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罪血录》 正文 第1章杀人是件技术活 “人呢，这一辈子总会有这么一个瞬间，在这个瞬间，你很想杀死一个人，但是你不敢。因为你知道，杀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类型的刀，用水果刀太软，用西瓜刀又太大。” 说话的人戴着一张黑色的面具，这是一张诡异的面具，面具全黑，只有右眼下画着一滴血泪。他全身都裹在一个黑色的斗篷里，像是要和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将身旁的窗帘挑开了一条小缝，阳光立刻从缝隙里钻了进来。 一条不到两根手指宽的光线斜斜的射入房间，打在地板上，打在墙壁上，同时也打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这是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他脸上惊恐的表情，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安。他奋力的扭动着身子，却挣脱不开捆绑着他的绳子。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胶带缠住了嘴。他像是个准备下下锅的大闸蟹，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面具男看着窗外，街上驶过的汽车，路过的行人，慵懒躺在阳光下的流浪猫。当面具男收回手指的时候，屋子里立马又漆黑了下来。这次，他像是真的消失在了屋子里，隐藏在了黑暗中。 跪在地上的男人惊恐的打量着四周，但是他只听到了面具男的声音。 “于是你选择了一把趁手的匕首，这把匕首坚硬而锋利，足以刺破人体组织。这把匕首大小适中，便于携带和隐藏。”面具男的声音不疾不徐，很是平淡：“但是你又要考虑，我该如何下手，我该刺向什么部位呢？” 男人听到了“蹭”的一声，那是匕首出鞘的声音。随后，他就看到了一点寒芒，并且离着自己越来越近。 他看到那把匕首在黑暗中跳跃着，跟着而来的是面具男的声音：“成年人一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实际上刚刚出生的婴儿一共有三百零五块骨头，只是在长大的过程中，这些骨头逐渐合成了一块。” 面具男像是挑西瓜一样，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在男人的头上轻轻敲着：“你还是婴儿的时候，颅骨是有间隙的，叫做囟门。你长大后，囟门就会闭合，你的脑袋瓜也会坚硬的像块石头一样。” 面具男用匕首敲着男人的脑袋。 “所以当你了解了骨骼之后，你就会避开这些坚硬的部位，转而找到人体最脆弱的部位。”面具男的匕首直转而下，“扑哧”一声，就已经刺入了男人的腹部。 男人身体不停抖动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头上浸出了大量的汗水，豆大的汗珠像是长在他的头上似得，未曾断绝。 “可你还要考虑，你是想让他毫无痛苦的死去呢，还是想让他受尽了痛苦而死。”面具男又坐回了他的椅子：“如果你想让他快速死去，两根肋骨之间的心脏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如果你想让他受尽折磨而死，那么腹部的脏器比较多，是一个好的选择。” 男人的泪水和汗水夹杂在一起，“滴答滴答”的落在地面上，他感受到自己的肚子正缓缓淌着血，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面具男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很显然，他们选择了后者。现在是中午两点钟，从凌晨两点开始算起，你已经整整失踪了十二个小时。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警察大概会在两点半找到这个地方。” 他站起了身子，活动了活动筋骨：“那么我们来说说你，如果我拔掉你肚子上的这把刀，将伤口暴露，内脏大量出血，你最多能坚持五分钟。如果我把刀子留在你的肚皮上，你最多坚持二十分钟的时间。” 无论是五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在没有人发现他的情况下，他横竖都是死路一条。男人挣扎着，想要挣脱绳子，却是无济于事。 “十分钟。”面具男只是淡淡说道：“像你这么剧烈的挣扎，加快血液流动，只会使得你的内脏出血加快，最多十分钟，你就会因为大量出血而死亡。而且我提醒你一下，楼下的那户人家前天刚制定了一个出门旅游的计划，现在他们应该开心的坐在飞机上。” “也就是说，不论你怎么动，都不会有人听到你的声音。”面具男将地上的书包拿了起来，背在自己的身上：“我该怎么和你说呢，其实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的，但是我不太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男人听到了面具男的话，吓得一动不敢动，他尽量放慢自己的呼吸，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让自己的血液尽可能慢的流动。 “你看，杀人其实是一门学问。”面具男已经绕到了男人的身后：“这件事情做起来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我想你已经亲身体验到。现在你肯定很想知道我是谁，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具男从黑色斗篷下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卡片来，卡片也和他本人的装束一样，两面漆黑，唯有在一面正中间，有着烫金色的四个大字——犯罪顾问。 除此之外，卡片上再没有了任何信息。 面具男将卡片轻轻的放在了男人的裤子口袋里：“杀人并不容易，而我却是专门研究怎么杀人的。如此一来，大家都很方便，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嘛。这套方案呢，是我了解了客户的需求之后，量身为他们定做的，客户说他们很满意这套方案。” 放下了黑色卡片，面具男这才又往门口走去：“对了，他们给我的报酬是一袋核桃，一袋核桃换你的命。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核桃，所以我把那袋核桃送给了流浪汉，他很开心，因为他好久没有吃过核桃了。” 男人自然无法说话，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房间回荡。 “你这个家伙，真是个闷葫芦，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也不回我一句。”面具男摇摇头：“算了，只剩下最后一步了。当你杀掉了一个人之后，那么你要做的最后一点，就是如何让警察找不到你，这其实是最重要的一步。” 男人只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那是面具男正在脱掉自己的斗篷。 “洛卡德交换定律告诉我们，只要你出现在现场，势必会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这一点我很同意，只是他们知道我来过，却不知道我到底是谁。”面具男将斗篷塞到了黑色的书包里，又轻轻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面具下，那是一张年轻人的脸，看样子绝对超不过二十五岁。 他将自己的面具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书包里，又抬起了脚，将鞋上的脚套摘了下来，同样放进了包里。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框眼镜，架在了鼻子上，看起来就像是千千万万个普通的年轻人一样。 他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轻轻对身后的男人说道：“你还有十八分钟的时间，来回顾和审视你的一生。” 面具男关上了房门，隔绝了最后一丝阳光，任由黑暗吞噬了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他回顾着面具男的话，泪如雨下。如果回到那一刻，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有这个下场，他还会选择那么做吗？想必不会了。 面具男顺着楼梯而下，转身绕进了一条小巷子里。在炎阳的炙烤下，他骑上了一辆自行车，扬长而去。面具男来到了一个垃圾池附近，他将黑色的书包整个扔进了垃圾池里，然后是一双黑色的手套。做好这一切之后，他躲到一棵树下乘凉。 “五，四，三，二，一。” 他缓缓倒计时五个数字，可五个数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他皱了皱眉头，左右看了看，旋即才笑逐颜开。 一辆垃圾车从前面的路段转弯驶来，停在了垃圾池旁，在两名工作人员的操作下，垃圾池里的垃圾纷纷倾泻而下，倒入了垃圾车中。随后，垃圾车缓缓是驶向了远处，消失不见。而那个黑色的书包，早就被淹没在了垃圾的海洋里，再也找不到了。 面具男点了点头，继续骑着自行车，在一家冷饮店的门口，面具男停了下来，他要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在这个炎热的午后，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下肚，实在是太好的选择。 他并不着急，一边看着一旁的杂志，一边慢慢喝着酸梅汤。直到将一整杯酸梅汤都下肚之后，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三点。他抓着手机，似乎是在等什么东西。果然，一分钟之后，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吕队长，怎么了？”面具男问道。 那个叫吕队长的人似乎很是急迫，语气咄咄逼人，不时夹杂着几句脏话：“林川，你他妈的又死哪里去了，现在是工作时间，你不知道？” 林川喏喏的回答道：“不是您给我的任务么，说我要是有空的时候，就去调查一下王奶奶家小花猫的离奇死亡案件。” “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不知道我在消遣你？”吕队长骂道：“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早就让你滚蛋了，二十分钟之后，我要看到你出现在风雨路十号的门牌下，要不然你就给我卷铺盖走人。” “知道了。”林川回答，但对面早就挂断了电话。 他伸了个懒腰，又跨上了自行车，疯一般的往风雨路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他得跪着死 当林川满头是汗的来到了风雨路十号楼下的时候，警察已经将这栋楼外都拉上了警戒线。 “滚上来。” 说话的人是榆州市刑警队副队长吕弘阳，他顶着一头杂乱的头发，留着拉碴的胡子，正对着林川破口大骂：“死人了知不知道？天天在外面胡跑什么？我和你说，要不是老子说派你出去执行任务了，你我都得卷铺盖走人。跟我上来。” 林川将自行车放在一旁，跟着吕弘阳往楼上走去，他已经听到了围观群众议论声。 “那个人死的太惨了，我听说血流了一地呢。”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死在这里。” “这房子，以后怕是卖不出去了。” “卖不出去才好，穷人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富人好几套，该，都他妈该死。” 跟着吕副队长拾阶而上，两人来到了二楼。站在门口，林川看到屋子里已经挤满了刑警，有些人在拍照，有些人在寻找指纹，最吸引他注意力的，莫过于是蹲在尸体旁的一男一女。 那女人扭头看到了林川与吕弘阳，只是冷冷说了一声：“进来戴好脚套和手套，东西都在门外的箱子里。” 吕弘阳一边穿着脚套，一边悄悄和林川说道：“他妈的赵壮英，不就是个小小的法医，一天起来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老子原来在流血流汗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尿尿和泥呢。” 林川知道，吕弘阳这句话主要说的是另外一个人。吕弘阳一直觊觎刑警队队长的位置，他四十岁了，还被一个三十岁的小子压在底下，心情自然好受不了。 而这个三十岁的小子，就是榆州市刑警队的大队长刘璐杰了，他用手轻轻抬起了尸体的头，说道：“这个人，我们曾经是不是见过？林川，立马查查，这个人我总觉得之前见过。” 林川已经走进了屋子，他喏了一声，便用自己的手机联了公安局内网，站在一旁静静查起了资料来。 赵壮英指着死者肚子上的匕首说道：“浑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是致命伤，从滴落状的血液痕迹以及出血量来看，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是对人体有研究的人，从这里入刀，穿过了死者的大肠，划破了死者的右侧肾脏，从匕首的长度估计，最后应该是刺入了他的胰脏。” 刘璐杰刘队长拿起了地上的那把匕首，左右看了看：“这把匕首是关键，我们需要排查一下，这样的匕首从什么地方能买到。” “到处都是。”吕弘阳忽然插嘴道：“这种匕首，只要是个五金店都会出售，而且你自己看，没有生产厂家，没有生产日期，这压根就是一件三无产品。可能凶手买刀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点，我们是没有办法从刀这里得知凶手到底是谁的。” 刘璐杰面色凝重，他将匕首放入了证物袋，站起身子，远远看着尸体说道：“凶手将尸体这样五花大绑起来，最后只是给了他一刀完事？他衣服完整，只有这么一个伤口。你说凶手大费周章的将这个人运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要说折磨。”赵壮英一边将绑着死者的绳子解开，一边说道：“那一刀下去，就够他受的了。我之所以说凶手会下刀，是因为这些器官很重要，可并不是那么重要。你肠子可以截去一段，胰脏可以少一半，肾脏都可以少一个，但是你不能少个心脏，不能少个肺。” 见众人都疑惑不解，赵壮英将解开的绳子往地上一放，解释道：“也就是说，他一时半会死不了。死者的死因是因为内脏大出血，在刀子没有拔出来的情况下，死亡时间要持续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过程漫长而痛苦。他的嘴里赛满了棉花，根本无法发声。” “也就是说，他眼睁睁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刘璐杰摆弄着窗户上的黑色窗帘：“却没有办法求救，即便窗户外，就是一条人来人往的马路。” “真他妈变态。”吕弘阳说道。 几人已经将绑着死者的绳子解开，轻轻的将死者放在了地上，赵壮英抓住了死者的腿，将死者的腿从跪姿舒展了开来，像是死者平躺在了地上一样。赵壮英几下就将死者的衣服解开，露出了他的皮肤来。 “死者皮肤苍白，还没有尸斑形成。注意看他的腿，有明显的淤血状态，这说明是生前弄出来的。”赵壮英指着尸体的腿：“这说明，他在这里跪了很长时间了。” “一个大活人，被弄到这里来并不容易。”闫知著说道：“但他身上没有反抗伤。” 赵壮英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死者的嘴唇上：“他的嘴唇稍微发紫。” 说话间，赵壮英低头去嗅死者的嘴唇，惹得吕弘阳连连皱眉，满脸嫌弃。 “闻起来有种淡淡的苦味，我怀疑他口服了某种迷药。”赵壮英说道：“至于具体是什么迷药，要回去解剖才知道。” 刘璐杰还在看着死者的膝盖，他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撑开死者的裤子口袋，从里看夹出了一张黑色卡片来。 “这是什么东西？”刘璐杰问道。 众人被刘璐杰的问句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看着这张一面漆黑，另一面漆黑的底色上烫金字“犯罪顾问”的卡片。 “犯罪顾问？”吕弘阳说道：“老子这辈子什么顾问都见过，买房有顾问，买车有顾问，买股票有顾问，就差他妈的上厕所也有顾问了。现在又多出了什么狗屁犯罪顾问，是干什么的？” 刘璐杰小心翼翼的将这张卡片收到了证物袋里，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张卡片，他此刻还不明白，以后的日子里，他会见到太多这样的卡片。 “这个人的杀人动机看起来不简单。”刘璐杰隔着塑料袋看着那张卡片：“我看这不像是死者的东西，反而像是凶手留下来的。一会儿带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做的，看看能不能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一名刑警开口对刘璐杰说道：“刘队长，现场没有发现任何的指纹脚印，凶手的反侦查意识很高。” 吕弘阳一指窗外说道：“看到没，这条街，只有那里有个摄像头，也就是说，如果凶手躲避得当的话，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杀人之后又去了什么地方。” “这不是楼上楼下么？”刘璐杰指了指楼上，又指了指楼下说道：“这么多住户难道没发现可疑的人？” 一名民警说道：“在刑警队赶到之前，我们已经走访了整栋楼。我们发现，楼上没有住户，楼下虽然有住户，但是全家都出去旅游了，根本没有人在。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人知道这里死了人呢。” “没有人知道？”刘璐杰脑袋上几乎要冒火：“那到底是谁打来的报警电话？” “是我们。”那名派出所民警说道。 “你们？”刘璐杰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警察先发现了尸体？” 派出所民警显得很无奈：“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一天前，我们接到了报警电话，说一名叫做王忠华的中年男人失踪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派出所接到报警就调查啊，调查来调查去，就来到了这栋楼，准备问问周围有人看过王忠华没。” “结果我们刚来到二楼，就看到了一具尸体，吓得我们立马报了警”另一名民警接着说道。 “警察报警，有意思。”吕弘阳哈哈大笑。 “毕竟我们只是片警，一般遇不上杀人案”一名年轻民警满脸无奈。 “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刘璐杰指着尸体问道。 “不到一小时。”赵壮英回答。 “不到一小时？”刘璐杰说道：“也就是说，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刚死？又或者，他压根还没死，你们当作他死了？” 两名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来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死了，他当时已经没有呼吸了。” 刘璐杰摸着自己的脑袋：“你们倒是叫个救护车啊。算了，那你们总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王忠华啊，我刚才问话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话？” 那名民警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忠华，我们还不能确定啊。这个不是等着，等着家属来看么？那尸体太恐怖了，当时又拉着窗帘，里面一片漆黑，我们看不清楚啊。现在看上去，看上去倒像是王忠华。” “不是像是。”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林川终于开口说道：“刘队长，我刚才查到了这个人的资料，的确就是王忠华。” 刘璐杰接过了林川的手机，一边看着一边读着：“王忠华，今年四十二岁，未婚，曾经因为强~奸罪，坐过三年牢。三个月前才出狱，出狱之后，王忠华一直无业，家里还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娘。” “他妈的王忠华啊！”吕弘阳突然开口说道：“刘队长，这个人你忘了？” “王忠华！”刘璐杰突然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是我们两个亲手逮捕了他。这个王忠华，一天夜里糟蹋了一名校外夜跑的大学生” “就是他。”吕弘阳说道。 刘璐杰点了点头，他看着塑料袋里的黑色卡片，不由的深思了起来，刚刚出狱的王忠华，为什么会被人杀死在这里呢。 阳光从窗户外照进来，正照在那四个烫金大字上。在阳光下，“犯罪顾问”这四个字熠熠发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那夜月黑风高有雨 榆州市工业大学，位于榆州市北郊，靠山临河，地理位置优越。在男女比例七比三的工业大学里，张晓露自开学起，就以姣好的样貌，魔鬼般的身材，被市场营销专业的同学们公认为女神。 而作为精致的女神，张晓露保持身材的秘诀就是运动。开始时张晓露会拉着同宿舍的女孩子一起运动，可久而久之，她们便一个个都败下阵来，到最后，张晓露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张晓露最喜欢从学校东门出去，穿过一条街，便绕到了榆州河的分支萧河河畔，跟着潺潺流动的河水，听着萧河两岸虫鸣鸟叫，感受着微风拂过脸庞，将额头上的汗水微微吹干，这一切不无让张晓露觉得惬意。 张晓露就是这样一名爱运动的女孩子，风雨无阻。就像这样一个夜晚，空中乌云密布，月亮羞答答的藏在了乌云中。微风夹卷席着小雨落下，惹得鸟儿躲在了巢穴里，虫子停止了鸣叫，就连每晚都能看到的遛弯老人，也都失去了踪影。 萧河水显得黑漆漆的，仍旧兀自流个不停。张晓露蹲下身子，绑紧了自己的鞋带。她将耳机带在了耳朵上，将运动服后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仿佛将整个世界都隔绝了开来。夏日树木肆意生长，不少枝桠遮盖住了路灯，遮住了本就昏黄的灯光，影子洒在地面上，将马路割的支离破碎。 河畔一个人都没有，唯有河水潺潺声和张晓露的跑步声回荡在四周。 突然，张晓露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停下了脚步，将耳机摘下，将帽子扯了下来，她站在河畔，扭头往身后看去。街上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她那被灯光拉长的影子。张晓露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她胡乱的将耳机塞进了裤子口袋，继续往前跑着。 摘下了耳机，这次她听的更清楚了，身后“扑簌簌”的声音不断传来，张晓露心里有些害怕，可是她却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回头，就会看到什么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可她觉得那声音越来越近，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猛地转过了身子，可依旧什么都没有。她站在原地，有些慌张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来，想给自己的那些追求者打个电话，不论是谁都好，只要不让她一个人在这样的夜晚感受恐惧。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她感受到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一声声尖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张晓露甚至没有看到这个人的长相。她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拖拽着，一路将她拖拽进了一旁的树林中。 手机掉在了地上，将屏幕摔得四分五裂，同样裂开的，还有张晓露的心。 恶魔撕碎了她的衣服，撕裂了她的肌肤，像是一把刀子一样宰割着张晓露的心。对于张晓露来说，那是最煎熬的十分钟。张晓露没有反抗，因为她看的出来，对方是带着杀意的。 “请你不要杀了我，我绝对不会报警的。”这是张晓露的第一句话，是最后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当凶手发泄了兽性之后，他从一旁拿来了一块大石头，他高高地举起，下一刻就会砸在张晓露的脑袋上。四周无人，能救张晓露的，只有张晓露自己。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撕碎了，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她只是跪在地上哀求着。 “你真的不会报警？”这是凶手的第一句话。 张晓露不停的磕着头。 片刻之后，那块石头高高的飞起，没有落在张晓露的脑袋上。只听“噗通”一声，那块石头沉入了萧河河底。 凶手看着一丝不挂的张晓露，露出了邪恶的微笑，他拿走了张晓露所有的衣服，并将衣服都丢到了萧河里，然后扬长而去。跌跌撞撞的张晓露穿过了那条小街，终于看到了榆州市工业大学这几个大字。 保安王师傅，正坐在门房里喝茶听相声，当他看到一个一丝不挂，披头散发，浑身是泥的女孩忽然拍打着门房窗户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手上的茶杯也摔碎在了地上。在女孩慌乱地呼救下，王师傅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女鬼不是精神病，而是一个刚刚被侮辱了的女孩。 王师傅连忙给女孩找了个毯子遮住身体，张晓露毫不犹豫的报了警。 榆州市公安局刑警队接到了报警电话，立刻出警。在张晓露的指认下，刑警们很快找到了案发现场。刑警们兵分两路，由法医赵壮英带着张晓露去医院检查身体，而刘璐杰则是带着人在雨中勘探现场。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刑警们很快发现了两排泥泞的脚印。其中一对脚印自然是受害者张晓露的，而另外一对脚印，无疑就是凶手的。刘璐杰打着手电筒，顺着这对泥泞的脚步一直往前走着，很快便来到了一条小路。 经过排查，刑警们将凶手锁定在了三家平房的住户中。 三个小时后，当刑警队带着张晓露敲开了凶手家的门的时候，凶手正在家里呼呼大睡，开门的是一位老人，她操着浓重的榆州话说道：“你们是谁啊？来干什么啊？” 张晓露一眼便看到了面积不大的平房南侧，凶手正和衣躺在床上。 她躲到吕弘阳的背后，指着凶手的肚皮喊道：“就是他，就是他，他的样子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凶手从梦中惊醒，他看到了躲在吕弘阳身后的张晓露，破口大骂：“你说过不报警的，别人都没有报警，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报警，我，我弄死你我。” 凶手提着放在屋内煤球炉旁的火钩子，就要朝张晓露扎来。 吕弘阳一脚将凶手踹到在地，连踢几脚，三下五除二将凶手的双手别到身后，拷上了明晃晃的手铐。 凶手兀自在地上挣扎，他喊道：“我记住你的脸了，等我从监狱出来，我就杀了你全家。” 吕弘阳在他肚子上狠狠踹了几脚，骂道：“你他妈还敢在老子面前威胁人是吧？操，你还敢杀人全家？你有种杀一个试试，老子最看不起强~奸犯了，妈的。” 那夜月黑风高，淅沥沥的小雨逐渐转成了中雨。 一个女孩在赵壮英的怀里瑟瑟发抖，一个年迈的老人跪在了雨中。雨水将两人的头发打湿，一黑一白。 老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警察同志，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你们不能带走他。他爸爸死得早，我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你们不能就这样把我儿子抢走啊，他不是有意要犯错误的。” 刘璐杰摇摇头，上前搀扶老人：“你儿子犯了罪，就应该得到惩罚，老太太，快回屋子里吧，这雨太大了。” 老人死死攥着刘璐杰的手，不肯起来：“求求你，把我抓走好不好，我替我儿子坐牢，你们不要抓他。” 刘璐杰抽回了手，擦了擦额头上的雨水：“回去吧，收队。” 老人依旧跪在地上，他看着几人走出院门，忽然恶狠狠地说道：“不是我儿子的错，一定不是我儿子的错的，是这个女人的错。你们看看她，你们看她都穿着什么衣服，你们看她的屁股那么大，你们看她的奶~子，就是因为她这样，我儿子才会犯错的，她是个荡~妇，是个贱~人。” 在老人骂骂咧咧中，刑警队带着凶手回到了公安局。通过对张晓露指甲里的皮肤碎屑对比鉴定，确定了此人就是凶手。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王忠华。 在审讯王忠华的时候，王忠华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隐瞒，但是他很生气，他觉得张晓露答应了自己不会报警，就不应该报警的，他觉得张晓露是个没有诚信的人。 警方调查出这并不是王忠华第一次犯罪了，他说这已经是他第六次作案了。那些惨遭侮辱的女孩子是谁，警方不知道。王忠华不知道她们的名字，而她们也从来没有报警。她们可能是榆州市工业大学的学生，可能只是路过萧河河畔的路人。 她们可能就在我们的身边，悲痛而沉默着。 如果没有张晓露勇敢的报警，可能还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只是所有人都知道王忠华作案不止一起，不是初犯，但是没有办法，没有人报案，就没有主体对象，王忠华的前五起案子只能当做不成立。 一个月后，王忠华获刑四年。 三年后，王忠华出狱。 三年又三个月后，王忠华跪在这里，成了一具尸体。 “难道是复仇？”刘璐杰轻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只是他已经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对于一个如花似玉又在正当年的女孩，这件事情会毁了她一辈子。一辈子和三年来比，三年或许太短了些。” 之前的那名民警，听到了王忠华和张晓露的故事后，悠悠回答。他的底气不足，可声音却都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对，还有五个被糟蹋的姑娘。”另一名民警也补充了一句。 阳光不知道何时躲在了乌云中，让这个本就在阴面的屋子更加黯淡了。 林川只是看着窗外，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黑暗而残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我有一袋核桃 一缕青烟升起，绕着黑白色的相片时断时续。照片上是一个清秀的女孩，女孩带着浅浅的笑容。照片下方是一个小小的供台，供台上没有任何供品，只放着一个老旧的白瓷碗。这个碗似乎用了很长时间，碗沿边缘磕破了许多小口子。 一根手指放在了破碎的碗口边缘，那根手指猛地一划，登时划出了一个长口子。鲜血顺着碗沿缓缓流下，很快与碗里之前的血液相融合。这根手指搅动着那已经发黑而带着恶臭味的血，很快，这根手指上便沾满了浓稠的血液。 这根沾满了鲜血的手指，轻轻的放在了一个不大的稻草人身上。她轻轻地点在了稻草人的头上，而那个地方有一张被针固定在上面的照片。血液模糊了照片上男人的模样，隐约看出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另一只手出现了，那只手里抓着一根大头针，忽然间，这只手上下翻飞，大头针一针一针地扎在了照片上，这张照片，早就千疮百孔了。 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扎你的小人头，让你鲜血流，扎你的小人耳，夜路听鬼留，扎你的小人鼻，出门遭断头” 血液透过照片，渗入了稻草人中，几乎将整个稻草人都浸湿了。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一道光射了进来，那只手的主人察觉，刹那回过了头，稻草人掉在了地上，在地上翻滚了两圈，那张照片悠悠的落在了地上。看到照片掉落，她忽然变得很激动，她扶着供台想要站起来，但却因为长时间蹲着供血不足，一个踉跄，打翻了供台上的相框。 相框砸在供台随即落在地上，相框前的透明玻璃摔的四分五裂，供台上的小碗左右摇摆了片刻，也坠落在地，发黑的血液撒了一地，溅射在了照片上。看上去，就好像玻璃碎片将女孩割裂开来，血液淋漓。 吕弘阳走上前，将摔碎的相框捡了起来，胡乱甩掉了上面的玻璃碎片，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问道：“你是张晓露的奶奶？” 刘璐杰上前将女人搀扶了起来，他只是轻轻说道：“不，这是张晓露的妈妈。” “妈妈” 看看这个妈妈吧，她脸色惨白，像是失血过多，浓重的黑眼圈挂在她的眼睛上，像是已经一个世纪没有睡觉一般。她的皮肤很差，到处都是细纹，甚至于她那披到肩头的短发，也花白一片，看不出有一根黑头发。 “张晓露”赵壮英一眼看到了那个供台，轻轻说道：“她死了？” 张晓露死了，从高楼坠落，重力将她的身子拽的四分五裂。 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张晓露穿着一身睡裙，轻轻推开了门，她顺着消防楼梯逐级往天台上爬去。她站在楼上，望着万家灯火，望着灯红酒绿。变换的灯光中，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大学，她用功读书，她坚持锻炼，她似乎看到了远大前程和花团锦簇，她似乎看到了，小女孩站在学校门口，将学士帽高高的抛起，而小女孩，也跟着她的同学们高高的跳起。 时光似乎定格在了那一刻，张晓露高高的跳起，从三十三层高楼一跃而下，将自己的年纪永远留在了二十二岁。张晓露被摔得四分五裂，重力几乎让她的身子成了一张薄饼。当张晓露的父母赶到的时候，由于高温，张晓露的肚皮几乎已经黏在了炙热的柏油马路上。 那天，张晓露的父亲一个人，一把锹，像是铲一块紧紧黏在地面上的口香糖一样，一点一点，一块一块的，将张晓露的皮肉从地面上铲了起来。那一天，汗水混着泪水，将地面上的血液一点点氲开。 那一天，张晓露的母亲仿佛一下子老了三十岁，那一天，她的头发全白了。 刘璐杰只是轻轻说道：“糟蹋你闺女的王忠华，他今天被人杀死了。” “他死了？” 张晓露的母亲喃喃几句，突然豆大的泪珠就一颗接着一颗的流了下来：“苍天有眼啊，实在是苍天有眼啊。” 她捧着女儿的照片：“囡囡啊，你听到了没有，糟蹋你的那个畜生死了，他死了啊，你你可以瞑目了女儿，你可以安心的投胎了。” 张晓露的母亲拉开了窗帘，一束光照射了进来。 刘璐杰这才将张晓露的母亲从从卧室请了出来，让她坐在沙发上。同样坐在沙发上的，还有张晓露的父亲。正是他给刑警队开了门，也正是他告诉了众人，张晓露的母亲成天把自己关在女儿的卧室里，每天出了上厕所吃饭时出来，平常一直都躲在里面。 张晓露的父亲将最后一根烟碾灭在了烟灰缸里，而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了。他眼圈通红，吐出了最后一口烟圈，淡淡讲述了一个更加残酷，可又现实的世界。 那天夜里，惊魂未定的张晓露跟着警察指认了凶手，当刑警队将她送回学校的时候，迎接她的不是舍友的拥抱，老师的鼓励，迎接她的，是一个更加冰冷而无情的世界。张晓露看得出来，她们看自己的眼神并不对劲。 那天夜里，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听别人说，你让人强~奸了，紧接着，就是漫长的卧谈会。没有人顾及张晓露的感受，她们的话，一刀一刀地割在了张晓露的心上。 第二天一大早，张晓露发现每次叫她上课的舍友，今天通通不在了，当她一个人来到教室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她。她像是个瘟疫患者，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别人在躲着她。 她随便坐在了一个位置上，直到上课铃响起，都不曾有人坐在她的身边，她像是湖中的一块石头，像是地里一颗扎眼的地雷，所有人都在躲着她。她的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了。 课堂上谣言四起议论纷纷，短短一天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市场营销一班的张晓露，夜跑的时候被人强~奸了。 他们说张晓露以后没人要了，以后哪个男的会娶她。 他们说张晓露平时就衣着暴露，经常勾引班上的男同学。 他们说张晓露大一的时候就换了好几个男朋友，每一个都上过床。 他们说张晓露曾经被人包养过，一个月三万块她什么都可以做。 他们说都是张晓露的错。 那天她被叫到办公室，导员亲口对她说：“你以后要注意影响，这件事情传出去，对学校不好。” 张晓露站在三十三层楼上的时候，她想，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事情了呢？自己只不过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上了不对的人。可为什么，别人不去谴责凶手，反而给自己添了这么多莫须有的罪名呢？ 她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父母靠种核桃卖核桃为生，辛辛苦苦大半辈子，终于才在榆州市远离市中心的城乡结合部买了一套五十平米的小房子。他们看着女儿考上了梦寐以求的大学，他们看着生活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可是忽然，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张晓露是想认真过下去的，她从小就是个坚强独~立的人。她那天坚持去上课，她并不把这件事情当作是一件跨不过去的坎。可她终于发现，自己可以过得去，别人是不可以过得去的。 张晓露永远也不会搞明白了，当一个人漂亮到让人妒忌的时候，那么漂亮就成了她的原罪。他们可以找出任何一个理由，甚至指甲染成了红色也可以成为一个理由。他们蜷缩在一起取暖，以为自己和被害人不一样，就不会受到伤害，以为自己只要自己和被害人不一样，灾难就不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当张晓露终于决定跳下去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五个女孩子不会选择报警了。因为她们早就知道，相比于第一次的伤害来说，第二次的伤害，就像是一根刺入了心底的小刺，绵长而痛苦，永远都拔不掉。 她死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刘璐杰问道：“那么最近，有什么人来找过你们们？” 夫妇俩依偎着着，皆是摇头。 张晓露的父亲忽然说道：“自从晓露死了之后，我们再也不晒核桃了。我清楚的记得家里该是有三袋核桃的，可是有一天我再去看的时候，只剩下两袋核桃了。” 吕弘阳还随手抓着那个稻草人，他扭过头来说道：“偷盗的事情不归我们管的，我们问的是，你们知不知道谁杀了王忠华。” 两人连连摇头。 吕弘阳将稻草人随手一扔，一根针从稻草人的肚子里摔了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一直注视着刑警队走上了电梯，他们两个双手紧握，满眼都是泪水。 “你说，到底谁是杀害张晓露的凶手呢？”赵壮英忽然开口说道：“是强~奸了张晓露的王忠华呢，还是那些高举着被害人有罪论，生活在我们身边的，那些普普通通的人呢？” 谁都没有说话。 七月二十三日，榆州市工业大学市场营销专业考完了最后一场考试，她们毕业了。 寝室的姑娘们哭作一团，毕业以后，她们大概率是不会再聚齐了。五个女孩互相哭着说：“以后你们可别忘了我啊，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就像她们刚来的时候那样说的，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两年前，张晓露退学。 半年前，张晓露自杀。 她们都毕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跳楼的少女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多情。 她裹着被子，看着男孩将那块染红了的白布扔进了垃圾桶里，一时间，各种情绪笼罩在她的心中，她的眼里有泪水划过，一瞬间，她觉得自己长大了。这一刻她忘了所有的人，忘了所有的事，她只是喃喃说了一句：“我今年才十七岁。” “别怕。”男孩扭过了头来，深情告白：“从此以后，不论是山高路险，不论是风狂雨骤，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宠你，爱你，保护你，永远都不分开。” 女孩点了点头，她说：“我想起了一句诗，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那是两个十七岁的孩子，在一间破旧的宾馆，向着灯管发誓，许下的一生一世的承诺。 王二平是个社会闲散人员，今年四十二岁，单身未婚，没有子嗣。他刚刚从一个菜市场走出来，顺走了一个西红柿，三个冬枣，一根香蕉以及一根鸡爪子。你可能认为王二平是个小偷，不，王二平平生最看不上小偷小摸的勾当。 他分别站在不同的摊主面前骂道：“靠，吃你个西红柿，冬枣，香蕉，鸡爪子就怎么了，老子尝尝好不好吃再决定买不买，你以为老子没钱买么？” 他掏来掏去，最后只能说道：“明天来给你钱，我今天忘带钱包了。” 王二平这辈子都没有拥有过一个钱包。 他溜溜达达在马路上遛弯，看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王二平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挤着人群钻了进去，他一边钻一边问道：“咋了，天上有uf一呢？” “不是uf一，是个人。”一人开口说道。 “啥人？”王二平问道。 对方回答道：“靠，你自己没眼睛啊，不知道往上看啊。” 王二平抬头往上看，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高楼上正站着一个女孩。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来，顺着窗口往上数：“我的个乖乖啊，这有二十层楼这么高啊，这掉下来，得摔成什么样子啊。” “草，少见多怪。”那人鄙夷的看了一眼王二平。 王二平皱着眉，审视着这个年轻人。看他的样子大概二十多岁，穿着一身西装，像是一名白领，又可能是一名大学生。年轻人一直在举着手机，他正在拍摄，画面的中央正是楼上的女孩。王二平发现，手机摄像头要比人眼睛看到的清晰多了。 他看到女孩就站在平台边缘，只要稍稍往前一倾，就会从楼上掉下来。 年轻人一边拍摄着“难得一见”的画面，一边说道：“不是我和你吹牛大叔，半年多前，我还看到过一个女孩从三十多层楼上跳下来呢，那天天气特别热，等的我都快中暑了我和你说，好在最后她跳下来了，死得那个惨啊，血肉横飞啊，都黏在马路上了。” 王二平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骂了一声：“妈的，这女的怎么还不跳，我这都等了一个来小时了。我和你说啊，这些人啊，一个个都是来博关注的，根本就他妈的不想往下跳，她要是真想死，上吊也是死，摸电门也是死，喝敌敌畏也是死，怎么就选跳楼了呢，你看啊，我给她鼓鼓劲，臊臊她的脸。” 年轻人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你要是真想死，你倒是往下跳啊。妹妹，你倒是跳啊。” 年轻人的话在人群中炸了锅。 忽然间，连续有喊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到底跳不跳啊，我还等着回家给孩子做饭呢。” “跳吧妹妹，跳下来你就解脱了。” “嘿，这估计是玩极限运动的。” “跳吧，跳吧。” 年轻人见有人跟着自己，更是有恃无恐：“跳吧妹妹，我这正录着视屏呢，到时候，我给你发网上去，你要是能给我涨几个粉丝，也算是你临死前做了一件好事了。” 王二平这个时候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一拳将年轻人的手机拍在地上，骂道：“喊什么喊，就这么希望人跳下来？你要是这么喜欢跳楼，你他妈的自己上去跳啊。去啊，你他妈跳啊。” 年轻人手机地落在地，屏幕摔碎了。 “好你个老不要脸的。”年轻人骂道：“你有种再骂我一句。” “老子不仅要骂你，老子还要打你呢。”王二平喊道：“起哄架秧子，你倒是一把好手。” 王二平一拳打了过去，下一刻，他的眼睛上就多了一个黑眼圈。四十多岁，成天游手好闲，腆着个啤酒肚的王二平自然不是年轻人的对手。他一拳还没有打在年轻人脸上，年轻人的拳头就已经砸在了他的眼睛上。 接下来，王二平感受到了疾风暴雨般的拳头攻势，他抱着头在地上翻滚。 年轻人骂道：“让你多管闲事，让你砸我手机。” 人群里一阵骚动，年轻人下手很重，差点没把王二平的屎打出来。 与此同时，人群中爆发了更猛烈的呼声，躺在地上的王二平，甚至听到了有人鼓掌的声音。他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觉得自己的脸上一股热流。他摸了一下，一手的血。 即便众人已经被拦在了警戒线外，但是女孩溅射开的血液还是波及到了不少的人。 年轻人捡起了自己摔碎了的手机，遗憾着没有拍摄到最完美的画面。王二平躺在地上，他抬头看去，满眼睛都是胳膊，满眼睛都是手机，“咔嚓咔嚓”的声音传了出来，那是他们在拍照的声音。 王二平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孩还是跳了下来。 当时间转回到了一分钟之前，女孩还站在天台边缘的时候，她在想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跳下去。 自杀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自杀也是一件十分懦弱的事情。一方面，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世界上又有什么能打倒她呢？另一方面，她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不要，又有什么事情好怕的呢？ 自杀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身后的女警察已经苦口婆心的劝了她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脚步在边缘来回试探，她随时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收回来那只脚，她就会活下来，探出去那只脚，她就会死去。 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着，她的内心也在挣扎着。她或许希望有人可以拉自己一把，她或许希望，自己可以重拾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妹妹，你倒是往下跳啊。” 这个声音在人声鼎沸的嘈杂环境中显得异常响亮，像是上天给她的指示，她从纷杂的声音中，清晰地分辨出了这句话。 “跳吧妹妹。” 跳吧。 她一只脚往前一探，手一松，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摔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当场死亡。 警察们看着尸体说不出话，和她谈判的女警察更是泣不成声。 她说：“明明她都要下来了，我本来能抓住她的，就差这么一分钟。” 二十层楼，六十米高，是安全气垫也失效了的范围。王二平在闹闹哄哄的人群中站了起来，他狼狈的离开了现场，一次都没有回头。王二平心想，自己或许应该找个师傅练一练武功了。 尸体很快被清理走了，围观的群众也失去了兴趣，一个个甩手离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广场管理人员找了几名不知情的保洁阿姨，将那一片片氲开的殷红色血迹，一遍遍冲刷恢复成了大理石本来的颜色。 不到半个小时，一切如常。 推着孩子的年轻夫妇，遛狗的老人，依偎在长椅上的情侣，活奔乱跳的小孩子，他们留给了这个广场，一连串的笑声。 刑警队看到这段视频之前，正在为“犯罪顾问”的事情发愁，现场没有找到任何一点能证明凶手是谁的痕迹，他们明明知道，曾经有个人就站在王忠华的身边，明明知道，就是那人将匕首推进了王忠华的肚子里。 可他们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监控记录没有拍摄下凶手的任何样貌，楼下的邻居，又早就去旅游去了。凶手像是预料到了一切，并且井井有条地安排了一切。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傍晚，他们看到了那段视频的时候。 当看到女孩子跳楼视频的时候，吕弘阳破口大骂：“他妈的，这些傻~逼净瞎起哄。要我在现场，一脚踹死一个。” “这不地上已经躺了一个了。”赵壮英看着视频说道。 “只是。”吕弘阳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一个跳楼的，之前张晓露就是跳楼的。” “警方发来的视频很能说明问题了。”刘璐杰看完视频，斩钉截铁说道：“这个女孩是自杀。” “既然是自杀，那还找我们刑警队干什么？”吕弘阳说道：“就为了让我们心情难过？” 刘璐杰却是摇了摇头：“虽然是自杀，但是我们要搞清楚，这个女孩为什么要自杀，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那我们要走一趟了。”吕弘阳说道。 “走一趟之前，允许我先对尸体做个尸检。”赵壮英说道。 一个小时之后，赵壮英完成了尸检。 她开口说道：“恐怕，这件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简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她曾经是个妈妈 赵壮英将一张尸检报告举了起来：“这个还是孩子的女孩，她曾经可能也是，一名孩子的母亲。” 一个孩子也有可能是一名母亲，但很显然的，这个小女孩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一个还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的孩子，他还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繁杂，没有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冷暖，就被人强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曾经堕胎了。 赵壮英放下了那张尸检报告：“而且时间绝对不会超过半年，时间再长一点的话，她的子宫就会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如果不是经验老道的妇产科专家，恐怕没有几个人能看出来。” “那么这个女孩到底是谁么？” 刘璐杰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七月二十五日，这对于生活在榆洲市的普通居民来说，是极为普通的一天。而对于榆洲市四中高二的同学们来说，这又是极为煎熬的一天。不，准确的来说，他们应该是处在高二升高三的过渡阶段。 教室里没有开着空调，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结在了同学们的额头上，可他们甚至都没有擦汗的时间。他们正在进行一场数学考试，监考人是328班的数学老师，同时也是他们的班主任——郭老师。 郭老师，男，全名郭刚，今年三十二岁，未婚，住在学校附近租住的公寓。 他一边用卷起来的数学卷子扇着风，一边在教室里踱步巡视：“我和你们说，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我告诉你们，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高二没有假期，只有学习，多考一分，甩掉千人。” 在唾沫星子和汗水共舞，汗臭味和脚臭味混杂的教室里，郭刚走过了一张空桌子，低头看了一眼，那张空桌子上的空白卷子已经如同小山那般高，随时都有塌方的可能。他整理着这张桌子上的卷子，将它们分门别类摆放好。 在卷子旁边同样如同山高般的是一本本教科书，郭刚余光看到在每一本的教科书上的书脊上，都写着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陈敏慧。 “考试时间还有五分钟，一会打铃了就收卷。”郭刚背着手，走上了讲台：“我和你们说，高考考的不仅是你们的知识，更是考验你们的考试技巧，时间，心态，甚至睡眠质量，这都是高考要考察的，没写完的，还有题没看的，都给我好好调整。” 这一切都被人看在了眼里，刘璐杰轻轻敲了敲开着的教室门。 郭刚看向了教室门口，在自己的直系领导带领下，一队穿着便服，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人正注视着自己。 “小郭啊。”年级王主任伸手勾了勾：“你出来下，这面有些事情要问你的呀。” 郭刚将卷子放在了桌子上，对着一名小姑娘喊道：“这个，刘舒宁啊，一会儿下课了就把卷子都收起来，你们不要交头接耳，不要想着作弊，你们能在这儿作弊，到了高考，你们还能作弊么？” 说罢，郭刚这才朝着众人走来。 刘璐杰开门见山：“陈敏慧死了。” 跳楼的少女叫做陈敏慧，今年十八岁，榆洲市第四中学328班一名普通的高中生。七月二十五日下午两点，她来到了盛龙广场旁的一处高层建筑，爬上了顶楼。三点十五分，她从高台一跃而下，重重摔在了盛龙广场上，当场死亡。 郭刚几乎是瘫软在了地上，他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是我给她批的假条。” 陈敏慧是从附近农村考到榆洲市第四中学来的，为了方便上学，她选择了住校。 今天早读的时候，陈敏慧托同宿舍的姐妹向郭老师请假，理由是肚子疼。郭刚是个未婚的男青年，对于他来说，女生肚子疼是一件玄学，他不好多问。他只觉最近天气炎热，学生压力又大，即便是想要偷懒一天，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可让郭刚没有想到的是，陈敏慧只离开了短短一天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她请了假离开，却是再也没有回来。 仿佛这一切，都是她提前计划好了的。 下课铃声响起，天色已经漆黑了。 刘璐杰说道：“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证都已经证明陈敏慧是自杀，问题是，陈敏慧为什么要自杀？” 郭刚摇着头。 “你作为班主任，不知道陈敏慧谈恋爱了么？”赵壮英问道。 郭刚又摇着头。 “我要见她的舍友，那些和她朝夕相处的人。”赵壮英透过玻璃，看到了在楼道里打闹的学生。 谈话在一间空教室进行，现在已经属于假期时间，校园里只有这些一年以后要参加高考的学生还在上课。 赵壮英并不让其余成员跟着，教室里，除了赵壮英之外，一共有三名女孩子，她们都是陈敏慧的舍友。 空荡荡的教室，空荡荡的走廊，赵壮英问道：“你们知道，陈敏慧有性~生活么？” 女孩子们一个个涨红了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开口。 “好羞耻啊。” 她们说。 曾经有两个女孩，她们都在临摹一匹公马。一名女孩觉得马的生~殖器太羞耻了，于是没有画，而另一名女孩，则是完完整整的把自己看到的马画了出来。当人们看到这两幅画的时候，对两幅画的评价不一。 他们说将马生~殖器画出来的女孩子真是不知羞耻，一点也不纯洁。 “人总是喜欢为本不需要羞耻的事情羞耻。” 赵壮英是这样说的。 于是一名女孩子说道：“她，她之前，她之前经常夜不归宿的。” 陈敏慧不像是一名夜不归宿的女孩。可当法医这么多年来，赵壮英早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从不以外表来判断一个人。 “也就是说，她有性~生活了？”赵壮英问道。 “这个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大概是从一年前开始，她就经常晚上不在宿舍睡，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们也不知道。” “是和她男朋友么？”赵壮英又问。 她们摇了摇头：“每次接电话的时候，她都躲躲闪闪的，这都一年了，我们都不知道她男朋友到底是谁。不过，我看不像是学校里的，我们从没有在校园里见过她和他男朋友一起出现。” 另一人又说道：“她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个样子的，不爱说话，平常我们聊天的时候，她就坐在一旁傻笑，非得你点名道姓的问她什么事情，她才回答。不过我们一问到她男朋友的时候，她就是支支吾吾的不回答，可能是害羞吧。” “那你们知道，她曾经堕过胎么？”赵壮英又问。 “堕胎”所有人几乎都摇了摇头：“这个我们都不知道” 陈敏慧在安静内向的外表下，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呢？她那个神秘到别人都不知道的男朋友，又是谁呢？如果不是本校的学生，又是何种身份呢？这一年时间来，陈敏慧经常夜不归宿，又是不是和自己的男朋友谈恋爱去了呢？ 她堕掉的那个孩子，又是谁的呢？ 从教室出来，赵壮英不仅没有解决心中的疑惑，反而有了更多的疑惑。 一名女孩子忽然叫住了赵壮英：“姐姐，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赵壮英扭过了头来：“嗯？” “陈敏慧有一个日记本。”那女孩子说道：“有时候我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就能看到她打着手机的小手电，在日记本上不知道写些什么东西。但是平常的时候，我们都没见到她的这个日记本。” 另一名女孩说道：“是，有一次，她晚上还是一个人出去了，我们三个心血来潮，就想看看她日记本上都写着什么，我们找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找到。我想，她那个日记本上，一定是记载着什么的。” 只是警方并没有找到那个日记本，监控中显示，她从学校出去的时候，也并没有拿着那本日记本。那么这本可能会给警方提供线索的日记本，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赵壮英对着林川说道：“林川，这两天你多跑一趟，正规医院查不到陈敏慧的堕胎记录，那么就说明，她是在别的地方堕的胎，可能是不正规的医院，黑诊所等等。” 这些都不是什么需要动脑子的活，只是需要熬时间。 刘璐杰说道：“或许，我们需要找陈敏慧的父母问一问了，通知她的家人了么？” 吕弘阳说道：“通知了，只是路远，不一定能赶到。” “陈敏慧啊陈敏慧，你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刘璐杰喃喃自语。 夜晚，一只手轻轻翻动已经有些发黄了的纸张。这是一个厚厚的日记本，在扉页，赫然写着陈敏慧三个大字。 这只手轻轻抚摸着扉页上的名字，似乎摸到了名字，就摸到了陈敏慧本人一样。忽然，一滴一滴的眼泪逐渐的落在了日记本上，将日记本上中性笔写得名字氲开了，模糊了她的名字。 这个人合上了日记本，死死握着拳头。 看起来，这也就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鬼迷了心窍 在这个漆黑而偏远的屋子里，几乎每天都会传出来女孩的哭声，那多半都是在漆黑的深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哭声总是不绝于耳。那个屋子从外面往里面看去，四周的窗户都拉上了深黑色的窗帘，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人们都说附近邪门的很，不仅仅每天晚上都会传来女人的哭声，有时候还能看到漆黑的夜里闪着一双双红色的眼睛。不少人晚上从附近路过的时候，都遭遇了鬼打墙。人们说最好不要在这附近走动，即便是白天，无法避免，也最好不要一个人打此经过。 他们说，这里是人间和地狱的通道口。 曾经有胆大的人想要到这个屋子里去探险，可还没有走到屋子，他就被吓得浑身瘫软，大小~便失~禁了。 有人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他回答：“鬼，婴儿鬼。” 屋子旁边是一条臭水沟，家家户户的排泄物，生活垃圾，通通倒在了这条臭水沟了。但是在三十年前，这条臭水沟并不臭，相反，它原来很清澈，并且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红旗渠。 三十年过去了，原来清澈到甚至有鱼虾游动的红旗渠，变成了现在这条没有名字的臭水沟。 王婆站在了这条臭水沟旁，她看着一条野狗将一块血腥的不规则的肉块叼走，消失在了一旁的草丛中。王婆站在水沟旁边良久，一动不动。这里算不得是特别荒凉，但即便是白天，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经常闹鬼的地方多呆一会儿。 那条狗的眼睛是红色的。 吃过了人肉的狗，眼睛就是红色的。 王婆的眼泪从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滴落，她挪动着自己肥胖而笨拙的身躯，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她就从臭水沟的沟堤旁滚落了下去，落在了臭水沟中，溅起了一滩滩的淤泥来。臭水沟实在是太浅了，水深只到她的小腿弯。 即便是王婆躺在了臭水沟里，那些污水都被她臃肿的肚子挡住了，根本淹不死她。 王婆喃喃说道：“活了六十多半年，想死还要再翻个身。” 她艰难的翻了一个身，让自己的脸部朝下，这样，她的脸就能彻底埋在臭水沟中。她将自己的头漫进了漆黑的污水中，她将自己的手艰难的别到了身后，避免自己一会儿控制不住的挣扎。 她是花了心思的。 在半生半死的朦胧状态中，王婆似乎又做了那个梦。 她梦到了那个这么多年来，她每天晚上都会梦到的梦。她被关在了一间漆黑的屋子，周遭没有门，没有窗，一丁点光芒都照射不进来。她疯狂地寻找着出口，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没有门没有窗，她拿着一把血淋淋的钳子，敲着厚厚的墙。 周围传来了女孩子的哭声，她抬头寻找，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时而远，时而近，似乎远在天边，似乎又近在眼前。那飘飘渺渺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像是一把把钢刀划过了锅底，发出了刺耳而难以忍受的声音。 王婆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但是依旧挡不住那尖锐的声音，像是要直刺入她脑袋里一样。 她拿起了那把血淋淋的钳子，想要刺破自己的耳膜，只要这样，只有这样，她就不用在忍受这些刺耳的噪音了。 钳子慢慢深入了她的耳朵，可忽然间，一只小手抓住了她的裤管。 王婆低头看去，那是一个浑身赤果着的，看起来只有一丁点大的婴儿。他浑身还湿漉漉的，像是刚刚才出生的样子。王婆怎么看，都看不清这个小孩子的脸，仿佛这个小孩子面部有一块遮盖了他面目的薄雾似得。 王婆觉得很害怕，她想逃离这个小孩子，但是却怎么都无法挣脱。那一双小手像是黏在了她的裤管上一样，任凭她怎么做，都躲不掉了。王婆心想，债是躲不掉的。 虽然没有面目，但是王婆总觉得这个小孩子在看着自己。 忽然间，一阵阵的声音传了出来：“奶奶，奶奶，我很想离开啊，可是为什么那些小朋友都不让我走啊？我还要到妈妈的肚子里出生呢。” 王婆忽然蹲下了身子，她紧紧抱住了这个小婴儿，开口说道：“你是轩轩，你是轩轩么？” “是啊。”小婴儿回答道：“我是轩轩啊，奶奶，你能带我离开这里么？” “好。”王婆说道：“奶奶马上带你离开。” “可是，可是他们不让我走啊。”小婴儿一指身后。 王婆看到，那是一个个其余的小婴儿，不，甚至不应该说这些是婴儿，他们的身子支离破碎，他们的头颅干瘪着，脐带耷拉在地上。这些浑身还滴着血液和黏液的肉块，伸出了一只只不成形的小手来。 “留下来陪我们吧，留下来陪我们吧。” 一个个稚嫩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回荡着，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大，那声音越来越大。王婆看到，在那漆黑的墙壁上，不断有类似的血块穿过墙面，落在地面上，形成模模糊糊的人形，朝着王婆走了过来。 王婆拉着小婴儿往左右闪躲，可那些肉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终于，王婆站在原地，避无可避了。一只只小手抓住了那个小婴儿，使劲地拉着，王婆也不松手，他们像是拔河一样，一人拉着小婴儿的一只手臂，谁也不肯让步。 他们拉呀扯呀，终于，小婴儿被王婆和那些血手，从中间一拉两断，小婴儿肚子里的内脏，脑子纷纷落在了地上，很快融合进了那些血块中。 血块们“嘻嘻”地笑着，开心极了。 梦到这里戛然而止，王婆醒了。她忽然发觉自己还没有死，她感受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胳膊，就像是梦中的那样。她的脸已经被人垫高，她扭头看去，拉着她不让她淹死的这个人，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冲着王婆笑了笑，他说：“为什么要寻死呢？” 王婆说道：“我这辈子造孽太多，我不死，轩轩就不会来。如果你是来救我的，那么你要失望了。” “不。”年轻人摇了摇头：“你寻死我不管，在你死之前，我要问你一些事情。” “好。”王婆回答。 七月三十一号，警方在榆洲市王村村外往东十公里的臭水沟里，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为女性，年龄六十五岁，体重一百八十斤，身高一米六七。 警方不知道她叫做什么名字，根据王村上了年纪的老人讲，大家都叫她王婆。 警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王婆从臭水沟里拉了出来，根据赵壮英的简单尸检，她发现王婆的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挣扎过的痕迹。初步推断，王婆可能是自杀。而且从肺部的进水量看，赵壮英细心的发现了一个细节。 王婆的自杀，分了两个阶段。 赵壮英看着尸体说道：“两次自杀间隔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她很可能没有死去，然后从一旁爬了出来，你们看，现场还有她留下的爬痕。第二次自杀的时候，她如愿以偿死在了臭水沟里。” “在我进行尸检的时候，我发现王婆口鼻里都有泥沙，而且有粉红色的血泡流出来，初步推断，王婆选择了溺死在这条小小的臭水沟里。” “这死法也太离奇了。”吕弘阳站在臭水沟边，开口说道：“这水深还不到我小腿，怎么能淹死呢？” “所以可见她求死的心多么强烈。”赵壮英说道。 刘璐杰让刑警用一块白布盖上了王婆的尸体，他指着不远处一个里面拉着黑色窗帘的小房子，问道：“那间屋子离着这里最近，没有人看到这个大妈是怎么自杀的么？找人问问，这个屋子是干什么的？孤零零的在这里。” “不能进，不能进啊。”一个村民忽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他连连喊道：“那个屋子，是通往地狱的通道，不能打开啊。” 三年前，就是他看到了婴儿鬼。 吕弘阳说道：“林川，你去问问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谁，我们准备到那一间屋子里面去看看。” 林川点了点头，让刑警带来了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村民，这是一个同样五六十岁的老头。 他说道：“我骑着洋车子从这里过，就看到有个娘们躺在沟子里，我以为她喝多了，就过去拉她。这娘们太胖了，我拉不动。我摸她，身子都凉了，吓了老汉我一跳，我赶紧骑车子回去告诉了村长，村长这才报了警。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就把这娘们弄出来了，一看不就是村头的王婆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在这儿死了。” “行吧。”刘璐杰问道：“这屋子，你知道是干什么的不？是谁家的屋子，里面有什么？” “里面有鬼。”老人说道：“这里可邪门了，十年前，这里就总闹鬼，村民都不敢从这路过。我看啊，这王婆就是走到这里让鬼迷了心窍了，要不然，谁能死在这么浅的沟子里？” “有什么鬼？”吕弘阳嘴里叼着一根烟，说道：“大白天的见什么鬼？” 他急匆匆的走到了屋子前，然后抬起就是一脚，将屋子的门踹开了。 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吕弘阳双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鬼迷心窍了，鬼迷心窍了。” 有村民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这里并不是地狱 人群骚动，几人匆匆往吕弘阳的位置跑去，刘璐杰和林川一人扶着吕弘阳的一只胳膊，将他拽了起来。吕弘阳推开了林川，开口骂道：“草，还用你扶？什么鬼迷了心窍了？老子一开门，里面就一股臭味，简直要把我熏死了。” 赵壮英捂着鼻子站在门口。 片刻，赵壮英开口说道：“这里不是地狱。” 村民们松了一口气，就听赵壮英又说道：“这里是人间炼狱。” 在这个四周都挂着厚厚的深色窗帘，关上门之后密不透风，只有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屋子里，一盏灯泡悬在空中。而在屋子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可以调节的妇科手术床。床的上下两端都有可以放手和放脚的地方。 经常会有女孩子，半夜来到这个地方，然后躺在了这张没有经过消毒，不知道被多少人躺过的床上。她们将两腿分开，不着一丝的躺在那里。她们躺着，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个昏黄的灯泡。 在妇科调节床的旁边，是两个黑漆漆的铁桶。铁锈和血水混杂在一起，黏在了铁桶边缘，而这两个大铁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被清洗过了。而放置铁桶的水泥地面，更是泥泞的不成样子。 赵壮英戴好了口罩，她蹲下来的时候发现，水泥地面上发黑的物质并不是灰尘，而是一团团，已经被人踩成了泥潭的血块。 很显然，是人类的血液。 赵壮英蹲下了身子，将手伸进了那两个发臭铁桶的其中一个，她的手在铁锈和血水中搅动着，片刻之后，一个肉块被她提了出来。众人看到，这几乎是一个已经发~育成了人形的婴儿，只不过，他的身子上满是伤痕，他的四肢和头颅，都已经被压碎了。 一名一同走进来给案发现场进行拍照的女刑警，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发寒，整个人不自觉的往后面退了一步，却正好碰到了狭窄空间里，在妇科手术床旁边的移动手术车上，将手术车上放着的手术钳c手术刀撞落在地，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一下下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吕弘阳骂道：“耿玉，能不能小心一点？你是不是想手术刀掉下来捅死一两个才开心？” 那个被训的叫做耿玉的女刑警，她眼圈发红，将相机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挂，蹲下默默捡起了掉落的工具来，林川就在旁边，他也蹲下了身子，帮着耿玉捡了起来。这些工具让耿玉触目惊心，她甚至都不敢想象，当这些工具在那些女孩子身体里的时候，到底是怎样一幅场景。 这里是做什么的，就很显而易见了。 赵壮英轻轻将那胎儿放在了一旁，她缓缓讲述了这些胎儿的一生： 像这样子已经成了人形的胎儿，已经有三到四个月大了。有些胎儿，已经有了简单的感知能力，有了痛觉。而这个时候，妈妈们的肚子也明显的鼓胀了起来，再也瞒不住了。当妈妈们选择躺在这个地方的时候，腹中的胎儿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 如果胎儿已经有了思想的话，他或许会说：“糟糕，我妈妈会杀了我的。” 而胎儿的妈妈们，同样是这样想的：“糟糕，我妈妈会杀了我的。” 为了不让自己的父母知道，她们不愿意去正规的大医院，她们宁愿躲在这个小屋子里面瑟瑟发抖，结束自己孩子的一生。医生们会先上麻药，然后在睡梦中帮助这些女孩子解决“麻烦”，但是在这个黑屋子里，明显没有这个条件。 在屋子的角落里有几瓶高烈度的白酒，那既是用来给手术工具消毒的酒精，又是给这些女孩们麻醉的麻药。 他们会用一种比家用吸尘器强百倍的强力吸附器，从下面深入女孩们的身体里，将已经成型了的胎儿，搅碎成一块块的碎块，然后吸入管子中，最后都成了这铁桶里的肉块，都成了这地上的肉泥。 有时候，吸附器没有办法吸出人类坚硬的头部，这个时候，医生就必须用大工具钳，深入女孩的下面，将胎儿的脑袋钳碎，然后再将胎儿吸出来。而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个婴儿的四肢和头颅都被压扁了的原因。 最后，医生会对子宫进行一次清理，将里面的肉块全部清除干净。 人流手术就这样完成了。 广告里说只要三分钟，广告说今天做手术明天就上班，广告说无痛。 可他们没说胎儿痛不痛。 有些胎儿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可有些胎儿，就本不该成为胎儿。 赵壮英说：“现在打开电视，各个电视台都是无痛人流的广告，可却不允许避孕套广告播出。不是我脑子不够用了，就是有些人脑子不够用了。” 根据资料显示，我国每年人工流产多达一千五百万次，其中二十五岁以下的女性占一半。然而这些资料并没有包括未注册的私人诊所，以及这些根本算不上是诊所的黑屋子。实际上，这个数字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 这是一个根本什么资质都没有的黑屋子，王婆也从没有学过一天的医学知识。可是胜在价格十分便宜，王婆也从不问这些孩子年龄多大，家住在什么地方，是哪个学校的学生，这使得这些未成年人趋之若鹜。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王婆的做事准则。 五十五岁是王婆人生中的分水岭。 五十五岁之前，王婆负责给人接生。五十五岁之后，王婆负责帮人流产。 在这个破旧的屋子里，王婆不知道自己到底杀死了多少个孩子，王婆也不知道这五年时间来，她到底给多少女孩子做过流产。 王婆只记得，自己遇到了形形色色的女孩子。 她们有的战战兢兢，害怕到连一步也迈不开。 她们有的潇潇洒洒，豁达到似乎是人流常客。 她们有的一个人来，男朋友早就联系不上了。 她们有的结伴而来，两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可无一例外的，她们都是学生，都是未成年。 这是村民们经常会听到屋子里有女孩子哭喊的原因，这是村民看到了所谓的婴儿鬼的原因。每当悄悄做完一单手术之后，王婆就会提着那两大桶血水，连同婴儿的尸体一同倒入臭水沟中，附近的野狗是消灭证据的最好的动物，五年来，没有人发现王婆的勾当。 可王婆终究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关。 两年前，王婆用自己赚来的这些“血汗钱”，帮自己的儿子在村子里盖起了豪华的二层小楼，又给四十岁还在打光棍的儿子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这一下王婆的光棍儿子成了村子里人人都羡慕的对象。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王婆的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一年半前，王婆的儿媳妇怀孕了，这对王婆来说是个天大的喜讯。他们全家早早给这个未来的儿子买了衣服，买了鞋子，买了玩具，还给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儿子起了一个最流行的名字——轩轩。 但不幸的事情是，轩轩并没有降生。在轩轩三个月大的时候，轩轩的妈妈意外流产了。 从那天开始，王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梦到那个噩梦。那个噩梦已经整整纠缠了她一年的时间。半年前，王婆的儿媳妇又怀孕了。这一次全家如临大敌，他们小心翼翼伺候着这个媳妇，一杯水也不让她去端，饭也要专人亲自喂到她的嘴里。 从那个时候，王婆再也没有来过这个黑屋子。她虔诚祈祷，每日烧香拜佛，希望老天能保佑自己的儿媳，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希望，这一个轩轩会健健康康的成长。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七月底，已经六个月大的轩轩胎死腹中。 这一次，王婆死心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死，轩轩是不会来的。她来到了黑屋子，站在了臭水沟旁，然后将自己淹死在了不到成人小腿高的污水里。 王婆前半生接生，后半生流产。 在她手上活下来的婴儿和在她手上死掉的婴儿一样多。 林川站在屋子外，看着刑警同志在门口贴上了封条。封死了这个通往地狱的通道，没错，这里不是地狱，可正如赵壮英说的，这里是人间炼狱。 林川依旧记着王婆最后对自己说的话：“人啊，什么都过得去，就是别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我要是狠下心来，我也不怕什么报应，可我就是做不到。你说的那个姑娘我有印象呐，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一例。半年前，她一个人来到这里，跪着求我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我不忍心看她这样，就做了这最后一例。可没想到，半年后，我的轩轩还是死了。”王婆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是个晚上，我看到一个男人在田埂边等着她，天色漆黑，我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只知道他中等身材，身高一米七左右。” 林川和王婆走出了屋子，王婆开口说道：“小伙子，你走远点我再自杀，我怕到时候别人怀疑你。” 林川走了很远，才听到“碰”的一声闷响，王婆又跳进了臭水沟里。 这一次没人拉她了。 他们都不知道，十六岁的时候，王婆的儿媳遇人不淑，三年堕胎两次。 医生告诉这个十六岁的女孩，你以后即便怀孕，孩子也不容易存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神秘的男朋友 榆州市第四中学高二324班张洪亮的妈妈报了警，原因是她怀疑自己的孩子混上了黑~社会。 最近这段时间里，张洪亮的妈妈总觉得张洪亮这个孩子鬼鬼祟祟的，每次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都说一些江湖上的黑话。总是频繁对别人说“明天安排一下”c“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c“安排上了”这样的话，张妈妈每天都心惊胆战，最后还是大义灭亲选择了报警。 哭笑不得的民警同志找到了张妈妈，解释了这些话只是最近网上比较火的时髦用语，听起来比较“社会”，但是和黑~社会可没有什么关系。 张妈妈又问道：“我那天还听到我儿子说什么小猪佩奇身上纹，掌声送给社会人，好像是加入了什么佩奇帮。” 民警说道：“你要是还担心，我们就去查一查，放心吧，你儿子不是什么黑~社会。” 调查的结果很明显。 张洪亮的确加入了帮派。 不过张洪亮加入的可不是什么小猪佩奇帮，他们加入的帮派名字叫“pua”。 “pua”全称是“pick一up artist”指的是一群受到了系统化学习，实践，和不断完善和女性相处技巧的男人。由于“pua”和“泡”的发音相似，因此这些人又被称作是“泡~妞达人”。 这本来是一种研究两性心理学的著作，但现如今，有人利用这门心理学书，专门开设了一些“pua”机构，会员需要缴费入会，明面上看起来只是“提高追女孩子的技巧”，但实际上，则是教导入会会员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最短的时间对女性进行骗财，骗色，骗婚，甚至是“宠物养成”“教唆女孩为自己自杀”等触目惊心的课程。 这些课程吸引了大量的所谓的屌丝加入，力求这种课程能为自己带来一段甚至几段艳遇。 当一只羊觉得自己是一只狮子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一只狮子。 当一个人能连自己都欺骗的时候，那么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 女孩子们喜欢高富帅，他就去4s店拍方向盘，女孩子们喜欢暖男，他就每天“早安晚安”。 你喜欢什么样子，他们就是什么样子。 当所有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羊终究不是狮子，在狮子的外衣即将被猎物识破的时候，他们便会寻找另外的猎物，又变成了一只狮子。 更甚者，他们会不断打压女孩子的自尊心，控制这些女孩子的精神，让她们彻底奔溃，成为自己的玩~物。 张洪亮就是这么一个“pua”社团的预备社员，之所以只是一名预备役成员，是因为一千块钱的入社费张洪亮还没有凑齐。他们只能加入这个“pua”社团的“榆州市第四中学高中分部”。 当张妈妈知道了张洪亮用每天的饭钱分期了一个这样的课程之后，她抄起了办公室一旁放着的笤帚就冲着张洪亮抡了过去，张妈妈一路将张洪亮打进了教室，又从教室打到了男厕所，再从男厕所打到楼道里。 “一天起来安排安排，我让你安排，你还敢不敢了？”张妈妈骂道。 “不敢了，不敢了。”张洪亮回答道：“我以后再也不敢安排了。” 在全体老师的注视下，张洪亮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张洪亮跑过了一个转弯处，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张洪亮被撞得生疼，可对面的那个人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 “上课时间，在楼道里乱跑什么？” 一只手提住了张洪亮的衣领，张洪亮在这个人的手里，就像是个小鸡仔一样。 “陈慧敏的父母已经将陈慧敏的尸体下葬了，听说你们警方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于是他们就来学校了。”年级主任开口说道：“诶，这个学生，老师没告诉过你在楼上不能跑动么？” 民警向刑警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璐杰还没有发表意见，就听年级主任叉着腰怒斥道：“现在还有这种课程？查，一定要严查，我不允许我们学校有这样的学生。张洪亮，我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给我调查清楚，咱们学校还有谁加入了这个社团，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心里一天想着的都是什么事情。” 张洪亮还被吕弘阳抓在手里，他唯唯诺诺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好，好” 刘璐杰说道：“如果有名单了也给我们一份，如果里面真的有教唆别人自杀，什么宠物养成的课程，那就是我们刑警要抓捕的对象了。那就麻烦两位派出所的同志了，跟着张洪亮一块查一下这件事情。林川，你留一下你的电话号码，到时候好和他们对接。” 林川点了点头。 陈慧敏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们的习惯带有着典型农民的拘束和朴素，他们一辈子所经历的悲欢离合，都被田里的风霜雨雪刻在了脸上，即便是面对死别，他们的悲痛中都带着隐忍和克制。 他们说根本不理解女儿为什么会忽然自杀，在自杀前，他们也没有发现女儿的不对劲，因为他们的女儿一直在学校，他们根本来不及见自己女儿最后一面。这一家人这一年见面的时间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他们要种地，女儿要上学。 可是这对夫妻很确定一件事情，自己的女儿是不会自杀的。 可当刘璐杰几次询问原因的时候，这对夫妻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们只是固执而执拗的说：我闺女是不会自杀的。 刘璐杰叫来了陈慧敏的舍友以及班主任郭刚。 在三方人的讨论中，他们很快确定了一个共识，陈慧敏确实谈恋爱了，而且还怀了对方的孩子，但是没有人知道陈慧敏的男朋友是谁。 用赵壮英的话来说，木头脑袋里面只装着数学公式的像是郭刚一样的钢铁直男，自然不会发觉一个少女怀春之后内心的千回百转，但是陈慧敏的舍友不应该不知道陈慧敏的变化，除了那本可能记录了少女心事的日记本外，陈慧敏一定还有其余表现。 “减肥。”宿舍年龄最大的大姐说话了：“这半年来，陈慧敏一直都在减肥，我们每次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陈慧敏就一个人在宿舍，吃一个苹果啊，或者是面包，有的时候，陈慧敏就喝一碗稀饭。” 宿舍的二姐也开口说道：“对对对，是这有这事情。有一次周末，她们出去玩了，就我和陈慧敏在宿舍，整整一天，陈慧敏就只喝了一碗稀饭而已。我都听到他肚子饿的呱呱叫了，但是她愣是不去吃东西，我实在是佩服。” “陈慧敏原来很胖么？”吕弘阳说道：“我看照片，陈慧敏是一个十分苗条的姑娘，说苗条都有些不太对了，应该说是消瘦。” 宿舍的老四是一个微胖的女孩子，她说道：“没有，陈慧敏原来就挺瘦的，只要一百斤，这半年更是什么东西都不吃，看起来只有八十斤的样子了，我们都觉得她太瘦了，感觉几乎要成了厌食症了。” “女孩子一生都在和脂肪作斗争，不论多瘦的女孩子，总觉得自己需要再瘦一点。”赵壮英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说道。 在场的几位男士都沉默了，减肥对于女孩子来说或许可能是玄学，但是在场的几位男士明显有自己不同的看法。 林川的脑子默默运转着，他似乎是看透了什么，但是却没有说出来。 线索再次中断了，如果说陈慧敏是为情自杀，那总也得找到陈慧敏为他跳楼的这个男人是谁。而且陈慧敏都死了这么多天了，陈慧敏的男朋友一次电话也没有打过来，似乎他并不在意陈慧敏的死，又或者陈慧敏的男朋友根本就并不存在。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林川总觉得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刘璐杰将这个案子的代号叫做“神秘的男朋友”。 刑警队首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找出来。不论他是藏在校园，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当刑警们回到警局讨论案情的时候。 两位中年夫妇正站在火车站旁的高楼下。 他们两个仍然记着一年半之前送陈慧敏来城里上学的情景。 那天，陈慧敏的母亲指着这栋当时还尚未完工的高楼说道：“你看，城里的房子都这么高啊，我数数，我的娘啊，一共有二十多层呢，这要是住二十层，回家不得用一个小时才能爬上去？” 陈慧敏的父亲冷哼了一声，他略带嫌弃说道：“乡下的娘们没有见过市面，我和你说啊，人家首都的房子，那都是在云里的，你打开窗户，云就都飘到家里来了。” “我的娘啊！”陈慧敏的母亲说道：“那得是和咱们村的山一样高了。” 陈慧敏搂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开心地说道：“爹，娘，你们放心，我上了高中一定好好学习，然后考上清华北大，到时候，我就把你们两个都接到首都去，让你们住和山一样高的房子。” 陈慧敏的父母都笑了。 女儿不是说要把自己接到首都去生活么？她怎么可能自杀呢？ 陈慧敏的父亲问道：“上一次我们来这里，这栋楼多高？” “二十二层。”陈慧敏的母亲说道。 “你看，一年的时间，都盖到三十三层了。”陈慧敏的父亲说道。 “是啊，太快了。”陈慧敏的母亲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风萧萧兮夜漫漫 燕国有勇士秦舞阳，年十二，杀人，人不敢忤视。 几千年前，燕国有一位勇士，十二岁的时候就敢杀人，满大街没有一个人敢正眼看这个小孩。 后来，秦舞阳跟随荆轲去刺杀秦王——也就是日后的秦始皇。 秦屎黄今年五十五岁，他以碰瓷为生。 秦屎黄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村子里接生的稳婆问秦屎黄的父亲说道：“要小的还是要大的。” 秦屎黄的奶奶率先开口说道：“带不带把？” “带。”稳婆回答。 “要小的。”秦屎黄的奶奶说道。 秦屎黄的生日，就是她妈妈的忌日。 村子里上户口的大妈闻讯来给这个刚刚出生了没多长时间的小婴儿办理户口。当问到娘俩准备给这个小孩起个什么名字的时候，娘俩犯了难。娘俩这辈子一天学都没有上过，连自己的名字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哪儿有给孩子起名字的本事。 奶奶说叫秦虎，爸爸说这个名字响亮而不够文雅。 爸爸说叫秦文，奶奶说这个名字文雅而不够响亮。 他们折腾来折腾去，折腾的上户口的大妈都不耐烦了：“你们要是还不决定，我可就随便写一个了啊？” 爸爸急中生智，忽然做出了这辈子他觉得最重要的决定：“秦始皇的秦，和我的秦，是一个秦吧？” “是。”大妈说道。 “那我儿子就叫秦始皇了。”爸爸抱着儿子，不停的摇来摇去，看起来很是高兴。 大妈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亵渎皇帝的意思，人家秦始皇多厉害，这么一个小孩就叫秦始皇，这成何体统。大妈刚想说话，又怕否决了之后，这娘俩又开始磨磨唧唧的想一堆名字，自己又被这娘俩缠上。 正在大妈左右为难之际，就在这个时候，小孩忽然在爸爸的身上拉了肚子。 顿时屋子里臭气熏天，娘俩却是哈哈大笑。 大妈灵机一动，写下了“秦屎黄”这三个字。 从此这个小孩有了个既“响亮”又“文雅”的名字。 六岁的时候，秦屎黄的奶奶死了。十二岁的时候，秦屎黄的父亲死了。秦屎黄在家饿了一天一夜，知道是自己离开的时候了。那是秦屎黄第一次出远门，那个时候自行车是件昂贵的物件，秦屎黄靠一双脚，走了整整两天，终于来到了城里。 秦屎黄的肚子饿的呱呱叫了，他自一生下来就懂一个道理，不吃饭是要饿死人的。他奶奶死后他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原来拿东西吃，是要花钱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侧的小摊飘出阵阵香味。 秦屎黄看到了一个算命摊子，他虽然和那早死的父亲一样，大字不认识一个，但是他的父亲告诉过自己，看到贼眉鼠眼，还留着长胡子的就是算命的。父亲告诉秦屎黄算命的都是骗子，因为算命的竟然说他以后会荣华富贵，他现在连吃碗粉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还荣什么华富什么贵。 秦屎黄谨遵父亲的教导。 “你给我算个命。”秦屎黄说道。 算命的打眼看了看小屁孩，见四周也没家长跟着，衣服破烂，浑身脏兮兮的，一看就是野孩子。 闲着也是闲着，他故意说道：“小孩啊，我跟你说啊，我一看你的面相，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我跟你说啊，你这个命啊~是死了爹又死娘，死了爷爷死姥娘，死了舅舅死姨姨，死了姑姑死弟弟，总之啊，就连你家养的大黄狗，都得死。” 秦屎黄并没有说话。 算命的有些尴尬，说道：“那给一毛吧。” 秦屎黄没有说话。 “那给五毛。” 秦屎黄还是没有说话。 “一块！” 秦屎黄依旧沉默不语。 “我身上拢共就一块五了，都给你。”算命的扒开了自己的裤子，从裤头缝着的小口袋里，掏出了一块五毛钱来，递给了秦屎黄。 秦屎黄很满意，这才把顶在算命先生肚子上的那把刀收了起来。 榆州市有勇士秦屎黄，年十二，当街抢劫，不敢忤视。 四十年前，一块钱是很大的一笔财富。 从秦屎黄第一次持刀抢劫，到秦屎黄当街碰瓷。秦屎黄觉得自己的精神是一脉相承的，只是从劳动力密集型的工作性质，转型到了技术密集型的方面。秦屎黄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他总结了“三躺四不碰”的原则。 “三躺”指的是刚起步可以躺，车速慢可以躺，狭小路段可以躺， “四不碰”指的是车速太快不碰，司机盲区不碰，司机是女不碰，豪车烂车不碰。 这都是秦屎黄在二十多年的碰瓷生涯里，总结出的血与泪的经验。他是亲眼见过的，有个老姐姐躺在了司机盲区，活生生被压成了三段。他也见过不挑食的人，被一辆五菱面包车上下来的二十个人按在地上打。 可饶是经验丰富的秦屎黄，也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开张了。如今装行车记录仪的司机越来越多，秦屎黄逐渐已经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无奈回到了家里，听着家里鸡飞狗跳的吵闹声：“就你这一个月三千几块的工资，你怎么养这个家，怎么养我，一天天钱没有，什么都不会做，还要养着你那和皇上一样的秦屎黄，我怎么就嫁给你这种没用的东西了。” 秦屎黄咳嗽了一声，儿媳妇开口骂道：“呦，今天我们家皇上这么早就回来了？您每次倒是回来的及时啊，每次一到饭点的时候，你倒是准时回来了。就惦记着吃饭了是吧？我和你说，我们单位的小丽都有包，我不能没有，要是不买，得了，全家一块都饿死算了。” 儿媳妇瞥了秦屎黄一眼：“老不死的玩意儿。” 秦屎黄的儿子反驳道：“没有钱就是没有钱，我还能怎么办？” 儿媳妇说道：“你是不知道你爹一个月看病要花多少钱么？你是不知道你爹吃的药一个月要多少钱么？赚得还没有花的多，你还有脸在这说话？” 秦屎黄受够了，他喊了一声，开口说道：“不吃了。以后我再也不吃了行了吧，我自生自灭，你们不用管我。” “你还自生自灭了。”儿媳妇开口说道：“你要是这么有骨气，你倒是自己走啊，你倒是死了啊，你倒是给你儿子减少个包袱啊，你还自生自灭了。” 秦屎黄捂着自己的心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儿子，这，这日子你还过什么过啊。”秦屎黄说道：“趁着你们还没有孩子，赶快离婚了算了。” 儿媳妇叉着腰：“呦呦呦，您老人家脾气倒是大，可以，秦奋，你自己选吧，今天我和你这屎黄的爹没完了，这个家有我没有他，有他没有我，你选吧。好像谁稀罕似得，有种就离啊，别他妈的磨叽。” 秦奋站在中间，他的对面，秦屎黄和儿媳妇一左一右。 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一边是自己的父亲。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两秒钟之后，秦奋指向了自己的父亲。 秦屎黄心里一暖，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孩子，还是偏向于自己的。 下一秒钟，就听秦奋说道：“你给我走。” 在路上走了一百米左右，秦屎黄这才回过了神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被扫地出门了。 秦屎黄想着自己的一辈子，他这一辈子什么没有见识过，什么大风大浪没有遇到过。可没有想到，自己还是折在了自己人身上。秦屎黄总听人说婚姻是坟墓，他把自己的儿子推进了坟墓，同时将自己也掩埋了起来。 秦屎黄猛然间就想起了自己父亲临终前和自己说过的话：“死对于一种人来说是恐惧的，但是对于另一种人来说就是解脱。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第二种，不怕死，死有什么可怕的。可到了我重病的时候，我才发现其实我是第一种。” 最后，秦屎黄的爹说道：“现在我的确马上就要死了，我现在是又觉得自己有些解脱，可又有些恐惧，闹了半天，原来这两种我都有，是个杂~种。” 当秦屎黄站在天台怎么也跳不下去的时候，他便想到了父亲最后的一句话。 “原来我也是个杂~种。”秦屎黄对自己说。 “你为什么想要死呢？”一人开口询问。 秦屎黄回过了头来反问：“年轻人，那你为什么要死呢？” 两人站在楼上，互相沉默着。 这个年轻人开口说道：“我和你说，不久之前，有个女孩从这里跳了下去。我后来听说，她站在上面足足考虑了两个小时，但是最后她还是跳下去了。我当时不能理解那种心情，可刚刚当我准备跳下去的时候，我忽然有些理解。” “我也想死，可我也想活。”年轻人说道。 秦屎黄给年轻人讲述了自己父亲的临终寄语。 年轻人说道：“那样的话，我也是个杂~种。” “我们都是杂~种。”秦屎黄说道：“你看这楼高的，跳下去是准死。我和你说年轻人，你的人生还有盼头，我的已经一眼看到头了。你遇到了我，就说明你不该死。和我说说吧，你为什么想要自杀，你正当年啊。” 年轻人将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郁结一吐为快。 听罢，秦屎黄说道：“的确是个禽兽。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杀了他再死也不迟。” 秦屎黄开口说道：“我突然想到了一首诗，那个怎么念来着？就是荆轲要杀秦始皇，走的时候念的那个，我没文化，记不住。”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年轻人说道。 “继续往下念啊。”秦屎黄说道。 “我语文学的也不好。”年轻人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秦屎黄。” “你叫秦始皇？” “我叫秦屎黄。” 入夜，夜风吹过了高楼，高处不胜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当街杀人未遂 当众人看到了这个老人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不住的在地上呻~吟着。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一旁高喊着：“大家伙儿你们可都看见了啊，不是我撞了他，是他自己走到了我车边，然后自己就倒下了，我车可开着慢着呢，大家是不是也看到了？是这个人自己倒在这里的。” 很快在车和人之外，俨然围成了一个大圈。 “这老头，这老头我之前可见过啊，可每天就在这附近转悠碰瓷呢。诸位可小心了啊，说不准哪天就让这老不要脸的给讹了。” “是啊，你看着老头手里可还攥着刀呢，这是打算碰瓷不成改明抢啊。” “嘿，嘿，你看着老头子，装的还挺像的啊，知道的是在碰瓷，不知道还以为这老东西心脏病犯了呢。” “来来来，我们拍照啊，给他发网上，让他火一把。” 紧接着，就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种咔嚓咔嚓的声音，老人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三十年前，老人还不算是那么老，他只是刚刚摘掉了中年人这个称号而已。 那天小老人溜溜达达的从一条巷口走了进来，热情的和周围的邻居们打着招呼。 “嘿，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今天是不是又输的只剩下裤衩子了？”有人说道。 “你小子这么说话呢？我赌钱什么时候输过？”小老人回答道。 又有人说道：“我前天亲眼见你输了掏不出钱，吊着打。” 小老人涨红了脸：“那也不是赌输了，那是闹着玩，诶，我” 紧接着就是什么“赌者固穷”“瓶”“逼两拳”之类大家听不懂的话。惹得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巷子里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又有人开口说道：“你们快来看，你们快来看。那儿有人扔孩子了，那儿有人扔孩子了。” 巷子里的乡里乡亲们听到有人扔孩子，都飞奔去看，各个争先恐后，似乎跑得慢了就看不到扔孩子这一景观了。可当他们冲到了孩子面前的时候，又一个个畏手畏脚，你推着我，我搂着你，一步也不敢向前。 “不是说扔小孩子么？”小老人开口说道：“怎么只见孩子，不见大人呢？” “有个二十来岁的娘们，把孩子放在这个巷子口就跑了。”有知情人士说道。 小老人开口说道：“那你们就不管么？人要走也不知道拦着些？” 这些位大老爷们都涨红了脸，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说话。 “那现在该咋办啊？”有人问道。 “能咋办，你们都把人看丢了，这扔在这明显是想让别人养啊。”小老人说道。 “那就养啊？”有人说道。 “谁养？”有人问道。 大家都看向了小老人：“你没爹没娘，没老婆没孩子，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不打算给你家留个后？那这样吧，就你养了吧。” “怎么就我养了？”小老人说道：“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一个大胖孩子，我怎么养？” 有胆大的轻轻解开了孩子身上的肚兜，说道：“是个带把的。” 小老人满脸的嫌弃，说道：“这叫个什么事情，孩子倒是先有了，可连个婆娘都没有。我又不是开救济院的，这孩子放在我这里养也不合适。况且我也没有奶给他嘬啊，你们说是不是啊，我又不是个大胸脯婆娘。” 众人哄笑了起来。 从此他有儿子了。 人群中有人在沉默着，半个小时前，他看到这个老人刚刚从隔壁的五金店出来。 这个老人起初是买了一把菜刀，他站在店里，足足拆了半个小时，也没有将菜刀外面包裹着的塑料包装拆掉。他起初是用手撕，后来是用牙咬，结果依旧是无济于事。后来，这个老人便提出要买一把剪刀，剪掉菜刀外面的厚厚的塑料硬壳包装。 可当老人接过了剪刀的时候，他发现剪刀外包装和菜刀外包装是一模一样的硬塑料材质。他起初是用牙咬，后来是用手撕，但是来来回回，他也没能将外面的那层包装拆开。 店主看到，老人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来，他浑身颤抖着，时不时用手扶着心口，似乎是心脏有什么问题。 老人生气的将刀往地上一甩，然后骂道：“草他妈的，我一定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落在地上的菜刀滚了两圈，自动从外包装里滚落了出来。 老人弯腰捡起了菜刀，一只手放在了胸口上，一只手则是高举着菜刀，往门外跑去，嘴里还嘟囔着：“杀了他再发作，杀了他再发作就好。” 老人高举菜刀，三步并作两步跃下了台阶，然后一路往街对面冲锋过去。可是当老人来到了路中间的时候，他忽然死死抓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后双腿一软，倒在了地上。一辆红色宝马紧急刹车，停在了老人的面前。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一旁高喊着：“大家伙儿你们可都看见了啊，不是我撞了他，是他自己走到了我车边，然后自己就倒下了，我车可开着慢着呢，大家是不是也看到了？是这个人自己倒在这里的。” 老人没有理会这些人，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抓着菜刀，不断在地上匍匐前进，就好像是一个负伤了的老战士。众人给老人让出了一条通道来，看着老人艰难的往路对面爬去。有不知道情况的小孩子，甚至已经默默喊了起来：“加油，加油。” 这种悲壮的气氛感染了不少刚刚路过的路人，大家一起为这个老人加油打气。 但很可惜的事情是，老人终于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再也爬不动了。 老人用全身的力气，说出了自己最后的遗言：“这地也太他妈烫了。” 十年前，老人还不能说是老人，顶多算个中老人。 中老人听说现在结婚都需要男方家里有车有房了，从此中老人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他再也不能过吃了上顿再想下顿的日子了。 他加入了一个那时候新型的行业——碰瓷。 那是一个和今天一样热的天气。 中老人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汽车，准备进行他的第一次碰瓷事业。他选择了一辆新车，可是没有把控好方向和距离，他跳出去的时候，结结实实的撞在了缓慢行驶中的汽车上，汽车将他撞出去三米多远。 可中老人刚倒在地上，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围观的路人都说这个中老人有风范，是老年人的楷模，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对目前老人假摔讹人的不良风气进行了有力的抨击，是给这个利益熏心的社会打了一剂猛药，甚至有不少人，打算给他发一面锦旗。 中老人只是骂道：“他妈的不是我不想碰瓷，是这地面太烫了。” 那是这个老人第一次碰瓷，可是没有成功。 这一次老人并不想碰瓷，可他却站不起来。 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老人早就没有了心跳。之前的宝马女车主和围观的路人早就散了，这一批是重新围上来的路人。 有人说这个老人举着刀要去对面的小区杀人，结果人没有杀了，自己却倒在了马路上。 刘璐杰站在小区门口，对众人说道：“也就是说他想要杀这个小区里的一个人，结果心脏病发作，还没有见到仇人，自己就先死了。只不过这么大的一个小区，他想要杀的，会是谁呢？” 刘璐杰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这个小区，那谁不是在这个小区租了房子是么？” “谁？”吕弘阳问道。 林川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大家都沉默了。 公安局的尸检报告显示，这名老人死于心脏骤停，也就是众人俗称的心脏病。当公安局的民警通知家属来领走尸体的时候，这个儿子认出了自己的父亲，但却没有答应将尸体领回去，他让公安局的警察自行处理这具尸体。 耿玉儿看不下去了，骂道：“这是你爸爸，而且法律上是有规定的，不是你说不领就能不领的。” “我还真就不用领。”这个人脸上带着笑容。 “凭什么？”耿玉儿很生气。 他轻轻走到了耿玉儿的身边，说了五个字便扬长而去，留下了一脸错愕的耿玉儿不知所措。 老人在死的时候，终于想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三十年前，当村里上户口的老大妈听说他领养了一个孩子的时候，前来给孩子办理户口。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怎么给这个儿子起名字呢？他想了好多名字，可又全部被自己否决了。 老大妈等着无奈，不停的用笔摩~挲着那粗糙的纸，就是发出这种“咔嚓咔嚓”的声音。 老大妈的耐心被消磨殆尽了，她开口说道：“你要是还不能决定，我可瞎写一个名字了啊？” 他做了一个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他开口说道：“既然我的名字叫做秦屎黄，那我儿子的名字就叫做秦粪吧。” 老大妈看了看这个可爱的小婴儿，觉得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用这么肮脏的东西做名字呢？她灵机一动，在档案上写下了“秦奋”这两个字。 他终于想起了那“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在什么地方听到的，于是他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开花小区 开花小区原来并不叫开花小区，它有个很文艺的名字——落花。 但是落花小区的居民们觉着落花这个名字太不吉利，在王老太带领的奶奶团的抗议下，小区的名字变成了寓意吉祥的“开花”。这是这个小区最大的习惯，居民自治，居民是小区当家做主的主人。 因此三分之一的局面拒绝交物业费选择自己管自己的时候，物业再也坚持不住，于两年前的一个漆黑的夜晚，留下了一张“物业已退出本小区”的告示之后，就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个小区在经历了两年的自治之后，显而易见的有了成效。 没有了保安的巡逻，这个小区的大门铁栏都不知道被谁偷偷卖给了收废品的。没有了物业的打扫，连路边的花池子里都满是各种各样的垃圾，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发出臭烘烘的味道。由于没有了物业的集中规划，小区里的共享自行车，汽车，停得横七竖八，将一条消防通道挡着严严实实，几乎无立锥之地。 大门旁写着小区名字的大理石上，本应该是“落”的位置，被一张红纸贴着，上面歪歪扭扭一个“开”字，显得实在是有些滑稽。看样子，这就是王老太的杰作了。 “所以查到了么？”吕弘阳看着一旁满头是汗的林川，皱眉询问：“的确是郭刚，榆州市第四中学328班的班主任郭刚。” “这里离着学校倒是不算远。”刘璐杰看着林川手上的那份住户名单。 林川用自己的手背擦了擦汗，又补充说道：“这小区的住户名单，就是找那个王老太拿来的，说来也有些好笑，我打电话给物业的时候，物业直接让我去找二单元伍零壹的住户王老太，说王老太比他们了解这个小区。王老太知道我们的来意，非要下来迎接我们，我这是先下来了。” 吕弘阳的眼睛也盯在林川的那份居民单上：“弄出这名单来也算是费了劲了，全部都是手写的，这得写多长时间啊。” “别说，用了我挺长时间呢。” 一个声音从大门口传了出来。 众人看去，那是一个穿着宽松的麻布衣服，手上还拿着一把破了窟窿的蒲扇，正忽悠忽悠的扇着风，让人实在是分不清楚她到底是为了凉快还是单纯的驱赶周围的“苍蝇部队”。她踏着一双红色的拖鞋，一步一摇得朝着刑警们走来。 “您受累啊，我和您打听个人啊。”刘璐杰率先迎了上去，伸手想要搀住王老太。 王老太则是摇了摇头，对着刘璐杰说道：“嘿，你别看我今年六十多了，但是我的腿脚灵便着呢。我和你说啊，自从这物业走了之后啊，别看这小区不算是太大，但也是住了几百口子人呢。我呀，就一家一户做登记，走了我个把月呢。” “这个五单元三零一的郭刚，您有点印象没有？” 刘璐杰问道。 王老太点了点头说道：“这个郭刚啊，我的确很有印象啊。自从我们这个小区物业走了之后啊，有不少住户都觉得这小区没法儿住了。其实我觉得啊，他们就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你说，我自己住小区，为啥还要交物业费啊，合着我这房子不是我买的啊？这把物业费剩下来，自己管自己不就行了，他们就是矫情还有最近这建什么基站，你说，小区里建这么一个玩意儿，这不是害人呢吗？” “害人？”刘璐杰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基站是不是有辐射。”王老太将蒲扇往自己的背后一插，开口问道。 “辐射倒是有辐射。”刘璐杰说道：“但是” 有人同意了自己的看法，王老太一拍手说道：“这就对溜，那辐射那玩意儿，能对人有好处吗？现在我和你说啊，这基站安在什么地方我都不管，可是要安在我们小区里就不行。他们还敢半夜安装，我要是不让他们拆了，我就不姓王。我说这件事情，警察同志你们能帮我们解决一下嘛？” 刘璐杰深知这王老太是个热心肠，但是思想还比较陈旧。 他指了指林川说道：“王大娘啊，这件事情，我交给这个小伙子给你办，给你们中间调节好吧？” “那太好了啊。”王老太说道：“我就和那个老张头说，这件事情我能解决，他们就是不信，一会儿啊” “但是这个基站的事情不能现在解决，我们现在要问的是，这个郭刚您了解么？他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刘璐杰再次问道。 王老太抿嘴笑了笑：“你看看我扯到什么地方了。就是大量的原住户搬走了之后啊，这些房子就空了出来。空出来的房子不能就让他空着啊，这大多数的人啊，就把这房子租给别人了，租金在这附近偏低，所以有很多人住在这里。” “比如学生？”刘璐杰问道。 “是，有学生。”王老太说道：“这四中离着这里不远，就有高中生在这里租房子住的。有的是家长跟着的，有的就是一个人住，说是住不惯宿舍。不过这里空房子多，住着的人也是五花八门，有上班的，有创业的，有扛着炉子烤红薯的，有做小买卖的，有开锁修拉链的，有成天没事干闲着乱溜达的，还有头上染毛胳膊上纹龙描凤以一位自己是社会人的。” “你说的这个郭刚啊，我要是没记错，应该是个老师吧？”王老太有点不确定。 “对对对，这个郭刚就在附近的四中高三当班主任。”刘璐杰积极点头。 “那就是那个数学老师是吧？”王老太一边带着人往五单元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 “这么说，您认识？”刘璐杰跨过了脚下随处丢弃的一袋垃圾。 王老太背着手：“这些人可没有素质，到处乱扔垃圾。你说的郭刚我有印象啊，这不是夏天天气热，屋子里和蒸炉一样，我每天呢，都要在小区门口坐着凉快，在路灯下打打牌什么的，大概每天十一点左右啊，这郭老师才回来呢，手上夹着基本数学书，一看就是老师嘛。” “这郭刚住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刘璐杰又问道。 王老太推开了五单元破旧的单元门，一进楼道，众人就被靠在墙左边几乎已经生锈了的自行车，和放在右边不知道被谁堆积着的纸箱子阻挡住了去路。人高马大的吕弘阳往里面走去的时候，差点被自行车绊了一个大马趴，惹得吕弘阳破口大骂。 “这地方都堵成什么样子了。”吕弘阳骂道：“妈的，这要是着火了，一个都跑不出来。” 刘璐杰摇了摇头，对着气呼呼的吕弘阳说道：“唉，你那暴脾气还是改改的好，要不然以后肯定要吃大亏。” 吕弘阳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大概是住了多半年了吧。”王老太说道：“那个小同志，你看看上面的名单，用那个黑色的笔写着的，就是原住户。那个蓝色的笔写着的，就是租客。” 林川闻言，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在众多的名单上找着郭刚的名字。 “那么这个郭刚给你的印象是什么？”刘璐杰再次问道：“最近这个郭刚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王老太将楼梯上的垃圾袋踢到一旁：“这个郭刚吧，也就是见了面寒暄几句郭老师刚下课啊，他就回应几句，也没有多大了解。不过就这么几句话啊，倒是感觉人家就是有文化的人，对了，你一说有什么不对劲啊，还真有。” “什么？”几个人的目光都在王老太身上，而三楼，也已经到了。 王老太一边敲门一边说道：“大概一个多月以前吧，郭刚原本都是十一点回来，现在几乎都是一两点才回来，不知道是忙什么呢。” “一两点？”刘璐杰看了吕弘阳一眼，而吕弘阳已经挡在了王老太的面前。 “高中补习的时间最晚也就是到十点钟，他在学校里做做工作，十一点回来正常，可一两点才回来，这一两个小时时间，他到底在干什么？” 林川将王老太拉在了身后，吕弘阳甚至都摸到了腰间的手枪。 他几乎像是要把这扇门拆了一般的敲着门，“咚咚咚”的声音在楼道里不断回响着。如果郭刚是陈慧敏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的话，批假让陈慧敏离开的背后，说不定就有教唆陈慧敏自杀的嫌疑。 但是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别敲了。”王老太说道：“这一看里面就没有人啊。” 刘璐杰当机立断对林川说道：“立刻联系赵壮英，让她申请一张搜索令下来，同时联系四中，看看郭刚是不是到学校里去了。吕弘阳，随时准备砸门而入，小心一点。” 众人点了点头。 林川掏出了手机，却发现信号并不好，这才想起了王老太说的基站的事情，赶忙说道：“楼里没信号，我去外面打。” 刚走出了楼宇门还没有站定，一辆摩托冒着烟就从林川身旁驶过，他只看到了几个染着黄毛的十七八岁的青年呼啸而过，卷起了地上无数的垃圾，很快从大门口离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田埂上的男人 郭刚的确不见了，他并不在学校内，也并不在出租屋内。没有人知道郭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从他昨天请假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数学老师他妈的畏罪潜逃了？” 如是说着的吕弘阳已经将出租屋的木门几脚踹开了。 林川将名单四方叠好放在自己的裤子口袋里，跟随着刘璐杰等人走进了出租屋里面。 紧靠着玄关左侧立着的是一个鞋架，鞋架最上面平放着几双土黄色的人字拖，而下面的几层则是整齐摆放着几双款式老旧的运动鞋。白色的鞋边已经泛黄，那磨损的痕迹告诉人们这几双鞋已经是鞋里的“老人家”了。 吕弘阳一马当先，在刘璐杰和林川的眼神还没有从鞋架上移开的时候，他已经粗略的扫过了每一个房间。 “连根毛都没有。”吕弘阳的一脸期待立刻转变成为了失望过后的无聊。 林川自走进了出租屋之后，就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个屋子的不对劲之处。鞋架上款式老旧但是摆放整齐的鞋子，茶几上放在茶盘上倒扣过来的杯子，甚至是垃圾桶上套着的黑色垃圾袋。 往往最小的细节中，藏着最无法遮掩的真实。 郭刚，男，三十二岁，单身。 一个上课穿着脏领口c袖口t恤的男人，绝对不会细心到将喝过茶水的茶杯洗净后倒放在茶盘里。 当一个不在意自己外表的理工男家里变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的时候，只有两种可能：他从来都没有住在这里或者他有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因此当刘璐杰从沙发靠背上发现了一根头发的时候，林川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 “证物袋，镊子。” 当刘璐杰伸出了手的同时，耿玉儿已经将镊子和证物袋都放在了刘璐杰的手上。 林川和耿玉儿相视一笑，似乎同病相怜。在这个小队中，林川的日常任务就是到处跑腿，走访知情人，撰写案情报告。而耿玉儿的日常工作，就是在自己的背包中随时携带办案中可能会用到的工具。 两人的日常存在感还真是低啊。 刘璐杰稳稳当当将那根头发夹了起来。 阳光下，这根长度适中的头发发出深棕色的光芒。从长度上来看，这根头发大概有十二厘米长。 “这不太像是男人的头发。”刘璐杰一手撑开证物袋，一手小心翼翼将头发装进证物袋中：“单从这根头发上来看，颜色偏向于深棕色。长度十二厘米，不算是长发，倒像是，留着短发的女人。” “王大娘，这郭刚住在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带女孩子回来过啊？” 刘璐杰将证物袋交给了耿玉儿，耿玉儿态度认真放在了背包中。 王老太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乎对着房子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这里看看哪里看看。 直到刘璐杰问第二遍的时候，王老太才终于熄灭了自己的八卦之魂，扭过头来回答道：“我倒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老师带女人回来过，原来我们倒是聊了几嘴，现在老师的工资不高，也没车没房的，这样想要娶个媳妇，恐怕是有点难啊。当然了，我也没那功夫时时刻刻盯着别人，可能带回来过，那谁知道去呢。” “不是，我说警察同志啊，你们来查这个郭刚，不会是这个郭刚三十好几了也没找到个媳妇，糟蹋了人家的姑娘吧？”王老太咬牙切齿说道：“现在的老师啊，这不像是原来的老师那么好了，你听那广播里的新闻，老有幼儿园的孩子被老师虐~待，真是该死。” “从头发的长度上来看，还真像是不让留长发，留着短发的学生的头发。”刘璐杰对王老太说道：“王大娘啊，这下还真得麻烦你了。我们现在怀疑啊，这个数学老师郭刚，可能和一个女孩子的自杀案有关，现在我们不知道郭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要是看到了郭刚，千万要联系我们。” 王老太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蒲扇，一个立正说道：“保证完成任务，只要这个郭刚回来，我立刻逮捕他。” 刘璐杰哭笑不得说道：“林川，把你的电话给王大娘，大娘您要是看到了郭刚，就立刻联系林川告诉他你看到郭刚的位置，我们马上就会赶来。” “知道。”王老太点了点头。 “找一下纸和笔，我给大娘写下来。”林川说道。 “往屋子里看，数学老师的屋子里多的是纸和笔。”吕弘阳正靠在卧室的门口，随手往卧室里面一指。 林川走进了屋子。 卧室的装扮有着一股浓浓的直男风格，一张三合板木头制成的写字桌上堆满了一本本的课本，都是和数学专业相关的书籍。在一个用喝水杯当作笔筒的里面，则是放着长度不一的中性笔。 而在笔筒的旁边，则是放着一叠子还在批阅的试卷，这让林川想了起来，他们第一次去学校找郭刚的时候，郭刚正在监考一堂数学考试。林川多看了一眼，在卷子的卷头上，有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林川凑上去看，这才看到这些字写的是： “你的成绩还有提高的可能，尤其是在倒数计算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你对几何图形的计算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强，扬长补短，还有一年的时间，数学成绩能提高不少，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多和我交流。” “看样子这个郭刚还是挺负责的。” 林川这样想着，又轻轻翻动着试卷，果然在那些已经批阅过的卷子上，都有类似这样郭刚给同学们的寄语。 “你他娘的是爬桌子上下蛋呢？”吕弘阳已经骂了起来：“要干啥快点，然后我们去四中，查查那个郭刚到底跑什么地方去了。” 在吕弘阳暴躁的促催下，林川这才赶紧从一旁拿过了一本演算本来，准备撕下一页来记录自己的手机号码给王老太。但倏地，演算本中掉出来了一张女孩子的照片来。那是一张两寸照片，不同于正式照，那是一个女孩子可爱的自拍，两只卡通猫耳朵和几根猫胡子，显得这个女孩子像是一只温柔的小猫。 而这个人，林川见过。 这个人是陈慧敏。 陈慧敏的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是郭刚。 郭刚的头上也有一对猫耳朵，可搭配上郭刚那张像是驴一般的脸，看起来实在是违和的厉害。但即便是一个小学生也能看出来，这对师生的关系并不简简单单的是师生的关系，看起来，他们还有一层另外的关系。 而这层关系，在这个时代中，依旧显得那么禁忌。 “有一张陈慧敏和郭刚的合照夹在演算本里。”林川将那张照片举了起来。 吕弘阳几乎是带着一阵风将林川手上的照片枪了过去，林川只是苦笑一声，伏在桌子上将手机号码写了下来。 “还真是啊。”吕弘阳噗之以鼻说道：“看样子这个郭刚，给女学生补习补到床上去了。这样案情就清晰多了。这个陈慧敏和郭刚好了挺长时间了，这个陈慧敏是农村来的孩子，比较单纯，被郭刚骗上了床，最后还怀孕了。” “让自己的女学生怀孕，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那郭刚就不是能不能教书的问题了。”吕弘阳走出了屋子，将照片拿给刘璐杰看：“因此郭刚让陈慧敏将孩子打掉，这也是为什么陈慧敏总能请假，而别的学生很难请假的原因。” “还真是这个两个人。”刘璐杰拿着照片感慨。 吕弘阳已经往门外走去：“在郭刚的甜言蜜语之下，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去了黑诊所堕了胎。这个时候的郭刚已经起了杀心，他害怕陈慧敏会缠上自己，劝她去黑诊所堕胎，说不定就会死在别的地方。但是陈慧敏命大，活着回来了。郭刚害怕暴露，就劝说陈慧敏自杀。” “其实陈慧敏也在纠结。”吕弘阳说道：“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在楼上犹豫了那么长时间。况且了，要是没鬼跑什么跑，下令追捕郭刚把。” 刘璐杰将照片递给了耿玉儿：“你收好。从现在的情况上看，这个郭刚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我们现在立刻行动，耿玉儿你通知赵壮英，让他发下通缉令。吕弘阳林川，你们两个跟我去第四中学看看，调取监控，看看这个郭刚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王大娘，那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几人往楼下走去，几人刚走出了楼宇门，林川就又听到了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 林川眼疾手快拉了耿玉儿一把，否则的话，骑摩托的那些人，几乎要撞在她的身上。 “妈的，骑那么快投胎去啊。”吕弘阳骂道：“要不是现在没时间，老子非要都把你们抓进去。” “这里住着的人还真是复杂。”刘璐杰说道。 “我都说了。”王老太也摇头说道：“这小区里住着的什么人都有。这些小鬼十七八岁，一天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做，每天开车摩托车乱跑，成天晚上不睡觉，大白天的睡到下午才起。打架，乱搞男女关系，染头发，纹纹身，我要是有这孙子，我早就气死了。” “可谁也想不到啊，这老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王老太又补充说道。 夕阳西下，林川忽然想到了王婆对自己说的话。 那个在田埂上等待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人面兽心的老师 榆州市第四中学的全体师生，几乎都知道了一件事情，高328班的陈慧敏在盛龙大厦上一跃而下，将自己的年龄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 在陈慧敏没有从盛龙大厦上跳下去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性格内向，长相普通，学习成绩不好不坏，甚至有自杀倾向的普通学生。可当陈慧敏从楼上跳下去的时候，她成了班级，乃至于整个学校的“明星”。 当刘璐杰带着吕弘阳林川走在榆州市第四中学的“成才”大道上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五六种不同的谣言从不同的嘴里散播出来。 有人说陈慧敏是因为考试没考好跳楼的。 有人说陈慧敏是因为鬼迷了心窍跳楼的。 有人说陈慧敏是和闺蜜闹了别扭跳楼的。 有人说陈慧敏是因为偶像谈恋爱跳楼的。 总之陈慧敏跳楼自杀的这个消息，就好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短短时间里就传到了榆州市第四中学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让吕弘阳感到愤怒，他一边走一边说道：“这些学生，真他妈的是听风就是雨。我们警察都没有查清楚的案子，倒是都让这些学生给定性了。” “不用那么愤怒。”刘璐杰安抚道：“如果真相那么容易就找到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也就不需要警察了。” 吕弘阳没有说话，抬脚就往楼道里面跺去。 这次，吕弘阳又和一个学生撞了满怀。 “走路不知道看着点儿？”吕弘阳一脖溜子将对方提了起来，一看竟然还是个熟人。 “又是你小子。”吕弘阳好气又好笑：“你和我天生犯冲是吧？” 张洪亮没想到又落在了吕弘阳手里，他像是一个小鸡仔那样，颤颤巍巍开口说道：“这个警察叔叔，我，我这手上刚好找到了那份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吕弘阳将他放了下来。 “就是之前年级主任让我调查的那个‘猎pua社榆州市第四中学高中分部’成员的名单，我花了一千块钱，才贿赂了一个管理员，让他把所有人的真名给了我。我想警察叔叔，这一千块钱，你们是不是能给我报销了啊？” “滚蛋。”吕弘阳在张洪亮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将他打发走，转手又将这份名单递给了林川，看也不看说道：“这种事情交给林川做就行了。” 林川接过了吕弘阳递过来的名单，叠了叠塞进了自己裤子口袋里。 而在名单放进了裤子口袋的那一瞬间，林川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郭刚的手机的确是联系不上了。” 当刘璐杰对年级主任说明了来意之后，这已经是年级主任打给郭刚的第六通电话了。但是每一通电话的背后，都有一个“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的清脆女声。直到再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不用打了。”刘璐杰按下了挂机键，将话筒轻轻扣在了电话机上：“郭刚再也不会接谁的电话了。” “这个，要不要让小赵试试？”年级主任指着站在一旁的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女性老师说道：“小赵是328班的英语老师，她和郭刚年纪相仿，都是单身，两个人平常走的比较近，要是小赵打电话，说不定郭刚会接。” 刘璐杰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这名被称作小赵的老师却是连连摆手。 她像是要急于撇清自己和郭刚的关系，赶忙说道：“王主任，您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啊。郭刚的确是经常请我吃饭，给我买礼物，但是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我要找男朋友，也不可能找三十二岁了还没车没房，租房子住的人啊。” 王主任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疑惑：“我看你经常收他的礼物，还以为你们有意发展一下。不过以我对郭老师的了解啊，他这个人平常都是很对学生负责的啊，我看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小赵老师却是冷哼了一声：“嗨，王主任呀，你这还不知道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这个郭刚好像是老实巴交的样子，没想到是人面兽心的人。” “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早早做结论恐怕为时尚早。”刘璐杰摆了摆手，打断了几人的对话。 “我看也差不多了。”小赵老师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那么最后见到郭刚老师的人，是谁呢？”刘璐杰问在场所有的老师。 一个个回答之后，刘璐杰这才确定，郭刚和王主任请了一天假之后，就径直离开了学校，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在这期间，他也从没有联系过众人。 “如此，就只能查监控了。”刘璐杰说道。 “得了。”吕弘阳活动了活动自己的脖子，将双手环抱在脖子后，没好气的说道：“今晚上又要加班了。” 加班和熬夜，对于刑警队的队员来说是家常便饭。 吕弘阳烦躁的倒不是要加班，他烦躁的是一旦确定了嫌疑人之后，就必须要看繁杂而无趣的监控资料，以求在里面找到犯罪嫌疑人的身影，确定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很多时候，几个小时的监控中，有嫌疑人的画面仅仅只有那么一秒，甚至一秒都没有，这就意味着，这几个小时所做的是无用功。 这当然不是无用功，这同样能够排除嫌疑人没有去什么地方。 但对于吕弘阳来说，这几乎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因此到晚上十一点，在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监控之后，刘璐杰看吕弘阳再这样下去几乎要将刑警队办公室拆了，赶忙指使了个由头，放吕弘阳到外面透气去了。 “他的确是去了盛龙大厦，那个陈慧敏跳楼的大厦。”赵壮英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又立马喝了一口咖啡。 “他可能是去看陈慧敏跳楼的地点去了。”刘璐杰伸了一个懒腰，指着监控中的郭刚说道：“可能他想看看，那栋楼到底有多高吧。不过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件事情绝对和郭刚脱不了关系，只不过，他去什么地方了呢？” “监控到了文苑路就断了，他有两个选择方向，往南走或者往西走，不过两地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恐怕是在这段监控线路坏了的路上坐车离开了。等明天，我们有必要去查一下这条路所有离开的出租车，看看是否能查到郭刚。” “也只能如此了。”赵壮英将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 “诸位辛苦了。”刘璐杰拍了拍手：“大家可以下班了，林川，晚上回去的时候我把这些出租车车牌号都给你传过去，明天起来你不用来公安局，直接去出租车公司查一下。” “好。”林川点了点头。 “你也别熬太晚了。”赵壮英拍了拍刘璐杰的肩膀。 “我心里有数。”刘璐杰站了起来，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对林川说道：“出去和吕弘阳说一下，下班了。” 林川点了点头。 吕弘阳此刻正站在院子里抽烟，抬头看着满天星辰。 “吕哥，刘队长说我们能回家了。”林川对吕弘阳说道。 吕弘阳也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就径直走出了公安局大门，消失在了夜幕中。 “那我送送你吧。”林川扭头对耿玉儿说道：“虽然是警察，可是大晚上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在路上，还是有些危险。” “你有车啊。”耿玉儿问道。 “你看。” 顺着林川手指的方向，在一盏枯黄的电灯的照耀下，耿玉儿看到了一辆自行车。 “你不嫌弃就好。”林川说道。 “好在我住的离这里不算远。”耿玉儿说道。 林川跨上了自行车，骑着来到了耿玉儿身边，自行车还没有停下，耿玉儿就轻轻拽着林川的衣服，往上一跳，稳稳当当斜坐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身手不错啊。”林川往外骑去。 “我也是刑警啊。”耿玉儿骄傲的回答。 “你说，郭刚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耿玉儿又问道。 “可能藏在什么地方吧。”林川回答。 夜幕下，一辆自行车载着两个人离开了。 而在公安局围墙的另一侧，一个中年男人在围墙下徘徊着。他时而往亮着光的公安局大门看去，往那里走几步，时而他又退回到了黑暗中，不停在原地踱步。他的脸上额头上满是汗滴，正顺着下巴不断流下来。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得，朝着公安局另一侧方向，毅然决然离开了，一次都没有回头。小路上昏黄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几乎像是要拉断了他的身子似得。 然后，就再也分不清他的脸上到底是泪水，还是汗水了。 “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刑警。”刚刚才为自己刑警身份骄傲的耿玉儿，马上又补充说道：“我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 “不会。”林川却是斩钉截铁说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刑警的。” “真的嘛？”耿玉儿追问：“你真这么觉得？” “我是真这么觉得。”林川回答：“耐心和细心，是当好刑警的前提。你十分有耐心，已经成功了一半。” 于是两人就这样沉默了一路。 耿玉儿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我就在这栋楼里租的房子，送我到这里就好。” 林川又发动了他的自行车：“那祝你晚安。” “你也会是个好刑警的。”耿玉儿在后面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感性的数学老师 林川今天早早就起了床，洗漱之后，他用抽纸将牙刷上的水珠擦干，倒放在了牙杯之中。他擦了擦嘴，将毛巾整齐挂在衣架上，这才走出了浴室。他径直走到了冰箱前，拉开冰箱，从中取出了一大罐牛奶来，另一只手则是抓起了一旁茶几上倒放着的被子，满满灌了一大杯。 推上了冰箱门，林川盯着用小磁铁石夹在冰箱上的两份名单。他右手端着牛奶，慢慢往嘴里送去。左手的手指则是不断在两张名单上比对着，很显然，在两张名单上，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 林川将杯子里的最后一滴牛奶喝光，将杯子倒扣在茶盘里，这才从沙发上背起了那个黑色的背包来。他又顺手从茶几底下，掏出了几根火腿肠来。他往屋外走去的时候，看到了电视柜上立着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穿着警服的一名中年人，一双如同老鹰一般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林川看。 透过镜面反射，林川看到了自己嘴唇上方的一层浮沫。 他伸出了舌头，将牛奶浮沫全部舔进自己的嘴里，这才站直了身子，给照片里的那人规规矩矩的敬了个礼。 他推着自行车并没有往正门去，而是冲着那个平常没有人去的侧门骑去，这是个老住宅区了。这里房子的建筑年龄，比林川还要大上十岁。林川一手控制自行车车把，一只手则是攥着那几根火腿肠，用他的尖牙撕开。 “开饭了。” 他并不停留，将火腿肠往一侧扔去。 草丛中探出了几颗毛茸茸的头颅来，是一只只可爱的小猫。他们似乎早早等待在了这里，像是知道林川一定会来。实际上也是这样，如果不是林川今天赶着要去做一件事情的话，他通常会停下车来好好揉揉这些可爱的小猫团。 他看着自己手机里，刘璐杰昨天晚上熬夜整理出的出租车的资料，可他却并没有往出租车公司的方向驶去。他要去的地方，反而是完全相反方向的落花小区。 他要去那里找一个人。 而同样有一个人，在林川刚刚离开小区的时候，他也离开了小区，只不过他离开的小区名字叫做落花小区。 他几乎像是逃难似得逃离了落花小区，姿态极其狼狈。 有人认出了这个家伙，于是报了警。 很快，这个案子转移到了榆州市第一刑警支队重案一组刘璐杰这里。 他顶着黑眼圈，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对着已经开始新一天工作的刑警队员们说道：“十分钟之前，有人看到郭刚从开花小区狼狈离开了。” 王老太是个嘴巴没有把门的人，刘璐杰告诉她的事情，她转眼就告诉了她的闺蜜们。而她的闺蜜们嘴也不那么严实，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们的老伴。于是短短一个晚上，这条需要严格保密的消息，就已经流传在开花小区每一个四十五岁以上年龄的中老年人的耳朵里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早上六点钟的时候，晨练的老张头遇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人物。 炎炎夏日，即便是早上六点，温度已经升了起来。 一个与众不同穿着长衣长裤，又煞有介事用外套挡住了自己一半脸的男人悄悄接近了老张头，像是接头一样轻轻问道：“昨天，这小区是不是死了人？” 老张头自然知道，昨天就在这小区门口，一个非本小区住户的老头，拿着一把新买的菜刀，心脏病突发而死。这件事情在住户中炸了锅，可谁也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想要干什么。可终究人老不以筋骨为能，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老人死去，总是让老人们的心中有些伤感，即便那是很自然的生理规律。 老张头还准备添油加醋讲解一番，可男人一听的确有人死了，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一般，连连往小区外跑去，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又跳了一段广场舞的老张头，这才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报了警。 的确不错，这个慌张的青年人，正是不知所踪的郭刚。 闷热的天气让身穿长衣的郭刚很快就满头是汗，他浑浑噩噩漫无目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一夜的思考，反而是害了自己。他手搭凉棚，抬望眼看着还在东方的红彤彤的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无法直视，只是片刻，他就觉得自己脑袋昏昏沉沉，眼睛里尽是黑暗。 他想到了那天晚上，当他站在田埂的边上，听着那个小屋中传来刺骨的尖叫声和凄切的哭声的时候，他两股战战，几乎摔倒在地。那是他这辈子听到最恐怖，也是最无法回想的声音。 他原谅不了他自己。 人们说有两种东西不能直视，一是太阳，一是人心。 他似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地点。 “妈的，也就是说监控又断了是吧？”吕弘阳恶狠狠将手上的那根香烟折断。 “谁能猜测到，这个时候，郭刚在想什么？”刘璐杰指着暂停中的监控画面说道。 而画面上，正是郭刚手搭凉棚望向了太阳的时候。 没有人知道郭刚在想什么。 “仔细看他离开的方向，从珞狮路离开之后，往北走进入四份路，然后从东二条斜着往上，就会到达一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 刘璐杰直接站了起来，他几乎和赵壮英异口同声说道：“盛龙广场，盛龙大厦。” “就是这里。”刘璐杰已经行动了起来，他指挥众人说道：“从公安局到盛龙大厦，总共要一个半小时。而郭刚要去盛龙大厦，即便是坐车，几乎也要一个小时左右。如果我们速度够快的话，可能会直接在盛龙广场遇到郭刚，吕弘阳马上开车，耿玉儿带好东西，我们马上出发。” 刑警们雷厉风行，四人已经坐上了汽车。 “要不要通知附近的派出所？”赵壮英系上了安全带，问道。 刘璐杰却是摆了摆手，扭头对赵壮英说道：“不要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还不知道这郭刚要做什么事情。而且，当郭刚听到小区有人死的时候，就大惊失色，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郭刚，我们要抓活的。” 汽车已经发动。 “安全带。”刘璐杰提醒吕弘阳。 “都什么时候了，还系什么安全带？”吕弘阳反驳道。 “刑警都不注意安全，你还指望谁能注意安全？”刘璐杰却是寸步不让。 “行行行。”吕弘阳明显十分不愿意，但还是系上了安全带，这才疾驰而去。 赵壮英对刘璐杰说道：“刚才你说是要抓活的，看来我们应该是想到一块去了。这个时候郭刚再去盛龙大厦，应该不是去杀人的，而是去自杀的。只是我怎么也想不通，那个老头又和郭刚有什么关系，难道老头是要杀郭刚去的？” 刘璐杰摇摇脑袋，满脸凝重：“这就需要抓到郭刚之后，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要不要，通知一下林川。”沉默后，耿玉儿小声说道。 可话还没有落下，吕弘阳就骂道：“别管他，叫他来添乱？” 耿玉儿赶紧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吕副队长对林川有这么大的敌意。 她悄悄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赵壮英，而赵壮英也只是耸了耸肩，示意耿玉儿不用理会。就好像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那么一次了。 耿玉儿只好包好自己的背包，坐在车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他忽然很好奇，此刻的林川，一定还在出租车公司里调查那些出租车吧，如果郭刚真的在盛龙大厦，那林川又要白跑一天了。 林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用迷信一点的话来讲，这代表着此刻有人在想他。 林川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一边擦着鼻子，一边观察着四周。 很好，没有监控。 他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套黑色的布料来，抖搂开来之后，是一个宽大的黑色斗篷，他穿上了斗篷。紧接着，他又从背包中掏出了一双黑色的手套，然后是黑色的脚套。他最后掏出来的，是一个黑色的面具。 面具整个呈现漆黑色，似乎将阳光都吸收了进去。唯有在右侧的眼睛下，有一滴血色的眼泪。 他将面具戴好，将黑色斗篷上的帽子盖在头上。 紧接着，他检查了一遍自己所需要的工具。 如果一名医生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台内科手术的配备。 最后，他从背包中拿出了一块白色的棉布来，又打开了一瓶透明的液体，将这液体全部倒在了棉布上。 他再次背上了那个背包，扭身走进了一栋楼宇中。 他的心中在默念着什么。 “别傻愣着了。” 吕弘阳已经停下了车，赵壮英对着这个似乎在默想着什么的耿玉儿开口说道。 盛龙广场已经到了，此刻早上八点钟，在广场上跳舞的人群已经散了，取代轻盈舞步的是急匆匆的脚步，现在正值上班时间，广场上满是急匆匆的上班族。 “去查查监控，看看郭刚来了没有。”刘璐杰说道。 “不用了。” 不等刘璐杰反应，吕弘阳已经冲了出去。 顺着吕弘阳冲刺的方向，众人看到，郭刚正夹在人流中，往盛龙大厦里面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解剖课程 “跑？我看你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吕弘阳拨开了拥挤的人群，惹得人群中不断传来惊呼声，不时又夹杂着“你踩我脚了”c“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的抱怨声和咒骂声。但是吕弘阳他哪里管这个，冲着郭刚不断冲过去。 可郭刚并不是一个束手就擒的人，他转眼便上了楼，顺着消防楼梯不断往顶楼上去。 当刘璐杰赶到的时候，郭刚和吕弘阳两人已经消失在了楼梯间。 “这楼里一共有三个箱式电梯。”刘璐杰快速分配任务：“我们三个分别乘坐一部电梯，同时往顶楼去。一来十楼的高度，电梯的速度比跑楼梯快。二来，也可以防止郭刚忽然乘坐电梯逃跑。总之眼睛都擦亮一点，尤其是耿玉，你刚调进刑警队，多几个心眼。” “最后，大厦里人员复杂，人流量大，任何时候都不允许开枪。”刘璐杰再三叮嘱。 “明白。”赵壮英和耿玉儿连连点头。 耿玉儿坐上了离着自己最近的那部电梯，正赶上电梯早高峰，整个轿厢里人挤着人。对于无数的上班族来说，这又是痛苦而漫长的一天。但是对于这个刚刚当刑警不久的新人来说，她脸上写满了紧张。 这是耿玉儿第一次参与追捕行动，如果一会儿电梯打开之后，郭刚就站在外面，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呢？擒拿手的第一招到底该怎么用呢？如果他挟持了人质呢？自己的枪放在腰间是不是不安全呢？ 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耿玉儿晕倒，她深呼吸着，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放松，一定要放松。” “放松，一定要放松。” 当林川将沾上了满满一瓶七氟醚液体的棉布盖在对方口鼻上的时候，他如是说道。 不久前，林川利用铁丝轻松打开了这扇木门。可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当他刚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的时候，门里就传来了“定了当啷”的易拉罐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他连忙闪身进门，这才发现屋子里到处都是随手丢弃的垃圾，而在玄关处，则更是聚集成了小山。 刚才的声音，正是推门碰到了“垃圾堆”后，易拉罐滑落在地的声音。 一个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 “草，你是” 还不等这个男人喊出声来，林川已经先一步越过了茶几，以手为刀砍在了男人的喉咙上。男人喉咙吃痛，连喊都没有喊出来。下一刻，一块白色的棉布就盖在了男人的口鼻上。不到五分钟，男人就浑身瘫软，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吓我一跳。”林川叹口气说道：“不是说你每天睡到下午才醒么？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让我先看看，我有没有找错目标。” 林川也并不管这个躺在地上的男人，他走进了卧室，去找这个男人的钱包。可在这个男人的钱包中，既没有钱也没有身份证，不知道他把身份证扔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可就在林川懊恼应该先问问他的名字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床上的一个长方形的笔记本。 “看来我的确没有找错人。”林川将笔记本从被子底下抽了出来，翻动了几页，这才将笔记本轻轻放在一旁。 紧接着，他又扯掉了床上的被子，将其轻轻铺在了地上，这才把像是已经遗忘了的男人拖了进来，扔在了床上。 “杀人不仅仅是个技术活，还是个体力活。” 林川一边嘟囔着，一边已经从背包中扯出了那根麻绳来。他比对着床腿和男人手腕脚踝的位置，用手术刀将麻绳分成了四份，这才细致的将男人的四肢都绑在了对应的床腿上。林川用了一种特殊的打结手法，这种绳结叫做绞刑结，是西方中世纪常用的绳结，这种绳结的最大特点就是，被绑的人越是挣扎，绳子就绑的越紧。 而这个打结的方法，还是他从一本笔记本上学来的。 这不，这个时候，他又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本笔记来，笔记本外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解剖心得。 “不知道留下了这个笔记本的人到底是谁，我倒是想见识见识。”林川自言自语：“不过接下来，还是要看看这个人的心得靠不靠谱。” 一把手术刀已经握在了林川的手上，他顺着男人肚脐的下方，轻轻下了刀。 手术刀很快，阻力并不大。 这顺畅的感觉，让林川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二十年掌勺的厨师。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手机轻微的震动了一下。 当耿玉儿做到顶楼的时候，整个电梯里就剩下了她一个人。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她所想象的任何一个场景都没有发生在她眼前。外面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正在她疑惑的时候，就听到一旁有人喊道。 “抓住他，拦住他。” 那是吕弘阳的声音。 她顺着声音方向看去的时候，一个人已经从她眼前掠过，这个人正是他们苦苦追寻的郭刚。 “草，发什么愣。” 接下来从她眼前掠过的，则是追逐着郭刚的吕弘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反应了过来，双眼通红一边掉着眼泪，一边朝着顶楼的方向追去。 通往盛龙大厦顶楼的消防楼梯是没有上锁的，那是便于火灾疏散的缘故。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倒是让自杀的人可以毫不费劲的通往楼顶上去。正如此刻飞驰而过的郭刚，就连他怎么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个教数学的，怎么能跑这么快。 还是迟了那么一步，当吕弘阳追上去的时候，郭刚已经站在了护栏外，他喘着粗气，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吕弘阳回头看着哭哭啼啼的耿玉儿：“现在哭有什么用？刚才干什么去了？刘璐杰和赵壮英呢？” “来了。” 一人推开了顶楼的门，走上了天台。 “郭刚，我想我们可以谈谈。”刘璐杰拍了拍吕弘阳的肩膀：“辛苦了，去旁边休息休息，把气喘匀实了。”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郭刚也喘着粗气，胸脯背部上下起伏，这让刘璐杰忍不住担心，郭刚似乎随时都会因为呼吸动作太大而掉下去。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不能谈的。”刘璐杰说道：“你也先把气喘匀实了，我们再谈下面的问题，我们有的是时间。” “对，喘气，呼，吸，呼，吸” 林川看着这个还在昏迷中的男人，轻轻说道，像是一名护士在鼓励着一名正在做手术的患者。但林川做的这台手术，医生和护士都是他一个人。 “你要是提前死了，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林川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捧了出来，扔到了刚才铺在地上的棉被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如果这个男人清醒的话，他只要往自己的身下看一眼，就会看到一个血淋淋的场面。 “我们的这台手术还是有些简陋，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林川从一旁拿起了一个他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来，又开口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够喜欢。不过啊，我现在还不希望你死掉哦。” “你不能死。” 见郭刚恢复了过来，刘璐杰说道：“你是个老师，从决定当老师的那一刻，责任这两个字就刻在了你的心上。陈慧敏是自杀，真的到了法院，不一定会判你死刑。可你这样跳下去，一切就都完了。” “做警察的，就是要给事情一个真相。做老师的，就是要对学生负责任。”刘璐杰慢慢靠近了郭刚：“为什么不来自首，反而要自杀？” “我想过自首。”郭刚喊道：“就在昨天，我在公安局门口徘徊了好几个小时。可是我懦弱，我逃避，我终究没有敢走进去。到今天，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与其受尽谴责而死，不如就现在做个了断。” “秦始皇被你们抓了吧？”郭刚说道：“本应该是我做的事情，却让一个老人去做，我就是没脸见他。否则，我一定会对我的学生负责到底。陈慧敏是个好女孩，那个畜生实在不是人。” “不是。”刘璐杰被郭刚这一连串话弄得有些懵，连忙说道：“你说的这个秦屎黄我们知道，可他已经死了，但是你说的那个禽兽是谁？你说明白一点。” 这次显然换做是郭刚疑惑了。 “罗兵，罗兵不是被秦始皇杀了么？”郭刚说道：“今天我刚去开花小区打听的，如果秦始皇还没有杀人，一切就都来得及，可开花小区死了人。是我教唆的，和秦始皇没一点关系，不对，你说什么？秦始皇死了？” “当然。”刘璐杰又问道：“他确实是死了，可你说的这个罗兵是谁？” “你们不知道？”郭刚说道：“罗兵，就是那个搞大了陈慧敏的肚子，又将她抛弃不管不顾的禽兽。”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发展。 “罗兵也住在开花小区。”刘璐杰说道。 “当然。”郭刚回答：“要不然，我怎么会发现陈慧敏的事情” “草。”刘璐杰也忍不住喊出了脏话来：“那么这一切就和你没一毛钱的关系，赶紧给我下来，我们一块去开花小区找罗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