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迪亚》 正文 1.守夜人 当时空风暴横扫整个世界,终末战争亦随之落幕。仅存的庇护所阿卡迪亚屹立于黑暗深处,正如指引前路的灯塔,而守夜人则是保护火种不灭的唯一屏障。他曾经发誓,要与这座城市一同坚守,不论未来是曙光还是永夜。 议会对守夜人的誓言绝无质疑,但 “身为阿卡迪亚最不可或缺的人,他也太随性了点。”议长远远望着长桌对面的空位,感觉一阵心塞。 “那么也请兼任执法者部队副指挥官的您无论如何发挥一点下属的作用,至少要劝谏自己的长官出席常务会议——请您尽快联系守夜人。” 所以你们已经默认守夜人就算列席也只不过是一块人形背景板吗? “抱歉,守夜人现在处于不可联络状态。虽然可以用占卜术查找他的位置再定点通讯”如果哪天自己未老先衰那一定是被那混蛋气的。议长勉力保持得体的微笑,干巴巴地说了下去,“但他离开阿卡迪亚之前拿走了我的星盘。” 终末战争带来的灾难史无前例,时间轴撕裂不仅一瞬间抹去无数生灵,不属于当前时空的旧日幻影更横行于世。“过去”的碎片堆积在全球各地,暂时取代真正的现实,它们因时间轴断裂而出现,亦因无法拥有完整的时间线而崩溃,然后将文明遗迹也一并摧毁。 尽管阿卡迪亚幸免于难,但幸存者们仍旧对时间壁垒之外的世界心存恐惧。 没人知道下一次日出是否还会到来。 唯一知道答案的守夜人从不回答这个问题,有人认为他的目光早已到达黑暗尽头,只是眼前这段艰难的岁月过于漫长,他才缄口不言;又或者更糟,这个世界已经迎来终结,阿卡迪亚不过是最后一星半点尚未熄灭的火苗,是永远不会成真的虚假希望。 许多揣测都曾传入守夜人的耳朵,但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在乎这些——他耸耸肩,然后堂而皇之地顺走了猎魔人导师兼执法者部队实际掌权者珍视的星盘,声称自己忽然对神秘莫测的占卜术产生了兴趣。虽然他带走星盘之后根本就忘了这回事,说走就走又一次放了议会鸽子,几个月以后才溜溜达达地回到阿卡迪亚。 那天守夜人带回来一朵干瘪丑陋的玫瑰,他把它夹进久无人阅读的古书,听一旁的幽灵轻哼多少年来未曾变过的小调。 “时间与空间是物质最基本的载体,一旦它们被撕裂,很多东西也就不复存在了。还以为这种玫瑰也消失了呢,不过星盘给了我一点指引。”守夜人把书搁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试验台上,表情里带着一点孩子气的开心。“占卜术真是一门神奇的学问啊。” 占卜术从来不会给你这种奇怪的指引谢谢。 被抓来当免费苦力的苦逼猎魔人小辈拄着扫把打量这间起码有三百年没人进来过的实验室,默默冲守夜人注意不到的角落翻了个白眼:“导师让我转告你,如果玩够了请务必尽快把星盘还给他。” “去跟他说我还要再玩再钻研几天。” “行,只要你别把那倒霉玩意儿给拆了你说什么都行。”已经彻底认命的猎魔人拉上口罩,一扫把扑腾起漫天浮尘,“秉承圣人之名,驱逐不洁嗷!” “不许在我家里用圣光系法术!” “我可不是偷懒啊!这样会比较快!”猎魔人顶着脑门上被不明球体砸出来的肿包大声申辩。 守夜人斜他一眼:“在吸血鬼的城堡里用圣光还有理了?” “我忘了。”忘了这地方是一堆黑暗系生物的窝。 “那帮家伙里有几个起床气格外严重,你要是不怕死可以接着用。”守夜人从异空间里取出星盘,转身走向阳台却又扭头补了一句,“对了,这里的实验品大部分都会爆炸——包括你手上那个。” 这时候猎魔人刚把那黑不拉几的小球捡起来,差点吓得他又把这小东西扔出去。 这里位于阿卡迪亚中心,从守夜人的位置望去,无数人造光源层层堆叠,勾勒出错落有致的城市剪影。这景象甚至比终末战争以前更为绮丽,只是没有阳光,视线所过之处尽是压抑的铅灰色云层。 这就是幸存者所拥有c所能见到的世界,逼仄,喧嚣,却仍不失其繁华。 在守夜人眼中,又有些不一样。半透明的淡红色天幕覆盖了整座城市,那是以“时间”作为自身主要结构的终极壁垒,越过它,就会进入这世界被黑暗吞噬的那一部分。那里冰冷,黯淡,充斥着不知何时才会平息的时空风暴余波——也就是那些四处游荡的时空碎片,它们是漫无目的的毁灭者,失序的时间法则足以绞碎一切。 幸或不幸,生命总是顽强得令人瞠目,而且擅长创造奇迹。 “这个夜晚真长。”他盯着仿佛肥皂泡一般脆弱c却将阿卡迪亚牢牢保护起来的时间壁垒,很久之后才低声嘟哝。 通体银白的星盘摆在守夜人面前,隐藏奥秘的纹路熠熠生辉。 先知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星光自他手心溃散。 那是一个灰色的小丑,守着他孤独的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奇妙的吃货少女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是吗?”少女泪眼汪汪地啃了口刚买来的榴莲小蛋糕,含混不清地跟我念叨,“然后周围这些全都是假的,只有我和你是真实存在嗝。” 我:“” 少女脸一红,“等等这只是个意外!我平时不这样的!” 我抬头望着黑漆漆的伞面——今天是个讨人喜欢的晴天,但不讨吸血鬼喜欢——努力绷住表情以免真的笑出声:“其实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刚刚那块蛋糕也是真实存在的。” 起码它让你打了个嗝。 “真的是意外啦!”楼椅委屈兮兮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瘪着嘴哼唧几声,“而且这个蛋糕真的好好吃。” “喜欢就多吃点吧,阿卡迪亚可没这么多甜点给你吃。”我禁不住弯弯嘴角,这家伙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天大地大甜食最大,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动摇小蛋糕在她心中的地位,那一定是榴莲口味的小蛋糕——看她(一如既往地)嘴角糊满奶油,我顺手摸了包纸巾递过去,“擦一下。” “你从哪拿出来的?”她捏着纸巾有点儿愣神,然后凑过来上下寻找可能存在的口袋,“你这衣服没兜儿啊哪来的纸巾?” 嗯,微妙的关注点也一如既往。 我哭笑不得地把她摁回去,“不是跟你说过吗,我是吸血鬼,当然得有点跟你不一样的地方。” “随身空间?”楼椅眨了眨眼睛,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刚刚那个知道天塌了仿佛快要哭出来的她已经完全不见了。 “可以这么说吧,这是魔法的力量。”我打了个响指,一小袋人造血应声出现。一路看着她吃吃吃,看得我都饿了。“现在世界可以说一片荒凉,还好有魔法,要不每次都要拖一个集装箱出门谁受得了别看了这不是牛奶,是人造血,为了避免人类和吸血鬼打起来的特供产品。” “哦~”她立刻点头如鸡啄米,尾音拖得悠长,大概在想象诸多种族挤在最后一个避难所里和平共处的景象。 我叼着血袋,远处嬉闹的几个熊孩子正在刨沙子。碍于半个小时前我给他们施加的迷惑术,这帮精力过剩的小鬼根本不会意识到小广场另一头占了他们秋千的两个人在干什么,更不会知道在我们眼里,他们自己c这座绿意盎然的城中花园乃至整个城市都只是一堆虚像。 属于过去的时空被割裂出来,形成数之不尽的旧日幻影,甚至短暂地取代现实而存在——严格意义上讲在正确的时间线里,这段时空就等同于现实,它之所以成为危险的幻象只是因为本应连续的时间轴被那场灾难撕裂了。这种假象能蒙蔽任何人,就连我身边这位敏锐的灵媒也是不久前才发觉自己所处的“世界”不太对劲。除了一定程度上能够控制时间的我,没有谁拥有豁免权。 控制时间的首要条件是学会认识“时间”,因此我知道现在我们俩正在晒三十年前某个下午的太阳。 楼椅就如她从前一般幸运值满点,不仅在大灾难中幸存下来,而且在这段时空幻象来到现实,割裂开的时间线开始前进之后逐渐发觉自己与周围不同步,她从“过去”当中醒了过来。假设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话,等这段单独的时间走到尽头,幻象湮灭的瞬间她也会被一同抹去。 只不过,这里是三十年前的景象,而我身边的人类少女还和初遇时的模样别无二致。 终末战争结束于十二年前,即使被某一段“过去”裹挟,直到不久前才出现在现实世界,距离我们分开也 “对了啊,那个,呃你叫什么来着?”楼椅满意地吃掉最后一块蛋糕,亮晶晶的眼眸让我无法直视,这货居然还没记住我的名字! “我叫j一ker,是阿卡迪亚的守夜人。”我有些无力。 “对对对,j一ker,是这个名字——我想问一下,那个阿卡迪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啊?你之前baba一大堆我不是很懂” “”抱歉分开太久我已经快要忘记当初锻炼出来的嘴皮子了。 对付这家伙需要能用吹气球来解释宇宙膨胀定律的口才,不仅她有点儿失忆我大概也需要找个时间好好倒腾一下自己的脑子。 我深吸一口气,不断提醒自己这是个不认识守夜人的楼椅所以现在一定要保持形象,决不能把那副身心俱疲的样子表现出来:“首先,我说过十二年前发生了一场大灾难对吧?” “嗯嗯,一场超强时空风暴,然后整个世界就灭灯了。” “总结的不错,不过也不算完全灭灯,起码还有个灯火通明的庇护所。”我把空掉的血袋攥在手心,在魔力的作用下那跟儿童乳制品似的包装迅速消解——可降解,非常环保,研究部那帮人真是闲得那啥疼。“两百多年前阿卡迪亚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候它是超自然生物的庇护所,吸血鬼,狼人还有一大堆异类种族,为了生存所有人都挤在那里面忍气吞声,人类对他们的追杀毫不留情。你也知道,工业革命之后人类的科技树跟打了鸡血一样发展得飞快,所以阿卡迪亚必须比以前更隐匿。” “我们为阿卡迪亚建了一堵墙,它将整个城市放在一个扭曲的时空当中。除非人类也发展出应用时间的技术,否则阿卡迪亚就是绝对安全的。”想起后来那晦暗破碎的场景,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时空壁垒就是那堵墙,在整个世界的时间都被撕裂的时候保护了阿卡迪亚。此后绝大部分幸存者都被聚拢在那里,不管是人类还是异类,反正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唔因为阿卡迪亚以外只有这种不属于现在的幻影城市?”楼椅撑着下巴,眉毛也纠结成一团。 我示意她看远处那几个熊孩子:“是‘过去’,你可以理解为历史重演,从某一个时间点”我顿了顿,意识到换个说法可能更易于理解,“从那个穿运动服的男孩子来到公园开始,一直到他被家长叫回家为止,这样一段已经发生过的历史重新出现在现实。虽然可以说是幻影,但是因为本身就是事实而被承认,除了这段幻影拥有的时间不长,只能覆盖现实一小段时间之外,它其实和真实存在的东西没什么差别。” 楼椅垮下脸,小声嘟囔:“我又开始听不懂了除了世界其实已经毁得只剩阿卡迪亚这个。” 这时候我也思考得很费劲,到底怎么才能给她解释清楚,最后我放弃了:“我们现在在一段时空幻影里面,而这一段时空属于三十年前,这个你明白吗?” 她抬头望天,然后笃定地点点头。 “很好,那场灾难撕裂了时间轴,原本应该是一条线的时间彻底混乱了,这就是为什么周围会呈现三十年前的一切。”我露出一个微笑,“我们只是暂时身处三十年前的场景,然后这个场景本身是限时限定,倒计时结束之后它就会消失,然后这里就会呈现真正的现实景象。” 感谢我那也不怎么靠谱的记性,我终于勉强想起来以前我是怎么跟她解释这些问题的了。 “然后也是那场灾难的锅,它导致这种限时的幻影到处都是,所以现在整个世界都一团糟,只有阿卡迪亚有一层能抵抗错乱时间的护盾所以它幸免于难!所有从灾难里幸存的人都聚集在那里,虽然种族很多但是没有别的庇护所了,所以大家能够和平共处!” “懂了!”一锤定音。 我在内心泪流满面,被感动的。 平心而论她其实不笨,只是有些时候她显得很迟钝,就好像很多人死活学不好某一门课一样。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领域,楼椅自己就是一位灵媒,对于神秘系的力量往往有敏锐强烈的直觉,虽然说她现在已经忘了 我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她缺失的记忆和莫名缺少的十多年时间让我很在意,但毫无疑问这就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说起来”楼椅忽然扭过头来。 “嗯?” “为什么你好像以前就认识我的样子啊?”刚刚被我评价为迟钝的少女用脚尖点着秋千下的沙地,“今天你一开口就叫了我的名字,而且还知道我学妹最爱吃的小零食!” 因为我们以前真的认识,你这个有一颗怪蜀黍内心的奇怪灵媒少女。我面无表情地在内心吐槽。 “其实这个是因为”说到这儿我猛然收住声音,原本是打算用已经观察她一段时间这个理由搪塞过去的,因为我实在不想再解释一大堆问题,很多事情只要她能恢复记忆其实就不需要我这时候回答了。 但这样好像有点浪费嗯打量打量楼椅那看似名侦探般敏锐实则实力懵逼的表情,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负罪感,这么好的捉弄她的机会我居然差点没把握住,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我咳嗽两声,开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其实这个是这样的” 大家好,欢迎来到欺(guai)骗(ai)无知少女的现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尊敬的用户,您已掉线 “首先,我要申明一点,那就是你现在是失忆状态。”信口开河容易圆不回来,不如在既定事实上做文章。我竖起一根手指,严肃并且认真地假装自己是个神棍:“一开始我以为你是这个时空幻象的一部分,但你的行为和我记忆里的很不一样,然后我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才意识到你可能已经‘苏醒’,这些出格的举动只是由于你对周围的一切感到困惑。本来那时候我就应该出现,然后像今天这样解答你的疑问,不过嘛我能感知到这段时空原本所处的时间线,精确到日期,这里是三十年前的十月二十六号,而我们初次见面是在十一月。” 楼椅一脸懵逼。“你怎么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才三十年,要是连这都记不住那我岂不是跟老年痴呆一样?这点时间放在我的人生历程里也就是个零头。”我呵呵一笑,别说三十年了,那历史性的一天就算隔三百年我也不会忘。 因为那是坑爹旅程的开始啊魂淡。 “哦对你是吸血鬼来着你继续说。” “理论上讲,身处时空幻象当中会被过去的自己‘覆盖’,你会重复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理解成在过去的时空里梦游就好。但是只要从这种梦游状态里醒过来,你就会脱离当前错误的时间线,一切状态都会回到正轨,包括记忆。”可是这货看起来一点也没老,莫非傻瓜不仅不会感冒而且还不会老吗?“可是你醒来之后却弄丢了一部分记忆,你现在还处于不认识我的那个阶段。由于大灾难的关系,很多东西我也只能估算,而从现在开始计算一直到我们分开,这中间起码有一年半。也就是说,你丢失了至少一年半的记忆,正好在我们认识的前两个星期。” “这么巧哦?” “这不也正好解释了你对我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就满格的信任值么?我们本来就认识,只不过你把这些都给忘了。”事实上以前你就对陌生吸血鬼信任度ax了,我保持笑眯眯的表情,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吐槽道。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你一会儿说三十年前一会儿又说是一年半,到底是几年啊?”大概数学没救成我这样的实在世所罕见,楼椅很快就抓住了那个对不上的地方。 “两个数字都对,大灾难来临之后很多地方的时间都乱套了。就我感知的结果,这里的确是三十年前的那段时空,可能大灾难之后你和这段时空一起暂时消失了,不久前这段时空幻象来到现实,被冻结的时间才开始继续往前走。你要是理解不来的话,就当自己被冷藏了三十年才解冻吧。” 楼椅的表情有点儿迷茫:“三十年啊我好像没有变老诶。” 我耸耸肩:“把你速冻起来的可是时间,这比冰箱好用多了。” “也对,还好是速冻,要不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瞬间变成大妈那也太可怕了。”她攀住身旁的秋千索,颇有点伤春悲秋的架势。 果然,人都是害怕老去的。 我半开玩笑地勾起嘴角:“那考虑一下加入吸血鬼行列怎样?保证青春永驻哦~” “不要。”某人回答得不假思索。 “这么抗拒,你是对我血族有什么偏见吗?” “我就是觉得以后老了牙口不好,要是真的一下子过去三十年而我什么好吃的都没吃到那该多遗憾啊”楼椅依然显得很忧伤,“但和这比起来当吸血鬼要惨多了啊,人生那么漫长,可是居然只能喝血,想想就觉得好可怜。” 我:“” 居然跟她认真我这是抽哪门子的风 就在我很忧伤地反省自己哪根筋搭错的时候,楼椅迎着阳光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然后钻到我伞底下蹲着仿佛听话的小狗狗:“刚刚那家店的蛋糕超好吃诶,我们再去买好不好?” 我低头捂脸,她脑子里除了零食和用零食投喂可爱的学妹还有没有别的东西啊? 事实证明,楼椅还是稍稍留了一点儿脑容量给我的,虽然目测那点儿空间也就某个被遗忘的小角落。回去那家甜品店的路上她还是额外问了我几个问题,主要是关于她以后将要生活的地方,目前对她来说还很神秘的阿卡迪亚。 我们就不要吐槽她主要问的是阿卡迪亚有什么特产风味小吃之类的了,嗯 或许是因为今天天气不错,步行街人很多,并且多数都挂着与这和平景象相得益彰的笑容。阿卡迪亚固然繁荣,但作为一座避难所,笼罩它的压抑始终挥之不去。回头说不定可以给研究部提出一个新议题,论正常日照对人类以及超自然生物情绪的影响。 可惜这里的一切全都属于“过去”,倒计时走到终点,转瞬之间便会无影无踪,如同一堆破碎的浮沫。 我把吸管戳进奶茶杯,才喝了一口就看到楼椅那活见鬼的表情:“怎么了?” “你奶茶?”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食物,脸上满满写着“说好的只能兼容血液呢”。 “哦,吸血鬼确实对人类的食物接受度不高。”我顺手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忘记跟摊上那大叔说不要撒紫菜了,啧。“不过这是因为吸血鬼和人类生理结构不同,我们主要接受的食物是血液所以消化系统也朝这方面靠拢,就像牛为了更好地消化植物而进化出四个胃一样你那什么眼神,超自然生物就不能讲科学了吗?吸血鬼和人类不太一样,但总体相似度还是很高的,所以顶多有点消化不良。” 楼椅端着那份小丸子目瞪口呆:“会拉肚子吗?” “不会,这时候我们讲魔法。” “你讲点道理?” “魔法和科技一样,最开始的初衷就是为了提高生活水平,所以直接把食物转换成魔力有什么不对吗?”我摊手,“面对类似情况人类不也有自己的方法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的世界观”她长叹一声,化哀悼为下一个小丸子一口吃掉。 “少女啊,你正在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在阿卡迪亚再遇到吸血鬼就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了。” “那三十年一年多以前我是怎么面对这个新世界的?”楼椅绕了一会儿时间上的关系,随后放弃,“你刚刚不是说要跟我讲以前咱俩怎么认识的吗?” 我举目远眺,然而庄严了半分钟我也没能看清路口那家小店的招牌,路上人太多了。“其实以前你是我粉丝” 楼椅果断被呛住:“咳咳咳你说啥?!” 她错愕的模样引来几个路人侧目,我扫视一圈,属于吸血鬼天赋的能力伴随目光发动,他们立刻就移开了视线,仿佛我们两人并不存在。这种低等级的魅惑只能暂且迷惑普通人一小段时间,算是帮助猎食的能力之一,不过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依靠人造血生活,阿卡迪亚那地方禁止异类随意捕食人类。 “怎么说那算是个假身份吧,我可不是合法公民,总得有些伪装。”我看着她往嘴里猛灌果汁,露出稍许思考的神色。 “你别告诉我你的伪装是明星。”我要怎么告诉楼椅她现在的表情很难以形容?给她挖个坑绝对是我最近最明智的决定,没有之一。 “那当然不会,我是要混进普通人,不是来出风头的。”我戳走最后一个丸子,满意地看着她愣了两秒然后低头去翻腾袋子里的纸杯蛋糕,“那时候我要在人类社会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作为后盾的阿卡迪亚给我提供足够的资金和完备可信的资料,我也不需要出去工作,结果因为太无聊我干脆去写书了。” 楼椅:“” 我抿紧嘴唇,不好意思这会儿我实在很想笑然而一旦笑出来就前功尽弃了——最后我竭尽全力憋出了那几个字:“我们是在网站评论区认识的。” “不对不对,我这段日子明明都没追文!”真·世界观受到冲击·反应了半天·还叼着小蛋糕·楼椅终于从石化状态摆脱了出来。 我露出怜悯的眼神:“这里不是真正的三十年前啊楼椅同学,你这段时间都在忙着验证是世界出了问题还是自己出了问题,如果是按照正常的生活轨道来说,这时候你已经在网上认识我了,过几天我们还会线下面基来着——嗯,那就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楼椅的表情十分幻灭:“给我证据不然我绝对不信!” “这是我的个人电脑。”也是阿卡迪亚出品,质量有保证哦。我把这个看上去和普通的笔记本电脑差不多的玩意儿塞她手里,“等回到阿卡迪亚你可以用我的权限登入数据库,然后就可以看到我放在里面的私人文件了。” “这里有ifi我这就登上去看看” 看她在那儿折腾那倒霉电脑,我耐心地等了半分钟才慢悠悠地开口:“现实世界整个地球都被时空风暴覆盖了哦,真正还在运作的只有阿卡迪亚内网。” 一声恰到好处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尊敬的守夜人,您已离开正常网段,请尽快返回阿卡迪亚以正常使用网络功能。” “这个世界很大,但阿卡迪亚局域网很小。”我拍了拍楼椅的肩膀,语重心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勇敢地踏入新世界吧 “你为什么对我们认识的过程反应那么大啊,接受不了自己是我的书迷?”看够了楼椅那副宝宝心里苦,宝宝委屈的模样之后,我终于心情舒畅,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天天捉弄这帮小家伙的时候,只是某猎魔人现在不在这儿,等把楼椅带回阿卡迪亚那家伙大概会惊掉下巴的吧。 楼椅抱着我的电脑仰头望天,仿佛在爬上半边天空的晚霞里看出了什么天机:“为什么你一个吸血鬼会去当写手啊” “闲的。”我言简意赅。 “说好的高贵冷艳的人设呢?” “那是你脑补的——你对画风亲民的吸血鬼有意见?” “有,你今天出场的时候看起来还很酷炫的,结果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走亲民路线的?” “你要是想看别的风格也行啊,我家里哥特风的服饰一大堆,不算额外的装饰品光换衣服都够你看一年不带重样的。”想起自家那位中二病晚期外加收集癖的老爹,我顿时有点胃疼——虽然现在看来他也就是个背景板,但这不影响我胃疼。感谢他的一堆臭毛病,每当我遇到点什么状况往往回家一趟就行,就是面对他名下那些数量恐怖的藏品时需要点耐心才能找到合适的东西。 “天天换装你本体是魔法少女吗?”楼椅的关注点一如既往地微妙。 算了我不跟她认真,换个话题得了:“不说这个了,你打算在这段幻象里呆多久?” 结果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啊?” 看着楼椅张大的嘴巴,我实在很难不做点什么,然后我就塞了个棒棒糖到她嘴里:“你念叨的阿卡迪亚特产蜜糖。” “叫蜜糖但是完全不觉得有多甜诶。”楼椅仔细感受了一下味道,一脸嫌弃。 “你以为阿卡迪亚是个什么地方?理想乡?”我反问道。 楼椅想了想,说:“是你说的嘛,阿卡迪亚本身是魔法之都,大灾难的时候又吸收了人类的尖端科技,我觉得会是个很厉害的超级城市。” “但那里也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庇护所。阿卡迪亚是很繁荣没错,但是同时也资源紧缺,所有的东西都必须自给自足,再加上大灾难本身是时空风暴,很多东西,包括还没完全统计出来数量的一些物种,某种特定的物品就这么消失了。”我毫无形象地瘫在长椅靠背上,“对了,小强这种生物在阿卡迪亚也是存在的哦。” “卧槽。”千言万语凝聚为两个字,当初我在例行常务会议上听到这个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现在整个世界都一片荒凉,除了阿卡迪亚以外几乎全都是这种属于‘过去’的繁荣景象。我检查了我们所在的这段幻象的时间线,它还能维持半年,你之前那些出格的试探行为影响了这里的时间,原本它可以再保持两三年的,现在倒计时只剩六个月。”我慢慢地说着,随即我意识到我得再给这只好奇宝宝解释一下为什么。“我说过,我们相当于暂时回到过去,但历史不可更改,它有既定的轨道。你醒来之后虽然举动会和之前有所不同,但时空本身有一种自缓冲机制,就好像一个有不同选项的rpg游戏,原本你应当选择a,而你醒来以后却选择了b,这无关紧要,系统有补完选项以免整个格局发生变化。可是如果你强行拗出不存在的第三个选项,系统无法处理,就会使游戏卡死。这段时间你就相当于是在到处制造bug,导致这个幻象的稳定性迅速下降,所以现在这个地方”我伸手在空气里画了个圈,“六个月后就会消失。” “所以是我在破坏它?” “bg一——所以现在你的问题在于,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最后我肯定会带你去阿卡迪亚,我不能看着朋友被丢在这儿然后被幻象崩溃的余波抹去。虽然越早动身越好,不过你的家人,同学都还在这里,他们说是幻影,但在这段时空崩溃之前,他们也是可以当做本人看待的。”我特意提醒了一句,一会儿不提她可能已经忘了旧日幻影的特征。 “诶,这样吗?”楼椅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她手足无措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看起来心情十分纠结。 “这个由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想陪他们到最后一刻,我到时候会再回来接你。”我补充道。 我站起身,迎面吹来的风触感微凉。随着天色渐暗,这条步行街也一点点被色彩缤纷的霓虹灯点亮,这里仍然熙熙攘攘,此刻却带给人一种与白天时不一样的热闹感受。或许三十年前我们几个人也在这里吵吵闹闹地逛过,只是这些年发生的事太多,渐渐地都淡忘了。 对着人群发了会儿呆,我再扭头看向楼椅,像是有所感应,她正好抬头对上我的目光,还是很茫然的模样。这时我才忽然想到这可能太难为她了,毕竟眼前这个不是跟我们这帮异类浪习惯了的楼椅,而是一个还没涉足超自然领域,孤身一人在这段时空中醒来的高中生,今天才被告知周围这些都可以理解为假象,并且真正的世界早就一团糟,幸存者们只有一个地方可去虽然能就这么相信一个感觉很熟悉的陌生吸血鬼她的这颗心也够大了。 “要酸奶吗?我看到那边有卖。”考虑到她现在的接受能力并不如我印象中那么强,我花了点时间回忆这家伙以前都喜欢些什么,结果除了榴莲小蛋糕就只剩下她成天抱着一堆零食投喂这个投喂那个,反而想不起来她最喜欢的东西,最后只好试探着抛出了一个出现频率比较高的名字。 楼椅歪歪头,“有榴莲味的吗?” 我:“我去看看。”这个榴莲狂热爱好者。 想当然尔,正常的酸奶里根本没有这个品种,我干脆拿了两个原味的回来。见她一直坐在那儿思考人生,我想都没想就把包装袋贴她脸上去了,毫无疑问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习惯这个初始版本的楼椅 遭到突然袭击,楼椅嗷地一嗓子就叫了出来,然后对我怒目而视:“你干嘛?!” 我把酸奶扔给她,信口胡说:“当一个人陷入迷茫的时候,往往需要来点刺激——有个心理学家朋友这么说的。” “真的?” 假的。我面不改色地在心里回答。 楼椅的眼神默默落到我手上,貌似她又想到了别的什么,“那个,这个酸奶是冰过的。” “嗯哼。” “那你感觉是冰的还是温的?” “这是冰过的当然是”我猛地刹住车,“你想说什么?” “吸血鬼不是体温很低嘛,我在想对你来说冰饮会不会相当于常温饮料。”楼椅展示出了她那理所当然的求知欲,“不过实际情况好像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们的体温确实会低一点,但远远没你说的那么低,要是我跟个移动冰块一样,你觉得我还能混在人堆里假装自己也是个人类吗?”我远目,现在就连天边的晚霞都消失得差不多了。 楼椅一想也对,注意力终于从吸血鬼的体温回到了之前纠结的问题。她靠上椅背,盯着周围流光溢彩的街景,最后轻轻叹了口气:“j一ker,这些都是假的,对吧。”听着应该是疑问句,但完全是陈述式的语气。 “整体来看只是某种昨日重现,不过在这段时空的时间走到尽头之前,你都可以认为它是真的。”我说。 “可是如果我做出太奇怪的举动,就会导致系统bug,这不是现实。” “一小节‘历史’暂时取代了真正的现实,而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无法更改的,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奇怪。那帮研究部的神经病已经研究过这个课题了,他们当时拜托我故意去改变某些史实,然后我就在一百多年前的欧洲战场帮输掉的那一方打架,最后的结果只是幻象迅速崩溃,而历史仍然没有改变。”话说回来这帮研究狂人不肯相信我提供的现成理论非得我去某个时空幻象里扑腾一下也是闲的那啥疼,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能够直接观察时间并且对其进行控制的人吗? “这些过去的事物,总会过去的啊”我说完之后楼椅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 我跟着点头:“当然,它们本质上是一段错位的时空的投影。” 等等,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一句特别有道理的话? 还没等我细想,楼椅就如释重负地冲着这边笑了:“我决定了,就直接跟你去阿卡迪亚!”大概是我眼里的惊讶太明显,紧接着她又多加了一句,“反正这都是过去的影像了,我爸妈嗯我是说真正的他们,他们估计都不在了吧,留在这里自欺欺人他们也不会真的出现,还不如跟你走。虽然你说的很多事我都不记得,不过我觉得你不是坏人。”她露出一个纯良天真的笑脸,我顿时有些不忍卒睹。 虽然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我还是要再说一次:大家好,欢迎来到拐/卖无知少女的现场。 “这么快就给我发好人卡,你很可以啊少女。”我朝她伸出手,“新世界的大门就在眼前——欢迎加入阿卡迪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随身空间超载不违法吗混蛋 如果说要描述对“时间”最直观的印象,那么最能代表这一概念的莫过于钟面上不断走动的指针了吧。 一长一短两枚指针虚浮于城市上空,仿佛那里突兀竖立起一座巨大的时钟,然而本应环绕指针的时间刻度与时钟本身的轮廓却都彻底溶入黑暗,最后只留下散发着黯淡红光的指针,以一副残缺的姿态审视这即将崩解的幻影之都。 嘀嗒。 时间本身不会带有声音,但望着那被黑暗侵蚀的时钟,仿佛确实能听到有节奏的机械咬合的声响。那对指针步伐缓慢却十分坚定,它们沿着这段与真实世界分离的断裂时间轴前进,同后者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 嘀嗒。 如此明显的异象没有能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除了一开始就不属于这段时空的我与早已从“过去”当中苏醒过来的楼椅。我紧紧抓着她的手,以防她被动荡的时间卷走,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嘀嗒指针骤然停顿。 时间是这个世界最根本的法则之一,真实世界位于主时间轴上某一点并不断前进。当年的灾难确实撕裂了时空,而使得旧日幻影横行于世的却是与主时间轴分离的碎片,这些尚未走到尽头的一小段时间维系着这些幻象的存在。真正的时间很难进行大范围干涉,但是这一点跑错地方c没头没尾的时间,在我面前不堪一击。 晕染血色的微弱光芒自天心一点扩散开来,整座城市都在时间失衡的作用下跌入虚无。四周光鲜靓丽的场景此时犹如年代久远的老式电影,由于胶片损坏而卡死在某一帧,闪烁不停。沸腾的人声也再难以辨别,像是远远传来的电流杂音。 我用余光瞄了眼身旁的少女,这会儿换成她用尽力气抓紧我了,不得不说这又让我想起来一件事,楼椅的手劲儿还挺大的——我甚至错觉右手快要骨折了。说是这地方全都是三十年前的幻象,可是心大如她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吧。 也罢,手断了再接就是。 “看好了哦,这就是世界真实的样子。”感觉到楼椅的力气慢慢变小,我意识到她也看够了,抬起左手的同时扭头说道。 她眨了眨眼,如梦初醒。 我猛地握紧拳,控制这里的时间迅速奔向终点。 夜空中的钟盘似是被谁按下了开关,指针再一次开始前进,裹挟这段时空一起。起初指针走动的速度与之前相差无几,但很快便开始加速,并且越来越快,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城市带向崩溃。由于时间推进得过于快速,最后变幻莫测的光影里甚至有几分疯狂的味道,白天与黑夜交杂在一起,辅以无法看清的万千流光。指针末端一遍又一遍扫过看不见的刻度,直至这段时空剩余的时间用尽。当城市层层崩溃,所有线条都消失殆尽,飞快转动的两枚指针也一瞬间破碎,化作纷纷扬扬的碎片飘散在风中。 取而代之的是晦暗压抑c望不到边际的深灰色云海,与光秃秃的大地,放眼望去连棵草都没有。 楼椅半天没说话,我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才算让她回过神来。“等等这就没了?” 我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受苦大半天的爪子,一边默默吐槽好像还没折掉一边回答:“不然你还打算看一场欢送幻影城市远去的焰火晚会吗?” 楼椅:“” “啧,这什么鬼地方,离阿卡迪亚居然有两千多公里”我摸出定位仪器,上面给出的结果很不尽如人意。现在情势特殊,需要联网的东西基本上离开阿卡迪亚就离线了,这个是少数几种还能用的——魔能驱动,功能仅限于计算定标点(放在自家阳台上的一块水晶)与仪器之间的距离,外加指明定标点方向。 “你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大概还在感伤阶段,楼椅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当然不知道。时空幻象不仅时间错位,它们的空间坐标也是在不断位移的,我两个月前就进入这段时空了,那时候它离阿卡迪亚才三百公里,刚好擦肩而过。”我低头捣鼓手里的定位仪,希望刚刚给出的数据只是无差比较大,可惜弄了半天也就小数点后面两位跳动几下,妥妥的打脸。 “擦肩而过?三百公里就很远了诶。” “那个说的是时空幻象所影响的范围,就跟台风登陆差不多。阿卡迪亚虽然有一道时间壁垒守护,但如果有幻象直接经过的话还是会有大/麻烦,我当时是来查看这段幻象会不会撞上阿卡迪亚,没想到找到了你两千六百公里,还只是直线距离,真麻烦。”我长叹一声。 楼椅好奇地凑过来摸摸我手里的方块,这玩意儿材质和水晶差不多,外形是套着几轮金属支架的立方体,她以前没见过——起码现在这个失忆版本没见过:“那我们怎么去阿卡迪亚?用魔法瞬移?” “不,我们有交通工具。”我打了个响指,面前的空气顿时因为空间干涉效应剧烈扭曲起来。 这次出现的是个大家伙,通体漆黑,流线型的轮廓充分满足人类与非人类对酷炫这一形容词的定义。性能良好的抓地轮胎,还有改装过的强力发动机我顺手拿出一个安全头盔盖在楼椅头上,旁边还挂着一枚“人类专用”的标签。 “我从某个倒霉蛋手里打赌赢来的限量版,不过那是终末战争以前的事情了,那货大概已经死了吧大灾难带来的负面影响很多,包括且不仅限于记忆丢失c物种凭空消失,时间撕裂只是其中最显著的一方面。”我顺势靠在这台重型机车上,然后拍了拍包裹皮革的后座,“它还不错吧?” 楼椅第不知道第几次露出世界观崩坏的表情。“说好的魔法呢?” 我觉得她现在已经忘了自己还在感伤刚刚那逝去的三十年前的城市幻影了。 “瞬移这种魔法确实存在,但是非常耗费精力,基本上瞬移一次蓝条就清空了,除非阿卡迪亚遇到紧急情况否则我一般不会使用传送魔法。再说了,传送过程中会因为空间扭曲导致极度不适,相信我,你不会想体验那种被滚筒洗衣机摇滚半小时的感觉的。”我略无奈地摊开手,要是可以我也想方便快捷地回去啊,奈何现实如此骨瘦如柴难过。 “那会死人的吧。”楼椅打了个哆嗦。 “死人倒不会,不过也差不多吧,所以传送魔法有一条准则就是不允许对身体条件不达标的生物使用。” 两厢权衡之下,楼椅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不能体验高端大气上档次(我必须申明这些形容词都是她的脑补)的魔法的事实。她一屁股坐上后座,语气闷闷的:“没想到还是要用人类的交通工具啊”事实上,在阿卡迪亚所有异类种族都已经习惯这些交通方式了,“我还以为就算不能体验一下瞬移也能飞着去阿卡迪亚呢。” 这下我是真的确定这货已经脱离感伤模式了。 “你要是想飞的话等下次吧,在阿卡迪亚以外的大部分地区都是禁飞域,我没带小型飞机出来——对了,我差点忘了我有带车,那帮研究狂致力于研究使用新型能源的交通工具,为了测试续航能力把试验车给我了,好像是越野车来着” “你随身空间里究竟装了多少东西啊!不会超载的吗!” 我挥手把那台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之处的试验车安放在不远处,然后拍拍楼椅让她从机车上下来,旅途这么长,对普通人来说机车不算好选择:“都说了这是魔法,能带多少东西取决于施法者能力强弱,我能拎一个集装箱出门你信么?” “信。其实我本来的意思是吸血鬼应该都能飞的,不是说飞机。” “除非特殊能力是飞行,否则就算是吸血鬼也不会飞——我t又不是蝙蝠修炼成精。” 楼椅近乎绝望,但还是选择再挣扎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有驾照吗?” 我帮她拉下安全带,然后轻松写意地挂挡起步,“有,不过是大灾难以前阿卡迪亚行政部门帮忙伪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虽然很想告诉她我在普通人里混迹那么多年小小一个开车肯定是没问题的以示安抚,但是看着她扒着车窗嚷嚷黑车啊我要下车之类含糊不清的句子,我决定还是过一会儿再开口。反正就算炸毛炸成向日葵,稍事拍打喂食也就过去了——最后事实证明了我的远见卓识,完成安抚工作的是冻在冰箱里不知从何而来的布丁,可能是某个甜点狂人又做多了只好暗戳戳塞进各个冰箱,连我车上的都没放过。 “所以说”楼椅一勺子戳进布丁,眼睛却黏在周围的各式家具上。 “想体验露宿野外的话你可以现在就下车,不过我这里没有准备帐篷和睡袋哦。” “所以说你随身空间到底有多大啊连房车都有?” “一章之内就不要用同一个槽点了啦,楼椅同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梦 “说起来你不是有车么?那个什么试验车。再带一辆房车不会觉得多此一举吗?”楼椅的声音从隔间后面传来,根据窸窸窣窣的杂音我判断这会儿她已经吃完了所有摆在一边当宵夜的甜点并且蠕动上床——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三十年前的旅途坑爹的细节太多了混蛋。 我思考着她是不是甜食摄入过量导致现在异常亢奋,反正在沙发上缩成一团的我已经是哈欠连天。控制时间这种能力听上去逆天,消耗魔力的速度也逆天得一逼,要不是强撑着不想掉进梦里我大概两个小时之前就进入挺尸模式了。 “你刚刚还嫌弃那台车空间小睡觉伸展不开呢”我揉揉眼睛,感觉边上茶几的反光有些刺眼,“野外露营那堆东西太麻烦了,再说我总不能把家也一起搬出来吧。” 楼椅沉默半晌:“你完全可以提前支好帐篷然后把睡袋之类的都扔进去,再从随身空间里拿出来的时候就能直接用了嘛。” 不,我怕麻烦完全是因为当初和我一起露营的人,这辆房车就是那次旅途结束以后我找埃尔文帮忙弄来的。 碍于某人处于失忆状态,我随口答应两声就算是敷衍过去了。 只是逃过了一个问题还有下一个,没过半分钟她的声音又从小小的卧室里传了出来:“呐,到了阿卡迪亚以后我没地方去要怎么办?打工的话有人会招我吗?” “没事,你跟着我就行。”反正老头子留的城堡够大,多一个人无所谓。我悠悠地打了个哈欠,要是他知道我收留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生物估计会气到掉色,然后果断揍我一顿。不过他老早就是个背景人物了,就算真的能蹦出来我身为堂堂守夜人也不怕他来找茬。“到时候给你介绍个人,他叫小攸子,你们俩应该能好好做朋友。”从以前相处的情况来看这俩必须是一对损友。 “小攸子?好奇怪的名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是干什么的呀?” “他是个猎魔人,你熟悉城堡以前最好都跟着他,以前我那死老爹装了一大堆机关在里面,对陌生人非常恶意,混个脸熟就没问题了。”攸的确了解那些机关,但是幽灵什么的我是不是应该提前暴力镇压一下,尤其是图书馆里的书,那帮不知好歹的玩意儿连我都敢下嘴咬。 “城堡啊听起来好大。” “这下符合你心目中的吸血鬼设定了吧?” “嗯嗯嗯!我喜欢城堡!诶对了,小攸子是猎魔人诶,他也住在你的城堡里面?” “是啊,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这个菜鸟平时也跟着我,主要负责帮我跑腿,偶尔管一下家里那些房客猎魔人天生和黑暗系生物相克。”我实在困得不行,完全是凭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在回答她,车厢顶亮着的灯仿佛也和我一起沉入了黑暗,感觉暗淡而又遥远。 “哦”楼椅停顿两秒,脑洞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老板好,老板吉祥,请问老板我要做什么?” “” 我几乎是一脸懵逼地睁开了眼睛,然后立马更加懵逼地和已经凑到我脸前的楼椅面面相觑,两人一起二脸懵逼。没等糊成一团的脑子清醒过来,我下意识地低下头,正好看见握在她手里的马克笔。 什么情况她不是在旁边的小卧室里吗怎么瞬移过来的?这是我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从这也可以看出我确实是困到智商清零,居然没在意楼椅手上那支作恶未遂的笔。 楼椅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随即大呼小叫地溜下沙发冲向会客室另一端捧着手机对准这边看戏的攸:“小攸子你骗我!他根本没睡着!” 两个心理年龄绝对不超过八岁的家伙顿时上演起一场你追我赶的戏码,猎魔人利用自己无可比拟的敏捷优势在房间四角与天花板之间来回乱窜,但最终还是被六识敏锐的灵媒一个枕头砸了下来,剩下这边一个抱着枕头不明所以的我。 不,也不能说不明所以,毕竟这种景象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成为我们那个小团队的日常了。现在闹腾的还只有楼椅和攸,其他人要是也在这城堡怕是今天就要寿终正寝——我感到懵逼的主要原因是,一秒钟前我不是还在房车里犯困吗怎么眼睛一睁一闭就瞬移到自家会客室里了? 我环顾四周,这地方确实是会客室,装潢风格和其他地方一样完全是按照老头子喜好的哥特式来的,在魔法的作用下历经数百年而未曾变化分毫的家具摆设也从骨子里透出一股阴郁华丽的气息。在这里醒来之前,我就躺在其中一个长椅上,怀里的鱼型抱枕也变成了和坐垫花纹相配的方块靠枕。 题外话一句,鱼型抱枕也是某甜点狂人弄到车上的。 最终,我的视线落到了不远处的沙盘模型上。这张低矮巨大的黑色圆桌就放在会客室中央,托着按精确比例缩小的阿卡迪亚模型,从中心区域的城堡和庄园,到周边的行政区,再到人员密集的商业区与住宅区,更外层的工厂区乃至最外围的十二边形城墙,这座大体呈现环形分层的城市就这样摆在这里,比起真正的阿卡迪亚它唯一缺少的只是一道以时间为组成部分的壁垒。 这是两百多年前阿卡迪亚建造之时就打造好的东西,作为主体的黑曜石承载微弱却稳定长久的魔能,以最直观的方式将城市的面貌展示出来。桌脚处闪烁的蓝色晶石同样经过特殊处理,它们直接接入整座城市的魔能中枢,好让上方的模型能够随着现实里每一处建筑物的变动实时改变自身。由于当初阿卡迪亚的中心点就在城堡里,议会自然就把模型也一起扔在了这里。 我盯着模型,忽然间明白了过来。 这里是阿卡迪亚。这里是我的梦,一直以来我宁可不眠也要拒绝的梦。 我扭头看向窗外,深红色的窗帘没有拉紧,留下一条十来公分的缝隙,从那里可以看到外面因多年没有日光照射而色调幽暗的森林,还有更远处的城市的轮廓。所有的一切都贴在铅灰色的天幕之下,紧接着我眨了下眼睛,淡淡的红色瞬间覆盖了原有的背景,但那却与我亲手设置的时间壁垒不太一样。 “咳咳。”会客室的门之一被人推开,猎魔人教团现任导师之一,同时也兼任阿卡迪亚执法者部队副指挥官的埃尔文出现在门口。他不仅一身现代制式的教团制服,而且还戴好了象征高阶身份的金边绶带,除去那身衣服上可有可无的跟口罩差不多的半脸面罩,这人循规蹈矩的程度简直登峰造极。 埃尔文扫了眼还在跟楼椅互挠痒痒的攸,后者瞬间站得笔直仿佛阅兵仪式上即将接受领导检阅的仪仗兵——如果他那身衣服不是那么皱巴巴的话,然后楼椅还在旁边偷笑着戳他的腰。 大约是接受了现实,攸的顶头上司叹了口气:“我是来找守夜人的,你可以不用这么拘谨。” “是!导师我去给你准备红茶!”如蒙大赦的菜鸟猎魔人果断从另一扇门那边跑路,顺带拎走了楼椅,想来是准备一决胜负()。 “也许我不应该让攸跟着你的,除了那身衣服,他没有哪一处看起来像猎魔人。”埃尔文摇着头走上前来,对那位彻底长歪了的猎魔人给出了一个十分客气的评价。 我拒绝背锅:“他以前就这样,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你们教团内部的教育问题。” 导师先生眯起眼睛,语气幽幽:“那时候我认为年轻人出去历练一下总是好的,而守夜人是阿卡迪亚最能倚仗的一位保护者,只是我忘记了,守夜人也是我们当中最不走寻常路的一个——感谢您的教导,已经有四位同僚来我这儿投诉攸在教团里的光荣事迹了。” “行了,想挤兑我到例行常务会议上说去,说正事。”我多看了几眼窗外才回过身来,这个梦的落点永远在阿卡迪亚,但时间却是不一样的,那不太对劲的淡红色天穹让我回想起终末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是《阿卡迪亚协议》。”埃尔文没有再纠结攸的问题,反正他也清楚我就算参加会议也只是一块人形背景板,“议会内部的声音已经基本统一,他们同意与人类共同协商,再次修订协议。现在的难点在于与阿卡迪亚交流的是联合政府,如果人类一方的意见无法达成一致,我们还是很难回到外面的世界。我们猎魔人教团,还有你所带领的极少数异类是真正的中立者,所以我来是想问问你的想法怎么了吗?” 他投来询问的眼神,我却顾不上搭理他。 《阿卡迪亚协议》的重新修订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守护阿卡迪亚的并非单薄的时间壁垒,而是集结数位极端强大的施法者的力量建立起的扭曲时空。 我猛地扯开窗帘,远方的时空壁垒笼罩着整座城市——大灾难以前,尚未被改造成最后一个避难所的阿卡迪亚。 这个梦无数次将我拽回过去,然而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它让我踏入距离终末战争如此之近的时间节点。 “你知道对吧?”我缓缓转过身,原本的猎魔人导师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几近透明的灰色阴影。“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么?” 正如从前所有梦中的他一般,先知依然保持沉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您的好友“Y”已上线 终末战争以后,我的每一个梦都会带我回到过去,回到曾经的阿卡迪亚。 大部分时候我会行走在这座城市边缘的城墙上,望向几乎铺满天空的云层边缘,那里透出的白光仿佛日出即将到来,又如同薄暮行将结束的一点余晖。那是时空扭曲效应造就的虚幻景象,对于被人类驱赶c跌下神坛的诸多异类而言,这或许也正象征着神话时代的落幕。有些时候我会在古老的城堡醒来,眼前或是展示阿卡迪亚微缩全景的黑曜石圆桌,或是现实里早已生长不出玫瑰的花园,或是图书馆里会亮出尖齿的嗜血书籍,亦或是实验室里缓慢降落的漫天浮尘。 我见过所有的老朋友,从数次超自然战争中幸存的古老神明,被人类写进许多作品的吸血鬼大公,德高望重的猎魔人导师和他那个跳脱过头的学生,活得像个猫科动物的奇怪狼人,甚至还有许多年前就已远离异类的世界的灵媒小姑娘在这个梦里所有人都在,唯独某个先知只剩一团看不出人形的透明影子。 先知的名字就如同花园里消失的植物,被大灾难一并抹去,还能稍微记起他的仅仅是极少数人。 “你知道对吧?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是么?”我定定地看着他,问起早已重复过无数次的问题。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 我有些分不清,这个笨蛋先知究竟是像我脑子里那糊成一团马赛克的印象那般故作深沉地遥望远方,还是他真的不想回答。 透过先知那团灰白的透明影子,我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曜石圆桌上比例精确的阿卡迪亚模型,隐隐约约的幽蓝流光在桌脚下游走,年代久远的魔法令城市与虚像之间的映射关系保持稳定。模型很好地还原了阿卡迪亚的精致壮丽,却是一片死寂宛如潜藏人心深处的噩梦。 也许我早就得到了先知的答案,只是 “只是你害怕那个答案会应证最糟糕的设想,所以你把钥匙攥在手心却佯装不知,还满世界乱跑期望它就在哪个天涯海角。”不请自来的守护灵抱着双臂斜靠在门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y。”我动了动嘴唇,压在心头的那丝歉意说不清道不明,最终能说出口的只有她那时在契约里签下的名字。 少女一步三摇,踏着慢悠悠的节奏晃到我面前,鞋跟每一次与地面碰撞所发出的回响都愈发清晰,而这个从来无视我个人意志的任性梦境便会随之苍白一分。待她与象征先知的虚影重叠,会客室已完全褪去颜色,化作抽象的简略背景。 作为眼前唯一鲜活的色彩,少女嘴角扬起轻快的弧度,仍旧不紧不慢地开口:“先知已经止步,所以,必将成为救世主的迷茫少年哟,现在由我来为你指引前路。你是希望保住冰箱里最后一份芒果慕斯呢,还是” 救世主三个字一蹦出来堵在我心里的那一丁点歉疚顿时烟消云散,我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然后凭空摸出一把圣银匕首。这玩意儿附带的破魔效果虽然造不成什么威胁,可直接接触还是挺不舒服的:“闭嘴或者我现在就给你演练一下猎魔人是怎么对付纯灵体的。” “还是开启主线剧情,前去保护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阿卡迪亚?”y张着嘴略微停顿,随即声调抑扬顿挫,富于感情,极具感染力地完成了朗诵。 “” 仗着契约还没解除手头复活币不限量供应是吧?我当初跟她签订契约是为什么来着 “说人话。”我憋着一口气,决心要是y还不肯好好说话就把这匕首变成她个人专属的头部挂件。 似是知道我心中打算,y朝这边瞥上一眼,目光颇有几分揶揄:“阿卡迪亚传来的警报,有大型幻象逼近,预计十二个小时后会撞上时间壁垒。只不过你陷在梦里,预警装置没有得到回应,那堆小东西应该正在尖叫大合唱吧。” “所以你才特地跑出来干涉这个梦。”我禁不住皱眉。 总的来讲,阿卡迪亚针对时空乱流的防护机制包括时刻在线的时间壁垒和应对错误幻象的时间调控,前者是由我构建c依靠城市提供的魔能供给支撑起来的“城墙”,后者是我本人。议会不止一次以此作为反对我离开阿卡迪亚的理由,终末战争以后,由于缺少至关重要的几个人,我们再也无法将整座城市都藏进精心计算过的扭曲空间里。而时间壁垒的主要作用是防止阿卡迪亚内部也进入无序化的时间轴,对于能级较高的时空幻象却无能为力。议会认为,即使我有及时返回的能力,但只要失误一次,后果都将不堪设想。 为了应对议会,我在阿卡迪亚原本的防护机制上又增添了远程预警装置。那是成百上千个特制的感应器,它们由位于城堡内部的魔能中枢直接控制,通过收集游离的能量将自己具现化,漂游在距离阿卡迪亚三百公里的地方,形成一个完整的圆环。这些小东西不管是外貌还是借助风力行动的方式都状似蒲公英,也由此得名。 一般情况下只要幻象与“蒲公英”接触就会触发警报,接到通知的我则能通过远程控制魔能中枢来判断幻象是否会对时间壁垒产生冲击,然后确定接下来自己是该赶回去救场还是继续该干嘛干嘛。 但我没想到这个诡异的梦竟然能阻断预警信号,当初我可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利用象征效应建立起“蒲公英”与自己之间的直连信道。好在y最擅长的就是解码精神屏障,任何矗立于意识当中的“墙壁”都不在话下,她又是与我定下契约的守护灵,顺便还得感谢这位大爷居然肯自行出山。 y对契约以外的事一向袖手旁观,她那作壁上观的态度惹得不少人私底下问我为何会挑了这么个奇葩作为守护灵,甚至如猎魔人导师这般淡定人物也未能幸免——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想回到三百年前问问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少女一耸肩:“其实我是来围观楼椅的,这些年没她在身边少了很多乐趣。” 结果通报紧急消息只是顺便吗! “对了你冰箱里的芒果慕斯已经壮烈牺牲,不用想着抢救了。”力量特殊因而能够兼顾梦境与现实世界的守护灵观望了一会儿,冲我笃定地点点头,微微下抿的唇线显出一丝悲痛。 “” 等到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房车内的小小客厅,车厢顶部的灯光依旧亮得刺眼。不知何时从床上爬起来的楼椅坐在沙发另一头的扶手上,惨遭毒手的芒果慕斯横尸茶几,徒留一个便当盒摆在果盘旁边仿佛是在控诉吃货的暴行。 特意前来围观某人的y自然没有就这么离开,仗着灵体生物的特性无视我的存在强行坐上沙发,头上顶着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回眸一笑。 我木然关掉脑子里尖叫不休的“蒲公英”合唱曲,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二货。 话说回来跟纯灵体在空间层面重叠的触感实在是不好受,不仅温度奇低,穿透性也极强——这帮不依靠分子原子组成的家伙根本不讲微观物理学。 “我是这家伙的守护灵,因为签了个坑爹契约所以一直跟在他身边,”你自己拍拍良心再说这些年现身过几次,我都要忘记有这么份契约了好么,“你可以叫我小y。” 楼椅凑过去摸了摸y脑门上的圣银匕首:“小嗯小y,你这个头饰好别致。” y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这种小事:“j一ker的恶趣味,以后你会习惯的。” 不不不面对这么诡异的场景还能这么淡定我觉得她已经完全习惯y的新造型了。 我默默揉着脑袋,头疼于临时改变的行程。时间控制本身就消耗甚大,几个小时前我才送走一段幻象,被怪梦折腾一番紧接着又得赶回阿卡迪亚救场,乐观估计摆好魔法阵瞬移回去我还能保持清醒,要悲观点儿大概就直接城墙下躺尸了。 要是真的存在快速回蓝的药水就好了,可惜这只是痴心妄想。 “楼椅,”我顺手拔掉y头上那把匕首,也免得某人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匕首花纹上,“你之前不是想体验一下瞬移么,现在你的愿望实现了。” “哈?”楼椅眨巴眨巴眼睛,一脸不解。 “阿卡迪亚有麻烦了,所以我们得尽快回去。我现在就去准备魔法阵,你还能再休息半个小时。”我起身下车,走到半路又回身提醒一句,“记得把睡衣换掉。” “进入角色很快嘛,j一ker老爹~”那边楼椅还没答话,y就已经飞快地找回了自己吐槽役的定位,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眼前一黑,仿佛回到三十年前那段暗无天日的坑爹时光。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小剧场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经过一场匕首雨洗礼的y掩口而笑:哎呀~好生气的样子呢。 并没有波及但是吓了一大跳的楼椅:等等你重点是不是不对? 你身上插了少说十几把飞刀啊姐姐。 y:无所谓的,这东西对我没用,都不会痛的,就当做额外挂件好啦。 楼椅: 不是很懂你们这些心很大的超自然生物,还是先吃个布丁压压惊。 摆好魔法阵之后回来的某爹:吃那么多甜食你就不怕蛀牙吗!不怕长胖吗!不怕一会儿使用瞬移导致肠胃不适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历史性的会面 用于瞬间转移的魔法阵搭建起来费时费力,楼椅抱着一堆小刀蹦跶过来的时候我还没能完成收尾,但那令人头晕眼花的复杂纹路已然开始运行,象征血族力量的红光缓慢流动,在惨白的背景色下显得妖异难言。 我抱着双手站在魔法阵边缘,眼角余光里的小姑娘裹着一件过长的男式风衣,一绺没扎起来的头发弯弯曲曲地荡在风里——旧日幻影里的东西是无法来到现实的,楼椅只有那一身可能和她一样被时间冷藏了三十年的衣服可穿,那外套是我临时借给她的。 终于肯拔掉匕首不再做一只银光闪闪的刺猬的y缀在楼椅身后,刚好不远不近地冲我摆出一个扎眼的鬼脸。 “”我默默扭过头去,装作没看见她。 恰逢此时空气中的流光画下最后一笔,原本只是缓慢运转的魔法阵陡然活泛起来,晦涩难懂的符文小蛇般游走,构建成一组组精密严谨的算式,随时准备强行撕裂空间c将等待传送的人打包扔向这条捷径的终点。 掂量掂量根本没恢复多少的魔力,我轻轻叹息一声,闭着眼睛收走了铺在沙地上的白纸。长宽都十米有余的巨型纸张轻飘飘地浮上半空,随即唰唰几声卷成卷轴模样又降回到我面前。 在一旁围观全程的楼椅看看地上磅礴大气却又不失精巧繁复的魔法阵,然后看向将全部花纹都镂空拓印其上的卷轴:“原来魔法阵可以复制粘贴的吗?” “纯手绘太耽误时间,等我画完阿卡迪亚都该世界末日了。”我把注明“瞬移专用”的标签黏回去,下一秒卷轴便没入扭曲的空间漩涡之中。然而一眼看到楼椅略显迷茫的表情,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瞬间转移属于战略级魔法,想要用魔力画出相应阵型本身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空间系的魔法对精准度的要求总是更高,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的话,光是画出符合要求的阵型就可能耗费几天时间。以前很多组织或者有足够实力的魔法师都死在这个魔法上,因为他们总是在危险来临的时候才想到把自己传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却忘了魔法启动之前的准备时间有多长。” “那他们为什么不提前画好魔法阵呢?就像你现在这样。” “因为”不等我把话说完,y就懒洋洋地勾住楼椅脖颈,状似亲昵地蹭蹭脸颊,把后者蹭得瞬间炸毛,蓬松的头发像接触了强静电一般根根直立:“因为那些人的日常不是在怼猎魔人教团就是在谋划如何当上意图毁灭世界但总是壮志未酬的反派b一ss,这么殚精竭虑的一群人,怎么会闲得跟守夜人一样?” 仗着契约傍身,这只守护灵每一次现身都比以前更加嚣张,简直欺人太甚。 我实在按捺不住心头火气,回身就是一个圣光普照。虚幻锐利的十字在空气中展开,激荡起清澈透明的光。任何黑暗系生物,尤其是纯灵体在纯粹的光芒面前都将无所遁形。只是y既非黑暗系灵能生物,又能免疫绝大部分来自契约者的攻击,这样的法术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我甚至看到她搂着楼椅摆了个姿势假装自己正面对加强版的闪光灯,然后才施施然隐去身形,回到本属于她的世界中去。 “啊小y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身为人类而免疫圣光伤害的楼椅自然是毫发无伤,她用力揉揉脸,风衣袖子长出来的一截顿时皱成一团。 我拉着她走到魔法阵中心,开始设定各项参数。暗红色的魔能萦绕在我们身边,不远处房车的灯光也变得难以辨认。“她和我订下了契约,无论身处何方都能瞬间赶回,不用管她。” “她这样还真方便。”楼椅感叹。 “魔法也是有限度的,少个人跟着我也能轻松一点。”更何况这人自带的精神伤害比魔力损耗还要命,而你还治不了她。“你看,这些都是瞬移魔法需要用到的空间参数,如果这些东西出错,后果将不堪设想。而且这个魔法对施法者消耗很大,那些提前备好阵型打算关键时刻逃跑的人不是因为参数设置不够精准葬身空间风暴,就是因为魔法阵没能及时启动被敌人抓住——说起来我还见过一个魔力不足无法启动瞬移的家伙,他花了很大力气困住来袭的猎魔人,却忘了瞬间转移也需要相当的力量支撑。”我一手忙着指挥飞舞的符文,顺便把y胡诌出来的解释掰回来,免得楼椅把那扯淡的解释当真。 楼椅噗了一声,表情有点儿囧:“所以说,这个魔法哪里方便快捷了?” “它可以把你传送到任何一个空间坐标明确的地方,这个过程不超过半分钟,麻烦的只是预先的准备工作。” “嗷——能登月吗?” “不能。” “为啥?” “你能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吗?” “” 本以为关于瞬移魔法的问答就此完结,我正在默默吐槽看不出来这孩子居然还有个航天梦,楼椅却没有放弃:“提前穿好宇航服应该就可以了吧?” 我无奈。“没有那么容易,传送目标的空间坐标必须非常精确,稍微一点误差就可能把人传送到意想不到的地方,你可以想象一下我们被传送进阿卡迪亚地底的岩层里会是什么结果。地月间距三十八万公里,撇开魔力消耗不谈,即使成功传送,安全到达月面的可能性也很小。” 说到这里,一个被议会搁置了很久的提案骤然闯进脑海。我暂且停下手头的操作,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光源。失控的旧日幻影不仅仅横行于地表,高空中的时间线也同样一团糟,这些年我逮着机会就离开阿卡迪亚,却也没能见过几次真实的星月之辉。 有位人类议员曾经叹惋他们几乎失去了整个世界,其中包括天空和海洋。 “或许有一天能得到精度够高的坐标吧。”我望着想象中月亮所在的位置,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无止尽的黑暗。 “诶诶你说什么?最后一句我没听清楚” 我及时回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些事都是议会该操心的,离她还太远。 楼椅答应一声,终于不再纠缠登月的问题,目光笔直地指向前方,仿佛望进了不知名的虚空。我添上魔法阵所需要最后几个字符,心想她是不是有点思念刚刚分别的亲人朋友,虽然说本质上他们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经被大灾难波及,但对楼椅来说那些人只不过才离开了不到一天。 “j一ker”楼椅似有所感,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 考虑到我自己并不擅长安慰人,而攸恰恰是开解她的最佳人选,我便没有等她说下去,而是直接发动了魔法:“有话等等再说,我先带你去见之前说过的小攸子。” 少女的面容掠过些许惊慌,“等等j一ker你忘了” 然而下一秒她的大喊便被扭曲的空间撕碎,徒留我一个斗大的问号在脑子里盘桓不去。 我忘了什么吗? 先前楼椅问起的时候,我形容瞬间传送的感觉跟滚筒洗衣机差不多,其实是有失偏颇的。这半分钟虽然感官上比较漫长,但并不会真的被甩掉半条命,对接受能力强的人来说,习惯之后就可以大致和重度晕车划等号了。反倒是魔法发动时那种魔力几乎被瞬间抽空的感觉让我更加无所适从,只能暗暗咬牙,不断提醒自己只要回到阿卡迪亚,魔能充盈的环境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当时间凝滞的错觉陡然消失,眼前迎来一阵白光的时候,我知道终点已经到了。这时楼椅与我近在咫尺,表情亦不复惊恐,只是彻底变成了蚊香眼。 周围回荡着兵刃相接的脆响,伴随不甚清晰的人声,我还没能从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中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许多视线极快地集中在自己身上。刚好在正下方近身缠斗的两个青年猎魔人差不多同时抬起头,熟悉的脸和不熟悉的脸上都是大写的懵逼。而万万没想到传送终点在天花板上的我也只来得及出声提醒:“快躲开!” 猎魔人们身经百战,即使思维没能跟上身体也会做出本能的反应,两人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后跳一步,然后我就眼睁睁看着攸被楼椅砸了个结结实实 下次还是不要用攸身上的魔能定位仪做空间锚点了,我还以为这个时间他在图书馆看书呢,谁知道这小子今天居然跑来教团演武场跟人对练。纵观前因后果,俨然一场无妄之灾。 我在镜面一般的地板上滚了两圈,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冲与攸交手的那个生面孔摆摆手,同时也是说给在场十几个错愕的猎魔人听:“特殊情况,做你们自己的事去。” 攸艰难地比了个中指:“你大爷” 我对此充耳不闻,直接把还在蒙圈但由于得到缓冲没受一点伤的楼椅拽起来。对比某幸运e的猎魔人,她可以说是幸运值满点了。 “楼椅?!”攸唉声叹气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清我身边的少女。他立即瞪大了眼睛,惊诧之下连腰都不扶了。 我顺手也拉他一把:“说来话长。”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灵能生物的手感 当事人楼椅:我觉得特奇妙!被小y碰到的地方有点麻酥酥的,但是又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她都没有温度的! 另一位直接接触过的当事人j一ker:纯灵体的触感确实是这样,回头我给你找个静电球玩儿,跟y差不多的。 楼椅: y(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某个人时常被怼完全是咎由自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看,你又一脚踩坑里了 考虑到教团麾下的猎魔人们本身就是阿卡迪亚执法部队的主力,在紧急情况下他们的个人权限将会得到临时提升,加上我也想让攸和楼椅尽快重新认识,因此用了攸的个人定位做传送落点。在某位导师的默许下除非特别召唤,否则攸根本不需要去教团总部打卡,我觉得直接回自家城堡也没什么不好,安置好楼椅然后找个交通工具直奔即将迎接旧日幻影的四号城墙 谁知道攸这倒霉孩子会忽然勤快一回跑去演武场啊? “可猎魔人才是我的本职啊。”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完全不记得这份本职的猎魔人委屈地小声嘟囔,目光却止不住地飘向被我拽在另一只手里的楼椅。 “别看了,她就是你认识的那个楼椅,只不过记忆也受到了大灾难的影响。至于其他的,我还没弄清楚,你别随便提以前的事。”我瞥了晕晕乎乎的当事人一眼,特意压低声音叮嘱;要是这么快就穿帮我还怎么逗她玩儿呢? 说着我们走过十几台执法者专用的车子,不论外观还是停放位置全都整齐划一,教团的强迫症也是从上至下的统一。攸是个另类——我在一辆暗银色的跑车旁停下脚步,对身边的另类点点头:“就借用这辆吧。” 攸的眼睛扫过一整排可以随意调用的专车,又回到明显是私车的超跑上来,脸色一苦:“这是导师的车” “啊——那更好,就它了。”我果断拍板。“埃尔文那家伙品味真不错。” 根据蒲公英预警系统的回报,时空片段预估在七个小时后与时间壁垒碰撞。这点时间看似充足,然而考虑到这个速度并非衡定,再加上也不能真的等那玩意儿贴近时间壁垒才动手,可以说我必须在这段车程里争分夺秒,尽可能地恢复魔力。 眼看攸一面通过车载计算机发布临时提升通行权限的申请,一面流畅无比地发动埃尔文的车子,我开窗的手不禁为之一滞,仿佛明白了埃尔文把这坑爹学生塞给我的良苦用心:这坑他老师也太熟练了。 回顾攸那鸡飞狗跳的猎魔人生涯,窝在副驾驶座上的我顿感无数吐槽挤在胸口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不得不认命地拿出手机(对,这个也是阿卡迪亚升级版)给有印象的几个城市管理者群发消息,通知他们我回来了以及现在正要去四号城墙处理闯入蒲公英警戒范围的错乱片段——输入到这几个字,我把片段删去,换成“幻象”。整个阿卡迪亚只有我能辨识这些走错了时间段的历史碎片,而即使在议会当中也有一些不擅长理论的人理不清我给出的解释,他们更习惯称呼那些能够暂且覆盖现实的“历史”为时空幻象。 阿卡迪亚对任务中的执法者一向慷慨,但凡能够提供的便利通通有求必应,因此在城市交通协调系统的智能调度下,我们一路畅通无阻。攸甚至无视了限速,一个风骚的漂移拐上笔直通往外城区的康庄大道,让我更加确信他以前绝对偷偷把这辆车开出去过。 风声透过窗口灌进来,刮在人脸上的感觉粗砺有如砂纸。我顺手将车窗都升起来,只留一条缝隙,楼椅一路趴在窗沿上看路旁飞速倒退的各色流光,专注之余差点被吓一大跳。 终于从晕头转向中暂且缓过来的少女抿着唇,思虑良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方才问道:“小攸子,你有驾照吗?” 攸被问得莫名其妙,下意识抬头去看后视镜里的人:“当然有啊。” “算了,反正也是伪造的。”楼椅欲言又止,认命地放开了前座的头枕,继续扒她的窗沿去了。 “这什么跟什么啊?”攸更加莫名其妙,却被我以手势提醒注意前方,不得不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 看来过几天还得找个机会跟楼椅科普一下猎魔人的驾照其实都是正儿八经考出来的,这是自第三次工业革命以后就被正式加入到教团考核内容里的一项技能。伴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猎魔人们的技能也在与时俱进随时更新,起码开车这种大众化技能是难不倒他们的,个别惊才绝艳更是随便给个什么交通工具都能开给你看。 不过以这俩人的交情(虽然暂时只是单方面的),或许也不用我来解释。 想到这里,我干脆另起话题:“你之前不是想看我写的书么?现在我们已经回到阿卡迪亚境内,可以联网了。” 攸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我泰然处之,无声地做出口型:“反正她失忆了。” 攸:“” “可是”难得没心没肺如楼椅也有一直记挂在心里的事,“传送回阿卡迪亚之前我就想跟你说了。” “嗯?”经过一场传送居然还能记得,真不容易。 “那个,你启动魔法阵之前,没把那辆房车收起来。” “嗯,嗯等等?” “那台电脑我也放在车上了。”楼椅如实相告。 车内气氛一时十分尴尬,即使对我这转身就忘的记性早有了解,攸还是憋笑憋得整个人都在抖,碍于身边满脸黑线的我又不敢笑出声来。我看了看后视镜里表情无辜的楼椅,扶额长叹。 默然半晌,我把手机向后扔去:“你用这个看吧——登入阿卡迪亚数据库,然后进入署名守夜人的子储存区,那个是只有提前登记过c由我个人持有的设备才能访问的文件。” “这样不太好吧?你的权限几乎是整个阿卡迪亚最高的;就算因为不是本人操作,无法访问机要文件区,你的个人文件里也可能有比较敏感的东西。”攸语调里透出几分担忧。 “这话放在你那位兢兢业业的导师大人身上还差不多,你看我像操心那些破事儿的人吗?” “你什么时候操心过?” 担忧环节宣告结束。 阿卡迪亚的外城区原本是大片的森林,直到大灾难来临,幸存者大批涌入致使生存空间紧张才逐步改建,一部分成为拔地而起的密集型高楼民居,另一部分则成为昼夜不歇的工厂,源源不断地生产这个城市日常运转所需要的各类物资——说昼夜不歇也不算正确,如今阿卡迪亚全凭各类仪器显示的时间来区分白天黑夜,毕竟不管你何时抬头望天,能看见的永远只有遮蔽一切光芒的黑暗。 不过说是要尽可能利用一切空间,但是城墙附近不会有供普通人使用的建筑。十二面城墙是阿卡迪亚真正意义上的防御圈,庞大的魔能经由城堡内的魔能中心调度,流向城墙交界处矗立的十二座高塔。那些轮廓冷硬的塔楼是阿卡迪亚魔能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使得魔能中枢的命令即便在城市边缘也能执行;与此同时,高塔也为时间壁垒(以及曾经的时空壁垒)提供能量。 两百年前阿卡迪亚建设计划正式提出的时候,我曾打算把这十二座塔也依次编号,但这也的简单命名法遭到了某先知的深深唾弃。也许是对我那烂到家的起名能力心有余悸,最终绝大多数人都接受了新的提案,自此十二高塔正式以法国共和历中的月份为名。 我眯起眼仰望十几米外拔地而起的四号城墙,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一面墙两侧的是雪月c雨月两座塔。 “你又欠了十一次常务会议,我亲爱的守夜人。”一个我现在完全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的声音从城墙脚下传来,我收回目光,才发现一身白衣的埃尔文早就站在那里,只是附近的植物受到魔能影响,生长得过于茂盛,很难注意到悄无声息杵在那里的猎魔人导师。 猎魔人数千年来以猎杀为业,他们隐匿气息的能力也是一等一的——攥着车钥匙往我身后躲的这只菜鸟另算。 埃尔文名义上与其他猎魔人导师平起平坐,但是他在教团里拥有毋庸置疑的威望,这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近现代以来最优秀的猎魔人,另一方面则是他的智慧和人格魅力,因此阿卡迪亚议会重组以后他也被推上议长的位置。这直接导致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得面对他那张严肃过头的脸,包括把握一切可以抓住的机会溜出阿卡迪亚。 “你先呆在这,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再回去。”嘱咐楼椅留在车里不要乱跑之后,我认命地走上前去,顺便还拎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菜鸟,“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埃尔文?” “多谢你还记得回来,并且砸我一个措手不及的紧急信息”导师大人的眼神在跑车上来回两趟,最终僵硬地忽略了自家爱车被强行征用的事实,“我们现在还是先解决掉外面那个大麻烦,然后再来谈你错过的议会决策。” 埃尔文无声地转过身好让验证系统读取他的权限,原本光滑的墙面陡然多了一条细微的缝隙,紧接着便扩展成一扇一人多高的门。门后的楼梯陈列于森冷的灯光下,却找不到光源,怪异的空间扭曲感更叫人不适。这是针对阿卡迪亚城墙设置的,在里面走上十来级台阶就能到达高度接近四十米的城墙顶端,也是当年建城时一并建起的原装货,纯魔能驱动。只是既然也与空间置换有关,才刚经历过传送的楼椅最好还是留在车里。 大约是自觉存在感够低,导师也不想追究车的问题,攸大着胆子悄悄凑上来跟我咬耳朵:“喂,你什么时候写过书啊,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另一个世界线的我自己吧。”我耸耸肩,大步走上盘曲折叠的阶梯。 攸愣怔两秒,急忙跟了上来。只是那扇门合拢的时候,他对车里折腾手机的楼椅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小月亮 “车里那个女孩,我以前似乎见过。”猎魔人导师凭栏而立,话语意有所指。 “她之前陷在错误的‘历史’里,但自己‘醒’了过来,我发现之后就顺手把她拎回来了——怎么,担心了?” “我记得那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攸才刚刚开始他的进阶训练。”埃尔文微微闭眼,像是在回忆匆匆逃远的过去。 “对,然后你就以‘去阿卡迪亚外的世界见习’的名义把他塞给我打包带走了,过后还宣称是我把他教歪的,那明明是你们教团内部教育制度需要改革。”我义正辞严,拒绝背锅。 埃尔文严肃的表情总算有些许松动:“我不想和你讨论攸的教育问题!” 跟在后面上来的攸更加崩溃:“这都三十年了为什么你们还在纠结这个?!十八年前我就正式毕业了好吗!” “你那毕业证也是我发的,要不是那一年考官被紧急任务调走,由我临时顶班,你现在大概还在重修吧。”我略微歪头,当年那个为了自家学生操碎了心,不惜以公谋私的老师这会儿默默地背过身去,好藏起脸上不怎么自然的微妙表情。 攸对此毫无察觉,委屈巴巴地申诉:“可我也只是理论不过关啊” 想了想那场放水极其严重的考试,我感觉自己被不过关三个字噎了一下。如果给这个菜鸟猎魔人打分的话,他的理论和实践水平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可惜这个等式只在取绝对值时成立——没错,他的理论分数前面有个负号。 不过确实像攸自己说的那样,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一直抓着不放也没意思。我转而靠在半人高的栏杆上,随手捏出一个浑圆透亮的圆球来,它散发出来的清冷银辉多少解决了一点这地方光线不足的问题。 虽然以在场三人的眼力,这点光照补充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我把小球抛上半空又接住,没有实感的微冷触觉让人恍惚这个小东西是个表面绵软的塑胶制品:“埃尔文,不就是凭空丢失了三十年时间么?时空风暴固然可怕,但楼椅怎么说也是极具天赋的灵媒,我相信她的求生能力。” “时间被大灾难剥夺的例子阿卡迪亚不是没有,可那女孩丢失的时间可不止十二年。” “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罢了,那套时间理论只有你自己才搞得清楚,我也听不明白。”埃尔文微微摇头,不想再深究下去。 “放心吧,虽说我暂时也没有头绪,但楼椅本人是没有问题的,你别拦着她在阿卡迪亚数据库登记,让她变成黑户就行。” “你没告诉楼椅其实我们和她早就认识,其实是因为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攸问。 我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拿着圆球随意揉捏:“这是第一个原因,第二嘛你不觉得这样比较好玩么?” “”攸掩面不语。 ——这样的对话也算我们的日常了。 眼看小小的光源在我手里滚来滚去,饱经外力蹂/躏外形却没有任何变化,向来尽可能无视这种日常的埃尔文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不太确定地开口:“这是红月?” “你居然认出来了?”我颇有些意外,一时竟忘了手上的动作,“这个是我用精神牵引出的投影,方便在城堡以外的地方控制红月。虽然可以依靠精神直连,但精神损耗太高,我一直在尝试改进,这是我这次离开之前做出的实验品。它确实能减少操控红月时的精神损耗,只是实际用起来感觉有延迟,还有待改进。” 我把投影出来的小月亮递过去,埃尔文眼神古怪地拿着它反复打量,就连平常不太敢靠近他的攸也好奇地靠近了许多。尽管只是个虚影,小月亮放射出来的浅浅银辉与真正的月光别无二致,但它本身却是失真的——表面光滑平整,过于明亮,天上挂着的那个月亮绝不是这样的绝对球体。 埃尔文嘴角抽了抽:“你又给红月安新插件了?” “红月没有投影自身的能力,我试了很久,只有挂载额外插件才能把小月亮投影出来。本来红月作为控制阿卡迪亚魔能网络的控制中枢兼容性就差,好在我之前做过一个插件形式的可选外观,挂载这一步反而变得简单了。” 我抬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小月亮的光芒很快便暗淡下来,原本标准的球体仿佛被不知名的阴影吞噬,最终化为一弯钩月,安静地站在埃尔文掌心。值得注意的是,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这个月亮都是弯弯的银钩,一幅二维的画卷。 导师大人眯着眼睛端详掌中残月,半分钟后长长一叹:“只是一层用于掩盖真实的幻术而已,它本身并没有任何变化,这样做有何意义?。” “用来看啊。” “我觉得红月还是圆圆的比较好,这个二维版本的我有点不习惯。”差不多每天都和红月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攸伸手捏捏钩状的小月亮,覆盖在圆球表面的幻术因为他的干扰而泛起几圈涟漪,透明如水。 大概是无法理解给魔能中枢换装的意义何在,埃尔文默默把小月亮扔了回来,转而向我提出另一个关键得多的问题:“守夜人,先前你发来的讯息说是时空幻象逼近阿卡迪亚。” “没错,我接到了蒲公英系统的警报,直接从两千公里外传送回来的。”我抱着恢复成白白胖胖模样的小月亮,感受到隐藏在城堡核心的真正红月所拥有的力量,那些磅礴奔涌的魔能在它的指挥下走遍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而我此时此刻正是要借用魔能网络中流向十二高塔的能量的一部分。“虽然不愿意,但现在也不得不借助红月的力量。控制时间需要足够的魔力,我几个小时前才发动过一次,然后又抢时间传送回来,现在还没睡过去已经是我意志坚强了。” 埃尔文闻言翻出手机看了一眼,眉毛顿时纠结成一团:“其他人就快到了,你最好别透露自己魔力透支的事情。” 我摆摆手:“我知道,那帮衰人反对我到处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个蒲公英预警系统还不能让他们安心。要是发现我居然是以这样的状态赶回阿卡迪亚,议会又要发疯了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搞事情。” “阿卡迪亚最近确实不太平。” 言外之意——的确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不禁有些胃疼,即使有猎魔人教团以强硬冷酷的手段维持阿卡迪亚的安宁:“等我缓过来再说吧,你先给我一段时间休息。” “不用着急,没有耐心的那些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打理干净,剩下的都是些善于蛰伏的家伙。教团已经追到一点线索,但要真正揪出对方还需要时间。”埃尔文语速不快,不缓不急,恰如他对猎物们恰到好处的耐心。 为了某个可能直接撞上四号城墙的时空碎片,我们在城墙上呆了一个多小时。当然,吹冷风的不止我和两位猎魔人,当天在阿卡迪亚议政厅轮班的几位议员没过多久也依次赶到。令人意外的是,第一个到的居然是克利夫兰,最近才得以踏入议会的中年人。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通过空间扭曲的楼梯后踩着不太顺心的步子来到我们面前,仿佛一个蹩脚的舞者。 早在魔动装置验证来人权限时我们就不再讨论教团手头的几条线索了,埃尔文沉默半晌,刚好在克利夫兰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开口:“唔利用投影的方式来强化红月的远程操作么,的确是很新颖的想法;不知实验结果怎样?” “不太好,小月亮延迟过高,控制难度提升一倍不止,根本没有实际用途。比起充当红月的远程控制器,倒不如放在床头当小夜灯。”由于了解红月的人只是极少数,我干脆信口胡诌。 “其实,我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自大灾难以来,阿卡迪亚就再也没有见过真正的月光。以维持阿卡迪亚运转的红月为模板的小夜灯,或许会受到人们的幻影。”埃尔文略一沉吟,十分认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要不是几分钟前还在跟他探讨正事我差一点就信了。“您觉得呢?” 实在看不下去克利夫兰东倒西歪的步伐而过去扶了一把的攸默默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议员抓着攸的胳膊,对猎魔人导师的点名提问受宠若惊:“呃c这个抱歉,你们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红月?” “您没有听错,就是红月,阿卡迪亚的魔能控制中枢。”埃尔文回答,“守夜人手中的是红月的投影。” “红红月?可这个明明是” 是白色的。我默默替他补完了下半句,所有第一次见到红月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个反应,我都习惯了:“这是当初城堡建成时,我的父亲亲自取的名字。” ——而他当年还是一个重度中二病患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红月 红月——阿卡迪亚魔能网络的控制中枢,位于城堡内部。红月是其官方对外名称,但实际上只有充能状态才是红色,其余时间段均为银白色。 小月亮——投影插件上线后,由红月投影出的远程操作终端,外观与红月完全同步。 胖月亮c月半等等——无缘无故多出来的名字(可能是y等人起的),仅用于私下称呼处于银白色的普通模式红月。 “你们为啥总纠结形状问题,球形难道还有胖瘦款之分吗?”对于红月奇奇怪怪的外号,守夜人表示十分费解。 (来自沦为背景人物的老爷子的画外音:中二病名字是我起的没错,可你这混账孩子给红月添加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功能插件是几个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城市拓展计划 红月作为魔能系统的控制中枢,虽然地位至关重要,但绝大部分时候它都处于自动运转模式,相对于更加科技化c与外界交互频率极高的雨燕主机集群,红月其实是个不怎么为人所知的名字。克利夫兰半年前才通过审核,成为阿卡迪亚议会的一员,想必他对红月也只是有所耳闻。 大概没有谁会在常务会议上特地提一句红月并不是红色的吧 我垂眸打量手中光辉莹莹的小月亮,默默看着它一点点黯淡下去,最终消失。这本来就是个虚像,所谓的形体,色泽c触感都不过是虚妄,真正起作用的是挂载在红月上的插件。与其说是我做了个远程操作终端,毋宁说其实只是借助插件中转大幅降低精神连接的损耗罢了。 攸属于了解红月的极少数人之一,他虽然权限不够,但却近水楼台先得月,长期混迹于我的城堡不务正业,对我家族内部的中二黑历史也了解个七七八八。听完他好心的科普,议员先生不太确定地抛出了一个疑问:“请问,您的父亲将控制中枢命名为红月,是因为这样听起来更有气势吗?” “不完全是。红月背后的故事很复杂,不过这些都跟现在的阿卡迪亚没什么关系——”微弱的违和感一闪而逝,随即完全静止在一米开外,与常人视野下不可见的时间壁垒恰是毫厘之距。不速之客来得突然,我及时冻结了它的时间,最后半句话出口时却也因此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 “海鸥?”埃尔文最先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也认出了静止在城墙外的鸟儿。 这只白羽上覆着一层褐色的倒霉小鸟翅膀微微收拢,显然是在向下俯冲的过程当中。但刚才没人看到它是如何接近阿卡迪亚的,似乎海鸥一直飞翔在别的画面里,直到刚才场景切换,却独独漏掉了它一般。 “是幻象逼近的前奏,正主快要来了。”我后退小半步,暗自心惊。 太快了。 从蒲公英系统发出预警到现在只有六个小时,倘若那个梦再多纠缠我一段时间预警系统的存在已经能最大限度地规避风险,但警报竟然会被梦境屏蔽,这是以前从没遇到过的情况。我糟心地咬住下唇,盘算该如何对付那个恼人的梦,一时半会之间却想不出什么,反倒是搅得脑子一团糟。 “看来是幻象边缘散落的微小碎片,游离在主体之外;它大概还有多久出现?”埃尔文问道,“守夜人?” “不超过一个小时。” 克利夫兰这时候也顾不上红月了,面上挂着难言的惊诧,不过很快又变成了一丝丝遥远的怀念:“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所谓的幻象,没想到居然能看到海鸥。”他望着定格在空气中的虚影,微笑不自觉地爬上嘴角,“我都快忘记海是什么样子了,小时候明明就住在海边的。” 我以为他会就势问起时空风暴何时能够结束之类老生常谈的问题,这十二年来但凡有人思乡情切就一定会试图从我这里得到答案。意外的是克利夫兰只是多感叹了几句许多年前与双亲一起度过的日子,然后就笑着摇了摇头,指着天边极远的地方陡然多出来的一线金芒问我那是不是也是幻象的一部分。 那当然也是,如果阿卡迪亚附近的时空保持稳定的话,天空的景象应当是阴翳但还能看清些许纹路的重重云层,与环绕着天际线略微亮起来的一圈亮白边线,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仿佛将有朝阳升起。不过这也仅限于没有错乱的时空碎片冲击到阿卡迪亚周边的时候,即便只是擦着蒲公英预警系统的边缘,头顶的天空也会随之出现种种诡谲的变化,这一次的表现稀松平常,起码在碎片主体到达之前只是天幕彻底转变为深黑色而已。 除开差点撞上时间壁垒的海鸥和那一缕纤细却耀眼的金色光芒,四号城墙以外的天地在接下来的大半个小时里逐步被替换成不知道曾属于什么地方的景象。克利夫兰与先后到达的议员们一起围观了笼罩一层稀薄云气的蔚蓝天穹,虚幻得看不清浪花轨迹的海面,只有半截身子的离港巨轮,更多的海鸥绕着它飞舞,朦胧的绿色丘陵低伏在背景最深处,有意遮挡尚未爬向高空的太阳。 “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与埃尔文同为猎魔人导师的阿曼达低声说,她在议会也拥有一席之地,但并不像其他猎魔人那样管束执法者部队,而是研究部门的领头者。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什么叫珍惜。这在以前可不稀奇。”斯宾塞惯有的调调姗姗来迟,分给声源的一点余光里,他果然瞧着我的方向,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 站在一群握有最高决议权的人中间,攸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因此人一多起来他就躲到了我身边,结果却被斯宾塞的眼神看得一阵恶寒。 我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帮苦于无处躲藏的小猎魔人挡了挡视线,同时朝墙外伸出手,召唤出巨大虚幻的指针,时空碎片顿时同这面时钟一起定格。“你应该庆幸自己没有被时空风暴变成这些幻象的一部分,起码只有在阿卡迪亚,你才有感叹失去的机会。” “没错,至少我们与希望同在。”阿曼达的嗓音带着年长女性特有的温和,埃尔文身为议长很多时候不太能说话,往往由她代为转达。经过十多年的配合,这位首席研究员已经不需要多少交流就能主动出击。她露出一个对所有人都无差别的浅浅笑容:“守夜人回来的正好,议会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时间壁垒调整完毕,我们随时可以启动城市拓展计划。” 她话音未落,在场几位神色不一的议员都显得振奋了许多,连斯宾塞也不例外。克利夫兰尤为开心,引来埃尔文一个不太显眼的探究眼神。 而我内心十分纠结:“” “早在一年以前我们就已经开始筹划向外拓展,增加阿卡迪亚的可生存空间;五个月前议会完成了前期整备,从那以后常务会议的主题一直是拓展计划——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介意你的外出,但你好歹应该记得城市拓展计划是什么吧?” 一浪三个月,我忘掉的事实在太多了。拓展计划也就算了,我怎么就忘了埃尔文尤其喜欢在其他议会成员面前怼我呢? 沐浴着各位议员或跟爹妈一样恨铁不成钢或对我公然玩忽职守的谴责或担忧我记忆里衰退有可能老年痴呆的眼神,我压力甚大:“一切都等下次常务会议再说,我先把这个幻象解决掉。” 时间控制耗魔恐怖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有了这个理由我完全可以干掉外面的时空碎片之后谁都不理直接回城堡补觉。虽然这本来就是我的打算,今天魔力透支得厉害,甚至不得不借用红月的力量,不管接下来有什么事我都必须回去休息几天才行。 埃尔文慢悠悠地接上一句:“对了,执法者部队上交的文件里有很多是我无法越权决定的,等下次常务会议结束,请守夜人别忘记到教团总部来处理这些积压事务。” 和两百年前比你变坏了不止一点啊魂淡,执法者这方面的公务我们俩明明是同等权限好吗? 完全不能对自己名义上的下属说不的我此刻对y嫉妒非常,她那可以随时躲进精神世界的技能我简直太需要了。 “等等。”就在我准备对付时空碎片的时候,克利夫兰忽然出声阻止,我顿时面色不善地看过去,“有事?” “那个我听说以前你曾经从类似的幻象里面救出了不少幸存者,然后把他们也带回了阿卡迪亚。”克利夫兰哽了一下才把话说出来,“这个港口城市里说不定也有还活着的人,我们为何不试着进去找一找?” “这不可能,要能进去搜救就必须放开时间限制,静止的时空根本无法进入。如果我现在恢复那里面的时间流动,二十分钟后时间壁垒就会遭到冲击。大型时空碎片能级非常高,现有的魔能网络负担不起那么大的功率,阿卡迪亚会被虚假现实取代,绝大部分人都会死——”既然不是工作相关的问题,我的语气也缓和不少。 曾经不止一次在时空碎片来袭时登上城墙的其他人纷纷点头,阿曼达安慰似的按住克利夫兰的肩膀:“虽然很遗憾,但很多时候容不得我们选择。” 停滞已久的指针微微一动,紧接着就以无可抗拒的速度飞快逆转。与楼椅所在的碎片不同,为了避免时间壁垒遭到冲击的可能性,我选择让这个区域内的时间倒流,直至那一小段时空本身的时间因无法自洽而崩溃。 海鸥消失了。 泛白的天际线又一次回到阿卡迪亚的眼中,仿佛黎明即将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猫?猫。 我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本来我已经做好了会做一个漫长的梦,而梦里只有不知道处于什么时段的阿卡迪亚和雾一样的先知的心理准备。但是当我坐进副驾驶座(还是埃尔文的车),即将掉进梦境的时候,y忽然跑了出来,宣称自己忽然善心大发。 “好好睡一觉吧,那个梦不会来打扰你的。”守护灵在灰白的背景色下嫣然一笑,“以及,你忘在两千公里外的车我给你带回来了,要不然见不到小胖鱼抱枕阿猫会发疯的。” 然后我就不省人事了,直到三天后醒过来才恍惚觉得y的举动别有深意。 不过且不管她到底想做什么,能扎扎实实睡一觉我就已经很感谢她了。一旦进入那个梦中,说是做梦,但精神状态和清醒时是一样的。平常还好,但魔力透支急需好好休息的时候就很蛋疼,临走之前我可是跟埃尔文支了一星期的假。 我躺在自家柔软舒适的大床上,惬意得不想睁开眼睛。吸血鬼只是可以做到不睡觉,如果不是特殊情况没人会拒绝安稳的好觉。 嗯,跟埃尔文约好的假期还有四天,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怎么摆脱那个工作狂的压榨。 再跑出去一趟不现实上次好像是借口研究部门那边需要帮助逃掉了执法者部队的公务,这次大概不能堂而皇之地躲在自家图书馆里看漫画了。上上次是以攸的名义随便支领了个什么任务,过后他还为这个打算追杀我来着(结果是行凶未遂)——脑子里隐约浮现出城市拓展计划这个名词,我禁不住思考趁埃尔文不备背后偷袭然后下个封印术的可能性。 罪恶的念头一旦滋生便自行生根发芽,在人心头叫嚣个不停。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冒出更多更具体的想法,陡然砸上腹部的重物瞬间掐掉了所有的思维,不论偷施暗算还是消极怠工全统统烟消云散。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砸得胃部抽搐,嗓子里涌上一股几欲干呕的感觉。然而跟大型犬似蹦上床的生物尤嫌不足,拿着胖乎乎的抱枕往我脸上摁。本来我就刚睡醒,防低敏低还被砸得眼冒金星,这一套b一下来差点闭过气去。 “j一ker!你赔我的小胖鱼抱枕!”来人语调悲怆,似有哭腔,手上力度倒是一点不减,我在她和被褥的双重压迫下胡乱挣扎了半天,勉强重见天日。见我还是一副状况外的表情,对方伤痛更甚,眸底隐隐闪动着水光,“你赔我小胖鱼抱枕!” “猫?”这时我才看清和自己脸贴脸的倒霉抱枕是怎么了,光对着我的这一面就不下十道利器造成的破口,露出里面一团团的公仔棉;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这姑娘三个月没人管又疯了吗? 阿猫执拗地抓着我的衣领,我不得顶着一脑门问号制止她:“住手!你好好说话别扯我睡衣,到底怎么了?” “小y都告诉我了,你拿我的小胖鱼抱枕当靶子练习飞刀,过后还想毁尸灭迹,故意把那辆车子扔在外面好不让我知道!”狼人少女抖抖头上的耳朵,目光如炬,“你得赔我小胖鱼抱枕!” “” 这满满的槽点让我从何开始啊!话说y你还能更无聊点吗?! 总算明白她忽然的好心是怎么回事的我遮住脸,迫切地想去猎魔人教团搜罗灵能生物专用武器回来揍那个守护灵一顿。 但是眼前还有个更不好打发的家伙正虎视眈眈,直接强硬地拉开我的胳膊:“赔我抱枕,或者给我补偿。” 我头疼万分:“那是y无中生有,她诬陷我。” “我认识你的飞刀,铁证如山,你别想耍赖。”阿猫毫不退让。 “说吧,你想怎样?” “这几天我在研究新口味的小蛋糕,已经有几个备选配方了,你来帮我试吃。” “我拒绝。”开玩笑,这种亏吃过一次就不可能再吃第二次,全程陪她捣鼓那些试验品还得吃下去血族也受不了。 “那你别追究我出新本子。” “行等等!本子?!谁的本子?” “埃尔文和小攸子的,这次是漫画本,文本等下次再说。” “主题。” “日常师生向,主打甜宠。” “分级。” “没有18,放心。” “你可以滚了。” “收到~” 眼看着达成目的的少女一扫先前的悲痛神态,哼着歌儿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我呆然许久,只觉身心俱疲。几天前在飞刀雨里惨遭波及的抱枕趴在床边,带着一身大大小小的伤痕与我相对无言。 在这座城堡里生活的众多异类当中,阿猫也算是个特立独行的家伙了。明明是个狼人,却对打架毫无兴趣,最喜欢的是研究甜点c赚钱以及赚钱。前些年在人类社会里潜伏许久,不知又怎么热衷于制作各种同人本了。 我默默为那对倒霉师生掬上一把同情泪,决定要是东窗事发就把责任推到y头上去——没有她栽赃陷害以及为阿猫出谋划策,这个本子要弄出来绝对不可能那么顺利。 穿戴整齐之后我叫来幽灵仆人整理房间,这些行动木讷的半透明朋友多半在城堡落成的年代就已经成为后者的一部分。从向城堡(或者说红月)出卖灵魂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不再剩下多少独立的意识和情感,虽然因此做不了聪明的助手,也不能成为勇武有力的守卫,但在这些日常事务上却非常不错,安静,顺从,且一丝不苟。 很久以前我曾经对这些沉默的仆人们心生怜悯,只是既然自己订下了契约,那么他们应当早就知道签下姓名后将要面对的命运。后来我才想清楚,这些幽灵心甘情愿用这样的代价换取城堡的主人替他们实现愿望,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个资格,去谈什么怜悯。 幽灵仆人将门边捡到的一张塔罗牌交给我,然后躬身退下,消失在空气中。 愚者。 大概是阿猫跑出去的时候没注意,从口袋里掉出来的。我盯着画面上的小丑看了一段时间,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仿佛一层积淀多年的冰屑,不仅冷,而且扎人。 幽灵仆人没有多少说话的能力,我想了想,集中精神呼叫全天候在线的攸——猎魔人们最常见的职业病之一,不管是魔法侧还是科技侧,只要是通讯仪就绝对保持在线模式。“攸,你看到阿猫去哪儿了吗?” “那只猫?我不知道快躲开那个大招会秒人的!”攸语速奇快,混杂着噼里啪啦的杂音,“啊还是死了,你等等我给你扔个复活”懊恼之余,猎魔人终于顾得上我这边,“早上她很开心的样子,应该是去研究新甜食配方了吧——楼椅稳住别死!复活有cd的!” 我捏着塔罗牌实在不忍心告诉他其实她那么开心是因为找到了个名正言顺坑我的理由,俗话说的好么,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既然本子里没有我那只要她不再拿倒霉的小胖鱼抱枕继续闹腾,我肯定会答应她袖手旁观的 听他那边的动静应该是在书房跟楼椅联机刷副本,想着反正阿猫虽然跳脱却也不会到处乱跑,丢不了的,我把塔罗牌往随身空间里一送就不再纠结她的去向,直接去书房找玩得正嗨的那对损友。 不得不说这俩真是天生一对,仿佛生来就是为了互坑。我推门进去就看见攸一个手滑,回血道具变成了不知道什么效果的东西,楼椅操纵的角色顿时起飞,掉到老远的地图边缘,又一次被b一ss召唤出来的小怪收了人头。攸苦苦支撑分钟,最终因为没人帮忙拉伤害而被攒满怒气槽的b一s连串的技能带走。 我对此不忍直视:“你们实在不会玩的话出门左转去找伯爵,他能带你们飞。” “不去,堂堂猎魔人还要血族带着下副本那不是丢人吗?”攸作势一推,面前的全息投影便被推远了一些。 “那你跟着我出去做任务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 “你是守夜人啊,执法者部队的最高指挥官。教团虽然是独立组织,但我和其他人一样也是有在执法者里面挂名的。” “你倒是说说自己一年平均领几个任务,要不是埃尔文宠着你你早被其他导师拎去苦修了。”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某个字我又忍不住想起阿猫兴致勃勃谋划的同人本,看向攸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同情。 攸被我看得发毛,偏偏对即将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好在楼椅消灭掉最后一点零食,终于拯救了他。灵媒小姑娘一开口就是轻快的语气,世间任何苦大仇深的事情似乎都和她搭不上关系:“j一ker你睡了好久哦,我本来有事找你的,结果小攸子说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过我觉得超级奇妙诶,我都没想到你城堡里会有这么多游戏机!” 环顾这间基本被改造成游戏室的书房,我一点也不意外楼椅两眼放光的样子,早在很多年前这里就被一群游戏死宅改造,从堆满古籍变成如今各式改装过以适配投影的游戏设备一字排开,墙角还放着几个吃灰的限量版模型——其他都被那帮人坐地分赃各自收藏起来了,剩下几个摆在这里假装盆景。 “为什么没有呢?”我随便挑了把椅子坐下,“这里可以联机的人不少,除了攸,阿猫还有其他人,以后认识了可以找他们一起玩。找不到人去公共服务器也行,就看你喜欢哪一款游戏了。” “我还以为没几个人会玩游戏呢,毕竟一直说唯一的避难所什么的,结果完全不一样啊。”楼椅嘿嘿几声,来到阿卡迪亚前偶尔出现的不安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 “就因为是避难所才更需要舒缓压力嘛。两年前研究部门特地增加了一个开发游戏的小组,还把当时才量产不久的新式雨燕型集群主机调配给他们,我听阿曼达导师说很多小组都特别羡慕嫉妒恨,轮流给她打小报告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吗真的吗?怎么感觉跟小说一样” 两个小朋友聊得开心,我却还记得那时常务会议上大部分议员都表示愿意为此让步的阴郁神色。把珍贵的新式主机分出一部分给这种并非生存必要的活动本身就惹人不快,更何况一旦放开,这些投影出来的画面很可能变成毒/药。好在执法者对阿卡迪亚的控制空前强力,迄今为止精神毒/品都只不时出现在最底层,最无人注意的角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论挖坑不填的危害性 攸兴致勃勃地给楼椅介绍游戏小组的历代作品,并保证一定会带她一一玩遍,我的思路却纠缠在阿卡迪亚最隐秘的角落里,久久无法挣脱。虽说除了埃尔文的不定期压榨劳动力,绝大部分时候我才是那个最能混水摸鱼的家伙,但守夜人毕竟是守夜人,那些教团不方便或是做不到的事情都是由我亲自“处理”的。 从这方面来讲埃尔文真的是把攸宠得上天,正常的在职猎魔人多多少少会知道一点,并心照不宣地缄口不言然后我就又歪到阿猫筹备的小本本那儿去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围观两个战五渣(主要指操作)交流了十来分钟的刷本心得,我终于看不下去了:“这几天你们除了打游戏就没干别的?攸我不是让你带楼椅熟悉环境的么?” “我有带她到处逛啊,可后来我发现楼椅其实是个路痴,熟不熟悉都一样。再说迷路了也可以呼叫幽灵嘛,他们会指路的。”攸理所当然也就算了,楼椅居然也深以为然地跟着点头。 少女你这么坦荡地放弃治疗真的没问题? “你至少应该带楼椅去图书馆看一看,她是灵媒,必须学会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我无奈地揉揉额头,当时我还特意交代过,楼椅失去了跟我们有关的记忆,这也导致她很多本来已经掌握的能力又都不会用了,不得不重新学习。结果攸这家伙就带着她打了三天游戏 “我带她去了,但是被镜子挡在门外了。”攸一摊手,表示这不是自己的锅。 楼椅像是想起了什么搞笑的画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所以你又一头撞在结界上了?” 攸的脸顿时黑了:“你忘了给我通行权限!” “好好抱歉抱歉,是我疏忽了。”我勉力压着上翘的嘴角,“图书馆作为城堡的核心,也是守卫红月的最后防线,我不能回应红月的呼叫的时候镜面会自动封锁,这也是为了整个城市的安全。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没学会怎么判断镜面到底锁死没有万一伤到脑子埃尔文会来跟我拼命的。” 然后我就收到了猎魔人恼羞成怒的圣光箭矢一枚——讲道理,虽然实战不错,但他和埃尔文差距还是太大,我能毫无压力地徒手捏住这支箭,如果换成埃尔文还是要老老实实躲开或者用结界防御。这玩意儿伤害不高,但附带着圣光属性,打在身上略疼。 楼椅看着那枚震荡不休的尖头小箭在我手里化成纷纷扬扬的碎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们的日常都这么高能的?” 事实上在几天前与飞刀雨幕擦身而过的时候你就应该认识到这一点了。 “你还没有真正了解阿卡迪亚;走吧,我带你去图书馆看看。”我起身走向门外,顺势发出邀请。 “攸,不许逃跑。” 刚迈出书房就打算往反方向溜号的猎魔人乖乖转身回来,苦着张脸:“我又不用掌握灵媒技能,为什么我也要跟着去啊?” 我走在前面带路,闻言顿时摇头叹息:“因为埃尔文还没抱有希望,如果不是他坚持,你以为我会把你摁在图书馆研究古籍吗?” 攸:“” “对了,提醒你件事,红月位于镜影世界的顶点,所以图书馆内的一切都是可以通过红月得知的。以后图书馆看漫画尽量隐蔽点,我虽然不介意,但是偶尔埃尔文能找得到我的时候是会切入红月视角的——一年前你那堆书神秘失踪,其实是被埃尔文没收了。” “j一ker你现在才告诉他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不是才想起来嘛。” 当事人表示生无可恋,并且不想说话。 楼椅颇为理解地拍了拍攸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昨天晚上阿猫给我尝新蛋糕的时候说她在筹划一个新的四格漫画本,等她弄完了我拿给你看。” 我:“”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把真相告诉这俩倒霉孩子,攸先不提;二十多年前楼椅离队从此音讯全无之后阿猫写过一个他俩的小短文,结尾没有生离死别却再也不见——由于某人写完之后没关文档就去给蛋糕裱花了,我得以及时抓住那家伙在自己书里排列组合式给周围一圈人牵线搭桥的罪证,那篇文也就在出本前夕夭折了。 另,拒绝回答我在那堆排列组合里的位置。 安慰完深受打击的猎魔人,楼椅加紧两步追上来,神色多少有些探究:“呐,j一ker我发现你记性不太好。” “以前被灵魂魔法伤到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忽然忘掉什么事,习惯了。” “哦”她略一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切到文档界面拿给我看:“那这个坑你没填平是不是也是因为忘记了啊?” 我对着自己的手机骤然一呆,过了几秒才想起来还有诓她是自己粉丝这件事。 “其实我挺喜欢德卡拉比这个主角的,还有他那个爱喝红茶的吸血鬼朋友可惜才看到一半就断了,你还写吗?不写的话告诉我后面的剧情也行啊。”楼椅捧着手机,对自己的狗狗眼毫无自觉。 “我就是不记得后续的设想,才不写的。”我僵硬地挤出这么一句话,落在最后面的攸不忍卒睹地转过头去,一副“你到底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的表情。 楼椅的失望溢于言表,她小小地发出一声叹息,像是自我开解一般喃喃自语:“算了,感觉后面估计要be,德卡拉比到最后还是一个人”我这边还在回忆起来德卡拉比是什么前面的剧情里是不是放了有关结局的伏笔,楼椅已经跳进了下一个话题,划拉几下屏幕就速度飞快地把几个不同的文档肩并肩排在一起:“以后能不能让德卡拉比在其他文里多串串场,就像这篇一样,那个教会的猎人为了挚爱而堕落,复仇完成之后他见到了来自地狱深处的不死恶魔!你看你旁边这个长篇男主角就是一个抵押了灵魂的人,女主角因为他订下的契约死而复生。那个让男主角出卖灵魂的家伙到现在还没出场呢,你能不能把他也安排成德卡拉比啊?” 于是没写完的还不止一本是吗?! “给我看看是哪本。”我强自镇定,从楼椅手中抽走了手机,紧接着就看到了一长排标记着未完的文档,标题五花八门,有的后面括号里还标着本篇优先或是hecbe之类用于提醒作者。 一路拉到文件夹最底部,我感觉自己已经被深深的绝望淹没。以前把这些文件导入个人数据库之后我就再也没正眼看过,直到现在我才忽然生出一种迫切的心情,想要搞清楚第二世界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一般来说拼命挖坑但又不填上的作者多多少少都有点报复社会的倾向,像我这种有产量有质量还有坑品的作者数量稀少,你们不可以对保护动物动手的!”曾经被抓住罪证堵在厨房里的某猫如是说。 “啊对了还有一个角色我也好喜欢的,这本里面叫但他林的恶魔,他老喜欢变成德卡拉比的样子去恶作剧然后嫁祸给他,但是危难关头他又会毫不犹豫让德卡拉比先跑。”谈论起这对喜爱的角色,少女的眼眸几乎闪闪发光,“如果让德卡拉比多跑几个故事的话,能不能把但他林也搭配上?” “”我已经说不出来什么了。 大约是觉察到不对劲,少女端详着我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个我真的超喜欢这一对,他们好可爱哒~”说到最后一句时空气里简直泛起肉眼可见的粉色桃心,可以断定这妹子是陷在这俩恶魔上没救了。 攸半天没插上话,这时候倒是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我觉得你要是萌这一对的话可以去找阿猫,她出的基本上都是同人本,而且有文有漫画,随便你挑。” 她还出过以你为蓝本的同人呢你怎么不说。 “有道理!我求她多发点糖吃,j一ker写的太虐了,跟报复社会一样。” 攸看着我,半天没憋出来一句好话:“他这么逗比一个人,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楼椅无语望天:“我点开的第一篇讲的是骑士和占星师,然后后半段一口气虐到结尾,骑士看着占星师被送上断头台,当时完全没想到他发便当发得这么熟练,因为以前我只追小甜饼来着然后第二个是龙和大贤者的,他居然没让他们在一起!”说到这儿,她忧伤叹气,“j一ker你是fff团的吧,我昨晚看了几个完结,虽然都是正剧向,但到最后官配不是死了一个就是两个一起死了” 攸夸张感叹:“这也太丧心病狂了。” 我:“” 所以说第二世界线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主角团定位: j一ker:不怎么办正事的二货,怼阿猫笔下有自己出镜的本子,被某守护灵怼,经常逗攸和楼椅玩儿。 楼椅:幸运值满格的吉祥物(且可以加持给所在团队),超感官强大的灵媒。 阿猫:甜点达人,包括各式小蛋糕与同人发糖,在同人本方面与j一ker等人斗智斗勇,行为习惯比起狼人更像猫科动物。 攸:同年龄段中实战能力优秀而理论负数的猎魔人,但在很多长辈级的人物面前还不够看,跟楼椅是好闺蜜;尽管猎魔人属于dps职业,但团队dps有j一ker和阿猫,于是退居二线主要作用是防止路痴走丢以及保护吉祥物。 y:守护灵一只,爱好是怼j一ker,有时会和其他人联手以达到坑j一ker的目的。由于契约其实已完成,所以有时候j一ker想召唤她的时候完全不理他。 先知:活在台词和j一ker的梦境,失踪中,生死不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镜面背后 镜影世界,顾名思义,以镜面为媒介倒映出的另一个空间。很多有能力精密控制空间魔法的人都会用这种方式扩充自家后花园,并把这个影子花园当做保险柜或者可以随便炸的实验室,我那个不知所踪的老头子也不例外。他在钟塔里安置了一面魔镜,镜子另一端的空间是城堡的倒影,而红月就在镜影世界的“天空”中调度整个阿卡迪亚的魔能系统,熠熠生辉的同时为下方的图书馆提供照明。 屹立于魔镜另一侧,与现实世界交错——这个设定听起来就很酷炫屌炸天,但实际上它就是一片人工开辟的异度空间而已,安全性封闭性都成问题,没有配套的门禁系统镜影世界就只是个可以随便折腾的试验场,稳定度维持在最低限度就可以无限自我修复,仅此而已。 老头子最聪明的地方在于他让城堡和倒影成为了一个整体,在设计之初他就预先考虑过以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某种意义上讲,现实中的城堡也是影子的一部分,两座城堡互为倒影,唯一能摧毁这个地方的方法就是从红月下手,直接毁掉红月或是干扰它的控制能力。但这难于登天,且不论这两百年来兴建c扩展出的阿卡迪亚魔能网络,城堡外的暗影森林c城堡内部隐藏的魔动装置c与钟塔共生的永生迷宫乃至于魔镜本身,都是守护红月的重重防线。即使入侵者真的通过镜面进入图书馆,他所到达的也只不过是噩梦的。 这段路说远不远,只是一路走来十分煎熬,好在话题最终还是回到了正轨上,起码楼椅认认真真地听我介绍图书馆所在的镜影世界,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催我填坑了。 鉴于老头子那不哥特黑暗就不舒服斯基的强迫症,钟塔的外观我就不介绍了反正和城堡风格是统一的。长长的楼梯沿着钟塔内壁爬向高处,盘曲折叠成许多个渐行渐远的暗淡方形,叫人错觉此刻并非仰望,而是俯瞰深不见底的竖井。地板中央的金属方框镶嵌进泛着灰白纹路的岩石里,是眼前仅有的亮色—— “上次和小攸子过来我还以为要爬那么高的楼梯,腿都吓软了,结果他告诉我这个是反重力电梯”看样子是对地上那个框印象深刻,楼椅一进来就嘟嘟囔囔地念叨了起来。 “楼梯是给没有得到允许就闯进来的人准备的,那就是永生迷宫,七百年前有个倒霉的家伙得罪了老头子,结果老头子忽然恶趣味发作,把他扔进了塔里,还允诺他只要能平安到达塔顶就宽恕他,不过嘛”我撇撇嘴,站到方框中间去,“他的灵魂至今还在迷宫里徘徊,可能再过个两三百年就解脱了吧。” 楼椅:“” “太惨了,真的;你不打算超度超度?”攸真诚地建议道。 “钟塔是自动运行的,要送他一程就必须先通过红月发出指令强行停机,到时候城堡内的所有防御机制都会暂时停摆,不值得。” “为什么要设置成这样啊,暂时停机都不行?” “这也是为了防止极端情况,如果所有的防御都因为一个指令而暂时停止运行,镜影世界的处境会很危险。永生迷宫只有在红月保持正常运作c镜影世界也未遭到任何入侵的时候才能强制停机,这个是为了方便检修和营救误入的无辜者。如果红月被强制离线或是遭到干扰,钟塔反而会进入全功率运转。”确认三人都在方框内站稳之后,我便控制隐藏在周围的魔动机械开始工作。 一圈蓝汪汪的光焰依托金属升起,防护栏般将我们围在中间,平台随即无声地飘向正上方。 掠过某一段楼梯时,我伸手指向一缕勉强还有些人形的黑烟:“看,这就是那个倒霉的家伙。” 攸虔诚地在胸口画了个十字,全然不记得猎魔人教团抹杀一整个神话时代的壮举——熊孩子该补习历史了。 可能是已经体验过一次的原因,楼椅没有露怯,倒是有些迷惑:“这些都是魔法吧?怎么你们一直在说停机什么的,感觉很不科学不对,不够魔法。” “其实所谓魔法和科学,也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只是了解这个世界的方式不太一样,因此各有所长罢了。红月是魔法造物,但它控制城堡c乃至于整个阿卡迪亚魔能网的方式却像是一台智能主机。阿卡迪亚目前主要使用的超级计算机型号是雨燕,那是尖端科技应用于实际的产物,而它们以集群模式协同工作,这则是借鉴了一部分魔动装置的设计思路。”我用鞋尖点点脚下的升降平台,“反重力装置用魔法来做比较容易实现,所以一千多年前老头子就能建成这座塔;而研究部门那边至今都没能做出非魔能驱动的反重力仪。但这么多年过去,想用魔动机械来制造可控的大型反重力设备依然十分艰难,如果研究部门有所突破,说不定再过几年他们就能造出可以量产列装的反重力仪,然后研究怎么把它用在航空领域或者制造人工浮岛。” 楼椅和攸十分默契,同时换出不明觉厉的表情。 我:“” 所以说一个刚来阿卡迪亚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实力理论白痴,刚才那段话简直毫无必要,我真是闲的。 说话间平台已经缓缓减速,最终精准地停下,乍一看去仿佛它从一开始就是塔顶地板的一部分。幽蓝的光束如流水般四下溃散,消失在空气中。一面极高的镜子靠窗而立,映出的影像却没有任何变化,仍旧是正对面落地窗上的图案——色彩斑斓的碎块玻璃拼成几簇艳丽似血的玫瑰,老头子以前还特地强调那真的是由血液浸染出来的颜色,当然也是他中二病发作的说法。就好像红月确实有个殷红如血的绑定外观,进入充能模式就会自动展示,他觉得这样才能符合血族的派头。但实际上那跟我后来挂载的钩月外观一样,单纯就是为了看,我个人认为唯一的用处可能就是作为直观的指示,告诉旁人红月已经转换运行模式。 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阿卡迪亚转型为庇护所之后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红月其实真的能变成红月,只有教团高层和几个老朋友清楚红月的充能模式。但鉴于真相实在太丢人,我很难如实相告,所以他们都觉得体表色变换是能级上升之后红月的正常变化 “魔镜就是入口,直接走过去就行了。”我走到镜子面前,不出所料依然没有我的影子,镜面显示的是另一端镜影世界的景象,这是一扇门。“不用担心,之前是因为红月没有得到我的回应所以主动封锁镜面不允许外人进入,现在不会这样了。” “小攸子别怕嘛,你看j一ker就没撞到镜子。”楼椅捅捅攸的胳膊,后者这时脸色不太好,明显是对这面镜子有心理阴影。 “在红月那里他是最高权限当然不会被阻拦,”猎魔人不开心地哼哼,“我第一次来图书馆的时候他就像现在这样走在前面然后用镜面结界来捉弄我,那可是守卫图书馆的防御结界,撞上去超难受的。” 楼椅:“噫。” 已经在镜子另一边的我笑眯眯地开口:“那只是你权限太低,又没预先登入特别访客列表才被红月主动拦截,你非要认定是我使坏那我也没办法。” 嘛,事实是我当时忘记要给他提前开个特别权限才导致这么个乌龙的,记性问题这我是真没办法。不过幸亏镜面结界平时封锁通道也只是低功率,攸只是难受一会儿,换成普通人大概晕个几天也就没事了,要换成最高警戒状态那三十多年前那个毫无防备撞到结界的小攸子说不定就这么领便当了。 虽然名字是结界,但这面镜子本身是具备进攻性的,高警戒姿态反击威力提升数倍不止,没有准备的话会被这股冲力送到楼梯附近,永生迷宫将主动吞噬猎物——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我亲眼看老头子这么掉进去过,那次趁他没注意我们命令红月封闭魔镜并且把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 后来因为我们不会紧急停机所以老头子花了好几天时间才从迷宫里出来,他一气之下差点把我们俩也扔进去。 不过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我已经不记得两人受罚的后续,只是从那时起才开始渐渐理解红月究竟有多重要,以至于每一道防线都不能轻易触碰。 “说起来既然是城堡的倒影,我本来以为这个镜子应该在地下室的。”通过魔镜之后楼椅转过身,镜子里依旧没有我们三个的身影。 我看着最后一个过来的攸笑得揶揄:“既然是倒影,那一切自然都是颠倒过来的,镜影世界翻转了上和下。” 楼椅的回答很耿直:“听不懂。” 我:“你就理解成这个镜影世界不是倒立在城堡地下,而是以钟塔为交界点,倒悬于天空就好了——要不我给你画个示意图?” 好闺蜜攸默不作声地摸出个人计算机终端,投影出城堡的全息影像,然后复制,翻转,挪到投影城堡的上方。 楼椅果断竖起了大拇指,予以高度赞扬。 “嗯还是有些差别,不过大致如此。”我指着天花板说,“向上走,红月和图书馆都在我们头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封印星空之书 “其实我老早就想吐槽了。”攸抱着双臂仰头望天,挂在不知道多高位置的一轮银月默然以对,“说是镜像世界和现实的城堡互为倒影,但这个图书馆哪里和现实对应了?” 半天合不拢嘴的楼椅好容易缓过神来,视线依次掠过零零碎碎散落四方c有些还歪歪斜斜飘在空中的各类摆设——不成行列的书架,静止在高处的半扇落地窗或是空无一物的小阳台,质地厚重的桌椅摆在一起,书桌一角还有灯笼草形状的台灯,光源却是一朵不时扑腾两下的苍白火花。 然后她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斜成45°角的长颈花瓶上,后者带着一束花与几本书挨在一起,优哉游哉地浮在四五米开外:“我觉得还挺对称的?” 攸顿时对她惊为天人:“这和外面哪里对称了?这个图书馆最多对应外面的大厅,而且只有面积对得上。” “要是能明白镜影世界和城堡为何对称,你就可以独自完成理论模块的毕业考核了。这涉及到魔法理论中比较模糊的一部分,不论我们如何看待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世界本身却始终如一。这种观点也是很多魔法得以施展的关键,通过概念层面的一致达成映射关系,由此产生关联的不同事物此时在‘世界’眼中将是完全相同的。”尽管是意料之中,但楼椅的反应还是让人很满意,尤其是旁边有个反面教材做对比的时候。我随手翻动桌上摊开的几本书,漆黑的字符仿佛受惊的蝌蚪,飞快地游向书页的空白区域以躲避手指的触碰。“许在你看来图书馆过于扭曲,与现实里的城堡相比面目全非,但镜影世界以魔镜为载体,因倒映现实而存在,镜面两侧的空间必须完美对接,它们内里的本质从来就是一样的,只是你无法像灵媒那样注意到映射现实的关键节点。” 当事人灵媒神色茫然,天赋虽然起了作用,可惜她本人把相关知识忘了个干干净净,以致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牵扯到概念层面的魔法因为不够直观而比其他类型更加考验施法者的天赋,楼椅你的能力本来就属于超感官类型,要学会这类魔法会比其他人轻松很多;像攸这样的就一辈子都不用想了,天资是有,但根本弥补不了理论的欠缺。。”我合上那本必须极具耐心才能阅读的书,看也不看地扔向身后——即将越过弧线最高点时,书的轨迹毫无征兆地变为一条直线,乖乖回到了自己原本安身的书架。 “都说了我不是学术型,是实战派!实战!”攸咬牙切齿。 我不为所动:“实战是么,来跟我动手试试?十招之内放不倒你算我输。” “你这是仗着自己多出来一千年的战斗经验耍流氓!” “回到一千年前也一样,区别在于你会直接死在我手里,那时候我可做不到像现在这样精确地控制力量。” 大概是精神打击有点儿严重,攸不吭声了。 楼椅好心地掏出一包糖塞给他:“别伤心,喏,给你吃糖~” “我没有卧槽怎么一股榴莲味儿?” “阿猫送我的,她说好久没见到我了所以特地做了榴莲糖。你不喜欢?那吃这个,蓝莓味的。”看着楼椅手脚麻利又拆了一袋,攸终于回忆起了许多年前各种被投喂的恐惧——她的爱好是甜食,以及投喂别人甜食,于是瞬间退避三舍,表情惊恐异常:“阿猫做的?!” “是啊,怎么了吗?” “是不是新研究的实验品?”攸还是如临大敌,紧紧靠着书架,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上面。 楼椅摇头,满脸迷惑:“她当时特地跟我强调这就是普通的蓝莓糖。” 攸长出一口气,抹了把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汗:“吓死我了还以为又是她最近弄的新配方” “毕竟分别快三十年了,她应该是真的很想你。”所以舍不得捉弄,我在心里补充道。 常年被外观正常但味道说不准是天堂还是地狱的甜食坑害的猎魔人眨眨眼睛,对甜点达人的评价稍稍提高了一些:“她这算是良心未泯吧?” 我觉得有些好笑,不仅是出生在新世代的年轻人实在不像上一辈曾经你死我活的样子,更因为光阴飞逝,也不知道是否是记忆有问题的关系,那么一段染血的个人史我自己都不太能想的起来。即使是偶尔从自己口中说出来,也恍如隔世,又像一场黑白色调的旧梦。 我从楼椅那儿顺了颗蓝莓糖,语重心长:“图书馆其实是个很危险的地方,这里很多书都是魔法制作的,一部分封印着恶灵,而另一部分为了保护书里的内容本身就极具攻击性。如果你像攸那样随便的话,是会受伤的。” 万年反面教材·攸狠狠磨起了后槽牙:“怎么你说什么都有我?” “你倒是看看自己站在哪儿?不先准备一个圣光结界就敢靠近有骷髅标记的书架,你也是个厉害角色。”不用等我说完,攸已经主动跳到一边去了,露出背后蠢蠢欲动c微微打开书页的整整几栏古书。我叹了口气,再一次强调,“带有骷髅标记的书架不能随意靠近,那上面的书都是因为太危险而被禁锢在书架上的。像刚才那样什么防护都没有直接靠过去下场会很惨,包括并且不仅限于被恶灵直接撕碎。” 楼椅默默咽了下口水,往嘴里送了颗新糖。 攸看看刚才的书架,心有余悸:“你确定要让楼椅在这儿学习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图书馆对她来说还是太危险了。” “所以我才让你一起来啊,正好你也能教她怎么用圣光系的魔法。”我理所当然地说。 “啥?让我教?”攸一时有些混乱,“我理论什么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等会你不也会圣光魔法么,为什么不自己教?” 楼椅指着自己,看看攸又看看我,错愕道:“我还要学魔法的啊?” “也是三十年前你学过的,那时我们六个人是一个小团队,不管做什么都是一起行动,今后也一样。你需要学会保护自己,万一在战斗中我们疏忽了呢?”我把目光移到攸身上,“至于为什么是你,第一,教团为了批量培养合格的战士,他们制定的课程是成系统的,而且数千年来一直在不断调整以免落后于时代。我身为血族,本来就是黑暗系生物,那点圣光术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跟你们不能比。” “听你这么夸教团的教育方式还真奇怪。” 我白他一眼:“第二,用当年教团给你发的教材来教楼椅,说不定能再挽救一下你的理论知识。” 攸:“” 不管蹲在书桌旁边委屈画圈的猎魔人,我领着楼椅径直穿过重重书架,告诉她那上面不同的标识是什么意思,以此区分书的类别和危险性。“老头子一直是收集癖晚期没治,从图书馆建成以来他就一直在搜集各种各样的书籍。这里保存了很多可以放进博物馆的古书,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找,文艺学和神学方面的比较多。魔法类的更多,几乎囊括了所有领域的神秘学知识,大灾难爆发之后我曾经把图书馆对研究部门开放,改善神秘系资料匮乏的局面。” 楼椅一路听一路点头,但很难说她这次记住了多少。最终,我在边角处标记有一朵鲜艳玫瑰的书架前停了下来,上面的书不像那些普通出版物一样毫无生气,也感觉不到多少凶戾。 “这些算是神秘学的入门基础,炼金术基本原理,魔法的几大分支,对灵媒特殊能力的探讨,还有两本介绍了魔动机械的浅显应用你怎么了?”发觉她情绪不对,我就先停了下来。 “那个这么多书,全都要学会啊?”楼椅把糖咬的嘎吱作响,哭丧着脸问我。 我笑了笑:“没那么麻烦,你只要过个一两遍就可以了,我相信有这些书启发,你要学会曾经掌握过的能力会很轻松。真正要你好好用心的是攸的圣光魔法,学好了的话不仅执行任务安全有保障,图书馆也能一个人来,不需要人陪着了。” 听完这个,楼椅的表情好看了很多,但还是有些发怵——然后下一秒她就把这个给忘了:“对了对了,我刚刚听你说我们以前是一个团队,有六个人,除了我c你c小攸子跟阿猫,还有谁啊?小y?” 我有些意外,暗骂自己说漏嘴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得含糊过去:“嗯,剩下那个是y,只不过她现在比较随心所欲,会不会出现要看心情。” 楼椅还想问第六个人是谁,我抢在她前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相比其他成色很新的书,拿到她眼前晃了晃:“你不是担心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吗?什么时候你能从这本书里找到答案,就算你合格了。” “这又是啥?” “这本书里封印了一张星图。”对付单线程就是方便,我托着书,不动声色地抹去封面上的楼椅两个字,然后将它打开。 书页翻开的一瞬间我们周围也暗了下来,以书为中心,半径三米内的光线都被暂时遮蔽。一点星光从空白的书中缓慢升起,在空气中划过有些搞怪的小蜜蜂图案。几秒钟后,璀璨的星空在骤然取代了作者留下的签名,令人目眩神迷。 我打量着这片星空,三十年前将它封印在书里的正是我眼前的人,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它的含义就杳无音讯。我只知道这张星图隐藏了先知的力量,却始终无法将之解开,失望之下就把书放在图书馆不再过问。 星图里的秘密或许还能重见天日。 “这片星空隐藏了一个答案,你什么时候能够找到它,你就及格了。” “要是我一直找不到呢?”楼椅不自信地吐了吐舌头,“你会不会把答案告诉我啊?” “我相信你的能力。”我把书交给她,笑着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红月之下 “我暂时抹掉了这本书上的限制,你可以把它带到图书馆外面去。” 楼椅把书抱在怀里,面容因隔着迷蒙星海而有些难以捉摸:“这么说,这里的书都不能随便拿出去的啊?” 我点头应了一声,“嗯,有些书本身就是危险品,只有封闭在图书馆里才算安全。虽然也有一些书很普通,但基本上都是再也找不出第二本的古书珍藏,老头子干脆将所有书籍都限制在镜影世界,以免意外丢失。” “哦j一ker,一直听你说老头子老头子,是说你的父亲?他现在在哪儿?”楼椅问。 “某种意义上来讲,他的确是我的父亲,是他把我转化为血族的。不过你不用在意,把他当背景人物看待就行,你只要知道他是个无哥特暗黑不欢,重度收集癖而且还为老不尊的家伙就行。” 这么一番描述自然是没能回答楼椅的问题,她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段话里的槽点,刚开口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凄厉难言的尖啸打断了。我们差不多同时捂住耳朵,缓过几秒才先后望向发出声音的源头——好像是攸那边。 那阵声音实在刺耳,又来得突然,即使是我也感觉心脏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楼椅紧紧捂着耳朵,还要顾及快要掉下去的星空之书,着实有些手忙脚乱。好在贯脑魔音并没有持续很久,耳边恢复清静的时候她明显松了口气。 “小攸子不会有事吧?”说话间楼椅还难受得不断揉耳朵,仿佛那声音有一部分残留在耳道里。 “不是他。”才从尖啸中缓过来我就立即切入了红月视角,将整个图书馆都尽收眼底,即使攸真的有什么事也能通过红月及时施以援手。不过俯瞰视角拉近以后我发现他这时候坐在书桌前一脸卧槽,手里的掌机画面定格在色调灰败的死亡画面上——埃尔文对他到现在都没放弃希望也真是不容易。“是伯爵碰了一本不该碰的书。” “伯爵?” “号称穿刺公,在各类文艺作品里出场率最高的著名吸血鬼,德库拉。”我这时才睁开眼睛,那本震颤了所有人小心肝的书已经被伯爵暴力镇压,蔫蔫地耷拉在后者手中。“他居然会到图书馆来真打算做个儿子出来么?” 长年宅在房间里沉迷与自己有关的各系列游戏,人生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个叫阿鲁卡多的儿子的伯爵大人,居然会跑来图书馆。看清楚是他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世界线,不过等我看清楚他手里那本书的封面我就意识到世界线可能没错,但德库拉的子控妄想综合症可能要病入膏肓了。 德库拉手中的是炼金术大师伊西铎生前的最后一本手札,记述了所有他对人工灵魂的思考和具备一定可行性的建议。虽然由于伊西铎的骤然去世,这些笔记还不完整,但如果要制作更完善的人工灵魂,手札仍然不可或缺。 “我们过去看看。”我轻轻拍了拍还在发愣的楼椅,示意她赶紧跟着我走。她还不知道在图书馆该如何认路,更不会保护自己,落单就危险了。 与来时的路不太一样,刚才为了让她更全面地了解收藏在这里的书籍而七拐八拐绕了一段,现在就直奔靠近楼梯的书桌。我和楼椅赶到的时候,攸正戳着掌机,一脸生无可恋。难得走出房门一次的伯爵施施然从一列书架后走出来,一如既往面色苍白,脸颊和下巴挂着一层薄薄的胡茬。 见到我,伯爵嘴角一翘:“刚刚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扫描这个地方,我就知道你在,切入了红月视角?” “你弄出那么大动静我当然要看看是怎么了,图书馆里有些东西攸对付不了,要真出事了埃尔文会过来跟我拼命的。”我转过身,先对楼椅说道:“你让攸教你吧,我要和伯爵谈点事情。” “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小女孩?我好像见过。”德库拉感兴趣地上下打量几眼,看得我有些担心他那副标准的长久不见天日的吸血鬼形象会吓到楼椅。 “三十年前她来过阿卡迪亚,但没多久就离开了。”我歪歪头,对方立即会意地朝那个方向迈开脚步。伯爵能出一趟门实在罕见,说不定是有别的什么事,还是避开攸他们比较好。 大约是觉得我们已经走远,两个小辈终于放开胆子开始低声交谈,殊不知其实都清清楚楚落在我们耳朵里。 “我的限时副本啊本来我都要赢了,都怪那个死宅”如丧考妣的碎碎念,这个是攸没跑了。 “我觉得那个吸血鬼大叔挺帅的诶嘿。”咬耳朵的这个是楼椅,我刚才是在想什么居然会觉得她可能被吓到。 我:“” “你这个表情跟操心自家孩子的老爹一模一样。”德库拉低笑道。 我果断一脚踹过去:“也只有你这妄想症痴汉才这么想,你拿伊西铎手札是想干嘛?手办已经不能满足你的儿控了?” “喂喂怎么说的我跟变态一样?我是为了正事才来找这本手札的。”伯爵灵巧地躲过一击,反手就把手札扔了过来,“不过既然你在这里,也免得我自己翻了,用你的灵魂学知识帮帮我呗?” “就算我不在你也不应该碰这本手札,伊西铎的研究到最后嘶——”我话还没说完手上就一阵剧痛,这本手札竟然刚一脱离德库拉的控制就主动反击,书页内部细密的“牙齿”死死咬住手掌,仿佛有千万只蚂蚁撕咬——那些写在书上的文字纷纷从纸上立起,而探究至深黑暗的魔法将它们武装为利齿。柔软的皮纸书页此刻也变得极其有力,如抓到猎物的捕蝇草一般紧紧裹着手腕,伤口流出的血液只能从缝隙里缓慢渗出。 德库拉显然没想到这本书如此暴戾,他上前两步,掌心有艳丽的火光跳动。 我咬牙逼出一句不必,另一只手扣住书脊,指尖发力。伊西铎手札毕竟被伯爵镇压过一次,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很快就败在我的魔力面前。只是把这书拿下来时,那些一排排字母仍旧不肯妥协,尖牙刮过伤口,竭力将每一分剩余的力量都注入到里面。倘若换成普通人,光是黑魔法的诅咒就足以让他们送命。 伊西铎大概想不到,自己的执念竟会在他死后化成如此凶残的模样。 “图书馆的书怎么会你不是城堡的主人么?在红月的注视下这些书不会伤害你才对。”伯爵握紧拳,以此熄灭掌心的烈焰。 “这是伊西铎的书。”我盯着淋淋滴血的手札,右手传来的剧烈疼痛因诅咒被魔力抵消而暂缓,自我愈合应该已经开始了,“接手城堡之前我从不来图书馆,之后也是,达成第一次《阿卡迪亚协议》的时候也是为了建立完善的魔能系统才和其他人一起泡在这里。这些书还不认识我。”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把这本早该跟伊西铎一起去死的手札狠狠扔了出去。银色的光一闪而逝,快得如同一个错觉,而在这错觉之后,书瞬间解体,分成数百页纸轻飘飘地散落在月光下。 “以你的灵魂学造诣,你完全可以彻底毁掉这本手札,然后自己写一本新的。”德库拉看着一页页贴地飘走的书页,摸着自己的胡茬说。 “我和伊西铎的研究角度不太一样,着眼点有一分偏差,对灵魂的解读就可能完全不一样。再说了,要是我来写,看书的人会变精分的。”我捂住渐渐不再淌血的伤口,闭了闭眼。“说吧,你突然要查灵魂学的资料,而且还是人工灵魂方面的,到底是为什么?” 德库拉慢悠悠地靠在离他最近的书架上,察觉到陌生人靠近的书籍们顿时蠢蠢欲动,然而也仅仅只是蠢蠢欲动,伯爵的盛名可不是各种传说故事里胡编乱造的。在他的威压之下,这些书还不敢乱来。“你也知道,我很少亲自列席议会。” 岂止是少,绝大部分议员都没见过你长什么样好吗。我在心里五十步笑百步,嘴上却跟着另一条思路走:“你都是把傀儡放在议政厅,装作自己也到场了。” “这是我参与阿卡迪亚内部事务的方式。”伯爵扫了我一眼,“有人在尝试夺取我对众多傀儡的控制权。” “你确定?!以你的能力,什么人能从你手里夺走傀儡的控制权?”我一时震惊过度,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所以他们没有成功。” “我回来那天埃尔文就告诉我有人不安分,只是教团手里没有更多线索,还在暗中调查。”我皱紧眉头,“他们知道教团不可能分化,所以才把心思放在你这里,打算夺走一部分武装控制权但为何如此急躁,那些剩下的家伙应该很有耐心才对。”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惜我虽然找到了答案,却找到了更多的问题——你仔细检查一下这架傀儡巨像,然后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伯爵打了个响指,一尊自重近吨的巨像轰然落下,我甚至错觉整个镜影世界都在为之颤抖。 我朝听到动静凑过来的两个人摆摆手:“没什么事,你们继续玩自己的。” 接下来,该看看这玩意儿是怎么回事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不存在的儿子: 德库拉:我儿子真可爱啊好想养他—— j一ker(嫌弃脸):你已经有了一屋子的阿鲁卡多手办和一比一仿真附魔真空刃,你还想干嘛? 德库拉:手办是死的,我想要个活的。 j一ker:养个真正的儿子来坑爹吗? 德库拉:就算被坑我也愿意啊! j一ker:去收养一个孤儿回来,然后给他起名阿鲁卡多不就好了。放心吧我肯定亲自教他战斗技巧和各种魔法,等他用真空刃干掉你那天我会在旁边呐喊助威的。 德库拉: 德库拉:你不觉得作为人生导师这种角色你很容易被发便当或者黑化成真正的幕后大b一ss吗? j一ker:呵呵呵为了帮你实现心愿我义不容辞,我们可是几百年的朋友。 德库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搞事,搞事 “你明知道我不擅长这个。”我在巨像身边绕来绕去,观察这个两人多高的大家伙,却不得其要领。 伯爵抱着双臂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巨像这时处于待机状态,游走于全身各处的魔纹都因此显得黯淡,偶尔有冗余的能量从节点释放出来,便会如发光的游鱼掠过附近的纹路,随即无影无踪。这是德库拉众多“玩具”中不那么精细的一种,没有任何知觉,没有操控的情况下只有几条简单的预置命令可供它思考,大多数时候这东西都出现在极易出现人员伤亡c却又需要有人顶上的正面战场;也有那么几次这玩意儿堂而皇之地挤坏议政厅的大门然后一屁股把椅子坐成一地碎木头渣——据宅在房间里远程控制的本人表示只是不小心弄错了傀儡,才不是故意给议会捣乱反正没人当真的听。 巨像的硬件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把手按在冰冷厚实的臂甲上,精神一点点刺探下去,从一个能量节点到另一个能量节点。想要控制这些魔法造物,最关键的不是外在,而是如何影响到核心的控制中枢,然而控制巨像行动的模块直接掌握在德库拉手中,他是目前阿卡迪亚最善于摆弄傀儡的人,直接从这里下手无疑是自寻死路。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换成是我,我会通过各个节点的关联反过来影响巨像的中枢模块。任何魔法都离不开精密的控制,依靠能量节点扰乱中枢模块工作并不是很难,问题在于这个方案只能暂时使中枢模块离线,巨像停止活动。虽然趁这段时间给巨像更换新的控制模组也可以使之摆脱德库拉的控制,但若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成这件事根本不可能,任何傀儡脱离控制都会被伯爵及时知晓。 我感觉有些头疼。德库拉应该已经仔细检查过一遍了,没人能比他这个制造者兼主人更了解这些傀儡。如果外部组件和内部的线路节点都没问题的话,那问题只可能出在“软件”上了。“他们直接入侵了控制模块?”由于不够确定,我说得很犹豫。 “他们没有这么做,还算看得起我。”德库拉打了个响指,巨像胸口的菱形水晶应声亮起,蓝白相间的光芒交相辉映,遍布它躯壳表面的纹路纷纷变得明亮。沉重的嗡鸣从巨像胸腔中传出,这阵意味着开始进入工作状态的低鸣持续了半分钟有余才渐渐消退,但伯爵没有发下任何命令,只是笑意不减地对我说,“再看看?” “”我斜他一眼,深觉说话坦诚直率是个不可多得的优点,跟那帮直来直去的猎魔人交流起来方便多了,今天这事儿搁教团都不用我主动问他们就会直接摊出一桌调查报告,连重点都提前标好——虽然个人认为这个优点可能是教师职业病发展过来的,教团的教育一向自给自足,年长的前辈们往往也是为见习猎魔人操碎了心的好老师。 巨像原本头颅低垂,启动完成后它缓慢地抬起了头,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多的举动。德库拉从来没给这种会用在精细任务上的傀儡多少智力,它所要做的就是锁定目标,然后用尽所有手段毁灭对方。此刻它的主人只是静静站在一旁围观,似乎自己是在看一尊需要鉴赏的雕塑,而不是笨重的傀儡。 一开始我还不明白德库拉这是打的什么算盘,直到分钟后,巨像忽然有了动作。 它的“手指”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幅度很微小,但还是尽数落在我眼中。 我下意识扭头,在伯爵瞳中看到了自己惊讶的模样:“这是?” 德库拉放下手臂,上前来曲起手指轻敲巨像胸口的水晶,那下面也是控制中枢所在。巨像被这声响吸引,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似是感到迷惑——我居然从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身上看出了困惑? “虽然叫作傀儡,但我做的这些小玩意儿跟炼金术有天壤之别。炼金术师在人工灵魂这方面格外执着,而我不过是给傀儡安了一套简易的控制系统,以及提前设置好的行动准则,这样它们能帮着做一些简单的事。别说是拙劣却还能完成自洽的人工灵魂,我这套手段连伪灵魂都称不上。”德库拉看着我,虹膜在红月清冷的银辉下颜色晦暗。“你刚才感觉到了,对吧?” “的确是灵魂特有的波动,但很难察觉。” “我检查了好几遍才发现是这一点,入侵者的手段非常隐蔽,也难怪能暂时绕过我——灵魂层面的进攻,恐怕没几个人能防范得了。” “所以你才来找伊西铎手札。”我轻轻呼了口气,好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现在那本倒霉手札已经散落图书馆各处,只有你才能解答我的疑问了,守夜人。”面容苍白的伯爵向前踏出小半步,唇角勾起堪称愉悦的弧度,仿佛正步步逼近自己的猎物,温热鲜美的人血唾手可得 对某人时刻不忘假装自己是文艺作品里传统吸血鬼形象的恶趣味,我实在很难有别的什么表情:“德库拉。” “嗯?”随着距离缩短,已经能很清晰地看见他暗红嗜血的右眼和水碧色的左眼。 “你的美瞳只戴了一个。”我木然道。 伯爵:“” 比起遭到入侵的巨像,我觉得这才是真正吓到他的事。 声名赫赫的恶龙德库拉,在得知自己少戴一枚美瞳之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化妆包里翻出小镜子来确认真伪——你这幅形象怎么对得起古往今来的众多迷妹迷弟! 最终德库拉垂头丧气地把右眼的美瞳也取了下来:“另外那个忘在梳妆台上了。” “先不说这个,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化妆包为什么是粉色?” “我之前常去的那家店推了一款新的优惠套装,但当时我忙着检查巨像没时间,正好阿猫说她也要买,我就拜托她给我带一套。结果” 结果我已经看到了。 “你找攸都比阿猫靠谱。”我深表同情。 收拾好粉嫩得闪瞎人眼的化妆包,再往随身空间里一扔,德库拉复又站直身体,水碧与海蓝色的异色瞳一左一右,总算摆脱了不少美瞳带来的阴沉气息:“我们还是先说巨像的问题,你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伪劣产品有什么看法吗?” 我知道他是指多出来的灵魂反应,当即示意他注意巨像胸口的菱形水晶:“拙劣的手段,没有外界刺激就基本没有主动行为,应该只是完成基础自洽的人工灵魂,才有这样木讷呆板的表现。” “如果让你来,你能把一个人工灵魂完善到什么程度?” “再完善的人工灵魂,和真正的灵魂相比都只是不堪入目的仿制品,伊西铎是人工灵魂领域研究最深的几位炼金术大师之一,而他偏偏又是最大胆c最异想天开的一个。即使是他的作品也不过如此,你觉得我能做到什么样?”说到最后,我不禁露出一丝冷笑。 德库拉蹙眉,却没多说什么:“我不明白,即使可以通过灵魂层面彻底瞒过我,可又有什么意义?何况我手中的傀儡在教团面前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猎魔人才是稳定整个阿卡迪亚的中坚力量。” “他们想要控制的应该不止这些,你还记得几年前诺拉干的那件事么?”我提醒道。 “怎么会不记得?真相公布之后可是把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有人自以为找到了可以渗透教团的裂口,试图通过那位年轻的导师瓦解教团,却不知道无论如何所有猎魔人的立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与教团站在同一阵线。那段时间诺拉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拿到手的情报,她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教团定下决战计划的前几个小时,她才透露出至关重要的信息。”也幸亏诺拉是身在教团,不至于因为这件事遭到其他人的打压和排挤。“如果没有这件事警告那些还有心搞事的家伙,他们大概还会尝试争取教团的力量,毕竟阿卡迪亚的安稳局面由压倒性的力量维持,没有多少胜率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暂时遵守我们这些人定下的规矩。” “所以争夺一切有可能的力量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而几年前的前车之鉴教会了他们耐心和更好的躲藏技巧。”德库拉把手放在恢复成垂首雕塑的巨像身上,随着控制模块离线,明亮的纹路又一次渐渐黯淡下去。 但这一次它不会再醒来了。 “只要他们有这个毅力坚持搞事,我们总能找到这些家伙。教团现在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可惜没抓到具体把柄,而且拓展计划也近在眼前。等阿卡迪亚扩展完成,应该就能专心做这件事了。”我侧头打了个哈欠,图书馆这地方的氛围实在有些催眠。 “连怀疑对象都有了,却还是按兵不动,我真不知道那群猎魔人到底是死板还是耐性够好。”德库拉摇头叹息。 我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语调里的跃跃欲试:“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不能明着找麻烦,但那些家伙总是暗地里搞事,添了我们不少麻烦。不如我们也去给他们添添堵,怎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就决定是你了!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这么做确定不会打草惊蛇?”我很不愿意承认自己对这个提议其实有那么几分心动。阿卡迪亚本来就是我们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联手建立起的避世之地,会成为大灾难之后的庇护所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遇到种种问题也是理所当然,但是有一拨人总是处心积虑要搞事情这就让人非常不爽了。 平心而论,尽管话事权一直牢牢握在第一批签下《阿卡迪亚协议》的人手中,如我,如教团,以及几位像伯爵这样拥有强大力量的盟友。但我们从未试图以强权手段统治这座城市,议会的成员在两百年前就有诸多后来加入的家族领袖或德高望重的长者,他们当中有的是看我们不顺眼的家伙。而当阿卡迪亚开始接纳众多从时空风暴里幸存下来的人类,议会又为人类议员添上了许多位置。 可惜我们这些人不能,也不敢放开对阿卡迪亚的控制,仍旧仇视超自然生物的一部分人类,同为异类却无法放下过去的私怨的家伙,还有无冤无仇但就是想搞事的投机者——最后这种丝毫不顾内部争端可能导致阿卡迪亚在这个黑暗时代崩溃的后果,他们只盼望自己能成为当权者。 一个新的,奴役人类的神明的时代;或者由某个人类独/裁者彻底控制这座城市。 仿佛瞧出了我对那些藏在暗处的搞事分子的怨念,伯爵眉梢眼角都挑着一丝狡黠,嘴角还含着熟悉的弧度——一般来讲他露出这个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我平时不怎么管议会那边的事,也不是执法者内部的人。你就不一样了,执法者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埃尔文肯定告诉过你他怀疑的都是哪些人吧?” “能确定的就是我们之前怀疑过的那几个,但剩下的太能藏了,到现在为止教团都只查到一点点线索。”我一时摸不准他打的什么主意,这人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血族都是凶名在外,是个极其恶劣难缠的对手。 “让我猜猜这条线索,应该是个普通人?”说是猜测,实际上德库拉的语气和表情都透出满满的志在必得。 该说不愧是逆着异类衰弱的历史潮流崛起还在人类文艺史上留下重重一笔的人物么?我叹了口气:“没错,几个月前执法者注意到一个沉溺在虚拟世界里的家伙,他们本该对这件事进行处理的,但由于他表现异常就先上报给了教团高层,埃尔文他们顺着查了下去才发觉这人背后可能就有教团需要的情报,所以一直没有动他。” 德库拉略一思忖,不出一会儿就抓住了重点:“有问题的是给那个提供虚拟服务的黑市商人。” “埃尔文没告诉我多少细节,那天在四号城墙上他的重点放在已经暴露出来的人身上,他觉得看紧这些人也同样能顺着他们之间的联系找出剩下的一部分人。”我说。 “也就是说,你还不知道那个被执法者注意到的小人物的具体资料。” “除去一开始注意到他的猎魔人和两三位导师以外,没人知道那个人是什么情况,他们打算顺其自然。” “即使这样做那个小人物和他背后的商人可能会被其他不知情的执法者处理掉。”德库拉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这个目标刚刚好——” “我手里可没有任何资料。”我提醒道。 “小事一桩,只要你肯把权限借给我,你想要什么资料都不在话下,包括阿猫正在筹备的最新同人本” “我已经知道了。” 伯爵安静地噎了一下,然后才恢复他那轻飘飘的语调:“反正资料不是问题。至于执法者么,这儿不是有个现成的?他还时常跟着你,很少出现在一线,是个完美的挡箭牌。抓到人以后的关键是要在短时间内得到有用的信息,这一点我擅长;如果他们挺不住,也还有你那个能瓦解精神屏障的守护灵。” 对于他说到最后时那个诡异的停顿,我只想说:“你也知道你那套刑讯手段正常人挺不过去?” “反正可以把他们的灵魂转移到傀儡身上,只不过这次还要把人交给执法者,不能用这种方法。”某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十分坦荡。 “你最好悠着点,我不一定能把y召唤出来,她干什么都是看心情的。”想到那个我行我素的守护灵,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揍她一顿。 对此也略有耳闻的万年死宅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提出了一个替代方案:“把阿猫找来吧,有她出手,审讯的痕迹比较容易掩盖。过后再在执法者内部提点一下,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我觉得有那疯丫头在场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活着把人带回来。 听到我的担忧,伯爵表示大丈夫自己相信阿猫的分寸——说到这里不得不介绍一下他俩的交情是怎么来的:正常情况下血族和狼人向来是冤家路窄,偶有奇葩结成朋友也是不打不相识,而德库拉和阿猫是联机打出来的深厚友谊。 本来一个死宅一个跳脱毫无交集,但在电子游戏兴起以后不久两人就成了莫逆之交,推心置腹(游戏方面)宛如知己。 “虽然我并不能真的弄一个阿鲁卡多回来,不过我给你带了你儿子的剑,一比一仿真的真空刃!”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自己做了一把,也是一比一仿真,还可以附魔哦。” 我很怀疑当初老头子结交这俩奇葩的动机,他的收集癖是不是已经扩展到活物范畴了? 说好等找到阿猫再一起敲定行动细节,德库拉决定先用我的权限把资料弄出来,也不在图书馆久待。我和他一起绕回到靠近下行楼梯的区域,攸和楼椅还凑在书桌边,看起来像是按我说的在研究圣光系魔法。 “这就是你刚刚拿来打j一ker的魔法?” “嗯,这个属于实战里比较常用的一个法术,因为发动速度非常快,基本上只要熟练了都可以瞬间发出。” “可是感觉威力不怎么样诶,他都直接用手抓的。” “正面单打独斗的话连导师都不是对手,每次一起出任务都是他负责输出。” “那,你是二号位?” “是阿猫别惊讶,她超强的,完全放开的话可以跟j一ker打平,前提是j一ker不扔禁咒。” “所以你其实是个t或者奶爸吗?” “我负责保护团宠。” “???” “咳我们还是继续说怎么放这个魔法吧,你看就是这条咒语,先选定一个方向瞄准别看着我!嗯瞄准之后随便你念出声还是默念反正/念出来就可以biubiubiu了” 德库拉不忍卒睹地转过脸:“要是埃尔文看到会气死的。” “不,他早就习惯了。”我面无表情地甩下一句话,然后过去信手敲了攸的后脑勺。 攸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抗议:“你干嘛?!” 我一指楼椅:“有你这么形容队友的吗?还团宠?” 灵媒姑娘愣了几秒,陡然反应过来,张牙舞爪地扑向书桌对面的猎魔人:“小攸子你欺负我失忆!” 我颇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好让闹成一团的两个人先停下来。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有活力。”德库拉煞有介事地感叹一句,然后动作自然地从所剩不多的蓝莓糖里顺了一颗,“这个是阿猫特地欢迎你的糖?味道应该还” 紧接着他脸色一变,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感觉一阵风擦肩而过,伯爵已经踪影全无。 我们仨:“” 静默良久,攸颤巍巍地缩回了准备拿糖的爪子:“看来猫的良心有点欠费。” 从头吃到尾没遇到任何状况的楼椅低头看了看,从糖包最底下拿出一张小纸条来,是阿猫的笔迹:“蓝莓糖和榴莲糖里各藏了一颗‘惊喜’,嘻嘻。” “就这你还说不是吉祥物?!” “你才吉祥物!你全家都吉祥物!” 这幸运度简直逆天了。我为伯爵的舌头默哀两秒,幸运e不是你的错。 “好了都停下,我有事要说。”我左右扫视,两人谁也不服谁地各朝一面,活像幼儿园大班的熊孩子,“这几天有件事需要处理,按伯爵提出的计划,攸你必须跟着去。” 攸长长啊了一声,跌宕起伏之中感情饱满,委屈十足:“为什么又是我?” 我没理他,直接转向楼椅:“我想过了,这个任务属于新手级,你也一起去,这样能更快地熟悉阿卡迪亚。放心吧,到时候伯爵会在一边保护你的。” 退化到中班的攸哼哼唧唧:“在你们这帮超级dps眼里还有什么是非新手任务的?” “唔我是去刷经验?”楼椅倒是没有多少抗拒,就是提出的问题让人哭笑不得。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点点头,“阿猫也会加入,如果y对任务目标感兴趣的话还要算她一个。” 顶着吉祥物光环的少女掰了掰手指头,发现新大陆一般豁然开朗:“伯爵就是之前没有提到的第六个人,对吧!” 这是个误会,然而我并不知道如何在绕开先知这个话题的同时给她解释明白,只得含糊过去。 攸有些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或许是觉得德库拉这个死宅填补不上记忆里最后一人的空白——先知已经被抹去了,攸不记得他。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觉得伯爵的入队有些莫名其妙,我没有读心术,自然无从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今晚在会客室集合,我们需要商讨一下具体的行动方案。还有,楼椅你还是跟我学魔法吧攸你先别乐,你负责陪读,顺便补习理论课。闭嘴,连最基本的施法过程和原理都讲不清楚,你是打算出一辈子外勤不去给后辈上课吗?”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你们出任务就这么随便吗 十六区。 阿卡迪亚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般拥挤的模样。历经神话时代的彼此厮杀,又从人类发起的数次超自然战争中幸存的族群本就是少数。风雨飘摇的年代里,阿卡迪亚是最后几座仍在坚持的异类庇护所之一,它隐藏在扭曲的时空之后,为幸存者们提供一片安全而广阔的天地。 与其他庇护所不同,保护异类生存仅仅是阿卡迪亚最基本的目标。先一步完善的内城区作为居民的日常生活区,暂时空置的外城区则是为将来进一步发展预留下来的空间,只不过两百年对拥有更加漫长生命的种族而言略显短暂。议会在四五十年前才完成内城区的全部规划以及相应的准备工作,对外城区的许多规划才刚刚开始——那时我们重新修订了《阿卡迪亚协议》,却失败于一次次的外交斡旋。 终末战争打响之后,一切都在飞速失控,直到时空风暴强行为这场战争画上休止符。 那段时间所有人都忙于安置涌入阿卡迪亚的新居民,推翻以前的规划然后做出新的城市建设蓝图,没有人还能分出心神去思考别的事情。外城区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地区都被征用,作为新的居住区域与工业区,而这个过程用去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当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只能先用简易房屋来安置那些普通人,条件虽然简陋,但胜在速度快。十年前内城区几乎被简易房屋彻底包围,后来才依次拆除改建成新的街区。”我扶着半开的车门,入目之处尽是高耸入云的暗沉轮廓,不少窗口透出颜色略有差异的光晕,星星点点地散布在高处,“十六区是最后一个改建的居住区,这地方还没建起来的时候被隔壁区衬托得跟贫民窟一样。” 费了半天口舌终于介绍完任务所在地的一部分历史,但车里几个人反响平平:攸趴在方向盘上装死;被强行摁进副驾驶座的德库拉还是那副遭受身心重创的样子;阿猫翘着二郎腿,吹起一个事不关己的泡泡;最后一个虽然疑似听进去了一部分,奈何此时此刻正在与身上那套制服作斗争,半天都没能把面罩拉起来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计划,所有人都要用执法者的身份作为掩护,因此各自找了一套猎魔人的衣服。攸的日常服装就是制服,而我c阿猫本身就属于执法者部队,只不过因为任务的关系也备有不显示位阶的无标识版。至于德库拉,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就待在城堡提供远程支援,但还是迫于阿猫的淫威乖乖换好衣服跟了出来——从我衣柜里拿的。 “呜这衣服好难穿。”套着阿猫的衣服,楼椅始终有点不自在。隔着好不容易才歪歪斜斜遮住下半张脸的面罩,少女的声音有点儿闷。 “其实这种事习惯就好了。”我盯着面罩上走形的猫咪胡须和简化成两段曲线的三瓣嘴,艰难地把视线移开。 在某些时间地点小小卖个萌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一心一意把自己当做猫科动物来卖萌的狼人少女你还记得自己其实是犬科吗? 楼椅对自己的被动萌化一无所知,拉拉扯扯总算把面罩弄正了一些,这才从车里钻出来,好奇地环顾四周。街边几道探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路人们便见怪不怪地继续走自己的路,他们已经习惯不时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白衣执法者了。“那个什么j一啊反正就是今晚的目标,他住这儿?” “是乔,”我纠正她,“我们在这里是为了出其不意,等伯爵确定好他的具体方位再过去,免得他一看到执法者专用车就偷偷逃走。” 我稍微俯下身子,发现德库拉还是身心俱疲地瘫在座位上,“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把目标方位共享过来吧;”罪魁祸首吹出一个史无前例的大泡泡,整个人都静止在那里,我还在想她是打算干嘛,结果两秒钟之后她就自己手动把大泡泡给戳炸了。她的思维和行动一向如此潇洒随机,就连排列组合式的同人本和甜点配方也不例外。“猫,把面罩戴上,准备执行任务。” “说真的,我觉得我们应该再筹备一下,这样太仓促了”从刚才装死到现在,攸还趴在方向盘上,有气无力地提出第八次抗议。 “再过几天议会就会通过城市拓展计划的具体执行方案,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腾不出时间来。”我说。 “我觉得这样挺好,越早找出那帮搞事的混蛋就能越早把他们一起打死,速战速决。”阿猫戴好同样改过的面罩,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萌萌哒,随即萌萌哒的她就朝前面的副驾驶座踹了一脚。 狼人以力量和速度著称,尽管看起来如同小女孩撒娇一般,扶着车门的我却实打实地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震动,心说这帮家伙应该是以拆迁办著称才对。 “目标是一个沉溺于违规虚拟服务的中年大叔,从大灾难以来就非常颓废,靠救济金和偶尔的偷盗或者诈骗过活。我们的计划就是模仿一次正常的执法者行动,把这个家伙抓起来然后从他那里找出有用的消息。不过要注意一点,那个跟他做生意的黑市商人是很麻烦的家伙,就是因为他,教团才调查到一半就没有下文了。如果今晚碰巧遇到他,行动要暂时中止。”差点撞上挡风玻璃的德库拉果断诈尸,手速快如闪电地铺开一堆投影指点江山,假装自己并不是挺尸二人组的一员。 “十六区与十五区之间交界的那条街一直很受黑市的青睐,虽然执法者也因此经常造访,但众多地下交易依然兴盛,最普遍的就是超限虚拟服务。一些人通过这种手段逃避现实,回到过去,因为对人体损伤较大亦有成瘾性而被议会明令禁止。乔最值得关注的一点是,他其实根本支付不起超限虚拟服务,教团的调查显示,他用了别的什么作为‘货币’” 鉴于德库拉完全是条件反射地照着投影信息念下来,平铺直叙跟比较古早的智能ai有得一拼。我实在听不下去,何况他念的还是之前在会客厅里总结出来的那些:“应该是来自他本身的某样东西,魔法讲究独特性,我觉得灵魂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还是把他带过来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一个人可以用来交换的东西太多了。” “伯爵他怎么了啊?感觉好像遭到很大打击的样子。”楼椅悄悄扯了下我的袖子。 “他?他本来死也不肯出门的,你换衣服的时候他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提前布置了好几层魔法阵想阻止我们进去找人。”我惋惜地叹气,“其实伯爵的魔法还是很强的,但他忘了房间的另一面,阿猫就从窗户闯进去了她抢到了伯爵的典藏版艺术设定集和限量手办,然后他就被阿猫押出来了。” 楼椅顿时对遭受了身体和精神层面的双重打击的伯爵分外同情。 说话间德库拉已经将目标位置共享到临时建立起的小组频道,通过执法者才能持有的军用装备可以直接投影在使用者面前。不出所料,目标今晚还是一如既往,混迹于十五区与十六区的交界地带。而被标记为友方目标的蓝白色光点不约而同地远离了这片街区——为了便于行动,减少意外发生的可能性,三十分钟前我在执法者网络下发了一个隐蔽的高权限命令,以特殊行动为由将可能在这附近活动的执法者全部调走。 既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把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攸从驾驶座拎下来,后者掰着我的手垂死挣扎:“j一ker你真的决定就这么行动吗?你们一共才商量了十五分钟啊喂!而且前面十分钟都在等伯爵破解导师的机密文件,你们一直在吃零食啊?!” “按流程抓个人而已,有必要那么紧张?”我诧异道。 “流程和计划都没问题,但我觉得我们这个小队很有问题!” 另一边阿猫才刚打开车门,德库拉便动作麻利地自行滚了下来,乖巧地暗示不必劳女侠动手。 阿猫:“” “按计划行动是吧?没问题。”阿猫冲我点点头,拎着后领顺走了生无可恋的猎魔人,“小攸子,我们找茬去!” 深觉哪里不妥然而说不上来的感觉压在心头,我只来得及对她的背影(以及被拖走的攸)大声叮嘱:“下手记得分寸!” 阿猫用空着的那只手挥动几下,远远地传来了中气十足的回音:“知——道——啦——!” 得到保证,我总算稍微安心了点。虽说她最喜欢的是简单粗暴地把敌人碾碎,对这种行动没多少耐心,但执行起任务还是很认真的。 但愿倒霉的乔能抗揍一点,否则一旦死了就得由我来审讯灵魂我不擅长这个。 正在胡思乱想,却忽然迎上德库拉看智障的眼神:“不是佩带有通讯器么,你们怎么不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她? “说实话我一直很好奇,就这个执行任务的风格,你们是怎么还没把埃尔文气死的?”由于终极b一ss阿猫离场,伯爵大人终于恢复了精神,慢悠悠地摩挲着胡茬仿佛高深莫测,完全看不出他刚刚在车里蔫了大半个小时。 “多谢关心教团总扛把子的身心健康,但他还能再折腾个一百来年——他亲口说的,就是你的傀儡强拆了研究部的魔能实验室,还毁掉了不少珍贵的数据资料,导致阿曼达不得不再去图书馆重新整理的那次。” “彼此彼此,守夜人日理万机,想来三个月前不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应该只是想给自己休个假。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最高指挥官习惯性失踪,执法者部队也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哦?” 德库拉眉眼里写着呵呵,我扭过头去切了一声,两个半斤八两的人就此不再争论。 先出发的两人动作很快,几分钟后就从预定地点发回了共享画面,根据投影右下角暗色背景里分外抢镜一坨白色不明生物,我确认他们传回来的是阿猫视角。这个位置是先前商讨战术时伯爵在全息投影上圈出来的,目标地点旁的一条无人小巷,是数年前兴建新建筑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废弃小道。执法者部队如果有什么行动,多半都是先在那条小巷内待机,等到命令后再出动。 阿猫难得这么听话,拖着攸(目前依然是右下角的一坨白)杵在事前标记的位置,并且在设置好共享画面后掏出一包荧光粉在地上画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圈 多此一举了啊魂淡! “我好像有点明白为什么小攸子会觉得我们这个团队有问题了。”望着逐渐变亮的画面,楼椅蓦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木然看着视角变化,将隐没在黑暗中的巷道和不远处灯光明亮的路口以及地上的荧光圈尽收眼底。不时有车灯掠过巷口,更多的则是模糊了轮廓的人形影子,或向地面上莹莹发光的圆投来好奇一瞥。这些落在阿猫这只狼人眼里想必是清晰无比,但微型摄像装置始终受光线所限,还守在这边的我们看不清楚太多。 这里并非阿卡迪亚最繁荣的地带,但却向来热闹非凡——超限虚拟服务最集中之所,一座黑市。 大灾难之后,人们通过时钟辨析昼夜,而人类则是较为遵守曾经作息的种族。只是在这片如织的灯火之下盛开的梦,会让流连于此的他们也失去时间的概念。而梦境最深处,违反阿卡迪亚法令的黑市就躲藏在那里,并将幻梦化作现实。 这地方就没有冷清过,我看着有些不舒服,却对此无能为力。 “这地方还不知道要繁华多久。”伯爵轻轻哼了一声。 “即使惦念曾经世界的那批人不在了,超限虚拟服务也不会消失,总会有人迷失在那里面。”我揉了揉额头,说不上是为谁心累。“楼椅,你想说什么?” 这时楼椅已经研究了好一会儿画面远景上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她看着我,有些迷茫地用食指点了点投影,不起眼的干扰波纹从指尖荡漾开来:“这里好像提供虚拟服务,我和小攸子联机的时候也是用的这个。” 我点点头:“虚拟服务是阿卡迪亚所有主机提供线上虚拟数据服务的统称,游戏联机是其中一种,遵照基础网络协议发出的数据请求会被区域内主机评判,随后提供不高于当前权限的各种服务。很多方面都应用到这项技术,比如交通调控系统,主机集群会综合各区域当前的交通情况作出短期预测,然后做出调节,如果有特殊权限提交优先请求,也会通过这个虚拟预测系统来为特殊车辆准备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那天晚上攸带我们去四号城墙,就是预先提交过优先通行请求的。” “那这个超限虚拟服务又是?” “普通人对直接作用于人体的虚拟服务承受度有限,尤其是浸入式的虚拟服务。”我停了一会儿,试图找出一个便于理解的例子来,没想到的是德库拉倒是接上了话茬:“理解成全息体感游戏就好了,这种级别的虚拟服务直接刺激神经系统,时间一长很容易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世界。” 我继续给恍然大悟状的楼椅解释:“超限虚拟服务特指浸入式虚拟服务,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加上现实和虚拟世界落差巨大,很多人会因此而离不开超限虚拟服务,就像精神毒/品一样。提供这项服务在阿卡迪亚法令里属于重罪,但因为能牟取暴利,所以黑市还是一直存在。” 少女的神情从迷茫变成了困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问题提出来,悬浮在德库拉面前的街区投影边缘陡然出现了一个鲜艳的红点,朝我们盯住的那条街缓缓行去。烫眼的光芒在这个红点上一收一放,如心脏跳动般富有节奏感。 “你的权限真好用。”拿着守夜人权限去命令中央主机集群调集数据资源全方位监控目标人物,并实时反馈到个人终端上的德库拉唇线上扬,露出若隐若现的尖牙。 “目标人物正在接近,做好准备,以正常巡查模式接触。猫,先别玩儿了;攸,打起精神来——如果你乐意被拖出去的话也可以继续蹲着。”我瞥了伯爵一眼,随后按紧耳机,“我们马上过去,一切按计划行事。” 超限虚拟服务最大的特点在于它可以及时披上合法的外衣,因此经常堂而皇之地混杂在正常的虚拟服务程序中间,想要在正面交锋里抓住他们必须有足够的速度和相当的细心。按照计划,阿猫这组要在正常的巡查行动中遭遇“突发”事件,以此在带走目标时看起来更像是正常的执法者行为。 至于我们三个,楼椅是来刷经验的,她最多就是个会举手提问的吃瓜群众;伯爵一直声称自己负责远程支援,这份职责没有变化,不过地点从城堡里他自己的房间变成了一条街以外的隐蔽点,额外加一条是他还负责吃瓜少女的人身安全;我则随机应变,如果阿猫他们行动顺利,我就和另外俩一起打酱油,使用魔法提供远程援助,如果不顺利 “抓个人而已,怎么会不顺利?你也太小看他们了,猫虽然随性,但正事从来没有出过错,攸不管怎样也是受过训练通过毕业考上任的正统职业猎魔人。”德库拉自信满满地转着车钥匙,后者自指尖飞起的一瞬间又被他快如闪电地抓在手心里。“你不如担心一下稍后的审讯环节,y不在的话,说不定还是需要你来帮忙,控制那个乔的灵魂好让审问进行下去。” 就这份盲目自信我十分想通过各项事实来吐槽这个常年死宅以至于不知世事的宅男:猫只有纯暴力型任务不出岔子,她出本都还有卡构思的时候。以及别说攸那毕业证我放了多少水给过的,就他平时那表现你摸着良心再说他是个职业猎魔人不觉得亏心吗? 略去毕业证这一插曲,听完我说的这些伯爵也默了,回忆半晌才艰难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先动身吧。” 我们一致无视了耳机里的大呼小叫,随后不久那边就传来了某理论白痴被嫌吵的阿猫瞬间k一的声响,临时频道也随之变得清静。 消停良久,我们已经接近了预定的地点,周围匆匆行走的人多了不少,朝我们而来的目光也从夹杂少许好奇的漠不关心变成了稍稍躲闪却又意欲探究的思忖。但不论是何意味,终归没有谁愿意过度关注极有可能正在执行任务的执法者,一路上除了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儿一直盯着楼椅之外,我们并没有享受到被围观的待遇。 丝毫不知阿猫的衣服做过什么改进使得自己现在也萌萌哒的楼椅对此很是迷茫,等那女孩走远,她还有些高兴:“刚刚那个女生跟我学妹好像!也是卷头发,好萌啊。” 其实你比她萌多了。 “目标进了网咖,嘶”猎魔人倒抽了口冷气,疑似带伤出勤,精神可嘉()。“我觉得我左臂好像脱臼了。” “别因为跟以前人类世界的店子长得差不多就随便套名字——阿猫,任务当前你下手就没注意点儿?” “我有分寸,虽然刚才确实脱臼了,不过我又给他接上了。” 这也太凶残了。 我拿胳膊肘撞德库拉一下:“看,这就是你说的不出岔子。” 伯爵:“” “攸,一会儿你别动手了,回去再检查一下。”我叹了口气,埃尔文知道了大概要炸毛,“猫,等任务完成你记得给他做个蛋糕” 我话还没说完,取用阿猫视角的画面忽然跨进了目标所在的店面,旁边投影上象征她的蓝色光点飞快靠向代表目标的红点。 “等等你别乱来!说好按计划来的!” 德库拉顾不上这突然的计划外发展,他目光惊讶地盯着出现在投影上的阴郁女人,喃喃自语:“这是瓦妮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不要放弃治疗你们这些坑货 变故突如其来,本应按照正常的巡查步骤接近目标人物然后以他有涉及超限虚拟服务的嫌疑再进行下一步的,谁料阿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狼人的种族天赋给予了她无与伦比的短程爆发力,传回到我们面前的实时画面瞬间糊成一片,短短两三秒过后视野再恢复清晰时已经与目标近在咫尺,而我的话音甚至尚未落下。 我们此行的目标,颓废的中年叔叔乔本来才刚刚踏进这家虚拟服务站点,步履倦怠地朝站在正厅服务台旁边的黑衣女人走去。如往常一样,来到这里的多半都是普通人类,并且不少都带着与他相似的疲惫感,见惯了的服务生面色漠然,职业化地对每一位客人露出微笑。 阿猫直接从稀疏的人群中间冲向目标,后者与这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完全没反应过来身后发生了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紧接着就被拦腰抱住叠加一个标准背摔,紧随阿猫视角的画面天旋地转,最终定格在攸那张目瞪口呆的脸上——他原地愣了一下才匆忙跟上,正好撞上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尤其是他几分钟前才被某猫卸了一次胳膊。 那个气场阴郁的女人或许是现场唯一一个跟上了节奏的人,画面转走之前我看到了她微微张开嘴的动作,表情似乎混合着些许惊诧和厌恶但她仍然没能提前做出应对。狼人一族不精通魔法,却拥有与生俱来的狩猎者天赋,力量c速度c战斗中瞬息万变的直觉无一不是他们的专长。 在两条街外以第一视角围观了全程的我们仨:“” 从未体会过被阿猫体术支配的恐惧的灵媒少女哇哦一声,有些不忍地捂住了眼睛。 多次亲身领教过个中滋味的我开始严肃地思考目标是不是已经被导演强行退场,如果阿猫没有留手的话,乐观估计那位倒霉大叔不会感觉到脊椎粉碎性骨折的痛楚,毕竟那样的冲击作用在后脑勺上足以直接导致脑死亡。 “她怎么会在这里?”伯爵的震惊则跟其他人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她明明一直都不屑与人类为伍的啊?” “你认识她?”我从便当加鸡腿还是加个蛋的选择困难里挣脱出来,强迫自己回到正题。 “瓦妮莎,她也是血族,以前一直隐居在另一个异类庇护所,大灾难发生后才来到阿卡迪亚。她比较低调,你可能不认识。”德库拉皱着眉,“这女人追过我,但她连我家的花园都过不去,后来自己离开了。” 这可能是苦情老年人的共性,稍微散发一点荷尔蒙就会招来指不定什么人。我轻车熟路地无视了德库拉最后的描述,“先不管为什么她会转性,你查到给乔提供虚拟服务的那个商人背景很棘手,我们不能贸然惊动那个人——这个瓦妮莎符合特征吗?” “不是她,任务可以继续。”他摇头。 “你们别聊了我这边顶不住了!他们已经打起来了!”耳边传来遭到友军袭击·战斗暂时只剩一半·攸的求救,猎魔人焦急的声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疑似挂上了一星半点的哭腔。 只看了一眼完全动态模糊成马赛克的转接视角,我顺手扶正看得晕头转向差点倒向一边的楼椅,果断关掉了来自阿猫的投影画面:“你先疏散无关人员,关注战况就好,不要自己参加战斗,我马上到。对了,把你的视角接到伯爵这里,阿猫那个已经看不清了。” 我冲接过楼椅的伯爵一点头,随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目标所在的虚拟服务站点。为了不与路上行人冲撞,我尽可能在两侧的玻璃幕墙上借力,交错相映的流光纷纷退向一旁,又在身后汇成迷离的光之河。 “攸,我们的目标还活着吗?” “在我身边,貌似还有气。” “盯紧点,要是死了就优先保护灵魂,我会帮伯爵审讯这家伙的。” “好的。目前一楼大厅已经完全疏散,正在布置隔离结界j一ker他们已经快要拆到承重墙了,你最好再快一点,我挡不住他们。” “知道了,再给我两分钟。”我从人群上空掠过,回应攸的同时在脑海里继续晦涩难懂的咒语。受到召唤的光芒星星点点地从空气中浮现出来,逆风飘向我指定的终点。 这是一份送给瓦妮莎的礼物,至于阿猫,除去针对性的几种魔法,狼人对魔法的抗性完全可以让她无视我提前预备的法术。 带着楼椅留在原地的德库拉也在着手准备远程支援:“我切换到了攸的视角,阿猫有点束手束脚的。我记得瓦妮莎对精神领域有一定研究,j一ker你面对类似魔法更有优势,还是你代替阿猫对付她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刚才他跑上外墙看着跟白色大壁虎似的。” 不用说,最后一句必然是对楼椅说的。 一路奔袭飘然落地正准备进去怼人的我狠狠咬牙:“德库拉,你是不爱自己珍藏的阿鲁卡多手办了吧?” “喂喂用这个来威胁我就过分了啊!” “闭嘴,你这死妄想症儿控,我现在就可以把阿猫手里那个拆掉。” “我在封锁目标附近一百米内的空间,防止瓦妮莎利用空间法术逃跑。需要别的远程支援就说,我会尽快着手。”伯爵非常有骨气地怂了。 攸说的疏散仅仅是指现在一片狼藉的站点大厅,除了目标人物以外没有其他无关人员还在里面。但很多人并没有逃远,而是零散地聚集在附近,还有几个拿着手机或者别的什么随身个人终端像是在拍摄。虽然得益于攸的结界,现在所有的战斗余波都被拦截在大厅出口处,但是最开始有几个人就已经受伤,此刻正在友人以及站点服务生的照料下躲在远处,还有人站在旁边给医院打电话。 我眯着眼打量覆在大厅正门上波光粼粼的透明结界一番,不得不说尽管理论烂到无人能比,但攸的实战确实不差。希望他的紧急疗愈也用得不错,能让目标人物撑到真正的治疗到来为止。 考虑到我和阿猫战斗风格的相似程度,我们俩人都是那种适宜于兼职拆迁办的狂暴型dps,攸的结界固然能起到一定作用,可也无法完全避免意外的发生。我先回身指示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人后退到更安全一些的距离,然后才返回到服务站点门前,手掌贴上不时因战斗余波的冲击而扩散出层层涟漪的结界,在得到结界设立者的许可后才得以通行。 通过那面结界前,我仰头望了一眼,当然只看到了滢滢泛白的灯光。然而在看不见的地方,来自数百米外的无形压制已然圈紧了这块地方,即使提前准备了空间系法术或是这里藏有类似功能的魔动机械装置,目标再难逃走。 走过一面结界的感受与穿过一层水幕的感觉差不多,我挥手打散冲到自己身前的一束气流,正在大厅一角鏖战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警惕彼此的同时将注意力放在陡然出现的我身上。我的目光越过她们,落在躺枪数次的那面承重墙,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其实完全没有皱眉的必要,这种战斗不过是小儿科,但我描述一下现在的场面你们就明白为什么了: 发现来人是我以后阿猫不仅没脱离战斗状态,反而战意更盛,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被打断并且要将对手转手他人的怨念;与交战双方位于对角线另一侧,守着乔的猎魔人异常感动,朝我挥了好几下胳膊;耳机里有窸窸窣窣的c拆包装袋的声响,来刷经验的楼椅就算了,德库拉与她一起把那包薯片分而啖之,说话都有些含混不清:“咦你居然都不惊讶的,以前外界的普通人老是觉得吸血鬼不能食用血液以外的食物,各种大惊小怪。” “本来我也是很大惊小怪的,但是在来阿卡迪亚之前j一ker给我科普过了,他亲自喝奶茶吃小蛋糕示范给我看。” 讲道理,我的心理素质完全是这帮坑货一天天训练出来的,但凡接受能力差一点这会儿就不可能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严肃表情了好吗! 名为瓦妮莎的女性吸血鬼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关节,她转动眼瞳,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暗红色的唇线微微开合,透出些许不屑:“哼,这就是执法者的行动方式,什么也不说就扑上来咬人?” “那么面对我们,为何你会选择直接对抗?这很值得怀疑。”我缓步前行,掌心逐渐抬起的同时,身旁如同有星光汇聚。 “猎魔人,你养了一条不听话的疯狗,还要怪我不肯乖乖任她撕咬?”瓦妮莎稍稍后退半步,冷笑中亦戒备十足。 这个错位的身份正是我希望她这么认为的,然而在我回答她之前,被形容为疯狗的某人已然炸毛,喉咙里逼出一线嘶哑但却气势十足的嘶吼:“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回忆杀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意识到阿猫是个不寻常的女孩,毕竟始终坚定无比地认定自己是只猫科动物的狼人只此一名,如有分号必然是假冒伪劣。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家伙自然是异类中的异类,在诸多隐世庇护所中都享有盛名虽然在我看来这种名气不要也罢。 瓦妮莎的表情有点儿精彩,非常像三百多年前那个初识阿猫的我。她大概理解不了这个才追着自己穷追猛打的家伙在想些什么,而熟悉阿猫的我们则内心已有波动,甚至有种就地吃瓜围观阿猫式暴力美学的想法。 那声喵没别的意思,是阿猫恼羞成怒时的常用语气词。硬要翻译的话,大概是这样的:“你才是狗劳资是猫!是猫!是猫!!!” 一般情况下,敢于形容阿猫是犬科动物的都是真的勇士,因为惹恼她的后果就是享受一整套浮空b一,而那声“喵”约等于这套三十连开始前的高能预警。 阿猫略微伏低身子,一副犹如野兽即将发起进攻的危险姿态。与钻研甜品不同,战斗中的她一向没多少耐心,所谓的蓄势待发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这个姿势她仅仅保持了半秒左右,随即便猛然加速,离弦之箭般冲向仍然有些错愕的瓦妮莎。这一瞬间阿猫的眼睛毫无征兆地转化出平时被掩藏起来的野性特征,毛绒绒的耳朵紧紧贴在发间,同样是浅灰色的尾巴也出现在女孩身后。 她认真了。 我不甘落后,指尖轻轻点在空中,汇聚于此的无数光晕霎时间脱离了原有的静谧安宁。内蕴的能量在极短的时间内迸发,猛烈的爆燃将诸多光源化作烫眼的流星,尖啸着向瓦妮莎攒射而去。一时间视界内满是流光留下的刺眼轨迹,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丝丝缕缕地裹挟其中,几番错落之下叫人错觉整个空间都在震荡。 这些圣光汇集而成的流星转瞬即至,时机刚好掐在瓦妮莎侧身闪开突袭的那一刻。层层叠叠的星光前赴后继,任何沾染上这光芒的阴影都即刻化作虚无。但仅仅如此是收拾不掉对方的,我纵身跟在绚烂的尾焰之后,就势从一闪而过的空间裂隙中抽出一把教团制式的白银长剑,锋刃飘向黑暗中心。 对于感知与体能都远超常人的异类而言,即使是适用于攻击的魔法,它们中的大多数也显得太慢了,难以跟上快节奏的战斗。瞬时发动的魔法速度够快,威力却令人叹息,此时此刻我提前准备下的“礼物”就派上了用场。 瓦妮莎踮起脚尖,一个轻巧的转身避开阿猫的攻势,衣摆翩跹宛如万千灯火中优雅展翅的黑燕。环绕在她周围的黑暗仿佛遇见阳光的湿润晨雾,伴随光影的流动无声消融。眼看圣光即将接触到她本人,但就在最后一刻,浓重粘稠的影子自血族脚下瞬间滋生,眨眼间拔地而起,化作一面椭球状的盾牌。暗影魔法承受着光的灼烧,同时也把后者没入自身,彻底吞噬。 当所有炫目的光芒褪去,白银长剑的尖端已然刺进这面沼泽一般柔软泥泞的盾牌。 隔着暗影盾面的一处裂口,我看见抿紧唇角的瓦妮莎,她的眼睛是恍如深潭的幽深颜色。那里面盛有行将被幽暗吞噬的碎光,缥缈难觅。 血族与人体相似度较高,专长在于与鲜血有关的魔法与轻灵迅捷的身手,其中一部分有足够天赋的则会视实际情况选择修习不同种类的其他法术。伯爵说瓦妮莎对精神系法术有所研究,但看起来她的暗影魔法同样不错。 手中剑陷入暗影盾面不深,我很轻松就把它抽了回来,攀附剑刃之上的阴影试图继续向前蔓延,但很快就被剑身附带的神圣属性清除殆尽。 与瓦妮莎错身而过的阿猫回转身,原本暗色的眸子燃着些许亮金色,显得凶戾十足。她拧动腰肢,整个人如同作图利落的圆规,以足尖作为唯一的支点急速转过大半圈,一脚踹向对手背后。 没有任何交流,我左手扔出十多枚铸造材料里同样混有圣银的飞刀,另一手则执剑另寻角度切向盾牌后的瓦妮莎。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缩在墙角的攸默默蹲在躺平的倒霉目标身边,再三加固自己面前的守护结界,安静如鸡。 “当心瓦妮莎的精神魔法,她的这个能力一向藏在其他手段后面,很难发现。”围观战况的伯爵友情提示道。 我险险躲开瓦妮莎的反击,这一道铰接成刀刃模样的暗影能量简直是擦着我的脸颊过去的:“你不是说她连你家花园都闯不过去吗?这哪里战五渣了?!” “守护花园的都是自主作战的傀儡,对暗影属性抗性极高,她的精神魔法又发挥不出来,当然过不去。”德库拉顿了顿,往嘴里送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反正音效嘎嘣脆的零食,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才继续,“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执着于圣光魔法,猫刚刚那一下已经暴露身份了,狼人里可就她一个这么特立独行。不如放开了打,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要弄死她绝对小菜一碟。” “你t不是要审问吗!” 我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郁闷,猎魔人的身份就意味着不允许使用任何偏向黑暗系的法术。虽说这对我来说影响不大,圣光魔法的反作用也不过尔尔,然而更关键的一点是为了给执法者和可能过问的议会成员一个交代,现在必须生擒瓦妮莎——鉴于人类与异类混居于一座城市内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异类往往受到更多的管束和监察。现在能确定瓦妮莎有问题,否则她也不会一言不发就与阿猫动手,但过后我必须向中央主机提交一份有力的证据,要不然今晚的事情收拾不好,我们的行动就很难用正常执法者行为这个理由瞒过某些人的眼睛。 战斗进行到这里,瓦妮莎的劣势愈发明显,只是我没有再发起更有力的进攻,而是尝试施加一个个拥有控制能力的法术。阿猫的进攻倒是一如既往地凶悍,但女性吸血鬼的战斗经验亦相当丰富,她甩不掉阿猫,却能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小范围内的灵活动作与暗影守护交替化解阿猫的攻势,并且犹有余力发动反击。除此以外,阿猫不时就会陡然陷入短暂的恍惚,动作随之变得迟缓凝滞,等她清醒过来时往往已经错失进攻的机会。 瓦妮莎也不是没想过利用出手快速且形迹无法捉摸的精神冲击来对付我,但她试过几次,发觉这方法对我基本没有作用之后,就不再浪费力气了,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阿猫那里,一次又一次地从精神层面发起进攻,后者每露出一次破绽都要面对黑暗的反击亦或是来自瓦妮莎手中那柄短刃的进攻。 当阿猫又一次被精神冲击命中的时候,我闪身拦在她面前,虚无的十字架随之展开,驱散了浪潮般汹涌而至的深厚阴影。瓦妮莎紧紧抓着那把装饰精美的匕首,见抢攻不成便趁机向后跃起,远离我们的同时调集来自黑暗深处的力量,以此再度重组能够有效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暗影盾面。她不得不这么做,阿猫的拳脚已经好几次落在她的身体上,蕴含圣光的魔法不着眼于进攻力度,但属性上的相互克制更加令她吃力。 “那个黑蛋壳真厚啊,跟鸵鸟蛋一样。”楼椅小声嘀咕。 我默默忍住和她一起吐槽的欲/望,剑尖在空气中缓慢地画出明亮的曲线,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圆,发出低微的嗡鸣:“你最好还是放弃抵抗,这样还能少吃点苦。” 瓦妮莎小口喘着气,眼神却丝毫未曾退让:“那么请问尊敬的执法者,我又做了什么违反阿卡迪亚法令的事情?仅仅只是怀疑便要让我吃些苦头,你们还真是这座庇护所称职的守护者——” 她的语调有些不同寻常,仿佛含有某种旁人难以理解的韵律,尾音又拖得极长极缓,听起来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我心下疑惑,然而还没来得及思考得出结论,远处脊背微弓的黑衣女人便唇角上扬,紧接着融化成一团难以辨别的墨水,飘散在失却颜色的空间里。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一并远去,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j一ker,又好像听到的是另一个名字,一个在更久以前属于自己,却被遗忘的符号。 灰败的光芒自高空洒下,红月呈现出病态的外观,它所望见之处,皆为死寂。 与之沟通的c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在这里无可抵挡。 “她”慢步走来,一如我记忆里最难以磨灭的刻痕。金属制成的塔罗牌无声落下,在无法感觉到的风里来回翻动,始终用线条锐利诡异的背面对着我。 最终,塔罗牌坠落在地,夹在我与“她”中间。 于是我明白过来,这是瓦妮莎塑造出来的幻象,材料直接来源于我本人的回忆。她刻意用瞬发的精神冲击针对阿猫,却将准备了很久的牢笼朝我开放。 只是若回忆是一座牢笼,那么于我而言,过多的空白让它根本无力将我困在其中。 “你以为,仅凭回忆,就能困得住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不速之客 “你以为,仅凭回忆,就能困得住我?” 我闭上双眼,又重新睁开,惨淡的幻象如潮水退去,最终回到吸血鬼身边化成丝丝缕缕的烟,似是清水里荡漾开的黑墨。 从地板下升起的暗影帷幕还未来得及合拢,本应无形无质的魔能呈现出怪异扭曲的姿态,然后这些看着跟触手怪差不多的玩意儿就彻底定格在这一刻,再无法前进半分。比起精神魔法失效,这好像更让瓦妮莎难以置信。 阿猫从我身后走出来,捂着脸晃了晃脑袋,面色不善:“伯爵,提供一下远程支援,禁止她使用精神类法术。” “你都交给j一ker不就好了?他基本免疫精神攻击,等他搞定你可以把瓦妮莎当沙袋再揍一顿。” “不会反抗的沙袋都是不合格的,而且我现在就特别想揍她。”对于这个具有极大可行性的建议,阿猫断然拒绝。 “我很乐意提供支持,但我必须重申一遍,游戏里那种能直接让法系职业闭嘴的禁言术现实里并不存在,所以麻烦以后不要再提——这个问题你起码跟我提过二十次了好么?”伯爵幽幽地说。 我注意到正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狼人少女有那么一刹那微不可察的僵硬,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身子一低就又冲了出去,激起的气流令凝固在空气中的诸多暗影“触手”就此风化,轻飘飘地飞了一地碎片。 瓦妮莎果断动身闪避,只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消耗,她的体力与精神都下降得很厉害,明显能看到她的机动性已经不如先前。虽说大厅内的魔法波动没有多少变化,然而她越来越依赖暗影魔法的防御能力以应对阿猫,再面对属性相互克制的圣光魔法,那些层出不穷的控制手段也让她愈发捉襟见肘。 阿猫仰面避开一道迅捷有如剑鱼的黑色影子,拳头片刻不停顿地揍向瓦妮莎,对只差毫厘就能削到自己面部的攻击完全不放在心上。一击落空,阴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转向回游,直指背后空门大开的女孩——流淌着淡淡光芒的风自旁侧补上空位,旋转着与这道影子铰接在一起,然后将其彻底绞杀。 优势正在逐渐显山露水,但阿猫的攻击和她的同族一样,基本都是以物理攻击的迅疾猛烈见长,在保护瓦妮莎的暗影盾牌告急之前,这场战斗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结果。原本考虑到抢人头可能会让阿猫不高兴,而她不高兴就意味着会有人躺枪,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我并没有发起攻击性较强的魔法,而是不断地施加各式有束缚作用的法术进行牵制,顺便帮她清理掉那些有威胁而她又懒得躲的攻击——但凡有队友在场,这家伙必定采用输出最大化冲上去就是怼的战术,把防御都交给我们,这也算是我们这群人特有的默契了。 眼见瓦妮莎的护盾历经风雨却仍然□□,我不自觉地咬住唇角,长剑划出一道银白的弧光换作反手姿势,随即摆出张弓搭箭的姿势。我的左手掌心什么也没有,然而光辉如同流水汇聚成箭矢,绷紧了看不见的弦。 光矢离弦之际,我仿佛看见爆炸的血色薄雾绽放成一朵娇艳的玫瑰,但那只是某种突兀前来的错觉。紧接着耀眼的光芒在瓦妮莎两米外炸开,她反应敏捷地往一边躲去,但光依然将她圈在作用范围内,承受了这一击的暗影护盾瞬间部分消解,出现垮塌之势。 闯入脑海的画面即刻消散,快得找不到来过的痕迹。我默不作声,再次拉开“弓弦”,凝聚成形的箭支依旧是纯粹的圣光。相对应的,发光的细线在空气中勾勒起长短不一的轮廓;速度不快,几分钟过去也还是残缺不全的模样,但是能大略看出是类似锁链的东西。 阿猫近身缠着瓦妮莎,每当光矢的冲击到来她就以或刁钻或惊险的角度恰好游离于爆炸范围周边。在她的纠缠下,女性吸血鬼不仅无法脱离紧紧咬住自己不放的圣光箭矢,朝出口靠近,而她不断加强魔力却也只能延缓护盾的崩塌。中间有那么一两次阿猫成功把瓦妮莎摔在冷硬的地板上,但马上源源不断的暗影能量又会把两人一起淹没,从而为瓦妮莎赢得逃脱下一击的机会。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沉寂了小半天的楼椅忽然问道:“禁言术只有游戏里有的话,那给自己人上加攻加防的buff之类的是不是也都不存在?” “也不是完全没有,辅助类魔法好歹也是专门的学科,只不过和游戏稍微有点区别。”尽心尽力担任奶爸角色的伯爵同时也当起了百科全书,顺便友情出演了一把腆着脸从小女孩那里抢零食吃的怪蜀黍。“等等那是这是最后一袋!这个必须平分!” 楼椅的战斗力自然不能和德库拉这等老流氓相比,后者没花多久就抢到了半袋零食,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继续科普:“一般来说比较普遍的辅助魔法包括给友方增加特别针对某一种元素或者某一类型魔法的免疫能力,或者起到像肾上腺素那样短时间提升各方面能力的作用,还有直接治疗受伤队友的紧急疗愈。不过除了专门研究这个的魔法师,大部分人都是掌握一到两个辅助法术就不再学习,只有猎魔人教团对此很看重,比如攸就会很多辅助型魔法,你看他现在不就是在给目标续命么” 你还敢更接地气一点吗? 楼椅说出了我的心声:“为什么我感觉你们吸血鬼个个都看起来很高冷,实际上都是走亲民路线的呢?” “因为我们已经过了中二病的年纪了。”伯爵十分淡然。 忽然躺枪的我手一抖,追着瓦妮莎的圣光箭矢险些打在攸的结界上:“你对着自己的美瞳和化妆包把这话再说一遍?” 他沉吟少许:“好吧,我已经是个老年人了,中二病什么的果然还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 说真的要不是他人还没到这里我肯定先扔下瓦妮莎去怼他! “话说攸你一开始怎么不给阿猫施加几个抵抗精神冲击的魔法?”仿佛感受到了透过音视频传来的杀气,德库拉果断转移话题,“你是正经的猎魔人啊喂。” 徒手突破摇摇欲坠的暗影层的阿猫略微一顿,眼神直逼蹲在结界后的猎魔人,后者顿时跟受惊的小鸡崽一样蹦了起来然后一头撞在自己设置的结界上,直接从半血状态进入濒危模式。 我们:“” 侥幸没被阿猫飞起一脚踹中腹部的瓦妮莎果断后撤,涌动的阴影再一次从她脚下升腾,但这场战斗已经结束。我凌空一握,形体完全显现的光之锁眨眼间便来到吸血鬼身旁,蛛丝般从四面八方捆住了猎物。 短暂的分心之后,阿猫的注意力也回到了这里,剩下的毫无悬念,她开始痛痛快快的浮空三十连了。 “这招是兰达尔的‘圣灵之诗’?”德库拉领着楼椅穿过正门的结界,饶有兴趣地打量大厅中央随阿猫动作而起落的光辉锁链,“从前只是听说,从没真正见过。虽然发动慢了点儿,但效果不愧是大师的手笔。” “如果你和教团关系不是那么好的话,兴许早在几百年前你就被这招收拾了。” 德库拉笑了两声,目光移到攸那儿的时候变得有些不忍卒睹:“连吸血鬼都能用这个猎魔人导师级别才有可能掌握的高阶圣光禁锢术,结果这个小家伙”他摇头叹惋,“我很同情埃尔文。” “他早就习惯了。”我转身走向攸蹲的墙角,借以躲过可能的眼神交会,在伯爵诞生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无意提起。“攸,目标还活着吗?” “” 小猎魔人抱着脑袋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等了一会儿,迫于无奈自己从外部强行瓦解了那道经过层层加固而硬度格外充实的结界。看着躺尸良久,中年人实则没受什么伤,只是失去了意识。 我叹了口气,对凑过来的伯爵和楼椅说:“目标没事,猫有注意力道;攸嘛可能撞到脑子有点影响,主要是心理上的打击” 德库拉了然地点点头,异色瞳仿佛被星光点亮:“哦~那就不要紧了。刚刚有高权限个体通过中央主机查询这块区域的执法者调动情况,我觉得还是抓紧时间,现在就地审讯吧。” “住手,不许掏刑具;也不许用傀儡术!说好只是审讯你怎么连断头台都准备摆出来?” 就在我试图把伯爵那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都扔回随身空间的时候,弯腰戳攸脸蛋的楼椅突然惊喜地叫出了声:“呀,小y你来啦!” 我一回头,不请自来的守护灵倒悬在空中,抱着双手闭紧双眼做沉思状——她高深莫测地慢慢睁开眼睛,露出微笑:“哟,需要帮忙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 伯爵:攸你是正经的猎魔人啊喂。 缩在结界后瑟瑟发抖的攸:我不是,我没有 已然逼近的阿猫: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幻景 由于y的不确定性,我们商讨之后都认为不如寄希望于伯爵的花式刑讯手段,尽管极有可能玩脱,然而即使目标死去,有我从旁协助的话要从灵魂嘴里拷问出信息也是可以的。虽然按道理来讲她的突然出现省去了一系列麻烦,但是 但是我还是果断伸出手试图把这货的脸推开,早上那只从天而降的小胖鱼抱枕我可还记得。 y不闪不避,笑颜从容,任由我的手臂直接穿过自己的脑袋——灵体生物的天赋能力,能否与物质体接触全看自身通透度,而这个凭他们的心情。 “”这景象实在太猎奇,相对无言几秒种后我就败下阵来,只得乖乖收手。和低频交流电差不多的触感停留在皮肤表面,好一会儿才逐渐散去。“我记得召唤你是两个小时前,现在才来你是堵车了吗?” “您老人家脑子里的路太难走,我迷路了。”她一个灵巧的折身便从倒悬换成了坐在半空中的姿势,支着脑袋假装自己身下有一张带有扶手的沙发椅。 “契约可没有允许你随便跑进我的精神世界。”我目光一沉,却不得不仰视这只向来任性自我的守护灵,这家伙仗着灵体生命的特质停留在绝对的制高点上,就算德库拉扔出来一架傀儡巨像离平视都还差上一点。 y眨眨眼睛,仿佛领会到了我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早上起晚了没赶上预先排好的节目,我只是想看看重播——”恰逢另一个祸首拖着瓦妮莎过来,这两个人沆瀣一气,甫一见面就是一个击掌:“合作愉快~本子出来记得给我留一份!” “附赠手绘明信片!”阿猫勾起嘴角,爽快地作出保证。铭刻于种族血液里野性的一面尚未消退,这模样看起来多少有点像刚谈妥一个生意的野心大佬。 鉴于不知情的当事人正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以降低存在感,我顿时不忍卒睹。然而视线落在稀里糊涂就进入战斗最后被捕获的吸血鬼那里,“圣灵之诗”仍然牢固地锁着她,一小节发光锁链在阿猫手里,后者右手上没有任何防护,仅靠狼人与生俱来的魔抗强行握紧。瓦妮莎对自己被人拖行似乎毫无意见,刚才一套b一还没打完她就晕过去了 伯爵嘶地吸了口冷气:“真疼啊。” 阿猫扔掉一路烧灼自己掌心的锁链,细微的伤口随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愈合:“她死不了,不过我建议你们审问之前最好治疗一下,不然可能要等很久才会醒。” 我半蹲下去稍事检查,发现瓦妮莎之所以不省人事,没有别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全身多处骨折,机体损伤过重导致的自我保护,精神探测反馈回来的结果表明她已经开始自我恢复了。从无处不在的暗影能量中收回精神,我轻轻呼了口气,果然是阿猫风格的“分寸”,以及具象化之后就跟软泥一样黏稠的黑暗系能量真心拉不起多少好感度来。 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角度,我给瓦妮莎丢了个比较初级的疗愈魔法,起码看着没那么惨。只是蹲在她身边,我不由自主地回顾了一遍今天这次状况百出的行动,虽然从一开始就在不断闹幺蛾子,但直到阿猫脱缰野野猫一样冲出去怼瓦妮莎,我们提前做好的计划才算完全宣告脱轨。 想到这里,我起身打断了相谈甚欢的女孩们,打扰你们互相交流偏好的cp类型真是抱歉了啊。 “猫,你为什么一见到瓦妮莎就跟她开打?以前认识?”我本来想说你是不是跟她有过节,但能跟阿猫一见面就二话不说直接打架的好像都领便当了,只得改口。 “不认识。”重要的会谈被人中途掐断,阿猫少见的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 我回以困惑的表情,既然素不相识那为何跟见到拆逆对家一样苦大仇深? 对此,阿猫反倒流露出些许讶异:“你没感觉到?” 我低头再看一眼瓦妮莎,这时她脸上的淤伤几乎消失,睡颜也显得安逸了不少。“我不知道你是指什么。” “你真的感觉不到?”阿猫睁大了眼睛,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怎么会这个女人带着和伊西铎相似” 这个早已刻在墓石上的名字犹如一盏陡然亮起的灯,将支离破碎的过去展现给人看。 我心神震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想得到狼人女孩的再一次确认。 “那个,我觉得在讨论这件事之前,j一ker你最好先把有用的信息从这两人脑子里掏出来,要不然伯爵要开始他的酷刑盛宴了,”话题即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偏之际,y伸手指向我们——后面那一大堆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玩意儿,“你看。” “卧槽!” 通过友好的交流,伯爵最终还是收起了他那堆钟爱已久的刑具,阿猫笑眯眯的谈人生功不可没。 “突破精神屏障我的确拿手,但如果要求效率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正事摆在眼前,y终于从看不见的沙发上跳了下来,眼波流转,依次经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回到我这里。 “你是故意拉我下水才这时候忽然冒出来的吧?” “偶尔去别人的精神世界里转一转,遛个弯儿不是很不错么?再说了,只有你签订了契约,人家想带其他人进去也不行的说。” “好好说话,不要卖萌。” “不好。” 所以我当时是为啥要跟这个奇葩订立契约? 我认命地朝她伸出手,准备做提供魔力的大号电池和被y拎进精神层面逛一圈的旅行箱。“速战速决。” y挑起眉梢:“我只需要一分钟。” 黑暗不期而至,意识仿佛突兀地被抽出身体,飘在虚无之中无所凭依。这不是我第一次跟随y闯入另外个体的精神世界,因而不至于慌张,然而每每置身于彻底脱离物质世界的空茫,我总是会有种指向y的奇特心绪。 灵能生物的嗓音只有在精神交流的层面才不会失真,y空灵的声音从不可知的地方传来,缥缈如另一个世界的回响:“不过,思维与现实的时间是错位的,我也不知道在你的知觉里,这段旅程会持续多久。” 且不论真相如何,反正这份微妙心情是一直存在的。 这片似乎没有边际的黑暗实质上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但诚如y所言,感官所以为的时间往往受到各方面因素的影响,我以为自己被她恶趣味地扔在意识海里飘荡了好几个小时,甚至更久,然而受我掌控的时间却告知这个其实仅仅只是一个刹那。 伴随光而来的图景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流在某个人的俯瞰视野里编织成流光莹然的网。我感觉到萦绕在鼻尖的馥郁酒香,记忆的主人动作优雅地轻摇高脚杯,应和周围女伴们的调笑。有侍者推着小车前来,装点用的白玫瑰扎成一簇,擦身而过时甚至还能触碰到叶片上露水所携带的稀薄寒气。 某个人在这里自诩为王,有意或无意地忘记了,这繁华富丽的世界其实不过是一串串数据,在他旧梦遗留下的废墟瓦砾上建起的空中楼阁。 乔。我心下了然。 y动用自己的力量在这个颓丧男人的意识中穿行,我见到许多类似的场景,权力,财富,美人,任何事物在虚拟世界里都唾手可得,并且真实到令人害怕。 但在超限虚拟服务提供的诸多享受的终点,我看见一座平淡无奇的大屋子,白色的外墙有半面挂满爬山虎。面容清秀的年轻女人拖着软管,走到翠绿的草坪上。高压水流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圆弧,隐约的虹光跟着孩子的嬉笑遍布整个院子。青年模样的乔拎着装满瓶瓶罐罐的桶,厚着脸皮凑到女人身边去,却和自己的爱车一起淋了一头冷水。 “当腻了世界之王,就开始想念那个真正的自己了。”y语气幽幽,“看来你的阿卡迪亚不够讨人喜欢哦,守夜人。” 我没接茬。 总会有人接受不了如今这个繁荣却暗淡拥挤的地方,但走不出过去的仅仅是极少数,阿卡迪亚的灯火只会一路向前。 然后乔的记忆就走到了终点,y的视点跟随他,见到了为他提供虚拟服务的商人。温馨平淡的景象苍白淡化,最终归于虚无,失意的中年人从梦中醒来,局促不安。商人还在门边,脸上带着微笑,但那看上去却更像是欣赏案上食材的神情。 这名商人外表平凡,衣着也稀松平常,他倚门而立,仿佛一个前来拜访好友的无辜路人。然而当乔意识到此刻自己已身处现实,他脸上的错愕便转变为哀哀祈求的涕泪。 我尽可能无视他的哀求,仔细端详那个让埃尔文都有些头疼的家伙。 但是又是可恶的但是,y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周围的一切再度化作虚无。 “反正看得再多,等你回到现实的时候就差不多全忘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隐者 y拖着我再次跃入黑暗的时候,其实我是拒绝的,奈何现在自己只是她的供能背包,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沉在空茫的空间里等待象征瓦妮莎意识世界的光线降临。和乔这个普通人相比,瓦妮莎的精神屏障更加强大,她的记忆也显得多而庞杂,这次等待的时间稍长,但也是相比较而言。y的力量来自世界本源,任何精神壁垒在她面前都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碍,不值一提。 这一次,展现出来的景象与方才大相径庭,大段大段晦暗蒙尘的记忆全都来自数百年前。由于对阿卡迪亚以外的异类隐世组织没有了解,我无法看出瓦妮莎所在的是哪一个庇护所。她似乎是一个深居简出的人,记忆碎片绝大多数都属于她的个人实验室,实验品扭曲的面容掩藏在半明半暗之间,悬在窗口的铃铛轻轻摇曳,发出细碎叮咛的低语。 y驻足于实验室门外,一只手有些随意地搭在腰间:“难怪阿猫会觉得她和伊西铎是一路人,看样子,她研究精神领域的同时也涉及灵魂学,而且他们两人的方式都差不多。”她歪歪脑袋,表情严肃,“为何阿猫一见面就发觉了这一点,你却始终没有感觉?” “我和她不一样,就作品而言,我不够完美。”我转过头,不想再看里面那些“实验材料”。 “可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你,由你来承担守夜人的职责。”女孩用一种漠然旁观的语气轻声说。 “你以为”我顿了顿,“这样转移话题就能掩盖自己迷路的事实了吗?” “咦你居然发现了?” 这位姑娘我们已经是第八次路过实验室门口了,你是当我瞎还是觉得我智商打了一折? y收起那副将信将疑的样子,施施然扭腰走向长廊更幽深处。固定在墙壁上的长明灯散发出微冷的光线,一丝丝松香燃烧过的气味浮动在空气中,没有影子的守护灵无声地穿行在超自然生物聚集的堡垒内部。“瓦妮莎毕竟不是普通人,她在潜意识地阻拦我们。这座古堡跟刚才相比不一样了,应该是她扭曲了自己的记忆投影。不过这倒没什么,如果她醒了那才麻烦,她会主动发起攻击。” “她没那么快苏醒,就算真的醒了阿猫会友情赠送一次安眠服务。”从某种意义上讲,瓦妮莎这时候还是不要醒来的好,要不然又是一套浮空b一。“现在这样有点浪费时间,她与阿卡迪亚是终末战争才开始产生关联的,假设她真的和某些幕后的人有关系,那线索也一定在靠近现在的记忆里才有。” y停下脚步,我注意到我们正在与另一条长廊交叉成十字形的拐角处,但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没有岔路才对。她朝其中一个方向探头望了一会儿,回身耸耸肩膀:“无限回廊,两条回廊一模一样,应该是直接复刻出来的,瓦妮莎大概是想弄一个迷宫困死我们。” 她摇摇头,啧了一声。 轻微的震动以y为中心,由近及远,飞快地扩散开去。仿佛是某个人恍惚的梦境,交叉的回廊景象依旧,但看上去又总是觉得有哪里已经不同了。 我四下环顾却不得要领,y的能力说起来只是能高速破解精神屏障,但她真正用出来时很少有人能明白她做了什么,又是怎么做的。即便是我,也是通过契约的联系才隐隐感觉到一些。 “你?”我顶着问号看过去。 “我强行突破了瓦妮莎的意识海,直接降落在你说的时间点,往前一直走到尽头就到了。”她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当然你要是喜欢她那些实验也可以往回走,反正检索记忆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说不定她的研究对你也有帮助呢。” “不要回头,谢谢。”想起路过七八次的场景,我顿时觉得反胃。 虽说绝大部分时间都致力于怼我或者和其他人一起怼我,y这次却没有故意整我,径直前往她指出的古旧木门——我觉得这是因为伊西铎的关系,这方面的玩笑开多了的话不仅是我要揍她,就连她的铁杆闺蜜阿猫都会倒戈相向。 瓦妮莎的自我意识仍然不死心,那扇花纹都显得模糊的门像是锈死在了墙面上,y推了几次都没搞定。恼羞成怒的她使出一记阿猫亲传的直拳,震得四周烟尘四起,掉下不少碎石。当然单纯的物理攻击不可能搞定这扇门,这里也没有所谓的纯物理攻击,y这完全是依仗魔力直接进行破坏性破解。 作为大容量随身电池的我只能表示,这支小队里的成员不论明面上是什么职业,本质上他们都是拆迁办。 门后是一间密闭的房间,面积中等,却挤了十多个人。引人注目的是,大部分人都站在靠近门的这一边,而房间另一半只有那么一个瘦高的身影。厚重委地的窗帷将所有可能的外来光线都彻底遮挡,天顶上没有灯,室内的事物却都清晰可见。瓦妮莎带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一旁,后者一身过于暗沉的黑色长裙,脸庞也被兜帽的阴影覆盖,但从面部下半部分的轮廓来看应当是一张精致的脸。女孩的眼睛很亮,迎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仿佛秋夜里倒映星光的泉眼。 这群人全都戴着同样制式的面具,一言不发。瓦妮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她身边的女孩和坐在对面的瘦削男人是唯二没有遮挡面部的人。 y轻轻咦了一声,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众多遮蔽面容的人中有一个走出来,将那女孩推向那个男人。 “隐者。”对应的代号悄然从唇边溜走,我不由自主地握紧拳,手心刺痛。 这一段记忆就到此为止,y拉着我闯进为数不多的几段记忆,却再没有收获,但仅仅是隐者的出现已经在人内心深处翻起惊涛骇浪。瓦妮莎与乔的关系仍然不明确,那些蒙面人的身份也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信息,然而她怎么会在这种可疑的地方见到该隐? 我一头雾水地退出精神层面,发现自己仍然站在饱经劫难的服务站大厅里,一时间恍惚难言。快速读取他人记忆对精神负担很重,而我又没有y那种灵体生物与生俱来的优势,时空的错位感再加上遏制不住的晕眩,我按着额头闭了一会儿眼睛才稍微缓过来。 “怎么样?”德库拉关切地问。 “线索不多但找到一些有用的,等我回去梳理一下,我现在很混乱。”一方面是y强行坑出来的后遗症,另一方面就是城堡里真正最深居简出的某个人的出现了,我瞥了眼一旁联手欺压攸的一对妹子(y已经先跑路了),觉得这件事最好先别让她们知道。“找个时间,我们去和埃尔文讨论。” 伯爵点头称是,“那你理清思路就叫他来城堡一趟吧,现在得先处理好这里的事情——”他欲言又止,最终从自己的化妆包里摸出一面镜子递给我,“你最好先擦擦脸。” 我接过来一看,发现自己脸上画满了稀奇古怪的符号,希腊字母颜文字上镜率极高,勾股定理和浮力计算公式中间赫然一只萌哒哒的小蜜蜂,下面还有哇哇大哭的简笔画猫脸。一看到这俩标志性的东西我立刻就知道始作俑者是谁,楼椅口袋里还塞着两只罪恶的马克笔 “其实在九十秒内做到这一步,她们俩也是一对人才。”伯爵捂着脸,肩膀微微抽搐。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们?!” “你觉得我被阿猫近身还有活路么?而且我儿子还在她手里” 意识到跟这个妄想症痴汉根本无法继续交流下去,我抹尽脸上的墨迹,面色严肃地转向另外两人:“你们”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把你其实是个女装hentai的光荣事迹抖出来!”阿猫语速快如连珠炮弹,一连串下来差点又把我砸晕。 我:“什么鬼,你是活在梦里吗?” 楼椅弱弱地举手:“那个,j一ker,我前几天换穿的衣服就是从你衣帽间里拿的,那里有一半多都是女装。” “一半多?等等你是不是在最里面找到的?”得到首肯以后我顿时了然,“那是以前老头子硬塞进去的,他说喜欢可爱乖巧的女儿偏偏两个后裔都是男孩子他给我和我弟一人弄了一车各种式样的裙子。” “” “不过我们两个人谁都没穿过,后来放得太久就不记得了。” “他没强迫你们哦?” “老头子打不过我。” 楼椅囧了:“那你弟弟呢?” “他战斗力倒数,但是对老头子智商碾压。” 伯爵并指向天:“我作证,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年他们的日常就是坑爹。” 楼椅:“” 大概是心生怜悯,小姑娘为素未谋面的某老头子默哀了两秒,然后才想起另一个问题:“j一ker原来你有弟弟啊,你好像一直没提过,他现在没和你一起住在城堡里?” 我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啊啊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少女开始忙不迭的道歉,慌慌张张地组织词汇试图安慰我这个“失去亲人”的人。 “没什么,都过去了。”我舒了口气,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现在是回家挨批环节 “所以,没有支付超限虚拟服务能力的乔,为了能‘回到过去’而向不知名的商人抵押了自己的灵魂。一直以来‘商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定期出现在那家服务站点,继续为乔提供虚拟服务,但这只是乔的自我感觉。根据守夜人的检查,乔的灵魂已经变质,很大可能是‘商人’的手笔;当然,也不排除其他人参与的可能性。至于你们偶然撞见的那个瓦妮莎,她与‘商人’之间是否有所联系仍然无法判断,唯一一个有价值的记忆碎片里出现了一群身份不明的家伙,还有一位最不可能与外界产生关系的我们的盟友,该隐。说实话,这个信息让人惊喜,毕竟这两个世纪以来阿卡迪亚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置身事外,但这似乎只是我们这么认为。” “我一开始觉得那些蒙面人可能就是背地里搞事的那一批,藏头露尾的行事风格,加上瓦妮莎痴迷于精神领域的各种实验,就算这些人的目的并非针对教团以及与教团持相同立场的我们,他们的行动也极有可能危害到阿卡迪亚。”我把玩着垂落耳际的短发,心情糟糕,“可无论是谁,与这样的组织牵连在一起的都不应该是该隐,他是我们中间的。倘若他不值得信任,那么一千年前他就不会被赋予这个身份。” “过去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如你所说,该隐本应值得信任。只是现如今时过境迁,守夜人,你有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同伴了?”埃尔文站姿笔直,抱着双手居高临下地睥睨众生——在他对面,我们一群人坐成一排,态度乖巧。 “想过这个可能性,但就我对他的了解,我很难相信这个解释。” “确实,作为古代神明中仅有的几位幸存者之一,该隐绝不会轻易被打动,等闲人士也开不起他要的价钱。所以我才说,比起从那个沉迷虚拟世界的瘾君子脑袋里的东西,这才是你们的行动真正让我觉得惊喜的地方。”猎魔人导师语速较平时略微放缓,眼眸从右至左,一个接一个扫过排排坐的五个人,然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本来按照我的构想,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也一样能找出乔身上的线索,你们冒冒失失地冲过去读取他的记忆,虽然结果差不多,但是却打乱了教团之前的安排,换来的只是节省了一些可有可无的时间。你们做任务规划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想过打草惊蛇的可能性,万一真的惊动对方又要如何补救?” 我默默低头捂脸,余光里的几个人趴倒一片,被导师大人训得垂头丧气声不吭。这时候也就只有y逃过一劫——埃尔文也抓不住这只跳脱的灵体生物,更何况她这次不过是帮忙读取记忆,顺手帮个小忙连从犯都算不上。 酝酿良久,也可能是在说服自己不要跟眼前这些家伙一般见识,反正半分钟过去埃尔文才深深叹息,看向我的目光甚是沉痛:“守夜人,我并不介意你把所有公务都扔到我这里来,但也请你至少不要因为一时的心血来潮就跑去添乱,可以吗?” “” “还有,不要随便给其他人临时提升权限,这样做几乎等于将阿卡迪亚最高机密数据库敞开。” 我被这一套恳切言辞和谆谆教诲二段连击,嗫嚅半天也说不出别的来:“好c好的。” 埃尔文微微颔首,转而找上另一个罪魁祸首。然而他盯着脑袋低垂,几乎抵在桌面上的德库拉的后脑,从容万分地伸出一根指头,小小一团腾跃的电光低声嘶鸣,随后带着果决无畏的气势狠狠撞了过去。 “尽管我很希望您能做个安静的游戏宅,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请您不要公然摸鱼。”见某人惊慌失措地捧着黑屏的掌机,埃尔文口气温和,笑眯眯地告诫道。 炸毛版伯爵难得一见,此情此景如不是氛围不太适合,我定要大笑三声,好好嘲笑一下他。敢在埃尔文认真的时候偷偷摸摸打游戏,这份勇气真心叹为观止。 “我的不升级禁道具零死亡的速通成就啊”好不容易重新折腾开机,德库拉泣血般抱紧掌机,一头栽在会议桌上抽抽,“没有存档点,又要重新刷了” 讲道理,我觉得他这是活该。 下一个轮到缩在椅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攸,埃尔文很自然地切回了师长模式:“攸,守夜人和伯爵制定的行动计划非常仓促,你为何没有尝试劝阻他们呢?” “试过了,没用。”并没有多少话语权的小透明老老实实地说。 “即使如此,你也应该尽可能不要参与这次行动,然后视情况将消息传递给我。一个合格的猎魔人应当是怎样的?我记得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埃尔文说。 攸选择保持沉默,有些话他还没胆子直说,尤其现在埃尔文在为这事儿生气——再说下去他就只能表示如果按猎魔人传统办事那自己就该英勇就义了,队友输出太猛烈,同为脆皮dps职业他根本扛不住。 大概主谋是我和德库拉,埃尔文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找上下一个人。但对上楼椅不明所以的模样,导师大人沉吟两秒,“算了,你才刚来到阿卡迪亚,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吃蛋糕吧。” 最后一个是阿猫,她也和德库拉一样深深低着头,桌面下的手机一片山水写意的背景,但却铺满文字。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她是在赶稿,手指在屏幕上方飞快起舞,灯光下可见残影。就是不知道这个本子的cp又是哪两个倒霉蛋,她用小胖鱼抱枕换来的是师生漫画本来着 可能觉得不妥,楼椅悄悄扯了下她的袖子,可惜后者不为所动。 埃尔文:“罢了,随她吧。” 毕竟跟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交流起来太费劲,并且说着说着你可能会发现自己的世界观被带歪不得不停下来捋一捋。 话说怎么好像乖乖被训话的就我一个啊? 埃尔文直接坐了下来,面容透出一丝倦意。关于这一点,只能说跟特定的人打交道总是比较容易身心俱疲,而他今天一次性跟好几个一起谈人生,心志多坚定也不得不动摇一会儿再继续坚定下去。 “明天的常务会议将专门探讨城市拓展计划,接下来一段时间不仅是我们,暗处那些人也一样会很忙。这算是个好消息,最起码他们不会有精力探究前几天发生的事情。瓦妮莎必须控制在教团手中,否则你们的行动很难掩盖过去,我给她安了一个私自将人类公民转化为血仆,并将血仆作为奴隶使用的罪名,至于血仆就由乔充当。” 我这会儿还在郁闷,但听到这个还是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你打算彻底封口?” 他抬眸瞥我一眼:“为什么不呢?” “也对,不这样做她就有可能向同伴传递消息。”我支着脑袋,无谓地撇了一下嘴角,“只不过执法者的手段越来越温和,你忽然来这么一下,我有点不习惯。” “多年以前,教团的行事风格是坚决并且果决地执行一切有利于己方的行动,即使到今天作为这座城市的监管者,我们也依然没有改变。”埃尔文指尖点着桌面,发出轻不可闻的声响。 他说的对。我暗自忖度,他们的强势或是温和,都指向教团想要达成的目标。 德库拉的视线落在埃尔文脸上,随即立刻挪开。之前他一直忙着打理自己炸开的头发,这时候微卷的发丝已经恢复了服服帖帖的模样,心满意足地照过镜子,伯爵合上公主粉的化妆包,终于再度发言:“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别的安排么?” “由于你们的行动,我正在更改教团的计划表格,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只是守夜人,很多事情你都不太清楚,所以我希望在城市拓展计划完成后你还是继续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随便介入我手头这些事务就好。如果你想暂时离开阿卡迪亚,阿曼达那里有几个需要你帮忙的项目,到时候我们会在常务会议上说服其他议员。” “来自执法者部队对自家最高长官的嫌弃。”伯爵揶揄道。 “也请伯爵您做一个安静的宅男,以及不要再‘失误’让傀儡巨像跑进议政厅了,否则到时候我不得不来找您好好谈谈这个话题。” 德库拉:“” 旁边三个看气氛放开就开始下午茶话会的小家伙凑在一块儿憋笑,楼椅还差点被一叉子蛋糕呛住。 我暗含警告地瞪他们一眼,可惜目光一旦移走,便又传来窸窸窣窣的杂音。我有些无奈,但也只能不管他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其实,如果是离开阿卡迪亚的正当理由,我倒有个建议。” 埃尔文眯起眼,“你是说?” “第二世界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二世界线 埃尔文的眼神一下子变了:“你准备告诉他们第二世界线存在的可能性?” “准确来说,是希望他们能花点心思研究这种可能性。”我说。 猎魔人几欲起身,双手握拳又轻轻放开。他缓缓坐下,视线焦点从虚无的远处重聚。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守夜人。第二世界线尚未定论,我们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有可能颠覆现有的认知体系。未来不再是未来,或者既定的历史将出现不同版本的过去时空结构的变更或许对我们而言仅仅是个理论命题,但现在时空风暴的余波仍未结束,阿卡迪亚经不起冲击。”他看着我,声线低沉:“你固然拥有掌控时间的能力,但你并非无所不能。” 我眨了下眼睛,面色平静地接受了埃尔文的目光洗礼。“我知道。” “十二年过去了,当初大灾难的阴影正在退去,然而对时空风暴的恐惧仍然留在许多人心中。阿卡迪亚是一个庇护所,却不是绝对安全。贸然公布第二世界线,以及时空结构变动的信息可能会带来新的不安。” “的确如此,阿卡迪亚是最后的希望,倘若连这里也坚持不住,那么再没有另一个庇护所可供撤退。”我靠上椅背,无意识地拨弄自己的指甲,“你说的这些我考虑过,但我只打算将一部分信息小范围公开,除了议会和几位高级研究员之外,第二世界线的存在仍然保持信息封锁状态。” “你的想法,总不会是集思广益,发动集体智慧来研究这个吧?”德库拉一直在来回打量我们两人,直到这时才幽幽开口,表情叫人捉摸不透。 埃尔文端起咖啡,若有所思。 “虽然有关第二世界线的事情你从未详细说过,不过既然是涉及到时空结构的问题,别说是阿卡迪亚,就算在大灾难发生之前,恐怕也没人会比你更清楚这些。如果连你都搞不明白,加上一整个议会又有什么用呢?何况议会中精通魔法的成员数量不多,他们大部分都是政客,我不觉得他们能帮得上忙。”一丝笑意浮现在伯爵唇角,大概对他来说这个话题还算有趣。 相对的,对当前讨论主题不那么感冒的另外三人分外自觉,悄悄挪动椅子躲到了会议桌另一头。阿猫摸出一套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塔罗牌来,兴致勃勃地往桌上一摊,表示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她要窥探天机。 “你串台本了。” “不要在意细节啦,快帮我占卜一下老师他什么时候能结婚,有人管着他就不会来管我了嘿嘿嘿。” “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占卜,答案很明显的。” “咦难道我猜的没错,是注孤生?” 虽然他们尽量压低了声音,但由于会议桌另一边坐着的并不是普通人,这些交谈都清晰地落在了我们的耳朵里。攸无疑有些得意忘形,忘了自家导师的战斗力也属于bug级别,后者安静地将那杯咖啡喝到见底,正好等到阿猫的声音:“不,你家导师早就有真爱了,他只对一个人特别宠算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来,下一个问题,楼椅你想占卜什么?” 看来所谓的师生cp阿猫站得很坚定——起码这几天还很坚定。 埃尔文眼角抽搐,然后无辜的瓷杯就此失去了它的把手。 被编排多次的导师大人默默看了我一眼:“你就不能管管她?” 同样躺枪无数的我:“我要是能管得住我早就管了,谢谢。” “我很好奇她的自我认知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有时候完全把自己当做小猫,有时候又像是个全身心扑在文学领域里偏僻一角的普通人”埃尔文叹了口气,仿佛怀疑人生。 “是人为介入灵魂进行改造的后遗症。”除此以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干脆转而纠正他话语里的谬误,“顺便,在年轻人中间,阿猫写的那些算不上主题冷僻,她本子销量挺不错的。” 埃尔文:“这是个坏消息。” “咳总而言之,我觉得可以把存在于时空碎片的第二世界线透露一部分;”我咳嗽几声,同时眼疾手快地从一见话题跑偏就开始低头打游戏的德库拉那里顺走掌机,“阿卡迪亚最大的威胁始终是未曾平静下来的时空风暴,教团不愿意也不能通过铁血手段强制清除某些人,而对方即使具备足够的实力也不能真的与我们开战,原因都在于此。假设不仅仅是时空碎片可能对庇护所造成毁灭性打击,我们对时空结构固有的认识也可能会发生改变,这意味着阿卡迪亚的处境并不安稳。尽管目前第二世界线只能算理论命题,但” “但议会必须对此报以关注,撕裂时间轴的灾难已经足够可怕,如果时空结构并不是我们曾经认为的那样,未知领域里潜藏的风险可能葬送整个阿卡迪亚。”伯爵几番抢夺掌机未果,只得泄气地倒回椅子的怀抱里。 “是这样没错,某些人必须重新估量与教团对立的风险。守夜人是唯一一个能够使用时间壁垒保护阿卡迪亚的人,也是有可能弄清楚第二世界线究竟是怎么回事的人,而他与教团站在同一战线。” “听上去不错,与教团宣战本就不现实,解决了战斗力问题,他们还要考虑大规模冲突可能导致城市崩毁或者暴露在时空碎片威胁下的后果,现在又多了一个可能有所变化的时空结构理论,而有能力得出结论的人在我们这边。但我有两个疑问,第一,这些信息能否起到预期的作用,这毕竟还只能算作理论,不是实际存在的;第二,第二世界线到底是什么?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德库拉歪头看向我,左手指尖先后落下,循环往复地点着桌面。 这两个问题在意料之内。我搁下掌机,挥手在空气中投影出两条并行的直线。其一平整均匀,由淡薄的光晕逐渐化为凝实的线条,最终逐渐淡去,直至消失;其二却断断续续,尽管长度与亮度都与第一条线无异,但是给人感觉完全是由碎片拼凑而成,且并不完整。 “这是目前这个世界所在的时间轴,我们每个人都处在其中,尽管被当年的灾难撕裂,但它依旧存在,并继续前进。只不过一部分‘过去’被重新投影到现在的时空,形成失控的碎片,或者说幻象,一定程度上甚至能暂时覆盖现实。”我将第一条直线拈起,摆在伯爵面前,随后“拿起”第二条拼凑出的线,“而这个,就是第二世界线,这个名字是为了与我们所处的时间线相区分而起的。” “你也知道,时空碎片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内部存在一个暂时的时间自洽体系,现实被暂时取代后,这个体系一旦崩溃,被覆盖的一切都会被小型的时空风暴绞碎。不过说到底,时空碎片本质上是一种昨日重现,它只会重演历史,也就是说,进入碎片的覆盖范围,所见所闻其实都是既定的过去。”说到这里,我稍微停顿一会儿,突然询问起另一个问题,“还记得二十世纪初阿卡迪亚发生过什么吗?” 德库拉有些意外,但还是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如果你是指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那么就是《阿卡迪亚协议》的修订。” 我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与此同时埃尔文的表情也变得复杂,他清了下嗓子,却并没有说话。 一百多年前的阿卡迪亚才真正完成主城区的建设不久,那时还全部由异类组成的议会从繁琐的事务中解放出来,却又投入了一场旷日持久c甚至到今天也依然在看不见的地方继续的争吵。一部分异类认为,超自然生物的时代已经过去,即使阿卡迪亚能依靠扭曲的时空环境保护自己,也最好主动与人类缔结和平的关系,就算这样的和平协定只能存在于政府高层的机密卷宗里;另一部分则无论如何也无法认同这一观点,他们认为有时空壁垒的存在,人类除非也能触及到法则层面并且真正拥有使用法则的力量,位于异空间内,由时空壁垒守护的阿卡迪亚将永远安全。后来和平派c或者说中立派取得了胜利,教团是这一派系的中流砥柱,而最开始共同决议建立阿卡迪亚的几位创始人也多半认同教团的观点,因此有了《阿卡迪亚协议》的第一次修订——人类领导者暗中承认庇护所的存在,并允诺不与异类为敌,阿卡迪亚负责管束麾下众多居民,同时在普通人受到不属于阿卡迪亚的超自然生物困扰时,有责任派出执法者协助猎杀。 “这些年我在外面到处游荡,遇到过无数时空碎片,偶尔也会闯进所谓的‘过去’看一看。有一次,我到了半个世纪前的阿卡迪亚,但在那里,《阿卡迪亚协议》从未修订过。”我低声说。 伯爵的瞳孔骤然缩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9号碎片 “起初,我并没有发觉那里与我熟知的阿卡迪亚有什么不同,直到我发现守夜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特别小队。在第二世界线,j一ker——也就是我,不存在。”我将伯爵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却没有停下来,“你也知道,我的记忆不太可靠,所以在最不可能出错的关键事件上才意识到不对劲。后来我又仔细探查了一遍,发觉虽然大体上相似,但那个‘阿卡迪亚’处处都有着细微的差别。更奇怪的是,那里的人类居民所占比例不低,而他们却并非巫师c灵媒一类,就是单纯的普通人。” “没有修订过《阿卡迪亚协议》,守夜人从你变成一群人,还多了一堆普通人类半个世纪之前的阿卡迪亚怎么会接纳普通人?”德库拉惊讶之余不乏微微的恼怒。 埃尔文始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安静地坐着。他看起来像是在听,然而他只是眼睑低垂,将思考的复杂意味藏了起来。 我注视着对面的猎魔人导师,深觉给他扑一层石膏粉大概可以摆教团总部门口当辟邪雕像。“我不知道为什么。” 德库拉很快收起了自己过于外露的情绪,但声线仍然低沉:“我无法想象阿卡迪亚会是那个样子,有我们的支持,修订协议不可能失败。”这时,他像是被自己的话提醒了,新的问题直切关键,“如果你不在,那么猎魔人教团?还有我们当中的其他人,他们又在哪里?” “在第二世界线,议会的命令至高无上。”我避开他探询的眼神,貌似伤神地按揉眼角。 “这么说,我们打出了团灭结局?” “我曾经进入过的时空碎片里,可以确认为第二世界线的一共有九个,我按照时间顺序编号,其中时间点与现在最接近的那一个是9号碎片,距今约三十年。”象征第二世界线的断裂直线中对应的九个点先后高亮,数字编号依次显现在亮点上方,其中被特别指出的9号碎片主动上浮放大,更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你在这段‘历史’里又遇到了什么?给守夜人开悼念会的我?”伯爵眸光闪烁,最终却不那么严肃地半开玩笑道。 我略微偏头,余光里聚在长桌另一端的三个人还凑在塔罗牌阵前评头论足,也不知道这次占卜出了个什么样的结果。楼椅趴在桌上,注意力全放在翻开的牌面上,不自觉地咬着嘴唇似乎很是纠结。阿猫举重若轻地捧着本板砖似的大书,对照上面密密麻麻的字一张一张牌解释下来,然后板着一张庄重神棍的脸把牌阵最下面的塔罗牌拿起来,特意更进一步地展示给另外两人。 待解释完这象征结果的最后一张牌,阿猫即将收拢牌阵,却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来。我果断收回了视线,但她还是朝这边晃了晃手里的塔罗牌,像是要告诉我这次占卜的结果。 我没理她,继续说了下去:“第二世界线与我们所处的第一世界线相似度很高,这里的每一个编号都代表我曾经在其对应的碎片里有所收获,可以确定并非我们经历过的‘过去’。9号碎片之所以特殊,是因为这次找到的实在不同于往常。我之前对第二世界线有几个不同的猜测,其中比较合理,可能性也比较高的只有一个,而9号碎片提供的信息却极有可能推翻我此前的想法。” 呆坐半晌的埃尔文终于有了动静,这个古旧习惯保留了一个半世纪的人从怀里拿出机械表,随即用自己的权限解除了封锁这片空间的结界。黯淡苍白的浅蓝底色迅速褪去,会客室本来的面貌显山露水,会议桌则随着这一过程凭空溶解在空气中。完全不参与正事的阿猫他们没有直接溜号也是因为空间出于闭锁状态,一个天赋全是物理系一个理论白痴还有一个拥有超感知却还没能重新掌握这份力量,他们连门都找不到。 密闭的会议室可以投影在城堡的任何角落,当然,只有在红月那里有一定权限的访客才能使用这个功能——别问我这个谜一样的设定是从哪来的,在安全系数爆表的城堡内部还要再加一个从空间层面封闭的会议室老头子简直闲的那啥疼。 “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回总部去准备明天会议需要的材料。第二世界线的事,你们可以先继续,如果还有其他我需要知道的,可以等阿卡迪亚完成拓展以后到总部去找我。”导师大人对房间另一边沙发上因为长桌突然消失东西掉了一地而乱成一团的熊孩子们视若无睹,“还有,明天的常务会议,还请你们务必不要缺席。” 我嘴唇阖动,想说话却还是被眼前人的视线堵了回来:“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过来一趟。” 于是恶名昭著的守夜人和伯爵就这么屈服了,乖巧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迟到,以及不会使用傀儡列席会议或者直接去拆议政厅的墙。 埃尔文走后,德库拉才深觉挫败地捂住脸:“怎么在他面前就这么怂呢?” “大概是因为属性相克吧” “论这个的话单凭圣光魔法你也够猎魔人导师级别了好吗?” “不我不是指种族属性,他这个类型就克所有的中二病熊孩子,也只有阿猫那脑回路能免疫一下。” “” 伯爵默默挪远了点儿,以行动表示跟我划清界限,并拒绝承认自己还处在中二期,而且是个熊孩子。 我也不跟他计较,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关于第二世界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好奇,但又不想得到答案,毕竟时间理论那种东西只有你一个人绕得清楚,我还想留着点脑子去打游戏。”德库拉抱住一个枕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更何况如果你愿意,你肯定会好好讲一遍自己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在那个与我们的世界相似却又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时空。” “只是很多地方我自己都还没理清楚,说与不说没什么两样。”我说。 “比如9号碎片里找到的特殊存在?”他眼底藏着些许狡黠。 “不止是她,还有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需要时间。”我摆摆手,示意自己准备走人。 “希望答案是我喜欢的那个。”伯爵低声嘟哝道。 我过去的时候,这边的三人组才刚刚把那一堆东西都捡拾整齐,塔罗牌和那本大书自不必说,除此之外还有涂涂抹抹看起来乱七八糟的几张纸。原本我对他们刚才占卜的过程没有多少兴趣,然而摆在最上面满是褶皱的纸实在太吸引目光——歪歪扭扭的字在揉过的纸上艰难地凑成句子,如果我没组合错的话,攸和楼椅提过的问题包括且不限于伯爵要废掉多少个档才能打出完美一命无道具不升级速通流程。 完全无法理解这三人刚刚的脑回路到底处于怎样诡异的状态,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挑眉。 几分钟前收获到数道目光而不自知的楼椅攥着一张牌,有些懵逼地看着我:“你们聊完了?” “差不多,你们呢?玩够了没?”我问。 “才不是玩儿呢!我们在探讨占卜术!”阿猫正气凛然地反驳。 正经占卜有几个用塔罗牌的?我在心里无奈叹气。“玩算了,你们还要继续吗?我找楼椅有点事。” “诶?”楼椅指着自己,满脸问号。 我轻轻点头,“如果你想八卦我和我弟之间有什么关系的话,还是直接来问我比较靠谱”没办法,那张纸上这个问题太显眼了。 楼椅:“” “其实以前我和楼椅一样也萌幼驯染,不过我现在喜欢相爱相杀。”阿猫淡定跟上。 攸安静地将罪恶的黑手伸向夹在中间的纸条,打算趁人不注意悄悄拿走自己留下的问题们——虽然除了注意力不在他那儿的楼椅,在场所有人包括德库拉都发现了他的动作。 “你最近不是喜欢甜宠向么?” “玻璃渣吃多了,弄个小甜饼调剂一下有什么问题吗?我下一个脑洞依然是相爱相杀,悲情收尾的。” “被当事人找麻烦自己解决。” “嗯嗯我保证不会把他们揍死。” 你这解决方式不对啊! 我忍着喉间一口老血,决定还是不要跟她说话了,直接对楼椅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嗷?” “魔法毕竟不仅仅只有理论,这几天我教的都是理论,今天带你去实验室看看,动手实践会有助于理解。”我伸手把她从沙发上拉起来。 “不会太快了吗?我觉得我好像没听懂多少”少女语调迟疑。 “不会的,你要学会的是控制自己与生俱来的力量,对灵媒而言,灵光一闪与实际操控更加实用。”等出了会客室,我便放开了她。“而且实验室有一个观星台,或许对你解开星图的答案会有所帮助。” 楼椅眨了下眼睛:“观星台?” “占星师最喜欢的魔能设备之一,它属于先知,也就是我的弟弟。实验室也是他以前使用的,我是纯武力派——往这边走,实验室经常会发生一些意外,所以是不能直接到达的,跟紧我,并且记住这条路。”我领着她来到一楼走廊中央,通往花园的镂空金属大门此时正缓慢打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先知的实验室 鎏以暗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看不清身形的透明园丁立在门后,朝久违的访客微微躬身。许多年前这里曾是这座城堡最生机盎然的地方,与作为外部第一道防线的暗影森林不同,花园里的植物仅仅用于观赏。这些小生灵中的绝大部分都和魔法没有任何关系,只单纯地生活在这里,在园丁的精心护理下尽情舒展枝叶,迎接每一天的露水和朝阳——花园是城堡内唯一可以晒太阳的地方,其余所有都被红月的力量笼罩,不接受外部光照。虽说住在这里的基本上都是黑暗系生物,但如果想要晒晒太阳,喝个下午茶什么的,就可以到这里来。过去园丁自己做了一把极宽大的遮阳伞,好让造访的客人免受日光的困扰。只不过自从大灾难发生,花园一夜之间凋零殆尽,我们身后的那扇大门就再也没有打开过。 如今呈现在我和楼椅面前的是一副衰败枯朽的景象,曾经繁茂的草木几乎都已经变成了干枯黯淡的枯枝,大片泥土因缺少遮蔽而大剌剌地裸/露在外面。仅有的几株仍在苟延残喘,却再也开不出花来。本是象牙白的桌椅叠放在角落,爬满象征时间流逝的浅黄色,园丁做的遮阳伞靠在一旁,收拢的伞面被绸带紧紧扎住。这些东西倒是好好地收着,明显有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动手擦拭打理,而那些花草却 我微微压低眉眼,对一旁几乎隐没在萧条背景色里的园丁说:“时空风暴从概念层面抹去了很多东西,这里不可能复原,你可以把那些枯死的植株都清理掉。” 园丁是个面庞沧桑的老人,这位与同伴们相比多少有些特殊的幽灵侍者一言不发,侧过脸看了眼数百年来都由自己打理的花园,动作带着上了年纪的人特有的迟滞感。然后他慢腾腾地转回来,空洞的表情一如既往。 看着园丁悄无声息地溶入空气中消失,我忽而怅然:“他不同意,大概不舍得吧,即使这些花早就死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顺手拉上楼椅继续往前走,“要去实验室,必须先通过花园。不过大灾难过后这里基本荒废,除了攸偶尔会上去打扫卫生,没人会到这扇门后面来。” “现在,记清楚进入实验室的方法——先逆着水渠寻找中央水池,它的位置并不固定,所以要通过水流判断方向。”我将沿花坛边角流淌的细流指给她看,“中央水池其实和钟塔顶楼的魔镜一样,水面附有魔法,可以判断来人身份,得到红月承认的客人才有权通过认证。除非是紧急情况,城堡内部封锁,否则实验室不会封闭,螺旋阶梯会自动完成构建,一路走上去就可以了。” 楼椅听到一半就吐了吐舌头:“好复杂啊,魔法真绕。” “改天我带你去研究部门逛一圈,让那里的学霸给你讲讲如何用科技手段验证空间延展性,你会感觉比魔法好不了多少。” “可以不要去吗?!”小姑娘差点被吓到炸毛。 “如果哪天真的去研究部门一趟,你可以在一边装死嘛。”我耸耸肩,其实一直以来面对非魔法侧的高精尖玩意儿我都是这么个策略,反正原理是那帮研究人员的,我只要知道那是用来干什么以及怎么用就可以了。 楼椅:“” 中央水池正如其名,就只是一个略微高出地面的圆形池子而已。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尽管一直有水从地底涌上,水面却始终保持平静,如同一面绝对光滑的镜子。 接受身份认证时,周围的景象陡然颤动了一下,仿佛电脑桌面的刷新一般。红月的光芒短暂地取代了花园中的自然光,随后迅速退去。泛着丝丝白光的台阶一级一级地浮现在水面上方,呈螺旋状向天空攀升。 我扶住刚刚凌空显影的扶手,示意楼椅跟上:“花园的光源虽然来自外部,但自然光线无法直接照进城堡内部,这里的光芒其实是经过许多次折射处理进来的。” 楼椅踩了踩第一级阶梯,确认这玩意儿浮空性能可以信任之后才有样学样地踏上楼梯,跟在我身后东张西望。“你们用得着采光都这么高端么?” “其实只是光的反射和折射原理,如果你镜子摆的合适,一样可以做到。”我回答道。 “想象不出来啊对了,你刚刚跟那个幽灵说什么从概念层面抹去,那个也是魔法?” “怎么说,‘概念’适用于所有领域,只是通过魔法,会更容易窥探到这一层面。还记得我找到你的时候是怎么形容现在这个世界的吗?很多东西都因为时间轴撕裂而消失,那不是因为它们被时空风暴毁灭,而是相应的‘概念’被抹去了。花园里原本种有很多玫瑰,但大灾难之后这些生活在最安全之所的玫瑰全都死了,无论园丁怎样努力,这里最终还是变得荒芜。” “你可以把概念理解成许多个名词,一个名词对应一个或者一类事物。就好像生长在这里的玫瑰,你可以拔掉花园里所有的玫瑰,甚至在地球上彻底灭绝这种植物,但指向玫瑰的‘概念’仍然存在;当你读到绘有玫瑰的画册或是描写玫瑰的文字,你仍然知道那是什么,一种曾经存在过的c颇受人喜爱的花。而若象征玫瑰的概念被人抹去,这种花将彻底消失,过去,现在,未来,它从所有维度消失,即使表述玫瑰的信息摆在你面前,你始终无法理解它是什么。概念层面的摧毁是最彻底,也最没有痕迹的毁灭方式,因为不会有人意识到,有一种东西或是一个种群个人曾经存在过。” 走上第七十七级台阶时,我们已身处于类似通往小阁楼的狭窄走廊里,方形画框挂在壁灯旁边,画面却是一片空白。 “那里应该是我弟弟的自画像,不过我也不太确定。”我推开门,然后把目光黏在空白画像上,表情呆然的楼椅拉进实验室。 灵媒少女没留意脚下,差点被忽然变化的高度绊倒。 实验室很有条理地挤着一大堆东西,暂时停止运行c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什么用途的仪器,或装有液体或干脆空着的玻璃容器,一摞堆在桌案上的书。房间中央有一整块正十二边形的地板,半人高的黑曜石栏杆围了半圈,靠石栏的小桌上放着一只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朵难以辨认的枯花。 我走过去,指尖轻而又轻地拂过花苞:“大约一年前,我从某一段时空碎片里找到了几株玫瑰,最难得的是大部分都还活着。我把它们带回了阿卡迪亚,交给物种档案馆培育,只是这朵已经枯死的,我自己留了下来。” 处于时间静止状态的花对我的动作毫无反应,连一丝最轻微的颤动都没有。被时间冻结就是这样,孤立于只有自己的某一个维度,与外物彻底隔离。 “虽然我抢救回来几朵花,一定程度上证明了这种玫瑰并没有被从概念层面抹去,但园丁到现在都没能种出新的玫瑰来。”我回身朝楼椅伸出手,“这就是观星台,你如果带了那本书,可以拿出来打开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在室内的观星哦对你们玩魔法的总是喜欢多绕几个弯,这个也是利用的光的折射什么的?”楼椅问。 “对占星师而言,观测星空的精准度非常重要,而这座城堡的一切都依托于红月。观星台可以以城堡的视角观望天空,而暗影屏障会过滤掉所有除星光以外的光线。”那本封印星图的书楼椅在随身包包里翻了一会儿才找到,我把书接到手里,却有些意外地看到封面上画着一只萌萌哒的小蜜蜂,就连位置都和从前差不多。 “呃c我就是习惯性地画了个标记上去你觉得不好的话我现在就擦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楼椅果断开始翻腾可能存在的橡皮。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惊讶,因为上次见到你的个人标记还是在三十年前。”我把书搁在桌上,顺便让她别继续折腾塞了一大堆小东西的背包。 “哦。”楼椅拽了一会儿背包拉链,见观星台区域近乎一尘不染,干脆就把包包靠着栏杆放下,然后凑过来看我翻开书页。 星图如上次一样在几秒钟后展开,但这次却笼罩了视线可及的所有范围,除去环绕观星台的栏杆和手边的小桌,我们就站在无边星海之中。 “厉害了”星光滴在少女的眼眸当中,充盈着难言的惊喜。她尝试着伸出手,触手可及的光就在指尖溜走。 我抱着双臂,这片星空熟悉得叫人头疼,我想要的答案始终藏在这些璀璨的光源之后。“这不是真正的星空,但星图本身就是依据星辰轨迹而制作出来的,所以可以被观星台读取。我觉得这对你解读星图会有帮助。” 兴奋之余,楼椅总算想起来这张星图其实也是我给她的考题。小姑娘想了想,手段拙劣地转移话题:“说起来,j一ker你的弟弟是占星师?” 我耸耸肩:“占星术是预知的手段之一,他是先知。”本打算言尽于此,但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是额外加了一句,“他应该已经死了,和很多事物一样,从概念层面被抹去,所以什么也没剩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灵媒的猜想 “几乎没有人能免疫概念层面的变动,现在还记得有这么个人的也只有少数人,因为强大的个人实力或者精通魔法理论而稍微保留了部分记忆。但即使如此”我环顾这一片静谧星海,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是滋味儿,干脆后退几步,离开了观星台区域,幻象随之烟消云散。“我们也不过是知道他曾经存在过,有关他的一切信息都变得残缺不全,我甚至记不起他的名字,只能用‘先知’这个词来指代他。” 楼椅有些迷茫地四处看了看,在观星台内转了两圈,然后才摸着栏杆找了出来。大概是星空与实验室的景象切换得太过突兀,她又扭头看了眼观星台,放在小桌上的星空之书毫无变化,唯有不时显露些微痕迹的隐秘光路显示观星台仍处在工作状态。“所以那幅空白的画也是因为这个?” “大概,历史上从未有过这么大规模的概念抹除,范围从死物到遍布整个世界的各类物种,就连本身就擅长魔法的超自然生命也没能得到豁免权。概念抹除只在诸神兴盛的上古时代偶尔被用于惩处有罪的神明,用于昭示自己作为‘神’的伟力与忤逆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后来教团中的圣者领悟了这种可怕的力量,他们以此抹去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族,并颠覆了整个神话时代。不过在那之后,再没有第二个圣者出现,加上诸神中的幸存者寥寥无几,因此几乎没有关于概念抹除的资料。”现在研究部门那里倒是不少具有参考性的资料,可惜换取这些信息的代价太过惨痛。 “我的弟弟应该很喜欢钻研各种各样的魔法,这里留存的东西涉及各个领域,虽然由于概念抹除的关系,很多时候我根本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这不影响我推测他的研究方向。”我示意她观察环绕这间实验室摆放的各类器材,它们众星拱月般将观星台围在正中间。 “这啥?”楼椅对着一台过山车轨道模型似的装置发愣。 “我猜是和电磁效应相关的实验设备,但从功率和本身的年限来看可能是几百年前做出来玩儿的。魔力启动,你学会怎么控制自己的力量就能用了。” 我瞳孔一紧,那台试验机微微震动,紧接着便有明亮的蓝色电弧频繁闪现,范围却始终未曾脱离轨道外围一分米内。原本沉降在下方的纹有玫瑰图腾的金属板缓慢升起,晃悠悠地浮在闪动的电光之间。 伴随魔力的注入,多年没有启动过的机器已经重新回到工作状态,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然而随之而来的空白却始终不能让人如愿。我慢慢放松了精神,眉头紧蹙:“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下一句的音量放得很低,“我本来应该知道的。” “我觉得幸亏当时分科没选理科,要不然世界观可能又塌了一次。”楼椅双手撑着膝盖吐槽,俯下身观察那块已经回到原位的金属板。仪器发出一阵悠长的嗡鸣,随后便因为后续动力不足停机了。“j一ker,先知好像很喜欢玫瑰?” “或许如此,虽说老头子钟爱玫瑰,认为没有比这种花更适合血族的植物,不过我觉得他的智商不足以弄出这个实验室。”我耸耸肩,“而我是武力派。” “可是伯爵说你在灵魂领域很厉害,这是理论吧?”楼椅不解地眨了下眼睛。 “那时我想试试能不能治好自己受过的伤。几百年前我的症状远比现在严重,不仅是记记性不好,那段时间我脑子里可以说一塌糊涂,几分钟前发生过的事和一个世纪以前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再不治疗估计会被老头子送去永进迷宫关起来。”我干笑一声,用手指点了点脑袋。 楼椅脸上显出一抹担忧和揪心混合的神色,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紧紧抿住的嘴唇拦了下来,整个面部表情呈现一种试图出言安慰又害怕触动旁人内心伤疤的纠结。“对不起啊,我又让你难过了。” 反倒是我给灵媒小姑娘顺了顺毛:“都是些很久以前的事情,无所谓的。” “可我之前还傻乎乎问你先知怎么没住在城堡失去亲人的感觉肯定不好受,对血族来说十年也不算久,对吧?”楼椅黯然道。 貌似从离开9号时空碎片起她就对类似话题敏感了不少,只不过借住在城堡里的一大群多半都是孤家寡人,又有攸和阿猫这样欢脱过头的好闺蜜,到几天前的任务才让楼椅有所触动。 乔渴望过很多东西,而最奢望不可得的却还是那栋普普通通的白房子。 我拍拍她:“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主动提起过,所以不必自责。更何况”稍一犹疑,真正的缘由在舌尖转了个弯,“我和你不一样,我并不为此感到悲伤。” 楼椅瞪大了眼睛,或许这个说法太意料之外,又或者无法想象为何我对亲人是这样的态度。 “不必惊讶,不是每个因为大灾难消失的人都会被抹去相应的概念,至少你熟知的那些人不是。我的确失去了自己的兄弟,但与此同时我也丢失了绝大部分与他有关的记忆,先知曾经在此生活的痕迹也都消失不见;事实上,在大灾难发生两年后,我才意识到这里是否少了一个人——他是谁?我想不起来。”我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这是真话,十年前那会儿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幸存者们虽然得到了安置但简易居住区绝不是长久之计,而他们与阿卡迪亚原有居民之间可能的冲突,他们自己内部的问题无一不需要议会仔细商讨斟酌,偏偏议会亦是麻烦不断,新成员艰难地适应着与他们认知不同的行政机构,我们则忙于协调人类议员与反对人类加入议会的旧有成员之间的分歧。 虽说总觉得好像自己弄丢了什么,但城堡一切正常,加上事情太多,直到有一天我放着一堆正事没做,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败落的花园。沉默寡言的园丁为枯萎的玫瑰花培土施肥,擦拭桌椅,我跟在老幽灵背后漫无目的地逛了很久,最后一脚踩进了冰冷刺骨的中央水池。 寒冷让我惊醒过来,自动接收身份验证的红月如同加载过多程序的计算机,卡得洒下来的月光一道一道地切进花园,形成不伦不类的“斑马线”。但概念抹除的影响终究没能阻挡红月的力量,它重新升起了通往实验室的阶梯,为我敞开门扉。 我抬起手掌,由炼金术制成的笔记本从随身空间里飘到我和楼椅中间,书页发出细碎的哗哗声,飞快地翻动着。不多时,掠过我们面前的书页已经大幅超过笔记应有的厚度,仿佛这是一部无穷无尽的沙之书,但它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我那狗爬似的字迹标着当时书写这一页的时间。 “那时候我在实验室待了很久,感觉记起了很多东西,但最后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我怕自己会忘记第二次,所以特意记了下来。”其实那是个梦,我在这地方发呆几个小时,结果不小心睡着,自此以后那个阴魂不散的梦就一直纠缠不休,至少毁掉了我数以千计的好觉。我一点点抚过十年前的文字,如同盲人阅读凹凸不平的书页,“之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在城堡内寻找可能的蛛丝马迹,可除了花园和实验室就再没找到和先知有关的地方,就连直接被红月掌控的图书馆也是如此。你说,我要怎么为一个不存在的人感伤?” 楼椅半天没说话,指腹轻轻捻着书页一角,发觉自己实在看不懂这捉急的笔锋才抬起头:“可实验室里这些不都是先知存在过的证明吗?” 我靠在摆满整整一排试剂的实验台边,挥手令笔记自行合上:“我只是在这里找到了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以此推测老头子当年其实选择了两个孩子成为自己的血族后裔,然后顺着这些线索一直推理下去,‘拼凑’出先知罢了。” 见她还不甚明了,我接着解释道:“这里的实验仪器涉及各个领域,最重要的却是直接以整个城堡作为自己视角的观星台,所以我猜测先知精通魔法并且对各种各样的研究都有很高的热情;其次,那张空白的画与先知有关,但由于不确定性我只能推测那可能是先知的画像;再比如这里这些东西收拾得这么整齐,他肯定是强迫症晚期没治” 楼椅:“那女装是怎么回事?” 我面色深沉:“老头子既然能给我准备那么一车衣服肯定也会给另一个准备,他颜控并且强迫症,不会只坑我一个的。鉴于实验室里这些东西,我相信实验室的主人有能力对老头子智商碾压。” 楼椅:“” “总而言之,我对先知的了解几乎全部建立在猜测上,要对这么个人感觉到悲伤太强人所难了。可能等我真正记起他的那一天会难过吧,但现在”我只感到难以言喻的困惑。 预见未来的先知,他到底想对我说些什么? “唔那个,我有一个想法。”楼椅将食指搭在唇边。 “什么?” “就是,先知会不会其实真的不存在?”楼椅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他就是你,第二人格,或者只是你忘记了自己某一部分过去,然后你把这些当做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痕迹。” 灵媒说的认真,然而一瞬间的愕然之后,我哑然失笑。 “这位姑娘你很有想法,不如去跟阿猫学写小说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想家了 自从知道使用超限虚拟服务的人多半是因为无法接受世界已经只剩下阿卡迪亚,而自己的亲友皆已不在人世之后,楼椅的情绪就有些低落。虽然很庆幸自己在时空碎片里醒来没孤单多久就被j一ker找到,然后加入了这座奇异的城市,但 楼椅:麻麻我想你了qaq 完成任务的第二天,楼椅在门口捡到了一个礼物盒,里面是一块立方体水晶。 塞在盒子里的小纸条:这是记忆水晶,能够导入记忆,放在枕边就能在梦里回到过去啦~(ps:从j一ker的收藏里顺出来的) 餐厅有刚做的榴莲千层,快来| 一) 接下来,楼椅接到了猎魔人的联机邀请,在线的一百多人一起刷大型副本,狂欢式地刷完了所有的b一ss和小怪——虽然当晚攸就被打电话警告不允许大肆邀请同僚工作时间打游戏,附加三千字检查一篇。 晚上楼椅对着记忆水晶捣鼓半天却不得要领,最后只好把水晶摆在一边自己先休息。然后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坐在熟悉的车里,身旁是叫醒自己的母亲,驾驶座上的父亲笑着松开安全带,笑话女儿贪睡。 这是个温馨的梦,但却真实得不像是梦。 站在跳楼机顶端的j一ker:你为啥非得选这么个性的观察地点? 半透明的守护灵y:我就是喜欢俯瞰众生,不满意的话你别进这个梦啊? j一ker:讲道理我在给你的梦境供能好吗,我走了这个梦就该塌了。 y:切。 j一ker:死傲娇。 主宰梦境的y呵呵一笑,飞起一脚将某大号电池踹了下去,深藏功与名——直接掉在挽着双亲和偶遇的小学妹一起找冰激凌摊的灵媒姑娘面前。 y:你就好好解释吧呵呵呵,这里的人物可都是根据楼椅记忆塑造的,基本等同于真人的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吉祥物日常 “这位姑娘你很有想法,不如去跟阿猫学写小说吧!”我一本正经地看着楼椅的眼睛,言辞十分恳切。 “诶?”楼椅懵了两秒,忽然大惊失色,“诶——??!” 我实在看不出来她这是反应过来了还是在继续懵逼,只得保持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免自己真的笑出声:“你为什么会觉得先知其实是另一个‘我’?这个脑洞可以和阿猫一比了。” 楼椅嗫嚅道:“我感觉好像没什么能证明先知真的存在过,这些东西安在你身上也没有问题对吧?” 我歪头想了一会儿,“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先知’作为一个人,留给我们的却只有大片空白。这里的一切放进我的人生履历也没有违和感,所以你觉得其实他就是我,或者我的一部分。” “而且你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正好可以对应得上。”楼椅呼呼点头。 “很好,这个脑洞还能自圆其说,看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很可惜”我扬起嘴角,“先知确实存在过,他是个血族,擅长预知与各类魔法,强迫症晚期,而且喜欢和我一起怼自家老头子——对此有疑问的话不妨去问问伯爵或者阿猫,他们都一定程度上免疫了概念抹除的影响,先知在他们的记忆里不止一次和我一起出现。我总不至于无聊到专门做个傀儡告诉他们这是我弟弟,我又不是德库拉那种妄想症中二病。” “对哦阿猫说过她站兄弟相爱相杀的,我刚刚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觉得你还是忘记比较好。”提到某个热爱排列组合的家伙我就忍不住呵呵。 大概是面前的当事人面色不善,楼椅默默咽下了那句其实自己也很喜欢兄弟梗(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三十年前被坑过一次还不够吗?),开始顾左右而言他:“j一ker,概念抹除连实验室这些仪器都能影响吗?” “它能影响任何事物,概念是从具体抽象到法则层面的现实,某种意义上讲概念层就是世界本身的另一种形态。你自己随便玩儿吧,危险品我都贴了标签,注意一下就好。”感谢某位猎魔人的倾力相助,他那莽撞的行事风格帮我找出爆炸物无数,虽然他自己被折腾得挺惨打扫卫生都跟趟雷区一样壮烈也是没谁了。 “你不是要在这儿给我上课吗?” “是带你来玩儿的;这里有很多东西都被概念抹除的连带效应损坏了,还有一些直接消失了也说不定,剩下那些我多半也搞不明白是什么东西,更别说给你讲解了。”我干脆坐到桌上,挥手展开一卷和之前记录瞬移法阵类似的宽大卷轴,特制的纸卷柔软地铺陈在半空中,随后看不见的一双手将其缓缓绷紧。“而且明天议会就要召开常务会议,我现在要开始准备拓展计划要用到的魔法阵,这件事就足够我忙一段时间了。” “昂可是我连开关在哪儿都找不到,这样自习的难度是不是太高了点?” 楼椅站在原地,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仪器基本上都依靠使用者的精神操纵,你用我教你的方法散发精神力试试,这是使用魔法的必修课,正好可以拿来练习。放心吧,我在这里,有什么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安抚好不安的灵媒妹子,我抽出一支透明的笔,琉璃般的暗蓝色彩自笔芯流淌下行,晕染笔尖。我按着长卷边沿,手腕尽可能平稳地发力,在空气里画下费劲的一笔。与此同时,微微反光的墨色完全同步地显现在纸面上,形成规整的弧线,笔尖魔力不再倾注的刹那,线条悄然合拢成一个圆。 符合施法精度要求的魔法阵并不是只要照着画出来就足够了,我必须在这里面封入足够的“信息”:最基础的参数和运算方式,魔力运行路径,单位时间内流通各个节点的当量简而言之,除去需要因地制宜即时使用的数据,可以单独提前准备的“公式”全都要一一填入这张卷轴。 一般情况下,耗时耗力的大型魔法阵这样提前准备是值得的,完成以后多半可以重复使用。不过这一次卷轴大概不会有再度利用的机会,守护阿卡迪亚的时间壁垒恐怕只会改动这么一次,但出于不想事到临头累成狗的想法,我还是识时务地提前开始了规划。 时间固然可以直接操纵,然而从原有的城墙扩展到预期位置这一过程将会使阿卡迪亚暂时失去保护,改动时间壁垒结构又无法一蹴而就。为了保证城市内部不会由于风暴余波出现时空碎片,我不得不考虑在构建时间壁垒的魔法阵里添加维度稳定功能的可能性。连接几个主要魔力节点的通路化作墨纹在纸上延伸,作为魔法阵最基础的部分,我握着笔,糟心地往上添加更细致一些的部分,不时凌空拭去失误画歪的地方。现在还算简单,等到往里面添加完全是另一套运行模式的额外供能还要试运行的时候,地狱才真正到来。 除开这张磨人的卷轴,我每隔一会儿还要关注楼椅的状况,回答她的提问:“预知术包括很多种,占星术是其中之一,通过水作为观望未来的媒介也是一种手段,你面前那个蒸馏器的作用应该是提纯用于施法的净水。” “咦这个是酒精喷灯?初三的化学老师好像给我玩过哇!” “虽然看起来像,但它借火元素燃烧,学会控制火系魔法之前我建议你不要玩它。” “这个灯是用来加热这些药水的?”楼椅讪讪把古铜灯盏摆回原位,目光扫过旁边木架上搁置的一整排玻璃试管。 “那排试剂应该是用于验证魔能矿石各项性质的特殊药水,如果你对炼金术感兴趣的话可以去猎魔人总部找阿曼达。”我捏着琉璃笔思考半晌,又加上一句,“或者也可以找黑巫师格林特,不过虽然他住在城堡里,但是在研究部门遇到他的概率比较大。” “之前一直没感觉,可是听你一说城堡里住了好多人啊。”楼椅果断放弃了研究那排五颜六色的液体的想法。 “他们以前多半生活在别的异类庇护所,大灾难让他们无家可归,虽然议会有相应的安置方案,但很多人独来独往惯了,极端不合群,我干脆收留了一部分。这帮人要么宅到地老天荒,要么每天都泡在研究部门,所以你还没遇见过。” “哦那伯爵也是?” “他在内城区有自己的居所,借住在这里是因为他不喜欢现代风格。本来他可以把在罗马尼亚的家整个搬进阿卡迪亚的,只是在他行动之前那座城堡就被时空风暴摧毁了。”然后这货就以自己是阿卡迪亚创始人之一的身份把为他保留的客房有效期无限拉长,不愧是史上最顽强钉子户。 我抬起头,看见楼椅徘徊在一架造型神似浑天仪的装置旁边,驻足不前。没记错的话,攸上上上次来实验室打扫的时候就是手贱碰了这玩意儿,瞬间被充盈整个房间的压制力场摁趴在地板上动弹不得,最后还是我收到呼救上来给他解的围。 虽说只是试验机,只能在自己周围产生预期效果的压制力场,稍远一些便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如果要救人的话还是挺麻烦的。我正欲出声提醒,楼椅仿佛感应到了我的想法,若有所思地走开了。 “”这趋吉避凶的能力简直凶残,这小半天不用我提醒她自己就躲开危机无数,更奇妙的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刻意避开的玩意儿都是些什么危险物品。 “我就说嘛,伯爵也是血族,还有个贵族头衔,他应该也有一座自己的城堡才对。”丝毫不知自己刚刚略过了什么的少女双手背在腰上,躬身细看又一个藏在隐蔽处的玫瑰花样。 “他还是弗拉德三世的时候就是统治那片土地的大公,成为吸血鬼之后他就把自己家改造了一番。”改得极其凶残,访客首先要怼得过正厅里漫天乱飞的幽灵和由魔法驱动的空壳铠甲,然后要穿过傀儡镇守的花园讲道理,我觉得我家这个花园简直友好得不像话,“对了,记住一点,千万别学伯爵的拖延症,从阿卡迪亚建成开始到现在两个多世纪他都没把家搬过来。” 楼椅:“” 接下来我依然忙于在巨幅卷轴上涂涂改改,不断微调已有的魔法阵路径,时而给某一部分稍微充能好观察运行效果。楼椅则继续她的奇妙之旅,玩那些我们俩都弄不太明白的仪器或者被它们玩儿——在超感知天赋和我的围观下并没有什么危险,倒是让她玩得挺开心。 笔锋长时间勾勒法阵是件累人的事,我暂且停下,甩了甩酸胀的手腕,准备等几分钟再继续。 这时,楼椅的尖叫陡然从实验室另一边传来:“啊啊啊啊啊j一ker救命啊!” 横在我面前的卷轴自动卷起,让出的视野里灵媒姑娘惊慌失措地朝我扑过来,她身后爆裂开的火焰掀起灼人的热浪,逐渐化成一张不甚清晰的面孔。我顾不得思考为何先前没感觉到一点元素波动,直接将楼椅拉到身后,抬手张开一面寒气凛冽的结界,堪堪挡住卷向我们的火舌。 “我我我就碰了一下墙角的小盒子!然后就这样了!”楼椅抱着我的胳膊,语速快到舌头差点打结。 大约是这时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另一个人,火焰形成的人脸在空气中悬浮的众多冰晶环绕下露出狰狞而夹带几分欣喜的表情——如果那能算表情的话,然后龇牙咧嘴地怒吼,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是你!” 我不明所以:“?” “将我禁锢在这里数百年,践踏我的尊严,带给我洗刷不尽的屈辱,这一切你可还记得!”人脸张大嘴巴,裹挟不甘与愤恨的力量猛然冲向结界,娇娆的火焰如同交错可怖的利齿,灼灼闪烁。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半步,毫不客气地将这团火焰抽散,高声回敬这个大嗓门:“不记得!!!” 别的不说,起码楼椅这探索天赋绝对是点满了,自动闪避各种场景杀还顺便捎带触发剧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新玩具 “你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的?”楼椅在我身后探头探脑,哈出一口白气。“啊对你记忆有点问题,确实有可能不不阿嚏!唔” 看她揉揉鼻子,又吸了吸鼻涕,我安静地摸出一包纸巾塞给她:“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别用袖子。” 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但最近仿佛点亮了什么奇怪的新天赋,几乎每个人都觉得我提前进入了操心老爹模式——包括我自己在内。 火元素所产生的波动此时已踪迹渺渺,始作俑者似乎直接消失了,然而在覆盖整个实验室的冰雪反衬之下,那一丝微弱的违和感还没能躲过精神探测。漫天细小的冰晶纷纷扬扬,先后坠落迸裂,发出一阵不规律的碎音,不小心用力过猛的我控制着温度缓慢回升,顺便拎出一件外套给抱着我手臂瑟瑟发抖的楼椅披上。 冰雪就此退去,众多仪器表面却还覆着一层白霜,涌动的寒流低伏在光滑的石质地板上,犹如看不见的蛇群。被我锁定的角落寒气凛冽,凌空飘浮的冰晶不仅没有下坠裂解,反而不断增长凝合,组成一簇指向天空的锐利荆棘。光经由通透的冰棱,几番曲折成为点缀冰棘内外的耀眼小花。 弄出一张大脸吓唬人的家伙大概活在梦里,蜷缩在实验室角落试图假装自己是个小透明,全然忘记自己是这冰天雪地里仅有的热源。 我半拖半拽地带着楼椅过去,把她吓了一大跳的木雕盒子毫无动静,安分守己地摆在一大堆瓶瓶罐罐后面。光线透过晶莹剔透的冰晶映出扭曲的虚像,但盒子表面那做工精细的花纹仍然依稀可见。“就是这玩意儿?” “就是它,我刚才就凑过去碰了一xi阿嚏!” “这里比较冷,你先后退,不然真的会感冒。”我让灵媒妹子退到距离魔法作用范围远一些的位置,然后半蹲下来细细打量这只外观尚新却可能已经度过了好几个世纪的木盒,心里稍微有了点想法,“这上面的花纹不是用来观赏的,是配合封印类法术使用的符文,一旦关上盒子,这些纹路会形成一个整体,使被禁锢的灵体更难逃生。虽然这种封灵盒子比较麻烦,不过对不擅长魔法的炼金术师来说很好用,被关在这里面的可能是一只恶魔。” 但令人费解的是,如果动手的人是我,比这好用的禁锢法术多得是,当年的我为啥要用封灵盒子呢? 楼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封灵?恶魔也是小y那样的灵体生物吗?” “一部分是,恶魔不是物种,而是一种称呼,一般情况下绝大部分无法确定种族的超自然生物会被统称为恶魔。灵体中也有很多无法界定性质的存在,因此被归类为恶魔;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有能力通过契约收取灵魂并且以此为主业的家伙,这些家伙属于常规意义上的恶魔。不过阿卡迪亚严禁随意异类通过各种手段诱骗c伤害普通人,他们是执法者部队严密监控的对象。” 但眼前这个似乎是一个漏网之鱼? 我心思一动,墙角下的寒流骤然成为一股逡巡回环的风,原本将封灵木盒封堵其间的冰雪荆棘生出无数不可见的裂纹,随即化作冰屑跃入风中。被这股力量包裹c挤压,盒子飘在风眼中心,仍然安逸地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对此,我只是冷笑:“刚刚对人家小姑娘那么嚣张,现在就怂了?你可真有骨气。” 木盒:“” “它不理你诶。”这边气温逐渐回到正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楼椅才凑过来戳戳盒盖,“也不理我。” “没关系,我擅长强拆。”我把盒子拿在手里,准备强行阻断自成体系的符文组,但是手才刚放上去,一簇足有三十厘米的火焰便向上冲起,光影效果满分,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我提早一步收回了手,被吓过一次的楼椅这次歪着头,几秒钟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看起来好像那种可以吓人的整蛊玩具。” “顶楼上。” 凭空燃烧的烈焰尽情舒展形体,然后收缩成拳头大小的火球浮在封灵木盒上方,炽红的核心里传来之前听过的声音:“顶你个肺!你这个恶棍!莫名其妙封印我还把我交给研究狂,恶魔也要尊严的啊!混蛋,快放了我!” 我二话不说,顺手抛起盒子,看不见的手应召前来,将它和关在里面骂骂咧咧的家伙一同带走。因速度而起的风音过分尖利,当然那也可能是那只倒霉恶魔叫破了嗓子。 待与滚筒洗衣机原理差不多的地狱翻滚结束,飘浮在盒盖上面的火球已经不见了,好一会儿才有一朵小火苗颤颤巍巍地出现,七扭八歪最终拗成蚊香圈状。 “既然当年封印你的是我,那你现在未免也太不识时务了点,给我好好回答问题。”我屈指敲了下盒子,差点把火苗震散,“先告诉我们,你是谁?” “帕洛切忒斯c炎之幻域的主宰者你居然不记得我?!你t以我名字太长为理由跑来揍我一顿还把我塞进暗不见天日的盒子,还交给研究狂!你居然忘了!你怎么能这么过分”盒子里的恶魔晕乎乎地讲出了名字,过了几秒才忽然清醒,然后又开始咆哮,直到我满是威胁意味地准备起第二次摇滚旅程它才暂时闭嘴。 “其实我现在也嫌这个名字太长。”我想了想,如实道。 “因为难记?” “没错——干脆叫它小火得了,这样比较好记。” 也不知道是屈服于地狱摇滚还是被气的,反正当事恶魔确实半晌没发出声音,连叫骂都没有。 “对了对了,小火说的研究狂,是不是就是先知啊?”楼椅倏地露出恍然的神色。 新名字如此迅速地投入使用,盒子再度陷入沉默;我用力摇了几下:“喂,问你话呢。” 小火()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我不知道那是谁,反正你说什么要送个礼物,就把我装盒子里扔到这里来了。那研究狂什么方向都要碰一碰,他特别丧病,为了测试被封印状态下恶魔还能用出多少力量强迫我充当制造净水的动力源!恶魔虽然没啥下限但也是要脸的好么,被当做烧火工我以后还混不混了啊” 眼看又要偏题,我面色不善:“说重点。” “反正就是个怪人,天天倒腾那些奇怪的玩意儿,还老是强迫我用火魔法协助实验。后来,后来”恶魔磕磕绊绊许久,到最后也没说出个什么来,“我好像睡着了,今天才醒过来,就是你旁边这个——看什么看,就是你戳醒的!” 说了等于没说,我轻轻哼了一声。 楼椅憋着一口气,又伸手接连戳了盒子十来下,引得后者一连串的不满之声。报完被吓一跳的大仇之后,她看着我,说出了一个猜想:“会不会又是概念抹除的影响?” “应该是,就他这水平还不足以对抗法则层面的力量。”我深吸一口气,手指扣住木盒,随即发力掀开盒盖,把关在里面的恶魔虚抓在手中。 “法则?什么法则,你们又玩出什么幺蛾子等会你干啥!我跟你讲我是有尊严的我宁死不屈你知道吗!住爪!我不会给你当燃料的!¥&” “你擅长火系魔法和寻找精神层面的阴暗面,对吧?”感谢那不靠谱的记忆,我只能靠这段短暂的解除推测小火的能力。 火苗在手心上下浮动,逐渐显出一张袖珍的骷髅脸:“对啊嘶,离开这破盒子还真不习惯,话说你想干啥?” 我一指饶有兴致地围观的楼椅:“她是我的朋友,是个灵媒,天赋是超感知。” “哦豁,难怪能叫醒我。然后呢?” “我的朋友需要点防身武器,你有进攻性强大的魔法,在精神领域也有一定能力,刚好很适合她。”我对直觉不妙开始拼命挣扎的恶魔呵呵一笑,随手扔掉盒子,“听好了,如果你保护不力或者不小心伤到她,我会试试恶魔的灵魂作为食粮会有什么不一样的。” 恶魔:“” 想到楼椅还没掌握几个以前的技能,带着这么个家伙不太方便,我四处看了看,往实验台那边去了。先前被当做酒精喷灯的古铜灯盏安然躺在桌面上,我满意地“捏捏”手中的火苗,“很好,这就是你的新家了。” 面对恶魔被强行封印进灯盏内部的惨烈现场,楼椅显得有点儿困惑:“j一ker,你不是血族吗?把灵魂当食物是恶魔的能力吧?” “以我对灵魂的研究程度,你觉得我做不到这一点?归根究底都是魔法,只不过研究灵魂的比较少罢了。”我扣动古铜灯盏的开关,一尺来长的烈焰立时喷吐而出。然后我将新拼装的“武器”放在楼椅手里,然后告诉她开关在什么位置,“从现在开始,小火就是你的了。” “我不同意!你这是罔顾我的人格尊严!” “对呀,你不是体验过一次了吗?顺便说一句,现在你还不算阿卡迪亚的合法公民,你是楼椅的宠物。” “我才不是宠物!” 伴随这声惊破天际的怒吼,火舌从古铜灯盏中爆起——然后就被冰碴子堵死了灯管。 我拍拍楼椅:“加油驯化它吧,少女。” 抱着古铜灯盏的楼椅:“我还不会魔法啊喂!它发脾气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当天晚些时候 晚餐时间楼椅终于从实验室回来了,在餐厅等她吃饭的攸眼神发直:这啥? 楼椅:这是小火啊~ 攸:我没认错的话这是个恶魔吧? 楼椅:嗯嗯j一ker送我的,说是防身。 攸:???你确定不用先防着这玩意儿么? 楼椅:不啊,来,小火卖个萌。 面对飘在空中游来游去c完全由火焰组成却感觉不到烫的小小刺鲀,猎魔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受到了冲击。 阿猫:哎呀楼椅真厉害。 围观驯化全程的j一ker(计划通):我就说肯定没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议会(上) 第二天早晨,我如约到达议政厅,带着由伯爵亲自控制的傀儡——三天前那次任务约等于这个死宅至少一年的出门量,加上阿猫正争分夺秒地赶稿,所以今天并没有人能把死死扒在门框上的伯爵拽下来带走。虽说有傀儡列席就等同于伯爵到场,但是这样的话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游戏而不必关注会议事项;尤其我准备发动车子的时候,副驾驶座上的傀儡忽然僵硬地转过头,冲我咧嘴一笑: “守夜人,我给这个型号的傀儡做了一次升级,现在自带录音摄像功能哦。” 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让傀儡帮自己刷出勤率了是吗? 对此,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就等着看会议结束之后导师大人的正义制裁了。 如往常一样,以埃尔文为首的猎魔人们永远是最早出现在议政厅的。他们大多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只有两三个站在同僚身旁,低声交流着什么。见是我走进来,这些将朴素却严格的礼仪保持了数千年的“异类”纷纷起身致意。 银白色的金属大门在傀儡身后无声合拢,埃尔文露出毫不意外的神色:“伯爵还是不愿意出门?” 他站在落地窗边,正对着教团总部那风格和猎魔人相得益彰的外墙。阿卡迪亚内城区有很多采用古代制式的建筑,在高处远远俯瞰仿佛许多个时代有规划地杂糅在一起,但猎魔人们永远独树一帜。这个站在人类一侧,与其他异类种族对抗数千年的群体向来不在乎身外之物,即使要建立属于自己的总基地也不过是出于一种必要。过去教团的总部藏在人类城邦当中,叫人无迹可寻,现今他们走出阴影,自家总部却还是朴素简单至极,与议政厅同样身负行政中心职能,外观看着反而更像一座深灰色的堡垒。 议政厅与教团总部这两座建筑并肩而立,一同屹立在距离城堡最近的环线上;前者是阿卡迪亚最高权力的象征,是一座灯火通明c恢弘而不张扬的大楼;后者的规模则要大得多,毕竟那里也是猎魔人训练c教授知识以及处理公务的地方,虽然行政级别不如议政厅,但它却拥有阿卡迪亚最不可撼动的力量。 自天花板洒下来的灯光相对柔和,摆在窗边的盆栽也色泽稍暗,生机旺盛里多了些许深沉。 我径直坐上自己的椅子,抬手介绍:“伯爵说会实时跟进会议,让我把这个升级过的玩意儿带过来,他特地添加了录制音视频的功能好吧,起码他没派巨像过来拆墙。”后半句是对那些侧目而视的猎魔人导师说的,饶是这群严肃成职业病的人,听完我的话也纷纷做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我记得我特意说过,今天最好按时到议政厅来。” “等会议结束你可以带着这个摄影师傀儡去城堡找他,如果他确实有好好旁听就不用追究了。”我十分友好地提出了一条建议,反正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伯爵基本是要被谈人生的。 埃尔文略作沉吟,随即道:“如果你的态度能更加强硬一点,就不需要我再事后找麻烦了,守夜人。” 我无辜摊手:“只有阿猫拿到了他的阿鲁卡多手办,但她声称自己今天要赶稿连日常烘焙都不打算做,我总不能真的和伯爵打起来。” 虽说有红月在城堡总会自行复原,然而我们这些不属于红月体系的活物却是不受影响的,认真起来难保两败俱伤。不,等等,是一胜一败,和伯爵全力交战肯定会受伤,但我相信我能摘得最后的胜利。 埃尔文显然对我这些想法了然于心,他叹了口气,又转回去面对落地窗接着思考人生。 一直安静坐在椅子上的阿曼达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诺拉将手按在她肩上,两人短暂对视之后便一切归于平静。欲言又止的并非只有她们两人,与埃尔文相似,同样精于战斗技巧的卢西安c尼古拉斯c白鸦,奥术专家桐夜,在场的所有人都带着微妙的神色,具体到每一个人却又有些微不同。 我用手支着脸,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些人。 想必昨晚埃尔文在教团内部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主题是第二世界线,而且他还很实在地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开诚布公。如果其他几个未担任议员的导师在这里,估计也是这样的表情。然而他们这时仍然什么也不问,这与能否沉得下心无关,只有可能是昨晚的紧急会议有过安排,他们只是在服从命令。 猎魔人这种极端服从命令,动辄耐性突破天际一旦不必压抑战斗力也能瞬间突破天际的生物,难怪能炸平整个神话时代。 被这帮人里实力最强的顶级杀器们组团持续围观,我压力很大:“能别这么看我了么,跟关怀孤寡老人似的。” 猎魔人们纷纷扭头,如鬼魅般出现在我身边的埃尔文慈爱一笑,赏了我一个暴栗:“那也麻烦您以身作则,别为老不尊。” 我心伤悲,为啥当年那个傻白甜一根筋的新手猎魔人会长成今天这样?你还记得你那逆天的实战本领是谁教的吗! “记得,如果不是常年追杀满世界乱窜就是不肯回阿卡迪亚的守夜人,我也不会锻炼出这样的实力。”埃尔文一声冷笑。 “我心碎了。” “没有像以前那样禁咒级轰炸已经对你很好了,现在,闭嘴。” “” 议会成员在之后的半个小时里逐渐来齐,首先是支持教团的古老者或是大家族首领,然后是陆陆续续出现的人类议员,至于旗帜鲜明的反对派斯宾塞一如既往地踩着点姗姗来迟,和瓦伦汀夫人一起。 后者跟在斯宾塞身后,一走进来便语气疏离地向其他人道歉:“抱歉,我来晚了,有些私事耽搁了几分钟。” 瓦伦汀夫人是一位年近半百的人类女子,在终末战争时期她就在人类军队中任职,坚定地反对所有超自然生物。时至今日,她依然认定异类们提供给人类幸存者的不过是假惺惺的好意,包括她的议会席位也是一样。旧阿卡迪亚议会成员大多数认为这位夫人不适合加入议会,但那时人类方高层也损失惨重,拥有相当手腕又执行力强大的瓦伦汀夫人最终还是得到了认可。 埃尔文这时已经在长桌对面坐下,身为议长,他主动起身请晚到的两位坐下,面上的微笑却显得格式化。这两人一同出现或许有别的意味,也或许只是巧合,不过他没有任何特意的举动,等所有人入座,指尖就从面前的全息投影上划过。“早安,各位女士,先生,今天我们的议题是,阿卡迪亚拓展计划。” 模拟纸张飞来的投影散发到每个人面前,如真正的文件袋那样处于封口状态,而猎魔人没有留出翻看文件的时间:“在会议开始前,我向各位下发了一份绝密文件,除议会成员外,任何人不得得知其中的内容。不过这与今天的主题关系不大。这份文件将在城市拓展完成后再进行详细讨论,所以请不要急于查看,我们现在要先讨论拓展计划的细节——布莱恩中校,您有什么问题?” 举手的狼人是个三十岁模样的男人,现存的狼人虽还有很强的宗族观念,却也尽量团结在了一起。布莱恩不是家族领袖,然而他在两百年前阿卡迪亚初建时就已加入,地位举足轻重,因此在议会他几乎可以代表狼人这一族的意见。“我听说几天前执法者部队对一个违背法令蓄养血仆的吸血鬼实施了抓捕,但这件事似乎并没有告知我们,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埃尔文微微点头:“没错,那次行动是我临时签发的逮捕令。执法者在十六区例行巡视时发现一个使用超限虚拟服务的普通人乔,意外发现他有被改造过的迹象,手法应当来自血族;由于一周前那枚差一点撞击阿卡迪亚的时空碎片,消息上传时中央主机直接越过守夜人,将处理权交给了我。乔的精神领域曾经被人侵入,灵魂也乱成一团,虽然最擅长灵魂学的是守夜人,但在阿曼达和卢西安的帮助下我们还是找出了始作俑者,也就是瓦妮莎斯图尔特。她以前在逆十字隐修会生活,但沉迷于针对人类的精神魔法实验,与那里的其他异类格格不入。在阿卡迪亚不允许异类随意伤害人类,她可能认为有超限虚拟服务使用者这个身份掩护,乔作为实验品不容易被发现。” “瓦妮莎暂时在教团接受监管,将由守夜人和我进行更具体的调查,确定乔的身体c精神以及灵魂的受损程度和瓦妮莎使用过的魔法之后才能对她精确定罪。”阿曼适时补充道。 议政厅内传来几个低微的私语声,但埃尔文并未在意,为了避免教团的计划暴露,用多方手段掩盖事实以至于通告至今没有发出一个详尽的版本,眼下这种情况他应该已经料到了。 斯宾塞直起背脊,这位自黑火焰中诞生的恶魔露出一个不情不愿的微笑:“您没有回答问题,议长先生。我们是在问,”他扫了我一眼,然后才扭头看向埃尔文,“为何这件事没有及时告知我们,是否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议会(下) 面对斯宾塞那意味深长的表情,提出问题的布莱恩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狼人一向直来直去,他们厌恶文字游戏。 但在布莱恩开口之前,晦日巫女轻轻敲了下桌面,空泛特殊的声线在每个人耳畔回响:“在真相未明之前,我不认为对同伴抱有具备倾向性的揣测是个明智的选择,执法者部队自阿卡迪亚建立以来就在维护这座城市的秩序;他们没有及时将瓦妮莎的事上报给议会,仅此而已——议长,我希望您能代表执法者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抱歉,议长先生,巫女说得对,是我冒犯了,请您不要介意。”虽然嘴里说着道歉,可与此同时斯宾塞也做了一个嗤之以鼻的动作,显得毫无诚意,“数千年来教团抹去了几乎所有的杂音,致力于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我相信你们是专业的。” 他这么一说,不仅直肠子的狼人表情不好看,隶属于超自然生物范畴的议员脸上都或多或少有些不自然,猎魔人中性格最温和的阿曼达都对他侧目而视,带着一点隐隐的怒气。 两个世纪以前,教团选择成为阿卡迪亚的一部分。从那时候起,猎魔人的处境便十分尴尬,他们曾是大多数超自然生物持续了无数年的噩梦,然后噩梦摇身一变,成为异类庇护所的守护者。 曾经统治整个世界的诸多神系在数千年前就已彻底衰落,将他们打败的是从同类中脱颖而出的“人”。教团最开始只是一小撮敢于反抗神明的愣头青,比起其他人类,这些人最多显得聪明一点儿,或是强壮一点儿,又或者兼而有之。但他们始终是人,那时甚至没有谁认为他们将要发起的是一场战争。 最初的猎魔人蛰伏在普通人中间,拼尽全力去学习有如天书的神明的知识,日复一日地磨砺自己的战斗技巧,直到他们真正能站在昔日主人面前的那一天。至此,浩劫便开始了。诸神面对紧密团结在一起,如同一个人的教团,面对这些为同族而战的猎魔人,他们大概从未想过神话时代的黄昏竟会如此迅速地到来。 神话时代结束以后,主要的几大神族均已覆灭,教团决定继续以秘密形式存在,坚守与超自然生物对抗,守护人类的使命。只是这样的决定是否完全仅仅出于无私的使命感? 在漫长的战争年代里,猎魔人掌握了超脱于普通人的力量,然而他们也因此异化——比普通人类延长数倍的寿命,强韧且有一定自愈合能力的身躯,与生俱来c由血统继承延续到今天的法术天赋 他们来自于人类。 他们现在还是人类么?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人类议员多半在静静围观,比如瓦伦汀夫人就像是在看戏,眼里甚至流露出些许戏谑。中立一些的议员则保持沉默,等待这个话题结束。克利夫兰似乎有话要说,但在这时候他实在没有发言的立场,比较奇怪的是,他对异类的态度也太亲和了点。 除此以外,议政厅里还剩一个不可能有表情变化的傀儡(伯爵现在可能压根没关注这里)以及一个被无视的真守夜人执法者最高指挥官。 我确实比较玩忽职守但你们当我不存在是几个意思? 我感觉有那么一丝微妙的不爽,却也只能尽力说服自己这时候不要站起来怼斯宾塞那混蛋:执法者采取行动的时候我还因为魔力透支的后遗症在城堡里补眠,明面上瓦妮莎这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白鸦是个年轻的女性,她进入正式猎魔人行列的时间比埃尔文稍晚,然而强大的实力就连卢西安和尼古拉斯也不得不承认后生可畏。与长于隐忍不发的诺拉不同,她个性冷淡,说起话来却比狼人的脑回路还要耿直。 “如果在你眼中教团致力于除去所有立场不同的人,好掌控阿卡迪亚,那么是否我现在就应该代表教团将你抹除?” “白鸦。”更稳重一些的卢西安不赞同地叫了她一声。 “感谢您长久以来对我的容忍,女士。”斯宾塞冷笑着说。 “这不是容忍,是《阿卡迪亚协议》在保护你;猎魔人信奉规则,既然两百年前我们在协议上签下了名字,就绝不会主动伤害无辜之人!” “没错,教团服从于《阿卡迪亚协议》,整编为执法者部队也是当时的议会通过的决议。我们的职责是依照法典,清除所有对阿卡迪亚有害的因素,并在外界威胁到来时成为阿卡迪亚的另一道城墙。”埃尔文终于发言,语气和缓,“倘若教团有意将这座城市纳入囊中,那么有许多人此时根本不可能坐在这间议政厅里。” 他的目光经过每一个人,眼眸里仿佛藏不下任何见不得光的阴影,坦荡得叫人心悸。 诺拉悄悄扯了下白鸦的袖子,后者这才抿唇坐下。 “不论在座的各位何时,又是为何而来到这里,阿卡迪亚都是我们仅有的宁静之地——猜忌会由内而外地毁掉最后的避风港。” 瓦伦汀夫人身旁的费德里克转着钢笔:“假如您能给出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自然不会遭到怀疑。执法者部队受到议会的直接管控,我们有权知晓每一次行动的前因后果,指挥官们从前也是这么做的,所以这一次” 我清了清嗓子,提醒这帮人《阿卡迪亚协议》里始终未曾变过的基本内容:“议会的确拥有对任何部门的管理权,但执法者部队同时也是独立在外的武装部门,在必要情况下执法者有权暂时越过议会行事。” 议政厅内绝大多数的目光下意识地集中在我这里,仿佛看见一名外观对密集恐惧症患者极其不友好,看一眼就疯狂掉san的百眼巨人趴在会议桌边卖萌。埃尔文倒是没露出惊悚的表情,反而如有所思,一副防备我又出幺蛾子的模样。 我皮笑肉不笑,竭力压制内心想揍人的渴望。 伯爵的傀儡始终如一,眼神笔直地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宛若石像。 克利夫兰等了半天终于有开口的机会,迫不及待就把其他人挤了下去:“这么说,瓦妮莎斯图尔特就是一次有必要越权的行动?”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细节,但应该是这样,否则执法者不会这么做。”其实主要原因是埃尔文试图给鲁莽行动的几个人善后。 他本来可以把责任全推给我或者伯爵的;我是守夜人,而德库拉是目前血族中最具威信的一位,斯宾塞想找麻烦也得先掂量一下他能不能惹得起。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埃尔文静静地做了一个叹息的动作。 等等你叹什么气?!帮你吸引火力也有错? “那么请问守夜人,当年你们签订最初版本的协议时,有没有考虑过条款中的漏洞可能被人利用的问题?”费德里克追问道。 “很抱歉我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我想我应该说过,时空风暴也让阿卡迪亚损失惨重,数位创始人都因为时间轴割裂的效应消失,相关人员对应的记忆一起变得支离破碎。不过我猜所谓的‘漏洞’已经被处理过了,你们大可以放心。” 瓦伦汀夫人秀眉微蹙:“猜测?恕我直言,这个说法可不能让人放心。” 我转向这位一直跟超自然力量不对付的夫人:“既然能签下这样一份协议,想必没有谁会在没有考虑清楚的情况下就随意写上自己的名字。” “可所有人都不记得了,不是么?守夜人打算怎么证明你们确实仔细思考过?”斯宾塞幽幽地说。 “那是因为”几年前我发现红月内存在一条未完成的奇怪指令,编写完整以后可能的效果 但我没能说下去,埃尔文递来一个隐秘的眼神,示意我不要说下去。趁着大部分人注意力都在我身上,他这个小动作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我下意识地停顿两秒,这时候才想到将教团的秘密就这么抖出来确实不妥,尽管红月只可能听从我的命令,有些事情说与不说对他们实际影响不大。 “说实话吧,斯宾塞,我很难想象这个问题你是怎么问出口的——”正在我思考怎么圆下去的当口,直挺挺端坐的傀儡忽然眼睛一亮,嘴巴一开一合,发出伯爵的声音,“你是对阿卡迪亚的创始人有什么偏见,竟然认为我们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我也说句实话,所有人都被这玩意人吓了一大跳,没人想到用来凑人头数的傀儡会忽然开口说话,更没想到这货的音量直飚九十分贝,在隔音良好的议政厅内差不多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声浪震得头晕。最倒霉的是坐在傀儡正对面的费德里克,傀儡双眼点亮的瞬间他就被闪成了暂时致盲:那是俩小型探照灯。 ——我对伯爵的改装表示理解不能,他这个技术宅的走向是不是歪了? 然后我就看见埃尔文是真的深深叹了口气,千般疲惫,百般无奈,整个人一下子苍白化不少。 我轻轻拍着被震得发麻的耳朵,另一只手戳开了投影,在高阶执法者频道发出信息:“我想和伯爵谈谈人生。” 不一会儿,埃尔文的回信就跳了出来:“算我一个。” 随后一堆消息争先恐后地冒出来:“附议/带上我/我也去” 只有阿曼达温和一些,最后才回复:“研究部门还有事要处理,我就不去了,不过请把我的那一份也算上。” 同时在线的另外几位不是议会成员的猎魔人导师:“你们怎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终于进入正题了 由于伯爵制造的小小插曲,议政厅内很是混乱了一阵,最后以白鸦和桐夜联手卸掉傀儡的照明c发声功能而告终。除去意外躺枪的费德里克被送去了医务室,剩下的大部分人多半只是虚惊一场,没有大碍。 好容易尘埃落定,被强光波及的克利夫兰用丝巾擦去泪水,眼眶泛红地提议道:“请问,能把这个傀儡收起来么?我有一点儿轻微的人偶恐惧症” “一直以来伯爵都是通过傀儡列席会议,怎么今天才觉得接受不了?”凯利作为人类议员中与他亲近一些的前辈,这时候的表情有些诧异。 “那位伯爵把它们做得太逼真了,我反而不觉得那是人偶” “现在它只是被毁容罢了,本质并没有发生变化。” “我知道,可有些事是我控制不了的啊多谢,这样看上去好多了。” 诺拉回以微笑,那只被部分拆卸的傀儡此时已经被购物纸袋扣住脑袋,诡异磕碜的脸总算不再残害人偶恐惧症患者的脆弱心灵。 白鸦侧头琢磨了一会儿那个特立独行的纸袋,对她说道:“是家新店?” “还是上次我们一起去的那家,他们最近换了新l一g一。”大概是场合不对,诺拉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在继续会议之前,我想我有必要为伯爵解释一下,这一型号的傀儡之所以进行升级是为了更好地帮助执法者。执法者部队并不适合维持基础治安,这对他们来说太大材小用,并且现如今阿卡迪亚的居民数量也太多了,这十年来一直是伯爵的傀儡通过预编写的指令协助执法者。但傀儡终究只是傀儡,它们不懂得变通,因此很多时候又太过笨拙。”阿曼达柔和的嗓音尽力将话题正了过来,“我率领的研究小组尝试了很久,希望实现由中央主机集群直接操纵傀儡,前段时间才有所进展。为了下一阶段的实验,我们拜托伯爵对傀儡警官进行一次升级,并额外添加一些便于制服嫌疑人的能力。” 说到这里,她也不免有些微的尴尬,“现在看来,伯爵更喜欢用硬件升级来实现这些小功能。” 我在内心默默捂脸,那个死宅绝大部分时候都足不出户,又是单人战斗力称雄的魔法侧dps,你根本不能指望他了解什么叫作警用装备 伯爵应该属于超自然生物当中非常典型的一位,他对神秘学知识相当精通,遇到事情也会优先考虑如何用魔法解决,包括当年作为第一次接触电子游戏的菜鸟疯狂送人头的时候。更重要的一点是,由于神秘学知识的特点,几乎所有异类都和他一样,多半更偏向于独自思索可能的解决方案。 虽然广义上讲魔法也属于“科学”——或许用“知识”这个词会更容易理解一些,但魔法正是因为特殊才被冠以神秘系的称号。不像人类发展起来的科技,神秘系知识往往并不能批量传授给下一代,没有一定天赋根本不可能入门,而即使跨过了那道门槛,也有可能因为个体差异,最终掌握的力量却有天壤之别。就好像我与伯爵都身为血族,除去一些比较定律化的法术和共有天赋,我们两人的能力差异极大;就算是我们都会用的魔法,同样知晓的知识,也因为个人领悟而有不同的理解。 科技与魔法,归根究底都是尝试了解并改变这个世界的手段。 前者从各种各样的事件中归纳知识,然后一点点学会如何去运用知识,逐渐接近世界的本质,这一过程需要漫长的时间积累才会蜕变,如同一个指数函数曲线;后者则依靠个体的天赋,从一开始就可能会有惊才绝艳的生灵直接“观察”到世界更本质的一面,如世间万物得以构建c发展变化所遵循的法则,魔法师通过直接操纵藏在表层世界以下的“公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是神秘系的本质。最终,二者指向的都是真理本身。 这也是为何工业革命以后人类的社会进程便愈发快速,而从理论深度上看魔法并没有多少进展,更多的是将从前粗浅的运用方式进行优化,得出更多的变式。说直白点,和人类学会不可控核裂变之后就开始尝试可控裂变有些相似,只不过人类科学家可以成群结队组团刷这个课题,魔法师们却多半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目前为止,除去猎魔人这种奇葩完成了成规模且标准化的神秘系人才培养机制之外,也只有以家族形式传承的异类能借助类似的天赋将先辈的智慧传给下一代。但教团又与族系传承不同,他们本来也是人类,现在看来极其凶残的战斗能力并非与生俱来,是他们或有意或无意用人为手段铭刻在血系当中一代代流传下来的。不这样做,他们无力与当时统治这个世界的诸多神系抗衡。 在那个时代,自称为神的超自然生命用呼风唤雨的个体力量赢得了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人类则还处于蒙昧的童年,猎魔人的也仅仅如此。但如果让那帮被教团干掉的家伙来到现在这个年代,他们也不可能再走上神坛,曾经与蝼蚁无异的普通人,会用炮弹把神与神的王座一同炸碎。 其实这么一想还挺带感的,诸神与现代科技社会的碰撞。然而几千年前神话时代就已结束,圣者时代的猎魔人简直凶残得和传说一样。 圣者伴随神话时代落幕一同逝去,教团虽不复当年鼎盛,但他们的凶残程度似乎依然不遑多让,尤其会议桌另一头正盯着我的某个猎魔人导师。 “昨晚没睡好,现在没什么精神。”我私聊发出一条消息。 埃尔文有一个不明显的垂眸动作,随即他抬起眼眸,用目光回了我俩字:“呵呵。” “只是稍微发了会儿呆” 大约是对现在的情况感觉奇怪,布莱恩中校身体略微前倾:“议长,您想说什么?” 导师大人终于不再关注开小差的我,态度圆熟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刚才有议员质疑瓦妮莎在教团总部,是否有可能遭到不公正的待遇,”灰蓝色的眼瞳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沉稳且平和,如深海般容得下质疑,却也能转瞬间掀起惊涛骇浪;提出问题的兰伯特顿时比我还要不自在,他是个资历不深不浅的血族,见过一点异类最后的辉煌,也曾被教团的猎杀逼得惶惶不可终日。不是谁都能与猎魔人好好打交道的,大部分异类都只会直接打一架。“在定罪之前,瓦妮莎斯图尔特仍然是阿卡迪亚的公民,没有任何人能违规伤害她。” 我替阿猫亏心了几秒钟,毕竟那天的浮空三十连挺疼的。 “我已经说过,执法者没有及时将文件上交到议会,一方面是我们发现了一些对阿卡迪亚可能有极大威胁的潜在因素,另一方面则是目前城市拓展计划拥有最高的优先级。执法者会处理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并提交一份让议会满意的答卷。” “那么执法者大概什么时候能够给出答复?”瓦伦汀夫人问。 “这视议会与执法者各自的工作进程而定,毕竟追寻真相并不能用既定计划来衡量。”埃尔文轻轻点了下桌面,议政厅内的投影设施应声而动。“现在,请各位先正式进入今天的主题,我们为此已筹备许久。” 不那么真切的光线聚焦于房间中央,描摹出一个精确的阿卡迪亚模型,从最中心的城堡到暗影森林地带,再到议政厅与教团以及其他一些行政部门所在的内城区,之后是高楼林立密集的曾经荒无人烟的外城区,稍微低矮一些的工厂错落其中,最外面的是滢滢灰白的城墙与十二高塔。 与常见的模型不同的是,代表城外荒野地区的水平地面向外延展,因空白而只有纵横交错的网格线示意它的存在。投影缓慢旋转,吸引了每一个人的目光,就连德库拉的傀儡也动了动脑袋,克利夫兰又收到了这个奇幻世界对人偶恐惧症患者的恶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面前的消息面板上弹出一条回复,我低头一看,顿时眼泪都快下来了:“请至少在常务会议上自重,否则这一年需要你处理的执法者事务我就不代劳了——埃尔文。” “众所周知,阿卡迪亚最开始是作为超自然生物庇护所而设计的,它虽然为未来的规划留下了充足的空间,但那是对旧阿卡迪亚而言的。如今阿卡迪亚是所有幸存者的家园,足够安全却略嫌拥挤,这座城市迫切地需要更广阔的空间,而拓展计划能否达到预期目标,则要看守夜人的回答。” 来自埃尔文的直视让我非常不想回应,毕竟这时候抬头我的表情肯定不好看,吓到整个议会就不好了。 阿曼达适时补充:“研究部门已经就城市构造做过十几种不同的方案,无论时间壁垒能扩展到什么程度我们都有相应的总体规划可以适配,守夜人?”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我抹了一把脸,站起身时顺手将一大串“我错了”发回去给埃尔文,然后控制投影逐步放大,视线焦点集中在城市中心的城堡上,或者说,悬浮于城堡钟塔上空的一轮红月虚像。“这是控制阿卡迪亚魔能网络的中枢,红月,在它的帮助下,时间壁垒的守护范围可以得到充分扩展。”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伯爵的一天 7:00 被守夜人吵醒,经过一番唇枪舌剑乃至于人身威胁以及最后的武力手段后取得胜利,虽然最终手段是扒着门框不肯出门,被评价为跟幼儿园大班处于同一水平线。 8:12 赖床中,想起来忘记给傀儡打开数据传输通道,然后手动调节,把议政厅内的景象当娱乐节目看;嘲笑j一ker又在埃尔文那里吃瘪。 8:37 开机,把屏幕投影到天花板上,躺平打游戏,舔儿子。 9:18 吐槽斯宾塞装模作样以及一想搞事就特别嚣张,完全不知道低调这个词怎么写。 9:35 恶意用大音量和加强型微探照灯刷存在感,看会议中断而乐成一团。继续舔儿子。 10:06 沉迷游戏,忽然记起正事,第二次刷存在感。 11:24 通过傀儡接入实时画面,旁听一段时间后决定发言,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自己。 11:29 喂喂,有人吗?能听见吗? 11:40 傀儡重启两次后,仍然毫无回应,怀疑是否新功能不兼容导致原有部件无法正常工作,开始检查自己更改过的魔能线路并进行模拟测试。 13:15 检查无果,同时发现会议已经结束,滚去觅食。回来接着舔艺术集上的儿子,准备午睡。 17:47 在阿鲁卡多枕头的包围下醒来,发现个人频道有十多条未读信息,点开高亮置顶的那条发现是守夜人发来的会议总结,只有一句话——“有关城市拓展计划对各部门的安排:死宅你继续舔儿子吧,没你的事儿。” 其实还挺高兴的,不用操心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需要和某些人共事。 继续看下一条:“你傀儡出问题了,正在检修,过来看看,我们在城堡正厅。” 后面全都是附件,是猎魔人导师们捣鼓出来的一堆问题报告,看起来对这只新型号傀儡还是专家组团会诊。 18:10 到达正厅,看见脸上蒙着白布的自家傀儡,不由得思考这群人什么毛病,傀儡又不是真正的人还搞的这么煞有介事。 18:10 卒。 23:38 赶稿一整天的阿猫出门觅食,拎着一兜小蛋糕路过正厅,友情为伯爵盖上了一面白布,虔诚地画了个十字:“阿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一二三四五六七 “以目前魔能系统的负载能力,时间壁垒的守护半径可以扩展到原先的十倍以上。”我说着,不出意料地收获到一大批惊讶的目光。 “十倍?!”克利夫兰几乎时拍案而起,四十来岁的人激动起来倒像个还没二十的毛头小子,不少人瞥了他一眼才接着打量仍在缓慢旋转的投影。 与阿卡迪亚的原生超自然生物打交道多了,原本坚定的无神论者也对神秘学有了基本的了解,瓦伦汀夫人诧异过后便是质疑:“十倍?守夜人,你确定?” “这是保证时间壁垒稳定存在的最高阈值,阿卡迪亚本身的魔能网络就拥有极强的功率和拓展度,这也是当初我们为日后可能的发展而进行的特别设计。即使是在大灾难之后,魔能网络的使用功率也一直不高,因此完全可以将时间壁垒向外扩展更多。”我说。 晦日巫女一直盯着光芒莹然的银白圆月,这时候才转向我:“可就我所知,我们的魔能系统不止为时间壁垒供能,‘十倍’是指放弃其他装置的极限距离,还是计算过阿卡迪亚常规魔能使用的稳定值?” “这个数字保留了用于保护控制中枢红月的防御系统,除此以外所有魔能都用于维持一定强度的时间壁垒,它是一个不够现实的稳定值。但它是可以达到的,事实上只要能源足够时间壁垒可以扩展到任何地方。问题出在魔能系统的供能部分,由于大灾难的关系,动力源很难再提升功率。我们缺少几种特殊的魔能矿石,图书馆中有记载提炼这些东西的炼金术,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无法从外界获得原材料。” 我挥手让投影再度缩放,代表荒地的发光网格线勾勒出一片半径没有十倍那么惊世骇俗的平面,幽蓝的光在外围蔓延,最终形成将城市完全包围的圆环。“我想过一些方法,但就阿卡迪亚的情况,只有铺设大量收集游离能量的魔能设备有一定可行性,这用处不大,却会导致整个城市魔能活跃度上升,居民区将受到很大影响。所以后来我重新计算了一遍,这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新范围。在这个你们可以随意选择一个喜欢的边界线作为时间壁垒的新落点,不过我不是很推荐那个极限半径,魔能系统的功率时有波动,而且城市扩展之后也会有更多魔能设备加入这个系统。为了时间壁垒的强度着想,最好慎重选择。” 埃尔文双手交叠在一起,眼里映着点点光芒:“最合适的区间是多少?” 我没回答,直接用投影给出了答案:蓝光同时从内外侧开始收缩,转变为一圈窄小许多的环;这是最大半径完全不可能影响到魔能系统日常运作,而最小半径也较为合适的区间——倘若变动范围过小,如此兴师动众的行动会令时间壁垒的扩展显得性价比不高。 这个答案似乎还不错,埃尔文终于不再臭着一张脸给我施加精神压力,阿曼达则低头翻检自己面前的文件投影,研究部门日前做好的规划方案应该有正好适配的。同样隶属于研究部门的炼金术师爱德华略微后靠,肢体放松不少。 布莱恩中校在投影屏上飞快地摁了几下,得出一个仍然令人吃惊的结果:“我们可以将阿卡迪亚的面积扩展到四至九倍。” 话音落地,他似乎还是不太能相信眼前的数据,茫然地四下环顾,却发现大部分人的表情都和自己一样。 ——我就不吐槽别人都是心算而他是让中央主机辅助运算的了,狼人不擅长处理复杂的问题是他们历史悠久的传统。 某只猫除外,不知道是因为贩售同人本还是因为她本来就挺爱钱,反正她很神奇地点亮了数学天赋。当然了,对付其他方面的问题阿猫和她的同胞一样,尤其偏爱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比如揍他丫的和继续揍他丫的。 “阿曼达,你的小组提前准备的预案如何?”埃尔文问。 “一切妥当,守夜人给出的选择范围很让人惊喜,不过还在67号小组的预估内。”阿曼达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她以眼神征求我的意见,在没有反对的情况下才开始操作投影。“这是其中一个方案。” 预设的数据经由阿曼达上传到中央主机,随后一点点在阿卡迪亚模型上具象化。蓝□□域迅速缩减成一圈细线,随后立起一道以此为基准的象征时间壁垒的光栅,圈外的空白区域就此消失,圈内则铺上一层待开发区域特有的灰白底色。 算上阿卡迪亚本身,阿曼达选定的范围约为现有城市的七倍大小,即使是人口增长导致人均空间愈发紧张的现在,按67小组的拓展规划也绰绰有余了。 阿曼达站起身,手轻轻放在缓缓自旋转的投影边缘,后者随之停了下来。数道粗黑线条将待开发区域切分成五个大小不一的扇形,这些区块彼此之间都留有些许空隙,而与阿卡迪亚城墙的距离更远。这位研究部门的总负责人动作优雅地抬起手掌,在她手边的扇形区域顿时林立起无数高楼,“阿卡迪亚亟待解决的问题之一就是居民的生存空间,因此无论如何规划新城区,更多的居住区域以及配套设施都是要首先考虑的,这其中也包括商业街区,学校,医院等一系列公共建筑物。这一区块面积与阿卡迪亚相当,只要开始建设就能很快缓解我们面临的困境。” “这一份规划的前提就是拓展计划能提供足够的待开发地区,因此我的组员们决定将居民集中区与其他区域彻底分开,由人工运河作为分隔各个区块的分界线。”模型略微调整了下角度,将一个距离居民区稍远的扇形区块置于阿曼达指尖,然后竖起一大片相较居民区低矮许多的建筑模型,“这里是工业区,规划本身圈定的面积比这个要小,但守夜人提供的空间非常充裕,因此我临时将这一块增大了一些。毕竟维持整个阿卡迪亚运转的各类物资都由各工厂出产,随着居民的持续增加,我们必须建设足够多的工厂。” “第三是生态恢复区,此前议会不止一次讨论过将生物图书馆内保存的样本取出,在人工设置的保护区内尝试培育,以此探索阿卡迪亚范围内小规模生态圈复苏的可能性。在这一片空地我们能够建设适应不同气候的大型实验室,当然限于阿卡迪亚本身的条件,海洋,尤其是深海生态圈无法模拟,各生态实验室间的交互也有待专门的研究员跟进尝试。” “为了资源取用的方便,我们经过斟酌,最后还是把各部门都急需的试验场放在了工业区与生态恢复区中间。研究部门有不少项目需要大规模实验室支持,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们由于条件不允许不得不封存大量资料,现在是启用的时候了。研究部门内部会议认为,与其他区块相比,试验场可以放在最后再处置,而在试验场建立时优先级较高的项目包括中小型新式飞行器,可以与生态恢复区联合推进的生物学实验室,小型魔动机械与普通设备兼容性探讨等等。议会可以就各个项目的优先级提出异议并进行决议,研究部门会根据议会的决定调整工作重心。” “魔能系统必然会进驻新城区,除去必须按照原有的升级协议铺设的魔能网络,我们尽量将其他魔能设施集中在对应区域的某一特定位置,以便为人类居民控制魔能活跃度。而最后这块区域,我个人认为可以作为自然复苏的生态区观测点,同时也作为留待日后开发的空白地区。” 阿曼达点了点没有出现任何建筑模型c也是最大的那个扇形区块,略有歉意地补充道:“67小组预先也不知道守夜人给出的范围会这么大,这个规划虽然是适配度最高的一个,但还是出现了一些偏差。” 城市管理层出身的凯利眯起眼,已经开始显现苍老的嗓音率先打破沉寂:“阿曼达女士,我注意到你们的规划并不具体,这些模型直接采用了阿卡迪亚现有的建筑。” “那是因为在守夜人回来之前一切都是不确定的,加上具体该从哪一方面着手将由议会敲定,我们就没有自行设计。”阿曼达双手叠在腹部,态度温和,“更何况在没有明确条件下完成十七套具体详细的城市规划,恐怕会再花费数年的时间,恐怕阿卡迪亚已经等不了那么久。” 这是事实,这座城市负担起了本不属于它的责任,而这份责任正在迅速逼近临界值。 一直安静听到现在,没怎么说过话的爱德华忽然道:“我没有参与你们的讨论,不清楚状况,但是否可以考虑从那个待定的空白区再划分一部分给其他区域呢?它太大了。” 阿曼达微微颔首:“您认为呢?” “我觉得分别增加其他四个区域的占比就足够了。”这位生性内向的炼金术师一向不善交际,就连与阿曼达这样熟悉的同僚对视都十分不自在地转过头去,还摸了摸鼻子。 兰伯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眼底流露出些许困惑,但他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举起了手:“我认为可以从空白区内额外划分出一个区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一个好的转折 “再划出一个分区?”阿曼达略显惊讶。 兰伯特四处看了几眼,然后才解释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是对违反法令的人加以区分,用不同的方式‘处理’他们,阿卡迪亚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他这么一说,大多数人就都反应了过来。 埃尔文的脸色没有多少变化,“与城市规模相匹配的监狱系统。” “确实,过去执法者的处理方式太简单粗暴,尽管是形势所迫,这种手段也一定程度上压制住了灾难之后可能上升的犯罪率,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职责是协助执法者工作的以利亚说的更详细一点,他轻轻吁了一声,语调里有些调侃,“之所以惦记着这件事,是对‘处理’犯人感到厌烦了么,吸血鬼先生?” “不是谁都能拥有一个功能多样的城堡——说真的,执法者不能把那些人暂且安置起来,等守夜人在阿卡迪亚的时候直接移交给他么?”兰伯特的表情颇有些怨念。 “我家楼顶那个月亮不挑食,但也不是垃圾场,谢谢。”我尽可能地让自己心平气和,以免微笑里透出想揍人的意味。 能无视外来物质形态直接进行外来能源补充你们就啥都往我家里送是吧?还拿集装箱做单位,要不是埃尔文拦着我早去揍你们了知道吗! 于是这时候尽职尽责的导师大人又出来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了:“其实这个问题我们以前就商讨过,阿卡迪亚对违反法令的普通人缺乏有效细致的惩处手段,以至于罪行达到一定程度就只能‘特殊处置’。现在也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了,然而只有监狱系统还不够,近期内议会也要将新法案的讨论提上日程。” 瓦伦汀夫人注视着被临时圈起来的新区域,那是所有分区中最小的一块:“这件事可以稍微延后一些,我们还是应该分清轻重缓急,先做好眼前的事情。” 阿曼达移开放在投影上方的手,城市模型再一次开始缓慢旋转,几种不同颜色的线条同时从阿卡迪亚上空蔓延开来,在待开发区的天空中勾勒密集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管线。“那是当然,在考虑新的司法体系之前议会有很多事要做。建设新城区的同时,信息网络中要添加各级权限不同的新主机,魔能网络的扩展也需要设置大量节点,还有连接各个区域的交通网络——预计我们或许可以实现以新型飞行器与空中轨道为主体的低空城市交通系统守夜人?” “我必须先提醒一下,”我放下手,“魔能网络必须优先建立,至少也要有足够的一级节点。如果魔能系统无法及时跟上,扩展之后的时间壁垒会因为缺乏能量供给而稳定度下降。” “的确如此,而且魔能系统优先完成铺设对后续的建设过程影响比较小,先后顺序调换过来很可能会因为魔能活跃度较高导致常规设施无法正常运转,阿卡迪亚公民的主体还是普通人类。”桐夜表示赞同。 阿曼达面露难色:“具体规划书得到确定之后,我们会调整各个项目的优先级。但时间壁垒扩展之前很难在预定区域进行建造,人员和节点的安全都无法保证。” “不需要冒这个风险,提前准备好足够数量的节点,时间壁垒扩展后直接空投到我标记的位置就好。魔能系统本身就留有扩展余地,我可以通过目前阿卡迪亚最外围的一级节点将新组件加入网络中。”我打了个响指,投影上的十二高塔顿时高亮。 “这个过程应该有时间要求吧?还有,大概需要多少一级节点?” “时间壁垒完成扩展后可以稳定一天左右,所以不用着急。至于节点数量,我还需要微调魔法阵,一周之内给你结果;还有,最好也准备一些二级节点,到时候系统产生的波动会小很多。”我说。 阿曼达一一应允,将这些细节加入个人手札中去。 出身不一的议员们从不同的角度提出各自的想法,瓦伦汀夫人认为应当在试验场以外的地方建立一座大型机场,或许翱翔天空的未来还很远,但这不妨碍现在我们就开始为之做出准备;马修表示阿卡迪亚限于以前的历史原因,各方面都偏向于魔能设备,日后的基础设施可以有意识地偏向更适应普通人的方向;布莱恩中校认真地建议一向以猎魔人为主体的执法者应该如之前讨论过的,开始逐渐放开限制,让包括人类在内的其他种族更多参与进去 这些提议有的或留待日后讨论,有的则立即被列为重要事项预备着手。但这些仍然主要着眼于大方向,更细致的方案还需要之后的几次会议才能完成。 在几次发言微调规划方案之后,凯利标记了环绕现有城区的十二边形城墙,于是纷杂的线条下可以清晰地看到研究部门设想中的低空交通系统有一部分直接穿过了被高亮的城墙。“地面交通会被城墙阻挡,但是阿曼达,你们的设计为何没有考虑到这一阻隔?” 先前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低空交通系统的线条着实多而杂,看得人眼花缭乱,加上不同的人用于标记的色块或者高亮区域,直到现在才有人提出也是情有可原。 阿曼达仔细看了眼模型,顿时露出歉疚的表情,“哦这个,没有及时说明是我的疏忽” “还是我来解释吧。”我顺手抹去那堆杂七杂八的线,同时放大处于投影中心的阿卡迪亚,十二边形城墙则在缩放完成后开始沉降,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融入到熠熠生辉的高塔中,“最初阿卡迪亚建设时就以魔能系统为主,因此很多建筑实质上都是魔能构造物,比如一直守护在最外层的城墙。之前一直不允许普通人太过靠近城墙的主要原因是那里游离魔能较为活跃,而魔能活跃度升高是因为城墙本身就是依托十二高塔直接‘构造’出来的物质。这堵墙是虚拟造物,在红月的调度和魔能供应下拥有实体和相当的防御力,但它的本质仍然是不存在的假象,所以只要改动几条指令,魔能网络自行完成微调之后,城墙就会回归到虚无状态,不再成为物理上的阻碍。” 凯利别过脸去:“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不太习惯你们那些奇妙的魔法。” 我没把这话放心上:“城墙的沉降将在时间壁垒扩展后完成,但高塔作为固定的一级节点将继续驻守原地,向新区域运送物资时提醒操作人员注意远离它们,新的节点并网前十二高塔都会处于大功率输出状态,用于保证时间壁垒的稳定。” 克利夫兰显出一丝好奇:“那么新的阿卡迪亚城墙也会是这样的虚拟造物?” 我明白他指的是圈住整个拓展过后的阿卡迪亚的圆形城墙,于是点了点头:“节点完成并网后,等魔能系统内部的波动平复,新城墙将会自动成形。” 而且在紧急状态下,与十二高塔共生的城墙仍然能够在半个小时内重新升起,舍去其余功能后这道“墙”将不再拥有实体,而是单纯的高能级魔能屏障。这倒不是什么防人之心,初始设计本就是如此,不过这些人也用不着知道这些。 这个设计本来是考虑到即使是扭曲的时空也不是万无一失的,紧急情况下纯魔能屏障一样能起到很大作用。更何况有红月作为中枢,必要时刻整座城市大部分能量都将流向十二高塔,不仅有城墙保护阿卡迪亚,就连天空也会被半球形的高强度魔能屏障遮蔽。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 “对了,在这几天我会命令蒲公英预警系统向外扩散,借助风力,大概能在一到两周后到达新的预警带。只是预警范围扩大,系统需要自我增殖,大量虚体短时间内具象化需要魔能支持,这段时间魔能网络耗能会提升很多,过后我会提交一份说明。”想了想,我补充了一条。 “这是必须的,蒲公英能保证阿卡迪亚的安全。”埃尔文淡淡地说,他以总结的姿态站起身,重新用不同的颜色标记旧有城区与剩下六个待开发区,“尽管拓展计划大幅度提升了我们所拥有的空间,但无论如何,我们只是迈出了第一步,这些还有这些,加起来仍然是阿卡迪亚。” 没有本质变化,这座城市只是变得更加庞大。 “我认为,目前十二高塔范围内的城区与其余六个区域可以分别以第一区,第二区这样的称号依次命名,而十多年来我们建起的新城区降级,不再以‘区’为名,至于新的名字,就请各辖区的下级行政部门决定。请问,可有异议?” 有人稍微动了动嘴唇,但议政厅内只有略微凝重的呼吸声。 埃尔文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新的发言,他才继续道:“自从大灾难发生,我们便只能躲在仅有的庇护所中,然而它空间有限,日渐逼仄。阿卡迪亚总居民数已逾千万,这已经超出了当年这座城市设计时的承载极限,我们希望拓宽自己生存的世界,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此有心无力。但经过十余年的缓冲,幸存者渐渐从伤痛和动荡中重归安宁,为新的开发计划准备的各项计划c物资也已完成储备——” 阿卡迪亚即将迈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向外面那个支离破碎的世界。 长夜仍在继续,但我们手中握有希望,黑暗不足为惧。 “我需要一个月才能做好准备,时间壁垒的扩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在这个严肃的时候把自己摊在椅子里似乎不太好,但这会儿我是真的累了。 “那么在这个月的时间里,议会会尽可能安排好所有细节,你不必操心其他的事。”埃尔文保证道。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这段时间内各项事务会很繁重,希望各位尽己所能。下次会议将商议更多细节,这一周内务必要准备好材料。”埃尔文目光分别落在几个被点名的人身上,“阿曼达,卢西安,尼古拉斯,白鸦,诺拉,桐夜还有守夜人,暂时留下,我们要就近一段时间执法者工作的调整再开一个小会议。” 猎魔人们纷纷点头,笔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其实他们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从会议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我干脆趴桌装死。 议员们纷纷从我身边经过,离开了议政厅。 克利夫兰走在最后,门向两侧滑开时,他抬起脚却又收住了动作:“守夜人,你先前说过,只要能源足够,时间壁垒可以扩展到任意地方?” 我转了下脸,正对着他:“是这样没错,从理论意义上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平行时空VS历史可能性 待议政厅的门再度合上,这地方就只剩一堆猎魔人外加一个头套纸袋的傀儡。 埃尔文眼神微妙地看着我:“你明知道时间壁垒不可能真的无限制扩展下去。” “他希望得到这个回答嘛。”我哼哼。 “人力终有极限,克利夫兰不是天真的小孩子,他很快就会想明白这个道理。”阿曼达说。 “嗯哼。”我撑着脑袋,不置可否。 就算有无限的魔能作为后盾,还有足够坚韧的魔能系统,很多事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那道无形的屏障之所以是时间壁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操纵者是我,唯一懂得时间c并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时间的守夜人。 不管怎么说,我不是什么命定之人,根本开不了挂。时间壁垒如果无视其他条件一直扩展下去,结果就是作为魔法核心的我因为单位时间内流动的魔能过高挂掉,或者由于魔法对精神负荷过大而变成白痴,没有第三种结果。 阿曼达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守夜人,你最好说实话,时间壁垒扩展的准备究竟需要多久?” 看着投影屏幕上某人发回来的高冷笑脸,我有些牙疼,不情不愿地坐正了些。“一周。” 对于这个回答,猎魔人们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我与他们在阿卡迪亚共事两百余年,更何况在此之前教团就和我有些渊源,这几个高层人士对我的能力自然多几分了解。 尼古拉斯把玩着指尖灵巧起舞的钢笔——怀旧和遵守传统几乎是所有猎魔人的通病,以及私底下他们往往将议会和教团视作两个不同的群体:“这样也不错,一个月对议会和我们来说都很充裕。” 我不清楚他这么说是否教团的计划表里有什么别的安排,毕竟蛰伏起来搞事的那伙人有浮出水面的倾向,而几天前我们冒失的行动致使教团不得不更改方案。我看向埃尔文,他仍旧是那副古井不波,鲜少情绪变动的模样,面对议会他差不多就没有别的表情包。 这辈子他的崩坏表情都留给攸的黑历史了,嗯,可能还有我搞事情的时候。 想到今天这帮猎魔人恐怕是为了第二世界线的事才特意叫我也留下来的,我在过分安静的气氛里不自在半晌,终于没话找话:“时间壁垒扩展的过程会持续几个小时,这段时间内阿卡迪亚会出现防御空白,可能会有微型时空碎片出现在城市内部,如果因此而发生骚乱,执法者部队要格外注意。” “我会在下发的任务文件里提醒他们的。”埃尔文应了一句,我注意到他罕见地目光闪动,看起来尽管水面平静,然而暗流一直存在于深水之中。“接下来的主题是,第二世界线。昨晚教团内部的临时会议所有导师级猎魔人都已知晓第二世界线的存在,但毕竟时间仓促,很多都还要守夜人你来解释。” “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我们熟知的世界可能完全是另一个样子。”和其他人一样,桐夜的视线也落在我这里,七分惊疑两分焦虑,外加一分坐立难安。 卢西安木着脸:“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们这些理论命题,但”他特意看了看两个理论占优的同伴,然后耸耸肩膀,示意自己作为一个纯粹的战斗人员无话可说。 “比起时空结构的变化,我更在意另一点,为何教团为何我们会变成那个样子?将这座城市变成最牢固的监牢?”白鸦轻轻握住诺拉试图搭上自己小臂以示安慰的手,缺乏血色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守夜人,第二世界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它像是我们所处这个世界的镜像,但处处充斥着微妙的违和感——比如教团在这里致力于维持城市安定,是单纯的守护者角色,而在第二世界线,你们也听到埃尔文怎么说的了。”我打了个响指,如上次一般投影出两条并行却并不相同的直线,额外的标识飘浮在破碎的直线上方,用以标明这个是情况不明的第二世界线,同时我已经探明的九个时空碎片亦逐个标号。“我的感觉是,两个世界线原本相差不大,然而在某个历史关键点发生了偏差,因此在那之后第二世界线便渐行渐远。至于所谓的‘十字路口’,我猜是《阿卡迪亚协议》。教团的立场至关重要,据我所知,两个半世纪以前,教团对是否签订这份协议有过许多次争吵。” 经历过那段时间的阿曼达和卢西安都露出回忆的神色,他们那时就已经是教团高层,而埃尔文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却还没能进入导师阶层。 “我记得当时很多人不同意与异类联手,更别说要和他们一起建立一座异类庇护所,但最后教团还是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成为阿卡迪亚的一部分,以执法者的身份存在下去。”阿曼达揉着额角,这些事她可能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回想过。 “或许在第二世界线,教团仍然不愿意与敌对数千年的超自然生物同流合污,这样一切都能够解释:教团只是假意签订协议,待庇护所真正建立,局势稳定再开始清洗。”我说。 从始至终,猎魔人都是猎魔人,他们纪律性极强,一切行动都是为了达成目的,如果有必要,他们当然可以忍受与过去和将来的猎物共处一个屋檐下。只是出发点不同,阿卡迪亚的走向也近乎完全相反。 卢西安眉头紧皱:“可在阿卡迪亚建立之前守夜人就是我们的盟友,教团从不对朋友动用武力。” “那是第二世界线,也许那边的‘教团’将守夜人也认定为敌人。不过我们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这个问题现在讨论没有意义。”尼古拉斯做了一次深呼吸,“关于时空结构,守夜人怎么看?” 埃尔文眸中有灰暗的光流淌而过:“守夜人对第二世界线的成因有三种猜测,第一,平行时空;第二,历史的某种可能性,即那是一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这种可能性位于过去;第三,时间曾经逆转,我们沿着第一个历史到达某个时间点,随即由于时间倒流再次回到过去,然后开拓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我接着道:“这是比较能自圆其说的猜想,但后来我又进入过几次第二世界线的时空碎片,再加上我对时空结构的理解,我一直认为第二种解释可能性最高,平行时空次之,时间倒转则几乎不可能。” 两位学者各自思索了一会儿,先后点了点头,其他人却还是有些不明所以。 沉默许久的诺拉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目光依次扫过以时间顺序排列的一到九个序号。“我可以问问,守夜人确定为第二世界线的九个时空碎片里究竟有什么吗?还有,您是如何确认那是第二世界线的?” “判断第二世界线的最简单方法就是通过既定的,不可能变化的大事件来确定,比如在第六号碎片,时间约为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里的阿卡迪亚守夜人是一支小型部队,而我则不存在。虽然我的记忆问题有点大,但很多事不会出错,只是这样很难判断没有关键事件的碎片是什么情况——”我略微停顿几秒,“不过我找到另一种判断方法,那就是属于第二世界线的时空碎片,我可以从里面带出一些东西来。” 一朵干瘪枯萎的玫瑰投影出现在编号一的旁边,细密的注解标明这个时间点位于数百年前。 “这是我曾经带回来的一种玫瑰,这种花原本已经从概念层面被时间轴割裂抹去,但我却还是找到了它。如果说这是概念抹除并未完全成立的证据,可园丁一直没能种出新的玫瑰,只有生物博物馆里保存了几株暂时还活着的样本。” “同样用这种方式判断的还有第五c八c九三个时空碎片;时空碎片内除去极低概率出现的幸存者以外,不可能带出任何物质,不论实质存在还是虚拟造物。其中九号碎片最为特殊,原本我认定第二世界线应当是一种历史可能性,即有可能发生的另一种过去,由于时间轴撕裂而与其他旧日幻影一样出现在我们的时空当中。但是最近我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也许第二世界线来自与我们所处时空平行的空间” 埃尔文最先联系到这几天才出现在阿卡迪亚的新居民身上,“那个灵媒女孩。” 可能见到楼椅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一茬了,我在心底这样猜测。“是的,三十年前她是我的伙伴,只是后来离开了。按照合理的推测,她被断裂的时空片段裹挟到大灾难发生的十二年后。假设这十二年的时间对她来说不影响任何事情,截止到时空风暴爆发那一天,她也应该已经接近四十岁了,而我从九号时空碎片里带回来的这个人,我能确定她就是楼椅,但她却凭空丢失了三十年。” “所以她是你认识的那位灵媒朋友,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又一个相似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时间理论 她是我熟悉的那个楼椅,亦或是另一个相似却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不知道。”我很干脆地答道。 这个问题着实叫人纠结,阿曼达几次欲言又止,卢西安干脆摆出一副你们说我听着但不保证能听明白的模样,假装自己是一株种在椅子里的矮松。 相比之下,尼古拉斯还没放弃治疗,他花了几分钟消化刚刚那些信息,然后抬起头来:“守夜人,你说过第二世界线的成因有三种能够自洽的理论?” “没错,这三种猜测基本能够自圆其说,而我个人倾向于历史可能性这一种。” “抱歉,能详细解释一下么?我始终不太明白所谓的‘历史的可能性’到底是什么,时空碎片的某种变体?” “不,那不一样。”跟纯战斗人员倒腾理论果然比较费劲,我站起来,猩红的光从某一点将两条并行的直线截断,一行小字指明它意味着时间轴被撕裂的那一刻,“时空碎片来源于那场时空风暴,是这个世界经历过的某一段时空由于嗯由于目前只有我明白的一些悖论,它们以类似幻象或者说梦境的方式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而且因为时空碎片基本等于历史,这些碎片拥有较高的优先级,这使得它们能够暂时覆盖现实,直到碎片本身的时间走到尽头。这是一种昨日重现。” 对应我们所处世界线的直线变得黯淡,红点之前的部分分化出大量或长或短的碎屑,毫无规律地漂浮在红点之后的那一截断线周围,以此示意时空碎片的存在形式。 紧接着,第二世界线上被标号的九个片段转化成银白色,混杂在那一大片时空碎片当中。 “假设第二世界线并非我们熟知的历史,而是在某个关键点产生分歧,随后发展出不一样的未来的可能性。这样来说,它不是真实的,更像是虚拟演算中未被采用的方案,虽然不为人所知,但却仍然保存在系统的数据库当中。而时空风暴则使这个系统遭到损坏,我们熟知的历史变成了时空碎片,同样属于‘过去’这一概念的第二世界线也一同泄露,然后被我们发现。” “第二世界线的‘历史’以时空碎片的形式出现,那证明那些事确实发生过,即使只是在理论层面。时空碎片就只是一些旧日幻影,不过是两条不同的‘历史’线都以这种形式重新出现罢了。” “我的观点和守夜人相同,第二世界线是可能发生而没有这样发生的‘历史’。”桐夜从一开始就听懂了,他考虑的是更深层次的问题。“这个猜测如果成立,那么还有可能存在第三世界线,第四世界线甚至更多,历史的关键点绝不止《阿卡迪亚协议》,只是由于我们认知的关系只能分辨出其中一部分。” “这很有可能,第二世界线的界限很模糊,我怀疑我探索过的时空碎片还有一部分也是‘可能的历史’,但由于缺乏确定的历史事件或者特定的东西协助判断,我能确认的只有那九个时空碎片。”我说。 “会不会是因为观测者视角的局限?不仅仅是难以判断主世界线与第二世界线的分别,我想到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迄今为止只有守夜人在阿卡迪亚外的区域活动,因此出现的是与他有较大关联的第二世界线。如果换别的人出去,另外的世界线是否也会以时空碎片的形式出现?” 诺拉插了一句:“这很难验证,能够自由在外面的世界行走的只有守夜人。” 我沉吟稍许,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让其他人也离开阿卡迪亚,有我提供庇护的话,安全系数会高很多。” “既然时间壁垒扩展的准备期有一个月,守夜人你可以利用这个空当实验一下,如果能保证安全,那确实可以考虑组织一支精锐团队。”埃尔文建议道。 我点点头:“我会去做的。” “我不是不认同历史可能性的说法,但那个灵媒女孩怎么解释?倘若第二世界线仅仅是一种可能,不代表真实发生过的历史,守夜人就没有办法把那女孩带回阿卡迪亚了——至少不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阿曼达皱着眉,难以解释的问题让她少见的纠结。 “所以最近我也在考虑平行世界这个可能,只有这样才能说清楚楼椅的来历。”我说。 “好吧,归根究底仍然是我们不清楚第二世界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而已有的依据相互冲突,所以无法得出可信度够高的结论。”卢西安摊开手,精辟地总结了一下目前的困境,虽然从懵逼的表情上看他刚刚并没有听懂多少。 尼古拉斯终于放下了那支钢笔,竭力在信息轰炸中保持清醒以及旺盛的求知欲:“所以,为什么时间倒流会被排除?守夜人,你曾经将可能冲击阿卡迪亚的时空碎片的时间逆转。” “那是时间轴撕裂产生的bug现象,建立在错误的时空结构之上,碎片内部的时间虽然能够暂时自洽,但却不堪一击。倒转维持时空碎片的‘伪时间轴’并不难,但如果放在真正的时间上,情况会复杂得多。”我抱住双臂,淡淡地说。 “但你无法排除这种可能,因为在一定条件下现实世界的时间也有倒流的可能。”尼古拉斯很是执着。 “那种可能性的确微乎其微,即使在最理想的条件下,守夜人也很难具备扭转整个世界时间的能力。”对他的追问,埃尔文主动帮我给出了解释。 这个回答不够详细,尼古拉斯安静下来,却并不满意于自己得到的答复。 我叹了口气,决定还是讲清楚一点:“时间倒流的限制非常多,以往我对时间的运用也仅限于利用时间的特性塑造更强大的防护结界,到大灾难之后才渐渐偏向于使用时间回溯或是加速时间流逝来对付时空碎片。在更久以前,这个能力一度被认为非常鸡肋——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假设我现在要扭转埃尔文的时间,让他回到一个小时之前,我会面对什么困难?” 尼古拉斯稍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他本身的实力,控制他的时间会比普通人更难。” “时间魔法的功率问题,这不是最主要的。”我摇摇头,“是埃尔文在这一个小时内与外界的交互,他呼吸,发出声音,接收来自在场任何一个人的信息,如果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倒流,这些也一样会被逆转。而这些逆转会导致蝴蝶效应,即过去一个小时内所有与他有关联的人或事也必须被逆转,否则时间逆转将不成立。” “埃尔文的一切都被逆转,因此从法则层面分析,我们的记忆里不会有他这段时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阿曼达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致如此,除非他处于一个基本封闭的系统,我才能比较顺利地逆转时间。系统不封闭,时间倒流的范围就不得不扩大,直到找到一个可以算作封闭系统的边界。”我在空气中画了个圆,投影系统自动描摹出地球的轮廓,“而要倒流整个世界的时间按我们平常说的意义,就算作地球吧。时间控制的消耗超过任何一种魔法,要笼罩全球,你们觉得需要多少能量才能驱动?” 被当做例子的导师大人继续保持安静,这一段他明明可以帮我解说的。 “驱动时间魔法的能量必须来源于被逆转的封闭体系之外,否则就会因为能量不足而卡死在逆转的第一步。鉴于在相当漫长的时间里,太阳散发出的能量对人类来说都可以看做无限,直接按理想状态设想,我有能力在大气层外弄出一套能量收集装置,且功率大到可以支撑时间魔法将地球送回到至少三百年前,也就是还没有建立阿卡迪亚的构想的时候。”我在地球旁边投影出一个小人,顶着一张大头贴。 面对那张谜之角度的傻脸,几位猎魔人的表情不禁为之一滞—— 我手忙脚乱地把那张可以扔出去做表情包的头像扯下来,痛心疾首:“她又乱动我的个人数据!” 而且还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颜艺做成头像贴上去! 埃尔文默默扶额:“我早说过,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权限给其他人用。” 我抓狂:“我没给过阿猫,她那么能搞事情我怎么会把权限交给她?!” “我记得你前几天才把权限借给伯爵用过。” “伯爵跟她又不是一伙的。” “但你说过,伯爵的阿鲁卡多手办在她手上。” “”我呆然许久,最终被埃尔文的补刀打成丝血,“回去我找她谈谈,我们现在还是先说正经的。”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 思路被突兀打断,我这几句话说得磕磕绊绊:“反正,反正在那种情况下,时间魔法的能级将难以想象。尽管确实有通过时间魔法将整个世界送回过去的可能,但作为魔法阵的驱动者,这套系统首先就会因为单位时间内流通的大当量魔能把我干掉。” “除非世上还存在另外的时间控制者,并且能力比我强许多倍,否则整体时间倒流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封闭体系到底怎么算: 路人甲:你把地球算作封闭体系,怎么不算月球呢? j一ker:月亮上又没有生物,逆转它有什么用吗,反正目前只能放在天上看。 路人甲:不我的意思是,月球难道不算是这个封闭体系的一部分吗? j一ker:可以不算,它有自己的轨道,顶多回到两三百年前大家觉得月亮的位置有点不对。 路人甲: j一ker:反正你硬要较真的话,这么算下去就该把整个太阳系放进需要倒流的封闭体系了这书还咋写。 作者:你是书里的人物就不要操心我的事了好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愚者 等到彻底梳理完一遍第二世界线,时间就已经是下午了。我走到窗边伸了个惬意的懒腰,觉得教团总部那万年不变的外墙其实还挺耐看。 埃尔文默默看着同僚们头碰头聚在我的位置上摆弄投影,最终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和我一起肩并肩围观教团总部:“我好像才说过,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权限交给其他人。” “你就承认吧,其实你也很想为这次的行动出谋划策。”顺便心疼一下现在大概还啥也不知道正在舔儿子的伯爵,他不这么刷存在感就不会被猎魔人导师组团坑害了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弄,我挺想做个吃瓜群众随行的。 “我没兴趣。”导师大人可疑地沉默了两秒才开口。 “一天到晚端着个架子不累么?放飞一下自我,揍德库拉一顿练练手,不是很好?”我怂恿道。 可惜埃尔文貌似是真的不感冒,我撺掇半天他也没点反应,反倒是发出一声叹息:“比起这个,我更希望那只猫的思维能正常点,制作同人本也好,至少别直接用自己身边的人当材料。” “醒醒,这不可能的,她这几天就在筹备你和攸的漫画本。”我如实相告。 埃尔文:“” 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就算你把阿猫关进永生迷宫,或者别的什么领域,她也会拿起笔坚持更新的。” “她是我们的伙伴,仅仅因为这些困扰就将她投入监牢是不对的。”固守原则的猎魔人微微摇头,瞳中倒映着晦暗的天穹,“从伊西铎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不是实验品了。” 一件“作品”,与那座设计巧妙c隐藏诸多秘密的城堡一样,就本质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创作出完美和不完美的造物,而它们全都从属于能够触及世界底层的虚幻之月。 埃尔文看了我一眼,像是在确认这个话题是否合适:“我记得你说过,你也是伊西铎的作品。” “失败作。”我将手搭在腰间,笑着说。 “在那位炼金术大师看来,阿猫才是达到预期的作品,但就结果而言,她很难当得起完美这两个字。” “你只看到表面,这些喜欢钻研真理的家伙往往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甚至为了能进入世界的另一面稍事窥探而不惜扭曲自己。” “那么她过于跳脱的思维,还有一定程度上否定自己的自我认知以及那些同人故事,也都只是表面现象?”说到第三个例子,正直严肃的导师大人有点儿吃力。 “那都是实验的后遗症,她的‘完美’仅仅限于伊西铎的实验范畴,我们可是在灵魂层面被动过大手术的小白鼠,总会有点异于常人的地方。至于她执着的本子嘛,”我侧过头,发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源于那帮猎魔人,他们在折腾伯爵的傀儡试图把它彻底肢解,好好一个议政厅现在看着跟凶案现场似的,“我以前也一直理解不了,但这几年反而有些明白了,阿猫要写的不是她周围这群人的排列组合,她是想表达一些东西,却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只能以这种方式发泄自己的表达欲。” “她好像从新世纪开始才涉足这一领域吧?” “嗯,在此之前,她都是写幻想小说自娱自乐,后来她发现写同人材料来源更丰富,也更有市场”我哭笑不得。 埃尔文也回头看了看那帮仿佛回到十岁左右的同僚,随即眼神坚定地不想再管他们:“你有没有想过帮她矫正伊西铎的实验遗留下来的问题?” “我连自己都治不好,更别说她了。再说她这样也还不错,至少日子充实也过得开心。”如果她不执着于cp乱炖的话,我想我会更高兴的。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来几天前阿猫落下的塔罗牌还在我随身空间里,一直都忘了给她。我心思一动,通往异度空间的透明旋涡随之浮现,金属制作的塔罗牌缓缓升起,背面锐利的花纹总是让人错觉它是缓慢流淌的活物。 这张金属卡片轻巧地翻转过来,编号为零的“愚者”与我们彼此相对,通往未知的冒险之旅即将在他脚下开始。 “她的象征怎么会在你这里?”埃尔文问。 “那天早上她不小心掉在我门口的,我忘了还给她。” 大概我的记性实在难以形容,埃尔文礼貌地选择了闭嘴。 “不还给她应该也没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剩下我们几个也搞不明白那些人当年是打算干嘛,这东西没用。”我随口说。 “为什么这么说?” “原来我以前没有和你说过吗?” “没有。”埃尔文声音疲倦,“守夜人,你该看看脑子了。” “试过自己治,但我是个庸医。” 然后埃尔文就露出了想打人的微笑,和收拾伯爵不一样,被教育对象是我的时候他倒是热情高涨。 我非常识时务地岔开了话题:“最后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三百年前就死了,现在留下来的只有我c阿猫和伯爵,还有一个‘隐者’,但他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该隐确实他太超脱于世事之外,有时候感觉他根本没有立场。”可能是想起几天前那次行动的收获,该隐在瓦妮莎记忆里的出现,埃尔文显得有些困扰,“或许他知道一些,但他不想告诉你。” “他可能认为现在说出来也没有意义,已经没有能够将他们的设想付诸实施的人了。”我说。 “伯爵呢?你和阿猫不了解这些事我还可以理解,但为何他也不清楚?” “他只知道大概,但那个我也知道。”我做了个毫无诚意的悲伤表情。“伯爵加入的时间很凑巧,那段时间红月暴动,老头子忙得焦头烂额;等伯爵忍不住亲自跑来城堡询问的时候,老头子已经失踪了。” 于是这头雾水就持续了整整三百年,伯爵至今不知道自己加入的这群人到底想搞点什么事情出来。 埃尔文叹了口气:“历史总是由巧合组成的。” 我跟着点头:“是啊是啊要不我们这怎么是本书呢” 埃尔文奇怪地瞧着我,眼神介于“你怎么又犯病了”和“妈的智障”之间。 “埃尔文,我得先回研究部门去了,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调整。”指导完伙伴们发出看起来由不同的几个人写出来的检查报告,阿曼达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过一会儿注意一点,不然我怕他们玩得太开心收不住手。” 喂喂伯爵好歹也是自己人你们这种态度真的好么? 埃尔文歪头,越过她打量在探讨怎么动手的几个人,最终点了下头:“我跟守夜人一起过去,不会有问题的。” 我:“你这样对待伯爵当心他反水啊。” 埃尔文轻描淡写:“当初我们不也满世界追杀你么,守夜人至今仍是阿卡迪亚的守夜人。” “滚滚滚,谁跟你是一边的。” “说起来,你们每个人都有一张这样的塔罗牌,作为自己的象征,这其中有什么含义吗?”这人倒是完全不受影响,直接一句话拐回了正题。 想起一百多年来无数次被这群心黑手狠的猎魔人扔禁咒,我内心十分憋屈,打定主意不肯说话。 没等到解释,埃尔文干脆自力更生:“阿猫是‘愚者’,伯爵持有的那一张是‘魔术师’,该隐的是‘隐者’,而你是‘审判’,他们当时的评判标准是什么?与牌义有关?” 我不耐烦地哼哼:“老头子随便抽签抽的。” “你还记得?你从三百年前才恢复自由吧,在那之前的记忆还有么?” 我:“” 慧眼如炬心思敏锐同时也相当恶劣的某人淡淡一笑,对我自己挖坑往里跳的行为表示喜闻乐见:“以后再要搪塞我记得用一些能自圆其说的说辞,我的记忆力可比你好得多。” 他还带补刀的! “还是说实话吧,守夜人。”埃尔文慢悠悠地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这玩意儿就是一个象征物,代表参与这个计划的主要人员。”我拨弄飘在空中的“愚者”,面色颓然,“或许真的与牌义有关吧,我负责清理他们认为应该消失的家伙,阿猫则被认为是关键时刻决定未来走向的变数,但他们都在的那段时间我确实什么都记不起来。” 除了散落在指尖,缓慢冷却的黏稠液体,那是灰败场景里仅有的颜色。 那更像是一个持续七百余年的梦,而我则是游荡其中的亡灵。 我能躲在梦中,那么其他人呢? “听起来你的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在进行一个非常大的谋划。”埃尔文又不自觉地咬了下嘴角。 “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以前我就觉得,建造红月,还有这样一座城堡,加上扩展之后可以成为一座大型城市基础的魔能网络,你父亲的初衷可能远不止于为自己建设一个坚固的私人庄园。后来知道他们早有计划,我才明白为何红月的力量如此可怕。” “但他们还是死了。”被红月一一抹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搞事天团 埃尔文没听出不对,只是轻声感叹:“不管红月的用途究竟为何,你父亲的愿望恐怕不会有机会实现了。” “说不定机缘巧合,后来的人就做到了呢?”我说。 “或许吧。”他举目远眺,视线似要到达天空尽头,“我想起那些自称为神的族群,他们曾经统治这个世界近万年,可最终,即使强大如他们也还是没有逃脱衰亡的命运。”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教团考核猎魔人的标准,在通过结业考试之后还有为期一年的见习阶段,在这段时间里见习猎魔人必须跟随前辈进一步了解自己的职责,以及承担这份责任的方法。除此之外,这些新手还要额外完成一门选修课,具体内容不限,只要负责人认定这是一门合格的自修课程就行。” “嗯,当初你们搞出这个制度的时候我就在会议上围观来着干嘛?我跟你们家兰达尔大师就是很熟啊。”我点头如啄米,一路随声附和,结果被他一个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从你会最接近兰达尔大师本人的‘圣灵之诗’我就知道你和他有点渊源,但我没想到就连考察新生代最重要的变革都是在你的见证下完成的你和兰达尔大师到底什么关系?”埃尔文神情微妙。 我:“你这问题怎么跟挖八卦似的,当心我发动其他导师弹劾你诬蔑教团祖宗的名誉。” 商讨完对德库拉专用作战计划散在一边各自聊天的其他导师们:“” 可能是听诺拉评析最近各家小店上的新品太入神,白鸦迟了一拍才发觉这地方氛围不对,她下意识地看向这一代的教团领袖:“埃尔文?刚刚怎么了?” “在和守夜人探讨教团历史。”埃尔文僵直地回答。 白鸦哦了一声,但面容上依然满是迷茫,直到诺拉扯扯衣角让她坐下,桐夜顺手就递了一把瓜子过去于是更加懵逼,然后几分钟前就已经在旁听的卢西安默默给了桐夜后脑勺一下。 几位导师内部眼神交流了一会儿,齐刷刷摆出乖巧端坐的模样,围观的同时极力保持安静,仿佛自己是群体雕塑的一员。 感受着这群猎魔人的高素质,我严肃认真地向教团领袖反馈:“你不觉得你们的教育模式需要改革了吗?” 看看他们把多年培养出来的素养用在什么地方! 埃尔文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把脸别向一边,假装自己不认识这帮二货队友。 “算了你还是继续吧,你刚刚到底想说啥?”我摆摆手,尽量无视旁边五个目光灼灼的吃瓜群众。 “一百五十年前,我还处于见习阶段,而那时我选择研究上古时代教团的起源与诸多神族覆灭的原因。这些不属于详细讲授的内容,只有借这次机会我才能申请使用教团的文献馆。” 教团的老规矩不管什么时候听都让人胃疼,不过想想他们的那个资料库跟我家图书馆一样存了一堆危险品,倒是能理解拒绝阅历不够的小年轻进去的规定。 我忍不住打岔:“你只要能晋入高阶,一样可以进入文献馆的。” “我知道,但很多事情往往等待太久就再也没有当时的动力,我认为这很值得。”埃尔文嘴角微微上扬。 “好吧,那你是在文献馆里发现了什么?”我为好学的导师先生掬了一把同情泪,即使身为战斗系人员也还是能为了求知欲投入枯燥并且危险的文献馆,怎么他亲自带出来的学生就是个理论负分的奇葩呢 攸那倒霉孩子的见习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根本不能选文史类,埃尔文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把他塞给我带去外面历练了一年多就当他真正毕业了。 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埃尔文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脑内小剧场,他继续说了下去:“后来我发现诸神之所以那么快衰落,除了教团崛起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将大部分精力放在某个研究上。那项研究消耗了无数人力物力,中途出过的事故甚至让不少‘神明’就此陨落,等到他们发觉教团的攻势比自己的研究更紧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他转过脸,正对着我,“红月的创造者们,我总觉得他们和那些‘神明’很相像,耽溺于某个计划,却不知毁灭的命运已然到来。” 我呵呵干笑:“绕这么大圈来赞颂教团大可不必,没有你们那堆神说不定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顺便还把研究给做完了。” 埃尔文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忽然感觉他们和当年那些醉心研究世界本质的‘神明’有相似之处,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这么觉得,老头子聚集那么多人在一起就是为了搞事情,你看他还给每个人发一张塔罗牌作为身份象征,这中二病简直无药可医。”我满脸深沉。 “” 共事比较久的坏处就是自家黑历史可能人人皆知,至少目前议政厅里的几个人就没谁表情有所波动——当然说他们职业素养够高也行,该装石像就装到底,绝不乱动。 正事都已经讨论完毕,我和埃尔文也不过是随意闲聊几句,加上那边几位的作战计划也搞定了,看时间差不多我们就一起离开了议政厅。四台带有执法者标识的车先后开出停车场,朝城堡呼啸而去,气势蔚为壮观。 嗯,他们负责揍人,我和埃尔文负责注意别让他们下太重的手()。 考虑到这个场景比较少儿不宜,这一段就先掐了,时间直接跳到第二天午后,我在厨房等到了补完眠前来觅食的阿猫。我把那张愚者交给她,顺便叮嘱以后好好放起来,然后在桌边坐下来看她四处忙活。 冰箱里没剩多少食物,阿猫只能自己动手,把所剩不多的食材一一处理成发挥稳定的正常口味的夜宵。攸可能沉迷游戏,忘了该去下单采购。 对此,阿猫叼着勺子表示:“揍一顿下次就不会忘了。” “别,你还是对他好一点,本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但攸有点事情埃尔文真的会杀过来找你算账的。”我一边说一边慢慢喝着从随身空间里找出来的人造血,食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桌面。 “所以少年,吃安利吗?师生的,很甜哦~” “我拒绝。” 阿猫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权当没听见,一口吃掉酸奶蛋糕最上面的那颗樱桃。 我盯着倒映灯影的光滑桌面,不知道是否应该开口。下午和埃尔文偶然的闲聊让我想起了很多几乎被忘记的疑问,关于老头子当年搞事情的具体内容,关于伊西铎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完美作品,关于红月。 这些问题我很久没有想过,或许以前想过,但那时先知还在,所以这些思绪就跟着那个面容模糊的家伙一起蒸发殆尽,一丁点线头都没留下。 现在有可能知道一些的除了该隐,就只有我面前这位了。在老头子还没失踪的年代,我没有多少思考的自由,就算没有概念抹除我也很难回忆起那段时间发生过的事情。而阿猫虽然总是表现得过于跳脱,不在乎任何事情,但她作为伊西铎的完美作品,还能保持最起码的自我思维。老头子他们或许不会告诉她那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但既然在这座城堡里进行过无数次实验,总会有只言片语流入狼人的耳朵。 但平心而论,那一阶段的回忆太过灰败压抑,同为被他们支配的“作品”,我并不想在她面前提起相关的事情。 “你心里有事。”阿猫忽然说。 我抬起头,发觉她已经解决掉面前的蛋糕,正在舔沾在嘴角的奶油。 “想说什么就说吧。”狼人女孩笑嘻嘻地把胳膊叠在桌边,眼眸宛若两汪弯弯的清泉,“审判。” 审判。 一瞬间似有另一个声音与阿猫重叠在一起,我愣了一会儿才从错愕中缓过神来。这里还是熟悉的厨房,对面的人是阿猫,是愚者,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我轻轻呼了一口气,将空掉的血包捏在手心用魔力即时降解,然后竖起另一只手的食指。“是这些人的事情。” 十多张制式相同,牌面各异的塔罗牌从空间旋涡中依次显影,整齐地悬浮在我们中间。这些牌按一定的速率缓慢旋转,将正反两面都充分展示出来。在魔法的保护下,这些金属制品至今未曾褪去光泽,整洁如新,但奇怪的是每一张牌都染着暗红色的溅射痕迹,这些似血的污渍却没有被魔法清除掉。 “这些人都已经死了你还记得他们是被谁杀死的吗?”我说得很慢,同时注意着阿猫的神情,打算一有不对就立刻停止这个话题。 “记得啊,是红月亲自处决的。”她眨了眨眼睛,毫不迟疑地回答。 我摇头:“红月本身无法伤害那些拥有顶级权限的人,它没有越权的能力。” 阿猫趴在自己手臂上,毛茸茸的耳朵也跟着耷拉下来,“可这有什么区别吗?他们是死在处刑人手里,但那是红月的代行者,动手的依然是红月。” 我别过脸,又很快地转回来,继续注意她的反应:“对,是红月,他们制造了一个会反噬主人的炼金产物。” “所以他们自己作死了呗。”猫很无所谓的样子。 “那,你记得他们为何要制造红月吗?”我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论你为什么要作死 红月的力量究竟通往何方? 对红月越了解,我便越不愿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每深入一分,便会有一丝丝冷意蔓延而上,仿佛我面对的不是一轮皎月,而是冰寒无底的深渊。 “这个啊,我不清楚。”阿猫思考了几分钟,给出一个答案,“或者说我知道,但就是没法说出来。” 我慢慢放开不自觉握紧的双手,努力平复心头的微妙感:“果然。” 阿猫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刚磨好的咖啡,嘟嘴吹散袅袅白雾,狼人眼瞳带有的特别锐利却不受多少影响。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我,似乎想到了什么,然而在嘴唇触碰热饮之后不过数秒,难得保持了半天的正经就此破功。 狼人妹子眉头一皱,然后直接爬上桌子,一跃而从我头顶掠了过去,直冲水池边开始漱口:“我屮艸芔茻好苦呸呸呸!” 我愕然扭头:“你忘了放糖?” 没有糖分真的会死星狼人边咳嗽边摆手,折腾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地说出话来:“我我把盐看成糖放了很多咳咳” 我用敬畏的目光看着那壶还剩一大半的咖啡,阿猫这么多年都没因为饮食出过事儿真是该感谢狼人坚强的体质,换成别人早含恨而亡了。 满血复活的伯爵走进来时,周身还环绕着生人勿进熟人也别来触霉头的低气压,他先是怨念十足地送了我一个色泽暗红的眼刀,然后才注意到瘫成一只死猫挂在水池边的狼人少女:“她怎么了?” “自己弄吃的,放错了调料。” 德库拉:“” 然后这位凶神恶煞的血族伯爵就掏出一方白色丝巾上去给人盖脸上了,顺便友情附赠一枚十字架,纯银的。 我实在不是很懂他的脑回路:“你干嘛呢,当心阿猫一会儿爬起来揍你。” “她昨晚就是这么对我的。”德库拉仿佛大仇得报——起码报了一小部分,低气压终于消散少许,但面对我仍然一片肃杀之气,“倒是尊敬的守夜人,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纵容执法者公然行凶?” “这已经是我和埃尔文协调过的结果了,要不然你至少被他们强制休眠一个月。”我说。 德库拉上上下下打量我几轮,呵呵两声:“你和埃尔文?你哪有那么好心,怕是埃尔文拦着你不让你动手吧。” 凭良心说话,昨天我是真没打算跟那帮大杀器同流合污,但看伯爵这个样子大概不会相信的。就好像大家从来都觉得他是故意让傀儡去拆墙拆桌椅顺便吓吓人,而忽视了傀儡偶尔短路的可能性,跟他半斤八两的我实在没什么信任度可言。 考虑至此,我干脆没有辩解,而是舒舒服服地靠着椅背,朝他勾勾手指:“不服气的话,我们俩去演武场一对一?” “刚受过伤就跟你这种家伙打架,你是不是当我傻?”伯爵嗤之以鼻,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次被我紧急摁住了。 “如果你不想跟那边那位一样的话,还是不要碰这个比较好。”我示意他看看仍然挂在水池边的一只死猫,万分诚恳地从他手里拿走了咖啡壶,“她放太多盐了。” “这是什么操作?她口味怎么变这样了?” “通宵赶稿导致的起床低智商。” 伯爵:“” “说起来,你刚受过伤,我这段日子都没好好休息过,从状态上看应该还算公平吧,怎么连切磋的胆子都没了?”我笑着放下咖啡壶。 “自从你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先知弟弟,你什么时候好好睡过?再说充足的睡眠对血族而言并非必要,更多的只是身为人类时的习惯,我要是现在跟你动手就是智商下线。”伯爵背对着我在冰箱里找吃的,发现只剩一点需要处理的食材后默默从随身空间里摸出一包人造血,叼着吸管含混不清地抱怨,“这玩意儿味道就不能设计得更好一点么啧。” “下次常务会议交一份提案,通过之后你就可以指使研究部门开发新口味了。” “不去,阿曼达会带一堆新型武器过来拿我做实验的。”作死无数的某人坚决不同意。 堂堂恶龙怂成这样简直不科学,不过稍微了解研究部门就会知道什么叫做科学的力量——平心而论应该没人能在那堆高能武器的狂轰滥炸下无伤存活一刻钟以上。大部分研究项目都无法展开具体实验的情况下,研究部门这十多年几乎是一门心思扑在武器研发上,他们才是阿卡迪亚最暴力的军火库。 这么说吧,没有军团级的能力,就不要去招惹研究部门,否则光各种各样的爆/炸/物都能汇成汪/洋大海把你淹死。 我想起昨天和猎魔人们提过的构想,顺手扔了个糖过去吸引伯爵的注意力:“过段时间我应该会带一个小队离开阿卡迪亚,研究一下第二世界线。”看他捏着糖,我额外加了一句,“这是买的,橙子味。” 即使得到保证,德库拉也没有剥开那颗糖果,“我不喜欢甜食。”他不自觉地用指尖轻捻用于包装的玻璃纸,反射出的光色彩缤纷,显得相当绚丽,“你们昨天商量了些什么?傀儡录下来的视频文件我还没来得及看。” 我大致重复了一遍,然后特意强调现有证据在平行世界与历史可能性这两个猜测中间左右矛盾,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楼椅的出现,她来历成谜,而这个谜团直接关系到时空理论将要做出怎样的改动。最后,我总结道:“我们打算先从第二世界线是否唯一入手,不论真相是哪一个,观测者视角都有可能有所影响,带一队人出去可以验证这一点。你要一起吗?” “我有个问题,你打算带谁?” “楼椅必须去,她很可能是解开某些关键问题的钥匙;还有攸,反正他待在这儿也不干正事;阿猫的话”我看了眼挺尸中的某人,默默把脸转回来,“看她自己的想法。然后应该还有几个研究部门的人,他们最近有需要在外界完成的实验项目,如果有必要可能还会带上一支猎魔人小队,负责保护科研人员。” 德库拉略微眯起眼,眼瞳殷红如血:“我觉得桐夜搞错了一件事,验证观测者视角存在的前提是其他人要和你尽量没有关联,可能够随行的都和你有一定渊源。这几个小家伙不论,猎魔人与你关系匪浅,早在《阿卡迪亚协议》之前这种联系就已经存在,他们加入阿卡迪亚只是将这种联系变得更加紧密。至于研究部门,他们依靠阿卡迪亚才得以建立,而阿卡迪亚又是谁发起建立,谁在担任守夜人?就算是大灾难之后加入的人类,也是这座城市保证他存活下来,然后才有进入研究部门的后来。” “你是说,即使存在观测者视角的影响,也根本无法验证其他世界线的存在?” 他点了点头:“没错。你比我更清楚神秘学范畴的映射关系有多复杂,虽然看起来被选中的那些人跟你确实没什么关系,但从某种因果规律上看,所有属于阿卡迪亚的人和物,都无法成为观测者视角存在的证明。” “但就算无法验证这种可能,我也必须带他们出去一趟,我想要验证的事情,太多了。”我无所谓地笑笑。“怎么样,要来吗?” “我还是选择拥抱自家儿子。”德库拉稍加思索,随即拖长了声调,一步一步滑向厨房出口,然后就一溜烟跑远了。 我回头,阿猫无精打采地拽掉蒙在脸上的丝巾,仿佛被那杯咖啡打击到怀疑人生。 某位伯爵阁下真是越活越怂了。 不过阿猫好像没在意无端多出来的小物件,更没注意到蹭到门边溜走的伯爵,从兜里搜出一个规规整整的透明立方体出来——有时候她的一些行为确实很匪夷所思,因为那个贴身口袋根本不可能放那么一块水晶,只可能是直接打开随身空间取出来的,所以她为啥要假装这玩意儿是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呢? 透明的涟漪层层泛开,难以形容的共鸣将水晶与阿猫的精神连接起来,却很难从视觉角度描述这一景象。 “很多事情我都没忘,只是说不出来,你想知道的话,就直接在我记忆里找吧。”狼人少女把记忆水晶放在我面前,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倦意,也不知道是疯狂赶稿的后遗症还是使用记忆水晶的正常反应。 水晶触手微温,这是回忆的温度。 想到某个自由自在根本不理我的召唤的守护灵,我不得不接受了必须借这个媒介自己摆魔法阵的事实:“现在吗?” 阿猫迷迷糊糊点头:“就现在,正好我再睡一觉” 我顺手拍了她一下,“去会客室,或者回自己房间,我把楼椅找过来再过去。” “哦,她会催更的,你最好先想个拖更理由。” “没关系,我最近确实挺忙的。”我强颜欢笑。 当初我为什么要脑子一抽跟楼椅说这个?! 对我的自作孽,阿猫只有一个反应:“说自己忙你不觉得亏心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梦之回溯 我在实验室找到楼椅的时候,她正靠在观星台边捧着手机看文,不时咧开嘴嘿嘿嘿谜之微笑,甚至由于太过投入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出现。反倒是一团火苗上蹿下跳,跟一堆实验仪器自娱自乐,然后被突然启动的仪器拍过来和我面面相觑。 我:“说好的恶魔的尊严呢?” 刺鲀:“” 纯灵体生物可能脑子都容易出点问题,尤其被封灵盒子封印了几百年,估计脑回路早就锈到风化了吧。我懒得理小火,直接过去拍了下楼椅,“有任务了。” 楼椅吓得一个激灵,一嗓子嗷出来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发现是我才松了口气,“j一ker啊,发生什么啦?” “阿猫的记忆里有些可能很重要的信息,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现在没法表达出来,所以我们要去她的记忆里看一看。有你在的话或许会更顺利一点”我抽走手机,楼椅立刻趴过来要抢回去,我把手机拿高,顺便看到了屏幕上的一部分内容—— “德卡拉比望着天使微微发光的羽翼,不断飘落的光屑犹如一场细雪,落在恶魔内心最深处。 天使举起剑,这把由九重天之上最纯粹的光芒铸造而成的武器为守护秩序而生,生来即是乱源的恶魔在这把利刃下必将灰飞烟灭。只是号称永生不灭的不死鸟,被称为死亡本身的恶魔德卡拉比,他会被这把剑杀死么? 答案就在眼前。 但黑暗中传来与德卡拉比一致c却属于另一个存在的声音,可化身万千生灵的‘人’此刻如同永生者的同胞兄弟,挂着捉摸不透的微笑,漫步走来” 我低头,目光微妙:“你这算是彻底沉迷小说了?” 趁这个机会,楼椅猛地借力一跳,成功拿到了手机,然后果断揣进包包里拉上拉链:“这是阿猫特地给我写的短篇同人!是糖!你写那么虐,我只能靠这个回血”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那堆文件原来是这么些伤害你幼小心灵的玩意儿,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挖这个坑的。 “诶你刚说啥来着?阿猫的记忆?”保护好那只手机,楼椅才想起来我不是来突击检查她学习状况的。 而我对她慢半拍的日常已经见怪不怪:“我打算借助梦境去阿猫的记忆里找些东西,带上你可能会更好一些,毕竟你的超感知天赋在这方面是最好用的。” 楼椅思考一会儿,提出一个十分有见地的问题:“为什么不找小y?上次她不是带着你在一分钟内探查完了那两个人的记忆吗?” 因为这个守护灵t的根本不响应召唤! 我无力扶额:“等她下次自己跑出来的时候你再问她为什么吧,反正这次是我设置的魔法阵。走吧,我也给攸发了消息,他应该已经在会客室等了。” 看似由火焰组成实际上却没有温度的刺鲀晃悠悠飘过来,仿佛一只被看不见的线牵在楼椅身边的氢气球,“本恶魔领主觉得借梦境重现记忆的方式太麻烦了,不如直接钻进精神世界里去逛几圈喂!不许这么抓我!你真当我是球吗!” “闭嘴,宠物没有发言权。”我和手心里炸开一堆尖刺的火球四眼相对,一番警告之后把它塞回楼椅手里,“你也要一起去,不许抗议,你的责任本来就是随身保护她。” 楼椅双手摁住精力过剩的小火,后者一回到她手里就乖乖安静了下来,但还是不甘心地碎碎念:“事实就是这样,用梦境映射记忆根本不能直接读取,还必须注意和梦境投影的互动要不然就崩溃退出,直接进入精神世界读取不好吗?” 我瞪了它一眼,实际却是解释给楼椅听:“直接读取会一定程度损害对方的精神,y能力特殊,可以把损伤最小化,我没法那么精细地保护阿猫,只能用这种效率低一点的方法。不过属于精神世界范畴的空间时间流速都和物质世界不怎么同步,这样虽然慢,但也就是阿猫睡一觉的时间,等她睡醒我们就回来了。” 灵媒姑娘哦了一声,数着台阶蹦蹦跳跳往下走,“盗梦空间?” “其实算了,你这么理解也行。就当成下游戏副本,只不过这次我们是去阿猫的梦里转一圈。”我注意力全放在她脑后那团蓬松蜷曲甩来甩去的头发上,想着如果她绊倒要及时揪她衣领,但一路下完阶梯我都是瞎操心,这人幸运光环笼罩,根本不会遇到这种事。 “对了啊j一ker,这段时间你要准备那个拓展计划是吧?”楼椅乖乖跟门边守候的园丁问了声好,回头问我。 “嗯,这个月我都要准备扩展时间壁垒,之后要再离开阿卡迪亚一趟。你应该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吧?”我说。 “看到了,我们真的要去探索时空碎片?” “以前忽视了很多事情,现在慢慢想起来不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那些谜题解开。也不用担心,阿卡迪亚的事情没有几个月结不了的,扩展时间壁垒只是第一步,之后可能还有别的事情需要我处理。” “你那么多事要做,什么时候才能有更新啊?” 早知道她会这么问,我及时奉上略显忧伤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可能要等很久。” 顺便,良心不痛,不要再问了。 会客室一向是几个活跃分子日常聚集的地方,其次是被改成游戏室的书房和厨房,当然第三个由于时不时会被阿猫占领而赌一赌运气,毕竟你不知道她端出来的是味道不定的实验品还是用来整蛊的黑暗料理还是真正的美食。 拥有各种职业病的猎魔人果然已经先到,尽管从很多方面看攸都有点够呛,但遇到任务特别守时这一点还是毫不含糊的。 我扶着门思忖良久,决定先不追究这货手里的掌机。 “攸,准备好没有?”出于谨慎,我还是先问了一句。 “一切一k嗯我觉得猫也准备得挺好的。”攸麻溜收起掌机,指了指会客室另一边的沙发:抱着小胖鱼抱枕的狼人少女躺姿豪放,已然睡得不省人事。 “无所谓了,反正梦主只需要睡觉就行。”我叹了口气,然后取出记忆水晶,“楼椅,找个地方坐下,我现在就启动魔法阵。” 楼椅规规矩矩在离自己最近的沙发上坐好,还没忘了把小火也摆上软枕。 无形的涟漪在以记忆水晶为中心层层漾开,将整个会客室都笼罩在内。一缕稍嫌黯淡的光路连缀在阿猫和水晶中间。 攸扬手扯出一床薄毯盖在身上,整个人顺势躺下,听完睡前故事的乖宝宝一样扭头看着我。 我:“” 现在想说什么也来不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类似的光束连接起来,房间内的景象陡然变得虚幻,灰白色的云雾悄悄漫进视野,不经意间遮蔽了一切。几秒钟后,再看到的就不是会客室,而是中世纪城市特有的风貌。这个夜晚的月光亮得出奇,街道两旁的建筑摆设都清晰可见,彷如白昼。 我转过身,看见好奇张望的楼椅和一脸“我真机智”的攸,那个在空中跳八字舞的刺鲀不算人数直接忽略。 大概不太适应,楼椅始终看起来有些困惑。 “这里是阿猫的梦,不过她是我们的朋友,这次行动也是她自己同意的,所以只要不作死,这些来自她记忆的人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差不多就是我们和阿猫在做同一个梦,然后以精神体的形式在这里活动。”我给她稍微解释了一下,并且尽可能地避开了涉及到的具体理论。 楼椅看了看我,随后视线又回到攸那里:“所以小攸子你刚刚是在做睡前准备?” 猎魔人得意点头:“对啊,虽然精神在活动,但身体在现实里一样也是睡眠状态,这样离开梦境的时候感觉会舒服一点。” “在队友驱使精神类法术时正确的做法是什么?好好想想刚才自己犯了几个致命错误,回去写份检查交给埃尔文。”我冷笑,给他加上最后一根稻草,“三千字以上,明早交过去。” “不要啊!让导师知道我就死定了!!!” “现在,你正在犯第四个错。” 哀嚎的猎魔人顿时噤声,可怜巴巴地用眼神争取宽大处理。 日常心疼过埃尔文之后,我望了眼天上那个不知道是几百年前的大号月亮,拽着身边两人往前走:“记忆带有相当的主观色彩,阿猫能记得的必然是她当时所在的一定范围内发生的部分事情,还有可能因为一些原因出现失真。但她实际经历过的那一部分是没有问题的,除非有人人为扭曲过她的记忆。” “另外一点就是,通过梦境读取记忆,我们这些外来者对梦境的影响会映射到记忆的展示。和时空碎片那种既定历史进程类似,举动越出格,越可能导致当前记忆崩溃。攸,这一条记得在检查里写上。” “暴君。”攸不敢再发出太大的声音,只得压低了嗓门。 “多谢夸奖,再记一条不尊重师长。”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孤狼 “记忆是一种非常主观的记录形式,只有当事人认知范围内的事物会被记下来,而且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产生偏差。不用看了,这些房子里是没有人的,说不定连家具都没有。”我把凑在居民窗口试图研究中世纪风土人情的两个熊孩子拎回来,抬头看了眼那大得不正常的圆月,“阿猫就在这附近,我们先去找她。” 根据精神领域的一系列定律,虽然梦境属于精神世界的衍生产物,也遵循与之类似的固定法则,但从参与者的直观感受上讲,这个空间所表现出的事物反而处处充满了不确定的因素。譬如以记忆为蓝本的梦境其实是十分狭小的,一般情况下很难找到的梦境边缘在这里却是需要特别注意的潜在危险之一,如果跌落到记忆区块之外,再想要汇合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额外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生物体思维的不连续性,在记忆之梦中触动某个事物就可以借助记忆之间的潜在关联前往下一段记忆。作为梦主的阿猫潜意识里对我们很是信任,她也希望我能找出那些她知道却无法表达出来的信息,因此关键点应该不难找到,用楼椅的话说 “这就是闯关嘛。”灵媒姑娘这样表示。 天生不擅长理解类似知识的猎魔人发出一声哀叹:“其实我也是这么理解的,结果就被阿曼达导师训了一顿。” 小火飘在他头顶,嗤地笑了出来:“本领主活了那么多年还没见过那帮疯子猎魔人收过这样的新人,教团横行几千年,现在也是要完。” 攸给出的回答很有实战派的作风,他摸出一张教团统一制式的手/弩,直接把倒霉恶魔当做施法材料给弩/箭上了个火系附魔,强制性地把二者粘在一起。 伴随小火的叫骂,这一过程十分眼熟:“住手你个混蛋!纯灵体生来就是为了不受物质束缚不是为了随便附身在奇奇怪怪的东西上的!喷火器就算了破魔银弩还给不给恶魔面子啊!你大爷的你这是跟旁边这个血族学的吧?!” 我满含威胁意味地在手/弩上方晃荡一小瓶圣水,等恶魔乖乖闭嘴才放下,“要是遇到状况你别把这支箭用掉了,它还要负责保护楼椅。” 攸想了想,把弩/箭拆下来送到楼椅手里。“拿好。” 虽然拿着不烫手,不过楼椅还是果断把这支箭塞进包包,顺手还拍两下:“小火别闹,我们还在执行任务,不许随便说话。” 腰包里传来恶魔委屈的鼻音,但也就仅此而已,楼椅对自己宠物的威慑力简直ax。 “你到底怎么驯服它的啊?”身为猎魔人自带被超自然生物仇恨光环的攸换上一支新的弩/箭,有些郁闷地问。 “昂也没什么,我就跟小火在实验室玩儿了一下午。”楼椅本来认认真真处于做任务状态,从这会儿开始已经彻底被带歪了,开始和攸探讨如何取得宠物信任值以及怎么科学喂养宠物。 唯一一个还记得该去找这段记忆里的阿猫和跳转关键点的我感觉到熟悉的胃疼,说不定这个副本单刷反而更好。顺便,那俩熊孩子讨论半天,最后只确认一点,那就是小火不是一般宠物,给它喂巧克力应该不会死恶魔 你们真当这是狗吗!就算是地狱犬刻耳柏洛斯吃巧克力也不会食物中毒好吗! 我一面盘算怎么给攸重新补补课,起码把各种超自然生物的特性分清楚,一面走得稍微远了些。水银似的月光流淌在这座过于死寂的城市当中,或许在那个异类仍能将普通人视为蝼蚁的年代,这里的夜晚的确如此,又或许这只是经过了阿猫那特别能放飞自我的想象力加工,就像天上那个大的不像话的月亮——红月进入充能模式都没这么胖。 四周的景象缺乏细节,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中下层平民居住的房子虽然有一些差异,然而门窗造型,砖石的纹理,乃至于路旁散落的杂物,全都像预算不足的游戏场景,模型的重复利用程度令人发指。当年的猫对这里印象不深,她可能是偶然路过,因此缺乏细致的了解。 我尽量在自己脑子里搜罗那些零零散散的碎片,希望能通过对照得知这段记忆所处的年份。但是我记得的事物着实不多,大部分都分给了老头子最得意的那座城堡,剩下就是些一闪而过的画面,分辨不出的人脸,温暖却颜色灰败的血,模糊不清的c祈求神灵的低语,叫人难受。 “一千年前”我自言自语,砖石粗糙的触感摩挲过手心,异常真实。 这个夜晚的风太冷了点,来自未知的恐惧将整座城镇都彻底噤声,生怕灾厄就此降临。 遥远的狼嚎飘进耳朵里,此声未歇,便又有新的呼啸升起,恍若涌动的海浪,缓慢而坚定地把这座城市拥入怀中。 过了七八分钟才发现我已经远远站在十字路口,攸急忙拽着楼椅跟了过来。一听到狼人标志性的嚎叫,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弩,然后被我一把按住:“别着急,发出声音的狼人离我们还很远。” “诶嘿条件反射,条件反射。”攸挠挠头发,笑得有点尴尬。 但凡是个正常猎魔人都是第一时间判断超自然生物与自己的距离,再判断是否应当动手,攸这完全是被阿猫的体术操练出心理阴影的后果。如果这时候阿猫(一千年版)突然闪现在我们视野范围内,攸接下来的动作绝对不是上去干架,而是扔几发弩/箭拖一下时间然后自己赶紧怂。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虽然丢脸,但也算是正确面对阿猫的方式之一,最起码顺风顺水的时候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楼椅听了一会儿四面八方此起彼伏的狼嚎,脸色迷茫:“我们是掉到狼人的大本营了吗?听起来好多啊。” “他们这是在呼唤同族,不过具体意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我感应着外面魔法阵的反馈,发觉梦境范围比之前感觉到的扩大了不少,这一晚阿猫的记忆可能囊括整个城镇,现在梦境渐渐活化,先前没能构建出来的部分正在记忆水晶的主导下飞快地投影出来。虽说这样下去意外跌出记忆范围的危险性降低了,但找人难度也相应地成倍上升。考虑到一千年前狼人不管是对猎魔人还是对吸血鬼都是见到就先打死的交往策略,我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会儿如果发生遭遇战,注意自身安全,在尽可能不影响梦境的情况下往死里打。” 攸果断往楼椅身旁一站,“就交给你了,我保护非战斗人员。” 楼椅:“这样没问题吗?为什么见面就要往死里打啊喂。” “你不知道阿卡迪亚建城之前教团和其他超自然种族关系有多差,开打之前多说几句话都能算友好交流。我跟你讲,狼人还特别喜欢动手,能不bb就不bb,上来就是一套b一,空血之前落地就算他输” “正常狼人不管战斗华丽度,只有阿猫喜欢先浮空再接不落地二十七连。”我敲了这个唧唧歪歪的家伙一下。 楼椅腰间传来压抑的低笑,想必又是小火在嘲笑队伍里的非主流猎魔人。 即使只是投射粗糙的梦境,中世纪城市特有的阴暗压抑也如影随形,尤其现在我们还身处狼人大合唱的中心区域,仿佛野兽利齿间挂着的血气都散布在风里,走过城市的每一条街道。 为了尽量不惊动这群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的狼人,我们没有使用比较容易被发觉的能力,而是跟随记忆水晶的模糊指引前往某一个方向。虽说要论打架确实不虚,但毕竟这不是主要目的,而且不同步于阿猫记忆的部分越多,记忆形成的梦境就越不稳定,到最后如果记忆崩溃,我们可能被甩去完全不同的几个时间段,到那时候就麻烦了。 “这个看起来和瓦妮莎用过的能力好像哦。”楼椅戳了戳笼罩在我们周围的一圈灰黑色护盾,大概手感并不太好,她马上就把手缩了回来。 “都是暗影系魔法所以相像,不过我现在是用这个作为伪装,让那些离得比较远的狼人把我们当做黑夜的一部分。”我解释道。 “那离得近的?” “视觉遮蔽需要额外一层结界,我们不用那么麻烦,趁对方还没发现直接放倒就行。” “你有没有发现,那边蹲着一个人?”楼椅为难了一会儿,抬手指向位于左前方的一座不高的塔。 我和攸一起转头,赫然发现那是一个已经狼化的狼人,眼眸映着月光,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攸立时跟炸毛的猫一样全身绷紧:“卧槽那儿怎么有一个j一ker你的暗影伪装在这个距离有没有效果啊?” 我定睛观察几分,塔顶的狼人一动不动,只是目光死死定在我们这个方向。“伪装还有效果,而且这里也有遮蔽物,他的视线会被那里的屋顶挡住,我们先等一下” 我“下”字还没完全说出口,狼人骤然后肢发力,仿佛一道直冲而下的灰褐色闪电。 “艹!你这是打我的脸!” 狼人动作奇快,他们是天生的捕猎者,虽然没有魔法却拥有其他种族难以追赶的体格和迅捷,眨眼间对方就已经来到我们面前。倘若是真正的遭遇战,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好在我早有准备,耀眼的光弧违反常理地从暗影中刺出,每一片“利刃”都直指狼人要害。 这一次出手,对方根本没有赔上自己性命的思想准备,他强行改变姿态提前两三米落地,随即以一个难度极高的动作完成了减速c闪避;时间之短,仿佛他直接闪现在我身体侧面,展开第二次攻势。 没有第三次了。 凭空出现的圣银长剑洞穿了狼人的心脏,他凭借身体的惯性往前踉跄两步,狼面上细密的绒毛迅速褪去,露出一张粗犷的脸。他或许没有想明白,双眼几乎睁成圆形——然后那把剑主动撤出了他的胸腔,光如同流水淌过剑刃,将血迹洗去。 攸安静地捂住楼椅的眼睛:“你老实说,你以前到底怼过多少狼人,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我怎么知道,不要刁难我的记忆可以吗?” “老年痴呆症很严重啊。”攸偷偷吐了下舌头。 “我听见了。” “求放过。” 正在我接住光洁一新的圣银长剑,准备跟攸再强调一番尊重师长的重要性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什么人轻轻巧巧落地的声音。 从二楼窗户钻出来的少女顶着对灰扑扑毛茸茸的耳朵,身后拖着一条色泽相似的尾巴。她看了眼地上挺尸的狼人大叔,很明显的皱起眉:“你们是谁?” 我有些意外,却没有开口回答。攸和楼椅也稍微呆愣了一会儿——阿猫。 而且还是一千年前版本的那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你把命运之轮滚沟里了 眼前这个阿猫与平时所见无甚分别,只是套着一身颇有中世纪风格却又不太一样的服饰,少了些许我们熟悉的感觉;那双被月光点亮的眼眸泛着金色,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几人。除了赶稿和做甜点的时候,她少有这样认真的模样。 攸悄悄往楼椅身边挪了两步,我姑且将之理解为是这个幸运e希望灵媒姑娘的幸运光环能发挥点作用。 “你们是谁?”狼人少女的姿态带着几分警惕,相信若有异动,她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原地,给敌人送上致命一击,或是尽快远遁。 狼人种族天性就是遇事不决先莽一波,但这不代表他们傻。半分钟前才有一个同族倒在我们脚下,潺潺蔓延开来的血尚还温热,不做好跑的准备那真的是脑子有问题。 我略微抬起手臂,挡住对阿猫有心理阴影的攸和自保能力最弱的楼椅,看起来这段记忆里的阿猫连我都还不认识,更别说他们了。虽然说这个阿猫的战斗力应当也没有后来那么强,但一切小心为上,来自梦主的伤害可不是其他投影人物能比的。 “我们谁也不是。”我花了点时间思索比较合理而且能尽量避免打起来的说法,结果想来想去也只有保持神秘感最有可能达到目的。“今晚不太平静,狼人在不断呼唤同伴,我们本来是打算借月光的掩护悄悄离开,可这家伙一见面就动手袭击,这才送了命——他是你的同伴?” 这问题其实毫无必要,如果那倒霉的大个子是阿猫的亲族或者好友,她应该是直接呼唤同伴前来,然后发动报复性袭击才对。 不过这样的说法能先把被我们杀掉的狼人和阿猫划分为两个阵营,没有选择站到对立面,我们便不会主动为敌。 但狼人少女并没有放松多少,大概就算毫无交集,在眼前死去的也是自己的同族,这种事本来就叫人放松不起来。她又瞄了眼那具死尸,语气冷冽:“我不认识他,但你们”她将每个人都打量一遍,攸顿时一头冷汗,“你们使用暗影魔法作为伪装,然后用的却是只有猎魔人和教会才有的驱邪银剑。” 我把楼椅拉到身边:“她是钻研暗影魔法的巫师,也是我的朋友。至于我和这一位,我们就是猎魔人。” 在超自然生物的世界观里象征凶残c狠辣c不达目的不罢休,如雷贯耳的代称一出,少女头顶的耳朵跟索敌雷达一样直接立了起来,尾巴上的绒毛根根炸起,变成一条蓬松的长棍。她不太自然地后退一小步,脸庞上的震惊很快便尽可能收敛,换成稍显稚嫩的坚毅,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感到惧怕一样,眸底却透出一丝丝茫然无措。 “我对猎杀超自然生物没有兴趣,否则也不会和黑巫师交朋友。”我将方才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都在脑海里重新流淌过一遍,滤出没来得及注意的细节,总觉得抓住了什么。 或许是一团乱麻里偶然伸出的一个线头。 狼人少女仍然语气冷硬:“可我听说猎魔人是一群传承了几千年的疯子,他们的目标就是除掉世界上所有的异类;如果有哪个猎魔人能与异类和平共处,那他一定是为了钓上更多猎物。” 攸躲在我和楼椅身后,探着头抗议:“胡说,我们明明很友善的,第一门课就是学会如何平等对待超自然生物好吗!” 阿猫听得一愣,我则默默把这货摁回去:“你们一百多年前才改的教材,放在阿卡迪亚建城之前教团的处事风格就是她说的这样。” “”年龄到现在为止也就半个世纪加个零头的猎魔人表示不想说话,然后在眼神威胁下乖乖闭嘴。 “那个,我们没有恶意,你就当我们嗯你就当这两个人是猎魔人里的非主流好了。”楼椅主动开口帮腔,“而且阿猫你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她能主动进入角色并且代入这个进入副本探索解谜的设定实在是很不错,起码比起一直状况外的攸和小火要强太多,可天赋异禀偏偏容易犯傻的灵媒姑娘忘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位是一千年前回忆里的阿猫。 “猫?”狼人少女眨眨眼睛,随即再度炸毛:“我是狼族!不要把我和猫妖混为一谈好不好?!你身为女巫,连猫妖和狼人都分不清楚吗,啊?!” 我默默掩面叹息,深觉这趟记忆回溯之旅应该一个人上路的。 等混乱一时的场面稍稍平复,楼椅终于语无伦次地解释清了到底为啥自己要管一名狼人叫阿猫,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有个猫妖朋友,长得跟眼前的狼人少女一模一样,她以为遇到那个傲娇高冷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朋友了说真的这个现编的理由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是觉得不靠谱。 看阿猫也不大相信的样子,她将信将疑地思考了一会儿,脸上的怀疑始终没有消失过,但再纠结这个漏洞百出的谎话实在无趣,狼人少女甩了甩被月光镀成银白的尾巴,姿态中的排斥比先前降下不少:“既然你们是非主流猎魔人,不会随意伤害异类,那我可以走了吗?” 我示意攸先不要说话——略过楼椅是因为小姑娘正面壁碎碎念思考人生,反省刚才犯下的低级错误,然后对狼人少女摆出一个自认为柔和的微笑:“事实上,在遭遇猎魔人的时候,直接逃走才是最聪明的做法,暴露自己只会带来更多风险,更何况”我脚尖碾过血迹边缘,“你与死者非亲非故,现身也不是为了救他或者为他报仇。” “你什么意思?”少女再度恢复到极端戒备的模样。 我长剑平举,丝丝缕缕的光飞快地掠过空气,组成一个半径十多米的圆环。“你似乎并不了解猎魔人。” 狼人少女下意识地左右环顾,试图寻找能够安全离开的通路。然而在她身后,空间扭曲形成的粼粼波光里透出更具毁灭性的气息,几番权衡之下,少女还是没有妄动。 “所有猎魔人都为教团的目标服务,但总会有那么几个极少数的例外,而这些例外往往会被教团抹去。我确实不喜欢杀戮,但要躲过教团的眼睛,抹灭行迹,就不得不除去像你这样的目击者。” “既然如此,那一开始为什么说不会随意伤害我的话?不嫌多此一举吗?” “我对你,或者你的目的都不感兴趣,可现在我很好奇,你的同族在交流些什么?倘若你能告诉我,并且保证绝不会将今晚见过我们的事说出去,我可以放你走。” 狼人少女咬紧牙,嗓子里发出压不住的危险低鸣。 我歪了歪头,“教团最近有一项大行动,具体内容我还没调查到,但可以肯定与这一地区的超自然力量异动有关。虽然我不会再帮助教团,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这些事情还是弄清楚的好。” 她恶狠狠地盯着我,却慑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威压无法随意行动。静默半晌,少女终于目光躲闪地开口:“他们在找我。” 我略一挑眉,剑刃指向地上断气多时的狼人大叔:“他也是。” 狼人少女点了下头,别扭地承认:“我和长辈吵了一架,然后就离家出走了,最近一直躲在这座城里。” 这时候费解之处才云开雾散,我看向狼人少女翻出来的那扇窗,多少有些无奈:“所以刚才这个狼人是打算去抓一个逃家小女孩的,他根本没有发现我们的暗影伪装。” 按这个距离,倒霉大叔原本的计划应该就是扑向我们当时所在的位置,然后直接借反弹的力量冲向狼人少女在的二楼,可是好巧不巧这个原本可能成功了的行动被乱入记忆的我们给搅和了。他应该直到我出手才意识到这地方其实有人,不过一切为时已晚。 好在这只是阿猫的记忆形成的梦境,不影响稳定度的前提下干啥都没问题。 攸扯扯我背后的衣料,小声吐槽:“我觉得只要是跟你一起出任务,这种特别巧合的突发事件就特别多。” 你是想吐槽我自带惹事儿光环吗? 我不动声色地打掉攸的爪子,顺手将圣银长剑送回异空间,四周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线也渐渐停歇:“狼人们集体行动,你很难躲过他们。” 狼人少女诧异于猎魔人的守信,扭头确认之后才回过头:“我有办法躲到城外去,再走远一点他们就找不到我了。” “那你想去哪儿?出现在别的宗族领地里,一样会被他们扭送回来。”我没有追究她隐瞒下来的这帮还在对月嚎叫的狼人的另一个目的,被所谓教团的大行动诈到本身就说明有问题,但我们跑进这个梦里的主要目的不是探寻当年的狼人如何搞事情,重点是制造了红月的那群搞事天团成员。 “我听完成成年游历回来的兄长说,原来属于卡列尔家族的领地已经被不知来历的异类占据,他在那里发现了一座以前从未有过的城堡。在那里,月光变为血的颜色,只能在阴影中生长的暗影森林因为不同寻常的月光变得极端茂盛。”狼人少女对于这一点倒是说得爽快,“他说,红月的主人也会庇护其他超自然生物,不分种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前方高能 狼人少女一提到化作血色的月光,沉甸甸的感觉便不由分说地压上心头,叫人喘不上气。具体一点,就是各种内心一s在疯狂刷屏,比如“等等命运的十字路口独独这个选项是坑”还有“少女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什么的 可能我的表情变化过于明显,狼人少女动了动耳朵:“你去过卡列尔家族的领地?” 讲道理,如果这不是记忆而是真正的过去该有多好。 我面色沉痛,考虑到眼前这只阿猫不认识自己而没有习惯性地过去拍肩:“刚从那儿过来,那地方现在的领主是个极其残暴变态的家伙,庇护他人完全是谎话。所有进入那座城堡的生物都会被血月吞噬,然后做成魔能实验的材料。” “可兄长说那里的新领主很友善?”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被黑魔法控制?而且现在教团已经注意到了那座城堡,他们可能正在组织人手,如果你往那边去,不仅要面对变态吸血鬼还有可能遇到真正的猎魔人——我是说支持猎杀异类的那些。” 狼人少女:“” 我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很危险,还是回家去吧,至少你的长辈们会尽全力保护你。” 一千年前异类便已经从阴影中人类社会的操控者蜕变为教团依次捕杀的猎物,他们更多地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保护起来,以免落入猎魔人的视线当中。狼人之所以直到后来都拥有相当的族人,就是因为从一开始他们就以家族的形式紧密团结在一起,而且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尚未成长起来的新生代。 如果这是真正的过去,而非阿猫的一段记忆该有多好,或许我能够劝她远离那座危险的城堡。 可惜,眼前的少女眼神茫然许久,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跑进了屋檐下的阴影,脚步轻盈地融入到黑暗当中。她不时因为四周的嚎叫略微放缓速度,警觉地注意来自周边屋顶的异动,警惕性比我们这没溜三人组不知道高多少。 看着淡色薄雾渐渐掩盖住少女远去的身形,我转身示意围观了半天的另外三人抬头看看月亮。原本大得不真实的天体在超现实的路上越走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已经贴近了地面,并且看起来还在继续靠近。 “这月亮真胖啊”猎魔人小伙子惊叹道。 挣脱弩/箭束缚c爬上楼椅肩头的小火朝攸扮了个鬼脸,嘲讽之余同样兼顾有娱乐性。“这是找到了记忆跳转的关键点,我们要前往下一段记忆了,菜鸟猎魔人~” 攸果断炸了:“我知道刚才找到了关键点!我就是感叹一下这个月亮!” 楼椅想了想,问:“关键点是红月?” “可以这么说,她其实是向我们透露了自己的去向,因此顺着这条线索记忆水晶能够带我们找到下一段与此相关的记忆。每一个关键点都可能不一样,语言,某样事物,或者某个人,一切皆有可能,跳转方式也会因为关键点的不同而有所变化。”沐浴在过于强烈而失却柔和的月光下,我甚至有种目眩的错觉,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等月光将这片场景同化,我们应该就到下一个场景了。” 灵媒姑娘看上去还有一肚子问题,她自己先想了一会儿,然后才接着问道:“话说,阿猫好像完全不觉得奇怪啊,我们穿的是不同时代的衣服啊对这是欧洲吧?我们说的话也不是英语啊?” “这些细节完全不用在意,虽然模拟出阿猫记忆里的场景和人物,但是这毕竟只是个梦,阿猫本人对这里还是有影响的。第一表现在无论如何她都会比当时的自己更容易信任我们,即使我当着她的面杀掉了一个狼人,但她潜意识里知道我不会伤害她,而且这个狼人在真正的历史里也没有在这时就死去;第二就是语言完全不成问题,一千年前的语言和现在有所不同,但无所谓,我们交流用的依然是平时习惯用的语言。”说起来,这地方是英国吗? “其实没有阿猫自己的影响,服装也不是问题,因为超自然生物的穿衣风格一直跟普通人不一样,尤其在中世纪上古时代的影响仍然留存,穿成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有,不会有人在意衣服的啦。”攸扯扯自己镶嵌金色边纹的衣襟,颇具现代禁欲精髓的教团制服在这一刻十分的瞎眼。 ——主要是头顶那个圆滚滚的光源这会儿亮度实在让人无法直视。 月光的同化作用愈发明显,不仅远处的房屋模糊成看不清的几缕墨色,近处的景物也开始变得抽象。先前死在我们脚边的倒霉狼人彻底溶解成一团马赛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入地下。这时路面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材质,原先的古旧石板感觉被月光“晒”得软化,纹理和颜色糊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暗色调。 一片清冷耀眼的白光里传来楼椅的声音:“那个,刚刚提到红月了是吧?” “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 “我总感觉下一段记忆会高能。” “为什么?” “直觉。” 这段对话简直熟悉得像是回到了三十年前,楼椅身为超感知系的灵媒,她判断神秘系事物最常用也最准确的方法就是“直觉”。尽管记忆千疮百孔,然而有些坑爹的事物是忘不掉的,比如灵媒姑娘曾经无数次用直觉提醒我该如何趋吉避凶,虽然说绝大部分时候我最终都没能躲过一劫,但那主要还是因为先知的能力更加不讲道理,楼椅的直觉绝对跟前排提示前方高能的弹幕有得一拼。 我还想追问为啥她会这么觉得,但记忆水晶突兀的能量波动打断了我的想法。眩晕的感觉持续了一段时间才退去,再清醒过来时占据整个梦境的月光已然消失,我们处在一片略显阴暗的森林里,黄昏的阳光后继乏力地透过枝叶洒下来,泛着令人不快的颜色。 楼椅和攸还晕着,小火则无所谓地在旁边哼着歌儿跳八字舞(话说楼椅对它的驯化方向是不是跑偏了?),作为纯灵体构成的生物,它完全不受记忆场景切换的影响。相比之下又过了一会儿攸和楼椅才先后缓过神来,后者还难受地扶了把树干。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触发新场景跟传送魔法一样晕的呕。” 看来副本闯关这个想法在灵媒姑娘脑子里是根深蒂固了。 我替她拍拍背,然后念出一段用于安定心神的咒语,教团专用,因为偏光系所以对普通人没有不良影响。等楼椅稍微好一点,我才把刺鲀恶魔拎回来:“你的天赋是超感知,在这种记忆世界里跳转的不适感会比其他人更严重。”你看攸现在就活蹦乱跳的,他晕的久一点完全是实力原因。“接下来时刻记得抱着小火,它能帮你屏蔽一部分精神层面的影响——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再敢忘记等离开梦境我就找你算账。”最后这句是对无所事事忘记自己本职是兼职保镖的宠物的小火说的。 “你又想对本领主怎么样?!” “不怎样,把你借给研究部门,过一个月再拿回来。” “” 科学的力量是伟大的。 我把精神不振的楼椅交给攸,后者一起参与的主要任务也是保护她。 不过攸一直若有所思地打量周围,直到我牵着楼椅走过来才指了指周围有些年头的高大树木:“这些树很眼熟,但我现在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 “这是阿猫的回忆,眼熟也很正常。”我说。 “我在想,如果跳转到一些特定的记忆里面,我们是不是会碰见熟人。”他难得地露出些许忧虑。 “这个可能性确实有,而且还不小。”尤其是我,说实话第一个记忆就是还没拿到那张“愚者”的阿猫我都觉得意外,她还没成年就已经被伊西铎带回了城堡,狼生历程十之八/九都跟红月有关。 “我是说,我们自己。”攸解释道,“要是你遇见阿猫记忆里的那个j一ker,是不是要先打一架?” “”我用行动回答了他——从随身空间里拎出一件黑色斗篷,然后戴上兜帽把大半张脸遮住:“把脸遮住,记得想个假名。” 其实攸大可不必担心这么多,他的年纪在我们看来就是一个零头,这次行动的重点也是一千年前到三百年前老头子失踪那一段记忆,遇到自己的可能性很小,楼椅同理。不过看他拉起面罩还顺便给蒙圈的楼椅罩一件自己的斗篷,我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手招来一道锐利的风切下了一截过长的下摆,要不然按这个垂地的长度灵媒姑娘肯定三步一摔跤。 “谢谢哦”楼椅晕乎乎地道了声谢,然后抓住我的袖子,“呐,我刚刚其实想说,我总觉得跟红月有关的记忆都会高能,非常高能。” 我应了一声,“我们走吧。” 这个理由,说实话并不让人意外,我们追寻的答案本就关乎红月,这个谜题三百年过去都没有能解开。倘若高能意味着答案,我不介意来个核爆级别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圣灵之诗 我额外给楼椅手腕上挂了条银链,另一头交到攸手里:“从现在开始,你们俩要尽可能呆在一起。” 楼椅抬起手腕,迎着夕阳的光线仔细端详这条纤细精巧的链子:“这是什么啊?” “猎魔人常用的束缚手段,能够一定程度上压制精神波动,相当于禁用魔法,用上一整套的话就算是伯爵那样都很难自主挣脱。”但要能让伯爵在大半天时间里只能挺尸任由摆布这种任务本身就是难上天的史诗级,还不如直接把条件改成把他弄死。“不过这就是做个样子,如果遇到猎魔人的话攸可以说你是他抓到的女巫,如果遇到异类就说他是你抓到的猎魔人,准备拿去当黑魔法实验材料。” “那你呢?” “我说自己是猎魔人或者吸血鬼都没有问题,我只是担心万一走散,你们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现在才商量应对意外情况的方案是不是晚了?不是应该进入梦境之前就说好吗?”攸捏着银链另一端,表情有些郁闷。 我摊手:“我之前是想说的,但是忘记了。” 没办法,阿猫那篇同人实在太醍醐灌顶,一开始想好的事情全忘到了脑后。 大概是畏于内容可能继续增加的检查,攸一口槽卡在嗓子里半天,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吐出来,默默把银链也扣上自己的手腕。 待彻底整装完毕,一行人继续按着记忆水晶的模糊指引寻找这段记忆里的阿猫。这片森林是典型的寒带植物,枝干挺拔,木质细密坚韧。枯萎的叶片在地面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过于松软,还有些微微的潮湿感。 作为唯一的人类,这样的路面让楼椅走得有些吃力,为了让她能轻松点,攸抬手就是一个千里冰封,人为造出一片质地坚实的地面,周围至少五十米距离内都被冻了个严严实实。 “谢谢哦啊!” 我顺手扶住一步一滑c扒着我才勉强站稳的灵媒姑娘,叹了口气:“只有教团会特地训练极端条件下的行进作战能力,你动手之前起码考虑一下普通人的平衡感和控制身体的能力。” 攸本来一脸求表扬求奖励的邀功表情,这会儿直接小心灵受伤:“” 小火噗噜噜做了个鬼脸,随即跟漏了气的气球一样飘远了。我本来打算动手拦截,可这只刺鲀气球轨迹随机如同做布朗运动的电子,风锁堪堪擦着它的尾焰收拢,什么也没抓到。等到气流形成的网再度张开,恶魔已经抱着久违的自由彻底不见了。 虽然不担心这家伙跑丢,但毕竟是梦境世界,我现在有任务在身没法顾得上它,要是捅出篓子来等回去现实世界我肯定要送它一份大礼——装进大型涡轮发动机,开每秒一万两千转的档。 楼椅大度地给攸顺了顺毛,毕竟后者也是一份好心,“没什么啦,我小心一点走就没事了。” 攸踩上冰面从另一边扶住楼椅,仍旧是垂头丧气的:“我要不要放个火系的法术把这些冰都烧掉?” “过于明显的元素波动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这地方我也感觉有些熟悉,要是遇到某几个老朋友可就不好玩儿了。”我往后倒退一步,引导楼椅慢慢往前迈步,攸也自觉跟上。“以后多跟普通人交流一下,别把超自然生物适用的东西往普通人身上套。” “可我们猎魔人本质上也是人类啊。”攸苦着脸说。 “那也是超级人类,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一次教团那样的针对性训练,猎魔人生来就是要被打造成超自然生物猎手的,跟普通人完全是两个世界。” “哦。” 在光滑得不科学的冰面上走路是个技术活,即使有两个人在一旁边搀扶,楼椅还是走得颤颤巍巍。 最后我干脆放手,踮着脚尖落到不远处的树枝末梢等他们过来:“还是到空中来吧,这里不受地面环境限制。”顺便也提醒打架不错但就是容易忘记各种辅助技能的猎魔人:“别忘了掩盖风元素波动和自己的气息。” “你驭使风元素不是比我强很多吗?隐匿能力也是。”攸仰起头大喊。 我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连着他俩手腕的银链:“有那玩意儿戴着,你不介意我一手拎一个就行。” “”攸静默半晌,安静地对楼椅说道,“抱我的腰,我带你上去。” 楼椅纠结地进行了一会儿心理斗争才依言照办,然后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看了我一眼:“这个奇幻世界对普通人一点也不友好。” 我以树梢为支点,借着风力跃到下一根树枝上,刚好为他们空出足以落脚的位置:“你要是想学,可以去教团总部的演武场,就说是我特许的。” “啊,那能带宠物吗?” “不行,那是我们训练的地方,原则上不允许任何动物进入。” “我是说小火。” “那没问题,不过要先登记,再给它贴个友方标签,否则很容易被不知情的人误伤。”攸想了想,“毕竟你养的是恶魔,有人可能会不由自主犯职业病。” 天底下职业病都能这么凶残的也就他们一家,别无分号。 惦记着跑出视线范围的宠物,楼椅求助般地朝我招了招手:“j一ker!你知道小火跑去哪里了吗?” “不清楚,这里是阿猫的梦,我没法实时掌握它的行踪。你不用担心,它本身是灵体,又拥有控制精神的能力,在这里它反而是最安全的一个。”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还好,实在找不到还能借用红月的扫描功能,只要在阿卡迪亚魔能网络覆盖范围内它绝对逃不掉,可惜这会儿诸多掣肘,记忆水晶也是指向梦主阿猫。我抱着胳膊在树冠顶端站了半分多钟,日光扫过眼前缺乏生机的泛黄树海,温度微凉。 攸揽着楼椅落在不远处的树杈上,视线转向来时的方向,那里是相似的c无边无际的林海。虽说理论负数,但若论实战,除了老是容易忘记辅助技能以外,他在新生代中其实还是挺优秀的,“你觉不觉得,这地方太诡异了一点?一路过来就只有我们自己发出的声音,这座森林里没有任何活物。” 我随手把玩记忆水晶投影进梦境的透明立方体,指尖感觉不到物质的存在,却仿佛连接有无数看不见的线,牵动这个梦的每一个角落。“这可能是阿猫的记忆偏差,她选择性地忽略了细节部分,就像刚才那一段记忆一样。” “这里看起来也没有边界。”暂时成为攸绑定装备的楼椅忽然说。 “梦境边缘不是每次都那么显眼,这都是小事,只要找到阿猫以及与下一段记忆相关联的关键点就可以直接跳转离开了。”记忆水晶的虚影在掌心微微颤动,我顺着这股感觉望向前方,同样是一望无际的树冠组成的海洋,然而明显能感觉到有什么人正在那里,应该就是阿猫。“我先去那边看看,你们跟紧。” 如攸所言,这座森林确实古怪得紧,也不知道阿猫在这段记忆里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感受。年岁已久c失却生机的无边树海,昏暗且逐渐逝去的日光,堆积在地面一层层腐烂的枯黄叶片,除此以外这里一无所有,别说几声喑哑的鸟鸣,就连几只飞虫都欠奉。 还有一点就是,是否这里我曾经来过?可惜我的记忆并不能给出让人满意的答案。 攸搂着楼椅远远地跟在我后面,这个距离刚好能够在突发状况时保证自身安全,又能及时前来支援,属于猎魔人组队行动时前锋与主力之间的常规队形之一。不过我们人数较少,加上他的主要作用就是保护没有战斗力的灵媒姑娘,保持相应距离的主要目的就只是避开危险,空出交手的场地。 我们这样队形松散地前进了一段时间,记忆水晶指向的方向陡然爆出一团浅金色的流光,虽然没有听到与之相称的巨响,可一阵不期而至的微风呈圆环状拂过面颊,似乎打算用这种方式告知来人刚刚发生了什么。 光芒升起之后不过一两秒,铺天盖地的烟尘便喧嚣而上,将一切都遮蔽在内。 “走!”我回头催促一声,立刻开始为自己提速。 这段距离并不近,就算速度提到最高也需要个几分钟才能赶到,更何况为了保证隐匿技能的有效,速度也受到相当的限制。我略微降低高度,改从低一些的树枝向前穿行,希望能借它们加多一层视觉上的掩护。 赶往目的地的过程中,不断有新的光芒爆发出来,一次次穿透那团缓慢下降的尘雾,较死气沉沉的夕阳更加耀眼。 就在我准备减速以免直接惊动可能存在的敌人时,刺鲀模样的恶魔唰地一下从旁边冲出来,撞进我怀里大喊大叫:“大条了大条了!你要找的那个狼人被一个疯子缠上了!是猎魔人!” 我还没来得及把这倒霉恶魔抓到手里,异常熟悉的元素波动便从前方散发出来。一束铰接成锁链样式的光冲破烟尘,跃上高空,随即曲身回落;更多类似的光之锁沿着类似的轨迹闯进视界,最终汇聚向同一点。 “圣灵之诗。”我喃喃道。 这是他的年代,近几千年来教团中最接近圣者的那位大师,兰达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我” 模糊的影子伴随圣灵之诗的光芒出现在脑海里,我几乎是一刹那便意识到这段记忆来自什么时间。 小火黏在我衣领上,扯着嗓子大呼小叫:“那边打得超凶!那个猎魔人跟疯子一样,体术都不比狼人弱,而且还有一个猎魔人在后面!”刺鲀停下来思考两秒,自己爬进我的手心:“我觉得那是个b一ss,特别不好惹” 不用说,这肯定是被楼椅摁着围观她和攸联机学来的。 我懒得理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梦境是本领主的主场之一怎么可能会被发现呢嘿嘿嘿喂!” “闭嘴,当好你的保镖。”我直接把这家伙扔给落在后面的攸,自己顺着风滑向战斗爆发的地方。 那是一片还算宽阔的林间空地,只是满地狼藉,说不清楚本来就是这么宽敞还是被刚才的战斗硬生生开拓出来的。梦境确实是小火的主场,它不仅在空地周围堂而皇之地逛了一圈没被发现,就连来回的速度都有加成,我为了更好地隐藏行迹,到达空地用的时间是它一趟来回的两倍不止。 好在一切不晚,我赶到的时候,狼人少女正好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条光辉莹然的锁链,甫一落地便曲身跳起,下一瞬间钻出地面的数道流光如自主猎食的花朵飞快地咬合在一起。攻击她的猎魔人还隐藏在空地以外的树林中,也没有使用高伤害的法术,以一般狼人的防御力,不时出现在空地边缘的闪电与网状结构与其说是为了杀伤力,倒不如说是将战圈限制在这个地方。 但即便如此,阿猫依然坚持得很吃力,狼人的天赋技能差不多与魔法绝缘,作战全凭强大的身体素质取胜。缺少远程攻击能力的她对猎魔人根本毫无办法,更何况这时候她还没有后来那近乎bug的战斗经验,从上一段记忆来看她离家出走之前被家中长辈保护得很好,恐怕与猎魔人对阵的经验为零。 我藏在树后,通过精神感知隐秘地观察战斗区域,要破解圣灵之诗,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个由兰达尔亲自研究出来的控制系魔法尤其难缠,虽然需要一定准备时间而且耗魔比其他同类法术高很多,但是一旦用出必然有所收获,你只能疯狂闪避赌对方魔力跟不上或者从源头破解——不管是哪个都看实力并且看脸。 只是不知道是否因为这是梦境,阿猫本人的主观意识对此的印象有干扰,我始终没能感知到小火说的两个猎魔人究竟在哪儿。原本我打算直接潜行过去解决问题,可现在看来这一点是做不到了。 这里的确是记忆,过去不可更改,然而就算自欺欺人我也想试试帮阿猫一把。 闪转腾挪间,与对方僵持半天的阿猫稍微没能跟上,小腿上便多了一道狭长的伤口。从浸染衣料的血迹来看这道伤并不深,以她的恢复速度很快就能当做无事发生过。可是为了躲避圣灵之诗,阿猫已经疲于奔命,这道伤有如轻飘飘落下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看光之锁即将缠上身体,少女却避无可避。就在这时,一片同样由圣光构成的利刃切着刁钻的角度飞入场内,似是要从背后发起偷袭,可最终起到的实际作用却是刚好撞上光之锁的末端。二者同时因为魔能干涉而解体,圣灵之诗受到的影响更甚,整个“场”不由自主地动荡十多秒,最终光辉黯淡地沉寂了下去。 狼人少女一脸迷茫,但这大好的机会她怎么肯错过? 阿猫蹲下稍微捂了捂伤口,随后在圣灵之诗崩溃的瞬间发力,取最短距离冲向空地外树木密集的区域。我略一思考,准备悄悄绕过去接应她,绝大部分魔法都会随距离增加而成倍消耗精神和魔力,并且产生更明显的c可以被他人感知到的波动。 然而对面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更快,十多道凭空出现的光弧准确地出现在阿猫身边然后合为几个圆环,将猝不及防的少女捆了个结结实实。还没来得及动身的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阿猫滚倒在地,宛若一只大号毛毛虫。 等等是我记忆出问题了么,小火口中那个b一ss级猎魔人应该就是兰达尔,可他的实力有这么可怕? “谁在那儿?”阔别数百年的人影出现在空地边缘,早已故去的兰达尔站在最后一点昏黄的阳光下,第一次以清晰的容貌回到我眼前。 神话时代结束之后,猎魔人将自己隐藏在平凡人中间,他们可以是任何人,地位尊贵的宗教领袖,或是坐拥一方势力的领主,又或者行走四方的商人,普通得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市民,甚至是衣衫褴褛,满嘴粗话的贫民乞儿。 得到数代人尊崇的大师这一次看上去像个出身不错,却未能踏入上流社会的俊秀青年,只是超然的气质绝非普通人所能有。他踱步走到空地中央,投向我的目光谈不上锐利,但被致命猎手盯住的冷意还是不由自主地沿着脊背爬上心头。 我强行定了定神,从树后绕出来的同时打出猎魔人千年来未曾改变的证明身份的标志,假装自己是个高阶猎魔人——这东西从来只有他们自己学得会,防伪作用一流。“抱歉,兰达尔导师,我刚刚只是想帮个忙,没想到会弄巧成拙。” 我用余光扫了眼趴在地上挣扎的阿猫,后者脸上混合着惊惧与愤怒,还有些许的不甘心。 “这没什么,技巧最娴熟的猎人也避免不了巧合。我只是很好奇,竟然会在这里见到”兰达尔的眼神微微偏离,指向藏在密林中的另一个存在,“两位同伴。” 他的感知力让我再次不自主地提高警觉,攸从一开始就处在隐匿状态,根本没出过手,这样却一点用都没有。 我上前几步,顺便抬起手介绍还在后面的攸:“那是我的学生,他还没有成为正式的猎魔人,我带他出来游历就是为了完成见习修行。至于那个女巫,那是意外收获,我们发现她有些特殊,所以准备先回一趟总部,将她交给拥有更多智慧的前辈处理。” 兰达尔没表露出多少意外的感觉,只是微微颔首:“原来如此;可我以前似乎从未见过你们。” “过去一段时间里我在东罗马帝国活动,这是第一次踏足北欧,但上次在西班牙的行动,我见过您一次。”我回忆着教团编年史,尽可能选了一个对应的上的时间地点,“那时现身的高阶猎魔人很多,您可能对我没有印象,我叫埃尔文。” “”跟在我身后的攸顿时一口血哽在喉头,整个人都僵硬了。 兰达尔稍稍回忆了一会儿,当然他是肯定不会想起来有埃尔文这号人物的,教团现任导师要再过七百多年才出生。回忆无果之后,他抬起眼眸,重新审视突然冒出来的我们:“这么说,你们是偶然经过这里?” “是的,我打算先去一趟总部,然后带着攸继续游历,直到他完成自己的修行。” “不错的想法,只是来到这座森林,你应该感觉到了什么吧?”兰达尔忽然说。 “确实有些古怪除了森林本身,我没感觉到任何活着的生物。”我谨慎地遣词造句,现在可以认定这地方我确实来过,可惜没能和记忆里的场景对上号,只能尽量小心一点回答他的问题。 兰达尔轻轻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但伴随着最后一缕日光缓缓消逝,这一抹可以说是温暖的微笑反而显眼得紧。 未来将名垂青史的猎魔人大师侧过身,对始终未曾现身的人开口:“小心一些,别伤到那个女巫——现在,他们是你的了。” 夜晚降临的那一刻,不符合常理的清冷月光骤然笼罩天空,完全呈现黑暗哥特风格的钟塔随之一同现身。原来我们早已来到离城堡如此近的地方,但红月制造出来的幻象将它彻底伪装起来,进入这段记忆的同时我们就已经和阿猫一起跌入暗影森林的包围圈中。 倏然刮起的大风撕扯下数之不尽的叶片,一层浅浅的银光镀在其上,将这些叶子武装成致命的刀锋,伴随风音起舞。那些看似衰老沧桑的树木此刻回归原貌,漆黑的枝干如同死者干枯瘦削的手臂,伸向空地中央的我们。 攸费劲地撑起结界,挡住四处的乱飞的“刀刃”,冲着我大喊:“卧槽这地方原来有这么凶残吗?!” 我特别想回答他暗影森林从来就是这么凶残,但问题是我t的怎么从来不知道这玩意儿在白天可以伪装成正常森林?! 但我根本没有爆粗口的机会,先前使用圣灵之诗试图活捉阿猫的人已经来了,首先是兰达尔身后突兀爆发出绝对不可能属于他的气息,就算能够使用同样的魔法,血族与猎魔人终究是两个物种。 血魔法独有的殷红呈脉络状铺散开来,一身黑衣的“猎魔人”双手握持魔力凝结而成的暗红长剑,高高跃入天空。宛若图腾的魔法阵在半空中展开,他以此为借力点,直直冲向挡在攸前面的我。 “保护自己!”我只来得及这么交代一句,因为对方的剑锋已经近在咫尺—— 逆着月光,我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毫无疑问,他就是“我”。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记忆问题: 片场中。 j一ker(错愕状,旁白念台词):等等是我记忆出问题了么,小火口中那个b一ss级猎魔人应该就是兰达尔,可他的实力有这么可怕? 坐一边休息的围观席,y表示:他记忆不是一直有问题吗? 楼椅和小火分享同一只冰激凌:我觉得j一ker的记忆很谜,设定到底怎么回事? y:设定就是一千年的时间,前七百年实力懵逼啥也不知道,后面三百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啥也想不起来,短期记忆还特别需要治疗。 准备上场的兰达尔先生:其实他还是记住了很多东西,我教他的战斗本领都还在。 透明的先知:但是我和他共享的那些能力都没了,血族魔法丢了一大半,丢人。 正在听导演交代一会儿要点的j一ke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真tm是高能啊 刚跳转到这一段记忆的时候,楼椅就前排提示高能预警。我本以为她是指这段记忆里包含的信息量非常大,或者是相对而言较为关键,结果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高能—— 我们仨外带一个娱乐作用大于实际用途的刺鲀恶魔被群魔乱舞的暗影森林封锁在这块空地上,然后被一千年前的“我”全方位魔法轰炸;兰达尔撑了一面结界,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围观顺便保护被束缚圆环捆成大毛毛虫的狼人少女。 这片空地应当是为生擒阿猫临时制造出来的,于是在经历过猎魔人的轰炸手段之后,又遭到血魔□□番犁地,表层土壤几乎被接连不断的魔能炸成了浮沫。我们每在一个地方落脚,至多两到三秒之后那处地面必然会被黑中泛红的尖锐地刺洞穿,或是承受自空中降下的雷霆。 这实在是很不幸的一件事,从这个属于一千年前的“我”的力量来看,早在当年我就已经是个极其狂暴的dps,我仗着猎魔人成系统的对付血族的各种方式外加多出来的一千年战斗经验都明显感觉到吃力,攸更是根本无法正面招架,跟占主场优势的小火一起四处乱窜玩起了躲猫猫,两人合力保护唯一的非战斗人员。 那个“我”所用的是非常典型的血魔法,这种同样由种族天赋传承的能力除去一些醉心于以血为主材料的黑巫术的魔法师,只有被转化为血族的人才能掌握,而在此基础上又因为每个人的领悟和理解能力不同产生许多细微的差别。我本应该也能使用相同甚至更胜一筹的力量反过来对付眼前的家伙,但 “我”神情漠然,周身环绕的魔能充盈得几欲形成实体。一次抢攻不成,“我”便迅速后退,繁复的魔法阵在他脚下瞬间出现成为借以踩踏的支点;与此同时,他微微抬起双臂,在响应召唤的凶兽幻象从裂缝中探出头颅,由血雾凝聚而成的幻影看上去异常狰狞:这头来自深层空间的怪物张大满是獠牙的巨口,咆哮着咬向“我”的敌人。 我咬牙顶住这一击,属于猎魔人的圣光法术强行开辟出一小块飘摇不定的小小区域,抵住怪兽利齿的圣银长剑光辉涌动,本体完全隐没在流动迸溅的圣光当中。这头不知道叫什么的玩意儿毕竟只是暂且降临的虚像,再凶悍也只有一击之力,短短的僵持过后,它便不甘心地含恨退场。 虚影嘶叫着后退,随即土崩瓦解,整体化为鲜红色的薄雾,裹进方向凌乱的风里飞快地扩散开来。如同绝大部分血魔法的特征一样,这阵雾拥有一定的腐蚀性,不算强烈,却对魔力构成的虚拟造物格外有效——比如护盾。 覆盖整片空地的血魔法如同鲜血汇成的网状水流,汩汩流动的艳丽颜色甚至掩盖了月光。攸搂着楼椅在魔能冲击交错的空隙中来回躲闪,小火这时已经幻化成盘绕在两人身体周围的火蛇来回游走,利用自己的能力消弭伤害。趁着它的努力,攸总算抽出空当召唤出一面新的守护结界。我则尽可能地将大部分冲击都拦在自己身前,为他们创造一些安全的空间。但无论如何,我很难在兼顾自己和同伴的同时发起有效的反击。 非常膈应人的一点是,对面那货基本上等于一千年前的我,就算明知道这是按照阿猫的记忆投射出来的梦境角色,不管怎么说他也顶着一张我的脸,心理上那道坎儿甚是磨人。更何况现下我能够动用的能力绝大部分都属于猎魔人,我原有的血系魔法不是失效就是变得残缺,时间轴断裂带走了先知,也一并带走了我们共同享有的那一部分力量。 或者说,那些能力仍在,但因为概念抹除带来的负面效应导致我无法动用。 这是在梦境世界,且不论兰达尔已经将我们认定为敌人,暴露身份什么的其实根本无伤大雅。可惜我只使用猎魔人的技能完全是因为更适合跟“自己”硬碰硬的能力用不了——感谢那边围观的兰达尔,他是个称职的老师,虽然兜兜转转几个世纪到今天回溯记忆我才想起来他到底长什么样。 眼看“我”有转向攸他们的趋势,我果断欺身而上,十多枚混银铸造的小刀贴着他的脸颊飞过,掠起一丝血痕。这道小小的伤口在几秒种后就踪影全无,但这足以让他意识到除非先解决我,否则他不可能有机会对另外两人下手。 然后他就徒手抓住了逼近自己喉管的剑刃,全然不顾烧蚀手掌的圣光与长剑本身的锋利。 “我”的眼眶里盛满月光,透亮清冽,并且空无一物。 真可悲啊。我听见自言自语的声音,却不知道那是我无意中说出了口,还是有谁在我耳边喃喃独白。 “看起来不太顺利。”从树后绕出来的青年若无其事地走到兰达尔身边,嗓音轻柔。 兰达尔和他似乎很熟悉,目光始终落在仍然处于战斗状态的几个人身上:“一点意外罢了,你要的材料已经在这里了。” 闻言,青年顿时俯身打量到手不易的猎物。他一袭名贵的衣料,单边眼镜垂下来的细链初看不太起眼,但那实际上是由仔细雕琢过的小颗粒黑曜石连缀而成的。这样一个如同贵胄公子的人动作优雅,迎来的却是狼人少女厌恶不屑的脸庞。“嗯,不错,一点儿损伤也没有。” 他就像个得到心仪玩具的孩子,笑容毫无矫饰做作:“我该怎么谢你呢,猎魔人的导师大人?” “这都是些小事,无所谓的。”兰达尔略微眯起眼,“看到那个女巫了吗?按那个猎魔人说的,她应该有些特殊之处,或许她也可以作为你的实验材料。” “真的?”青年的惊喜溢于言表,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别的吸引住了:“那两个猎魔人呢?他们可是你的同伴。” “他们来到了红月的领地,无论是否偶然,是否察觉到这里的怪异,都不能再活下去。所有猎魔人都为教团的目标而服务,他们会把其他人引来的,那我们之前用于掩盖城堡的幻象将毫无意义。” “身为教团的领袖之一,这话真无情。” “我们牺牲了那么多同伴,也没见你有多悲伤过。” “为何要为他们而悲伤?既然是为了红月,那他们的奉献就是理所当然。”青年翘起唇角,伸手指了指自己目前为止最得意的一份作品,“你看啊兰达尔,失败品就是失败品,就算距离成功只有一线之差,他始终是失败品。让你做他的老师,太浪费了。” 但对于这一点,猎魔人导师显然抱有不同意见,“他这次的对手很难缠,那个叫埃尔文的高阶猎魔人那是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好手,起码在实力这一方面他已经有了加入导师阶层的资格。”他略微停顿两秒,不清楚是为了什么,“你的作品,虽然未能达到我们的要求,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如果不信过几天你可以自己试试,我相信他能在十分钟内解决掉你。只是相比他的对手,他刚好欠缺的就是足够的经验,以及精确控制力量的技巧。” “可再强大又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能够与红月共存的守夜人,他在这一点上始终不合格。”青年低头看了眼对自己一脸凶狠的狼人少女,视线追随被猎魔人带着四处闪躲的女巫,“希望这次的材料能带给我惊喜。” “你总会知道结果的。”兰达尔说。 伊西铎。 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是什么人,在密集且威胁极大的攻势面前我也没有时间去关注他。“我”的远程多半是大威力的法术轰炸,完全遵循爆炸就是艺术的理念,而在近身格斗范畴则是猎魔人们引以为傲的诸多技巧,除了狼人很少有超自然生物能在这方面和他们争斗。 但那两个人的对话仿佛附加了什么奇异的魔力,一字一句尽数落在我耳中。 这个时间,这座城堡还没有守夜人,伊西铎自始至终没能做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于是他在期待更好的材料——也就是被“我”捕获的阿猫,后来仅有的完美之作,却也因各种原因无法担任守夜人的职责。 我特别想打他一顿,如果不是现在被另一个自己缠住的话。相信若是阿猫一同加入这次记忆回溯,她也会有同感的。 丝毫不知道场中人正在思考如何能揍自己一顿的伊西铎抱着一只手肘,若有所思:“兰达尔,你的学生会输么?要不要动用红月直接抹杀他们?” “不用;他不会输,但也很难取胜。”被提问的人摇了摇头,随即身形如同水波漾开,仅仅一次眨眼的时间,他已经出现在刚刚闪过一次攻击,即将落地的攸身边。 “攸!”我心中警铃大作,却被纠缠已久的对手死死压制,只能徒劳放声提醒。 攸尚在懵然不知之时,缠绕两人的火蛇张口就是一团性质诡异的烈焰喷向突兀闪现的兰达尔——然后就被后者抓在手里扔了出去。 片状的淡薄光晕显现在兰达尔周围,没有明显的元素波动,其危险程度却更在漫天炸烟花的血魔法之上。这个老练的猎手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叫人不寒而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刷新地图大法好 当月光骤然灰败下来的时候,从地底深处的光之锁已经扣住了“女巫”的脚踝,连接她与同伴的联系断裂开来,垂下半截反光的银链。更多漂浮在猎魔人导师身旁的片状光芒如同锋利的刀刃,正逼近惊慌失措的猎物。另一边,守着狼人少女作壁上观的炼金术大师脸庞上凝固着些许期待,他的失败作攥着抢夺来的圣银长剑,手心淌下的血液因属性相冲被缠绕剑身的神圣力量灼烧蒸发,化作一片淡薄的血雾—— 然后一切都慢了下来,色彩也一并褪去,最终这个世界重归寂静,带着无数肉眼难见的裂隙。 我捏紧手中虚幻的记忆水晶,难以自控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主动远离距自己脖子不足十公分的锋刃,顺便扯掉已经被利风割得跟乞丐差不多的斗篷。 这个“我”保持着那个自空中向下压制的姿势,毫无痛感一般紧紧握住剑刃,并试图用它来杀掉眼前的敌人。刚刚我的兜帽就已经变成了缀在衣领上的布条,可以肯定他必然看见了我的面貌,可“我”始终缺乏正常人应有的反应,深灰色的眼瞳里仍旧只有空茫。 就连个倒影都欠奉。 我从这个不讨喜的记忆投影手里把剑抽回来,剑身后退之际在空气里切割出无数微小的碎片,仿佛整个空间都成了一块脆弱的琥珀,经不起任何波折。“你们两个没事吧?” 我回过头,攸和楼椅那对说不清谁才是绑定装备的搭档一起瘫在地上,暗影森林特产的树枝触手群尽职尽责地担当背景图案。兰达尔也同样静止在原地,他召唤出的光之锁已经因为楼椅的动作断成两截,缠绕在她脚腕上的那一部分更是碎裂成光辉黯淡的碎屑,缓慢地飘荡在空气中。 “中古时代的前辈都这么可怕的吗?”攸惊魂未定,宛若抓住浮木的溺水者。 他怀里的浮木:“咳要断气了小攸子c放手啊” 我:“” 看来主要是心理阴影比较严重,人倒是啥事没有。 我走过去拉着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气的灵媒姑娘站起来,一路上激起碎片无数:“我强行终止了记忆投影,现在连接梦境和记忆水晶的魔法阵处于过载状态,要过一会儿才能重新上线你就理解成系统暂时崩了正在重启,过几分钟场景就刷出来了。” 差一点就意外谋杀成功的攸有些尴尬地坐在地上,不自觉地摸摸鼻子:“我还以为自己要英勇就义了,刚刚实在太可怕了原来教团编年史写的那些根本不是夸张啊。” “你觉得一帮专心致志怼超自然生物怼了几千年的死心眼能学会啥叫修辞手法吗?你是没看过埃尔文的日记本,他抒个情都和实验报告差不多。”我帮楼椅拍背顺气,顺便瞧了攸一眼,“你不会是吓到腿软站不起来了吧?” “怎么可能!我就是跑得太累需要歇一会儿诶等会,老师的日记本?!”猎魔人不依不饶地嘴硬,话说到一半却忽然露出惊悚的表情,“阿猫的本子莫非是真的吗?!你解释一下?” 我果断无视了他。 楼椅喘了半天,扒着我的胳膊眼神迷离:“这个世界对普通人真的不太友好,我刚刚也感觉自己要挂掉了” “不会的,投影人物无法造成实质上的伤害,这些攻击全都作用于精神层面。如果是普通人那确实有点危险,但你不是。”我说,“而且这个梦境来自阿猫,她本人的潜意识活动会降低投影人物对你的伤害。” “我觉得她单方面提高了对我的伤害。”被忽视的猎魔人忿忿举手。 “所以我刚才通过水晶强行终止了这一段记忆,可惜没帮你得到一个英烈勋章,要不然埃尔文肯定会很高兴。”我不重不轻地踹了一脚过去,催促他赶紧起来。 攸夸张地滚向一边,然后毫发无伤地爬了起来,装模作样地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这个梦已经暂时“卡死”,无法再进行任何互动,他再怎么拍最多也只能拍掉几枚场景中崩落的碎片。 可能是一来就在攸的疯狂闪避和超量法术轰炸下看花了眼,楼椅晕乎乎地在我身上靠了一会儿,这时才有机会细致观察这段记忆里的人和事。她盯着悬浮在半空中保持p一se的“我”看了半天,扯了扯我的袖子: “j一ker,那个是你?” “”虽然很不想承认,尤其那个投影现在的姿势没有人配合看起来异常傻逼,我还是不得不点头,“对,大约一千年前的我。那边那个躺着的是阿猫,她旁边的是炼金术师伊西铎,然后这个差点干掉攸的是兰达尔,教团中除圣者以外最受推崇的一位大师。” “啊阿猫是你们拐回来的?” “” 这个问题这么尖锐我要怎么回答?强行绑回去的算吗? 我默默转身捂脸,再次在心里对阿猫说了句对不起,跟当年把你绑进大坑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真是辛苦了。 攸凑到“我”身边绕了几圈,评头论足一样对我念叨:“我发现其实你现在还挺温柔的,如果平时是这个你和我对练我大概已经碎成渣了。” 放心吧,你真挂了那位好老师也会把我扔进粉碎机当陪葬品的。 被实力宠着而不自知的猎魔人碎碎念了几句,忽然扭头问道:“对了啊,兰达尔大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一千年前没错吧,那时候教团跟超自然生物还处于敌对状态,可他看起来好像跟你嗯还有这个谁是一起的。” “伊西铎,他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天才炼金术师,以异想天开和将之付诸实现的能力闻名。”我叹了口气,这家伙看教团编年史恐怕只关注那些战斗力爆表的历代超级dps们,比如刚才差点弄死他的兰达尔。“你们家的兰达尔大师将我们视为敌人,恐怕就是不希望猎魔人发现他和这座城堡的关系。而且梦境本身的稳定性一直没有明显下降,这说明如果当时真的有一组闯进暗影森林的二货猎魔人,兰达尔确实会杀了他们。” 攸很严肃地抱着胳膊,思考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几秒种后他的表情就果断崩了:“卧槽?” 他还是教我诸多猎魔人技能的老师。但想了想,我决定保持沉默,就连埃尔文都不清楚兰达尔与红月(或者说和红月有关的一群超自然生物)有多深的渊源,被誉为最接近圣者的大师其实跟一堆异类是好朋友这事儿实在很难让那帮猎魔人接受。虽说现在的教团早已学会与曾经的敌人和平共处,可这是两回事,一千年前超自然生物与教团之间的二元对立仍在继续,而兰达尔偏偏在和异类保持良好关系的同时成为了教团的领导者。 也难怪攸一副世界观崩坏的模样。 完全不认识兰达尔的楼椅则没有这种困扰,她在这个逐渐分崩离析的空间里跑了一圈,有些担心地问道:“小火好像不见了,j一ker小攸子你们刚刚看到它没有?” “被兰达尔扔出去了,不用担心,它不会丢的。”占有主场优势仍然被一招k一,我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丫太菜还是兰达尔太bug。 不过那只恶魔现在可能已经先一步掉进了别的记忆段落,毕竟我强制终止记忆投射之前它就已经飞了出去;我和攸他们距离较近所以还呆在一起,但它就不一定了,越远离梦境核心区域,崩解的速度便越快,在边缘地带甚至会形成瞬间真空,只是不知道小火是先去了记忆水晶重新投射的区段还是掉进了随机的记忆,后者可能要等阿猫醒来才能回到饲主身边了。 一直作为背景的哥特风高塔这时犹如浸入水中的物体,原本笔直挺立的建筑拦腰折为两段,连接处也变得错位。再看围绕这片空地的暗影森林,暗色调在这片失却色彩的空间本就不显眼,但是足够仔细的话,一样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这片空间快撑不住了,我们很快就会跳转到下一段记忆。”我说。 “我想说,为什么重新连接的过程这么漫长?”攸的神色还是有些那啥疼,兰达尔大师成谜的过去实在太具冲击力。 “在现实世界只是一瞬间,但精神世界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步,所以现在我有时间提醒你们一会儿要注意安全。”我顺手抓出一件新的斗篷,“这次跳转是为了避免继续交战而强行切换记忆场景,所以我们极有可能会被分开——” 最好的结果是大家仍然在同一个场景继续这趟回溯之旅,要是脸黑,那可就说不准了。 楼椅身负神秘学都解释不清楚的趋吉避凶光环,除了可能触发各种隐藏剧情导致信息量太大死机之外我完全不担心她。相比之下 我拍了拍幸运e猎魔人的肩膀,语重心长:“遇到危险千万别怂,直接跑,脱离梦境就安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非正常跳转本来就很随机 从理论上讲,在作为梦主的阿猫对我们抱有相当的信任这个前提下,任何从记忆里投影出来的人物都不可能打出足额伤害,即使在梦境中“死亡”,结果也不过是醒来之后短时间内有些精神不振罢了。但是经过各种意义上的高能洗礼之后,我觉得还是谨慎些更好。 我跟攸再三强调安全脱离梦境的正确方法,并且让他把紧急切断精神连接的法术准备好,免得真遇到情况太慌张或者来不及反应——本来我觉得叮嘱几遍已经够了,但看到定格在攸背后的兰达尔嗯,就算有各种免伤buff遇到这样的bug战斗力也悬,还是做好跑路的准备吧。 攸对这样遇事不决先怂一波的策略很是不乐意,但是我一指那位教团大师,热衷于上去就莽的猎魔人果断变得乖巧,老老实实将紧急脱离的法术保持在激活状态。已经被梦境同化成黑白两色的攸看了兰达尔一眼,跟我叽咕叽咕地抱怨:“为什么一千年前的导师会这么可怕啊?我以为只有在神话时代才有那么强的猎魔人”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问,一直以来我印象里的兰达尔就跟埃尔文差不多,但从刚刚的表现看来可能埃尔文和我加在一起才够他揍的,而且还得是所有能力都能动用c全盛时期的我。 这时候记忆水晶已经完成重连,不仅我们所处的空间在不断地崩裂分解,就连我们三个也迅速被梦境同化,大概用不了多久这次非正常跳转就会完成,但会是什么结果就无法保证了。 我看着那位bug级大杀器如云雾般消散,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安慰性地摸了摸猎魔人的脑袋,“这个空间在不断蒸发,梦境正在映射新的记忆片段,小心些吧。” 同样掉色的楼椅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我半天,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我好像明白了。” “什么?”我被她看得毛骨悚然,简而言之就是有种被坑的预感——别问为什么,这是被坑多了之后锻炼出来的本能。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爸爸组了,阿猫的cp简称真形象。” 我呼吸一滞:“等等c你解释清楚?” “就是你和小攸子的老师,她管你们叫爸爸组,我昨天才刷完她这个系列的糖”灵媒姑娘朝我吐吐舌头,转身就跑——并且还因为最后一小片空地正在崩坏的关系跑得一卡一卡的,“现在我决定吃安利了!” tf?! 阿猫带歪楼椅的速度我始料未及,她们过去坚定的同盟完全建立在甜食的基础上这么一说好像现在也是用的“小甜饼”这招,问题是这才几天啊魂淡! 我顾不上别的,马上纵身去追楼椅,然而才踏出几步就突然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这么掉了下去。破碎的月光,扭曲的暗影森林,乃至于卡成幻灯片的灵媒姑娘全都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空无一物的黑暗。耳畔呼啸而过的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是一场坠落,身体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失重感。 考虑到时间不对等效应,外界的一刹那在这里都有可能扩展为十天半个月,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似乎永不止歇的风声上移开,转而思考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过后问问埃尔文他们家大师的实力到底bug到什么地步,顺便跟他一起探讨一下怎么才能扭转阿猫对同人小本本创作的热情,可以的话跟楼椅谈谈人生起码不要跟阿猫一起吃身边人的排列组合式cp乱炖,再然后是 没有然后了,事实上从第二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就已经“刷新”完毕,我挂在一棵树上挺尸,盘算着要不要去跟研究部门开一个梦境世界探索专题的项目,专门研究记忆区段跳转的入场方式。 非正常跳转就是不靠谱。 轻飘飘软绵绵的玩意儿落在我肚子上弹跳两下,随后灵体生物特有的音色便传入耳中:“喂,你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本领主当年难道是败于菜鸟之手吗?” 我把这只咋咋呼呼的刺鲀抓在手里,试图堵上这货的嘴:“闭嘴,菜鸟这词不是这么用的;还有,我这是心理创伤,不影响再揍你一顿。” 只在楼椅面前乖巧的宠物挣扎几下,然后靠着自身通透度的改变又钻了出来,严肃地飘在我眼前晃悠——我也不知道一个刺鲀是怎么有严肃这种表情的,就当是恶魔自带功能好了。“心理创伤?你被刚刚那大b一ss给揍了?本领主要放烟花庆祝庆祝。” “没有,这跟在梦境里受到精神伤害不一样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被关了几百年的老古董。”我撑着树枝坐起身,几枚青翠的树叶就势从衣襟处滑了下去。“这地方是哪儿,你知道吗?” “你也知道本领主被关在封灵盒子里暗无天日几百年啊?!这地方本领主不认识,你自己逛去!”不说还好,一提那实验室的几个世纪恶魔立刻就炸成了一团噼里啪啦的焰火,我不得不手动镇压了一下以免这货身上迸出来的火星烧到衣服。不过被迫趴回我手心之后,这货还是提供了一条算是线索的信息,“本领主觉得梦主就在这附近,但距离太近了,反而感觉不到更细致的方位。” 我顺手把它揣兜里,“我去找找,你安分点。” 这周围是一片还算郁郁葱葱的小树林,我被记忆水晶“投放”在其中一棵树(的树杈)上。这地方不像上个记忆片段里的暗影森林一样死气沉沉,我能听到生机十足的鸟鸣,树下开得正好的一簇野花还被翩翩起舞的蝴蝶包围。但是目力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可以帮助判断地点和时代的人工造物,我望着明媚澄净的天空,心想没有太阳还是挺好的。 小火说的没错,阿猫确实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记忆水晶指示的梦境中心点是以她为动态原点的。值得一提的是,记忆水晶似乎同时还联通了别的记忆片段,短时间内是没法和攸或者楼椅汇合了,希望他们俩能遇到友善一点的时间点。 我顺着记忆水晶的指引在这片小树林还有周边地区找了找,却一无所获,阿猫仿佛知道有人在找自己,一路未卜先知地躲过我的视线,而且还是在我的精神感知范围内保持隐蔽的情况下。 狼人身边往往没有多少魔能波动,精神感知在他们身上不怎么好用。如果在我被扔进这这段记忆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我这个不速之客,那之后用于掩盖气息的伪装法术恐怕也没瞒过她的眼睛。这样的话,要找到她的难度可非比寻常,更何况我是外来者,她才是梦主。 树林外有一条蜿蜒流淌的河,四处乱转无果之后我干脆在水边坐了下来,思考是不是该搞出点动静引狼人妹子自己跑出来。 藏在口袋里的恶魔暗戳戳地探出一朵火苗,对我随口一说的搞事情分外赞同:“本领主觉得,你准备个通古斯大爆炸的当量就差不多了爆炸才是艺术!” 这尼玛就算是史莱姆也知道该赶紧跑了吧? 我把这玩意儿摁回去:“闭嘴,梦境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塌的,你有没有想过这是阿猫的记忆,是她记忆的投影!” “反正塌了就去下一个记忆段呗。” “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召唤红月把你当食粮喂进去。” “”恶魔沉默稍许,“你大爷的威胁手段还玩出花来了!你自己数数你都列举了几种折磨本领主的方式!” “记忆不行,数不清楚。” 讲道理,虽然楼椅没有战斗力,攸容易掉链子,但是前者自带趋吉避凶吉祥物光环以及各种幸运加成,触发剧情之前还能给个高能预警,后者自保不必担心,提出的建议往往是几个人里最靠谱的(仅限于三十年前六人组范围)。这个恶魔能力是没问题,但这疑似憋出病的性格真是叫人身心俱疲,我这时候无比想念不知道在哪儿冒险的两人。 就在我有一搭没一搭跟唯一的队友吵吵的时候,精神感知里忽然传来只有驭使风才会产生的波动,我下意识地回头,正好看到一个黑色长风衣的青年轻巧地落在十几米外的草地上。来人或许是不想引起误会,落地之后再未前进一步。几乎是同一时间,作为梦境中心点的阿猫出现在距离大约相等的另一边,无所谓地抱着双手。 这两人都是一身流行于欧洲上世纪初的装扮,如果不是跟我组成了个等腰三角形的话倒是挺像出门踏青的兄妹。 阿猫还好说,看清风衣青年是什么人之后我简直不能更庆幸自己还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虽然这身装扮不能更可疑——如果这是二十世纪初的欧洲,那么一般来说,遇到这个人就意味着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要被迫跟他斗智斗勇,或者逃之夭夭继续到处浪,又或者,被禁咒炸晕打包带回阿卡迪亚。 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专业负责抓捕守夜人的猎魔人导师端详我几秒,问出这段回溯之旅里我已经是第三遍听到的问题:“你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保……保持微笑 “你是谁?”黑色长风衣版本的埃尔文语气里带着一丝丝诧异,看样子这个时间段他还没修炼出任何场面都能处变不惊的本事。 我转身站起,飞快地思考着是该随便找个伪装身份还是就以本来面目跟眼前两人套近乎。本来直接亮出身份是最可行也最有效的方案,既然埃尔文在此出现,那就意味着这里所处的时间点在阿猫的记忆里相当靠后。再加上他的服饰,基本可以断定我掉进了二十世纪初的某个地方。 但是一百年前,这个时间异常尴尬,我对此的印象仅限于两点:一,我满世界浪;二,某人满世界追杀我。 于是这短短两三秒内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假如面前这个埃尔文发现我是守夜人,他会不会马上禁咒糊脸准备揍我一顿再把我拎回阿卡迪亚。 应该没问题吧?和兰达尔不一样,埃尔文的个人实力如何我一清二楚,并且有丰富的对战经验,而记忆投影出来的这个很明显还不是后来那个完全体。这一刻我仿佛小火附体,搞事情的心蠢蠢欲动。 我摁紧口袋里不安分的恶魔,犹豫着要不要一把扯掉斗篷给埃尔文一个惊喜。 阿猫站在与埃尔文相对的另一角上,一直没什么动静,只是每隔一会儿就把重心挪到另一脚上,像是对眼前场景感到无趣。她先是盯着天上的云彩,而后便注意到了我身上飘荡不止的斗篷,“你这身斗篷在哪儿买的,怎么跟从中世纪空降来的一样?” 我顿时动作一滞。 少女你无意中说出了真相。 埃尔文显然还没有一百年后的那份淡定从容,或者说他还没能习惯这位队友的跳脱思维。年轻版的猎魔人导师瞥了眼强势刷存在感的阿猫,再投向我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藏不住的无奈:“为了不影响人类国家的交战,这一带的超自然力量已经被提前肃清,教团下辖的人员已经全部撤离,这里不可能还有其他人,你是谁?” 战争状态? 隐隐约约的线条在脑子里交错纠缠,但却始终无法拼凑成清晰可辨的画面。正如阿猫明明知道过去的许多事情,却没办法将之表达出来,此时此刻我也有种类似的感觉——我还记得她这段记忆对应的时间点自己在哪儿,又做过什么,可无论如何都有一堵似是而非的墙挡在我面前。 “我是初阶猎魔人,我叫攸。”我再次释放出属于教团的身份标识,不过这次换成了只有见习修行的猎魔人才会持有的那一种,“四天前我接到一份命令,随几位前辈一起前往英国调查一个可能的黑巫师居所,我们找到了那名巫师伤害普通人类的确切证据,准备将他带回阿卡迪亚。但在交战之前他启动了宅邸的防御设施,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 “你刚刚是在寻找可能也被传送过来的同伴?” “是的,埃尔文导师。”我挺直背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那些刚毕业的新手一些。 “所以你为什么会穿一件这样的斗篷啊?现在都没有这样的款了。”狼人少女的执着劲儿再次显山露水,虽然她关注的总是一些叫人不知道怎么形容的点。 “根据情报,那名黑巫师善于制作人形傀儡,他的作品往往也是这样的装扮。我们希望能以此蒙混过关,瞒过那些不太聪明的傀儡守卫。”我随口胡诌,把伯爵的光荣事迹嫁接到不存在的黑巫师身上。 不过伯爵对于服装的品味还是很不错的,比老头子那一口气哥特黑暗到死的风格强多了。 阿猫听完就点点头,继续数路过的无辜云朵。埃尔文则没那么好忽悠,他有一只手仍然放在腰后,可以想象他手中的不是猎魔人标配的银制手/弩就是提前制作好的符文卡片,但凡眼前的我有什么可疑的举动结果可能就是被神圣魔法糊一脸。 其实他这样才是持有正常警惕心的猎魔人,刚刚兰达尔那么好说话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眼前几个斗篷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同伴,不论对方身份如何,他一样会命令“我”将其全部埋葬在暗影森林当中。 “我好像从未见过你,今年完成毕业考试,进入见习修行的后辈里并没有一个叫攸的人。”没静默多久,埃尔文便开口直切要害。 教团的传承方式决定了所有的猎魔人都是一个整体,新生代的猎魔人除非天赋不足,被另外安排去融入普通人,以其他方式协助教团行动之外,他们会在教团总部接受诸多前辈的指导,逐渐成长为合格的猎手,通过毕业考核与修行以后才依照上级的命令前往世界各地执行任务。而负责结业考试的最低也是高阶猎魔人,负责重复审核的则完全是导师阶层,也就是说不存在出现一个新人却有导师对他毫无印象的可能性。 小火费力地蠕动几下,小声哼哼:“你跟上次一样说自己也是高阶猎魔人不就行了?那帮人都有各自负责的区域,长期在别人管辖下行动的猎魔人他们都不太认识的。” 这我当然知道,可问题是教团加入阿卡迪亚之后就不存在分区管辖这种制度了,所有导师共同负责教团事务,说自己是高阶猎魔人根本没有回旋余地。见习生好歹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导师们事务繁忙,他们很少亲自教习学生们课程——攸那家伙例外,埃尔文宠他宠得没边,特地腾出不少时间给他上课,顺便惠及不少攸的同龄人。 鉴于熊孩子克星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这边,我没有给小火解释它被关禁闭这几百年间教团的改变,以免真的被各种高杀伤力魔法糊一脸。 “摘下兜帽,然后告诉我你的结业考试主考官,还有见习负责人。”埃尔文略微抽出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烫眼的银光一闪而逝。 “你不是要来抓j一ker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嘛”阿猫说到一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身姿迅捷地掠过十几米的草地瞬间出现在我面前,伸出爪子预备手动掀掉兜帽,“诶等等,我觉得你有点熟悉,你该不会就是那家伙伪装的吧?穿这身衣服当伪装你是脑子坏掉了吗,现在都1915年了喂” “守夜人?”埃尔文的声音带上些许惊讶,却不是对我。 对兜帽动手动脚的阿猫和试图躲过她那双手的我同时望向河岸对面,蹲在树梢上歪头打量这边的人。对方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埃尔文手中的银弩,随后迎风站起:“你是怎么追到凡尔登来的?” 虽然我自信能蒙混过关,但这货出现的实在很及时,又一个“我”。 可是谁能解释一下我才松了一口气就想上去揍“自己”一顿?刚才在上一段记忆里被压制得太憋气了吗? 埃尔文保持了一会儿备战姿态,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用处不大,干脆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手/弩也收了起来。他看了看阿猫,视线扫过我时仍然带有一丝疑虑:“你的好朋友带我来的,她说你在这里。” “我在调查一些事情,顺便肃清这里的超自然力量,但没想到你们猎魔人会来搅局。”对岸的“我”抱着胳膊,再问阿猫的语气十分委屈,“你就非得坑我一把才舒服么,猫?” 狼人少女把一台老式相机扛到肩上,对他回以微笑:“我来当战地记者。” 我:“” 你是来当哪门子的战地记者啊,保存一战的珍贵资料还是围观当年的我和埃尔文打架? 仿佛心有所感,阿猫挤挤眼睛,摸出一枚尖端锐利的棱形金属片拍在我手里,“小攸子拿着,这是秘密武器,研究部门专门开发的。” “这是什么?”我竭力忽略那个称呼,不详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直觉这玩意儿的坑爹程度可能要突破天际。 “呃,名字忘了,反正是用来对付他的。”阿猫笑靥如花,丝毫没顾忌被指名的某人就站在对面。 埃尔文无声叹气:“这是阿曼达做出来的,她没有命名。”他重新抬起头,望向好奇的“守夜人”,“也许你能给它起一个恰当的名字。” “这算是准受害者的优先命名权?” “一点心理安慰。” “那我要先声明一下,如果你被我挂在树上,可不会有任何心理安慰。” “如果真有那时候,你最好把绳子系牢一点,否则你一样被捆回阿卡迪亚。”埃尔文稍微后退,紧接着便纵身划过一道越过水面的黑色弧线。 猎魔人有动作的同时,“守夜人”嘴角上扬,身影骤然模糊成一团垮塌下来的阴影,无声地融入到密林当中。 这能力似曾相识。我待在原地愣了几秒,阿猫一巴掌拍上后背,我没有防备,差点一头栽进河里:“跟上!我收集素材,你用阿曼达的发明帮埃尔文抓人!” “” 窝在口袋里的小火闷闷地笑了几声,“上啊,守夜人。” “闭嘴!”我恶狠狠地捏了它一把,也如埃尔文那般跃入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无话可说系列 1915年的凡尔登正处在战争一触即发的紧张当中,面对步步紧逼的威胁,法军在这座要塞周边布置了大量防线。他们还不知道这场将要扬名后世的战争会在何时打响,而远离人类城镇的此地仍然处在春暖花开的惬意气氛当中,如果忽略掉前方你追我赶的吸血鬼和猎魔人的话 哦,还得忽略旁边这个一直在旁边唧唧喳喳的狼人妹子。 “你跟j一ker是不是亲戚呀,我真的觉得你们俩好像!就是气质,简直一模一样,刚刚我都以为你是他披了件斗篷然后钻出来的” “给我看看你的脸呗,你不会真和他长得一样吧?太不幸了。” “不不我觉得j一ker那张脸长得还不错啦但是他太拉仇恨了,你看他成天被你们猎魔人追着打——说实话吧,要是你们俩真的长了同一张脸,他会把你也转化成血族的。” “然后就把你当做替身交给教团,自己继续环游欧亚大陆之旅。”扛着台老式相机也能轻松追上来的阿猫抖了抖耳朵,丝毫没有收敛力气的意思。 有了先前的经验,我这一次险之又险避开她的爪子,转身落在相距不远的另一根树枝上:“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吗!就算是超自然生物身体强度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你们狼人的好吗!” 阿猫一愣,随即便笑得爽朗:“对不起哦,我忘了。” 我默默咽下一句泥煤,自从被伊西铎做成“完美的作品”,她这样不正常已经快一千年了。讲道理,跟她还能计较什么呢?更何况都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比起因上一段记忆呈现的过去而涌起的浓烈愧疚,我也实在没法发火。 将那个误入红月领地的狼人少女带回城堡交给伊西铎的人,就是我。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紧接其后到来的冲击波裹挟烟尘树叶无数,风里甚至还带着灼热的温度。我抬手护住面部,阿猫则迅速转身弓腰很宝贝地护住了怀里的相机我已经不想思考她当年到底拍下了多少影像资料,等回到现实再去破解她的个人数据库好了。 提前打响凡尔登之战的两个超自然生物都位于食物链顶层,只不过现在一追一逃的局面让交战很难激烈起来。一百年前的“我”尚未受到后来的诸多负面影响,实力正处于巅峰阶段,而较埃尔文多出来的一千年战斗经验就跟外挂一样,与其说“我”是在逃跑,倒不如说他在戏弄对方。 于是憋了一肚子气的猎魔人刚刚就扔了个秩序光辉,特大号的。 轻如浮沫的影子顺着风缠绕在树梢,飘摇不定地堆叠成一个人形。守夜人仍旧是那副好整以暇的站姿,眉梢眼角甚至挂有些许笑意。凭我对自己的了解,那应该是捉弄埃尔文成功之后特有的嘚瑟,如果这个是后来身经百战战无不殆的猎魔人导师,那等“我”嘚瑟完就该被拽下来谈人生了。 只不过这里是1915年的回忆,这个埃尔文还没能将自己锻炼得游刃有余,最起码一直到现在他用过的最高阶攻击法术就是刚刚的秩序光辉。在我的印象里,二十世纪过半以后在阿卡迪亚之外的地方见到埃尔文,别的不说,见面礼肯定是提前准备好的禁咒。 “埃埃尔文导师好像有点为难。”记忆水晶中传来的轻微悸动让我不得不小心言辞,虽然迫切地想要跳进下一个记忆区段,但要是这里有什么关键信息那就亏大了。 “我也觉得,现在的新生代猎魔人和以前的老妖怪相比差距太大了。”阿猫煞有介事地点头,“而且论恶劣程度,埃尔文完全不是对手。” “”我以前在你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你肯定也很想揍他,对吧?”根本没听到我的内心咆哮的少女一把抓住我的手,再次强调刚才塞过来的阿曼达的特别发明,“一会儿他们还会打起来的打不起来我就过去吸引注意,然后你就注入精神力启动它就好了,用精神把j一ker当目标锁定起来。一个月前我们特地把兰伯特抓过来做实验,百分百命中!” 莫名躺枪的血族同胞,辛苦你了。 我握着那枚锐利的金属薄片槽多无口,不知是为了眼前这个尚不知即将大祸临头的“自己”还是为了可怜的兰伯特,亦或是因为凭空插/入到一段记忆里结果要承担这么个哭笑不得的任务。 埃尔文微微喘着气,手中握着一段光辉流转的锁链。对此,“我”的反应似乎是感觉有趣:“圣灵之诗?除了你们的兰达尔大师,可没有人能超过我哦。” “其实真正的杀招是阿曼达的发明——咔嚓!”阿猫友好地对我解释,顺便按下快门。 “说不定随机到这段记忆就是因为圣灵之诗产生的记忆联想,她对这个魔法应该印象非常深刻。”小火费劲巴拉地爬出口袋,挂在斗篷上蠕动。 我让它闭嘴,勉力按捺住立刻砸掉这台老古董相机的破坏欲:“这两个人有什么好拍的?” “我也不知道,但看着他们对峙就感觉很奇妙,很想记录下来。”彼时还在沉迷创作幻想小说的少女眉眼弯弯,眼眸里仿佛盛满星光,“我觉得可以写个不一样的小说!” 天啦噜。 “但上次你就是被圣灵之诗绑回去的,亲爱的守夜人。”埃尔文挤出一个称不上好看的微笑。 “可现在你身边没有卢西安和白鸦,只有一个‘战地记者’和一个小小的菜鸟,你能指望他们帮你些什么呢?”守夜人说。 “盲目的自信总有一天会坑害到你自己。”埃尔文摇了摇头,圆形的魔法阵瞬间在他脚下旋转展开,三发光矢随之升入空中,折过一个锐利的角度刺向树梢上的吸血鬼。 泛着血气的风发出尖利的呼啸,微微透明的涡流将来犯者一一绞碎,然后这股风息便流淌回他手中,形成一把剑的模样。“剑”的形状并未固定,基本的形体周围漂浮着大小不一的碎片,一层光雾裹在最外围,将核心掩盖其中。 “我”玩腻了这种追赶游戏,单手负剑迎接埃尔文的进攻。 “哎哎我觉得他们俩这么打起来看着好激动啊~”阿猫紧紧拽着我的手死命摇晃,颇有一百多年后她的风范。 我:“” 作为严格意义上的另一位当事人,这时候我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我现在非常激动,甚至想把在场的另外三个当事人全都打晕拖走,然后假装这段历史不存在,反正阿猫本人也表示自己是记得很多事但却无法说出来呵呵呵 “但这是记忆啊,再说了你考虑过没有,那个埃尔文可能还记得哦。”刺鲀恶魔软趴趴地黏在我手腕上,十分冷静地补了一刀。 “听着,等回到现实世界我就把你扔去研究部门。” “你大爷的,本领主不是研究材料!” “你是宠物,宠物没有人权。” 阿猫凑过来拨弄这一坨,满脸好奇:“你这宠物挺别致啊,多少钱一个?” 刺鲀立时炸毛,我摁住这家伙,随口说道:“只此一只,这家伙是别人的,你跟它的主人打好交道就能抱去玩儿了。” 就在狼人少女好奇摆弄恶魔,后者频繁炸毛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另一边的战斗仍在继续。“我”不再以四处闪躲为主,但也说不上是硬碰硬的战斗,由于他的游斗风格,埃尔文也不得不采取类似的方式,少用需要读条时间的法术,尽力拉近距离与之战斗,发挥猎魔人的近身格斗优势。 不过怎么说呢,当初教导我战斗的不是别人,正是兰达尔这个出生在中古时代却偏偏号称最接近圣者的家伙,光看近身战斗能力,埃尔文其实占不到多少优势。我看着后来德高望重的猎魔人导师在殷红流转的光芒中穿行,如同敏捷的黑色燕子,疾雨如注却未曾沾到半点雨水。 面对欺身接近的埃尔文,守夜人的应对则是迎面递去似是染血的剑刃,模糊却锐利不减的刃口紧贴着埃尔文的脖颈滑过,仅差毫厘便能割破他的颈动脉。就算知道他们的战斗绝不会真正下死手,这一幕也着实够惊心动魄。 拍成影片够做成猎魔人与吸血鬼近身对战模范教材了。 怎么操心攸的学业时间长了我自己都有点那帮猎魔人的职业病? “咔嚓——” 战况变化之余,阿猫再也顾不上逗弄趴我手腕上的小火,果断搬着相机到处找角度按快门。我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没有成为一名摄影师真是暴殄天物。 “快用阿曼达的小发明呀!你看j一ker的注意力完全被埃尔文吸引住了!”战地记者小姐一心二用地朝我招呼。 我面无表情,你这么大音量真当当年那个我是聋子啊? 摆脱了阿猫,小火炸起来那一堆刺终于慢慢消了下去,这宠物戳了戳我的手背:“你真的觉得那个‘你’听到了吗?” 我远远一望,结果发现丫跟埃尔文打得正欢,根本啥都没注意到。 面对这样一个自己,我的内心无话可说——当年那帮搞事的失踪完以后我是不是也顺便失踪了个心眼? “梦境在波动啊喂。”小火继续戳我手背。 “我知道。” “那你不用这个小发明吗?按照记忆水晶的感应,他们当年应该就是用这玩意儿把你抓回去的。” 我抬头,刚好对上阿猫火热催促的眼神,顿时更加那啥:“你觉得我会自己坑自己吗?” 小火想了想,盘着我的手腕溜到菱形金属片上戳了一下:“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黯淡之渊 小火在我手腕上绕了个圈,一脑袋戳在阿曼达友情提供的小发明上,然后扭头看着我:“我帮你启动了。” “” 原本毫不起眼的金属片骤然镀上一层光晕,清澈如透明的水流,这倒是阿曼达一贯的个人风格。当我手中的菱形开始闪耀,远远牵引着微光的共鸣感分别从埃尔文和阿猫身上传来,这两人一个正制着“我”的左臂,另一个则抱着相机手忙脚乱地往外掏那枚同样制式的金属片——成功之后狼人妹子特别开心地朝我笑了一下。 对,就是那种仿佛找到知音的微笑,或者按照我的经验可以翻译为“这位少年我觉得你点子很正来当我闺蜜吧”,她平时就是这么看待楼椅的。 埃尔文牢牢抓住“我”的小臂,菱形金属在这短短两三秒内在他另一手中显影,随即光芒绽放。见情况不对劲的“我”试图抢攻迫使对方松手,泛着血光的魔能以他为中心疯涨,卷起似乎能绞碎一切的气势。但阿曼达的发明确实棘手,位于能量爆发中心区域的那束光芒虽然飘摇不定,却始终未曾消逝,再加上埃尔文本人的实力支撑,“我”的反攻并没有起到多少效果。 梦境的映射开始趋于稳定,这意味着当年确实是这么个历史轨迹,只不过没有我这个旁观者,以及某个手贱非得坑一百年前的“我”一把的恶魔。 我一面扯这倒霉恶魔的腮帮子一面纠结这会儿自己是应该冲上去帮“自己”一把还是应该继续围观等到下一次跳转;前者可能导致记忆投射机制再次崩溃,随机跳转再来一次可能就真的再也没法和另外俩人会合,后者眼睁睁看着自己(哪怕这只是回忆)被坑这谁心里能过得去?! “你不该轻视阿曼达的发明,守夜人。”埃尔文嗓音低沉,且被飓风撕扯得模糊不清,但就和上一段记忆里对话的兰达尔与伊西铎一样,他的声音对我而言清晰如在身旁响起。 “这是她专门为法系对手准备的‘礼物’”我微微怔在原地,在猎魔人导师之前说完了本属于他的台词。 小火几乎被捏成一坨软泥,趁着我出神的功夫才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用一对临时长出来的“手臂”给自己揉脸,模样十分委屈。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上吐槽它这是不作死就不会死,杂乱的记忆碎片像是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个可以肆意宣泄的时机。晦暗不明的影像与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脑子里犹如百川汇海,拼凑出与眼前略有出入的一幅幅画面。 “我”借着一次剧烈的能量冲击终于摆脱了埃尔文的牵制,后者对此早有准备,手掌收紧的瞬间数枚菱形金属开始空前的共振,源自不同方向的光芒冲上天空,这片树林霎时间完全被光晕淹没。视觉短暂地失去了作用,而精神感知里所能感觉到的唯有汪洋大海般的神圣系能量,统统压在我们上空。浪涛起伏之间,被定为目标的“我”是气息波动最明显的一个,他在尝试与这道即将禁锢自己的枷锁对抗。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纠结都没用了,虽然胜负仍未分晓,“我”已隐隐有脱离控制的倾向,就算一旁有埃尔文的干扰,这个陷阱始终功亏一篑。然而也正是如此,我才眼前一黑,才刚刚七拼八凑起来一部分的记忆告诉我,接下来就是阿猫大放光彩的时刻—— 她扔掉相机,冲入战斗范围的同时摸出了一根不知道哪儿来的大号铁棍我说不下去了。 小火拿那对小细胳膊撑着脸,蹲在我袖子上倒吸一口凉气:“哇这也太狠了。” 我捂住眼睛,假装自己什么也没想起来。 待阿猫蹦蹦跳跳过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看着被形体透明的锁链束缚住手脚c后脑勺上肿了一个大包的“自己”,还有这位狼人小姐手里弯过一个弧度的棍子,心情顿时十分复杂。 “嘿呀~”阿猫伸了个元气十足的懒腰,把已经没什么用的凶器随手扔掉,笑眯眯地凑过来拍拍肩膀,俨然把我当成了好哥们儿,“小攸子这家伙还真难搞是吧?不过既然我出手,就没有空手而归的可能,我们狼人可是超级优秀的猎手!” 我嘴角抽搐:“” 专门坑队友的猎手吗?话说这姑娘是为啥要帮着埃尔文来怼我啊? 忙着怼人的导师大人动作干净利落地把被怼的那位手腕绑紧,引来一连串的抽气声:“轻点你轻点!你怎么越来越暴力了?” “按照守夜人对我们的形容,教团本身就是最大的暴力团伙。”埃尔文回了他一句,然后从随身空间里扔出一只行李箱来,大小装一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顺手就把人往里面推。 “喂你干啥!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人性!我都失去反抗能力了你用得着打包装箱吗!就这么回去阿卡迪亚我颜面何存?!” “猎魔人也不算是人类了吧,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小攸子别误会。”发觉身边还站着一个“猎魔人”,并且动作僵硬,从头到脚都显得不大对劲,阿猫果断开始忙着解释,还伸手给顺了顺毛。 事实上我非常赞同她的观点,然而亲眼目睹当年自己翻车的惨烈一幕,这种冲击力实在很难形容。更叫人一口老血哽在嗓子里的是,我t头一次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大呼小叫二的一笔的一面,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过去揭开那货的面具或者伪装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假冒伪劣产品。 可惜从刚才“我”使用的能力和我自己脑子里翻涌的回忆片段来看,阿猫的这份记忆货真价实。 或许是意识到确实没有装箱的必要,埃尔文总算大发慈悲地把人拎了出来:“我觉得你最好正视现实,守夜人,如果你能够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就不用在这里思考自己的面子问题了。” “等着,回到阿卡迪亚我就把你挂树上去。”“我”忿忿地咬着牙,活像个被揍趴又不服气的小学生。 “希望你到时候给我找棵高点儿的树。”埃尔文完全不把这话放在心上,我猜原因大概是等回去之后自然有其他人帮忙收拾残局,他只是来负责抓人的。 “我不介意把你挂我家钟塔上面去俯瞰众生。” “乐意之至。” “说老实话,埃尔文,交手几十年,我觉得你变得越来越坏了。你看你不仅策反阿猫,还鼓动她带相机,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以后把照片洗出来好威胁我吗?” 埃尔文有一瞬间微不可察的僵硬:“相机是她自己带的,与我无关。” 话音未落,他将“守夜人”扛在肩上,脚步稳健地走过来对我交代:“我提前在凡尔登郊外设置了一座转移魔法阵,既然你与长辈失散,就先跟我一起回阿卡迪亚吧,其他人完成任务以后自然也会回去报到的。” 由于另一个“我”的出现,他现在已经基本把我当做自己人了。 我木然点头,视线全黏在“我”有一搭没一搭戳载具后腰的手上——原来一百年前的我不止喜欢碎碎念还特别手贱吗?别说埃尔文了,我现在都想撸袖子上去揍人。 “说起来j一ker你可以给阿曼达的发明起名字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优先命名权!”阿猫忽然眼睛一亮,绕到埃尔文背后撩“我”垂下来的头发。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帮这家伙坑我呢!” “以前都是帮你折腾教团,现在觉得好像帮帮他们也挺好玩儿的。” 我发誓这一刻我在埃尔文眼里看到了难以言表的疲惫,因为我的感受也跟他差不多,有这么个搞不清楚脑回路的队友确实很磨人。 阿猫还在耐心劝导阿曼达发明的第一号受害人:“你要是能现在帮忙起好名字的话,阿曼达肯定会高兴的c哦以你的起名水平她也不一定高兴算了管他呢,反正命名权是你的,赶快想一个呗~” 我特别想戳戳狼人妹子问她一句你认真的?作为一个给阿卡迪亚城墙分别编号一到十二如果不是旁人劝阻就连那作为一级魔能节点的十二座高塔也要这么编号的人,你确认我能想到能听的名字? 就在内心疯狂吐槽的时候,一个模糊的声音毫无征兆地闯进脑海,然后通过我的声带传递出来:“黯淡之渊。” 黯淡之渊;阿曼达的发明有这样一个名字,命名者是 记忆水晶传来的波动让我醒过神来,发觉这时不仅埃尔文和阿猫看着我,就连“我”也讶异地望着这边(虽然是倒着的):“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完全是拽文的名字是我弄出来的?等等当年的我到底是个什么心态,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给这玩意儿起名? 尽管有些无力,但这似乎正好对应得上这段历史,而且这个名字还是个关键词,它触动了梦境的跳转机制。不知从何而来的微薄光芒充盈于视野各处,缓慢并坚定地同化这周围的景象,这应当是一次平缓的跳转。 “你是叫攸?你该不会是我失踪多年的亲弟弟吧?”一百年前的守夜人认真地想了想,“貌似有点不对——你是我失踪多年的弟弟的转生?” 埃尔文:“” 我:“” 反正即将跳转到下一个记忆区段,我打定主意不肯说话,任由对方喋喋追问不休。 对于这段逐渐溶解于光芒当中的记忆,小火啧啧两声:“大型黑历史现场。” “自觉失忆,否则对你不客气。” “”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小剧场之阿卡林 被遗忘的兰伯特:你再说一遍谁才是第一号受害人? 阿猫:???你谁啊? j一ker:作者说她自己都不记得,翻前面章节才想起来有这么个npc。 埃尔文: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幸运E 滚圆透亮的银盘悬在天空正中,将这方圆不知道多少公里的区域都照得恍若白昼,即使是暗影能量涌动的森林内部,也被这不同寻常的月光贯穿。作为炼金手段投射出来的虚像,这个月亮未免有些失真,它“取代”了那个真正普照地球无数年的天体,强行用自己的光芒掌控这座城堡以及周边的一切。 拱卫城堡的暗影森林大部分时候都是安静的,红月的力量压制着这些肢体僵死的枯树——一方面红月调度魔能作为森林的养料,另一方面则避免这堆植物泛滥成灾,朝庄园以外的地方生长。然而一旦有未经邀请便踏入红月领地的客人,这些危险的哨兵就会醒来,吞噬掉每一位不速之客。 又是这鬼地方。 骤然伸长的树杈从天而降,仿佛亡者腐朽漏风的骨掌,挟带着泥土与腐殖质混合的特别腥臭。然后这根树枝就那么静止在我面前,透过诸多细小的缝隙,红月的光芒清晰可见。这棵树实在有些性急,以至于当红月紧急叫停这次攻击时,朝这里蔓延而来的枝条都还在两三米外,而它却早已弯下了腰,将致命的绞索送到猎物面前。 通过了红月的身份验证,暗影森林自然不能再把突兀出现于此的我们当做入侵者。沙沙的响动从四面八方传来,听起来像是一阵偶然路过这里的晚风,其实那是树枝缓慢回退发出的声音。几乎扑到我眼前的枝条也一点点退后,让出畅通无阻的道路,弯折下来的树干嘎吱嘎吱地试图把自己掰回原状,可不管怎么看都感觉有些别扭。 与撞见兰达尔那次不太一样,这座森林并没有被幻象掩盖,可能是因为记忆里的时间处于晚上,也可能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而言之,森林自身的攻击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少了先前幻象解除时化作无尽利刃的漫天树叶——这个伪装兼一次性大范围杀伤功能说不定是通过红月实现的,只是后来再没动用过,连我都不清楚原来还有这种操作。 小火沿着我的袖口游了一圈:“又是你家城堡,要是再遇到那个b一ss怎么办?那家伙的实力跟怪物一样” “兰达尔是教团领袖,他应该不会经常出现在这里,而且我记得他十六世纪的时候就已经挂了。”按照教团编年史的说法,貌似是1587年,我把不安分的恶魔拎下来,头疼于该这段记忆所处的年代。 如果是其他场景,或许还能通过建筑风格之类的帮助判断时间,但这座城堡自建成以来就没有怎么变过,加上还挂了个大功率照明设备,红月领域内除了观星台别的地方都休想看到正常的夜空。 密集生长的树木依次让出用于通行的宽敞通路,然后在我们身后恢复原状。 由于在跳转过程中已经达成一系列友好协议(比如主动忘记黑历史和不再随便进行人身威胁什么的),我对这只恶魔宠物也客气了很多,见它不愿意被捏在手里就干脆放它自己慢悠悠地往前飘。“如果还是碰到他,或许可以假装成这个时间段的‘我’蒙混过关。” “本领主觉得,不如直接动手,打不过就跑,反正别想着演戏了。你看之前除了那个狼人姑娘以外你不管冒充谁都没成功过,最后还是得开打。”小火晃晃身子,不紧不慢地说。 “兰达尔本来就打算灭口,我说自己是谁都是一个结果;至于上一段记忆”提到那段黑历史,我不禁脸色微妙。“我本来以为不会回溯近现代史范围的。” 三百年前搞事团伙的最后一个主心骨失踪,按理说阿猫的记忆回溯应该集中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我压根没想过会再重温一次被埃尔文满世界追捕扔禁咒的黑暗一百年。 “你这种态度就是错的,精神领域的映射关系比现实更容易触发,跑到非目标区段属于常规事件。更何况遇到那个兰达尔之后还是随机跳转,随——机——”涉及到自己精通的专业,恶魔刺鲀顿时来了劲,特别拖长了声音强调随机俩字儿,直到我黑着脸把丫拽回来: “说好了的失忆呢?” “你们家月亮真圆啊。” “虚像罢了,就那一个外观用了一千年,看得人审美疲劳。”我跟着记忆水晶的指示一路往前,梦境中心点所在的方向正是城堡本身——过于明亮的月光让这座建筑看上去如同贴在天幕下的黑色剪纸,线条深沉锐利。“老头子唯一一次心血来潮做了个新外观,结果只是换了个颜色,简直一点创意都没有。” “这应该不是创意的问题,正常人一般不会非要管这玩意儿叫‘红月’的。” 这恶魔说话还挺委婉,起码比我们一群人要客气不少。 暗影森林的面积不算小,我们这次运气不佳,降落在外围地带,要到达城堡还得再走一段路。虽说我能以各种手段通过红月的身份审核,但是这里毕竟是阿猫的记忆映射,城堡里可能还有另一个控制者(先不管是老头子还是另一个“我”)存在,如果不低调点很可能会被人为认定为敌人,小火对兰达尔心有余悸,而我则十分不愿意面对被红月本身攻击的结果,这玩意儿的当量鬼知道抵几个通古斯大爆炸。 可能是暗影系魔法的共性,这座森林不论何时涉足都感觉异常阴冷,即便只是一阵最平常的微风也叫人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据说精神承受力不强的普通人在这里待久了还会产生幻觉,看见被肢解的c倒悬在树枝上的骸骨和四处飘荡的怨灵,撇去这个在我旁边跟气球似的刺鲀的惊悚度不谈,现在的场景倒是和传说十分相似。 飘忽不定的灵体,还有由远及近c逐渐明显起来的呼救声,光那幽怨十八弯的音调就够胆子小的脑补出一部恐怖电影我循着声响找过去,仰头打量树上那白乎乎的一大团,跟他面面相觑。 “我说,你怎么在这儿?”此情此景,我实在无法形容,只能先过去把人放下来再说。 被人结结实实捆起来倒挂在树上的攸先是呆滞,等被解救落地才惊疑不定地多看我几眼:“你j一ker?” “不然你以为我是谁?”我抽走他身上的绳索,对这货被认定为敌人却没被森林中的暗影能量攻击感到百思不得其解。 然后这倒霉孩子就凑过来抱着我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那个‘守夜人’又回来了我刚跳转过来就碰到他,当时我还在想跟你分到一起还挺好的,结果就莫名其妙被揍了一顿呜呜呜” 末了,哭唧唧的猎魔人悲愤地控诉:“他最后还把我挂在树上!” 我:“” 没把人家老师挂树上就去挂学生么等等时间轴好像不太对,这地方是哪一年来着? 我颇有些费劲地给攸顺毛,这么大个人挂在自己身上还是很不自在的:“好了好了别哭了说起来你提前准备的法术呢,忘了用吗?” 哪知不说还好,一提到之前做的功课攸顿时更加委屈:“我被秒了,根本没机会踢网线” 小火摇头晃脑地叹息:“混得这么惨,你真是猎魔人?” 攸大概是想揍它的,但被挂了那么久体力大概已经见底,被兰达尔瞬秒(差一点)然后又被不近人情的“我”瞬秒(真)的双重打击也让他多少有些萎靡不振。尤其是他本来满心欢喜以为遇到了队友,结果招呼还没打完就被毫无理由揍了一顿,这落差确实叫人难以接受。 抽抽搭搭半天,猎魔人终于一抹眼泪,跟我说了件正事:“j一ker,刚刚我碰到的那个‘你’,可能和兰达尔大师身边的那个差不多,我感觉不到他有正常的情绪波动,就像就像” “一个零件。”我替他接上了后半句,有些事我还是知道的,比如不论我还是阿猫,我们出现的初衷都不过是作为红月的一个零件来使用。 至于为什么记得,无外乎两个原因,一则太刻骨铭心,想忘都忘不掉,或者第二条,红月的庞大能量和超越绝大多数虚拟造物的神秘学结构令它在概念抹除面前得到了一定豁免权,而与它联系紧密的我们也顺便沾了点光。 攸意外于我的形容,不过在他再开口之前,小火噗地鼓成一只球,瞬间将他和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后来我才发现这是被楼椅驯化之后火速锻炼出来的新技能,刷存在感十分好用。 “莫名其妙就把人揍一顿然后挂在树上,这风格不觉得有点眼熟吗?”恶魔憋着一口气,嗓音都闷闷的,“这神奇的脑回路你应该有印象。” 我一时没明白它的意思,脑筋一偏就歪到某位狼人少女那儿去了:“阿猫?” 小火怔怔两秒,扯着嗓子就朝我冲了过来:“那是你!当年本领主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被你拖出去揍了一顿,然后当了几百年的实验材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红月 突然就发起疯来的恶魔一边大声嚷嚷一边往我脑袋上撞,被挡回去也很快换个姿势再撞回来,大有不依不饶之势。不过这货也就是嗓门比较大,轮番进攻都没法在圣光护盾上激起大一点儿的涟漪,反倒是最后把自己撞得七荤八素。 我控制结界自行消散,顶着一对蚊香圈眼的小火这时候已经在攸手心晃晃悠悠地躺成一滩果冻,嘴里的碎碎念还是不肯停下。 猎魔人捧着假装自己超凶的刺鲀,安静地思索了一会儿:“j一ker,我能问问你当年到底对它做了什么吗?” “按它自己的说法,是我嫌它名字太长就揍了它一顿,然后装进封灵盒子呆了几百年。” “”攸低头看看倒霉的恶魔,再抬起头时眼角又有些泛红,“那刚刚你是嫌我名字太短?” 我被他这泫然欲泣的表情弄得背后一寒,果断退避三舍:“那个又不是我,你别把锅扣我头上。” “你以前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无缘无故就要揍别人一顿,以你的破坏力教团应该早就过来组团刷副本了。”攸瘪嘴,一张脸写满了伐开心。 “那时候我应该算了,与你无关。”我本来想说当年我绝大部分时候都处于受控状态,偶尔才会得到自由外出的机会,即使如此我的活动范围也多半位于红月领地内,鬼知道小火是怎么被我怼到的。但是转念一想,攸完全没有知道这些事的必要,干脆闭嘴。 “明明跟我很有关系,我才被揍了一顿啊喂,而且还被挂在树上。”攸怨念地强调自己的遭遇,然后不无担忧地叹了口气,“要是以后你这症状又复发了怎么办,我觉得我只能指望老师过来给我沉冤昭雪”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好像不是喂这个不会也要算在检讨书里吧?” “那个不用,过几天自己去找桐夜补习语文。” 忽略掉攸那仿佛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表情,我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跟上,继续向城堡进发:“你之前不是见到兰达尔了么?那段记忆里他明显跟这座城堡里的人是一边的,有这位大师在,红月领地怎么可能被教团拆迁?” 由于可以预见的惨淡未来,攸的情绪相当低落,蔫蔫地跟在我后面亦步亦趋,一句话也不说。但他也不是一味消沉,我悄悄扭脸用余光打量时发现他其实在低头想事情,兰达尔立场反转的冲击力真强。 暗影森林在距离城堡十多米的地方戛然而止,这道分界线因静谧倾泻的月光而显得泾渭分明。一侧是幽暗死寂的密林,虽说光线一样能够透过枝桠的缝隙照进来,相比另一侧毫无阻挡c犹如覆盖一层白霜的地面还是格外黯淡。 这其实也是红月作为虚幻造物的证明,它以自己的光芒强行将这片领地纳为己有,却因为过分耀眼失却真实。从位置上看,天空中那个虚像位于钟塔正上方,对应红月本体在镜影世界中的方位。按照光线的轨迹,城堡周边应当被它自身的阴影遮挡,这里看不到月光才对。 我率先走出暗影森林,沐浴着月光走向城堡紧闭的门扉,然后这扇门便在魔动机械的运作下向来客缓缓敞开——老头子的设计,红月会为友方主动打开通路而不需要别的开关,他对红月的身份认证系统极为自信。 多数时候他的自信是有道理的,但这套系统被我折腾了两三百年,该怎么欺骗红月我早就了然于心。尽管只是暂时的,不过在这段记忆里应该也够用了。 攸在对比度鲜明的暗影森林边界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及时跟上。这时小火已经从晕眩中缓了过来,自己在一边飘着,不劳他继续捧在手里。“你是怎么让红月认定自己是合法用户的?这里面还有另一个‘j一ker’,用守夜人权限不会产生bug?” “当然会有麻烦,这时间红月的最高权限在老头子手里,直接登入会被老头子发现的。我只是用了一些技巧,让红月认定我们是自己人。”我将精神感知的范围扩大,这次运气还不错,除了几个与城堡共生的幽灵仆人,没有任何可能的麻烦人物在这附近。 “虚假用户。”攸恍然,“怪不得我刚刚直接被认定为入侵者,然后‘你’就来揍我了” “你的权限起码在三十年前才在红月内部有登记,就算这段记忆属于那段时间,同时出现两个攸红月一样会把你定义为非法单位,被暗影森林吞噬才是正常下场。”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顺便侧身错开一个幽灵,后者仿佛意识不到我们的存在,只径自走自己的路。 攸揉揉脑袋:“我没有想起来嘛,当时一看到自己在暗影森林里魂都要吓飞了,就只想赶紧通过身份验证免得变成肥料,结果还是被揍了。” 想起这倒霉孩子挂在树上的状态,我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当年“我”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行动选项都是随机的?“虽然那个‘j一ker’无缘无故揍了你一顿,但至少他只是单纯把你挂在树上,他制止了暗影森林的攻击程序,要不然可能你已经在梦里挂掉被记忆水晶送回现实了。” “可我不是入侵者吗?” “对啊,理论上讲他应该直接干掉入侵者才对,但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 深受这种奇妙脑回路之害的小火朝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用仰泳的姿势继续往前飘。 城堡自从建成以来就没有怎么变过,即使到现在也只是额外多了一些与时代相适应的东西,就比如覆盖整座建筑物的ifi(镜影世界除外)和各种各样的电子产品。这段记忆里的一切都似曾相识,我虽然能辨认出这不是现实中的城堡,却还是无法确定我们跳转到了哪个时间点。 记忆水晶的指示在距离较近时将会失效,于是我们三个就沿着走廊到处转悠,寻找不知道呆在哪儿的阿猫。为了谨慎起见,我让小火别单独跑远,要是真的脸黑又遇到兰达尔那可不好玩儿。 “我觉得遇到你哦我是说另一个‘你’,如果遇到他的话也挺脸黑的。”攸挤在门边打量空旷的大厅,因为没有人,这里只有最基本的照明,“那幅画我没见过诶,后来是不是被放进仓库了?” “我不知道;她不在这里,我们去二楼看看。”我拽着他的后领把门关上。 “说真的,要是碰到那个‘j一ker’我们要怎么办,跑吗?”攸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最麻烦的是红月,跟他动手会被注意到,我们不可能赢过红月。尽量躲开吧,遇到他的概率不会很高的。” “别立fg,我害怕。” 说得好像我擅长用因果律武器坑自己一样。 我斜这家伙一眼,打算严肃申明fg实际上是一种心理效应,然而还没开口,突如其来的高频蜂鸣便魔音贯耳——或者说这其实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声音,而是多半在巨型魔能装置运转时出现的共振现象,庞大的能量再加上神秘系直接影响世界的特征使得魔法侧大型设备很难为普通人所操控,因为单是能量涨落带来的异常现象就对他们很不友好。 我:“” 攸愣了两秒,一脸卧槽:“你的fg兑现得也太快了!” 这时我已经反应过来,梦境仍然稳定,记忆水晶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强烈悸动。我顾不上别的,直接拍了他一下:“是红月!红月正在充能!” “不是一样的吗?!你刚刚才说我们怼不过红月现在它就开始充能了!!” “我们还没有被认定为敌人,红月充能是因为因为这是阿猫的记忆。” 在她的记忆里,红月将自己的创造者们依次收割,它杀死他们,犹如砸烂每一根附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为了保险起见我没让攸一个人落在后面,虽然这样速度肯定会慢一些,不过那无所谓,小火老早就开启了飙车模式。城堡内部是魔能富集场所,它没法发挥灵体生物直接穿墙的优秀传统,但这里是梦境,我带着攸还没离开那条走廊,恶魔已经绕城堡一周飞回来了。 刺鲀轻车熟路地跳上我的肩膀,冲我的耳朵嚷嚷:“你指错路了!不是钟塔,是那边那个花园!” “不是钟塔?”我错愕道。 “不是!那边毛都没有,人都在花园里边!”小火急吼吼地上蹿下跳,“阿猫,那个脑子不正常的‘你’,还有一个快要挂掉的家伙”它卡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到底是谁,“之前跟兰达尔一起出现的炼金术师,管阿猫叫实验材料的那个。” “伊西铎。” 或许是错觉,又或许不是,红月凌驾于这里的一切之上,源自它的庞大力量令整座城堡都陷入了微微的震颤;每一个中转节点,每一条能量通路,乃至于城堡本身,都在与之共鸣。然而此时此刻这里又一片安静平和,如果不是能捕捉到魔能涌动的蛛丝马迹,我几乎也要以为这些都是错觉。 透过落地窗映入走廊的银光骤然黯淡下来,代表暗影森林的黑暗似要扑上来撕咬这座它们守卫已久的城堡。 注意到窗外的变化,我甚至感到些许窒息:“来不及了。” 月光一点点染上艳丽的颜色,红月,实至名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空白 “居然真的能变红”目睹窗外月光的变化,攸的表情很是惊悚,可惜完全惊悚错了方向。 “这是红月的充能模式,比起精确地控制整个系统,这个模式更侧重于攻击性。现在整个系统内运转的魔能都开始活跃起来了,我们最好尽快跳转到下一段记忆,‘她’的眼睛随时可能看到我们。”我转过脸不再看落地窗外染上不详色彩的景象,拽上猎魔人继续往花园冲刺。时间不多了,我们却还没找到可以用于跳转的关键点,“准备好紧急脱离,一旦被红月攻击就立刻终止这次记忆回溯,我一个人继续探索。” “红月不是把我们当做友方么——等会,‘她’?你说谁呀?”攸抛过来一堆问号。 “‘她’我就是指红月,充能模式下整个系统都会变得异常活跃,我们并没有在这里得到合法权限,很快红月就会发现自己被骗了。到时候不仅与城堡共生的魔动装置会发动攻击,我们还要面对来自红月本身的攻击,就是外面那种月光!” “我能问一下这个月光是什么效果吗?” “反正你会直接被送出梦境外加三天神经衰弱的后遗症。” “卧槽。” “感谢阿猫吧,这是她的记忆投射,这个伤害已经很友好了。” “卧槽!” 走廊已至尽头,我朝前方紧闭的雕花木门伸出手,后者立刻猛地洞开,咣当一声撞在两侧的墙壁上。在昏暗偏红的光线作用下,这条环绕城堡的走廊此刻充斥着诡异的气氛,仿佛噩梦当中永远也走不完的无限长廊,但我们终究还是离开了这里,拐入经过花园的另一条回廊。由于月光仍停留在城堡外面,这里还是静谧幽深的模样。 花园是城堡内仅有的可以观看到真实天空的地方,因而透过窗栅漏进来的是淡淡的银色月光,稍嫌黯淡,今晚天上那个真正的月亮大概缺了一角。园丁沉默地立在花园入口处,幽灵的特质让他在月光下非常不显眼,全靠精神感知我才注意到原来他还守在那里。 园丁对花园的执着几百年如一日,大灾难之后再无法繁茂起来的荒芜景象尚且不能叫他退让,更别说现在这个尚还繁花盛景的花园。 在这段记忆里,花园里的植物长势喜人,枝叶与藤蔓的剪影几乎贴满了玻璃幕墙,直到两三米的高度才稀疏一些。这也直接导致我们根本没法判断花园内的情况,然而这段记忆恐怕已经接近尾声,就算冒冒失失冲到花园门口跟阿猫他们说hell一也影响不大,除了可能会在跳转之前被红月怼一波。 伊西铎确实久负盛名,但这份名气来源于他的炼金术造诣,单打独斗的话他可能连攸都打不过——而且还是在后者堂堂正正不使用任何花招的情况下。我不认为他能在红月面前撑多久,等他说完临终遗言领到便当,这段记忆就该结束了 “人都在这里,一二三四五啊现在五没了。”小火在空中盘了一个圈,假装自己是个指向花园大门的箭头。 可能是觉得当指示牌不够过瘾,这只恶魔伸伸懒腰把自己拉长(我实在看不出来这对一个灵体生物来说有什么意义),唰地一声游了出去,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缓慢黯淡下去的闪电型轨迹。 这次短暂的飚速是以小火的惊声尖叫为终止符的,当一个人影出现在花园门口的时候,它没能刹住车。 那个人的步伐悄无声息,而他的气息几乎完全隐藏起来,直到他闯入视线我才意识到他的存在。泛红的月光跟随在他身旁,每走出一步,清冷的光线便提前一分化作妖异的颜色,好像他就是红月本身,从外界进入的光芒根本无法与之争夺。 一看清对方的脸,攸差不多是哧溜一声缩到我背后,猎魔人の害怕限定版。 我也没好到哪儿去,当然我是紧张“守夜人”身边属于红月的力量,要跟我自己打一架还处于可选范围,跟红月互怼还是算了吧。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我”只是盯着我们看了一会儿,随后便再度迈步,安静并且目不斜视地朝这边走来。我拖着基本失去自主行动能力的攸站到一边,为“自己”让开一条路,他仍然什么反应也没有,好像我们真的是能自己让路的死物。即使是不久前才被他莫名其妙揍了一顿的攸,他也看都不看。 我们就这样看着他经过,而红月的光芒将四面八方所有不受自己管控的事物都笼罩起来。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小火才摇摇晃晃地飘了回来,“现在四也走远了。” 这货刚刚直接穿心而过,居然没被怼。 “妈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被揍一顿。”怂成一团的猎魔人趴在我背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顺手拍上他脑门,拖着这个大型挂件往前走。一直站在花园门口的苍老幽灵扭头看了看我们,又默然转过去,动作呆板迟缓,缺乏生气。 刚刚那个“我”跟园丁相比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生活在红月之下的幽魂罢了。 正常的光线被红月替代以后,花园里茂密的植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枯萎,混合水汽的草木清香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可当我找到中央水池和跪在旁边的阿猫的时候,花园里的活物也不剩几个了—— 乱入的我们三个,作为梦境中心点的阿猫,还有一个轮廓极其不明显的浅灰色影子,他伫立在少女身旁,然后有一个转身的动作,仿佛是在看着我们。 伊西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象征他个人的标志性物品都没留下一件,即使是曾经翻遍城堡库藏的我也只在图书馆找到几本留下来的著作,其中最有价值却也最危险的正是以他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未完之书。 “一c二c三三?这不是就两个人么?”攸把飘在旁边的恶魔扒拉过来,小声念叨。 “你瞎啊,上面那个不算数吗?”小火仰头望天。 攸:“哈?” 我懒得理他们,径直走上前去。阿猫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垂首跪在水池边,好像完全没发觉不速之客的到来。但是很快她就抬起头,暗金色的眼瞳里映着那枚夜空中央的血色天体,泪痕自眼角一路蜿蜒向下。 另一个存在的反应就明显的多,或者说他是最像正常人的一个。虽然此时他是个看不清轮廓的影子,但不妨碍我辨认出他是谁。 “如果想问安的话,就不必了,我们刚刚才见过,守夜人。”在我准备开口的时候,先知忽然说。 就和那些纠缠我多年的有关阿卡迪亚的梦一样,先知只要开口,“声音”便会直接传达到脑子里,而不必真的去听。这或许是概念抹除的结果,我们缺少交流的媒介,但他要给出的信息却又能够交给面前的人。 额外一点是,预见未来这种能力确实和想象中的一样bug,我甚至嘴唇都没动,他就先一步回答了。 “不过你想说声晚安也没什么,毕竟跟我见过的那个守夜人已经离开了,你是另外一个他。”停顿良久,先知又说。 我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熟悉的感受,甚至不由自主想去找把椅子坐下:跟这人说话太容易心累了。“所以我讨厌你的能力,每次跟你说话都感觉自己像个傻瓜。” 先知可能笑了一下,起码在我的脑补里他露出了一个恶劣的微笑:“我熟知的‘守夜人’不就是个傻瓜么?” 我试图反驳,然而回想刚刚“自己”的反应,顿时哑口无言。 “看起来我亲爱的兄长最终还是摆脱了红月的控制,虽然看上去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先知迈步走了一圈,收获攸和小火追寻八卦的火热目光无数,“但是很奇怪,我竟然也有点糊涂了,我不明白,为何会同时出现两个守夜人。能为我解答一下么?” “没有这个必要。”这只是阿猫的记忆,这个先知并非真实,而是记忆投射为梦境后的虚拟推演,用于修正外来干扰导致的记忆失真。 对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这段时间有些长,梦境向下一段记忆跳转的趋势愈发明显,我都以为就要这样进入跳转的时候,他才不紧不慢地指向天空:“她,在看着你。” 我一怔,随后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红月。 “祝你好运。”他最后说。 先知的话一向晦涩难懂,具体表现在你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起来你就是听不懂什么意思,或者你觉得自己听懂了,但你还是觉得自己不懂,就好像现在一头雾水的我。 然后周围的一切便层层拆分成细长的方块向上飘去,仿佛这座城堡终于被人拆迁了一样。半透明影子状的先知和流泪的狼人少女在这一瞬间陡然消失,只剩下三个回溯记忆的旅客跌入空白。 红月停留在天空正中,一言不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吉祥物 我们的落脚点是1871年4月20日的伦敦——先一步到达这里的楼椅提前侦查了一遍环境,从船舱内的日历本得出的结论。这次跳转的运气不错,我们一转身就看到坐在遮阳伞下喝茶的灵媒姑娘。 本来楼椅正捧着白净透亮的瓷杯望着天上的云发呆,面前还摆着几碟卖相精美的手制点心,配上背景两侧逐渐远去的河岸建筑,拍下来就可以直接扔杂志里当小清新插图。然后下一秒这个画面就崩了,楼椅直接嗷地一声蹦跶过来一人抱了一下,欢欣之情溢于言表:“你们来啦!” 我顺手拍拍她,以表对她独自一人在记忆世界里晃荡的安慰,虽然从待遇上看她并不需要的样子。 “我也才刚到,不过一来就看到了阿猫,她现在应该是去热牛奶了。”抱着攸也蹭够了之后,楼椅指着可能是游船厨房的方向开始汇报情况,“她跟我说伯爵也在,但我没看到他。” 看着楼椅扑过来迎接,小火十分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第三个位置上,结果并没有等到抱抱,顿时失落到变形,孤零零落在桌面上软化成一滩刺鲀。没注意到它有小情绪的楼椅用现成的茶具倒了三杯茶,下意识地把它拿起来揉揉,然后这只恶魔就满足地滑进茶杯享受锡兰红茶去了。 对于这只恶魔堕落的宠物行径我略微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好感度刷得也太高了吧?吐槽归吐槽,当下的正事还是交流情报:“1871年啊我只记得十九世纪末一直在忙阿卡迪亚的事,但要具体回忆的话,这一段记忆空白太多了,我想不起来。” “教团编年史提到过这一年,教团正式加入阿卡迪亚,并且在议会中获得了三个席位,分别这三位导师:费德勒,尼古拉斯和阿曼达。”攸十分迅速地送上相关知识点,他这反应速度让人怀疑这可能是教团近现代历史的重要考点。 “你不是只对战争史感兴趣么?”我问。 “这一段是老师亲自讲解的,小考错一次罚对应章节全文背诵一遍。”攸苦着脸说。 果然。 撇去槽点不谈,攸提供了一个相当重要的信息,阿猫的这段记忆恐怕与阿卡迪亚最初的建立有关,而这座城市一开始的基础便是红月及其配套的魔能系统。只是如果与红月有关,为何我们会来到伦敦? 我试图回忆当初的细节,然而共同发起阿卡迪亚这个提议的创始人中有数位都因概念抹除消失,这段记忆可以说是最面目全非的了。因此思考良久,我还是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事情上:“楼椅,这段记忆里有我吗?我是说,属于这段回忆的‘我’。” 楼椅摇头:“我问过,阿猫说你去巴黎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这艘船上目前只有阿猫和伯爵两个,她还说等到下一个码头会有几位客人,但没告诉我是谁。” 攸安静地摸了块饼干送到嘴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就等等看来的是谁,或许也是老朋友呢。”既然记忆里没有“守夜人”,那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段记忆里现身,不用编那些假身份我还是很高兴的。不过提到身份问题,楼椅在属于十九世纪的记忆区段里算是黑户,我不由得有些好奇,“说起来,现在是1871年,阿猫应该不认识你才对,可是” 可是看这待遇仿佛闺蜜重逢,哪里像是意外遭遇可疑陌生人了? “对啊,但是阿猫超热情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就被她拉过来请喝茶了j一ker这就是你说的潜意识对梦境的影响吗?前两个记忆区段里的阿猫也特别友好,她还请我吃冰激凌来着。” 她还没说完攸的表情就已经很哀怨了,委屈十足地盯着我:“为什么另外一个‘你’一见到我就要揍一顿啊?” 我则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相信我,就算你遇到的是阿猫结果也是一样的,她自带光环。” 攸:“” 楼椅还是很关心这位好闺蜜的,听到他被揍立马凑过来嘘寒问暖,顺便帮忙给对方的红茶里加奶加糖:“小攸子你被揍了?受伤没有,严重不严重?” “求别提,我好不容易忘掉那地狱半小时的感觉你就别让我再回忆起来了。” “他没事,精神体不会遭到太多伤害,阿猫在下意识地保护我们。就是心理阴影有点严重,毕竟最后还被挂在树上,头朝下。” “不是说别提了吗?!” 等我们好不容易安抚好炸毛的猎魔人,能够开始正式交流自己分别在记忆里找到的信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以后了。主要是快要拍打喂食完毕那会儿小火成功发出了嘲讽,于是攸果断二度炸毛,更加难哄——当然恶魔也为此付出了代价,我去船舱里找了包盐,拆开倒进它泡着的茶杯,然后设置结界强行把它关在里面,攸这才消了气。 “我和攸是到了十五世纪的城堡,但是没有多少有价值的线索。”我把上一个记忆区段的经过(主要是攸被解救下来之后的)大致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红月处死了伊西铎,仅此而已。” “唔,那个伊西铎又是谁啊?”楼椅思索半晌,颇有些痛苦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红月的制作者之一,天才炼金术师,不过你不记得他也没关系,当背景故事听就好。你刚才说,你之前到了两个记忆区段?”我摆摆手,算是揭过这个话题。 “嗯我跟你们一样,也到了过去的城堡,不过不知道是什么时代,反正我缓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会客室了,差点以为自己掉到梦境外面,但是那个会客室没有阿卡迪亚的城市模型和阿猫的小胖鱼抱枕。”说到这里,楼椅吐了吐舌头。 从某种意义上讲,是阿猫的小胖鱼抱枕赢了。 “当时是晚上,月光非常亮,可能也是你说的红月取代现实” 楼椅在会客室转了几圈,又扒着落地窗看了半天月下夜景,意识到自己仍然身处梦境。虽说事前已经知道各人可能被分开,但是真到自己独自行动的时候她还是内心纠结,给自己鼓劲加油之后才壮着胆子拧下会客室的门把手。 走廊粗看上去与她印象里的并无不同,却处处充满微妙的违和感。 楼椅沿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走了很久,每碰到一扇门都要试着打开看看,希望能看到熟悉的面孔,但陪着她到最后的始终只有空旷回荡的脚步声。在遇到阿猫之前,城堡里仅有的“活物”是那些见惯了的幽灵仆人,它们僵硬苍白的面颊,悄无声息的行进方式,都因为亮的过头的月光而显得瘆人起来。 万幸,在灵媒姑娘强忍恐惧摸索前往钟塔的路时,她遇到了梦主,后者相当友好地带上了迷路的她。 按楼椅的说法,她那时有种奇怪的感觉,只是说不上来,所以在四处找人无果之后便打算自己去钟塔,虽然结果是因为迷路在花园附近绕了十来分钟直到被阿猫捡走。而让她到现在都理解不能的是,这个不认识自己的阿猫气场阴郁,好像知道钟塔那里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但她对自己的态度称得上跟平时一样,亲昵并且凑到一起就能相谈甚欢。 “不过那个阿猫说的话我都听不太懂,好像是神话传说什么的吧,我就记得精灵王朝和远古巨人的开荒日志了。”对于这一段,楼椅自己都满脸费解。 “那是她自己写的幻想小说。”我无力扶额。 “反正当时我实在听不太懂,只好也跟她讲差不多的内容,然后我把你的和她自己的小说安利出去了,她还表示其实自己喜欢师生组。” “嗯你说重点就行——等会你说啥?” “她说她喜欢师生组,虽然我本来安利的是爸爸组。” 这鸡同鸭讲都能安利出去我该说不愧是闺蜜个鬼啊,为什么你会安利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见我有掀桌的趋势,楼椅果断开始转移话题:“我在图书馆见到红月了!” “废话,红月本体就放在图书馆的天花板上。”我还是很想掀桌,但她接下来一句犹如一盆冰水,叫人从头到脚地冷静下来: “不是那个红月,是变红之后的红月!” “又是那玩意儿?”这下就连半死不活趴桌上怨念为啥自己会被记忆投影出的人物区别对待的攸都条件反射地坐直了身体,然后不自觉地转脸看我,“红月的充能模式。” “我知道你继续说。”我慢慢握紧双手,坐回到椅子上。 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首都正沉醉于盛极一时的繁华当中,然而自两岸传来的诸多喧哗此刻有如远在天边,我的世界只剩下甲板上的这一小块区域。 楼椅放松不少,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才继续说下去:“阿猫带着我通过了那面镜子,然后我就看见你——嗯她记忆中的那个‘你’,拿着一把剑。” “‘你’好像杀了一个人,但我没看清楚。” “守夜人”转身看着赶到图书馆来的同伴,溅落四周的血液仿佛是在响应红月的召唤,违反常理地升上高空,直至接触到红月,将其晕染成血的颜色。而在这一过程中,伏地的死尸亦消解溶化,了无踪迹。 沾着血迹的塔罗牌飘浮在他身旁,缓慢地旋转着。 “教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代行者 楼椅从未想过她会见到这样一幕。 这里是图书馆,她本以为镜子后的世界与后来一样,乱七八糟完全是随机摆放的书架,飘在半空中的投射外面城堡的碎片景象,长有利齿的不安分的书籍,还有十分小清新的灯笼草形状的灯盏——但这里什么也没有,除了高空中悬挂的那个圆滚滚亮瞎眼的月亮。 带她来镜影世界的阿猫虽然不论样貌还是性格都是熟悉的样子,然而一见到红月下执剑伫立的j一ker,不,不那是“守夜人”。 那个守夜人握着一把银光流淌的剑,暗红的黏稠液体自上而下,勾勒出剑刃细窄的形状。当他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侧过身来,一粒圆润的血珠恰好挣脱剑尖,无声坠下。但那滴血并未能溅起微小的花朵,在接触地面的前一刻它便停了下来,随后反向升起,仿佛响应红月的召唤。 这只是个开始,依附于剑身的血逆流而上,紧跟先行者的步伐飘向天空,紧接着便是在守夜人脚下汇成一滩的血迹,最后就连那具不知名的尸体也化作沙尘散去。象征红月意志的代行者取走了他的生命,又将所有的色彩都抹去。 被血色浸染的天体在这一刻似是获得了生命,楼椅甚至觉得,它在审视图书馆内的每一个人,那目光正如此刻守夜人的眼睛,空无一物,没有一丝温暖。 原本阿猫一路上都热情洋溢,就算俩人之间的交流仅限于鸡同鸭讲式的互相安利,谁都没能听懂多少,但见到这个陌生的守夜人,她的笑容很快就被敌意取代。被护在身后的楼椅注意到狼人少女耳朵上的绒毛都因过分压抑的情绪而根根直立,尾巴更是焦躁不安地扫着地面,异常吸引眼球。 “我以为看到这一幕,你会更高兴些的,小丫头。”守夜人轻声说。 阿猫的回应则激烈得多:“骗子!” 守夜人做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可惜缺乏生气的眼瞳出卖了他,这人根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我曾对你们许下承诺,而现在我全都做到了。”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那张“恶魔”乖顺地落到他的掌心,“他们都死了,你也自由了。” “骗子!”对方的话语完全没能起到任何安抚作用,阿猫表露出的抵触情绪愈发强烈,微弓的身躯和紧握的双拳代表着一件事,她现在非常想揍人,浮空三十连落地算我输的那种。 “好吧,好吧我在哪方面骗了你呢?我们的‘愚者’。”他叹息着说。 “滚出去,我不想揍他。”她竭力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尽可能心平气和地继续这场对话。 楼椅看到阿猫微微颤抖的双肩,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经验告诉她,狼人的耐心正在快速消耗,再这样继续下去阿猫真的会冲上去揍人的——于是善良的灵媒姑娘开始担心对面那位守夜人人身安全了,虽然情况古怪,但那毕竟是j一ker,嗯起码是记忆里的j一ker。 守夜人却淡淡地笑了:“所以你认为我是谁?” 阿猫咬着牙不肯说话。 “我是守夜人,代号‘审判’。”他的视线滑过手中长剑,刃口反射出红月的影子,“我是红月的代行者,我,就是红月” 楼椅眨了眨眼睛,往嘴里塞了块饼干,含混不清地说:“然后我就跳转到别的记忆里面去了。” “嘶——这信息量有点儿大啊。”攸凑过来推推我的胳膊,左眼写着八右眼写着卦,“你该不会是弑父上位成为红月的主人的吧?” 我把这家伙拍回去:“听起来那个干掉红月的诸多创造者的代行者就是我。” 攸捂着脑门瞪我一眼,但这点怨念还是被好奇给压了下去:“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之前就多少猜到了一点,红月的能力固然强大,但那些人是红月的创造者,拥有比它自身更高的权限,想要精确地除掉他们,不借助旁人是不可能的。只是现在很多事我都想不起来,也许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时空风暴又抹去了我的一部分记忆。”我说。 “其实”楼椅小心地看了我一眼,双手按在桌边的同时上身前倾,“我跳转之后仔细想过,j一ker,我遇到的那个‘守夜人’不像是你。” “不像?我可没有什么双胞胎兄弟。”我不自觉皱眉。 “我的意思是,那个‘守夜人’不是你本人,虽然他也是你啊又乱了,反正他不是你,你也不是代行者!”楼椅苦恼地抓自己蓬成一团的马尾,纠结半天的结果也只是自暴自弃地放弃了解释。 “你等等我有点晕,什么叫不是他同时也是他?”对于这种弯弯绕的问题,攸第一个阵亡。 楼椅也是一脸困扰,不过那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的感觉描述清楚,“我就是觉得那个‘j一ker’给人的感觉很陌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你。” 我哑然失笑:“之前在暗影森林遇到兰达尔那次你不也见到我了?那个‘守夜人’和我可也是完全两样的人。” 灵媒姑娘格外执着:“那不一样,暗影森林里那个‘你’和那个代行者不是一个人,差别很小但我能看出来!” 这次就连我也快要蒙圈了,那两个都是阿猫记忆中受到红月直接控制的“我”,本质上是红月系统中的一部分,而我脱离控制之后才开始成为一个完整的“个体”,如果说前二者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我和攸碰到的那个“我”又如何解释? 我把目前遇到过的三个过去的自己(1915年那个黑历史不算)都总结了一遍,但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们遇到的‘守夜人’我没直接接触,没法说会有什么感觉。”楼椅郁闷地趴在桌子上,下巴压着胳膊。 无人饮用的茶杯忽然抖了两下,随即便开启了震动模式,震得楼椅跟支着脑袋的攸不得安宁,然后在它把自己震到地上之前我顺手把杯子捞了过来,解开结界让俩小家伙去制裁某闲得慌的恶魔了(划掉)。 我打开结界,泡了小半天都有点发胀的恶魔扒着杯沿,冒出来的火苗都带着茶香:“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本领主有话要说!但是敲了半天杯子都没人理!”刺鲀理直气壮。 “有话快说。”我用手指把它弹回茶杯里,结果溅了自己不少茶水,不得不到处找手帕去擦。 这次小火没有再扒上来卖萌,而是在茶里安逸地转了个圈:“那个啥伊西铎挂掉的时候,月光不是也变红了么?” 我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没错,应该是伊西铎的血起了作用。” “在那之前月光一直是很正常的银白色,但变色之后,本领主感觉月光里掺杂了些别的东西,不管怎样都感觉不自在。那个代行者离开以后红月也控制了花园;”小火也跟楼椅一样用代行者将杀死红月创造者的“我”区分开来,“那时候本领主就发觉红月不再是单纯的炼金造物,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 晕到现在,攸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花园里还有三个人,原来剩下那个是红月啊。” 小火停顿两秒,一脸嫌弃:“本领主不是告诉你还有一个在天上吗?” “我没想到你指的就是红月。”攸在这方面向来不在意,他的关注点马上就跑去了别处,“炼金造物拥有自己的意识,听起来跟经典悬疑恐怖片似的。” “算了跟你这菜鸟猎魔人较真干嘛。总而言之,你家那个月亮很有问题,而那个经过我们身边的代行者,本领主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给人的感觉和转变颜色之后的红月一模一样——本领主说完了,给换杯热点的茶行么?”小火嘟嘟囔囔地说完了。 我默然把杯子递给楼椅,后者拿滤网挡住茶杯(这一步是不是有点多余)倒掉已冷的茶,然后就浇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下去,恶魔顿时开心到变色。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那就是一杯红茶呢。 楼椅端着茶壶,表情却若有所思,看样子小火提供了一个不错的突破口:“对诶,那个代行者说话的口吻也不像j一ker,他更像”她手上加了些力气,瞳孔微微缩紧,“更像红月。” “你是说,那是红月借助我的躯体在和阿猫对话?”我问。 灵媒姑娘呼呼点头:“差不多这个意思,阿猫对代行者特别排斥,她还说不想揍他什么的,当时我没听懂,但如果说躯壳里不是j一ker你的话,那就能对上了:阿猫很想揍代行者,但是她不想对你动手!” 我嗫嚅着嘴唇,想说些什么,可惜忽然想通了关节的少女此时完全不给人插话的机会,她没扑过来拽着我衣领一顿猛摇都不错了,“后面代行者还问在阿猫看来自己是谁,就因为他不是j一ker所以他才会这样问!那个月亮是反派,鉴定完毕!” “那个道理我都懂”我哭笑不得地指着她手里的白瓷茶壶。 “诶,啥?” “你就没发现你把一整壶红茶都倒下去了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旧事 不得不说,楼椅身上可能确实有个光环在闪闪发光,不仅包含主角必备的趋吉避凶功能,顺便还把剧情触发和关键细节捕捉这两个被动技能给点亮了。她提供的信息量可谓恐怖,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通过梦境这个渠道跑去了阿猫意识底层逛了一圈。 不过在灵媒技能和相应的神秘学知识重新点亮之前,楼椅是没法说清楚自己是单纯跳进了一段记忆还是一路下潜到了阿猫的心灵深处了。 招呼来侍者处理掉那张洗了个红茶浴的倒霉桌子,我们仨外加一个浑身透着茶香暖呼呼的恶魔果断转移阵线凑到船舷边,面朝维多利亚时代的繁华喧嚣,就着不时起伏的船鸣继续刚才的话题。 只是继一连串重磅级的推论之后,被红茶打断得措手不及的灵媒妹子又回到了日常卖萌的团宠模式,扒完可能的线(ba)索(gua)以后,她开始一本正经地开起了脑洞,大有向某出本达人学习的风范。 “你们说红月杀掉自己的创造者,会不会跟电影里演的人工智能一样,它有了自我意识,又不想受别人的控制,所以就控制j一ker大开杀戒?” 对于她的第三个脑洞,我唯一的反应就是一声叹息:“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和阿猫还有先知,还有一个伯爵肯定早就死了。” “也对哦。”楼椅趴在栏杆边略微郁闷了一会儿,然后垂死挣扎,“那也有可能是红月还有别的想法,它缺乏直接控制其他人的能力,所以需要至少一个代行者在身边?” “如果我就是红月的代行者,阿卡迪亚早就玩儿完了。”我说。 攸煞有介事地跟着点头:“其实吧,我觉得现在阿卡迪亚也挺药丸的等等我说的不是你,别把这个也加检查里行不?” 我敲了这个老是不记得尊重师长的家伙一下,引来红茶色刺鲀的又一个鬼脸。 “红月显现出自我意识这一点确实值得商榷,但至少三百年来它都没有过类似的异动,否则当初议会不会那么放心地以我家城堡为中心建立阿卡迪亚,还让红月作为整个城市魔能网络的控制中枢。或许”我不太确定地抓着船舷,目光游离。伊西铎被红月抹去时,象征先知的那个灰影始终在我脑海里徘徊。“或许先知能给我一个答案吧。” “可先知不是已经消失了?”楼椅问。 “我不是说过,等城市拓展计划完成,我们要暂时离开阿卡迪亚么?我们有很大概率在时空碎片里遇到先知。本来我一直在外就是希望能从那些旧日幻影里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只不过这次外出的主要目的是寻找可能属于第二世界线的时空碎片。” “恕我直言,这些年你找到过和那位先知有关系的时空碎片吗?”攸扔过来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 “当然,我找到过他最喜欢的玫瑰。” “”攸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我是说,你见到过他本人吗?” 我转身靠在栏杆边,顺势耸耸肩:“没有,可能是概念抹除的连带效应——但如果我没猜错,属于第二世界线的时空碎片应该不受这个影响,很多理应消失的”我瞄了眼楼椅,后者这时正听得认真,“东西,我在第二世界线都找到过,而且还带出来不少。要是运气不错,说不定我能把先知也领回阿卡迪亚。” 一开始猎魔人煞有介事地点头,摆出一张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脸,但当我继续说下去之后,他的面部表情也就一路走向崩坏再不回头。“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有,我在心里回答了他的疑问,然后开始转移话题:“刚刚一直在说红月,你好像还没说过跳转之后的第二段记忆,在那里你遇到什么了?” 楼椅挠了挠头发,看上去对讨论方向的变化毫无察觉:“第二个记忆区段啊,本来觉得也挺高能的,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就是阿猫请我们吃冰激凌。” 此等区别对待,还想说点别的什么的攸也彻底跑题,默默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 “就这个?” “嗯,就这样。”灵媒姑娘咬着下唇回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语调也随之变得欢快,“哦对,那个是三十年前的阿猫,那段记忆里我应该已经认识你们了,小攸子也在!” 三十年前的那段坑爹之旅?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却不得其解,反而是攸反应更快一些:“三十年前?那时候你好像一直和我们待在一起啊,你没遇到记忆中的‘自己’?” 他这么一说我也意识到了这之中的问题,三十年前我们几个人自从组团开始就没怎么分开过,除了行踪不定的y。假如按楼椅说的,她掉进了三十年前那段旅程的记忆,那极有可能遇到另一个自己,她是怎么骗过记忆投影出的阿猫还有攸的? 楼椅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遇到她了呀。” 我&攸:“” “我到那里的时候就看到小攸子跟另一个‘我’在玩牌,然后阿猫端着好多杯冰激凌推门进来然后我们就坐在一起吃冰激凌顺便玩牌。” “等等我有点乱,你一开始就遇到了‘自己’,但是没人对你的出现感到奇怪?”我只觉得头大如斗,这t是个什么发展? “不啊,小攸子跟那个‘我’都很惊讶的样子,当时我也超级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办,然后阿猫就跑进来了。”说到这里楼椅自己都乐了,“但是她好像完全不在意,看了我半天什么都没说,拉着我过去跟另外两个人一起吃冰激凌~” “就这样?” “就这样。” “我,嗯我是说你遇到的那个‘我’没问点什么?”大概是不相信自己神经如此大条,攸不死心地追问道。 “他应该是想问的吧,但是阿猫让他闭嘴吃冰激凌。” 攸:“” 我则同情地拍拍猎魔人,被阿猫统治多年真是辛苦了。 伴随声调悠长的汽笛,我们所在的客船逐渐放缓了速度,并一点点调整方向最终往远处的一处码头靠去。这里已经不是伦敦境内最繁华的河段,那个稍嫌简陋的码头此时只有一艘身量低矮的货船停靠,这艘外观装饰一看就不会停驻于此的客船却偏偏凑了过去。 船即将靠上码头的时候,四个衣着打扮各异的人从街角的小店里走了出来,他们中有一位全身黑色衣裙,同时也以黑纱覆面的女性,有衣饰考究的军官模样的青年男人,还有一对着装风格素简却也不失贵族气质的老少组合——说“老”其实并不贴切,因为那位长者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但猎魔人嘛,这种生物就算自然衰老到生命尽头也不会老态龙钟,他们早在数千年前的战争中就进化成了战斗种族。 又是几个熟人。 我动作隐蔽地把他们分别指给楼椅和攸:“那个是晦日巫女,穿军装的是布莱恩中校,剩下两个是猎魔人,费德勒跟” “是埃尔文,我认识他。”楼椅小声跟我咬耳朵。 另一边攸则满眼含泪,无语问苍天:“老师” “呀,你还在啊?”阿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惊讶。“不打算去巴黎了?” 我回头,狼人少女刚好从船舱出来,后面还跟着优哉游哉的伯爵——异色双瞳,这时候他好像还没被吸血鬼小说荼毒。 他们似乎是出来迎接岸上那四个人的,看到我都不约而同表现出了或多或少的惊讶,虽然我觉得这份惊讶十之八/九要归功于自己身旁这两张陌生面孔。起码在1871年,他们两个是绝对的黑户。 “路上觉得无聊,就回来了。这是我在路上交的两个朋友,一个是灵媒,另一个是巫师。”我面不改色地瞎扯,顺便给俩小黑户安上合理的身份来历。 “哦,既然你在,那一会儿我回去继续改稿子行么,这次编辑跟我说很有可能会通过。”阿猫对我的解释不疑有他。 德库拉则多打量我们仨几眼,摸着下巴嘀咕:“这还真是你的作风。” 什么叫是我的作风?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靠谱随便路上乱捡小伙伴吗? 我保持微笑,尽可能自然地将视线转移到正在登船阶梯上的客人们那里,“布莱恩中校看起来有些紧张。” “背后跟着猎魔人当前一任最具威信的导师费德勒还有据说极有潜力接替这一位置的后辈,他当然浑身不自在。”伯爵微微笑着说。 阿猫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抬手打了个招呼就走:“我就先回去了哦,这个什么会议就交给你们了。” 这个时间点的德库拉对阿猫了解似乎并不深,他看着狼人少女大大咧咧地走远,这才压低了声音:“如果她并不热衷于我们的提议,那为何要将她带在身边呢,守夜人?” 大概是因为当时我又溜号了,而伦敦这边必须有人镇场子吧。 我安静地把内心的揣测扔到一边:“我怕她一个人在家会拆房子。” 德库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初代议会 出于女士优先的惯例,晦日巫女最先登上客船,她端庄的步伐与袅娜的体态几乎吸引了码头上所有目光的注意,但也只有我们这些不普通的“人”才会注意到那双掩盖在黑纱之下的竖瞳。她先施施然行了个提裙礼,空泛轻灵的嗓音一如既往:“好久不见,守夜人;还有这位大名鼎鼎的血族伯爵,幸会。” “能被您这样的女士记住名字是一种荣幸。”伯爵微笑着亲吻巫女的手背,仿佛这番话发自真心——他压根不在乎自己在外的名声如何,但这不妨碍他将几百年来各式各样的繁文缛节做到十足十。 眼看动作略显僵硬的狼人中校和两位神色淡漠的猎魔人就跟在巫女后面,我回一句问好便以安置两位新朋友的理由把攸和楼椅推到一边。楼椅还好说,攸再这样跟埃尔文(少年版)待在一起搞不好要出岔子。好在这艘船除了那些一看就被血族魔法控制的船员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我在餐厅附近找到了一间供侍者使用的小隔间,两个人躲在里面有点逼仄,但有甜点和饮品做补偿倒也还不错。 至少对楼椅来说她挺乐意的。 “你们就待在这里别乱跑,也别发出太明显的声音,他们每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出现意外,或者等到下一次跳转再出来,记住了吗?”我叮嘱几句,本想让攸再准备一次紧急脱离的魔法,但是想想他在上一个记忆区段里的悲惨遭遇,干脆召唤出记忆水晶的投影交到他手上,“遇到危险就强行静止梦境,只要思维在线,水晶就能做出反应。” 说实话,攸那点实力在新生小辈中还能看,可要对付早就把战斗技能刷满的家伙就捉急了,尤其阿猫记忆里他们的出现频率还不低。而且刚刚攸被瞬秒的遭遇也提醒了我,这趟回溯之旅里不仅有兰达尔这种bug,还有“我”这种武力值高还没法交流的家伙。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那时候我确实是红月麾下一条偶尔发疯的狗。 攸接过象征记忆水晶的虚影,从埃尔文露脸开始他就一直陷在与年少老师相逢的错乱感中不能自拔。现在躲进隔间,猎魔人总算轻松不少。 楼椅稍微撩起隔间的门帘试图偷看餐厅里已经就坐的诸多大佬,小火顺势盘上她头顶假装自己是个会瞭望远方的发圈。“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应该是商量与阿卡迪亚有关的事情,他们是议会的第一批正式成员。攸刚刚不也说过么,1871年猎魔人在阿卡迪亚议会得到了三个席位。嘛,这个时间点的‘我’不在算是好事,我可以过去跟他们套话。”我抱着胳膊说。 “阿猫去自己房间赶稿了,我们不用管她么?”大概放着梦主不管不太符合常理,楼椅有些困惑。 “她的确是梦主,但还是那些家伙知道的事情比较多,我们要找的是阿猫记忆里的线索。这段记忆里应该是因为我不在,所以由阿猫和伯爵接待了他们。”我将视线投向餐厅里的几位超自然生物,唯一的小辈埃尔文正在为自己的长辈准备红茶,他没有顺便帮其他人一把,而是任由侍者继续这份工作。 他知道或许不会有人能毫无芥蒂地接受猎魔人递来的茶点。 这艘船在等到自己的几位客人之后就再度鸣响汽笛,缓缓回到了自己的航线上,如一艘普通的客轮一般顺流而下。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可谓盛极一时,却没人会想到在这样一艘船上超自然力量管辖的世界也在悄然洗牌。 我径直走过去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没劳烦一旁时刻待命的侍者。德库拉颇感兴趣地朝我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你的新朋友似乎很有趣。” 是挺有趣的,但你还要等至少一个半世纪才能认识他们。 “你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去和他们交朋友,不过现在还是先说正事吧,伯爵阁下。”我不动声色地打量在座的“人们”,费德勒老成持重,他身边的少年版埃尔文则因为资历关系微微抿着嘴唇,不打算开口发言;另一边晦日巫女已经除去面纱,露出仍然青春美貌的脸庞;布莱恩则直挺挺靠在椅背上,左手边是血族右手边是猎魔人,身为狼人的他可谓苦逼。 对我的态度伯爵似乎有些意外,但他也没深究,而是语带深意地顺着说了下去:“确实,我们这些人能聚集在这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是抓紧时间比较好。”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实,不过紧接着他便冲最放不开的狼人先生露出了笑容,“中校,假如我的消息没有错,您很快又要随海军远征了吧?” 布莱恩中校愣了一下才接上这茬:“是的,秉承那位女王的荣耀。” 不同种族之间多年来的疏远乃至于仇恨,到了人类兴旺崛起的十九世纪,有不少都被更加现实的东西悄悄排挤到了一边,这也是这一桌人能安静坐在一起协商的主要原因。 “原本今天这次会面应当设在红月领地,我还以为终于有机会可以参观守夜人的家,结果却并不如人意。”比中校反应更快的巫女掩口而笑,有意拿更改地点这件事打趣,耿直的狼人只好一板一眼地向在座的几位道歉。 气氛缓和不少,晦日巫女端起茶杯又放下,向我投来好奇的视线:“咦,您的弟弟呢?我记得信里特地提过,也很支持这个构想,他不在这里?” 我禁不住蹙眉,她在说谁再清楚不过,只是那个名字却被凭空抹去。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清巫女口中的称呼,除了不属于这段记忆的我。 费德勒双手交叠,刚好挡住阖动的嘴唇,“根据教团的情报,红月领地的另一位主人现在正在南美寻找炼金材料,短时间内可能回不来。” 这位德高望重的猎魔人说话之前还特地看了我两眼,不知道他把我的表情变化理解成了什么,不过等德库拉一脸恍然地转过来:“原来他跑去那地方了,难怪欧洲大陆上找不到人——留书出走不写地址是你们家传统吗?” 于是我就明白了,对面那位估计是以为我为找不到先知的去向而焦躁。但是就攸的回忆和刚才阿猫的反应来看,事实上这个时候的我也由于未知原因不在伦敦,事儿都扔给她和伯爵两人了。 我很想反驳伯爵口中的“传统”,但考虑到教团的情报一向准确如系统npc给出的任务描述和自己当初也甩手走人的真实情况,顿时一点底气也没有了。话说回来留封信就跑出去还忘记写自己去向这种事如果是我的话还好理解,先知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还是说他本来就是故意的? “他不在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全权代表他的意见。”我一面尽可能地回忆这时候可能商讨的主题一面做出叹气的样子,顺便把伯爵探究的目光挡回去。 “或者说,邀请函上那些就是我们的想法,”德库拉补充道,“我,守夜人,,阿猫,还有猎魔人教团。” 布莱恩中校和晦日巫女略微睁大了眼睛,他们表现得很镇定,但不自觉飘向费德勒的目光仍然透露出惊讶和疑虑。 “这很令人意外,我是说,我没有想到一个新的异类庇护所,最先邀请的盟友却是教团。”晦日巫女谨慎地组织着措辞,只是碍于异类与教团间轰轰烈烈的数千年战争史,再怎么样委婉也只能到这一步。 “其实这不值得惊讶,我们一向不与守夜人敌对,他是超自然力量阵营中立场最中立的一个。”费德勒又扫了我一眼,这次还连带少年版埃尔文一起。“更何况如今的教团对于人类而言一样是异类,他们的世界中没有我们这些异化分子的位置,我们同样需要一个避风港。” 我试图从他的表现里分析出更多东西,教团对红月领地互不妨碍的态度说不定是兰达尔的功劳,但更多的呢?埃尔文知道的并不多,费德勒却不一定。这个人我对他没有什么印象,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该死的概念抹除,另一方面,19世纪已经是他最后的一段岁月,没记错的话他甚至没能见到时空壁垒合拢的那一天。 布莱恩中校无意识地握紧拳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所以你们确实是想建立一个全新的庇护所,收容所有愿意加入c并且遵守规则的超自然生物?” “是这样没错,包括赭岩巨人。”我点点头,这是《阿卡迪亚协议》明确标注的,所有种族都签过字哦。 虽然最后阿卡迪亚并没有赭岩巨人生活,这帮属于远古巨人劣化种的大块头的脑子很难理解其他智慧种族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更喜欢窝在地底过自己不受打扰的群居生活,这是个悲伤的故事。 “简单来说,就和信上写的一样,我们希望建立一个类似人类国度的新庇护所——或者说一座只属于超自然生物的城市,而这座城市需要一个替它决定大小事务的议会。”德库拉一手撑着面颊,表情仿佛在说:“少年我看好你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世界 虽说历史上这一天我根本不在伦敦,完全不清楚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但这时也差不多能模模糊糊拼凑出一个大概。 就像以前提过的,包括我在内的数位创始人对于新庇护所的控制权并没有兴趣,那样臣服于某一个或几个首领的“安全区”已经不新鲜了。更何况新庇护所的作用是为那些在这个属于人类的世界找不到容身之所的超自然生物提供一个独立的城市,而非我们自己的游乐场。至于猎魔人,他们的态度也很明确,他们只希望在这座城市里拥有合法的身份与相应权利——超自然战争持续了数千年,他们累了,却无法悄无声息地回到人类当中去。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们先联络了当时的教团,在他们统一内部意见后开始围绕红月设计新城市结构,同时物色有能力并值得信任的同伴以组建议会。晦日巫女与布莱恩中校正是其中的两位,均是难得的中立派;前者曾经与我还是先知有些交情,后者则带领他的家族一起,早早学会在人类中隐藏身份,冷眼旁观风云变化。 狼人中校看看我和伯爵,眼神又不太确定地绕过两位猎魔人回到巫女那里,与她对视几秒:“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信里已经写得很详细,但是”他稍有不安地挪动身体,“但你们真的认为能做到吗?” 这世上不乏异想天开之人,任何一个有能力活下来的异类都能见到几个类似的家伙,然后领悟到这个道理。 “依托红月设计的魔能系统足以保证城市的隐蔽性和防御性,人类方面不必担心,至于一群超自然生物该怎么和平相处,那是议会该头疼的事情。”事实上后来的议会压根没怎么为这事儿头疼过,成立执法者部队并且让猎魔人作为主要成员绝对是最英明的决定没有之一。 “从个人角度出发,我必须承认您值得信任,守夜人。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先问一问。”晦日巫女先是垂下眼眸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开口。 我对她略微点头,“请随意。” “我并非质疑红月的力量,相反,它是我见过的炼金产物中最深不可测的一个。如果是以红月为中枢建造起来的魔能网络,笼罩一座城市绝无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又该如何保证红月本身的安全?倘若有人窃取了控制权,或者他试图摧毁红月” 不等她说完我就摇了摇头:“这不可能,红月位于镜影世界,要到达它所在的位置都困难重重,更何况红月有判断领域内一切生命体身份权限的能力,它知道该何时进入警戒状态。” 巫女的竖瞳缩成一条细线,红月周边的防御系统被如数家珍般地一一报出:“暗影森林,钟塔内的永生迷宫,城堡自身,图书馆中的藏书,乃至于它的月光。” 仿佛是为了吐槽红月领地这可以直接拿去当邪恶大b一ss总部的配置,费德勒又加了一句:“兰达尔大师辞世前曾经特意告诫后辈,不要擅闯红月覆盖的地方,那里即使是精英猎魔人也会成打地送命。” 不,其实你们组团来刷的话那些都不够看的,兰达尔吓唬你们呢。不过红月一旦充能会是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或许他这么夸大其词也是为了避免猎魔人的无谓牺牲。 “既然如此,那从您手中夺取红月的控制权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吧。”晦日巫女半开玩笑地翘起嘴角,接下来的话却一点儿也没在开玩笑,“但是您呢,守夜人?” “我知道,红月的力量如果完全解放出来,月光所照耀的一切都将被同化,守夜人——也就是您,将掌握这片区域内的一切。我不该这样怀疑,但红月有多可怕您比我更清楚。为何要建立新庇护所这封信里已经写得很明白,只是到最后,是否所有人都不过是红月的奴隶?” 晦日巫女语调平缓,感觉像是在说杯中的红茶有些凉了。 而她此刻提出的质疑在往后的一百多年里从未消失,我致力于变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顺带将红月的力量也隐藏起来,但以斯宾塞为首的一派人物始终认为红月的力量不应该单独握在一个人手中。 他们其实是对的,然而正因为了解红月,才更不能将它交给旁人。更何况纷争不仅仅存在于我们这些异类当中,被时空风暴驱赶到阿卡迪亚来的那些普通人 我不想再思考下去,当初好不容易才把这堆事甩给埃尔文他们,问题是如何将晦日巫女这茬糊弄过去。这次会面本该由阿猫参与,她避开我们躲在客房里奋笔写作已经使得梦境开始朝不稳定的方向前进,而我的回答则可能让这段记忆更加迅速地崩溃。 但按照既定历史来看,对于晦日巫女的问题伯爵他们一定给出了让她满意的答案,比如通过红月彻底掌控阿卡迪亚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保证这是真话。 我思忖良久,久到自己都快被女巫和中校的目光戳出洞的时候才重新抬起头,顺便附赠一个被y吐槽为拐/骗小姑娘(特指楼椅)专用的微笑:“红月固然危险,但它毕竟只是炼金产物,它一样有自己的弱点,否则就不必被保护在重重防御之下了。” “所以如果守夜人心怀不轨,我帮你们突破红月的封锁,然后一起揍他。”阿猫的声音从通往下面客舱的楼梯间传来,熟悉却平铺直叙,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狼人少女不知何时切换回了战斗姿态,混在暗色眼瞳中的金芒异常锐利,她盯着我,身旁的一切都以她为原点开始飞快地黑白化。没过几秒,视线内的景象便全都变成了黑白色调,包括围坐在茶桌边的一干人等也随之定格,除了我。 听到响动的楼椅从隔间里探出头,然后又被攸的手拖了回去。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折腾了一番,终于达成统一意见一同钻了出来,对梦境的异变一脸懵逼——一个人看我一个人看作为异常源生点的阿猫,说不定灵媒姑娘不在的时候也可以拿攸当趋吉避凶的指南针用,当然,得反着来。 “”阿猫略略偏头打量这俩人一眼,唇线阖动,却没发出声音,随后她将目光挪回到我这里,仍旧是那副平直的声调,“她,在看着你。” 我一瞬间悚然,浑身的血液都降至冰点。 这不对,这里的阿猫是她本人的记忆投影,她不会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记忆区段崩溃向下一段跳转的时候她也应该被定格,就像遭遇兰达尔那次一样。 而且 “你们太碍事了。”她忽然对攸和楼椅说。 不等我细想阿猫为何会和先知说同样的话,她的语气毫无预兆地柔和起来,似乎是在叮嘱两个朋友小心磕碰。然而话音未落楼椅便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她猛地转过头来,张大了嘴巴喊了些什么,声音却被无形无质的力量绞碎。 紧接着她和尚还懵逼的攸双双化作方格式样的光晕瞬间分解,瞬间沉降到地面以下。 阿猫,不,是“她”,笑靥甜美:“现在碍事的人不在了。” 或者说所有碍眼的东西都不存在了,从桌椅茶具到我背后定格在好奇表情的人们,乃至于客船本身,都收缩折叠成意味不明的光影。我站在原地,有些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的双收缩 正在失去颜色。 于“她”而言,我也是碍事的家伙。 “好久不见了,守夜人。”“她”慢悠悠地踱步,属于阿猫的外表如蛇蜕皮一般缓缓脱落,“上次直接见面还是三百年前吧?时间过得真快。” “”我默默咬住下唇。 不是不想接,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都能独当一面了呢,本来我以为那场灾难会彻底摧毁这个世界,只留下阿卡迪亚这一艘诺亚方舟。但没想到,你还放进来许多活物,‘审判’也有如此善良心软的时候——你变了很多。” 长发如阳光倾泻的少女一袭典型的中世纪衣裙,没有多余的装饰,服饰边角的繁复金边却象征着普通人不可能拥有的财富,与权力。 她笑了笑,“不过可能也一点儿都没变,毕竟在拿到红月的控制权以前,你几乎无法拥有自己的思考。”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一小步:“世界。” “嗯?”少女歪着脑袋,似是准备侧耳倾听我接下来的话语。 “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阿猫的回忆c或者说她的精神世界。 像是听到了好笑的呓语,“世界”笑得眉眼弯弯:“你忘了?红月之下,不论现实亦或是精神世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 红月的力量源自概念层面,因而足以直接修改现实。可她如何渗透到阿猫的梦境之中?精神层面的活动很难察觉,除非从一开始“世界”的目光就跟随着我们。可如果是那样,我不会毫无察觉。 我的脑子急速运转着,短时间内却得不到什么合理的解释。 “世界”也不打算给我这个时间,她的微笑无声地凋零殆尽,犹若严冬:“你也很碍眼,我的守夜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再遇 “你也很碍眼,我的守夜人。”她轻轻说。 这一刹那的感觉难以形容,红月的力量透过“世界”的眼睛投射过来,我以为自己与伊西铎等人一样将要被月光同化,可当我睁开眼睛,环绕在四面八方的并非黑暗,而是如“她”眼眸一般的深蓝,一片冰封的海。 不由自主地,我试图抓住什么东西,却只有冰冷的海水流过指间。 这片似曾相识的海没有时间,我无法确定过去了多久。这段时间里我不断沉向未知的深渊,速度极其缓慢,加上视野范围内缺乏参照物和明暗变化,过去许久我才意识到这一点——也许这个过程并没有我认为的那么久。 淹没我的不止是过于安静的海,还有模模糊糊的c破碎的回忆。我任由自己向更深处沉降,记忆则从这一刻开始断断续续地倒流,从繁忙灰暗的阿卡迪亚,大灾难之后最后的灯塔开始,跳过这十来年我始终无法回忆起来的终末战争的最后阶段直接回到三十年前我们与楼椅分道扬镳的那一天,灵媒姑娘朝即将启程的伙伴们招招手,转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然后我想起埃尔文把攸这熊孩子扔过来时难得一见的疲惫神色,而我还嘲笑说威名远扬的猎魔人领袖居然也会遇上克星;再往前一些,差不多两个世纪里我过得鸡飞狗跳,虽说同样有很多空白,但好歹我记得自己满世界乱窜,后边时刻可能杀出一个加强连的猎魔人或者几个b一ss级别的精英导师开启狂轰滥炸模式。 更久以前?缺失的部分太多了,无数没有开头结尾的浮光掠影沿着时间轴逆行,越往前走,剩下的画面便越少,直到某一个属于17世纪的剪影一闪而过,我迎来漫长得令人窒息的空白。 记忆仍旧在倒带,我则无所事事地彻底放空,安静下沉。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一个突兀的念头蹑手蹑脚地冒了出来,仿佛胆怯怕生的孩子:“海水本来是很温暖的。” 像她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那样。 月光骤然降下,无边无际的海水也被点亮,我迷迷糊糊地望着不知道有多远的海面,忽然有些难过。 但也就是一星半点,这点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重构的梦境冲刷得干干净净,我站在城堡中央的花园里,身旁开满现实中早已无法生长的玫瑰,自上方洒落的光芒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银边。园丁沉默地从旁边的小径上经过,用来松土的花锄在地面拖行,不时发出铿锵的碰撞声。 我用了点时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回到了城堡里——某一段记忆里的。控制记忆水晶的投影还在攸那里,我没法实时监控阿猫梦境的动向,但大体上还是能感知到梦境与记忆水晶之间的关联还没有断开。塑造这一空间的“材料”仍旧来源于记忆,只是不知道取用的是阿猫哪一时段的回忆了。 不过就这不太正常的月光来看,恐怕与伊西铎的那一段记忆类似,是红月“处决”某些人时留下的印象。我没看到理应存在的影子,这说明照耀此处的并不是真正的月亮,红月在现实中的投影又一次取代了它。而正常运转的红月发出的光芒不足以直接修改现实,换句话说,天上那圆滚滚的虚影至少已经进入了充能模式。 在花园里踌躇半晌,我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找不知道去哪儿了的阿猫。如果这段记忆与先前伊西铎那次相似,那就意味着红月正在抹去被视作障碍的那些人,除去被处决的某位“创造者”,当时的“我”,阿猫还有先知必然在城堡内。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的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城堡是一座错综复杂并且夹带不少异度空间的大型建筑,最有可能的地点是图书馆(如楼椅独自跳转之后的记忆区段),但考虑到伊西铎死在花园的中央水池边,图书馆也不一定是行刑现场。 我轻车熟路地从花园里找路出去,同时在心里盘算需要去看看的地点。经由花园才能进入的实验室可以排除,观星台是单纯的独立设备,根据红月的设置,它能够无视红月的光芒直接观测真正的星空,因此这里不太可能;级别不够的魔能节点也可以忽略,尽管整个领地都受到红月的控制,不过按照我们拼凑起来的情报,在杀死目标之后红月才会进入完全充能状态,月光转化为血色,而在此之前红月仍然不具备概念层面的力量,只有借助隐藏在城堡内的主要魔能节点它才能更随心所欲地使用能力;同理,作为第一层防线的暗影森林不必考虑,这片树林空有杀伤力,底下却没有任何作为魔网枢纽的节点。 跟之前一样,城堡里安静得过分,偶尔能见到的都是些呆板沉默的幽灵侍者。这一切结合在一起活像个噩梦的标准模板,幽深而没有活物的古老城堡,同样被困在此处的鬼魂,你无论如何都走不出去,即使一次又一次地醒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仍然会发现自己还没有逃出去。 啊对,还得加上一条,永远瘦不下去的圆月,并且当月光泛起血色,就会收割某一个人的生命。 红月的充能极为缓慢,慢到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又错过了梦境关键点,但窗外水银似的光芒却表明红月的能量尚未达到峰值。我在城堡内粗略地逛了一圈,精神感知也开到最大,但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只能先回到一层回廊再去钟塔。 第二次经过那条有时候长得不科学的走廊,落地窗外的景象明如白昼,所有的影子都被月光驱赶殆尽。城堡的自我防御机制已经完全激活,同化一切的月光是一方面,城堡本身又是另一方面,就好比我此刻进入的回廊,如果走进这里的是敌人,与现实脱节的错觉很快就会成为这一段回廊的“武器”。 当然了,通过红月,所有的防御手段都能分辨敌我(撇开钟塔里的永生迷宫)。然而奇怪的是红月早就活跃起来,我捣鼓出来的虚假用户却一直没有被察觉,或者说它意识到了外来者的存在,只不过没有采取行动。 这不对劲,对“她”来说。 我加紧赶路,打算尽快赶到图书馆,看看这一次红月准备处决哪一位创造者。假如到时候没有被红月或者“我”直接糊一脸禁咒级轰炸的话,说不定还能再跟阿猫和先知搭搭话——只要他俩别再突然冒出一句她在看着你就好。 回廊的尽头其实是连接另外两条走廊的路口,一条继续沿着城堡的外侧轮廓前行,另一条则转往内部,从这里走就可以到很多地方,比如某个分岔路上的花园,以及钟塔基座。由于做过一遍排除法,加上始终开着精神感知,我压根没注意这地方的情况,专心思考城堡或者说红月的异常是怎么回事。 于是在经过通往花园的岔路时 “6355?” 猝不及防。 这声音有点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我能停下脚步完全是因为一片寂静里突然刷出来个活人的下意识反应;还有就是,我是忘了感知周围吗?为什么直到那家伙出声我才发觉还有别人? 对方在感知中逐渐清晰起来,我收拾收拾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从前那个“零件”才慢慢转过身—— 我庆幸自己的谨慎,因为迎面走来的正是给小火和攸留下极大心理阴影的终极b一ss,中古时期最强大也最睿智的猎魔人领袖,兰达尔。这也难怪我到他出声才意识到有人在这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猎魔人的隐匿技巧是超自然生物中一等一的好,刚刚我还一点都没注意到这条走廊上的情况。 话说6355是啥,他刚刚是在叫我吗?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兰达尔,他看起来才刚从花园里出来,但红月明显异动,正常人应该不会想到去那里喝下午茶才对。而且他这时身处城堡,这一次红月要处决的是他? 疑似红月目标的猎魔人已经不是那副年轻人的模样了,对普通人而言大约四十多岁的外貌转换到他们这些异类身上就约等于即将躺进坟墓的年纪。按照教团编年史的记载,现在应该不超过1586年。 他快要死了。 “我以为你会在花园里。”兰达尔应该没发现我不是这个时空的守夜人,他相当自然地走上前来,目光犹如端详后辈的老人。“你也要去钟塔,对么?” 我闭口不言,尽力调动脑细胞分析他这些话里隐含的信息。 “一起吧。”知道自己的学生形同傀儡,不必等待回答,他就这么说了下去。 “都铎王朝快要走到尽头了,没人能改变那位女王的决定。一百年前我们还能暗中操纵那些代言人,通过他们改变人类王国的命运,但现在”兰达尔走在我前方不远处,这些不必要的感叹让他看起来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头子。 “超自然生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个世界终究只属于人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6355 这段路不是很长,就算磨磨蹭蹭也最多十来分钟就能走完。兰达尔似乎没有一点紧迫感,领着我悠闲地单方面唠嗑,从无敌舰队在英国海军手中落败到东罗马帝国彻底倒下,百年战争与数次十字军远征,更久远以前的大事件同样占有一席之地,但那些终究是兰达尔从未见过的时代。他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回顾数百年来的纷争,人类世界与超自然领域错综复杂的联系被三言两语梳理清楚,跟了一路的我忍不住暗暗心惊。 普通人眼中的历史绝大部分时候删去了超自然力量的参与,虽然偶尔会留下一些无法解释的谜题,但至少总体看起来是正常的。而在我们这些异类眼里,往往很多事背后都有不能见光的幕后人在推动。神话时代结束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教团与超自然生物的战场不仅仅是最直接的短兵相接,他们如彻底衰败的“神明”一般驱使人类彼此交锋,只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从不会这样躲在暗处。 所谓的“历史”实际上是镜子的两面,一边是普通人整理起来的各类史籍资料,另一边则是魔改版的c由异类流传下来的历史——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目前只有教团编年史是最全面最准确的书籍,其他的往往只能当做补充材料。不过猎魔人们记录下来的历史也有尽头,他们所经历的是神话时代的后半段,但由于战争后期大规模使用概念抹除,这一阶段的记载异常简略,后来人能看到的仅仅是大事件年表。 我知道人类社会的变动经常跟超自然范围内的争斗有关,时间轴越往前推越是如此,但我从来不知道异类能产生这么深远的影响,即使是在被兰达尔视为超自然生物的时代已经过去的16世纪末,身份不能见光的家伙们依然在坚持不懈地搞事。 从兰达尔的絮叨里我判断教团原本是支持女王的,但猎魔人们对这个国家的影响力日益微弱,他们的人类盟友并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而不止英国,其他地区也是相似的情景,只有在政权更迭或是战争地区教团或者其他异类才能更好地与人结盟,可惜这也是相对而言。 一开始我还很困惑,不明白为什么很多事自己直到今天才恍然大悟,后来记起直到红月把“他们”打扫干净我才算拥有自由意志的个体就淡定了——等我有能力思考的时候那都迈入18世纪了,异类对人类社会(主要指高层)的影响进一步衰退,不少庇护所的主要职能甚至从庇护异类免受猎魔人猎杀变成了单纯的隐世组织。 但是话又说回来,兰达尔为啥要对我碎碎念这些事情?他不可能不清楚红月的能力,而且就时间来看在他之前红月已经处决了好几个“创造者”,智力正常的起码都会有点警觉,更遑论这个危险的猎人。 最叫人纠结的是,根据之前总结出来的情报,红月的代行者是我。 于是我默默假装自己是这个时空里兰达尔的学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忆往昔峥嵘岁月顺便担心过一会儿是不是那个代行者就会跳出来怼人。 另一个“我”要么和先前伊西铎那段记忆一样只做该做的事,即使看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毫无反应,要么是楼椅遇到的那种,外表是我,内里却是“她”,“世界”。前一种现场可能会很尴尬,兰达尔忽然发现自己认错了人而我纠结该不该上去帮忙,动起手来又应该帮谁;后一种,估计这里会成为红月(现实里那个)再一次闯进梦境的切入点,本段记忆会直接崩溃。 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尽己所能,创造出了红月,以为炼金术的终极造物能够逆转一切。”兰达尔在落地窗边驻足,眼里是月光的倒影。几乎达到概念层级的力量充盈在光芒当中,在红月覆盖的范围中微微涌动,并且愈发不加掩饰;这位猎魔人大师应该对此一清二楚,却没有任何反应,如同泛不起波澜的古井之水。“然而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红月不是我们想要的那把钥匙,所谓的‘新世界’根本不存在。” 我心中一凛,制造红月的本意是将它作为钥匙,用于打开“新世界”——那么“新世界”又是? 我感觉自己终于接触到关键的一环,记忆里的大量空白一直以来都让人头疼,但我们却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尤其是在大灾难之后,周围的人不是消失就是同样受到失忆的困扰。情况最好的阿猫也因为不明原因无法将自己还记得的事说出来,就比如现在兰达尔提到的“新世界”。 若红月是一把钥匙,那么“她”又为何寄生于其中? 正当我内心惊涛骇浪的时候,兰达尔略略侧身,脸庞的轮廓覆上一层清冷的光:“我明白得太迟了,现在只有后来者才有纠正这个错误的能力。” “”同时沐浴在月光和对方的视线下,我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实话这并不轻松,一点点流露出来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被这位敏锐的猎人发觉,这份心理压力十分巨大,约等于议政厅里众多议员的注视或者阿猫身后堆积如山的本子(当然她的本子只是形象化的说法,大多数时候她更喜欢电子版)。 “我很抱歉。”垂暮的猎魔人大师轻声说。 他完全转过身来,与自己不太灵光的学生面对面,“为了制造出与红月适配的守夜人,我们曾在数百年里昼夜钻研,尽管6412相当完美,但最终有能力承担这一职责的仍然只有你。” “伊西铎有销毁失败品的习惯,你能活下来一部分是因为你与成功仅一线之隔,另一部分则是我们需要一柄足够强大的武器,用于补充红月在非概念层面攻击力的不足。你一直做得很好,而我们甚至从未给你一个名字。”兰达尔语调歉疚,嘴角却勾起自嘲的弧度,“或许不是‘她’选择你作为代行者,而是你决定亲手收割我们这些家伙。” 我有些恍然。 6412,应该就是阿猫了。作为伊西铎的作品,虽然最适合成为红月的守夜人,然而在此之前,作为实验材料的她价值与伊西铎偏爱的炼金杯子差不多——后者是专门用于盛放奥术材料的特制容器,有个被制作者本人承认是中二病发作时起的别名,虚之圣杯。 想想也对,且不论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我与阿猫,还有更多的成品或者已经被销毁的原材料一样,都是伊西铎的作品。给一堆实验材料排上编号最正常不过,但在此基础上就不要奢求他会再挨个取名字了,研究者会给成批的小白鼠命名吗? 那么6355是我的编号,刚刚在岔路口兰达尔确实是在叫我。 但他为何要道歉?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他们”的所作所为令人心生憎恨,然而很多事本就无关善恶;老头子也好,兰达尔也好,还有剩下的许多人,在他们看来伊西铎的分类完全没有问题,一边是拥有与生俱来的神秘学天赋的超自然生物,而另一边则是用作制作炼金术零件的原材料,二者毫无可比性,更何况“守夜人”为红月而生,为了它这群人连自己的伙伴都可以面不改色地牺牲,对比起来我们更加不值一提。 而且兰达尔自己也说过,红月是通往“新世界”的钥匙,且不论它是否有这个能力,最起码相当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这么认为。根据教团编年史里诸多作死成功的案例,我猜“新世界”大概和那些叫嚣着要将世界退回神话时代的异类信奉的理想国差不多(也许本质不太一样,这种说法蒙不住兰达尔,猎魔人曾经粉碎过无数次这样的谋划,不过起到的效果没什么不同),犹如一面引导信徒坚定前行的旗帜。 有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摆在那里,心生歉意才奇怪吧。 “‘她’还在等我们。”兰达尔的声音将我四处发散的思维拎了回来,他仍旧是方才那个态度温和的长辈,淡然得叫人害怕,“‘她’已经等了很久,说不定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我很困惑,这个人不会不知道面对红月的能量冲刷会是什么结果,可他似乎就是为此而来的,态度像是前来赎罪,祈求自己的罪过得到赦免。但这里没有虚无缥缈的神,只有即将染上血色的红月。 忍着这一兜问号,我默默等了几秒才转过身,力求扮演好当初那个除了战斗几乎没有多余思考能力的自己。 这应该没有引人注意的地方,然而就在等兰达尔继续赶往钟塔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预感自侧后方传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屈身闪避,一片并不明显的羽毛状薄光擦过发梢,随后无声地没入墙壁——顺便留下一道深深的切痕。 意识到刚才那一刹那的凶险,我顿感脊背一寒。 兰达尔动作优美地抬起手臂,数不清的光星星点点地在眼眸里映出一片星空:“你似乎并不是我的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