鹅，想了有半分钟，输入了一个八位数的号码，然后输入了密码。 密码错误。 他又想了一会，重新又输入了一遍密码，依然错误。 坐在那琢磨了一会，他可以肯定，号码肯定没有记错，密码嘛，这个号虽然有三四年没用了，但是他肯定也不会记错的，因为，当时他设置的密码，是一个电话号码，他就从来没有更改过。 然而，现在的状况是，账号密码对不上号，他登录不上了。 这是他申请的第一个号码，八位的数字，还是他在上军校的时候申请的。 那个时候，网络还不是太普及，军校里只有两个地方能上网。 一个地方，就在学校的计算机中心，那里的电脑只能上军队院校网，另一个地方，在学校图书馆的三楼，有一个电子阅览室，可以上因特网。 为了保密考虑，军队院校网和互联网是物理隔绝的。 那个时候，真的是僧多肉少，想上网的人多，电脑数量有限，每次要去上网，都要提前过去排队，即便这样，有时候也等不到座位。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萧正阳申请的这个号码。 这个号码，他用了差不多有五年，后来，就一直没有再用了。 但是，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号码，又用了那么长时间，而且还有一些悲欢离合的故事和这个号码息息相关，他是不可能记错这个号码和密码的。 但是，就是登陆不上了。 他现在要登陆这号码，也不是为了要找谁聊天，只是随意登陆一下看看。 毕竟三四年都没用过了，如果登陆上去了，他可能也就随意看看，就关上了，可是，死活登陆不上去了，他反倒有些不甘心了。 他再次输入了号码，点了一下“忘记密码”。 接下来，他就有点蒙圈了。 找回密码的验证码，是发送到当时绑定的手机上的，他虽然还记得当时用过的手机号，这个号码，就是密码，但是，这个手机号，早就不用了，还哪里能接收到验证码呢？ 除了这个办法，就只能是后台申诉了。 然后，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填了好多问题的答案，比如说什么时候申请的，在哪里登陆过之类的，然后就提交上去了。 系统提示，二十四小时之内能回馈申诉结果，他就暂时把这个事情放下了。 打开视频播放软件看了看播放记录，都是一些港台日韩情感剧，应该都是方丽看的，萧正阳摇头笑了笑，就关上了。 浏览器上的申诉页面没关，他新打开了一个页面，再次搜了搜跟自己的病有关的内容。 现在，他看到那些令人感到恶寒的照片，已经没有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网络上的内容，丰富而杂乱。 有说这个病能治好的，有说治不好的，萧正阳只是看看，并没有太当回事。 他在网上搜索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更多地了解一下这方面的信息。 相对而言，比起网络上的这些说法，他还是更相信医院的医生。 没有人生了病不想治好的，萧正阳当然也想治好，只不过，按照谢振江的说法，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十分微小的。 萧正阳相信谢振江说的是真话，但是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希望能找到其他的可能。 看了有一个多小时，萧正阳对于这个病有了更多的了解，但是，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具体的方法可以治好这个病，大约都是提到了几点，就是戒烟限酒，注意保暖，适度运动，这跟谢振江说的，没什么差别。 萧正阳摇头叹了口气，把这个页面关上，随意刷新了一下刚才的那个申诉页面。 咦，这么快就有结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8章 验伤去了 没有结果的时候想要结果，太早太快得到了结果，却不一定是好结果。 萧正阳看了一下页面显示：申诉失败。 具体的原因就是：他填写的曾经常用的登陆地点，和实际不符。 然而，他记得清清楚楚，过去的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登陆过这个账号。 可是，网站后台就是说他填写的登陆地点和事实不符。 到底什么才是事实？ 萧正阳突然意识到，这个号码可能是被人盗用了，然后在其他的地方登陆了，然后他填写的三四年前的常用登陆地点是对的，但是最近这几年的，他填写的内容，和事实不符了。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号码，他好像是找不回来了。 萧正阳心中微微有些失落。 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登陆上去随便看看，现在无法登陆了，他才承认，他已经无法上去看一看，这个老号码上的好友，到底还在不在，现在又是个什么具体状况。 说白了，他更想看的，可能只是某一个人。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言说的秘密，就像王庆国明知道一营的一些具体状况，却不能明着跟萧正阳说，只能隐晦地提醒他一样。 萧正阳心中，也有一些他自己知道，却不能跟别人说的秘密。 这个秘密，不是什么惊天的秘密，对别人也没有什么损害，但却不适合说出来。 很快，萧正阳就接受了这个结果，承认自己已经找不回这个号码了，但是他却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把这个号码弄走了。 所以，他又重新申请了一个号码，然后再添加好友里，输入了他以前用的这个八位数字的号码。 号码是那个号码，网名还是那个网名，这再次证明了，他记得没有错，这个号码以前确实是他的。 但是，头像是灰暗的，没有上线。 萧正阳试着加了一下好友，没有任何反应。 他其实是想试着跟对方沟通一下，把这个号码要回来的，毕竟，这个号码里承载着他许许多多的回忆，但是他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很多东西，一旦丢了，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很多人，一旦错过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聚首。 看着空荡荡没有一个好友的新号码，萧正阳的心中也是空荡荡的。 电话响了起来。 萧正阳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号码显示的一长串杂乱的号码，不用说，又是从军线转接出来的外线。 接通了电话，他就听到了雷鸣的声音。 “去了一营怎么样？” “挺好的，每天晚上可以回家陪老婆了，呵呵，你也赶快调过来吧。” 雷鸣的声音不太舒畅：“唉，估计也快了，我跟你说个事啊，童刚早上跟他打起来了。” “什么？打起来了？没人受伤吧？”萧正阳立刻紧张起来。 “能不受伤吗？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伤得不重，只是脸上被打青了一块。” “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他要从严从重处理童刚，童刚又死活不认错，在这犟着呢。” 萧正阳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没有冷汗，但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不是为他自己不安，是为童刚感到不安。 以徐江的个性，这件事情搞不好就给捅到上面去了。 连队内部处理，怎么都好说，一旦捅上去，童刚肯定就会有麻烦了。 胡小飞是怎么从旅警卫连调到瑶山的？不就是因为他轻轻踢了战士一脚，然后被战士告到旅首长那里，最后背了个警告处分，然后被发配下来的嘛！ 规章制度，各级领导，都一再强调，不允许打骂体罚士兵，所以，胡小飞吃了这个亏。 官兵关系双六条，不只是对干部有要求，同样对战士也有要求。 战士顶撞上级都不行，更何况打了？ 不用扯什么谁对谁错，就是童刚动手打了徐江这一条，就够他受的！ 萧正阳十多年军旅生活，见过的类似事件还少吗？ 最终的结果，他大致都可以想象到。 胡小飞踢了战士一脚，领导就把他从机关连队调到了艰苦连队，因为他是个干部，还有从好单位往艰苦连队调动的空间，而童刚呢？他是个战士，本来就在艰苦连队，还能把他往哪里调动？ 如果不能调动他，又必须要处理他，那会怎么处理呢？ 关禁闭？处分？提前退伍？ 徐江没有受伤不重，这件事情就可大可小，如果徐江伤的重了，那就没法说了。 萧正阳沉吟了片刻，问道：“徐江现在在哪？” “妈滴，下山去医院了，说要验伤。” “……” 萧正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摆着，徐江这是要搞事情啊！ 萧正阳自己是怎么从瑶山离开的，他自己心知肚明，但他现在的处境，从前途未来方面说，不是很好，但从家庭方面来说，他可以接受。 可童刚呢？ 如果被徐江这么搞一下，万一背上个处分或者更严重的处罚，弄个提前退伍什么的，他该如何面对家乡的父母？ 每个战士，从家里出来当兵的时候，都是敲锣打鼓，带着大红花光荣入伍的，他们服役期满，也是敲锣打鼓，带着大红花光荣退伍的，如果偏离了这个航向，被弄得灰头土脸的回去，他们回乡之后，在家乡怎么能抬得起头来呢？ 不说童刚是萧正阳的老乡了，就是瑶山连队的任何一个人，萧正阳也不会让他们面临这样的处境。 这件事情，萧正阳管不着，但是他不能不管。 他问雷鸣：“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打起来的？现在没有一点调和的余地吗？” 雷鸣道：“今天不是周六嘛，比平时晚半个小时起床，童刚值班，疏忽了，早上吹起床哨，比规定时间晚了五分钟，然后就被他抓住了机会，当着全连的面，狠狠地批了一顿，童刚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然后就吵起来了，就动手了。” “唉……” 萧正阳叹了口气，验伤去了，徐江竟然去医院验伤去了！ 童刚的脾气他了解，跟人干仗也不稀奇，但是，以前瑶山没有喜欢告状的人，都是内部解决，而且大家也知道，童刚的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又不是什么坏人，所以，一直都没出什么的大事，现在遇到这个喜欢往上级捅事的徐江，事情还会那么简单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49章 事与愿违 这事不太好管，也不太方便管，可是萧正阳又不能不管。 为了瑶山，为了童刚，为了雷鸣，甚至于为了徐江，他都不得不管。 徐江那边，他不一定能说得上话，但是童刚这边，他多少还是可以劝说几句的。 萧正阳对雷鸣说道：“这样吧，你把童刚叫过来，我跟他聊两句，徐江那边的工作，还是你来做吧，我真的和他说不上话，说了他也不一定听。” 雷鸣道：“行，我把童刚叫过来，麻烦你了啊！” 萧正阳笑道：“看你这话说的！麻烦什么？都是兄弟！” 挂了电话，过了有四五分钟，童刚就把电话打过来了。 萧正阳道：“刚子啊，又动手了啊？够猛的呀！” 童刚嘿嘿一笑，道：“妈滴，这孙子不揍不行！我都嫌揍得轻了，连长还拉着我不让我弄他！” 萧正阳道：“行了，你痛快了，但你想过后果吗？” 童刚道：“管他什么后果不后果，我要是不揍他一顿，他都能飞上天了！” 萧正阳正色道：“刚子，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刚来，工作还不熟悉，也是急着干出点成绩，你忍一忍就过去了，何必非要把关系弄僵呢？听我一句劝，等他回来，给他说两句客气话，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可能！让我给他道歉，做梦去吧！导员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他！” 行，童刚还是以前的童刚，百折不挠，宁死不屈，看不惯的人，天王老子他也不怕。 萧正阳明知道自己劝他不一定有效果，但是该劝还得劝。 但他没跟童刚说，你怎么不想想，如果徐江把这件事情报到上级去了，你很有可能受处分之类的话。 他知道，越这么说，童刚越是不肯示弱。 事实上，他不这么说，童刚也没有示弱。 “刚子，这样吧，你不道歉可以，但你别再跟他对着干了，躲着他行不行？其他的事情，我想办法解决。” 童刚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道：“导员，你，你不用替我操心，我不怕他！” 萧正阳当然知道，童刚的态度为什么突然软了下来。 这伙计就是这样，自己上刀山下火海都不知道害怕，但是一旦牵连到别人，给别人添了麻烦，他就会觉得过意不去。 童刚就是童刚，以前是这个脾气，现在也是这个脾气。 萧正阳在瑶山的时候，童刚也没少跟人干仗，但是，最后都是萧正阳和雷鸣想办法帮他挡了下来，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这一点，童刚自己也心中有数。 他只是脾气火爆，并不是不知好歹。 现在，萧正阳要把这个事情揽下来，童刚自然清楚，他不愿意给徐江道歉，萧正阳就会出面跟徐江沟通，不管沟通的结果如何，萧正阳都是要低三下四的跟徐江说好话。 “导员，这事真的不用你管，我就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回家呗！” 你看，连退伍都不怕，还能怕啥？ 萧正阳笑笑，道：“行了，我知道你是猛男，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这样吧，你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忍一个星期，如果一个星期之后，我还解决不了这个事，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行不？” “导员，这事真的不用你管！他真要弄我，我绝对跟他干到底！” “就这样，挂了啊！” 萧正阳不等童刚在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他相信，童刚就算是听不进去他的话，也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忍这一个星期。 人和人是不同的，萧正阳不能要求童刚跟自己一个脾气，也不能要求徐江跟自己一个脾气，所以，他只能在中间尽量地调和矛盾。 这一次，他倒不准备去亲自去劝说徐江。 他让雷鸣去谈，谈得妥更好，谈不妥他也不会再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他不在连队了，没法从连队做工作，他就要从营里想办法。 在四营干了三四年，和营长教导员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特别是教导员，当初能把自己的房子无条件地给萧正阳住，就说明，他对萧正阳还是打心底里关心和爱护的。 雷鸣如果跟徐江谈不拢，萧正阳就准备找教导员谈一谈，请教导员给徐江做做工作。 徐江不看雷鸣和萧正阳的面子，他总不能连教导员的面子也不给吧？ 趁着徐江下山验伤还没回来，萧正阳赶紧给教导员打了个电话。 “哎呀，正阳，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刘永军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更加亲切和热情了。 这也正常，以前萧正阳是他的下属，他不但要讲私人感情，也得注意工作关系，他即便有热情，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了。 现在不一样了，萧正阳调到一营去了，不归他管了，大家之间，就只有战友感情，没有隶属的上下级关系了。 萧正阳的语气，自然也热情和随意了很多，不是因为刘永军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了，他才变得随意的，而是大家不用像以前那样，一本正经地谈工作，而是可以谈谈私人感情了。 “教导员，哪天回东港，我请你喝酒，你看，我这一直住着你的房子，你也不要房租，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喝什么酒！咱们之间还用那么客气吗？对了，房子的事，我还真要跟你说一声，下个月我父母要过来，可能要在东港长住，我家里的房子也住不开，你看看你这边……要是不方便的话，我就自己再去租个房子去，要是方便的话……” 恩？ 萧正阳突然愣了一下，他发现，这个天可能聊死了。 刘永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的意思应该是表达出来了，他的房子要收回去自己用了。 那自己和方丽住哪去呢？ 萧正阳的头脑有点发木，但是还是保持着基本的清醒，顺着刘永军的话说道：“行啊行啊，教导员，我想办法找房子，尽快腾出来，绝对不会耽误你住的……” “正阳啊，我不是让你腾房子，我是问你方不方便，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去租个房子行了。” “方便方便，教导员你放心！” “那行，麻烦你了，有空回去我请你吃饭！” 说完，刘永军就挂了电话。 萧正阳在沙发上坐着，脑袋有点发胀，这个电话打的，太让人无语了，不但没有解决童刚的问题，反倒给自己惹上了一件大麻烦。 住哪去？ 把房子腾出来，自己和方丽住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0章 自身难保 屋漏偏逢连阴雨。 童刚的事情没处理好，刘永军又开始让自己腾房子。 萧正阳坐在沙发上发呆。 童刚的事如果处理的好，是件小事，如果处理不好，是件大事。 房子的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大事。 如果把房子给刘永军腾出来，自己和方丽住哪去？如果不腾出来，又怎么跟刘永军交待？ 刘永军的话，虽然客客气气，也没有让萧正阳必须在多长时间内把房子腾出来，但是，人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他自己要用房子，如果萧正阳不腾出来，他自己就要再租一套房子住。 自己无偿地占着人家的房子，让人家自己租房去，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做人道理。 萧正阳琢磨了一会，也有一事不明，这个房子他住了两年多了，刘永军从来没有提过，他父母要过来，要用这套房子，现在自己刚刚离开瑶山，刘永军的父母就要过来，就要用房子了，这难道只是一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一个巧合，那又是什么呢？ 萧正阳一向不太愿意以恶意去猜度别人，但是，他始终记着萧文光告诉他的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如果这只是一个巧合，也就太巧了。 还没等萧正阳想明白这其中的原委，雷鸣又打来一个电话，说：“老萧，刚才营里的文书偷偷地给我打电话，说他去营里了，好像在那跟教导员告你我的状……” “告状？” 萧正阳突然间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自己给刘永军打电话的时候，徐江或许就在刘永军的身边，而刘永军之所以说他的房子要收回去，多多少少应该跟徐江有一定的关系。 萧正阳不想猜测徐江跟刘永军讲了什么，但是如果徐江正在刘永军的身边，然后接到了自己的电话，跟自己提到了要收回房子的问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有可能是因为刘永军和徐江达成了某方面的交易，然后刘永军决定站在徐江那边给自己出难题了。 否则的话，这事还可以怎么解释？ 萧正阳拿着电话，对雷鸣说道：“兄弟，这事可能不太好解决了，不过，我一定会再想办法的，徐江那边，你看看吧，等他回来，能谈就谈，不能谈就算了吧，我估计谈了也没什么效果。” 雷鸣道：“我也觉得是这样，那我再想想别的主意，有什么事咱们及时联系。” 挂了电话，萧正阳陷入了沉思。 徐江能跑到刘永军那里告状，而且不知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让刘永军突然让自己把房子腾出来，这本身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说明了，刘永军连帮自己都不愿意帮了，自己再想通过刘永军来帮助童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刘永军对自己的态度，在短短的时间里，有如此大的变化呢？ 萧正阳一时半会还真的搞不太明白。 搞不明白的事，先放一放，把能弄明白的事先弄一弄吧。 萧正阳再次坐在了电脑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附近的房子出租信息。 如果这个房子不能住了，他现在自己又不够条件分配公寓房，那他就只能租套房子住。 让他住到方丽父母的家中去，不仅仅是他自己不愿意，估计方新明两口子也不愿意。 这个事，几乎没有什么可以怀疑的。 如果可以的话，当初结婚的时候，萧正阳和方丽就住过去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租房，除了租房，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萧正阳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在网上搜索出租房的信息，但是他发现，不是距离营部的距离太远，就是房租太高，要么就是合租房，只出租一个房间什么的。 出租房子的不是没有，但是，他并没有挑到合适的。 还好，刘永军并没有说要他马上就搬出去，他还有时间可以继续找房子，只是，童刚的事情，是火烧眉毛的事，需要马上解决。 萧正阳自顾不暇，但是他还是必须要管童刚的事情，那是他的战友，他的兄弟，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童刚在这个时候出问题。 一个战士服役期满正常退役，跟背着处分退役，或者服役期未满，提前退役，待遇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童刚现在已经是三期士官地三年，再坚持一年，就可以正常退役了，按照现行的安置规定，他回到地方之后，是可以要求地方政府安排工作的，如果不要工作，是可以多拿十来万块钱的。 当然，安置的工作时好时坏，暂时还不太好说，但是，这毕竟是他应有的待遇。 可如果他是背着处分回去的，或者服役期未满，提前退役的，不但没有这份待遇，甚至于可能按照义务兵退伍，连退役费，都要正常退役少一大部分。 一个人，十八九岁入伍，在一个艰苦连队待了十多年，如果回去之后，却没有享受到应有的退役军人的待遇，除了经济上的损失，还有一个如果面对家乡父老的脸面问题。 萧正阳自己现在就徘徊在这个边缘，他怎么能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呢？ 所以，他不得不帮童刚一把。 可是，该怎么帮呢？ 徐江那边谈不拢，教导员那里也说不上话了，还可以找谁来解决这个问题呢？ 萧正阳想到了秦文明。 可是，他又觉得，为了这个事情找秦文明，好像有点不太妥当。 秦文明对待所有的老乡是什么态度，萧正阳十分清楚。 按照秦文明自己的话说，在部队，老乡之间，肯定要讲感情，但是更要讲工作，工作干好了，才有感情，工作干不好，别的都是白搭。 而且，秦文明还当着面跟这帮老乡说过，你们如果有什么好事，有什么成绩和荣誉要争取，我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要是犯了什么错误，不要找我，找我我也不会帮你们，我丢不起这个人。 秦文明的话不糙理也不糙。 你努力工作，你积极上进，大家都会帮你，可你如果天天惹麻烦，让别人帮你擦屁股，这个活，谁也不愿意干。 萧正阳本来也可以不管这个事，也可以不出面帮童刚擦屁股，可是，他不擦能行吗？他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童刚受处理吗？ 他不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1章 都是熟人 人是会变的。 在不同的状况下，同一个人会做出不同的反应，在相同的状况下，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反应。 萧正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他想给童刚打个电话再说说这个事，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童刚就是童刚，说了他也不会听。 他又想给雷鸣打个电话，让雷鸣想想主意，跟徐江好好谈谈，同样也觉得没有必要，雷鸣也是一个有头脑的人，萧正阳能想到的，雷鸣应该都能想到，只不过两人的脾气有些不同而已。 除了打电话，还能做点什么呢？ 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萧正阳在那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放在桌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萧正阳拿过来一看，是方丽打过来的。 “我爸说，晚上让我们回去吃饭。” “今天也不过年也不过节的，回去吃什么饭？” 萧正阳满脑子糊涂账，而且晚上已经约的有饭局了，他就随口这么问了一句。 方丽停顿了一下，道：“不过年不过节就不能回去了吗？” 萧正阳听出了方丽语气中的不高兴，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晚上已经有饭局了，而且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节日，我还是不回去了吧？”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不告诉你我爸让我们回去吃饭，你也不说有饭局了，你这不是明摆着糊弄我吗？算了，爱去不去！” 方丽说完，直接就把电话挂上了。 萧正阳拿着电话，发了一会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他自己本来就一肚子火呢，现在又被方丽这么弄了一下，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挂就挂了吧，爱咋咋地！ 他没有重新给方丽拨回去，方丽也没有再给他打过来。 中午随意吃了两口饭，萧正阳继续斜躺在沙发上发呆，脑子里乱哄哄的。 房子的事，童刚的事，方丽的事，一直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 一晃神的工夫，半天过去了，营里和他约好晚上一起吃饭的人，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六点一刻，到川渝香集合。 又是川渝香。 川渝香里饭菜香。 即便不香，萧正阳也得去参加这个饭局。 这次又是在三号包间。 萧正阳五点五十到达那里，房间里已经坐了四个人。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王庆国竟然也在场。 其他的三个人，有两个是情报站的参谋。 一个叫乔永伟，和萧正阳是同一年毕业，同一年分配过来的，以前萧正阳在营里当参谋的时候，他在下面连队当排长，后来萧正阳下去干副连长了，他又调到了营里干参谋，一直没离开这里，二人值班的时候，经常会对上班。 后来萧正阳干了指导员，他也调了正连，但是一直没有离开情报站。 瑶山的情报也是报到一营情报站，所以，二人始终没有断了联系。 乔永伟和萧正阳的关系，跟雷鸣和萧正阳的差别在于，两人只是在刚毕业的时候，参加排长集训的时候相处了一段时间，从来没有在一个连队共事过。 所以，两人之间感情虽然挺好，但是没有萧正阳和雷鸣之间的那种深厚情谊。 都说人生有四大铁，萧正阳和雷鸣占了两条：一起同过窗，也一起扛过枪。 而萧正阳跟乔永伟，两条都算沾边，但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窗或者扛枪。 另外一个叫孙明晓，他和萧正阳算是半个军校同学，不是一个专业，但是在同一个大教室里上过不少公共课。 孙明晓和萧正阳也是一样，毕业了就没再一个单位共过事，但是，经常都会有联系，而且，孙明晓是在连队干过连长之后，调到情报站干参谋的。 在连队干主官和在情报站干参谋，在前途上来讲，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 准确地讲，情报站的参谋，出成绩的机会，比连队主官要少很多，所以，能从连长的位子上调过来干参谋，说明孙明晓在干连长的时候，多多少少也是犯了一些错误的。 这种错误，不是绝对的错误，而是相对的错误，也就是说，他有可能做了某件事，不一定是错事，但是恰好被某个领导发现了，然后领导又不太认可他的这种做法，所以对他有了一定的看法，最后在干部调整的时候，就把他换下来了。 在萧正阳的心目中，孙明晓还是一个比较有能干的人，而且他也没听说过孙明晓犯过什么明显的错误。 但是，孙明晓从连长的岗位上被调到了情报站干参谋，足以说明，他可能无意中惹恼了某个领导。 俗话说的好：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 这话虽然有点粗，但是也恰恰说明了，参谋干事在机关里的地位，特别是营一级机关的参谋。 如果严格说起来，营一级机关，其实也是基层。 只不过，一营的框架大一点，人员多一点，所以，就有了点机关的样子。 孙晓明和乔永伟的处境，其实也不算太好，但是和干事办的王庆国和萧正阳相比，他们晋升的机会和可能性，还是要大很多。 毕竟，部队是打仗的部队，军事部门的参谋们比起政治部门的干事们，担负的任务要重一点，和领导接触的机会也多一些。 孙明晓和乔永伟，现在的发展虽然不太顺利，但也说不准哪一天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就干出了拔尖露脸的大事，重新得到了领导的认可和欣赏。 所以，孙明晓和乔永伟的状态，看上去比王庆国和萧正阳还是要好一些。 房间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叫刘洪涛。 刘洪涛是萧正阳的徒弟，他比萧正阳晚一年毕业。 当初萧正阳在情报站干参谋的时候，他才刚毕业，然后就跟着萧正阳学业务，就算是萧正阳名义上的徒弟。 他在情报站干了一年参谋，然后去连队干了两年副连长，现在是参谋办的参谋。 总的来讲，今天在座的都是老熟人，也都是和萧正阳有一定交情的人。 这个饭局，别说是提前约好了的，就算是方丽先打的电话，说要回她父母那吃饭，然后这帮人才约的萧正阳，萧正阳也会推了方丽那边的事，参加这个饭局。 吃饭不是目的，目的是交流感情。 萧正阳自从当兵出来，就远离家乡亲人，这些年来，正是因为有了这些老乡、战友、同学的帮助，他才走到了今天，他不得不重视这份情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2章 吃人嘴短 萧正阳看到孙明晓和乔永伟的时候，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解决童刚那件事情的好主意。 但是，这个事还需要提前跟雷鸣沟通一下才能实施。 心中有了底，萧正阳的心情就稳定了很多。 他和王庆国等人边喝边聊，聊到过去刚毕业的时候，懵懵懂懂，摸不着工作头绪，犯了很多幼稚的错误，也聊到这几年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当然，几个人也都聊到了这些年来互相之间的帮衬和情谊。 情谊这个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建立起来的，而在座的几个人，已经相识六七年了，而且彼此之间比较投缘，所以，已经到了可以不用掩饰自己，想聊什么就聊什么的程度。 喝得很痛快，聊得也很开心，转眼之前，两三个小时过去了。 看着大家都已经有些发晕，萧正阳及时踩了一下刹车，没有继续再喝下去。 几个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刘洪涛结的账，毕竟，在座的之中，他最年轻，而且也算是萧正阳名义上的徒弟。 出了川渝香，路上行人已经不多，萧正阳看着大家的酒劲没散，就没着急让大家回去，而是劝大家到他凤西路的房子里喝点茶水，醒醒酒再走。 几个人略微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不到九点，时间还不算晚，喝点茶水再回去，也不耽误什么事。 孙明晓等人还说，正好去给嫂子问个好，王庆国却打趣道：“这个点去，嫂子如果已经睡了，不会嫌弃我们打扰她吧？” 嫂子是军嫂的统称，其实别人可以叫嫂子，王庆国叫弟妹更合适。 萧正阳笑道：“放心吧，我们家里我说了算。” 众人都起哄，说萧正阳吹牛不上税，等会到家了，就该老实了。 萧正阳自己其实也没有底，他以前很少带人到家里去，特别是这么晚还带人往家里去。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一方面，他和王庆国在公寓楼住，其他几个人老婆都不在东港，暂时都住在营部的宿舍里。 虽然今天是周末，他们三个也不值班，出来吃个饭喝个酒是可以的，但是，还是醒醒酒再回去更好。 另一方面，萧正阳还有事要跟孙明晓和乔永伟说，不管是在大马路上说还是在营里说，都不太方便。 坦白讲，萧正阳认为，自己的这个主意，有点假公济私的意思，但是，为了童刚，他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几个人说着聊着，摇摇晃晃地来到了萧正阳的落下，萧正阳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灯没亮。 他心中有些疑惑，这个点了，方丽怎么能不在家呢？难道真的睡了？ 心中想着，脚步却没停。 到了门口，他对王庆国等人说道：“哥几个，稍等一下，容我先进去看一眼，万一我老婆已经睡了，我得先跟她打个招呼。” 王庆国道：“行，要是嫂子不同意我们进去，咱们就去我家坐会。” 萧正阳一边开门，一边笑道：“怎么可能不让进呢？我是怕她披头散发地出来，吓着你们。” 众人也笑。 萧正阳开了门，打开了灯，伸头往里看了一眼，客厅没人，他往里走了几步，打开了卧室的门，开了灯，结果他发现，卧室也没有人。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呢？” 萧正阳心中嘀咕了一句，就转回头来，把王庆国等人请了进来，道：“进来吧，我老婆回娘家了，还没回来呢。” 众人嘻嘻哈哈地进来了，道：“老萧你今天看样是要独守空房了啊！” 萧正阳把众人请到了客厅坐下，他自己把上次吴晓斌给他的茶叶拿出来，然后找出了几个杯子摆在桌子上，每个杯子里都放了点茶叶，然后把水加上了。 “来，尝尝这茶叶怎么样？绝对是好茶叶！” 王庆国笑道：“这是哪里腐败来的？” 萧正阳也笑道：“还真被你们猜对了，真的是连队的战士送的，给钱了，人家没要。” 众人笑着打趣，问萧正阳家里还有没有别的腐败来的东西，等会走的时候给他们分点，萧正阳两手一摊，道：“除了这点茶叶，啥都没有，等会就给你们一人装点茶叶回去吧。” 众人都说不信，萧正阳也没有再解释。 他坐了下来，示意众人喝茶。 大家都轻轻抿了一口，萧正阳也轻轻抿了一口有点发烫的茶水，道：“哥几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茶都喝了，得求你们办点事。” 众人都指着萧正阳道：“老萧你真是不吃亏啊，喝你一口茶都不能白喝呀！” 萧正阳知道大家是开玩笑，他也半开玩笑顺着话就接了下去：“实不相瞒，这个茶叶，是我们连队的一个战士送的，他现在出了点事，我得帮他，但是我实在也帮不上，所以得求各位兄弟帮个忙。” 大家没有因为萧正阳说这个话而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兄弟感情，也可能是因为酒劲催的，都拍着胸脯说道：“老萧，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能帮得上的，我们肯定帮你！” 萧正阳冲着大家拱了拱手，由衷地说了声感谢，然后把童刚的事情跟大家说了一下。 事实上，萧正阳撒了一个小谎，这茶叶明明是吴晓斌送的，他却说是童刚送的。 除了这个之外，他说的都是真话。 关于徐江，他并没有做过多的评价，但是，他也说明了，徐江到了瑶山之后所做的一些事情，还跟大家解释了一下童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庆国等人，一边喝茶，一边听萧正阳说话，等到萧正阳说完了，孙明晓道：“这孙子也太操淡了吧？跟一个战士过不去，算什么能耐？” 乔永伟也道：“是啊，这种破事还好意思往营里报，不嫌丢人啊？” 萧正阳虽然不愿意，还是替徐江说了一句公道话，他对王庆国等人说道：“说句心里话，他刚干指导员，想干点成绩出来，我也能理解，我也没觉得他纯粹是个坏人，但是这个事，如果由着他闹的话，很有可能就把一个战士的前途给毁掉了，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不管呢？” 众人说道：“该管！需要我们做点什么，你直接说，我们绝对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3章 火从何来 刚离开瑶山，就要给瑶山找麻烦，这不是萧正阳的风格，但是，为了童刚，他必须要动手了。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萧正阳和王庆国等人聊了二十多分钟，把他的目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晚上喝了不少酒，但在萧正阳家里喝了点茶，又聊了会天，大家的头脑基本上还是清醒的，萧正阳就更不用说了，这点就对他来说，也就是一半的量而已。 刚才大家答应的都挺好，可等到萧正阳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之后，王庆国还是问了一句，道：“这样弄是不是不太好啊？” 萧正阳看了看大家，道：“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这是不干不行的问题。我如果不弄他一下，他就要弄我的兄弟，这个忙你们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孙明晓笑道：“别说的这么严重，举手之劳的事，你就放心吧，明天就是我值班，这事交给我了！” 乔永伟也道：“是啊，放心吧，有我们在，保证把这个事给你办妥了！” 萧正阳冲二位拱了拱手，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话说到这，基本上也就差不多了。 众人又坐了一会，闲聊了几句，就跟萧正阳告辞，各回各家了。 萧正阳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九点半了，可方丽还没有回来。 他拿出电话，拨了过去，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丽竟然关机了？ 不会吧？ 萧正阳想了想，心里开始有点不踏实了。 如果是手机没电了，倒没什么事，可如果是方丽主动关机了，或者是出了别的事情，萧正阳就不能不当回事了。 从凤西路到北兴路方丽父母的家，打个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萧正阳为了确认一下方丽是否安全，他出了门，直接打个车就过去了。 出租车师傅挺健谈的。 可能是闻到了萧正阳身上的酒味，就问了一句：“这是刚喝完酒回家啊？” 回家？哪里才是家？ 萧正阳心中有些茫然，但也没多解释，只是点了点头，道：“对，刚喝完酒回家。” 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家啊？ 凤西路的房子是徐江的，萧正阳只是暂住，说是家又不是家，北兴路的房子，是方新明的，更是跟家没有任何关系。 父母那里应该才是自己真正的家，可是自己十几年来，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在那里住的时间，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半年。 算来算去，萧正阳觉得，自己好像是有家，又好像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如果真正地算起来，这十多年来，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可能都待在部队里。 部队是自己的家吗？ 应该算是！ 可是，自己很快就要离开部队了。 萧正阳突然觉得有点滑稽，更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无根之萍，找来找去，找不到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出租车在昏暗的夜色中一路向前，十分顺畅，不大一会工夫，就到了北兴路。 萧正阳付了车费下了车，来到了方新明的楼下，刚才坐在车上，他没注意，现在他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毛毛细雨。 五楼。 他抬头看了一眼，灯亮着。 灯亮着就说明自己的岳父岳母和方丽还没有睡觉。 萧正阳伸手掏了掏兜，他很想抽根烟再上去。 这个地方，有一段日子没来了，以前来过几次，留下的也都是不太愉快的回忆。 萧正阳其实不太愿意上去，可是，方丽的电话打不通，他还必须得上去一趟，看看方丽在不在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但是，萧正阳也能想象到，这个时间，自己这个样子进了门，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管怎样，他都来了，不管怎样，他都得上去。 方丽这么晚没回家，而且电话也打不通，他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萧正阳在楼下徘徊了五六分钟，最后还是上到五楼摁响了门铃。 “谁啊？” 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萧正阳能听得出来，这是方新明的声音。 “是我，萧正阳。” 门开了，方新明的脸露了出来，表情严肃。 萧正阳透过方新明脸旁的空隙，看到方丽和她的母亲正在沙发上坐着。 方丽在家，没什么事，他的心就放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方新明堵在门那，丝毫没有让萧正阳进去的意思。 萧正阳的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来了，已经站在门外了，好歹也得先让自己进了房间再问别的吧？ 但他也没因为这个事说什么，而是说道：“方丽电话打不通了，我担心她有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她在不在这里。” “她没事，你回去吧！”方新明的语气生硬。 萧正阳脸上带着笑，道：“我都来了，让她跟我一起回去吧？” 方新明道：“你喝你的酒去吧，让她回去干什么？” 萧正阳一口气堵在胸口，他看着方新明那张脸，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他也从方新明脸旁的空隙里，看到方丽和她的母亲在沙发上坐着，毫无反应。 这是想干什么？这是要干什么？ 萧正阳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重重地点了点头，道：“好，我回去了，让她在这吧！” 说完话，他也不等方新明再说别的，转头就往楼下走去。 身后传来方新明的声音：“穷毛病！” 然后是嘭地一声关门的声音。 萧正阳停住了脚步，很想回去再次敲开门，跟方新明理论理论，但是，他还是忍住了。 他今天没跟方丽回来吃饭，方丽有点不高兴，他知道，但是，方丽回来之后，在她家里和她父母说了什么，她们三个人又在一起讨论了什么，以至于方新明看到他的时候，弄出这个样子，而方丽自己却坐在那纹丝没动，他实在想象不出来。 他从楼里走了出来，站在路边上看了看，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没有车，更没有出租车。 他只好步行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走了四五百米，然后拐到了一条小街上，然后又顺着小街走了有五六百米，然后来到一个大道旁边。 这个道上也没有人，但是有稀稀疏疏的车辆来往。 一路走过来，他心里都在琢磨，今天是不是方丽父母的生日或者是什么节日、纪念日，自己疏忽了，该回来没回来，才惹得方丽一家人生气的。 但是，他算了一圈，发现今天既不是方丽父母的生日，也不是方丽的生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既然只是很普通地回来吃个饭，就算自己没能回来，也不至于弄出这个样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4章 过去的事 在路边上等了十几分钟，萧正阳终于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等他回到凤西路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 毛毛细雨虽然不大，但他的身上也已经被淋得湿漉漉的。 身上发冷，心里也有点发冷。 进了家门，他先冲了个澡，然后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 刚才喝了酒，他也没醉，现在被雨淋了一番，又洗了个澡，他的头脑就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不管怎么说，刚才在方新明那里扭头就走，还是不太妥当。 今天这个事，到现在为止，还没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更没法说谁对谁错，所以，方丽一家人这么对他，也不一定就没有道理。 退一万步讲，就算方新明不对，他毕竟也是个长辈，自己怎么着也得让着他。 萧正阳觉得，刚才自己之所以会那样，一方面是因为喝了酒，自我约束的能力变弱了，另一方面来说，跟以前的一些事有关系，也跟前一段时间住院的时候方新明对他的态度有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不是一天两天就建立起来的，人与人之间的隔阂，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形成的。 萧正阳记得，第一次和方新明发生冲突，是在他和方丽谈恋爱的时候。 那个时候，萧正阳刚刚代理瑶山站的指导员，他的心思大部分都在工作上，所以，他就很少回东港和方丽见面。 有一次，周末，方丽正好休班，萧正阳就约她到瑶山去转转。 谈恋爱嘛，总不能一直不见面，萧正阳觉得，自己走不开，方丽又有时间，让方丽到瑶山去，两个人见个面聊聊天，也算是加深一下感情。 方丽也没有推辞，一大早就从东港坐车去了瑶山。 上了山之后，两个人也没干什么，就在连队周围的山上溜达了半天，看了看山，看了看树，看了看草，当然也聊了聊彼此的近况。 这种事，对正在谈恋爱的两人来说，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萧正阳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方丽回去之后，过了大约一个多星期，他再打方丽的电话，就怎么也打不通了。 这种事，简直是太蹊跷了。 萧正阳实在想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他怀着一腔好奇，熬到了周六，跟营里请了个假，去了一趟东港。 在方丽的单位门口，他终于等到了方丽本人。 方丽看到他之后，没有躲他，也跟他说了事情的原委。 她之所以换了电话号码，是因为她上次去瑶山的事情，不小心说漏了嘴，被方新明知道了，方新明说萧正阳没经过他的允许，就擅自把方丽约到瑶山去，是心存不良，并由此得出结论，说萧正阳人品不好，所以不同意方丽再跟萧正阳交往，并且强制方丽换了电话号码。 萧正阳就好奇地问方丽，电话号码换了，难道就不能用其他的电话跟自己说一声这个事情？ 方丽说，她爸说了不让她跟萧正阳联系，所以她就不能再跟萧正阳联系。 萧正阳实在想不明白，这种正常谈恋爱的情侣都会做的事情，怎么能扯到人品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被方新明的逻辑惊着了。 同时，他也看到了方丽身上的优点。 这是一个单纯而且孝敬父母的姑娘。 恋爱中的人，会无形中放大对方的优点，萧正阳也没有例外。 坦白来讲，方丽的这个优点，从另外一方面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缺点。 孝敬父母和无条件地听父母的话，还是有区别的。 当时，萧正阳就问了方丽一句，她父亲不愿意让她跟自己交往，她自己到底愿不愿意？ 方丽犹豫了半天，说愿意。 行了，既然方丽自己愿意，萧正阳也觉得方丽是个好姑娘，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又重新建立了联系，只不过没有告诉方新明。 就这么偷偷摸摸地通过电话联系了半年左右，萧正阳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早晚还得跟方新明说清楚才行。 所以，他就跟方丽沟通了一下，他要抽个机会去见见方丽的父母，也顺便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了。 方丽开始的时候依然犹豫，但是，经过萧正阳的一番劝说，她最终同意了，并且答应了萧正阳，她先找个机会先跟她父亲说说。 过了一个多星期，萧正阳终于得到了方丽的答复，她说，她爸同意萧正阳去她家了。 那个时候，正好快过年了，萧正阳和方丽商量了一番，就决定年初三过去。 初三的时候，大家都放假，方丽一家人都有时间，萧正阳正好值完了班，也可以请个一天的假出去一趟，而且，按照东港的规矩，初三是女婿拜访老丈人的日子。 萧正阳和方丽的关系虽然还没定下来，但是他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地跟方丽交往的，也是奔着结婚去的，那就把自己当做准女婿吧。 而且，方新明既然同意自己上门了，应该也是看到自己和方丽是真心地交往，认可了自己和方丽的关系。 到了年初二，萧正阳又给方丽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一下这事，也跟方丽讨论了一下，这是第一次上门，该带点什么东西才合适。 方丽告诉萧正阳，她爸说了，什么都不用带，只要人去了就行。 听到这种话，萧正阳还是挺高兴的，他觉得，方新明不是那种势利的人，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以前不同意方丽和自己交往，自己对他还有一些看法，实在是有点小心眼了。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会，萧正阳也是突发奇想，跟方丽说，平时我们也难得能见个面，明天我也只能请一天的假，既然你爸也不反对我们交往了，你今天也不上班，正好有空，要不就到我们山上来转转吧，山上的家属房反正也空着一间，住着也方便，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回去。 方丽也没说什么，只说她要先问问她爸才行。 萧正阳挂了电话，就等着方丽的回话，从下午一直等到晚上，始终没有等到回音。 他实在忍不住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电话又打不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5章 半天时间 萧正阳想着想着，竟然不知不觉地在沙发上睡着了，等他醒过来，天已经大亮。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一刻。 起来洗了把脸，他赶紧给雷鸣打了个电话，把昨天晚上和孙明晓等人商量的事，给雷鸣通报了一声。 雷鸣听萧正阳说，这只是萧正阳和几个参谋商量好的，并不是真的想给瑶山找麻烦，而且是为了童刚的事情，想跟徐江做个交换，他也同意了。 雷鸣也跟萧正阳说了，徐江昨天回来之后，就说要召开支委会，讨论一下如何处理童刚的问题，时间定在今天下午。 组织召开支委会，是徐江的权力，什么时候开，开会讨论什么内容，也是他可以直接把握的。 以前萧正阳也有这个权力，但是他不怎么用，一旦遇到有什么重大问题需要讨论的时候，他都是提前跟雷鸣沟通，沟通好了，大致统一了意见之后，他才会召开这个会议。 集体领导，民主集中，个别酝酿，会议决定。这是贴在瑶山会议室的十六个字，也是支部工作的基本原则。 徐江这么做，明显是把个别酝酿甩在了一边。 萧正阳依然对徐江在瑶山未来的工作充满了担忧，但是，眼前更需要解决的，是童刚的事情。 徐江说是下午要召开支委会，讨论对童刚的处理问题，是因为他上午要值班，没时间开会。 孙明晓上午正好也要值班。 瑶山站是个什么具体状况，萧正阳比谁都清楚，孙明晓在值班过程中，如果想给瑶山站找麻烦，不敢说轻而易举，最起码也是不用费太多的心思。 方丽一直没有回来，萧正阳在家里干坐了半天，饭也没吃。 到了中午，他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想一想，可能是昨天晚上淋了雨，然后又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什么也没盖，冻了一下，有点发烧了。 他自己烧水煮了点面吃，然后又开始在家里找退烧药，以防自己万一发了高烧的时候，可以吃上一片。 他在茶几下面的小收纳箱里，看到了上次赵青海给方丽送过来的药。 看到了这几盒药，他脑海里就闪现出赵青海的面容。 作为同龄人，萧正阳觉得，自己和赵青海相比，在很多方面还是有差距的。 赵青海衣着光鲜，年薪五十多万，开宝马，住在东港房价最贵的海边。萧正阳除了军装，只有几件很普通的衣服，年收入不过五万，车子没有，房子是别人的，而且很快就要还给别人，自己出去租房子住了。 究其原因，萧正阳觉得，还是因为部队和地方的差异造成的。 军人讲究的是奉献，从来不谈利益，而地方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主要追求的就是利益。 奉献没什么不对，追求利益也是追求更好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对。 虽然眼前走到这一步，有点出乎萧正阳的意料，也不在他的人生规划之内，但是，萧正阳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了信心的。 他虽然没有在地方工作过，也不了解地方的套路，但是，他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的全日制军校毕业，学的又是跟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在军校期间，他拿到了英语六级和计算机三级证书，还利用课余时间参加培训，拿到了篮球三级裁判和乒乓球二级裁判证书。而且，从军校毕业之后，又通过自考拿到了法学学士。 他觉得自己的学习能力和工作能力，并不比赵青海这种所谓的青年才俊差多少，只是因为他局限于部队的工作环境和要求，无法像赵青海一样，获得更多的经济利益而已。 想到这里，萧正阳好像更加倾向于病退，而不是转业了。 转业的去向，基本上就是政府部门或者事业单位这两个方向，萧正阳觉得，这两条路虽然比较稳定和舒适，但是，和部队的性质还是比较类似的，都是以奉献为主，不以追求经济利益为主，这对于他解决类似于房子之类的实际问题，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萧正阳对于利益没有太强的概念，但是，今天这个状况，再加上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赵青海，他就自觉不自觉地把赵青海当成了他未来生活的参照系。 都是三十多岁，人家有房有车有高收入的工作，自己难道就做不到吗？ 当然，现在想这些还有些早，最后能不能顺利地办理病退，还是个未知数。 萧正阳找到了退烧药，又拿体温计量了量体温，38度，算是有烧，但也不是高烧，他想了想，还是先吃下了一片退烧药。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堆事摆在面前，他不能允许自己这个时候再生病倒下了。 吃了药，萧正阳在沙发上稍微眯了一会，他没敢直接躺床上睡下，他在等雷鸣和孙明晓的电话。 童刚的事能不能解决，就看上午半天的结果了，一旦下午开了会，在会上讨论了这个问题，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支委会的内容都是记录在本子上的，而且谁说了什么，谁是什么观点，都是原话记录，以后都要提供给上级检查观看的。 徐江只要把这个事情摆出来，大家都只能说一些冠冕堂皇的官话，而且还要说一些政治正确的官话，雷鸣也没有办法。 从严治军，严格落实规章制度，这是军队从上到下一以贯之的要求，也是雷鸣这个军事主官的职责，他不可能在有记录的会议上，说出来与此相反的话语。 童刚的事，在私下里讲，算是个错误，也不算是个多大的错误，但如果上纲上线，拿到会上来讲，就不太好说了。 胡小飞的遭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萧正阳干了三年指导员，对此一清二楚。 作为政治主官，虽然在具体事务上没有军事主官的管辖范围广，也没有军事主官的权限大，但是，遇到原则性问题的时候，决定什么时候开会，开什么内容的会，特别是组织召开支委会，就是他最有力的武器。 有很多私下里可以打擦边球的事情，一旦上了会，就没人敢瞎胡闹了。 徐江到瑶山干指导员的时间不长，具体的工作方法，在目前来看，也不是很成熟，但是他出了这一招，明显是受到了高人指点。 萧正阳觉得，指点他的，如果不是他那个什么叔叔，就应该是刘永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6章 曲线救国 中午一点多钟，萧正阳还在沙发上眯着，他的电话响了。 他睁开眼睛，伸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是军线转出来的外线。 他接通了一听，是孙明晓的声音。 孙明晓在电话里说道：“老萧，瑶山晚了一分钟进入战备状态，我发了一个战备差错过去了，但是没在记录本上登记，他上午打了我好几次电话，我都没接，接下来你看着弄吧，如果没事了，跟我说一声，如果还是不行，我晚上登记到记录本上，明天早交班的时候交出去。” 萧正阳当然知道，孙明晓既然没在记录本上记录，这个战备差错，一定是可评可不评的，也就是说，徐江在值班过程中，肯定出现了一定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虽然是个问题，但并没有对整个战备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说它是战备差错，它还真是战备差错，说它不是，也就不是了。 孙明晓现在的境遇虽然不是很顺利，但是萧正阳了解他，知道他从来也不是一个把工作当儿戏的人。 说白了，孙明晓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他其实是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 这个战备差错，跟徐江要对童刚进行严肃处理的套路，是一样的。 一营情报站，同时接收下面五个连队的情报，各个连队之间的情报，是互补的，有些时候，这个连队出了一点状况，其他连队就及时补上了，总体来说，不会影响总体工作，都是属于正常状况，但是，如果认真起来，晚一分钟也是晚，也是可以追究责任的。 而且，从历史经验来讲，也确实出过类似的问题，因为某个连队进入战备状态晚了一分钟，导致出现了重大情报遗漏，最后被上级部门严肃处理。 所以，孙明晓这么做，从工作的角度来说，从严格要求的角度来说，是说得过去的，只是，很长时间以来，大家都对这种小的疏漏不怎么计较，大家也都不太当回事了。 从一营情报站的角度来说，总体的情报上报工作没有出现问题，这个一分钟左右的差错，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对于瑶山连队来说，一个战备差错，可能把他们半年的情报优质率拉到所有连队的中下游水平去。 战备工作是硬杠杠，一个连队想参加年终的争先创优评比，战备工作是必须要在全营，甚至全旅的连队中名列前茅才可以的，以萧正阳对瑶山连队的了解，他们现在扛不起这个战备差错。 从某个角度来说，出现这个战备差错，受到影响更重的是连队，是主管军事工作的雷鸣，但是，这个战备差错是在徐江值班的时候出现的，他的责任是最大的。 瑶山年年要争先进，一直没争上，今天是希望最大的一年，如果因为战备工作影响了最终的评比，徐江就是罪魁祸首。 以萧正阳对徐江的了解，他觉得徐江无论如何都不会硬扛起这个责任的。 所以，接下里就要看徐江怎么去处理这个事情了。 孙明晓说了，他已经私下里主动给孙明晓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孙明晓都没接。 他能私下里主动给孙明晓打电话，这就说明，他是想通过私下的途径解决这个问题。 以萧正阳的经验，连队遇到这种状况，常用的方式，就是私下里找值班参谋解释当时的状况，寻求理解，说白了，就是求情求放过。 任何错误，都是能找到理由的，像瑶山站今天出现的这个战备差错，不但能够找到合理的理由，而且至少能找到三五个合理的理由。 所以，如果当时的值班参谋，也就是孙明晓，能够接听徐江的电话，能够接受他的解释，并且认可他的理由，这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但是，这个战备差错，是孙明晓故意为之，他怎么可能去听徐江的解释呢？ 萧正阳跟孙明晓说了声感谢，二人就挂了电话，不大会工夫之后，雷鸣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哎呀，老萧啊，今天连队的战备上出了点问题，被评了一个战备差错，是孙明晓孙参谋发的，你跟他熟不熟？” 萧正阳一听雷鸣这个话，就知道徐江一定在雷鸣的身边，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早上的时候，萧正阳已经提前跟雷鸣打电话说了这个事，雷鸣肯定很清楚，这事是萧正阳故意找人弄得，他现在还问萧正阳跟孙明晓熟不熟，毫无疑问，是故意说给徐江听的。 萧正阳也故意大声说道：“挺熟的，怎么了？” 雷鸣道：“挺熟的就好，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跟他解释一下，我们上午出现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希望他能考虑到我们连队的具体情况，网开一面……” 萧正阳道：“明白明白，连队的情况我了解，既然是有原因的，当时就直接跟他打电话解释一下不就行了？” 雷鸣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好像有点麻烦啊，徐指导员打了好几个电话，孙参谋根本就不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把这个战备差错评下来了啊！这不，徐指导员刚才找到我，跟我商量这个事该怎么解决，我立刻就想到你了，” 萧正阳道：“这个……我现在也不在情报站，我插手这事合适吗？” 雷鸣道：“合适合适！看在我们在一个连队搭档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我们兄弟多年的份上，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啊！要不然的话，年终评比受到影响，不单是连队评不上先进，我和徐指导员也没有好果子吃啊！求你了兄弟，帮个忙！” 萧正阳暗自发笑，他发现雷鸣演起戏来，即便没有导演，也能演的声泪俱下。 他停顿了一下，假装在思考，过了片刻，说道：“行，这个忙我帮！徐指导员在不在？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聊两句。” 雷鸣道把电话递给了徐江。 徐江道：“老指导员，麻烦你了啊，你是老瑶山了，这个问题如果处理不好，不只是我个人会受到影响，整个瑶山的工作都会受影响，你看着也不会忍心的，对吧？所以，拜托你了啊！老哥。” 萧正阳能听出来，徐江向自己求助心有不甘，但是，徐江也有力不能及的事情，这个事如果解决不了，徐江必然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可他又不想承担责任，所以，他才勉为其难，向萧正阳开了这个口。 徐江是不是心甘情愿的，萧正阳不管，他只知道，只要徐江开了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7章 合则两利 萧正阳搞出来这个事，他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问题，不是为了跟徐江较劲，所以，他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的倨傲，也没有丝毫的低声下气。 “徐指导，你放心，瑶山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现在就去营里找孙参谋，你等我电话。” “行，老萧，我等你电话……” 徐江话刚落音，萧正阳立刻接着说道：“对了，徐指导员，有个事我也得拜托你一下。” “什么事你说，能办的我肯定办了！” 徐江答应的很痛快。 萧正阳说道：“离开瑶山之后，我始终有个事不太放心，可是一直也没有机会跟你说，今天正好打了个这个电话，我顺便跟你说一声吧。是这样的，我在瑶山干了三年，对别的人我都挺放心，只有那个童刚，脾气不太好，容易惹事，可他是我一个县的老乡，又是同年兵，跟亲兄弟一样，我不能不帮他。他要是在部队出了什么事，我以后回到老家，乡里乡亲的，我也没脸见人啊。” 徐讲咳嗽了两声，没说话。 萧正阳继续说道：“徐指导员，我离开瑶山的时候，单独为这事拜托过雷连长，现在也得拜托一下你，如果方便的话，请你照顾他一下，如果他实在不太像话了，你就看着处理，我也没什么说的，你看行不？” 徐江有点犹豫，但是他还是说道：“老萧你放心，这事我有数，你兄弟就是我兄弟，我和老雷一定照顾好他，但是有句话说在前头，为了他能有更好地发展，我可是必须要严格要求他才行。” 萧正阳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放心了，他说道：“行，必须严格要求，我先谢谢你了！” 严格要求和严肃处理，不是一回事。 徐江不是傻子，他听了萧正阳的这番话，他不会不明白萧正阳的意图，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你不是让我照顾童刚吗？那行，照顾不是放任，而是帮他多干出点成绩来，从另一方面来说，我以后就要更加严格地要求他。 徐江说的这话没毛病。 萧正阳也明白，在连队，如果诚心地要照顾一个战士，还真的是要让他多挑担子多干活，还真都是要严格要求他，督促他，让他干出更多的成绩。 松是害，严是爱，这话放在家庭中，是对的，放在连队中，也是没有错的。 现在的部队，整体的病员素质，都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提高，甚至有些大学生，都投笔从戎，进入了部队。但是，毕竟还是有一小部分战士，是因为在家里父母管教不了了，所以才送到部队，希望部队能够严格要求他们，帮助他们成长起来。 而且，这部分战士，很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在家里娇生惯养的。 父母把他们送到部队，是希望部队严格管理他们，严格要求他们的，但是出于对孩子的宠溺，又千方百计地找到部队的领导，希望给予自己的孩子一些特殊的照顾。 这就是一个挺矛盾的事情。 一方面，自己管不了了，希望部队严格管理，另一方面，又怕管的太严，自己的孩子受不了，还想尽办法为孩子寻求特殊的照顾。 萧正阳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战士。 作为战士的家长，他们到部队来探望孩子，萧正阳和雷鸣向来都是热情招待，但是，对于父母私下里提出的一些请求，特别是对他们的孩子给予特殊照顾的请求，萧正阳的回答，其实跟刚才徐江说的，基本上都是一样的。 在有些方面，徐江的工作方法看上去是有点问题，在这个方面，萧正阳觉得，徐江还是清醒的。 对此，萧正阳没有任何异议，他表示认同，也表示支持。 他之所以跟徐江说刚才那番话，只有一个目的，不要把童刚这件事小题大做。 童刚有错，这是不假，但是还真的没到必须要开会讨论对他的处分，甚至于报到上级机关去的程度。 童刚是个什么样的人，萧正阳一清二楚，不是坏人，只是脾气有点暴躁，有时候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作为一个连队的主官，不管是萧正阳自己，还是徐江，都要明白，一个连队，一个集体，不是每一个人的脾气都是一样的。有人温顺，有人暴躁，有人善于用脑子思考问题，有人喜欢用拳头思考了问题，作为主官，更多的是调和，是对症下药，而不是一旦看不顺眼，或者跟自己发生了冲突，就一棍子把人打死。 徐江的整体思路没毛病，但是他对童刚这件事情，处理得有点过头了，这就是萧正阳要插手这件事情的原因。 讲私心，萧正阳和童刚有没有私人感情？有！但是萧正阳不会因为私人感情，看着童刚胡来，还要给他擦屁股。 这事就这么定了。 萧正阳知道徐江不太乐意，但是他也只能这么做。 放下电话，他就给孙明晓打了个电话，说这事解决了，那个战备差错，就不要往记录本上记了，他还顺带着告诉孙明晓，说雷鸣刚才也打电话过来了，说哪天有机会来东港了，要请孙明晓一起吃个饭。 雷鸣哈哈一笑，道：“搞得我评这个战备差错好像是为了要人家饭吃似的。” 萧正阳也笑道：“别人请的饭不一定能吃，雷鸣请的饭该吃就吃，算我替你要的。”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萧正阳没有立刻给徐江回电话，而是等到下午快要五点了，才把电话打到雷鸣的房间去。 雷鸣问道：“情况如何？” 萧正阳道：“你那边怎么样？” 雷鸣道：“会没开，但是他说，晚上点名的时候，必须要口头批评一下，我怕他一开口就把话说重了，所以我揽过来了，说坏人我来当，晚上点名的时候，我来批评一下童刚，他同意了。” 萧正阳道：“这样也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替他分担一点，他不会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也有利于以后的相处。” 雷鸣道：“哎呀，老萧啊，我拿真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萧正阳哈哈一笑，道：“几天不见，老雷你都能吟诗了，下次再见到你，我真得挖掉眼珠子好好看看你啊！” 雷鸣也笑道：“以前有你在瑶山，我没有发挥的余地，现在你不在瑶山了，我终于找到发挥的机会了，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8章 无法放松 徐江没开这个会，说明他看在萧正阳的面子上，退让了一步，当然，也是因为萧正阳帮他解决了一个问题。 而实际上，这个问题是萧正阳故意制造出来的，徐江却不知道。 心眼谁都有，要看用在什么地方。 有的人是耍心眼来害人，萧正阳是耍心眼来帮人。 雷鸣去批评一下童刚所犯的错误，比徐江去批评他，结果还是迥异的。 所以，萧正阳相信，童刚的这个事，就算是过去了。 然而，童刚的事情解决了，他并没有放松下来。 房子的事，方丽的事，他还得想办法解决。 一直到晚上，方丽都没有回来，萧正阳又给方丽打了几遍电话，都没到打通。 晚上依然是随意吃了点东西，他又坐在电脑前开始找房子了。 刘永军没有催他，但是他不能不当回事。 房子毕竟是别人无偿提供给自己住的，现在别人需要用了，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把房子腾出来。 这跟租房子不一样，如果这个房子是租的，只要合同没到期，别人想要，也可以不用腾出来。 找了个把小时，萧正阳选了几个他觉得还比较合适的房子，虽然租金高一点，离营部远一点，但只要租成了，也能把房子的问题暂时解决掉。 但是，要把这个房子腾出来，重新租个房子住，他还必须要跟方丽说一声。 两口子过日子，房子是大事。 当初结婚的时候，萧正阳虽然没有买房子，他也买不起，但是他能住上刘永军这个房子，也算是没有什么大毛病。 毕竟，等他调了副营，按照规定，也是能够分一套公寓房住的。 如果他身体不生病，工作上也没出什么问题的话，再过个半年多，他也差不多能调副营了，到那个时候，不管是和刘永军调换一下房子，还是自己搬到自己分得房子里去，都没什么大问题。 可是，现在这个状况，他调副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了，就算刘永军现在不让他腾出来，他也得考虑怎么解决房子的问题。 他总不能自己没有分到房子，一直住在刘永军的房子里吧？ 这房子是别人的，无偿住个两三年，过渡一下，算是欠人家一个人情，如果一直住下去，那就是无赖了。 所以，萧正阳觉得，房子的问题，是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的。 买现在是买不起，那就只能租，而且要找一个能够长期出租的房子，省的一年两年还得再搬家。 可话说回来，租房子也不是个长久的事。 当初结婚的时候没买房子，方丽没跟自己计较，也是想着自己过几年就能分到房子了，可现在呢，调不了副营，哪还有房子分呢？ 如果没有房子分，总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 买，能买得起吗？ 东港的房价虽然不算太高，平均下来，一平方也就七八千的样子，如果在凤西路这边，大约是五六千的样子，可是即便这样，萧正阳大致算了一下，买一套七十平方左右的房子，也得四十多万。 四十多万，钱从哪里来？ 萧正阳知道，自己父母肯定没有这个钱，所以他也没有计划着自己父母能帮上自己。 方新明的工作状况，萧正阳也大致知道，原来的场子里每个月发个几百块钱，他现在自己找的这个活，每个月两千不到，方丽的母亲，已经退休，每个月退休金也就不到两千块钱。 他们家里有没有积蓄，萧正阳从来没有问过，但是看他们现在的状况，萧正阳也能大致猜想到，他们并不宽裕，所以，也没指望他们帮忙。 萧正阳自己的每个月有四千多块钱工资，方丽每个月两千五百块钱左右，这两年除了正常的开销，也就存了两三万块钱。 全款买房，肯定不可能，如果贷款买房，付个首付，然后慢慢还贷款的话，萧正阳琢磨了一下，觉得每个月还个两千块钱的贷款，还是可以承受的，但是，十几万的首付从哪里来呢？ 萧正阳自己是掏不出来这个钱，他也知道自己父母同样掏不出来这个钱，唯一的可能，就是方丽的父母如果有积蓄的话，还可以帮个忙。 昨天还跟人甩脸子，今天就惦记人家的钱，萧正阳觉得，自己这么做挺混蛋的。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谁都不要指望，还是靠自己比较靠谱。 如果要靠自己，目前解决房子的问题，只能是租了。 所以，他最后还是定下了心，准备老老实实地先去租个房子住着，等再过几年，自己又积蓄了，再去考虑买房子的问题。 然而，方丽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让他开始有些烦躁。 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只要不乐意了，都是什么也不说，就直接关机或者不接电话，这算是哪门子事啊？ 有什么不满意的，有什么意见，不能说出来吗？不能沟通一下吗？ 谈恋爱的时候，萧正阳和方丽之间出现过类似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因为方新明在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结婚之后，萧正阳和方丽倒是很少发生矛盾，主要是因为两个人是聚少离多，每年加上休假，加上平时回来，也就是不到两个月的样子。 都说小别胜新婚，一两个月能见一次，哪有什么矛盾可闹呢？ 让萧正阳没想到的是，这才刚回来一个多星期，就出现了和以前类似的状况。 就因为方丽让他跟着回去吃饭，他没去，就至于弄成这个样子吗？ 如果是个很重要的饭，不去不行，那就提前说出来啊，如果不是一个很重要的饭，不去又有什么问题呢？ 家里的饭，随时都可以回去吃，朋友的饭，约好了再爽约，怎么看都好像不太好吧？ 萧正阳不理解方新明的套路，但是他觉得自己昨天那么做，并没有什么问题。 闹矛盾的双方，几乎没有人会认为自己是错的，萧正阳当然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闹归闹，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方丽不接电话，他也不能完全不当个事。 到了晚上快要八点了，他还是收拾了一下出了门，去市场那边的超市里买了点水果，打了个车，去了方丽的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59章 忍气吞声 门还是方新明开的。 他开门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但是，萧正阳没有像昨天一样，麦芒对针尖。 脸上带着笑，嘴上说着客气话，他就进了门。 方新明也没有像昨天一样，堵着门不让他进。 萧正阳进了门，把水果放在了门旁，自己换了拖鞋，然后走过去在方丽旁边坐下了。 方丽的母亲和方丽，坐在沙发上的位置和造型，跟昨天几乎一模一样。 在那一瞬间，萧正阳甚至有了一个幻觉，觉得方丽和她母亲，从昨天晚上自己过来的时候，一直到现在，都在这坐着，根本就没换地方。 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他的幻觉。 “方丽，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啊，我前几天就跟营里几个战友约好了，说昨天晚上一起吃个饭，我要是临时告诉他们不去了，好像也不太好，所以，我没能跟你一起回来，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方丽没吭声，方新明说话了。 “好几天之前就约好了？你蒙谁呢？要是真的是好几天之前就约好了，你能不跟方丽讲？” 萧正阳忍住了火气，道：“我确实是没提前跟方丽讲，我不是觉得，就在门口吃个饭，也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这么隆重地跟方丽说吗？” 方新明道：“你根本就没把方丽放在心上！” 萧正阳抬头看了方新明一眼，道：“你看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就是跟战友出去吃个饭，没有提前跟她讲，怎么能扯到这里去呢？” 方新明怒气冲冲：“你说我瞎扯是吧？你有没有把方丽放在心上，你自己清楚！方丽生病了，人家赵青海都知道……” “爸你说什么呢？怎么能扯到赵总那里去呢？”方丽终于开口了。 方新明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说什么呢？你生病了，人家赵青海都知道给你送个药关心你一下，他干什么去了？他回来照顾你了吗？他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一个！” 萧正阳忍了忍，道：“我是个当兵的，部队有规定，不是什么时候说走就能走的，而且，方丽生病了，他根本就没告诉我，我哪儿能知道呢？” 方新明道：“你不用狡辩，你要是真的关心方丽，你就不知道每天打个电话问问她的情况？话说回来，你说你当兵的，部队管得严，部队管得严你还有时间出去喝酒？” 萧正阳一口气憋在胸口，无言以对。 人见不着，每天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可不可以？可以！ 部队管得严，人走不开，却有时间出去喝酒，这事确实是解释不清。 方新明的话说的难听，却句句在理，他只能听着。 他有一百个理由，他能在这跟方新明解释吗？ 就算是能，他也不会解释。 他也发现了，他解释的越多，方新明劲头越大。 作为一个曾经的指导员，他在连队给战士讲课能讲两个小时不重样，可是在今天这个场合，他觉得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说为妙。 什么都不要说，诚恳地认错，这是他唯一的出路。 “对不起啊，方丽，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诚恳地给你道歉，等会跟我回去吧？” 方新明呵呵一声：“一句道歉就算完了？你说清楚，你以后怎么该怎么对方丽！” 萧正阳咬了咬牙，道：“我以后不管在不在家，一定会每天都给方丽打电话的，我这边如果有什么事，也一定会提前跟方丽说的，这样行了吧？” 方新明斜瞅着萧正阳，道：“你也不用不服气，我告诉你啊，你们部队的规矩我都懂，你要不是跟方丽结婚了，你以后转业了就得回农村老家去，你这是沾了方丽的光，你知不知道？你还不关心她，你对得起她吗？” 萧正阳抬头看了方新明一眼，道：“部队的规矩你都懂啊？” 方新明道：“呵呵，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萧正阳缓缓地站了起来，对方丽道：“咱们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方丽面无表情，也没吭声。 方新明道：“你先回去吧，让方丽回来过几天，你看看她现在瘦成什么样了！” 萧正阳瞅了瞅方丽，看到方丽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样子，也丝毫没有想跟他回去的样子，就点了点头，道：“也好，让方丽在这住几天吧，我先回去了，不过，电话别关机了，我每天都给你打电话。” 说完，他也不待方新明说话，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方新明在背后说道：“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萧正阳穿了鞋子，开了门，站在门旁，回头看了方丽一眼，脸上带着笑容，道：“别关机了啊，回头我给你打电话。” 方丽终于应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状况，方新明这个样子，方丽不说话也是对的，萧正阳不怪方丽。 他从谈恋爱到现在，他也知道方丽的家教严，什么事都听父母的。 一个女孩子，家教严，什么事都听父母，从某些方面来讲，是个好事。 总比那些父母管不了的女孩子，天天出去野，整宿整宿不回家要好。 而且，这几年来，萧正阳也清楚，方丽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每天只管上好她的班，回家就看看电视剧，从来不在背后说人是非，也从来没有要求萧正阳给她买这买那。 父母管得严的孩子，没有主见，没有主见的孩子，本来就没什么个人的欲望和要求。 谈恋爱的时候，萧正阳在方新明那里挨训，不是一次两次，但是，他最终还是和方丽走到了一起，结了婚，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不像普通的社会青年一样，可以陪方丽好好谈谈恋爱，逛逛街看看电影，吃吃饭买买东西，而方丽从来也没有埋怨过他。 这是方丽值得喜欢的地方，也是萧正阳在方新明那里挨了训，却从来没有跟方丽计较的原因。 所有的事，本来跟方丽就没有关系，她只是在执行方新明的命令而已。 今天也是这样。 方新明说的那些话，早就勾起了萧正阳的火气，但是他忍了，他是看在方丽的面子上忍下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方丽是他的老婆，依他的脾气，他怎么可能会这么忍着方新明呢？ 长辈应该尊重，但是萧正阳绝对不会无条件地忍让那些为老不尊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0章 冰山一角 方丽终究还是没有回凤西路。 萧正阳回到家，收拾一番，又坐在电脑前选房子，坐了一会，他就觉得身上冷得越来越厉害。 大夏天浑身发冷，不用说，肯定是发烧了。 他找出体温计，量了一下体温，已经38度多了。 不行了，还得吃药。 吃了两片退烧药，也没有感觉到体温有什么变化，他就关了电脑，钻到被子里去了。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头疼地受不了，他又醒了过来，挣扎着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才到凌晨三点钟。 这个点醒了，真是特别难受，想再睡会吧，一时半会睡不着，不睡了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天亮，而且，如果不再睡会的话，白天肯定没什么精神。 这一觉睡的，就跟萧正阳现在的现实境遇差不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骑虎难下。 生活还得继续，觉也得继续睡。 萧正阳起来喝了点水，忍着头疼，又重新躺到了床上。 后半夜的觉，睡的很不舒服，似睡似醒，半睡半醒，断断续续。 不过，他终归还是睡了，而且也睡到了天亮。 周一早上，营里大交班。 会议室就在干事办的旁边，萧正阳和干事办里的几个人，没那么着急进会议室，而是在干事办等着。 萧正阳看到，门口三三两两有人经过，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不过，大部分人都是认识的，而且是他几年前在营里当参谋的时候认识的，只不过关系不像跟孙明晓、乔永伟等人那么好而已。 胡星宇也来了，他进会议室之前，先到了一趟干事办，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随意转转。 干事办里的几个人，赶紧起来跟他打招呼，他笑呵呵也跟大家打了个招呼。 萧正阳自然也没有例外，他也是十分正常地起身跟胡星宇打了个招呼。 可是，他明显看到，胡星宇的眼神只是从他面前一扫而过，然后就不再看他，好像故意在忽略他一样。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内容，比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内容更多也更真实。 而且，胡星宇不仅仅在眼神上有所表露，在话语上也是如此。 胡星宇在办公室里待了有两三分钟，和大家也谈笑风生地聊了两三分钟，别人说话的时候他搭话，萧正阳插话的时候，他就自动忽略过去，像是没听到一样。 萧正阳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敏锐的人。 他虽然无法确认，自己到底是在哪个地方得罪胡星宇了，但他基本上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得罪胡星宇了。 坦白讲，前几年胡星宇干副教导员的时候，萧正阳也知道，大家私下里都评价说胡星宇心眼有点小，但是萧正阳始终不怎么相信。 因为，那个时候，萧正阳和胡星宇接触过程中，胡星宇对待萧正阳，还是不错的。 别人说胡星宇心眼有点小，那是别人的感觉，萧正阳自己没有亲身体会到，他就不太相信。 现在，他看到胡星宇的这个状态，他有些相信了。 人都是会变的，但是人为什么会变，原因就比较复杂了。 萧正阳觉得，现在的胡星宇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和胡星宇的职务变化有关系，也和自己的职务变化有关系，更重要的一点，可能是跟谢正林要把自己调到助理办有关系。 也就是说，这个事情，不能仅仅说胡星宇心眼有点小，就能解释的过去，而是有着其他方面的外因起了一定的刺激作用。 助理办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竟然会因为谢正林只是提议萧正阳过去，就让胡星宇这么不高兴了呢？ 王庆国曾经跟萧正阳说过，以前谢正林曾经提议让他过去，但他自己婉拒了，这说明，王庆国比萧正阳聪明，而且他知道的内幕比萧正阳要多。 萧正阳刚到一营来，最多再待个半年就要走，他实在不想因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事，跟胡星宇把关系弄得稀里糊涂的。 战友的情谊，不管是跟领导还是跟下属之间的情谊，都是萧正阳最看重的。 在瑶山，他就看重这一点，在一营，他同样也看重这一点，这是他的习惯，是他一以贯之的习惯。 所以，他今天看到胡星宇对他的态度，他觉得应该找个机会向王庆国请教一下，助理办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他不能去助理办。 他还想坦诚地跟胡星宇沟通一下，但是他觉得，他不能这么做。因为，他不可能把当时谢正林在饭桌上向秦文明提出这个事的过程说给胡星宇听。 如果萧正阳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了，可以把自己摘清楚，可以向胡星宇说明，不是自己要去助理办，而是谢正林主动要求他去的。 事实上，萧正阳隐约觉得，胡星宇可能是因为他萧正阳本来安排在助理办的，可还没待了一天，就主动申请去助理办，而且不是先跟胡星宇申请，而是找的谢正林，所以胡星宇因此而不爽了。 他如果把真是的过程说出来，是可以表达出自己的清白，然而，胡星宇会不会相信？或者胡星宇即便相信了，又会不会因此对谢正林有意见，萧正阳就无法确定了。 教导员和营长之间的分工，与指导员和连长之间的分工，基本上是类似的。 教导员是管党务管干部的，营长不能说不可以管，但毕竟还是以教导员为主。 谢正林没有征求胡星宇的意见，直接决定把萧正阳从干事办调整到助理办去，好像是惹到了胡星宇。 胡星宇要尊严，谢正林当然也要。 胡星宇对于谢正林的做法有意见，谢正林对于已经说出去的事情，自然也不能随意改变主意。 他当时是在饭桌上跟秦文明提出来这个事的，而且秦文明也答应了，并且说了，回去之后会跟政治部打招呼，现在，如果谢正林因为胡星宇的不乐意，主动退让了，他的面子也不大好看。 萧正阳以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来判断，他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是基本上属实的，在这个猜想的基础上，他也觉得，谢正林和胡星宇都不会因为对方的态度而随意退让的。 只是，眼下大家都忍了一忍，没有发生明显的冲突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1章 搜集信息 会议室里，全营的干部，除了在指挥室值班的，其他人基本上都聚到了会议室。 一营营部里，除了营首长，还有情报站，参谋办，干事办，助理办，卫生队，还有驻扎在营部院子里的一个战勤连。 营里的干部，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三十多号人。 会议桌前，围坐了一圈，都是各部门的负责人，后面靠着房间的四周，还放了一圈凳子，坐着其他的干部。 萧正阳坐在后面一排。 干事办的负责人是朱东，参谋办的负责人是副营长李江峰，情报站的负责人是副营职的情报站站长刘长治，卫生队的负责人是一名正团职军医，叫李茂盛，战勤连的连长指导员，分别是王明海和朱立志。 助理办现在的负责人，是一名三期士官，叫王小勇，恰好坐在萧正阳前面的会议桌前。 同样在会议室参加会议的，还有一名三期士官，就是营里的司务长，叫做刘三江。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是干部，只有这两个人是士官，因为他们各自负责着一个部门。 萧正阳跟刘三江和王小勇都不太熟，这两位都是这两三年内从别的地方调过来的。 营里的交班会，和连队的交班会，程序上大同小异。 先是各个部门汇报上一周的工作，然后说出存在的问题，并说出下一周的工作打算，然后营首长从全营的角度上，做上一周的工作总结，指出存在的问题，然后宣布本周的工作计划。 各部门根据营首长的总结以及计划，回去之后再适度调整各自的工作安排。 萧正阳好几年没参加营部的交班会了，虽然他熟悉这其中的套路，他以前也参加过多次这样的会议，但是，今天再次参加，他多少还是感觉到有点新鲜。 他很清楚，这个交班会，是他尽快熟悉一营情况的一个最好途径。 在私下里，大家可能会随便瞎聊，说一些没有营养也不着边际的话，但是，在会上，大家都必须认真起来，一五一十，有板有眼地把自己所做的工作以及打算要做的工作讲清楚。 萧正阳手里拿着笔和本子，认真地听会，也随意地在本子上划拉着。 说是划拉，其实他是把自己关注的一些问题记了下里。 他重点关注的，有三件事情：有没有工作组过来检查，干事办本周的工作重点，助理办本周的工作重点。 当初他刚到营里来报到，胡星宇就安排他弄材料，跟他说有工作组要过来，可是这都过去一周了，也没看到工作组的影子，这个工作组到底是来还是不来了呢？ 干事办里一个副教导员，三个干事，每天都挺悠闲的，到底是真的没有工作可干，还是安排了工作大家都在推诿呢？ 另外一个，就是助理办。 助理办到底有什么秘密，以至于胡星宇对萧正阳有了这么大的反应呢？ 这个会议，没有萧正阳什么事，他只是听会。 所以，会议进行到一大半，他就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大部分信息。 工作组确实有，而且最近就要过来，只不过，这个工作组，不是过来检查工作的，而是过来帮助工作的。 前期，部队为了清理一些离退转干部违规占用或者多占部队住房问题，专门下了通知，要求各级各单位集中清退这些违规占用或者多占的住房，把这些房源腾出来，用来解决现役符合条件的干部住房问题。 萧正阳在瑶山的时候，也接到过这样的通知，只不过，连队干部牵涉不到住房问题，他自己级别不够，也没有分到部队的公寓房，所以就没当回事，看了一下文件之后，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现在，在一营的早交班会议上，再次听到这件事情，他的重视程度就不一样了。 住房问题，是他眼前最大的问题，现在部队在清退违规或者多占的住房，必定会腾出一批空房子出来，假如自己能分到一套公寓房，岂不是解决了自己的大问题了？ 他知道这个想法不太现实，毕竟他的级别还不够，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这种幻想。 当然，萧正阳也很清楚，清退房子和分配房子，还是有一段时间的差距的。 几年前他在营里当参谋的时候，部队就曾经组织过一次清退住房的行动，但是，那个时候力度不够大，上级机关只是发个通知，并没有参与进来，让营里自己主导这个事情。 结果，就没有结果，不了了之了。 住房问题，对个人来说是大问题，对部队来说，也是个老大难问题。 一方面，僧多粥少，现役干部中，有很多符合条件的，没有房子可住，因此也就出现了很多已婚干部两地分居的情况。 两地分居，看似是家庭小事，其实是影响稳定的大事。 当然，因为住房问题，还会引起其他方面的一些问题。 另一方面，离退转干部，之所以会出现违规占用或者多占部队住房的情况，原因还是比较复杂的。 这种复杂的状况，导致了部队过去多次组织了清退住房的行动，实质上却没有什么进展。 该清退的没清退掉，该分到房子的没有分到房子。 话说回来，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占着不该占的房子，还理直气壮地不愿意清退房子的。 就像萧正阳现在住着刘永军的房子一样，刘永军说要用房子了，他必须腾出来，也愿意腾出来，可是他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住房之前，一时半会还真的腾不出来。 这些违规占房或者多占房子的人员，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历史原因跟合理的理由存在。 也有一些真的像是萧正阳现在这样，答应了腾出房子，可自己在外面买的房子应为工期原因或者别的原因没有交房，或者是已经交房了正在装修，他们确实没法立刻腾出来。 还有一些，牵涉到历史原因的，牵涉到以前的各种级别待遇以及离退转的时候的安置和补偿等等问题的，就更复杂了。 但凡占着房子不愿意走的，都是能找出三五条理由，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可是，这项工作如果不进行下去，这些虽然有理由，但是却不符合规定的房子就没法腾出来，同时，很多现役的符合条件的干部就没地方住。 所以，这一次，上面好像是下了决心了，直接派出工作组到营里来帮助工作，坚决要把这项工作落实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2章 工作分工 清退违规住房，不是一个好活，按照文件要求，是党委负责，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胡星宇并没有揽过来的意思。 营党委，有时候代表组织，有时候代表胡星宇，这个道理萧正阳也懂。 目前看来，党委就是一个组织，而胡星宇，是这个组织的负责人。 他等到大家都发言完毕，做了最后的工作总结和安排。 “同志们，清退违规住房，是上级交给我们的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也是一件迫在眉睫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同时，希望在座的各位也要清楚地认识到，清退违规住房，也是为我们的现役干部谋福利的一项工作。” 大家都在安静地听着，萧正阳也在安静地听着。 他观察到，有一些已经符合条件但至今没有分到住房到同志，有点蠢蠢欲动。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别说这些符合条件还没分到住房到人了，就连萧正阳这个还不符合分房标准地人，也有点蠢蠢欲动。 部队的公寓房，虽然是军产房，分到谁手上，也没有产权，只有使用权，但是，只要还在服役期间，甚至于离退转之后，只要没有在其他地方享受福利房政策，就可以一直住下去，一直住到老死，这还是比较合适的。 东港的放假虽然不算太高，但是象萧正阳一样的人不在少数，让他们自己掏钱买房，总还是有一定的困难的。 对于这些人来说，如果有了这套房子，可以说是解决了一项特别大的困难。 军队的住房政策，着眼点也是为了解决已婚军官的住房困难。 可是，政策之下，必然有一些例外。 胡星宇继续说道：“鉴于我们营里当前的情况，经党委研究决定，住房清退工作由营长牵头负责，具体的工作，由参谋办和助理办的人员组织开展。” 萧正阳明白，这根难啃的骨头，已经推到谢正林身上去了。 但是，他也看到，谢正林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对意见，这应该能够说明，在开这个交班会之前，两个人应该私下里沟通过了，而且，谢正林也接受了这个分工。 萧正阳也在想，假如是在瑶山，遇到了这样的工作，他和雷鸣会如何处理。 他觉得，如果是在瑶山，遇到了这样的工作，他一定会主动要求扛起这个担子，而雷鸣一定也会据理力争，要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 两个主官之间，作为搭档，是互相补台还是互相推诿，只要在遇到麻烦的工作的时候，才能看出分晓。 坦白讲，日常工作当中，各自都有分工，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都推脱不了，但是，遇到这种临时性的工作，而且是比较难以完成的工作，就能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配合程度了。 萧正阳还没有到营一级的位置上，但他也是当过主官的人，对于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微妙关系，他大致还是能看出几分端倪的。 工作关系是工作关系，可如果说到底，两人之间的配合到底好不好，还是靠感情和人情关系。 萧正阳觉得，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工作关系还算正常，可两人的私人感情并不是十分亲密。 这对萧正阳来说，是不太能接受的，但是对于大部分的营连主官，甚至于上一级的主官来说，作为搭档，这应该是一个常态。 工作上，都说得过去，可是私下里，却各有各的打算。 当然，这还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状态，有些更严重的，甚至于会各自拉拢一帮人，明着暗着互相拆台。 人和人是不同的，人和人的思维也是不同的，人和人的处事方式也是不同的。 萧正阳希望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所有人都能够跟上自己的思路，像自己一样对待战友，对待搭档，对待朋友，他在瑶山的时候，也始终是这么做的，但他也知道，这只是他的愿望，他可以尽力而为，他却不能完全做到。 而现在在一营营部，他就更深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并且，这个状况是他完全无法掌控的。 人好像都有点这个倾向，看到和自己不一样的人，都觉得有点不适应，如果可以的话，都想尽量地把这些人变成和自己一样的人。 萧正阳现在就对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搭档关系感到不太适应。 从私人感情来讲，他和谢正林之间的感情更亲密一些，而谢正林对他，也比胡星宇对他更加关心，凭心而论，他觉得，如果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发生了冲突，他一定会站在谢正林那边。 当然，他更希望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关系，能像他和雷鸣一样亲密无间。 作为上级，你去影响和掌控下级，是可行的，往往也是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的，作为下级，你要想影响和掌控上级，即便你是处于好心，也是不太可能的。 萧正阳对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关系感到不适应，可他也毫无办法，他能做的，只能是适应。 至于能不能适应，并且融入这个环境，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按照胡星宇的意思来说，本周有工作组下连，本周的工作重点，就是住房清退工作，助理办和参谋办首当其中，可是干事办却没有任何工作安排。 一个这么清闲的部门，安排了三名干部，一个事务繁杂的部门，却一个干部都没有，这难道不是一个很特别的情况？ 萧正阳记得很清楚，前几年他在营里当参谋的时候，干事办有两名干部干事，助理办也有一名干部助理，那个时候营长，就是现在的副旅长李强，那时候的教导员，就是秦文明。 李强和秦文明之间的配合还是比较默契的，所以，一营的工作时时处处都排在全旅的前列，而李强和秦文明，也在这几年时间里，从营长和教导员的位置升到了副旅长和副政委的位子上。 合则两利，这是一个多么显眼的道理，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明白呢？ 可能，有些人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而且因为一些个人的私利和私心，无法做到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3章 一锤定音 萧正阳不明白胡星宇的私心是什么。 助理办的职责，据萧正阳以前的了解，主要负责整个营部以及战勤连的水电暖以及平时的营院维修工作，这里面到底能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至于让胡星宇对萧正阳有这样的态度呢？ 王小勇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负责起助理办的工作，以至于胡星宇不想让别人插进去一脚呢？ 从工作分配上来讲，助理办归谢正林管，可是，谢正林要调配一个干部到助理办去，竟然没能成功，这又说明什么问题呢？ 鉴于之前发生的这些事情，萧正阳不由得高看了坐在他前面的王小勇一眼。 胡星宇还在讲这次住房清理工作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说来说去不过是一个意思，这是一件关系到大家切身利益的好事，安排到谁头上，让谁负责，是谁的荣幸。 萧正阳没从谢正林脸上看到一点荣幸的感觉，他看到的是谢正林一脸的平静。 平静就说明谢正林心里有底。 全旅一共六个营，一营的框架最大，管辖的连队最多，能做到一营营长和教导员位子上的人，都不是凡人。 谢正林和胡星宇，包括以前的李强和秦文明，都不是凡人，都是在全旅出类拔萃的干部。 大家都是有想法有思路有进步欲望也有工作能力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安排在一起做搭档，能够相互补台也就罢了，如果是相互拆台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关系，虽然有一些瑕疵，但是还没到互相拆台的地步。 谢正林满脸的平静可能就是由此而来。 早交班会不是党委会，胡星宇虽然讲的最多讲的最全，但是他并不是最后一个发言者，他讲完了之后，转头征求了一下谢正林的意见：“营长，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安排？” 谢正林清了清嗓子，抬头看了看大家，说道：“刚才大家都发了言，教导员也做了总结和工作安排，大家讲的都很好，对于教导员的总结和安排，我完全赞同，我在这里只补充一点，上级对住房清退工作十分重视，并且专门派出了工作组过来帮助我们工作，我们自己也必须要重视起来，目前，参谋办和助理办人手有限，我在这宣布一下，助理办的萧正阳，从今天起，就调整到助理办负责助理办的工作，希望大家配合和支持。” 萧正阳的心中一紧。 一个周没有动静的事情，谢正林今天为什么毫无预兆地在全营干部交班会上突然就提出来了，而且是一锤定音，直接宣布了这个结果？ 别人都没吭声，胡星宇手中的笔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两下，道：“助理办缺人手，这是个事实，把萧正阳调过去工作，我也赞同，不过……政治部把他调过来的时候，说是安排在干事办，现在把他调到助理办去，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谢正林没有犹豫，直接说道：“他的命令本来就是下在助理办的，过去工作没什么不合适的。” 胡星宇又用手中的笔敲了两下桌子，停了片刻，道：“命令归命令，我们也要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到助理办工作……” 谢正林道：“我找他了解过情况，他的身体完全可以适应助理办的工作。”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听起来像是很平静地在讨论问题，实际上萧正阳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一丝火药味，但是他在这个场合，既不能站起来表态说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以去助理办工作，也不能站起来说自己的身体不好，不能去助理办工作。 所以，他只能低头听着。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胡星宇和谢正林的声音，没有别的声音。 萧正阳听着二人的话，心中微微感到有些奇怪，刚才谢正林说，他萧正阳的命令本来就下在助理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初郑乾去瑶山给他交接班的时候，是宣布他调到一营干事办，他来到一营，到胡星宇那里报到的时候，胡星宇也是让他到助理办上班，现在谢正林说，他的命令本来就下在助理办，而且胡星宇也没有反驳，这是个怎么回事呢？ 难道是这一周的时间里，谢正林通过旅里重新调整了萧正阳的任职命令？ 这个好像不太可能。 上次吃饭的时候，谢正林是当着萧正阳的面，跟秦文明提的这个事情，谢正林说的话，秦文明说的话，萧正阳还清楚地记得。 谢正林没说过，萧正阳本来的命令就是下在助理办的，所以要把萧正阳调到助理办去，秦文明也没这么说，他只是说，把萧正阳从这个办公室换到那个办公室去，营里自己决定就行了，不用上会讨论，只要跟政治部报一下就行。 所以，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旅党委重新开会讨论萧正阳的任职命令，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营里不同的办公室之间调整一个干部的工作分工，是很简单的事，可是重新更改任职命令，却是一件十分复杂的事情，不但要政治部通过，还要旅党委会通过，同时，这个任职命令还要报到上级机关备案才行。 萧正阳是政工干部出身，对于干部任免的规定，还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听到谢正林和胡星宇的话之后，他略微分析了一下，就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本来的命令就是下在助理办的。 至于郑乾给他交班的时候为什么让他去一营干事办，胡星宇为什么又接收他到干事办，这里面必定有着其他的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旅里当初讨论他的任职命令的时候，就是把他安排在一营助理办的，可是胡星宇处于某种考虑，跟郑乾私下沟通过，要求把萧正阳放在了干事办。 那个时候，谢正林知不知道这个事，萧正阳还不清楚，但是现在，谢正林一定是明确知道了萧正阳的任职命令是下在一营助理办的，所以他才在今天的会上直接提出了这个事情。 他肯定知道，胡星宇不同意这个安排，但是，他也清楚，胡星宇没法硬扛着不让萧正阳去助理办工作。 私下调整归私下调整，真要认真起来，谁也拗不过正式的任职命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4章 白纸黑字 按照规定，所有人员的岗位，都必须和任职命令相符，但在实际的工作过程中，因为一些临时的工作任务，必须要抽调一些人补充到工作组，或者加强一些工作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岗位和任职命令不相符的情况。 上次吃饭的时候，谢正林说要把萧正阳调到助理办去，然后在一个多周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提这个事，萧正阳以为，是因为自己的任职命令在干事办，然后胡星宇又不支持他去助理办，所以谢正林没法硬来，所以就不吭声了。 到了今天，萧正阳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任职命令，本来就是在助理办的，是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被人私下调整到了干事办。 在今天之前，谢正林说要把萧正阳调到助理办去，胡星宇反对，萧正阳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觉得因为自己的事情导致两位营领导发生矛盾，是一件很惭愧的事情，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被人给掉包了。 在一层楼上办公，从干事办的办公室到助理办的办公室，中间就隔着五个房间一个楼梯口，加起来也就是二十多米的距离，对萧正阳来说，组织把他安排在助理办还是安排在干事办，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反正他也是过来休养的。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被人瞒着暗中调换了工作岗位的时候，他心中却有些不爽了。 被人偷偷摸摸地暗中搞一下，谁都会不爽，萧正阳的不爽还是比较克制的。 他一直在那听着，始终没说话。 这事和其他人也无关，所以会议室里除了胡星宇和谢正林，没有任何人说话。 萧正阳能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王小勇，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好像有点不安。 他突然对助理办的助理位置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之前，他觉得自己的任职命令不在助理办，谢正林让他去助理办，严格来说，是不符合规定的，他还有些不安，现在的话，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去助理办，而且还有胡星宇的百般阻挠，反倒激起了他去助理办的热情。 胡星宇不作声了，谢正林也没有再跟他解释什么，房间里安静了片刻之后，胡星宇轻轻敲了敲桌子，说了声散会，就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是太好，可是当着谢正林的面，还当着萧正阳的面，谁也没法开口劝他两句。 胡星宇出去了，谢正林也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萧正阳，今天就到助理办去上班！” 萧正阳只好站了起来答应了一声。 说真的，他来一营之前，根本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回事，他也是听了郑乾的话，奔着休养来的，但是，现在他无意中卷进了谢正林和胡星宇之间，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主官不合，对他们自己来说，不是好事，对下属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总得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位领导的脸色，既不能得罪这个，也不能得罪那个。 分帮分派，搞小山头，最大的损害，就是容易产生内耗。 大家的精力，除了要用在工作上之外，还要分出很大一部分用在看领导脸色，分析领导心思，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要想着合不合适，会不会捧了这个惹了那个。 萧正阳和雷鸣领导下的瑶山连队，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所以，萧正阳初到一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并且，这件事情直接牵涉到他自己的身上，他就更加有些不适应了。 以前他在一营干参谋的时候，跟胡星宇和谢正林都挺熟的，以前的胡星宇和谢正林，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是比较不错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萧正阳有点想不明白，不管他能不能想明白，他已经卷入了这个事情，他就必须要琢磨好怎么应对才行。 早上的交班会结束，大家都散了，萧正阳先去了干事办，和朱东等人打了个招呼。 王庆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啥话也没说。 萧正阳能从王庆国的这个简单动作中感受到四个字，那就是：好自为之。 朱东等人也没说什么，都笑着对萧正阳说：没事常过来转转。 萧正阳在干事办上了一个星期的班，和这几个人的感情不能说多深厚，但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所以，他也笑着对大家说：一定一定。 从干事办到助理办，要经过胡星宇办公室的门口，萧正阳扭头往里看了一眼，发现胡星宇还是之前的那个造型，一手夹着烟，一手握着鼠标，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空当接龙。 萧正阳想着进去跟胡星宇打个招呼，可是他又觉得，不进去好像比进去要好，所以，他脚步只是微微停顿一下，就继续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谢正林的房间门口。 助理办的办公室，就在谢正林房间的隔壁，萧正阳要去助理办，必须要经过这里。 他同样扭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谢正林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正在思考什么问题，应该是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就转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萧正阳，就喊了一句：“萧正阳，你过来一下。” 萧正阳停下了脚步，转身进了谢正林的办公室，道：“营长，有事要安排吗？” 谢正林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沙发，道：“把门关上，过来坐会。” 萧正阳依言关上了门，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谢正林道：“暂时没工作安排，就是和你聊两句。” 萧正阳有点愧疚，道：“营长，让你为难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为难，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这个事，我也不瞒你，刚开始要调整你的指导员职务的时候，政治部就征求我们的意见了，说是把你调到我们这边，我就要求他们把你安排在助理办，他们也说可以，怎么后来你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去干事办了呢？” 萧正阳没想到还有这个事，他说道：“我也不清楚，主任去交班的时候，跟我说的就是去干事办。” 谢正林点了点头，道：“行，这个事你不用再管了，有机会的话，我再去了解一下。我昨天刚收到文件，看到你的任职命令，白纸黑字，就是在助理办的，你就安心在这边工作吧，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萧正阳道：“营长，为了我的事，让你跟教导员这样，我……” 谢正林道：“这个事你不用再操心了，你的任务就是养好身体，干好你力所能及的活，其他的事情有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5章 腾个位子 谢正林的话，让萧正阳感到温暖，也让萧正阳有些惶恐。 和谢正林认识这么多年了，不管是从工作方面来说，还是从私人感情来说，都还是不错的，但是，这么多年来，萧正阳从来没有私下去谢正林那里打点过，过年过节也只是打个电话问候一声，连一包烟一瓶酒也没有送过，谢正林现在为了帮自己，在公开场合跟胡星宇发生了冲突，萧正阳怎么能心安呢？ 从干事办到助理办，并不是一个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这几天时间里，萧正阳从众人的表现之中可以看得出来，谢正林强行把他调整到助理办去，一定是为了帮他，而不是想要害他。 一个半残之人，还有最后半年的军旅生涯，放到助理办去，还能干出什么花样来吗？ 萧正阳觉得，肯定不能。 前面十几年的军旅生涯，他都没干出什么花样来，最后这半年，他怎么可能干出什么花样来呢？ 他虽然没有明着问谢正林，但他大致能预料到，谢正林道：“老秦，把这张桌子腾出来给萧助理，你看行不行？” 萧正阳冷眼旁观，没有吭声。 房间里一共四张办公桌，现在正好也是四个人，一人一张桌子，不多不少，但是，靠窗的窗户，要比靠门的窗户亮堂通风，要是比起来，肯定是靠窗的桌子坐着更舒服一点。 王小勇自己，肯定是坐在靠窗的那张桌子，另外一个桌子，坐的就是那个秦宏伟。 他现在自己不把自己的桌子腾出来给萧正阳，却装作跟秦宏伟商量，要把秦宏伟的桌子让给萧正阳，摆明了是给萧正阳使绊子。 萧正阳本来可以不跟王小勇和这几个人计较的，他可以不要靠窗的这个桌子，直接去靠门的那个桌子坐着，但是，他不能那么做。 他可以不跟人计较一个座位的问题，但是他却不能让人把他当成一个软柿子看。 这跟他干部身份还是战士身份无关。 如果他到助理办来，这几个人对他客客气气也十分热情，他真的无所谓坐在哪里，他来之前没有想过跟谁争什么东西，他也没必要跟任何人争任何东西，但是，王小勇和秦宏伟的这个态度，却激起了他的几分斗志。 如果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就不要指望别人尊重自己。 萧正阳不但要争位子，而且要理直气壮地争。 他的任职命令，是实实在在的助理，他到助理办来工作，也是早上交班的时候谢正林明明白白提出来的，王小勇回到办公室，不可能不跟其他两个人说，可这几个人的这个态度，明显是没把萧正阳当回事。 做人嘛，不蒸馒头争口气，这是萧文光教给萧正阳的，也是萧正阳自己的一贯作风。 名和利对他来说，意义不是太大，可是尊严对他来说，却是比名和利都重要的。 不过，他看着王小勇和秦宏伟交涉，他一声没吭，他既没说算了吧，自己随便找个桌子坐下就行了，也没说让秦宏伟给他腾位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对他不冷不热、爱答不理的秦宏伟，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秦宏伟抬头看了王小勇，笑了笑，道：“行，当然行，不过我这还有点事没忙完，你先让领导坐你那边，等我忙完了再给他腾出来。” 王小勇笑道：“你忙啥忙啊，先把领导的位子安排好了你再忙不行吗？” 秦宏伟纹丝没动，依然笑道：“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萧正阳又不傻，他当然能看得出来，秦宏伟根本就不想腾出这个桌子，但是他嘴上又不说不腾，只是在那拖着，如果王小勇真的开口说让萧正阳先坐在他那张桌子，这事基本上也就定了，秦宏伟肯定不会再跟萧正阳换桌子。 萧正阳依然没吭声，就站在那，眯着眼看着秦宏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6章 缓兵之计 机关的战士和连队的战士，还是有很多不同。 瑶山有几十号战士，什么性格的都有，但是，绝对不会有人对萧正阳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助理办虽然没有干部，只有三名战士，但是，这三名战士，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直接跟营领导汇报，甚至是直接跟营长教导员汇报，所以，他们并没有把刚刚调过来的萧正阳当回事，也实属正常。 当然，这也有点不正常。 萧正阳接触过的机关里的战士，不管是营机关的还是旅机关的，也有很多是比较有规矩懂礼貌的，甚至是一些旅首长的司机，也是秦宏伟这个德行。 这也是萧正阳觉得助理办这三个战士不一般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如果不是没规矩，就是有什么依仗。 萧正阳也见过所谓的关系兵，但是他能感觉到，真正的关系兵也不是秦宏伟这个德行。 他在新兵训练营训新兵的时候，带过副旅长的儿子，当排长的时候，带过参谋长的外甥，坦白讲，这些真正和首长有直接亲属关系的兵，只是散漫一点，不太愿意吃苦，实际上平时对待别人还是比较客气的。 那些常常把所谓的关系挂在嘴边的人，反倒是七拐八拐不知道怎么和一些首长攀上亲戚的。 以萧正阳的经验，他觉得这个秦宏伟，并不是某个领导的亲戚，至于原因嘛，可能就是气质不太像。 看人最大的禁忌就是以貌取人，但是，相由心生，一个人的气质还是基本上能展示出一个人的本质的。 王小勇脸上的狡黠，秦宏伟眼神中的世故，都多多少少地揭示了他们个性和身份。 如果是让萧正阳用人，他一定不会用这样的人，他也相信，以谢正林的性格，应该也不会用这样的人，那么，这两个人是谁安排到助理办的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胡星宇安排过来的。 萧正阳没想当面和这几个人起冲突，他在那安静地看，什么也没说，但是他的脑子却在飞快地运转，分析当前的状况。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没有脑子，萧正阳孤身一人踏入军营，远离家乡，远离父母亲人，没有任何助力，他也不会走到今天。 秦宏伟没有让位子的意思，王小勇笑呵呵地转头看着萧正阳，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萧正阳微笑一下，什么也没说，转头出了助理办。 本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位子，在眼前这个形势下他还必须要争一争，争又不能明争，他就采取了缓兵之计。 总之，萧正阳想好了，他如果要在助理办上班，他就必须把靠窗的那个位子拿过来，如果拿不过来，他宁可不坐，也不会坐到其他的办公桌前去办公。 在瑶山的时候，别人都不理解徐江的所作所为，萧正阳还是比较能够理解的，就像他现在这样，进了一个新单位，进了一个新办公室，他也需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否则的话，他在这里根本就没法正常工作。 只不过，瑶山的氛围和助理办的氛围，还是有极大的差别的。 徐江去了瑶山，并没有人主动跟他过不去，也没有人故意地不支持他的工作，是他自己的心中不安，才会到处挑刺找茬，以强化自己的权威。 而萧正阳，还没来一营之前，就有人暗中调整了他本来的任职命令，把他从助理办转到干事办去了。 现在，在谢正林的坚持下，他终于可以到助理办上班了，却又遇到了助理办这几个人不冷不热地对待。 萧正阳虽然不喜欢和别人争什么东西，但是，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随意地把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拿走。 人不要有脾气，但也不能完全没脾气。 一个完全没有脾气，任人摆弄却不吭声的人，就是传说中的软柿子，谁想捏就可以捏一下，萧正阳明显不是。 本来是生病了，本来是要离开部队了，本来是过来休养的，可是，眼前遇到的这些人这些事，无意中又激发起了他的斗志。 饭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即便他年底就要离开部队了，可是这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呢，他总不能像个孙子一样憋屈地活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反击。 在瑶山这几年，萧正阳连脾气都很少发，在那个环境里，他遇到了一个好的搭档，遇到了一帮淳朴厚道的战友，所以，他的心思很少用在和人斗争上。 这个事如果拿过来反思的话，也可能是瑶山连队这些年平平和和却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的原因。 和睦有余，斗志不足。 事物都有正反两面。 萧正阳觉得，自己和雷鸣，能带出一个彼此之间感情深厚的连队，却没有带出一个出类拔萃的连队，实在是跟两个人的个性有关。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萧正阳走到今天这一步，在这么多年中，有顺有逆，有好有坏，不能不承认，都是他的性格造成的。 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不信鬼也不信命，但是萧正阳依然觉得，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从助理办出来，他就下了楼，去院子里转悠去了。 助理办的人该怎么相处，他现在不去纠结，助理办的事，他还是要研究一下该怎么做的。 水电暖和营房维修，这是助理办的工作，萧正阳虽然没有亲自干过，但他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他先围着营部的办公楼溜了一圈，然后又去指挥楼转了一圈，然后又去了旁边的住宅楼转了一圈。 他要大致看一下营院的整个用电线路的走向，做到心中有数，他也要看一下整个营院在这几年里有什么变化，有什么亟待解决的问题。 而关于营房以及水电线路的问题，他在瑶山也是常常遇到，他现在顺着营部的院子了大致看了一圈，基本上也就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水电暖和营房的维修，是最基础的硬件建设，也是助理办应该做到的最基本的保障内容，看上去像是杂役干的活，其实还牵涉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安全问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7章 抓住重点 来到一营一个多周了，萧正阳一直在办公室坐着，还真的没去营院里转过，今天转了一圈，他也看到了，这几年来，营院的整体变化不大，格局还是那个格局，只是有些地方重新翻修过。 萧正阳对新建的，翻修过的建筑和设施不太关注，他重点关注的是旧楼老楼。 瑶山是连队，这里是一营营部，虽然级别不同，但是在硬件建设上，容易出问题的地方，大致都是相同的。 现在是八月份，用不到暖气，所以，供暖方面不会有什么问题，营部的水用的都是自来水，是地方自来水公司供应，不像瑶山连队，还要自己抽水，所以，只要按时交纳水费，遇到一些水管水龙头损坏的小问题，自己修一修就可以了，不需要动太多脑筋。 现在重点需要关注的，就是供电线路。 瑶山连队的电，是自己的油机发的电，什么时候供电，什么时候停电，基本上都是根据连队的实际情况来调整的。 萧正阳对此十分清楚，用电是一个长期的问题，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 到了冬天寒冷的时候，瑶山站的两大问题，一个是用水问题，另一个就是用电安全问题。 用电方面，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老化的线路。 相对于瑶山连队，一营营部的用电情况更加复杂。 军营是受管制的单位，外人不能随便进入，电费是交到供电公司，但是营部的配电室是设在营院内部，由助理办的人员负责管理。 整个营院的供电线路，包括营院外部公寓房的供电线路，都是从营里的配电室接出去的，也是由助理办的负责管理的。 营院内部，有一栋办公楼，一栋指挥楼，还有修理所和卫生所的一栋楼，另外还有一个战勤连，还有两栋筒子楼以及临街已经出租出去的整个一排房子。 其他七七八八的还有一些房子，散落在营院的不同位置。 这么多房子，基本上都是老房子，那两栋筒子楼，都是五六十年代建的，其他的房子，大部分都是七八十年代建的，只有指挥楼比较新，但也已经建了有十多年了。 这些房子当中，只有办公楼、指挥楼，以及战勤连的房子使用频率最高，也维护的最好，其他的房子，因为人员流动和各种原因，维护的都不是很好。 萧正阳以前在营里干参谋的时候，这些老旧的房子就是线路最老旧，用电隐患最大的地方，今天他转了一圈，大致看了看，整体情况基本上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瑶山连队的硬件条件那么差，说是要综合整治，说来说去也是好几年了，都没有动静，一营营部的状况，看上去比瑶山连队要好很多，所以，大动手脚，重新翻盖维修，甚至重新建设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干工作就像弹钢琴，有轻重缓急之分。 萧正阳刚到助理办去，还没有融入助理办之中，他既放不开手脚，也没法把所有的事情都抓起来，所以，他就选择了一个突破点，就是用电安全问题。 他现在也很清楚，目前对他来说，不是他愿不愿意管事，也不是他能不能做事的问题，而是人家让不让他做的问题。 他没到助理办之前，王小勇和秦宏伟肯定也没闲着，他们肯定也在负责着这些事，所以，萧正阳现在即便什么都不干，只是在助理办挂个名，这些工作应该也不会受影响，可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也什么都不管。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气是志气，也是尊严。 萧正阳到了助理办，如果像是在干事办一样，大家都和睦相处，他干点什么还是不干点什么，他反倒不会太在意，可现在，被人当空气，被人甩脸子，他是不可能窝窝囊囊地在这熬日子的。 他刚才从助理办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别说还有半年的时间才能确定他离不离开部队，就算是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他也要把该干的事情干到位，省的以后离开了部队，一营营部的人，特别是王小勇等人，提起他的时候，说他是个软蛋窝囊废。 人不仅要活着，还要有尊严地活着，可以宽容忍让客气，但不能任人揉捏，这是萧正阳做人的原则。 当然，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萧正阳在营院里转了一大圈，又去了那几栋旧楼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只是有了一点简单的思路，却没有找到解决自己眼前困境的方法。 他不可能去办公室跟秦宏伟硬碰硬地抢那个座位，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也不可能不声不响地找个角落的桌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心平气和地坐下。 他要争的，看似是一个靠窗的座位，其实是他的尊严，是他在一营立足的本钱。 该怎么做才能让秦宏伟心甘情愿地把座位让出来呢？ 萧正阳从筒子楼走出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乔永伟。 乔永伟看到灰头土脸的萧正阳，惊道：“咦，你这是在弄啥呢？” 萧正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道：“查一下线路，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乔永伟道：“啧，干一行爱一行，进入角色很快啊！” 萧正阳道：“要不怎么办？” 乔永伟呵呵一笑，道：“那倒也是，以你老人家的作风，是绝对不会坐在那吃闲饭的。” 萧正阳呵呵一笑，道：“软饭还行，闲饭就算了。” 二人说笑着，结伴往办公楼走去，乔永伟小声跟萧正阳说道：“老萧，有个事得提醒你一下，清房子的活可不是个好活，你刚来，到时候就说情况不熟悉，能躲尽量躲着吧。” 萧正阳停下了脚步，也悄声问乔永伟道：“怎么了？有什么麻烦吗？” 乔永伟四周看了一眼，看周围没人，对萧正阳说道：“你是不知道啊，前年就清过一次，虽然力度没有这么大，上面也没有派工作组下来，但是营里也是下了一些工夫的，你猜最后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8章 内幕消息 萧正阳看乔永伟神秘兮兮的样子，就知道他说的是个挺重要的事，既然是个挺重要的事，站在这地方说肯定不合适。 所以，他拍了拍乔永伟的肩膀，笑道：“此地不宜久留，中午去你宿舍给我详细说说。” 干部宿舍在办公楼三楼，条件不是很好，但是一人一间，还算方便。 按理说，萧正阳也能要一间，中午可以留在这里休息一会，但是因为胡星宇的态度，他就一直没张口要。 有人想要都不一定能要到，他不开口，自然没他的份，所以，前段时间中午的时候，他要么去王庆国或者乔永伟的宿舍找人聊天，要么就在办公室里眯一会。 别人都没有，你也没有，这不算什么，别人都有，你没有，这就是问题。 萧正阳虽然到一营的时间比较晚，但是按理来说，也得给他一间宿舍，可是他偏偏就没有。 这个事情，对萧正阳来说也不太公平，可他却一点都没有计较。 生活上的事，忍一忍就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工作上的事，他是不会忍一忍就算过去的。 他现在不只是跟王小勇和秦宏伟较劲，他实际上是跟自己较劲。 和乔永伟分开之后，他又去其他几栋旧楼详细查看了一下用电线路，确实如他所想，有些地方已经破损的有些危险。 东港的夏天不算太热，用空调的也不多，整个营院的用电负荷不是很大，这些破损的线路目前看来还是安全的，但是到了冬天，几个没供暖的老楼，很多住户都用上了电暖气，这些破损的线路就成了安全隐患了。 瑶山连队每年都是在入冬前检查一遍全连的用电线路，及时更换一些破损严重的部分，现在在一营营部，萧正阳骑虎难下，他就提前把这个工作做了。 半天的时间，他没到办公室去，他也不管秦宏伟有没有把那张桌子腾出来。 这两圈转下来，他也能看出来，助理办的三个伙计，以往的工作做得很不扎实，也很不仔细。 如果是在瑶山的话，有些线路无论如何都应该提前更换了，不会硬撑到现在。 中午吃饭之前，在饭堂门口集合列队，他看到了王小勇和秦宏伟，这两个人也看到了他。 萧正阳面色如常，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王小勇依然是笑嘻嘻的，秦宏伟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既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显得太趾高气扬。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了，萧正阳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王小勇和秦宏伟也不是新兵蛋子，大家都还是有点城府的。 王庆国看到萧正阳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别的那些和他不熟悉的人，有好几个都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几眼，可一旦视线和萧正阳的视线接触上，他们就很快把眼神移开了。 看得出来，早上交班会上，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一点不太和谐，大家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吃完午饭，各走各的，萧正阳直接上了三楼，去了乔永伟的宿舍。 王庆国和萧正阳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他的口风比较紧，属于看破了不愿意说破的人，而乔永伟就有些不同，他和萧正阳之间，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前段时间，只有王庆国和萧正阳自己，知道谢正林要把他调到助理办的事，所以乔永伟没有跟他聊过这个话题，今天早交班的时候这个事情公开了，乔永伟就忍不住要把自己知道的内幕信息透露给萧正阳了。 说是内幕消息，也不能完全算是内幕消息，这些在一营发生的事情，好像都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对萧正阳来说，属于内幕消息而已。 萧正阳和乔永伟在房间里聊了一中午，就大致知道了前年清退违规住房的过程中发生的一些故事。 一营是个大营，以前是一个团部的架构，最后撤团并旅了之后，旅机关设在了青源市，这里的团部就变成了营部。 级别降了，编制小了，人员少了，可是房子和地却是带不走的。 所以，一营的营院，是一个团部的营院，一营的公寓房，除了住着一些一营现役的副营以上的干部，还住着原来团里的一些离退转干部。 一营目前是一个营部，现役的指挥干部，最高也就是营级，还有一些技术干部，级别虽然到了副团正团，实际上却没有具体职务。 这些人在住房问题上，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还吃着部队的饭，受着部队的管理。 但是以前团里的一些离退转干部，可就什么级别的都有了。 上到团长政委，下到营连级别转业的干部，包括一些因病和因公致残而病退的志愿兵，形形色色的都有。 说到级别，团级也不算太大，可是，这些团里的老人，资格都摆在那里。 旅里现任的一些首长，包括上级机关的一些干部，和团里的这些老人，都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有的现任领导，甚至是这些老同志以前带的兵。 在这种情况下，你说清理违规住房的活好不好干？ 有些高风亮节的老同志，自然不用说，他们该腾房子就腾房子了，该搬走就搬走了，可有一些人，不管是有没有客观原因和合理的理由的，就这样死活占着房子不动弹，你又能怎么弄？ 来软的，人家笑呵呵地就把你打发回来，来硬的，你能硬到哪里去呢？ 乔永伟要跟萧正阳说的，前年清房子过程中发生的故事，就是这些软硬不吃的故事。 场面闹腾的最火爆的，就数清理老团长王天安的住房的时候。 大家都叫王天安老团长，实际上他只是以前团里的副团长。 军队现役的干部，大家都不会这么叫，副的就叫副的，正的就叫正的，和地方单位不同，不管正副，一律都按正的称呼。 但是，对于这些已经离开部队的老领导，大家自然而然地就给他们官升半级，直接把“副”字给省了。 王天安本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离开部队的时候，又没给他调成正团，他就更加不高兴了。 高兴不高兴，他终归是离开部队了，但是，这些年来，他对部队始终是有一些怨言。 部队和地方是两个系统，前些年倒还好，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前年突然开展了清房行动，把他列为违规住房的清理对象，他就像一团熊熊的烈火被浇上了一桶油，瞬间就爆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69章 于情于理 王天安住的公寓楼和萧正阳住的公寓楼不是一栋楼。 一营营院外面的公寓楼，一共有三栋，一栋是最老的营职楼，三个单元五层，一梯两户，一共三十户，营里的人俗称为“三十户楼”，另外一栋是稍微新一点的营职楼，三个单元七层，一梯两户，一共四十二户，营里的人俗称为“四十二户楼”。 还有一个团职楼，两个单元五层，一梯两户，一共二十户，营里的人俗称为“二十户楼”。 萧正阳住的是三十户楼，一户的建筑面积五十三，使用面积只有不到三十九，面积不大，住一家两口或者一家三口还是可以住的。 王天安住的是二十户楼，建筑面积九十，使用面积七十二，这在老楼当中算是比较宽敞的房子了。 这三栋房子中，最老最旧的，是三十户楼，其次是二十户楼，格局最好，也最新的是四十二户楼。 只不过，四十二户楼的房子，也是按照营职楼的标准设计的，比二十户楼的面积要小，一户的建筑面积七十，使用面积五十三左右。 按照现有政策，离退转干部，如果回到地方之后，没有额外享受福利分房或者购买经济适用房，是可以一直住在部队的公寓房的。 也就是说，王天安如果没有在地方享受住房优惠政策，他是可以在这个团职楼住一辈子的。 九十平方的房子，没有产权，但是有使用权，不用掏钱购买，每个月只用缴纳很少的房租，就可以一直住着，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好事。 不要说王天安了，就是萧正阳，如果能有这么一套房子住，他也不会愿意随意就交出去的。 但是，政策摆在那里。 退役军人，以及配偶，都没有享受到住房优惠政策，都没有在地方购买福利房或者经济适用房的，才可以继续在部队的公寓房居住。 王天安之所以被列为住房清理对象，他自然是不符合现有的住房政策的。 具体是什么原因，乔永伟也没法确定，因为他也不负责清房，他也是道听途说的。 据传言，王天安在地方至少有三套住房。 其中有一套，是他老婆单位分的福利房，另外两套，好像是他自己购买的商品房。 按照政策来说，他需要腾出二十户楼的团职房，按照他自己现有的条件来说，他也不缺房子住，他完全可以把部队的房子腾出来。 但是，他偏偏就占着房子不走。 理由很简单，部队违规住在公寓房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人，凭什么别人的还没清理，要清理他的？ 这话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也没有道理。 营里这近百套公寓房，肯定不止王天安一个人需要把房子腾出来，如果别人还住着，却不让王天安住，他赖着不走也说得过去。 但是，这些人即便都愿意把房子腾出来，也总得有先有后，不可能同一天同一个时间把房子腾出来。 总要有人先腾，王天安如果先腾出来，也是说的过去的。 王天安较劲就较在模棱两可之间。 营里负责清房的人，思路跟王天安的思路是有区别的，他们清房，肯定是看具体情况，看看谁更应该清理，看看谁可以缓一点清理，看看谁是非清不可的，看看谁是有实际困难，可以打个擦边球继续住下去的。 政策是死的，执行政策的人是活的，有时候确实要根据政策和实际情况灵活调整工作方法。 王天安不符合要求，不能继续住部队的公寓房，而且他外面有房子，也不缺地方住，让他先腾出房子来，是完全合理的。 但是，这就成了王天安拒绝腾出房子的理由。 “你们都不用啰嗦了，政策我比你们懂，只要别人都把房子腾出来了，我不说二话，立马就腾，只要还有一户没腾出来的，你们就不用过来找我！” 前年清房的时候，他就是当着面跟营里负责清房的副营长这么说的。 他说是这么说，可是营里负责清房的人却不可能按照他说的来做。 其他不符合规定还住在公寓房里的人，比王天安的情况特殊的有很多。 有的是在地方虽然已经拿到了福利房或者经济适用房的购买资格，但是房子还没有建好，没有交房，搬走了就没地方住，有的是虽然交房了，还没有装修好，也是没法搬。 还有一些情况更加复杂的，都是牵涉到一些过去的遗留问题没有解决，或者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他们的一些权益受到了损害，可依照现有的政策，又没法给他们解决，所以就拖在这里成了无法解开的疙瘩。 不管怎么算，王天安这个情况，都属于可以随时搬走，又完全不影响他现在的生活状态的情况。 让他先搬，于情于理都说得通，就是在他那地方说不通。 清房工作既然是一项工作，就必须要落实下去，只有最后能落实到什么程度，那的看上级要求的程度和营里工作的力度。 所以，不管王天安愿不愿意搬走，营里清房的人，都把他当成了首要的目标。 因为，从工作的角度来讲，王天安没有不搬的理由。 助理办的人把上级的清房文件传达给他了，他不动，副营长又代表营里给他做工作了，没有效果，营长教导员分别都去给他做了工作，他依然不听。 从营里的角度来说，如果王天安的房子都清不出来，就更没办法去清别人的房子。 所以，最后营里开会通过了一个方案：软的不行来硬的。 别的事情营里不一定能控制，但是水电方面营里是可以控制的。 助理办首先就把王天安家里的水电给断掉了。 没有水没有电，这个房子还怎么住呢？ 然而，水电都断了，却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王天安不缺房子住，这套房子有没有水电，他根本就不在乎。 没有水没有电，他就把这套房子当成了仓库，只在里面放家具放东西，却不在这住。 王天安住不住在这个房子里，跟营里无关，但是他一天不搬，营里就一天拿不到这个房子。 期间，其他几个不符合住房规定的，也没有他现在的条件好的，都在营里一次又一次的说服下，腾出来了，可是更应该腾出房子的王天安依然纹丝不动。 这次轮到营长教导员恼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0章 强行清理 清房工作，是一项工作任务，作为营长教导员，即便知道其中有一定的困难，也必须要去推进。 同时，这也是一件维护现役干部利益的工作。 为什么要清房？还不是因为很多现役已婚干部虽然已经够了分房条件，但是因为没有多余的房子，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而有些离退转干部享受着地方的福利房，还占着部队的房子。 上级要求清房，不是闲着无聊没事找事，一定是在实际工作中遇到了很多的现实问题，发现这个房子不清是不行了。 包括这次清房，胡星宇在早交班会上说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话，从大局上来说，确实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他没说清房的困难，也没说过去清房中遇到的麻烦。 多次劝说无果，断水断电无效，营里就专门组织了一个清房小分队，准备来点更硬的手段。 助理办的人，专门打印了几张限期腾退住房的通知，贴在了王天安住房的单元门口，也贴在了他的房门上，另外还单独的打电话给他，把这个最后期限告诉了他。 到了最后的时限，营长亲在带着清房小分队，带着摄像机，也带着搬家公司的车，来到了王天安的门前。 结果，敲了半天门，王天安的家中根本就没有人。 营里既然能走到这一步，自然是做好了强行清房的准备，所以，他们就把门锁撬开了。 虽然这个房子是王天安住的，但是房子是营里的房子，产权是部队的产权，营里要撬门，说是不合理，其实也合理。 敲了半天门，都没人答应，等到把门撬开了，众人赫然发现，王天安就在屋里憋着呢。 王天安怒不可遏，指着营长的鼻子就骂开了。 “谢正林，你个小兔崽子，你竟然强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敢动我房子里的一件东西，我都去上面告你去！” 强行清退王天安的住房，是营里开会决定的，然后交给谢正林负责的，所以，胡星宇就没来。 谢正林对这个场面早有预料，他看着王天安暴跳如雷，并没有针锋相对地跟王天安吵起来，但他也理直气壮地跟王天安讲起了道理。 道理都摆在那里，他不讲，王天安也知道，但他还是又反复讲了好几遍。 王天安两手死死地扒着门，一边骂一边堵着门，死活不动弹，营里的人可以撬门，但是谁也不愿意对王天安动手，不管怎么说，这也是部队以前的老团长，而且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大活人，万一弄不好，王天安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就更麻烦了。 门都撬开了，如果就止步于此，那今天岂不是白折腾了？ 谢正林观察了一下形势，就对王天安说：“老团长，这样吧，我们先下去，你再考虑二十分钟，不过我丑话说到前头，我们该尊重你尊重你，但是你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说完他就先下楼了。 清房小分队的人也跟着他下楼了。 王天安还在后面指着他们的背影骂：“小兔崽子，老子当兵的时候，你们还穿开裆裤呢，敢动我一下，我跟你们没完！” 叫嚣归叫嚣，王天安似乎也意识到，今天在劫难逃。 谢正林之所以带着人下来，就是不想在那一直僵持，他就不信王天安能一直在那把着门不动弹，不吃饭不上厕所。他只是怕一直在那耗着，把老头累坏了，出什么问题。 人心都是肉长的，谢正林能分得清轻重，他很清楚，营里开展这个工作，要的是房子，不是人命。而且，说句实话，他当新兵的时候，王天安已经是副团长了，虽然王天安那个时候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王天安的。 老领导毕竟是老领导，虽然现在在工作中有了一些冲突，但是，还是要为老领导的身体健康考虑。 房子不清出来，自然不行，把王天安气出毛病来，也不太好。 就看王天安现在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你说一点点冲突都不发生，也不可能。 谢正林带人下楼，是为了让王天安缓一缓劲，也是为了想想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没料到，王天安自己沉不住气了。 十来分钟之后，一辆警车拉着警笛就过来了。 王天安报警了，说是有人私闯民宅，听到警车的动静，他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也从楼上跑下来了。 谢正林心中一喜，报警了就好解决了。 地是部队的地，房子是部队建的房子，产权是部队的产权，只是因为工作关系，租给你王天安住了，现在你不符合租住条件，需要搬出去，你却不搬，那我们当然有权力强行清理了。 抛开感情因素，道理就是这个道理。 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才强行清理，当然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些团里老干部的感情。 现在，王天安自己心中不安，主动报警了，这事就得到警察那里去说说理去。 附近的派出所，和营里也有一些交集，所以谢正林和他们也认识。 谢正林认识，不见得王天安不认识。 所以，警察看到这事牵扯到部队，有一群当兵的虎视眈眈，还有一帮围观的群众在看热闹，就知道在这个地方不太好解决问题，必须要把人带到所里去才行。 谢正林当然希望警察把王天安带到所里去，他自己也愿意陪着去，只要王天安不在现场了，清房小分队的人，随时就可以行动起来。 王天安当然不愿意离开，他也怕自己离开了，清房小分队的人趁虚而入。 报警是因为他心虚，警察来了，他不愿意跟警察走，也是因为心虚，可是，警察既然来了，就由不得他了。 “用不用我们处理？用的话就跟我们去所里，不用的话你们就自己协调解决！” 事关部队，警察也清楚，他们能处理的事情不多，但是他们可以调查事情的经过，可以暂时化解当前的冲突，缓解双方的矛盾。 两个人吵架，警察可以不管，但如果有动手的可能，或者已经动手了，警察就必须管了。 他们现在要把当事双方带到所里去调查情况，就是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激化，他们这么处理也是说得过去的。 至于有可能造成的财产损失，那是后话，总比造成人身伤害要好。 六十多岁的王天安，在这个状况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以为，领导不在，下面的人一定不敢随意行动，只要谢正林跟他去了派出所，清房小分队的人只会在这等着，不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所以，他指着清房小分队的一帮战士道：“你们这帮新兵蛋子给我听好了，我带的兵都已经有很多人当上领导了，你们谁要敢动我的家，我回来扒了你们这身皮！” 说完话，他就上了警车，谢正林冲着清房小分队的人使了个眼色，也跟着上了警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1章 活不好干 进派出所的人不一定都是坏人，慈善机构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好人。 谢正林和王天安一起去了派出所，具体在派出所里发生了什么，他回来之后没说，王天安也没说，所以，别人无从知晓，乔永伟也不知道。 但是接下来在二十户楼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 清房小分队看到警车离开，就毫不犹豫地直扑王天安的家中，在摄像机的记录下，把房子里的物品全都搬到楼下搬家公司的车上，然后把门锁换掉，贴上了封条。 营里可以采取强硬措施直接撬门，王天安却不能这么做。 在警察的调解下，谢正林和王天安是一前一后离开派出所的。 谢正林出了门就给清房小分队的人打了个电话，得知具体情况之后，他直接就回了营里，清房小分队的人也迅速撤回到营里。 王天安回到二十户楼，看到眼前的状况之后，直接就抓狂了。 他在楼下骂骂咧咧喊了半个多小时，只有看热闹的，没有搭腔替他说话的。 群众心理有杆秤，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件事情的道理自始至终都摆在那里，符合住房条件住在这里的人，不可能帮王天安说话，不符合住房条件，违规住在这里的人，也知道自己理亏，他们只是希望王天安能够，王天安先是跟搬家公司的人吵了一顿，吵的过程中逐渐意识到，这事跟人家搬家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就控制住了自己的火气，把矛头重新转移到营里。 他指挥搬家公司的车，把这一车东西全部拉到了营部门口，直接卸到了那里，然后就把搬家公司的车打发走了。 王天安应该是恼羞成怒了。 这一车东西，有家具有家电，也有其他一些生活用品，就这么露天放在了营门口，他竟然也不心疼？ 万一下雨了…… 下雨不下雨，要看天气预报，在没下雨之前，胡星宇就找到了谢正林。 他找谢正林的大致意思就是，谢正林对这件事情处理的不够合理，现在让王天安弄了一堆东西堵住了大门，不但影响部队的形象，而且万一被上级知道了，还会追究他和谢正林的责任。 谢正林也不傻，前面他已经把坏人当了，现在还让他继续冲在前头去找王天安，劝王天安把东西弄走，他是不会干的。 两个人经过一番激烈的讨论之后，最后还是胡星宇出面，去了营门口做善后的工作。 胡星宇用尽了浑身解数，好说歹说，却无法说动王天安，最后，还是谢正林悄悄地找人联系上了王天安的儿子。 王天安的儿子过来之后，火气冲冲地跟胡星宇咆哮了一顿，说了一通部队不尊重老同志，他和他父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之类的话，但是，他终归还是比王天安理智一下，最后为了他老父亲的安全和这些家具的安全，他还是重新找了个搬家公司，把这些东西拉走了，也把他父亲拉走了。 胡星宇被骂了一顿，一句也没还嘴。 他始终在好言好语地劝说王天安父子，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这堆放在营门口的东西弄走，以防冲突进一步扩大，搞得人尽皆知，不好跟旅里交差。 东西拉走了，王天安也走了，看似事情平息了，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胡星宇预想不到。 第二天，王天安带着他的老伴，搬着凳子带着水壶，直接坐在营门口，说是营里不给个说法，他们坚决不走。 王天安虽然是从部队出来的，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如果这件事情闹得再大了，构成了军民纠纷，胡星宇的麻烦就大了。 当然，谢正林也脱不了干系。 清房是上级安排的工作，也是一件为现役干部谋福利的工作，从道理上来讲，营里这么做没什么不对，但是，出发点是好的，不代表工作方法是对的。 从实际操作上来讲，如果不采取这种强硬手段，实在是没法搞定王天安，可是从理论上来讲，一切工作，都是可以通过说服教育，通过平和的手段来解决的。 这就跟部队不允许打骂体罚士兵，只能通过思想政治工作，来解决一些问题的道理是一样的，否则的话，就可以归到工作方法简单粗暴的行列。 摆事实讲道理是一个好的工作方法，可在实际工作中，真的是所有人都能听得进去道理吗？ 王天安听进去了吗？ 道理肯定要讲，但是讲道理绝对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 营里既然开会决定对王天安采取强硬手段，自然是考虑到讲道理已经无效，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王天安用这种撒泼耍赖的方式回应他们。 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坐在门口，不吵不闹但就是不走，你说该怎么办？ 把房子还给他们？ 这怎么可能呢？ 不把房子还给他们，这两个人像两个门神一样坐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啊！ 这场闹剧，最终以旅首长出面做王天安的工作，并当着王天安的面给予了胡星宇和谢正林严厉批评，而且两人还保证下不为例而结束的。 王天安的房子，当然也没有还给他，最后为了平复他的不满，胡星宇和谢正林每人掏了三千块钱，算作给予王天安的物品和谨慎补偿，才算了事。 是的，这钱是胡星宇和谢正林自掏腰包拿出来的，部队没有这个经费。 出了这个事，和王天安情况类似的一些人，底气就更足了，接下来的清房工作，成效可想而知。 今年又要清房了，肯定还会遇到类似的事情，谁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像王天安这样的问题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2章 站站军姿 窥一斑而见全豹。 之所以有了上次清房之后，又组织了一次清房，就是因为房子不好清。 一营在清房过程中出现的冲突，只是一个很小的冲突，在其他单位的清房过程中发生的冲突，更多更大，以至于各级各部门不得不暂停下来这项工作。 现在，再次启动这个工作，也是和部队现在的住房现状有关。 房不好清，又不得不清。 旅里派来工作组，指导和协助营里清房，一是为营里增加一些助力，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把握局势，防止发生一些激烈的冲突。 按照文件要求，这一次清房的力度要比以前大很多，也是为了更彻底地解决这个多年以来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 胡星宇在会上说了，营里这一次清房，还是谢正林打头阵，副营长协助，助理办首当其中，要挑起这个担子。 萧正阳和乔永伟聊了一中午，收获不小。 多年的工作经验也告诉他，类似于这种一次不太成功，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发力，并且各级都高度重视的工作，必然是问题比较多，阻力也比较大的工作，当然也是比较重要的工作。 几年的指导员岗位，让他习惯于从大局考虑问题，也习惯于思考问题背后的问题。 而且，他也觉得，王小勇等人，眼光一定是只盯着工作本身，不会去想工作背后的深层含义。 管理者和被管理者的思路还是很不一样的，做过主官的和没做过主官的，思路也是很不一样的。 萧正阳刚到助理办，就已经盯上了两件的事情，一个就是用电线路的问题，一个就是清房的工作。 至于助理办的其他一些工作，他自动地就推到了后边。 午休之后，他又去了一趟办公室，秦宏伟已经比他早到了，还在窗户旁边的桌子坐着，萧正阳瞅了秦宏伟一眼，没吭声，秦宏伟也抬头看了萧正阳一眼，没吭声。 一切都在不言中，一个不腾位子，一个也不催。 萧正阳在房间里站了半分钟，王小勇和另外一个战士也来了。 王小勇还是客客气气地跟萧正阳打招呼，但也只是打招呼，对于座位的问题，丝毫没有提及。 萧正阳也没跟王小勇提座位的问题，而是向王小勇要来了公寓楼住户的资料。 磨刀不误砍柴工，他要先了解住户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才能把这一项眼前比较重要的工作做好。 萧正阳不说，王小勇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打开了文件柜，找到了装着住户资料的文件盒，交给了萧正阳。 萧正阳拿着盒子，原地瞅了瞅四张办公桌，并没有要去那张空着的办公桌坐下的意思。 王小勇在旁边看着他，欲言又止。 萧正阳站在那里，捧着文件盒，拿出一些资料，站在那里看了起来。 王小勇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个本，低下头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秦宏伟和另外一个战士，也低下头，假装没有看到萧正阳。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萧正阳一直这么站着看资料，不去那个空办公桌坐下，其他三个人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但是，知道他怎么想的，不代表就愿意把座位让给他，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装没看到了。 任何一个小团体，多多少少都会有一点排斥新人的习惯。 王小勇这三个人，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不管他们之间相处的如何，一旦遇到新人过来，他们还是帮旧不帮新的。 特别是萧正阳现在这个情况，一来在部队里干不长了，也没有上升空间了，二来胡星宇对他又不太感冒，助理办这三个人，就更加不需要对他特别客气了。 反过来说，如果新来的干部助理，是一个年轻干部，又跟营长教导员关系搞得很好，很有发展前途，王小勇和秦宏伟应该不会是这个态度。 萧正阳自己知道自己的状况，他也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他之所以较这个劲，是因为他想在助理办站住脚，他之所以要在助理办站住脚，是为了维护他的尊严。 干的长干不长，对他来说，不是重点，还有没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前途，也不是他考虑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在部队已经没有发展前途了。 但是，就算在助理办只干一个星期或者干一个月，他也要挺胸抬头地干下去，而不是窝窝囊囊地干下去。 人要脸树要皮，萧正阳要的是口气。 如果他现在不是生病了，他还有大把的前途，他或许不会这么做了。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个干部在一个岗位上，多则三两年，少则一年半载，他犯不着和战士闹别扭，这一点，也是他比徐江看的更远的地方。 就是因为他病了，就是因为他没有发展前途了，他才更要争这口气，才更不愿意被人瞧不起。 如果年底一定要离开部队的话，他就把在助理办的工作，当成他的压轴之作，也当成他在部队最后的留念。 所以，不但要干，还要干得红红火火，不但要争，还要争得理直气壮。 别人拿你当回事的时候，自己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别人不拿你当回事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拿自己当回事。 没人让座，特别是秦宏伟没有让座，萧正阳就一直在那站着看资料。 房间里气氛尴尬，萧正阳却站的心平气和。 他是较劲，但他不会自己破坏自己的心情，也不会暗自生那没有用的闷气。 就这样，他一直站了二十分钟，纹丝没动，房间里的是三个人，也都低着头，一声没吭。 腿有点发胀，萧正阳忍了。 比起以前一站就是个把小时的军姿训练，这二十分钟不算太长，但是，他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如以前了，主要是他的腿。 助理办的房间里，好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明明大家互相之间都能猜到对方的心思，可是偏偏却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 敌不动我不动，你不说话，我也不回应。 谢正林不知道过来要干什么，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3章 你来签字 谢正林的到来，就如在平静的水面上扔下了一颗石子，立刻就激起了一片涟漪。 萧正阳站在那没动，王小勇等人却是立刻站了起来，向谢正林问好。 按照通俗的理解，萧正阳和胡星宇虽然不太对付，但他是在谢正林的强烈要求下安排到助理办的人，算是谢正林的人，王小勇等人知道萧正阳是在夹缝中生存，不用对萧正阳太客气，但是他们对谢正林还是毕恭毕敬的，最起码当着面的时候，他们对谢正林还是毕恭毕敬的。 “萧助理，你怎么在这站着？” 谢正林看了一眼，好像就明白了助理办的状况，特意问了这么一句。 实际上，以萧正阳的理解，他来助理办之前，谢正林就已经十分清楚助理办的状况，也能预料到萧正阳来了之后可能遇到的尴尬，否则的话，谢正林也不会在早上交班会的时候，当着全营干部的面，坚决地要把萧正阳调过来。 或者说，如果王小勇等人都和谢正林同心同德的话，谢正林也许不会这么强硬地把萧正阳安插进来。 从早上开会一直到现在，萧正阳的所见所闻，让他强烈地感受到，助理办虽然归营长管，但是助理办的这几个人好像跟胡星宇走的更近。 王庆国不愿意来助理办，是因为他不愿意卷入漩涡，萧正阳愿意来，是因为他的命令就在助理办，也是因为他相信谢正林不会坑他。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是比较微妙的。 萧正阳认识谢正林的时间，和认识胡星宇的时间基本上差不多，但是这些年来，彼此之间的接触和交流，包括感情的深浅却是不一样的。 萧正阳自己的感觉，他可以和胡星宇可以建立起正常的工作关系，却无法成为好兄弟，但是和谢正林之间的感情，已经突破了战友这个层次。 在过去的几年里，萧正阳与谢正林和胡星宇之间，都发生过一些交集，别人可能不知道这些事情，萧正阳自己却是十分清楚的。 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和信任，是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就像萧正阳和雷鸣之间，可以相处的跟亲兄弟一样，而徐江和雷鸣处在同样的位置，却始终没有打破隔阂，建立起亲密的信任关系。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其中的原因，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可以说的清楚的。 放在别人眼中，可能觉得，谢正林把萧正阳安排到助理办来，是把他当枪使，而且谢正林也并没有向萧正阳解释过什么，许诺过什么，但是，萧正阳凭自己的直觉，能感觉到谢正林是想帮他，而不是想坑他。 这可能仅仅是萧正阳的直觉，但也可能就是个事实。 谢正林没有喊萧正阳的名字，而是喊萧正阳的职务，他就是在强调，萧正阳现在是助理办名正言顺的干部助理。 王小勇和秦宏伟应该也能听明白谢正林的意思，但是他们还是假装没有听到，都站在那里，没有搭话。 萧正阳没有刻意针对站着还是坐着这个话题回答，而是平静地对谢正林道：“营长，我在这查点资料，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谢正林瞅了瞅房间里的几个人，道：“水房的水龙头和灯都不太好用了，你们去换一下，需要什么就去买，把买材料的发票留好，萧助理你签完字拿给我。” “行，营长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去弄。”萧正阳答应了一声。 谢正林说完话就走了，萧正阳转头看了一下王小勇和秦宏伟，他能看得出来，王小勇和秦宏伟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水房的水龙头和灯不太好用了，却没有损坏到必须更换的地步，否则的话，早就应该更换了，不会等到今天。而且，水龙头和灯，也不可能这么巧就是今天刚刚损坏的。 即便真的这么巧，就是今天坏的，而且一下子坏到不能用的地步了，也不至于让谢正林亲自过来通知助理办去维修。 营里有文书，房间里也有电话，谢正林完全可以让文书过来通知助理办，也可以打电话通知助理办，但是他偏偏亲自过来了。 他来了之后一共只说了两句话，却明确表达出了他的意图。 萧正阳来到了助理办之后，不太受人待见，到现在座位都没搞定，所以，他不了解助理办的状况，也不知道助理办的账目由谁来管理。 但是，谢正林刚才来了那么一下，说了两句话，就算是通知了助理办，以后的发票，需要萧正阳签完字再找他签字才能报销。 这也就是说，以后助理办的维修发票，如果没有萧正阳的签字，谢正林是不会认可的。 签字权代表着管理权。 助理办的人干的就是水电暖以及营房的维修，干这些活必须要买材料，买材料不可能自己掏腰包，像这些水龙头电灯之类小打小闹的费用，也不可能打批阅件先申请经费再去购买，所以，基本上都是自己垫付，然后拿发票报销。 在瑶山的时候，连队的经费发票，基本上都是雷鸣经手处理，萧正阳自己只管着政工费，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基本信任。 但是，这不代表萧正阳不清楚连队的经费使用状况，超过一定数目的钱物使用，也是要在支部会上通过的。 如果说连队的经费管理上出现了问题或者出现了漏洞，他可以在支委会上明确提出来，并且要求调整管理权限。 和雷鸣一起搭档几年，两个人在这个方面，没有发生过任何冲突。 今天谢正林过来，特意提到这个发票签字的问题，让萧正阳意识到，助理办的问题，可能不仅仅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最大的可能，就是胡星宇一直在插手助理办的经费问题。 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各管一摊，但是如果想要插手对方的地盘，总还是能找到一定的理由的。 通常意义上来说，助理办是归谢正林管，但如果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某种特殊的时机，胡星宇插手进来了，要想再让他把手缩回去，那就得再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而且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了。 萧正阳目前还不知道助理办的账目有没有问题，但是他能感觉到，助理办的经费管辖权，明显是出了一些偏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4章 一张发票 修水龙头和灯泡是小活，十来分钟就弄好了，去市场那边的五金店买东西，来来回回花了有半个小时。 秦宏伟和另外一个战士没跟着去买东西，也没跟着去水房修东西，只有王小勇一直跟着萧正阳。 这样一来，情况就基本上明了了。萧正阳虽然没问，但是他也看出来了，以前买东西开发票都是王小勇负责的，跟秦宏伟无关。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以，买东西的时候没有秦宏伟的身影，干活的时候秦宏伟也没有出现。 王小勇对于谢正林的安排，应该是不太满意，但是，他竟然还能不动声色，带着笑脸陪着萧正阳去买东西，去修水管修灯泡，还是让萧正阳对他高看了一眼。 一个战士，能长期代替干部负责助理办，这说明这个伙计的情商和智商都是很高的。 情商和智商比较高，这是好事，但如果用不对地方，就是坏事。 萧正阳不看好任何一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也不看好任何一个想在主官之间搞平衡，妄图从中获利的人，不管是战士还是干部。 他在瑶山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这个问题，也特别注意自己和雷鸣之间的团结问题。 不喜欢这样的人，就不要创造这样的环境，就不要给这样的人创造出可乘之机。 然而，现在的一营不是萧正阳能做主的瑶山，他不是主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 他现在无法去改变这个环境，就只能去尽量地适应这个环境，当然，适应不是随波逐流，他相信自己在助理办站稳了脚跟之后，虽然改变不了一营的大环境，应该也是能改变助理办的小环境的。 没了位置，就没了话语权，没了话语权，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图去做事，这个道理萧正阳懂。 拿着只有几十块钱的发票，萧正阳进了谢正林的房间。 房间里没有别人，谢正林看着萧正阳，笑了笑，道：“活不好干吧？” 萧正阳也笑笑，道：“活好干，人不好管。” 谢正林道：“就是因为不好管，我才把你弄过来的，你刚从主官的位置上下来，如果连这几个人都摆弄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萧正阳道：“谢谢领导对我的信任，我尽量摆弄，反正我年底也要走了，就算摆弄不了，我也没什么负担。” 谢正林严肃起来：“走不走的事，现在说太早了，你踏踏实实地干，有什么困难还有我在后面顶着呢。我想着呢，这次清房，争取把你的住房问题一起解决了。” 萧正阳有点惊讶，道：“我级别不够啊，怎么能分到房子？” 谢正林道：“我和旅首长沟通过了，你身体不好，应该可以特殊照顾一下，这个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了，先别说出去，省的惹麻烦。” 萧正阳没想到，谢正林把住房问题这个大事都提前替他考虑了，还跟旅首长沟通过了。 他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谢正林让他到助理办来，不是为了把他当枪使，也不是为了让他过来冲锋陷阵当炮灰，而是真的考虑到了他的实际情况，为了方便解决他的具体困难，才把他弄过来的。 所以，他也不再瞒着谢正林，把王永军让他腾房子的事情跟谢正林说了一下。 谢正林很平静地点了点头，道：“这事我已经知道了。” 萧正阳更加惊讶了，道：“营长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谢正林笑笑，道：“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反正我是知道了。” 萧正阳还想追问一下，谢正林却岔开了话题，道：“你先熟悉一下情况，过两天把助理办的账目接过来，其他的方面，你自己看着办，我说多了不合适，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一个聪明的领导，关键一点在于用人，在于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上去，而不是自己事必躬亲。 谢正林为了把萧正阳安排到助理办，可以在会上和胡星宇据理力争，但是他不可能到助理办去帮助萧正阳处理人际关系。 这个道理谢正林懂，萧正阳也懂。 话说到这里，基本上也就说到位了，不需要再啰嗦什么。 怎么处理好和助理办三个战士的关系，这是萧正阳自己需要解决的问题，他心中也已经有了主意。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人心也要一点一滴地争取。 人是最复杂的，人心是最难揣测的，搞好人际关系，没有固定的模式，但是，总的来说，不外乎两点，一是斗智斗勇，二是以心换心。 萧正阳拿着他签了字，谢正林也签了字的发票，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司务处，把发票交给了司务长刘三江。 刘三江结果发票看了一眼，道：“呦，萧助理刚来就报发票啊？” 萧正阳和刘三江以前在工作中没有交集，也不是很熟悉，他对刘三江跟他开的这个不是玩笑的玩笑，有点不太舒服。 刚来就报发票，和来了一段时间再报发票，有什么区别吗？ 只要这个发票是正当发票，只要这个钱是花在了工作上，不是虚报冒领的，有什么区别吗？ 萧正阳在瑶山的时候，他自己完全可以说了算的政工费，一年有五千多，他离开瑶山的时候，还剩下三千多，他对于费用的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 钱是个好东西，但不是什么钱都能往兜里揣的，所以，萧正阳经手报销的发票，向来都是有一报一，有二报二。 刘三江这么有点惊叹地“呦”一声，多少有点别的意味。 不过，萧正阳也没有点多说，只是告诉刘三江，这是今天刚买的东西，刚开的发票，水房的水龙头和灯泡也是刚换的，都在那摆着呢。 刘三江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发票，然后道：“萧助理，这个发票最好还是让教导员也签一下字吧，前段时间营长出去学习了，发票都是教导员签的，现在领导也没明确谁签了好使，你最好找教导员也签一下，省的以后领导有什么说法。” 萧正阳瞅了瞅刘三江，没吭声。 几十块钱的发票，还要两个主官都签字才能报销？这不是扯淡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5章 坚持一次 萧正阳想是这么想，但是他嘴上却没说什么。 他很快就意识到，一营为什么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之前他一直在瑶山，瑶山不属于一营，离开瑶山之后，他就在医院住院，所以对一营的情况不是太了解，并不知道谢正林曾经有一段时间出去学习了，现在经刘三江这么一提，他基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按说，营长出去学习了，应该有别人过来代职，就像萧正阳住院的时候，徐江过去代职一样，只不过，来一营代职的人，没有接任谢正林，而是等到谢正林学习回来之后，就回原来的岗位了。 在这段时间里，代职的人虽然代行营长的职权，但是，在经费管理方面的职权，却被胡星宇一把抓过去了。 这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也符合常理。 代职只是暂行营长职权，并不是代理营长，也不是真正的营长，他没必要跟胡星宇争这个，也没有什么能力争这个。 现在谢正林回来了，本来该是营长管辖的范围，应该是要交给他的，可目前的状况是，胡星宇没交给他，一些相关的人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情况，也没有积极地配合他的工作。 以谢正林的智慧，他不应该这么被动，但是事实上，他现在确实很被动。 萧正阳虽然可以猜到一些事情，但是他却猜不到全部的真相。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拿着发票过去找胡星宇签字？ 不能，绝对不能！ 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萧正阳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要站在谢正林这一边。 做主官的时候，他不愿意拉帮结派，那是因为他是领导，他可以引导大家，也能起到决定作用，现在他也不想拉帮结派，可是他并不迂腐。 与人为善，是与善人为善，不是与恶人为善，也不是处处退让，助纣为虐。 坦白讲，胡星宇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当副教导员的胡星宇了。 谢正林和胡星宇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又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萧正阳管不了，但是他能做到的是，在谢正林的正当权益受到侵犯的时候，坚决支持谢正林。 萧正阳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 他把发票放在了刘三江面前的桌子上，道：“司务长，我刚从指导员的岗位下来，规矩我懂，按照规定，这个发票营长签字就可以了，我就不找教导员了，如果你觉得这样还不能报销的话，这个钱我自己垫了。” 刘三江瞅了萧正阳一眼，咧嘴笑道：“哪能让你垫钱呢，萧助理，我也是按照领导的指示办事，希望你能理解。” 萧正阳道：“你管财务，你也懂规矩，你跟我说说，几十块钱的发票，营长一个人签了能不能报？” 刘三江犹豫了一下，没说能不能报，而是说道：“行了，萧助理，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这一次就这样了，下一次我建议你还是找两个领导都签上字，这样你方便我也方便。” 萧正阳摇了摇头，笑道：“这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而是规章制度说了算，我不是跟你较劲，咱们凡事都得讲个道理吧？” 刘三江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也没有跟萧正阳继续争执下去，只是说道：“行，这次就这样吧，我还有点账要整理一下，你看……” 萧正阳笑笑，转头出了房间。 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其实指的不仅仅是参谋，还有干事，助理，都是这个样子。 刘三江虽然是个士官，但他是司务长，带长了。 萧正阳和刘三江既无交情也无仇怨，他完全可以不跟刘三江发生任何冲突，但是他现在很明白地知晓，刘三江和谢正林既不同心，也不同德。 自从来到一营，萧正阳接触过的人，不止一个两个，他发现，并不是每一个人对待谢正林的态度，都像刘三江和助理办的那几个人一样。 这也说明了，不是谢正林的为人处世有问题，而是关系到一些利益方面问题的时候，谢正林好像失去了掌控力。 萧正阳回到助理办，继续站在那里看他的资料。 王小勇终于忍不住了，从自己的桌子前站了起来，道：“萧助理，要不你坐我这里吧，你看你老这么站着，多累啊！” 萧正阳头也没抬，道：“没事，再站一会就开饭了，明天再说吧。” 说真的，萧正阳还真的不信了，秦宏伟就能这么有底气，眼看着他在这站了半天，却死活不给他腾位子。 可是，直到开饭，秦宏伟就是没有挪位子，一直在那低头翻看什么，连厕所都没上一趟。 萧正阳也没管那么多，他就站在那里，把公寓楼住户的资料查看了大约一半。 吃了晚饭，正好遇到了王庆国，他就和王庆国结伴离开营院，往三十户楼走去。 王庆国住的是四十二户楼，和萧正阳住的三十户楼隔一条路。 走到半路，王庆国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差不多就行了……” 差不多就行了？什么差不多就行了？ 萧正阳瞅了王庆国一眼，发现王庆国说完这句之后又没动静了，他就知道，即便自己再追问下去，王庆国也不可能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所以，他也就没有吭声。 王庆国像是打了个哑谜，萧正阳就像是个聋子，两个人走到路口，摆了摆手，就分开各走各的路了。 萧正阳上了三楼，打开房门，家里没人，方丽还是没有回来。 这一天都在营里待着，虽然提及过房子的事，但他没感到过压力，回到了这个房子里，想到王永军在电话里跟他说的话，他身上的压力又来了。 房子是别人的房子，而是是白住的，现在别人都开口了，怎么能不赶紧把房子给人腾出来呢？ 今天在谢正林的办公室里，谢正林是跟他说过，等到清出空房子来，要给他争取一套，可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自己该怎么和王永军说呢？ 说让王永军等着，肯定不太合适，可如果要租个房子的话，必然要搬一次家，假如过一段时间自己真的分到房子了，又要再搬一次，这来回地折腾，好像也不太合适。 而且，租房如果租个一年以上的话，倒也好说，如果只是租个三两个月，要上哪找这样的房东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6章 半夜没睡 一个人对着一个空荡荡房子，而且从别人那借来的房子，这种感觉不太好受。 过惯了集体生活，身边突然冷清下来，也让萧正阳感觉有些空虚。 特别是现在，在营里的工作不太顺利，方丽又跟他闹别扭不愿意回来，王永军又催着要房子。 他打开了电脑，想找点事情把脑袋填满，不留任何空隙。 作为一个计算机相关专业的人，萧正阳当然最清楚，游戏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利器。 只不过，好多年都没怎么上网了，他也不知道现在最流行的是什么网络游戏。 所以，他想来想去，还是打开了qq，因为以前的qq号码已经不能用了，他又开始重新注册号码，以前的号码是八位号码，现在只能申请到九位的号码了。 连续申请了好几个，没什么好号码，他最后就挑了一个不含“4”的号码，开始填写个人信息，更新个人资料。 第一次申请号码的时候，网络还没怎么普及，那时候聊天室还比较火，即时聊天工具的用户还没有这么多，所以，他没有预料到qq号码会被人盗走，这一次，他就特别注意了这个问题。 他把安全保护中心里所有能设置的安全保护方法，比如说什么安全保护问题，什么手机绑定，安全令牌，全都设置好了。 没被人抢过的，不知道夜路要少走，没被人偷过钱包的，不知道要把钱包放在里面的衣兜里，萧正阳被人盗过号，所以他就比较在意这个事情。 弄好了qq号码，他才发现，自己有点脑残。 他这些年交往的人，基本上都在部队，部队不让用手机也不让上网，很少人会使用qq号码，所以，他有了qq号，却没有一个好友。 没有好友的qq，还有什么可玩的？ 有，当然有！ 他下载了qq游戏，打开了棋牌页面，找到了围棋游戏。 萧正阳下围棋，属于自学成才，走的是野路子，没参加过正式比赛，没定过级。他是上中学的时候，才对围棋有了兴趣，而且，有一段时间，热爱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也因此耽误了不少学习，还因此被萧文光训了多次，甚至于把他的棋子都扔掉了。 之后，他就偷偷地玩，偷偷地看棋谱，偷偷地学习围棋知识。 后来，当了兵上了军校，然后又回到部队，一切都是军事化管理，他就没什么时间下棋了，也就基本上断了。 他自己也无法确定自己的真实水平，但是他曾经和几个会下棋的战友偶尔下过，还是不落下风的。 以前找不到人玩，自己偶尔也可以摆一摆，现在有了网络，那就方便多了。 说实话，单机游戏和网络游戏，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与机器对弈，感觉是和没有温度的石头对弈，与真人对弈，能感觉到对方是一个有灵魂的人。 事实上，在网络上对阵的人，确实是一个有灵魂的人，只不过在看不到对方的真容而已。 萧正阳打开了围棋游戏，随便找了个房间，就下了起来。 一盘两盘三盘，没有胜负压力，他下的也比较随意，总体来说，有输有赢，赢多输少。 好久不下棋了，突然有机会又有时间下了，下着下着，他的兴趣又上来了。 以前学习过的一些围棋知识，又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什么金角银边草肚皮，三线拆二有根基，什么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都开始在他的记忆中翻腾跳跃。 人的一生，短暂而又漫长，时过多年之后，一不小心就会跳出来的记忆，大多都和自己曾经热爱过的人或事物有关，还有一部分，和自己经受过的痛苦有关。 萧正阳一盘接一盘地下着棋，因为下的是快棋，他也没有过多的思考和计算，只是凭自己的直觉落子，所以，他的注意力慢慢地转移到了棋盘上，把生活中的一些烦心事都甩在了脑后。 期间，下完一盘之后，他起身想要上个洗手间，一抬头看见墙上的时钟，发现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 连续下了五六个小时的棋，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有人觉得时间过得快，有人觉得时间过得慢，都是因为各自所处的环境不同。 心情愉快，没有压力的时候，往往都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事事烦心，极度压抑的时候，往往觉得度日如年。 萧正阳的大脑有些疲倦，也有些兴奋，上完洗手间回来，他坐在电脑前，静坐了一会。 有一些往事，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初为什么会当兵，当兵了为什么会考军校，军校期间为什么会认识欧阳青，又为什么会分开，毕业之后为什么从军事干部改成了政工干部，又是为什么会去了瑶山，然后又是为什么会跟方丽走到一起，为什么会住了王永军的房子…… 一桩桩一幕幕，都像过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闪过。 假如理性地思考一下，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萧正阳在那呆坐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找到答案。 人生就是一条单行线，唯一可行的，就是一直往前。 假如人生可以重来一次，在每一个关键时刻，自己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还是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呢？ 这个假如是一个不可能成立的假如，所以，更加没有答案。 终于，萧正阳真的累了，想睡觉了。 他看了看时间，时针已经指向了凌晨两点半。 看到这个时间，萧正阳不自觉地哼起了一首老歌。 凌晨两点半，你不在我身旁，关上电话，我不想在和谁在多说话，爱着你的我，只想听你说的每句话…… 恩？电话？ 他突然激灵了一下，想起了他在方丽家里答应方新明的，每天晚上都要给方丽打电话的事情了。 今天打没打？ 没打。 为什么没打？ 这个事情该怎么解释呢？ 萧正阳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说是单位工作忙，还是说自己晚上一直在下棋，忘了这事呢？ 说到了没做到，就是失信，失信了还找不到合理的理由，不是故意的，就是不上心。 萧正阳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即便想起了这件事情，时间也已经到这个点了，想补救肯定是不可能了。 毫无疑问，依方新明的脾气，这必然会成为自己不关心方丽的最新的一条罪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7章 想法挺好 早上八点钟，萧正阳准时出现在指挥楼二楼。 一晚上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精神不是很好，但是，他必须要按时参加早上的交班会。 指挥楼不大，一共就两层，一层有五个房间。 一楼是机房，放置着通讯设备和其他一些设备，还有一个值班室。 二楼有三个门，一个是自动化指挥室，和自动化机房连着，共用一个门，人工指挥室一个门，但是人工指挥室和自动化指挥室也是通的。另外还有房间单独一个门，是首长值班室。 情报站现在还是人工上报情报，自动化作为辅助，所以，自动化指挥室，相当于是闲置在那里，就被当成了早上交班的会议室。 胡星宇和谢正林站在最前面，其他人分成两排，站在两边，像是古时候的军中主帅升帐。 早交班的程序，他以前干参谋的时候就很清楚，所以，他站在那里，一边听着别人汇报工作，一边在打腹稿。 今天是周二，是小交班，只有各个单位的负责人和情报站的人员参加。 战备工作是中心工作，是重点工作，情报站汇报的时间最长，也最详细，其他各个部门，有重要的事情就说一下，没有重要的事情，可以不说话，最后营长教导员再发个言，安排一下工作就算结束。 萧正阳刚到助理办去，他可以不说话，但是他还是说了。 因为，他不是来混日子的，他既然按照谢正林的安排，负责助理办的工作，他就要把工作干好。 而目前的状况是，他连自己的座位都还没安排好呢。 昨天下午站了半天，他今天不可能继续站在那里看资料了。 所以，轮到他汇报的时候，他就直截了当地说了一下自己今天对助理办工作的安排。 清房工作，是阶段性地工作重点，要立刻行动起来，所以，他今天要带着王小勇去走访一下公寓房的住户，摸清情况，为了下一步的工作做好准备，而营院的用电安全，是一项长期而又不能忽视的工作，他也必须要提出来，所以，他就安排秦宏伟今天带着另外一个战士，去全面地检查一下营院的线路。 要么不说，要么就说重点，说别人不能反驳的话。 他知道胡星宇对他不太感冒，他也知道其他人都在观察他，所以，他没讲一句废话，也没有扭扭捏捏地说自己刚来，还不熟悉情况，他就是严肃认真地把助理办一天的工作安排说了出来。 坦白讲，萧正阳自己很明白，郑乾把他调过来，就是让他在这养身体的，不管是在干事办，还是在助理办，他都可以闲溜达，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 没有人会跟他过不去，没有人会挑他的理。 而且，他要是真的命令就下在干事办，一直留在干事办的话，他很有可能就那么做。 可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 谢正林把他推到前面，也许有些私心，但绝对不是坑他，所以他要认真对待自己在助理办的工作，这既是为了谢正林，也是为了他自己。 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你可以悄悄地来，安静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但也可以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萧正阳没想着干太大，他的想法是，即便要走了，也要走的让人尊重。 如果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别人更不可能尊重自己，所以，不管有什么阻力，他也要把这最后半年的工作干的像那么回事。 萧正阳的话直接也明了，是个人都能听懂。 等到各个单位的负责人都讲完了，谢正林和胡星宇做最后的发言。 谢正林先讲，他着重强调了一下战备工作，然后又强调了一下工作组到来之后，营院的日常秩序，最后，他对于萧正阳的工作思路表示了一下认可。 胡星宇未置可否，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光有想法还不够，能落实才是最重要的，就这样，散会吧。” 他的话和萧正阳电话一样，简单明了，是个人就能听懂，他这个话矛头所指的是谁。 可是，他说的又没有错，也无法反驳。 刘三江没有提昨天那个发票的事，但是据萧正阳估计，胡星宇应该是知道这个事情了。 既然散会了，大家就开始往外走，按照顺序，胡星宇和谢正林走在前面，其他人一字排开，从自动化指挥室的门依次走了出去。 萧正阳没有着急往前走，他在后面等了一会。 前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乔永伟来到他的身旁，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小声道：“兄弟，你没变。” 萧正阳转头看了乔永伟一眼，回了一句：“托你的福。” 两人对着笑了一下，看着其他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萧正阳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下了指挥楼。 做不做部门的负责人，最大的区别就是，能不能最早知道今天一天的工作安排。 王小勇今天没有参加早交班，他就不清楚营里今天的工作重点是什么，萧正阳参加了，萧正阳就知道。 大家都在干工作，为什么干的结果不一样，就是因为，有人知道上级交代的工作任务是什么，知道领导关注的重点是什么。 今天早交班，胡星宇虽然说话了，但也相当于什么都没说，所以，他那边就没有重点，今天的工作重点，主要的就是谢正林强调的战备工作和营院的日常秩序。 工作组周一没来，是因为旅里周一也要大交班，旅首长和各部门，各科室的负责人都要参加会议，没人带工作组下来。 今天是周二了，工作组就要正式下来了。 青源到东港，两百多公里，他们开了早会，处理一些公务再过来，估计要中午头或者下午才能到。 工作组的组成人员，前期的通知里，已经基本明确了，萧正阳也看到了通知，他也知道，这次是管后勤的副旅长带队，然后营房科的科长带着一个营房助理过来。 旅部在青源市，那边也有公寓房，也有需要清理的房子，不过，旅首长都在那边，工作的力度和效果自然不同，据萧正阳了解，上一次清房子的时候，那边已经清的差不多了，所以这一次就把重点放在了东港。 至于旅里下辖的其他几个营，都分散驻扎在不同的地方，也根本不存在公寓房的问题，所以都跟清房工作没有任何关系。 萧正阳之前是指导员，干的是政工，和管后勤的副旅长还有营房科的科长没有什么过多的工作往来，所以，他和这两个人认识是认识，也打过交道，但不是特别熟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8章 区别对待 助理办的办公室里，王小勇和秦宏伟在房间里坐着，另外一个战士不知道去了哪里。 萧正阳进了房间，站在那里，道：“小勇，按照营里的安排，我们今天有两件事情要做，咱俩一起去公寓房走访一下，摸摸底，秦宏伟你们俩去检查一下营房的线路，特别是一些老房子的线路，对于有安全隐患的，破损的，做好记录，等营房科的人过来之后，我们要报上去，争取更换一下。” 更换电缆线，不是个小事，花的也不是小钱，一般情况下，都要打批阅件，报到营房部门，低于三千块钱，要等后勤部长签字批准，高于三千块钱，就要等常委会批准，才能具体实施。 这个流程走下来，十天半个月都说不准。 今天，正好营房科的人过来，能直接给他们汇报，再带他们实地考察一下，速度可能就要快很多，所以，萧正阳现在让秦宏伟去检查线路，做好记录，准备上报，是合适的。 萧正阳考虑过，为什么营院有些地方的线路破损成这样了，也没有人管。他觉得，这明显就是一个灯下黑的问题。 在当前这个安全重于泰山的大环境下，整个营里，最关心安全问题的，应该就是营长教导员，他们下连队检查，必然会检查所有可能存在安全隐患的地方，但是，营部院子里一些安全隐患，他们反倒忽略了。 营长教导员，都住在院子里，但是他们不可能亲自去检查线路，他们了解信息的渠道，主要就是每天早上的交班会。 有人汇报了，他们会关注一下，没人汇报，也没有出问题，他们或许真的想不到这些方面。 所以，这个问题如果深究起来，可以说是营长教导员官僚，也可以说是助理办的工作失职。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萧正阳都只能在这个方面做工作，却不能纠结问题的根源。 他自己带着王小勇去公寓楼走访，却让秦宏伟去检查线路，有他自己的考虑。 王小勇虽然也不太欢迎他到助理办来，但是看王小勇的态度，并没有和他闹僵的意思，而且在表面上，还是跟他客客气气的，所以，这还是可以争取一下，搞好关系的。 而秦宏伟嘛，明显的就是把他当成空气一样，甚至连表面上都懒得敷衍他一下，这也让他明白，秦宏伟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另外一个伙计，就是孙涛，不声不响地，既没有向他示好，也没有跟他较劲，一副默默无闻，人畜无害的样子，他暂时不好评价，也不好说什么。 依他在瑶山连队的做法，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会努力地去做争取，去团结，现在他也想这样做，但是他可以动用的资源有限，他需要分个轻重缓急。 要把助理办负责的这摊子工作做好，他不能单枪匹马的硬闯，还是需要助理办的人和他一起干才行。 连童刚那种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他都能相处好，他当然有信心和秦宏伟处理好关系，只是，他需要时间。 这里不是瑶山连队，不是他说了算的地方，而且还有胡星宇在那杵着，萧正阳必须要尽快地把工作做好，他要先找一个同盟，把具体的工作做好，在一营站稳脚跟。 说实话，萧正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境地。 以前他在一营干参谋的时候，还没调副连，更没干过主官，他在一营的处境，都没有现在这么尴尬。现在他正连三年，级别也上来了，主官的经历也有了，再次回到一营，反倒遇到了很多问题。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是因为别人变了，还是因为他变了呢？ 王小勇带着笑脸站了起来，道：“好嘞，萧助理，我跟你去。” 秦宏伟抬头看了萧正阳一眼，面无表情地答应了一声：“恩。” 这个没有任何温度的“恩”字，是萧正阳来到助理办之后，秦宏伟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萧正阳心中当然不太舒服，但是他什么也没说，他让王小勇打开了文件柜，拿出了公寓楼住户的资料，然后两个人找出了不符合住房条件，需要清理的人员名单，重新列了一张表，然后他就带着王小勇去谢正林那里打了个招呼，出了营门，往公寓楼走去。 上次去五金店买东西，也是两个人一起去的，但是两个人交流不多，今天萧正阳用了心，自然话就多了起来。 做思想工作，找人谈心，这是萧正阳的强项，所以，简单地聊了一下之后，萧正阳就知道了很多他以前不知道的情况。 原来，王小勇和刘三江，同样都是萧正阳的同省老乡，只是他们入伍的时间比萧正阳晚了好几年，而秦宏伟，是东港下辖的一个县级市的人，算是本地人，俗称坐地户，又称地头蛇。 按理说，本地人是不能在本地服役的，可是秦宏伟偏偏就是东港人在东港当了兵，这就比较蹊跷了。 如果说孙涛家里没有点关系，萧正阳肯定不信，如果说孙涛的关系是多么了不起，萧正阳也不信。要是他真的是某个首长的孩子，谢正林多少也会提醒他一句，而王小勇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但是，谢正林没提醒他，王小勇也没说。 至于孙涛的情况，王小勇也说了，这是个外地人，兵龄稍微短一下，不太爱说话，但是特别能干，所以，营里特别把他从连队调了了过来，到助理办工作。 王小勇还告诉萧正阳，助理办的三个人，虽然是一起干活，但也是由简单的分工的，他自己主要负责水暖，秦宏伟负责供电，孙涛主要负责营房维修，但是，谁有需要他也帮谁干活。 王小勇和萧正阳的关系，不算多亲密，但是他还是把他知道的情况都跟萧正阳介绍了一下，这让萧正阳有点意外，也让他觉得，王小勇别看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却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即便心里有不同的想法，也是不会轻易跟人树敌的。 他不欢迎萧正阳来助理办，但是萧正阳真的来了，他还是在尽量地配合，这一点，做的还是比较到位的。 但是，让萧正阳有一点不太明白的是，王小勇和刘三江既然是自己的同省老乡，当然也是谢正林的同省老乡，老乡当营长，他们却不是打心底里支持营长的工作，而是抱着胡星宇的大腿，这是为什么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79章 不得贪胜 萧正阳带着王小勇转了半天，按照列好的名单挨着敲门，结果却是一个人都没找到。 王小勇说，上一次清房的时候，提前都贴了公告，所以这些人都有了防备，最后过来找人的时候，也是一个人都没找到，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不接，这一次没贴公告，就是为了防止这一点，结果还是找不到人。 萧正阳对王小勇的这个说法不太赞同。 清房是工作，是正当工作，不能为了达到目的，像做贼一样搞偷袭，即便贴了公告会引起这些人的防备，这个公告还是要提前贴上的。 所以，他叮嘱王小勇，中午回去之后，一定要赶紧把公告弄好打印出来，就算牺牲中午的休息时间，也要赶紧贴到需要清房的各家各户去。 王小勇口头上答应了，可是看他的表情，好像是不太情愿。 清房的通知已经下来了，只是因为工作组的人还没来，所以没有正式看展，但是，现在工作组马上就要到了，一营却没有做任何前期的准备，这是说不过去的。 如果说一直在准备，那么，你准备的东西在哪呢？难道只是交班的时候说一下这个事，就算做了准备了？ 所以，这个公告，不仅仅是给需要清房的住户看的，也是给工作组看的。 王小勇不是第一次参与清房了，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却一直没有主动提醒萧正阳去做这个工作，而且是十分简单的工作，理由应该不是他刚才说的那样，而是有别的想法。 上一次清房，是王小勇负责，前期工作不做，板子要打在他的身上，现在是萧正阳负责助理办，前期工作没做，责任是萧正阳的，不是他王小勇的。 人心虽然隔着肚皮，但是通过分析，还是能了解一个大概的。 萧正阳心中有数，但是他没有揭穿王小勇，他只是告诉王小勇，把该做的事情赶紧做了。 徐远明和张志胜是十一点二十来到营里的，正好赶上饭点，所以，他们来到之后，在谢正林和胡星宇的陪同下，直接进了饭堂。 中午吃完饭，他们在招待所午休，萧正阳就回到了办公室，趁着中午的时间，带着不带情愿的王小勇，紧赶慢赶，把公告拟好了，打印出来，然后又挨门挨户的贴在了公寓楼的门口和需要清房的住户门口。 天气有点热，萧正阳出了一身汗，王小勇也差不多。 贴完之后，王小勇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萧助理，不是我不愿意贴，是真的贴了没有用啊！” 有用没用都的贴，这是程序问题，也是工作的具体体现，萧正阳不去纠结王小勇的私心，也不去解释必须这么做的原因，他只要把这个事情落实了，就算是达到了他的目标。 至于挨门挨户敲门的时候为什么找不到人，萧正阳还是心中有数的。 他也住在公寓楼，王庆国也住在公寓楼，连胡星宇和谢正林也住在公寓楼，你看看谁大白天的在家窝着了？ 家里白天没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跟贴不贴公告有多大的关系啊？ 反过来讲，你如果连公告都没贴，也没有提前通知人家，而是直接上门就告诉人家，要立刻把房子清出来，这不是找挨骂吗？ 按程序做事，有时候看上去可能是在走形式，可能是虚的，可能是既耗费时间有没有效率的，但是，不按程序来，早晚要出问题。 两点半，在营部会议室里，徐远明带着工作组的人，营领导带着助理办的人，开了一个会。 即便前期已经下了通知，徐远明还是照本宣科地重新宣读了一遍关于清房的文件要求。 这就是按照程序办事。 领导念稿子，看上去是没有水平的表现，可是，他不念行吗？ 既行也不行。 如果工作开展的顺利，没有出岔子，就行，如果工作中出现了疏漏，或者下级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出现而来理解偏差，导致问题的发生，那么，作为领导的，你之前没有当众宣读文件，就是传达上级要求的时候不认真不细致，就是工作失职。 徐远明显然是深知这一点。 他传达完了文件，胡星宇有代表营里汇报了一下营里的工作打算，这个汇报，关于营里上半年工作成绩的内容，是萧正阳写的，另外一部分关于清房计划方面的，不是萧正阳写的。 据萧正阳的猜测，这部分内容应该是干事办的人起草的。 助理办是清房的主力，营里有这个工作计划，不是应该最先发给助理办吗？ 但是萧正阳在开会之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个工作计划的存在。 很显然，这个工作计划捏在胡星宇手里，他没有给萧正阳。 双方都念完了稿子，接下来就是自由发言，自由发言的内容，就是徐远明谈一下他对清房工作的看法，提一下对清房工作的要求，然后谢正林代表营里表一下态，谈一下具体的工作打算，以及已经开展的前期工作。 有营领导在，轮不到萧正阳发言，他只要认真听讲，详细记录，按照旅营两级首长的要求，落实好工作就行。 而且，之前也没有人告诉他，要在会上发言。 可是，等到谢正林代表营里讲完了之后，胡星宇突然指了指萧正阳，说道：“萧助理，这个工作由你们助理办具体落实，你给副旅长和科长谈一下你的打算。” 坦白讲，萧正阳这是第一次参与到清房工作中来，他了解的有关清房的内容，大部分都是从乔永伟那里来的，让他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即席发言，对他来说，还是有很大困难的。 今天副旅长在着，营房科长在这，他如果说的文不对题，如果说的磕磕巴巴，逻辑混乱，对他来说，等于是自抽耳光。 虽然他很有可能年底就要离开部队了，但那只是一种可能，还没有定论，如果他的身体万一恢复正常了，可以继续在部队干下去了，今天在徐远明面前表现得十分不堪，不是自断前程吗？ 干部的使用和调整，虽然是政治部起主导作用，但是最后都是要经过旅常委会通过的，如果在会上讨论的时候，某一个常委提出了明确的意见，说哪个人水平不行，而且有实实在在的例子摆在那里，那么，这个人被搁置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萧正阳又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现在，胡星宇在他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让他发言，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他也心知肚明。 胡星宇不点他的名，他可以不说话，胡星宇点了他的名，他如果不说话，就不太合适了。 可他该说什么呢？ 把刚才胡星宇所汇报的工作计划和谢正林所说的具体打算再大致重复一下？还是简单地表个态，说我们一定全力落实好这项工作？ 前者肯定不行，领导说完了你再复述，你不可能完全按照他们讲的再讲一遍，这属于浪费时间，你最好加上一点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才像那么回事，但是，这么做又像是领导在做总结，不像是一个下属在谈怎么落实工作。 徐远明可以这么做，萧正阳不能这么做。 后者呢？只是表个态行不行？ 简单地表个态，说我们一定按照旅营首长的要求落实好工作，是一个比较稳妥的做法，但是又显得没有工作思路，没有头脑。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好。 萧正阳的脑海里迅速闪出一句话：入界宜缓，不得贪胜。 现在办公室里开会的人，只有他和谢正林之间关系比较密切，副旅长徐远明和营房科长张志胜他不熟悉，王晓勇等人貌似和胡星宇穿一条裤子，他现在如果想表现一下自己，胡星宇肯定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就算他条理清晰地说出个一二三来，胡星宇一定也会继续追问他，挑他的毛病。 清房工作不好干，胡星宇问的多一点，追的紧一点，特别实在徐远明面前，表现出他的严谨细致，从工作上来说，没什么毛病。 萧正阳可以说自己关于清房的思路，但是他一来没有准备，二来言多必失，与其在那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地说，还不如一字不提。 所以，他要在这认个怂。 “副旅长，科长，营长教导员，我是第一次参与到清房工作中来，我对这个工作不太熟悉，一切都是按照营里的计划行事，我自己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打算，请领导批评。” 胡星宇眉毛微微一挑，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徐远明也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道：“萧助理，萧正阳，我以前就听主任和副政委说，你是个实在人，今日一见，你果然实在！没打算就是没打算，非要扯出来一个打算，反倒不好，所以，没什么好批评的，你们按照上级要求和营里的计划，一步步落实就行了，我相信你们能把这项工作干好的！” 萧正阳不知道徐远明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有别的意思，但是，他能感受到，徐远明对他的看法并不坏。 他诚恳地看着徐远明，道：“感谢首长，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做好这个工作。” 徐远明笑了笑，道：“对了，主任说，他喝了你一袋好茶，所以欠了你一套茶具，让我给你捎过来了，等会让刘助理拿给你哈。” 茶具？ 萧正阳懵了一下，片刻之后，就想起来了，这是当初郑乾去瑶山主持他和徐江的交接班的时候，答应过他的事情。 本来以为郑乾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托人把茶具捎来了。 萧正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0章 意外转折 郑乾当时跟萧正阳说，他要给萧正阳捎一套茶具过来，这是真事，但是，有些关节，萧正阳还是想不太明白。 作为一个政治部主任，关心爱护身体患病的干部，这是应该的，可是，这还不至于真的让他拿出一套茶具送给萧正阳。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从萧正阳那里拿了一袋茶叶，他就要给萧正阳还个礼物吗？ 这说不大过去。 他是正团职干部，掌管全旅的干部调整使用，可以说是大权在握，萧正阳只是一个普通的正连职指导员，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现在生了病，更加没什么前途，他口头上关心爱护一下，已经完全可以说的过去了，何必要真的送东西给萧正阳呢？ 萧正阳想不明白，但是他相信徐远明不是跟他开玩笑，应该真的是郑乾托徐远明给他带一套茶具过来了。 除了说声感谢首长关心，他实在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了。 但是，他同时发现，在场的几个一营的人，表情好像有了一些变化。 下级给上级送点东西，虽然不符合廉政规定，但如果只是一点土特产，一点小礼品，大部分人都还是能理解的，而上级反过来给下级送礼物，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是人精也干不到这个位置，毋庸置疑，郑乾给萧正阳带礼物的事，多多少少刺激了一下他们。 而徐远明，也是十分会做人的人，他这几句话，不但把他自己的人情卖给了萧正阳，还把秦文明和郑乾的人情一同卖给了萧正阳。 部队讲究的是服从命令听指挥，讲究老老实实做人，实实在在做事，说人实在，基本上都是在夸人，而说一个人太聪明了，反倒不像是夸人。 萧正阳和郑乾之间，有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一清二楚，真的就是十分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可是，郑乾给他带礼物过来这件事情，却无形之中，会让众人猜疑他和郑乾之间的关系。 坦白讲，萧正阳在四营干了好几年，和刘永军的关系算是十分密切的，否则的话，刘永军也不会把房子无偿地借给他使用，可是，当徐江去找刘永军的时候，刘永军对待萧正阳的态度，不敢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起码也跟以前大不相同了，就因为这个，萧正阳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徐江一定和刘永军之间有了什么交易。 萧正阳的这个判断，是人的正常反应，今天郑乾让徐远明带了一套茶具给萧正阳，在座的几个一营的人，第一反应，应该是和萧正阳当初的反应是基本类似的，就是说，他们有可能会认为，郑乾和萧正阳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大家都还不知道而已。 否则的话，这个事该怎么解释呢？ 郑乾给一营的任何连长指导员带过什么礼物吗？给胡星宇和谢正林带过什么礼物吗？ 如果带过，他们自己肯定清楚，这是因为主任和自己的关系比较亲近，才给自己带的，如果没带过，那就更能说明，萧正阳和郑乾的关系不太一般。 不管怎么样，萧正阳都觉得，郑乾这一个本来没有什么特别深意的行为，能对自己在一营站稳脚跟提供很大的助力。 当然，徐远明不会因为萧正阳和郑乾的关系是远是近而受到影响，可在座的其他几个人，在部队的命运，目前都掌握在郑乾的手里，他们必须要把郑乾当回事，所有和郑乾关系密切的人，他们都得小心谨慎地对待。 大家在私下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有些人可能帮不到你的忙，但是要坏你的事，还是可以的。 假如萧正阳和郑乾之间，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那么，萧正阳和郑乾私下里接触的时候，说说一营某个人的坏话，那可是太简单不过的事了。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萧正阳一下子就能想到的事，在座的这些人，应该也都能想得到。 所以，这个时候，萧正阳除了说声感谢，就更不应该说别的了，否则的话，看上去就有点嘚瑟了。 会算是开完了，除了营长和教导员还在会议室里陪着徐远明和张志胜，其他人，包括营房科的刘助理，都从会议室里出来，去了助理办。 刘助理比萧正阳的年龄还小，萧正阳和他互相之间虽然都认识，但是以前接触的很少，所以，不是很熟，作为机关下来的人，萧正阳对刘助理还是十分客气的，而刘助理对萧正阳，同样也十分客气。 有些事情，就是说不出的奇怪。 同样都是不熟，刘助理和萧正阳之间，都能客客气气地相对，而一营助理办的三个人，和萧正阳反倒有些隔阂。 只不过，今天这个短会开完了之后，王小勇对待萧正阳的态度，已经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而秦宏伟，虽然还是没怎么跟萧正阳说话，可是萧正阳也看出来了，他不再是之前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了。 能够缓和关系，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萧正阳都乐意看到，所以，他也没有计较秦宏伟之前对他的态度，也是和和气气地对待秦宏伟。 刘助理让萧正阳稍微等他一会，然后一溜烟去了招待所，不大会工夫，他就拎着一个盒子过来了。 萧正阳不懂茶，也不懂茶具，更不知道这一套茶具值多少钱，不过，只看包装，还是挺上档次的。 他大大方方地当着众人的面，打开了盒子，看了一下。 刘助理和王小勇等人，好像也不懂茶具，但是大家看了之后，都说这套茶具挺漂亮的，应该不便宜。 主任给的东西，好，当然要说好，不好也得说好，要不然怎么讲？ 萧正阳没忘价钱这方面说，只说自己以前在瑶山的时候，有个战士家里是开茶庄的，改天找他咨询咨询，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茶具。 众人都点头称是，说，这种东西，还是找专家鉴定一下比较好，要不然的话，再好的东西，也给浪费了。 以萧正阳自己的判断，这套茶具，价格不会太高，但是几百块钱肯定还是值的，和郑乾从他那里拿走的茶叶相比，应该不相上下。 他实在猜不透，郑乾客客气气地送他一套茶具是为了什么，但是，按照郑乾说一不二的性格来说，他说到了而且做到了，也算合理。 助理办的气氛，因为郑乾的这一套茶具，有所缓和，这倒是十分意外，但也让萧正阳送了一口气。 内耗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可是他一到助理办，就遇到了这种情况，现在形势有所好转，他乐见其成，但是他还是没有完全掉以轻心。 王小勇和秦宏伟，之所以和他不太对付，基本上都是因为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存在一些问题，只要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问题没有彻底解决，他始终还是夹在中间，不太好开展工作。 眼前呢，有刘助理在，工作当然摆在了第一位，工作的重点，当然就是清房。 刚才开会的时候，萧正阳说自己不了解情况，没有打算，那是因为不想跟胡星宇纠缠下去，现在到了助理办，他就没有再客气，而是简单明了地跟刘助理说了一下他掌握的情况，然后又让王小勇补充解释了一下具体存在的一些困难。 刘助理认真地听了一下，对萧正阳道：“这样，咱们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和你们营里的工作计划，一步步落实，我主要还是配合你们，需要上级帮助解决的，你们及时告诉我，我及时跟科长和徐副旅长汇报，你们看怎么样？” 本来也就是这么回事，工作组过来协助工作，是来解决一些营里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他们不可能冲在前面，替助理办去做具体的工作。 所以，大家聊了一会，这事情基本上就定了下来。 萧正阳按照之前的打算，依旧让王小勇跟他一起，去挨门挨户的找人，看看能不能见到户主，当面做做工作，秦宏伟和孙涛，依旧去检查线路，做好记录。 萧正阳是当着刘助理的面给大家分的工，他自然也向刘助理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把所有的人都投入到清房当中去。 一来，他之前和王小勇去敲过门找过人，但是白天没什么人在，即便大家都去，也是这么个结果，二来，用电安全，也是一项长期的工作，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当然，萧正阳强调用电安全的时候，也是为了让刘助理知道一营的线路情况，为了后面向领导建议更电缆做一下铺垫。 秦宏伟这一次比上午萧正阳安排工作的时候，态度要好了很多。 他说：“萧助理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把线路检查一遍，然后汇总了报给你。” 萧正阳也点了点头，道：“行，辛苦你们了，等忙完了这一段时间，我请你们喝酒，刘助理作陪。” 刘助理哈哈一笑，道：“没问题。只要我还没走，我就陪。” 在其位谋其政，工作必须要干，热热闹闹地干，总比冷冷清清地干要好很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1章 一点运气 茶具，又叫杯具，杯具跟悲剧差不多。 一般人送礼物，不会送杯具，但是，郑乾偏偏就给了萧正阳一套杯具。 萧正阳绝对相信，郑乾并不是因为杯具和悲剧差不多，所以才送给他的，而是当初从他那拿走茶叶的时候，临时提起来这事，所以随口说出来他有一套茶具，要送给萧正阳，然后还说到做到了。 而这一套貌似悲剧的杯具，因为是郑乾送的，就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萧正阳自己知道，这套普通的茶具，并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但是他还是要借题发挥一下，让这套茶具发挥出不一样的作用。 吃完晚饭，他没有把这套茶具拿回家，而是拿到了三楼乔永伟的宿舍里。 单身宿舍不像连队的集体宿舍那样，搞得那么正规，屋里摆放一套茶具，没什么影响。 乔永伟问他这套茶具是哪里来的，他也没隐瞒，就说是主任送的，乔永伟十分好奇，问他主任为啥要送他一套茶具，他当然不能说这跟悲剧有关系，他说上次主任去瑶山的时候，喝了他一点茶叶，然后礼尚往来，就回了他一套茶具。 乔永伟呵呵一笑，说这不是扯淡吗，领导喝了你一点茶叶，就得回你一套茶具，那不是亏大了吗？ 萧正阳信誓旦旦，说绝对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乔永伟坚决不信，说一定有什么奸情，萧正阳说有个屁奸情，绝对是纯粹的革命友谊。 二人扯了一会，乔永伟就从别人那找了点茶叶，两个人就泡上了。 王庆国吃完晚饭，也没回家，也到三楼的宿舍来溜达，看到萧正阳在乔永伟的房间，还没等萧正阳邀请他，就直接扑了进来，问道：“哎，听说主任送了你一套茶具，就是这套吗？赶紧给我弄一杯尝尝，让我也沾沾领导的光。” 萧正阳当然知道王庆国是跟他开玩笑，但是，他也发现，主任送他茶具的事情，已经不知不觉地传出去了。 这个事传出去了，对他来说不算是件好事，多多少少有点狐假虎威的嫌疑，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说到泡茶，萧正阳是个外行，王庆国和乔永伟也是没有任何章法，三个人像摆弄玩具一样，边玩边喝，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孙明晓和刘洪涛从门口经过的时候，看到萧正阳和王庆国在这里，二人也进来了。 茶具的事，二人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萧正阳没拿回家，而是摆到了乔永伟的房间里，现在正好过来，几个人就凑到了一起，一边喝茶，一边扯闲篇。 孙明晓和刘洪涛也跟乔永伟一样，对这套茶具的来路感到不解，但是萧正阳始终坚持说，这就是一袋茶叶换回来的。 相对于营里的其他人来说，这几个伙计和萧正阳之间，属于正经亲戚，萧正阳没有瞒他们的必要，他们虽然不信萧正阳的话，也只是开玩笑调侃萧正阳，并没有对萧正阳有别的看法。 当然，他们也不会因为猜测萧正阳和主任的关系比较特殊，就对萧正阳有别的杂念。 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情谊了，如果萧正阳真的有什么特殊的背景，不会不告诉他们的。 这套意外出现的茶具，本来没有任何意义，但还是让萧正阳在助理办的日子好过了一些。 周三早上，开完交班会之后，萧正阳回到了助理办，房间里没人，但是他惊讶地发现，原来秦宏伟坐的那张桌子，桌面已经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原来摆放在上面的一些秦宏伟所用的资料，都搬到了孙涛对面的那张桌子上。 不用说，肯定是秦宏伟把桌子给萧正阳腾出来了。 萧正阳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客气，过去就坐在了那里。 不到两分钟，王小勇、秦宏伟，还有孙涛，都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萧正阳在那坐着，王小勇脸上带着笑容，道：“萧助理，开完会了啊？“ 萧正阳点头道：“恩，开完了。” 王小勇接着道：“老秦昨天晚上非要把桌子腾给你，我说我腾就行了，他非要腾……” 秦宏伟在旁边说道：“应该我腾，应该我腾。” 萧正阳笑着看向了秦宏伟，道：“谢谢你啊，秦班长。” 秦宏伟摆了摆手，道：“萧助理你跟我客气什么，这都是应该的！” 萧正阳并不觉得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他坐在孙涛的对面，也不是不能办公，就是因为当初秦宏伟的那个态度，刺激了他，才让他较这个劲的，不过现在秦宏伟把桌子也腾出来了，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一个人，自己如果都不尊重自己，别人也不可能尊重自己。 萧正阳当初如果不坚持一下，他现在已经沦为助理办的一个边缘人士了。 只不过，这一次他能实现自己的目的，不能不说是因为他的运气比较好，这也让他觉得有点意犹未尽。 人不可能一直靠运气活着，只有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 也就是说，这一次能让秦宏伟让步，不是因为他萧正阳能力比较强，也不是因为他个人做了什么事情，打动了别人，而是因为主任捎给他的一套茶具，让别人产生了误解，然后主动向他让步了。 结果他是满意的，但不是通过他自己的努力追求到的，他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接下来，他如果不能在工作中做出一点像样的成绩的话，他觉得自己就算可以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意义。 只有把眼前的工作做好，才能体现他的能力，体现他的价值。 两项他认为的重点工作，到底哪一项才能做得让上上下下都比较满意呢？ 清房，牵涉到的是离退转军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老干部，难度就不用说了，用电线路的更换，牵涉到的是资金问题，如果是随便打个批阅件，上级就会批准拨款的话，助理办的这帮人不会一直以来提都不提的。 萧正阳知道，这两项工作都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也是应该做的，必须做的工作，但是，到目前为止，他还真的没有想到特别好的主意。 昨天他和王小勇转了一天，到最后也只敲开了两家的门，找到了两个在家的老太太。两个老太太的态度还算可以，但是她们都是一问三不知，说她们当家的不在，她们不管这个事。 而秦宏伟那边，虽然把线路都检查了一遍，也把破算严重的地方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但是，找个什么样的时机报给张志胜，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让旅里尽快同意更换线路的方案，这都是要认真考虑的。 维修经费旅里肯定是有，但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有限的经费要用在最紧迫的地方，能不能拨款下来给一营营部更换用电线路，就要看这个申请拨款的批阅件怎么写了。 人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朋友给你温暖，敌人使你进步。 坦白讲，当初如果不是胡星宇对萧正阳那个态度，萧正阳在一营过得可能就是混吃等死的生活。 他不管是在干事办还是在助理办，他都可以该吃吃该玩玩，啥事都不管，就等着年底脱军装走人。 至于是转业还是病退，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可是，形势比人强，胡星宇那么对他，谢正林这边又想把他用起来，他就不能稀里糊涂地混日子了。 清房清房，忙活了一两天了，现在还没有一点进展，甚至于连清房的户主都没找到，这个活到底该怎么干啊？ 刘助理还没过来，萧正阳收拾了一下桌子，找了找资料，看看时间，差不多九点了，算一算，旅里的交班会应该也结束了，他就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到了郑乾的房间。 这个电话，他本来可以等着助理办房间里没人的时候打的，但是他没有。 郑乾说到做到，把这套茶具给他捎过来了，他不打个电话表示一下感谢，好像也太没有礼貌了。 旅里的交班会果然开完了，郑乾也回到了房间，接到了萧正阳的电话，不过，好像是办公室里有人在汇报工作，挺忙的。 萧正阳表达完感谢之情，郑乾笑道：“不用谢我，正阳，你把身体养好就行，过段时间有机会去一营的话，我去看看你，我这边还有点事，咱们就先说到这吧？” 行，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经事要谈，萧正阳答应一声，就挂了电话。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到王小勇等人都竖着耳朵斜眼看着他，好像在听电话里的郑乾到底说了什么。 说实话，电话里的声音不算太大，秦宏伟和孙涛肯定听不到，但是，坐在萧正阳对面的王小勇，还是能听到个大概的。 王小勇看到萧正阳挂了电话，他立刻陪着笑脸说道：“哎呀，萧助理，主任真的挺关心你的啊！” 郑乾确实挺关心萧正阳的，这一点，萧正阳自己也十分同意，只不过，这好像不是普通的关心，而是有些别的意味在里面。 萧正阳不想狐假虎威地借着郑乾的威势唬人，但是，他也挺享受这个感觉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2章 守株待兔 听了王小勇的话，萧正阳笑了笑，道：“主任一直都挺关心干部的，也不是只对我一个人这样。” 王小勇咧了咧嘴，道：“萧助理你就别谦虚了，我虽然是个战士，跟主任没什么接触，但是我可是听说了，主任这个人对干部是特别严格，平日连笑脸都很少有……” 萧正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是也没说不是。 他当然知道，王小勇说的是对的。 你就说，一个在工作中说一不二的人，能是性格温和的人吗？ 郑乾对干部要求严格，在旅里是出了名的，虽然他只是个部门长，但是在旅里的常委当中，除了政委和旅长，他对于调整使用干部的发言权，是最大的。 在过去的几年当中，但凡是他看不好的人，没有一个人走上重要岗位，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在调整使用干部的时候，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按照要求，常委会的内容，是高度保密的，但是，每次开完常委会，都会有些风声透露出来。 关于郑乾在常委会上的表现，大部分干部还是心知肚明的。 他想用的人，如果被别人否了，没用上，他往往没什么脾气，但凡他不想用的人，政治部即便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把这个人做进了调整方案里，在最后召开常委会的时候，他还是要一针见血地指出这个人的问题，让大家考虑。 他的意思很明确，迫于压力或者别的原因，政治部可以把某些人做进调整方案里，但是，最后能不能用，你们自己考虑。 政治部做方案的时候，有些压力他一个人挡不住，他必须要做，而常委会做决议，却是集体决议，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大家依然都还是同意调整使用这个人，他郑乾无话可说。 就因为这样，郑乾自己也曾经惹火过个别领导，但是，他依旧坚持了下来，坚持下来之后，他说话的分量，就比以前重了很多。 坦白讲，郑乾这种个性，还能在主任的位置上干这么几年，没有被换下去，除了他自身行得正、坐得端，还有一些其他原因，否则的话，他早就成了炮灰了。 据传言，郑乾以前在院校参加培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并且交情匪浅，现在这个人成了某位高级首长的秘书。 但是，这也只是传言，下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当事人去询问这个事，而知道内情的人，也不会轻易地向别人透露这个事，同样，郑乾的履历里，对此事也不可能有任何记录。 只不过，无风不起浪，既然坊间有这个说法，这个事就有可能真的存在。 郑乾自己，从来没有肯定地答复过这个事，也没有否定过。 能走到团级岗位，而且有具体的职务，还掌控着重要位置的人，都不是一般人，这个毋庸置疑。 所以，旅里的干部，大部分都认为，郑乾是个有背景的人，大家也都知道，郑乾是有个性的人，说话有分量的人，而且不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他给萧正阳带来的这套茶具，才更加显得别有意味。 据坊间传言，郑乾和秦文明，都是政委岗位的有力竞争者，都是有可能接任政委的人选。 萧正阳自己认为，这个传言只是传言，并不可信，因为，在过去的历史上，旅长和政委，还从来没有从内部提拔的习惯，都是空降过来的。 而且，假如真的像传言说的，这两个人都有可能接任政委的话，那么，这两个人就是赤裸裸的竞争关系，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剑拔弩张才对，可从目前看来，两个人的关系，还是比较和谐的。 但是，即便这样，也并不能否认郑乾在旅里的地位，同样不能否认秦文明在旅里的地位。 过去，萧正阳和秦文明因为是同省老乡，彼此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但只是同省老乡们知道，他和郑乾的关系，就是纯粹的上下级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现在，别人或许认为，萧正阳和郑乾有什么私下的来往，实际上，萧正阳自己知道，这个真没有。 二人正说着话，刘助理从门外走了进来。 “老萧，你们今天怎么计划的？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萧正阳站了起来，其他几个人也站了起来，跟刘助理打招呼。 昨天一天没什么收获，今天不能再按照昨天的套路来做了，他昨天晚上回去之后，已经想好了，今天要把维修用电线路和清房工作结合起来去做，或许才能起到一定的效果。 八月份的东港，晚上虽然还凑合能过得去，但是白天不开风扇的话，还是会汗流浃背的，特别是今天。 上门找人，找不到人，一个一个按照住房资料上登记的电话去打，人家也不接，萧正阳和王小勇只能在公寓楼附近瞎溜达，而秦宏伟和孙涛，却忙的不亦乐乎。 他们按照萧正阳的安排，一边要去检查线路，一边还得处理公寓楼一些住户的用电问题。 三栋楼，上百号住户，总有一些住户家里的线路会出现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 秦宏伟是负责电的，人家把电费交到助理办，交到他这里，有事当然都找他。 萧正阳和王小勇上门找人，找不到人，但是一旦有住户的线路出现了问题，他们会主动打电话，或者上们来找秦宏伟。 正因为这样，萧正阳受到了启发。 追兔子追不上，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在昨天之前，萧正阳还觉得，如果自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秦宏伟有可能不太配合，今天嘛，难度好像就不是太大了。 停电检修线路，对秦宏伟来说，是他的工作，可是，每次停电，不管是突发的意外状况，还是计划好的正常检修，都会引来公寓楼一些老干部的一片怨声载道。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根本就不愿意把电停掉。 住户家中的线路出了问题，你上门给人家修，人家多多少少还要感激你一下，可人家交了电费，你这边却把电停了，人家可就不太乐意了。 萧正阳这一次，就是准备接着检修电路的机会，把电给停了，然后争取把这些属于清房目标的人召唤过来。 他昨天晚上在家琢磨这事的时候，只是琢磨一下，没有想着这么快实施，因为，他不确定秦宏伟会不会同意这个方法，如果秦宏伟不同意，要跟他对着干的话，他这个想法不但不能实施，还有可能会激化他和秦宏伟之间的矛盾。 今天情况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秦宏伟的态度也有了有些变化，萧正阳觉得，自己的这个打算可以说出来了。 “刘助理，我们昨天挨门挨户找了一下，可是，几乎没有找到一个人，应该是因为他们知道要清房，都在故意躲着我们，然后我们挨着给他们打了电话，他们也不接，所以，目前来说，清房的事，很难往前推进……” 刘助理皱了皱眉头，道：“那我们不就得在这干瞪眼吗？”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差不多就是干瞪眼。” 刘助理挠了挠头，道：“干瞪眼也不是个事啊，咱们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啊？” 萧正阳道：“我们倒是商量了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实施。” 刘助理又问：“什么办法？” 萧正阳道：“现在是我们主动找他们，找不到他们，那么，我们就想办法让他们来找我们才行。这几天，秦宏伟和孙涛一直在检查营里的用电线路，发现有一些线路有些破损，我们想把电停了，把破损严重的线路更换一下……” 别人还没说话，秦宏伟抢先发言：“刘助理，确实有一些破损线路我们没有及时更换，我们也是没办法，平时只要一停电，这帮住户，特别是一些老干部，上来就是一通发火，我就是一个小战士，根本招架不住啊，所以，我们能不断电就尽量低不断电，能撑过去的，就只能尽量撑着……” 萧正阳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幸好是今天才说这个事，要是昨天之前就说这个事，秦宏伟肯定能言辞激烈地跟自己辩驳一番。 电的事一直都是秦宏伟管着，线路破损，却一直没有更换，当然是他的责任，虽然这里面也有不好申请经费的因素在，但是，秦宏伟是个聪明人，他私下里可以把责任怪到营房部门和上面领导那里去，在公开的场合，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所以，只要一提这个事，他立刻就要辩解，因为，只要一提这个事，他就感觉是在说他平日的工作做得很不扎实。 然而，萧正阳要说的重点不是这个。 萧正阳要说的，是借着检修的机会，把电停掉，顺便把这些住户吸引过来，和他们当面沟通一下清房的事情。 听着秦宏伟解释完了，刘助理笑了笑，没说什么，萧正阳接着说道：“我们把电停了，他们就会主动来找我们，以前是老秦你自己扛着这事，今天我们都帮你扛着，然后我们趁机就可以和一些清房对象谈一谈清房的事情……” 秦宏伟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萧助理你的意思是，打着更换线路的借口把电停了，其实真实的目的是把他们吸引过来！”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是，萧正阳没有说是，反而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3章 孤陋寡闻 用更换线路的理由断电，用断电的方式把人召唤过来，这是没错，但是，不是假装更换线路而断电，而是真的把破损的线路更换一下。 虽然最后的目的和结果是一样的，但是，从源头上来说，一个是弄虚作假，一个是借机行事。 萧正阳为了达到目的，可以用一些手段，但是他不愿意干弄虚作假的事。 说一句谎，需要一百个谎言去圆回来，弄虚作假也是同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假就会暴露出来，让你不得不再造更多的假去补救。 包括他上次为了童刚的事，让乔永伟去找徐江的麻烦，也是出自同样的考虑，那个战备差错，虽然在模棱两可之间，是可评可不评的，但是，如果严格来说，还是有依据的。 作假，就是凭空捏造，用没有发生的事作为依据，去达成自己的目的；手段，是用既定事实做依据，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一次，说更换线路断电是为了清房，反过来说，其实萧正阳心里还想着，借着清房的机会，把用电线路更换一下。 所以，秦宏伟那么说，萧正阳反而摇了摇头。 然后，他当着刘助理和助理办三个人的面，把自己的想法准确地说了出来。 “刘助理，我是这么想的，清房工作虽然重要，但是，我们死干肯定不行，还是要找个契机，推动一下，现在找不到人也联系不到人，那我们就借着断电的机会，把人召集一下，正好副旅长和科长也在这里，我们就顺道组织大家开个会，把这次清房的整体形势和上级的要求给大家强调一下。” 刘助理犹豫了一下，道：“这样会不会给首长增加压力啊？” 萧正阳道：“压力肯定会有，所以，我觉得，只要让首长在开会的时候给大家讲形势讲政策讲道理就行了，后续的具体工作，还是我们去做。毕竟，大家知道旅首长在这坐镇，会对这次清房更加重视，而且，首长更了解形势，更懂政策，比我们讲话的水平要高，他们出面讲一讲，肯定比我们单个做工作的效果更好。” 刘助理停了片刻，道：“你这么说，也有一定的道理，那我先去跟首长请示一下，看看首长是什么意思吧？” 萧正阳道：“行，肯定要首长同意才行。但是，我们最好先把更换线路的事确定一下，到时候这帮老干部找上门来，看到我们真的在更换线路，他们就不会对停电的事那么上火了，首长的压力也会小一点。” 刘助理道：“换线路……我说了也不算，得领导批了才行。” 萧正阳道：“刘助理，我也不瞒你，现在营里这些破损的线路，秦宏伟去检查过，我自己也去看了一遍，不换的话，等到用电高峰期，肯定会出问题的，早晚要换，我们还不如趁这个机会一起换了，一举两得，多好的事！” 刘助理道：“那……我们一起去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个情况，我个人觉得，一下换的太多，经费上肯定会有困难，咱们最好能把最急需更换的先换一下，后面再分批解决其他的一些问题。” 这一次，萧正阳安排王小勇和孙涛继续去公寓楼敲门，他带着秦宏伟，陪着刘助理，顺着营院转了一圈。 几处线路破损严重的地方，他也重点给刘助理指了出来。 秦宏伟心里好像有点不太踏实，一边走一遍给刘助理解释，这些线路为什么破成这样了，却一直没有更换。 刘助理反过来一直安慰他，说没事的，这些情况营房科和首长也都了解，不怪大家，主要是经费紧张，没能及时拨款下来。 这样一路走过来，基本上确定了急需更换的部分线路，也基本上打消了秦宏伟的顾虑。 三个人回到了助理办，刘助理根据刚才检查的结果，计算了一下这些线路的长度，也计算了一下大致需要多少费用。 不全部换，只是更换一部分急需更换的，大约要一万二，这个数目，不大不小，刘助理觉得，如果想尽快解决这个事，这差不多就是极限了。 超过三千块钱的费用，要先打批阅件，经过部长签字同意，经过管后勤的副旅长签字同意，然后再经过常委会通过才行。 这个程序萧正阳当然清楚。 他觉得，即便是这一万二，如果按照程序走下来，还是会拖很长时间。 所以，他还是跟刘助理提了一下这方面的疑问，刘助理笑笑，道：“只要总数不是太多，总有办法变通一下的，我先去给科长和副旅长汇报，只要首长同意了，你们立刻就可以行动了。” 既然刘助理都这么说了，萧正阳也没啥说的了。 等到刘助理出了房间去找张志胜和徐远明，秦宏伟突然笑道：“萧助理我真服你，刚来就能要到钱，我不瞒你说，为了这事，我们打了几次批阅件了，上面都没批！” 萧正阳道：“是吗？还有这事？” 秦宏伟道：“刚才当着刘助理的面，我一直没敢提这事，怕他觉得我是对领导有意见，现在就我们俩，我还能跟你瞎说吗？” 萧正阳感叹了一句：“能要到钱当然是好事，可还要走程序，要过常委会，如果拖太久了，也是个麻烦事啊……” 秦宏伟笑道：“萧助理你不会连这里面的道道都不懂吧？” 萧正阳道：“什么道道？” 秦宏伟道：“把总数分开，弄成小额的发票，不用经过常委会，只要领导签字批准就行了。” 萧正阳错愕地看着秦宏伟：“还可以这样？” 秦宏伟道：“当然可以了。” 在部队干了这么多年，还干过三年连队主官，萧正阳自以为已经身经百战，十分熟悉部队的生活了，可听了秦宏伟刚才说的话之后，他才发现，竟然还有些套路，是他以前完全没见识过的。 就拿这次更换线路来说，一万二的费用，是要经过常委会审阅通过才行，可按照秦宏伟的说法，把大额分成小额，把一万二分拆成四个不到三千的发票，就根本不需要走这道程序，只需要相关领导签字就可以了。 这到底属于违反规定还是属于灵活变通？ 萧正阳坐在那里有半分钟没说话，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从干副连长管连队的后勤，到干指导员至今，但凡他经手的费用，他都是一五一十按照规定来处理的，他不但没做过这样的事，他甚至连听说都没听说过这样的套路。 然后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下雷鸣在瑶山是怎么处理经费问题的，他发现，雷鸣好像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正因为自己没这么做过，也没见到别人做过，所以萧正阳完全不知道这个套路。 真是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了啊！ 在这一刻，萧正阳突然对自己的能力和判断力产生了一丝丝的怀疑。 不过，他回过神来，还是问了秦宏伟一句：“既然可以这么做，那你们以前为什么还要费劲打批阅件申请经费呢？结果还没批。” 秦宏伟讪讪地笑道：“营长他老人家不同意这么做，非要走正规程序，要不然的话，这些线路怎么会一直都没换成呢！” 萧正阳顺着话问了一句：“教导员同意这么做吗？” 秦宏伟道：“教导员同意也没有用啊，营长一回来，立刻就没法搞了。”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哦，是这样啊……” 秦宏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说的太多了，他紧跟着追上了一句：“萧助理，这事咱们就私下里聊聊，可别往外说啊！” 萧正阳笑道：“当然！聊天的事，哪能出去瞎说？” 瞎说肯定不会出去瞎说，但是萧正阳突然有点明白，胡星宇和谢正林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状况了。 明白归明白，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更不能出去瞎说。 即便有了确凿的证据，他又能说什么呢？ 这种事情，说起来是违规的，但是，遇到特殊情况，需要变通一下的时候，好像又挺好用的，比如说现在，这个换线路的事，就好像能用到这个方法。 萧正阳不知道这个事情还好，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他其实也是不太赞同这么做的。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这个钱都是用在了正当的地方，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同样的费用，是用一张大额发票报销，还是用三张五张小额发票分开报销，有什么区别呢？ 这种做法，萧正阳是第一次听说，他算是开了眼的，但是，他也只是听听，然后自己思考了一下，他也不太好评价这个事情。 至少从目前来看，这个做法还不能完全说是违规的。 过了一会，刘助理就从徐远明和张志胜那边回来了，他对萧正阳说：“首长同意了，但是，数额上还要往下压缩一下，这一次最多只能解决九千，你们看行不行？” 九千和一万二，按比例来说，是削减了四分之一，但是，从数目上来说，多三千少三千，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对萧正阳来说，他完全能够接受。 这个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只要是首长答应了，就可以开干了，没有钱可以从司务长那里预借，等到买完了东西，开完了发票，再拿过去找首长签字报销就行了。 刘助理果然特意交代了一下萧正阳，到时候开发票的时候，分开开，每张发票的数额，不要超过三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4章 好也不好 对于这种事，萧正阳没有经验，他感觉有些不妥，但是又觉得也没什么大的出格的地方，反正是这么多钱，开一张发票还是开三张发票，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他还是继续把这个事办了下去。 既然自己不熟悉这方面的业务，那就交给熟悉这种业务的人去办。 他当着刘助理的面，就把买电缆的事情，交给了秦宏伟去办理。 秦宏伟一直管着的，就是用电线路，而且对于开发票的事，又有经验，交给他办，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合适的。 这个事情办妥了，萧正阳就开始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电缆买回来之后，营里必须要断电才能换电缆，指挥室那边，有应急油机，可以自己发电，不会受到断电影响，其他的地方，包括营院内和营院外的线路，本来是由单独的闸刀控制的，这一次，都要一并把电断了。 如果不冷不热不急着用电的时候，即便断电了，有些人可能也不会太着急，但如果选一个特别热的天气，在大中午把电断了，情况就不一样了。 为了把尽可能多的人吸引过来，萧正阳也不得不把事情做的更加极端一下。 刘助理回了招待所，秦宏伟去刘三江那里预借了钱，然后去外面买电缆去了，王小勇带着孙涛去了公寓楼还没回来，萧正阳自己在房间里坐着，开始琢磨，等这帮被清房的人来了之后，该怎么做他们的工作。 任何事情都有套路，做思想工作也是一样。 要想做通别人的工作，最好的办法是面谈，所以他要把人找到才行，至于见了面之后谈什么，当然是谈和人家的切身利益相关的问题。 而且，谈话不是目的，只是手段，如果想要顺利地解决别人的思想问题，最终还是得要解决人家的实际问题。 坦白讲，这些人明明占着不该占的房子，为什么偏偏不愿意搬走呢？还不是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在某个方面的利益受到了损害，所以他们要多占一段时间房子，把失去的利益弥补回来。 王天安的例子摆在那里。 他是缺房子住吗？ 不是！ 他是生活艰难，没有这套房子就活不下去吗？ 更加不是！ 他就是觉得，他以前离开部队的时候，本来是该给他调一级的，结果后来没给他调，就让他走了，他心里觉得亏得慌。 再加上他在部队这么多年，也带过那么多兵，有那么多战友，其中肯定有几个现在已经混的不错的，如果有人要跟他过不去与，他多少还是有点依仗的。 他开始的时候，应该是没有想到，营里会强制把他的房子清了，等到最后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之后，他也准备大闹一场的，可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即便他找了熟人帮他说话，人家总不能反过来劝说营里的人，再把他的东西搬回房子里去，毕竟，清房是一项工作，清理他的房子，也是有道理的。 谢正林和胡星宇最后一人出了三千块钱，算作补偿，房子不再给他住了，这也是一个双方妥协的结果。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清房，即便上级要求更严，力度更大，应该也不会有人再来强制清房的那一套了。 清回来的房子是公家的，补偿款却是个人出的，胡星宇和谢正林估计也觉得自己冤得慌。 所以，这一次清房的任务比上一次重，所能动用的手段，却比上一次要温柔，萧正阳如果不仔细思考一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做得更好。 按照他的经验来说，如果不能妥当地解决住户的一些问题，特别是这些人主观上认为的利益受损的问题，还是很难顺利地把房子清出来的。 所以，他更要把人找到，和人面谈，通过谈话，真正地了解这些人的要求是什么。 以萧正阳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个谈话的工作，上一次清房子的时候，营里不可能没做，但是，看起来却没有什么效果。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就是即便了解了这些人的要求，却没有办法解决。 比如说王天安那个事，现在谁还能把时间倒回去，重新给他调一级再让他退役吗？当然不可能。 萧正阳在想，假如自己这一次遇到了类似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当然，只是憋在办公室里瞎想，也没什么用，还得见到这些人，亲自听听他们的诉求，才有可能知道他们真正要的是什么，然后才能想办法解决一部分实际问题，还要想办法说服一些人，放弃他们不切实际的要求。 让人家放弃自己的利益诉求，就相当于拿刀子割人家身上的肉，到底是钝刀子慢慢隔比较舒服，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痛快，就要看实际的情况再做决定了。 虽然胡星宇现在对自己不是太友好，但是萧正阳还是认为，胡星宇给人做思想工作的能力，一定比自己经验丰富。 上一次清房的时候，胡星宇和谢正林都轮番做了人家的思想工作，都没有效果，这一次萧正阳上去做工作，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坦白讲，萧正阳心里也没有底，但是这个活，他还必须干。 行与不行，干了之后才能知道。 萧正阳正在房间里琢磨着，面前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了起来，听到了谢正林的声音。 “正阳，到我房间来一趟。” 萧正阳答应了一声，起身去了隔壁的营长办公室。 谢正林坐在办公桌前，指了指旁边的沙发，道：“来，坐下说。” 萧正阳坐下了之后，谢正林看着他，似笑非笑。 “正阳啊，你今天这事干的漂亮！” 萧正阳看着谢正林，道：“营长你说哪件事？” “换电缆的事。” 萧正阳疑惑道：“换电缆的事？怎么了？” “今天上午，我陪着副旅长在院子里转悠，无意中看到了旁边筒子楼的电线有些破损，他就要把所有的地方都看一看，然后就看到了一些破损更严重的地方，然后他就有点不太高兴，说这些明显都是安全隐患，为什么不及时解决？我只好跟他解释，说我们已经做了计划，正准备解决……” 萧正阳不由得笑了，道：“其实没这个计划是吧？” 谢正林也笑了，道：“没计划也得说有计划啊！要不然怎么办？不过我说了之后，心里也没有底，怕他直接找你们问这个情况，你们再跟我说的不一样，说没这个计划，我可就成了欺骗领导了！” 萧正阳道：“结果他没等他问我们，刘助理就主动去找他汇报这个情况了，是吧？” 谢正林笑道：“要不我怎么说你这事干的漂亮呢！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给刘助理提的这个事，不会是那三个小子。” 萧正阳道：“我是领导肚里的蛔虫，知道领导在想什么，哈哈。” 谢正林收起了笑容，道：“不过吧，这个事说好也不好，你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一直没能得到解决吗？” 萧正阳也认真起来，道：“经费问题。” 谢正林道：“是的，就是经费问题。我们一直想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打了几次批阅件申请经费，上面却一直没批，老胡一直说，可以变通一下，走走别的渠道，我一直坚持着，没有同意。” 萧正阳道：“所谓的变通，就是把发票的数目弄小一点，不用经过常委会审批，而是直接找某个领导批准吗？” 谢正林没有直接回到，而是反问道：“今天这个主意是你出的吗？” 萧正阳道：“营长，你看我有这个脑子吗？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个招数。” 谢正林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当初我死活把你弄到助理办来，就是因为我看好你的人品，相信你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 人品，说到人品，萧正阳的思维突然有些跳脱，想到了方新明不止一次说过的，他萧正阳的人品有问题。 他萧正阳是同一个萧正阳，为什么在有的人眼中，是个人品有问题的人，在有的人眼中，是个人品信得过的人呢？ 看到萧正阳没吭声，谢正林接着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你可能还不知道，助理办一年经手的费用，不是个小数目，以前我一直都控制的很严格，前段时间我出去学习了三个月，这突然出现了一些插曲，现在开始有点乱，甚至有些失控了。” 萧正阳道：“我能感觉到。” 谢正林道：“这个事，我现在也不能跟你说太多，毕竟牵涉到的不是一个人，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该沾的东西，尽量不要沾，不该拿的钱，一分都不要拿。这些人，如果继续这么搞下去，早晚得出大问题。”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营长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人。” 谢正林站了起来，道：“行，今天我就给你说到这里，这次的事就这样了，下一次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你一定要先给我说一声，能不能做，还是听我的安排。” 萧正阳离开了谢正林的房间，回到了助理办。 不得不说，谢正林这次跟他的谈话，十分及时，也十分必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5章 说个笑话 萧正阳其实真的不想卷入这个漩涡里。 在部队干了十几年，都没和人在财物上发生什么纠葛，现在眼看着快要走了，他更不想和人在这个方面产生纠葛。 只是，他现在可以拍拍屁股就走，说自己不在助理办干了吗？ 他不在助理办干了，对他来说，没什么损失，可当初谢正林差点和胡星宇翻了脸，才把他弄过来的，他才过来没几天，就说自己不干了，这真的有点不合适。 管不了别人，最起码还可以管住自己，就像谢正林刚才说的，不该沾的坚决不沾，不该拿的一分不拿，萧正阳觉得，自己还是要在助理办坚持下去。 秦宏伟的动作挺麻利的，下午三点多钟，他就把需要的电缆买回来了，然后过来问萧正阳，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换？ 电缆买回来了，其他的事情就好办了，想什么时候换，随时都可以换，萧正阳没有着急让秦宏伟立刻开干，而是让他先等一等，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开始干。 萧正阳去了一趟谢正林的房间，给谢正林汇报了一下这个情况，谢正林问了一句：“动作这么快啊？买电缆的时候，你没跟着去吗？” 萧正阳摇头道：“没有，秦宏伟自己去的。” 谢正林皱着眉头想了了片刻，道：“行，这次就这样吧，下次你得亲自跟着去才行，明白吗？” “哦，明白了，营长。” 萧正阳答应了一声，就从谢正林的房间里出来了，他不是随口应付，他是真的明白了谢正林的意思，说白了，谢正林对秦宏伟还是不太放心，怕他在里面做什么手脚。 可是电缆既然已经被秦宏伟买回来了，谢正林和萧正阳无凭无据的，只是怀疑秦宏伟有可能会动手脚，他们确实都不好再说什么。 更何况，徐远明和张志胜还在营里呢，即便有点什么问题，还是不吭声为妙。 萧正阳以前和秦宏伟不熟，他不了解秦宏伟，谢正林应该是了解的，他之所以这么跟萧正阳强调了一句，当然是考虑到秦宏伟在买电缆的时候，有动手脚的可能。 回到了助理办，萧正阳在办公桌前坐了片刻，抬头瞅了秦宏伟一眼，想看看秦宏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结果，他发现，秦宏伟也在瞅他。 “萧助理，给你盒烟抽！” 秦宏伟说着话，从兜里掏出来一盒软中华，放到了萧正阳的面前。 萧正阳愣了一下，道：“你这是干什么？” 秦宏伟道：“哎呀，今天去买电缆，五金店的老板说我们一直照顾他的生意，非要给我两盒烟，我说不要，他还硬塞给我，没办法，我只好收下了，我自己留一盒，给你一盒……” 萧正阳看了看秦宏伟，把桌上的烟推了回去，道：“我身体不好，已经戒烟了，你自己留着吧。” 秦宏伟又把烟推了过来，道：“萧助理你看你，自己不抽也可以留着给别人抽嘛，人家老板给的，不要白不要。” 不要白不要，要了可就不白要了。 别说已经戒烟了，萧正阳就是没戒烟，他也不会要这个烟的。 而且，他隐约觉得，秦宏伟和五金店老板之间的交易，绝非这两盒烟这么简单。 萧正阳站起身来，把烟又推回到秦宏伟那边，道：“我真的戒烟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出去有点事，你留在办公室里看家。” 说完他就往门外走去，秦宏伟在后面嘀咕道：“萧助理你真是……” 萧正阳其实没什么事要做，他就是不想在这和秦宏伟扯这盒烟的事。 他现在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琢磨一下怎么和那些老干部谈一谈清房的问题。 吃了晚饭，萧正阳没回凤西路的公寓房，而是上了三楼，去了乔永伟的房间，因为，文书下午过来通知他了，说徐副旅长说的，晚上七点钟，工作组的人，要和营里负责清房的人一起开个小会。 会议的议题是什么，文书不知道，没说，萧正阳能想到，没有别的事，就是清房的事。 他和乔永伟等人在房间里喝了几杯茶，然后闲聊了一会，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就去了会议室。 工作组的三个人还没来，谢正林和胡星宇估计也在陪着他们，也没过来。 副营长副教导员还有萧正阳和助理办的人，都坐在那里等着。 朱东跟萧正阳开起了玩笑：“萧助理，你这怎么去了助理办之后，也不回娘家看看呢？我这都好几天没怎么看到你了。” 萧正阳笑道：“领导你这可就是胡说了啊，早上交班的时候见，饭前集合的时候见，上厕所的时候也能碰见，这一天都见了五六次了，怎么叫好几天都看不着我了呢？” 朱东也笑了，道：“那都是非正式会晤，不算数，而且，你可以说我瞎说，不能说我胡说，教导员听了会不高兴的……” 房间里的几个人，都抿着嘴在那笑。 胡星宇姓胡，他说的话，大家都私下里开玩笑，叫做“胡说”，但大家都是私下里说，没人会在公开场合开这个玩笑。 朱东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在会议室里就开起了这个玩笑。 副营长李江峰比朱东年长一些，也稳重一些，指了指朱东，道：“老朱你今天嘴上怎么没把门的呢？” 朱东嘿嘿一笑，道：“开玩笑又不犯法，对不？” 几个人正说着呢，胡星宇把门推开了，然后把徐远明和张志胜让了进来，谢正林和刘助理，也紧跟在后面走了进来。 看到会议室里的人都咧着嘴，徐远明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人吭声，但是大家看到徐远明进来了，都赶紧站了起来。 李江峰赶紧接了一句：“首长，副教刚才给我们讲了个笑话，我们在笑他呢。” 徐远明冲大家摆了摆手，道：“坐下吧，都坐下。” 看着众人都坐下了，他接着说道：“什么笑话啊？说出来让我们也乐呵乐呵。” 朱东的表情，就有点窘迫了，支支吾吾地说道：“没啥笑话，不好笑，他们就是在那瞎笑。” 他这个样子落在了徐远明的眼里，反倒让徐远明哈哈大笑起来。 “行了，不用说了，我能猜出来，肯定是带颜色的笑话。” 徐远明猜得不对，刚才朱东说的，明明和胡星宇有关，怎么能是带颜色的笑话呢？ 但是，包括胡星宇在内，房间里的所有知道内情的和不知道内情的，都为徐远明的幽默笑出了声。 当然，知道内情的人，和不知道内情的人，笑声中的含义，还是有区别的。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 这个会，其实没有什么大的意义，只是工作组的人想和营里的人沟通一下，了解一下这两天的进展情况，也明确一下接下来的具体工作。 既然是专门来负责清房的工作组，他们就不能在这个只看不说，他们还是要做一些协调沟通，也要对营里的全面工作做一些推动。 这两天的时间里，徐远明也没闲着，他基本上把营部都转了一遍了。办公楼、指挥楼、卫生队、修理所、战勤连，车队，他都亲自走了一遍。 总体来说，一营的形势一片大好，除了他刚开始看到的用电线路破损的问题，其他方面他是比较满意的。 所以，他就特意组织召开了这个小会，把重点转移到了清房上来。 前两天算是预备工作，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切入主题了。 萧正阳的整体打算，徐远明已经从刘助理那里得知了，结合着前期胡星宇宣读的营里的整体工作计划，徐远明也是认可这个做法的。 与此同时，李江峰那边，这两天也没闲着，他们参谋办也派了刘洪涛，带着公函，到东港的房管局和一些清房对象的单位，请求他们协助调查这些人的具体住房情况。 当然，他们的情况和萧正阳这边也有些类似，房管局还好说，有了公函，他们按章办事，该给开的证明，都给开了，但是有一些清房对象现在所在的单位，却不怎么配合。 部队和地方单位，本来就是两条线上的，互相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 你拿着公函去了，人家可以配合你的工作，也可以推诿拖延，甚至于不配合你的工作，不给你出具任何证明。 再说了，人家是一个单位的，别人当然要照顾人家自己单位的人，不会因为你部队要清房子，人家就极力配合你。 刘洪涛那边，也不算特别顺利。 不过，结合着前期已经掌握的情况，和这几天的努力，对于这些清房对象在地方享受福利分房或者购买经济适用房的情况，也算是大致掌握了。 坦白讲，有些人在地方的福利分房，就明摆着在那放着呢，好多人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情况，但是因为程序的关系，房产证什么的没有办出来，就很难从他们单位开出住房证明。 像这样的情况，部队还要尽量地去他们单位协助，尽量地开出住房证明，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拿到一个实实在在的凭证。 如果实在开不出来了，那也没有办法，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对方能够自觉地承认。 活不好干，是因为牵涉到方方面面的情况，不好协调，也不好处理。 活不好干，但还必须要干，这就是今天徐远明召开这个小会，再次强调的一个共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6章 周末休息 第二天，徐远明不在营里，按照昨天晚上开会的时候的计划，他今天要去东港附近的连队转一圈。 首长带工作组下连的机会有，但是在下面常住的机会不多，徐远明既然到一营来了，而且住了这么长时间，他就正好顺便把一营的几个连队都走一走，看一看。 东港附近，有两个连队，一个在福港区附近的东顶山上，这个连队，也是全旅海拔最高的一个连队，条件比较艰苦，山路也不是太好走，上一次山也不容易。 只是，东顶山和瑶山相比，战备任务更重，在全旅的情报网中，发挥的作用也更大，所以，山上的硬件建设方面，旅里投入的要比瑶山要多得多。 东港附近的另一个连队，在东港大学的院子里面，地理位置比较好，但是战备任务很轻，平日里都比较清闲。 徐远明一天转了两个连队，然后正好赶上周末，他就回青源去了。 本来说好的，助理办这边断电换电缆，趁机把人召集过来，让徐远明先给大家开个大会，讲讲政策和形势，然后助理办的人，再进一步和这些人谈一谈，看看能不能谈得拢，结果因为这赶上周末了，徐远明带着张志胜回青源了，就只能推到下个周才进行了。 萧正阳和助理办的几个人说了说，就把电缆收好了，暂时先不换了。 也因为这个，萧正阳终于闲了下来。 萧正阳回到凤西路的房子里，方丽依然还没有回来，他一个人守着冷冷清清的家，又想起来，这都一个周过去了，他说好的每天给方丽打电话，却一次也没打。 坦白讲，他不是不想打，只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忙活，满脑子都是事，而且，在单位的时候不让用手机，用军线转外线打私人电话不太方便，他就没打，回到家呢，脑子也没闲着，还惦记着清房的事，他就把打电话的事情给忘了。 今天终于有空了，也没忘记这个事，他就拿起手机，给方丽打了一个电话。 然而，电话是通的，方丽却没有接。 萧正阳看了看时间，七点一刻，方丽应该是下班了，在方新明家里。 一个周没回来，电话也没接，萧正阳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己还得再亲自跑一趟，去把方丽接回来。 以前自己在瑶山，回来一趟不容易，和方丽两地分居，那是没办法，现在自己回到东港了，还这么一直分着住，也不太像那么回事。 萧正阳收拾了一下，从家里出来，去了市场的超市，买了点水果，买了箱奶，就打了个出租车，奔着方新明的家去了。 这一路上，他也在那想，今天过去，方新明对他会是个什么态度。 想来想去，他觉得，态度肯定不会太好。 可是，不管方新明的态度是什么样，他也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把方丽接回来。 他和方丽是夫妻，他们的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不能因为方新明态度，和方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以萧正阳自己的看法，方丽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也已经结婚了，他真的不建议方新明管这么多，但是，他也知道，方新明管方丽是管习惯了，方丽听方新明两口子的话也是听习惯了。 既然形势就是这么个形势，一时半会无法改变，那还是尽量去适应吧。 所以，萧正阳这一次去，是抱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定要把方丽接回来的态度去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7章 接回来了 方丽确实接回来了，但是，萧正阳是憋着一肚子气把她接回来的。 这一次，同样是方新明给他开的门，方丽和他母亲，同样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位置，好像一个周都没变过造型似的。 方新明没有阻止萧正阳进他的家，但是，从萧正阳进门开始，他就开始叨叨了。 “呦，你终于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萧正阳按照既定策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陪着笑脸，道：“这个周营里来领导了，工作忙，实在走不开，所以一直没过来，希望您能理解。” 方新明一声冷笑，道：“就你忙！官不大事不少，人家总统那么忙，都有时间陪老婆，你倒好，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这事能扯到总统身上，萧正阳还真的有点无语了，不过，他还是继续解释道：“我刚到这里，情况也不熟悉，我也是没办法。” “那你去忙你的吧，我倒要看看，你能干出多大的事业！”方新明还是没有好气。 萧正阳没法接话了。 他还能干出多大的事业呢？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现在干的事，完全是为了自己的尊严，是为了谢正林对自己的信任在做，他自己十分清楚，他这段时间就算做的再好，他在部队的前途也基本上等于零。 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只不过，大家的目的各不相同而已。 而且，有些人的目的，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有些人的目的，是无法向别人解释的。 萧正阳能把自己的目的解释给方新明听吗？ 坦白说，不能。 不为名，不为利，不为了调职，只是为了自己的尊严和战友情谊，去努力做事，这本来就是没法解释的，即便说出来了，别人也不可能信，即便别人信了，也会质疑自己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萧正阳就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而是走到了方丽身边，道：“咱们回家吧？” 方丽站了起来，看了方新明一眼，道：“爸，我还是回去吧？” 方新明冷哼了一声，道：“你愿意回去就回去，别后悔就行！” 方丽没再接方新明的话，而是对萧正阳说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就走。” 萧正阳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方新明又在那嘀咕开了，大致意思就是，萧正阳如果再对方丽不好，下次就别指望方丽能再跟他回去。 萧正阳嗯嗯啊啊地答应着，没有反驳一句，让方新明一个人说了个痛快，但是他基本上一句都没听心里去。 方新明爱女心切，他理解，但是，你方新明的女儿是人，我萧正阳也是人，你疼你的孩子，觉得你的孩子受了委屈，你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地训斥我吗？ 我萧正阳也是有父有母的人，我的父母如果知道了我被训斥成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感受？ 将心比心，做人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别人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痛快呢？ 你一味地斥责我，说我不关心你的女儿，可是你考虑过我现在的处境吗？考虑过我现在的压力，考虑过我现在的感受吗？ 萧正阳嘴上答应着方新明，心里却是一百个不愿意。 直到方丽收拾了好了东西，从卧室出来，他才算解脱了。 说心里话，他对于方丽这一次能不顾方新明的一番指责，主动同意跟自己走，还是有点意外的。 结婚两年多了，方丽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萧正阳还是比较清楚的。 没什么脾气，不张扬不嘚瑟，也不怎么喜欢跟人计较，每天的主要生活，就是上班干活，下班回家看看电视剧，这在萧正阳的眼里，都是方丽的优点，可是，方丽最大的一个问题，在萧正阳看来，就是太听方新明的话了。 不管大事小事，方新明只要说刮风，方丽这边绝对不会下雨。 这要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么听父母的话，差不多算是个听话懂事的乖女儿，但是现在方丽已经快要三十岁了，已经是个成人了，还这么对方新明的话言听计从，丝毫没有自己的立场，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环境，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生活习惯，萧正阳能够理解。 在平日里，没有发生矛盾的时候，萧正阳还不太能感觉到方丽性格方面的缺陷，一旦像现在这样，发生了一点点矛盾之后，萧正阳就对方丽的这个习惯，有点不太能接受了。 不管怎么说，方丽现在和萧正阳也算是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也过上自己的日子了，就算她孝敬父母，习惯了听父母的话，可是，遇到关键时刻，总的出来替自己老公说个公道话吧？ 就算不说公道话，至少也得出来帮萧正阳圆个场吧？ 就看着自己的老公在这被自己的父亲训的狗血喷头，却一句话不说，这算是怎么个事啊？ 但是今天，方丽的表现，稍稍有点出乎了萧正阳的意料，她虽然没替萧正阳解释什么，但是，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跟萧正阳回凤西路的房子了。 萧正阳看着方丽从房间里出来，他就立刻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把自己的鞋子换上了。 方丽也走了过来，换了鞋子，拿起了挂在门旁的小包，转头对方新明和她的母亲说道：“爸妈，我们回去了啊？下周周末我们再回来。” 方丽的母亲点了点头，道：“路上注意安全。” 方新明道：“别只是说的好听，要说到做到才行！” 方丽道：“知道了，爸，妈。” 方新明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他！” 萧正阳只好答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夜色昏暗，门口也没有路灯，两个人趁着楼上一些住户的灯光，走到小街，然后上了大道，等了十来分钟，才等到一辆出租车，然后上了车，回了凤西路。 一路上，萧正阳都没怎么说话，方丽也没有吭声。 到了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换了鞋子，坐在了沙发上，萧正阳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问了一句：“这几天是怎么了？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怎么电话还不接了呢？” 方丽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回道：“你还好意思怪我啊？上次你自己说的，每天都给我打电话的，你给我打了吗？” 萧正阳道：“我这不是忙嘛！” 方丽道：“再忙还不能抽个时间打个电话吗？” 萧正阳道：“白天在单位，不让用手机，晚上回来了，满脑子都是事，等到彻底闲下来，时间又太晚了，所以……” 方丽道：“行了，你不用找借口了，我不介意这个事，但是，你也不要怪我爸不让我接电话了。” 萧正阳停了片刻，只好说道：“好吧，这事就算过去了，咱俩谁也不怪谁。” 方丽接着说道：“你也不能怪我爸，他说那么多，还不是为了我们好？” 萧正阳真心想接一句，说，他都是为了你好，可没有为了我好。但是，他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不管方新明说什么做什么，萧正阳还是觉得，日子是他和方丽的日子，还得他们自己过，而且方丽对他，也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 终归说起来，还是他答应了每天给方丽打个电话，却一直没有打。 萧正阳想开了，在方新明那里憋的气，也就渐渐地消了。 小别胜新婚，他看方丽的情绪也算是正常，他就有心想和方丽温存一下。 方丽笑笑，道：“不行，这几天身上不方便。” 那好吧，什么也别想了，还是老老实实睡觉吧。 周六，方丽没上班，萧正阳想了想，觉得好不容易有空了，该陪着方丽出去转转了，所以，他就拉着方丽去了市里，说要找个地方看个电影，逛逛商场，吃个大餐。 东港这个地方，对萧正阳来说，算是熟悉也算是不熟悉。 他以前就在这里待过一年的时间，但是，那时候是单身干部，大部分时间都在影院里待着，偶尔赶上周末了，才出去转一转。 所以，去哪里看电影，去哪里逛商场，去哪里吃大餐，他都是让方丽拿主意。 方丽说，那就去新盛商场吧，那里吃的逛的看电影的地方都有。 萧正阳以前来过新盛商场，但是次数很少，这几年在瑶山，他基本上就没来过了。 他知道，在东港市区这一块来说，新盛商场的位置算是在市中心了，是比较繁华的地方，也是东港市比较高端的一个商场。 萧正阳一个月四千多块钱工资，和东港同级公务员的纯工资水平相比，基本相当，算是说的过去，和企业工人相比，要高一点，但是和高收入的人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新盛商场这样的地方，对萧正阳来说，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 方丽要去，他就陪着去，大件东西买不了，吃个饭看个电影逛一逛，他还是有能力的。 而且，他也知道，方丽不是乱花钱乱要东西的人。 但是，让他感觉奇怪的是，之前他休假的时候，方丽和他出来逛街，基本上很少选新盛商场这种地方，今天却是没怎么考虑，直接就选了这个地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8章 原因在哪 人是会变的，但人若要变了，一定是有什么外界条件在起作用。 又到了周一，徐远明并没有回来。 作为分管后勤的副旅长，他的工作量还是比较大的，一个周不在旅里，积压的事情有很多，他要把急需处理的问题解决一下，才能再回到一营来。 张志胜也没回来，只留着刘助理一个人在一营压阵。 萧正阳想好的计划，因为徐远明的缺席，就没法继续实施。 新买的电缆在一楼的仓库里放着，一动没动。 周一又是大交班。 会议室里，营部的所有干部齐聚一堂。 别的部门的工作，都是正常进行，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和紧急任务，所有各部门的负责人，也就常规性地汇报了一下上周的工作，说了一下本周的工作打算，没什么新意。 萧正阳也把助理办一周的工作做了汇报，同时说了一下本周的工作打算。 助理办这段时间的工作重点就是清房，他主要汇报的就是清房的进展。 然而，忙活是忙活了一个周，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进展。 没有进展，萧正阳也不能说没有进展，他就重点说了说最近做了哪些工作，并没提工作成效是怎么样的。 就因为这样，他就被胡星宇含沙射影地批了一顿。 “我们的有些同志，要克服眼高手低的毛病，要扑下身子把工作干好，不能说我干了就行，而是要干出成绩干出实效才行，也不要老想着搞这个关系搞那个关系，我可以不客气地告诉大家，把工作干好了，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营党委也会在关键时刻为你说话，如果工作干不好，只是想着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只是想着贪点小便宜，搞点小利益，营党委一定会把好关，把这种人清除出去……” 胡星宇的话，如果孤立起来看，没有任何毛病，但如果和最近的一些事情联系起来，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是另有所指。 因为，他接下来又重点强调了一下清房工作。 “营里最近一个阶段的重点工作，就是清房工作，我们一定要学会分清主次，抓好重点，而且，我再强调一下，这次清房，虽然是助理办具体负责，但是，其他单位也要全力支持这项工作，也要在营党委的领导下开展这项工作……自己想一出是一出，搞个人英雄主义，这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表现……” 胡星宇说的这些话，从工作角度来看，同样没有任何毛病。 可这些没毛病的话，对萧正阳来说，却声声刺耳。 他只能听着，什么也没法说。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在那安静地听着，没有一个人插嘴。 等到胡星宇的一番长篇大论说完了，准备散会的时候，谢正林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同志们，我再补充几句……” 萧正阳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能感受到的，谢正林一定也感受到了，谢正林要补充两句，一定是为了缓解一下他的压力。 果然，谢正林语气平静，但绝对是针对胡星宇的话，谈了一下他的看法。 “刚才教导员说的十分有道理，我全部都赞同，我们在开展工作的时候，一定要抓住重点、抓住要点，但是，我们也一定不要忘了，战备工作是一切工作的中心工作，我们在开展其他工作的时候，一定要围绕中心工作，服务中心工作……” 谢正林说的同样没有毛病，部队就是打仗的，大家也都知道，战备工作是所有工作的中心工作，但是他在这个时候特意强调了一下，当然是为了告诉大家，清房工作虽然是近期的一项重点任务，但是，也没有胡星宇说的那么玄乎。 只要战备工作落实好了，房子不清又如何？ 什么是重点？ 相比于其他工作，清房当然是近阶段的重点，但是，相比于战备工作，清房工作还真的不算什么。 胡星宇想说助理办工作不力，没有把重点工作做好，谢正林也不反驳他，就说中心工作才是最重点的工作，助理办的工作成效不大，进展慢一点，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他这是和胡星宇对着干才说这个话的也行，你说他是为了理清大家的工作思路才说这个话的也行。 总之，胡星宇和谢正林的话，都说的冠冕堂皇，但是这个交班会的气氛却不是太融洽。 萧正阳能感受到，他觉得别人也能感受到，胡星宇和谢正林虽然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发表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分歧，和工作无关。 散了会，回到了助理办，萧正阳坐在办公桌前，一边整理自己桌上的资料，一边在琢磨早上交班会的内容，他希望找一个合适的方式，既能把工作做好，又能缓解和胡星宇之间的关系。 凭心而论，他一点都不想站在胡星宇的对立面。 他身体生病了，最多熬到年底，十有八九就要脱军装走人了，他何必要跟无冤无仇的胡星宇把关系闹僵呢？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胡星宇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过不去呢？ 想来想去，萧正阳能找到的理由只有一条，那就是利益问题。 就因为他到助理办来，侵犯了胡星宇某些方面的利益了，所以胡星宇要挑他的毛病。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合理的解释。 那么，只要自己离开了助理办，自己和胡星宇之间的矛盾，是不是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萧正阳要离开助理办的念头，不是第一次冒出来了，但是，他再次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为了谢正林，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要在助理办坚持下去。 作为一个军人，即便是一个快要脱军装的军人，主要的精力，也应该放在当兵打仗上、放在保家卫国上，这是对一个合格军人最基本的要求，然而，萧正阳却无端陷入了与此无关的琐事中，无法自拔。 他以前是个指导员，他是做政治工作的，也是给别人做思想工作的，道理他懂得一箩筐，可是现在自己的这个处境，却让他苦恼无比。 萧正阳又有点怀念他已经回不去的瑶山连队了。 同时，他也怀念起以前在营里当参谋的岁月。 从他离开一营营部，到瑶山连队去当副连长，到现在为止，算起来也就五六年的时间，整个环境的变化，已经让他有点不太适应了。 这或许是因为瑶山连队地处偏僻，与外界的信息不是十分通常导致的，或许是因为瑶山连队官兵的思想相对比较单纯导致的，也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年一直在主官的岗位上，有一定的决定权和影响力有关系。 基层连队和旅营机关是有区别的，瑶山的山头上和青源、东港市区是有区别的，做一个连队的领导和做一个机关的普通干部也是有区别的。 但是，这些区别还不足以让萧正阳对一营现在的状况如此的不适应。 说到最终，还是他当初熟悉的人，现在已经变了。 再进一步说，也许是整个大环境有了改变。 萧正阳低头正在那走神，王小勇走了过来，道：“萧助理，今天安排什么工作？” “今天安排什么工作？”萧正阳抬起头来，眼神中的迷茫瞬间消退，“哦，今天我们还是去挨门挨户的找人，能找到一个找一个，能说服一个是一个。” 王小勇今天没有经历早交班的洗礼，不知道萧正阳在胡星宇那里又受到了刺激，所以他对萧正阳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便带着笑脸说道：“行，我们继续去跑一跑，不行的话，我们中午和晚上也去跑，我就不信了，这帮人白天不在家，中午和晚上也一直都不回家。” 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提醒了萧正阳了。 跑了好几天了，没找到人，除了因为有些人可能故意躲着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大家白天都在忙活，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在家里呆着。 这个事，萧正阳很清楚，但是，这几天形势复杂，他的脑子反倒没转过弯来，忘了这一点了。 上午和下午找不到人，那就中午和晚上去。 这些人既然占着房子，就不可能一直不回来，任由房子空在那里。 他赞许地看了看王小勇，道：“老王，还是你想的细啊，我这几天脑子里都快成了糊涂浆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没想明白。” 王小勇笑道：“你看你说的，你是领导，考虑的事多，有些地方想不了那么细，也是正常的。” 萧正阳无言地笑笑。 他算什么领导？他就是个干活的。 不过，王小勇这么说，他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秦宏伟在旁边也站了起来，道：“萧助理，要不我先把那些电缆换上吧，买都买了，一直放着也不是个事啊！” 萧正阳瞅了他一眼，道：“不急，时机还没到，先等一等。” 秦宏伟搓了搓手，欲言又止。 萧正阳看着他那个样子，道：“老秦，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咱们又不是外人。” 秦宏伟眨巴眨巴眼，压低了声音，道：“萧助理，不是我着急，昨天教导员训了我一顿了，说我们的工作怎么这么拖拖拉拉的，钱都花了，电缆也都买了，放在那不换，等着发霉啊？” 昨天？昨天不是星期天吗？胡星宇还有时间关心换电缆的事？ 萧正阳看着秦宏伟，脑海里冒出一串问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89章 一城一地 胡星宇为什么催问更换电缆的事，别人不知道原因，秦宏伟却是清楚无比。 而且，他主动把胡星宇催问的事说给萧正阳听，是因为他自己也有点着急。 这一堆电缆，只要换到线路上去了，就不会有人再去丈量一下这些电缆的长度一共有多长，也不会有人特意去把电断开，把电缆头扒开，看看这些电缆是什么规格的。 外行人不懂，秦宏伟却是一直负责营里的线路维修工作，多少也算得上半个行家，表面上看起来差不多的电缆，在材料和规格上，其实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材料和规格不同，价钱自然也有一些差异。 只要能满足基本的用电需求，便宜一点的电缆也能用，只不过，电缆的使用寿命就会短一些，风险系数就会大一些。 秦宏伟买这一批电缆的时候，想的是买了就能换，换了之后就不会有人再注意这个问题，可现在，一天一天地拖下去，如果有个懂行的人去一楼的储藏室看见了那堆电缆，再注意到发票上开的电缆规格和实际买回来的电缆有差别，事情自然就麻烦了。 秦宏伟心中有些担心，但也算不上害怕，因为，他去买这个电缆之前，悄悄地溜到了胡星宇的办公室里，跟胡星宇提过这个事，而胡星宇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也暗示他了，可以按照以前的套路来做。 以前的套路什么套路？ 这个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 军事工作归营长管，战备、训练、装备、后勤，行管，都是谢正林的权力范围，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胡星宇并没有插手进来，他也很难插手进来。 可是，前段谢正林出去学习了三个月，过来代职的营长和胡星宇相比，要年轻很多，所以，他只是过来挂个号，却没有真正行使营长的职权，因此，胡星宇就军政一把抓，把本来该谢正林负责的事都抓了过来。 政治工作归胡星宇管，他同时还是营党委的一把手，全营官兵的立功受奖，都要经他的手。 谢正林不在营里，他又军政一把抓，他在全营的地位可想而知。 如果只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宏伟等人就倒向了胡星宇，那也算是看轻了胡星宇了。 实际上，谢正林去学习了之后，秦宏伟第一次拿着发票去找胡星宇签字，胡星宇就告诉他了，干工作不要这么死板，要灵活一些，回去把发票重新整理一下，再拿过来找他签字。 灵活一些是什么意思，这就见仁见智了。 胡星宇只是把话说到了这一步，并没有明确地指示秦宏伟怎么去做，但是秦宏伟不是傻子，他自己回去琢磨了一下，就对这个所谓的“灵活一些”，有了自己的理解。 然后他就“灵活”地重新“整理”了一下发票，回头又去找胡星宇给他签字了，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多出来的几百块钱，胡星宇一分没要，而是让秦宏伟自己留下了。 秦宏伟知道，自己是理解对了“灵活”二字的意思，但是他头一回在胡星宇这边办这个事，他自然不好意思把这个钱装到自己的兜里。 他坚持要给胡星宇，胡星宇坚决没要，最后胡星宇给他指了个道，说：“这样吧，哪天有空，叫上你们办公室的人，一起吃顿饭吧，你付账就行了。” 然后，这个钱就这么处理掉了。 吃顿饭没把钱花完，剩下了一些，秦宏伟给胡星宇买了两盒烟，胡星宇倒是收下了。 这种事，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而且花样上也是越来越多。 开始的时候，只是多报了一些钱，然后拿来喝酒吃饭，再然后，胡星宇出去请人吃饭，就带着秦宏伟去付账，付完账了再回来找发票报销。 就因为这个，秦宏伟和胡星宇的关系越走越近，越来越亲密。 他也发现，不只是他，有时候胡星宇也带着王小勇或者刘三江出去吃饭，而且，套路都是差不多的。 三个月的时间，他跟着胡星宇吃了不少的饭，也见过了胡星宇的很多老乡同学战友之类的人，当然，他也报了很多发票。 虽然胡星宇从来没有明确地指示他这么做，没有主动要求他去付账，但是，他这么做了，胡星宇也没阻拦他。 一切尽在不言中，你懂我懂大家懂。 坦白讲，秦宏伟自己经手的钱，不管是多少，胡星宇都没有伸手要过，没有往兜里装过，但是，秦宏伟也知道，这段时间吃饭喝酒的花销，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他自己经手的他有数，还有王小勇和刘三江经手的，他就不太清楚有多少了。 作为一个战士，能跟教导员一起吃吃喝喝，走得很近，对秦宏伟来说，是个很有面子的事情，院子里其他的普通战士，想找都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并且，他秦宏伟自己，从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这样的状况，这样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想想以前，跟在谢正林后面干了好几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好事呢？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谢正林终于还是回来了。 可是，谢正林虽然回来了，秦宏伟的心，却已经贴到胡星宇那边去了，不止是他，王小勇和刘三江也和他是同样的心态。 谢正林回来之后，看到了这三个月的经费开支状况，在办公室里直接就冲刘三江发了一顿火。 然而，刘三江委屈地说，他只是个管账的，他说了又不算，这些活都是教导员让干的，这些东西都是教导员同意了才买的，这些开支，也都是教导员首肯了，他们才做的，营长是领导，教导员也是领导，营长不在家，他也不能不服从教导员的命令啊？ 刘三江是真的委屈还是假的委屈，暂且不说，但是他在谢正林面前的样子，看上去是真的委屈万分。 谢正林当然不会全信了刘三江的话，但是，这些发票都是正儿八将的发票，报销的程序也没有任何问题，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怀疑，就把这个事捅到上级去，让上级来调查吧？ 从表面上看，都是正常的开支，只不过，这三个月开支的数目，比得上谢正林在营里的时候一年的开支。 可谢正林又没法拿数目说话。 你在的时候管得严，花费少，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也说明你工作干得少。 人家胡星宇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把这个门换了，那个路修了，篮球场重新整理了，有几台办公电脑也换成新的了，你怎么能怪人家花钱花的多呢？ 至于这个门到底值多少钱，那个路到底用了多少水泥沙子，这几台电脑到底是三千块钱买的，还是六千块钱买的，你能说出什么道道来吗？发票都在那摆着呢，大不了你只能说人家买东西买贵了，材料用多了，成本没控制好呗！ 秦宏伟自然知道，谢正林因为这些事，心中不满，但是，谢正林的不满和他的实际得到的好处来比，还是利益重要。 既然这样，该和谁走的近一点，该听谁的话，就一目了然了。 秦宏伟没有想到的，谢正林回来之后，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十分坚决地把萧正阳调到助理办来了，而且还明确地说，以后的发票，要有萧正阳的签字才行。 不管是秦宏伟，还是王小勇和刘三江，他们都明白谢正林是什么意思，所以，他们对萧正阳，就抱着一个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希望能把萧正阳排挤出去。 他们也知道，萧正阳有谢正林的支持，但是他们并不担心，因为他们背后也有胡星宇的支持。 从兵龄上，从干龄上，从资格上，胡星宇都比谢正林要老，这两个人就算发生了冲突，他们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更何况，这段时间里，他们跟着胡星宇吃饭喝酒，也见识了胡星宇的人脉关系，知道胡星宇背后也是一定的关系网的，也是可以靠得住的一座大树。 只不过，这次工作组过来，副旅长徐远明给萧正阳捎过来一套郑乾给他的茶具，多多少少还是触动了秦宏伟，让他明白了，萧正阳并不只是依仗着谢正林，而是背后和主任还有一定的深层关系。 即便他并不能确认萧正阳和主任之间到底有什么密切的关系，他还是收敛了一下自己对待萧正阳的冷漠态度，打算和萧正阳和平相处。 秦宏伟是这样的想法，王小勇自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人心隔住肚皮，萧正阳看不到这些。 “老秦，你说教导员昨天催问这个事了？” “是啊，教导员说我们的工作干得太拖拉了，根本就不像干工作的样子。” 萧正阳思忖了一下，道：“不应该啊，我们为什么要换电缆的事，上次刘助理跟副旅长也汇报了，而且副旅长也同意了，当时教导员难道没在场吗？” 秦宏伟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去问问教导员，他知不知道这个事？” 萧正阳怎么会傻到亲自跑过去问胡星宇呢？ 他皱了皱眉头，道：“行了，我也不问了，他要催就催吧，我反正得等副旅长回来再干这个事。” 秦宏伟道：“哎呀，萧助理，老拖着也不是个事啊！” 萧正阳瞅了秦宏伟一眼，坚定地说道：“拖着，就这么定了！” 秦宏伟还想再说什么，这个时候，刘助理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老萧，今天副旅长和科长不能过来了，你们知道了吧？”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知道了，早上交班会的时候，营长和教导员都说了。” 刘助理道：“那行，知道了就行，你们这边的工作，该怎么开展还怎么开展，需要我向领导汇报的的，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萧正阳道：“对了，刘助理，我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 “上次你跟副旅长汇报说，我们要换断电换电缆，然后趁机把清房对象召集过来，然后请副旅长给他们谈谈清房形势的时候，我们教导员在不在场啊？” 刘助理看着萧正阳，想了几秒钟，道：“在啊，他当时还说，副旅长一出面，效果肯定好呢！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萧正阳瞅了秦宏伟一眼，然后笑了笑，对刘助理说：“没事，我就这么一问，我还以为教导员不知道这个事呢。” “知道知道，他当时就在旁边坐着呢。”刘助理又强调了一遍。 明明知道换电缆是有来龙去脉的，也知道换电缆的目的，是为了找那些清房对象过来，然后让徐远明给他们讲讲话，做做工作，现在却私下里催着秦宏伟，同样也是催着萧正阳，尽快把电缆换上，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秦宏伟不傻，萧正阳同样也不傻，就算他不知道胡星宇和秦宏伟这么做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他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看破并且说破，这叫直率，看破而不说破，这叫城府。 萧正阳不是个直率的人，也算不上是有城府的人。 但是他从围棋里面学到过一个东西，叫做大局观。 攻彼顾我，弃子争先。 一城一地的得失，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要争取主动，对整个局势有一个全面的判断和控制。 眼前的这个状态，不是和秦宏伟斤斤计较的时候，也不是和胡星宇斤斤计较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他要把当前的工作干好，他只有把工作干好了，谢正林的压力才能小一点，谢正林的压力小了，才有精力去做其他的事情。 坦白讲，萧正阳现在不知道胡星宇和秦宏伟之间有什么猫腻，但就算他知道了，他暂时也不会在这个事情上纠缠下去。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就算在这个方面继续纠缠下去，又能达到什么效果呢？ 连谢正林一时半会都没法扭转的局面，他萧正阳难道就能扭转过来？ 当然不可能。 谢正林对萧正阳有他自己的判断和认识，萧正阳对谢正林也有自己的判断和认识，他十分清楚，谢正林所看重的，不是利益，而是身上的责任和自己的前途。 如果该完成的工作任务都没完成，还谈什么责任？又哪来的前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0章 吹吹空调 忙活了两天，牺牲了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间，萧正阳总算有了一些收获，在全部的二十一户被清房对象中，终于找到了七户。 亲自面谈与贴公告和打电话相比，效果还是明显了很多。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不讲道理的，前期的工作之所以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得不说，还是因为助理办的工作没有做到位。 这七户清房对象中，有三户已经同意按期搬走，还有三户虽然没有直接同意搬走，但是态度还不错，只是说要再等等看。 等等看的意思，萧正阳明白，就是想看看这一次清房的力度到底怎么样，如果力度不大，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他们这么轻易就同意搬走，就感觉有点吃亏了，如果真的是必须要搬，他们也没什么话说，肯定会搬走的。 只有一户，态度十分强硬，说别人不搬他也不搬。 按照这个比例来看，萧正阳觉得，这一次清房的难度好像也并没有之前想象的那么可怕。 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只是凭空想象起来，好像很可怕，真正做起来了，而且找到合适的方法了，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 当然，萧正阳也没有因此而掉以轻心，他知道工作中所谓的二八定律，往往最难做通工作的，反倒就是占了很小一部分比例的那些人。 周三，徐远明终于带着张志胜回来了。 这一天，气温有三十七度，一丝风都没有，待在屋里不开风扇不开空调，一会工夫就会汗流浃背，萧正阳觉得，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如果还完不成预定计划，真有点对不起这样炎热的天气。 他带着助理办的人，按照预定计划，开始断电更换电缆，营部指挥楼和办公楼的供电问题，由营里自己的油机发电接替上了。 果然不出所料，前段时间想找却找不到的人，都接二连三地出现了。 有的人拼命地打秦宏伟的电话，有的人直接把电话带到了谢正林或者胡星宇的办公室里，也有的人直接找上门来了。 按照提前约定好的，不管谁打了电话，都让他们到营里来一趟，说正好旅首长来了，要看望一下大家，并且要召开一个座谈会，了解一下大家近期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旅里解决。 助理办的几个人，也有分工。 秦宏伟带着孙涛，还有从战勤连借过来的几个战士，去更换电缆，避免和这帮人直接接触，王小勇在营门口的门岗室负责指路，萧正阳在办公楼二楼的楼梯口负责把人往会议室里请。 会议室里平时不怎么打开的空调，今天也早早地打开了，让每个人从室外进入到会议室的人，都能瞬间感受到一阵阵凉飕飕的寒意。 坦白讲，这像是一个鸿门宴，也算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真要有人停电了也不打电话，只是在家死扛，或者打了电话接到邀请之后也不过来，萧正阳也没什么办法。 令萧正阳感到满意的是，大约到了十点钟，会议室里的人就快要坐满了，这其中，既有和清房无关的，也有和清房有关的。 这喜人当中，有脾气好的，也有脾气不好的。 有几个老人家，颤颤巍巍进了会议室，感受到了会议室的凉意之后，就开始发牢骚了。 “小胡啊，你们这工作是怎么干的啊？这么热的天，怎么就能把我们的电都给断了呢？你们这是想把我们这把老骨头给热散架了啊？” 胡星宇赶紧陪着笑脸解释：“老领导您别上火，这不是线路坏了，在更换线路嘛，要不然这大热天的，我们哪敢把电给断了。” 老人家虽然上了年纪，脑子却不糊涂，立刻就反问了一句：“小胡你净胡说，线路坏了你们这个空调怎么能开的起来呢？” 小胡其实没有胡说，他只能继续解释，说这个电是战备供电，是自己的油机发的电，负载有限，只能供得上指挥楼和办公楼的电。 虽然这都是一些小小的插曲，不妨碍大局，但是萧正阳站在门旁把人往里请的时候，还是看到了胡星宇的脸色很不好看。 如果不是萧正阳出的这个主意，他胡星宇怎么会像个孙子一样陪着笑脸给这帮老干部解释这个呢？ 谢正林此时不在这里，今天该他值战备班，他现在正在指挥楼的首长值班室待着。 徐远明此时也在会议室坐着，但他不可能首当其冲地站在冲突的第一线，他只是来善后的，他不管胡星宇在和别人解释什么，他只管对着身旁的几个老人家嘘寒问暖，聊一些有的没的无关紧要的话题。 也正因为这样，不管那个老干部进来发牢骚，目标都指向了胡星宇。 为了完成工作任务，总要有人多牺牲一点，胡星宇今天也是没办法，所以只能冲在了第一线。 还好，这帮老干部心里虽然不是很痛快，但还是能分得清大小的，他们只是对胡星宇发了一些牢骚，却没有人把矛头指向徐远明，否则的话，萧正阳就不太好做人了。 到了十点半，萧正阳感觉到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就过去到张志胜身边提醒了一下，说是不是可以开始让首长讲话了？ 张志胜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去，在徐远明耳边嘀咕了几句。 徐远明点了点头，说：“行，那咱们就开始吧？” 胡星宇坐在徐远明的隔壁，听到了这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他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对会议室里的人说道：“各位老首长、各位老领导，大家先安静一下，让我说两句。” 房间里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军人出身，虽然离开了部队好多年，但是一些基本的军人习惯还是有的，听到胡星宇开口，大家就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胡星宇接着说道：“我们的徐副旅长这次过来到一营蹲点，已经私下里跟我说了好几次了，说要去看望一下各位老领导，看看大家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帮助解决的，但是这几天呢，一直在忙，没有抽出时间，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把大家请到了这里，那我们就一起在这聊聊，大家看行不行？” 众人七嘴八舌，都说行啊行啊，这样挺好的。 刚才发牢骚的那个老人家起来插了句嘴，道：“聊吧，反正家里也热的待不住，在这聊聊也挺好的，还有免费的空调吹。” 萧正阳坐在角落里，禁不住苦笑了一下。 不用说，这位老人家当年在部队的时候，一定也是个不太服领导管教的刺头。 徐远明呵呵一笑，反而没把老人家的牢骚当回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各位老领导，今天能在这里看到大家，能看到大家身体健康，精气神十足，我十分高兴。首先，我代表旅党委旅首长给各位老领导问个好，敬个礼，谢谢大家为部队做出了那么多不朽的贡献！” 说着话，他就站了起来，稳稳地冲着大家敬了个礼。 胡星宇赶紧带头鼓掌，一帮老头也稀稀拉拉地跟着拍了拍手。 说实话，萧正阳对于徐远明用的“不朽”这个词，多少还是感觉有些不合时宜。 “今天，和大家聚到一起，主要的目的，是了解大家在生活中有没有困难，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解决的问题，当然，我还是要先跟给各位老领导聊一聊部队的最新形势，然后再请大家畅所欲言……” 寒暄了两句，徐远明就直接切入正题了。 萧正阳相信，今天在座的各位老人家，都能听出来，徐远明所说的今天是来看望大家，了解大家的困难，帮助大家解决实际困难的那些话，基本上都是敷衍大家的。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徐远明带着工作组到一营来，本来就是为了清房来的，不是来给大家送温暖的。如果在送温暖方面扯得太多了，有人顺着话题往下扯，徐远明可能就真的没法消化了。 他是分管后勤的副旅长，解决一些钱物的事，他能做到，但是，那毕竟不是他来一营的工作重点。 刚才那位老人家听了这话，又开始在下面嘀咕了，只不过声音不是大太，不影响大局，所以徐远明也就假装没有听到，继续着自己的思路讲了下去。 他简单讲了一下国家的大形势大环境，然后就转到了军队当前面临的形势和上级的政策要求，然后就切入到了这次清房工作中去了。 在座的这些人，有爱听的，也有不爱听的，但是这个座谈会已经进行到了这个地步，即便有人不爱听，也不好意思直接起身走人，更何况，家里没有电，回去之后热的要死，还不如在这吹着空调多坐一会呢。 还有一个考虑就是，万一徐远明谈完这些之后，真的现场办公，给大家解决实际困难了，而自己又不在这了，岂不是亏了？ 萧正阳也在旁边听着，他觉得，徐远明讲话虽然有一些不太真诚的成分在，但是他讲话的水平还是很高的，而且整体思路也是十分清晰的。 徐远明侃侃而谈，一直说了有二十分钟，突然，会议室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打呼噜的声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1章 一位老人 徐远明停顿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向了打呼噜的方向，房间里的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地看了过去。 打呼噜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冲胡星宇发牢骚的那位老人家。 部队里开会，领导正在讲话，你在下面打呼噜，会是个什么结果，所有人都很清楚，但是，今天这个状况，是个特殊的状况，徐远明别说发火了，他连一句重话都不能说。 老人家旁边的人，看到徐远明停止了讲话，而且房间里所有的人都瞅着他那个方向，就憋着笑，轻轻拍了拍老人家的胳膊，道：“刘政委，醒一醒，别冻感冒了。” 房间里这么多人，萧正阳一直还没对上号，还没搞清楚哪个是哪个，但是，他研究过住户的资料，听到名字，他大致能知道这些人原来的职务。 所以，这一声“刘政委”叫的，萧正阳就把这个人和资料里的人对上号了。 以前没有撤团并旅之前，一营本来是个团部，从团里退下来的副职、部门长和股长之类的人有很多，只是叫职务，萧正阳不一定对的上号，但是，团里的主官，也就是团长和政委，还是屈指可数的。 能被称呼为“刘政委”的，团里只有一个，也就眼前的这位老政委刘建设。 刘建设住的是团职房，他是退休的，不是转业的，所以，退了之后就在家颐养天年。 他的老婆王金花，以前在部队的内部幼儿园里当园长，刘建设退了之后，不到一年，王金花自然而然地也就退了下来。 只不过，刘建设退了，有退休工资，王金花却成了无业游民，没有了收入来源。 那个时代的人，思维都比较死板，王金花确实是因为自己老公是团政委，才成了幼儿园的园长，但是，刘建设并没有想到利用手中的权力，把自己老婆变成了有正式编制的职工。 刘建设在职的时候，王金花在团里还是比较有地位的，可刘建设退了之后，王金花就没有什么地位了。 开始那几年，刘建设刚从政委的位置上下来，还晓得什么叫做高风亮节，对于王金花的失业，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变化，后来的一些领导家属，都在部队里从临时工转成了正式职工，而且在退了之后还能拿到固定的退休工资，刘建设就有点不太痛快了。 他到部队找过，希望重新把王金花改成职工，能有个固定的养老金，可是，现役军官的家属，又有一定的工龄的，多少还可以操作一下，已经退役好几年的老干部的家属，还怎么操作这个事呢？ 谁也帮不了他，谁也没能帮他办成这个事。 刘建设自然而然地就觉得自己吃了亏了。 吃亏了自然不痛快，不痛快了多少就得折腾折腾。 但是，规矩摆在那里，政策摆在那里，他又不在位了，这个事就拖拖拉拉折腾了好几年，一直没有结果。 就因为这个事，部队现在的领导就不太愿意招惹他，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见他不行，才会跟他见个面，否则的话，都是能躲就躲着。 前几年，不知道他是想了什么法子，走了什么路子，用王金花的名义，在地方申请了一套经济适用房，还成功拿到了房子。 按照现在这个政策标准，他在地方买到了经济适用房，当然就应该把部队的公寓房交出来。 但是，上次清房的时候，却没有人敢把他摆在清房名单的前头。 特别是出了王天安那个事情之后，整个清房工作基本上都停了下来，就更没人去招惹他了。 说句实话，刘建设虽然列在清房对象的名单里，但实际上他还从来没有经受过清房工作的洗礼。 楼下的清房公告虽然已经贴上了好多天了，刘建设到底看没看到清房公告，到底知不知道清房这个事，还真的不太好说。 徐远明刚才讲了这么一大通，主要目的就是把当前上级的要求和清房工作的严峻形势传达给大家，让大家知道，这一次清房，不是旅里自己的行动，是全军各单位，从上到下都在开展的一项工作，就连一些退役将军的家属，都主动地把违规占用的住房腾出来了。 所以，不配合清房工作，最后绝对是无路可走。 然而，刘建设这个老人家，在徐远明讲话的时候，竟然睡着了，不但睡着了，还旁若无人地打起了呼噜。 萧正阳苦笑不已。 他以前是听说过，说老人上了年纪之后，躺着睡不着，坐着就发困，他还有点不相信，今天看到刚刚还精神头十足的刘建设，十来分钟之后就坐着睡着了，他是真的信了这句话了。 上一次清房，刘建设不知道，这一次清房，找他没找到，贴了公告他又不一定能看到，今天徐远明在这给大家做工作，讲的很好，效果也挺好，结果刘建设老人家却睡着了。 萧正阳当时看过住户资料，又听过王小勇的一些介绍之后，就已经把刘建设老人家当成这次清房工作最难啃的骨头了，只是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这位老人家，他还没对上号。 现在他见到了真人了，见到了真人，他就更头疼了。 今天能组织这个场合，本来就十分难得，徐远明能出面讲这个话，也已经算是给足了一营面子了，他本来不用冲在第一线，去做这些得罪人的工作的，他在招待所喝喝茶，听听汇报，也算是他工作到位了。 所以，今天这个座谈会结束了之后，想再让徐远明单独给刘建设讲一遍刚才说过的话，别说徐远明不愿意了，就是徐远明愿意，胡星宇和谢正林，包括萧正阳在内，也没人敢去请他来讲。 除非出现了大的冲突，胡星宇和谢正林都善不了后了，徐远明才会在最后关头，出面做做工作。 领导是用来善后做好人的，不是来冲锋陷阵做恶人的，前面一道道的防线都摆在那里，如果一点作用都发挥不了，你们还好意思占着现在的位子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2章 批斗大会 领导对你客气，为你撑腰，那是领导善良，你如果觉得领导好说话，就一味地向领导提要求，给领导派活干，那是你不懂事。 会议室里，大家都在笑，笑的原因，自然是刘建设老人家旁若无人的呼噜声。 他旁边的人，看到徐远明停止了讲话，而且全屋子的人都在看着他这个方向，就轻轻地拍了拍刘建设的胳膊，想把他叫醒。 徐远明呵呵一笑，冲着那人说道：“别叫了，让老领导睡一会，萧助理，你去招待所拿个毯子过来，给老领导盖一下，别受凉了。” 大热天的盖着毯子吹空调，这种滋味，其实挺舒服的。 只不过，刘建设的呼噜声一直没停，徐远明的讲话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有人在那打呼噜，又不能把他叫醒，在呼噜声中讲话，就显得不那么正经，不正经的讲话，自然就烘托不出气氛，没有气氛，徐远明讲的那些大道理就失去了应有的效果。 所以，徐远明就不再讲了。 在呼噜声中讲话，不太合适，在呼噜声中聊天，还是可以的。 徐远明久经考验，见识过得场面，比这更复杂更尴尬的都有，他自然不会被小小的呼噜声给打闷了。 所以他就话锋一转，说到了帮大家解决实际困难的话题上。 聊到这个跟大家的切身利益都有关的事情上，大家的情绪，自然而然地就高涨了起来。 到了这个环节，徐远明就不怎么讲话了，他主要是让大家发言，他在那听。 而且，他一边听，还一边认真地做着记录，时不时地也插个话，问一问具体的情况，或者转头吩咐张志胜，说，老领导的这个问题，要尽快帮助解决好，一定要做到让老领导满意才行。 张志胜也认真地做着记录，时不时地答应一声，极力地配合着徐远明的节奏。 至于他们能不能把他们答应的事情都落实了，这就不太清楚了。 在座的一屋子人，也不是每个人都有问题需要解决，但是，大家在这个气氛中，即便自己没有问题，也偶尔插两句嘴，说一点自己的看法，找找共鸣。 所以，不管他们提的问题，最后能不能解决，他们聊天聊得还是比较开心的。 可能是有好长时间都没人倾听他们的意见了，今天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让他们诉说自己的想法，他们无形之中就找到了一种被认可被重视的感觉，然后，就越说越来劲了。 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向徐远明反应他们需要解决的困难和问题，到后来，就是对部队的现行工作提建议了。 建议这个东西，语气委婉一点是建议，语气直接一点就是批评。 这么说着说着，胡星宇脸上的表情就越来越丰富了。 这帮老干部，要是表扬部队的现行工作做得好，指向的人也是一营和一营的领导，牵涉不到青源市的旅机关和首长，如果要是提建议提批评，指向的也是一营和一营的领导，同样牵涉不到旅机关和首长身上去。 说白了，这些住在东港市的老领导，基本上都是从原来的团里退下来的，所以才被安置到东港，他们口中所说的，心中所认为的部队，就是指以前的团部，现在的一营营部。 他们所提的建议，也就是批评，主要指向的就是一营，说一营现在的工作有缺陷，有问题，不就相当于指着胡星宇的鼻子说他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吗？ 萧正阳在旁边听着，也觉得后背凉飕飕的。 即便这些老人家本来的目的，只是就事论事，不是故意指责胡星宇，但是这个现状，不就相当于是在指责胡星宇吗？ 如果徐远明今天不在这里，胡星宇被这帮老干部这么说，他可能敷衍敷衍，口头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老人家讲的话，有时候只要耐心地听听就好了，最后能不能按照他们的意图去做，他们其实并不在意。 但是，今天副旅长徐远明在这坐着呢，胡星宇作为营里的教导员，被一帮老干部指指戳戳地说出了一些工作上存在的不足，他怎么能受得了呢？ 受不了也得受，徐远明没叫停，胡星宇也没法叫停，他只能隔三差五地出言解释一下，说一说营里自身存在的一些困难和限制，以推卸自己的责任，但是，他还不能说的太过了，如果他为了摘清自己，把责任往旅机关推，徐远明第一个就不会愿意。 坦白讲，徐远明还是比较有城府的。 他一边听一边记一边做指示，但是他并没有因为这些老干部提出的这些建议对任何人发脾气，他时不时地对老干部说几句让他们宽心的话，也时不时为胡星宇做一些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但是不管胡星宇作为现在一营的领导，还是徐远明作为副旅长，他们都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毕竟，工作的目的，是完成上级交给的各项任务，在完成任务的同时，要保障大家的切身利益，也只能尽量地保障大多数人的利益，而不是让每个人都满意。 胡星宇没有这个能耐，徐远明也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能耐。 对徐远明来说，大家提出的这些问题，基本上都和他没有关系，所以，不管是委婉地提，还是直白地提，他都是站在一个裁判的角度，而不是站在一个队员的角度去听。 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他都可以置身事外，站在一个更高的角度去听去化解。 可胡星宇就不一样了。 大家说的这些问题，大部分都是指向一营的，也就相当于是指向他的。 说部队的工作做的有问题，就是说一营的工作做的有问题，说一营的工作有问题，就是说他和谢正林的工作有问题，现在谢正林不在，他就得一个人扛着。 你说一营的工作，也就是胡星宇和谢正林的工作，有没有问题？ 有当然是有，谁干工作都会有不周到的地方。 但是，今天在这些老干部的集中轰炸之下，就显得有点严重了。 胡星宇的脸一会青一会绿，房间里开着空调，也没耽误他的额头上往外冒汗。 对于这个场面，萧正阳是喜闻乐见的，但是，他也意识到，这么搞下去，很快就会搞成批斗大会。 今天开这个会，目的是为了什么？目的是为了清房啊！如果搞成了批斗大会，让胡星宇被人批判一番，萧正阳心里是舒服，但是对于他手头上的工作，却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所以，他不得不想办法结束这个局面，把话题转到清房工作中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3章 成效显著 徐远明因为刘建设的呼噜声，不得不把话题转到老干部们关心的问题上，胡星宇又因为老干部们花样百出的建议尴尬无比，这个情况下，萧正阳如果还在后面缩着，就说不过去了。 只所以会有这个会议，是因为他开始提出的建议，所以，他现在要出头帮领导们挡挡枪了。 既然是出来挡枪的，就不能抢了徐远明的风头，也不能让胡星宇继续尴尬下去，那么，萧正阳要做的，就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他从角落里站了起来，走到了徐远明的身边，轻声道：“首长，会都开了一个多小时了，您休息一下，我给大家讲一讲清房的事情吧？” 徐远明放下了手中的笔，转头看了萧正阳一眼，表情正常，眼神却蕴含着一丝疲倦，道：“好好好，你讲一下吧。” 萧正阳点头答应了一声，徐远明也转过头去，脸上带着笑，看着大家，道：“各位老领导，刚才大家提的建议都很好，我都做了详细的记录，我们回去之后，一定把这些建议向党委汇报，也一定全力解决，让各位老领导满意。接下来，我们营里的萧助理，还有点事跟大家说一下，谢谢大家配合。我去个洗手间，很快就回。” 说完话，徐远明起身就走出了会议室，胡星宇也急忙起身跟了出去，口中还说道：“副旅长，卫生间在这边，我带你去……” 徐远明来一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又住了这么长时间，还能不知道洗手间在哪里？还需要他胡星宇给指路？ 很明显，徐远明既然出去了，就不可能很快就回来，而胡星宇呢，说是出去给徐远明指路，其实也是想借机逃离会议室。 萧正阳刚才在那坐着的时候，已经打了腹稿，所以，他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跟大家说道：“各位老领导，我是助理办的助理，叫萧正阳，首先，对于今天断电的事，我代表我们助理办，给大家道个歉，是我们事先考虑的不周全，没有提前做好通知，我也向各位老领导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哎呀，没事没事，干工作哪有十全十美的？小伙子你好好干，不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再说了，今天要不是断电了，我们也没机会到营里来，也没有这个机会跟你们的副旅长和教导员反应一下我们的问题。” “是啊，是啊，别有压力，小伙子，我们年轻的时候，也一样会犯错误。” 众人七嘴八舌，接上了话，竟然没有人怪罪萧正阳。 这还真是出乎了萧正阳的意料。 他本以为，自己说了断电的事，这帮老干部会把火气撒到自己头上呢，谁知道，大家反过来都在安慰他。 看来，大家当着徐远明的面，发了一顿牢骚，提了一顿建议，说的十分痛快，心里的火气已经全消了。 虽然大家没有怪罪萧正阳，他还是再次给大家道了个歉，然后，他就直接转入了正题。 “各位老领导，耽误了大家半天的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接下来呢，我把这次清房有关的人员名单宣布一下，等会还有点事要和大家商量一下，不在名单里的各位老领导，如果想回去的，就可以回去了，如果想再坐一会的，我们也十分欢迎。电，我们马上就给大家送上。” 更换线路，本来就是换的营院内部的，跟公寓楼那边没关系，要把电送上，只是分分钟的事情，所以，萧正阳敢跟大家说这个话，但是，他也不能明说。 房间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断电的事情，大家可以不怪罪萧正阳，清房的事情，却是很多人都关注的。 自己住的房子是不是违规的，其实并不是每个人都清楚。 今天来到这个会场的人，大约只占全部住户中的百分之七十左右，而且，基本上都是退下来的老干部。 至于那些还住在公寓楼的转业或者自主的干部，他们白天或者上班去了，或者干别的事情去了，很少有人在家，所以也不可能过来，要么就是他们的家属过来了。 这些老干部和其他的一些家属，平日里和部队的接触并不是太多，对部队现在的政策也并不是十分了解，而且，上次清房，清了一半就不了了之，很多人根本就没有搞清楚什么样的该清理，什么样的不该清理。 刚才徐远明已经讲了一通，他们大致是了解了政策，但是，具体会不会清到自己的房子，他们也不能完全确定。 所以，萧正阳现在要宣读名单，除了睡着了打呼噜的刘建设，其他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萧正阳的声音。 萧正阳对照着名单，一个一个地把清房对象的名字念了出来。 有些人舒了一口气，有些人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听完之后，觉得和自己无关的，就浑身轻松地站起了身子，聊着闲天，三三两两地离开了会议室，被念到名字的，脸色不大好看，坐在那里没动。 也有人走到门口，又回头叮嘱了萧正阳一句：“小伙子，赶紧把电给我们送上啊！” 等到该走的走的差不多了，萧正阳默数了一下，还留在会议室里的，除了依旧在打呼噜的刘建设以外，还有十六个人。 其中就有他之前见过面，谈过话的那七个人。 二十一户清房对象，来了十六个，包括已经谈好了三个，谈的差不多的三个，较劲的一个，总体来说，这个会议的成果，还是挺显著的。 比起之前跑了几天找不到人，这个会开的也是值得的。 但是，十六个人当中，只有六个算是基本上没问题了，还有十个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想法的，萧正阳还是觉得压力山大。 在座的这十六个人，互相之间，也是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坦白讲，在这个场合里，愿意腾房子的，不会主动表现出来，他怕人家说他瞎积极，不愿意腾房子的，也不会主动表现出来，他在看形势，看别人是个什么态度，看自己有没有同盟军。 萧正阳清了清嗓子，道：“各位老领导，实在是不好意思，要多耽误大家一会时间……” “你不用说了，小伙子，还是把你们领导叫过来吧！” 刘建设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住了呼噜，醒了过来，突然对萧正阳来了这么一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4章 贵人相助 听了这话，萧正阳的脸色有点不大好看，他主动站起来说话，目的就是给领导挡枪，现在怎么可能去把领导叫回来呢？ 但是，他如果不去叫徐远明和胡星宇回来，刘建设肯定不能和他算完。 萧正阳有理由相信，刘建设不是刚刚睡醒的，而是一直都没睡着。 看样，这个老头啊，不但会摆资格，还会耍心眼。 而在座的这些清房对象，虽然都还没来得及发言，但看着刘建设率先出头了，他们心中一定都十分高兴。 都知道枪打出头鸟，但是只要这只鸟不是自己，大家就都愿意看到更多地出头鸟冒出来。 有人冲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浑水摸鱼，这种感觉比起自己冲在前面死扛的感觉，要好的多。 萧正阳脑子里飞速运转，片刻之后，就有了自己的打算：此时此刻，不能去把领导叫回来，而是要坚定自己的立场，以理服人。 不管清房工作牵涉到谁的利益，最终也说不过一个“理”字。 就算在座的这些人之中，有一些人是蛮不讲理的人，萧正阳也没打算后退半步。 之前一些关于清房工作的传言，包括清理王天安房子的一些历史，都曾经让萧正阳有过畏难情绪，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工作，他也发现，只是听信传言，其实也是不太靠谱的。 本来他还觉得，所有被清房的对象，都是极其抵触这个清房工作的，可是在前期拜访到的七户房主中，竟然将近半数是十分配合工作的，还有将近半数只是有些犹豫，只有极个别的，态度是十分强硬的。 他亲自经历的事情告诉他，实际状况和传言有些不符。 他现在反倒觉得，上一次清房，之所以不太顺利，最后还和王天安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很有可能是因为前期的工作做得十分不到位，甚至于在采取强硬措施之前，营里的人连被清房的对象都没有亲自见过一面。 从传言来说，都说营里做了很多说服和沟通工作，都说助理办先上的门，然后副营长又上的门，最后营长和教导员再次上门，一而再，再而三地做沟通和说服工作，都没有效果，可实际上，他们真的做了吗？ 还是说，他们只是简单地贴个公告，限定一个清房期限，然后人家没有搬走，就直接开始采取强制措施了呢？ 从这一次的清房进程来看，萧正阳觉得，助理办的这几个人，根本就没沉下心去做前期的沟通工作，在没有他督促的情况下，王小勇甚至于连公告都懒得去贴，更不用说后期再三上门，找不到人还要三番五次地去找了。 而谢正林和胡星宇，或许知道这个情况，或许并不知道，只是听了助理办的汇报，就以为前期做了很多沟通却没有效果，所以他们一气之下，就带着营里的人，去采取了强硬的对策。 传言终归是传言，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每个人都会在传言的过程中美化自己，所以，当这个传言传到萧正阳耳朵里的时候，很可能已经跟事情的本来面目大不相同了。 萧正阳能做出这个判断，当然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跟助理办的几个人有了接触，也对这几个人的工作作风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在这里两句能怎么了？” 刘建设呵呵一笑，道：“好，让他说，我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萧正阳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帮他说话，他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也看了看刘建设，道：“谢谢老领导理解！” 那人笑了笑，道：“小伙子你接着讲，我们虽然年纪大一点，兵龄老一点，但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只要说的有道理，我们就听，你说的要是没有道理，那可就别怪我们摆老资格了……” 凉飕飕的房间里，萧正阳的额头还是有点冒汗。 人家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如果自己说的话驴头不对马嘴，讲不出一点有意义的道理来，人家不听自己的，丝毫都不为过。 萧正阳虽然以前做过指导员，虽然也给人做了好几年的思想工作，但是，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说服这些人。不过，到了这个份上，有没有把握都得接着说下去了。 “刚才有位老领导说我看着挺实在的，我也不瞒大家说，我是个农村出来的孩子，十八岁当兵到了部队，当兵第二年考上了军校，是从我们旅出去的，然后毕业了又回到了我们旅里，凭心而论，我感谢部队给了我机会，也培养了我，把我从一个农村孩子变成了一个军官……” 萧正阳本来打的腹稿里，并没有这些话，他现在说出这些话来，也不是为了寻求同情，他只是听到了刚才那人说的那几句话，突然想到了这些。 他其实之前从资料里已经看到过了，这些老干部老领导，虽然现在和部队存在一定的利益冲突，才会有一些不爽，但是这些人当中，大部分人其实都是从农村出来的，也是通过自己一步一步的努力，才有了自己今天的生活。 以前的环境和现在的环境还是有一些区别的，这些人当时在部队的成就，还都是凭着自己的良心，实实在在地、踏踏实实地，凭着自己的努力干出来的。 他们是实在人，自然就看得上实在人。 就拿刘建设来说，他如果不是因为别的一些领导的家属都转成了职工，而王金花却没有转成职工，他或许不会像现在这样跟部队较劲。 萧正阳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实在人”这三个字，但是，他前面听徐远明说过，副政委秦文明和主任郑乾，都说他是实在人，而徐远明自己，也承认他是个实在人，现在，又有人说他看着挺实在的，他就要拿自己的实在，和在座的这些老领导找找共鸣了。 萧正阳是不是实在人，萧正阳自己其实也无从判断。 每个人对自己的认识，其实都是有偏差的。 但如果大家都说自己是实在人，就连素不相识，初次谋面的人都这么说自己，那么，自己不承认，看来也是不行的了。 其实，萧正阳自己对自己的评价是：这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的人。 理想主义和实在，好像并不沾边，但是，他自己对自己的评价就是理想主义，别人对他的评价，好像就是实在多过其他方面。 刚才说话那人，哈哈笑了两声，道：“往上数三代，大家都是农村人，咱们也都是农村出来的，腿上的泥巴都还洗干净呢，对不对？刘政委。” 刘建设瞥了他一眼，道：“李红军，我看你今天是想造我的反啊？” 他叫了声李红军，萧正阳很快就把这人和资料上的人对上号了。 这个李红军，原来就是刘建设当政委时候的副政委，刘建设退了，他就接上了班，成了政委。 据说，他虽然不是刘建设一手提拔的，但却是刘建设极力推荐上去接班的。从这个角度来看，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是很不错的。 既然以前的关系很不错，现在这个嘴仗打的，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萧正阳也能听出来，刘建设的话虽然说得不太好听，实际上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李红军嘿嘿一笑，道：“我哪里敢造你的反，我是看人家孩子干点工作也不容易，你熄熄火，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大火气，对身体不好。” 刘建设哼了一声，道：“我身体好着呢，不牢你操心！” 坐着都能睡着，还说自己身体好？除非刚才真的是假装睡着的。 李红军依然笑道：“你老人家身体好，人家孩子身体可不太好，你就别难为人家了！” 萧正阳愣了一下，自己身体不好，李红军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刘建设也皱了一下眉头，问道：“他身体不好？看着生龙活虎的，哪里不好了？” 李红军努努嘴，道：“让人家孩子自己说！” 萧正阳不能不接话了。 他没有故意卖惨，但也说出了实情：“各位老领导，实话实说，我前一段时间确实生了一场病，而且还是一个无法彻底治愈的病，很有可能年底就要脱军装了……” 房间里的人本来还嘻嘻哈哈地看着刘建设和李红军斗嘴，现在都齐齐地注视着他，像是要看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萧正阳没容人插话，接着说道：“各位老领导请放心，我以我的人格向大家保证，我只要在部队一天，一定会干好一天的工作，站好一天的岗，绝对不会给这身军装抹黑！” 说到现在，萧正阳还没有说一句跟清房有关的话，但是，他能看到，别人看他的眼神中，都有那么一丝关切，也有那么一丝同情，同样，也有那么一丝尊重。 这个场面，是萧正阳始料未及的，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其实并不想拿自己生病的事，来博得大家的同情和支持。 但是，如果这样能对自己手中的工作有帮助，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不知道李红军是如何知道他的病情的，也不知道李红军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但是他也看到了，这些老干部老领导，并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不是没有人情味的人。 只不过，不管是谁，遇到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或者自己认为自己的利益受损的时候，都会尽力争取一番罢了。 萧正阳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是他还是转移了一下话题，接着说道：“刚才，徐副旅长也给各位老领导通报了一下部队现在的政策和要求，对于清房工作和当前的形势，各位老领导想必也有了一定的了解，我现在干这个活，没有别的想法，首先一点，是希望真的为各位老领导解决实际困难，其次，也真的希望各位老领导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 李红军接了一句，道：“我们都是老军人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部队的工作我们当然支持，但是也有一条我要说在前头，我们的一些实际困难，部队必须要给我们解决才行。” 萧正阳道：“那是当然！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刘建设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小伙子啊，你自己琢磨琢磨，也告诉你们领导一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军装穿得再久，也都有离开部队的那一天，千万不要伤了我们这些老头的心啊！” 说完，他就站起身来，颤巍巍地往房间外面走去，李红军赶紧站了起来，跟在他身旁，往外走去，边走边对萧正阳说道：“小伙子，记着我的话，一定要踏踏实实做事，实实在在做人！” 萧正阳紧跟了两步，来到李红军身后，连声应道：“一定一定！” 李红军到了门口，停了一下脚步，转头又对萧正阳说了一句：“你的工作我支持，需要签什么协议，需要什么时候搬走，回头去找我，晚上六点以后去！” 萧正阳点头答应着，很想跟着李红军出去，向老人家表示一下自己的感谢，但是，他才刚把李红军和刘建设送出会议室，李红军就冲他摆了摆手，道：“回去干你的活去吧，我们自己能走！” 说完，他就搀着刘建设，往楼梯口走去。 萧正阳只好停下脚步，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会议室，对大家说道：“各位老领导，谢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知道，大家白天都比较忙，今天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各位老领导如果方便的话，只要告诉我们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在家，我们到时候一个一个地去登门拜访，再和各位老领导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问题。” 说着，他就拿出了自己的本子和笔，挨个做起了登记。 萧正阳觉得，这些人同不同意搬走先不说了，只要能和大家建立起联系，总能找到双方都满意的解决方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5章 清完就分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正阳在营里的会开完之后，第一个去拜访的，就是李红军，他能感觉到李红军对他的善意，但是，当他问李红军，怎么知道他的病情，又是因为什么要帮助他的时候，李红军却只是笑笑，说道：“小萧啊，把你的身体养好，把你的工作干好，这就行了，其他的你就不用想那么多了！” 萧正阳觉得，李红军帮他，肯定有其他的原因，但他也意识到，自己从老人家这里，应该是问不到自己想知道的内容。所以，他也只能作罢了。 接下来的清房工作，有点出乎预料的顺利。 不知道是李红军在其中发挥了作用，还是因为徐远明的讲话让大家认清了形势，还是因为刘建设自己想通了，反正，他们俩都带头把房子腾出来了。 其他那些人，看到资格最老的刘建设都把房子腾出来了，他们也没有再给营里找麻烦，只要条件允许的，都主动把房子腾出来了。 剩下的还有四户人，新房子虽然已经拿到了，确实是没有装修好，暂时还不能入住，最后也跟营里签下了清房协议，都承诺在三个月到半年的时间内，一定把营里的公寓房交出来。 徐远明带着张志胜和刘助理离开一营之前，又组织营里一些和清房有关的人员开了一次会。 这次会议，是总结会，也是表彰会。 虽然没有发奖品，也没有发奖金，但是，徐远明对一营这一次的的清房工作，给了十二个字的评价，那就是：组织得当，安全有序，成效显著。 当然，他表扬了胡星宇和谢正林之后，也特意表扬了一下萧正阳，说萧正阳是实在人办实在事，靠谱。 萧正阳自己却觉得，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走了点运。 在清房工作开始之前，他一直觉得，这项工作难度很大，很难完成，在清房工作进行过程中，他也常常抓耳挠腮，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但是，经过大家的一番努力，真的把工作推进下去的时候，却异乎寻常的顺利，顺利到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或许，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与其站在那看，不如扑下身子干，即便有问题有困难，在干的过程中，也许突然就会豁然开朗了。 总结会开完，徐远明去了谢正林的办公室，萧正阳和助理办的人，也回到了助理办，在房间里闲聊。 过了不大会，谢正林就把电话打到了助理办，把萧正阳喊了过去。 徐远明架着二郎腿，坐在谢正林办公桌前的那把椅子上晃荡，谢正林在进门旁边的沙发上坐着。 萧正阳进了门，徐远明和谢正林都坐着没动，只是朝萧正阳招了招手，道：“来，过来坐。” 萧正阳看着徐远明大马金刀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作为一个副旅长，徐远明在公开场合，向来都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现在在谢正林的办公室里，他就有点不太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说实话，萧正阳以前真的没什么机会看到徐远明的这个姿态。 领导也是人，领导在公开场合要有领导的样子，在私下里，在熟人面前，可能也就那么回事吧。 这也就是说，徐远明和谢正林私下里的关系，应该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他和谢正林在私下里相处的时候，不用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即便这样，萧正阳还是不太敢坐，而是笑着道：“首长，我站着就行了。” 徐远明笑笑，没吭声，谢正林道：“正阳，你的住房问题，我刚才跟副旅长反应过了，他也同意了，到时候分房子的时候，给你分一套。” 萧正阳有点不好意思，道：“这，这样合适吗？我级别也不够，到时候分给我了，别人会不会有闲话啊？” 徐远明收起了笑容，道：“我说合适就合适！你的身体状况，是因为工作造成的，组织上照顾你，那是天经地义，再说了，这一次清房，你功劳最大，不给你分给谁分？” 谢正林也道：“你只管去住，副旅长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萧正阳只能诚恳地向徐远明和谢正林表示感谢，没别的可说的。 部队之所以清房，就是因为很多现役的官兵没有房子住，现在房子清出来了，自然就要分下去。 表面看上去，清房是难事，分房是好事，实际上，不管是清房还是分房，都是难事，因为，这必然要牵涉到一部分人的切身利益。 这次的二十一户清房对象，除了四个暂时确实无法搬走的，其他的在近期内都会搬走，这样的话，就空出来十七套住房，这十七套住房，有团职楼，有旧的营职楼，也有新营职楼，具体怎么分，依然是个僧多粥少的难题。 现役官兵之中，副营以上干部有多少，符合分房条件的老士官又有多少，这都是有数的。 现在全旅范围内，除了青源市的旅机关那边有公寓房，就只有东港市一营营部这边有公寓房了，其他几个营部，分散在好几个地方，都是只有一个营部院子和几间家属临时来队可以住的家属房。 所以，全旅范围内，符合分房条件的，又想要房子的，只能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人在青源要房子，一部分人在东港要房子。 至于具体要哪边的房子，就看各自的家庭状况，还有以后的打算了。 有些干部，家属在青源市上班，自然就会紧着那边的房子要，有些干部，家属在东港，自然就紧着东港的房子要。 还有一些，家属在外地的，就要看他们以后的发展方向实在青源还是东港了。 年轻干部，多数对自己的前程有期待，自然就把自己的发展方向选在了青源，因为那边是旅机关，调职的可能性大一点，稍微年长一点而且学历较低的，知道自己的可能干到正营或者副团左右就要向后转了，就有可能把目标选在了东港。 毕竟，青源那边的房子，竞争较大，要到的可能性较小，而东港这边，现役的官兵少一点，要到房子的可能性大一点。 萧正阳当然也知道，清房的时候，出头露面做工作的人不多，但是，一旦房子清出来了，盯着房子的人可不在少数。 如果级别合适，符合分房条件的人，都分不到房子，他这个级别不够的人却分到了房子，别人又会怎么看他呢？ 萧正阳有些不安，但是徐远明和谢正林都信誓旦旦地这么说了，他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只要他能分到房子，他就能把刘永军的房子还给人家，就不用再为了这个事情绞尽脑汁去寻找解决办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7章 自掏腰包 从排长到参谋，再到副连长，再到指导员，萧正阳一步一步走过来，签过的发票也不在少数，但是他亲自去买东西开发票的机会，却不是很多。 这段时间在助理办买的东西，开的发票，包括为公寓房的那些老干部解决实际问题所开的发票，超过他这几年开过的发票总和了。 后勤部门就是和财物打交道，这是正常的，但是和萧正阳以前的工作性质相比，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所以，他对于这个东西，并不是十分熟悉。 他当副连长的时候，签的发票比较多，不符合标准的发票很少，即便开的发票有问题了，也是司务长回头自己想办法解决，他只负责审核签字，确认发票上开的东西确实是买回来了。 现在，刘三江回来说，这些发票有问题，让他重新去弄，他还真的没有什么路子去弄发票。 从他多年的经验来说，这些发票应该是没问题的，可是，刘三江去报了一次账，这些发票却没有通过后勤部门的审核，被打回来了，他也表示质疑，可是刘三江说，现在财务有新规定，也比以前管的更严格了，发票都有统一标准，不符合标准的，领导就是不给签字，不给签字就是报销不了。 买东西，开发票，票是五金店或者建材店开的，又不是萧正阳自己开的，现在发票有问题，让他重新去开，人家能给他开吗？ 谢正林对这个事情，比萧正阳要清醒一些，在办公室里，当着刘三江和萧正阳的面，他就跟刘三江说了，说司务长你想想办法，把这些发票重新弄一下就行了。 可是刘三江很委屈地回道：“营长啊，你交代的事情，我肯定全力去办，但是，你让我重新弄这些发票，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东西都不是我买的，我上哪去弄发票啊？” 话说到这里，谢正林也没法再逼迫刘三江了，人家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东西是萧正阳带着助理办的人去买的，现在要重新弄发票，这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可是话说回来，谢正林和萧正阳都知道，刘三江干了这么多年司务长了，他如果想弄的话，一定是能弄到的，只不过，这话不太好明说。 作为领导，谢正林可以对刘三江做的有些擦边但是不过火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他不能直接指示刘三江去做一些违规的事情。 买东西时开的发票不符合标准，再重新去开发票，就是不买人家商店的东西，只让人帮着开发票，这事如果让萧正阳去办，就叫重开发票，如果让刘三江去办，就是开假发票。 刘三江不愿意去，从工作的角度来讲，是正常的，从某些方面来讲，又是不正常的。 你说他干了这么多年司务长，和地方各种商店接触这么多，关系这么熟，他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吗？ 他不是解决不了，他就是想给萧正阳找点麻烦。 萧正阳自己去重开发票行不行？ 行，也不行。 买东西是他亲自经手买的，发票开的不合标准，没法报销，他当然可以去重新找人家开，但是，如果人家就是不给开，人家店里只有这种发票，没有别的发票，而且，以前这么开都是好用的，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人家的发票都是有数的，重新给他开，是要扣税的。 萧正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他以前没有找人单独给他开过发票，但是他也知道这里面的一些规矩。 所以，如果刘三江能利用他和这些商店的关系，解决这些发票的问题，那是最方便不过了，如果刘三江死活就说弄不了，他也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自己能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自己把税钱给人家交上，让人家重新给他开出来符合标准的发票。 要不然还能怎么弄？ 他如果不想自己掏这个税钱，他就得让人家重新开发票的时候，把税钱加到原来的费用里面去，这就真的属于弄虚作假了。 这种事可不可以做？ 按说应该可以做，因为这个钱确实是花出去了，只不过第一次的票额里，已经包含税钱了，这一次又花了一次税钱而已。 可萧正阳不想这么做。 弄虚作假就是弄虚作假，就算是合理的弄虚作假，也是假的。 助理办的几个人和刘三江，之所以和胡星宇走得近，与谢正林貌合神离，就是因为这几个伙计和胡星宇之间有很多这个方面的问题。 萧正阳如果现在要支持谢正林拿回他应有的管理权，就不能在这个方面犯一丝错误，否则的话，一旦发生了什么事，谢正林要跟胡星宇摊牌的时候，人家就有可能说，你们自己也这么干了，为什么我们不能这么干？ 说白了，到那个时候，这就是无法说清楚的把柄。 如果谢正林豁出去了，就是要跟胡星宇较个真，他就得把自己拖进去，也得把萧正阳拖进去。 萧正阳相信，刘三江拿这个事来找麻烦，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是受人指使，才故意这么做的。 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可有，放心之心不可无，萧正阳谨慎惯了，他不得不考虑到这一点。 谢正林最后没有强迫刘三江去做这个事情，萧正阳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行，我去想想办法，重新弄一下吧。 说句话很简单，做这个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萧正阳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就出了营门，奔着以前买过东西的商店去了。 商店的老板见到他，都挺客气的，毕竟这段时间在他们那里买了不少东西，但是让他们帮着重新开发票的时候，果然如萧正阳之前想象的那样，他们要求额外给他们掏税钱了。 萧正阳如果硬气一点，耍点流氓，说你要不给我开，我以后再也不到你这里买东西了之类的话，或许能让对方让让步，直接就给他重新把发票开了，但是他没那么做，而是自己把税钱垫上了，然后拿到了新开的发票。 当然，也有好说话的，没要税钱，就把发票给他重新开了，这些都是数额不大，本来就没几个钱的商店。 把所有的发票都换完，萧正阳算了算，自己掏了有四五百块钱出去。 他回头重新找谢正林签字的时候，完全没有提他自掏腰包垫上税钱的事，只说这些店主都挺好的，到那一说，人家就给重新开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8章 只能逃避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萧正阳之所以愿意吃这个亏，不是他钱多没地方花，而是他不愿意因为这个事，给谢正林和自己埋个雷在那里。 活一天一天的干，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转眼间，到了九月中旬。 刘永军给萧正阳打了不止一次电话，说房子的事情。 萧正阳也一次一次地向刘永军承诺，尽快把房子给他腾出来。 然而，被清房的那些人，腾房子需要一定的时间，在没有全腾出来之前，分房的工作就一直没有进行下去。 有人不急，有人着急。 对于那些分数高的，知道自己可以先挑房子的，就不太着急，他们希望房子都腾出来，然后他们就可以挑选一个比较好的房子。 对于那些像萧正阳这样的，急着用房子的，就有点着急了。 即便房子还没有全部腾出来，但毕竟也是腾出来有十多套了，为什么不能紧着急用的人先分下去呢？ 个人的考虑，只是个人的考虑，作为旅机关，作为统筹安排住房的后勤部门，他们想的要更多一些。 多年没有清出来的房子，好不容易清出来了，他们就希望能有一个比较稳妥的分房方案，一旦把房子分下去了之后，三五年内，甚至十年八年内，不会再出现和房子有关的纠纷。 住进去容易，腾出来难，这是大家都能切身感受到的事情。 对于萧正阳这样的人来说，他只是想要套房子住，好一点差一点都无所谓，只要能住就行。 对于营房部门，对于后勤部的这些在职人员来说，这是他们的一项工作，当然是一劳永逸最好，至少在他们的任期内，不要再起纠纷。 所以，萧正阳着急归着急，负责分房的相关部门的人，却是稳如泰山，一步一个脚印地在做他们的工作。 萧正阳带着助理办的人，反复地统计申请住房的人员资料，反复上报，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拿到分房方案，然后一次再一次地拿到重新调整的分房方案，就是不见房子往下分。 拖到九月下旬，萧正阳都不敢接刘永军的电话了。 从八月份，他就答应刘永军，要把房子给人家腾出来了，现在到了九月下旬，都一个多月了，他还没把房子腾出来，你让他接了电话跟刘永军说什么呢？ 而刘永军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大约一个星期左右，就会给萧正阳打一次电话，问他房子的事情，有时候是白天的时候，把电话打到助理办的办公室，有时候是晚上的时候，把电话打到了萧正阳的手机上。 不管是在办公室的时候，当着王小勇等人的面，还是在家里的时候，当着方丽的面，萧正阳接到刘永军的电话，都是十分尴尬的。 房子是人家的，现在人家要用，你必须得把房子还给人家，可是你有没有地方住，又没法立刻腾出房子来。 除了象孙子一样，一味地跟人家说客气话，说好听的话，还能做什么？ 萧正阳实在不明白，刘永军这段时间为什么就这么着急问他要房子，但是，这么一来二去，反倒把他之前无偿住刘永军的房子，所对刘永军产生的感激之情，一点一点地消磨掉了。 从做人之道来讲，这是不对的。 人家借给你房子住，是帮你，是人情，人家不借给你房子住，是人家的本分。 即便刘永军要求萧正阳立刻就把房子腾出来，萧正阳其实也不能埋怨人家，而是应该记着住了人家几年房子的恩情。 可是，人非圣贤，萧正阳也是个普通人，他因为这个事情，不由自主地对刘永军产生了一丝厌恶。 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接电话说好话，向刘永军承诺，尽快搬走，后来，他就尽可能地不接电话了。 等到九月底，房子还没分，刘永军又催得紧，萧正阳就有点烦躁了。 他算了一算，今年的探亲假还没休呢，现在助理办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忙，他就去跟谢正林请假去了，要求休探亲假。 上次回家还没有多久，他现在不休假，本来也是可以的，但是，为了躲刘永军的催命电话，他觉得，最好还是休假回老家去吧。 人不在东港，就算是他愿意把房子腾出来，他也没法搬家，刘永军还催他，他就把电话关了，换个号码。 萧正阳能想到这，能这么做，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刘永军，要把房子腾出来，可是却始终做不到，这本来是萧正阳自己的错，怪不到刘永军头上，可是，他却忍不住自己对刘永军的怨气，琢磨出了这么一条路来。 谢正林倒是没有怎么犹豫，直接就答应了萧正阳，可以休假回去，但是，也和他讲清楚了，一旦这边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还是得马上回来。 谢正林这么要求，萧正阳完全能够理解，他做指导员的时候，就没有一个探亲假是休的完整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原因，能把他提前召唤回来。 部队嘛，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这是基本要求。 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自己已经不是连队主官了，只是一个助理办的助理，应该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把休假在家的他，提前召唤回来。 他算着呢，休个探亲假，三十多天，等他休完假了，房子怎么也该分了。 只要徐远明和谢正林当时答应他的事情能落实了，他自然就可以把刘永军的房子腾出来，交还给刘永军了。 人被逼急了，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 这明显就是在逃避问题，就是一种他以前十分不耻的逃兵行径，可是，萧正阳最终还是做了这个选择。 他要休假，谢正林没拦他，他还要过胡星宇那一关。 连队的干部休假，包括连长在内，按照要求，都必须要政治主官上报，营里的干部休假，自然必须要经过胡星宇同意，然后再报给干部科。 萧正阳十分忐忑地去了胡星宇的办公室，他本以为，胡星宇会给他使绊子，没想到胡星宇却十分痛快地答应了，只是对待他的表情，是十分冷漠的。 萧正阳说了声感谢教导员，就出了胡星宇的办公室，他的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胡星宇对他，还是一肚子不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99章 放松心情 虽然这次休假的目的不太单纯，可这几年难得休假，也难得休个全假的萧正阳，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 除了房子的问题，目前来看，其他方面都还算顺利。 自从出院到现在，他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跑步虽然跑不了几步，走路的话，基本上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 相比较于四五月份的时候，走个一百来米就感觉小腿发酸的状态，现在真是好太多了。 按照谢振江的要求，出院三个月之后，要到医院去复查一下，他算了算，差不多也有三个月了，就趁着这个机会，去医院找了一次谢振江。 “哎呀，萧正阳，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复查吗？”谢振江看到他，很热情地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萧正阳还记得谢振江，这很正常，可作为一个医生，谢正林治疗过的病人，就像商场里的服务员见过的客人差不多，三个月过去了，他还清楚地记得萧正阳，倒是让萧正阳有点惊讶。 他笑了笑，道：“对啊，来复查，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谢振江很麻利地给萧正阳开了单子，给他预约了一个核磁共振的检查，然后抬头把单子递给萧正阳，问道：“最近感觉怎么样？疼还是酸？” 萧正阳道：“走路没什么感觉，跑几步就发酸。” 谢振江点了点头，道：“恩，应该是正常的，检查完了，我再看看结果吧。” 萧正阳道：“行，等检查完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他就和谢振江挥手告了别，去了核磁共振室。 做检查的人挺多的，当天已经排不上号了，他被排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九点。 早一天晚一天，对萧正阳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也没说什么，就揣着单子，回到了凤西路的房子。 调到了东港，回到了一营，每天晚上都能回家，他和方丽的关系，也比热乎多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能增进感情，可那是小别，不是大别，如果长期分居的话，不管是哪一对夫妻，都会变得有些陌生吧？ 萧正阳自己觉得，这段时间，天天都能回家和方丽团聚，二人的感情比以前好了很多。 平日里，周一到周五的时候，他都是在营里吃完饭才回来，等他吃完饭了，到了六点左右，方丽才刚刚下班回来，所以，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吃完饭在营里溜达一会，然后等到方丽坐着单位的班车快到路口了，他再出去和方丽一起去市场买菜，然后回来做饭。 方丽以前说要减肥，晚上不怎么吃饭，这段时间萧正阳回来了，每天都陪着她买菜做饭，她倒是天天晚上都吃晚饭了，只是依然吃的不多。 他已经请了探亲假，也已经批了的事情，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方丽，到了下午四点多，他就趁着方丽还没回来，去了一趟市场，买了一些菜，提前准备上了。 休假的日子，和上班的日子，还是不一样的，特别是部队里的人。 像一营营部这个状况，虽然大多数家在东港的已婚干部，下了班都可以回家，但是，一旦有什么任务，不管几点钟，随时都要赶回来，萧正阳也是一样。 他所在的助理办，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紧急任务，但是偶尔也会遇到半夜三更的时候，用电方面出现了问题，需要他们及时出面解决。 这些事情，按说是需要他亲自出面的，只不过，王小勇和秦宏伟，这段时间对他还算不错，每次遇到类似的状况，都没有打扰他，而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把情况告诉他。 萧正阳也说，下次有这样的状况，可以随时打电话叫他，王小勇和秦宏伟都跟他客气说，他们自己会尽量想办法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了，再打电话找萧正阳。 自从上次更换完了线路，这段时间倒是没出过什么大问题，只有一点小打小闹的问题，所以，萧正阳还从来没遇到半夜被叫起来去处理问题的情况。 虽然这样对他来说少了很多麻烦，但是，以前在瑶山连队当主官的时候留下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在家里睡觉，也睡得不是十分踏实。 出了小问题，王小勇和秦宏伟能解决掉，他不出面倒也是可以，但如果拖了很长时间解决不了，甚至影响到了战备工作，他却没有出面，那就不是个小问题了。 所以，他倒是希望营里的用电线路出现问题的时候，不管是晚上几点，都能够把他叫起来，一起去解决问题。 这不是犯贱，这是习惯，也是他的责任。 现在休假了，自然就有些不一样了。 营里的用电线路有没有问题，都不会再有人去找他，他的心里，也就暂时没有了什么压力。 所以，他今天可以踏踏实实地在家做顿饭了。 萧正阳做菜的水准，只能说是一般。 他没经过专业的培训，只是小时候在家里，父母忙的时候，偶尔做一做，能把饭菜做熟，味道也算凑合，所以，不管是以前休假，还是这段时间回到了东港，基本上都是他做饭。 因为，方丽做的饭菜的水平，他是丝毫不敢恭维。 所以，从他刚回来的时候，方丽说要减肥，晚上不吃饭，他就有点怀疑，方丽有可能不只是要减肥，还有可能是懒得做饭，更有可能是做的不好吃，她自己都吃不下。 早上去早点餐买着吃，中午在单位吃，晚上嘛，要么不吃，要么买点吃，这可能就是方丽的日常状态。 要不然的话，萧正阳刚回来那次，家里也不至于只剩下方便面了。 以前没结婚，方丽回到家，有吃有喝，父母都给她准备好了，结了婚之后，她就过上了极其简单的生活，甚至于连每天的晚饭，都没有了保障。 想想这个，萧正阳还是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方丽，从结了婚之后，方丽跟着自己，好像就没过上什么舒坦的日子。 今天正好有空，又有心情，萧正阳凭着自己的半拉手艺，折腾出了六个他自认为的硬菜，想要犒劳犒劳方丽。 不说饭菜做的怎么样，至少，这是他的一片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0章 一桌饭菜 萧正阳做了一桌饭菜，不为别的，只为了向方丽表达一下他这几年的歉意。 但是，不过年不过节的，萧正阳也没有因为自己内心的想法，打算特意去跟方丽说些什么。 六点多钟，萧正阳听到了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知道，这一定是方丽回来了。 他没有迎上前去，而是悄悄地跑到阳台那边，找个角落躲了起来。 平日里，方丽单位的班车快到凤西路的时候，萧正阳都会提前从营里出来，在路口等着她，如果没在那等她，基本上就是营里有什么事，还不能离开，方丽在路口看不到他，就会自己先回家，在家里等着他。 今天，萧正阳没在路口等她，他一定以为萧正阳在营里还有事，还没能回来，所以，她如果回到家，看到家里已经摆好了一桌饭菜，她一定会非常惊讶的。 萧正阳就想偷偷地看看，方丽到底会是个什么反应。 开门，进门，放下包，换上拖鞋，方丽突然问道一股饭菜的香味。 厨房就在进门的旁边，她扭头过去看了一眼，厨房里没有人，但是厨房里的锅碗瓢勺，都好像有动过的痕迹。 “咦？”她有些惊讶地嘀咕了一句，“谁做的饭？今天回来这么早吗？” 房间里没有动静，她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萧正阳？” 萧正阳在阳台上听到了方丽的声音，却憋着笑没有吭声。 方丽一看没人答应自己，就更觉得惊讶了，她迈步往客厅走去，刚到了客厅门口，就看到了茶几上摆着的一桌子饭菜。 房子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平时就方丽自己吃饭，或者萧正阳和方丽两个人吃饭，结婚时买的餐桌就一直没用上，被萧正阳用来放电脑了，茶几就是二人吃饭的地方。 方丽一边往客厅里走，一边用鼻子嗅了嗅饭菜的香味，嘴里说道：“做这么多菜啊？今天过节吗？人呢？“人跑哪去了啊？” 萧正阳还是没吭声，依然在阳台的角落里躲着。 阳台到客厅，中间隔了一道墙，墙上有窗户，还有一道门，萧正阳从窗户的一角，看到方丽拿起桌上的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道：“恩，味道不错！” 然后，又转头四处找了找，道：“菜做好了，怎么人又出去了呢？” 说着，她转身出了客厅，萧正阳立刻推开门，从阳台跑了出来，跟到了客厅门口，他看到，方丽去卧室里找人去了。 趁着方丽背对着他，他赶紧冲到了门口，轻轻打开了门，然后站到了门外，敲了敲门，捏着嗓子问道：“家里有人吗？” 方丽听到声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但是她没听出来是萧正阳的声音，所以她也没开门，而是站在门里面问道：“谁啊？” 萧正阳捏着嗓子道：“查煤气的。” 方丽道：“我们家没用煤气啊，有什么好查的？” 萧正阳忍住笑，继续捏着嗓子说道：“没用也得查。” 方丽“哦”了一声，但是并没有开门，而是说道：“你明天白天再来吧，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不太方便。” 萧正阳站在门口，微微一愣，感觉心里突然被揪了一下。 以前他在瑶山，几个月回来一次，方丽一个人在家，过得是什么日子啊？ 不说别的，就连有人过来敲门，她都不敢开门，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方丽一个人在这住着，心里没有一点安全感啊。 萧正阳这些年来，一直过得都是集体生活，平日都是一帮熟悉的战友在一起，根本不会遇到这种情况，他也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今天故意跟方丽开个玩笑，反倒让他发现，方丽一个人住在这里，平日里过得是多么的小心谨慎。 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即便是很独立的女人，在很多方面，还是不能和男人相比。 就像现在这个情况，假如是萧正阳在家，他才不管外面的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来查燃气的，他听到有人敲门，肯定会先给人开门，然后再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而方丽就不同了，她没法确认外面的人是什么人，她就连门都不敢给人打开。 萧正阳站在门口，长呼了一口气，然后换成了正常的声音，道：“方丽，是我，萧正阳，快开门吧。” “啊？”方丽追问了一句，“是你？” “对，是我，快开门吧。”萧正阳又说一句。 停了有五六秒钟，方丽轻轻地拧开了门锁，打开一个门缝，探头看了一下门外的萧正阳，然后皱着眉头问道：“怎么是你啊？装神弄鬼的！” 萧正阳陪着笑脸进了房间，对方丽说道：“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嘛，谁知道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切！”方丽依然皱着眉头，“你刚才那声音，谁能听得出来？你是不知道啊，前几个月，隔壁单元四楼的，晚上被一个骗子骗的开了门，要不是正好有人上楼经过那里，她就差一点被人家抢了。” “恩？还有这事？”萧正阳诧异道。 “我还能骗你？后来派出所都过来调查过，对门的大姨也专门过来跟我说过，晚上一定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就算是有事，也要等到白天再办。” 萧正阳转头通过厨房的窗户看了看外边，天生已经发暗，他又看了看自己家的门，门上有猫眼，他通过猫眼往外看了看，楼道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他脸色也严肃起来，道：“这么严重啊？” 老楼的楼道里，本来是有窗户的，只是，窗户上的玻璃早就坏了，也没有人修理，所以，冬天的时候，为了挡风，窗户就被人用塑料布之类的东西给钉上了，就算是白天的时候，楼道里的光线都十分昏暗，就更别说现在天快要黑了的时候了。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唉，有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方丽道：“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又回不来。” 萧正阳道：“我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 方丽道：“好长时间都没人晚上过来敲门了，我忘了跟你说这个事了。”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行，你放心吧，明天我就在楼道里装个感应灯。万一再有人敲门，也能看见是谁。” “恩，装个灯吧。”方丽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又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 萧正阳笑了笑，道：“什么日子都不是，我今天正式开始休假了，在家闲着没事，就做了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你，快过来尝尝吧！” 方丽也笑了起来，道：“哦，这么好啊！你先过去，我去洗个手，马上就过来。” 萧正阳能感觉到，方丽对于他能主动做这么一桌子饭菜，还是十分高兴的。 他先走了过去，坐在了茶几前，然后打开了两罐啤酒，摆在了茶几上。 很快，方丽就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萧正阳拿起了啤酒，冲方丽举了举，道：“来，喝一杯。” 方丽抿嘴笑道：“我喝一口就醉了，你自己喝吧。” 萧正阳笑笑，道：“多少喝一点呗，醉就醉了，反正是在家里，喝醉了也没事。” 方丽道：“不喝，你自己喝吧。” “那行吧，我自己喝点。” 萧正阳有些无奈，只好自己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没有再去劝方丽。 他也知道，方丽确实酒量不行，不只是她自己不行，她父母的酒量基本上也都是一杯啤酒就差不多了。 而萧正阳自己，虽然并不馋酒，可一旦喝起酒来，基本上是两瓶啤酒打底，而且还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因为生病的缘故，他基本上就不怎么喝酒了。 所以说，在喝酒这个方面，两个人还真的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今天弄了这么一桌子菜，萧正阳又喝了点酒，就吃的慢了一点，而方丽，很快就吃饱了，然后从茶几前站了起来，往电脑桌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慢慢吃啊，我吃饱了看会电视剧。” “好。” 萧正阳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多多少少有些不太痛快。 买菜做菜，辛辛苦苦折腾了好几个小时，做了这么些菜，方丽却只吃了那么一点，就不吃了。 而且，就算是减肥，就算是晚上吃得少，看到这么一桌子菜，好歹也得说两句让人高兴地话吧？ 方丽偏偏就没有这么做。 除了开始的时候笑了笑，说了声“这么好啊”，基本上再没有其他的反应。 萧正阳也不是非得要方丽表扬他几句，说几句老公辛苦了，老公厨艺真好之类的话，他就是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是不是都得说两句让人高兴的话才对？ 有些时候吧，干活的目的本来不是为了得到人家的表扬，但是真把活干了，而且干得还不错的话，如果没人表扬，其实还是有点失落的。 萧正阳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即便他知道，方丽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也不是那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可他的心里，还是感觉有些莫名的失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1章 回不回去 喝了两罐啤酒，也没吃多少菜，萧正阳就有了酒足饭饱的感觉了，他默默地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一下，然后倒了杯水，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方丽的背影，久久没有说话。 方丽的情绪随着电视剧里的情节在变化，她一会笑得肩膀乱抖，一会皱着眉头幽幽叹气，就是没顾得上回头看萧正阳一眼。 萧正阳在那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第二天去体检的事，先不告诉方丽了。 但是，休假的事情，他必须要跟方丽说一下。 刚才他顺口提了一句，方丽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反正是没给他什么回应。 他这次休假，是准备回老家看望一下父母的，也想回去看看，上次和萧宝恒起了冲突之后，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最新的状况。 每次打电话回去，萧文光和孟云梅都跟他说家里挺好的，不用他担心，但是他知道，老两口对他，就跟他对老两口是一样的，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以他要亲自回去一趟，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才能放心。 中间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给王京民打个电话，闲聊几句，顺便也问问老家那边的情况，王京民也说家里都挺好的，没什么事，只不过，他工作比较忙，没怎么抽出时间去专门探望萧文光和孟云梅，只是偶尔路口门口的时候，下去打个招呼，看那么一眼两眼。 如果不是上次生病的时候，正好赶上萧文光和孟云梅在东港，然后家里出了点事，他又跟着回去了，他也不知道，萧家庄的萧宝恒家族的人，会如此对待自己的父母，现在知道了这事，萧正阳对两位老人还是有些牵挂和担心的。 这段时间，他也慢慢明白了古人所说的“父母在不远游”是个什么意思了。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如果没有自己的事业和稳定的居所，不能妥善地安置好父母，却一个人出去游荡，确实会让人心中不安。 萧正阳以前没生病之前，一直专注于自己在部队的工作，很少考虑这个问题，现在他却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这一次，要回趟老家，他很希望带着方丽一起回去。 从结婚到现在，方丽只是在结婚的时候，跟着萧正阳回过一次他的老家。 主要的原因，就是两个人的时间对不上。 要不就是萧正阳休假的时候，方丽请不了假，要不就是方丽休年假的时候，萧正阳这边工作正忙，离不开部队。 现在，家里的两位老人过得不是很顺利，萧正阳也意识到自己这些年一直在外地，对两位老人实在是疏于照顾，他就想带着方丽一起回去，陪陪老人。 所以，他想跟方丽谈谈，看看能不能让她向公司请几天假，跟自己回去走一遭。 在沙发上坐了有二十分钟，喝完了一杯水，两罐啤酒带给他的影响已经完全消失了，他趁着一集电视剧放完，中间插播广告的时间，喊了一声方丽。 “方丽，等会再看吧，我跟你说点事。” “啊？什么事？你说吧，我能听到。” 方丽转头看了萧正阳一眼，屁股却坐在电脑桌前没有动。 萧正阳轻轻地把手中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道：“你过来坐一下吧，说话方便。” 方丽“哦”了一声，方才起身走了过来，坐在了萧正阳对面的沙发上。 萧正阳道：“我休探亲假了，有三十多天时间呢，你能不能向公司请个假，跟我一起回去一趟？” 方丽愕然看着萧正阳，道：“怎么又回去？前段时间不是刚回去过一趟吗？” 萧正阳道：“什么叫又回去？我平时一两年才能回去一次，一次也就住个二十多天，现在好不容易休假了，难道不应该回去一趟吗？” 方丽道：“哦，那你回去吧。” 萧正阳道：“我肯定得回去，我是问问你，能不能请个假和我一起回去？” 方丽几乎没有犹豫，就直接说道：“我肯定去不了，我年假已经休完了，现在请一天假要扣两天的工资，太不划算了。” 萧正阳想了一下，道：“扣就扣吧，回去一个星期，最多也就扣半个月工资，一千多块钱，大不了就当是白给公司干了一个星期的工作呗。” 方丽道：“切，你说得轻松，一千多块钱不是钱啊？” 萧正阳：“……” 作为指导员，萧正阳没少给人做思想工作，但是在方丽面前，他好像丧失了做思想工作的能力。 在连队的时候，他可以跟人谈荣誉，谈前途，谈奉献，在方丽面前，他觉得那些东西对方丽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 “你看啊，你父母都在东港，离得近，平时没事，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他们，可我的父母不一样，我不在家，你也不在那边，平日见一面很不容易，现在我正好休假了，可以回去了，你就不能陪我一起回去看看他们吗？” “切，我父母在这边，也没见你经常回去看他们。”方丽接话很快，也不知道经没经过大脑，但是，要是较真算一算的话，她说的好像又是对的。 方新明就住在东港，可萧正阳确实也很少到他家去。 这里面，既有工作的原因，也有萧正阳内心的抗拒。 现在，方丽随口提起了这事，萧正阳还真的没法反驳她。 方丽是不想跟自己一起回去，而萧正阳又不想跟方丽铢锱必较地去算计到底谁说的对，谁说的有理。 所以，看上去想要让方丽跟自己一起回去的希望，已经破灭了。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行吧，你不去就不去，我反正要回去过一段时间，你自己在这住着如果感觉不安全的话，要不就先回你爸妈那里住一段时间吧，明天我先把门口的灯装上。” 方丽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说道：“随便，你看着办吧，我住哪都行。” 说完，她就站了起来，又回到了电脑桌前，把电视剧里的进度条往回拉了一下，把刚才漏看的那一段又补上了。 萧正阳能感受到方丽的情绪不太好，好像是不高兴了，但是，他坐在那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并没有什么毛病啊？ 方丽愿意跟他回去，那就跟他回去，如果不愿意回去，那就不回去，现在也只是商量，也没有逼着她非跟自己回去不可，他走了之后，方丽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回她父母那边住，也是她自己觉得怎么方便怎么安全怎么来，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高兴的情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2章 路在何方 萧正阳一个人去了医院，拿着昨天的预约单，做了一个核磁共振检查。 检查的结果，和当时出院时的状况差不多，原来闭塞的那一段血管，依然如故，只是旁边的细小血管，已经有血流通过，使得小腿和脚趾部分能基本保持正常行走，但是血流的供应情况和动脉正常时候的供应情况，还是差了很多。 走路没问题，跑步却不行，就是这个原因。 谢振江帮他看了看检查结果之后，也没说别的，只是说，暂时先养着吧，还是要注意保暖，戒烟限酒，适度运动。 说完病情，谢振江又顺口问了一下萧正阳的近况，萧正阳告诉他，现在已经从连队调到了东港的营部，年底有可能就要办理病退了，谢振江的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模糊，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病退啊？应该没那么严重，不过……病退也挺好的。” 萧正阳有些疑惑，就追问了一句：“谢医生，我这个病情，确定够病退的标准吗？” 谢振江挠了挠头，语焉不详地说道：“应该够，也说不准，还是得看最后的专家鉴定意见。你也别想那么多，还是养好身体，该干啥干啥就行了。” 萧正阳总觉得谢振江好像知道点什么，又在故意隐瞒着什么，但是，他也不太好直接地去问谢振江，到底有没有这个情况。 这次检查，让他对自己未来的判断，又模糊了起来。 有可能够病退标准，也有可能不够，有可能办得成病退，也有可能办不成病退，就是这个样子。 萧正阳不想离开部队。 十八九岁出来当兵，一晃十几年时间，都在部队里度过，他熟悉这里的环境，熟悉这里的人，也熟悉这里的生活节奏，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他一直追寻的前途和未来。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希望能留在部队，而不是去一个新的环境中从头开始。 一营的营部在东港，萧正阳也住在东港市的凤西路，他每天上班下班，走过的都是东港的路，可是，在这个地方，他认识的人，除了部队的战友，就只有方丽一家人，和方丽家的几个亲戚了。 如果离开了部队，不管是转业还是病退，他都相当于是从零开始，两眼一抹黑。 虽然说，那几个从部队转业，然后留在东港的老乡，就是程建国他们，现在的工作都还不错，但是，他们每个人当初离开部队的时候，都有很多纠结，也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渐渐地适应了地方的生活节奏。 相比于他们，萧正阳觉得自己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要更差一点。 人和人是不同的，即便是两个人走了同一条路，结果也可能是不同的。 别人不一定真正地了解萧正阳，他自己对自己，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每一次更换一个新的单位，更换一个新的环境，初来乍到的时候，对他来说，都是极其煎熬的。 都说人挪活，树挪死，换一个新环境之后，会如鱼得水，可萧正阳在这个方面的能力，还是有点差强人意。 这一次从瑶山到一营，他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然后又恰好撞到了一点运气，才能站稳了脚跟，这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原因是什么？萧正阳自己也琢磨不透，他只是知道，每次遇到新的人新的事，他多少会有些莫名的紧张。 一个人外在展示出来的形象，和自己内心的感受，还是有很大的差异的，别人眼中的萧正阳，和萧正阳自己心目中的萧正阳，始终还是有些不同的。 能不转业，还是不要转业，能不病退，还是不要病退，这就是萧正阳心中的声音。 虽然郑乾已经基本给他定下了以后要走的路，可是他还是对自己的军旅生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在东港待了两天，刘永军又给他打了一次电话，他没有接，说是为了躲刘永军也行，说是为了回去探望父母也行，他都必须要走了。 还是以前的套路，方丽去上班了，萧正阳自己收拾了行李，买了车票，做好了回老家的准备。 等到方丽下班之后，萧正阳煮了点自己买回来的速冻水饺，和方丽一起，简单地吃了点，就准备出发了。 方丽看着萧正阳拎着东西要走，上前帮萧正阳整理了一下衣服，道：“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之后，要打电话回来告诉我一声。” 对于方丽不愿意跟自己回去，萧正阳心里有点不太高兴，可是当方丽说出关心他的话的时候，他的心中，还是暖了一下。 说句心里话，方丽算是个不错的女人，只是，不太善于言谈，也不太善于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还有就是，比较看重自己的工作，比较听自己父母的话。 萧正阳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行李，帮方丽整理一下头发，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这条路我熟，没什么事，你自己在家也注意安全，我尽量早点回来，如果觉得不安全的话，回你爸妈家过几天也行。” 方丽道：“不回去，你回老家的事，我没告诉他们，你早点回来就行。” 萧正阳点了点头，说：“行，那我走了，你把门锁好。” 他打开了门，楼道里刚装上的感应灯瞬间就亮了起来，他冲方丽招了招手，示意方丽关门回屋，然后转头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夜色黑暗，路灯昏黄，行人稀少，风吹过，略有些冷，萧正阳拎着包，顺着路往前走着，心中突然感觉有些凄凉。 这些年，一直在往前走，却突然间有点迷失方向，也不知道终点到底在何方。 这里是家，那里也是家，从这个家去那个家，却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家。 火车一路往前，窗外一片漆黑，偶尔闪过一丝灯光，萧正阳躺在卧铺上，盯着车窗在那发愣。 这一趟回去，该跟两位老人说点什么呢？该为两位老人做点什么呢？自己有可能要办理病退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们呢？假如自己的病情严重了，两位老人以后的生活又该如何安排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3章 真是老了 路途顺畅，一路平安，下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就到了萧集，萧文光和孟云梅就住在萧集街上。 萧集派出所就在萧正阳下车的那个站点旁边。 他有心去拜访一下王京民，但是看着自己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行李，就断了这个念头，先回了自己的家中。 萧家的房子，是临街的上下两层，楼上住人，楼下做门面房，萧文光退休之后，就在这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商店，卖一些日用品和烟酒饮料食品之类的东西。 生意不好不坏，就是个普通的营生，自己家的房子，不用交房租，多少挣点钱，再加上萧文光退休之前还解决了编制问题，还有一千多块钱退休工资，也算能够维持老两口的日常开支。 前些年土地改革，说是农耕田二十年不动，萧正阳一家三口的耕地，一直都保留着，差不多有十亩地左右，现在又免除了农业税，种多少收多少都是自己的，这也是一部分收入。 总的来说，日子还过得去，也没有什么大的负担。 除了每年的春种秋收忙一点累一点，其他时间倒还好说。 萧正阳所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再过个几年，老两口上了年纪，或者是不小心患了病，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就看方丽现在这个状态，让她跟着自己回来探望一下父母，她都不太乐意，假如自己以后转业了要回老家，或者病退了回来，她有可能跟自己一起回来定居吗？ 肯定不可能！ 到时候是两地分居，还是来个一刀两断呢？ 从内心来讲，萧正阳是希望以后方丽跟着自己回来，但是从现实来看，自己留在东港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如果老人年龄大了，实在照顾不过来，萧正阳倒是考虑过，把父母接到东港，和自己一起生活。 因为，在这个问题上，说服自己父母到东港定居的可能性，要比说服方新明两口子到萧集定居的可能性，大一万倍。 双方的父母都是父母，即便方新明对待萧正阳的态度，有很多是他不能接受的，但是，因为方丽的关系，他始终还是把方新明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看待。 萧文光只有一个儿子，方新明也只有一个女儿，而且萧文光和方新明相隔千里，如果萧正阳要和方丽生活下去，将来必定有一方要迁就另一方，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另外一个地方生活。 相比于父母跟着女儿女婿走，大家更能接受的，可能是父母跟着儿子儿媳妇走。 萧正阳很清楚，萧文光和孟云梅几次去东港，过得都是人生地不熟的生活，都很别扭，但是，如果让他决定这个事情，他依然只能迁就于方丽那边，让自己的父母过去跟自己一起生活。 要不然的话，他还能怎么办呢？ 等到四位老人都上了年纪，都需要儿女照顾的时候，他总不能常年两头奔跑吧？ 现在，萧文光和孟云梅的身体状况都还不错，也有稳定的收入，在萧集这个地方，消费水平整体不高，他们在经济上也还算宽裕，萧正阳只是提前考虑到这个事情，还没有打算这么早就跟他们探讨以后在哪定居的问题。 拎着包走到了家门口，他就看到，孟云梅弓着腰拿着扫把，在打扫卫生，而萧文光，并不在一楼的商店里。 萧正阳迈步进了商店，把行李放在了地上，轻轻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 孟云梅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直起身子，转过头来，看到了萧正阳，愣了片刻，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 “正阳……你怎么回来了？” 萧正阳咧嘴笑了笑，道：“想你们了，就回来了，还需要什么理由吗？我爸呢？” 孟云梅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道：“你这孩子真是的，回来也不知道提前打个招呼！你爸……他在楼上休息呢。” 萧正阳诧异道：“我爸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大下午的就在楼上休息啊？” 孟云梅道：“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血压有点高，头晕，医生让他卧床休息。” 萧正阳愣了一愣，问道：“严重吗？去医院看了吗？” 孟云梅道：“去了，打了一个星期的吊瓶，昨天刚回来，现在好多了，不严重，你别一惊一乍的！” “打了一个星期吊瓶还叫不严重？妈，你们不早告诉我呢？”萧正阳的声音无形中提高了很多，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后边的楼梯跑去。 “你这孩子！慢点跑！”孟云梅一边说着，一边跟在萧正阳的背后，往楼梯走去。 萧正阳的心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蹭蹭蹭就顺着楼梯跑上了二楼。 萧文光这个岁数，住了一个星期的院，打了一个星期的吊瓶，现在回到家了，还只能卧床休息，还能说病情不严重？ 可是，家里出现了这个状况，萧文光和孟云梅竟然一声都没吭，就连前几天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也是提都没有提过。 萧正阳能理解老两口的心情，这是不想让他担心，不想给他添麻烦，可是，家里出现了这种事情，却不跟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说一声，那要他这个儿子还有什么用呢？ 二楼的卧室里，萧文光正在房间里躺着，床头放着水杯，放着好几盒药。他的头下，垫了三个枕头，说是躺着，其实只是半躺，他听到了门口传来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看了竖在门口的萧正阳。 “你，你怎么回来了？让她别打电话，偏偏不听！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工作？这个时候还怕耽误了工作？ 萧正阳不争气的眼泪，突然就飙了出来。 他哽咽道：“爸，你都这样了，还管什么工作不工作的？” 萧文光很虚弱地笑了一声，道：“这么大的人了，还掉眼泪，丢不丢人？我真的没事，休息几天就好了……” 萧正阳道：“休息几天就能好，那还要医生干什么？你们也真是的，怎么就不能早点给我打个电话呢？” “我真的没事。”萧文光说着话，就挣扎着想坐起身来。 萧正阳紧走两步，来到床前，扶着萧文光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你躺着就行了，别逞强了！” 萧文光轻笑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道：“唉，真是老了，没有儿子的力气大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4章 综合考虑 父亲突如其来的病情，让萧正阳有点措手不及，他也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下去，才能更好地照顾自己的父母。 如果不离开部队的话，家里老人肯定是照顾不上，如果离开部队，选择转业的话，只有两种安排，一是在转到配偶户口所在地，也就是东港，另一种就是在入伍所在地安置，就是回原籍。 这对萧正阳来说，都不是好的选择，都无法让他既能照顾到自己的父母，也能照顾到方丽的父母。 如果自己的父母愿意跟自己去东港定居，还有考虑这两种选择的余地，但同时要面对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住房问题。 难道让自己的父母跟着自己去了东港，然后租房子住吗？ 萧正阳现在既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解决父母过去之后的住房问题，甚至于他连自己的住房问题都还没有解决，更别说提这个了。 在某个瞬间，萧正阳还动了念头，想让萧文光和孟云梅把萧集街上的这套房子卖了，然后跟他去东港买套房子，但是，这一瞬间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故土难离，让父母跟自己到东港去定居，这已经是很过分的想法了，还要让他们把家里的房子卖了，这不仅仅是萧文光和孟云梅能不能同意的问题了，这是萧正阳自己都不能接受的一个选择。 如果自己有能力，就把房子买好，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再把父母接过去，如果没这个本事，就不要再动这个念头了，萧正阳思考了了良久，下定了这个决心。 除了留在部队和转业，只有第三种选择，就是病退。 萧正阳觉得，如果真的能办的了病退，在目前这个状况下，对自己来说，好像是个最佳的选择。 病退就是因病退休，也就是退休，退休了不用上班，还有一份稳定的收入，这样的话，就能更灵活地控制自己的时间，父母这边有事了，就可以回来帮助他们，方丽的父母那边有事了，又可以在东港帮他们解决。 假如双方老人都无病无灾，身体健康，那自己还可以在找点别的事做，额外挣一份钱。 三十出头的年龄，怎么着不能做成点事呢？ 等到自己有了一定的积蓄，有了一定的能力，再考虑把父母接到一起去住，好像比现在卖了老家的房子去东港买房子，要更容易被父母接受，也更容易被自己接受。 萧正阳回到家的第一个星期，哪也没去，就在家待着，一边照顾萧文光，一边帮助孟云梅看着家里的商店，同时也在反复考虑，自己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家里还有十亩地，这个季节活不是太多，但也要时常去侍弄一下，有时候，孟云梅去庄稼地里打药除草，萧正阳也要去帮忙，孟云梅却死活没让他去。 孟云梅总是说，自己能干得过来，不用萧正阳插手，其实萧正阳能明白，孟云梅是觉得他的腿有病，怕影响到他的病情。 可怜天下父母心。 萧文光没生病的时候，老两口还能轮换着干干农活，萧文光生了病，家里的体力活都压在了孟云梅一个人的身上。 萧正阳想去帮忙，孟云梅不让他去，即便孟云梅让他去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当兵之前，他一直在读书，当兵之后，他一直在部队，体力他有，可是田里的那些体力活，他还真的不太会干。 想到父母这么大年纪了，还在操劳，而自己几乎什么忙都帮不上，萧正阳的心中，有说不出的难过。 以前在部队，身体好的时候，好歹是个军官，好歹也算是有一番前途，在家乡在亲人当中，也算是能给父母争点脸面回来，就算是老两口身体上累了，最起码心理上还是愉快的，可现在呢？ 前途没有了，身体也不好了，经济上就更不用说了，萧正阳现在的工资收入，虽然稳定，但是和一个普通的打工者相比，又有什么优势呢？ 不能这样过下去了！ 这样下去，不说照顾父母，给父母养老了，就算是自己的生活，好像也过不下去了。 十天过去了，萧正阳的假期过了三分之一，而萧文光呢，血压虽然还是有点高，但终归是慢慢稳定了下来。 血压只要不是忽高忽低，他的身体状况，总体上来说也算是恢复了正常。 在这十天中，刘永军又给萧正阳打了一次电话，萧正阳依然没接，他不是不想接，他只是不知道接了之后该说什么，该解释什么。 每次看到刘永军的电话打过来，他都感到焦虑，但是，他又没有任何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去买房子，是不可能的事情，方丽的父母不会帮他，自己的父母现在这个状况，他也无法张口求助，他和方丽自己的积蓄，也就两三万块钱，只靠自己，连付个首付的钱都凑不齐，怎么可能去买房子。 前一段时间他倒是考虑过出去租房子，可是，营里的房子说是拖着一直没分，但如果进展得稍微快一点，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他就能分到房子了，他又没有必要现在去租房子。 他现在除了不接电话，继续拖时间，他真的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他也能想象到，这一次，一定是把刘永军得罪了，但是，他也只能得罪了。 刘永军催归催，毕竟和萧正阳是几年的上下级关系，萧正阳觉得，刘永军倒不至于找上门去，让他把房子立刻腾出来。 萧正阳很希望自己做一个好人，做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管是谁的情谊，他都不想辜负，他更不想辜负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但是，形势所逼，他也不得不当一次逃兵了。 只是，躲是能躲，可他自己的心里，还是极其惭愧的。 如果营里的房子一直没分下来，自己难道还能一直躲着刘永军吗？这肯定是不行的，总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才是正事！ 不过，话说回来，有一件事，他还是觉得不太明白，当初刘永军跟他说要房子的时候，是说自己的母亲要从家里过来住一段时间，这一晃快两个月过去了，刘永军的母亲，到底是真的要去东港呢，还是根本就没打算去呢？ 萧文光基本恢复正常了，萧正阳也松了一口气，他自从回来，就憋在家里没出去，现在家里的状况正常了，他也想出去走一走了。 在东港，他的朋友圈子，除了部队的战友，就是部队的战友，在老家，他还是有一些关系比较要好的同学的。 以前每次回来探亲，他都要和在家的几个同学聚上几次，上次回来的匆忙，就没来得及和大家见面，现在有时间，他还是想去和同学们见见面叙叙旧。 人这一辈子，真正能相交多年的朋友，除了一起扛过枪的，就是一起同过窗的。 萧正阳高中毕业之后去当的兵，那个时候，通讯还不太方便，手机还不叫手机，还叫大哥大，而且是极少一部分有钱人才能用得起的东西。 同学之间，彼此联系，大多数还是靠着写信。 就算有些同学的家中已经装了电话，可是高中刚毕业那几年，同学们要么出去上大学了，要么出去打工了，而且，那个时候，萧正阳自己在部队，根本就没有电话可用。 就算是现在，有电话可用了，手机也慢慢普及了，在部队各项规章制度的要求下，对萧正阳来说，对当兵的人来说，也几乎跟没有电话一样。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还能保持着联系的，也只是寥寥几个而已。 没走到那一步，是很难想象到那一步的状况的。 萧正阳当兵之前，绝对没有想到，他进了军营之后，几乎就像与世隔绝一样，完全从一个圈子进入到了另一个圈子。 但是现在，他能想象到，他如果离开了部队，他将会再次从一个圈子跳到另一个圈子，而且对他来说，是跳到了一个几近空白的圈子。 在东港，他和地方的人接触很少，在老家，他除了这几个一直保持联系的同学，他也没有走到近的朋友。 当初他当兵入伍，也是从零开始，一会拼到现在，那个时候，他单纯他年轻，他没想到过长远的事，也没考虑太多，现在他又一次要从零开始，他已经不年轻了不单纯了，他不可能不考虑这些现实的问题。 可是，他好像又没得选择，必须要走这条路，那就是办理病退，脱下军装，离开部队。 三十而立，没立起来，没车没房也没了事业，还过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萧正阳心中有许多惶恐，他也知道，跳出部队，从头开始，必定有很多困难，但是，他不这么选择，他上哪里去找更好的路走呢？ 人生最难面对的，就是选择，特别是无法回头只能往前的选择。 而萧正阳，现在则必须做这个选择，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他只能根据自己的现状，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自己认为是最合适的选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5章 难以忘却 子欲养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句话不是玩笑，真正亲生经历过生死的人，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人，想不到这一点。 萧正阳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在他读军校的时候，就亲身经历过爷爷去世，而他却不在身边的的事情。 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都做过不可思议的事情。 坦白讲，萧正阳最亲近的人，不是萧文光和孟云梅，而是爷爷萧树魁。 所谓的隔代亲，不只是爷爷亲孙子，其实孙子和爷爷也是特别的亲。 萧文光年轻的时候，官虽然不大，但也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在基层，作为村支书，基本上是天天都不着家。 家里的农活，是孟云梅干的，家里的事，是萧树魁管的，萧文光的心思，基本上都在工作上。 萧正阳，说白了，真的是萧树魁一手带大的。 这么多年了，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他依然记得爷爷当年给他讲的故事，依然记得当年爷爷带着他下河捉鱼，带着他赶集买糖买玩具的事情，他同样也记得，爷爷去世那年，他却没有及时赶回来看爷爷最后一面。 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是很多时候，却铭刻在心中，始终难以忘却。 萧树魁带了萧正阳十多年，萧正阳心里最亲近的人，也是萧树魁，这不是礼尚往来，这是难以磨灭的亲情。 萧正阳当兵那一年，刚过十九周岁，那一年，萧文光四十一，萧树魁六十七。 一门单传七辈，萧树魁有萧文光的时候，也已经三十六岁了。 三十六岁才有了一个儿子，萧树魁对萧文光，必然是娇生惯养，事事虽孩子的意。 所以，萧文光的脾气，不是个和气的脾气，而是一个谁也不怕，谁也不服的人。 正因为他的这个脾气，他在萧家庄这么多年，才没受过任何人的欺负。 而萧树魁对儿子的放松与娇惯，并没有传到萧文光的身上。 或者说，作为一个普通的人，都有一种补偿心理。 萧树魁对萧文光放松，而萧文光对萧正阳却是异常严厉，反过来，萧树魁对萧正阳，却是慈眉善目，疼爱有加，几乎从来都没有训斥过他一句，更别提动手打他一下了。 隔代亲，可能跟这个有关，但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别人的家庭是什么情况，萧正阳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家庭就是这样样子，他却记得十分清楚。 当兵之前，他和萧文光不亲近，有隔阂，但是和爷爷萧树魁，确实异常的亲近。 然而，他最近的亲近，也就是他的爷爷萧树魁，去世的时候，他却不在眼前。 那一年，他还在军校读书，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老人去世了，怎么着也得通知自己的孩子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即便见不上了，也得回来给老人送个行。 可是，萧文光在关键时刻做了个决定，把这个事情瞒着萧正阳，没有告诉他，理由是，不要耽误他的学习。 军人，常年离家不能回，这是常事，大家都能理解，但是，普通的事情可以不回去，老爷爷去世了，也不回去，这好像有点丧失人性了吧？ 可是，萧文光偏偏就是这种人。 作为一个党员，他还真的就觉得，家里的事再大，也是小事，部队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为了这个事，萧正阳不止一次在梦中遇到自己的爷爷，他也始终觉得，没能送爷爷最后一程，是自己的一个遗憾。 当然，他也清楚地记得，那一年，他和欧阳青还正处在热恋之中。 萧树魁去世的时候，萧正阳还在学校没有放假，但是，萧文光没有告诉他，萧树魁去世的消息，他就不得而知，然后，放假了之后，他没有先回自己的家，而是去了欧阳青那里，然后，假日不多，快要结束的时候，他才回到了老家，然后才知道了老爷爷已经不在的事情。 假如他知道了老爷爷去世的消息，他一定会放下学习放下所有的事情，立刻赶回家里，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事情，他一直按照自己的生活节奏在走。 在军校的时候，他就是好好读书，放假了，他就先奔着自己一年只能见两次的女朋友去了。 然后，和女朋友缠绵完了，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他才回到了自己的老家。 年轻的时候，大多数好像都是这么做的。 都是先紧着女朋友，再紧着父母，最后才去探望老人。 然而，萧正阳却因为这个事情，一直没能原谅自己。 老爷爷去世的时候，自己没能陪在身边也就罢了，在老爷爷去世之后，自己却只顾着自己跟女朋友的相聚，没有及时回去拜祭老人，一直让他决定心怀愧疚。 坦白讲，萧正阳并没有错，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事情，所以他才会先去跟欧阳青团聚，然后才回的老家，但是，他自己觉得，本来该拜祭老爷爷的时候，他却和欧阳青在享受鱼水之欢，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像话。 当然，这都是后话，都是事情过了以后，压在萧正阳心里的疙瘩，而且是从来没有和人和人说过的疙瘩。 现在，萧文光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依照萧文光的脾气和习惯，他绝对不会跟萧正阳提一字半字，可是，萧正阳自己，却不得不想这个事情。 爷爷在的时候，没能照顾得上，就不说了，最后临走的时候，也没看上最后一眼，现在也不说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依然还在，难道依然还像以前那样，既不照顾他，也不在身旁陪着他，一直要等到他不在了，再去后悔愧疚吗？ 子欲养而亲不在，不只是一句古语，而是一句在事后足以让人愧疚流泪的人生感悟。 萧正阳知道自己在部队的前途已经没有大的发展了，他现在不得不去为以后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打算。 首当其冲的，不是别的，就是照顾好自己的父母，为父母以后的生活做好安排。 现在就回来，就陪在自己父母的身旁，显然不太可能，那么，以后呢，以后要怎么规划自己的路，才能做到这一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6章 小聚一下 尽管萧正阳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以前在他的眼中可以为他遮风挡雨的父母，现在已经垂垂老矣。 而他自己，现在却不具备让父母颐养天年的能力。 要钱没钱，要房没房，要车没车，更重要的是，他连陪在父母身边照顾父母都做不到。 他不能为了自己和方丽的生活，而对父母弃之不顾，他同样不能因为父母，和方丽劳燕分飞。 在这一刻，萧正阳慢慢下定了决心。 病退，为了家庭，最好的选择就是办理病退。 从开始对病退的抗拒，到现在对病退的认可，萧正阳的心中，有过波澜，有过纠结，有过犹豫，但是，现在他基本上认可了这个选择。 人是会变的，人心也是会变的，虽然谁都无法预料，做出了某一个选择之后，对自己的未来是好还是坏，但是，在现实面前，每个人做选择的时候，都会寻找一个自己认为最合适的道路。 心中没有决断的时候，萧正阳是迷茫的，现在有了决断，他的心里慢慢地踏实了。 既然已经做了这种选择，他就可以把部队的事情放下了，既然做了这种选择，他也要为自己的这个选择做些准备了。 离开部队，将会是另一种生活，他高中毕业就入了伍，毕竟没有在地方工作的经验，在工作经验和技术方面，他比不上那些毕了业就在地方单位或者企业工作的同龄人。 也就说，如果离开了部队，他能干些什么，他其实也没有任何方向。 十一长假还没结束，他想约了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同学，在一起聚聚，他也好找这些同学取取经。 高中一别，天各一方，大部分同学，都分散在全国各地，只有一小部分人，还留在老家的县城里。 萧正阳约不到别人，他只能约到这些同学，而且，他约的也是一直没有断了联系的几个同学。 十月四号晚上，丰安县城，雅韵酒楼，萧正阳和四个高中同学聚在了一起。 其他的同学，要么是趁着长假出去旅游了，还没有回来，要么就是家里有事走不开，所以，最后能聚到一起的，只有这四个同学。 萧正阳本来也只是想和几个老同学见见面，叙叙旧，取取经，人来的多少并不重要。 算起来，这四个同学，也可以说是和萧正阳关系最好的四个同学了，他们也都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只有萧正阳，是独自一个人过来的。 都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能保持十多年感情的同学，当初上学的时候，一定都是同一类人。 萧正阳和这几个人，都算是在高中校园里不务正业的人。 以萧正阳高一高二的成绩，他是有机会考上大学的，只是，后来到了高三，他也是和这几个人玩疯了，荒废了学业，所以，他虽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基础还是比较不错的，正因为这样，他最后到了部队，抓住了机遇，就很轻松地考进了军校里。 萧正阳的高中班级里，有一个比较奇怪的现象，那些成绩比较好的，埋头只顾得学习，基本上都不怎么抱团，反倒是那些成绩不太好的人，比较喜欢抱团。 萧正阳和这四个同学，就是比较抱团的。 可能也正是因为抱团，就成了一个小团伙，正因为有了这个小团伙，萧正阳才会把精力都放在了玩乐上，而放松了学习。 他高中毕业，虽然没有考上大学，却和这几个同学交下了一份持续了十几年的深厚的感情。 陆兵，一米八左右，人高马大，十分强壮，头发却有些卷曲，和他的体型很不配套，看上去就像烫了头似的，实际上他从来没烫过头。 当初他也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家里供应他读了一所自费的大学，学校不好，可也拿了一个学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知道发愤图强了，毕业没几年，经过不懈的努力，考上了公务员，现在在距离丰安县城不远的一个乡镇里任职，工资待遇虽然不高，但是还算安逸。 袁勇，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体型肥大，爱锻炼，但是不常练，有时候是胖，有时候是壮，飘忽不定，在这几个同学中，他年龄最大，父亲是他们以前读书那个学校的老师，就因为在学校里混的太熟了，所以人际关系特别广，心思也都用在了交朋友上，自己的父亲都没有管住自己的学习，最后也是没有考上大学，和萧正阳一样，入伍当兵了，只不过时间不久，当了两年义务兵，就退伍回家了。 刚回来的时候，袁勇被安置在教育电视台，却没有编制，因为工资待遇太低，他就自己出去干了几年生意，后来对于退伍兵的安置政策有了改变，那几年没有安置好的退伍兵，都给了政策，可以统一参加考试，只要考试通过了，就能落实编制和待遇，他使尽了吃奶的劲头，费劲巴拉地考上了，现在成了一名有编制的小学教师，也算是有了保障。 还有一个同学，叫做何松，身材瘦小，但是十分机灵，没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就直接出去跟着他哥做物流去了，以前在外地跑了好几年，不知道做的怎么样，这两年因为家庭的原因，又回到了丰安县城，因为在物流方面有多年的工作经验，现在成了某个知名快递公司在丰安县城的负责人。 在座的另外一个同学，就是韩震，个头中等，不胖不瘦，带着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当初考上了大学，学了医，但是后来没有成为医生，而是跟陆兵一样，左考右考，考上了公务员，现在在丰安县宣传部里任职，从目前来看，是这几个同学当中，工作安排的最好的一个。 几个老同学边喝边聊，酒过三巡，醉意上头之后，聊起来当初在学校的一些事情，个个都是神采飞扬，十分起劲。 比起当初上学的时候，现在的同学们聚在一起，手里都有了点钱，也有了家庭，有了老婆孩子，可以聊的话题也比以前更多了。 当着彼此老婆的面，大家也没有收住嘴，而是故意把当初在校园里的谁追这个女生，谁追那个女生的事情，一件件地揭发了出来。 做老婆的，在这个场合上，也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反倒也跟着起哄，取笑大家。 整个场面，看上去是十分热闹的，就连心里压着事的萧正阳，也把那些烦心事甩在了一遍，彻底放开了自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7章 定下了心 都是同学，而且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同学，说起话来就不需要遮遮掩掩，聊着聊着，很自然地就聊到了各自的收入问题。 陆兵在丰安县下面的一个基层镇政府，在党政办上班，打卡工资，不到两千，韩震在县政府宣传部，打卡工资，大约有两千出头，而袁勇作为小学教师，打卡工资也是两千左右。 其他的一些奖金和公积金之类的收入，没有算在里面。 如果全部算上的，他们三个的收入，都在三万到四万之间。 这个收入水平，在东港的话，有点偏低，而在丰安县的话，算是比较不错的收入了。 地域差距，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全国各地，总体来看，南方的经济收入水平高于北方，沿海的收入水平，高于内陆地区。 至于像何松这样的，作为快递公司的一个小区域的负责人，收入水平要略高于体制内拿死工资的，这得益于最近几年电商行业的发展，但是，他的收入时高时低，不像体制内那么稳定。 萧正阳现在一年的工资收入，将近六万，他之前也算了一下，如果办了病退的话，根据兵龄和其他一些因素，最终按比例折算的话，他一年也能拿到将近五万块钱。 在收入数目上，和这几个留在丰安县的同学相差不大，区别在于，别人是要正常上班，才能拿到这个收入，而他如果办理了病退的话，他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拿到这个收入。 他也知道，一年四万多块钱的收入，在丰安县生活，可以过得比较安稳，而在东港生活的话，只能算是很一般的生活。 萧正阳之所以和大家聊到这个话题，不是为了和老同学比比谁挣得多谁挣得少，而是为了确认一下，如果办理了病退，自己的生活，会不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最后他得出的结论就是：基本上不会改变他的生活状态，而且，他真的办理了病退之后，他还可以找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做，额外挣得一份收入。 当然，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就是这些在丰安县城工作和生活的同学，老家都是本地的，父母亲人也都在本地，他们的住房问题和人际圈子，根本不存在任何问题。 而萧正阳只身一人在东港生活，所有的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一点一点的置办起来。 为什么萧正阳的收入比他们要高，却不如他们过得轻松自在，这就是原因所在。 陆兵结婚之前，他的父母就给他准备好了婚房，结婚几年之后，他们自己又凑了点首付，买了二套房，现在丰安县城的房价，整体不好，付了首付之后，每个月只要还五六百块钱贷款就可以了。 袁勇现在住的房子，是他老婆家里拆迁补偿的房子，就相当于没掏钱就拿到手了。 韩震老家在农村，还有两个哥哥，以前家里的条件稍微艰苦一点，这两年有了好转，两口子都有稳定的收入，现在也已经在丰安县城买了房子了。 至于何松，他虽然没买房子，但是他父母在县城有一个小院，房子足够他们住，而且他的两个哥哥都各自成家了，他一直都和父母住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单独再买房子。 只看收入高低，不分地域，部分家庭环境，是看不出谁过的轻松谁过的辛苦的。 坦白讲，萧正阳的收入虽然比这几个同学都要高，但是目前来看，他是过得最累的一个。 别的都不算，只是房子这一项，就够萧正阳头疼的了。 和几个同学吃着喝着聊着，一眨眼的工夫，几个小时过去了，陆兵等人的老婆，看着时间不早了，就跟大家打了招呼，带着孩子先回去休息了。 萧正阳和几个老同学意犹未尽，离开了雅韵酒楼，又找了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接着喝了起来。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同学见了老同学，一喝起来，就没个够。 袁勇对萧正阳说道：“正阳，在部队干了这么多年了，也差不多了，有机会的话，还是赶紧回来吧，你看看我们几个，每个周都能聚上一次两次，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陆兵也帮腔道：“是啊，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背井离乡的，有什么意思。” 萧正阳笑着摇了摇头，道：“谁不想回来啊？袁勇你也当过兵，你也知道，部队又不是想走就能走的，你看我现在，又在那边找了老婆结了婚，就算是能离开部队了，我也没法扔下老婆自己跑回来啊。” 何松道：“带着你媳妇一起回来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正阳道：“早知道我老家找个媳妇了，你看我现在怎么办，媳妇是在那边找的，家里就一个独生女，我要是把他拐带回来了，我的岳父岳父还不得跟我拼命啊？” 袁勇哈哈一笑，道：“那倒也是，人家就一个闺女，你给人领走了，人家不发疯才怪呢。” 萧正阳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嘛，不过兄弟们放心，过了今年年底，我如果办成了病退，以后也就自由了，就算不回来定居，肯定也会没事就回来溜达两圈的，到时候咱们一定要多聚聚，把这些年没喝上的酒都补回来。” 陆兵道：“那是肯定！不过，正阳，你得赶紧整个孩子了，你看看我们几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你这还没动静呢，如果在这方面有困难的话，我们这帮兄弟都可以帮忙……” 萧正阳笑骂道：“滚蛋！这种事还有帮忙的？” 众人都哈哈大笑，说：“可以帮忙，我们不介意。” “你们不介意我介意！” 萧正阳也笑着举起了杯子，又跟大家干了一杯。 你来我往，推杯换盏，众人一直闹腾到凌晨，方才带着浑身的酒气，散了场。 时间这么晚了，萧正阳也就没有回家，而是跟着袁勇，去了他的家里。 袁勇的家，他不是第一次来，以前来到这里，他还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再次来到这里，他就有了很多感慨。 一百三十多平方的房子，装修的虽然普通，但是，房子像是白捡的一样，袁勇几乎没有花什么钱，就住了进来，如果自己能摊上这样的好事，那真是梦里都能笑醒了。 自己走到现在这一步，能怪谁呢？ 谁也不能怪。 路是一步赶着一步走的，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眼前。 谁也没法提前跑到几年后去看看，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 如果当初就知道，自己当了兵进了部队，到现在会是这个样子，而且会生了病，骑虎难下，萧正**本就不会踏入部队半步。 而且，话说回来，他自己的压力，只是他自己能感觉到，在别人眼里，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还挺让人羡慕的。 堂堂的正连职军官，收入稳定，在沿海地级市的市区生活，不愁吃不愁穿，还在当地找了媳妇，定了居，媳妇还是独生女，说句不好听的，以后岳父岳父百年之后，他们的财产，都是自己的，根本就没有人争，也像是白捡的一样，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只有萧正阳自己知道，他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又有多少难解的疙瘩藏在心里。 同样的，他的这些老同学们，或许也有各自的难处，只是他们也没有表达出来而已。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道理，萧正阳都还是懂得的。 和老同学们的简单一聚，并没有谈及什么关键的话题，只是侃侃大山，聊聊家长里短，叙叙旧，谈谈各自的近况和这些年的一些感受感想。 但是对萧正阳来说，还是让他更多地了解到了不在部队的这些同学，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也进一步坚定了他要办理病退的决心。 部队里的生活，和部队外的生活，是两个天地。 这些年来，萧正阳虽然也没少了酒喝，但是，他很少像今天这样，可以放开了自己，不带任何压力地和老同学们畅饮一番，畅聊一番。 今天的酒喝得有点多，萧正阳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但是，他的酒量在那里，他并没有糊涂。 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想了什么，都记在他的脑子里。 第二天早上，睡醒了之后，袁勇没叫其他人，单独带着萧正阳，出门找了个吃早点的小摊，两个人吃了早点，又闲聊了一会，然后袁勇带了点早餐回去，给他的老婆孩子，萧正阳也就自己走了。 袁勇也留他在这多玩一会，他说一夜没回去，父母该担心了，就没有继续逗留。 萧正阳从丰安县城回到萧集的家中，萧文光没说什么，孟云梅果然问东问西，说他怎么晚上不回来，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萧正阳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昨天晚上在雅韵酒楼吃饭的时候，就没有电了，后来一直也忘了充电。 有手机跟没手机一样，萧正阳在部队里也是习惯了这样，平日里在连队，手机连开都不开，只是啥时候外出了，才拿出来用一下，后来到了一营，上班的时候，也是不让用手机，天天放在家里，下班了回到家，如果不是正好手机响，平时也不会看一眼。 部队和地方，不只是生活状态不一样，有很多生活习惯，也是不一样。 即便现在手机已经普及了，可是当兵的人，还是没什么机会能用得上它。 看来，还是得慢慢适应才行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8章 无法躲避 萧正阳又在家过了七八天，自己的几个直属亲戚，也走了一遍。 姥爷是前两年去世的，那个时候，萧正阳正在瑶山站当指导员。 为了别的事情，他很少请假，但是为了这个事，他义无反顾地请了一个周的事假，跑了回来，即便这样，等他回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姥爷最后一面，只是参加了最后的葬礼。 比起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连消息都不知道，这一次能亲自看着姥爷下葬，亲自送姥爷最后一程，他的心里还是安慰了很多。 姥姥已经八十高龄了，一直住在萧正阳的二舅家里，头发花白，背也驼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牙齿也没怎么掉，走路吃饭，干些家务，包括干一些农活，都十分麻利。 三个舅妈，对姥姥算不上太好，但也没起过什么冲突，三个舅舅对老人都还算孝敬。几个表弟表妹，对待老人，也算孝敬，特别是二舅的孩子，还在上中学的阶段，手里有点闲钱，都知道给老人买点吃的用的，萧正阳更没什么话说。 长辈的事，晚辈不太好插嘴多说什么，他看到姥姥现在的生活还算过的可以，他的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按照萧正阳的意思，舅舅和舅妈们做的其实并不够好，但是，他也只能偶尔跟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大姨侧面说说这个事，他没法直接去教育自己的舅舅和舅妈。 农村的生活就是这样，儿子成家了，基本上就各自顾着自己的生活，顾着自己的孩子，对于老人，只要不吵架不闹事不争东西，在生活上不苛刻老人，也就算说的过去了。 萧正阳有时候也在想，自己如果当初没有去当兵，去读军校，而是高中毕业了就留在农村生活，不知道会不会意识到这个事情。 方新明就从骨子里看不上农村人，他就觉得农村人的素质很低。 他虽然没有直接跟萧正阳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萧正阳从他平时的字里行间，能感受到方新明的思维习惯。 其实，这个事不能这么看，不能从城市和农村这个范畴去定位人的素质高低。 往深层次里说，这只是个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惯的区别问题。 城市里生活的人，以及受过一定教育的人，更善于表达亲情和感情，而农村生活的人，和没有怎么受过教育的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内心。 就比如说，父母对于自己女的爱，城市里生活的人，特别是年轻一代的人，就习惯于口头表达出来，有事没事都会拉着孩子说，爸爸妈妈爱你，可是在农村，很少有人这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感情。 不表达不代表不爱，萧文光和孟云梅从来没有对着萧正阳说过“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但是，不能否认，他们是从骨子里爱着萧正阳的。 萧正阳的三个舅舅，对萧正阳的姥姥，也不习惯去表现这些形式上和口头上的亲情，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不爱自己的父母。 以萧正阳现在的思维方式，他觉得作为子女的，对待老人应该多问候多亲近多表达，所以他觉得几个舅舅在对待姥姥方面，做的还不够，但是，以农村的标准来判断，他们对待老人，都还是做的比较不错的。 而萧正阳自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却也做不到自己心目中的那种孝顺。 三十多年了，他其实也没有亲口跟萧文光和孟云梅说过一句表达爱意的话语。 不是不爱，只是习惯使然。 两个姑姑家，萧正阳也走了一遍。 大姑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出嫁了，儿子和儿媳妇在外地打工，只是到农忙和中秋节和春节的时候才回来住几天，现在老两口在家，守着家里的房子和地，还带着孙子，生活平淡如水。 二姑家两个儿子，全都不在家，天南海北地生活着，也是一年回来个两三趟而已。 家里的生活就是这样，各忙各的，看上去好像亲情都不是很浓，实际上这就是大家都能接受，也都已经习惯了的生活方式。 只是，萧正阳自己不太能接受自己也这样对待自己的父母。 他希望陪着父母，照顾父母，可是他偏偏身在部队，比这些表兄弟和表姐妹们，回家探望老人的机会更少。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像是个笑话，这个笑话就叫做：有心无力。 无心也无力，别人看着是悲哀，自己却感觉不到，所以，自己的心里不会感到难过，有心但无力，别人看着是悲哀，自己的心里，感觉更悲哀。 有孩子，孩子却不在身边，生了病卧床不起，都没有人照顾，这种事情，看上去就挺悲哀的。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萧正阳自己，却不希望自己的家庭是这个状态。 以前父母都年轻，身体都还好，他不考虑这个问题，有情可原，现在他还不考虑这个问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假期过了三分之二，他还不想回东港，他不能一直在老家陪着父母，也没法把父母带到东港去一起生活，他就希望在有限的假期里，多陪父母几天。 然而，天不如人愿，方丽打电话过来了。 方丽打电话，不是她想打电话，以前萧正阳在瑶山连队的时候，也是几个月回去一趟，现在萧正阳才回老家不到一个月，她并不着急催萧正阳回去。 她之所以给萧正阳打电话，是因为刘永军的老婆，上午找到她住在凤西路的房子去了。 据方丽说，刘永军的老婆，敲开了门之后，态度不是太好，先是告诉了方丽，他是刘永军的老婆，然后说，这个房子，是分给刘永军的，以前他不着急用房子，你们住就住吧，现在他自己家都住不开了，你们还拖拖拉拉地不把房子腾出来，也太不像话了吧？ 关于房子的事，关于刘永军的事，方丽并不知情，她以前只知道，这个房子是萧正阳的教导员的房子，人家借给萧正阳用了，他甚至于连刘永军长成什么样子，都不是很清楚，他更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刘永军催要房子的事情。 所以，刘永军的老婆上门这么一说，她直接就懵了，她只能说她不知情，要问萧正阳才行。 刘永军的老婆说了一通之后，也没有跟方丽过不去，只是让她通知萧正阳，尽快把房子腾出来，然后她就离开了。 然后，方丽就给萧正阳打了这个电话。 遇到困难，只是想着逃避是没有用的，这个道理萧正阳不是今天才懂，但是，这段时间他还是犯了这个错误。 他是躲开了没事了，可人家直接找方丽了，方丽就得受着人家的指指点点。 一个男人，家里有了事，自己躲开了，让自己的老婆在家扛着，这实在不像个男人的所为。 可萧正阳一时糊涂，偏偏做出了这件事情。 所以，在他接到方丽的电话之后，他立刻就准备动身赶回东港，亲自去处理这个事情。 而方丽，明显有点生气和郁闷，告诉萧正阳，说她先回她父母家去住了，等萧正阳把房子的事情处理好了，她再回来。 萧正阳当然不希望方丽这个时候回去，方丽现在回去，方新明两口子不可能不问她为什么回去，她如果据实相告，这对萧正阳来说，必定又是个麻烦事。 但是，他能拦着方丽，让方丽继续在凤西路的房子里，等着刘永军的老婆上门找她吗？ 没办法，他只能跟萧文光和孟云梅告了别，说部队有些事要回去处理，他得赶紧回去了。 萧文光患了病，不告诉萧正阳，是不想让萧正阳担心，萧正阳在东港遇到了事，也不愿意告诉萧文光和孟云梅，他同样也怕老两口担心。 除了不习惯在口头上表达出来你爱我我爱你之外，农村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亲情，和城市里的父母与孩子之间的亲情，毫无区别。 方新明好像并不这么认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09章 转不了钱 萧正阳要走了，他能看得出来，孟云梅有些不舍，而萧文光，嘴上一直说，要回去就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其实他的心里，也不是太舍得萧正阳走。 在家这段时间，萧文光没有提过萧正阳的病情。 当时萧正阳住院的时候，萧文光和孟云梅都去了东港，家里的商店就暂时关门了，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萧正阳生过病，偶尔遇到有熟人来商店里买东西，看到萧正阳回来了，会顺口问一句萧正阳，说前段时间听说你生病了，现在怎么样了？ 萧正阳没来得及开口，萧文光就抢着回答人家，说一点小病，早就好了。 父亲为什么这么说，萧正阳自然明白是什么原因，再遇到有别人问起这个话题，他也跟人家说，早就没事了。 萧文光在家里避讳这事，他甚至于都没有问过萧正阳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只有孟云梅，悄悄地问过萧正阳，问他的腿现在还疼不疼了？ 和外人不说，和自己的母亲可以说，萧正阳没有隐瞒孟云梅，跟她说了实情，现在的实情就是，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不影响平时的生活。 临回东港之前，他想给父母留两千块钱，不是父母缺钱，而是他的一点心意。 回来的时候，他兜里带着一千多块钱，到现在还没花完，但是也没多少了，他就去了一趟银行。 家里以前存钱的卡，在方丽那，上次萧正阳问过她，她说为了安全，放在他父母的家中去了。 萧正阳调到一营之后，又重新办了个工资卡，还办了一个同一账户的存折。 里面有这两个月的工资，除了平时的花销，还剩下了五千多块钱。 这次回来探亲之前，他取了一千五百块随身带着，里面应该还有四千块钱。 他是想着方丽平时用钱取钱的时候方便，所以平时就把卡放在方丽那里，自己用钱了就拿存折去取，这次回老家探亲，他也是带着存折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到了银行之后，却被工作人员告知，他的存折在异地取不了钱。 萧正阳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他还真的不知道，用存折取钱还有这种限制，他一直以为，存折和银行卡一样，在全国各地都可以通用，只是会收取一部分手续费而已。 萧正阳咨询了一下银行的工作人员，人家告诉他说，如果急用的话，可以再重新办个卡，然后把以前银行卡里的钱转过来，就可以直接取出来了。 萧正阳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办法，所以他就重新办了一张卡。 办完卡，出了银行的门，他就给方丽打了个电话，让方丽想办法把他工资卡里的钱，转到这张新卡里来。 方丽问道：“你不是带着存折吗？” 萧正阳道：“存折异地不能用，只能用银行卡。” 方丽犹豫了片刻，道：“我现在上班呢，转不了啊。” 萧正阳道：“那你晚上下班的时候给我转吧。” 方丽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什么，卡都在我妈那里放着呢，我没法给你转啊。” 萧正阳诧异道：“怎么工资卡也放到那边去了？” 方丽道：“放那边怎么了？我妈只是替你保管着，又没用你的钱！” 萧正阳心中有些不爽，这说的叫什么话啊？ 以前存钱的卡，放在那边就放那边了，他也没说什么，现在怎么把自己的工资卡也放那边去了呢？ 但是，他心里不爽，嘴上却没有深究这个事情，而是说道：“那你让你妈去帮我转一下钱吧，我这边等着用呢。” 方丽道：“我没告诉他们你回老家的事，现在如果让她转钱，她不就知道这事了吗？” 萧正阳一想也是，他知道方新明的脾气，之前没有告诉方新明两口子，他回来探亲的事，就是怕麻烦，现在已经回来了才告诉他们，估计会更麻烦。 所以，他想了一下，就对方丽说道：“要不，就等你下班了之后，自己拿着卡去给我转吧。” 方丽道：“平时我用钱，都是我妈取了直接给我，我现在问她要卡的话，她肯定会问东问西的，到时候我怎么说啊？” 萧正阳心里有些郁闷，道：“那算了吧，我先找别人转点，等回去了再还给人家。”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方丽为什么这么喜欢把自己家里的银行卡都放在她父母看那里去。 说是凤西路的房子不安全，可被人入室盗窃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而且，银行卡又不是现金，就算被人偷走了，没有密码别人能把钱取走吗？就算是有银行卡有密码，现在的取款机都有监控，小偷敢拿着银行卡去去取钱吗？ 真不知道是她是怎么想的！ 萧正阳有心和方丽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但是，他又觉得，跟自己的老婆纠缠这个事情，好像没什么意义，所以，他也就叹了口气，心想算了吧，爱放哪放哪吧。 他拿出电话，打到了干事办的办公室里，找到了王庆国，说让他帮自己转三千块钱过来，等自己回东港了就还给他。 王庆国也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但是他现在在营里，出不去，要等下班了才能转，萧正阳明明着急，却说了声不急，然后又道了声感谢。 晚上六点多，王庆国就用自己的手机，给萧正阳打了电话过来，告诉萧正阳，钱已经转了，然后，说完了钱的事，他又问了一句：“老萧，前几天我听老谢说，这次分房子，准备给你要一套呢，具体他也没说怎么弄，可我今天看了一下名单，没有你的名字，你还不赶紧回来操作操作啊？” 萧正阳心中一紧，道：“已经开始分了吗？” 王庆国道：“已经开始了啊，分都打好了，这两天就要分了。” 部队已经开始分房子了，名单里却没有萧正阳的名字，这是个什么情况啊？ 之前徐远明和谢正林都说过，要给萧正阳一套房子，可现在这个状况，是不是说，萧正阳本就不够条件，就分不到房子啊？ 萧正阳恨不得立刻就给谢正林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可是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回去了，还是回去当面说比较合适，他就忍住了没把这个电话打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0章 争取一下 第二天，萧正阳去银行取了钱，悄悄地放在了枕头下面，然后和父母告了别，先坐汽车，再坐火车，原路返回了东港。 回到家，把行李放下，他没顾得做别的，而是先去了一趟银行，把钱取了出来，然后直奔营里去了。 除了要赶紧把王庆国的钱还上，他还惦记着营里分房的事情。 如果不是刘永军这边催得紧，他也不会这么着急去找谢正林，问问他的房子能不能拿到手，毕竟，按照级别和打分来说，他根本就不够条件。 徐远明和谢正林说要照顾他，给他一套房子，那是领导对他的照顾，他在自身条件还不够的情况下，是不太适合主动去跟领导要房子的。 他自己不想做违规的事情，也不希望让谢正林为了他做违规的事情。 但是现在，他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也不得不主动出击去找谢正林了。 营长办公室里，谢正林正忙得焦头烂额。 这段时间里，除了营里的日常工作之外，他的很大一部分精力，都耗费在了分房子的事情上。 说是按照打分来分房子，可是在实际操作中，谁不想要一套新一点的，户型比较好一点的房子呢？ 道理都已经开会讲了好几遍了，上面的规定与政策，也已经向所有符合分房条件的人传达了，但是，依然还是络绎不绝地有人过来找他，或者通过上面的领导打电话找他。 作为营长，除了要做正常的工作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忽略，那就是要处理好方方面面的人际关系。 上面对领导，下面对待全营的干部战士，中间对待级别相当的机关科长和兄弟营的营长教导员，他都不能马虎。 不管是领导还是同级的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话都说得好听，说是请他帮个忙，如果方便的话，就照顾一下他的某个老战友，如果不方便的话，也不要太为难。 可实际上，只要开口给他打电话的，都是希望能得到他的照顾，而不是能办就办，不能办就算了。 他可以用明摆在那里的分房政策敷衍过去，说自己也做不了主，但是他没那么做，对于大部分人，他的回话都是：他会尽力的。 有些人可以不照顾，有些人却不得不照顾。 谢正林不是孤家寡人。 他能走到这一步，坐在一营营长的位子上，也是靠着许多老领导、老战友的帮忙，人家对他够情谊，他也不能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完全按照规定来处理问题。 清房子是得罪人的事，他也不想做，但是按照营党委的意见，让他负责，他最终还是做了。 现在分房子，是讨好人的事，胡星宇一把抓在自己的手里，他也没说什么，可是，他却没法跟这些打电话给他的人说明这个情况。 同样都是营主官，虽然胡星宇兵龄长一点，资格老一点，谢正林该让着他一点，但是如果说出去，说教导员抓的这个事，自己插不上手，还是有点自损尊严。 这个状况，只能藏在心里，打掉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否则的话，传出去了，说自己一个营长在营里说不上话，就不仅仅是丢人了，而是显得自己很没能力。 营部有几个干部战士和胡星宇走得近，他心知肚明，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也不是不清楚，但是，为了维护党委班子的团结，为了一营的安全稳定，他暂时都忍了。 合则两利，这是个永久不变的真理。 即便他较个真，把胡星宇做的一些不合规的事情都捅到领导那里去，又能怎么样呢？ 把胡星宇搞倒了搞臭了，就能显得他谢正林一身正气了，还是能显得一营的工作干得好了？ 当兵，提干，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谢正林不是瞎走的，他是靠自己的脑子走的。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地去约束和牵制胡星宇，然后慢慢地调整和规范营里一些日常事务的处理方式。 而且他和胡星宇相识多年，也知道胡星宇并不是个无可救药的坏人，只是有时候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现在要把请出来的房子分出去，说是旅里主导，其实具体的工作还是营里在做。 确定分房方案的时候，营里也召开了党委会，胡星宇说，前段时间清房的时候，营长做了很多工作，也十分辛苦，现在分房子的事情，上级要求党委统筹负责，他义不容辞要担起这个责任，也让营长稍微休息一下。 话说得很好，但是不太仗义，谢正林本来可以争一争的，但是他没那么做，而是说，他接受这个分工，也会全力支持书记的工作。 他也听说了，这段时间，频频有人请胡星宇吃饭，还有人到胡星宇家里去和他私下里交流，他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个事情。 有人约他吃饭，他都以教导员晚上不在营里，他要值班为由，推掉了。 没人能约到他，就只能在电话里跟他说，他也在电话里给了人家回应，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萧正阳的房子，他也认真地考虑过，而且也向领导反应过这个情况，理由不用多说，就是因为萧正阳的身体患了病，而且是一个无法治愈的病，很有可能年底就要退役了，是可以照顾一下的。 假如萧正阳真的办了病退了，按照规定，部队也必须要给他安置一套部队的公寓房，那就不是照顾他，而是完全合规的，必须要给的。 但是，谢正林在一营待了这么多年了，他十分清楚，部队的房子不是说有就有的，也不是符合条件就能分到的。 这些年了，只有最近这几年清了两次房子，而且这一次力度是最大的，而且萧正阳在这次清房的过程中也是做了很多有效的工作的。 现在不给他，下一次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下一次的清房，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有空房子腾出来了。 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不给萧正阳弄一套房子，即便到了年底，他办了病退了，也很有可能找不到房子给他。 谢正林可以不帮萧正阳，他也没有义务要帮萧正阳，一切都按照规定来，按照程序来，他也没有任何对不住萧正阳的地方，但是，他打心底里想帮萧正阳一次。 原因是什么？原因是他从萧正阳在一营干参谋的时候就认识萧正阳，知道萧正阳是个实在人，是个老实人，如果自己不帮他，他根本就不知道主动去争取这个。 实在人有很多，谢正林打心底里想帮的，也只是寥寥几个，而萧正阳，特别是现在生了病，又被刘永军催要房子的萧正阳，就属于这寥寥几个之中的一个。 人心都是肉长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1章 名单之外 萧正阳进了营门，上了二楼，在楼梯口正好遇到了胡星宇。 胡星宇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呦，怎么回来了啊？不是假还没休完吗？惦记着房子是吧？” 萧正阳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 惦记着房子，确实不假，但是，这个话从胡星宇嘴里说出来，却不太好听。 没有好处的时候，要求休假，现在遇到和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关的事情，假都不休了，就往回赶，这叫什么？这就叫“无利不起早”。 萧正阳也不完全是大公无私，毫不顾忌个人利益的人，但是，如果别人暗讽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他还是有点受不了。 本来就有些焦虑，听到胡星宇的这个话，他也没有好言好语地对待胡星宇，而是说道：“教导员，我不是惦记房子，我是快要住大街上去了，不要房子不行了。” 胡星宇冷哼一声，道：“想要的多着呢，不见得谁都能要到啊。” 话说到这里，萧正阳就知道，自己想要和胡星宇搞好关系的可能性，几乎是越来越小了。 这个房子他肯定想要，也不得不要，而胡星宇现在对他这个态度，很明显了就是不想给他。 而且，今天胡星宇能跟他说这个话，也说明当初徐远明和谢正林答应萧正阳的事，胡星宇已经知道了，在他知道了副旅长已经给了萧正阳口头承诺的情况下还这么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他不把徐远明的话当回事，打定了注意不给萧正阳房子？还是他不想给，而领导却承诺了要给，他挡不住，所以只能冷嘲热讽，刺激萧正阳一番？ 一切皆有可能，萧正阳无法确认，但是他可以确认的有一点，就是胡星宇依然很不喜欢他。 自始至终，萧正阳都认为，自己没有想要得罪胡星宇，也一直对胡星宇十分尊重和客气，但是，胡星宇对他，却始终不是很客气。 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因果关系，萧正阳只能找到一点，就是他没有按照胡星宇的意图，留在干事办，而是按照谢正林的安排，去了助理办，所以让胡星宇不爽了。 仅仅因为这个事，就让胡星宇对他不满至今，确实让他始料未及，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他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说白了，这不仅仅是在哪个岗位工作的问题，这还牵涉到了最核心的问题，就是利益的问题。 萧正阳虽然没有太多的利益在其中，但是他必然要为了维护谢正林的利益，继续坚持下去。 利益，不只是钱物，还有尊严和地位。 萧正阳不是因为谢正林说要给他弄房子，他才坚持站在谢正林这边支持谢正林的工作的，他是觉得，谢正林的工作理念和为人处世的方式，和他自己是基本相同的。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道若相同，自当不离不弃。 人这一生中，难得有几个趣味相投的人，也难得有几个除却额外的利益关系，能够真诚相对的朋友，一旦找到了，就不要轻易放弃。 雷鸣是萧正阳的战友和搭档，但是更像是朋友和兄弟，谢正林是萧正阳的领导，也是萧正阳的战友，但是他更像是萧正阳的兄长，因为他会把萧正阳自己都没有考虑到的，关系到切身利益的问题，提前考虑到。 除了父母和兄弟，谁还能主动替你考虑你的得失和困难，并且极力地帮助你去解决困难呢？ 在楼梯口和胡星宇不冷不热地交谈了几句之后，胡星宇自己走开了，去了卫生间，萧正阳先去了干事办，把王庆国的钱还上了，然后又去了谢正林的房间。 谢正林看到萧正阳出现在他面前，微微愣了一下，道：“到假了吗？” 萧正阳道：“没有，还一个星期，父母那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了。” 谢正林笑了笑，道：“是啊，休个假也不能只陪父母，自己的岳父岳母和老婆，也要陪陪才对。” 萧正阳没有拐外抹角，而是转移了话题，直接问道：“营长，听说房子开始分了，我到底有没有戏？” 谢正林往门口瞅了一眼，看到门外没人，就低声说道：“首长都答应了的事，怎么会没戏呢？” 萧正阳道：“我听说，分房子的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那我该怎么做才行啊？” 谢正林正色道：“要是你也参与打分，你觉得就这几套房子，最后能轮到你吗？” 萧正阳愣了一下，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谢正林的意思。 分房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这不是谢正林疏忽了，而是谢正林从开始就考虑到了，以萧正阳的级别和军龄，如果参与打分的话，必然是最后一名，到那个时候，要房子的多，清出来的房子少，按照分数从上往下排，萧正阳完全就没有希望能拿到房子。 所以，只能把他放在打分的名单之外，用别的理由单独为他要一套房子。 这也就是说，在所有清出来的空房子中，要预留一套，不参与最终的打分分配。 按照分数算，萧正阳不够标准，谢正林到时候要顾及到其他分数比萧正阳高的人，也怕别人提意见，说房子分得不公平，所以没法公开帮他争取，这个事情，很好理解。 可现在，是在所有清出来的房子里预留一套出来，那谢正林又是用什么理由留下来的呢？他难道不怕别人提意见吗？ 搁在以前，萧正阳心中有这样的疑问，他就忍住不问了，但是因为刘永军那边催得太紧，还让他媳妇亲自上门了，萧正阳就没法在等待下去了。 他停了片刻，又问道：“营长，不参与打分，而是额外留一套房子，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谢正林赞许地点了点头，道：“都说你实在，看来你也不是一点数没有，能想到这一点，说明我没看错你。” 萧正阳笑道：“实在归实在，我又不是傻。” 谢正林也笑道：“行，我知道你着急要房子，那我也跟你提前给你透露一下，房子是额外留了，但不在这些已经腾出来的房子里，而是有一套还没腾出来的房子，到时候准备留给你。” “没腾出来的？”萧正阳诧异道。 别人没腾出来的房子，他又怎么能住进去呢？这不跟没有房子是一样的吗？ 谢正林笑了笑，道：“是的，现在还腾出来，所以不参与这次的分配，但是，我已经私下里和他谈好了，这个月底他就能搬走。” 萧正阳想了一下，追问了一句：“教导员知道这个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2章 求同存异 谢正林笑笑：“他知不知道并不重要……” 萧正阳还想再问，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谢正林伸头看了一下电话上显示的号码，口中道：“旅长办公室的电话，我先接一下……” 首长打电话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安排，萧正阳在旁边听着肯定不是太好，所以，他赶紧道：“营长你接电话吧，我有空再过来。” 谢正林点了点头，没有留他，说了声“顺便把门给我关上”，然后伸手接起了电话，提高了声音，道：“旅长你好，我是谢正林。” 萧正阳出了门，把门关上，左右没人，他在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下，隐隐约约听到谢正林说道：“请旅长放心，一营保证完成任务！” 一营常年担负战备值班，任务天天都有，任务有大有小，能让旅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跟谢正林强调的任务，一定不是小事。 萧正阳现在不是主官，而且还在休假，部队有什么任务跟他也没有关系，所以，他也没去助理办看一眼，而是直接下了楼，出了营门，回到了凤西路的房子里。 什么才是家？ 有至亲至爱的人在的地方，才是家。 凤西路的房子，只是一套房子，有点不像个家的样子。 萧正阳很想在这里找到对家的归属感，可是，他好像始终找不大到。 有些事，只是心里想想而已，萧正阳从来不会跟方丽说这些，他也知道，说出来之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自己的一些私密空间，都有一些不能与人言的感受，萧正阳自然也是。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对方丽没有感情。 只能说，这种感情，和那种不离不弃的感情，多多少少还有些差距。 原因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他也不想搞清楚。 家事吧，有时候就得糊涂一点，不能什么事情都搞得丁是丁卯是卯，桥是桥路是路。 方丽人不错，没什么毛病，上班去公司，下班回家，别的地方也不去，也不像有的女性，外面男朋友女朋友一大堆，经常出去吃喝玩乐，比老公回家都晚。 而且，她对生活也没什么要求，不化妆不攀比，过节不要礼物，平日也不要化妆品不要包。 除了不怎么干家务之外，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和妻子。 可是，萧正阳总是觉得这个房子离家的感觉还缺点什么。 难道是缺个孩子？ 有可能是！ 萧正阳以前对于要不要孩子，没有太当回事。 国家的政策在这摆着，当兵的人，晚婚晚育是硬性要求，他结婚本来就晚，结了婚又到了主官的位置上，两眼一睁，忙到熄灯，三两个月回东港和方丽团聚一次，他自知还没有条件，也没有能力养一个孩子，所以，他一直也没着急。 现在，自己回到东港了，年底也可能要病退了，病退之后，如果不着急干别的，就是完全闲在家里了，应该是到了要孩子的时候了。 只是，现在房子又出了问题，在没解决完房子的问题之前，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要一个孩子。 唉，先这样吧，等到了年底，看看各方面的情况再说吧。 想想那些催着儿女结婚生孩子的父母，萧正阳觉得有点好笑。 结婚生孩子，说着简单，只要找个异性，然后领个证，就算结了婚了，然后加加夜班，折腾折腾，孩子就怀上了，一年之后，孩子生出来，两件大事就都算完成了。 可是，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难道真的能随便找个异性，就把证领了，就把婚结了吗？ 没有爱情，没有相互了解，没有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只是把证领了，就真的能坚持过一辈子吗？ 生孩子也是一样，生很简单，养呢？ 现在还是以前吗？三五个，七八个的随便生，孩子多了当猪养，有口饭吃就能活下去？ 当然不是了！ 没有能力没有条件，就稀里糊涂的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之后往父母老人那里一丢，自己根本顾不上，这难道不是不负责任吗？ 既然要结婚，不敢说找个自己深爱的，也深爱自己的，最起码也要找个两情相悦的，脾气性情都比较相投的。 萧正阳对于感情方面，还是有点理想化的，他和方丽走到一起，完全没有考虑过两个人感情之外的东西。 什么家庭条件，工作收入，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当初就是看好了方丽这个人。 方丽对他，好像也是这样。 结婚了之后，萧正阳慢慢发现，两个人的观念还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是，在这个方面，两个人还是极其相似的。 否则的话，以前因为各种事情，和方新明发生了好几次冲突之后，萧正阳不可能最终还跟方丽走到一起。 方新明看不上萧正阳，除了萧正阳出身农村之外，还因为萧正阳的嘴不甜。 嘴不甜，就是不爱叫人。 说实话，萧正阳确实没怎么叫过萧文光两口子爸妈，除了他本来就不太爱叫人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没有说出来的，是他打心底里不太认可方新明两口子。 什么叔叔阿姨，大爷大妈的都可以随便叫，爸妈是随便就能叫的吗？ 如果不认可，又怎么能顺口就喊出爸妈来呢？ 方新明对此有不满，萧正阳也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没怎么叫过，一晃两三年了，如果现在冷不丁的叫出来，不但他别扭，估计方新明两口子也觉得别扭，所以，一直也就这样了。 话说回来，方新明对萧正阳的这个习惯不太喜欢，他认为萧文光和孟云梅教子无方，而他自己呢？ 方丽同样也没怎么叫过萧文光和孟云梅。 这个事，萧正阳和自己的父母都知道，方丽也知道，但是萧正阳从来没有跟方新明两口子说过。 即便在方新明偶尔旁敲侧击地提到，说不叫人的习惯不是个好习惯的时候，他也没有说过这个事。 做人要凭心，有时候也要凭嘴。 萧正阳心里有不满，但是他还是真心地尊重方新明两口子的，只是，他承认，他的嘴上确实做的不到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都有自己的缺点。 就像有人见到老鼠和蛇，敢一脚踩上去，有些人看到老鼠和蛇，会觉得毛骨悚然一样。 你不能因为有人怕这些东西，就说人胆小，也不能因为人家不怕这个，就说人家无比英勇。 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一定的隐疾，表现在行动上，就会有一些差异，这不是谁自己能决定的，这是各方面的原因综合在一起造成的结果。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就算是双胞胎，一起出生，一起长大，在同一个环境中培养，他们的性格脾气秉性，都会有差别，更何况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生活环境中成长的人了。 萧正阳认可方丽与自己的不同，他从来没有苛求方丽变得和自己一样，他也不希望别人苛求他。 当然，从伦理道理和传统美德上来讲，不叫人，确实是个不好的习惯，但他一时半会改不了。 以后能不能纠正过来，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在家里没事做，萧正阳就打开电脑，上了会网，等着刘永军的老婆上门找他。 前天方丽在家的时候，刘永军的老婆来过，当时方丽没有答应她什么，她说第二天还来，萧正阳就让方丽回她父母家去了，萧正阳觉得，刘永军的老婆昨天来了，没找到人，今天或许还会过来，所以，他也做好了准备。 如果再来，他会向刘永军的老婆承诺，无论如何，月底之前，一定搬走。 谢正林今天说，还有一套房子，月底之前能腾出来，别人腾出来了，他就能搬过去，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也就顺理成章地能把刘永军的房子还给刘永军，如果这事泡了汤，萧正阳也想好了，就算是租房子，也得把刘永军的房子还给人家。 麻烦就麻烦一点吧，一直拖着，终归不是个事。 眼看着快到中午了，刘拥军的老婆也没来，萧正阳在冰箱里找了找，也没找到饭菜，他就出去到市场上买了点吃的回来，吃完饭，也没睡觉，又去摆弄电脑去了。 到了晚上六点多，他听到门口有人停留说话的声音，就赶紧从电脑前站了起来，走到了门旁，通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了一眼，想看看是不是刘永军的老婆找上门了。 结果，让他十分惊讶的是，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方丽和赵青海。 他赶紧打开了门，然后看到方丽刚从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呀！” 方丽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萧正阳，片刻之后，问了一句：“你啥时候回来的？” 萧正阳道：“今天回来的，不是让你回你父母那住两天吗？怎么又回来了？” 方丽道：“我没回去住，怕他们啰嗦。” 萧正阳瞅瞅方丽，又瞅瞅赵青海，道：“你们……” 赵青海在后面呵呵一笑，道：“萧长官……啊，不，正阳兄，我是正好下班了路过这里，就把方小姐捎回来了，顺路，顺路！” 萧正阳“哦”了一声，道：“那谢谢你啊！赵总！” “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你们聊，我先走了，萧长官。” 赵青海说着话，就冲萧正阳挥了挥手，转身往楼下走去，萧正阳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但是他也说什么，而是把方丽让了进来。 方丽道：“今天公司的班车出了点故障，赵总他正好从这边走，就顺路我捎回来了，要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几点能回来呢。” “那还真得谢谢人家啊！”萧正阳道。 “谢什么谢，跟他客……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不用客气。” 方丽的话说得有些含糊，萧正阳的心里，隐约感觉有些不对，但是他也不好再问什么。 公司的班车坏了，同事顺路，开车捎带一下自己，好像是挺正常的事情，对吧？如果因此而说别的，是不是不大合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3章 心里有气 凭心而论，萧正阳觉得赵青海对方丽殷勤得有点过头，可他也说不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战友之间的情谊他懂，就像他和雷鸣一样，从战友开始，却已经早已超越了普通战友的情谊，成为像亲兄弟一样的朋友，但是军营里的女性极少，萧正阳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太会判断男女之间的情谊。 或许，同事之间相处久了，也有这种像兄弟姐妹一样的情谊，就像赵青海和方丽这样。 萧正阳没在地方单位上过班，不了解男女同事之间的相处方式，但是他却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至少在现在，他不能冒昧地质问方丽，为什么赵青海对她这么关心？ 萧正阳没有那么做，他也不会那么做。 相反，他觉得自己假如离开了部队，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如果再找个工作，进了某个单位，不但要学怎么工作技能，还要学习怎么和人相处。 部队也需要处理人际关系，但是，说来说去还是一帮糙老爷们混在一起，和地方相比，还是太单纯了。 萧正阳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他没有和女性在一起共事的经验，但他也是谈过恋爱的，他虽然对这个方面的理解不是很透彻，可他还是知道，男女之间的一些交往，有时候还是没法完全说得清楚的。 有些时候，男女在一起的关系比较密切，处在中间的位置的，是友情，往右一点，就可能是爱情，往左一点，又有可能是亲情。 当初认识欧阳青的时候…… 脑海里突然飘过欧阳青的影子，萧正阳立刻止住了念头，甩了甩头，把欧阳青从脑海里甩了出去。 为什么一考虑到男女之间的问题，就会莫名的把自己和欧阳青交往的经验拿出来做比较呢？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如今已经各自成家，再回头已经完全没有了可能，还去想她做什么？ 萧正阳看了看方丽，方丽的表情十分正常，不像是有什么事藏在心里。 他默默叹了口气，把这个事情就放下了。 杞人忧天，胡乱猜疑，不是他萧正阳该干的事。 当初，如果不是…… 妈滴！怎么又来了！ 萧正阳不愿意想起欧阳青，可是他偶尔也会意识到，欧阳青就是刻在他脑海里的一个印记，想完全抹掉，好像根本不太可能。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越想忘记的事情，越忘不掉，不是自己的记忆力太好，而是每当去强制自己忘掉某个人某个事情的时候，实际上反倒是在强化自己对某人某事的记忆。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可以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维吗？ 方丽放下包换了鞋子，去了客厅，萧正阳也跟了进去，问了一句：“吃点什么？” 方丽笑笑：“不吃了，减肥。” 萧正阳摇了摇头，道：“该吃吃，减什么肥？你又不胖。” 方丽转头看着萧正阳，道：“我不胖吗？我同事都说我这段时间吃胖了。” 萧正阳道：“你同事的眼肯定是瞎了。” 方丽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人家说我胖了，就是眼瞎了啊？” 萧正阳愣了一下，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吗？” 方丽道：“玩笑有这么开的吗？你这不是咒人家吗？” 萧正阳道：“玩笑不这么开，还能怎么开？” 方丽转过身去，往电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该干啥干啥去吧！” 该干啥干啥去？萧正阳应该干啥去？ 他看着方丽的后背，发了一会呆，然后转身去了卧室。 刚才那句玩笑话说得过分吗？ 如果方丽的父母说方丽这段时间胖了，萧正阳说，他们说你胖了，是眼瞎了，然后方丽不高兴，应该是正常的，她只是说她的同事说她胖了，萧正阳接着开了句玩笑，不可以吗？ 萧正阳真的没有抓到方丽生气的点在哪里。 而且，这不是在公开场合，也不是当着方丽同事的面说的这个话，有什么不对呢？ 萧正阳想去跟方丽谈谈，但是他站在了客厅的门口，看到方丽那随着电视剧里的剧情而笑的微微颤抖的后背，他就没了心情。 就这样吧，爱咋咋地吧。 放下了要和方丽解释的念头，萧正阳倚在了床头，拿起了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坐车坐的有些疲倦，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正在睡梦中，他突然被方丽晃醒了。 睁开眼睛，看着方丽，他有些茫然。 耳边就听到方丽说道：“你怎么回事啊？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穿着外套和裤子到床上睡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萧正阳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道：“怎么了？” 方丽道：“不卫生！你这样会把细菌什么的都带到床上来，你知不知道？” 萧正阳终于清醒了过来，看着方丽紧皱着眉头，一脸不愿意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喊了一句：“你叫什么叫？不就是穿着衣服睡个觉吗？能怎么了？” 方丽没可能是没有想到萧正阳会突然发火，她愣了片刻，咬了咬牙，转身出了卧室。 萧正阳坐在床上没动，他也不知道接下里该干点什么。 然后就听到方丽在外面穿鞋子收拾包的声音。 刚发完火，让他立刻转变态度去劝方丽，他转不了那么快，可是，如果不去劝方丽，看这样子，方丽是要离家出走了。 因为自己发了一句脾气，就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吗？就至于离家出走吗？ 萧正阳还在那琢磨的当口，就听见方丽已经打开门往外走了。 他也顾不得别的了，噌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就冲出卧室，跑到了门口，然后他就看到，方丽正站在楼梯口，准备往下走。 萧正阳抬脚出了门，伸手拉住了方丽，道：“你干什么去？” 方丽一甩胳膊，道：“不用你管！” 萧正阳自然不能松手，他手上用劲，连拉带拽，把方丽拉进了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4章 找谁诉说 萧正阳拉住了方丽，没让她走，却没有彻底解决问题。 “半夜三更的，你要往哪去？” “不用你管！” “如果有了矛盾就要离家出走，那以后怎么办？” “爱怎么办怎么办！” “一走了之就能解决问题吗？有什么不乐意的地方，不能说出来吗？不能讨论吗？” “没什么说的！” “……” 方丽一直是这么冷冰冰的态度，让萧正阳也没了继续和方丽交流的心情，他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峙着，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沙发上干坐了半个小时，萧正阳觉得一直这么坐着也不是个事，所以就对方丽说道：“这样吧，你睡床，我睡沙发，明天还要上班，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说完了，也不等方丽答应，他就去柜子里找了一床被子，抱了过来，放在了沙发上。 方丽没说话，直接起身去了卧室，嘭地一声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萧正阳躺在沙发上，半宿没睡着觉，今天晚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至于让方丽动这么大气呢？ 因为那一句玩笑？还是因为自己穿着外衣和裤子就躺在了床上？ 可能是刚才眯了一会了，萧正阳一直熬到凌晨四点多钟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八点了，而方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家里走了。 结婚之前的事情暂且不说，自从结婚以后，两个人聚少离多，就没吵过架也没闹过矛盾，这一次，算是第一次发生了冲突，而且还是让萧正阳觉得莫名其妙的冲突。 萧正阳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他想跟方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方丽却不冷不热地不接他的话。 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个人就这样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冷战了起来。 一直到萧正阳的假期过完了，两个人几乎就没怎么说过话。 是个人都有可能生气，是个家庭都有可能闹矛盾，这是正常现象，可是，生了气不说，闹了矛盾不交流，这就有点让萧正阳难以接受了。 一个家庭有一个家庭的习惯，这可能就是方新明家的家风。 十月中旬，萧正阳休完了假，又去营里上班了，在这期间，刘永军一直没有给他打电话，刘永军的老婆也没有再过来找他。 分房子的事，他没参与，等他休完假回来，房子已经分完了。 有一天，他去营长办公室去跟谢正林汇报一些工作上的事，谢正林顺口问了他一句：“老刘最近没有再找你吧？” 老刘？萧正阳想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谢正林口中所说的老刘，指的是刘永军。 他叹了口气，道：“这几天倒是没有，不过，前段时间他老婆都找上门了，我在休假，我老婆见的她。” 谢正林道：“这事暂时不用担心，我跟他说了，月底之前你就能拿到房子了，到时候拿到房子了就尽快搬出去，把房子腾给他。” 萧正阳挠了挠头，道：“因为这事，他还给你打电话了吗？” 谢正林道：“前几天去旅里开会，我见到他了，跟他说了，你也别不高兴啊，他也说了，他母亲和他妹都过来了，还带着他妹妹的孩子，家里确实有点住不开了，所以才着急找你要房子。” 萧正阳叹了口气，道：“我怎么会不高兴呢，本来房子就是他的，以前他不急用，借给我用，那还好说，现在人家急用了，我本来就给腾给人家的。” 谢正林笑了笑，道：“再坚持几天，问题就解决了，别愁眉苦脸的了！” 萧正阳诧异道：“我看上去是愁眉苦脸的吗？” 谢正林笑道：“你去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自己看自己，和别人看自己，永远都是不一样的。 萧正阳为了谢正林的这句话，真的去洗手间的镜子那里照了一照，他自己觉得，自己看上去挺正常的，却不知道，在谢正林的眼中，他就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身体患病，前途渺茫，住着的房子被人催着要搬走，家里还跟老婆冷战着，搁在谁身上，应该也笑不出来。 即便笑不出来，萧正阳也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没有因为自己的事和家里的事，跟任何人发过莫名其妙的脾气。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愁绪已经浮现在了脸上，让谢正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相由心生，此话不差。 等待永远都比结果更让人煎熬。 不管是病退的事，还是房子的事，都让萧正阳倍觉煎熬。 如果事情定下来了，就算是营里分不了房子，他也可以踏踏实实地去租房子，租房子虽然不划算，但他还是承受得起，除了方丽那边，目前不太好做工作之外，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 病退也是一样。 如果现在就能确定了，他符合病退条件，可以顺利地办下病退，他的心里反倒踏实了。 该走就走，走了利索，该干啥干啥去，年纪轻轻，又不是活不下去。 如果不走，就踏踏实实地干自己的工作，为自己的前途再争取一下，他当然更加高兴。 难受就难受在这模棱两可，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骑在了半山腰。 最让他难受的，除了这个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等待，还有一个，就是他内心的难受不知道该和谁去倾诉。 最亲的人只有那几个，父母和老婆。 现在和方丽之间连交流都没法交流，更别提跟他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楚了。 而父母那边，萧正阳能跟他们诉这个苦吗？ 不但不能，而且还要跟他们说，自己在这边挺好的，身体恢复的挺好的，工作也挺顺利的，和方丽之间，也相处得挺愉快的。 上次探亲回来之前，在家里偷偷留钱的事情，萧正阳是等着自己坐上了回东港的火车之后，才打电话告诉孟云梅的。 结果，他先是被孟云梅训了一顿，然后又被孟云梅告知，在他的包里，萧文光也偷着放了一千块钱进去。 萧正阳军校没毕业之前，除了每个月几十块的津贴费之外，没有别的收入，他需要钱了，不能不问萧文光和孟云梅要，自从他毕业了，拿了工资，就没有向老两口要过钱了。 而他积攒了一点钱，趁着探亲回去的时候，想给萧文光和孟云梅，老两口也从来没有要过。 明着给都不要，都是偷偷地给，这可能就是萧文光家的家风。 在现在这个状况下，萧正阳自己心里的难处，可以跟谁说呢？ 眼看着又到了周末，萧正阳正想着给雷鸣打个电话，问他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机会回东港一趟聚一聚，没想到，雷鸣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老萧，丁科长去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5章 直面生死 丁科长患病，萧正阳早就知道，丁科长第一次手术之后，恢复得不错，然后他再次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然后病情复发，二次入院的事情，萧正阳也知道，上次郑乾到瑶山去组织交接班，也跟他提过一句，还一再告诫他，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让萧正阳没有预料到的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丁科长就去世了。 很少有人能看淡生死，萧正阳自然也不例外。 特别是他自己现在也是个病人，他对于丁科长的病死，感触更是比别人深了一层。 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他握着电话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他对雷鸣说道：“什么时候开追悼会？我们去送送吧？” 雷鸣道：“我联系了几个老乡，准备一起过去，我已经把假请了，今天下午就到东港，到了之后再跟你联系。” 萧正阳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颓然坐在沙发上。 感同身受，说起来轻松，真正体会到了却很不容易，可萧正阳现在就有了一点感同身受的感觉。 是老乡，是战友，又是同样患了病，只是病情轻重有些区别，可萧正阳还是感受到了一点兔死狐悲的悲哀。 下午三点多钟，雷鸣来了，在凤西路的房子里，和萧正阳相对而坐。 雷鸣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么快啊……” 萧正阳也叹了口气，道：“生命太脆弱了，这次我们去送丁科长，下次可能轮到你送我了……” “胡说什么！”雷鸣瞪了萧正阳一眼，“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扯！” 萧正阳幽幽地道：“突然感觉到了对死亡的恐惧。” 雷鸣突然笑了一下，道：“据说，有两种事情可以抵御对死亡的恐惧，第一就是生孩子，传宗接代，第二就是写作。” 萧正阳知道雷鸣是为了缓和这有些沉重的气氛，故意说了一句半开玩笑的话，但是，他还真的从中悟出了几分道理。 人死了，还能留下什么？ 死亡之前，还有什么能让自己觉得心中安慰。 孩子是生命的延续，作品是思想的传承，这两者，还真的可以在某种意义上抵御对死亡的恐惧。 下午六点，萧正阳和雷鸣，和联系好的几个在东港的老乡一起，找了一辆车，连夜赶往了青源。 谢正林也去了青源，只不过比萧正阳等人去的要早，他和丁科长是从同一个地方入伍的同年兵，比起萧正阳这些人，他跟丁科长的感情要更加深厚，所以，一得到消息，他就立刻赶过去了。 萧正阳等人，在青源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去了殡仪馆。 在殡仪馆的院子里，他们又遇到了好多熟人。 人走了，就走了，金钱地位名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是还有一帮战友，在这默默地为他送行。 萧正阳好久没有看到丁科长了，在这最后一刻，他又看到了躺在那里接受众人吊唁的丁科长。 他是真的无法想象到，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原来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六十多斤的丁科长，临终之前，已经瘦骨嶙峋，只剩下皮包骨了。 都说病魔无情，病魔是真的无情，不会因为你是个好人，是个善良的人，是个爱岗敬业的军人，而对你网开一面。 丁科长的老婆，满脸的哀伤，但是已经没有了眼泪。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久病床前无贤妻，这话也许是对的，也许是错的。 丁科长的老婆，之所以眼中已经不再有眼泪流出，或者是辛苦了太久，感觉此刻是个解脱，或者是已经哭干了眼泪。 而丁科长的孩子，才刚刚五岁，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看到这么多人聚在这里，竟然觉得是个十分热闹的场合，穿着孝衣，带着孝帽，在那跑来跑去，被丁科长的老婆轻声喊了好几次，都没有老实下来。 不过，这一幕看在萧正阳的眼中，却让他觉得有些许安慰。 丁科长走是走了，代表着他生命延续的孩子，却依然可以无忧无虑地活着，即便丁科长泉下有知，也应该会觉得是个安慰吧。 旅里面是政委出面，致了悼词，然后是众多战友送了丁科长最后一程，再然后，丁科长就化成了一捧灰烬。 没有人知道，自己人生的终点会是哪一刻，可是当你亲眼看到别人的医生走到终点的时候，还是会为之动容。 在殡仪馆的人准备把丁科长推进焚烧炉之前，丁科长的老婆，终于还是嚎啕大哭了起来，在场的许多人，眼睛也都不由自主地泛出了泪光。 萧正阳自然也不例外。 在他眼泛泪光，看着丁科长的老婆哭得几乎虚脱的时候，他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永军，刘永军也好像看到了他。 在这个场合，似乎不太适合聊别的事情，也不适合谈论房子的问题，所以，刘永军只是远远地看了看萧正阳，萧正阳也只是远远地看了看刘永军，两个人始终没有说上话。 萧正阳考虑过生死的问题，但是在他直面生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这个场面，这个感觉，是自己之前完全无法体会到的。 在场参加追悼会的人，除了旅里组织的一些机关干部和驻扎在青源的一些直属队的官兵之外，其他的都是从各个地方连夜赶过来的平时和丁科长关系不错的老乡和战友，为了不耽误工作，在丁科长的骨灰安顿好了之后，又各自赶回了自己的部队。 萧正阳和雷鸣，来的时候没跟谢正林一起来，回去的时候却是坐着一营的车一起回去的。 同在一个车上的，除了其他几个老乡战友之外，还有刘永军。 走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活着。 活着就有活着的事要做，刘永军自然没有忘了跟萧正阳提一提房子的事情。 “正阳啊，房子的问题还没解决吗？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先去租个房子去了，你也别为难啊。” 虽然他说得委婉，没有直接让萧正阳难堪，可是，萧正阳还是觉得十分难受。 而谢正林，没等萧正阳接话，就直接拦了过去，对刘永军说道：“老刘你可真是的，都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差最后几天吗？你放心吧，这个事包我身上了，保证月底之前就把房子还给你！” 上次谢正林跟萧正阳说房子的事，还是在谢正林的办公室里，还是私下里说的，今天，这是谢正林头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直接了当地说到了要给萧正阳解决房子问题。 如果不适合公开的事情公开说出来了，这是不是说明，谢正林对这件事情，已经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6章 烟酒不分 萧正阳眼看着一件大事即将有了着落，心里也踏实了一些，只不过，丁科长的去世对他的触动，还没有完全消散。 晚上，回到了东港，好几个本来不在东港的人，也都没有立刻归队，反正也都请了假了，又是周末，就都在东港逗留了一晚。 和其他几个从别的连队过来的人相比，谢正林一直在东港，算是个地主，所以，他就做东请大家一起吃了顿饭。 吃饭的地方，依然选在了川渝香。 参加饭局的人，除了萧正阳、雷鸣、刘永军、王庆国，还有其他几个已经专业的同省老乡，上次萧正阳刚回东港的时候，和他们一起吃过饭，就是秦文明也参加了的那一次，所以，大家彼此之间都还是比较熟悉的。 萧正阳本来想着回家先跟方丽打个招呼的，结果一营的车直接把大家拉到了川渝香的门口，然后把大家都放下来，司机就把车开会营里了，所以，萧正阳也就跟着大家一起进了饭店，没有来得及回家一趟。 具体的事情，他没跟方丽说，但是他还是抽了个机会，给方丽打了个电话，告诉方丽，他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方丽依然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哦”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这意思就是，冷战还没结束，跟萧正阳没什么话说。 萧正阳也没有过多的言语，他现在也没时间跟方丽解释，就算他愿意解释什么，方丽现在肯定也听不进去。 一行十多个人，坐进了川渝香最大的一个房间，还是显得有些拥挤，大家都是老乡，也没有人计较这个，反倒聊得热火朝天。 说句心里话，萧正阳真的不太想跟刘永军在一起吃饭，他有点担心刘永军喝了点酒又提起房子的事情，他也没法接话。 谢正林今天在车上的时候，虽然说过月底之前肯定能解决房子的问题，但是，这也只是一句承诺，并不代表萧正阳到时候真的能拿到房子，而且，萧正阳比别人清楚，房子至今还没腾出来，胡星宇的态度也不明了，他就更加没底了。 在这个饭局中，萧正阳不是主角，但是谢正林一直都没有忽略他。 谢正林，程建国，刘永军，三个人兵龄差不多，程建国当兵的时间最早，刘永军次之，谢正林最晚，但是三个人差距不大，从军龄和级别上来说，三个人大致能算作一个层次，而王庆国和徐良勇等人，军龄相似，算是一个层次的，萧正阳和雷鸣最年轻，军龄也最短，算是一个层次的。 在这个场合，萧正阳和雷鸣话不多，但是，谢正林却把二人照顾得滴水不漏，时常插空跟他们聊几句，或者跟他们开个玩笑，或者问一下萧正阳的身体状况，或者问一下雷鸣的工作状况。 说谢正林八面玲珑，可能有点贬义，但是，他在为人处世和处理人际关系上，确实有自己的一套，这是让萧正阳不得不佩服的地方。 前些年刚毕业的时候，萧正阳一直在一营，或者是在下面的连队，或者是在营里当参谋，他和谢正林早就建立了联系，他了解谢正林的为人和谢正林的能力，而雷鸣一直在四营，干了排长干副连长，干了副连长干连长，始终没有离开过四营，所以，雷鸣和谢正林的接触很少。 今天，萧正阳看到雷鸣和谢正林的关系变得熟络起来，他也十分高兴，他觉得，让雷鸣和谢正林多接触多交流，以后对雷鸣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谢正林愿意帮助萧正阳，萧正阳也愿意帮助别人，当然，帮的都是和自己脾气秉性相投的人。 谢正林愿意帮助萧正阳，有一部分原因是欣赏萧正阳的为人，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萧正阳过得艰难，萧正阳想帮助雷鸣，主要是因为二人的交情已经到了不分你我的程度。 酒过三巡，大家的精神状态都有些亢奋，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喝酒之前的时候那么严谨，刘永军果然不出萧正阳所料，提起了房子的事。 这一次，不只是谢正林说他，程建国也开始说他，说你既然做了好人，为啥不把好人做到底？两三年的时间，都让人家住了，现在就差这半个月了，你还着急催什么催？ 刘永军当然要说他家里的实际情况，说他现在偶尔回一趟家，和老婆团聚一下，连个亲热的机会都没有了。 众人自然是笑他这么大岁数了，身体也不知道行不行了，还亲热什么亲热。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话，刘永军还不到四十岁，身体不可能不行。 刘永军听大家拿这个跟他开玩笑，自然也没有生气，反倒说自己现在如狼似虎，正是激情澎湃的时候。 都是玩笑，都没有当真，而且，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开起了这种玩笑，气氛反倒更加热烈了。 只有萧正阳，听到刘永军说房子的事，然后大家又说刘永军的不是，感觉特别尴尬。 在酒桌上说这些，可以算是酒话，也可以算作是借酒装傻。 刘永军既然提起了这事，当然不纯粹因为自己喝多了，而是真的希望萧正阳尽快地把房子腾出来，其他人劝阻刘永军，一半是在圆场，不想让萧正阳太尴尬，一半也是考虑到萧正阳的实际情况，知道他他现在也很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萧正阳既觉得不好意思，也能感受到除了刘永军之外的这些老乡对他的关心。 至于刘永军是不是真的因为家里的房子住不开了，才一再催促萧正阳，让萧正阳把房子腾出来，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这对萧正阳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一点，他月底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房子还给刘永军，否则的话，既对刘永军无法交代，也对这些帮他说话圆场的人感到惭愧。 心情本就有些压抑的萧正阳，不知不觉也喝得有点高了，按照他的酒量来说，喝得酒并不算多，可是他今天的状态，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开始的时候没人只有人劝他喝酒，并没有人劝他抽烟，到后面大家都喝得兴奋了，大家自然也就忘记了萧正阳是带病在身，坐在他旁边的雷鸣，自己抽烟的时候，习惯性地就递给了萧正阳一颗，萧正阳也顺手就接过来，点上了。 几个月没抽烟了，他抽了第一口，头突然眩晕了一下，但是他也没当回事，只认为自己是酒喝多了，酒劲上头了。 烟这个东西，就是这样，抽了第一根，就有第二根，抽了第二根，就有第三根。 这顿酒喝下来，萧正阳不知不觉地就抽了六七根烟，除了开始第一口的时候晕了一下，后面再抽起来，也就一切如常了。 戒烟很难，重新再捡起来，简直是容易得不能再容易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九点左右才结束，众人都散了场回了家，或者是找个了宾馆住下了，萧正阳也和王庆国往凤西路的房子走去，走到半路的时候，王庆国掏出了烟盒，自己想抽根烟，也想顺手递给萧正阳一根，结果却发现烟盒里只有一根烟了。 萧正阳醉眼朦胧地看到这一幕，冲王庆国摆了摆手，道：“你抽你抽，我再去买一盒。” 王庆国也没跟萧正阳客气，说了声“那我抽了啊”，然后就把烟点上了。 路旁边就有个小卖部，萧正阳抬脚就走了进去，冲老板道：“给我一盒软中华，再给我拿个火机！” 店主很客气，不但给了萧正阳一盒软中华，还免费送了他两块钱一个的防风打火机。 都说酒不离烟，烟不离酒，若是从来不抽烟的人，喝酒也就喝酒了，不抽烟也没关系，可如果是一个以前抽烟的人，即便是戒了烟，一旦酒喝得有点晕乎了，很容易就会点上烟，抽上几根。 萧正阳如今正是这样。 不过，即便是醉醺醺的他，晚上也抽了那么多烟，他还是想着，今天喝多了抽就抽点吧，等到明天酒醒了，绝对不会再抽了。 只是，很多事情，事与愿违，之前想好了的事情，到了那个时间点却不一定能够落实。 萧正阳到了门口，把几个兜摸了个遍，终于摸到了钥匙，在把钥匙往锁孔里插的时候，却翻来覆去地弄了七八次，始终插不进去。 终于，房间里传来了方丽的声音：“是谁啊？” 萧正阳答道：“是我，你老公！” 停了有半分钟，方丽还是打开了门，当她闻到萧正阳浑身的烟味掺杂着酒味的时候，她猛然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冷声道：“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还抽烟了？” 萧正阳酒喝成这样，能撑到家，已经不容易了，一看进了家门，他的精神立刻就放松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回到家之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意识里还能记得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方丽的这句话。 毫无疑问，他喝酒喝断篇了。 而他醒来的时候，也很快就发现，他应该是一晚上都睡在沙发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7章 一个通知 因为和方丽一直处在冷战状态，所以，外面的事情，萧正阳也不想多跟方丽解释什么，前天晚上跟雷鸣等人一起去青源参加追悼会的事，他也没有跟方丽细说，只是打了个电话告诉方丽，说单位有事，要去青源市一趟。 昨天晚上喝多了酒，就更不用说了。 他现在清醒过来了，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七点一刻，他又去卧室瞅了一眼，发现方丽也已经不在家了。 对了，是周一了，又要去上班了。 萧正阳赶紧收拾了一番，换上了军装，往营里走去。 周一又是大交班的时间，全营的干部齐聚在会议室里。 萧正阳的头还有点蒙，但是他还是迅速地把上一周助理办所做的工作理了一下，列在了笔记本上，做好了汇报工作的准备。 除了赶上阶段性任务的时候，助理办的几个人有可能会忙一点，平时的话，只有到了月底收缴水电费的时候，几个人才需要去查查表，收收费，然后做一些临时性的营房维修维护工作，现在也不用萧正阳亲自动手去做，总体来说，很轻松。 自从清房工作和分房工作结束之后，萧正阳和助理办的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大事要做，所以，汇报起来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都是一些日常的工作而已。 在一营，在军事工作方面，相比于战备、训练、装备、行管等工作，后勤工作还是轻松一些，这也说明，当初萧正阳生病了以后，任职命令下在了助理办，也确实是对他的照顾，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岔子，郑乾跟他说的时候，是让他到干事办报到。 如果要说起来的话，干事办的工作当然也不算累，和助理办基本类似，那么，当初他的命令明明就下在助理办，何必要安排他去干事办呢？ 这是萧正阳一直在考虑的问题，也是因为胡星宇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冷淡，让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这一段时间，从谢正林和其他人的一些只言片语中，包括刘三江等人的一些具体做法中，萧正阳能猜个大概，但是他也没法完全确定，也没法明说，更不可能去跟胡星宇就这个事情进行一番坦诚地交流。 假如是在瑶山连队，和连队的干部战士之间有了误解和隔阂，萧正阳自然会主动找他们谈心，把误解和隔阂消除掉，因为他是领导，他掌握着大部分的主动权，可在一营，他实在没法主动去和胡星宇谈心，特别是涉及到助理办的经费使用问题和一些实际的利益问题。 所以，他只能忍着。 如果是普通的同事，有了一点小隔阂，互相不交流不搭理，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是，他现在还是一营的干部，还要受到胡星宇的直接管辖，这个局面对他来说，就有点尴尬了。 这个状况之所以不好处理，也正是因为萧正阳完全处在被动的位置，没法自证什么。 还好，有谢正林在，能帮他抵挡着很多麻烦。 交班会开的不温不火，和例行性的会议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萧正阳做工作的汇报，和其他几个部门负责人做的工作汇报，没什么差别，都是言简意赅，两三分钟就搞定了。 只有情报站那边，因为前一阶段的保障航空部队演习的任务，事情比较多，汇报的时间长一些，也具体一些，但是，这和萧正阳没什么关系。 本来以为这个早交班的会议和平时一样，平淡如水地就结束了，没料到，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胡星宇传达了一个上级发下来的通知，内容是关于营一级军事主官参加集中培训的。 营一级军事主官参加集中培训，谢正林正在这个范围之内，而谢正林自己，听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明显地懵了一下。 等到胡星宇把通知传达完了，他立刻就问了一句：“教导员，这个通知什么时候下达的？我怎么不知道？” 胡星宇面色平静，道：“昨天下午发下来的，你不在营里，就没来得及给你看，不过你放心，工作方面的事情，我都跟首长沟通过了，也就不安排人过来代职了，就让李副营长暂时负责营里的军事工作。” 谢正林面有怒色，大声道：“真是胡闹！文书的工作是怎么干的？这么重要的通知，怎么不立刻拿给我签字确认？” 萧正阳知道，谢正林发火是真的，但是绝对不是针对文书的。 他被要求去参加为时半个月的培训，他自己竟然都不知道，然后，还要让他今天下午四点前就要到旅干部科去报到，然后跟着其他几个一起参加培训的人一起，明天上午出发，到武汉一所军事院校去。 胡星宇肯定不会拿到了通知之后，故意压着不给谢正林看，但是，即便这个通知确实是昨天下午发下来的，而且谢正林也不在营里，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个事情既然牵涉到谢正林自身，胡星宇怎么着也得给谢正林打个电话沟通一下吧？ 谢正林不是普通干部，不是说走就能走的，他是营里的军事主官，就算最近的大项工作不多，他也得稍微安排一下，才能离开岗位吧？ 更何况，保障航空兵部队演习的任务刚刚结束，正在总结讲评阶段。 总结讲评，既要总结经验教训，也要奖优罚劣，说直白点，如果这次任务中没有出现明显的纰漏，任务完成的比较好，就要牵涉到评功评奖的问题。 这次任务，是在谢正林的主导下完成的，现在要评功评奖了，他却不在营里，也说不上话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呢？ 就算他自己不争这个东西，他也要为自己看重的人，为这次任务中表现比较突出的人争取应得的荣誉吧？ 就算是什么都不争，让他几乎没做任何准备就离开岗位，他也不乐意吧？ 可是，这个火冲谁发呢？ 胡星宇只是传达通知，也不是发通知的人，他不在岗位了，被安排暂时负责营里军事工作的人，又不是外人，而是自己的副营长，他能说什么呢？ 他是说旅里这么安排有问题，还是说让李副营长暂时负责一营军事工作的安排不合适呢？ 坦白讲，这两个方面都不太妥当，但是他却没法说出来。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他不能说旅里的命令指示有问题，作为同事，他也不能说李副营长暂时主持营里的军事工作不合适，所以，他的火气只能冲着收发文件的文书发了。 为什么说这么安排不妥当？ 首先是因为，他前一阶段刚去参加过中级培训，这次的培训内容，只会比上次少，不会比上次多，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重复的内容，他根本就没有去的必要。 其次是因为，让谁暂时负责全营的军事工作，应该由他亲自给旅首长提出建议和人选才更加合适。否则的话，他的工作思路，他在一营所要推行的一些具体事情，就不一定能够很好地推行下去。 这不是私心，这主要都是为了工作考虑。 通知昨天刚发下来的，这个他信，但是，把他放到这次培训的名单里，绝对不是昨天才确定的，而应该是之前的几天就确定的。 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刚参加过一次培训不久的人再次安排去参加培训，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而胡星宇，难道在这个事情中没有做过点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吗？ 萧正阳有理由相信，他自己的任职命令下在了助理办，却被安排到干事办去上班，中间肯定有胡星宇的影响，甚至是胡星宇特意为此做过一些事情，现在谢正林这个不应该被安排去参加培训的人，却被安排去参加培训了，同样应该有这个因素存在。 归根结底，好像还是为了那一点利益。 而谢正林之所以恼火，除了他对这个事情毫不知情，却被安排去参加培训之外，还因为他刚刚理顺和规范了关于经费使用的一些事情，又可能要出问题了。 这就像一个画家辛辛苦苦几个月画了一幅画，眼看就快要完工了，却被一只猫撞翻了墨水瓶，一瓶墨汁直接洒在了画卷上，连补救都没法补救，一番心血，瞬间就化为乌有。 你说上火不上火？你说郁闷不郁闷？ 此时此刻，萧正阳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胡星宇，到底哪来的本事，能一而在再而三地在人事安排上做手脚呢？ 谢正林发完火，也没多说，直接起身离开了会议室，出了会议室的门，还在走廊里，就大声喊道：“文书在哪？立刻跑步到我的房间来！” 胡星宇还没宣布散会，看到一会议室的人都有点尴尬，他反倒若无其事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只是在这傻看可不行，一定要从中吸取教训，一定要做好各种命令指示的上传下达和请示汇报工作，否则的话，出了纰漏，营长不处理你，我也要处理你！” 这话让萧正阳听得有点揪心，胡星宇难道真的这么没素质，准备让文书把这个锅背了，然后把文书给处理了？ 说是文书工作有失误，多少有点过分，但是，说胡星宇是故意不告诉谢正林这个事情的，绝对一点都不过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8章 到底是谁 散了会，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萧正阳也回到了助理办，在他路过谢正林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看到文书苦着脸刚刚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挨训肯定是挨了，但是看着好像也没那么严重，谢正林刚才只是借题发挥一下，以他的个性，他还不至于真的去难为小文书，而且，在这件事当中，小文书并没有多大的责任。 萧正阳过去拍了拍小文书的肩膀以示安慰，小文书转头冲他苦笑一下，小声问道：“萧助理，营长今天是怎么了，发这么的的火？” 萧正阳道：“没啥事，别太在意，估计一会就好了。” 小文书叹了口气，就走开了，萧正阳也回到了助理办，王小勇和秦宏伟看到他回来了，都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王小勇就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个和小文书一样的问题：“萧助理，刚才营长是怎么了？” 萧正阳道：“文书收了一个文件，没有及时拿给他看，有点生气了。” 秦宏伟在旁边插了一句嘴：“为这点事，至于吗……” 王小勇瞅了他一眼，秦宏伟的话说了一半，又收回去了，然后自己接着圆了一下：“不过，万一耽误了工作，也确实不好。” 萧正阳知道，秦宏伟本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话说到了一半，突然想到了自己和谢正林的关系，立刻就改变了说法。 不得不说，秦宏伟聪明而且反应很快，但是，很多时候都用在了工作之外的其他地方。 世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这个道理萧正阳一直都懂，所以，对于和自己脾气性格都不同的人，他也能够接受，只要这个人不是个没有道德底线的坏人。 谢正林一上午没有出房间，估计是在琢磨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如何才能保证，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一贯的工作思路能顺利地执行下去，不走样不变形，不被胡星宇扰乱，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从上次培训回来，到现在为止，他也发现了一个以前没有意识到的问题，或者说是以前没有重视起来的问题。 那就是，胡星宇在营里的地位，已经慢慢地高于他这个营长了。 部队的规章制度没有明确规定，先到任的主官一定要比后到任的主官地位要高，但是，作为惯例，在一营，级别相同的营长和教导员之间，总是遵循着后到任者尽量尊重先到任主官的习惯。 这虽然是个不成文的惯例，但确实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军政主官各管一摊，平时有分工也有配合，在军事工作中，在业务上，是军事主官主导，在党务上，在全局的把握上，是政治主官主导，所以，并不能十分清晰地确定，是谁在领导谁。 所以，常用的说法就是，军政主官是一对搭档，相当于一对夫妻，合则两利，斗则两伤。 先到任的，不管是军事主官还是政治主官，总体上来说，对全营整体情况的把握，还是要比后到任者要熟悉，所以，以先到任的主官为主导，就成了一个不成文却又十分适合具体状况的惯例。 谢正林在一营担任营长的时间比胡星宇早，按说应该以谢正林为主导，胡星宇配合工作，但是，胡星宇的军龄比谢正林要长，年纪比谢正林要大，也就是说，胡星宇虽然到一营担任教导员的时间晚一些，可他在部队的资历比谢正林要老。 就因为这样，一营军政主官谁主导谁配合的惯例，就有了一些改变。 谢正林尊重胡星宇，把他当老大哥看待，在平时的工作中，就尽可能地在征求了胡星宇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 一方面，是敬重老大哥，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胡星宇在一营能尽快地树立威信，更方便更有效地开展工作。 可是，现在他发现，事情已经朝着他的预料之外发展了。 他对胡星宇做的让步，胡星宇欣然接纳了，可胡星宇却没有投桃报李，反过来同样尊重他的意见和工作，在他上次出去参加培训期间，胡星宇毫不客气地拉拢了一帮人，而且，这些人因为一些利益关系，都跟他渐行渐远，而和胡星宇越靠越近。 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可是当你想去和别人和睦相处，别人却不打算这么做的时候，你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 谢正林现在的处境，多多少少就有些尴尬。 还好，从上次培训回来，经过了一番努力，他慢慢地又稳住了局面，虽然没有重新拿回主导权，但是，最起码现在跟胡星宇也算是平分秋色，各管一摊，互不干扰了。 让他没有料到的是，旅里这一次又把他放到了培训名单里，又要让他去参加一次培训，他就不得不把手头上的工作暂时全部放下来，再次离开工作岗位。 出去培训，比起在营长岗位上做的工作，肯定要轻松很多，但是，谢正林想要的，不是轻松，而是按部就班地把一营的工作做好，把自己的工作思路贯彻落实下去。 谢正林琢磨了半天，还是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给干部科的科长姜志明打了一个电话。 谢正林是正营，姜志明也是正营，都是同级，说起话来，也不用遮遮掩掩，谢正林直接就问了一下，这一次到底是谁把他放到培训名单里去的。 姜志明嘿嘿一笑，道：“老谢，这都是领导定的，我知道是知道，但是我也不能乱说啊，请你理解哈！” 谢正林笑着斥道：“别跟我扯没用的，到底是谁定的，快告诉我，晚上我过去请你喝酒！” 姜志明压低了声音，道：“主任没跟我提过这事，许副旅长倒是给我打了个电话，提了一下要求，兄弟，我只能说到这儿了！” 谢正林立刻就明白了姜志明的意思，他也知道，姜志明确实不应该随便向外透露这些信息，但是，姜志明还是用比较隐晦的方式告诉了他，这事是谁定下来的。 他又追问了姜志明一句：“老姜，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跟我通个气呢？” 姜志明道：“我还以为是你主动跟首长申请要去参加培训的呢，有什么好通气的，所以，我就直接把通知发下去了。” 谢正林额头冒出了一道黑线，道：“瞎以为！晚上我过去，你请我喝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19章 什么意思 谢正林离开了营部，走得匆忙，只是把近期的主要工作跟李江峰交代了一下。即便他再不愿意去参加培训，可是军令如山倒，对于上级已经做出的决定，他也不得不服从。 萧正阳自然明白，谢正林的离开对他很不利，但是，他也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琢磨一下这个事，没有和任何人探讨过这件事。 谢正林一走，有人欢喜有人忧。 吃完晚饭，萧正阳回到家，一看方丽还没有回来，他倒了杯水，在沙发上坐着闭目养神，迷迷糊糊，进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 突然，防盗门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把他惊醒了。 萧正阳搓了搓脸，看了看时钟，已经七点半了，他估摸着，应该是方丽回来了，就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防盗门。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探过身来，看着萧正阳，粗声粗气地道：“查煤气的，打扰一下。” 萧正阳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连忙侧过身子，把汉子让进门来，嘴里说道：“好好，你进来吧，不过，我们家一直没用煤气。” “没用也得看看管道有没有问题。” 汉子嘴里说着，就进了房间，忙活了几分钟，拿出一个本，让萧正阳签了字，就推门走了出去。 萧正阳晃了晃脑袋，又看了看时钟，心里犯起了嘀咕。 都这个点了，方丽怎么还没回来呢？该下班了啊！即便是加班了，也应该打个电话回来说一声啊。 想到这里，他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心中暗道：“哎！不打电话也是对的，这不是正和自己冷战着嘛！” 萧正阳回到沙发那里，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思索了一会，觉得和方丽这么冷战下去也不是个事，自己还是应该主动一点，缓和一下和方丽的关系，所以他就换了便装，出了家门，奔着夜市去了。 方丽晚上不怎么吃饭，但是吃点水果还是可以的，所以，萧正阳想去夜市买点水果，讨好一下方丽，看看方丽能不能和自己涛声依旧，恢复到正常的生活状态之中去。 晚上七点多，夜市正是喧闹的时候，萧正阳一边溜达一边寻找水果摊，然后挑了一个摊位，买了一些水果。 正在他掏出钱包，准备付钱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喊道：“老萧，干嘛呢？” 萧正阳手里的钱包差点被这人拍掉在地上，他回头一看，拍他的人原来是王庆国。 王庆国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咧着嘴对萧正阳道：“走，到我那喝点去。” 萧正阳摆了摆手，道：“不喝了，不喝了，晚上吃得太饱了，一点也喝不下！我看你不是在饭堂吃过饭了吗，怎么又饿了，这么早就开始吃夜宵了？” “在饭堂就随便吃了几口，晚上本来有饭局的……”说到这，王庆国神神秘秘地对萧正阳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在这里不方便讲，等有时间了，单独再聊这个事情。 萧正阳会意一笑，付了水果钱，拎着水果，对王庆国道：“走，我买完东西了，咱们一道回家，边走边聊。” 王庆国点了点头，道：“好，边走边聊。” 两个人说着话，就从市场往公寓房走去。 时间不长，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王庆国就把情况说了个大概。 据王庆国说，谢正林下午离开营部之后，就有人开始组织饭局了，这个饭局的主要人物，自然就是教导员胡星宇。 撺掇这个饭局的人，不是胡星宇，而是司务长刘三江，参加这个饭局的，有营里的个别干部，还有助理办的几个人。王庆国也在被邀请的行列，只不过，他家里临时有点事，没能去参加，所以，他在饭堂没吃饱，又没参加上这个饭局，只能自己买点夜宵填饱自己的肚子了。 话说了个大概，也就走到了王庆国的家门口，王庆国再次邀请萧正阳去他家里一起喝点，萧正阳客气地推辞了。 萧正阳回到家，屋里看了看，方丽还没有回来，他就把买回来的水果洗了洗，装了盘，摆在了茶几上。 他一边收拾，一边琢磨王庆国刚才说的那些事情。 以王庆国的性格，向来都是话到嘴边留半句，今天怎么就这么爽快，自己随便一问，他就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地把事情给自己交代了呢？ 他是在故意给自己透露什么信息，还是向自己展示什么呢？ 那边谢正林刚离开营部，这边刘三江就组织饭局，而且是以胡星宇为主要目标的饭局，说明了什么问题呢？ 萧正阳不想做过多的猜测，但是，他隐隐觉得，自己在营里的日子，主要是在助理办的日子，可能不是那么好过了。 萧正阳正在那琢磨着事情，门口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心想，应该是方丽回来了。 他站起身，来到门前，方丽已经打开了门，面无表情地站在了门口。 萧正阳热情地问了一句：“回来了啊，今天又加班了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方丽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不加班我干么回来这么晚？” 萧正阳道：“哦，加班了啊，辛苦了哈，我买了点水果，放在茶几那边，你过来吃点吧。” 方丽转头朝着茶几看了一下，道：“买水果干什么？我不饿。” 萧正阳道：“不饿也吃点，水果又不撑肚子。” 方丽道：“哦，知道了。” 两个人不疼不痒地聊着没有营养的话，情绪不是很高，但是最起码开始交流了。 萧正阳知道，要恢复正常的生活，需要一点过程，但不管怎么说，方丽愿意和自己交流了，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他看着方丽放下了包，换上了拖鞋，洗了洗手，来到茶几前，拿起了一个苹果，他也跟着来到茶几前，拿起了一个苹果，准备没话找话再和方丽聊上那么几句。 没料到，方丽拿起了苹果，却没有在沙发那里坐下，而是直接奔着电脑桌去了。 不用想，方丽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定是打开电脑，看她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去了。 萧正阳苦笑了一声，默默地坐了下来，开始啃他手里的那个红彤彤的苹果。 方丽突然转头问了他一句：“听说部队要涨工资了？” 萧正阳愣了一下，问道：“你听谁说的？” 方丽道：“你管我听谁说的呢？你就说有没有这回事吧？” 萧正阳皱了皱眉头，停了片刻，道：“可能吧，没接到具体的通知，谁也不能肯定。” 方丽咬了一口苹果，嘴里发出了一道气流：“切——” 然后，就接着看她的电视剧，没有下文了。 萧正阳正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没有心思再追问下去，只是拿着苹果，继续机械地啃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0章 新的刺激 涨工资是好事，萧正阳自然也喜欢，但是，他确实没有听到这类消息，他也不知道方丽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他无心追究这个问题，也没有多问，只是他觉得有点好奇，以前并不在乎钱财的方丽，这一次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他的工资问题。而且，这个现役人员都没听到的消息，方丽又是从哪里听到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妖从哪里来，萧正阳想不明白，也没有多想，他只是觉得，方丽的状态和以前相比，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的方丽，简单纯净，无欲无求，每天就是单位家庭两点一线，偶尔周末出去逛个街，大多也是只看不买，时间来得及，至多也就是再去看个电影。 方丽的这种状态，来源于什么，方丽自己没说过，而萧正阳觉得，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肯定是来源小时候生活的家庭环境。只是，他自己这么觉得就这么觉得了，却没有去向方丽求证过什么。 每个人的现在，都是过去的集合，而在这个集合中，有些是可以跟别人说的，有些是不宜外传的，方丽不主动说，萧正阳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萧正阳对待自己和对待别人的态度，向来都是一致的。他也有过去，也有成长过程，现在的他，自然是他所有过去的集合，这个集合中，也有许多是不能与别人言语的故事，欧阳青就是他不能与别人言语的故事，他就从来没有跟方丽提过欧阳青的事情。 雁过留声，人过留痕，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人也渐渐走远，但是，过去的事与人，都会在心中留下印记，这些印记，是苦是乐，是酸是甜，都只能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慢慢回味。 过去几十年养成的生活习惯，形成的性格特征，培育的气质状态，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而这些东西一旦改变了，唯一的原因，就是遇到了新的事物，新的刺激。 方丽现在是遇到了什么新的刺激？ 萧正阳没有开口询问方丽，但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冉冉升起。 心里想着事情，嘴里啃着苹果，等到一个苹果啃完了，萧正阳起身去了洗手间，把手洗了洗，也同时把心里的一些杂念洗去了。 自从身体生病，一直到现在为止，别说方丽了，就算是萧正阳自己，心里也有一些不同的变化，他又怎么鞥要求方丽心如止水，一点波动都没有呢。 自己因为生病改变了生活状态，方丽自然也会受到一些影响，那么，从这个方面来说，方丽和以前有一些不同，也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自己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萧正阳清除了杂念，内心也安静下来，他看了看坐在电脑桌前时而欢笑，时而皱眉，沉浸在剧情中的方丽，什么也没说，自己回到了卧室，找了一本书，默默地翻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门一声轻响，方丽推门走了进来，看了看躺在床头看书的萧正阳，皱着眉头喊了一嗓子：“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穿着外面的衣服躺床上，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萧正阳正专注在书中，突然被这意外的一声喊叫惊到了，他抬起头，看着方丽，停了有两秒钟才反应过来，他也没带好气地回了方丽一句：“就这么躺在床上能怎么了？” 方丽显然是没有想到萧正阳会直接这么给她顶回去，也愣了有两秒，啥话也没说，突然愤愤地转头出去了。 萧正阳把手中的书放下了，却躺在穿上没有起来，他估计，方丽一气之下，又要离家出走了。 按说他应该起来阻拦一下，可是，他的情绪控制了他的理智，他硬是一动没动，听着方丽在外面收拾东西，然后穿上鞋子，拎着自己的包，开门出去了。 不吵架，不交流，发火了就离家出走，这是方丽的一贯作风，上次萧正阳拦住了她，没让她走，这一次没拦她，她就真的走了。 萧正阳在床上又躺了有十来分钟，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这样让方丽走了，有点不太合适，于是，他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去了客厅，拿过了手机，拨通了方丽的号码。 电话没有关机，但是始终也没有人接听。 萧正阳打了五六次之后，放下了电话，他知道，再打下去，方丽也是不会接听她的电话了。 接下来，他该怎么办呢？ 去马路上找方丽？肯定是找不到了。 直接打车去方丽的父母家找方丽？这个时间点，去了人家也不一定给开门，开了门也不一定让进门，进了门也肯定接不回来方丽，还要额外挨一顿训斥。 萧正阳不以恶意揣度方新明，这是他已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斟酌了一会，萧正阳依然觉得，除了让方丽就这样走了，等过两天方丽的情绪缓一缓再去找她，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即便他觉得肯定是追不回来方丽了，他还是起身穿戴整齐，开门出去，来到了大马路上。 他想的是，万一方丽没有回方新明家，而是憋着火到马路上溜达去了，这半夜三更的，遇到了坏人，可就麻烦了。 顺着凤西路往外走，一直走到外面的大道上，萧正阳也没有看到方丽，不但没有看到方丽，路上行走的人，他也没看到几个。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实在是不早了。 这个点，公交车也都停运了，方丽如果要回方新明那里，也应该是打个车走了。 萧正阳站在大街上，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他的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兜，兜里空空如也，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又想抽烟了，而自己的兜里，既没有烟，也没有火。 他抬头四顾，看了看街道两旁的零售店，现在也已经全部都关门了，他想去买盒烟也是买不到了。 理智告诉他，即便想抽烟，也不能抽，他自己的腿是什么状况，他比谁都清楚，但是，烦躁的心情不可抑制地战胜了理智，他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便抬手拦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1章 漫无目的 出租车停了下来，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脸的疲倦，往副驾驶这边的方向探过身子，问道：“去哪？” 萧正阳凑上去，道：“师傅，有没有烟，借我一根。” 出租车司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瞅着萧正阳，没有作声。 萧正阳以为他是不愿意借，赶紧说道：“烟抽没了，四周买不到，找你借一根，我买也行” 出租车司机这下子明白过来，拿起了自己的烟盒，用手一握，捏成了一团，顺手扔出了窗外，然后对萧正阳道：“不好意思啊，兄弟，我这也抽完了，不过我知道哪有卖烟的，可以拉你去买。” 萧正阳不假思索地跑了过去，捡起了刚被司机扔下去的烟盒，然后回来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位，道：“好吧，去买。” 虽然不知道司机是为了生意套路他一下，还是真的烟抽完了，萧正阳还是瞬间做了决定，去找个小卖部买一盒烟回来。 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尼古丁对他的吸引力，在这一刻，已经大过了理智的控制力。 司机看着萧正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手上挂上了档，脚下松了离合，踩下了油门。 出租车一路向前，跑了大约有五分钟，就缓缓停了下来，萧正阳看到，路旁有一个亮着灯的便利店，他知道，这就是司机要带他来买烟的地方。 东港市区虽然不是太大，可萧正阳在东港住的时间毕竟不长，再加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营院里，出来的次数有限，所以，他对东港的认识，只有了了几个常去的地点，比如说凤西路这一片区域，比如说海边的沙滩浴场，比如说方丽的家，对于其他地方，他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找不着西东。今天是晚上出来，他更是搞不清楚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是在什么地方。 他下车买烟，司机也跟着下车买烟，买了烟，两个人又出了便利店，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在便利店门口站住了，各自点上了烟。 萧正阳抽第一口的时候，和上次一样，头微微晕了一下，片刻又恢复了正常。 他漫无目标，不着急走，也不着急回家，但是他看到司机也这么慢悠悠地不着急去拉活，他就好奇问了一句：“师傅，你不着急走吗？不耽误你拉活吧？” 司机吐了口烟，道：“你还没给车钱呢，我怎么走？” 噢，萧正阳忘了这茬了。 他赶紧掏出钱，递给了司机，司机却突然笑了，摆摆手，道：“我开玩笑呢，不着急给钱，我到点要交班了，正好要来买烟，不拉着你，我也得跑这一趟，所以，这趟免费。” 萧正阳看着司机，认真道：“师傅，该多少钱多少钱，我得给啊，你这大半夜的这么辛苦，也不容易。” 司机笑道：“一看你就是当兵的，这么实在，要是别人，巴不得不要钱呢。” 萧正阳也笑道：“哎呀，看来你也是当过兵的人呢” 司机道：“哈哈，是啊，当兵的见着当兵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就聊起了自己是哪个部队的，是哪一年当的兵，以及一些在部队的事情和离开部队之后的状况。 抽完了一支烟，两个人互相递给对方一根烟，又点上了一支，继续聊了一会。 当兵的和曾经当过兵的，就是有这种习惯，即便是陌生人见面，随便疗伤几句之后，一旦说起自己当兵的历史，很快就没有了隔阂。 两个人不知不觉抽了三根烟，聊了二十分钟，虽然没有聊到什么敏感的私人信息，但是也聊了不少内容。 萧正阳了解到，司机姓郑，比他早十年兵，也已经退役好几年了，当初的安置政策没有现在这么好，老郑是志愿兵退役，当时被安置了一个工作，在一个企业，后来因为企业效益不好，他就出来自谋出路了。 总得来说，老郑现在的生活状态不是太如意，天天跑出租车，每个月能挣个四五千块钱，在东港算是过得去的收入，但是每天熬到凌晨，也是挺辛苦的。 这和那些安置的比较好的，坐办公室的，风吹不着，雨打不着的退役军人相比，自然是有一些落差，和那些安排到一些效益很好的企业，能拿到高薪，还能缴纳较高的保险，然后退休了能拿到比较高的退休金的相比，也是有很大的落差。 所以，老郑聊着聊着，话语里就有一些愤懑和火气，萧正阳听着，只能做一些劝解和疏导，他没法跟着老郑一起发牢骚，也没法跟老郑讲一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虽然他做指导员的时候，很擅长讲这些道理，但是，在这个深更半夜的时候，对着这么一个满脸疲惫的退役老兵，他的那些大道理，完全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东扯西扯，瞎聊了一会，看着时间不早了，就准备离开了。 老郑很热情地说要把萧正阳再送回凤西路去，萧正阳死活没同意，他看到了老郑的疲惫，执意让老郑赶紧回去休息，他自己溜达一会再回家去。 老郑客套了一番，终于还是走了，萧正阳自己抽着烟，顺着路边溜达，他心里没有要去的目标，脚下也就没有了方向。 他一边溜达，一边琢磨着和他萍水相逢，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再遇到的老郑。 在东港，萧正阳认识一些退役军人，上次去参加丁科长的追悼会回来，一帮人在川渝香吃饭，他就见到了好几个从部队转业到东港的老乡和战友，那些人现在的生活状态，还都是比较舒适的，没有一个像是老郑这个样子。 从根本上讲，老郑的生活状态，可能就是大部分人的生活状态，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萧正阳的心里，却有了不同的感受。 他能从老郑的身上，看到十几年前在部队的老郑，那个状态，就和萧正阳现在身边的很多战友，包括和他自己，都是相似的。 这些生活在部队营院里的军人，这些鲜活的军人状态，在萧正阳的心里，五彩斑斓，各种各样，但是，没有一种是老郑现在这种一脸疲惫的状态。 这种疲惫，不是执行紧急任务的时候几天几夜不能好好休息造成的那种疲惫，也不是大量训练之后体力透支造成的疲惫，而是一种对于生活的无奈所造成的疲惫，由内而外，由心而发的疲惫。 萧正阳高中毕业之后就到了部队，他的大部分生活都是在部队营院里，他没有考虑过自己以后退役了会是什么样子，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能力有精力一直在部队干下去。 自从他生病了之后，他才慢慢地考虑过离开部队之后的生活状态问题，也几乎就做了决定，可是，当他无意中遇到了开出租车的老郑之后，他突然意识到，再过几年之后，自己很有可能会变成老郑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不是辛苦，不是贫穷，不是苦难，而是心中藏着对生活的不满，而又没有更高的生活目标，换句话说，就是生活过得既无聊又无趣，只是在为了生活而生活。 而在部队生活了那么多年，所受到的教育，所养成的习惯，所追寻的目标，都如一缕青烟，随风散去，不复返回。 萧正阳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无法接受老郑变成这个样子，他更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解自己，更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明确的方向去引导自己。 他一边抽烟，一边顺着马路溜达，大约溜达了有半个小时之后，他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小腿，明显地又开始酸胀了起来。 他停下了脚步，坐在了路边的台阶上，低下了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又抬起了头，咬了咬牙，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不能再这样一天天地熬日子，而是要尽快地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定下一个目标，并且为之做好一切准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2章 找上门来 早上醒来，萧正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方丽打电话，电话通了，依然没人接。即便是这样，萧正阳还是稍微宽心了一些。 电话是通的，说明方丽昨天晚上出去没有遇到意外，否则的话，电话应该已经关机了。没人接听电话，只能说明方丽现在还不愿意接听他的电话。 以萧正阳对方新明的了解，方丽大半夜的回去，方新明一定会兴师问罪，如果没有兴师问罪，那也是等着萧正阳上门的时候再对萧正阳发难。 不知道是是应该怪驴不走，还是应该怪磨不转，萧正阳对于自己和方新明的这种关系，有时候也觉得莫名其妙。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丈母娘欢喜了，老丈人多少也应该能欢喜一点吧？萧正阳和方丽现在已经结婚了几年了，为啥方新明看萧正阳，还是没有欢喜的样子呢？ 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能说是水火不容，差不多也是一触即发，平时无事，一有点火星就会一触即发。 萧正阳有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反省，应该查找一下自己的问题，并且有针对性地改正问题，但是，这种想调和关系的意向，绝对不是单方面就能做到的。 萧正阳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八面玲珑会来事的人，但是，他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善良的不愿意与人为敌的人，他绝不愿意和自己的老丈人搞成水火不容的状态，但是，现实偏偏却是搞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头疼不已。 家里的事有些头疼，单位的事也没好到哪里去。萧正阳一进办公室，就看见李江峰在助理办的房间里坐着。 李江峰现在是代理营长，一堆事要忙，不会平白无故过来找萧正阳聊天的，所以，他这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萧正阳谈。 “营长，有什么工作指示？”萧正阳客气地问道。 李江峰摆了摆手，笑道：“别瞎叫，代理的。” 看着李江峰露出笑脸，萧正阳就知道，李正峰过来找他有事是真，但不是什么坏事，他便说道：“代理营长也会营长，我叫的没毛病。” 李江峰呵呵一笑，算是默认了称呼的问题，然后说道：“正阳，我问你点事，你可要跟我说实话啊。” 萧正阳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你问吧，我百分之百跟领导说实话。” 李江峰的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道：“你和你老婆最近没闹什么矛盾吧？” 嗯？ 萧正阳听到此话，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抬手挠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算算是闹了点小矛盾吧，没什么大事营长你，你怎么知道了？” 李江峰站起身来，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道：“果然如此，我说你的老丈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过来找你呢。” 萧正阳又愣了片刻，然后疑惑地看着李江峰，问道：“营长，你没骗我吧？我的老丈人到营里来找我了？” 李江峰道：“我骗你干什么？我刚才从教导员门口路过，不小心听到了几句，你的老丈人过来找教导员告你的状了，我就赶紧过来等着你，给你通报一下消息，你如果愿意见他，你就在这等着，教导员一会肯定派人过来喊你，你如果不愿意见他，就赶紧找个地方溜达一会，等你老丈人走了，你再过来。” 萧正阳一时无语，他不知道方新明到营部来做什么，也不知道胡星宇会怎么处理这个事，但是他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李江峰继续说道：“正阳，我提前过来告诉你一声，一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二是不希望你们见了面激化了矛盾，给你造成负面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正阳明白李江峰的好意，他连连点头，道：“谢谢营长，谢谢，不过，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没什么好躲的，等会我就去教导员那里，看看我的老丈人到底是因何而来。” 李江峰想了一下，又拍了拍萧正阳的肩膀，道：“好吧，你自己斟酌好了，如果有需要，你把病假条拿过来，我立刻给你批假。” 说完，李江峰就离开了助理办。 萧正阳的头有点晕，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也可能是因为方新明的到来，惊到了他。 他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他和方丽闹了点不愉快，这倒是真事，但是仔细想一想，也就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是他穿着外衣躺床上的事，他不知道方丽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对他来说，这叫个什么事啊？根本就不算个事好不好！ 事虽不大，方丽却因为这个事情，半夜跑回了她父母家，然后，方新明就找上门来。 方新明如果只是找上门，找到萧正阳，他倒觉得没什么了不得，他打方丽的电话打不通，也正好想找方新明了解一下方丽的去向，只是，他不主动找过去，是懒得触这个霉头。 现在倒好，方新明是来找他了，却不是单独找他自己，而是找到了他的单位，找到了教导员胡星宇那里。 萧正阳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时运有点不济，两个和自己不大对付的人，竟然意外地聚到了一起，接下来还有可能把自己找过去，当面质问自己。 萧正阳虽然刚才和李江峰说过，说自己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鬼敲门，但是，他了解方新明的脾气，知道方新明如果不乐意了，很有可能当着别人的面就吵吵起来，然后连本带利，连新带旧，把现在的事，过去的事，一股脑翻出来，把自己狠狠地数落一番。 这种事，方新明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萧正阳隐隐觉得，刚才李江峰给他支的招是对的，他确实应该先出去躲一躲，然后私下里再找方新明沟通一下。但是，他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他不想像个缩头乌龟一样东躲西藏，他愿意光明正大地去面对方新明，面对胡星宇，他也想看看，对方平白无故地能把自己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出了助理办，朝着胡星宇的办公室走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3章 合情合理 胡星宇最近几天心情很好。 谢正林又去学习去了，走得匆忙，也走得干净利索，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在组织纪律面前，却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李江峰代理营长，但是却没有营长实际上应该拥有的职权，基本上就是在维持现状，只要保证一营在战备和安全上不出什么问题，他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代理任务。 胡星宇知道，李江峰自己也明白，一营营长的位置，两年之内，必然还是谢正林的，还没轮到李江峰接班，所以，李江峰现在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即便他想调职了，也得去别的营或者机关科室另想办法。 所以，现在的一营，做决策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胡星宇。 其他人都是执行者，都是干活的。 谢正林在营里的时候，营里就有两个决策者，如果两个人的意见不一致了，就会有妥协有退让，偶尔也会有争执。 在那种情况下，胡星宇做决策的时候，就要谨慎一些，就要提前考虑好，自己的搭档会不会有不同的意见，而自己又该怎么去应对。 现在不用，胡星宇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他就敢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所以，今天早上来到办公室，点上了一根烟，刚刚在椅子坐下，他脑子里就浮出了一个想法，就是要给情报站做一下人员调配。 情报站的值班参谋最近有点少，有的被借调了，有的去学习去了，有的前期调动了岗位，刚刚到新的岗位上任职去了。 站长向谢正林反应过一次，说能不能从别的岗位临时调整几个人过去帮忙，或者从下面连队抽调一些排长过来学习培训，顺便帮着值一下班。 谢正林没答应。 理由很简单，战备值班无小事，不管是从别的岗位临时调整人过来，还是从下面连队抽调排长，他们的战备值班水平，短时间内都达不到现有值班参谋的水平。 从表面上看，值班人员是增加了，值班参谋能轻松一些，但是，值班质量必然就得不到保障。 如果可以的话，从兄弟单位情报站调人过来，或者从上级情报站安排业务熟练的人过来，这都没有问题。 或者是做一个长期的培训计划，把一些新人调过来，然后做好培训、考核、跟班训练等一系列工作，然后再让他们单独担负值班，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这两个计划，都无法实施。 一营缺值班参谋，兄弟单位和上级情报同样也缺值班参谋，另外，如果长期培训计划，那就需要一个周期，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 所以，谢正林就没同意临时调人过来充数的做法，他让情报站的人坚持一下，他去向上级领导反应情况，看看能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胡星宇的想法不同，他是赞同临时抽调人手过来帮忙的。 为此，他和情报站长私下聊过这个事情，他个人认为这个方案可行，但是，营长是军事主官，这件事必须按照营长的要求来做。 胡星宇之所以敢这么说，除了因为他胆子比较大之外，还因为他有经验。 他是从战士成长起来的，后来提干了，成为了军官，他当战士的时候，就在情报站值战士班，一直到提干为止，就没有调换过岗位，所以，他懂业务，他觉得值班很简单。 他认为，谢正林有点小题大做。 战备值班无小事，这是没错，但是，完全没必要那么严谨，那么紧张。 自己从战士到提干，一直到现在干了营教导员，值了那么多战备班，不也没出过什么事吗？不对，事倒是出过，但不也没什么大事吗？ 情报站的缺值班参谋，大家值班值得比较辛苦，自己体谅他们，允许他们做一些折中的方案，有何不可呢？ 胡星宇觉得，自己这个决策绝对是没问题的。 只是他忘了，他做战士的时候，武器装备是什么档次，通讯装备是什么档次，面对的敌情我情又是什么水平。 抽完了一根烟，胡星宇就想好了，要把助理办的萧正阳调到情报站去参加战备值班，另外再从下面连队抽调两名排长上来，说是让他们过来学习业务，实际上就是经过简单的培训之后，让他们参加战备值班，给现在有的几位参谋减轻工作负担。 胡星宇心想，这样做，一举几得，既提高了排长的业务水平，也减轻了参谋的工作量，还能把萧正阳从助理办清理出去。 他知道，他这么安排，情报站肯定没意见，从下面抽调的排长也不会有意见，只有萧正阳可能会有意见。 萧正阳的意见可能有两个方面，一个方面就是，他的命令在助理办，为什么让他去，而且，营里参谋干事那么多，为什么不让别人去，而是让他去，第二个方面就是，他身体不好，不能值班。 胡星宇觉得，这两个方面既是问题也不是问题。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工作调整就调整了，谁允许你挑三拣四呢？ 就像谢正林一样，就算他前期已经培训过了，就算他不愿意去，可是，一声令下，他就不得不去。 可是，这是官面上的话，这么说虽然没有毛病，但也不能轻易就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人心服口服地执行命令，这才是上上之策。 而且，让人心服口服地执行命令，这不是谋略，也不是权术，从另一方面说，这是工作要求，也是工作艺术，政治工作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教育引导和说服，让人心服口服。 萧正阳是政工干部，胡星宇也是政工干部，这些道理，两个人都懂。 所以，胡星宇准备和萧正阳说的，不仅仅是“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而是三个合理又合规的理由。 第一，你萧正阳以前就是从情报站出去的，你懂业务；第二，你的命令虽然在助理办，可是你对这一块的工作并不在行，所谓隔行如隔山，看着简单做着难，助理办并不适合你，当初把你安排在干事办，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并不是你自己想的那样，我故意针对你；第三，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胡星宇觉得，自己这样安排，合情合理合规，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还没等他他召见萧正阳，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萧正阳的老丈人方新明就找上门来了。 胡星宇心中悄然掠过一丝暗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4章 理由充分 方新明昨天晚上半宿没睡，憋了一肚子火，却没找到地方发泄。 大半夜的，方丽孤零零一个人回了家，这肯定是在萧正阳那里受了委屈。 刚开始问方丽，方丽还说没啥事，就是想回来住两天。糊弄鬼呢？如果想回来住两天，会半夜三更地往家跑？ 萧正阳，你也是太没有分寸了，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走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你现在让我闺女受委屈，你也不想想，我会饶过你？ 别看你一个什么军官，什么连长指导员的，在我眼里，狗屁都不是，就是个农民！不给你点厉害看看，你实在是不知道我马王爷有三只眼啊！ 当初结婚之前，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我让你好好对待我闺女，你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心里根本就没当回事啊！ 萧正阳，你敢让我闺女受委屈，你是没有打听过我方新明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想当初 方新明想起了当初兄弟反目的事情，心中既憋气又解恨，想当初，就连亲兄弟，自己都没有退让过半步，现在怎么会让方丽退让半步呢？ 这个世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谁离开谁都能活，能过就过，不能过拉倒，大不了一拍两散，各过各的，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这辈子也没受过任何人的气！ 还有这个方丽，也是活该，谁让你不听劝？当初我不止一次告诉你，这个人的人品有问题，你就是不听，非要和他好，非要嫁给他，现在好了吧？受委屈了吧？你不是自找的吗？ 方新明的一肚子怒火，既有对萧正阳的不满，也有对方丽的不争。 这个萧正阳，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喜欢？出身农村且不说，挣钱也不多，而且在部队混的时间长了，呆头傻脑的，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和那个赵青海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壤之别！ 当初赵青海虽然没有明确的表达过，但也不是没有流露过对方丽的意思，这个方丽，却偏偏说他不适合自己，真不知道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了！ 现在好了，萧正阳买不起房子买不起车子且不说，连身体都垮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再退一步说，就算这样，方丽也没嫌弃萧正阳，还在踏踏实实地和他一起过日子，他竟然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还敢隔三差五欺负方丽，真是太过分了！ 方新明想了半宿，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如果不狠狠地教训萧正阳一顿，自己实在是出不了这一口恶气。 大清早，五点钟，方新明就醒了，起床之后，做好了饭，自己吃了两口，就离开了家。 他要去营里找萧正阳的领导，要把萧正阳的一些表现一五一十地告诉领导，让领导去收拾他。 你萧正阳不是不听我的话吗？那好，我就让你们领导管你，我看你听不听！你再有脾气，你也不敢不听领导的话！ 方新明去营里找领导，没有告诉方丽，他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告诉方丽，作为父亲，为女儿遮风挡雨，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不需要说，也不需要卖弄，踏踏实实去做，凭心去做，这是父母亲应尽的责任。 胡星宇吃了早饭，刚回办公室坐着，打开电脑，点了根烟，刚准备打一局空当接龙，突然接到门岗的电话，说是萧正阳的老丈人过来找他，他一开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萧正阳的老丈人到营里来找他能有什么事情，但是不管是什么事情，他还是让门岗很客气地把方新明请了进来，带到了他在二楼的办公室。 干了这么多年的政治工作，从副指导员到指导员，再到副教导员、教导员，胡星宇对这项工作有自己的理解，他很清楚，哪些事情是必须做的，哪些事情是可做可不做的，哪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干部或者战士的亲属到部队来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作为政治主官，都要亲自出面热情招待，这就是必须做的事情。 一个集体，小到一个班排，中到一个连，一个营，大到一个团，都必须要建立一份叫做“战友情”的东西，没有这个东西，这个集体就会慢慢变成一盘散沙，就会逐渐丧失战斗力。 条令条例，规章制度，规范的是工作、生活、纪律的方方面面，是基本准则，而战友情孕育的是团结，培养的是一呼百应的士气。 所以，胡星宇不管是在哪个单位工作，他身边都能聚拢一帮人，这些人对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中，都能全力支持他的决定。 胡星宇把这理解为领导艺术，也理解为一个领导的威信。虽然，他学历不高，只要初中水平，但是他自认为自己是个懂得领导艺术的领导。 他也知道，在一营，谢正林想跟他扳扳手腕，他也不太愿意跟谢正林正面冲突，因为他还没找到谢正林明显的弱点，多少年来都没找到。 但是，他还是认为，谢正林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理由还是他不愿意跟谢正林冲突的理由：谢正林没什么弱点。 没有弱点的另一个说法就是：谢正林太爱惜自己的羽毛了，只要是牵涉到规章制度的事情，谢正林就一定会按照规章制度来抓落实。 而胡星宇认为，很多事情，只要把握住大的原则，其他的完全都是可以打打擦边球的，就比如报发票的问题。 胡星宇和谢正林在很多方面都有分歧，但是二人也没有为此进行过开诚布公的交流，两个人都靠着多年的工作经验，靠着心照不宣，在自己做人做事的原则范围内尽量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 合则两利，斗则两伤，这是政委常说的话，也是政委对于营连各级主官的原则要求，政委可以决定胡星宇的成长进步，所以，这也成了胡星宇的原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方面越出雷池半步的。 有分歧，又不想斗争，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有分歧的双方隔离，互相接触不到，自然就不会发生冲突，这是居委会大妈都懂的道理，胡星宇又怎么会不懂。 所以，在徐副旅长到一营来指导清房行动的时候，胡星宇向副旅长提了一点小小的建议，就是要安排谢正林出去参加培训去。 徐副旅长是旅首长，是常委，是正团职，胡星宇是营主官，即便他属于高配，以副团职任正营的职务，他和徐副旅长之间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徐副旅长为什么接受他这个完全不合理的建议呢？ 这其中，自然是有理由的。（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5章 锦上添花 胡星宇副团即将到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上。 走，转业或者自主择业，上，就必须要找一个正团的位子，才有可能上去。 目前为止，胡星宇还不想走，所以，他就必须要下决心找个位子再上一步才行，这是二选一的选择，没有别的路子。 作为政工干部，如果想再往上走一步，也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政治部主任，一个是副政委。 秦文明调职调得比较快，年龄还比胡星宇小一岁，去年刚调的正团，他的位子，胡星宇是想也不用想了，除非秦文明自己能再往上走一步，可是，他去年刚调的正团，今年再想往上走，这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胡星宇有可能往上走的位子，就是政治部主任的位子。 郑乾今年肯定会走，也是两种选择，走或者上。至于他到底是走还是上，萧正阳这个级别的，肯定摸不清楚，胡星宇和谢正林这个级别的，最多也是听到一些小道消息，到了徐远明这个级别，应该知道个大概，但是他们不会乱说，而且，人心隔肚皮，他也不能确定，郑乾和他们说的就是真心话。 在旅里的整个发展历史中，有个别领导，传说都是铁板钉钉要走的，最后却更上一层楼，成为了大权在握的军政主官，现在，谁有敢瞎说哪个一定走，哪个一定上呢？ 就说现在的旅长吧，他做副旅长的时候，就是快要到龄了，大家也都传言说他没希望了，肯定要转业了，上级准备安排一个处长过来做旅长，而那个处长，以前和副旅长还有点过节。 有很多会钻营的人，在那段时间里，在执行副旅长命令的时候，已经开始故意地拖延推诿，甚至于在公开场合故意地顶撞副旅长，制造一些冲突，期待能够提前做好准备，以和副旅长划清界线的姿态，迎接即将到任的那位处长。 那个时候，副旅长对那些顶撞自己的的人，故意不执行自己命令的人，只是摇头笑笑，就由他们去了。 很多人看到了副旅长的这种表现，就更加确信他要走了，所以就更没人拿他当回事了。 结果呢？ 不知道副旅长是因此受到了刺激，而奋力一搏，还是之前就心中有数，知道自己能接任旅长的位子，却故意不吭声，等到将来秋后算账，在不到半年之后，一纸命令下来，副旅长接任了旅长的位子，那位处长却转业了。 那些自以为聪明，想打个提前量的钻营者，无一例外，都从主要的岗位被调整到了可有可无的岗位上了，也有一些有自知之明的，清楚知道旅长在任的这几年，他们肯定没有进步的可能了，就想要申请转业，离开这个地方，可是天不遂人愿，又无一例外地以部队工作需要为由，被挡住了。 很多人都会说，我干不下去了，我不干了还不行吗？ 在别的地方有可能行，在部队不行！ 而且，这种事情，他们自己作孽在先，他们又不能怪罪人家旅长心眼太小。 事实上，旅长在当副旅长的时候，有很多从工作角度出发，据理力争顶撞过他的，反而在他成为旅长之后被重用了，这也说明，旅长的心眼并不小，只是针对小人的时候，才会变得很小。 如今，大家都吸取了教训，对于关键领导的走还是上的问题，都是宁可信其上，不可信其走。 郑乾到底是走还是再上一步，胡星宇是走还是再上一步，到现在为止，都是未知数，所以，有心之人都会小心对待这个问题。 徐远明很给胡星宇面子，或许有别的原因，或许就是因为他在提前做准备，考虑到胡星宇万一又进了一步，变成了政治部主任，他在旅党委常委中，就多了一个盟友，特别是管干部的一个盟友，这对他明年能不能接任旅长的位子，无疑会形成很大的助力。 往上走的决定权不在同级，也不在下级，而是在上级，但如果在同级和下级中有很好的口碑，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徐远明于情于理，都要给胡星宇一个面子，接受他的一个小小的建议。 徐远明也知道，这么安排，肯定会让谢正林不太高兴，但是，如果自己接任旅长了，胡星宇也能更上一步，当上了政治部主任，谢正林这点不高兴又算什么呢？到那个时候，他再不高兴也得变得很高兴才行。 至于以后自己和胡星宇能否如愿以偿，那都是以后的问题了，即便不能如愿以偿，自己毕竟还是一个分管后勤的副旅长，只要在工作上给与谢正林一些照应和帮助，他依然会从不高兴变成高兴的。 徐远明和胡星宇各打自己的如意算盘，却让谢正林窝了一肚子气，同时，也影响到了萧正阳的正常工作。 今天，胡星宇无意中遇到了方新明，为他本来就打好的小算盘找到了一个最佳的突破口，他又怎么不暗自欢喜呢？ 方新明到了胡星宇的办公室，也没客气，超水平发挥了年轻时贴大字报的技能，一五一十把自己满肚子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当然，他不是朝胡星宇发泄，而是把自己的满肚子怨气添油加醋，然后编排了萧正阳一番，把萧正阳说成了一个没规矩没纪律没诚信的完全不适合做军官的军人。 开始的时候，胡星宇只要是听，后来听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觉得有点不对了。 胡星宇又不傻，也不是第一次处理干部或者战士的家庭纠纷，按照他的处理办法，不管是有理的一方，还是无理的一方，如果你们要发发牢骚出出气，那完全可以，但如果你们是奔着弄死对方的目标去的，那可就完全不行了。 自己带的兵，可以有问题，可以批评，也可以处理，但如果十恶不赦，罪大恶极，完全丧失了做军人的资格，那自己这个教导员平时做的政治教育都去哪了？自己这个教导员岂不是一个完全失职吗？ 自己是负责处理问题的，可如果最后把问题引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岂不是脑子进水了？ 所以，他听了一会之后，瞅准方新明喘气的一个空当，他插了句嘴，问了方新明一个问题：“那按照您的意思来说，我们是不是要开除萧正阳的军籍才行啊？” 方新明愣了片刻，他虽然还有好多更恶毒的话没说出来，但他过来找胡星宇的目的，还真的不是要弄得萧正阳被开除军籍才行，他就是为了臭萧正阳一顿，让萧正阳的领导好好批评萧正阳一番，最好是在他们的大会上批评他一番，让他长长记性，以后再不敢欺负方丽。 所以，当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先是楞了片刻，然后认真地对胡星宇说道：“开除军籍倒不至于，但是他这种恶劣的表现，严重损害了军人的形象，你们必须要好好地管理一下才行，如果你们管不了，我就去找你们的上级反应去。” 胡星宇明白，方新明这话有威胁的含义，但是他也没有太在意，即便方新明不过来找他，他也会管一管萧正阳的，现在有了这个机会，对他来说，相当于锦上添花，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他并没有让人把萧正阳叫过来和方新明当面做个解释，而是“虚心”地接受了方新明的建议，客客气气地把方新明送走了。然后，他才喊了一声文书，让文书等到交班会之后，把萧正阳叫到他的办公室来。（记住本站网址，om，方便下次，或且百度输入“ ”，就能进入本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写在2019之初：坚持很难，放弃很容易！ 坚持很难，放弃很容易！离开之后却受不了你的勾引！ 因为身体原因和许多其他方面的原因，17年的时候，这本书断更了。好几次想捡起来，续上去，都半途而废。如今细想一下，所有的原因归结到一点，就是少了两个字：坚持。 坚持很难，坚持的过程很难，坚持等到结果更难。让人苦恼的构思过程，绞尽脑汁也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自己想法的窘境，迟迟得不到反馈的等待，都让人备受煎熬！ 能解决这些苦恼煎熬的最简洁方法，就是放弃。只要放弃了，一切在写作过程中需要承受的折磨都会随风而去。 就这样，一次次想要把这个未完工的工程续接起来，却一次次在困境面前放弃。 只是，本以为放弃了就能解脱，事实上却陷入了新的困境。 在一个相对熟悉的环境中，坚持很难，突破更难，可到了一个新的环境之后，依然会面临着同样的问题。新鲜，熟悉，难以突破，倍感疲倦！就是这个过程。 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愿意面对现实，都不愿意承认，我们之所以在某一条道路上受挫，是因为我们不愿意承受过程和压力的煎熬。所以，我们常常在半山腰选择放弃，一旦放弃，我们就像坐上缆车一样，顺风而走，轻松如意！ 我也享受过这种过程，可是，享受过之后，不是倍感轻松，而是更加焦虑。 焦虑的原因在于：这个未完工的工程，时时在召唤我，召唤我回来与她相会。像热恋中的男女，就算历经千辛万苦，就算面对父母的极力反对，就算吃糠咽菜，也要两个人在一起！ 所以，我想我最爱的还是她，只是在生活的种种障碍面前，我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做一个怂人！而她，却从来没有忘记我，时时会召唤我，一直在原地等着我！！ 如今天色不早，余生不多，我还是拖着残躯回来了！希望回来就不再分开，希望回来之后云开雾散花展颜！ 坚持很难，放弃很容易，此生再次相见，希望能够坚持到底，白头偕老，永不分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卷 第126章 退而结网 新 “你到底想干什么？萧正阳！” 胡星宇看到萧正阳进了他的办公室，啥也没问，啪地一拍桌子，喊了一嗓子。 萧正阳有点懵，旋即又释然了。他明白胡星宇的套路，也明白胡星宇的个性。遇事不管对错，先拍桌子发脾气，发完脾气了才有真正的下文。所以，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吭声。 胡星宇确实也不需要萧正阳的回答，他自顾自地拍桌子发脾气，自顾自地摆了一大堆事实，讲了一大堆道理，也顺带着萧正阳训斥和教训了一顿。最后，他问萧正阳道：“你明白了没有？” 萧正阳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明白了，教导员。”至于明白什么，就只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道了。 胡星宇又道：“明白就行，回去好好反省一下，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明天收拾一下，到情报站值班去！” 明天到情报站值班去？萧正阳一愣，却也没有反驳和解释，依然答了一声“好的”。 关于萧正阳岗位安排的这么一个小问题，反复折腾了几个来回，他确实有点厌倦了，而现在谢正林也不再营里，萧正阳不想再为此争取什么了。下定决心，争取病退，离开这里，一了百了！ 但是，想让他去情报站值班，那是不可能的！ 拖延不是好习惯，萧正阳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天下午就去卫生队开了就诊单，然后请了病假，去他做手术的那个医院找谢振江复查去了。他是个病人，是个经过住院治疗没有痊愈的病人，感觉不舒服了过来查一查，谁也不能说什么。再加上住了那么长时间的院，和主治医生谢振江也算是混熟了，所以，随便查查，然后让谢振江帮他开个需要休养的病假条，还是完全可以的。 再说了，他当时来到一营，本来就是以休养为主，他现在开了假条去休养，胡星宇也只能干瞪眼看着。唯一的遗憾就是，他无法按照谢正林的安排，继续在助理办待下去了。但是现在谢正林不在，他待不待下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与其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结网！萧正阳毫不犹豫地回家休息了！ 胡星宇想让萧正阳去情报站值班的预想没有达到，但是却意外地让萧正阳离开了助理办，也算是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办成一件正事！ 至此，胡星宇和萧正阳皆大欢喜！ 谢正林从萧正阳的电话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笑了笑，道：“没关系，就这样吧，你好好在家休息！” 萧正阳身体不适，家庭不和，工作不顺，自然心情不好，现如今在家休息，啥事不用管，啥事不用操心，他也乐得享这个清福，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了。 虽然萧正阳还没有脱军装，但他在心中已经和军营做了一个简短的告别，再见了，所有的过往，从今以后，都是回忆，不会再重复一次！ 在他休养的时间，他也放下了脸面，忍着方新明的嘲讽，硬着头皮去把方丽接了回来。 生活虽然不是很如意，也得努力继续过下去，婚礼上许下的“你愿意我愿意，相爱一生，白首不分离”的诺言犹在耳边，现在还能离咋的？ 而方丽回来之后，却没什么改变，算不上我行我素，但可以称得上一如既往。上班就上班，下班吃饭看电视剧，看见萧正阳穿着外套上那个睡觉的床，依然会发脾气。 而萧正阳呢，也不愿意跟方丽多说自己的情况，更懒得跟她说自己已经请了病假在家休养的事情，反正两个人白天也是在不同的时空里穿梭，毫无交集，只有晚上才能在车站一样的家里相见，他去不上上班，对方丽也毫无影响。 一切平静如止水，只有一点让萧正阳不解也有点怨气的是，方丽有一段时间不让萧正阳和他亲热了。每一次萧正阳主动示意的时候，方丽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描述就是：萧正阳这短时间相当于守了活寡！ 守活寡就守活寡，以前三两个月回来一次，不也就那个样嘛，忍一忍就过去了！ 现在的萧正阳，每天在琢磨的，就是离开部队之后的生计问题。假如真的办了病退，也就彻底闲下来了，他才三十出头，不可能真的在家退休养老，他总得干点啥才行。所以，他现在就开始琢磨这个问题了。 正常的想法，就是出去找个工作，挣个额外的收入，可萧正阳现在却没法这么做，他虽然休养在家，可他是现役军人身份，他愿意去找，人家也不一定敢要。 所以，他也就没出去做这方面的尝试，而是直接断了这个念头，琢磨别的门路去了。 考虑到自己多少算得上半个文艺青年，能写点东西，做做文章，他就动了这方面的念头。每天吃完早饭，家里就剩他自己的时候，他就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东港市相关的文学艺术类机构，看看有没有自己能靠的上的相关招聘。但是，结果并不如意。且不说报社杂志社这一类的招聘需求很少，就算有招聘的，有和文字相关的，大多也是策划创意，平面设计之类的工作，这对萧正阳来说，看上去和文字有点相关，其实却相去甚远！ 就这样忙活了几天，萧正阳了解到一些信息，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相应的，符合自己要求的出口。 想起读军校时曾经上过的论坛，想起论坛都应该有的管理员岗位，萧正阳又动了这个方面的心思。假如可以加入到论坛，做了论坛的管理员，自己就可以隐藏现役军人的身份，扩大自己的交流圈子，扩大自己搜集信息的渠道，为退役以后的再就业铺好一个出路。当然，这也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现役军人上网是有严格的保密规定的。萧正阳曾经做过指导员，对这个方面的规定自然是熟悉的。 因此，琢磨了几天之后，萧正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军队也有军队的规章制度。萧正阳不可能在这个方面做出违反规定的事情。 思来想去，辗转了一段时间，萧正阳浏览了各种网站和论坛，依然没有找到突破口。他慢慢地意识到，背着现役军人这个身份，其实很多事情都是做不成的。当然，他在上网的过程中，也严格按照保密要求，从没有透露过自己的现役军人身份。 萧正阳想起来，当初在新兵连的时候，对他们提出的最根本的一个要求就是，要在短短的三个月内，完成从民到兵的转变，而他现在，要离开部队了，也必须要完成从兵到民的转变才行啊！！ 世道轮回，从哪里来，最终还是要到哪里去，还真是一点不假！ 可是，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萧正阳还真的坐以待毙，一直等到真的办完了病退，真的离开了部队，才能揭开新的篇章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