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不知遥》 正文 第一章 唯有离别多 如果可以,能再一起坐下来吃顿饭那该多好。萧杭此刻才觉得在过去的接近20年里都不太珍惜相聚。和妈妈吃的最后一顿饭,是自己的生日,天冷的不行,南方的冬天历来如此,冷到骨髓,但是冷归冷,崇川的冬天却很少下雪,可是那年,鹅毛般的雪飘啊飘啊,然后积得厚厚的,印象很深,那天是学钢琴后第一次演出,还获了奖。只是有点不开心,脸蛋被老师涂成了猴屁股,男孩子搞成这样,简直丑爆了。 路上的雪黑乎乎的,一道道碾过的车轮印子,进了小区雪才慢慢干净,脚很挑剔地踏进未被污染的雪上。小区的停车场,萧杭就那样远远的望着前面,那两人一直不忍别离,寒风里,男人取下围巾裹在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妈妈,画面里的男人,以为有机会认识,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样的错误,时至今日都可以说是素未谋面。 萧杭不知站了多久,鞋子湿透了,里面的脚早就失去了知觉,耳朵冷到生疼,他目送车子离开,看着妈妈拎着蛋糕走进楼道,然后才默默的跟在后面。那年萧杭才上一年级,回想起当时,目前这个十多年后的自己,很多时候,都觉得小时候的自己比较懂事,舍得放下,懂得宽容,不像现在,很多事情拿得起放不下,总是对过去耿耿于怀。 进门的时候,妈妈已经换了衣服,在洗手做羹汤,萧杭有点诧异,这个女人素来不问家务,每周都是靠外婆上门来清扫的,有的时候一个月都是见不到人面,只好将萧杭托付给爷爷一一一个军威不懈的老军人。 “小杭回来啦?”萧杭并没有回答,虽然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但是并不怎么想念,当然,她一向不说自己是女超人,去拯救地球了的这种话,在萧杭看来,她更加荒诞:“妈妈是去拍电视了,你有一天一定在电视里见到妈妈的!”这个女人,叫林曼,为了做个大明星,改名叫林珈曼。 萧杭默不作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开始做作业,妈妈端着菜说:“小杭,咱们先吃饭吧,一会儿妈妈教你写。”说的跟真的一样,但是从来没教过,萧杭把作业本散乱地摊在沙发上,挪步到饭桌。 菜依然很素,不过已经尽她最大的努力了,另外热了店里打包的菜,红烧肉c清蒸鱼看上去真好吃。“小杭生日快乐,妈妈又给你买了你喜欢的擎天柱,比上一个大多了”,举着酒杯的林珈曼笑得很开心,但是眼神有些扑朔,说话也有点吞吐。她灌了自己好几杯,速度很快,一杯接一杯,喝水一样。“小杭,妈妈有事跟你说”她喝的微醺,脸通红,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是萧杭听清楚了,她还是一直说一直说,终于她没有办法继续发声,醉倒在沙发。 并不见怪,这些话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妈妈喝醉的样子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她撒酒疯的样子,就是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第二天,又神采奕奕地出门。当时不能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明白了,她的热爱,支撑着她瘦弱的脊梁。 她说的也算是关于爸爸,她说萧杭应该有个爸爸,她要去找他。 爸爸是什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黑暗的人了,见过却不记得模样,暗淡的没有记忆,幼儿园的同学告诉过萧杭,每个人都是有爸爸的,没有爸爸,妈妈是生不出小宝宝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萧杭不是妈妈生的,跟大多数小朋友一样,是垃圾堆捡来的。 萧杭自然不相信,因为路过了太多的垃圾堆,并没有可以捡的小孩儿。如果真的有,萧杭倒是很乐意捡个弟弟或者妹妹回家,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玩的屋子,太冷清了。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说明真相,尤其是爸爸的事情。但爷爷总是说:你摊上这么个不负责任的父亲,那我就有责任要把你养大。幸好,长大是必然会发生的,也很顺利。而确实,每个小孩都是有爸爸的。萧杭不是没有死磕着问过关于爸爸,得到的回复就是:他死了! 至于什么是死,每个小朋友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萧杭看着睡着的妈妈,又看了看数学作业,放下了,开始拆着擎天柱的包装,是很大,书包都装不下这个东西。上一个擎天柱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坏了,萧杭只喜欢上一个擎天柱。 一个人打开蛋糕,吃起来。这份记忆留存至今,所以一直拒绝过生日,拒绝吃蛋糕,蛋糕真的很难吃。这真的是最后一顿,饭后萧杭写了个纸条塞进林珈曼的大衣口袋:妈妈,假如你玉到了一个爱你的人,你要真惜,根他走吧,我爱你。这张字写满错字的纸条,结束了母子情,是始料未及的,假如可以知道结局,萧杭一定会写,妈妈,假如你遇到了一个爱你的人,你要珍惜,带我一起跟他走吧,我爱你。 妈妈春节也没有回来,爷爷说,走就走了,让她去。在之后的每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掩护的很好,出现在校门口百米外c小区门口,萧杭就特意走远了,爷爷交代过:你离她远一点,最好她把你忘了。萧杭看到妈妈就跑,妈妈在后面追,萧杭的书包在背上一颠一颠的,有点沉,但是也比穿着高跟鞋的人跑得快,躲进巷子里,再也找不到了,天黑了,才默默出来,这是个残忍的捉迷藏游戏。 相聚没有意义,离别才意味着新生。至少对林曼来说是这样,离别让她彻底变成了林珈曼。 跟爷爷最后一起吃的一顿饭,忘记是什么时候了。从小很多时间,都在学钢琴,直到小学毕业,萧杭几乎很少在家吃饭,初中倒是好一些了,但是不喜欢和爷爷一起吃饭,这个严厉的老头,吃饭的时候规矩连连,什么大男人不拘小节这些话,在这个老头身上不奏效,必须食不言寝不语,细嚼慢咽,饭前必定洗手,饭后必喝一碗汤诸如此类,萧杭每次犯规,都会被呵斥:“你得做到这些,你跟别的孩子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大概父母长辈,看自己的孩子都不一样吧。到了高中,爷爷还是依旧在小区门卫室做饭,面积很小,吃饭的小桌只能放下两三个菜,个子突然窜高的萧杭变得更加挺拔,爷爷再也不让萧杭在门卫室吃饭了,打包好的让他拎回家吃。 大雨突至,豆粒般大小的雨滴透过梧桐叶打在身上,这才发现,已经跟着一位陌生的爷爷走了两条街,直到他走进社区棋牌室,自己的爷爷从来不爱打牌。大概是那位老人的身影太像爷爷了,以至于走了神,像小时候一样,跟在他屁股后头,可是,不同以往,这次走丢了。爷爷离开已经有23天了。 “萧杭,你在哪呢,吃饭了吗,要我陪你吃饭吗?” 23天来很多时候日夜颠倒,不知饥饿,吃饭都得靠提醒。可是没办法,有些饭,哭着也得吃完。 20天前的灵堂里,很冷清,从小到大,身边认识的人不多,也没有人提到过死别是什么感受。死亡有多可怕?爷爷说不怕,很多年前他就想死了,活到今天真的是个折磨。弥留之际,他形如枯槁,眼窝深陷,嘴唇发紫,这就是死亡的样子,死亡是丑陋的。借着药物的作用,他才能说几句话,很费劲,断断续续。“你离开这里吧,这里没什么好的,去别的地方读书,没了我,你就没了牵挂,你要是出国,爷爷给你留了钱,在大衣柜里锁着,银行密码是六个一。” 爷爷最后挺痛苦的,他说:“你替我去找找你爸爸吧,你自己坚强一点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钥匙。 萧杭哭不出来,无能为力的事情太多太多,何况生死。在冷清的灵堂里,萧杭不知道如何诀别。这种事情,教科书里为什么写的只有伟人,没有亲人,老师教的为什么也只是缅怀烈士,而不是祭奠亲人? 这种痛,无法分享,只有自己消化。 萧杭脑子只剩一片空白。耳边突然响起小提琴的声音,女孩身材修长,一身黑色连衣裙,扎起了她及腰的长发,闭着眼弹奏着《送别》。女孩奏完了曲子,走到萧杭身边,这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女孩,今天难得露出了安静的一面,靠在萧杭肩头。 “小雅,你早点回去,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傅菁雅把萧杭抱得紧紧的,殡仪馆太冷了。 “我想陪你吃完饭,再走。”依然不肯松手,萧杭也发现自己的手也拽的很紧。 “不用,我会吃饭的,再不回去你家里该担心了。”慢慢松开,才发现,傅菁雅哭的厉害,肩头都被眼泪浸湿了。她擦掉了眼泪,满眼透着清澈,看着萧杭,眼泪汩汩往下流,根本停不下来。说好要走了,萧杭送她到门口,说事情还没处理完,等处理完他再回家了,这是傅菁雅第二次骗萧杭,说:“那我先走了。”然后躲在殡仪馆大门口的柱子后面,只是很久都没看见萧杭出来,又折回去,看见他一个人蹲在大厅的角落,旁边的大盆栽挡住了半个萧杭。 掏出手机打了过去,然后,萧杭掏出电话,擦干了眼泪,擤掉鼻涕,站起来后又咳咳了两声,这个电话接的很慢,因为他连哭都要偷着来。 “萧杭,我快到家了,你呢?” “嗯,我也快了。”他说的谎,她都看见了。他的声音和语气有多么正常,就跟平时一模一样。 从殡仪馆回家的路让萧杭感觉整个崇川都反转了,前所未有的远,鬼打墙一样,坐反了地铁,坐反了公交。打开门,林珈曼端坐在沙发,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摘下眼镜,哭花的妆容,“你爷爷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 萧杭一语不发,自顾自打开啤酒喝起来,知道爷爷病情那天,萧杭买了很多酒,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很难喝,这段时间,把过去十几年的量都补上了,喝醉的时候睡着的快,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这种感觉很舒服,女人一把夺下酒瓶子。 “萧杭,你究竟想怎么样!?”女人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可是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她的声音还是显得那么凌厉,前所未有的凌厉。 “是他不让我告诉你。”萧杭感觉到自己语气很差,可是控制自己这件事,变得难以执行,此刻只想获得一刻的安宁。“你回去吧,别被人发现了,我现在不想说话。”萧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上门前对女人说:“你走的时候帮我把灯关了,谢谢。”就这样,把所有一切都关在门外。 “小杭,生老病死,躲不掉的,你得学着接受!” 她走了,门关上的声音,这扇门有些年岁了,吱呀声很沉。萧杭从房间出来,黑灯瞎火的屋子一片阒然。转身又进房间睡了,睡着的时间过得很快,这一觉就睡了很久很久,刻意的不想清醒,睁开眼的时候,天边的夕阳艳丽无比,萧杭竟痴痴的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一次夕阳,夕阳竟然是这样的宁静,就这样在阳台看着看着,天渐渐暗了。萧杭转头看见照片里的爷爷,黯淡的夕阳打在上面,笑靥沉沉,他永远不会再怒视,永远不会再呵斥,也永远不能再见。 相聚是什么?相聚,也意味着再一次离别。相聚能做什么?也许什么也无法改变,但是没有比现在更期待相聚。把这些年想说的,都说出来,十多年的话早就把人憋坏了,还要矫情的牵着手,然后不用再想着这句话该不该说,这句话该不该问,假使你知道这是最后的相聚,我们一定不会再彼此迁怒c责备,哪怕只是认真的说一句珍重,后会无期,或者是再见,来日方长。 爷爷的遗物都在柜子里,里面的几个抽屉锁的死死的,爷爷只是一句话:这都是家当,我死了就给你。 一打开最显眼的是一张死亡证明,就在第一个抽屉,还有一个文件袋: 姓名:萧子深 出生年月:1966年4月18日 死亡日期:2009年7月14日 正好是三年前的今天,还真是巧,来不及相见,却要祭奠你。萧杭死死的拽着这张纸,没什么感触,最难接受的都接受了,更何况是这个不曾有过记忆的人。他确实是死了,小时候得到的过这个答案,不过他是三年前死的,小时候得到的答案明显不对,它是用一个错误的时间做了一个正确的定义。 回过神来,打开手机,想给林珈曼打个电话,算一算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们,走的好干净,眼前就剩林珈曼了。萧杭把抽屉里的东西都倒在了地板上,然后开始一件一件地看。 死亡证明的始发地是四川九寨沟县的一个小学,萧子深的死亡之地萧杭铺开那张皱了的死亡证明,医院地址竟然如此相似。按现在的地图显示,仅仅不过20公里左右。文件袋里面是一个房产证,署名萧子深,然而地址竟然是在杭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你好,我叫左然 完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萧杭就踏上了前往杭州的旅程,以为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此行非去不可,再给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却发现,收拾行李这个事情,居然是零经验,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竟然如此闭塞,甚至都没有踏出过崇川地界,都说外面的世界广袤无垠,在此之前,是个传说。真实的传说。 在飞速前进的动车组列车上,萧杭终于觉得要做些心理准备,在过去的这一个月,太多的事情突如其来,萧杭丝毫没有所谓的第六感预知,这场灾难突袭,击溃了本该做梦的年纪里好不容易凝聚的战斗力。 这是一场盛大的成人礼,现在才知道,高考誓师大会的那次成人礼,老师们的谆谆教导是多么委婉动听:同学们,你们即将踏上未知的旅程,我们希望你们的旅程一路繁花,可事实上,你们早晚都要经历比考试退步更可怕的失败,比毕业更永久的分离,但是任何的挫折都不应该打击你们对未来的憧憬,都不应该削弱你们战斗的信念,愿你们在最好的年华里,坚定意志,实现理想 窗外的风景飞驰而过,萧杭看的入神,当年的萧子深,是不是曾经路过此地,对于那个目的地城市心驰神往?未可知萧杭对于未知的旅程,说不出的恐惧。 对于未知,有人激情四射,专于探索,乐此不疲,这些人成了科学家,航海家,冒险家有些人害怕,于是想方设法冠上一些神秘色彩,自欺欺人,萧杭很想做后者,但是不得不去做前者,不是选择变得被动,而是心里埋藏了一万个没有答案的为什么,不解开,后面的生活怎么能继续不卑不亢?渐渐做好了打算,假如这一去有好事,就接下去找,不好,要么就干脆忘了这些,一个人过好将来。反正过去的总会过去,黑暗过去,总归是光明。 七月的杭州,炎热程度比肩崇川,火炉似的烘烤着大地,下午两点三十五分,萧杭顶着烈日,终于找到了这个小区,荷苑新村,3号101正对着小区边门,一路问来,萧杭都被告知这个屋子十几年不住人了,这是个一楼带天井的房子,被改造过的天井有一扇落地玻璃窗,窗帘紧紧的覆盖着,靠马路的一边开了个侧门,这扇门很是别致,是编织的藤蔓,萧杭走近去拉门,藤曼里面竟然包裹着一扇防盗门,而锁没有生锈,门把手也没有灰尘,就连门口的邮箱,奶箱,虽然有些生锈,却也是一尘不染,这个房子,怎么都不觉得是荒废的。 萧杭带着狐疑拿出了钥匙,门竟然开了,打开门,迎面是白色的墙,挂着被布遮住的画。房间的气味竟不是想象中随着岁月发霉的味道,而是清新的花香,地面干净的让萧杭不由得脱下了鞋子,玄关处摆着一个木制柜子,下面放鞋,上面放了一个白瓷花瓶,瓶里的百合,还没凋谢,正厅里原木茶几上,茶盘整齐地摆放着,透明的玻璃茶罐里,盛满了茶叶,看成色,定是今年的新茶 天井处,是个画室,还摆放着画板,书桌上的画册,整齐划一,笔筒里的画笔,显然很久没有用了,落地玻璃床边,铺了羊毛垫子,上面是个棕色单人沙发,旁边的书架上放满了书,屋子的摆设及其简单,家电不多,显眼的是一台老式碟片机,颜色都是冷色,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个做工细致的化妆台,椅子坐垫的面料是红色丝绒。桌上还有当年的化妆品,包装依然精美。 干净,却让萧杭确认,这里没人居住很久了,没有一丝烟火气息,甚至可以说是阴森森的。萧杭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查看书桌,都上了锁,撤掉桌上的所有东西,摇晃着桌子,沉甸甸的,柜子和抽屉都有东西,倒腾了一会儿,汗都湿透了,想都没想这个房子是否还通着电,就打开了电扇,那个老掉牙的风扇竟然吱呀吱呀缓缓转悠起来了,开到最大档,它开始拼命转,甩着灰尘,这个屋子终于开始燥了起来。 本来严严实实包裹着墙上画的白布,开始飘扬,露出边边角角,色彩纷呈,萧杭被其中最大的一副吸引而去,目测这幅画长度不止一米五,萧杭轻轻撩起了左边一角,这是萧杭见过最大的画,扬着头看见一个女孩的侧颜,身穿民族服装的女孩,笑靥浅浅,一双大大的杏眼,眼神笃定的望着斜上方,眼角的小痣,嘴角的酒涡,连服装上的花纹盘扣都画的细致入微,萧杭情不自禁拉下了整块白布,除了女子,还有古城街道,漫天桃花,灯笼盏盏;有接天莲叶,露水蜻蜓,夕阳掩映;有高楼一隅,暗暗霓虹,江上油轮,萧杭认出,这上面竟有崇川的净泠江,再上面则是渐渐淡去的蓝天白云,连接画布的白色,像是一处留白,萧杭竟呆呆的看了好久好久。 “你是哪个,我喊人了啊!”女人的声音极其大声,萧杭转过身去,女人竟紧握着扫把,怒目而视,吓得萧杭倒退了一步,立刻举白旗投降:”我不是小偷!” 女人的脚边放着刚买的菜,穿着拖鞋和肥大的雪纺衫,头发随意的用发夹拢在脑后。她眼也不眨地盯着萧杭看,仿佛在细细打量,让萧杭很不自在。 女人竟突然泪眼婆娑:“你是不是萧子深老师的儿子?” 萧杭惊讶的说不出话。是怎样的交情,能识出故人的子女? “萧老师的儿子,我一定能认出来,你的眼睛长得跟他一模一样!”女人竟像屋子主人一样招呼萧杭坐下,还烧水泡了茶,“这是今年的雨前龙井,家里老一辈种的茶,萧老师爱喝,他离开这么多年,每年我都给他备一罐,你尝尝。” 女人擦干了眼角残留的泪水,熟练的泡起了茶,温杯醒茶,这个顺序,在小时候见爷爷操作过,只是年岁渐长,心性也跟着疲惫了,泡茶变成了,用手抓一撮,放进沾满茶渍的陶瓷杯,开水一泡就成。 女人的手法更为细致,完全不能跟她今天的这一身打扮匹配。 “萧老师也会泡茶,不过他每次都说我泡的茶最好!”嘴角一丝笑容,骄傲地说着。萧杭也端详了这个女人好一会儿,直到确认她不是画中人,她是单眼皮,画里的是双眼皮。 “阿姨,你是谁,这个屋子是你打扫的吗?” “我呀,我叫张思美,你爸爸可是我家的恩人。“她似乎有长长的故事要娓娓道来,”晚上去我家吃饭吧,都十多年了,终于等到了你来这个屋子。这么多年,没有白扫这里了。”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个十几年没有住人的屋子,依然有着最浓郁的人情味。 当年的张思美,怀着孩子,丈夫路遇车祸,多处骨折,伤及脾脏,张思美走投无路,四处求救,夜幕下的小区,萧子深路过蹲着哭泣的张思美。 当年的萧子深拿着刚到手的卖画钱,送到了张思美的手里丈夫捡回一条命,跛了一条腿,无法从事之前的工作,生活拮据的夫妻俩愁眉不展,而肚子里的孩子催促着愈加煎熬的时光,萧子深的那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让夫妻俩醍醐灌顶,于是萧子深又毅然拿出了手头的钱,投资他们开个小馆子,现在夫妻俩依然在菜市场经营着一家半成品面食店,有着那个菜市场上手艺最好的手工饺子。张思美说:“萧老师走了,我们盼着他回来,盼了十几年,盼着将萧老师的恩情,还一部分。” 这里他也十几年都没来了,留下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萧杭吃着碗里的饺子,眼泪不觉得滴到了碗里,这真的是最好吃的饺子,鲜香的汤汁,细腻的内馅,每一口,都温暖了这颗刚失去亲人,寒冷的心。 张思美出车祸的丈夫叫左兴业,年轻的时候是个货车司机,如今是个饺子师傅,腿脚不利索,手却十分灵巧,速度快,质量高,包出来的每颗月牙饺,大小差不离,连褶子都是一样多,精致整齐的摆放着,每盒10个,从不按斤售卖,荠菜肉,白菜肉都是十块一盒,全肉的和虾肉的贵一些,十五一盒,都是黑毛猪和新鲜的河虾。到了科技发达的今天,每天网络预定的占了多数,加上直接售卖的,数量竟达两百多盒,逢年过节就更多了,为了保证产量和质量,饺子师傅都雇了好几个。风雨无阻,一年365天。每天六点开门,下午三点关门。 张思美说,这一切,都是萧老师的功劳,她边擀着饺子皮,边说着。甚至于没有萧子深就没有左达志。毕竟是靠着买饺子养大了左达志,从小他就是学校著名的饺子小开。聪明绝顶,无恶不作。 左达志是谁?张思美一直觉得左兴业是个心无大志的男人,没文化没手艺,所以儿子出生后取名左大志,派出所的民警还提了意见,大志大志的,不好听,建议改为达志,于是有了左达志。 天色已晚,他没有敲门,钥匙开进来的那一刻张思美把桌上的抹布径直朝门口扔去,正巧砸在脑门,这是要练习多少次,才能如此稳准狠。左达志是张思美后悔没有溺死在马桶的臭小子,至少16岁之前是这样的。 左达志边吃着饺子,嘴边还挂着汤:“你好,我叫左然,达志达志的,听着四十多了,毕竟我还是属于年轻帅气型的!”他斜着嘴笑着,看上去一副不晓得藏了多少坏水的样子。他的眼睛很明亮,不大但是带着光。穿着打扮潮流花哨,跟这个朴实的房间仿佛不是一个世界。“哥们,快吃呀,老话说的好,好吃不过饺子!” 初二那年,左达志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身份证上的名字终究改成了“左然”。左然从小学画画,是为了效仿萧子深,然而,大学他竟然就读于崇川中医药大学,学中西医临床,他的技术还在,画的草药,内脏都让萧杭这个门外汉叹为观止,“都是照本子画的,你爸那样的才叫画家,我就会临摹,画的再好也不是自己的。”令左然叹为观止的事情,是大画家的儿子,竟然没学过画画,优秀的基因表现为简笔画画的还不错,为此笑了好半天。 “其实我挺有天分的,跟我一个班的有个同学,基础贼差,学几年都还是渣渣,我都是跟他换作业来气我妈的,后来她放弃了,觉得我实在是根废柴,学到小学毕业我就不学了。” 他拨弄着吉他,问萧杭:“你哪个大学的,自我介绍一下呗!” “崇川音乐学院,还没去呢,九月开学。” 他突然站起来:“真的啊,我哥们也在那学校,他可牛逼了!” 第二天,左然应父母的要求带着萧杭游西湖,只是萧杭来不及感叹一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左然早就消失在接天莲叶中,萧杭不至于找不回到去的路,只是两个大男人走散了,怎么都说不过去,可是昨晚都来不及留个联系方式,只能死找了,找了一阵,萧杭干脆买了船票游起了西湖,在西湖的游船上,萧杭看着秀丽景色,映入眼帘的,是左然结伴了一个女生,出现在另一条游船上。相对而坐,有说有笑的样子,聊的很是开心,女孩大半张脸都被墨镜遮住,看不清长相。 萧杭头探出窗外大声叫着,左然好一阵才听见,然后探出了胳膊,死命的挥舞 “左达志,你是不是耍我?” “叫我左然,我们柳浪闻莺见!” 初次见面,总要做一件让彼此记住对方事情,并且这件事情,起码说上个年,否则,还真不知道,拿什么支撑我们成了年才认识的这份友谊。 左然领路,很快两个人就站在了高大的中国美院南山路校区前面,背对着西湖风景区,陡然间心生羡慕之情,这个地方太美了。当年的萧子深在这里应有可以的引吭高歌美好青春。 对于萧子深,左然一家人竟也是知之甚少,画里的女子,从来没人见过,是否真实存在,也未可知,翻遍了这里所有的过去,却找不到一丝回忆,独自对着这个锁着的抽屉发呆,不想破坏,或者应该去找找钥匙在哪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可以用距离描述的平行空间里,都不算遥远,只要想,总可以到达,遥远是怎么努力,都看不到方向,都找不到路。不管能不能找到路,总要亲身去找找。 在杭州的最后一夜,萧杭一幅一幅的看着父亲当年的画作,萧子深最喜欢画猫,这里装裱的37幅画中,19幅是猫,眼神灵动,色彩逼真,波斯猫幽蓝幽蓝的眼睛望着萧杭,就在眼前,下一秒好像要从画里出来。还有7幅建筑,不是零次栉比的高楼,是这辈子还没见过的老式建筑,青砖黑瓦,每一块砖的缺陷都画的很美,画里油菜花田里的田埂,延伸出画外,走的很远很远老兵的背影,是爷爷,肩上扛着枪,望着头顶的红旗,江边的油轮,落日,是崇川净泠江的景,还有一些色彩复杂,能隐约分辨的江南湖泊景色,撒渔网的渔夫,芦苇,画的很抽象看得最难忘的还是那幅女孩画像,是唯一一副画着人脸的画。每一幅画都署名“萧深”。 萧杭就这样看着看着,时间都过了23点,毫无睡意,这样失眠的成了家常便饭。 若不是当年父亲的不辞而别,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也会拿起画笔,画着属于自己的回忆,自己的心情,自己的梦境。萧杭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连夜赶回崇川。却被敲门声打断,不用猜,这个点敲响这扇门的除了鬼就只有左然。 “哥们,第一次来杭州,不能亏待了你,走,哥哥带你去吃夜宵” “不用了,谢谢你啊,白天都玩过了,我先回崇川了,有缘再见。” 左然情不自禁地拦着他,左然交朋友的原则就是,不讨厌就是喜欢,喜欢就是兄弟,萧杭的行为举止,太像他小时候最好的朋友,况且萧杭是恩人的儿子:“记住你哥的身份证号码,3305201992你要去找萧叔叔,必须带上我!” 萧杭一阵唏嘘,只能莞尔一笑,点头致谢,然后带着行李,锁紧房门,离开了这个第一次来的城市,准备前往下一个第一次去的城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失落的寻找 萧杭回到崇川的时候,累的脚都抽筋了,想不明白这么着急是干嘛,过去的十几年都不着急,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楼上的灯是开的,萧杭在楼下转悠了一阵,在烧烤店打包了烤串,拎了几瓶酒上去。 林珈曼正想离开屋子,却碰上了风尘仆仆的萧杭。对视的几秒钟,林珈曼恨不得有时空转换的能力。做贼的心虚,不巧又碰到了户主。上回走的时候,偷走了萧杭的ipad,这个东西能显示萧杭的实时地理位置,也正是通过这个,知道了萧杭已经去了杭州。 “这个时间你怎么在这儿?”冷冰冰的质问。 林珈曼咽了咽口水,到嘴的话不知道怎么表达。萧杭看着她这张与她年龄不符的精致脸庞,眼神的闪躲,表情的局促,简直是一个犯了错不知道怎么办的孩子。萧杭走到餐桌,拉开桌布,把烤串和酒都摆上了桌。“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故事是很长的,长到这一生都不想再说。故事也很糟糕,浪漫的那部分不属于自己。就单独想想关于杭州的那部分吧,当年在杭州的事,萧子深总是三缄其口,多问几句,就要开始恶语相向,时间久了,也慢慢不感兴趣了,只知道应该是有处房产,放着画。 直到萧子深要离开的那天,他交出了在杭州的房产,林珈曼把钥匙狠狠地摔在地上:“你跟那个女人的东西,你自己保管,我们娘俩没了你一样会好好过!你不是要走吗,不是要去找她吗,走啊!”不气愤做不到,这套房子本来是打算和那个女孩一起住的。 那房子在哪啊,周围的风景美不美啊,比住在崇川净泠江边上的豪华江景房更舒服吗? “你想知道什么?”林珈曼如鲠在喉,比自己已经高了半个多头的儿子,长得越来越俊朗,萧子深的基因展现的不错,一双灵动的眼睛手留给了儿子,深灰色深渊般的瞳孔,鼻梁挺拔,紧闭着嘴唇,只是沉默的时候显得忧郁,可能,原本他可以成为一个爱笑的男孩儿,只是错过了应有的人生,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应该是温暖的晨曦。 萧杭打开啤酒,呲的一声,这个屋子里,这一声呲都显的很大声,林珈曼也坐了下来。明明有想知道的几百个疑点,却理不清思绪,该怎么问才不会伤害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结局已经形成,她还是林曼的时候,就没有了丈夫。 她的实际年龄早就过了40,不得不说,保养的很好,都说这个时代,长张好脸,哪里吃不到饭,对比画上的女人,眼前的林珈曼,就算是现在的模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杭拿出手机,指着画上的女人。半天没有说话,萧杭看着林珈曼的眼泪,在眼睛里转着,硬生生收住了,没有离开眼眶:“她是苏清清,你爸的学生,都说她很有才华,你爸视她如宝,假如活着,应该是个画家了。”林珈曼猜得出萧杭的此刻繁琐的思绪里想要知道的一切,避重就轻,至少今天,还没有做好将苦水一吐而尽的准备,轻微仰着头,尽量装的高傲,尽量演的云淡风轻,语气要像个不相干的旁观者。 又是一个死讯,萧杭已经组织不出下一个问题了,而林珈曼突然夺了萧杭的手机,翻着照片,突然哈哈笑出了声:“宝贝,我就知道他杭州的房子里有东西,竟然这么多,你知道当年你爸的画值多少钱吗,不知道现在还能出个什么价?”这个疯女人兴奋的不对劲,今天的谈话是进行不下去了。 沉默的两个人开始喝酒,没多久,林珈曼就喝醉了,找地方吐,两只高跟鞋,一只扔在萧杭房间,一只扔在厨房,吐完倒头栽在沙发里,酒喝完了,没有故事,也许也不应该叫故事,太过笼统,应该叫伤心往事,只是还没到能够坦然说出来的时候。 林珈曼对这个屋子最绝望的那一天,是看到了萧子深最后的一转头,冰冷绝望的眼神,这么多年来都不敢回忆,他这样的人,永远自命不凡趾高气昂,只有那天说话是低声下气的。曾经做过假设,假如那天可以放下身段挽留一下,说不定,他会回来。一晚上也没找到萧子深去四川的火车票,阻挡不了他要去,至少撕烂他的票,解解气,告诉他要走也没那么容易。 长大以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喝醉,想着扶她去睡,没想到她大力挣脱了,她终于还是哭了,她问萧杭:“妈妈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躲着我,我就想站校门口看看你放学,你为什么要跑,你差点被车撞到知道吗?你摔倒了,我想去扶你,你立马爬起来,跑那么,我怎么追你?” “对不起“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靠着沙发睡过去了,萧杭心中都是心疼和内疚,你不想说的,就不说,只要你高兴,我就把画都卖了!萧杭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扶着瘫软的林珈曼进房间。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萧杭在沙发上辗转难眠,一年难得见一面的人,最近出现的倒是挺勤快,走到阳台,风一阵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过梧你桐树旺盛的叶子。 林珈曼醒来时还带着微醺,宿醉过后,头嗡嗡地疼。厨房的锅里煮着粥,米香四溢,山珍海味都不算什么,只要这一口粥,看着厨房里还在忙活的萧杭,才发现,过去的十几年早就一梭而过,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如此快速,比时光快,比钟表快,比自己的衰老都要快。而这些,错过的就错过了。 萧杭,我还欠你一个故事 林珈曼曾经对萧子深说过的最大的一句话是:你能给儿子的,我也可以,并且,要给他更好的,十倍百倍的好。 结果都是笑话,什么也给不了。直到有一天,她习惯性坐在飘窗上看着夜色中的净泠江,江边人头窜动,霓虹光怪陆离,住在这样的房子,是多少人的梦想,至少是自己曾经的梦寐以求。有些人盼望着自己的生活如绽放的烟火般绚丽,而有些人则更渴望如流水般平静,不争不抢,随地势而动,随风而流。这些年努力地有些过猛了。 旁边的地皮终于动工了,第二期工程,买这套房子的时候开发商就说江景房只会买一套少一套,于是第二天立马又订了一套。国贸滨江一期和二期的,相隔不过一公里,等收到下一笔片酬,就可以还清所有的贷款,过户给萧杭了。一切都是出于真心,但是心里也很清楚,萧杭倔强的性子,不一定会领这一份情,有些爱无法用钱财弥补,有些恨也无法随时间消逝,就像流水中的石头,只是随着流水的摩擦变的圆滑,却没有被磨灭,依然十分坚硬,这些爱欠的萧杭,而这些恨自从年前收到萧子深的死讯开始,就找不到对象了。 萧杭在这个世上依靠的人都没有了,所有的亲情,像这个夜一样,空空荡荡。而自己这么多年,只想把这段母子关系藏起来,藏的越深越好,只是很可惜,藏起来不等于会忘记,更可笑的是就像藏私房钱一样,怕被发现,所以忍不住就会去检查检查。 “小杭,只要你不去找你爸,我什么都告诉你。” “吃早饭吧,吃完早点回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都已经收拾好行李了,铁了心要走的,就跟当年的萧子深一模一样。林珈曼一声叹息,对,你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d字头的车到cd需要大约15小时,k字头的车则需要至少36个小时,到了cd再换车去九寨沟县,规划了半天,左然在地图上涂涂改改,最后的建议竟然是在cd逗留两天,吃顿火锅。 萧杭看着左然,一脸的莫名其妙,这家伙别又是耍花招左然一下洞穿了萧杭的顾虑:“你看啊,我们到cd都下午了,再赶路也不合适,大晚上多不安全,到都到了,还不吃一顿火锅?我保证,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离开了杭州的左然更加潇洒,头发都漂白了。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已经到达安徽境内,隧道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长,仿佛黑夜和黎明正在加速变换。既来之则安之,说得对,来都来了 左然说当年萧叔叔一定是坐着k字头列车去的,所以未尝不可一试,卧铺车厢隔绝了车厢里的吵闹声和混杂在一起的难闻气味,列车员轮番经过:“瓜子,花生,香肠,饮料”,“快餐快餐”,“快干毛巾,价格实惠”,终于,夜幕降临,左然在夜里睡得很沉,他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漫长的带着轰鸣声的夜晚,高考毕业那年,左然组织了十几个兄弟去西藏,总耗时足有60个小时,张思美急的以为儿子死外边了。这次的30几个小时,简直小case。但是萧杭,伴随着吵闹声难以入眠,走过车厢去卫生间,硬座车厢内,众生百态,很多人就这样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袒胸露乳,过道也因为行李的摆放而变得狭窄。 强忍着,不敢说出害怕两个字,前方的未知比杭州大了几十倍,路程行驶一半,竟然打起了退堂鼓,直到到达cd,萧杭问左然:“假如你的父亲抛弃了你,你会怎么样,会去找他吗?”抓耳挠腮好一阵,左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假设性的问题,他说:“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回答你这个关于人生的问题,就如化学反应,可能需要催化剂,先给哥们来顿火锅再说。” 第一站选择是锦里,土特产买了一大堆,一股脑全寄回了杭州。去杭州的时候,萧杭问河坊街好不好玩,左然说傻逼才去锦里跟河坊街还挺像的。 吃火锅是必修课,等位等了两个小时,饿到吞口水,左然的兴奋点很高,点单的时候大言不惭,要一个变态辣汤底,半道被萧杭拦截,对服务员说:“我们是来旅游的”服务员心领神会,但是端上来漂浮着无数辣椒,并且红的发紫的汤底还是让萧杭毛骨悚然,幸好巨大的锅子还给清汤留了一席之地,只是一趟卫生间的功夫,白汤全红了,左然吃的带劲十足,看着一脸鄙夷的萧杭说:“实在是太辣了,用你的清汤锅涮涮味”,他一边擦着鼻涕喝汗,一擦往地上甩一把,一边不停的涮着肉。不得不说爽的很恶心。整个过程,左然打捞着肉,萧杭打捞着红辣椒。 回到酒店,萧杭给自己来了碗红烧牛肉泡面,这个辣的程度刚刚好。也算是酒足饭饱,萧杭累倒在床上,只是半夜被左然的呻吟吵醒。 医院诊断:急性肠胃炎。 倒在医院,上吐下泻的左然让萧杭一筹莫展,这家伙学的医学知识全部忘的一干二净,时不时还恳求萧杭:“哥们,求你不要让我客死他乡,我要回家,我这丫的拉完屎菊花都辣的疼。”萧杭这一路所有的惆怅都笑出了声。左然撑起病恹恹的身体,伸手接过这个夏季最不合时宜的一杯热水,喝完后扶着墙又跑进了卫生间,在里面喊:“萧杭,我还有干净的内裤吗” “没了” “拿条你的给我先” 什么叫好到穿一条裤子,萧杭花了18年终于知道了,虽然经历坎坷,好在结果是好的。7天后,左然才最终恢复了活蹦乱跳的样子,漫步在cd街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啊呀,我以后肯定要带着我的马子来这里,太安逸了,巴适得很啊!” 7天有多长,萧杭都能看到左然的黑已经发冒出来了,终于开口:“咱没多少钱了,要不回去吧,你回杭州,我回崇川。”左然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钱,还有845块,然后抢过萧杭的钱包,兜比脸还干净,还剩87块,翻来覆去三遍:“哥们,我跟你来不是为了旅游的!你不是还有信用卡还是黑的,能用不?” “假如你的父亲抛弃了你,你会怎么样,会去找他吗?” 这家伙太执着,左然拿他没办法。“你非得这么问,那就只好回答你了,我会去找他,要抚养费!我要是你,我还得找个电视台的一起去。然后在电视里煽情地说,血浓于水,人生难得是亲情,我不要钱,我只想来叫他一声爸爸!” 这样的朋友,真是不可多得。 “左然,我是认真的,这几天我又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去找个死人了” “我妈说,他连路边的猫都关心的不行,你相信他是抛妻弃子的人吗?如果你信,那我们这就打道回府,你要是不信,我们就继续走下去,因为这个真相,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你未成年,你不知道成年人有很多苦衷的就像我爸,私房钱藏了十几年,就是为了男人的铮铮铁骨!” 这个人的正经话从来没超过三句,但是这个决定左然做的很严谨,有因为也有所以,因为不信,所以需要真相,这个真相太重要了。最终还是启程去往九寨沟,信用卡的第一笔消费,在茶店子车站,买了大巴车票,行程需要七个半小时。半道上,林珈曼的电话不停轰炸。每一次都狠心按掉,怕接起电话是一场风波。 “小杭,你别去找他,妈妈求你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你回来吧!”看着短信,萧杭有些无地自容,自己想解开的迷,是别人身上的伤疤,林珈曼的伤口难以愈合,从始至终都是厚厚的硬痂,揭开的越用力,二次伤害越大。萧杭不想做揭伤疤的人,那些自己想知道的,理应自己去找答案。 这个世界总会下雨。有些人,喜欢下雨,是因为他有家,家有屋檐,屋檐下有一盏清茶,由他阶前点滴到天明,可是萧杭,一无所有,所以,要下雨,就来一场疾风劲雨,天晴的快,路才不会那么泥泞。 九寨沟快到了,雨该停了。 在县城逗留了两天,街道清凉舒爽,连天空都蓝的很澄澈。左然说:“城里的的天空,是碎的。被林立的高楼切碎。你看我是不是个诗人” 萧杭没听见,享受着视野之内的一切,天空c白云c青山,这里的恬静和安详,是埋葬了萧子深的诗和远方。有的人是因为爱一个人,而选择一座城,而又些人,是爱一座城,而成了埋骨他乡的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不知归尘 第三天,终于等到了去目的地附近的车,车子停在大路边,司机往前面指,路太小,汽车过不去了,运气好的话可以碰到去里面的小三轮。司机很热心,说这几天他都往这里过,晚上八点他在这里等着,接他们回县城。 前面的路还行,但是越往里头越难走,竟是山路迢迢,走到的时候,脚都磨出了水泡,竟然都下午两点了,怎么可以这么远,人是到了,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眼前的是低矮的教学楼,六个教室,教室边上有两间耳房。比起左然小时候老家的乡村小学还要小一些。在校门口两个人将就了点干粮,又匆匆离开,不然怕赶不上回县城的时间。 晚上八点,天都还没黑,这里和崇川是有时差的。 如此往复的第三天,左然觉得这样并不是好办法,但好在,希望就在打算放弃的时候来了。在门口守株待兔的二人,终于进了校门,李叔是镇上的木匠,受校长之托暑假时来修缮学校的课桌椅和门窗:“你们是哪里来的,做什么的?” “崇川。”萧杭走进学校,四处张望着,不知道在寻找什么,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那知道,都知道,萧老师和苏老师都是崇川来的。”边说边摇着头,不住的叹气:“好人,都走得早啊!”萧杭怔住了,手上唯一能证明来意的是萧子深的死亡证明。 李叔拿着纸,看着看着默默流泪。闻讯而来的校长,打开了教学楼后院教室宿舍的一楼一间朝东的屋子,低矮的平房,里面放着上下铺的木制床,面积大约六七个平方。书桌积了灰,校长忙着去擦,难为情的说:“灰尘大,前段时间还打扫过呢,小苏老师来的时候。” 萧杭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灰尘说:“校长,我们自己来吧,让您特地跑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校长,小苏老师是谁?”左然抢先一步问。 “小苏老师,你们不认识吗?苏老师的女儿,你们之间真的不认识吗?”现在看着萧杭,两个人都一脸的疑惑。 “我们不认识,你说她是苏老师的女儿,是苏清清的女儿吗?” 校长打量着萧杭,眼前的少年,似有几分像萧老师,一双清秀的眼眸,若不是亲人也不会千里来此。“我以为你们认识,小苏老师第一次来是十多年前,当年才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跟着她舅舅一块儿来的,拿走了苏老师的骨灰,第二次是萧老师去世那年,带走了萧老师的骨灰。那年以后,每年她都会来这里,给孩子们上课。”讲到这里,校长顿生不解,这个萧老师常念叨的儿子,怎么现在才来,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我爸的骨灰不在这里?小苏老师人呢?”萧杭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你们来晚了,学校都放假了,她每年就来一次。明年吧。” “您可以给我她的联系方式吗,我去找她。” 很可惜,校长是苏老师去世之后才来的,对于苏老师的记忆,只是那个当年泣不成声的叫星星的小女孩,趴在苏老师的骨灰盒上,不吃不喝三天三夜。 “苏老师死于抑郁症,用削铅笔的小刀,割断了自己的脉,抱着一幅画躺在地上,血泊里,替她清洗身体的人说,疤痕累累,瘦骨嶙峋。” 那个在课堂讲课时神采奕奕的人,无数次在黑夜里残忍的伤害自己,并且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苏老师的来历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94年来的,大学生,是秋天,中秋节,很会画画,只是不爱说话。” 这是校长唯一知道的关于苏清清。 “萧老师来之后,大家猜测是情侣,只是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分开了,只待了三天又匆匆离开,隔了小半年后,又回来,成了学校的常驻支教老师,98年的时候,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博士毕业的人不常见,我们都有点不敢靠近他,但是他性格倒是挺和蔼,除了上课,就是一个人满山走路,萧老师的死是个意外。雨季里,萧老师为下一届即将入学的学生奔走,这是他每年最在意的事,他怕把那些孩子漏了,还有些家长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送孩子出来读书,那些年确实很困难,他不放弃,总是一遍一遍的走,出不起钱的,他去想办法,每年寒暑假他就出去工作,赚学生的学费,有个学生叫应小庄家里的房子年久失修,萧老师第一次去的时候,还跟我商量,找人修修她家的屋子,钱他来出,事儿都商量好了,李大哥当天跟着一起去的,打算看看怎么修。” 几十岁的男人,说着说着,哽咽的开不了口。萧杭则是紧拽着自己的拳头,牙齿咬痛了嘴唇。 “房子不行了,邻居们束手无策,家里只有小庄在睡午觉,萧老师二话不说冲了进去,两个人都没出来,扒开废墟,萧老师被横梁压住了身体,身体下护着小庄,小庄皮外伤,断了胳膊,可是萧老师没救回来。”后面的话越来越听不清楚,门外的李叔哭的最厉害,“我拉不住他呀!萧老师都买好了回家的车票,他说他儿子要钢琴比赛,他父亲马上七十大寿了,他要回家,行李都包好了我们都想着怎么给他送行,他说现在学校越办越好了,他这次回家,就不打算回来了,还承诺继续资助这里的孩子们。” 萧杭背过身去,扶着墙,没有出声,但是越想忍住,眼泪却更加肆虐,蹲下了身,脸埋进膝盖,很久很久,左然拉不开他,蹲下来抱着他一起哭。哭泣是最无力的表达,却是最直白的方式。 曾经,我们的距离就只剩这张回家的车票了,那场获得第一名的全市中小学生乐器比赛,没有人陪着领奖。听着其他人说着感谢父母的感言,萧杭却说,我要感谢我自己,感谢自己的坚持不懈。台下掌声雷动,好像是最大的讽刺。 房里的柜子和抽屉,都上了锁,钥匙是当年的遗物,每年小苏老师都会来,所以一直这样封存着,只有她才能开。 李叔建议砸开,左然表示认可,里面的一切毕竟都是萧老师留下的,理应由萧杭处理。但是萧杭在独自打扫完屋子以后,打算离开,真相已经得到了,里面是什么,就当是个念想也行,反正有人收藏着,手机提示,昨晚发的邮件得到了回复。 苏小姐你好: 我叫萧杭,从张校长那里听说了你,很抱歉,此次来,是想收殓家父遗物,却不想,苏小姐替我这个不孝子做了这么多事,万分感谢,这些物品就由您代为保管吧,谢谢! 回复。 萧先生你好: 收到你的邮件,很惊喜,书桌的第一个抽屉没锁,是我送你的礼物,知道你有朝一日一定会来,特意为你做的,萧叔叔的物品是留给你的,不如来个约定,明年山茶花盛开的时候你再来,你不来,一定会后悔的,这里有很多故事。 抽屉里的礼物用报纸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是一株裱好的山茶花标本,叶络分明,装裱精美,“不用打开了,这里的东西就放在这里,有缘再说吧。” 看着手里的山茶花好一阵,然后小心的塞进包里。这株应该是山茶花盛放的季节摘下的。 萧杭转身看着疲惫的左然:“我们该走了。”自己想知道的已经知道,失去的也再回不来,都说活着就要珍惜当下,此刻就应该转身去原谅过去的一切,放下恨和学会爱,总是相辅相成。 左然的眼睛还红着,听到说要走,默默的拎起吉他包,掸了单灰尘,抬脚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问萧杭:“去哪?你打算跟我一起回杭州,还是我跟你一起回崇川?” 临近离开,左然却又开始不舍,像是一个流浪的歌手,终于找到了一片留恋的净土。 “你不是说好去九寨沟吗,或者色达,稻城,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明天就去,我想好好玩玩。” 左然突然瞪大了他的单眼皮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啊,啥也不说了,明年哥们还陪你来,你去天涯海角,我都陪你!”萧杭露齿一笑,说不出多少感动,只是突然觉得,这段路不虚此行,只要走一走,总会遇到几个温暖的人,路总是越走越宽阔。 清早,旅店外面,一个小姑娘,怯怯的站在校长身后,萧杭叫她的名字,微笑着看着这个父亲用生命守护的孩子,小女孩哭花了脸,萧杭把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应小庄用玻璃罐子,装了一瓶子土,来自自家门前。递上黄土的小胳膊上,手术后缝针的疤痕还很清晰,这个疤会陪着她一辈子。 当时该有多疼?那个断了脊背的人,一句话没留下。 斯人已乘仙鹤去,一抔黄土未归尘。 至于后来怎么到的西藏,有点被左然坑蒙拐骗的意思,在大昭寺前望着蓝天,崇川的天空是不会有这种颜色的,天很近,云也很近。很多人跪在大昭寺前祈祷,朝圣者们风尘仆仆,离的最近的是一个女孩,穿着当地服装却肯定不是当地人,从喜欢他们来的时候就在,四处溜达了一圈之后,还在,只是没有跪着了,在路边给当地的小孩子折纸花,还拿糖分给他们。 也没多少很特别,就是那种大家都不属于这里的感觉,是契合的。 在cd没开的嗓子在西藏开了,萧杭第一次听左然唱歌,干净地像这片蓝天。女孩闻声而来,听左然唱了三首歌,慷慨地给了两百块。潇洒地转身了,到点了,天都没有黑透,左然数着半天的收入,啧啧称奇,在崇川唱都未必能有这么多,要不说来西藏的都是土豪呢。 话题回归萧杭,左然说:“我这几天都在想那个小苏老师,你要去找她吗?” 萧杭摇摇头,天地之大,何处找人? “我有种直觉,她说不定会来找你,你信不信?” 男人的直觉?当然不信的,要找早就来找了,很多年了,萧杭还是摇摇头。 “我跟你说,你要留意一下将来出现在你身边的姓苏的女孩,也不一定姓苏,这样吧,我们处个兄弟,我负责留意你身边的所有女孩!” “你这人什么毛病?”萧杭一脸的无奈。 晚上在酒吧,还挺热闹的,很久没来了,回味一下,突然就燥起来了,萧杭累的在一边打哈欠,左然四处张望着,看到了下午那个给两百块的姑娘,竟然是一个人出来的,有点胆色,搭讪,左然还是挺擅长的。一把把萧杭推在前面。 “你好,我兄弟注意你很久了,想跟你要个微信。” “我才坐下三分钟而已!很久是多久?”女孩横眉冷对。 萧杭挣脱了左然,就差一口唾沫飞过去了:“我看咱俩今晚就拆伙吧,我要回崇川。” 姑娘一下子激动了:“你是崇川的?” 左然挎着萧杭说:“是呀是呀,你也是吗?” “我叫桑吉玛,本地人。” “啥?沙琪玛?你可别扯淡了。我叫左达志,我兄弟,大杭。我们都是流浪歌手。”姑娘肯定是扯淡的,她的皮肤细腻透亮,都能看出来这都没几天,左然的谎更淡扯到天上去了。 桑吉玛很奇怪自己的反应,竟然没有很讨厌这两个男生,但是,作为一个正常反应的人,是该离场了。 左然说:“谢谢你的两百块,这是我收到的最大的毛爷爷了。就真的只想谢谢你。” 桑吉玛转身走了,这个世界流浪的人多了,自己也是,互相扶持,江湖不言谢。 第二天跟着临时组的旅游团去纳木错,漫无目的,就沿着湖边一直走,从没见过这样的湖,湖水清澈,对岸是茫茫雪山。旅游团里一个熟悉的背影让左然对壮丽风景都失去了兴致,她看着是昨天的沙琪玛,只是没有穿昨天的衣服,左然加快了脚步,想要追上前去确认,又得装作很从容的样子,就这样迈开大长腿加快频率往前走,斜着眼一瞄,然后假装掏出手机拍照,正正好好挡着了人家的路。 左然面对她的那句“您稍微让一下,谢谢。”露出了笑容。 “嗨,这么巧呢!” 此刻萧杭正好追上来,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桑吉玛,听上去像沙琪玛的那个怪名字。 “我们昨天见过的,流浪歌手左达志啊,你还记得吗?” 桑吉玛点点头,只不过是对着萧杭点的,这个人从昨天到现在,只说过一句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对所有的事一片茫然的样子,三个人结伴着往前走,左然有一句每一句地跟桑吉玛尬聊着,什么你是第一次来吗,西藏什么好吃啊,还要去哪里啊之类云云。 走累了,停下来,桑吉玛像昨天分糖给孩子们那样,拿出包里的干粮和甜茶,她的包竟然可以拿出那么多吃的,酸甜苦咸齐活。三个人迷瞪着眼,看着远方,啃着面包饼干和火腿肠 行程结束的时候,桑吉玛却从大巴车上取下了行李,上了另一辆车,那车是去机场的,桑吉玛要走了,“扎西德勒” 左然回应:“嘿,巴扎黑!” 看着她走,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上去告别,只是远远地挥了挥手,然后看着车慢慢驶出视线,这算不上一场相识,旅行的路上,这样的事也算不新鲜。 “她肯定不是什么桑吉玛,我们也不是什么流浪歌手,以后也不会再见,就跟没有遇见过一样,这就是旅行的意义,不是相聚,也不是分别,跟马路上过路的陌生人,一样。”左然说。 萧杭从车窗看了一眼纳木错,这是个有虔诚信仰的地方,跌跌撞撞竟然走了这么多路,然后到了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诺亚方舟 终于回到崇川,这一出门,竟然有小一个月,躺在自己思念的那张床上的时候,感觉真实的世界又回来了,左然很负责任地护送未成年弟弟回家,却发现整个家里只有一张床,两间朝南的大主卧,一间是萧杭的,另一间除了几件旧家具,什么都没有,只是那几件旧家具格外显眼,黄花梨,同治年间的物件,想起自己老家也有个上百年的宝贝,一只打水的木桶,奶奶现在还保存着,木桶是拿铁圈箍的,长时间不用,木头越来越干燥,终于在有一天散了架,所以奶奶保存的是几块木板。眼前的都是古董啊!左然趁着萧杭睡着的时间,拿屁股坐热了上百年的木头椅子。 病来如山倒,萧杭感觉睡着也不似睡着,梦里都是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一个篇章可以串联,唯一清晰的画面是傅菁雅即将沉没在水中央,而自己拼命拼命往前,都够不着,仿佛距离越来越远,自己的力气渐渐耗尽,也慢慢往水里下沉,无力挣扎,呼吸困难。 从噩梦里拉回自己的竟是傅菁雅的电话,这个一个暑假都在给弟弟做一对一老师的人,似乎沉迷其中,电话里又在吐槽自己的弟弟多么的笨,边说边笑,萧杭本来想应和一声,却没想一阵恶心涌上喉咙,直接吐在了床边的垃圾桶,一摸身上的汗,跟水里刚出来一样,枕头都湿了,头晕的天旋地转,刚想站起来又直径倒在了床上。记忆里,何曾这样难受过? 梦里的画面刚才何其真实,水里无力的挣扎,下沉,难以呼吸,现在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能喘上气的感觉真爽,只是胃里一阵阵翻滚。 “萧杭,萧杭你怎么了?”傅菁雅在那头急得直喊。 “我没事你”话说到一半又是一阵恶心。 对于怎么躺在医院急诊室的事情,挂上吊水的那一刻才回忆起来,是左然驾着自己进来的,还负责挂号,取药当然还负责嘲笑:“你这真是,水土不服回家才发。” 萧杭拿出剩余不多的力气怼回去:“你究竟是不是大夫?帮我买瓶水吧,好渴。” 直到傅菁雅出现,挨着一身酸臭味的萧杭坐下的时候,突然领悟了一个道理:觉得美好的事物,看看就够了,靠近了,也许也就那么回事儿。 这个比方放在自己男朋友身上是不合适的,但是放在萧杭这个人身上,还是合适的,男朋友这个定义,让萧杭不管美好不美好,都成了很重要的那回事。 萧杭说:“我出了很多汗,你离我远点吧,别传染给你了。”说着戴上了口罩。 傅菁雅不停的埋怨:“你消失这么久,去哪了,以后去哪都要报备!”萧杭点着头,没过多久睡着了。 第一次看着睡着了的萧杭,傅菁雅忍不住一阵拍,发烧发的有些烫的人,竟然有些白里透红,美颜相机出来的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看,可惜被口罩遮着半张脸,于是只好配上猪鼻子,猫嘴吧 傅菁雅看着挂着水,睡的酣的萧杭,迷的出神。左然买水回来的时候,萧杭靠着傅菁雅睡着了,蹑手蹑脚走过去,慢慢扶正了萧杭倾斜着的脑袋,但是看着他睡着不舒服,然后看边上的位置暂时没人,干脆坐下来,萧杭也顺势靠在了左然身上,昏沉的呼吸着,左然探一探他的额头,依然发着烫。 “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哥们睡着了,不是有意冒犯你的,对不起对不起啊,都是病友,体谅体谅。”左然很礼貌地给傅菁雅递了瓶水,“来,身体不舒服,多喝水多喝水” 萧杭从来没有这号朋友,傅菁雅管不了他是哪冒出来的,只想宣示主权:“把我男朋友还给我,可以吗?” 左然看着眼前穿着时尚,表情严肃的女孩,尴尬到死,只好又轻轻地把萧杭的身体往傅菁雅身上靠,傅菁雅是左然见到的第一个让自己发怵的女孩,全身的汗毛连带头发都竖起来了,从傅菁雅零下几十度的眼神里,左然看见了另一个萧杭:真是天地无畏。连这样的女孩都敢交往,还有什么不敢的? 当世界被邪恶污染,上帝要用洪水毁灭世界,诺亚建造的方舟救活了自己的家人,因为上帝认为诺亚是善良的,只有诺亚一家人与方舟中的生命得以存活,诺亚和家人在方舟裏过了一个阴历年零10天。 不是每一次人生的劫难都有一架诺亚方舟来避难。但萧杭是善良的,他肯定有诺亚方舟,只是他究竟要在洪水中度过多久?370天,未免太久了。 初识的时候,傅菁雅认为萧杭一定是出生在书香门第,有很好的教养,他一直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少有的沉稳,恬静,他弹钢琴的样子,就像是二次元里出来的男生,美好的不真实,但是抬头一望,他脸上的静谧笑容,又这么真切,以至于梦里都会出现,无数次幻想着他能拥抱自己在怀里,额头靠着他的下巴,稍微一抬头,就能嗅到彼此的气息。在严寒的日子,呵气暖手。 但是现实却对他这么残忍,很早就有传闻说萧杭是孤儿,家里只有爷爷,高中时的家长会也证明了这一点,萧杭说那些事情自己不是很清楚,不知道爸爸去哪了,不知道妈妈改嫁后到底过的好不好。 爷爷去世后,萧杭一直没有去申办户口注销,一旦注销就没有了监护人,而事实上还有四五个月才满18周岁,殡仪馆里的眼泪都是因为心疼,傅菁雅那一刻恨透了抛弃萧杭的人。 内心固执地认为,这一生,只有萧杭这样的人才能挽救自己,没有铜臭气,没有名誉势力的身外之争,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吹毛求疵和父权,很多女孩会崇拜自己的爸爸,希望未来的伴侣有着爸爸的品质。但傅菁雅却认为,一定也有人跟自己是一样的,因为不喜欢自己的爸爸,所以使劲找的那个自己喜欢的人,萧杭竟然这样不同于自己讨厌的爸爸,甚至带着那么多相反的气质。 萧杭,你会长大,但是永远都不要变,就现在这样。他是梦想里,咖啡厅里的钢琴王子。 动物园外面,萧杭穿着白色t恤,人群中,傅菁雅每次都能准确的找到萧杭,全世界在她面前,她都只能看到这一个人。而萧杭,傻傻地站在一个台阶上,四处张望着,傅菁雅心里暗暗不爽,本姑娘这么耀眼的人竟然找不到,肯定没戴眼镜。但是这个傻瓜在太阳底下眯着眼的样子,真可爱。 “萧杭——”傅菁雅的声音穿越人群飞到耳边,然后萧杭转过头,给了她一个笑脸,朝她挥着手。 不管三七二十一,穿过重重人群,直径向萧杭跑去,然后把书包扔给了他,萧杭差点没接住:“你都装了什么东西,这么重?”打开一看,都是香蕉,萧杭难以掩饰自己的绝望,“你为什么又要来喂猴子?高考前不是来过了吗?” 倒是奇怪,为什么喂一喂猴子,就可以什么烦心事都烟消云散,萧杭始终想不明白。 动物园大门左侧,是环尾狐猴园,傅菁雅可以买个门票,就为了来喂这些猴子吃香蕉。而今天还是顶着37度的高温来的。傅菁雅喂的起劲,而萧杭找了个阴凉处开始吃香蕉,吃了一半却被夺下,“你怎么可以吃小猴子的香蕉?”周围的环尾狐猴都被吓了一跳。“算了,你吃过的,小猴子肯定不要吃了,你吃吧!”香蕉又被塞回手里,萧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 “你去了这么久,找到你爸爸了吗?” 萧杭摇摇头说:“我早就知道他已经不在了,只是去了他曾经去过的地方。” 余光里,萧杭坐在树下,拿着半截香蕉,低着头看着脚边的草发呆,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着头顶的树叶,看上去那么寂寞,比坐在钢琴前的他更寂寞,傅菁雅的眼泪再一次崩堤了,好久说不出第二句话。 萧杭问:“这次发生了什么?你弟又惹你不高兴了啊?” 傅菁雅擦干眼泪转过头,萧杭视力一般,又不爱戴眼镜,隔着十来米,肯定是看不见自己已经哭红了的眼睛,旁边的小猴子一把抢走了他手里的半根香蕉,跑得可快了,傅菁雅一下子破涕而笑,萧杭也笑了,然后把包里剩余的香蕉都拿了出来,走到傅菁雅身边:“这么委屈呀,哭成这样,大老远我都看到了,他是小孩子,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好不好?” 他戴了隐形眼镜,眼睛看得很清楚,可是幸好,他是傻的,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为什么不开心的,他只会不明所以地陪着来喂猴子,喂猴子其实挺傻的,只有他总是不遗余力,也不问为什么。傅菁雅心里越发的委屈,一下子抱住了萧杭,结果重心不稳,两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他耳后的头发,细密柔软,有着阳光的味道。之前不管有多么不高兴,只要萧杭笑一下,就都烟消云散了,可是今天,他越是笑,傅菁雅就越想哭 “小雅,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喂猴子会让你开心?” 以为他永远都不会问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我爸爸妈妈唯一一次陪我出来玩,就是这个动物园,我们一起喂猴子。后来他们就分开了每次来我都臆想着他们就在我身后。” 傅菁雅是不会明白的,有爸爸妈妈曾经一起陪着出来玩,就很幸福了。 “萧杭,后来我就习惯了身后是你,看到你对我笑,我就可以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其实我不用来喂猴子了,你对我多笑笑就行了。” 萧杭问傅菁雅:“你是吃蜜糖长大的吗?” 傅菁雅眨了眨大眼睛说:“那你岂不是喝苦丁茶长大的?” 萧杭一阵傻愣愣的,不知道说什么,一向不会说话,只是想象着加了蜜的苦丁茶,会不会好喝一点?偌大的崇川,幸好还有她,牵着手走在动物园,烈日下懒洋洋的狮子老虎,还有空调房里的大熊猫,走着走着,萧杭突然想起个事情,掏出手机验证了一下,没有记错日子,不禁开始兴奋:“小雅,你不是要看五月天演唱会嘛,明天开票了,放心我一定能抢到。” 2012年,玛雅人语言的世界末日。五月天2012年的演唱会,就叫诺亚方舟。这个年纪还会相信世界末日的传言,比如傅菁雅和她的闺蜜夏心悦。萧杭寝室的说,好像是玛雅人的石碑刻不下更长的时间了,只能到2012年。 两个姑娘,像说相声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编排着末日恐慌,万物即将毁灭,其实只不过将电影《2012》的情节描述了一遍,除了萧杭,音乐教师的其他三个成员听的入神,傅菁雅讲故事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各种排比比喻,但绝对的胡说八道,除了表现的担心害怕,她们也为2012年的自己添加了很多无形的负担,夏心悦的目标是找一个男孩谈一次恋爱,说到这个目标的时候,三个男孩默默地走开了。傅菁雅不饶人的说:“你这个算是梦想!” 傅菁雅有一套区分梦想和目标的说法,梦想不一定要实现,而目标一定要在多少多少时间内实现。梦想可以瞎编,但是目标一定要够at。 梦想就是开个咖啡厅,就算不知道咖啡是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土里也无所谓,自认为当老板的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员工知道就行了,而且要开在文艺范十足的滨江路,咖啡厅里放一架三角钢琴,聘用萧杭为琴师。目标是末日前要去五月天的演唱会,坐特近那种,第一排,中间位置。 2012年12月21日,肯定就是在大学度过了,傅菁雅设想过还能和萧杭上同一个大学,跟萧杭手牵手漫步在校园的香樟树下。肩并肩坐在学校的图书馆这样末日就算真的来,也不会特别害怕。每次都要分区梦想跟目标的女孩,这次却没有区分清楚,傅菁雅考不上音乐学院,萧杭也考不上财经大学,唯一能实现的,就是这场来之不易的演唱会。 “哪有什么末日,地球且活呢!”萧杭听完故事,唯一说的一句话。 在交往女朋友方面,萧杭只有一个方法,记住女朋友说的话。但是这次傅菁雅有些胆颤,希望他明天千万不要抢到这暂时是个秘密。 音乐会听过不少,演唱会还是第一次,耳机里一直播放着五月天的音乐,从《第一张创作专辑》到《第二人生》,在耳机隔绝的世界里陶醉着,在听到《天使》这首歌的时候,竟然想起一件事。现在说起来终于发现了尴尬点。高中的最后一次文艺汇演,萧杭选择的曲目是《夜的钢琴曲》,夏心悦作为宣传委员负责节目的选拔,关切地问《夜的钢琴曲》谁的歌?傅菁雅说要不你弹个《天使》吧,我最喜欢的,萧杭问《天使》谁作的曲? 此时不禁一阵唏嘘,这个年纪,原来喜欢的是这些。确实很好听,难怪傅菁雅这么喜欢,所以期待值也慢慢加了上去,毕竟音乐会的票子很多都能打折,而他们的演唱会,手快有手慢无。 崇川场,演唱会前15天,10点整准时准点抢票。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抢票,巧不巧却打一个喷嚏,内场的票子竟然抢完,幸好手并没有很慢很多,抢到了外场最贵的那批票子中的两张。离第一排,中间位置,大概差一百来米吧。不过至少也在末日前,登上了五月天的诺亚方舟。 本来可能可以是个惊喜,现在只能说是一个好消息。 2012世界末日的谣言,终将破除,但是相信的人也并没有因此而学会珍惜这剩下的不多的时间,至少电话里的傅菁雅说:“什么好消息?等我睡醒再说!” 傅菁雅听到好消息的时候,刚吃进嘴里的葡萄掉了半颗。他竟然真的抢到了!萧杭回应了六个字:“手慢了,对不起。”而傅菁雅,可以说是强忍着眼底的泪水。 那些年五月天的票子真的很难弄到,那又算什么,反正地球且活呢,五月天的演唱会且开呢。 演唱会的一晚上傅菁雅都处于跟唱的状态,萧杭的任务是用高倍镜头拍清楚远方的大屏幕。这现场效果并没有震撼到萧杭,将近1000块钱的票子,却听着旁边一个胖女孩吼了一晚上,她的音量直逼音响,不仅瞎唱,还时不时来几声莫名其妙的尖叫。不理解的点还有全场起立一起挥动打开手电筒的手机,望眼对面山坡,漫天繁星的样子,也的确弥补了今晚天空灰暗的遗憾。 “你就是我的天使,保护着我的天使”唱这首歌的时候,傅菁雅紧紧地牵着萧杭的手,萧杭也不好意思地跟唱起来,音乐细胞强大的萧杭,很快就学会了,傅菁雅却一脸的诧异,这个曾经问《天使》谁作曲的白痴竟然会唱了! 果然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忍不住哈哈哈笑出了声。现场很热闹,朋友圈也很热闹,夏心悦的小视频转播刷满了萧杭的手机,看上去竟然离舞台不足十米远,拉近焦距,拍的还是阿信的特写,标题是:感谢中国好闺蜜的亲情赠票,终于见到了我的阿信!就在眼前! 夜晚的风吹乱了傅菁雅的长发,看着慢慢散开的人群,和渐渐空旷的体育场,傅菁雅突然拿着手机尖叫起来:“真的好近呀,萧杭,你快来看!” “中国好闺蜜,我怎么就不能认识这样的闺蜜,这样就不用跟我的傻男朋友坐这么远了!”萧杭看着傅菁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无奈的笑着。 你才傻呢!萧杭心想着,拉着傅菁雅慢慢朝下面走去,跨过栏杆,朝着舞台正前方奔跑。 谁都不是傻子。 只有你,在我的诺亚方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一张照片 时间过得有多快,高考完的暑假快结束了,迈入大学的日子,开始倒数计时。但又感觉很漫长,经历的很多事,又好像还在昨天,还在充满着药水味的医院,还在阴森灰暗的灵堂50被切断肢体的人,偶尔会感觉失去的部分还存在,会疼痛,时常发作,疼痛的方式还会多种多样,被称为幻肢痛,药石无用。可是也明明说,21天,一个习惯就会被养成。可事实上, 21天,并不能让一个曾经健全的人接受身体少了一部分,21天,也不能结束失去亲人的悲痛。 需要时间去解决的难题,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换而言之,假设事情没有被解决,可能只是时间不够久。萧杭躺在小区一株巨大的合欢树下的长椅上看着头顶的叶子,数着过去的时间,细想来,21天这个学说,更像是心灵鸡汤,毕竟,连用了十几年才养成的勤奋早起的习惯,被这个暑假,彻底颠覆了。 未来这种东西,萧杭经常会思考,小时候就问过:“爷爷,学弹钢琴,有什么用?”这个问题在即将接近毕业的时候变得尤为深刻,艺考都结束了依然在思考,高考则更像是一个劫难还在后面等着。爷爷说:“你喜欢的那就有用,你不喜欢的就没有用。你呀别想太多,想太多容易放弃。”爷爷也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人,所以他说的,很多很多都还记着。 路过小区门卫,萧杭还是忍不住进去张望,里面的布置一点也没有变化。依旧是那张陈旧的书桌,桌上象棋的棋盘贴纸也还在,墙角的兰花也依然有人浇水,生长的旺盛。每个安静的晚上,从阳台上张望,那个夜晚照旧亮着灯的小门卫室,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跟爷爷在的时候一模一样,时间不够久,一切都还来不及变化。排解思念的方式就是看看爷爷的照片,那么意气风发,相册里还有20年前就去世的外公,他们曾是战友,扛过枪,上过战场。种过地,还喂过羊。每张照片后面,都留下了清秀的字迹:xxx年,致我们伟大的战友情谊。 唯一的缺憾,这本厚厚的相册里,竟然没有一张属于爸爸的照片,张阿姨说自己的眼睛长的跟爸爸一模一样,之后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几眼。除了眼睛之外没有别的相似之处了吗?萧杭想很多事都是边弹琴边想的,手指脱离开大脑,凭着肌肉记忆在游走,几乎都听不见在弹什么,脑子里想是的爸爸的模样,像不像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有为数不多的奶奶的照片,听说奶奶是个很羞涩的女性,不喜欢拍照,留的几张也有些模糊,恨不得自己的大脑是个照片合成器,把爷爷奶奶的五官拼凑一下,用概率来解决这个问题,总有那么点相似之处。 “萧杭萧杭,我弟弟的暑假作业,题目是《我做过的伟大的事》,我不会写啊!”马上就要开学了,傅菁雅着急的不行,这个弟弟就是傅菁雅无数次吐槽的对象,在至亲关系中,有这么四个对象:兄弟姐妹。而弟弟就是那个最厌恶的物种生来就要掠夺。 电话打断了萧杭这半天的沉郁心情。只可惜,不能写扛过枪,不能写养过羊,也没有大力捐款,舍身救人。年轻人,原来真的没多少回忆 “给爸妈做饭,扶老奶奶过马路,给老师打小报告,把小鸟放回鸟窝,跟小妹妹分享糖果,怎么样?”隔着电话,萧杭都能想到傅菁雅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欧巴,你的主意不错,不会都是你做过的吧?哈哈哈哈你怎么不说帮同学作弊呀!” 正巧,除了帮同学作弊,其他的还真没做过。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什么叫伟大都说不清楚 “我弟弟你是没见过,小霸王啊,你说的他都没做过,我想的他都不满意,好讨厌啊,萧杭,我希望是的有个哥哥,而不是弟弟。” “有个哥哥还挺困难的啊,我小时候倒是挺想有个弟弟的。小时候,都说是垃圾堆捡的孩子,我路过垃圾堆的时候可小心了,就想捡个弟弟。” 傅菁雅笑出了声,萧杭不知道,这弟弟还真算是捡的,说:“你想要啊,分分钟让给你。” 小家伙最后还是自己解决了问题,他觉得幼儿园的时候,解救了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挺伟大的,英雄救美,不止是电影里有,他也有。 这是一个聒噪的下午,左然来了,在奔往崇川的路上,距离上一次他离开,还不到三天,在崇川的时间他挺忙活的,不知道忙什么,三天前他走的时候,说要回杭州办一件大事。 左然背着画,奔走在回崇川的路上,崇川美术学院70周年庆典的一项活动是校方优秀艺术作品慈善拍卖,经过几天的思考,决定先斩后奏带着萧子深的画来崇川。左然第一次一本正经的得表述自己的想法:“萧杭,优秀的艺术作品应该回馈社会,这件事情很伟大呀,你说对不对,而且萧老师,本身就很伟大。” “消息是真的吗?” “我的同学遍布五湖四海,比你多活两年,这点消息还搞不定吗?!你到底去不去?” “我考虑一下吧,你哪个车站,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快到你家了,下一站就是了。” 十分钟以后,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萧杭愣住了,这家伙是飞毛腿吗,十分钟就到了,这时速赶超汽车了! 果然还是要信科学,来的是顺风:“快递快递,有人吗?” 萧子深本科毕业于崇川美术学院,研究生就读中国美术学院,后回崇川美术学院任教,快递内是来自崇川美院的60周年庆邀请函。 沉甸甸的,所有关于这所学校的东西,都像遗物那样沉甸甸的。 不知道算不算伟大,只要有点意义就足够了。有点意义,就很伟大了。 左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萧杭第一次用哥们的眼光打量了左然,什么是哥们兄弟,没有概念,连朋友都很稀有。 “左然,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你丫有病,我们是兄弟,是兄弟好吗?”左然卸下背上的画,难怪他这次回去,吉他都没背,“萧杭,你看看我的欣赏水平,这两幅,铁定的代表作啊!” 左然的动作十分小心,把包裹着画外头的纸板拆开,确实是两幅色彩及其艳丽的画作,这样的色调,一定是个浪漫主义的人调配的,一幅写实,一幅写意。自从看到杭州的画以后,萧杭已经默默开始用橡皮擦擦掉关于第三人称嘴里的爸爸,必内秀于心,才能笔尖生花,必腹有诗书,才能华丽于色彩。 美院并不大,跟音乐学院差不多,没有那么多的专业和学生,但是哪哪都能感受到艺术气息,有服装设计展,摄影展,为了校庆连开学都比其他学校早一个星期,所有的节奏开始步入正轨,井井有条。 原计划的拍卖会共7场,所有的拍卖作品早在上半年就已经敲定,看到萧子深的画,院办陈老师不禁泪目,“上一次看到这幅画,还是上大学的时候,当时我还只是个大二的学生,已经过去20多年了,竟然还能再见到。” 画里是一只慵懒的在窗台打盹的白猫,睁着惺忪的睡眼,瞳孔幽兰,木制的窗,褪色的漆,窗台上的盆景,还有远方的鲜艳夕阳。名字叫《雅望》。“萧老师最喜欢画猫了,这幅作品算是成名作,真的要拍卖吗,不如留在学校展出,10月份,我们有画展。这次拍卖的都是优秀学生作品,价格不可同日而语的。” “陈老师,我们还带了一幅。”说完,左然拿出了第二幅。 对于左然拿出的第二幅,陈老师似乎更感兴趣。“这个是他们去云南写生画的吧?名字是《停泊彩云间》,也是快20年前的作品了。” 萧杭摇头,对于画的出处,一概不知。 陈老师从桌垫下拿出了一张陈旧的彩色照片。萧杭能一眼辨出站在中间的就是萧子深,当时的他白衬衫,和一群穿着肥大西装的人比较,他只有一身藏青色的衬衫,抢眼不少,90年代流行的中分冬菇头也没有出现,笑着的样子有些桀骜。他竟然长这样,大脑里未曾合成过这张脸,太小了,得用放大镜才能看清那双眼睛。 总体来说,没有失望,确实是林珈曼高傲眼光里的不能舍下的光芒,萧杭呆呆地看了很久。另一个认出来的是苏清清,她也在照片上,只是相对于画上的女子,本人逊色很多,不过那双杏眼,让萧杭确认,她就是画中人。照片抓拍的一般,有人闭眼了,而苏清清没看镜头,眼神落在萧子深身上。 “当年,1993年的8月份,有几个学生组织去云南写生,萧老师不放心,跟着一起去的,加萧老师一共11人,都是当年打算考中国美院研究生的,这个是当时的合影,只不过半途,学校开学有事情,萧老师就一个人先回来了,谁知道发生了事情,目前都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那几个人呢也口径不一,说的最多的是苏清清晚上一个人出去出的事情。后来苏清清没有去杭州考试,并且在学校肄业了,杳无音讯,萧老师甚至申请休长假去找她,找不到,再后来是98年他辞职,就再没见过,直到今天才知道萧老师他” 陈老师的话让萧杭陷入沉思,唯一能衔接的是,苏清清去了四川,死于抑郁症自杀,萧子深也去了四川,且是在苏清清过世后才去的,三年前死于意外。中间一定是漏掉了重要的过程。萧杭捏着照片,看的入神,1993年,是自己出生前一年,现在怕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只有照片上这几个了,起码还有9个。他们应该也收到邀请函了吧? “照片上的人,会来吗?” “这个不清楚,不过我们联系到了苏清清的弟弟,他和我们学校有个对接工作,学生实习项目,他们应该会来。其他人,能联系到的也未必会来。” 说不定还真能遇到苏星星,萧杭拿着照片,再也放不下了,只能说出不情之请:“陈老师,我爸爸的事情,给您添麻烦了,我也想替他做点什么,他留给我的,就是这些画了,另外,我爸爸没有留下照片,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这张照片,能送给我吗?” “当然,对了,画展的门票,这里有两张,希望你们到时来!” “你爸爸他”陈老师张了嘴却不好意思再问,萧杭很恬静乖巧,说话也是轻轻的,完全不是当年萧老师的样子,萧老师一身的才华,除了画技,口才也相当了得,虽说当年的他资历不深,他的选修课却非常吃香,唯一的缺点就是一激动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嗓门,在学校也很热情,春夏秋冬都奔波在校园里,日暮天黑都不觉得劳累,一幅永远精力旺盛,意气昂扬的样子,但是眼前这个男生过于腼腆了。 谁又说父子就一定像的,他连父亲都没印象。他今天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这个问题还要探索很久,萧杭看着手里的照片,什么也看不出来,除了知道他如何死,对于他又是如何生,一无所知。整整在学校逛了两圈,都丝毫感受不到他曾经也在这里走过的感受,还是相距的太遥远了,时间空间都无所谓,重要的是心,一点点也感受不到该有的靠近。 从教学楼的天台俯瞰,天台上留了好多字,暧昧的,晦涩的,黑暗的,诅咒的,地上还有彩绘,脱了一半衣服的婀娜少女,第一次感受到大学气息,有人从这个年纪开始了冒险之旅,也有人从这个年纪见识了人世炎凉总之,来过才会懂得,懂得才会珍惜,至少此刻,应该为年轻庆贺一下,因为要学的还有很多。 入学的新生开始军训,太阳依旧很烈,那些艺术气息浓烈的女生,好几个倒在训练场上,左然说:“祝贺祝贺,大学欢迎你!这个夏天是快结束了,但你人生的春天,马上就要开始了,party ti!”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迷之水逆 终于开学了,热闹非凡的校友萧杭已经期待了整个夏季,一向喜欢清静的人,扛过了一个夏季的重重打压,把行李从五楼搬下来的那一刻,头也不回地跑向车站,party ti,开始吧,和着蝉鸣声,越走脚步都感觉越来越轻盈,还有从头顶开始滋生的汗水,有些兴奋。 听说过基因遗传,不仅在长相,也在性格,眼前这个从路虎车上走下来,穿着裹胸小黑裙,蹬着十几厘米高跟鞋的女子,跟傅菁雅确实是一家人。不过傅菁雅还没修行到这个境界。 “萧杭同学,现在九点五十了,你晓得吗?你八点从家里出发,你家步行到地铁四号线广华路站需要十分钟,然后乘7站路到山景村站换乘1号线,到这里是10站路,站名就是音乐学院站,走过来只要五分钟,计算上所有的误差时间,我给你八十分钟时间,那你到这里的时间最合理是九点二十分,所以你整整迟到了半小时!行吧,我就当你还需要时间吃早饭。”整段话中间没有一丝停顿。 “你谁呀?”萧杭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张乔伊,可以叫我j一y,我是小雅的小姨,你不认识我没关系,这个学校里的人认识我就行了,今天我负责送你去报道!”说着就要去拉萧杭手里的行李箱,萧杭想转身躲开,只是张乔伊速度太快,一把就抓住了行李箱把手。 萧杭知道她每一个动作的意思,她能抓住行李箱,却抢不过去。 “给你个面子,你走前面,请吧!”一路上这个女人开启了无休止的洗脑模式,“你知道这里竞争有多激烈吗,每个人挤破脑袋都想成为大明星,来这里的学生没有穷人,他们每个人身上,可以说贴满了人民币或者美刀,甚至,说是金箔,也无可厚非,从小他们就是赢在起跑线的孩子,但是有些人,已经到了终点线,比如说我们小雅,你离终点多远,离她就多远。不过从今天起,在这个学校的芸芸众生眼里,你就是他们的终点!”萧杭听着听着,越走越快,然而身后的高跟鞋声也越来越快,萧杭只能停下了脚步,和转过身来的张乔伊眼神对视,这个女人笃定犀利的眼神,让他不禁闪躲。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今天不是小雅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小雅的父母,他们呢是大学同学,我姐是个暴脾气,总是嫌弃他爸没什么出息,拍电影都赔钱,就够呛拍个什么广告和v了,我姐一心脱离苦海,自立门户,为此还放弃了小雅的抚养权,所以打心里觉得亏欠了这个宝贝女儿,就算是小雅想要天上的星星,我姐都要摘给她,更何况一个你,不过现如今的你怎么配得上小雅,所以只好我出面了,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每一个微笑都出奇的礼貌,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不出三天,你们学校的bbs铺天盖地都会是你,假如你还要继续站在这里不走的话!”每一句的末尾都要着重语气。“穷人呢,也要有穷人的骨气,你只管努力,老天自有安排!” “对不起,我只想跟您说一下,您不用送我,就送到这里吧” “那可不行,你说了不算!” 即将到达教学楼前,萧杭默默走在后面,查着百度。 张乔伊(j一y),汉族,1987年出生于崇川,知名艺人经纪人。2009毕业于浙江大学新闻传播学院新闻专业。毕业后任职于爱雅传媒,2010年成立独立工作室 “麻烦不要用百度认识我,请用你的心!” 后脑勺是长了眼睛吗? 水逆:指胃有停水,水气不化,渴欲饮水,水入即吐的病变。 水逆:水星逆行,水星逆在占星学上的影响。水逆影响着记忆c沟通c交通c通讯等,会带来运气上的诸事不顺,让人心情上感到情绪低落。 怎么解释都很合理,整理完行囊的萧杭累倒在上铺的床上,以至于同寝同学都没有发现自己。三个人在底下聊的正嗨:“你看学校论坛,炸了!张乔伊带着小男朋友办理入学手续!” “听说过这句话吗?适用于黄金剩女,叫‘只要你够努力,你的男朋友今年刚考完高考’” 萧杭爬下床的瞬间,整个寝室的空气都凝固了。他顶着那张照片里标志性的冷漠脸。 左然说:“你今天这个情况,应该是水逆不过我有一招,对付傻逼最好的方法就是赞同她所有的观点,膨胀她!” 但是她的观点,实在很难赞同。 对于成为风云人物的事情,解释的越多,抹的越黑,而且历来,风波会取代风波,热搜和头条也没有人可以有资本久居不下。军训期间各班的花边新闻早就取代了张乔伊的小男朋友事件。 不得不说,张乔伊很好的上了大学的第一课,人生而不等,不过努力总有变革的希望,这浑身包裹着的人民币c美刀,也不及本身是块金子来的重要,奇迹是随时会出现的惊喜。 比如收到了学院交响乐团的入团邀请。一周的选拔,重重的难关,强劲的对手,终于成为了过去。随入团邀请函而来的另一个邀请函,才真正让萧杭久久不能平息心情。 尊敬的崇川音乐学院交响乐团领导: 我校拟定10月1日至10月7日于崇川美术馆举办《崇川美术学院70周年优秀作品展出》,我校与贵校自建校以来,共同致力于教书育人和文化事业的发展,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在此诚挚邀请贵交响乐团优秀学生代表参与现场音乐表演,望请光临! 共青团崇川美术学院学生委员会 2012年8月20日 邀请函就放在了十一人合照边上,然后就开始默默地看照片,只盯着萧子深看,他的这个表情,这个动作,每看一次就在脑海里又刻进去一寸。 从九寨沟带回的那抔土冰冷刺骨,每天都好像在教育萧杭要原谅这个世界。原谅跟爱上一样,都需要一点勇气。萧杭看着照片发呆。因为至今都不知道后来的苏星星,把爸爸的骨灰带去了哪里。邮箱里依然空空如也,十天前发的,一周前发的,三天前发的,所有的邮件都没有回复,仿佛石沉大海。今天将是最后一封,内容没有文字,只是这张十一人合影。出乎意料,十分钟就得到了回复:“山榴浅薄岂足比,五月雾雨空芳霏。”卖的关子真深,越想得到的真相,往往越是莫名其妙的深陷迷雾,越来越想不通苏星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萧杭掏出票子,还真是巧,不用门票就能进去了,心想着苏星星即使出现也没用啊,根本不认识,难不成身上贴个标签写“我是萧子深儿子”吗? 问问左然有什么好主意,左然说:“你额头贴个标签,我爸是萧子深,绝对一k!” 萧杭自从认识了左然,才知道多学几句骂人的话多么重要,“你个62” “嘿,你怎么骂起我来这么顺溜呢?哈哈哈,算了算了,我这主意是挺馊的,这不是没办法的嘛,缘分呗,不能强求的,相信我,知道你去过那里,她会来找你的。”又是这套男人的直觉。 演出安排的很紧凑,都没有时间去欣赏画作,只是很凑巧《停泊彩云间》就挂在钢琴位置的正前方,萧杭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不少人在画前驻足,最显眼的是一个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扎着高马尾,足足停留了三分之二首曲子的时间,可是等到萧杭弹完曲子,眼前的一切都开始井然有序,没有那么多长时间驻足了。萧杭也终于有时间在展厅看起画来,角落处,看到了一幅显眼的画,脏兮兮的小孩,看着大山哭泣,龟裂的脸,触目惊心,署名竟是苏清清。不由得张望一圈,然后满世界找那个粉色连衣裙的女孩,从来不相信男生有直觉的人,开始相信,这个脑海里出现的人,就是对的直觉。 突然陈老师从背后拍了萧杭的肩膀,转过头的时候,表情凝重,楞了好一会儿。 “我看你好一会儿了,原来你是音乐学院的呀。” “是啊,陈老师,我刚也见您了,没时间跟你打招呼。陈老师,这画是” “是作者女儿带来的。就是苏清清的女儿。” “那作者的女儿人呢?”萧杭随着陈老师指的方向追去,只看见粉色连衣裙女孩上了车,离开了,萧杭不管不顾的追去,只是车越开越远,直到转弯后再也看不见。 傅菁雅带着张乔伊出现在画展,看着垂头丧气从远处走来的萧杭,不停的挥手,“你怎么跑那里去了,干嘛呢?” “没事儿,里面太闷了,出来透透气。”还是没修炼到说谎可以面不改色,偷偷低下头继续走,心不在焉的样子,傅菁雅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还好有左然在,他就是可以扰乱所有人情绪的那种音乐人。 左然看到美女抑制不住的兴奋:“来来来,听我给你们讲讲这幅画,这可是我从老家大老远背回来的!”然后开始蹩脚的绘画术语描述着,听他一席话,就知道左然君读书甚少,曾经学过的画画知识有不少也已经还给了老师。而两位听众专注的倾听证明了一句话:骗倒了自己的时候,也就是骗倒了全世界的时候。 “那这幅《停泊彩云间》要卖多少钱啊?我挺喜欢的,挂在我家客厅,倒是不错。”这一个问题足以让左然看清张乔伊肤浅的内在,“对不住啊,不卖!”左然在爽快的拒绝后就开始后悔,因为终于碰到了第二个让自己发怵的女人,假如脚底板有汗毛,此刻都要竖起来了。 张乔伊乜斜着眼问他:“你谁啊,我跟你说话了吗?我是在和画的主人说话!” 傅菁雅却很认真的看着这幅画:“萧杭,这上面的签名,我见过,在我阿姨的书房,一整个暑假我都在这个书房教我弟弟做暑假作业,不会认错的。挂在家里很多年了,看来你爸爸是个很有名的画家呢,不信我可以拍照片给你!”她认真的样子不像说谎。 被张乔伊说的哑口无言的左然,一副此地不宜久留的样子,抛出了不耐烦的表情,别过头一阵白眼,临走的时候,萧杭又被陈老师拉住了:“萧杭,展出结束,你就可以拿回这幅画,这个名片上的人,有意收藏这幅画,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应由你来决定,价钱都是好谈的。” 张乔伊两眼放光:“抢手货啊,萧杭,要卖就卖给我,你看这名片上的抬头,就是个助理,没诚意,你看我,我就是我本人,能看出我多有诚意妈?” 画是肯定不能卖的,萧杭把画挂在爷爷的房间,反复编辑了好几条短信,终于发了出去,从三四十个字,动人真情的表述,最终缩减为“抱歉,画不能卖。”六个字,言简意赅。 对方回复:“冒昧打扰,只是十分欣赏这幅萧先生的作品,若您能抬爱,请联系我。” 内心居然有一丝丝愧疚,但也不再回复了,此意已决。 没过一分钟,又来一条短信,没想到人家还挺执着,萧杭想着那只能把动人真情的表述发过去了,结果却是左然发过来的:“朋友,秋已至,雨后,天色渐凉,请注意保暖。”一看就是群发的。不过确实很切合实际,国庆后,天气确实凉了许多,也不知从哪天起,没有了窗外的蝉叫虫鸣声,只是还没感受到短袖下的寒意,夏季好像被拉长了,去年的这个时候,好像早就穿上长袖了,在柜子里躺了好几个月的衣服,是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于是开始翻箱倒柜找出秋衣,爷爷特别喜欢在衣柜里放樟脑丸,但是萧杭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会反胃,所以,爷爷从来不在萧杭的衣柜里放樟脑丸,每到换季,爷爷既害怕萧杭对樟脑丸气味敏感的反应,却又舍不得洗掉这个味道,后来才知道这是从奶奶手里传下来的习惯,这气味里有记忆。但是不管爷爷如何洗晒,萧杭觉得爷爷的衣服像是一年四季都有樟脑丸的味道,这股气味儿早就刻进了他的骨血和人生,而此刻它就好像漂浮在空气里。 气味真是勾人心,都能想的起,刚刚跟爷爷住一起的时候,第一次闻到樟脑丸的味道,就忍不住吐了,说是一股臭味,爷爷找了半天,才确定是樟脑丸的味道,本以为习惯就好,但是萧杭闻久了就不停咳嗽。经多方打听,才知道,樟脑丸竟然会让人过敏。 可是固执的老爷子,依然舍不得丢弃这个味道,寒来暑往,他住在几平米的小区门卫室。没有衣柜,他的衣服都放在奶奶留下几口红木箱子里,是嫁妆,红木防虫,但是箱子里依然要放上几颗樟脑丸。可是今天,萧杭翻出爷爷的衣服,并没有樟脑丸的味道,跟自己的衣服一样,留下的只有丝丝霉味和木头箱子的草本味。气味的回忆,也会出错吗?还是时间太久了,疏于打理,这气味终究还是散完了。 暮色渐隆,昼夜的温差突显,风里掺了凉意。如果爷爷还在,恐怕又得唠叨:“你个臭小子,天凉了不知道加衣服吗,从小就不让人省事儿!” 电话响了,“你个臭小子,老子难得关心你,你怎么不回信息啊!?”左然来兴师问罪。 “你不是群发吗,还要回复的吗?” “短信不要钱啊,一毛一条呢,玩儿群发,我有病啊?不行,你得请我撸串儿,你不是说你家楼下那家特好吃吗,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晚上8点不见不散!嘿嘿。” 不得不说,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何处不相逢 串吧的老板,正宗东北汉子,在诸多方言里面,东北话听着最顺耳,幽默感十足,萧杭小时候吃过一次烤串,还是爷爷买的,食物中毒,直接住院治疗,为此林珈曼第一次对着爷爷发火,五六岁时候的事情了,病房外,林珈曼厉声呵斥,一向比石头还硬的爷爷,竟闷声不吭一整天,还看到他偷偷抹眼泪,此后,都再没吃过烤串,直到楼下的这个烤串店开业,晚自习路过的时候,竟一次比一次眼馋,不能坐下来吃,因为门卫老爷子会掐好时间,稍微晚几分钟进小区,电话就开始催促,不能外带,放包里油,拎手里会被发现,可是就是想吃。老板说:“小事儿呗,你哪个门牌,烤完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简直茅塞顿开,高三那些熬夜的夜晚,多亏了老板的烤串,现在好了,再也没有那些顾虑了,可以坐下来,吃露天烤串,再来扎冰啤。 “大爷没了,我才跟你说这事儿,你可别难过了,有一回吧,不是我去送的,我弟给去的,这丫的一进小区就问大爷,3单元502咋走,这不完犊子了嘛,结果你看,一次也没差你的,隔天大爷找我来了,说让我注意卫生,说你该高考了,作业多,不能吃坏了,我大爷呀是个好大爷,大晚上睡不着,没少找我聊天儿吃串儿。老夸你,夸的我闺女都想要跟你谈对象了,你说这事儿。”老板一阵摇头叹气,好似他也花了不少时间去送别这位故人。 听的鼻子一酸,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老爷子最不会做的就是夸人,经常回家一个人在房间倒腾,嘴里念念有词的都是骂人的话,萧杭有一次因为听墙角挨了揍,老爷子泛红的眼睛,让萧杭吃惊,老爷子只说了一句话:“你爸的事情,我死了也不会告诉你。” 然而萧杭那天,什么也没问起,不仅仅是那天,而是很多很多年都不曾问起过。 时间过得很慢很慢,8点已过,左然还没出现,萧杭自顾自先吃起来,烤脑花,羊腰子,都是过去没吃过的,确实重口味,吃不顺嘴,也幸好点的不多,撤了全部换新,但是过了9点,左然还是没有出现,电话也不接。桌上一堆的串儿,无人问津。风也带点冷,一吹,很快,串又凉了,自己也已经吃的挺饱了。 串吧附近很热闹,靠近公交站,从地铁下来去最近的商场也得走过这里,最近还新开了网红奶茶店,营业到晚上十点,时不时有歌手来唱歌,偶尔被跳广场舞的大娘阿姨举报扰民,今晚的民谣倒是带着几分寂寥,唱的夜更加静,男子的声音丝丝沙哑,风一吹,一头长发,发丝凌乱,却没有凌乱任何一个音符。伴奏的吉他手是个女孩,边弹着吉他边抽着烟,几下不经意的拨弄,就很动听,忽而听得出神,只可惜,竟然不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年月了。 听得连对面什么时候坐下了人,都没有察觉。“萧杭,没座了,这姑娘跟你拼个坐吧,叔给你加份鸡翅。”老板面带笑意,萧杭难以拒绝,直到这首歌唱完,才别过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姑娘,头顶的白炽灯灯光很亮,照着她,她穿着黑白碎花小礼服,化了妆,盘了发,打扮精致得体,却不失清纯,看上去20岁左右,只是出现在这个场合,这种打扮显得格格不入,她笑起来眯着眼,两颗小虎牙,突然察觉这样看着人家,实在有失礼数,萧杭赶快别过头,只是想来想去,怎么很眼熟? 沙琪玛?不不不,桑吉玛这个结论是看了足足五分钟才得出的!灯光那么暗,正好就是那天酒吧的样子,忽略着装,这一张看上去与世无争的脸,就是她,会在大昭寺前跪拜的女孩。 换歌了,萧杭趁这个时间,终于卸下了自己惊讶的表情。 “一个善良的女子,长发垂肩,她已跟随黄昏来临,翠绿的衣裳在炉火中化为灰烬” 老板又跑过来问:“小姑娘,你还是老样子吗,蛋炒饭?” 她的嗓音清甜:“今天想吃点别的!现在还没想好。”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下,她倒是旁若无人的样子,高跟鞋踩在地上,咚咚作响,只是围着摊子转了一圈不知道该吃什么,什么都没有点,然后转身看着萧杭桌上一堆的串儿笑起来:“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 “是啊嗯不是,朋友放我鸽子”连说话都开始结巴,今天的桑吉玛完全不是藏人的装扮,活脱脱的一副天降仙子的模样。不过她肯定对那晚看似不怀好意的两个人没有很深的印象了,萧杭也不好意思喊她名字确认西藏的一面之缘。 “不会是大志吧?那正好,给我吃吧!”然后悄悄地靠近萧杭耳朵,“西藏的时候你们吃我的,现在我吃你的,算是扯平了,你觉得怎么样?”耳边一股暖流,萧杭不由得躲开了。她说,“其实我没带钱包。” 原来她也发现了,曾经在西藏是见过的。 “这样啊,你不介意就吃吧,有点辣。” 这是桑吉玛从萧杭嘴里听到的第二句话,也终于在不是那么嘈杂的环境下听清楚了他的声音:“你在西藏就没跟我说过话。” 萧杭点头回应了一下,继续听着声,刚才那首唱完了,乐队的两个人调整了一下位置,换成那个女吉他手来唱了。 味道确实很刺激,桑吉玛被辣的不停呵气,慌乱中直接拿起了萧杭的啤酒解辣,这么不拘小节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萧杭假借热一下烤串走开了,左然只是甩了个电话过来:“我们十点撤,你等我,我带个人过来,保你惊喜!”还有要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才来,不要脸的人,见多了,左然,明显集百家之长。 桑吉玛吃的不尽兴,衣衫单薄的她不停的搓着手臂,萧杭热好烤串,把身上的牛仔服脱下来给她,“别冻着了,穿上吧。” “那你呢,你也会冷的啊,还是不要了。”说着不要,还是迅速的套到了身上,衣服里存留的体温,一下子让桑吉玛喜笑颜开,但其实衣服很难闻,一股没晒干的味道,根本没有什么传说中干净阳光的男孩身上,散发出洗衣粉和青草的味道,多少有些失望。 “我正式介绍下我自己,我不叫桑吉玛,那是我瞎叫的,我叫苏夏。苏东坡的苏,夏天的夏。”萧杭刚喝下的啤酒,差点呛出来,原来她没忘记。 “你不会不记得桑吉玛了吧,我们在西藏可是见过的!” “记得,有点吃惊而已,在这儿碰到你。” “是啊,在西藏都能遇到,刚才的歌好听吗?” 萧杭点点头。 “那你借我一百块钱,快点。” 啊?一阵懵逼:“在左边口袋里”顺着萧杭的指示,苏夏麻利的掏出了一百块,点了首歌,就是刚才听到出神那首。 “这歌叫《昨天今天》,老狼的,好听吧?是我妈妈喜欢的歌,刚看你听的很认真啊” 很多年了,当年的文艺范哥哥在苏夏的成长中慢慢也变成了油腻大叔,但是歌声依然没有变,还是当年老磁带里那个样子。只是今天,唱歌的是个大姐姐,苏夏不禁想象,当年妈妈唱这首歌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这么优雅好看? 当爱过的人又再出现 你是否会回到我身边 电话那边流着我的眼泪 你也知道那是为了谁 时间带走的日子会相信 我所交给你的心 过去的温柔让我颤抖 我还想着从此以后 是谁遇见谁,是谁爱上谁 我们早已说不清 是谁离开谁是谁想着谁 你曾经给我安慰 写在心里的话也会改变 是曾经躲避的誓言 昨天不懂的事又会重来 你的心是否依然在 别在意今天能不能永远 想我的时候不会孤单 音乐再次想起,萧杭却不能再专心听,伴随着音符的流逝,苏夏听着听着,像是被音符迷了眼,偷偷擦掉还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立马召唤出一张灿烂的笑脸,然后却好半天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吃烤串,左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 “你有没有想认识一个人,却找不到他?” 萧杭没有意识到苏夏是跟自己在说话,尴尬地摇摇头,其实连问题也没有听真切。只听到了你有没有四个字,随便她问什么,答案是没有也可能是合理的。 苏夏又继续说:“我来这里找一个人,听说很多年前他住这,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你家住是在这吗?” “是啊,从小就住这。”只是这个小区太大,就连隔壁邻居,都换了好几拨,随着各种各样的变迁游走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还有另外一个理由,这个小区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感灯,总是坏,梅雨的天气,楼道里都是霉味,陈旧的外墙还会渗水,厨房厕所还总有不速的生物来光顾就算十几年没变,萧杭也不打算帮忙。 “这段时间我经常来这里,希望可以遇到他。你呢,看你跟老板很熟的样子。” 萧杭舔着剥完龙虾的手,笑着点点头。 苏夏看着他舔手的样子,莫名的好笑:“你叫萧杭?我听老板这么叫你。” 萧杭这才意识到,刚才都没有自我介绍:“对。我叫萧杭。” 苏夏思忖了好一会儿,吃了串鸡心,喝了口啤酒。“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哪个萧哪个杭?”瞪着眼睛,表现出一副傻乎乎的求知欲。 “是萧瑟的萧,潇洒的潇没有三点水,杭呢就是杭州的杭,杭州西湖,知道吧?”解释的很仔细,还想再组几个词语来表示。 苏夏半天没有说话,就瞪着大眼睛,盯着萧杭看,而萧杭,自顾自玩着手机,抬起头的时候,苏夏的视线依然没有移动。“是不是我脸上沾了油?”很自觉的拿手抹了一圈,有的话也抹匀了。 “没有啊,是为了记住今晚的恩人,萧——杭——!”萧杭这两个字音拖得很长,很着重,“对了,你家不远的话,你要不去拿个衣服吧,我看你也挺冷的,恩人不要感冒了哈!” “我家就在这幢楼。”萧杭指着最靠近的一幢楼说,确实有点冷,还得等着左然那个不讲信用的人来,“也是,很快的,我去拿个衣服。”萧杭顺势溜走,跟陌生人吃饭说不出的很尴尬,跑的很快。 一楼,二楼,三楼,四楼,最后灯在五楼亮了,从左往又数,123 萧杭回串吧的时候,苏夏已经走了,并没有归还牛仔衣,现在是轮到自己身上没钱了,钱在刚才的衣服里。只好在上楼拿一趟了,看着自己家的五楼,有些无耐。再次下来的时候,苏夏却又好好地坐在位子上了,喝着啤酒。 “怎么去这么久啊,我上厕所都回来了。”她好好地穿着牛仔衣,坐在刚才的位置,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原来是上厕所,然而萧杭已经跑了20层楼 该入眠的时间,眼皮困倦地打架,萧杭瞎点着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了,有些无聊。也不知道跟苏夏聊什么,聊天还是左然擅长,左然还不出现,这尴尬就要一直持续。 伴着昏暗的路灯,远处走来两个身影,等他们走近后才发现,一个是左然,而另一个,竟是同校学长杨孝文,并且还是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这样的组合,恰似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组合,看上去很难感觉有什么联系,气质这种东西,就很难解释。 “哟,吃串还有艳遇啊?”左然坐下来之后又跳了起来,竟是个熟人,“妈耶,沙琪玛,你怎么在这?”铆足了劲儿的兴奋,一脸的难以置信,世界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的?他大叫着沙琪玛沙琪玛,然后跟杨孝文阐述着在西藏的偶遇。 苏夏倒是很坦然,能遇到萧杭,再遇到左然就很正常了。 而萧杭则看着杨孝文,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个拉起小提琴就纵情忘我的人,在乐团闷声不吭就让无数少女为之尖叫的杨孝文平时出现在大众眼里,就是西装革履的演出服,除此之外,来无影去无踪,连乐团指导老师都很难联系到他。今晚这副打扮出现,着实莫名其妙。 杨孝文似乎看出了学弟的疑惑:“萧杭你好!”杨孝文先开了口,“阿志,哦,内个左然说请客的是你,就冒昧过来了。” 萧杭这幅呆若木鸡的表情,左然早就想到了,只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夸张:“来来来,我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左然,申明啊,左达志可不是假名,是我的曾用名,这是我兄弟杨孝文,是我初中同学,高中分开三年,在崇川又遇到了,萧杭,我跟你说过啊,我有个牛逼的哥们在你们学校。现在我们组个乐队,跑酒吧。今天开始呢,就在这边附近的那个迷城酒吧开唱了,沙琪玛你一定要来听啊!改天萧杭你再带上那个小女朋友和她那个泼辣的闺蜜一起过去,保准大开眼界。” 萧杭还是没缓过神来,左然的哥们竟然是学校的神级学长,但是听到最后,只记得泼辣闺蜜四个字:“哪个泼辣闺蜜?” “就是那个一起在画展的美女啊,虽然凶了点,但是还挺漂亮的。” “那个就是她小姨,我跟你提起过的,送我开学去的那个,张乔伊。” 左然当即表示,刚才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过。 苏夏终于插上了嘴说:“你们听好啊,我不叫沙琪玛,是桑吉玛!算了,我叫苏夏。” “就是沙琪玛,沙琪玛,沙琪玛!你看我们多有缘,西藏见的,千山万水之后,崇川又见了!”左然清澈的嗓音,实在好听,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啊,苏夏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在西藏都能遇见。 饿极了的两个人,觥筹交错,大快朵颐,而这半夜,经历了两拨人马,萧杭有些萎靡不振。要是再不说什么新闻,下一秒就该入眠了。杨孝文吃的着急,便匆匆离开:“我不回家,我妈睡不着,走了,萧杭,学校见。”然后背上吉他,快速消失在夜幕里。 苏夏也看着已经接近午夜的时间,讪讪地告辞了。 左然朝着街灯下的苏夏说:“沙琪玛,相逢不易,常来吃串啊!” 苏夏微笑回应了。 左然看着已经过了马路的苏夏说:“这下算是认识了,你说这个世界怎么会这么小?”苏——苏——苏——左然的脸上突然一阵恍然大悟的感觉,苏姓女孩,千万提防。左然居然只能露出邪恶的笑,标志性的斜着嘴。只是萧杭,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了,碰倒了手边的啤酒杯,打了个激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细雨中的少年 左然扯着萧杭的衣服:“你说是不是苏星星?感觉像不像?” “什么像不像?” “跟画上那个阿姨,像不像?” 会有那么多巧合?在西藏偶遇的桑吉玛,今天出现在了崇川,却说自己又叫苏夏,然后再有个小名叫星星? “不会吧,姓苏的多了”萧杭已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了。 吃消夜的很多人都走了,周围安静了很多,能听到左然的电话一直在震动,他却一直没接,左然撩起本来就是短袖的t恤,露出肩头的文身,只是太黑看不清图案,这个比喻简直可以这样写,左然的脸,被抠图下来,然后贴到了某个小混混身上,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愤怒地把手机拍在桌上。 “我喜欢唱歌,我妈就非不同意我学音乐,你说当妈的怎么这么烦,管我吃喝拉撒,管我找对象,管我每天穿啥戴啥,小时候让学画画,大一点又让学医,那我想去远一点的呢,她还改我志愿,幸好,她没让我在杭州学,不然真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说人能不能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父母就不能不干涉我们吗?”打开通话记录,一晚上,竟有11个来自妈妈的未接来电。 左然继续吐槽:“我妈就想我成为她嘴里的那些什么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当个医生有多辛苦吗?五年的本科,三年的硕士,在往上还有三年的博士,然后实习,考试,论文,起码十几年才能到主治,就知道这行好,她怎么就不知道这行有多辛苦吗?我不想这么过,我不喜欢这种生活,至于我的人生规划,在她眼里就是不务正业,就是本末倒置,你别看她一脸人畜无害挺憨厚的,在家什么都是她说了算,我跟我爸,根本没地位。”不知过了多久,桌底的空酒瓶竟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这家伙真能喝,还没醉。 父母干涉的这个问题摆在萧杭眼前,确实难以回答,主导自己童年的一直是爷爷,家里的钢琴,架子鼓,萨克斯大大小小十几个乐器,都是他要求买的,其实六岁以前,萧杭学的跆拳道,爷爷说小伙子不能娘里娘气的,只是把同学打进医院的事情让爷爷醍醐灌顶,教室办公室里,爷爷一副老兵教训新兵蛋子的模样:“你学个狗屁跆拳道,还学会打人了,学这个学的一身戾气,打今儿起你也别去了,我还治不了你这臭小子?” 不知道爷爷是不是臭小子臭小子骂习惯了,反正跟昵称一样,没别的叫法,听着听着也就习惯了。 不管萧杭在跆拳道馆哭天抢地,爷爷就是一句:“老师,这孩子学不了这个,不来了。”那天家里特地腾出了一间房,开始放上各种乐器除了钢琴,其他的在成长的过程中,被淘汰了,若不是这样,也许跟其他同学一样,考个普通的大学,学个烂大街的专业,三年多大学毕业之后,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写字楼工作,赶着早晚高峰,乘着连呼吸都变得压迫的公交地铁上下班,上班路上啃个包子,下班回家来碗泡面。匆匆忙忙,看着青春远去。 人最难说出的就是想要什么样的生活,说出口的,也未必是最终,毕竟很多小时有着远大理想的,也免不了泯然众人。想来想去,人生,不管怎样都是辛苦的。所以有个人替你选择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个人还是真心付出。妈妈应该是什么样的,嘘寒问暖,家长里短,柴米油盐,相夫教子妈妈应该就是那个恨不得替子女定制人生的人吧。每个妈妈都是诗人,孩子就是妈妈的诗。配合着左然的描述,和记忆里的张思梅,不修边幅,却烧的一手的好菜好饭,知道哪里的菜新鲜,知道小区里的各个琐事,晚饭后的黄金时间,看着泡沫剧,磕着瓜子,跟你瞎掰扯一晚上,然后坐在沙发打瞌睡,鼾声震天,这样的妈妈对比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广告牌上的那个,才是生活的味道。 只是萧杭的记忆里只有爷爷,关于妈妈,没有那么多故事。 “萧杭,你妈呢,没听你说过啊”左然终于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你到底有没有妈呀,你妈什么样啊,是不是跟我妈一样烦?快给哥来点心灵鸡汤,汤到病除那种!” 萧杭摇摇头:“我没妈那我石头缝里出来的么?她不太管我,就是每个月固定时间,给我钱。” 左然兴奋到站起来拍桌子:“你妈在哪呢,这样的妈,请给我来一打!” 萧杭指着对面车站的广告灯箱:“在那呢!”最新的代言,一款儿童肠胃药,作为好妈妈的代表人物,各类婴幼儿产品应接不暇。 “别开玩笑,那是林珈曼,神经病啊你,我可没醉!人家儿子还不到十岁,叫姐姐不过,也可以给我来一打,年轻的时候太漂亮了,哈哈哈现在也不差哦!”左然舌头有些打结,喝醉了。 萧杭扛着死重的左然进楼,我的妈给你一打,你的妈给我一个就行,天往往不遂人意。 这个屋子,只有一张床,第一次睡沙发,很是拥挤,翻个身差点掉地上,一整晚睡的战战兢兢,早上起来浑身都是酸的,左然还没起,看见外面的天,阳光灿烂的,把睡相一言难尽的左然从床上拖起来,两个人肿着眼皮出门。 这么好的天气,到了午后,天却渐渐阴沉,然后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教学楼前,有伞的先走了,没伞的等着有伞的来接,渐渐地人变得越来越少。 高中的时候,这样的场景里面,傅菁雅总是不辞辛劳,到音乐教室来送伞。可是她压根不爱撑伞,萧杭打着伞也跟不上她的脚步,就是这样淅淅沥沥的雨,密密麻麻的停留在她的发丝上,她还一副傻样咯咯咯地笑。 走不了的干脆坐在教室看起了书,萧杭就是走不了的那几个,坐在教室角落。远处跑来一个人,边上同班的女生开始起哄:“快看快看,这就是杨孝文学长,百年难得一见啊!是不是很帅?” 另一个女生应和着说:“是啊是啊,名不虚传,圣诞晚会,我一定要去看他演出。” 走近了才看清,身材修长清瘦,没撑伞,格子衬衫都湿了,萧杭打算装作没看见,说到底也不是熟人,其实杨孝文在这个学校也是名人,首席小提琴手的名号大家早就如雷贯耳,每年学校挤破脑袋的国外交流,他是唯一一个老师推荐,却放弃名额的,这个事情,在乐团里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 倒是杨孝文先跟萧杭打起招呼:“萧杭,你还没走啊?”这下萧杭不能干坐着了,怎么说也得问个好,不知为何,今日像是第一次认真的打照面,却看到了他眼睛里深藏不露的沧桑,其他人眼睛里没有的那种失落。 “秦老师找我有事,你等我会儿,一起走。” “好啊,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 旁边的女生又开始叫唤:“哎呀,他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你知道吗,我有个学姐说两年了,都不知道他的声音什么样,好可惜,没有录下来!” 萧杭木然地又坐了下来,假装翻开书开始看。两个女生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此刻唯一的男生,讨好型地说:“萧杭呀,你也不差啦,就是不够学长神秘。”萧杭艰难地挤了个笑脸出来,笑的是杨孝文确实太神秘了。 隔壁就是教室办公室,秦老师的大嗓门,隔两道墙都听得见。“你到底什么理由,这么好的机会,人家想都得不到,你这可是第二次放弃了,你究竟在想什么?最近半年来,给你推荐的演出和比赛,你总是推脱,学校的活动,也不参加,你不想参加,就退出吧,有的是人想进来。”没过多久,杨孝文就出了办公室,愁云满面的他,见到萧杭,礼貌一笑。 对于别人不想说的事,萧杭从不打听。 杨孝文热情地邀请萧杭去家里吃饭,两个人就这样在细雨中走着,两个话本来就很少的人,一路上竟然只知道走路。下了公交,穿过了好几个弄堂,就进入了民房区域,路口的垃圾房堆满了垃圾,散发着臭味,一路上,不少房子就剩下断壁残垣。这个光鲜亮丽的城市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杨孝文的家就在这片,还是那种两层的瓦房,下雨天,门厅里还要放个接漏用的脸盆。 张乔伊信誓旦旦地说这个学校没有穷学生,更没有穷家长,那杨孝文看来就是个例外。 进门,却正好看见正在练贝斯的左然,显然,他已经混到在这个老房子里有属于自己房间的程度了,见到萧杭来,他转身吹了个挑衅的口哨,仿佛觉得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然后又回头继续练习。 院里传来三轮车的声音,杨孝文放下手里正在洗的餐具,去扶三轮车:“妈,我来吧。” “不用不用!”只见他妈妈吃力地拖着一辆三轮车,瘦小的身材和身上的雨衣极不相称,她正准备把车上剩余的菜搬下来。杨孝文抢着去搬,细雨中,他潦草的披上雨衣,搬着塑料框子。左然也从房间里出来,开始进厨房,择菜洗菜,淘米做饭,左然小声对萧杭说:“我也不是白住这儿,这小房间,我每月给阿姨300块,杨孝文都不知道,你也别说啊,阿姨可辛苦了。” 晚饭,杨孝文做了番茄炒蛋和蒜泥黄瓜,左然则是下了一锅的饺子,还是他那个说法:好吃不过饺子。然后一人配一碗紫菜汤。“孝文,你看你朋友来你也不打个招呼,我都没买什么菜。” 萧杭还来不及客气几句,左然就抢话了:“阿姨,这我兄弟,不需要客气,再说了,您家还缺菜吗?”杨孝文妈妈非得再倒腾几个菜。第一次上同学家吃饭,把该表现的礼仪都做了,但是看上去还是很局促,东张西望的不知道是不是该帮忙做点什么。 左然拉着她说:“阿姨,不用不用,我兄弟他最喜欢吃饺子了。今天的饺子里,有一个,我包了一块钱,谁吃到,立马行大运!”幸好有左然在,把所有的场都圆满了。 最后是萧杭吃到了一块钱的饺子,还来不及高兴,左然就开始扫兴:“哈哈哈,开心吗萧杭,这是我故意给你的,这个一块钱的饺子,比其他饺子少个褶,我想让谁吃到就让谁吃到!”杨孝文的妈妈被这个老套路逗笑了,她的脸晒得很黑,手臂上还有着夏天短袖的痕迹,黑白分明,眼角爬满了皱纹,但是掩饰不了曾经精致的五官,而萧杭忍不住看了好几眼的,是她的左手,骨骼有些扭曲。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确实这样很不礼貌。杨孝文很安静,整顿饭没有说一句话,吃的也很快,他不喜欢醋蘸饺子,左然特意给他调的酱油蒜末蘸酱。他看上去是喜欢吃番茄炒蛋的,但是只夹番茄,给他妈妈夹鸡蛋,他妈妈也很喜欢吃番茄炒蛋。 萧杭从来不知道林珈曼喜欢吃什么。因为很久很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突然很羡慕很羡慕杨孝文,天天可以和妈妈在一起吃饭,他可以抢着去洗碗,那些油腻腻的碗,他洗的很认真,洗洁精刷完后,过了三次水,整齐地一个个架在架子上,萧杭吃过饭才认真打量了这个屋子,墙上挂着全家福,里面的杨孝文看上去不过十岁,瘦瘦小小的,完全没有现在的帅气,牵着爸爸妈妈的手,家具虽旧,一尘不染的,矮柜上还有鲜花,杨孝文获过的奖杯甚至还专门做了个柜子来放置,各种证书,很显眼,进门就能看到,很神奇,萧杭拿过的那个崇川青少年乐器大赛的上一届冠军竟然就是杨孝文!有些时候联系还真是很微妙,萧杭和杨孝文有个一模一样的奖杯。 雨停了好一会儿,竟然又出了太阳,左然被外面璀璨的晚霞吸引了,拉着萧杭在外面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天空的颜色层次分明,金黄的阳光上是墨蓝的天空,屋外的走道雨水未干,倒映着天空。 “萧杭”左然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好一阵,连慢性子的萧杭都听的着急了。 “怎么了你?” “萧杭,你家是不是有个琴房?上回其实我都偷偷看了,你要是在家,我能去练练吗,你也知道,在学校的宿舍练,非得给大妈打死,这里你也看见了,不大方便” 左然的这点请求,其实自己早就想着提议,那个房间,应该有它更大的作用。“你等我回去收拾一下。” 左然兴奋地差点把萧杭抱起来,唯一缺憾的是鼓手的练习,萧杭的琴房堆得满满当当的乐器,很难再放下一架架子鼓了。但是起码这是好的开始。 草木渐黄,这场秋雨过后,夏天的痕迹消失殆尽,聒噪了好几个月的知了声没了,梧桐树的叶子也开始无力张扬,一片一片往下掉,走向地铁站的路上,金黄的叶子铺满了整个走道,脚步c车轮路过,叶子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相比于过去的每一个夏季,今年的夏季累积了无比厚重的回忆,所有的一切像是被摁了快进键,当时觉得过不去的每一刻,回头不过一刹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长大的毛毛虫 当天晚上是萧杭第一次随左然去酒吧喝酒看演出,演出结束,萧杭没缓过神来,不禁怀疑,这个舞台上发光发热的人,跟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人,还有那个高冷沉默的学长,他们与平日的自己根本就是两个人。 左然和杨孝文过来碰杯,左然突发了一下感慨,因为刚才热烈的掌声,说:“我人生第一次看演唱会,王力宏的,在黄龙体育中心,那场面气势恢宏,我妈都惊呆了,当时我就幻想站在台上的感觉,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感觉,一定很爽,也不一定非要那么大舞台,有人能真正乐意听我唱歌,我就很满足了。” 二十年了,左然终于找到了活着的感觉,矫情的说就是,有些人活着就是需要被关注和肯定。不然,哪里来那么多无聊的炒作和热搜?当然,跟舞台大小也许没那么重要的关系,在意的是在舞台上,那种被人期待和瞩目的样子。 今天第一次见的鼓手何沁辉,是杨孝文星巴克的同事,地道的理工男。说起左然和杨孝文的相遇,也是在星巴克。大学寝室的生活,除了游戏,还有什么值得兴奋的?夜幕降临最想做的就是网吧开黑玩英雄联盟,在网鱼网咖一玩就是一宿,几罐红牛,不知道什么是疲惫,明明是学医的,知道熬夜通宵不好,却死不悔改,非要耗尽了精力才打道回府。 走出网吧,六点多的天,还是路灯照亮的天,日出前的冷的要死,一件单薄的羽绒服根本无法御寒,从网吧带出来的那点暖气,不到一分钟就在无孔不入的寒风里消耗殆尽。在车站瑟瑟发抖的左然大老远看见对面星巴克有人开门进去,直冲上去却被关在门外,20多分钟以后,里面的人才来开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奇葩的信念,至今也想不明白,那天竟然会坚持傻傻的等在门口。也许有些人注定要重逢,来开门的人是三年多没见的初中同桌——杨孝文。杨孝文吃惊得看着一宿未眠,胡子拉碴的男孩儿:“你是左达志?” 一别七年,左然一时竟然认不出杨孝文,小时候的他明明是单眼皮,个还不高,现在居然跟自己一样高了,五官也长开了,活脱脱的帅哥。“杨孝文!?你在这里呀,我是左达志呀,太特么刺激了!”左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大十八变啊。 左然兴奋地喝到了人生中第一杯来自星巴克的咖啡,叫太妃榛果拿铁,那种甜到发腻的,上面还有一层奶油的花式咖啡,咖啡是何沁辉做的,在星巴克混了两年的他,可以穿着不同于杨孝文的黑色围裙。 也许是咖啡因使人兴奋,三个月以后,就有了这只叫n一thg乐队的雏形。杨孝文从小就学小提琴和吉他,左然会唱歌,何沁辉竟真人不露相,只是轻轻地问了一句:你们还缺鼓手吗?三人配合的第一次演出,竟然是星巴克的店经理年会。那种,即使你唱跑调了,就算你破音了,也会给你无数欢呼鼓励声的宴会。 有些缘分,可能纯属巧合,但是维持一段缘分,还不止真心这么简单,还要有体力,左然的理解是,萧杭你来杭州,我认识了你,我愿意不远千里跟你去四川,也愿意为了实现孝文和自己的梦想,去街头唱,去天桥唱,去和广场舞大妈抢地盘,喝酒打架都干过,仍然还在坚持,你要是不坚持一下,怎么证明自己真的不行,至少现在,我还没觉得不行。永远好奇,就想看看,我要是努力一下,能过成啥样。 酒吧唱歌的很多,每周,左然只有一天机会演唱,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场所,有梦想的不止他们三个,对比之下,左然他们还是太过生涩,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不过是捯饬捯饬还能撑得住场面的长相。左然倒是看得很开,长相的爹娘给的,是与生俱来的,是天赋,天赋即是礼物,不是人人都有。只要努力,争取到唱两天,还是有希望的。 怀揣着好奇心,努力地等待着不知道啥样的未来,只是前提不是好奇,而是努力。当然,有些时候,幸运也总是不期而至,获得和付出也变得不对等。 左然争取到萧杭家里那间做了隔音的琴房,只花了一顿饺子的努力。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你这样的很容易让人沦陷啊!你早晚会有报应” 萧杭刚吃到嘴里的饺子,又吐了出来,“你说什么?” “好人有好报的报应!我表达有误,对不住对不住。” “不是这句。” “始于颜值,忠于人品,你这样的很容易让人沦陷啊!”左然站在琴房门口,催促着萧杭快点开门。 当萧杭开琴房门,掀开盖在架子鼓上那块蒙了不少灰尘的盖布的时候,左然终于相信了奇迹,那块布下,竟然是一架很久没有开嗓的架子鼓!差点没跪倒在架子鼓面前,“天呐,你竟然还有这家伙,我不是幻觉吧”乐队那个半吊子鼓手何沁辉终于有救了。 左然手里揣着萧杭家的备用钥匙,笑出了声,差点被自己煮的饺子呛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每个人都得学会养活自己的法方,左然回报萧杭,传授他怎么包饺子萧杭不知道所谓的努力要付出多少精力,多少时间才够,但是那一刻很好奇,很想看到通过努力后他究竟能变成一个怎么样不一样的左然。 有没有路可以重新走过? “萧杭,你是真的喜欢弹琴吗?” 萧杭摇摇头,不是不喜欢,是不知道。 不知道喜欢不喜欢,但是在坚持,至少证明不讨厌,左然认为要是有些许厌恶,都不会再多做坚持,但是热爱的就应该去坚持,只是可惜,虽然喜欢音乐,但绕了好远的弯路,譬如不能像萧杭和杨孝文那样成为科班出身的人。 能怎么办,只能一往无前地走,不回头。只要努力,终可以改变自己。“当年真心渴望某种东西的时候,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完成”,看了有几么基本名著,就记得这一句话,太鼓舞人心了。 每个人都有终属于自己的未来和位置。背上吉他就是像是背上了全世界。 “萧杭,你知道我现在很想感谢一个人吗?” “你已经谢过我了”萧杭窝在沙发看着电影,这个屋子里多了左然,热闹地不像是只有两个人,他怎么会有说不完的话呢? “我要谢谢萧叔叔啊,没有萧叔叔,我也肯定能活下来,也就是质量差一点,但是,没有萧叔叔,我们肯定就没办法认识了啊。” 萧杭自小就不认为自己是讨人喜欢的人设,不善于敞开心扉,好像跟左然完全相反一样,他的这句话恰好正中下怀。所以,去奔波寻找的那段路,是对的,是值得的。 晚上的烤串搭子,都是这段路上认识的,左然每次吃都要四处张望一下,苏夏并没有出现,杨孝文说:“我知道她在哪,就在我拉琴的酒店。” “那你明天,把她约出来,就说我想她了!” 杨孝文一阵脸红,羞赧地说:“算了吧,我都没跟她说过话。” 左然一掏手机,才发现,粗心大意了,见过这么多次,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留存,只能尴尬地把手机放回口袋。 杨孝文的工作是在酒店当琴师,秦老师介绍的,环境优雅,收入可观。已经去了将近一个月,每周三和周六,苏夏常住在那,见了有快七八次了,一句话也没有说过,只有那天昏暗灯光的一面之缘,杨孝文就这样默默地注意着她,而苏夏也是。 每周的周三,周六都能看到大堂里拉小提琴的男孩,大堂里原本还有个弹钢琴的女老师,但是自从杨孝文来以后,就没有再出现了,听说已经回了老家工作。杨孝文,休息的时候,总是坐在咖啡吧靠窗的角落,喝着自带保温杯里的水,安静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苏夏不是很喜欢画人物,但是这几日,素描本上已经画了好几个版本的小提琴男孩,背着双肩,拎着琴,走路时低着头。 其实苏夏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只是这个男生,不似萧杭那样慢热内敛,不似左然那样热情开朗,他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寒冷,小气候都是阴沉沉的,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小时候,那样不善于亲近,那样的不自信,让人不敢靠近,这样的情况,久而久之,就会被认为是性格问题,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苏夏回想起自己的小时候,绝对不够他这样打眼,这个男孩,高高瘦瘦,文质彬彬。 苏夏很害怕回忆小时候,杨孝文勾起了回忆。所有的回忆全部蔓延开的时候,是苏夏终于鼓起勇气站在小学门前,张望着周围,那些曾经走过的路,很多都变了样,离开的时候,说好的再也不回来,还是敌不过内心最柔软的那处。相对于十年前离开的样子,一切竟然变得那么崭新,校门前的路新的,校门是新的,校门的烫金大字都是新的。连那声叮铃铃的下课铃声都变成了舒缓的音乐,随着音乐声落,学校一片追逐打闹。还是选择转身离开,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还是没有滴下来。 明明不过就在这里待了才不过一年,竟然有这么多的回忆。只是对于这里的记忆太不好了,一个六岁女孩的心都被被剜碎了。没有父亲,户口还是拖了关系才办的,苏夏没有上过幼儿园就直接进了小学,苏景忱高考之后就留在本市念了大学,他的成绩是可以去更远更好的大学的,但是他没有,那年他大三了。 苏夏不见了,苏景忱逃课出去找,天都黑了,苏夏在家门口的幼儿园找到了,苏景忱抱着她,煞白的脸终于慢慢开始恢复血色。 “舅舅,老师说我什么都不会,他们说这些东西幼儿园就学了。” 苏景忱解释不清那么多,其实当时都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舅舅,我不会拼音,也不会算术”苏夏说着说着委屈大哭,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 “星星,没事儿,舅舅教你,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了。”苏夏看着舅舅满脸是汗,却笑着,小时哪会分辨大人什么时候的笑是硬生生憋出来的,笑就是开心啊,苏夏不开心,笑不出来。 也许会慢慢变好的吧,可是没有,面对关于爸爸妈妈的问题,苏夏定然崩溃,她想方设法说出“我的妈妈是老师”,但是她的妈妈已经死了,不存在了,撒谎是被迫,但是说出的谎是要圆的,她只能说我的妈妈画画很棒,而她的爸爸,那个来开家长会的苏景忱看上去未免太年轻了,他才21岁,谁都不会相信的,而坏老师总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苏夏,你明天让你舅舅来学校一趟!” 那个人是舅舅,苏夏感觉全身火辣辣的难受。 苏夏是个不太好相处的小孩,她不参加学校的活动,不和小朋友一起吃饭一起上下学,不管多晚,就在校门口傻傻的等着苏景忱来接,考试也差,坐在教室的角落里一天都不说一句话。 她是那么被动,她只是不被理睬而已,她看上去那么不会打扮,一头短发,还乱糟糟的,冬天发红龟裂的脸,那么难看。她真害怕在这里长大,荒废了不过寥寥数载的童年。她又总是那么笨,笨的那么明显。老师问11减5等于多少。 她说:“老师,我们没有教到11” “那你不会预习吗?”,老师诘难她,全班嘲笑她,她站着,一节课都不敢坐下去,她有多不敢说出6,苏夏觉得自己的6跟别人的6,是不一样的,她的总是错的,连出生,连活着都是错的,该怎么办呢? 苏夏是靠着邻居带大的,邻居没有小孩,是一对老夫妻,儿子和儿媳妇都在国外,就这样像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相伴了很多年,爷爷的工作是守着小区里的车库,直到有一天,爷爷突然心脏病去世了,然后奶奶被接去了国外,至此再也没见过。后来苏夏的朋友只有那些舅舅靠着打工和奖学金买的娃娃,但是看着橱窗里的白雪公主都不敢说喜欢,因为怕舅舅买不起,白雪公主虽然很可怜,但是她有七个小矮人和爱她的王子,苏夏呢?每个小女孩都有公主梦啊,苏景忱说:“星星,我一定努力把你变成公主!我们离开这里,去国外。” 然后,两个人,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漂洋过海,到了另外一个一无所有的地方。国外太远了,苏夏感觉睡着又醒了,睡了又醒了,很多次,还是没到。但是那个国外太美了,像是梦里,苏夏牵着舅舅的手,似乎也体会到舅舅的眼神里也是这个感觉,这个地方是梦里才会出现的地方。 “舅舅,我们以后要在这里生活吗?” 苏景忱意识到自己那么紧张,紧张到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点点头。可是前路多么困难啊,手头的钱竟然都是卖了姐姐留下的萧子深的画来的。要是被姐姐知道了,怕是要挨揍,还好,姐姐都不在了,家也不像家了,还要画做什么? 舅舅曾经问苏夏一个问题,毛毛虫要怎么靠自己的努力过河? 最好的答案是变成蝴蝶,但是苏夏是一只快要死掉的毛毛虫,没办法变成蝴蝶了,只能依靠苏景忱的力量才能实现变身,她确实在法国变成了公主,也不是一夜之间,她用寥寥的童年,看着苏景忱从毛毛虫变成蝴蝶,要多努力才能蜕变?他一直都在找压坏自己的稻草,把自己打碎了,再拼好。 随着时光,变老的只有年岁和记忆,太多的旧貌却悄悄换上了新颜,它甚至都越变越年轻了,早就抹掉了眷恋,再也找不到留恋的必要了。毕竟,那些年的记忆里,画面不是这样的记忆里充满了寒冷,连颜色都是灰白的。 那个21岁的苏景忱,也只能怀念了,现在的他和这个焕然一新的学校有多像啊。现在的苏景忱不会再拼命保护她,他会催促着苏夏独立去成长,他不再说公主了,他说红桃皇后定律,“以你现在的速度你只能逗留原地。如果你要抵达另一个地方,你必须以双倍于现在的速度奔跑!” 苏夏偏偏不喜欢跑,更不会双倍速度跑,用了十多年,终于走回崇川了,时间很久,但只要走,就可以到。隔了上万里路,漂洋过海,不管是热带洋面上来的风,还是西伯利亚来的风,走到这都该累了吧,但是苏夏还不累。有些人是不会计较时间和距离究竟多遥远的,过去和从前,咫尺和天涯都没有区别。远离故土,远离童年,苏夏终于开始明白这个问题,在变成蝴蝶这个过程中,外界的力量是没有用的,这个包裹在外面的茧子,从小就开始结了,导致好像与世隔绝,每一只要羽化成蝶的毛毛虫,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冲破茧子。 跑起来,去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雅望归来 苏夏刚到西藏的时候,高反严重,去大昭寺祈福天,终于算是可以正常呼吸,祈福真的很灵验,从学校的抽屉里拿了一张萧杭十四岁时候的照片,那是萧叔叔留下的照片里最靠近萧杭现时年龄的那张,祈福完后,没到一个小时,就碰到了长相与照片里的少年萧杭那么那么像的一个人,苏夏不信,怎么可能,是不过长的像吧。 白天遇到,晚上在酒吧又遇到了,好巧,崇川人,第二天在旅行社门口,私想着去哪,再一次碰到了,两个大男孩决定去纳木错,苏夏赶紧跟上,稀里糊涂也报了去纳木错的名,一辆车,他们在后面,苏夏在前面,弯弯延延的路,都变得有趣了。 那场蓄谋了好久的相遇也终于成功了,那家他楼下的烤串店。 每每有时间静下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夜烧烤店的萧杭。对比照片,他长大了,眉眼更清晰,就算是他现在的样子,看久了平面图,当一个3d立体的人突然出现,还是无法很快平静,就想着再见他,再听他说话,他是声音细腻低沉,那些电台主播也不过,如此。 他好慷慨啊,借了衣服,不然那天从舅舅的酒会上跑出来,就那个穿着,肯定要着凉了。回去以后,执念地把衣服洗的很香。 再一次的相遇,却没那么容易了,已经是守候在这里的第三个周六了。萧杭家小区前的梧桐树开始掉叶子,踩上去窸窸窣窣的,深秋的阳光透过树杈和叶子的罅隙射下来,烧烤店每天下午四点才会开始营业,前两次都是等到开店,一个人点上一堆东西,吃到天黑,只是,萧杭没有出现,他家也没有灯亮起来。 头一回来的时候,苏夏忐忑的向老板打听,这么热情的人,很多年没有遇见了。“你留个电话,他回家,我告诉你,或者你衣服给我,多大点事,我帮你给他,他要是回家,一定会过来吃的!”一开始也没觉得不妥,衣服就放在了烧烤串吧,只是走了都有两条街的距离,又后悔了,傻傻的往回跑,一路气喘吁吁:“老板,我的衣服呢,我还是要亲手还给他!”满脑子竟是,没了衣服,我还有什么理由再见他,衣服还给我,衣服还给我! 老板看着瞪着大眼睛,一脸紧张的苏夏,一阵错愕,把衣服拿出来,她又是一把抢过,然后紧紧的抱在胸前,心想:现在的姑娘都咋了,一件旧衣服这么宝贝,搞不好人家都不稀得要了。 一点也不着急,不管多久,总会遇到的。 第三次的守候,有点累,苏夏正要离开的时候,萧杭从对面的公交车站走来,看上去单薄的运动服,双肩包斜背在一侧,边走路边打着电话,看着不紧不慢,脚步却越走越快,径直走过苏夏的眼前,柔软的头发被风吹乱了。 烧烤店开门了,苏夏索性不走,老板说,只要他回来,一定会来吃的。只是外面太冷,一个人坐在店里最靠近门口的位置,他来肯定能看到,外面的天不到6点就已经黑透了,萧杭的声音就这样慢慢地透过刚黑的夜到来。 “左然,你买一个1米8的双人床干嘛?” 左然扎着辫子,身上是蓝色的阿迪运动服,依旧背着一把吉他,比前两次见面显得稍微正常一点了,萧杭就走在他后面,在对比下显得格外干净乖巧。 “哥们说不定哪天交女朋友,预备着呗,我搬到你们小区后,我就是这个小区最靓的崽了!” 话音刚落,传来萧杭爽朗的笑声,“滚”字还没出口,萧杭抬头看见穿着白色毛衣的苏夏。 “萧杭,左达志,真的是你们呀,我说着声音这么熟悉呢!” 左然说:“哎哟喂,这么有缘呢,你说这老是艳遇同一个人可还行?” 艳遇?这家伙是对艳遇有误解吧?苏夏还真是希望就是那种没有前世今生的偶遇。 左然这话也没有什么恶意,说话的时候眉开眼笑的,然后很亲切地坐在了对面,声音这么好听,怎么就不用来说正经话? “萧杭,多来点羊肉串,别太辣,你懂的。干脆不要辣,最近嗓子有点不对。”萧杭做了个一k的手势回应他,左然转头向苏夏点头示意,等到萧杭入座,左然又正式介绍自己:“交换一下,我不叫你沙琪玛,你也别叫我左达志,靠谱吗?我叫左然,左边的左,然后的然,我是萧杭的那个,监护人。” “左然,神经病吧你,苏夏,你别听他瞎说。”萧杭开好了啤酒,把老板递过来的串整齐地摆在盘子里。 左然又嘲笑他:“未成年喝什么酒,喝凉茶!” 苏夏很难参与他们的谈话,萧杭话不多,大多数是回应左然的嗯嗯和啊啊,左然倒是喜欢嘻嘻哈哈,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什么故事都有,很有趣。 感叹最多的是三人之间的缘分,以为西藏那次不过是陌生人之间的互相路过,谁都不愿意真心介绍自己,连名字都是假的,分别的时候连再见也没说,这种不过是无头无尾的擦肩。就像在香榭丽舍大街,这么热闹,苏夏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问路的人说过再见 这个夏天多么美好?成年了,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逗留再久都不用再说理由,成年的故事里,自由最贵重,在那样的蓝天白云下,飘荡着传经筒的声音,踏过圣洁的土地,瞻仰着崇高的信仰之城,就这样等来了他,看了很多年的名字——萧杭。 苏夏在脑海里回忆着关于萧杭的语句,萧杭的生日是1994年12月25日,圣诞节,寒风肆虐的晴天,萧子深的日记里是这么写的: 三个月前知道他是个男孩儿,大伙都很高兴,尤其是我爸,打了一块远近闻名的长命锁,大的出奇。算来算去他来的日子,眼看着已经迟到一周了,殊不知他挑了个好日子,今天来了,今天是圣诞节。 他妈妈问我为什么叫他萧杭,一点也不好听,我说他五行缺木,本来应该用航行的那个航的,自己都觉得好笑,但是她妈特单纯,什么都信。 萧杭,希望你一直健健康康,茁壮成长,就像隔壁家小康那个孩子一样就挺好,胖乎乎的,看上去没那么聪明,但是嘴很甜,逮谁叫谁,不爱哭闹,很讨喜,走到哪都有糖吃。 爸爸爱你。 电视机里的球赛很有意思,萧杭说:“我认识这个,是不是叫科比?” 左然再一次嘲笑他:“真行唉你,还知道科比,我只认识姚明!” 这个深秋,即将十八岁的萧杭干净得像万里无云的天空,被风雨雷电肆虐过后,安然落地的阳光。苏夏很感谢自己神经大条的回忆和幻想,衣服忘了还。 那么总有个理由再见面吧。 回到酒店,沙发里的男人正襟危坐,手里的烟在听到开门声的时候就迅速掐灭了。 “苏景忱,我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在我房间抽烟,你是孩子吗,这么不听话!”假装的很凶,其实是满腹的娇嗔。 “我不听话,你呢,我跟你说的你就听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了吗?” 苏夏吓得说不出话,他是真的生气了。这副姿态,只有他面对犯了错的下属才会摆出,至少这么久,就算是现如今已经成年了,一点点发烧感冒,他都忙前忙后,紧张的要死,不合眼地照顾。 “别这么费劲了,把画寄给他,直截了当,告诉他,你就是苏清清的女儿,你来找他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这是我和他的事,我有自己的打算,就这么摊牌,太没劲了吧,我有的是时间!”苏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泛着光,镜子里也能看到苏景忱,他无奈的点点头,毕竟爱玩游戏的性格,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只要事情按着设定的路子发展,怎么样都行。 “明天我要去工厂,然后回法国,这一星期就不回来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苏夏做了个鬼脸。像是在说去吧去吧,你不在最好。小心翼翼的取下《雅望》,看了这么多天,早就对胖嘟嘟的猫咪着了迷,听说喜欢猫咪的男人,内心都很柔软,萧子深一定是这样的人。包装了很久,还是舍不得就这样还给主人,实在太喜欢这幅画了,可是对那幅《停泊彩云间》更是耿耿于怀,萧子深画的竟然这么美。 苏夏原本不想去学校的画展,直到看到学校的宣传画册,上面有一幅用了一整页篇幅介绍的画——《停泊彩云间》,这幅画的署名是萧深,因为萧子深的签名只突出了萧和深两个字,子字被两点带过,所有人以为他这是别名,只有妈妈苏清清知道,不过是签名时的省略,只是一直被误念为萧深,萧子深也不反驳,名字并不重要,这幅画是在云南写生的题目,作为油画课的毕业考察作品,萧子深也画了,云是彩色的,天是蓝的,那飘向九天的一抹鲜红,像是浴火的凤凰,就只想亲眼见一次这幅画,于是只身前往。 “萧杭,以后,假如你知道了我是谁,你可慷慨地把画送给我吗?”默默在心里发酸。直接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好难好难,要怎么介绍自己? 西藏见过的男孩,左达志嘴里的大杭,就在画展现场,坐在钢琴前,没错,他就是弹钢琴的,从小就是,他已经是音乐学院的学生了,一身正装,依然带着些稚气,西藏的偶遇让苏夏惊讶缘分的奇妙,只是一阵波澜不惊,彼此之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能在画展见到萧杭自然是正常的,这里好多长辈都是带着子女来的,十年一次的校友回归。 展会上的画,虽不是名家大作,但都是这个学校的历史和记忆,萧子深无疑是曾经的辉煌,他的这幅画美到那十个人画的任何一幅都黯然失色,苏夏想着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这幅画,要是拍卖会上出现的就是这幅,那何必多费周折, 这条路都绕地那么远了,费些周折有什么,路是曲折的,好事是多磨的,而且,这肯定是件好事。见了这么多次,都迟迟不敢表明身份,这次把画寄给他,说不定下次见面他就可以猜到些什么,也许就可以顺利介绍自己了,不想关子卖太深,怕达成死结。 按着既定的路子,画顺利的送到了准确的位置,暂时物归原主。 “你是叫萧杭吗?” 左然点点头。 “麻烦签收一下,谢谢!” 好奇心满腹,左然直接撕开了包装,打开后竟傻看着,连话都说不清了,“萧杭,那个画,你爸的画,它自己个回来了!” “什么事,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雅望》,那幅拍卖的画,哎呀,我收到个给你的快递,里面是这幅画,不是已经被拍卖掉做慈善了吗?你回来自己看吧,放你房间了!” 趁着夜幕降临赶回家的萧杭,看到放在书桌上的画,也惊呆了,翻了被左然撕掉的包装纸,单子上只有收件地址和收件人姓名,想了半天,脑子里冒出这么多无解的为什么,艺术生的脑细胞死掉大半也连不上逻辑,神经病吗把画买回去又给送回来?看着画思考的忘了时间,感觉困的时候,已是半夜11点, 感觉自己刚入睡,楼道里一阵不规则的脚步声传来,然后停在门口,然后一声很沉闷的声音撞在门上,萧杭赶紧爬起来去开门,打开门,竟是左然扶着张乔伊! 张乔伊醉得不省人事。 左然很不客气的把张乔伊往沙发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妈的,这女的看着瘦,怎么这么重!” 萧杭不说话,等着左然把话说完,毕竟不问,他也会把事情经过说的很清楚。 “这个女人,白天刚分手,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来就来吧,刚开始喝也算正常,后来就疯了,冲上来抢我话筒,抱着何沁辉说是她男朋友,场上其他帅哥都没看到吗,居然抱着何沁辉,我真的然后来了,何沁辉说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男朋友,她大喊,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你个负心汉保安再不拉下去,她怕是要拆房子了,太可怕了。” “那你还把她带回来?”萧杭看着喝的一塌糊涂的张乔伊,恍若隔世。悄悄拍了张照片准备发给傅菁雅:“把你小姨带走”,不过这么晚估计傅菁雅早就睡了,编辑好的又删了,明天再说。 “她话都说不了了,根本无法沟通,又不能扔大街上,天这么冷,我不是那种人。”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找个公园,陪她等天亮啊”萧杭淡然地说。 “你这种人,果然是交不到什么朋友的!”一个抱枕直接甩过去。然后相视一笑,各自回房睡觉。直到两个小时以后,客厅里的张乔伊醒了,扯着嗓子哭,不是那种幽怨的呜咽声,是晴天里,突然响起的一个闷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从床上跳起来,吓得不清。 张乔伊显然大脑已经清醒,看到两个穿着睡衣的男人出现的时候,立刻停止了哭泣,眼泪一擦,清了清嗓子:“麻烦告诉我,我在哪里,我叫我助理来接我,谢谢。” “大半夜的,你还让不让人睡了?别闹了行不行,天亮了再说好吗!”左然满脑子的我操,我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可以,我要喝酒。” “我操!”总之,左然很难过。“喝个毛线,两点了!” 张乔伊又开始哭。左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冰箱拿出酒:“拿去拿去,喝,老子陪你,但是你要是再发酒疯,这里是五楼!” 张乔伊这会儿清醒的不行,又像是已经疯到极致,她说:“我跟你们讲一个故事,是一个关于一个美丽女生的初恋的故事” 萧杭已经站着靠着门框睡着了,左然捧着酒到底昏迷,昏昏沉沉听到一句话:“他说他会踏着七彩祥云来娶我,我的故事讲完了” “说完啦,姑奶奶,你可不可以去睡觉?我把床让给你睡,行吗?”本着送佛送到西的态度,左然还真是心甘情愿让出自己的床,“请吧!” “我要睡他的床!”张乔伊任性地指着站在房间门口打哈欠的萧杭。看到这个精彩桥段,左然很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幸灾乐祸的不行。没等萧杭同意,张乔伊已经步入了萧杭的房间,说时迟那时快,萧杭快步侧身进了左然房间,并且又迅速关上房门,从房间里,萧杭隔着门对左然吼道:“我要睡床!” 萧杭又把门打开了,左然准备的1米8的大床,第一个睡上去的对象竟然是个汉子 赶着去上课的两个人,想叫醒张乔伊,无奈她还挺警觉的,房间们都是反锁的,不管怎么敲门,里面的人都毫无反应。 “不会吧,可别死这啊!”左然一心撬开房门,奋不顾身要往门上撞。 萧杭一把拉住他:“人在睡觉呢,走了走了。”临走前,还特地检查了餐桌上留下的早饭,吐司和牛奶,一切就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失恋的花儿 周五的课普遍较少,左然很是担心独自在家的张乔伊,而萧杭也踏上了回家的路,很凑巧的在小区门口相遇了,一路上窃窃私语。“萧杭,我还是担心,这样,一会儿真有事,就报警,我们是可以互相作证的,她出事都跟我们没关系!”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想的,再说了,能出什么事?”萧杭还是慢悠悠地走着。 “那说不定,反正出事就报警!”左然的脚步越来越着急着前进,惴惴不安。 打开房门的时候,左然无情的拨通了110。映入眼帘的简直满目疮痍,电视的屏幕碎了,餐桌的椅子全部四角朝天,厨房的碗筷碎了一地,茶几上还有没喝完的酒。而张乔伊坐在唯一还能坐的沙发角落里,沉默着,双眼通红。 “110吗,我们家被砸了!”语气里带着哭腔,张乔伊果断地抢下了左然的电话。 “我砸的,我赔你就是了。”语气很硬。 “你这女人要不要脸,电话还我,警察叔叔问我话呢,懂不懂事!赔也行,怎么赔!?”左然的语气,里外都透着严厉的质问。“呀!黄花梨!”左然冲进房间,还好,里面的东西没有动过。 庆幸,爷爷的灵台完好无损,房间里的画也好好的,萧杭里外检查了一遍,大致定了损,算不清多少钱,砸毁的,都是易碎的碗盘,桌椅板凳重新放好就行。萧杭伸手去捡碎片,锋利的碎口,一下划破了手。张乔伊瞬间紧张起来,砸东西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毛病,而当时真的气到无法发泄。第一次觉察到,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对不起!”道歉的时候,闭着眼,完全没有勇气睁开眼看着他们的表情,一个是愤怒,一个是无助。 傅菁雅下了课也是风速赶到,被眼前的一幕吓坏了,四个男生正在收拾满目疮痍的房子,张乔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这样的张乔伊,傅菁雅出来没见过。 “你昨晚去迷城了啊?” “你让我去,我就去了啊。” “然后呢,你干嘛砸我男朋友家啊?!你看看都什么样了?要砸你怎么不砸你自己家,是不是不是自己家东西就不心疼啊?”傅菁雅生起气来张乔伊都还是慎得慌。 四个男人不敢说出的话,傅菁雅一口气说完了。 “小雅,顾明强他给我带绿帽子,还不承认,我刺激他而已,他就真的答应跟我分手了!” “然后你就打砸抢吗,赔钱!” 四周都是赞叹的眼神, 张乔伊从沙发上下来,怒气冲冲,然后下一秒认怂,抱着傅菁雅大哭,此刻的张乔伊又回想起电话里那个爱答不理的顾明强,明明绿帽子都到头顶了,人家还死不承认,恳求的话一句不回应,分手倒是那么果决,怕是彻底要凉了,好歹都在一起三年了,这一哭傅菁雅彻底心软了,“不赔了不赔了,他们活该,我们回家好不好?” 戏剧冲突太捉摸不定。 “我不要回家,我就在这儿,我不回去!” 几个人终于把损坏的物品清理完毕,桌椅板凳摆放整齐,左然说:“她这样不行啊,我们晚上怎么办,她赖着不走我们两个大男人生活多不方便啊,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我想办法把她弄走,你们几个配合我啊!” 组织了一个故事接龙,说一个负心汉是怎么死的。 “我来说一下游戏规则,萧杭负责事件的起因,何沁辉负责故事的低潮,我负责,杨孝文负责结尾,好了,现在开始。” r一und 一ne 萧杭:“从前,有个负心汉他上街买菜。” 何沁辉:“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左然:“突然,一辆速度一百二十迈的汽车向他迎面撞来,说时迟那时快,负心汉拼命闪开,却只逃离了上半部分,他看见自己的下半部分被车撞出十米远,他爬呀爬呀肠子,从腹腔滑出,一路血嗤啦呼,他支撑着自己,爬了五米。” 杨孝文:“然后他死了。” 傅菁雅手里的薯片掉在了地上,张乔伊的瓜子还捏在手里。 r一und t一 萧杭:“从前,有个负心汉他他去钓鱼。” 何沁辉:“溪水边流水潺潺,杨柳依依。” 左然:“他看到一条大鱼的身影,兴奋地靠近河边,突然这条大鱼从水中跃起,竟然是一条巨大的食人鳄,他吓得滑倒在地,鳄鱼死死地咬住了他的下半身,他拼命往岸上挣扎着,此刻的他并没意识到,身体已经分为两半,鳄鱼撕咬着,把他的肠子从身体扯撤出来,他的两只手拼命挥舞,却再也喊不出救命!鲜血染红了水” 杨孝文:“他死的真惨” 傅菁雅蒙上了自己的耳朵。 张乔伊渐入佳境。 r一und three 萧杭:“从前,那个负心汉去爬山。” 何沁辉:“山上,花繁叶茂,鸟语花香。” 左然:“突然,一阵轰鸣声从头顶而来,山体滑坡,一块巨石向他砸来,他躲闪不及,砸中了他的下半身,他用着最后一丝力气挣脱巨石,却发现只出来了上半身,他啊的一声惨叫,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肠子被压在巨石下面,这是他跟他的下半身唯一还存在的联系” 杨孝文:“他马上就死了。” 游戏被中止再讲下去,整个肠子都快要不好了。 “左然,你这除了上半身下半身分离,就不能有别的死法了吗?”连最沉默的杨孝文都忍不住了。 “你们见过烂掉的肠子吗?我见过” 何沁辉说:“要等你见过烂掉的五脏六腑你才能编出新的死法吗?” “我怎么没见过,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你们想知道长什么样吗,我给你们看看。” 张乔伊打断说:“有没有死的不那么惨的负心汉啊?” “有啊从前有个负心汉,跟他的新欢在一起了,他们儿女双全,白头偕老,寿终正”话还没讲完,左然淋了一场瓜子雨刺啦一声,张乔伊扯开了整包瓜子,朝左然扔过去。今天梳理地整整齐齐的小脏辫里都是瓜子 然后,试验成功,张乔伊拉着傅菁雅离开了,整个过程,萧杭都不敢看傅菁雅,对未成年少女傅菁雅来说,简直是心理阴影。 何沁辉友情帮忙整理头发,忍不住叹出一句真心话:“你这个样子,是不会有女朋友的了” “没有就没有,这个女的,别让我再见到她,我没让她流落街头,不谢我,还砸场子,我逗她开心,还对我动粗,她这样的活该分手!” 左然的愤愤不平并没有维持很久,晚上张乔伊又醉倒在酒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张乔伊,左然一行人,假装不认识,有说有笑地计划离开,却被拉住了,一时心软,只能再一次把她扛回来,萧杭已经睡了,左然把她放在沙发,换上了新的床单被套,然后抗她到床上,脱下鞋子,然后自己累倒在沙发,心软是个病,根本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来,糟心又遭罪。第二天一早,张乔伊就出来了,不过五点的样子,她悄悄放了钱在桌上,左然醒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她和桌上的钱。 “你这么早,去哪?” “我去湖南,出差,顺道见见他,把话说说清楚,谢谢你啊,这钱就当我赔你们,再见。” 张乔伊走后,左然拖着沉重的步伐倒在床上彻底昏死过去。 十一点的飞机,张乔伊坐在离萧杭家最近的咖啡店里吃早餐,失恋总要从相恋开始回忆,当年的学校摄影活动室,组织去安徽,颠簸的长途车上,张乔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整个过程,她靠在隔壁座男生的的肩头,睡的很香,为了不吵醒张乔伊,一个多小时,男生竟一直保持姿势不变,直到张乔伊醒来他才重新调整了坐姿,活动了下麻木的肩头。没有怨言,倒是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啊,我吵醒你了吗?” 不知道多么尴尬,后面的一路,两个人都没有眼神交流,男生自顾自把玩着单反,张乔伊则时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这个人。利落的侧面应该是他360度里面最好看的,肤白,鬓角整齐,右耳上有个小痣。像戴着一只耳钉,也是他身上最桀骜不驯的地方,其实,这种气质,他不占丝毫。 整个团里,他都说不上优秀,没有帅气的外表,只不过一百遮百丑,单拎出五官,一点特色都没有,拼在一起,还算耐看,没有高挑的身材,篮球场上,他是唯一一个拿着相机运动的人,连普通话都带着家乡口音,一股子塑料味儿,名字普通很好记,三个字,顾明强。除了这些,顾明强倒是处处内秀于心。人爱干净,喜欢穿白球鞋,每双都洗的很干净。才华横溢,摄影作品屡次获奖,每年都稳稳地拿下国家奖学金。性格,更是出了名的好说话,温吞水,没脾气,谁找他帮忙,帮得上的都答应,就连哥们给女朋友打胎需要钱,他都出。原则呢?原则在他那种“好心肠”里是不存在的。 把一个人看的全面,不是云淡风轻的悄悄路过单纯以貌取人,了解一个人不仅仅需要时间,更需要用心,张乔伊没那么多时间,那就多用点心。所有只能跟认识顾明强的同学打听,偷来一些他过去的时间。张乔伊自认为,把他看得透透的,连毛孔都透透的,现在才明白,这是谁给的盲目自信,反正不是自己。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早高峰清一色的行色匆匆,她默默的看着人群聚了又散了,街灯绿了又红了,此时此刻,当年水墨般的宏村,悠闲的西子湖畔,书香满溢的浙大图书馆,还有背后的这个繁华之城,蒙太奇般地在脑海里闪现,逐渐变得清晰,清楚地看见那些自由的生活里散落出的无数光辉终有一天它们都要变成回忆。 “你什么时候回崇川?”微信里发的每句话,都不带表情,但也可以套入任何感情。 “我妈妈病危,我暂时不回来,我们的事我会跟你说清楚的,你等我回崇川吧。” 张乔伊把手机,砸在玻璃面的桌上。顾明强的这句话,被套入不耐烦的表情,张乔伊愤怒的拿起勺子,大力地搅着杯子里的拿铁,爱心图案的拉花,被毁的面目全非,然后喝酒一样的一饮而尽。“咖啡机是坏了吗,这么苦!”甩下这句话,拎起小包,披上披肩,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厅。服务生追出去,她飞快的脚步踩着绿灯的最后7秒,已经走到了街对面。 当年的傻乎乎的顾明强,望着一脸高傲的张乔伊,问:“你们女孩,都喜欢什么啊?”张乔伊压根没在意这个问题的本质,漫不经心地回答:“花儿吧” 于是这么多年,每个月14号的花,顾明强都没有落过,不管是有钱得瑟时候买的蓝色妖姬,还是囊中羞涩时学校花坛里偷摘的月季,算一算,有五年了,就算没想过要结婚,但也没想过要分开。所有人都吹耳边风,说他是出了名的穷小子,张乔伊总是颔首浅笑,礼貌回答:“谢谢关照,我不缺钱。” 论什么三六九等,门第相当,顾明强每次都很敏感,比张乔伊早一年大学毕业,此后的他留在杭州,闷不吭声的努力着,本职工作是教授推荐的,在小电视台做实习编导,没日没夜,偶尔得空又赶着给淘宝店外拍,包拍包修,技术过硬的他,行情很不错,一次可以收将近千把块钱,只是忙碌的连张乔伊都要预约才能见他,有时候两三个月都见不到,而唯一证明自己活着的,就是每月14号出现在张乔伊寝室楼下的快递鲜花。 去年的11月14号,跟着张乔伊来崇川的顾明强出现在公司摄影棚,门第确实是不可逾越,顾明强是摄影助理,而张乔伊是这个刚出道艺人的经纪人,坐在沙发里喝喝咖啡,看看表,数着漫无目的的一分一秒,全程连眼神交流都没有,工作结束,已经辗转走到地铁站附近,张乔伊开着车追出来,看见顾明强在地铁口抽了根烟,嚼着口香糖走进了花店。看得出来,一脸的肝肠寸断,张乔伊跑上前,把顾明强和顾明强买的花揉吧揉吧全塞进了车里,电影情人节,在汽车电影院,张乔伊说出了这辈子最羞耻的以身相许之言:“顾明强,今晚我想在你家过夜,你一会儿准备下然后动作温柔点儿” 今天恰恰又11月14号,远在长沙的他,怕是早就忘了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坚持。去年的他说最美的东西要留给最美的夜晚,而这个最美的夜晚,大概不会再来了。 路过花店,张乔伊蹲下来看着花,这里花繁锦簇,却没有一朵,比得上顾明强送的。再美的花,最后免不了凋谢,但过去的一朵朵都开在了此刻的心上。花店里的花,一朵都看不上,只是不习惯每月的今天,没有鲜花相迎,勉强包了一束送给自己。白玫瑰,配上淡粉色满天星,不知道这么搭配算不算好看,拿着花走到小区门口,越看越心烦,嫌弃的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张乔伊也不是真心要去湖南这么远的地方,没有地方比崇川更舒坦了,走到那条街都不会迷路,长沙无比陌生,完全失去了东南西北,打个车竟然东拐西溜地一个半小时还没到,要不是那条短信说:你来了就知道他为什么跟你分手。死都不要一个人出远门,一路的心惊胆战,好奇害死猫,这个原因终有一天会知道,晚知道一点有什么不好。 但是,就是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跟过去告别 张乔伊在家里放下钱以后,就走了,谁也没感觉到奇怪,傅菁雅兴奋地陪着萧杭逛电器家具城,张乔伊的两万块把萧杭家边的焕然一新,左然光着脚踩在新铺的羊毛地毯上,跟踩在云朵上一样享受,带着耳机,舞步凌乱。 直到天黑了,傅菁雅才发觉不对劲,不停的拨着张乔伊的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敏感时间,傅菁雅格外紧张,连同萧杭都紧张起来,因为傅菁雅怕她想不开相对于另外两人的紧张,左然的潇洒也是有原因的,到了饭点,左然看着他们丝毫没有打算吃饭的样子,这才着急起来:“你们别打了,她去湖南了,不过估计也水深火热。” “你怎么知道的!”傅菁雅一脸吃惊。 “她自己跟我说的啊,你们不是出去了吗?” “你怎么不早说!”傅菁雅开始气急败坏。 左然手一摊:“你们也没问我啊?不过我对你们选的家具很满意,妹子你果然很有品味!” 傅菁雅随手抄起包薯条朝左然扔去:“你不知道她失恋啊,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找那个人渣?” 左然一脸茫然,怎么什么都没做就错了?看着凶巴巴的傅菁雅,左然没有丝毫还嘴之力,想想也是,崇川到长沙还是挺远的,不管怎么说确实是一个看上去挺瘦弱的女孩子。此后的两天,左然一个人偷偷地每隔一个小时都试着联系张乔伊,她都是默默地挂断了,直到第三天,张乔伊素面朝天出现在酒吧,一脸的憔悴,左然不在,张乔伊面无表情的把钱包拍在桌上,对着正准备上台的乐队说:“你们一晚上多少钱,我出,今晚,我要左然来唱!” 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在这个酒吧,左然一直都算不上是根葱,台上的歌手慢条斯理的说:“小姐,你想听什么,我唱的比他好” 一张名片拍在桌上:“知道我是谁吗,谁唱的好,我还不知道吗,我就找左然!” 接到电话的时候,左然正在收拾寝室桌上的泡面袋子,用过的一次性筷子和打包的一次性餐盒,凌乱不堪,扒拉了好一阵才找到了不停震动的手机。到酒吧的时候,张乔伊昏睡在角落的沙发,浑身发烫。左然背起张乔伊往外面冲,很奇怪,今天竟然轻盈的像没有负载任何重量,大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病床上,张乔伊昏昏沉沉地道着歉:“你给我好好的,对不起,对不起。”生活没有彩排,张乔伊在踏上去湖南的路上,内心打算了所有的事,却在病房门口,放弃了所有的对白,因为跟剧情严重不符。病房外的走廊里,顾明强在打电话借钱,低声下气,声音哽咽,打完电话后一个人闭着眼蹲在墙角,胡子拉碴,才分开几天,竟变得人都快不认识了。 甚至感觉他不再年少,不能接受,就好像年少的自己也跟随着不见了。 病房里,自己同寝室的闺蜜李婷婷,那个被自己从顾明强公寓里又打又骂赶出来的女人,其实也不算什么闺蜜,她也是从湖南考试来的,当年这个整个专业,就他们俩是湖南来的,碍着顾明强这段关系,才跟这个学姐成了“闺蜜”。 她正在给顾明强妈妈按摩身子,细致入微,而她妈妈,恰似连呼吸都困难,浅棕色的液体顺着管道滴入她的身体。地上有刚换下来还来不及清洗的脏裤子,还有隔壁床的呕吐物,所有这一切充斥在整个空气里,难闻到反胃。 李婷婷转身看到张乔伊的背影,放下手边的活,拉上张乔伊走到了百米外的安全通道,这里离病房和顾明强够远。 “你都看到了吧,他妈妈是尿毒症,很危急了,昨天才等到的病床。他爸爸不能来照顾,来了家里牲口就没人喂了,明强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合眼了。”张乔伊看着李婷婷泛红的眼眶,紧握着拳头,手指甲掐的手心生疼。 “你大老远叫我来,就是让我知道这些?” “你是他的宝,他怎么有勇气告诉你这些。在你面前,他什么时候说起过他家?他现在是真的没办法了,他要拿自己的肾给他妈妈!”李婷婷已经泣不成声,“可是他没钱,虽然他很努力,但是要租每月4000多的公寓,就是怕你偶尔去过夜睡的不好,还要负担他妈妈的医疗费,妹妹的学费,很多时候根本都是入不敷出,我不怪你打我骂我,我租的房子是非法合租,被强拆了,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才去借宿,你赶我,我无话可说,因为你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我怪你的是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张乔伊看着远处的顾明强,大步奔去,却被李婷婷拉了回来。 “你放手,我不关心他,那你是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我认识他比你早,你忘了我也是湖南人,我跟他是老乡,如果不是你,我跟他早就在一起了。我没有任何地方比你优秀,从来不敢说出口但是现在我可以陪着他,你可以吗?” 仿佛在宣战,然而张乔伊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情,不需要谈什么多余的感情和不可能产生的种种的如果,此刻在张乔伊心上最重要的就是顾明强的肾和他妈妈的命。 “你一定觉得自己可以改变一切,我太了解你,你总是很自信,可是你改变不了,他跟你分手不是因为你不问前因后果把我赶出来,而是,他不想让你面对连他都无能为力的未来。张乔伊,没有希望的!” 她就是这样突然跪下来拉着张乔伊的手:“我知道你有钱,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多少钱,我问你多少钱可以救命?”张乔伊控制了自己本应该歇斯底里的情绪,但是依然声音颤抖,“不用他的肾,需要多少钱?” “大约30万,就30万,要是不够我们在想办法,就算你借给我们的。” “你们”张乔伊原本打算扶她起来,突然就撒手了,只有一句话,“好,等我一会儿。”30万,掏尽了身上所有的钱,还差12万,蹲在寒风凛冽的街口,张乔伊哭的撕心裂肺,真的很惭愧,从来不愁钱,从来不会未雨绸缪,工作室其实也经营的不好,不过是靠着姐姐勉强度日,其实对于公司来说,本来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包里的化妆品,银行卡洒落一地,电话本里的名单翻了几遍,能帮忙的一个都找不出来,哪来的情义千斤,荒废了整个青春都没有得到。 “小孙,你前几天说要买车,你觉得我那车怎么样,我开了还不到半年呢,我只要12万我急用钱,真的!”挂掉电话,游魂般漂浮在路上,陌生的城市,阴沉的天,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方向。就像那句“我们都无能为力的未来”。 两个小时后,张乔伊把卡交到了李婷婷手里。 “还是你去给他吧,他知道你来了。” “不了,他不会让我看到他这幅模样,麻烦你转告他,钱是谁的不要紧命最重要,有了钱可以还我,我等他好好的,亲自来崇川谢我!还有,你真的对他好就坚持下去,我希望他有好的未来。”就像是永远高傲的女王,不惹尘埃,隐藏起所有的无奈和悲天悯人,用尽了骨子里所有不甘妥协的力量,走的很远。 崇川的天临近年底变得很冷,体感温度只有2度左右,张乔伊看着起雾的窗子,喝着白米粥,就着咸鸭蛋,吃出了另一番人生滋味,烧刚刚退,胃口极差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生活就像吃自助餐,不开心就来点乐子,无聊就找点麻烦,冷清就听听喧嚣。张乔伊前一小时还在自怨自艾,说就算有满大街的男人,也不过是些不能入眼的妖艳贱货,不能和顾明强相提并论。油米不进的她喝了几口左然煮的粥,突然就像是有了力气,说明天要去香港购物。 两天后就回来了,回来后意气风发的奔走在工作岗位上,吃的好,穿的好,气色都大幅度改善,只有傅菁雅知道她是装出来的,不敢安慰,这种坚强,只要有人偶然关心,早晚会崩塌的更加惨烈。在这样的粉饰下,生活照常进行着,在崩塌前保持着最完美的摆盘。 “说了好几遍,不就失恋吗,谁的青春不遇上个把人渣,况且他不是人渣,他是这青春里最不枉费的一段,他是我见过最好的。”她压根没发现自己嘴硬的时候紧皱眉头的样子,两条平眉都快连到一起了。 傅菁雅摇摇头,实在无法感同身受,你说好吃我吃不到,你说难吃我就不敢吃,永远吃不到别人盘子里的菜肴。 张乔伊说:“我怎么感觉姓萧那小子好久没出现了,你还没分过手,等你跟萧杭分手,你就知道他是你年少时光里最惊艳的一笔,终究不能成为你漫长的岁月河山”傅菁雅面对诅咒丝毫不妥协,紧紧地把张乔伊摁在沙发上,拼命摇着张乔伊瘦弱的身躯:“好不容易长得比你高,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我们每天都有联系的好不好!” 傅菁雅和萧杭最近都忙于学校的事,还有三天就平安夜了,今天竟然是12月21号!还竟然马上就结束了,傅菁雅叫起来:“今天是世界末日啊!” 张乔伊一个抱枕甩过去说:“你滚滚滚,滚去找你男朋友,我一个人去吃火锅。去你的世界末日!”傅菁雅一脸委屈,摇着张乔伊的胳膊,说:“哎呀,我不去,我陪你吃火锅,那家伙一开始就不相信什么世界末日,其实我也不信啦,这个世界多么的美好,我们姐妹花还要观赏很多很多帅哥哥呢,你说对不对?” 每年的圣诞,是音乐学院历来的辞旧迎新晚会,迎接大一新生,送别大四毕业生,当然还有团内的去留问题,萧杭属于新入的,属于被迎接的对象。入团以来,听到了不少历年来口口相传的风云故事,其中版本最多的还是杨孝文。有人说他是破产的公子哥,也有人说是没落的高官子弟,更有甚者说他不去国外深造,是早就被公司看中,签约是早晚的事。 路过风言风语,杨孝文始终云淡风轻。暗地里默默地做着乐队的事情,乐队的发展就像飞轮效应,开始的时候,总是大费周章,却又好像纹丝不动,好在只要坚持,飞轮效应的结果都不会太差,按着这个理论,努力好像都应该会有成果,慢慢的,也会越来越变得不费力气,萧杭家慢慢的变成了n一thg乐队的练功房。欣然接受,这个曾经安静的只有自己的屋子,变得无比热闹,甚至可以说拥挤,整日挥霍在音乐和吵闹的曼妙空间。 自从萧杭成为n一thg乐队的幕后支持者,在乐团里,成为了少数能和杨孝文说上话的人,只是对于过去,杨孝文不愿提及,只是淡淡地说:“我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身不由己而已。”手里的退团申请,字体清秀,却被捏的皱了一边。 “能进崇川市交响乐团,是我妈妈的梦想,年轻的时候,她就是交响乐团的,也拉小提琴。可我不想就这样一辈子,所以,我要退出。” “那你后面,什么打算?”萧杭开始出于真心的关切。 “我要参加明年的崇川市大学生音乐节,我想我可以选择,走不一样的路。” 后面高强度的练习,杨孝文像是吃错药一样起着带头作用,课后的全团集训,与合唱团c舞蹈队的排练,一次都没有缺席,惜字如金的他,时不时还对演出的编排提出意见,看到远处对他投来赞许目光的萧杭,总是微笑致意。 眼看着时间慢慢靠近,有种像当年走进高考考场一样,临门一脚,却总觉得没有准备好,圣诞前的十天,杨孝文和萧杭每天的睡眠时间,控制在6小时,萧杭每天都紧紧的绷着弦,不断的学习融入整个专业规模的舞台设计,工程系的学长学姐,也是日夜奋斗在这里,每一处都被精心安排,不是第一次经历的杨孝文都是熟门熟路,耐心的带着萧杭这班新生,细节之处都讲的清清楚楚。 “这次晚会,毕业班的学长学姐都付出了很多,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样的演出了,大家一定要仔细检查手里的设备,有问题及时反馈,虽然话筒c桌凳c谱架等的连接他们都反复检查,我们自己也不能大意。大家加油!”女生们好像备受鼓舞,一呼百应。对于他的离开,团里早就贴了公示,不少人张罗着演出后的散伙饭,准备细心送别这位即将告别的前辈。 第一次彩排结束,随着整个过程顺畅的进行,萧杭仿佛如释重负般轻松,整理完书包,却找不到了杨孝文,走出音乐厅的时候,前面不知为何围着乐团的一群人,站在台阶上,萧杭正好能看见人群处站立着的杨孝文和他妈妈。 他妈妈今日的穿着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说是天壤之别也恰当,整齐梳理的头发,化着淡妆,驼色的羊绒大衣,高跟鞋,哪里像是菜场的卖菜阿姨,分明是气质高雅的中年女性。杨孝文不敢抬头看,斜背着书包,脚不时得踢着地面的灰尘,只是这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谁都看得出来。 一向不喜欢凑热闹的萧杭竟不由自主地朝杨孝文的方向走去,内心泛起的是一幕幕曾经对林珈曼恶语相向的画面,步伐加快,心跳也跟着快起来。 “杨孝文,妈妈只想有一天在音乐厅看你的演出,而不是演唱会。” 杨孝文答:“嗯!” “我尊重你今天的选择,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所以,这辈子别在我面前说后悔,最重要是不要辜负了你自己!” 杨孝文答:“好!” 杨孝文终于抬起头,看着他妈妈的样子,柔情万分,互相凝视了片刻,他竟走向他妈妈,伸出右手,牵住了妈妈的左手,那只受过伤的左手,握的紧紧的,路过冰冷的寒风,向校外走去。 萧杭没有跟上去,目送着杨孝文母子走了几十米,才悻悻地向寝室方向走去,口袋里的手机一阵震动,竟是林珈曼打来的电话,真的很挑时候,目睹了刚才那幕,此刻内心只剩一股暖意,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连声音都热情了起来,虽然只是一个“喂”字,电话那头的林珈曼却似乎感受到了情意拳拳。 “小杭,过几天你就要生日了,妈妈想见见你,可以吗?” “好,不过要等我演出结束,生日后吧,最近走不开。” 林珈曼好像打错电话一样,竟核对了自己拨出去的号码,没有听错,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嘴角带着笑意,鼻子却微微一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两个人的平安夜 最后一次彩排结束,杨孝文被留下来,萧杭去上了个厕所的功夫,音乐厅竟只剩下了秦老师和杨孝文,坐在观众席,安静的大厅里,秦老师语重心长地对杨孝文说:“你的选择也是大部分人的选择,一年一年的学生,没几个甘于平凡,但是大多能力不足,年前的时候自以为是,只不过是见识太少。我今天给你推荐一位老师,也许对你有帮助,起码,能早点实现你的理想。”萧杭暗自替杨孝文庆幸,秦老师惜才的名声果然名不虚传,大概一辈子碰到一个这样的老师,就是三生有幸吧。 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看到背光处,从门外走进来的剪影,熟悉到一颤,十分确定,是林珈曼。站在这样的角度看她,十年了,十年如一日,她都没有变过。 萧杭赶忙躲进帷幕后面,不敢出声,本可以顺利地从消防通道离开,但是却没走。竟然莫名地想听听外面可能发生的对话,考虑到可能要躲一段时间,萧杭地把包放到了地上,格外小心。 “杨孝文,这是林老师,你应该听说过,林老师的公司,今年起要跟学校合作了,你是我第一个推荐的,不管是音乐素养,专业,课程,你都当之无愧。” 说实话,萧杭此刻对杨孝文和林珈曼的表情都很感兴趣。杨孝文声音颤抖地介绍了自己:“林老师好,我是杨孝文,学音乐表演的”语气越到后面越无力,干脆说不出来了。 “外形条件很不错,秦老师费心了,音乐方面的人才,我真的接触很少,其实刚才,我已经看了彩排,很精彩,只可惜,明天的正式演出,我要出差不能来。” 秦老师着急让杨孝文表现,让杨孝文现场来一段独奏,趁着这个时间,萧杭慢悠悠弯下腰,结果包还没摸到,又听到林珈曼说话了。 “秦老师啊,我还有一个人很想认识,刚才那个弹钢琴的男孩子,他叫什么?”林珈曼故意提高了嗓音,一直坐在车里看着大家都陆陆续续走,唯独没有看见萧杭,猜来猜去只能猜测他还可能在这个音乐厅里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还挺顺眼的。” 帷幕后面的萧杭露出无奈的苦笑,摇了摇头,几天前的电话,原来别有用心。 “他呀叫萧杭,今年的新生,林老师眼光果然不错,好好琢磨几年,一定是块璞玉,演出经验丰富,高中的时候,全国的大奖都拿过好几个了。他应该已经走了吧,杨孝文,你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下,应该也没走远。”这段对话,实在猝不及防,手机在包里,响铃模式秦老师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整个厅里,好像只剩下这尴尬的,响彻云霄的手机铃声真后悔刚才没走。 走出帷幕,萧杭看到林珈曼正斜着脑袋,一脸的坏笑,内心一阵抓狂,真的是幼稚。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林珈曼,勉强露出微笑。 林珈曼笑的是此刻本应该咬牙切齿的人,不得不装出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还要面带微笑走过来,内心止不住的喜悦,之前那些年投我以木桃的不听话,不礼貌,还爱答不理的臭脾气,今天起全部报之以琼瑶,就这样还给你。匪报也,以为好也。 越笑越想笑,只好假装咳嗽别过头去,清了清嗓子说:“萧杭同学你好,我是林珈曼。” 萧杭心想,她是有多开心好久都没看她这么笑了,人果然都是笑起来更好看。看到林珈曼伸出的手,萧杭手心都是汗,在裤子上蹭了好几下才握上去,手很暖,握着握着彼此都舍不得放,曾几何时,连这样礼貌的接触都弥足珍贵。 “林老师,您好,我是萧杭,见到您,很高兴。”总有那么几个,难过到不想挣扎的时候,就随他去吧,有时候,笑一笑,好像也就这么过去了,总比哭要好看一些。 两人合作演奏了一段协奏曲,林珈曼听得出神,虽然是男孩儿,但是细分五官,除了眼睛,哪哪都刻着自己的影子,还有那双手,遗传了萧子深,用来弹钢琴也是很巧。大概世界上的妈妈,都是看自己的孩子时最陶醉,站在萧杭身边的杨孝文,身材更高挑,五官更精致,但是在林珈曼眼里,只看得到舞台灯光里,细碎的刘海下,那双闭着的眼睛。虽不是第一次看他的演出,但这次不同,这次是为她一人准备的。来学校挖人才是假,见到萧杭才是目的。想来这个方法确实不错,以后都会有正当的理由来靠近,不再害怕那些闲言碎语。 秦老师拉着杨孝文和萧杭陪林珈曼逛学校,萧杭只想脱身,背着书包走在后面,脚步放的很慢,想着找个理由走,但是林珈曼老是转头看,生怕后面的小尾巴自己跑了。傅菁雅的电话救了场,萧杭说有急事要走,话还没说完,腿已经开始跑了。 秦老师一脸的难为情:“不要介意啊,孩子小不懂事。” 林珈曼看着越跑越远的萧杭,终于明白,人和人走再近都没用,心和心才决定了真正的距离:“他没有不懂事,他是个好孩子。我的意思是学音乐的,都是好孩子,你看孝文,真的很棒,真的感谢秦老师的推荐啊!” 杨孝文看着已经跑出百米开外的萧杭,赧然一笑,气氛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尴尬的,总之刚才林珈曼满脸的笑容,现在不见了。 出的门票,紧张的不行,每到这个时候,大伙又开始了靠关系走后门的老路,乐团秦老师手里的票源,让大家虎视眈眈,数量不多,却是真正的门票,各个学院分配的都已经结束,对萧杭来说,总缺了那么一张心仪的门票。这次是进学校以后的第一次正式演出,那张第一排正中间的票子,总要有兑现的时候。在秦老师的办公室门口,踌躇了半天,才敲了门,进了门又是一脸的赧然半天都不敢说话,不过至少努力了都有成果。第一排,中间。 平安夜是傅菁雅的主场,在一起之后的每年,都要搞点小精彩。等到零点,第一个送上生日祝福。 她果然是光芒万丈,财经大学的圣诞晚会她主持的风生水起,驾轻就熟的样子,幽默又不失矜持,口齿流利,莞尔微笑地看向坐在台下的萧杭。认识以来,并不是第一次看她主持,却是第一次穿看到她穿露肩礼服,清瘦的锁骨,修长的脖颈,台下的萧杭,自己根本没发觉,手里“雅”字的灯牌举了到底有多久,手都忘了酸。 等到谢幕,萧杭正准备拎起书包准备散场,低下头的时候不晓得周围为何掌声一片,抬头一看,吓的不轻,大屏幕上竟然放着视频,合照在视频里一张张飞过,还有很多自己都没见过的偷拍照,本来要散的人群,又回过头来,仿佛等到了电影的彩蛋,欢呼不止。 “很抱歉,借着晚会,想完成自己的愿望,我想给我男朋友过一个生日,在这里想认真地对他说十八岁生日快乐。”话音刚落,音乐变成了生日快乐歌,坐在台下的萧杭,始终不敢站起来,甚至不自觉的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周围的人都开始默默的望向他。男主持人随着音乐推上了蛋糕。 突然冲出人群,拨开重围,给傅菁雅披上大衣,拉起手就往外跑,室内的暖气实在太足,再不走感觉脸都要烧起来了。无奈傅菁雅的高跟鞋实在太碍事,还没走出礼堂,就差点崴了脚。傅菁雅一脸不情愿的站在原地:“萧杭你干嘛呀,我话还没说呢!” 血直冲上脑,冲动到打算直接抱起就走,“别闹,好不好!”并不是生气,但是确确实实激到了他,挣脱了萧杭,“你的礼物还在那边!”没有期待的彩蛋,随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大屏幕依然滚动的播放着视频,傅菁雅躲在后台,确定人都散了,才淡定的走出来,没打算道歉,脸上倒是一副需要被道歉的委屈。 “生日快乐,你的礼物。”傅菁雅硬生生塞到萧杭手里,嘟着嘴别过头去,萧杭不由得又笑了出来:“谢谢!只是我不太喜欢吃蛋糕,下次你可以准备点别的,长寿面啊,寿桃啊什么的,怎么样?”搂进怀里,想着人都散了,轻吻了额头。 傅菁雅执念的认为,就算年以后再次回想起来,会嘲笑自己幼稚,但是没有这么疯狂过,只怕多少是一点遗憾。至少,这样的生日,别开生面,可以让他记住很久很久。恋爱本来就是让人幼稚的 “对不起啊,破坏了你精心设计的桥段。”耳鬓厮磨。 “哼,道歉没用,难得我这么用心,明年3月我要生日了,你要送我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礼物?” “礼物哪有开口要的啊?”萧杭被这样的逻辑打败。 傅菁雅准备的礼物跟往年一样,一个又大有红的可口苹果,也不知什么时候流行的这个说法,高中的时候更夸张,傅菁雅向24个不同姓氏的人各要了一毛钱,说这样这个苹果就被寄予了美好的祝愿,当时傅菁雅信誓旦旦地坦露自己的功绩,萧杭一阵迟疑后问:“你两块四能买到苹果?” 事实是这样的,价格二十二块四,还是讨价还价的,不能说买的,要说请的结果那只苹果放烂了都没舍得吃,可惜不能做成茶花那样的标本,最后只能扔掉。 今年的苹果被掏空了心,里面塞了一架水晶的三角钢琴。“你一直想要的三角钢琴,先送你个小小的。喜欢吗?” “可惜了这个苹果,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一个苹果,你看看,都不能吃了。”钢琴下面刻了字:你的微笑,我的安宁。 “这不叫苹果,是平安果!”风吹着她轻盈的发丝。 “哦,水果摊老板,真会做生意”钢琴被放进大衣的左侧口袋,牵起的手被放进了右侧口袋。 微微的寒风里,学校因为圣诞节,装扮的火树银花,傅菁雅就站在圣诞树前面,双手合十在许愿,说:“萧杭萧杭,快来许愿,你生日还没许愿呢!” 萧杭真没有什么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的愿望:“祝你的咖啡馆早点开业好不好?” 傅菁雅笑得前仰后合说:“圣诞树先生,他的这个不算,萧杭,你再说一个,认真一点好吗?”然后对着圣诞树也许了愿:愿萧杭此生家庭幸福,儿孙满堂。双手握成拳头,虔诚的很。这次萧杭也没说出来:愿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不曾辜负。 可能回忆起来,对着圣诞树许愿的这件事傻透了,可是我们依然会对着美好的事物许愿,恨不得把许愿的红色纸条挂到离天空更近的地方。傅菁雅冷的缩紧了身体,搓着手看着前面草坪上放孔明灯的情侣,傻傻发呆,对啊,为什么不准备一个孔明灯呢? 萧杭敞开大衣,傅菁雅清瘦的体格,正好装得下,下巴轻轻的抵着她的额头。“萧杭,认识你我才知道了每个圣诞节的意义。” “嗯,我也重新定义了315”要是天下雪能打雪仗就好了,傅菁雅踩着高跟鞋根本追不到萧杭,只能随手捡起地上的气球扔向他。 这个夜里的崇川太美了,满大街都是璀璨的圣诞树,傅菁雅学校附近就是繁华的购物中心,两个人兴致盎然地逛到了第二天,傅菁雅兴奋的不行,这是第一次,从萧杭的前一岁跨到后一岁,今天晚上见证了一个成年萧杭,傅菁雅开始迫不及待自己成年的那一天。 “萧杭,跟你在一起好开心啊!”这个嘴上抹蜜的丫头,从来不吝啬对心里最真感受的表达。 萧杭从口袋里掏出票子:“明天我可能没时间过来接你,你自己来行吗?不行的话我让左然来接你。” 傅菁雅对着票子研究了好一会儿,摇摇头说:“我可以自己过来啊,他学校来我学校,别难为他了吧,半个崇川都不止了,不过不是明天,是今天,已经25号了。”萧杭把傅菁雅送回学校,站在路灯下看着傅菁雅走进寝室楼,寒风蔓延过耳边,此刻才感觉到冷,傅菁雅从三楼向还傻傻站着的萧杭招招手,然后目送萧杭向远处走去,黑色的大衣,很快都被夜淹没了,圣诞节夜晚的风,很冷,但是是甜的,傅菁雅虽然看不见萧杭了,却依旧看着这个夜发呆,没想什么,实在没什么好瞎想的,不过是患得患失,身边没有一段感情是圆满的,张乔伊分手了,爸爸妈妈是离婚的,现在这个看着圆满的家庭,也不过是靠着一个小不点在支撑,爸爸再婚了,连婚礼都没有。 未成年的傅菁雅还不明白保护着一纸结婚证的感情,到底还要多深刻才足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2012就此别过 圣诞节的演出,像是音乐学院的“春节联欢晚会”,但只有交响乐团的人,当成是每年的离别,确实每一年,这个晚会以后,都有人离开,今年依然一样。 杨孝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对着镜子,反复检查了好几遍着装,琴弓擦了好几次松香,上场前还时不时深呼吸,这不是他一向的作风,直到萧杭望向观众席,才知道原因。他妈妈早就盛装入座,手捧着鲜花,安静的神态,对比坐在旁边位置一直认真打着手游的傅菁雅,这才是来听音乐会的。萧杭只好无奈的摇摇头。 “册那,我也坐的太远了吧,为什么你女朋友坐第一排,而我却要一个人坐在第二层?”左然发微信过来抱怨。 “没票。”萧杭回答的干脆果断。 临上场,杨孝文又好好的检查了自己,还过来替萧杭正了正领结。看着先出场的杨孝文,不仅是因为妈妈来了,今天也是他的告别演出,严阵以待的最后一场演出。 今天结束,又要迎来新的挑战。 那天见过林珈曼之后,萧杭忍不住主动联系了她,萧杭知道杨孝文家的困难,萧杭也很了解林珈曼,她一步一步只不过想靠近自己的儿子,费劲心机,只不过想让萧杭踏上一条更宽阔的路,并不是为了什么挖掘其他人才。 “你真的可以帮到杨孝文吗?” 果不其然,她说:“谁是杨孝文啊?哦哦,昨天见过的那个男孩,他很不错啊,他可以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 “那你昨天是来干嘛的啊?” “妈妈当然是来见你的啊,等你大一一结束,就安排你去德国” 萧杭打断了她。“如果靠自己,会怎么样?” 林珈曼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去。”萧杭沉默。林珈曼补充说道:“你想靠自己,妈妈也会支持你,但是,你熬不过去也不要紧,你还有我。我要给你的是你自己可以选择人生的机会。” 收到的生日礼物是装修一新,随时拎包入住的国贸滨江的大房子,也许从来没觉得过去的十八年,自己有多少幸运,起码那一刻,好像对整个人生都改观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或者仁慈的说一开始是不一样的,都说什么赢在起跑线,那这条所谓的起跑线,究竟是在哪里,有人可以准确指明吗? 观众席的灯光暗下,傅菁雅终于放下了爱不释手的手机,兴奋地朝萧杭挥手,萧杭回应了一个“嘘”的手势,白色衬衫,搭配白色领结,藏青色的西服,安静地站在暖光灯下,像一张照片,在脑海里成像。 在群音里,唯独钢琴的声音好像被无限放大,穿透进心里。直到一段舞蹈,伴奏只有钢琴和小提琴,聚光灯也给了杨孝文和萧杭,傅菁雅终于不用再苦苦寻找钢琴声,转头看见坐在旁边手捧花束的阿姨,泪眼汪汪,傅菁雅悄悄递上纸巾,她眼神一直停留在小提琴手身上,深情款款,手里握着纸巾,却没用来擦泪,仿佛是怕错过了任何一个音符。 直到结束,掌声雷动,她才默默擦去泪水:“谢谢你,小姑娘,那个拉琴的是我的儿子。” “是吗,哇哦,他好帅呢!比那个弹钢琴的帅多了。”捧场王走到哪里都是甜言蜜语,每次非得说得人家收住眼泪,开怀大笑才罢休。 “萧杭呀,他是我儿子的好朋友,温润如玉的,这样的男孩子最好了。”阿姨说的一番话,让傅菁雅面红耳赤。 演出结束,杨孝文走向台下,接起妈妈手里的花,深情拥抱。二层的左然也站到了最前面,不禁被这一幕打动。只是记忆里,是他妈妈第一次来看他的演出,是他第一次为妈妈动情地演绎。 左然从二楼朝下奔来,曾经做过无数个假设,假如没有那天的寒风里温暖的带着咖啡香气的相遇,假如没有没有那个漏雨老房子的收留,那至今只能挤在六人的寝室,假如没有那个老房子里那把闲置的民谣吉他,就不会知道杨孝文竟然也会吉他,那一切又会是什么样子。平淡的像是蒸馏水,注定了青春里大多数的东西,是公式,是数字,是一个个拗口又非得记下来的名词,还有消毒酒精味的实验室,活在过完一天又是新一天的迷茫里。这样多么不左然风格? 明知道留下自己会影响杨孝文平静的生活,可是他妈妈还是留下了,只是一句:“他爸爸出事以后,孝文就没什么朋友了,谢谢你做他的朋友。” 很多个夜里,在隔音效果极差的房间,都能听到他妈妈的指责,不是愤怒,不是恨铁不成钢,是心疼,是一个单身妈妈无能为力的苦楚,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悲切人生。做个安分守己的人,一生都不会太辛苦,辛苦的是那些总爱想入非非,打破现状的人。 克服辛苦的力量,是“付出就会有回报”这样的鸡汤。 萧杭谢幕后也缓缓走了出来,在傅菁雅眼里已经超越了儒雅的绅士,变成了高贵的王子,清醒的大脑总结出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坐在第一排,中间,感觉怎么样?”猜测她的回答应该是:喜欢呀,爽翻了,太牛了这类的话。 “嗯~其实也挺尴尬的,太安静了,不过你的演出,我就要坐第一排!”有一些出人意料。 “好。”当然,心里想的就是如此,假如我还有演出,假如你还愿意来,我都会给你留这个位置。 左然从后面冒出来:“果然是音乐学院,歌唱的真好,我要加把劲了!” 从小就过圣诞节的苏夏,过了最冷清的一个圣诞,满大街的圣诞树匆匆略过,街上的情侣一对一对,小家庭一户一户,天上的星星都像是手牵着手闪烁的。多么美妙的节日啊,世界上大多数的节日都是为情人准备的,一年有12个西方的情人节,一个七夕,现在,感恩节,圣诞节看上去都是为情人准备的。 真的很冷,越来越冷。可是萧杭一天都没有出现。 2012年,即将完美收官。学校每年的元旦伊始前,各个学院都要遵守学校“珍惜时间”的这一条校训,举办活动“用一段话总结c道别过去的一年”说是年年如此,很久没有创新了,刚开始大家还是兴趣满满的,渐渐的,都像是完成作业一样了。但是当所有人都不感兴趣的时候,大礼堂,食堂,教室外的走廊,学校那些已经开始掉了叶子的树上,都是小纸条,花花绿绿的。 这个活动最初的发起人是个大四的学姐,下学期就毕业了,她整理了她这几年收到的“作业。”一条条都是那么认真,很多很多人,看着看着就哭了,不仅是自己学校,很多人慕名而来,看看那些带着故事的纸条。 “2005年第一次路过崇川,在大巴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汹涌的车来车往,像是哪个电影里见过的街道,2009年,崇川你好,我来了,请收下我的梦吧。” “2009年,爸爸,再见,世间离合都是缘分,都是必然,谢谢您来人间一趟,做我的爸爸,明年,我和妈妈会越来越好的,您放心。” “过去的2009年,我依然没钱,依然处处碰壁,失恋又失财,滚蛋吧你,2010年,我们好好谈一谈,你看我还这么努力,我这么可爱!” “2010年7月,你毕业了,我们分手了,你不肯告诉我将来要去哪里,现在2010年快结束了,我也要离开这里了,我只是突然理解了你,我挺好的,我知道你挺辛苦的,别再互相打听了,等着,我来找你,我想我们还能在一起。” “2010年是我最最最幸福的一年,我找到了女朋友,说好的浪迹天涯,带上你!说好的浪迹天涯,陪着你” “2011年我以为自己差点要死了,结果最后放弃了挑战珠峰,半路被人扛回来了,其实能活着回来真好,要挑战的事情多了,但是拼上性命的以后不做了,哥要活着孝顺爹妈。” 一块区域是一年,一直从2009年到2011年,2012年的那块区域,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停下脚步,写下自己的故事,往自己学院的大箱子里塞纸条,萧杭也被同学塞了一张纸条,却不知道写什么,2012年,好像很长很长,怎么是几句话就能写完的? 从年头回忆到了年尾,最难过的以为撑不过去的那段时间,都过来了,萧杭抬头看着头顶摇摇欲坠的梧桐叶,结果下一秒还真的掉在了自己的脚尖,轻飘飘的,它落下来的那个地方,明年开春又会冒出新的叶子,一年一年的都是圈圈,一圈一圈的都是轮回。 “2012年,所有的奔波,都有意义,你们都走了,我会更加好好生活。”萧杭也随大流,写了一张,多少字也写不完真正想说的话,那就都不说了吧,一切都在心里,2013年也会变得跟平常的一年一样,最好的就是该老的老一岁,该大的大一岁,其他的都不变。 张乔伊终于在苦等了新年的轮回之时,接到了来自顾明强的电话:“手术一切顺利,过完年,我来崇川找你。”没有过多的回应,只是一个“嗯”字。闻着医院来苏水的味道,喉咙里感觉卡着东西,吞口水都疼,实在是说不出话来,挂着吊水的手,冷的不行,左然递来了热好的牛奶,让她握着。这是第二次陪这阿姨来看病了。大五岁的小阿姨。 “你怎么老在我面前病倒,还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你,别老坑我一个人行不行,我很忙的好不好。” 张乔伊只是别过头去。没有出声,眼泪像发了疯一样,止不住。那天让自己发怵的泼辣劲,荡然无存,只知道掖着被角,蜷缩着哭。 “啊呀你别,我跟你开玩笑的,照顾你,我求之不得,真的真的!”拿起纸巾笨拙的为她擦眼泪,只是很难为情,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这么紧张。一整天,直到张乔伊退烧,左然送她回家,那个踏进大堂都有地暖的小区,连空气都是香的,简直豪华的不像话,说实在的,第一次踏足这样的地方,才知道人和人总有些差距。要一套这样的房子,靠卖饺子,可能要问天再借500年。 只送到门口,因为不知道进门要不要脱鞋,点到为止,礼貌地道别。直到张乔伊关上门,左然总觉得有一堆没有交代的事情:“你记得吃药,多喝水,别着凉,别想不开,满大街也不都是妖艳贱货,他肾都少一个了,不能要了!” 张乔伊打开门,哑着嗓子说:“你个神经病,再喊我就报警!” 左然顺势进门,又熬了粥,看着张乔伊喝下,吃了药,睡着了才准备离开。走在路上,突然有一种轻盈到飞起来的快乐,这个初秋的季节,处处都是玫瑰花的香味 萧杭路过烤串吧的时候,被老板叫住:“你好久都没来了,那个姑娘上回又来找过你了,说要还你衣服,要不你联系下人家?” “是吗,谢谢。”赶着时间回家,何沁辉早在家门口等了半天,相对于左然唱歌的天赋和杨孝文的才华,何沁辉出现在这个乐队,可以说是个奇迹,这个男孩是计算机的理工生,来自安徽芜湖,学架子鼓是初中的事情了,高中三年没日没夜,他总是问:“听过毛坦厂中学吗?我就是那里出来的!” 自从脱离父母手掌心,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最爱的就是赚钱旅行,只要行业正当,能赚钱的都做,最爱的工作是拍手观众,看演出还能拿钱,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阿尔山,只是骨子里的乖巧却始终促使着他积极向上,称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萧杭家成了他架子鼓的练习室。练习架子鼓,也像一场旅行。 何沁辉最讶异的是一个弹钢琴的,打起架子鼓的时候,是个疯子,问题是技术上毫不逊色。音乐真的是论天赋的事情。天赋这种东西,靠努力去追,很累。 “打鼓可以发泄情绪,很多时候,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你觉得我的鼓打的怎么样?”何沁辉靠着墙,一张表情严肃的娃娃脸,呆萌呆萌的。 “我是闹着玩,你可得努力。”甩手扔出去的鼓槌,何沁辉顺利接住了。 只是跨年的晚上,并没有那么一帆风顺。凌晨一点,左然还在医院缝针,酒吧这样的风流场,是是非非偶尔总会发生,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演唱,只见台下突然开始了激烈的打斗,一片混乱中,反应极快的左然看见一只打碎了的酒瓶子往舞台飞来,直对着何沁辉的方向,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挡,碎口直接划破皮肉,血流不止,左然凭着医学知识断定伤势还好,顶多缝几针,而何沁辉关切地上前查看伤势,又随后倒地,伤于晕血。 幸好慌乱的时候,张乔伊在场,伤的很痛的时候,她着急的跳脚:“医院真的人手紧张啊,做医生太辛苦了真是的,左然你以后还是不要做医生了,怕你治死病人。”左然觉得张乔伊说的太对了。 陪她经历了那么多次坎坷,左然这回儿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庆幸,要不是之前积了德,这会儿肯定不会有这么个熟悉医院挂号缴费流程,一切招呼得井井有条的大姐姐吧。 左然和何沁辉,在医院度过了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伤势比想的严重,缝了8针,还会留一道疤痕,麻药失效后,伤口疼的不行,血沾满了纱布。 后半夜,已经是2013年了,左然悄悄地溜回房间,屋子一片阒然,透过游离的云层,看着远处的星星闪动的光点,天空是释放情绪的游乐场。路灯光透过窗子,映入房间,拉上窗帘,暗下来适合入眠,只是被疼痛打乱的思绪里,竟然都是张乔伊的样子一定是疯了,无数个后悔涌上大脑,怎么才能收回曾经调侃她的毒蛇说辞,怎么可以偷偷叫她阿姨?她分明是一颦一笑都晶莹剔透的小姑娘。 人的一生挺长的,要路过风路过雨,路过高山路过湖泊,路过心跳和欢呼,还要路过爱情。人群拥挤,时间涣散,但是,要爱的那个人,总会遇上。这年都好像没好好过,没有谈过恋爱,就匆匆结束了。每年的叹息,都会在岁末日期而至,历来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又默默的长大了一岁。 落入俗套的道别,再见2012今晚多了一个愿望:看着我流血流泪的份上,赐我姻缘一段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傅菁雅的情书 年前年后,手上这个精细的活没多大进展,对照着图纸,萧杭已经看了半个多小时,有点后悔选择了这么个手工制品,按照自己的动手能力,不确定能在傅菁雅生日前完成这个立体拼图,而且看起来,简直跟盖一栋楼差不多,指甲盖那么大的咖啡杯,蛋糕,盆栽和各种碎小的零件铺满了整个茶几,顿时感觉连灵魂都要升华了,那些耸立在市中心的大楼是怎么一块砖一块砖拼起来的? “你干嘛呢?”一脸憔悴的左然靠在门框上。已经是北京时间10点45分,今天是第一次错过早饭。 “你受伤了,出了什么事?”昨晚睡的沉,其实连左然回没回来都不知道。 “酒吧有人打架,我是被误伤的,妈的对了,有没有吃的,我要补一补。” 萧杭指了指桌上的全麦吐司,左然拿起咬了一口嫌弃的连嘴里的都要吐出来,桌上很干净,除了吐司,还有半杯咖啡。没有一点热乎的东西。 “这么多年,你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活过来的?”拖着受伤的手,打开冰箱里上周包的饺子,发现单手行动真的很困难,而且,今天不想吃饺子,难过的想哭。萧杭翻出了冰箱里所有的东西,给左然下了个西红柿鸡蛋泡面,加了根火腿肠,卖相不错,色香俱全,只是盐放多了,味道跑偏。 “我给你叫外卖吧,想吃啥?”萧杭看着一脸痛苦的左然,和空空如也的冰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水煮牛肉,毛血旺,火爆牛蛙,麻辣小龙虾最好还有冰啤酒。”左然一脸绝望地看着萧杭。 “白米粥喝不喝,现在煮”看着伤势不轻的左然,萧杭一脸无奈,这个家里,太贫瘠,娃都喂不饱左然觉得自己的求生欲都要殆尽了,语重心长的说:“哥跟你说,要会做饭,会做饭走到哪都不会饿着!” 萧杭的表情潜台词很丰富地表现了这句话:啊???哦—— 杨孝文来的正巧,还带着黑鱼汤,“黑鱼具有去瘀生新,滋补调养,有促进伤口愈合的作用,还有非常丰富的营养价值。”左然喝的起劲,却发现刚才只有一个人玩的东西,现在两个人凑在一起玩,杨孝文还一板一眼的指导起来。 “女孩子玩的东西,你们也喜欢啊?”难以置信又嗤之以鼻。 更可气的是,一个小时后,两个人的组合,变成了三个人,何沁辉曾经痴迷拼图,高中追女孩,送的礼物就是星座拼图,只是太费事了,直到高中毕业都没拼好,都毕业了,再也没遇到送礼的机会。 “所以说这种费时间的东西不值得,还不如买点现成的,说不定那女孩就能追到了!” “没想到这么复杂,我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礼物,可能确实不太适合我。”萧杭忍不住叹了口气,对着一堆精致的小物件一筹莫展。竟然还要装电路,并联电路串联电路什么的早就还给物理老师了,虽然按着何沁辉和杨孝文的指导,桌上的小物件已经摆放的整整齐齐,看起来也方便多了,但是帮助还是太小。 左然不关心手工,只是突然间对于萧杭和傅菁雅这段恋情十分好奇,萧杭这种人,怎么会有女朋友?左然做出的表情是:萧杭,你要是不说,咱俩当中肯定得死一个! 萧杭眼里的傅菁雅总是端庄大方,还有些小女生的羞涩,是学校的文艺委员,校报上还经常刊登她写的文章和摄影作品,每年学校的晚会她是最佳女主持,在这群埋头苦读的莘莘学子中间,她那手蹩脚的小提琴手艺,已经很是出众。不得不承认,对于美好的事物,我们从不吝啬溢美之词,和欣赏的姿态,傅菁雅是班里同学下课后的谈资之一,男孩儿讨论她的喜好,女孩讨论她的打扮。多么神奇才能让大伙都喜欢? 萧杭早就默默地注意起了这个女孩儿,毕竟有些时候,耀眼得让人不得不注意。 傅菁雅不知道荒废了多少时间,竟然写了上百封情书,却没有一封送到过自己的手里,这上百封情书里有一封出现在了校公告栏,傅菁雅自觉颜面扫地,三天没来学校第四天,她顶着一双红眼,出现在萧杭班级的教室,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道歉:“萧杭同学,对不起,喜欢你是我的事,我只想埋在心底,我不想耽误你的学业,可是不知道是谁偷了我写的东西,这么捉弄我,还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你能原谅我吗?”一边说一边哭。梨花带雨,在全班的呼喊声“在一起在一起”里,她的哭泣声被淹没。而萧杭仿佛听不见这些瞎起哄的声音,眼里只有傅菁雅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明亮的像是天上摘下来的星星。 坐在位置上,转着笔的姿态安静从容,而内心早就千回百转,下课的十分钟,还有最后两分钟,预备铃已经响了,萧杭猛地站起来,周围立刻安静,“好啊,在一起。”傅菁雅是蒙着脸跑出教室的,可是笑靥如花的表情,还是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其实学校公告栏的橱窗是有锁的,除了宣传部的负责老师,另一把钥匙在一个叫夏心悦的女孩手里,是宣传部的部长,更是傅菁雅好到穿一条裙子的闺蜜。而萧杭知道这个事实的时候,傅菁雅正在帮夏心悦更新橱窗布置,有说有笑。真是众人皆醒我独醉,当年的金马奖怎么就没有颁给傅菁雅? 无地自容的傅菁雅独自去跑动物园喂猴子,这是萧杭记忆里的第一次。这个女孩的奇怪爱好,穿插着高中时代所有悲伤c难过,和雨过天晴的晴朗。 夏心悦扯着萧杭的校服领子,这个女人身高175,跟萧杭不相上下,“萧杭,我告诉你,事儿是我的主意,你就冲我来,傅菁雅是我唯一的闺蜜,我就不忍心看她单相思,不就特招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告诉你,你不跟她和好,老娘跟你没完!”结局就是在一群环尾狐猴的见证下,萧杭向傅菁雅道了歉,表示不计前嫌,将爱情进行到底。 明明是傅菁雅欺骗在前,不明白为什么最人畜无害的反而要认错? 那天以后傅菁雅终于结束了静如处子的过去,迈向了动若疯兔的美好未来。 萧杭想了一下,这种真实的情节说出去好像有些不妥当,瞎编了一个说:“我同桌知道我喜欢她,我就被告密了。” “呵呵呵”左然第一个不齿。 “啧啧啧”何沁辉第二个。 只有杨孝文说:“那还挺顺利啊,两情相悦。” “杨孝文,何沁辉,人家是给女朋友做礼物,你们两个单身狗,是不是狗粮还没吃饱?”这段时间的声乐练习,让左然说话的时候更加中气十足,气势汹汹。 一天下来,大致铺好了地板,只是胶水味刺鼻的难闻,一直在打喷嚏。萧杭在图纸上勾勾画画,想着傅菁雅想要的小钢琴放哪里合适,傅菁雅说,她想要的咖啡店,也许没有很大的面积,但是必须合理的能放下一架三角钢琴,信誓旦旦表示萧杭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咖啡馆弹钢琴,慢慢悠悠的度过可能阳光明媚,可能阴雨连绵的每一个安静的午后。 三角钢琴是图纸里没有的,还是特地买的,只是还是大了一些,看来看去只有把墙角里的秋千去掉,但是有了钢琴的咖啡店还是显得很拥挤,得再挪掉旁边的一个小桌子,这样看上去摆设又不太和谐了,整体都要移动,简直脑袋都要炸了。而且粘好的总感觉不太牢固,经不住到时候的长途跋涉,只是还没到最后一根稻草的时候,并没有想放弃。 第一个学期的期末就这样度过了,礼物在寒假开始的第一周就竣工了,比想的顺利,放在阳台通了几天的风,胶水味终于慢慢散去。看来看去,萧杭对自己的作品很是满意。 每天清晨,都要打开窗通风,今天的风有点大,从梧桐树上掉下的叶子,在风里打了好几个转,飘到了远处,阳光打在身上,这是这几天来难得见到的太阳,冷虽冷,却也忍不住要多享受一些阳光。 林珈曼打来电话说今年的除夕要在外旅行,交代他注意身体,订好的年夜饭会和往年一样送到家里。“和往年一样”这个词语才惊醒,今年明明是要自己一个人过春节的第一年。 年前的几天,街道上的店面都悄悄的歇业了,早上出门买个包子也只有便利店才有了,玻璃柜子热一下的半成品,总是没有蒸笼出来的香,照例买了吐司饱肚。傅菁雅表示全家都要去度假,怕萧杭过年不好好吃饭,拉着萧杭在超市逛了半天,备的货可以把萧杭家的冰箱塞得满满的,超市里的年货生意红红火火,一圈逛下来,试吃品都可以吃饱,眼里看到的都是一片祥和,耳朵听到的都是欢天喜地。傅菁雅直到吃午饭都还是意犹未尽,咬着萧杭的耳朵说:“有没有老夫老妻逛菜场的感觉?” 萧杭看着推车里的速冻饺子,易煎牛排和半成品披萨,还有旺旺大礼包,乐事大礼包,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唯一能凑合的只有火锅料了,这些东西不晓得要吃到什么时候,一个寒假吗绝望。傅菁雅并没有注意到萧杭的绝望,兴奋地挑选着春联和福字,萧杭无奈地摇摇头,她跟新年的气氛太契合了,只有萧杭心里依旧沉沉的,去年还是和爷爷一起备的年货,他还能跟老战友走动走动,拜拜年,想到这里,萧杭慢慢朝礼品区走去,那些爷爷们还要替爷爷去探望一眼 苏夏站在已经关门的烤串吧前,茫然无助,苏景忱拒绝在国内过新年,飞机票订在三天后,在国内交流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半,直到现在居然依然是徒劳无获,身边的人都是急性子,各种谈效率,画指标,不得不需要重新审视,原来慢热的人可以对突发事件毫无行动。回到酒店,看到杨孝文依旧坐在靠窗的地方,正在休息,苏夏按例点了杯巧克力,拿出书开始看,杨孝文偷偷这看着苏夏,苏夏好像从来都看不到他的样子,所以,这么久了,从来没有打过招呼。 苏夏喜欢喝很甜的巧克力,杨孝文刚到咖啡店工作的时候,不习惯咖啡的苦味,喝的也是摩卡c焦糖玛奇朵之类很甜的咖啡,慢慢的又觉得太甜了,于是开始喝拿铁或者馥芮白,一天一天下来,杯子里已经变成美式,就像嗅觉上对咖啡气味的慢慢失灵,现在,水变成了最美味的饮料。 杨孝文推荐了萧杭来面试,虽然不知道这个孤儿是怎么样做到在生活中不失优渥的,但是起码应该不会嫌弃这份工作。 室外的气温,远不止天气预报的零下三度,风钻进厚重的大衣,堰塞进毛孔,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脸上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冰冷的手脚也慢慢回暖,杨孝文坐在酒店的咖啡吧里,向萧杭招手,苏夏抬头间看见了带着微笑朝自己方向走来的清秀男孩,而他正是萧杭,竟有些难以置信可以相遇,他边走边摘下鹅黄色的围巾,一个侧身走向了小提琴男孩。随后两人又离开了大堂,进了电梯。 再次等到两人出现在大堂的时候,苏夏忍不住先开了口:“萧杭!” 萧杭转头,有些吃惊,微笑着说:“苏夏?好久不见啊。实在抱歉啊,老板给了我你的电话,我太忙了,忘记联系你。” 能在这里遇到已经很惊喜了,苏夏高兴的不行,“没事,你等我,我去给你拿衣服。”回到房间,换上了更保暖的羽绒服,拿上了萧杭的牛仔外套,只是穿戴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又犹豫地摘下了围巾。 “那天要不是你借我衣服,我肯定要感冒,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们吃火锅去吧。”苏夏的热情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刚才还穿着单衣喝着饮料的人,现在已经套上了羽绒大衣,一副准备好要扎进寒风的样子。 “我们本来也打算去吃火锅,这附近有海底捞和左庭右院。”两个不善交流的人,其实内心是拒绝的,只是一开口,明明是在邀请的意思,萧杭对自己的发言表示忏悔。 “那正好,一起吧,我都可以,就是想吃火锅。”说完率先走出了酒店,却被街上的冷风吹个正着,感觉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不一会儿就开始瑟瑟发抖。崇川是个夏天热死,冬天又冻死的鬼地方,幸好只是出生在这里,不用生活在这里。 杨孝文羞涩的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杨孝文,是萧杭的学长。” 其实在进酒店的第一天,就注意到了她,是之前吃烧烤那次见过的女孩,几乎每次都能遇到,一般都是下午,一个人安静地在咖啡吧看时尚杂志,喜欢画画,随身携带着笔和素描本,看书累了就画画。不喜欢喝咖啡,每次都点一杯热巧克力,配一块小号的提拉米苏蛋糕,小的一口就能吃掉,但是她却可以安静的吃上两三个小时。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认识她,除了每周来这里拉琴,没有任何交际。 看着苏夏安静认真的样子,杨孝文也跟着像离开了这座忙碌的城市。 苏夏点点头说:“你好,我叫苏夏,是美院的学生,你的琴拉的真好听。” “我知道,我们见过的。” “我怕你只记得左然叫我沙琪玛,哈哈,你不会这么叫我的吧。” “当然不会。” 总之,这是第一次对话,声音没有细声细气的娇羞,但依然有着可可般的甜腻,比小提琴的声音,动听百倍。晚上的火锅也没有正经吃上几口,杨孝文一直负责涮,然后偷偷帮苏夏把肉夹到碗里。彼此之间话也不多,苏夏只是讲了那段在西藏的巧遇,和西藏旅游攻略,虽然苏夏是做了攻略去的,但是只呆了一个星期,还有几天是高反,没得玩。 萧杭应和着,哦哦哦,是吗是吗,对对对整顿火锅,吃的最认真的就是萧杭。 在火锅店门口,打算分道扬镳,绅士范在线的杨孝文主动帮忙打车,萧杭站在一边自顾自和傅菁雅发着微信语音。 “不用了,走十分钟就到了,就是天有点冷,萧杭,你能借你的围巾给我吗?” 萧杭摘下围巾递过去,这次的围巾带着一股幽幽的火锅味儿。“ 明年见,明天下午,我就要回法国了,明年开学,还你围巾。”告别的轻描淡写,但是说好的再见,却总带着几分忐忑,那些散漫时光早就不复存在,如你父亲般的,一生也只能听到这一个故事。故事里的那个人,是桀骜的,眼前的人却是温和的,唯一相似的只有眉眼间的清澈。 “萧杭,杨孝文,明年见啦。拜个早年,新春愉快。” “嗯,再见,你一路顺风”说完,萧杭才发现祝福的有些不太合适,幸好,她早就踏进寒风,走向了下一个路口,但又似乎听见了,回头招着手。 杨孝文,目送苏夏离开,直到消失在视线。有些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奢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新年劫难 大年夜,一觉睡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困倦,这样一来也好,这一天乍一看,短了很多个小时。小区里的熊孩子,一路噼里啪啦地扔着鞭炮,散在空气里的全是香味,对气味特别敏感,八角,桂皮,香叶,花椒楼下炖的猪蹄,隔壁炖的鸭肉,实在饿的不行,打开冰箱,冰箱里真是琳琅满目,塞的满满当当,正思考着给自己弄点什么吃吃。 “surprise!”左然的出现,确实够惊喜,明明十天前就已经回的家,除夕竟然回来了。 “你大过年的怎么在这儿?”萧杭顶着一头三天没洗的头发,穿着厚厚的居家服,抱着一包巨大的薯片,整个家里仿佛被打劫过的战场左然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平时干干净净的人,大过年的把自己家搞成这个样子,关键是本人也是一团糟。 “我妈把我赶出家门了,唉,别提了,我压根不是亲生的,你才是!”从包里拿出来好几个盒子,“我妈包的饺子,非得带给你,有白菜馅的,韭菜馅的,还有虾仁的,还有一个一块钱的,我包的。一会儿单拿出来煮,呀,忘了放哪个盒里了,完了完了,快来帮忙找找,少一个褶!”独自在厨房神神叨叨。 “萧杭你吃饭没有啊?我说你大过年的,能不能不这么邋遢,头发能不能洗洗,你那薯片能不能不吃了,能不能把你家收收?”萧杭瘫在沙发里看着最新更新的电影,闷声不吭。 “我跟你说话呢,一会儿张乔伊要来!你把你家收拾一下,行不行,哥求你了。” “她来干嘛,你请的你收拾呗。” “大过年的,他们一家人都去国外度假了,她因为工作走不开,人以前有男朋友陪,这不是分手了吗,深闺寂寞你知道吗?”说完这段恶心的话,他终于找到了那个少一个褶子的饺子。准备完饺子,又忙前忙后的收拾,扫地拖地,连床上用品都换成了新买的,还是保暖的法兰绒四件套。房间里还点了不知道哪里买来的香薰,因为萧杭对香水过敏。气味是淡淡的檀香清香。 “萧杭,你检查下,哪里还有问题,快点儿你,你今天怎么慢动作了呢!一会儿说不定她就到了!”萧杭假模假式兜了一圈,不是萧杭慢动作,是左然今天突然被快进了。望着在厨房忙活的人,简直难以置信,只是凭着低劣的情商,看出了一点点奇怪,没有停留多久,又回到沙发看电影,吃薯片。 左然拎起萧杭,丢进卫生间:“洗干净再出来,你说你这样的,怎么配有女朋友这种高级配置!” 左然曾经说,女朋友就比如游戏里的皮肤,可能没什么大用,但是有就很好看啊,酷炫,倍儿有面等到萧杭从卫生间出来,这个家简直焕然新生,整整齐齐,左然还煎了牛排,田螺先生啊这是,萧杭难为情地憋出了两个字“谢谢”,左然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你小子,大过年的,一会儿热情一点行不行,听见没有,给哥笑一个先?” “要不我一会儿把家让给你们?” 左然咯噔一下,心想这小子是什么时候变坏的? 两个人对着冰箱探索发现了好一阵之后,对面对吃着牛排,晚上这顿年夜饭还真是不好处理,谁也没张罗过春节,左然思考着每年最丰盛的这餐,桌上都摆哦啥来着,狮子头,春卷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萧杭,今天还能点到外卖吗?” “有啊,晚饭的时候就会来的。” 晚上六点,外卖果真来了,无比丰盛,堪比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然后张乔伊跟着到了,还带了礼物,左然上前迎接:“哎呀,来就来好了,带什么礼物嘛,见外了!” 张乔伊把果篮和伏特加酒往茶几一放,淡淡地一句:“给萧杭的。”表现还很拘谨,安静地坐在沙发,玩着手机,时不时撩着头发,扣到耳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文静的张乔伊,萧杭和左然都是无法形容的不自在。大姐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看到一大桌的美味佳肴,左然端着饺子竟然不知道放哪里,外卖员服务周到,包括饺子,都整齐地摆上了桌,核对完菜单,萧杭按着每年爷爷的做法,包了小费在红包里,给外卖员。 惊喜来的太突然,家里过年都没有这么丰盛的年夜饭,地道的本地菜肴,食材新鲜色香俱全,左然忍不住大快朵颐,竟然忘了期待张乔伊吃到幸运饺子的样子,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但原本计划是张乔伊吃到藏着幸运币的饺子会欢呼,然而并没有,她从嘴里吐出硬币,淡淡地说:“差点硌着我牙,这饺子不会是做了记号的吧,这么巧给我吃到,报复我吗?” 萧杭残忍的笑了出来,实在是忍不住。 张乔伊真是一点幽默感都不存在的命格,纯纯的被害妄想症。左然怒灌啤酒两听,能不能在一起,人就在眼前,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走进对方心里,还是依然千里迢迢,代沟这个东西,有些时候就是突然觉得真的像银河一样。比如说,我们去玩烟火吧,来的的路上我买了很多。 张乔伊说:“我困了,不能熬夜的,你们两个小朋友去吧。” 对,她说小朋友。左然一下子所有的兴致都暗淡无味了。 从小到大第一次玩烟火,那种拿在手里挥舞的小烟花,闪烁的时间不过几秒,一晚上,萧杭竟不知疲倦,玩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新年钟点敲响,小区里突然闪出烟火,在这个禁止烟花爆竹的地方,闪耀的鲜艳。远处的烟火也陆续在寒冷的夜空里绽放,迎着风落下,消失,紧接着又开放一个,一个又一个,暗了又亮了,都只是短暂的灿烂,闪亮的尽头,仍然是黑暗的天幕。 在这样的夜里,零点,苏星星发来邮件:你的城市很冷吧,我这里也是,这几天还总是阴雨绵绵的。好想过个快乐的新年,做梦的时候总是梦见大山里的孩子们,还有妈妈和萧叔叔,有机会我一定要带你认识那些可爱的孩子们。 这里的新年很美,到处都是鲜艳的中国红。祝我们大家新年快乐。 萧杭没有回复,得到这样的问候,竟然觉得不可思议,却又心生暖意。因为这样真心的问候已经寥寥无几了。 新年快乐,我也同样期待认识他们。 大年初一的阳光温暖的不像话,坐在小区的长凳,猫睡在左边,萧杭坐在右边,那只毛茸茸的脏兮兮的猫,萧杭傻傻的看了很久,萧子深的画里,不缺少慵懒的猫,体型丰满毛色华丽,只有一只,跟眼前长凳上的很像,一只灰色虎斑猫,路过一个窨井盖,追着被风吹起的落叶,枯瘦,肮脏,而这幅画是所有留存画作中最后的一幅。 猫醒了,只是抬起头,朝着前方喵了一声,然后又开始睡。不知坐了多久,和煦的阳光照的浑身暖洋洋的,吹来的风像是带着春暖的气息,越照越觉得困倦,毕竟昨晚是凌晨2点入眠的。走进没有阳光的楼梯间,温度接近冰箱冷藏室的温度,突然明白了同寝室北方同学发自肺腑的感叹:“屋里太冷了,我去外面暖和暖和。” 借着透过窗户的阳光,睡了个难得的午觉。发现做一只猫,拥有强大的睡眠生物钟,倒是幸福的很。醒来的时候,手机微信又多了很多条信息,离开崇川的几天,林珈曼一直在传照片,飞机窗外的蓝天白云,海边松软的沙滩,蔚蓝的海,椰子树,酒店的内外景,游泳池,还有泰国美食和臭美的自拍,完美的自拍效果,脸蛋光滑的像是白煮鸡蛋,吹弹可破。 今天,还煽情的加了一句:“要是你在妈妈身边就好了。” 很想回复点什么,至少是回应,编辑了很久,不知道说什么,只有一句:“玩的开心,新年快乐。”很多时候,一直怀疑自己的手机号在林珈曼的手机里是怎么存在的,10086c某个瞎编的客户c闺蜜或者只是个随时可以输入的11个数字。 和左然探讨过这个问题,左然说,备注是三个字:讨债鬼可见爱之深,恨之切。 当然,这始终是个无聊的问题,就目前来看,微信里随意更改的昵称和头像,很多人没有备注因而早就不知道谁是谁,没有联系,直到有一天彻底删除了这些无用的社交,而自己,2012年一整年,qq的签名没有换,微信朋友圈没有任何独立编辑的文字,感兴趣的只是一条不附任何文字的转发,头像依然是那个想去的地方,法国圣米歇尔山城堡。安静地像失去了朋友圈。 没有排斥生活的五彩缤纷,只是不善去迎合世界的瞬息万变,这个路口的杂货铺,隔壁街的书店,地铁站附近的老式蛋糕房,十几年依然在,这就是最美的事,美归美,要用词语去形容,总觉得矫揉造作,其实手机里存了很多照片,翻着翻着,陡然觉得很可惜,没有绘画的能力,这些美无法临摹。 假设生活的每一天都是复印机出来的翻版,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不喜欢改变,所以忍耐的事情,都会多一些,只是有时候一定会很累,就像此刻开始起,不知道如何去战战兢兢地维持一件可能没有结果的事情。挂掉电话的那一刻,闭上眼,什么也看不见,拼命用钢琴的黑白键填满自己的大脑。跃然指尖的《风居住的街道》清冷寂寥。 而刺痛的画面顷刻间还是出现了,汹涌而来,电视娱乐新闻里,偷拍了其热融融的一家人,林珈曼牵着一个男孩儿的手,身后跟着的女孩,口罩紧遮着脸,穿着去年夏天偷偷买的情侣衫。 “小雅,你去哪里玩了,好玩吗?” “风景很好啊,在芭媞雅呢,跟他们一起一点也不好玩,跟你在一起才好玩。对了,你在干吗呀?” “我我想你了,在给你打电话啊” 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其实倒也没有多费劲,只是有时候,事情来的突然,没做好准备,没想好对策,一片混乱,眼前的这一刻,就格外难过。 傅菁雅嘻嘻一笑,隔着手机,萧杭都能想象她脸上的笑容,她说:“我们马上就能见面啦,我给你带礼物了呢,等我回来。” “嗯,玩的开心!”匆匆挂掉电话,萧杭似乎觉得胸口憋着的这口气,喘不出来的那种难受,手砸在钢琴上,发出内心咆哮般的轰鸣。 晴朗的天并没有持续很久,回归工作岗位的时候,却开始进入了阴沉的天气,现在,窗外的雨夹着雪,飘飘洒洒地落进每一处角落,透过薄薄的雨雾,张望着这座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切断了视线。 进入傍晚,雨夹雪变成了雪,洋洋洒洒的持续了一个晚上,清晨醒来,外面竟是白色的,张乔伊看着这景色,心情没有开朗起来,打开衣帽间,想着怎样出现,完美地面对离别。翻来覆去,所有的服装及配饰里,只有一条香奈儿的围巾,是顾明强买的,现在想来不再是幸福和温暖,而是愧疚。 顾明强昨晚到了崇川,冒着雪走着走着竟到了张乔伊家楼下。“我到崇川了,能见你吗?”抬头看见张乔伊房间的灯亮着。也仿佛是有备而来,口袋里就是门卡。 “还走吗?” “明天就走,上午11点的飞机,我妈妈恢复的不好,离不开人。” “那就明天见吧,我送你。”迅速的挂掉电话。 “好。”这句回答,不知道有没有被听到。并没有就此离开,坐在凉亭里,零下4度的空气里,一句一句的听着过去微信里的语音留言,听完了语音,翻开相册,有个属于她的独立文件夹,她小确幸时的自拍,刚起床时的慵懒足足存了762张,手机只有16g内存,存着这些,导致再也装不了游戏,可是舍不得删,只好任凭堆积,占据了越来越多的内存。 直到再次抬头,房间的灯暗了,天上的雪越来越大,风越刮越大,走的时候,看了时间是23:13。“张乔伊,明天见。” 约定的地点,在飞机场最近的商场,那里有一家张乔伊最喜欢的甜品店,全崇川只有三家,专做抹茶味的甜品,对于抹茶味的东西,张乔伊完全没有抵抗力,最钟爱的是抹茶拿铁,除了抹茶拿铁,顾明强还点了一份抹茶芝士蛋糕。她坐下的时候,像是本能一样,去抓住她的手,冬天她的手总是很冷:“冻坏了吧。”果然是冰冰凉的。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改变,连捂手的都还是那幅心疼的模样,张乔伊缩回了手,对面这个人,这双温暖的手,像是桎梏一般,捆绑住了所有练习好的笑容和一字一句斟酌好的分手话语。多看一眼,眼泪就要决堤了。坚强都是装的,这段时间早就劳累过度。 猜测她一定会问身体情况,顾明强说:“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想要告诉她后面的打算,顾明强说:“等身体恢复的好一些,我就可以去当地的电视台工作了,你的钱,我会给你存到卡上。”猜测她也许会拒绝这笔钱,“儿子救妈是天经地义,我没本事,多亏了你,所以一定要给你。” “好,钱你还我,没有期限,没有利息。顾明强,在一起是我说了算,分开也一样,今天是我要来跟你分手的。因为我没有办法陪你去湖南,照顾你的家人,我很抱歉,反之你也没有办法留在崇川,但是我可以理解你,我们在一起如果有任何一方需要委曲求全,我都无法接受,这不是我要的爱情,更不会幸福。所以希望我们之间没有彼此责怪,好聚好散。”像是历来开新闻发布会一样,吐字清晰,逻辑严谨,表达官方。说不定稿子都背了好几天,任顾明强找不出任何破绽。 忍住了眼泪,而对面的大男人,早就哭的不成样,双手捂着脸,沉吟哽咽。整个世界像是静悄悄的,阒然无声。张乔伊蓦然发现,自己的眼泪也顺着脸颊流下,滴到了手上。立刻转头看向窗外,行色匆匆的时候时间好像过的会快一点吧,忙碌的时候忘记一些事情也好像容易一点,反正匆忙这种状态,对自己来说是常态,过不了多久,顾明强就可以被遗忘了吧。 顾明强终于站了起来:“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小伊,我爱你,你一定会幸福的,对不起。”这样老套的话,倒是另张乔伊心如刀绞,顾明强走了,张乔伊发了疯一样去追,偌大的大厅里,四面八方都看不到顾明强。他怎么能走这么快,跑都追不上? 第一次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喊:“顾明强,你可以说是生活所迫,但你别忘了,当初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然后瘫倒在地,好一阵都没站起来,旁若无人的痛哭,也许是生离总会发生在这样的地方,依依不舍的泪水也没有多么新奇,路过的人照旧面不改色地走过。 像是一本小说,写到了尾章,悲剧结尾,没有办法写续集,能做的,是去开始一个新的故事,但是开始总比想的要困难,因为结束的牵肠挂肚,记忆总是藕断丝连。 再见,只是可能100年都不再见。顾明强看着张乔伊最后离开的背影,心里终于空落落的,却也是无比轻松,如果有当初,那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吧。 就这么走着,高跟鞋走的脚疼,年后的商场附近热闹非凡,看着一架架飞机,从崇川的天空掠过,留下飞机尾云,冻得手脚冰凉,像是自然反应一样,给左然打了个电话。她又怎么会知道,左然几乎是从杭州打飞的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你做梦的样子真好看 张乔伊闷不吭声地窝在吊篮里面,左然递上新写的歌,花了一整个寒假写的歌,张乔伊看了一眼扔在一边,左然又递回去,反复三次,终于爆发。 “你是怎么上楼的,我家是随随便便来的吗,还有这什么东西”很不耐烦的甩着手里的a4纸。 “我写的歌啊,大学生音乐节,有原创歌曲可以加分啊!你给看看,行不行。” “请你先回答我前一个问题,你怎么上楼的,我要去投诉!” “你这个人,有没有良心,明明是你叫我来的晚饭还是我做的呢!” “吐出来给你好吧,又没那么好吃!” 虽然嘴上说着刻薄的话,张乔伊还是静下心来,默读了左然生涩的文笔。 追逐 宁静的夜 凋零在不夜的城市里面 那遥远的距离闪烁在华丽的霓虹里面 缥缈的地平线不是终点 不属于我们的繁华世界里面 你却总给我温暖的笑脸 让我勇敢不再害怕明天 和你牵手抵抗现实的艰险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坚持信念 不怕现实艰险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只要有你温暖的笑脸 如果有一天青春消逝不见 不要感叹时过境迁 我们一起牵手怀念 我们曾经坚持过信念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心想,这念起来都费劲的词是怎么谱成曲的,还能唱出来,笑死人了,满篇充斥着矫情不说,满满的虚幻和无病的呻吟,假如是在办公室拿到这样的东西,肯定早就进垃圾桶了,20岁和25岁,到底是差了什么,不对,应该是21岁和26岁,差了什么。 他身边有好几个男孩,比起长相,杨孝文算是最抢眼的,比起气质和才华,萧杭又远胜于他,论踏实和勤奋,何沁辉也是后来居上,他有什么主角光环,能让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转? 他敢说,敢想,他敢和所有人不一样。 “你想要什么样的世界?”在这个场景里,张乔伊模拟成长辈。 “可以实现的梦想,相濡以沫的爱人,不会来临的现实。”左然席地而坐,说话的样子都认真的不像平时。张乔伊回想自己的五年前,也没有把这些当一回事,当年和顾明强在一起,就已经像是得到了全世界,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顶,况且自己的天不会塌,家境殷实,前程光明。满足于活着的每一天,因为自己早就是很多人的梦,穷尽毕生也许都无法实现的梦。 现在看来这三点,哪一点都很困难。 “年轻人,想什么呢,乳臭未干!这个世界还会好起来吗?” “那是因为你太悲观了,想的太远就容易悲观,就好比年纪变大了,事情却还是和现在一样糟糕,谁一想都容易悲观,你得往好了想,是吧,在我看来这都不算事,分手是老天爷在告诉你,你俩不合适,好的在后头等着你呢!你相信不相信我?”除了顾明强,第二个仔细研读的眼神,才发现,眼睛是可以说话的,顾明强的眼神总是缺了点什么,而这点在今天终于明白到底是什么,是无畏。 “你做梦的样子,真好看。”听上去像是嘲讽的话,却是张乔伊发自肺腑的感叹。左然咳咳了两声,挠着头去收拾餐桌。 “假如,你的努力可以让你在音乐节上拿个好成绩,或许我可以帮你,这个你回去改一改,给我个de一。不过我觉得,你做医生的样子,穿个白大褂,也应该挺帅的,我从小就崇拜医生。”这几天来难得的笑容。像是外面多云转晴的天气。气温回暖,气压升高,空气清新。但是,也似这窗外的天气,明朗却依旧是寒冷的,失恋的阴翳并没有真正淡去。时时刻刻都有个问题在脑海盘旋:“我还能遇到这样对我好的人吗?”转身看着正在打扫卫生的人,想起顾明强都没进过这个屋子,这一切变得太可笑了。21岁和26岁差了什么,或者说又没有差什么?混乱的大脑思维,已经懒得去回答自己的任何问题,都随他去吧,爱咋咋地。 一周后,左然拿着修改好的de一出现在公司楼下。 追逐 不夜的城凋零宁静的夜 遥远距离闪烁在华丽霓虹里面 地平线都不是终点 不属于我们的繁华世界 你却总给我温暖笑脸 让我勇敢不去害怕明天 和你牵手抵抗现实艰险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坚持不屑不怕现实艰险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只要还有你温暖的笑脸 即使有一天青春消逝不见 不会感叹时过境迁 我们一起牵手怀念 我们曾经坚持过信念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张乔伊眉头一紧:“虽然我都看不出你到底改了什么鬼东西,不过看着你做梦的样子这么认真的份上,我可以给你稍稍开个后门,不过比赛呢一定要公平,我这里没有小聪明。”精致的妆容下面始终都是一张俏皮可爱的脸,装的很凶都无法掩盖,一见钟情是假的,二见倒是真的,醉酒后失态的哭泣,无理取闹,生病时的乏力,沉吟低叹,和眼前趾高气昂的样子,总是让人莫名紧张。 “你下班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啊?” “你别是个神经病吧?”转过身走进大楼,再不走就要笑出声来了。 人与人最大的差距,可能是我叫你你爱答不理,你叫我我随叫随到。 张乔伊收到了来自顾明强的第一笔汇款,一万块,按这么算30个月以后才会断开所有的联系。张乔伊说请左然喝酒,左然到的时候,张乔伊已经玩完了一圈的两只小蜜蜂,亲朋好友好几个,坐在沙发区。看着她的状态,是赢的,因为神志清楚。 左然一到,她盛情邀请,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一轮到她,就直接放弃,抡起啤酒瓶就吹。一向人来熟的左然,第一次感受到格格不入说是无招胜有招,说什么唯快不破,对付张乔伊的招总得想一会儿,她这么不讲道理,这么变态,肯定是被宠坏了。 之前每次看到她喝酒,就奋不顾身去夺,现在才知道这个招数不行,这个方子治标不治本。只要有关顾明强的讯息出现,还是一样会自暴自弃,站在医学角度,最强度的疼痛,是分娩,也是两者分离,孩子与妈妈分离,从此成为独立的两个个体,你们女人,这样的疼痛都可以忍受,分个把手怎么还没完没了,明明是茫茫人海中原本两个不相干的人,没有丝毫血缘关系,重新回归最初而已,非得折腾的自己面目全非,六亲不认才罢休? 背起吉他,默默走向舞台,同事让开地方,左然坐在凳子上,半天没有说话,直到整个酒吧都慢慢安静:“我想唱一首歌,送给我一个很特别的朋友,说实话,我这样的,按照常理是没有机会认识她的,她总是高高在上,可就偏偏认识了,我左然,一向对朋友两肋插刀,但是这首歌结束,你要还是这样颓废,我们就不再是朋友了,因为你不配,我的朋友都是铁骨铮铮的!” 音乐声慢慢响起,杨千嬅的《再见二丁目》。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 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 这一刹我只需要一罐热茶吧 那味道似是什么都不紧要 唱片店内传来异国民谣 那种快乐突然被我需要 不亲切至少不似想你般奥妙 情和调随著怀缅变得萧条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 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转街过巷就如滑过浪潮 听天说地依然剩我心跳 关于你冥想不了可免都免掉 情和欲留待下个化身燃烧 原来过得很快乐 只我一人未发觉 如能忘掉渴望 岁月长衣裳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 不假设你或会在旁 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竟然没有很悲伤,但是听出了一整首的心疼,唱完直接走出了酒吧,第一次没有回头看张乔伊,要是她不追出来,就不陪她玩了,虽说漫漫人生,需要上下求索,但是人的生命还是有限的,何必为了这么个傻女人浪费宝贵的青春? 张乔伊跟在后头追了出来:“左然,你什么意思,是疯了吗?” 她衣衫单薄,倒春寒的时间,没穿大衣就过来了,左然讷讷的看着,迟疑了一刹那,不知道这一刹那究竟是多少秒,总之来得及冲过去,抱住她,吻上去,闻到她清香的发丝。落点准,用力狠,张乔伊的手掌落在左然的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得不说,这女人下手真狠,21岁的脸,有多嫩,你不知道吗! “张乔伊,老子就是要把初吻给你。”害羞的样子,像犯了滔天大错,迎着逆风奔跑,春风袭面,如潺潺流水,满街霓虹,如璀璨烟火,卷跑了脸上的火热,此刻倒是心里燃起了一团火。突然发现什么不对劲,跑回酒吧,张乔伊也正好要离开,那团热火传进手掌,牵起那只略带微凉的胳膊,气喘吁吁:“张乔伊,我也可以每月14号送你花,不仅送你花,我给的起的,你要的,都给你,连我这个人都给你,你不要,我今晚就不知道去哪了!” 原来,说出心里憋久了的话,这么爽,连眼睛都酸疼酸疼的。只可惜,酒吧响亮的音乐声,盖过了这惊世骇俗的真情流露,张乔伊大声问:“你他妈的说什么?你今晚去哪?爱去哪去哪!” 这样的话,哪来勇气说第二次,后面的几天,左然就从张乔伊的生活了消失了一阵子,寒假快结束,等待中的左然失望透顶,因为张乔伊压根没有去找他的心思。 离开学还有三天,只剩下不到72小时可以被虚度的光阴,午后的阳光浓烈,杯子里的咖啡依然香气迷人,日本人发明的便携式咖啡,杨孝文带来的,第一步温杯,不至于滴滤下来的咖啡降温,把咖啡挂在杯口,第二步量取大约140毫升水,注水,让咖啡吃透水,停顿大约20秒的闷蒸后,第三步把手冲壶里剩下的水全部注入咖啡,完成。全部按指示完成。这是一款带有浓郁草本味和香料味的咖啡,产于印尼苏门答腊。可惜,根本喝不出来,苦的不行,还涩,可能冲坏了。 左然喝的第一口直接喷了出来,擦干地面后,强行灌进了喉咙,喝完他说:“这个味道太传神了,就是我心里的苦”躺在沙发上,满脑子都是张乔伊。很多次电话都拨出去了,又立马挂断,一个人躲进琴房练歌,说好了要获得一个好成绩的,不能让她失望,更不能让自己失望。 萧杭逼着自己喝了一半,实在喝不下去就放弃了。虽然难喝,不过确实胜过超市那些加了各种调料的咖啡,可能只是还没有很习惯这样的味道。 大过年的收到群发的短信和微信,早就不奇怪了,当然还是很感谢在这样的日子里突如其来的联系,只是失去了慢慢阅读的耐心,看了第一条,发现好多都是一模一样的内容,没有看就全部设置为已读。但是能够收到明信片还是很意外,来自苏夏,法国,她怎么会有这里的地址?带着疑惑,翻开明信片,有几张后面写了字。字体隽秀有力,不似其他女孩写的清秀飘逸。照片里有好几张是圣米歇尔城堡。 致萧杭: 我住的离这里很远,但是还是来了,看你的头像是这里,你打算什么时候来? 城堡真的很美。 苏夏 致萧杭: 这里充满了信仰,我不太懂宗教。那么守护自己爱的人,算不算信仰?苏夏 致萧杭: 我没去过的地方很多很多,但是想去的地方却很少很少,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欠自己一次旅行? 苏夏 致萧杭: 天气很差,突如其来的很难过,很累,可以哭吗?我很久没有哭了 苏夏 说不上熟悉吧,虽然很有缘,说过的话没细数过,往大了说也不会有100句,在萧杭的大脑里,这样的只能是陌生人。只是说来也奇怪,跟熟人不会说这样的话,显得矫情不自在,跟不熟悉的人说,反而其实没什么压力,反正也对方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忘的很干净。说不定哪天转身后又变回陌生人。也许自己就是对于苏夏来说的这种不熟悉的人吧。 关于圣米歇尔城堡,是傅菁雅想去的地方,可能是一辈子都不会去的地方吧,傅菁雅说那里看上去很美,一定要和最爱的人一起去,头像又有什么意义,那不过是一张还不错的照片,还不如这几张明信片上的照片好看,反复看了好几遍,不知道多久,反正咖啡已经凉透了,有股子酸味,变得更加难喝。 很想写一点回复,墨水用尽了,也没有整理好思绪,组合出一句完整的话,其实是想说的太多太多了,但是说不说出来也没多大意思,可能就是这种消极的态度,退化了自身的表达能力? 找到一句说进心坎的话也挺简单的,听着歌都能觉得这不就是说的自己吗,但是要自己说出心里的话却总是三缄其口,几经揣测,想说的时候总会害怕说出来却没人听,听了也未必懂。 打开了音乐,听着陈奕迅的《人来人往》。 拥不拥有也会记住谁 快不快乐有天总过去 爱若为了永不失去 谁勉强娱乐过谁 爱若难以放进手里 何不将这双手放进心里 傅菁雅的电话来了,接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那杯苦涩的咖啡边上,手机震了三次,然后不再响起,两个气压低到炸的人,吃了一顿单调的晚餐,泡面加香肠,萧杭问左然:“假如你知道表白会失败,你还会去吗?” “我怎么会知道会失败啊,其实我也是一时冲动,行了行了,你就别跟我提这个事了,让我回回血,一会儿陪哥们开局游戏,我要大开杀戒带你青铜升白银,我跟你说啊,你打游戏差劲就是你策略问题”左然别扭地岔开了话题,后面的问题也没法继续说了。 左然倒在平时最喜欢踩的地毯上,看着手机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这次的表白失败算不上什么打击,一个男生要完成的事情其实很多,要遭受的打击也会很多,一次被d一uble kill算个什么事,从全局考虑,每一次的整装待发都要和第一次一样意气风发,像是从未失败过的样子去战斗,忽然他跳起来说打算洗个澡去张乔伊的公寓找她,开心地边洗边唱歌,吓坏了刚进门的何沁辉和杨孝文,每逢佳节胖三斤,何沁辉不辱使命,不过好在热情不减,第一时间冲进去开始打鼓。 只有杨孝文慢悠悠坐下来,脱下外套问萧杭:“这小子是不是又做什么傻事了?” “不,他是正准备去做傻事。”萧杭又重新沏了杯咖啡给杨孝文,杨孝文喝了一口竟然不觉得很难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分手导火索 只是因为这个话剧的主演是林珈曼,萧杭还是乖乖地跟着傅菁雅来了,只是一进剧院就紧张了,比自己上台还紧张,幸好傅菁雅并没有拿到更往前的票子,看得出来,她也像是偷偷的。海报的照片里,真的难以置信这个落拓的中年妇女,是林珈曼,即使落拓,她也早就不是十年前给人做舞蹈替身的群演了,她是舞台上银幕里耀眼的主角。 此刻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坐立难安,如坐针毡,想着还是别看了,找借口溜,但还是说服自己留了下来,说来内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演的电影电视剧,拍的多数虽说是评分挺高的剧,不过家长里短的,也不太提得起兴趣看,更多时候打开电视机看到是她就立马换台了,这种内心深刻的抗拒,好像正在被瓦解。安静的坐下来,环顾了四周,目测了到舞台的距离,结合自己的舞台经验,考量着林珈曼是否可能看到坐在观众群里的两个人。 答案是否定的,观众席都是暗的,距离也挺远。 “萧杭,这次的主演是我的继母,我叫她曼姨,我说出她的名字,你可别吓着,林珈曼!” 对自己的演技丝毫没有自信,吃惊的表情,是不是应该瞪大眼睛?只是难以抑制自己加速的心跳。事实证明,表情还是很到位。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她是我最喜欢的演员了,一直都没告诉她,因为她一直觉得我不容易亲近,什么事都对我战战兢兢,真不像一家人,我知道,她很想做好我继母。”傅菁雅一只手握着手里的票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抓着萧杭的手,十指紧扣,低着头说着。 紧张的手心一直冒汗,生生收回了那只被紧紧握着的手。“她对你好吗?” “说实话,比我妈还贴心,但就是有点客气,我小时候还挺对不起她的,有次过生日,我妈来看我,我爸因为曼姨在场的原因,都没让我妈进门,那天我对她大喊大叫的,让她走,说是因为她我爸妈才没有办法重新在一起。”傅菁雅眨巴着眼睛看着萧杭,萧杭一副眉头紧锁的神情。 “后来呢?”萧杭看了眼没有信号的手机,晚上19点20了。 “越长大越发现不是这样,我爸妈根本是相生相克的人,在一起非死必伤,我爸能找到曼姨这样的妻子,才是三生有幸,你可不知道我爸,从小就霸权主义强权政治。曼姨一直以来身体也不是很好,生我弟弟涛涛的时候,很辛苦,大出血了,我当时好怕,怕她就这么死了,留下孤零零的涛涛。涛涛出生的时候皱巴巴的,还有黄疸,还很瘦弱。”戏还没有开场,傅菁雅的眼睛就红了。 那年的事萧杭记得,满大街都能看到新闻,那次深刻得觉得“你会在电视上看到妈妈”的这个愿望成真了,练了6年琴的萧杭第一次被老师拉到走廊上痛骂,因为他一个人的失误,整个乐队排练三个月的心血都白费了,站在走廊里,除了祈福什么都做不了,看着瓢泼的大雨慢慢融进夜色。 “再后来呢?” 傅菁雅看着越发不自然的萧杭发笑:“这么关心我家人哟,后来她修养了一年才复出的,就是没那么顺利了,一直没有合适的工作,不过现在越来越好了。” 灯光暗下来了,观众席一片黑暗。 这次的戏叫《寒雨梨花》,早在半年前就开始宣传,听说是个大饥荒时代的悲情故事。一开场的她根本认不出来,天下着雪,她装束肮脏凌乱,瘦弱的背上还有个孩子,跌跌撞撞走在街上,背景银幕里的街景萧条冷清。她带着孩子,一路乞讨,餐风露宿走到南京,就在即将走入大户人家帮工前,背上的男孩在寒雨肆虐的夜里重病不治。她已经三十多岁,命运出奇的绝望。 帮工的人家在战争年代愈渐落寞,几年后就卖掉了祖宅,举家往南寻觅去处,她无处可去,生死相随,最后定居在当时还是一片荒凉的崇川嘉安县。略带残疾的少爷见她忠厚凄苦,劝她委身相许,37岁,她有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时至1949年初,他们说战争即将结束,生活终将重见光明。 这些都是剧情简介,萧杭根本没办法好好看演出,略微闷热的剧场里,背上都是汗。 剧情结束,掌声雷动,傅菁雅的眼泪整个演出过程中都一直在流,萧杭偶尔看她,都是在哭泣,萧杭其实也哭了,在那个孤零零死去的孩子那段,林珈曼双手捶地,地板咚咚的响只是很快擦掉了,戏,都是假的。 “萧杭,我想去恭喜下曼姨,告诉她我来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演出结束,站在剧院门口。 “这还是算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你的家人。”不管要多少个理由,最重要的是脱身。 傅菁雅拉着萧杭的手,舍不得分开的样子,“好吧,那我也不去了,回家说也是一样的。” “没事,你去吧,一会儿你们可以一起回家嘛。”傅菁雅一想还挺有道理的。 “对了,今天的票子,能给我一张吗?第一次陪你看话剧,留个纪念。”还好不是匹诺曹,不然现在自己的鼻子早就暴露了一切谎言。明明已经走到了马路对面,又折回:“小雅,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家庭差异,你们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傅菁雅半天说不上应答的话。这也算个问题吗,出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人在想什么? 萧杭迅速离开了,跑的很快,春意盎然,夜里的风也不那么冷了,看不清的周围,好像都是笑脸,盈盈可亲,轻轻呢喃,直到跑到跑不动,坐在净泠江边,看着夜色朦胧,高耸的楼背后,是深不可测的黑暗。 看着从未如此慌张的萧杭,傅菁雅突然心沉了一下,这种感觉特别特别压抑,张乔伊是曾经说过,人和人是存在界限的,就像顾明强,再怎么努力,再怎么坚持,也永远摆脱不了,那个词语叫原生家庭,张乔伊最后一点都不伤心了,不仅仅是因为左然,还因为生活的恶劣本质必然会导致这个结果,早晚都一样,早晚都要接受,张乔伊这么霸气的角色都认了,傅菁雅认为她不过是放不下自己的身段,她要爱也要钱,说到底假如选一个,她要钱,傅菁雅不要,萧杭比顾明强还是有钱的,萧杭什么时候缺过钱,想不到。 断片了,反正醒过来的时候在自己的床上,睁开眼看到的还是熟悉的天花板,满是酒气的衣服还扔在床尾,一切平静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萧杭看了下时间,已经快要中午。打开房门的时候,左然,杨孝文,何沁辉三人围坐在一起。 “大哥,你昨儿怎么了,我们仨把你扛回来的!”左然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可真行,喝成那样了还能打电话让我送你回家!对了,傅菁雅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你今天没课吗?你小子逃课喝酒睡觉” 头晕无力,并不想回答什么,坐在沙发发呆。昨天,傅菁雅一连发来几十条信息,十几个电话。手机就在外面茶几上震动了一整夜,直到现在,所有人呆呆地望着那个手机,没有动,她从始至终保持着耐心和丰富的想象力。 “萧杭,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啊,你没出什么事吧?” “萧杭,你在家吗,还是在哪个医院啊?” “左然跟我说你喝酒了,还醉了,你到底怎么了?” “萧杭,晚上我生日宴会,你可一定要来,我爸和曼姨肯定都会喜欢你的,不喜欢也得喜欢!” 几十条,看了好一会儿,还有点没缓过神,傻乎乎走到阳台默默对着架子上做好的小咖啡馆发呆。然后端着小咖啡馆,走进房间,半天没有出来。 “他是个神经病,别管他。”左然嘴上很硬,心肠却很软:“萧杭,你先把饭吃了吧,我炖了排骨汤!”看着萧杭紧闭的房门,只能编个短信发给他:哥们,要喝酒记得叫上我,一定奉陪! 萧杭把钢琴拆了,其实拆掉以后看上去舒服很多,多余的小椅子小桌子都能摆上去了,每个小桌子上还有小花瓶,一打开开关,灯都亮了,不知道在想什么,明明是拆掉的东西,又给装了上去,可能刚才的那一瞬间,灵魂都出窍了,不管怎么说,傅菁雅应该更喜欢有钢琴的咖啡馆。 礼物经过精心的包装,放在方便携带的手提袋里。 三人重新回归话题。今天谈论的是赛制,往年就是轮番唱,唱完打分,分高者胜,今年有battle赛,倒是挺刺激,遇到强大的对手,那还不一定会留到最后。 每三年才一次的音乐节,意味着大学四年仅有一次参赛机会,比赛的讯息从上一学年就开始蔓延,学校里每个学院都张贴着十大歌手的比赛招募海报,音乐学院的气氛显得更加浓烈,歌唱组的选拔是最早的,一开学就进入了报名比赛阶段。只是过程也更为繁琐。乐团的学生往往更有胜算,毕竟有着丰富的演出经验,所有的人身经百战。杨孝文参加乐器组当然是最恰当的选择,只是他总是做令老师同学都出乎意料的选择,背着小提琴却报名了歌唱组。报名点的学妹以为他走错地方:“学长,乐器组报名还没开始啦!” 杨孝文没说话,认真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学妹抬头看看他,咽了口口水,风云了三年的学长,接下去是要疯了吧。 最义气昂扬的还是左然,开学至今,他已经利用所能用到的所有资源,完整的做完了《追逐》,等着在比赛中大显身手。所有的校十大歌手选拔环节须在4月初完成,5月则会在月底前选出20组歌唱组,和10组乐器组参赛曲目。左然胸有成竹,6月的决赛,一定会有他的名字。他的信心也不是没有根据,去年他就已经蝉联了中医药大学十大冠军。 “假如今年没有音乐节,我肯定不参加十大了,得给学弟学妹一点机会啊!”左然知道今年的比赛不同往年,是通往大学生音乐节的大门,认认真真填完了今年中医药大学的十大歌手参赛表,整理完书包,准备回学校,今晚还有实践课,实在不能缺席,缺了怕是要补考。 杨孝文敲了敲萧杭的门:“萧杭,秦老师要我问你,音乐节报名的事情,他联系不到你,你抽空打个电话给他。我一会儿还要去酒店,先走了。”何沁辉留下来练习架子鼓,敲敲打打好一阵,越想越难过,唱歌不行,乐器也拿不出手,别最后蹭比赛还掉链子,当然,泄气的还不止这一点,本来想着就是玩玩,最后所有人,都会该干嘛干嘛,谁都会找到自己最合适的位置,自己的位置可能不是一个乐队的鼓手。萧杭也终于从房间出来,头发依然乱如杂草,浑身散了架一样,疲惫不堪,两个不开心的人,凑在一起,化学反应来的特别快。 “萧杭,左然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嘴上一句正经话没有。” “怎么说?” “他唱歌是好,拿过两次十大冠军,但是你数数,崇川有多少个大学,20个也有吧,谁给他的自信?就艺术类的学校,有你们音乐学院,还有戏剧学院,舞蹈学院,多少专业的,山外有山,懂不懂!” 何沁辉分析的都有道理,萧杭没话反驳。 “我以前也这么觉得,但是他做事比谁都正经,去年暑假要是没有他,我不知道会怎么样,他果断坚决,也许是没经历过失败,才会这么意气风发,至少,他很努力。” 何沁辉看着左然留下的谱子,点了点头,为了他挨过的那道伤,也不应该有这个怀疑:“你说的对,他确实是这样。”然后又认真的开始练习架子鼓。开头的一段,都练了好几次。 萧杭突然间想起爷爷说过的话,爷爷说这是他刚进部队时的连长说的:“有时候努力不一定是要证明什么,而是给自己创造更多的可能。”只是很无奈,有时候并不知道该怎么努力。 其实早就收到了秦老师的短信:这次的比赛机不可失,对你来说也许也就这一次。 琴房里的钢琴,安静了仿佛很久,它好像在表达不满,一弹起来,竟然发现音都有些不准了,折腾好一阵,才把音调回来,转头发现,太阳都快下山了,何沁辉也整理完东西准备回寝室休息。 萧杭傻坐在钢琴前,格外安静的四周却衬托起了烦躁的内心,换好衣服,拎起礼物走出了楼道,该面对的能逃到哪里去,到哪里,都有力量把人追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分手前夜 萧杭设想了很多种故事发展的可能,到了五点还没出门,像是个小丑,用面具掩盖着真实的表情,说每一句话c做每一件事都要再三考虑。走到酒店门口,反复拨打傅菁雅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已经打了6个。远远地看到老同学走来,萧杭迅速走进了门,鬼鬼祟祟跟小偷一样窜进了消防楼梯。走上六楼,从楼梯间可以看见生日会大厅的门口,有几个闪现,是傅菁雅和夏心悦,被同学拉着聊天,高中三年,傅菁雅算是隐姓埋名过的,一毕业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真实的家庭背景,有些众星捧月的意思。 看了很久,只想确认林珈曼在不在里面。确实半个多小时里面,没有看到,于是想着把傅菁雅叫出来,送完礼物立刻离开。只是幸好脚步还不够快,再快那么几步,就要跟林珈曼撞到了,只是她右手挽着她老公,左手牵着傅羽涛,没有闲暇转身,萧杭又快步退回。 心惊胆战,若是碰到,还真没想好怎么解释,现在也只是硬着头皮扛着。 傅菁雅终于接了电话,走到往门口张望:“你在哪呢,你放心,我暂时不跟我爸说你是我男朋友这回事还不行吗?我没叫左然他们,就是怕大家一来不好解释,但是我没想到,酒店安排的琴师是” 夏心悦在一旁煽风点火:“萧杭,你不来的话老娘有的是办法对付你,我跟你说啊,今天酒店有个小提琴师,老帅了,你要不来我就” “”早就该想到,杨孝文今天来酒店的原因。 萧杭还没说什么,傅菁雅竟然挂了电话,可能是夏心悦实在太聒噪了。想着要不干脆回家吧,不出现事情就不会彻底崩盘。转身走下楼梯的时候,背后不知道什么东西,像是被皮筋弹到。转身一看,竟然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小孩,五官周正,正是傅羽涛,再熟悉不过,傅菁雅三句话都离不开这个宝贝弟弟,确实长得很像妈妈林珈曼,他手里拿着玩具枪,刚才肯定是被玩具枪打到了,果然,地上还有刚才的子弹。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干嘛”还没等萧杭想好怎么回答,他又说:“你拿着礼物,为什么不进去送给我姐?” “那个我一会儿进去。”萧杭难为情到舌头打结。 傅羽涛一脸的得瑟:“别撒谎了,你肯定是不敢进去,我认识你,你是我姐的男朋友!” “你认识我?” “我姐的手机里都是你的照片,她只给我一个人看,我都给她保密很久了。”奶声奶气的,语气倒是像极了傅菁雅。 “那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把礼物给你姐。”一脸的无奈。 “不要!她那么凶,你不亲自送给她,她肯定会把你和你的礼物摔的稀巴烂,我走了,一会儿我妈会找我的,她也很凶,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姐看到了你。”跑了几步,又给了一个转身微笑。一路蹦蹦跳跳进了大厅。还是第一次见到傅羽涛,应该和蔼可亲,像个哥哥一样,只是很可惜,错过了唯一的机会。 还没走到底楼,杨孝文就回了电话:“萧杭,你在哪里?傅菁雅的妈妈居然是林珈曼,你之前知道吗?”听得出来杨孝文压低了声音,感觉躲在一个安静的角落。 “我也是才知道,前几天陪她去看了林老师演的话剧,我现在在酒店底楼。”听上去像是还在来的路上真想把实话说出来,傅菁雅的妈妈不是林珈曼,我妈妈才是林珈曼! “你一会儿小心点,林老师倒是没什么,咱们见过的,她挺喜欢你的,但是傅菁雅的爸爸,看上去不是很友好。他一来傅菁雅就不高兴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能帮我算了,你别说我来过。”挂掉电话,说不上后悔,只是不知道这样忧心忡忡的日子,怎么结束。谎言早晚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如果可以,扎进黑色塑料袋扔进垃圾桶,一了百了,不用关心去向,反正总有人来处理。逃避比面对更容易被选择。 明明知道这个事实已经这么久了,到今天才明白,胡乱的坚持一点用都没有,情感总是容易破碎,不坚固的,易碎的,都不值得珍惜,只是这个道理,要怎么样才可以跟傅菁雅说清楚,到今天都不知道16岁开始的感情,到底是不是所谓的爱,或者它只能算一种懵懂的成全,不是双方的付出,总有一方会被辜负,萧杭躲在楼梯间,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离开。 而楼上的杨孝文,尴尬了一整个晚上,最终确认,这个平时在女朋友面前温和备至的人,最终还是没有出现,等到所有人都走了,傅菁雅才妥协,萧杭真的没有出现。杨孝文走到楼底,没有看到期待的人,失望离去。 苏夏早些时间是在的,时间就是恰好萧杭从楼梯间下来的时候。她一如往常,在咖啡吧喝热巧克力,其实也是刚坐下没多久,手里捧读着一本《麦田守望者》,黄色的封面,异常显眼。苏夏看到萧杭后,立刻合上了书:“萧杭,你今天怎么来了?过年我有给你寄明信片,你收到了吗?” 萧杭点头。 “那你怎么不联系一下我呢?” “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苏夏他看似心事重重,整个面部紧张的肌肉都在出卖他的内心。 “哦,烧烤大叔告诉我哒!”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复你”硬生生挤出了一丝赧然的笑意。然后坐在窗边,看着手机屏幕发呆,像是要说什么,但又不说。 苏夏认为这跟别人认识的萧杭别无二致,而自己要认识的萧杭,必须独一无二。 这个女孩像是有什么魔力,她说跟我走,于是萧杭就傻傻的跟着走了两条街。直到走到天黑,萧杭走在后面,依然不吭声,苏夏好几次觉得他是不是后悔了没跟上来,转身看总是相隔三米,安全距离之外。 “你还不问我带你去哪里吗?” “去哪?” 苏夏指了指头顶的招牌——汤姆熊。“到了啊,今天我要带你疯!”,一进门,苏夏甩出500人民币:“来个500!”又嫌萧杭的包太碍事,寄存在柜台,指着橱窗里的大号hell一 kitty说:“今天,我要这个!”萧杭兜了一圈,没有一个擅长的,从小到大都没来过游戏厅,面对游戏机无从下手,真心害怕被嘲笑说你是不是没有童年。而苏夏早就拿到了很多兑换券,“萧杭,玩而已,谁不会,你看我啊!”去投篮,苏夏可以说一团糟,进球率不足五分之一,萧杭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去帮忙,投中的越多,出的兑换券就越多,哗哗哗的往外冒,苏夏抓着票子尖叫:“再来再来,再多一点,不够啊!” 苏夏彻底失控在疯狂赛车,加速前进,在赛道上擦除火花,不守规则,拼命往边上的车撞,方向盘完全属于反正打的,往左偏往右,不一会儿就ga 一ver了,萧杭笑的直不起腰,开始了示范操作,玩的很慎重,平稳前进,缓慢加速,稳扎稳打。“你那么玩怎么会赢,我这样才行!” “你这么玩儿肯定比不上我那么玩有趣,我不喜欢遵守规则。” “遵守规则,才能赢!”萧杭抓着一堆堆的兑换券,一脸的得意,“算一算,够不够换你那个猫啊?” “不够,差远了!再来再来!” 萧杭拿着会员卡走到柜台:“再来500!”嫌弃玩游戏来的慢,直接从娃娃机里吊,苏夏一败涂地,损失金币不说,一肚子的埋怨,萧杭几乎百发百中,手气好的不行。 “萧杭,你怎么做到的!” “你看啊,别着急下抓手,位置放在确认可以夹到的地方,时间差不多了,它自动下去,概率就高很多,还有靠近出口的娃娃,对着最大的部分夹,慢慢往外挪,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肯定能出来。” “这还讲究窍门啊!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经验的呢!”实在不可思议! “我女朋友,喜欢玩这个。”又一卷兑换券从出口掉下来,而萧杭却好像从梦境回归了现实,一下子没了玩的兴致。苏夏看着萧杭又渐渐阴暗下来的表情,努力的岔开话题。 “早知道你这么厉害,去年中秋节就应该认识你,去吊大闸蟹呀!哈哈哈” 最后还是独自走向柜台,券不够只好花钱买下了公仔,送给苏夏:“苏夏,谢谢你,我好多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酒店吧。” 原路返回,萧杭依旧沉默,只是抱着大公仔,回头率甚高,路过天桥的时候,苏夏说:“你在这儿等会我。”她一路小跑,然后出现在对面的天桥,相隔百米米开外,大喊:“你叫什么名字?” 夜太静了,隔这么远都听得这么清楚,说实在的并不想陪她玩这种游戏。 “我叫苏夏,你叫什么?”苏夏坚持到底,直到萧杭终于在对街喊出:“我叫萧杭!” “我是苏夏,苏夏!萧杭,你为什么不开心?” 终于只能沉默了,苏夏在对面看不清萧杭的表情,只是看到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背靠着栏杆蹲下,头埋在膝间,好一会儿才站起来,苏夏开始朝对面走回去,好几分钟,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时间在他身上好像停止了,也是这一刻,没有进沙的眼睛,也开始湿润。 苏夏对着天空大喊,萧杭学着也扯着嗓子大喊。掏空了全身力气去喊的时候,大脑的每个神经都像被绷紧了,喊完以后又瞬间被释放,这种感觉,从脚开始,所有的血液冲向头顶,从未体会过的舒畅。 苏夏手一挥大步往桥下跑,萧杭跟随,她跑的很快,终于在一个红绿灯处停下,扶着路边的围栏费力喘息,夜晚空荡的马路,没有车水马龙,没有人海茫茫,空的好像,一下子就看进了心。她笑着,没有说话,却总是一副意味深长的样子,这么疯的女孩,怎么会在明信片里独自伤神,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人? 大概不是所有人,都把生活摆在脸上,她跑过最后一条马路,对面就是酒店,抢过公仔,挥挥手对萧杭说:“我们走啦,你一个人,路上小心。” 我们都在黑暗中游走过,不停地寻找光明,直到被光照耀,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根蜡烛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丝星星火焰。只要有这一丝火焰,点燃了自己,就不会再有可怕的夜了。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找到跟你说的那个人了,我很高兴能遇到他。”苏夏又从门里跑出来特地告诉萧杭。 “那你还会去吃烤串吗?”萧杭把自己都问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被扔的礼物 萧杭站在傅菁雅的寝室楼下,已经三个小时,每天中午,吃过午饭,傅菁雅都要回寝室午休。平稳的大路最好走,两点之间直线距离则是最短,可是总会遇到上坡路,下坡路,还有绕不完躲不掉的弯路,这都不算什么,难走的还有回头路,走回头路不仅要有勇气,还要足够真诚。 显眼的大门口,不可能错过。不安地朝着前方张望。但是远远的看到傅菁雅走来的时候,一个怯懦的声音在说:萧杭,算了回去吧,你再想一想确实傻的可以,这个礼物在手里拎了两天,都没有送出去。 从昨天的生日会,到今天,在过去的20个小时里,萧杭竟然没有主动打过一个电话!傅菁雅也坚持不联系,不妥协,可是低落的情绪主导着所有,没法睡好觉,没法上好课,连话都不想说,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破绽,终将变得不可收拾,这个人换成任何人都无所谓,可偏偏是萧杭,所能触及到的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也可以叫软肋。 他出现了,同寝室的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识趣的走了,傅菁雅却站在十米左右的地方,再也不靠近,跟料想的一样,他慢慢走近,看上去像是没睡好,也可能只是出于臆测,因为昨晚,自己不得安宁,反复翻看手机,而屏幕安静的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他的眼睛里确实有平日没见过的淡淡红血丝,等他先开口总是困难,可是这一次,就是要坚持等他先开口,说白了,只要三个字“对不起”,就可以原谅,他手上拎着礼物,所以只要理由合理,一切就可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吃过饭了吗”并不是一句很心仪的开场白。 “嗯。” “我下午还有课,昨天晚上突然有事,没去,所以今天来了。”看着他递上礼物,所以并没有道歉,而是着急要走。 “那你前天晚上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你让我过了最难过的生日,我十八岁的生日!” 这句话也许有的责备,很急切,但是不可能不生气,相处有两年的时间,凭借彼此的信任,他也不应该就这样别过身,而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萧杭转过身,不敢对视,有些话应该见面说,但是不一定要看着对方的表情和眼神:“傅菁雅,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 “我们分手吧。”语气比前一句还要笃定。 经历了漫长的一夜,等来了最坏的结局,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从那场话剧开始,只想慢慢的渗透,毕竟未来总要彼此真诚,傅菁雅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说清楚!” 萧杭始终背对,傅菁雅只能走到他面前,但却不敢抬头看他。 “你没有做错,是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你。”这样的话竟然是从萧杭嘴里说出来的,是借口,是发好人卡才会用的,只是傅菁雅一般是倒过来说:对不起,我觉得你配不上我。 冠冕堂皇,可信度为零。整个学校只有萧杭才够配得上傅菁雅。 “萧杭,你是不是有病?”逼急了,什么话都冒出来了。 曾经以为,只要努力靠近,就可以认识一个和别人眼中不一样的萧杭。在学校里,他走在不算宽阔的种满栀子花的走道上,听着音乐,眼神总是聚焦在30度朝下的前方,没那么意气风发,也没那么阳光,可是在傅菁雅眼里还是很特别。他慢慢的走着,目不斜视,第一个眼神交流是因为走着走着,脚踩了一个虫子,忍不住尖叫,他看了一眼,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双眼。真正聚精看他的是那次路过音乐教室,那些特殊的教室是留给艺术生的,忽而听到钢琴声,不知道什么曲子,这么好听,悄悄走近,才发现竟然是那天的男生,很安静很安静地在弹琴。傅菁雅第一次感觉到心是在颤抖的。 他是特招生,没有经历中考就可以进崇川最好的中学,很多书里写到像这样身负传奇的人物,总是会拒人千里之外。然而他并没有什么传奇,会买学校最普通的午餐套餐,坐在教室里啃苹果,翘着二郎腿,转着书。数学总是不及格,总分150,他能拿到一半分,下了课还硬被留下来做习题,大概只有这个数学老师可以做到让他放弃本行。换到平日,放学后萧杭就只会去琴房练琴,直到到天黑。 傅菁雅在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英语试卷,同一个英语老师,傅菁雅每次整理有关英语作业的时候,总会很认真的看萧杭做的,正好在看他今天早上的默写作业,错了一个单词,表现还不错,就在这时他说了第一句话:“隔壁班同学,这个题你会做吗?” 吓的手上的作业本都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问题的关键,他知道自己是隔壁班的,受宠若惊。 “这个题我不会,你会吗?”他抬起头,绵软的刘海刚到眉毛,第一次距离这么近,可以看见毛孔。傅菁雅涨红着脸支支吾吾的讲了两遍,萧杭还是不停的挠头,可是题目真的没有很难。傅菁雅耐心地对他说:“以后老师讲完题目,如果问‘同学们听懂了没有’,你一定要说实话!” 他笑着点点头说:“嗯,你说的有道理!谢谢你教我做题,要不我请你喝奶茶?”笑起来竟然还有两个梨涡,可爱的不行。实在没有脸说出口,就这样一个没有露齿的笑容,就酥到了骨头里,喜欢一下子就遮不住了,从眼底冒出来。 “萧杭同学,那个中秋晚会,你可以参加吗?” “我考虑一下可以吧”果然没有拒人千里。 买奶茶的时候,傅菁雅突然说改吃冰淇淋,萧杭买了冰淇淋然后又买了热奶茶,说:“吃冷的不好,喝杯奶茶暖一暖”一冷以暖,傅菁雅不出意料地拉了肚子。 虽然并没有因此拉近两人的距离,至少走在路上,遇见的时候,总是会给一个眼神交流,一个淡然的微笑,然后继续脚步走开。 “好啊,那就在一起”,是他亲口说的。那些年写的情书,他只看了橱窗里那一封,说是情书,不过是傅菁雅的日记,是这样写的。 萧杭,昨天下雨了,从化学实验和室出来,你没有带伞,幸好雨不是很大,然后你还是一个人去吃饭,食堂里那么多菜,每天还有很多花样,你却每次都要吃干锅花菜,我希望你跟我一样,有很多朋友,他们每次都跟你一起吃饭,一起打球,一起下课去书店看书,其实没有这些人更好,那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你弹的《天空之城》是我最喜欢的版本,你花了一个月才看完的《小王子》是我最喜欢的书。以前我总是会迟到,但是为了每天早上,看你走过我的教室,我没有再迟到了,你坐的276路公交车早上7点16分经过学校的站头,你很准时得从这班车上下来,去站头最近的早餐店买早饭,每天都是面包和豆浆,我从来没有吃过,有一天,我去吃了,面包一点也不好吃,豆浆也不够甜,麻球倒是挺香的。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但是不要紧,你喜欢就行了。 我这人最讨厌学乐器,早就放弃了,小提琴实在太难了,但是我改了,每个周末都在练习,学校的演出结束,我问你我的小提琴拉的怎么样,你是第一个夸我的,你说我一定很努力。现在想来好像也不是夸奖,但是我高兴了好几天。 想来想去,你喜欢的东西都很普通,一旦喜欢上了,好像就不会变,那你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呢?但是相爱的概率实在太低了,“人的一生大约会遇到2920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想到你将来一定会爱上一个人,如果不是我,我一定会羡慕的要死。想来我傅菁雅还从来没有羡慕过谁呢 2010年10月12日 到今天分手也是他亲口说的。凭什么?傅菁雅从萧杭手里拿过礼物,想打开。 “对不起,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走了大约才三米,傅菁雅挥起手里的礼物朝他的方向扔去,正好落在前面:“那你还送我什么礼物?” 萧杭弯腰捡起来,却发现傅菁雅已经不在身后了,拼贴起来的东西,摔散架了,很难修复。蛮可惜的,想要的结果没一个圆满,想着带走,可是既然不能修复,还有什么用? 傅菁雅并没有走远,萧杭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就傻傻地坐在草坪上,打开礼物盒,都碎了,他把零零散散的东西拢在一起,拿起来走了几步,但结果却是放在了更远的那个垃圾箱边上。 萧杭不爱说话,不爱笑,没什么朋友,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独自应对着学校安排的比赛和各种演出,他走到哪都是学校的荣誉,独自顶着所有的压力。办公室老师们曾耳语,萧杭生活的家庭,会对人有心理影响,难免内向,能跟他这么懂事的,难得。 他的生活只是没有人给他阳光而已,总是灰蒙蒙的,所以要努力做一道阳光,光芒万丈,却好像并没有照耀到他。因为知道这一切,所以连萧杭偶尔给的一点点好,都珍藏万分。傅菁雅捡起礼物,打开发现支离破碎的是个咖啡馆模型,看着是手工做的。 萧杭,你做这个礼物的时候,在想什么,扔掉这个礼物的时候,又再想什么。 在一起这么久,人越靠近,越欲求不满,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偶尔觉得萧杭还不够好,没有每天的电话视频,没有每个月的定时问候,连句多喝水都没有。想来所有的委屈越来越重,但是,自己喜欢的就是最好的,萧杭身上所有的不足都不足以说他不好。 “你知道为什么你高中都没有人追呢,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她们看你一眼都要我批准,你对我笑一下,我就可以开心一整天,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恨不得拿个本子记下来,大概喜欢你是我做过最傻的事。你就是在骗我,你个大骗子!!!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一意孤行,非得发了这条短信。 很久很久都没有音信,傅菁雅蒙在被子里哭,给夏心悦打电话,夏心悦20分钟后就到了,怎么也扯不开被子,萧杭究竟是有多好,夏心悦不知道,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早晚也会是一颗眼屎的。 “亲爱的,闺蜜比男朋友靠谱,而我比所有闺蜜都靠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分手之火 每周二,萧杭遵守时间出现在酒店,只是经历傅菁雅的生日会后,再次走进这里,感觉什么都变了,唯一不变的就是眼前这架钢琴,这架施坦威钢琴,称得上天价,来这里工作就是受这架钢琴吸引,能够一睹芳容已经很荣幸,更何况弹奏,它已经超过五十岁了,但发出的每一个音依然始终如一沁人心脾。每次弹琴,都像在对话,开心不开心,也许可以被表情掩藏,但是指尖处处都在流淌。 苏夏是这个酒店的常住客,每周二必来听萧杭谈琴。其实她是每天下课都来,所以每周二必然也在。萧杭一反常态,热忱地向苏夏介绍这架琴,全手工打造,历久弥新,说着说着竟然涛涛不绝地给苏夏上了一节音乐课,苏夏听的很认真,萧杭好像也是第一次跟苏夏说这么多话,比过去认识的时间加在一起还要多的多。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后尴尬一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就是有一种犯错的感觉。 苏夏总结的时候浅浅一笑说:“它竟然这么名贵啊,难怪我看你摸钢琴的样子,像抚摸少女的身体一样!” 没有笑话,确实是一个很贴切的比喻,说完两人都笑了,苏夏想摸一下,但是又怕门外汉伤到了它的本真,讪讪地收回了手,它只属于那双每次弹琴前清洗过的干净的手,那双与音乐而言有灵魂的手。 萧杭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地给她转一个转头的致意,然后离开,突然想起来最重要的话还没说,然后又折回,坐在苏夏对面的位置,苏夏很安静,认真的画着画,铅笔在纸上沙沙沙地游走。萧杭不好意思打扰她,点了杯咖啡喝完了。她杯子里的巧克力几近冷却,不能再喝,萧杭走到柜台换了杯热的给她,然后保持着之前的姿态端坐。 “你能不这样盯着我看吗?”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我没有啊。”确实没有,她身后的柱子上,不规则的拼贴块,可以拼出一只熊。 “我怕吵着你了杨孝文他他明天晚上,学校十大比赛,你去吗?” “难怪他好久没来了,他走以后我都没有人物可以画了。” 好奇害死猫,拿过苏夏的速写本观摩,随意翻开的一页画的竟然是自己,迅速闭着眼再往前翻,果然有杨孝文,五官栩栩如生,连他原本空洞的眼神都灵动了起来,竟然比真人还有体温。说来奇怪,身边的人都这么会画画,连左然都会画画,当然对比苏夏,左然的只能算涂鸦。 “你画的真好。”老干部一样的赞许。 “是你邀请呢,还是杨孝文邀请呢?” “这不是都一样吗?票子是他给的,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孝文他最近太忙了走不开,就这么定了。”话音刚落,脚步已经跨出三步远了。看上去像是害怕遭到拒绝,急急撤离,苏夏无奈一笑,至少给个时间用来答应一下吧,着急走还不是得在车站等公交?微微春风,额前的刘海被风吹开,露出额头,穿着红色运动卫衣的男孩,在站台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头,看看等的车子是否慢慢驶来,都是想象的,其实根本看不到等车的男孩儿,他今天也不是穿的红色衣服,只是觉得他穿红色应该比穿黑色好看。手也随着大脑在动,翻到画着萧杭的那一页,好几个星期了,依然是一幅半成品,说来奇怪,想画的时候,一反常态的记不清萧杭脸上的细节,想着想着连脸的模糊了,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被罚抄写,一个字写了一百遍,看着看着这个字却变得越来越奇怪。今天趁着脑海里格外清晰的画面,一定要完成,笔在纸上沙沙转动。 当这个在过去的好几年里被无数次幻想揣测的人活生生出现的时候,是失望的,可能幻想里的人刻着太多萧子深的印记,萧子深在妈妈的字里行间里是深情款款的,在照片里则有着刚毅轮廓,绝对不是烧烤摊那个羞涩的半熟少年,这个少年说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品上去像是软糯的芋圆,却总像个小气鬼一样藏着半句,说实话,这样的人无趣又寂寞,毫不具备吸引力,本来是有可以被挖掘的故事的,只是可惜,主人公自己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换成是自己,穿越大西洋也要来寻根问底,可笑的是他,近在眼前的真相,都不去寻找,懒洋洋的度过可以被挥霍的光阴。被自己耿耿于怀的晦暗童年催着来这个城市,费劲心机找到他,原来的设想是惺惺相惜,因为他的童年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看来是瞎幻想这么多年了,他看上去挺好的,不叛逆,不悲观,不钻牛角尖,当然,也不是很专心上进,天生的随遇而安。 “假设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如果,那么如果再来一次人生,我也想过你这样的生活。有很多朋友,畅快的游走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属于这里的土生土长,有着这座城市的根和嫩芽。如果角色可以转换,我希望是等着你来找我”苏夏终于画完最后一笔,默默凝视着画。 苏景忱从背后的位置转过身,嘴角一斜:“你们俩还真像,爹不要,娘不亲,真可怜,不过你比他还算幸运,我这个当舅舅的可是打心眼里疼你啊!” “都快四十了,麻烦你早日处理终身大事,生个女儿慢慢疼,我早就不稀罕你了!”喝完热巧克力,收拾好东西,高跟鞋咚咚咚一路响进电梯间,门合上的一刻,苏景忱还是坐在咖啡吧,一脸落寞,当年他在上大学的时候,那个金发碧眼的像极了芭比娃娃的姑娘车祸死了,从此后就再也没找过女朋友。 苏夏也很喜欢那个女孩,她喜欢骑车,两辆车,苏夏就坐在舅舅的后座,穿过巴黎的每一条街道,从来没有觉得苏夏是小拖油瓶,她很爽朗,笑起来总是很大声,那些年真的很快乐。但是快乐的时候,谁会知道,什么都有期限,什么都会结束。 从小到大只知道一件事,相爱就要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没有爱人的地方都叫“此处无地著相思”。人生处处都是无法远离的颠倒梦想。 如果单纯唱歌,想必今晚的结果一定惨不忍睹,声乐系的俊男美女称霸了全场,欧美曲风占据了主流,杨孝文拉着萧杭紧急救援,开唱前激昂的小提琴l一惊艳全场,灯光暗下以后,沉稳的钢琴伴奏传来,不得不说,这样协奏曲的形式,让《追逐》这首歌硬生生的措辞,竟然有了一些柔情,配上钢琴伴奏,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是曾经蹩脚的那首歌,熟悉灵魂外面包裹着陌生的皮囊。 追逐 不夜的城无尽无眠 华丽霓虹里地平线都不是终点 不属于我们的繁华世界 你却总给我温暖笑脸 让我勇敢不去害怕明天 和你牵手抵抗现实艰险 梦里山川河流都会改变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坚持不懈不怕现实艰险 没什么不能改变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只要还有你温暖的笑脸 我忘了时过境迁 越过平凡的阻隔圈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只要还有你温暖的笑脸 岁月都值得怀念 我们曾经坚持过信念 追逐自己想要的世界 山川河流都忘记了蜕变 你依然在我身边 听着听着都忘了要鼓掌,手机一震,竟然是张乔伊,这个出门出差大半个月的人终于想起了左然:“生日快乐,不知道送你什么,给你改的歌还喜欢吗?”原来歌不是杨孝文改的,是张乔伊的功劳。一曲结束掌声雷动,杨孝文说:“谢谢大家,这首歌是我哥们的原创,今天是他的生日,左然,生日快乐”这份惊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左然仿佛游离世外,半天没有回神,眼泪都要出来了,性情中人,丝毫没有掩饰。 萧杭已经悄然退回台下,对着竖起大拇指的苏夏,都忘了怎么谦虚。 “好听吗?” “特别棒!你们俩帅呆了!”苏夏抑制不住的兴奋,歌是真好听,而能够凑巧地融入了萧杭的朋友圈,才是无法预料的惊喜。 这两个平日里水一般的男孩,在舞台上,明明就是火焰,烧起了全场的激情,欢呼声依然不绝于耳。苏夏的这句夸奖左然听清了,不知谦虚的喊道:“我写的,我写的。” 何沁辉算是白眼翻到了天上,这个眼神谁都体会到了。萧杭配合着,默默的笑。 “你们几个意思,这本来就是我写的,人家只是稍微改了那么一下下!”双颊燃烧般的炽热,恨不得此刻张乔伊就在眼前,用她冰山般的高傲来冷却一下自己,否则这个梦境怕是出不来了。 从歌曲演唱开始,萧杭口袋里的手机就隔一段时间震动,此刻又震动了,是室友打来的:“萧杭,你特么快回来,寝室楼下,说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不是张乔伊”话都没听完,就冲出了体育馆。这几天确实有过胡思乱想,傅菁雅的性格不像是会这样息事宁人,她不知道实情绝不会罢休,而一个星期以来她却悄然无声,但是她果然还是出现了,跑到寝室楼下,围观的人数不亚于体育馆,拨开人群,傅菁雅蹲在一堆蜡烛中间,有熄灭的她就转过身点上。 “小雅,你在干嘛?”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不再那么温暖,而是冷飕飕的。转过身,素颜的傅菁雅莫名的憔悴,连头发都是随意一扎,这种打扮,在往常的傅菁雅看来,是绝对不能出门的,倒垃圾也不行。而且看上去确实瘦了。 “萧杭,我想你了,我想给你打电话,怕你不接,我想见你,又怕你不来。”眼泪刷刷往下流。萧杭只想拉她离开,她却死赖着不走,转头抱着后面的树。“萧杭,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走!” “你没有做错事,听话,跟我走,好不好?”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哭的格外响亮,“你把话说清楚我不要分手”一抽一抽地,话开始说不清楚,“你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人群围的越来越厚,而且惊动了学校的保安科,队长带着人,前来疏散人群。左然一行人穿过重重阻碍,钻进中心。只有两个字:“我操”看着萧杭对眼前这个哭的山崩地裂的女孩手足无措。 半天才憋出三个字:“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我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不分手!!”傅菁雅失去理智,紧紧的抱着萧杭。勒的人喘不过气。心软的想就这样抱着,但是一件注定好的事情,一种必然,不决绝的早日结束,越往后就越难过,焦虑的时间也变得会越来越难熬。萧杭捧着傅菁雅的脸,替她擦干眼泪。 “你别哭了”好像没有听到任何回应,傅菁雅拿起摔坏的小咖啡馆:“萧杭,你帮我修好行不行,你说过要在咖啡馆弹琴,给我弹一辈子帮我修一下吧我不应该砸它的” “算了吧,坏了就坏了。”看着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萧杭憋足了气朝人群喊:“都看够了吗?”傅菁雅闻声不由一震,连眼泪都缩了回去,他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人群也散了一部分。然后把傅菁雅护在前面,揶揄着走出人群,“小雅,走,我送你回去,有些事我后面再慢慢跟你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傅菁雅又开始倔强:“那你现在不能说吗?你现在就说清楚!”从那天学校离开后,傅菁雅特别安静地过了这么多天,连萧杭都觉得奇怪,想来也对,她想要的,不顾一切都要得到。 “回去我再跟你说,好吗?”萧杭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低声下气。 “不要,你就现在说。” 萧杭实在没有办法说出口,竟然一转身径直离开了,围观的人也被清散,现场一片狼藉。 “有没有搞错,一定是我穿越了,萧杭,萧杭,你他妈的给我滚回来!”左然一路追去,杨孝文,何沁辉傻傻地站在原地,苏夏看着这个面容姣好女孩,凌乱地站在黑夜里昏黄的路灯下。 事实外面包裹的都是纸,一捅就破,一烧就会成为灰烬。你们都是火,即将熄灭的火,遇到纸,重新熊熊燃烧。 苏夏递了纸巾过去,微微的凉风里,傅菁雅只顾着难过,哭的淋漓尽致,与外物隔绝。 苏夏心想,如果当年妈妈可以哭出来,也许难过总有一天可以发泄干净,只是她不肯哭,倔强又执念。 萧杭并没有走远,还不到50米,萧杭对左然说:“你帮我送她回家吧。” “我不,你什么情况?”左然没得到答案不善罢甘休。 “知道事实,对她不好,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的,还不如现在分开。” “不懂,讲我听得懂的行吗?” 萧杭又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折回来:“左然,我妈当年改嫁了,原来是嫁给了傅菁雅的爸爸。”他蹲下来,伸长着脖子看向傅菁雅的那边,人群散了,她还在那边哭,但愿这次,她去喂一次猴子以后,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左然迟迟不能缓过神来,看着蹲在地上的萧杭说不出一句话,半天才憋了一句:“我擦嘞。你妈真是林珈曼”然后快步跑向傅菁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半山公墓 半夜,萧杭还是没有回家。左然在电话里不停地责备“你在哪里,这个烂摊子,哥处理不了啊!你在哪里?”电话是接通的状态,但是迟迟没有说话。“我问你你在哪里!你说句话。”电话被挂断。 “左然,我有点事,小雅回家了吧,你帮我安慰她一下,后面我会跟她解释清楚。”萧杭握着手机,迷茫地看着窗外。这里是18层,距离地面超过50米,居高临下,风景确实好,房间的落地玻璃外全是净泠江的景色,依然车水马龙,玻璃窗和距离隔绝了所有的喧嚣杂尘。不似那个老房子,睡午觉都会被楼下收垃圾老伯的铃铛吵醒,丁零当啷的声音窜遍整个小区。 所有的家具地板都是原木色,白色的墙,灰色的沙发。一应俱全的设备,连洗漱用品,床上用品都准备好了,像是随时等待主人入住。林珈曼倒了杯水给萧杭,手都在颤抖。“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看房子?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上午有比赛。”萧杭看得出来林珈曼情绪紧张,从进门到现在,已经喝了三杯水,却没有说一句话。 林珈曼拿出照片,好多不同场合,不同角度的偷拍照。“小杭,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平日接触很少,但是照片数量却超乎想象。 “他们一定会写什么私生子,或者什么外遇,那些人拿了钱,什么都做的出来。怎么办,小杭,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本以为和傅菁雅分手就能解决所有的事情,真相就此可以沉没,但是没想到墨菲定律这么准确,越害怕的事就越会发生。连林珈曼都束手无策,萧杭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 “你家里你老公知道了吗?”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关切。 “我不敢跟他说,他肯定受不了这事,但是肯定瞒不住的,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才知道,预知会发生的事比已经发生的事更可怕,既阻挡不了发生的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还不知道会掀起多少浪,林珈曼已经哭红了双眼。 萧杭很无奈,怎么办,怎么办,最好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此时此刻,这个叫萧杭这个人就此消失了,或者从来没有存在过,该有多好,谁也犯不着为谁烦恼。“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想我应该离你远一点,就像以前一样。” 林珈曼拉住住转身离开的萧杭:“不是这样的,小杭,不是这样。” 只是不忍回头,背对着说:“只要你坚持不承认,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就还像之前一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街头的转角转弯就行,路上的水坑绕开就好,但是那些逃不开躲不掉的事情,始终没有迎头直上的勇气。从小就是这样,小时候萧杭还有朋友,最好的朋友,放学路上跟一帮混混打起来了,本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却想起爷爷的话:“你给我躲远一点,一会儿伤着你手。”三天以后就是钢琴考级,退却了,假设不管不顾就这么走开,也只是内心的愧疚和漫长的自我救赎,但是萧杭傻傻地朝小混混扔了块儿石头,对着朋友说:“你跑啊”只可惜逃离混乱的只有萧杭一个人,自打那天以后,见到朋友都绕着走,直到有一天,朋友转学了,道别的时候说:“萧杭,以后你不用躲着我了,我要走了,你钢琴弹的真好,以后一定会很厉害的。我没有怪你,你要是来了,就咱俩一块儿进医院了。” 要是那天冲上去的话,现在应该还跟这个朋友有联系,崇川说大也没那么大,但是自打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个朋友。午夜时分,微博上悄然燃起了烟火,那些照片全部都出现了,隔着手机屏幕,那些平日里装作温文尔雅的人,像发泄一样口诛笔伐,妄加猜测,肆意的煽动着事不关己的星星之火。要是这些人此时此刻就在这净泠江边,一定不会躲开,一定要从硝烟里救出林珈曼,但是眼前无比平静,安静的只有江边微风吹动的水声。江水里倒映着今晚皎洁的明月已经是下弦月。 末班车上,司机和售票员愉悦地进行着讨论。“林珈曼晓得嘛,漂亮的不行,现在网上说她有私生子唉,儿子都十八了,那她了不得,十七八岁就生儿子了,小伙子白白净净的” “什么私生子,说不定就外面养的小白脸,呵呵呵呵” 刚才林珈曼说到了“私生子”三个字,现在又从别人口里说出来,像是带着羞耻,再也受不了这样的风言风语,下一站就下了车,走到天桥,压抑的火气全部朝天上喊去,可惜跟前一次很不一样,今天喊的越大声心里越难受。 事情终究不能阻止,苏夏一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萧杭怎么办,想到半夜终于算是有了个办法,起来编辑邮件,审视了好几遍,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苏景忱突然出现在身后。他扯开窗帘,清晨的阳光像湖水般倾泻而来,苏夏被这刺眼的阳光惊吓到,看到苏景忱后却不敢说话,邮件已经平安发送,心里不由得松一口气。 “我的大小姐,终于使出杀手锏了,你这个时候把他支开,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关系这么好的拿着人家的二手围巾都舍不得还?”口气冷的让苏夏发寒。 “你为什么这么做,这些事和萧杭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苏景忱笃定而冷峻的双眼盯着苏夏,“你别以为看了点狗屁日记你就知道过去的所有,至少没有萧杭,没有他们母子,我姐怎么会死那么凄惨,你搞清楚,她是你妈!”苏景忱很想点一根烟,放到了嘴边然后默默的又装回烟夹。 “那你又知道多少,你知道事情的全部吗,我们怎么可能知道所有的事情?”苏夏气愤地拎起包就走了,“我去看我妈,你别跟着我!”只剩苏景忱一个人在房间,他也终于点燃了烟。 长姐如母,听说奶奶四十多就病故了,被姐姐带大的苏景忱身上处处都刻着姐姐的影子用情至深,矢志不渝。那个车祸去世的女孩,是他的初恋,是可以称得上改变他人生的贵人,最后树葬,苏景忱看着稚嫩的苏夏,终于忍不住哭了,他说他想过要死,但是这世界上还有人需要照顾,“星星,舅舅好想做那棵树,一动不动,一辈子都陪着她,以后我死了,你也把我埋在树下吧。” 爱就要在一起,死都死在一起,苏景忱给苏清清选了杭州的半山公墓,风景秀丽。 当年萧子深去世,苏景忱最先得到消息,连夜从法国动身,带着苏夏几宿未眠,只为顺利带回萧子深的骨灰,放到姐姐旁边,让她在这个最爱的城市生活,身边还住着最爱的人。生不同衿,而死当同穴。墓前,苏景忱烧了一封信,信是苏清清写的:“我离你山高水远,已满身尘嚣,无法回头,你说你会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烧完后,苏景忱瘫坐在地,放声痛哭。“姐,他来了,可是他来晚了,他守你十几年有什么用,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不知道苏景忱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双人墓,直到今天这个双人墓像现世的婚姻般美满。苏景忱说,一个人愿意花十几年去赎罪,可以原谅,不能原谅的是那些处心积虑拆散他们的人,如果不是她林珈曼,我姐当年就回来了,我们也不至于到哪里都举目无亲。因为他每一次都装出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无力反驳,只是这一次,他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曝光别人家的私事? 不知道怎么才能挽回,唯一能做的,就是拉开他,萧杭是会看到邮件的,他会去杭州的吧。 每一次每一次,不管从什么地方出发,去杭州的路总是那么漫长崎岖,猜得到慢动作的萧杭同学在午后之前肯定赶不到杭州,本来也没有策划相遇,相遇也不知道说什么,一年的时间,墓碑又积了灰,边上又多了些杂草,用手掸去灰尘。“很多年了,你们一定很想见一个人,我找到他了,像上天安排好一样顺利,见过几次面,应该算是朋友了吧,他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爱笑,你们一定猜不到,萧爷爷居然让他学钢琴,不过他弹得可好了。”自言自语地说了好一会儿,想起之前,找不到话说,就难为自己静静坐上一会儿,直到18岁,终于决定,一定要找到这个叫萧杭的男生,名字里都是这对墓中人定情的地方。 “他的眼睛可好看了,跟萧叔叔的很像,我第一次好像会这样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一个人,萧叔叔你究竟知不知道他是怎么样长大的,跟我一样,像一个孤儿,早知道这样,十年前我就应该来找他,你也不值得花这么多年在外乡,哪里能有家这么好呢?”那双眼睛,美好到只能在心里描绘,在纸上怎么都画不好。 坟头又放了一株山茶花,去年摘的,做成了标本,今年的山茶花又快开了一年被分为两个半年,四个季节,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如果不分的这么仔细,也许都不会觉察到一年走的这么快。 萧杭终于几经周折到了半山,墓园里都是清明过后的迹象,散落的花圈,菊花的花瓣,越往上走,呼吸越来越紧张,越靠近那个数字,越迈不动步子,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普通的门牌号,哪怕你们相爱,不喜尘世,隐于某个小街道,寂寥却幸福地度过了十几年,敲开门的时候,看见陌生的彼此,仍可互相给予拥抱,对儿子,应该不会那么小气吧?天渐渐阴沉,接近傍晚,风吹的越来越大,走到坟前,以为很长很难走的路,原来几步也就到了。萧子深的骨灰原来静静的躺到了苏清清边上,没有照片,只是简单的墓碑格式,署名,生于卒于,立碑人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苏景忱。 果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什么都没有准备,花也没有,话也没有,只是看见脚边的粉色山茶花,一株标本,没有灰尘,甚至能感受到上一只手的温度,四处张望了一下,转了几圈,并没有什么别的身影,即使没有人,背后感觉都是冷飕飕的。那个画展上粉色衣裙的女孩,仿佛就在眼前,而然还是错过。 日头西斜,洒满晚霞的西边,红胜似火,大雁飞过,能长眠于此,倒也是不错,盘腿坐在墓前,从头至尾没有说一句话,心里倒是想着下次来,一定要带瓶酒。林珈曼就是这样,喝醉了,才有勇气说话。当然,儿子跟父亲就应该好好喝一顿酒。 真的很想问问自己的妈妈,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苏清清和萧子深如此紧密联结的生命里的,像是个不合理的段落,不承上不启下,语句不通,逻辑不合,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瞎编乱造,她活着,他就爱着,她死了,他去守着,他也死了,然后一起埋葬。这看上去才是爱情的样子,一生只爱一个人。 张乔伊的电话打断了思绪,电话那头永远是激动的强烈的语气。 “你在哪里?!” “杭州。” “这个时候你去杭州干嘛!不管你什么方法,麻溜给我回来,要翻天了知道吗,所有人满世界找你,要不是这几个人来求我,我才懒得管你跟你妈那点事儿,说,什么时候回来?” 她着急地在那头喊着,手机都得拿开耳边才能听,“明天上午的高铁。” “行,你妈的公司明天下午三点,有发布会,你自己看着时间,后面的事情我来安排,你妈的助理那里我联系过了,你要是能出面澄清,这个事情就很简单了,你都不承认那是你妈,谁也拿你没办法。” 萧杭颤抖着问了句:“那我妈呢?” “联系不到,估计电话都爆了,毕竟你们是母子,心连着心,她一定能理解你,你说呢?” “嗯那就按你说的来,我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了,你帮我跟小雅说一声,我这就回来。” 电话挂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个世界停不下来的脚步,会发生的事情还是朝前发展,自己不想去,也会有人催着去。改签了车票,今晚就能赶回崇川,舍不得看林珈曼一个人收拾烂摊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我是他妈妈 铺天盖地都是流言,最可怕的是一切都是事实,然后要做的就是否认这个事实,堵住悠悠众口,张乔伊为了这件事也是费尽了心力,还写了稿子,连问题都联合了林珈曼的助理,买通了记者设计好了,照着背诵就行。 萧杭看着哭肿了眼睛的傅菁雅,既束手无策又无地自容,这么小概率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只能按照张乔伊的反复交代,写好的稿子背诵了好几个小时,确保烂熟于心,背诵起来抑扬顿挫,但是怎么样才能像极了发自肺腑呢?演练了好几遍,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只有一个疑问:这样真的可行吗? 傅菁雅一整天只说了一句话:“萧杭,为了我们,再试一次。”萧杭只能把稿子的内容再背一遍,起码条理清楚,意思明确,只是这些都是谎言,说完就完全撇清关系了,说一句就被鞭挞一次。 张乔伊踹了一脚在一边听的入神的左然,示意他走远点,然后无奈地说:“萧杭,我也不知道,要不我给你联系个表演老师?算了算了,来不及了,你自己领悟吧,毕竟是你亲妈,靠你自己了!你妈那个经纪人,我们目前保持着紧密合作的关系,她觉得你这么大义凛然,下午的事情保证一切顺利。” 别怕,就是个噩梦,不许叫妈,她就是林老师 进门之前,左然举着啤酒,呲的一声打开了,没说话,手一抬示意萧杭喝点壮壮胆,虽说都是表面功夫,但是能不能让键盘侠和吃瓜群众真的相信,就看这一次大神级的演技操作了,不能有半点差错。张乔伊说:“进去的一瞬间,所有的闪光灯都会朝你开炮,受不了就闭上眼,紧张了就深呼吸。他们问你什么其实不需要有问必答,要是回答字越少越好,不想回答就说谢谢,笑,一定要真诚地笑,进去以后按稿子写的,一句一句慢条斯理说完总之,一定要有礼貌,当然,三个字不许乱!” 走进门的一开始,并没有按台本来,摄像机全部对着座位空空的主席台,不是那么打眼的萧杭揣着工作证混进记者堆里,而林珈曼的助理一直等着萧杭的到来,看见走进门的萧杭,胸有成竹地往前迎接,这个胖胖的女人上一次见面还是三年前。 闪光灯开始往身上转移,噼里啪啦的感觉,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瞬间手足无措,慌乱了六神。深呼吸之后从所有正常的面部表情里挤出那个最不正常的笑脸,慢慢走台上,在后面的林珈曼被助理按着,刚才还一脸从容的林珈曼瞬间崩溃了,瞪着眼睛问:“为什么他会来,谁告诉他的,谁!”全场的人冷着脸。 果然和张乔伊说的一样,到处都是充满了需要展示“演技”的舞台。萧杭看到了后面的争吵,没有理会,心想着快点把台词背完,背完就结束了,就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对所有人都好。 转身面对记者90度鞠躬,微笑地脸部肌肉都要抽搐了:“大家好,我叫萧杭,就是照片里的人,就读于崇川音乐学院。”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他的紧张,不过也不奇怪,这场面不紧张才是假的。 安排好的记者开始假模假式提问:“对于这次的传言,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个学期经过老师的推荐,认识了林老师,林老师很关心我们这些学生的发展,我很感谢林老师对我的肯定”张乔伊精彩的发言稿忘了七八成,手心的汗不停地往裤子上擦,冰冰凉,说话也是结结巴巴,说一句就要咽一口口水,没忘记的只剩下笑了。 “但是林女士一直致力于表演,而我们得到的消息,您的专业是钢琴,是不是不符合?” “林老师对我们音乐生的发展也很关心。” 林珈曼面无表情地走出来,萧杭视线余光看到了她,开始颤栗,身上所有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下半身都开始瘫软,握紧了拳头,开始应对记者的提问,而提问是安排好的 “意思是林珈曼女士是想和您签约,那么您是要加入其名下的工作室吗?” 眼珠子拼命的打转,回忆着稿子里有没有应对这个问题的,有,想起来了:“额对,林老师找过我几次了。” “这次传闻对你有什么影响吗?家人知道吗?” “那个那个真的给林老师添麻烦了,今天不说清楚我妈都该生气了。呵呵”牵强地笑,很尴尬,连脚都在哆嗦,还好是坐着。现场的记者里也传来了类似的几声笑。 现场的记者也果然被张乔伊说中了,问的问题蜻蜓点水,有的还故意岔开话题,毕竟这世道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假设今天自己不出现,现场依然会井然有序进行,所有的一切都有剧本,舞台都是搭好的,台词都是写好的,演员负责表演。 “萧杭先生是吗,还是刚才的问题,那你将来会选择假如林珈曼女士的工作室吗?” 萧杭反应了一会儿,才答出来这个问题:“这个,谢谢林老师的抬爱了,我觉得自己还需要继续学习,希望有一天能够足够优秀,谢谢大家。” 觉得这个场面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站起来,又90度鞠了好几个躬,真的,所有的人要是能放过林珈曼,跪也就跪了,谁走到今天都是不容易。 张乔伊在外面看着现场直播,里面有个大学的学妹,举着手机拍了很久。车里,张乔伊不停地夸着萧杭:“这小子演技真不错,当年应该考戏剧学院的,哈哈哈,不过这真是我见过最无趣的见面会了,现在撤,简直完美。”转身又笑嘻嘻地看着傅菁雅:“你看,你的男朋友,小姨我给你保住了,以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跟林珈曼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了,他没有顾虑了就没有理由跟你分手了。” 正当大家松了口气的时候,画面里的林珈曼突然腾地站起来:“非常抱歉,过去的十几年,没有尽到做妈妈的责任,是我的不对,这孩子刚才说的不代表我要说的,他只是为了维护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请大家包涵。” 听到这里,萧杭的后脑勺火一般燃烧起来,转过身去,林珈曼的双颊挂满了泪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哭的,助理则不停的要把林珈曼拉下台,但是她依旧很笃定地发言:“没错,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他妈妈,很抱歉,但我从来没有说过我只有一个孩子,我今天也无意要欺骗任何人!萧杭,妈妈对不起你” 眼前的闪光灯闪的更加强烈,萧杭不由得抬起手遮住被闪花的双眼,现场控制不住的混乱,闪光灯下根本看不清对面,只是突然被人拉离了现场,脚绊倒了地上杂乱铺设的线路,一路踉踉跄跄跑上了小轿车,张乔伊一脚油门,直奔向下个路口。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笑远远比哭更难,实话比谎言更难说出口。 张乔伊在傅菁雅的吵闹下没办法好好开车,车子停在从没来过的社区公园门口,傅菁雅下车一路小跑躲进小亭子里,萧杭听了一路上她对林珈曼的责怪,抱怨,但是看到她奔溃的样子,再也做不到铁石心肠,挥霍出当时决绝分手的勇气。在亭子外等着,笨嘴拙舌,只会说让人更不开心的话,沉默则是最真诚的表达。半天,傅菁雅终于忍不住问:“你都决定这么做了,为什么不跟你妈妈商量好?你哪来的自信跟我说她不会承认跟你的关系?”萧杭想过这个问题,按照这么多年以来的相处,只是猜测林珈曼一定会按照这个路子走下去,这样一来就可以和之前一样相处,和之前一样相安无事,甚至可以因为自己的慢慢长大,可以和林珈曼越走越远。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别怪她,她也照顾你十多年了。” “还有办法,他们离婚就好了,她不再是我继母,本来就是半路夫妻我们去跟他们商量” “傅菁雅,你要商量什么,再让她丢掉一个儿子吗!谁和谁也都不一定非得在一起,不是吗?”说出来不代表想得通,想得通不代表做得到。傅菁雅抬头看着萧杭,熟悉的人,隔着夜幕降临时最寒冷的光,提高着音量说着陌生而又刺痛的话然后在慢慢沉没的夕阳里,转身走开。手机一直震动着,林珈曼和爸爸傅万行,轮流轰炸,看到一条短信后,又追着萧杭跑去,若有一丝转机,那在转机到之前,不能彻底用完了得以和萧杭重修旧好的情感账户储蓄。 “小雅,阿姨对不起你,亏欠萧杭这么多年,我不能这么利用他对我的爱,希望你理解,我跟你父亲会协商离婚,你回家吧,这几天我会去萧杭那住一阵子,涛涛去我助理家了,你暂时不要跟他说什么,后面我会自己跟他说这些事情。” 跑到外面,萧杭正站在公园门口等她出来,他朝对面招手,车子慢慢开过来,把傅菁雅送上车,又把左然从车上拉下来,“乔伊姐,麻烦你了,帮我送小雅回家。” 张乔伊给萧杭一个一k的手势,然后对傅菁雅说:“不哭啦?想哭就哭嘛,小姨陪着你。”这个小姑娘一直有一个从校服穿到婚纱的梦想,但梦想就是梦想,要为之努力,也要随时做好破灭的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们回家 天亮了,林珈曼醒来的时候,是在萧杭的房间,他很会收拾,每个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干净而又舒服,墙上挂着萧子深的画,一幅看了十几年的画,跟挂在书房的一模一样。窗外暖阳初升,阳光落在垂垂老矣的梧桐树上,楼底的花坛里繁华落尽,草木枯黄,满目萧条,冰冷的空气里,可以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呼吸,白色的雾气,有规律的出现和消失,一天了,从昨天到现在,还活着。可是,怎么是这番景色?怎么会是冬天? 还想起昨晚,是走到这里的,高跟鞋都走断了,瘫在楼道里再也走不动了,但是萧杭不在,昏昏沉沉的坐在门边,也不知道萧杭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子。 推开门房间门,仿佛是回到了20年前,当时还没有萧杭,客厅里还没有实木地板,是水泥地板,中间摆着一张陈旧的八仙桌,上面放着茶盘,里面有点心和水果。厨房还没有做隔离,是敞开式的,锅子里煮着白米粥,萧杭在厨房切黄瓜,切到了手,刀被怨气地扔到了水池子,转身掏出冰箱顶上的小药箱,拿出创可贴贴上,看着很难受,但是却说不出一句话。 这样的一间屋子,果然冰冷刺骨。 萧杭转身,表情冷漠,说:“吃早饭!”他用力地挪动凳子,端上桌的是白米粥,凉拌黄瓜,一块腐乳,这孩子从小都不爱吃腐乳的,爱吃腐乳的明明是萧子深林珈曼看了一眼萧杭受伤的手,他瞬间就撤开了,看着慢吞吞的林珈曼爆发出了所有的不耐烦,眉头紧皱:“不吃吗?饿就吃,吃完快点走,我没空陪你!” 说不出的害怕,这孩子虽然平时也是冷言冷语,却不是今天的样子。他就坐在对面,抬起头又是一句寒冷的话:“你看什么看!”目光如剑般凛冽。 话音刚落,对面的厨房瞬间燃起熊熊火焰,排山倒海的气势,伸手的动作很吃力,来不及拉开萧杭,看他被火焰吞灭,只是一瞬间。 挣扎了好一阵,终于从噩梦中惊醒,眼泪和汗沾湿了半个枕头,眼前是医院,萧杭枕着左手睡在病床一侧,被吵醒了,接下去的动作一气呵成,伸手摸了额头,像是自言自语:“嗯,烧退了这么多汗。”从兜里掏出纸巾,擦掉了林珈曼额头的汗,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早,你再睡会儿,我不吵你。你喝水吗,我去给你倒水”,逃避的眼神,轻声低语的问候,这个才是真正的萧杭。 “小杭,妈妈没有地方可以去了。”几十岁的人,总是默默老泪纵横,不是因为萧杭,只是此刻想起萧杭爷爷的交代:闺女呀,随你去哪,在外头别太累,受不了就回来,这儿虽然破了点,始终是你家。 “怎么会呢,一会儿我们就回家。”他倒了杯热水,林珈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曾经那个走路颤颤巍巍,说话结结巴巴还流着口水的小朋友,已经变成了大人。 这个小大人,竟然昂首,忍受着所有的指责,站出来撒谎,毅然成为了众矢之的。一场众星捧月的美梦,做了很多年,美则美矣,此刻最真心,以后就这样褪去所有身外的光芒,好好做个茶米油盐的普通妈妈,也挺好。可以听他正大光明地去听他弹琴,不用遮遮掩掩的出现在他经常出现的地方。 “那现在就走吧!”林珈曼迫切想走,那间充满了孤独氛围的房子,太需要两个人的气息。 紧紧地拽着萧杭的手端详,没有伤痕,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心温暖。岁月像是被偷走那样飞逝,一转眼就看不到曾经那个穿着开裆裤哭哭啼啼的小朋友了,三岁的那个小朋友头发稀疏发黄,俨然一个小光头,辅食没少喂黑芝麻糊,当时收效很差,但是现在的样子真的一丝都看不到过去,他的头发乌黑柔软,刘海斜垂着,露出青涩的眉骨。五岁时的他,因为打架的事情哭了大半天,怎么也哄不回来,不是因为自己打伤了同学,而是自己的擎天柱输给了别人的大黄蜂。林珈曼拉着他要给同学道歉,就算答应只要道歉就可以买一个新的擎天柱也不肯,最后萧杭被爷爷从跆拳道培训中心退了学,林珈曼依旧给了他最后的机会,只要道歉就可以继续学跆拳道,不用学钢琴。 可是萧杭宁可乖乖去学琴,也不肯认错,究竟是为什么?萧杭只有一句话:擎天柱是最强的,不能输给大黄蜂!林珈曼被萧杭的倔强折服,今天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曾经那么倔强的小朋友,还在不在他的骨子里。 萧杭不习惯被林珈曼这么看着,而自己也不习惯叫他妈妈,赧然地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说:“可是你病还没好啊。” “我的病是吓出来的,看到你我就什么事都没了。”相对于生长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爱撒娇的小奶娃,萧杭总是有距离,就连摸个手都那么介意。 萧杭没有要走的意思,反倒摆正了椅子,正襟危坐说了两个字:“不行。”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说:“我的意思是,左然和他在这里工作的学长还没来,我不知道怎么把你安全地送出医院,你看外面,都在等我们出去,昨晚我们到这没多久他们就开始等着了。” 想起昨晚,又是个喝多的晚上,带着浑身的酒气回家,却看见林珈曼倒在门口,额头发烫,陡然间清散了所有酒精作用,背着她去医院,跑出小区五十多米看不不到一辆出租车,背上的林珈曼却突然醒了,无力地说着话:“小杭,你别怪妈妈我今天不是故意的,我没办法当着你的面撒谎”,“你别去找你爸爸,我去找过他,他不会回来的,我说给他五天考虑要不要跟我回崇川,可是我在那个地方等了他一个礼拜他都没来看我一眼为什么不来他不愿意回来他回不来了。” “我早就找到他了。他是个好人,能做他的儿子,很荣幸。”不知道她听不听得见。 温热的泪水顺着脖颈流到锁骨,慢慢变冷,林珈曼一直流着泪,萧杭右肩一侧的衬衫都湿了一片,就在夜里走着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走到医院,把妈妈放下的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是如释重负,明明有个让自己过得更好的办法,就是卸掉自己背上的包袱,可是这个曾经的傻姑娘,却被这个包袱紧紧地勒痛了脊背,还舍不得扔掉。有些道理不需要人来教,可有些道理就是听不进去 用天,用小时形容的现在,只是历史长河里的一粒沙尘,眼前的困难,比起书里的朝代更迭c民不聊生,只是一个笑话,但是不管有多少人笑话,我们不再是孤身一人。昨夜,看着冰冷的液体顺着管道流进身体,她手慢慢变冷,萧杭感觉从来没有认真的握着这双的手,给她取暖。不化妆的她,眼角有着明显的丝丝皱纹,头发里还有几根白发。原来,那个电视机里,照片里肌肤吹弹可破的人,真实的在老去。 分开的这些年,好久好久啊。 听到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左然来了,紧跟着这个城市的快节奏,这家伙从来没有慢过。 “妈,我们回家吧”萧杭也加紧节奏,早回家早安心,这里太嘈杂。 林珈曼拉住萧杭的衣角说:“妈妈想回答你一个问题,擎天柱和大黄蜂谁厉害的问题,擎天柱和大黄蜂没有输赢,也不会有输赢,他们是战友,是亲人,不能互相伤害。” “您还记得呐,那个是您给我买的第一个擎天柱,对,第一个,我走哪都带着,它在我心中是最厉害的,可是却被大黄蜂砸坏了。”萧杭看着憔悴的林珈曼,突然间有很多想说的话,关于当时,关于小时候。小孩子没什么坏心思,很单纯只是自己的东西被人弄坏了,却还要向对方道歉,这样不对,那要是说打架,萧杭也受伤了,不能因为谁的伤轻谁就一定是罪魁祸首,更可气的是小孩子哪里说的过大人,大人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作为妈妈,她大公无私,一点都不偏向自己的孩子,认为道了歉就是好孩子,但是小孩子也有自己的道理和原则。 “可是我当时,不仅没有安慰你,也没有保护你,还一味责怪你,妈妈不对。” “您当时说的没错,跟擎天柱和大黄蜂没有关系,就是我打人不对,您还要替我去道歉,是我不好,让您这么难过。”学钢琴很难,很多次被老师骂哭,但是只要每一次有进步,她都是最高兴的,因为她高兴,擎天柱才有尊严,才有存在的意义。 “不是这句,是我说你跟你爸一样执拗,一样不懂得关心别人。” 萧杭转过头,穿上外套,说:“我早忘了,您也不用记得这些。” 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得到自己的答案,不是倔强不听话,只是爱超越了原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游乐场 苏夏这几天丢了魂的感觉像小时候弄丢了心爱的洋娃娃,心虚不敢主动联系萧杭,我不伤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伤。 自然他是不会来酒店了,所以酒店新聘了琴师,一个一直带着微笑,对谁都颔首低眉的谦逊女孩,以为自己只要低头,只要还有琴音在耳边,他就会像是还在一样,但是奇怪,就是感觉不一样,所有的旋律,指尖的力道,甚至连空气,都那么那么不一样。不仅是萧杭,杨孝文也没有再出现,十大歌手之后就消失了。 为了萧杭的事,跟苏景忱彻底闹翻了,酒店住到六月底就到期了,即将流落街头。这个道貌岸然的王八蛋,拎着行李走的时候居然说:“有种就别来找我”,自然不甘示弱,怼回去:“看谁有种!”可是现在后悔的不行,树上的叶子越长越多,越长越大,就好像朋友和朋友,挨的越来越近,可以谈天说地,直到枯萎而自己,空有一屋子的寂寥,和越来越稀疏的快乐。这几天,只有悲伤的音乐一起,心就乱了,控制不住的泪眼婆娑。就连崇川四月的春光都不那么美丽了,那些年在乡下,踏在满是油菜花的田间地头,拿根小细棍,沾上花蜜,伸进老房子的砖头缝里找小蜜蜂。 明明现在是四季里最好的时节。 眼望着落地窗窗外,说的是真的,隔着起码有40米,在马路对面车站,呆呆地坐在那里,头靠在广告橱窗上的人,分明是萧杭。这个洋娃娃,终于自己回来了。 苏夏赶紧下楼,却又假装着和平日无二的样子,拿着书,依旧坐在咖啡吧靠窗的位置,然后点一杯热巧克力。那个洋娃娃却好像在车站睡着了一样,半天没有动静,拿着手机焦距拉到最近,竟然真的是睡着的状态,难怪没有动静,看上去实在太疲惫了,十分钟,三辆公交车开过,人上人下,所有的行色匆匆里,他像是时光停歇般安祥。 所谓的“惊艳了时光,温柔了岁月”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不过实在抱歉,自己的出现,对他来说不是惊艳,是惊吓了吧,萧子深知道了的话,会不会心疼? 妈妈曾经说:萧子深老师,天生反骨,不似一般的老师,不习惯一本正经,反对本本主义和教条,总是维护我们,当然也有严肃的时候,比如今天,同学的画被评优,但却是窃取了他人的成果,他说这不是模仿,是剽窃,他发火的时候,我都不敢抬头看他,但是今天他一句“你画的真好”,让我觉得来这里,一点都没错,是否极泰来,我一定是选了一条最完美的人生道路。有些人可能对你来说,他从不是单独对你好,甚至有时候眼里都看不见你,可是他就是这么重要。 今天真的特别开心。 妈妈有好几个日记本,有些看不懂的,今天恰似知晓了一点点皮毛。只是低头沉思的一会儿儿,再抬头,人竟然不见了。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起身就朝着门口奔去,结果跟人撞到了一起,幸好对方反应真快,摔倒前被拉住了胳膊,电视真的都是瞎拍的,撞个满怀打个趔趄摔倒的时候哪里会优雅,被男主拉住哪来的什么华尔兹转身,就只是屁股没有着地而已,害怕地闭着眼睛,啊的一声尖叫,小舌头都露出来了,声音应该可以传到了对面马路了 “苏夏,你这么着急,去哪啊?”竟然是萧杭! 好后悔,假如重新撞一次,苏夏有信心可以完成一个最完美的华尔兹转身,稳稳又优雅地倒在萧杭怀里。但事实往往更差劲,张开的嘴,好久没有闭上,而且这个嘴型,好像只能发出“啊啊啊啊”或者“哈哈哈哈”,动动舌头的话还能“啦啦啦啦”。总之要先闭上了才能说话。 “撞疼了吗?不好意思我看见你在就进来了,我路过这儿转车,结果睡着了。” “啊,没事没事,我也是看见你才走出来的。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好像有些明知故问,人都瘦了。 “老样子吧,去不去汤姆熊?我今天没课,不知道去哪。”他朝咖啡店走去,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吃完靠着沙发休息了会儿。 “你怎么了,看上去这么累?” “是吗,还好,就是昨晚没怎么睡好,最近事情有点多。” 多余的事情苏夏不再问了,这个时间或许可以再好好玩一次,比上次要更疯一点,说:“你刚问我去不去汤姆熊,我觉得没意思,要去就去欢乐谷,去方特呀!” 离这里半个城市那么远的欢乐谷对萧杭来说,属于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的具体事例,当然,苏夏也是第一次莅临崇川欢乐谷,并且对于自己恐高的事情只字不提,一路负责排队和欣赏萧杭玩,萧杭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尖叫的时刻,不是因为真的害怕,而是在齐声尖叫的时刻,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那些和风擦肩而过的呼啸瞬间,甚至都让人忘了自己是谁,脚踩到地面,结实有力的地面,却是一脚没踩稳差点摔倒,世界旋转了几秒后停下,眼前的女孩,不笑也不闹,就在人群里静静的看着,然后招招手去下一站。 “你怎么不玩?” “不够刺激,玩跳楼机,敢吗?” 萧杭看了一眼前方的跳楼机,垂直向下,把什么大摆锤啊,飞车啊都打败了,苏夏还没上去就已经满头冷汗了,恐高这个事藏都藏不住,萧杭看出来她就是在逞强,拉着她的胳膊从排队的人里走了出来,眼看着都要轮到了,苏夏问:“萧杭,干嘛,马上到我们了。” “我想还是算了,我有点害怕。” 苏夏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恐高的事情,有点难为情,偌大的游乐园,恐高的人真没劲,“萧杭,其实我恐高只能玩旋转木马,那个我不怕。” 坐在缓慢前进的旋转木马上面,萧杭目不转睛看着前方,苏夏突然说:“我妈妈的初恋,送给我妈妈一个音乐盒,就是旋转木马,跟这个一模一样,好漂亮。”天渐渐黑,整个园区亮起的灯,五光十色,却不似城里的霓虹般忙碌c电光火石,这里只有一种情绪,就是快乐。“我妈妈跟我说,以后一定要找像她初恋那样的人,其实我发现,他也未必那么好,只是我妈妈爱他而已,爱可以包容一切,爱会让人失去理智。情人眼里出西施,对不对?” “你妈妈的初恋,没有成为你爸爸吗?”问的好傻,不是也很正常啊。 “所有的初恋都能在一起的话,就像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一样,就不珍贵了!初恋也不一定就最好,但就是后来的所有都替代不了,是这样吗?” 经历过初恋结束的萧杭,答不上来,只能说:“我也不知道,以后你自己就会找到答案的。”萧杭眼看着前方的光亮,那些光点在他湖泊般深邃的瞳孔,像极了夜里最亮的星星。 萧杭,假如我在你眼里,也这么美好,那就完美了,只是,我都丢了魂了,你都没有看我一眼。 苏夏从他的眼神感受到如陌生人一样的遥远,也许就是这种陌生的感觉,可以让他在不快乐的时候更容易敞开心扉,只是苏夏正好相反,她甚至觉得很多年前,就跟眼前的男孩很熟络,但是感觉是一种虚幻到无法言语的东西。坐在木马上,苏夏无奈的耸耸肩,头靠在手竿上,安静地享受着晃晃悠悠的慢时光“从前的日子很慢,车c马c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不管什么样,爱情,就是一场狂欢的梦。 他说谢谢,说今天挺开心的,说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说再见送到酒店楼下,他就走了,他等的车正好开来,一挥手就奔向对面的车站,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 游乐场是梦境,冷静后又还是跟之前一样,什么变化都没有,始终不善于乐观林珈曼已经好几天没有去看涛涛了,打完电话只是默默一个人难过,但是又假装坚强地面对萧杭,说等过一阵子事情平缓一点再解决,当然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鱼死网破吧,她已经想好,这一次不能再丢下一个孩子。 还没到家,傅菁雅的电话来了,这段时间经常会打电话过来,接通她却又挂了,什么也不说,再打回去也不接,这次估计也是一样,接通了,傅菁雅没说话,却一直没挂,似乎是在等对方先说话。 “小雅,你你还好吗?” “萧杭,我爸爸今天回来了,你见到他了吗?这么晚了,他还没有回家,我很担心。” “我今天没在家,马上到家了,一会他要是在我家,我再打电话给你吧。” 然后那头就沉默了,五秒后挂了电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清水弄堂 从欢乐谷回来的萧杭,精疲力竭,闻到烧烤味才想起来都没请苏夏好好吃个晚饭,做人这方面,还真是差劲了些,确实饿了,走到烤串店再也走不动了,今天老板热情地难以置信,“吃啥随便拿,叔请客”边说着边大盆菜大盆肉的往外都端,酒是直接抡着箱子上,而且这个点显然不是这么热闹的时候。是怎么了?转身看着外面桌上坐着抽烟的中年男子,彻底打消了点菜的念头。 寸头,晒得黝黑,五十多岁但是精神抖擞,胡子拉碴的,脸上的印子一道又一道,完全不是杂志封面的样子,跟傅菁雅的长相半点关系也扯不上。就是这么多看了一眼,来不及转头离开,中年男子的眼神就这样对视上了。 “萧杭,你回来了啊?等你好一会儿了,”似乎不似傅菁雅平日里抱怨的正言厉色。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语气倒是带着点紧张:“我是傅万行。”招招手,示意萧杭过去坐。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老板的脸上写满了吃惊。“是个好孩子啊!萧杭,还不过去吃?” 萧杭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房子,家里的灯亮着,阳台的窗子开着,并不打算坐下来。傅万行掐灭了烟头,开了罐啤酒给萧杭,朝萧杭招手。本来想着怎么开这酒局的头,直到发现来的这片,曾经是自己的地盘,没有在自己地盘搞不定的事情。 萧杭别扭地坐在对面,看着傅菁雅的爸爸。确实很尴尬,这个人是自己女朋友的爸爸,也是自己妈妈的丈夫,但凡撇开一段关系,事情都不会这么难堪。 傅万行慢悠悠打开了话匣子:“你知道这而以前叫什么地方吗,我在这玩泥巴到底时候你妈都没出生呢,我跟这老板是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哥们,后来这儿的老房子都拆了,我们就散了,几十年没见了,你说今天是不是缘分?” 萧杭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摇头还是点头来回应,摇头是回答不知道这里从前是什么地方,而点头是承认今天确实是一段缘分,分久重聚的缘分,只能仰头喝了口酒,可能是真的渴了,一口就是大半罐,很解渴,回味还有点甜。 “你喝慢点,我今晚可是有很多话要跟你说的。”他喝的竟然是白酒,倒满了一杯,“这以前叫清水弄堂,一片的老房子,青砖黑瓦的,弄堂连弄堂跟迷宫一样,旧城改造,先拆的就是这片,当时的弄堂最小的地方,就刚好能过个人,不是夸张,当时我都能从我们家二楼的窗子直接爬他们家去,他们家富有,有收音机,我天天上他家听收音机,我那时才跟涛涛差不多大,一口一个‘这里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83年这就开始拆了,后来到88年,这片的小区全面竣工了。83年我跟你差不多大,跟这哥们打那年以后,就没见了。这地方被铲平了,重新造起新房子,就很少有人记得这里原来的模样了。跟人一样,洗心革面,从头再来。” 萧杭竟然听得出神,好像这辈子都没听过故事,是自己出生十年前的事情,还正好发生在这里,是有几分“兜兜转转”的意境。老板应和着:“是呀,后来我爸妈就带着我回东北老家了!但就是想念这里。” 傅万行说着,萧杭边听边玩着桌上的老式打火机,划着齿轮,就是打不着火。烟瘾又上来了,傅万行拿出烟,想了想又从嘴边拿了下来了,正好这时,萧杭的打火机竟然打着了,“没事,您抽吧。您找我什么事,直说,没关系。”说着替傅万行点上了,今晚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不知道礼貌不礼貌。 傅万行端起酒,一饮而尽。“不着急,酒上了头再跟你说。我们这行,都会喝酒,应酬多,平时也没少喝,你跟我说说,你这样的怎么会喜欢我闺女那样风风火火的丫头?她一急,天王老子面子都不给。她要是个小子,我肯定天天揍。你看你,我估计她没少欺负你。” 萧杭不禁笑出了声,傅菁雅可会撒娇了,竟然在他爸眼里是这么个女孩。想了一会儿说:“没有,她对我挺好的,真的很好。而且她学习比我好,人缘比我好,老师同学都喜欢她。” “哈哈哈,她学习比你好,那你得多次呀!她妈一直嫌弃她成绩差。”傅万行举着杯问道。 萧杭的酒量最近好了许多,两瓶酒下肚,一点反应也没有,又开了一瓶。难为情的一笑:“傅叔叔,来,走一个。”说完互相碰杯,“也就数学差一点,总分150,我顶多75分,什么函数,什么几何空间c曲线,都听不大懂,她还能给我讲题呢。”说完又替傅万行把酒满上了。 眼前的这个男孩,就是崇川中学有名的钢琴才子,以专业第一考进崇川音乐学院,源静则流清,看着像是个女婿的不错人选。“真的呀,没看出来她还这么优秀,我快二十年都没觉得她哪好。” 萧杭应和着傻笑,默默喝酒,傅万行一把摁住他:“你小子不能再喝了,一会儿都该听不懂我跟你说什么了!” 萧杭像是没听见一样,又灌了一口,继续刚才的话题:“我可羡慕她了,想说就说,想做就做,想哭想笑都那么自然,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傅万行点点头,确实如此,有一年说要去富士山,第二天她妈就上门接走了。 “我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东西都得有条件,我当时喜欢变形金刚,最喜欢擎天柱,我爷爷说钢琴比赛拿奖了,就给我买,后来拿奖了,变形金刚却被人买走了,我爷爷说,得,你跟这玩具没缘分。后来我自己能买了,但是却不稀罕了。”酒精作用,萧杭从脖子红到脸,意识倒还清醒着,觉得自己今晚说的太多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忍不住想发牢骚。老板热好了串儿之后,就只顾着吃,多吃少说。 傅万行点了点头说:“我们小时候,什么都是分配的,自己想要的都没法挣,爹妈也给不起,现在什么都有了,还是觉得当时最好,因为现在很多东西,就觉得不重要了。”说完,拿出个文件夹,打开了给萧杭看。是一份离婚协议。“只有一件事,至今都很重要。你妈要跟我离婚,她字都签了,我是很生气,她瞒着我,我就问了她一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她以为我是责怪,对,也是责怪,她怎么当年就能放下你呢?她应该相信我呢,无论怎么样,我还是会原谅她,今年我跟她十周年了,说实话,当年可穷了,连个婚礼都没办,本来今年想好了要补办次婚礼,补偿给她” 萧杭拿起白酒瓶子,嘬了一口,被辣到,咳嗽了好一会儿。“我能做什么?”萧杭很无奈,从来没有起到过什么正面作用,本来想着在发布会的时候圆个谎,所有的一切就都相安无事,结果却适得其反,搞得林珈曼以后都没有着落了,而唯一的着落就是眼前的人。“您说,只要我能做。” “当年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名不见经传,就是个剧组打杂的。这行真难混,有个活就不错了,她混的更差,就给人做替身,她舞跳得好啊,就是运气差了点,有次啊,温度还不够10度,演员落水戏,那女的死活不肯,导演也觉得不妥,你说主演病了这不耽误进程吗,你妈毛遂自荐,那场戏拍了20多遍,后来得了肺炎,住了半个月的院,连个照顾她的人都没有。我当时觉得这女的想成名疯了,可她并不是,她这些苦,从来不往外说。” 傅万行也给萧杭倒了杯白酒,又碰了次杯,声音清脆。“从来没有什么一夜成名,都是演了无数个没有台词的角色才出来的,我给她出主意,年龄减掉五岁,年轻力盛才有前途。你说是不是?”他喝了口酒继续说,“你知道我当时遇到她是什么感觉吗,就觉得要跟她过日子,就想照顾她,你这年纪,肯定不理解那种感受,一晃十多年,家里事情发生好多,我爸妈都没了,只有她陪在我身边,你看她,美的跟仙女一样我们不能离婚,我不能没有她,是我自私,孩子对不起,委屈你了。” 说着说着,眼里蓄了好久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萧杭扯了张纸巾给他,还没见过这样的大老爷们流眼泪,“叔,一会儿我要是喝醉了,麻烦您把我抗上去,我家在3单元502。”说完白酒就一口干了,酒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是冷的,喝了,却从能舌头一直烧到胃,燃起了全身的燥热。后劲十足,没多久萧杭就撑不住了,好在酒品不错,不吵不闹,就想睡觉。傅万行还在努力描述着成为一家人以后的幸福蓝图,萧杭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这些东西听上去就是梦 在五楼的门口,傅万行扶着萧杭坐下,头就枕在门上,自己也累的够呛,瘫坐在地上,为了这顿酒,想了好几天,傅菁雅躲在房间好久都没出来了,就等着离婚协议一签,再和这小子和好,单纯的跟张白纸一样,来之前,在房门口跟她说:“爸爸年纪大了,没了你阿姨,还跟谁过啊,你不一样,他未必是最好的你以后还能”,砰的一声,像是个杯子砸在门上,随后是碎掉的声音。现在脚踩在这片曾经的清水弄堂,却不是自己的地盘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是这小子的地盘。不过现在看来,这事不离十可以解决了,只要这小子醒来还记得这顿酒。 萧杭头砸了门三下,然后门开了,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傅万行看着开门的林珈曼,倒吸了口凉气,不敢说话。林珈曼看了眼喝的不省人事的萧杭,这酒量真是随了自己,蹲下来拍了拍他,而萧杭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你俩可真行,喝成这样!”傅万行惭愧地把五十多岁的老脸埋进膝盖。 “那谁,儿子太沉,我扛不动,麻烦你了。”然后转身进了厨房,假装忙活。 只听到背后传来,“好好好,得嘞,儿子,走你”忍不住鼻头一酸,却又要忍住不回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遇到你三生有幸 昨晚喝的一塌糊涂,都忘了要给傅菁雅回电话,害她担心了一晚上。 早上宿醉未醒时接的她的电话,那头带着哭腔:“萧杭,你在哪里,我想吃学校对面的早餐。”心里不管如何纠结,身体还是风驰电掣地出发了,怕去晚了,没有豆浆。 昨晚跟做梦一样,但是傅万行的鞋还在门口,看了一眼他们关紧的门,松了口气,是和好如初了吧。 像是过去的每一个上学的早晨,坐着最熟悉的公交车,停在最熟悉的站头。学校里还没开始早自习,人声鼎沸,等待的大概不足一分钟的时间,萧杭忍不住朝学校张望。这些舍不得回忆的过去足以和不想谈论的未来划上等号,人和人刚认识的时候,总是客客气气,而道别的时候却往往却做不到,不欢而散的不在少数,最怕的就是不欢而散。 很顺溜地完成该完成的事情,豆浆装进保温杯,包子和麻球放进保温盒,打上车去往一个从未踏足的地方。“师傅,国贸滨江一期,谢谢。”路上才想起来,傅菁雅明明说过这里的早饭很难吃,很佩服吃了三年的人 国贸一期和二期从差别并不是很明显,阳光照在玻璃窗户上,亮光一样的刺眼,豪华一样的刺眼,只是一期的树显得更加高大而苍郁,所有的植物经过修剪,变得跟盆栽一样具有观赏性,开门的是保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萧杭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装修的很贵气,收拾的很整洁,还带着清洁后的香气,听傅菁雅说过,书房里还挂着爸爸的画,这里跟小时候那个乱糟糟的家,简直不是一个世界。保姆看多了图片,一眼就认出了萧杭,告诉他傅菁雅在小区湖心亭。于是没有进去,也没看到那幅画。 傅菁雅就呆坐在欧式风格的亭子里,看着喷泉发呆。蓬松的头发没有打理,胡乱地披散在身上,一身宽松的居家服,一副病怏怏的神情。从萧杭站到背后到现在,十分钟了,始终没有回头。 “你趁热吃吧,一会儿还要去学校”萧杭打开杯子和饭盒,端给傅菁雅。本来想好不哭的,但是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忍不住放声痛哭,憋了好几天的委屈,就像水里的喷泉一样,止不住的往外冒,更无奈的是,想发泄却又不忍发泄,这几天他过的可能更难过,连个安慰的人都没有。 拿起那只香喷喷的芝麻球,使劲往嘴里塞,哭的一抽一抽的,根本没办法好好吃东西。而这个世界满满的都是敌意,再也回不到从前那幅皆大欢喜,处处晴天的景色。都说乐极生悲,还真不差。 “其实你们去芭提雅度假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对不起,始终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当时想着,我妈她也不认我,我就你慢点吃行不行,你别哭了,好不好?”洪水决堤也不过如此,怎么擦都擦不干,而憋了好几天的眼泪,就在这一刻停住了,他早就知道了,却一直忍着不说。 高中老班主任曾说萧杭虽然不爱说话,但其实是心里闪着光的男孩,因为两个人在一起的这件事闹的太大了,罪魁祸首的傅菁雅接受了班主任的教育,第二天那个橱窗里贴了新的傅菁雅手笔——检讨书。 但是这封义正言辞批判自己早恋的检讨书,在傅菁雅看来正好向全校宣布:萧杭是我男朋友。萧杭一样接受了教育,萧杭的班主任远没有那么亲近,尤其是面对萧杭这样拉低数学平均分的大神,整整教育了一节班会课,还是当着全班的面,义正言辞。但是全校都知道,是傅菁雅把情书明目张胆地贴在橱窗,然后跑到萧杭教室当众道歉,影响极其恶劣,班主任表示萧杭若只是出于给傅菁雅一个台阶而已,此事就此作罢,假如知错不改,就跟傅菁雅一样,检讨书贴橱窗展示一周。 萧杭的检讨书然后就贴在傅菁雅的检讨书边上,整整一周。 傅菁雅听不懂那些有光没光的虚幻东西,也不知道老师是这么看到萧杭心里闪着的光的。所有只好自己去探索发现,每天放学,就跟着他去琴房练习,很安静地坐在后面,有些时候他弹的不怎么顺利,就会漫无目的地开始沉默,靠着墙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傅菁雅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因为关于他的内心,都想知道,他却只是说,没有想什么,就想怎么把曲子弹好。 他有光吗?他才没有闪着光,他都是可怕的阴暗面,这种事情都可以放心里这么久,期间还安分守己地当着男朋友,太可恨!而事情即将爆发的时候,他又换了个姿态,以为只要分手就万事大吉,殊不知蝴蝶效应,翅膀的一震就是飓风来袭的伏笔,他尝试过了,努力过了,所以结局反转,把他的妈妈还给他了。 看着眼前的萧杭,刘海都长的遮到了眼睛,头发还有点油腻,眼里的血丝很明显,衣服上还有阵阵酒气,不过对比他的样子,自己就更别提了,现在只想再看一眼那个走在种满栀子花走道上的男孩,那个站在空旷操场上喝着可乐的男孩,当时的阳光就那么巧,连发丝都照的金黄,还有那个在聚光灯下弹着琴的男孩,校服的衬衫熨的笔挺,领带的位置都正正好好,总之,都怪当年的光,为什么把人描的那么好看。不可恨,只是有一点点讨厌。 光发自于比光本身更明亮更火热的光源,光很简单,透明,直线往前,光也很复杂,会因为遇到不同的介质而变化纷呈,当时的傅菁雅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道光,遇到了萧杭这个强引力,发生了偏折。 “你说崇川那么多高中,你干嘛非得去崇川中学,对你来说哪个不都一样吗?有的是学校收你,我费多大劲都考不进去的你知道吗?我还花钱进去,还求我妈给我找关系,真后悔死了。”恨不得把吃剩下的半个麻球扔他身上,从过生日那天起,很久都没有听他这样心平气和说话了,起码今天的语气没带着寒冷的冰渣子。 “因为,因为我不听话,本来应该去崇师大附中,大学去中央音乐学院,听话了,怎么都遇不到你,对不对?听说你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把早饭吃了吧,好不好?”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呢?我后悔了,你后悔吗?”傅菁雅问道。 可能是太饿了,一个肉包子,两口就吃完了。而傅菁雅,只试探性地咬了一小口。 实话是后悔,难得这么一次不听话,只是因为当年父母都是这个学校毕业的可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后悔。想了半天,怎么回答才合理,“你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爸的那天,多冷吗,下着雪,还是我生日,我一个人在雪里站了半天,鞋湿了,脚都冻疼了”萧杭不敢继续说下去,这些对于当时的傅菁雅来说,也很糟糕,“小雅,我们没有资格后悔。哪都没错,怎么后悔?至少我没有,只有在崇川中学,才能遇到你。”费尽了毕生吃下去的糖,才说出的了这句话。 “遇到我遇到我又能怎么样。有情人终成兄妹吗?我们都成了笑话了,我不敢去学校上学”眼泪流过的地方,风一吹,出奇的冷,头发都沾在了脸上,萧杭轻轻替她拨开那些头发说:“你看你,头发别吃到嘴里啊!”走到哪都女神范儿的傅菁雅,只有在萧杭面前才敢邋里邋遢。 “小雅,你的检讨书是老师贴的,我的,是自己贴的,只有你这个傻瓜,去找我班主任讲道理,说我不该写检讨书。” 傅菁雅睁大了眼睛,莹莹的眼泪还没散净,“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跟我结婚,反正我连跟你生孩子都想过了,这么丢人的事情,我不会再对其他人做了。”说完就别过了身,有些事不能做,但憋着不是傅菁雅的风范。萧杭愣着不知道怎么形容,像是心被针扎了一下,如果做不好这次的回应,那过去上过的所有语文课,看过的所有书,都算白费了。 “遇到你,三生有幸。”向来不会说这些话,顶多会问几句吃了吗,饿不饿,累不累之类的,想起来,左然说得一点也没错,多学几句这样的话不吃亏。傅菁雅阴沉了半天的脸,终于绽放了一点明媚。说的也是实话,内心还是很庆幸,可以遇到一个百般执着的女孩儿,哭是因为自己,笑也是因为自己,谁都一样,猜不到后面的人生还能不能遇到这样的女孩儿,一个收藏了一大段快乐记忆的活跃载体,不管在人群的哪个角落,跟谁在一起,总归看上去跟别人不一样,她熠熠闪光。她一直都闪着光,照亮了此前晦暗的少年时光。 萧杭,张乔伊说的真对,“等你跟萧杭分手,你就知道他是你年少时光里最惊艳的一笔,终究不能成为你漫长的岁月河山”。傅菁雅确认最好听的话和最难听的话都可以用来分手,但是我说了才算。 “萧杭,我从来都是蛮横无理的,除了对你,但是在我找到你未来妹夫前,你不许交女朋友,喜欢都不行!” 她果然一点都不能输,好在喜欢一个人这件事,也没那么容易。萧杭点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我们都原谅 有些缘分多也躲不掉,即便是孽缘,有些缘分说断就断,小小的城里也再遇不到,有些缘分盼来盼去,依然遥遥无期,在过去的很多很多年,说来蹊跷,林珈曼恰似跟杭州这个城市,就偏偏没有缘分。无数次相遇,也只是擦肩,匆匆来,匆匆走,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这个城市。说来蹊跷,在杭州发生的故事,牵连出崇川无数的未来。 这段时间,萧杭总是心心念念,带着林珈曼来一趟半山,第六感在作祟,总觉得来一趟,才能心安,遵照上一次的内心,今天带了花和酒,林珈曼把花放在碑前,什么话也没说。萧杭揣测着,应该是很难过吧。总是局促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傻站在后面,看着这块随风雨渐渐老化的墓碑发呆。 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想了一路,要说些什么,而林珈曼一进墓园开始就大脑一片空白,站在坟前一开始怎么也想不起萧子深的模样,应该说怎么也幻想不出他这个年龄的样子,想着他也老了不少吧,是不是也开始长白头发了,但是所有的一切早就定格在康定的小旅馆里,那年去找他,走到康定后就再也不敢往前了,托人捎了信,却是石沉大海,整整等了一个月,他依旧不出现,终于放弃。 离开的时候,站在老式的玻璃窗前,看见外面的天格外的蓝,空气清新,街道不拥挤,连自己是谁都不再那么重要,只是这里再美也再不来。 说起现在住在萧子深边上的姑娘,年轻时也算不上多么漂亮,却总是一副安静的岁月静好的样子,喜欢不喜欢一个人,一眼就能确定,苏清清这个人,林珈曼就是不喜欢。 若是当年,这对师生能成了眷属,后面的也就没什么其他故事了,过去的那些年,他应该带着这个女孩四处云游,然后在西湖边开个画廊,喝喝茶,聊聊画,生活肯定安稳惬意。可偏偏不是,走着走着,非得绕个远路,还专挑铺满了碎石,种满了荆棘的小路。 “挺好的,这样挺好的。”林珈曼这样说,萧杭以为听错了。 “什么挺好的?” “一切都挺好的,他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不过跟你爸青梅竹马一场而已,而苏清清对他来说,是命运,要是他一开始就能和苏清清在一起,那就更好了。小杭,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是很难过很难过的,我拼命工作就想忘了你爸爸,每次回家我就总想着先见他,可是却看见他跟苏清清在一起,我没有办法好好工作,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强求过他,都准备好放弃他了,可是他转过身却来向我求婚,又让我做了黄粱梦一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他扒出来好好问一问,为什么这么对我?” 说着说着,林珈曼还是掩饰不了激动,蹲下来,擦干眼泪后,又拼命恢复着表情,说:“现在好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我也觉得过去没有那么重要了,这不就挺好的吗?他就躺在他最爱的人身边,也算没有白费了这么多年,至少是个安慰吧。” 萧杭似懂非懂,说不上一句安慰的话,爱情这个东西,见仁见智,萧杭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经历过。从书包里拿出存在手里唯一一张有爸爸的照片,十一人的合影,93年时候拍的照片。林珈曼端详了半天,说:“93年,他们去云南,从云南回来以后,苏清清就再也没出现,这张照片,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人跟人什么时候会遇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开也一样猜不到。” 照片里的他,依旧是脑海里的样子,那个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好老师,那个回到家把自己关在画室沉默一整天的坏人,丝毫勾不起任何美好,想起来都是惋惜,他把所有的美好留给了别人。 初识的那刻,穿着新年的裙子,掉进了泥潭,他奋力把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拉起来,萧子深说:“妹妹,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而林珈曼对萧子深的记忆是从那一天开始的,人生远远要比回忆长,有些回忆,模糊了,叹声气,只能算了,能忘的都不重要,但是有些事情偏偏忘不掉,尤其是看到萧杭的时候,他们俩不开心不说话的样子,那么像,每一个不想看到儿子的时刻也都是真的,害怕他们连内在都像。 萧杭也蹲下来,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什么也不能挽回失去的那么多年。 “苏清清的家,在川合县,崇川最后的县,2000年才正式撤县换区,云南写生后,苏清清失踪了,你爸甚至租了房子在川合县找她,工作都不要了,结果大半年都没找到,后来是你爷爷以死相逼,他才重新回到美院教书。然后我们就结婚了,很快就有了你,他说这辈子,愿意跟我好好过日子。可是我们在一起满打满算不过三年多,我始终不明白他和苏清清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苏清清的弟弟苏景忱找上门,说苏清清死在四川,可是当年你爸明明收到过苏清清的信,她说自己已经结婚生子,过着清闲安稳的日子,一切安好,他不相信她死了,就去四川,去过之后他知道苏清清在云南被人强奸了,还怀孕了,一起去的人,就是这张照片里的人,他一个一个去拜访,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在我看来不过是没有人会承认这种死无对证的事情吧,之后是你爷爷,一心想着你爸爸可以从那边回来,四处去找苏清清的家人,但是很不幸,那几年苏清清家里变故很大,早就举目无亲了,那个小姑娘跟着她舅舅出国了。后面的事情,其实我不太清楚了,因为我不想再关心”说完这些话,林珈曼哽咽的喘着气。 终于从包里掏出了酒,爷爷生前经常喝这个酒,崇川当地的黄酒,不名贵,却总放着好几瓶在他的柜子里。酒洒向大地的那一刻,林珈曼还是惹不住放声痛哭,倚在萧杭肩头,然后双手越搂越紧,跟过去彻底说再见的时候,偏偏那些尘封的记忆如蒙太奇般出现,越来越清晰,尤其是那些年阒然冰冷的夜里,梦里,看见萧子深,一路风尘仆仆,背着厚重的行囊,坐在门口,抽过一根烟后,轻轻敲响了回家的门,进门后,温柔的问着:孩子睡了吗?这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梦果然都是反的。 “08年,还在上初中,那年大地震,我们默哀前,老师问了我们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什么人对你来说最重要。我们拼命想了很久,都说是爸妈和家人,但老师说是此时此刻身边的人,是在灾难面前护着彼此的人。妈,你看,有人陪着他,安慰他,其实你也一样,我们回崇川吧,有人等你回家呢。” 萧杭的眼睛里,有着这片蔚蓝天空般的澄澈。 回家这个词,又一次成了难题,说不出的为难,“我们年纪大了,你跟小雅会不会很可惜?” 萧杭抬着头,想着怎么回应,没长大的孩子,对爱情的判定其实很模糊,分不清是简单的喜欢还是复杂的爱,越分不清楚,越不敢表达,生怕一个错误的理解,误会很多年,而每一个人终将在或光明或灰暗的颀长岁月里,在浏览许多路过青春的脸庞后,找到不同的答案,最后才把眼神定格在某人的心上。而最后也终将会明白,有些人,能够遇见已经足够温暖,跟在不在一起无关。 谁的十七八岁,没有那么一个相似的雨季? 是挺可惜的,甚至是遗憾,只不过那个人是傅菁雅,不是跟自己这样懦弱又胆怯的人,萧杭相信,她的力量能够支撑一切:“她想要的,就不会放弃,谁也阻止不了,我们都是为自己活着的。” 林珈曼暗笑着,这么大点人,懂什么自己还是别人。 晚来的东风阵阵,吹起了地上的灰尘,萧杭走在前面,回头说:“走吧。”这样的背影林珈曼看了无数次,这些年里,高了五十多公分,聚少离多,生怕离开太久,就连背影都不能分辨了。每一次都是越走越远,怎么就不能,换我先走? 谁说孩子都是越大越懂事?事也许是懂了,猜不透而已,而人与人,不用猜,确实是生分了。 萧杭走着走着,突然回头,夕阳拉着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林珈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被光芒修饰得格外挺拔的轮廓,他说:“妈妈,从今天起,我们都原谅他,好吗?”看着他伸出的手,所有的思虑,只能凝结成一个“好”字。 “傻孩子,你爸爸从来就没有要求过我原谅他,你说,他凭什么?就算我原谅他了,但是他会原谅我吗?”林珈曼又转身看了一眼墓碑说,“因为我没有照顾好你”想起当时,信誓旦旦地告诉萧子深,没有他,母子俩都会过的很好,现在想来真是惭愧,但凡自己争点气,也应该把萧杭带在身边。林珈曼站在原地迟迟不走,等着萧杭说话。 萧杭说:“那扯平吧,我之前对你也不好,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这大概是一个很动听的答案了吧,谁都有不对的时候,但是谁都可以认错,谁都可以迷途知返。 一切都会好起来,在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完整的Nothing乐队 终于熬过半决赛,不出意外顺利晋级,本来也都是心态平和尽力而为的事情,一切随缘。 前几天,围困在失恋情绪里的傅菁雅众星捧月,萧杭也是郁郁寡欢,傅菁雅全靠夏心悦稳着,而左然也在林珈曼搬回国贸一期后就立马回归,负责安稳萧杭,自己心里也憋着一件大事要和萧杭商量,但是看着喝酒都不专心的萧杭,总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头一天晚上三个人终于打算摊牌,迷城酒吧却赶上周年庆,指定酒水半价,没多久何沁辉一个人就把萧杭干倒了,左然一首独唱下来,萧杭已经酣然入睡。何沁辉酒量好,对待萧杭也是以自己为标杆,一脸的无辜,说:“萧公子这跟我没关系啊,借酒消愁,拦都拦不住啊!” 何沁辉扛着萧杭走到外面打车,在酒吧外吐了以后,人开始清醒,左然冲到前面,问萧杭:“你没事儿了吧,行不行啊?” 萧杭顺了口气,点点头。左然正要开口,萧杭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是夏心悦打来的。左然一看来电显示只有俩字“我去”。这姑奶奶是要难过到什么时候,住在夏心悦家半个多月了,一喝醉就拿夏心悦手机给萧杭打电话,一打就是上钟头,这次更加,电话通了几句,萧杭就直接打车走了,说:“我去接小雅回家,你们早点回去。” 三个人在风中凌乱,马上准备决赛了,键盘手一直靠酒吧的阿伟顶替,学生证都没有的阿伟,肯定要被扼杀在决赛,事情已经刻不容缓了。把萧杭灌醉的何沁辉只能承担责任,他讪讪一笑说:“第一我知道萧杭酒量渣,但不知道这么渣啊,第二我不知道前男女朋友关系这么铁啊!” “我感觉还是帮阿伟搞个假学生证比较容易”左然一脸的生无可恋。 前后才分开两天,左然简直变了个人,萧杭前一天把傅菁雅从夏心悦家领走,送回国贸一期已经是三点多了,就直接回学校宿舍休息了,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左然不在,也不知道他半夜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一晚看到傅菁雅已经明朗很多,自己心里也好受了一些,这么多天了难得想吃个早饭,买完早点回家,左然已经起床呆坐在沙发,萧杭喊他一起吃早饭,他一句话没说,也不吃,不管萧杭问什么,他连点头摇头都懒得回应,萧杭联系了何沁辉领走了浑浑噩噩的左然就去学校了。 何沁辉安抚萧杭说:“没事儿,泡个澡就都解决了。下午三点录音,你下了课也来吧,就到我们学校澡堂子集合。” 崇川科大,拥有全崇川大学里最出名的大澡堂子。 左然躺进水里,放平身体,睁开眼睛,这40度的水里,一片浑浊,屏住呼吸的时间,不断地幻想着死亡的样子,“坚持一定是辛苦的,但是得到也一定很幸福”,脑子里想起这句话,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说的,直到感觉脚在抽搐,然后被人从水里拉上来的那一刻,呛了一口水,咳嗽了好一会儿,没缓过神。 “你特么抽筋你知道吗!”何沁辉最先发现了左然的异样,他整个人都沉到了水里,都没有挣扎。 没有这一拉,搞不好小命真的丢在何沁辉学校的澡堂子里了,这一幕正好被姗姗来迟的萧杭碰到,他并没有打算泡澡的意思,衣衫整齐地走进来,看着左然一丝不挂躺在地上死命咳嗽,而何沁辉在一边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同样是一丝不挂 萧杭上去拍他的背,左然眼睛通红,头没转话也不说,就直愣愣地趴在地上。 何沁辉带着左然去更衣,个头没左然高,抬着胳膊压在左然的脖子上,看上去就像拎一只大猫。正好杨孝文从更衣室走出来,头发半干,甩了甩头,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两颊还泛着红。 “萧杭左然他感觉怪怪的,从见面都没说过一句。” “不是感觉,就是怪怪的,今天早上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问他怎么了,什么也不肯说。”尤其的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怎么会没事,一定是大事。 去录音室的公交车上,左然找了个单座,靠着窗坐下,带上耳机,依然一言不发。耳机里的这首音乐,早都听烂了,倒背如流。唯一的一个live版本,有她的说话的声音,“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带给大家”哭的听不清歌声。 我是一只小小鸟 在雨中祈祷 大雨不要淹没我幸福的小巢 那里时刻响起归家的唠叨 小雨不要打湿我的羽毛 妈妈做的棉袄 伴我多年风雨中煎熬 我想假如我飞的很高很高 妈妈是不是就会为我骄傲 曾经想要的就努力寻找 找遍千山和小岛 也去过白云里的彩虹桥 什么也没找到 而妈妈早就知道 我要的东西就在她的怀抱 回家就能找到 而妈妈早就知道 小鸟总要远走高飞才会想到 什么地方最好 萧杭看见左然一上车就开始哭,默默的挡在他的位置边上,只开过了一站,离目的地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左然就独自下了车,另外三人傻乎乎跟在后面,左然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哭声已经连路人都侧目了,就在这样一个春风和煦的下午,一个一米八几个子的男人,边走路边哭成了孩子。 走了整整五条马路,早就偏离了正确的去往目的地的路线,左然终于停了下来,坐在马路边,轻声抽泣,口齿不清地说着话:“迟溪要死了治不好了她怎么会要死了呢” 事情就发生在昨天。 崇川中医药大学附属崇川第一人民医院,最著名的就是肿瘤科,左然最怕的就是这个科室,走进就能感受到从头至尾的绝望,走在走廊上,低着头,不敢看过路人的表情,就那么大点的走廊,都是担架床,呻吟不断。 大学里最要好的学长就在这里实习,想到每天都要面对生死,还不如学不能致用,上午刚上了解剖课,心惊胆战,打心眼里觉得医生真的是最糟糕的职业,累的半死,还属于高危工种,既考验技术,还考验情商,不能做错事,更不能说错话,实在觉得自己没那么聪明,这辈子学医,肯定是上辈子伤天害理了吧。 当然,在家人看来,医生是荣耀。 学长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拿出学习资料,嘲笑说:“听说你再挂科,就得重修啦?你这样的,病人遇到你,真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呀,你总不能说来来来,哥哥给你唱个歌吧?” “去你丫的,我着急走,快给我!” “左然,偷偷告诉你,今儿科里来了个名人,艺名叫珞宁,本名叫迟溪,还是本名好听,太可惜了,才23岁,晚期了,没救给你看看她的片子,顺便考考你。” “谁?你说谁?!” “珞宁,就那个选秀歌手,你还唱过她的歌吗不是?”学长再次确认珞宁身份的一字一句,像刀子扎进心里,左然拿在手里的资料,全部散落在地上,乱的一塌糊涂。从珞宁来以后,这样反应的人,左然不是第一个了,一点也不觉得诧异,蹲下去捡资料前,学长还很热心地告诉左然:“她刚睡醒,现在护士姐姐推着去晒太阳了,就在后面小花园,你喜欢她,就过去看一眼吧,但是千万小心,别被发现了,很不礼貌的” 话没说完,左然已经跑出二十米了,一路上都忘记了要喘气,要证实的就是,这他妈一定是假的,绝对是在做噩梦,但是小花园的假山边,那个站着的背影,她分明就是迟溪,大晚上都能从百十来号人里认出她的影子,拽住她瘦弱的胳膊,一米五五的小个子,却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开口就是好汉子,顶天立地,刀山火海,都似度假去一趟 更不用说是这明媚的阳光下面,她比之前更瘦了,戴着帽子,披着黑色的毛衣外套。幸好她背对着,否则该说什么,姐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吗? 在珞宁的履历里面,和左然相识的这段被完整删除,不存在那个在杭州酒吧里唱歌的假小子,有的只有电视里的大眼姑娘,唱着电影电视剧各类的主题曲,甜美的音色,简直无法辨认。而她也没再说起过那段抱着电音吉他叱咤风云的岁月。 去年的7月,火热的天气,游船上,她说很喜欢现在的生活,都是通过努力得来的,“年轻有为c气质才女”,接下去只要撑得起身上的标签,就可以了。 而这个往往要拼尽全身的力气。 游船上的那一刻,短短的不过一两个小时的相处,左然有些不认识迟溪,她说她现在叫珞宁,大师给起的名字,相视一笑,左然说大师起的名字,真好听。 左然还是没忍住问起了那个叫许硕的男孩。迟溪说北京有个地方叫后海,他就在那里的某个酒吧唱歌吧。除此之外再无多说,但是左然在那一刻想起许多关于许硕的事,他言行举止孟浪不羁,在酒吧唱了三年,他是条有梦想的咸鱼,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他相信北京这样的广阔天地,可以让他另有一番作为,左然不以为然,太多的人往那里去了,他那点所谓的才华会被打击殆尽的。直到有一天,他真的走了,新年过完的第二天。迟溪说等她攒够了勇气,她也要去北京,她会联合许硕在北京杀出一条血路,等着左然去会师。她补充说明左然这样的,会带着大学生的头衔去北京,到时候,三个人组个乐队,名字都想好了,就叫n一thg。 梦想是不是跟植物一样,有各种生长条件?许硕和迟溪,就是觉得梦想这个东西,在北京更好种,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为枳,杭州种不出他们想成为的人。 那年夏天还没到,她就攒够了勇气,很少的行李,一首叫《归鸟》的歌和三万块钱。但是那年高考后,该失约还是失约了,北京突然变得很远很远,不是地域上隔着的几个省,而是大学的这五年。左然安慰她说:“北京有的是比我更厉害的人,会唱歌,会作曲,还长得帅。”左然不关心迟溪和许硕分道扬镳的事情,反正他们本就不是一类人。游船外的萧杭呼叫着左然,见面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姐,我马上要有一支乐队了,叫n一thg。” 北京确实是个好地方,迟溪没说过经历的碰壁,而是这样自信地说她的梦想在那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在此后越来越少的联络里,左然还是依旧关心着迟溪的情况,微博自从三个月前就没有更新了,官博说是进入专辑筹备阶段,然后三个月来,再找不到任何参加活动的迹象,直到在医院看到她消瘦的身体。她就是一个与自己越走越远的老友,追不上她的脚步,却也希望她一直一直好好的。 生老病死,都是生命正常的轮回,这不过是没有亲身遭遇,才说出的轻描淡写的话,左然理解不了超脱的感觉,什么无老死亦无老死尽,念都念不通顺。 始终没有勇气和迟溪说话,昨天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医院,到今天,依然举步维艰,心里闭塞了一万句想说的话,想说的故事,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满的心疼,就不能让这个女孩好好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幸福吗?她有幸选择了自己想要的,却不能主宰最后的生死 眼前的阳光,透过云层,如瀑布般倾泻,又穿过树丫上新生的叶子,照在头顶,左然抬头看了看天,抹干了眼泪,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走到路边打了个车,招呼后面三个人跟上,后面的三个人跟傻了半天,谁都不说话,杨孝文走上去搂着他的肩,一边高的两个人,率先上了车。另外两个一边高的,讪讪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还是很默契,他不说,也没人问,直到走进录音室那一刻,都知道这个机会弥足珍贵,左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莫名的精神抖擞,萧杭转身才发现,原来是张乔伊来了, 尔后只有萧杭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外面的沙发等候,闭上了眼睛,放空思绪。张乔伊拍了拍他的右肩说:“小伙子,我以前就感觉你骨子里有股非常的气质,原来你来历不浅,深不可测,不可斗量啊!” 萧杭不开心的耸耸肩,别过头去不说话。 “萧杭你还跟我生气?我现在也算是你长辈好吗!跟你说正事,我总觉得他们这个乐队缺点什么,你看是缺了啥?” 萧杭思索了一阵,摇摇头:“缺啥?看不出来。” “缺c个c键c盘c手唉,算了算了,你妈肯定不会同意的”前面五个字,一字一顿,说的煞有介事,然后跨着轻盈的步伐走开了,走向左然,和所有人的视线不一致的是,在她面前的左然,总是阳光灿烂。 左然好像天生就会哄人开心,尤其是对张乔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吉他练习生 凌晨四点的学校安静的可怕,每天四点半准点出现在寝室楼后面的垃圾场的回收车,今天居然也早到了,慢慢悠悠开进围墙,生怕吵醒了才刚刚入眠的熬夜游戏男。左然一晚上都在辗转反侧,像是睡着过,又像是一直清醒,隔壁床的下来上过一次厕所,对面床半夜关电脑的举动都听的很清楚。苦熬了这一夜,终于在这个点干脆走出了寝室楼。人和人,都有时差的,总有人刚睡,而有人却已经醒了,只是醒的人,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在操场上晃悠到天蒙蒙亮,才晃悠进音乐教室。 四点四十五分,萧杭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三次后,才慢慢从被窝里掏出一只手去摸手机,窗帘内的房间,还依然保持着夜晚的样子,以至于不知道几点了。翻了个身,冰冷的手机屏幕贴到耳边的时候,还是不禁打了个激灵。 “左达志,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昏昏欲睡的萧杭,说话奶声奶气的。 “萧杭,帮我去你家附近的菜场买点面粉,肉馅还有荠菜,不认识荠菜那白菜也行,我一会儿就到。”话还没说完,左然已经挂掉了电话,这个点早班车都还没发,左然却迫不及待要出发。 萧杭慢慢从被窝里爬出来,拉开窗帘,已经天亮了,透过云层亮起的粉红色。 天边的鱼肚白,比夕阳美的太多,很多年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颜色了,耳机里的歌配着这破晓时分初暖的晨光,和呼吸得到的校园里青草的香味,沉静了昨晚一夜的躁动。一晚上,左然把和迟溪的所有都回忆了一遍,迟溪是安徽姑娘,随妈妈改嫁到浙江,靠海边的三门县,来杭州的时候,是离家出走,攒了半年的零花钱,只有800多块钱,陪着她一起出门的还有一把旧旧的民谣吉他。左然想着当时自己该有多坏,竟然拿钱戏谑她,那天路过过街地道的时候,听见迟溪在唱歌,确实好听,英语很差,其实都根本听不懂,驻足听完了整首歌。突然迟溪起身不唱了,左然掏出红色大钞说:“好听,再唱一遍!”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学生,校服外套甩在肩头,斜带着鸭舌帽,左耳戴个耳钉,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样看着戾气很重的人,不好惹,敬而远之,迟溪没有说话,背上吉他径直走开了,左然不礼貌地叫住她:“喂,我给钱,叫你再唱一次!” 女孩回头看了左然一眼,眼神凶到可以杀人,慢悠悠说:“不——唱——” 第一次被人用简单的语言怼到无话可说,手里扬着的大钞,被呼啸而过的摩托车的风吹得腊腊作响这个颜色在迟溪看来简直红的耀眼,本来就是来卖唱的,本来就要穷途末路了,却受不了一丁点戏谑。16岁的男孩,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委屈地撅着嘴说:“给钱也不唱,姐姐你小气鬼!” 这个表情在此后的三年,被无数次嘲讽,左然叱咤风云的校霸威名,也竟然从那天起凋零了,迟溪承认那天确实为五斗米折腰了,秦琼连马都卖,现在不过卖个唱而已,但是从内心来说应该好好教他一个道理的:有钱并不能买到一切。 所以并不是每一个认识的好朋友,都有完美的第一印象。左然,就是个小痞子,一个自以为是大人的臭小孩儿。迟溪再次坐下来,吉他弦一动,音乐悄然响起,原来吉他的声音是这么好听,左然反思过去的十几年,竟然错过了这么美妙的东西,扼腕叹息,迟溪的手指白皙修长,动起来灵活轻易,不经意的拨弄,就让这把看着其貌不扬的吉他听话的不行。 看的眼珠子都快掉了,深呼吸后,问:“老师,你看我的手,能学吗?” 一双很干净的手,指甲修剪的很整齐,很长时间以后,迟溪才知道这是一双学过画画,还会包饺子馄饨的巧手,只是对于包饺子这个事情,左然羞于启齿。君子远庖厨啊! 这一声老师叫的那叫一个干脆响亮,迟溪底气足了,说:“这样,一节课两个小时,一张红色毛爷爷,教到会为止,教不会包退。” 开心到开花的感觉,左然第一次感受到,有一种人生即将改变的快感。 跟从小就学音乐的杨孝文和萧杭不一样,左然的起步异常吃力,已经是高中生,紧张的学习环境本来就已经很难喘息了,还得拼命挤出时间学习吉他,所以连每天下课从学校到家的二十分钟都舍不得丢弃,干脆申请了住校,高一高二晚自习结束的早,高三的学长学姐还要多上一节课,每晚的这45分钟,天好就在安静的操场上,天差就在体育器材室,时光就像是左手按和弦慢慢长出的茧子,在慢慢消化的疼痛里流逝,总之那个不安分的小混混再也不跟老师唱反调了,再也不欺负女同学了,也再没逃学去网吧瞎混,看上去依然霸占着教室最角落的位子,只是墙角给吉他留了位置,这把吉他一点也不旧,浑身都是青春的荷尔蒙。 不得不说是奇怪,他学习从来没落过,出板报文艺演出也一直很积极,老师都没找到机会向张思美打小报告。但是没多久,左然把班主任拉进了派出所,迟溪白天在琴行教课,晚上去酒吧唱歌,酒吧其他歌手与醉酒的客人起了冲突,却把迟溪也搅合了进去,好几个人围在酒吧门口,迟溪的旧吉他被磕坏了,琴弦也断了两根,小个头却就是挤不出人群,一声尖叫从中发出的时候,左然才意识到迟溪竟在里面,当时左然的个子已经窜到了178,也算人高马大,上去就挥了拳头,可惜根本打不过人家,迟溪持续地喊着:“都给我他妈的滚开,不许碰我的吉他!”混乱中穿着高跟鞋踹倒了好几个,却是脚脚都避开了左然,最后结束混乱的,还是警察叔叔。 在派出所,迟溪不想联系家人,只是一个人呆呆地抱着破损了的吉他,她不说左然也猜到了今天的事和许硕脱不了干系,“许硕他人呢?” “躲债去了” “你以后别跟他混在一起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他!” 迟溪不说话,连头都没抬。 根本不敢给张思美打电话,这一个电话出去,什么都瞒不住了,以后也就真的别想学吉他了,神经一紧,竟然打给了班主任,25岁的班主任,气喘吁吁地来,满不情愿领走了两个学生,后面更是深不可测,不仅修好了旧吉他的弦,磕坏的地方,还雕了一只蝴蝶,更添了一丝女孩的温和。 周末本来该回家的时间,半夜班主任打电话给张思美,撒谎说左然还在补习英语鬼都不信,但他是班主任啊,张思美自打左然进学堂,就怕老班主任的电话,左然第一次觉得班主任这个头衔这么重要。 今天,班主任还是那个学校的班主任,他27岁那年结了婚,当了爸爸,迟溪和左然在婚礼献唱,那画面永生难忘,即将面临毕业的左然酒后泣不成声,因为老师说那些被左然认为很牛逼的事情,其实都得不到支持,否则不会来当一个老师,不过,当老师也可以收获别的成就感。 第一次感觉失去战友,这么难受。第一次不理解,为什么一个人,有思想有文化还年轻,竟然会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会放弃一个成绩不平凡自我的机会,他即是如此,又怎么能教育学生要有理想,有信念,有锲而不舍的精神呢?总之自己不会的,左然必然要成为不同于他人的左然。 迟溪也是,迟溪说:“我们都要当歌手,左然,你唱歌真的很好听,所以你和我都要一直唱下去,所以我要去北京。你也要去,我们一起去!” 左然当时的梦想只是唱歌弹琴,他的梦想哪都能种活,他的梦想,不靠土壤,不靠雨露,也不靠阳光和氧气,能成为歌星是很幸运,但是这本身就很难,而只要坚持唱歌,这件事就很简单,左然问迟溪:“唱歌和成为歌星,你选的哪一个?” 迟溪笑他:“这两个,明明就是一件事啊!”是一件事,不能分割,没得选,要么都拿下,要么就是一无所成,一切白费。 但是左然觉得这明明就是两件事。只是换成了现在的左然,他也答不清这个问题了,它有的时候是两回事,有些时候又不可分割,怎么才能证明你曾经努力过,曾经付出过,唯有实实在在的成就。 偌大的崇川不知道能不能种活他现在含糊不清的梦想。 这个姑娘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渐行渐远的愁绪从来也不敢说起,毕竟只有努力才能靠近。所能坚持的,一定是遇见过的美景,或是未来可期的美好,总之,心有不舍,才念念不忘。而有遇见,却总有告别,相见有声,离别亦有回响,所有的不告而别都是懦弱和不负责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卷 我们的女孩 从萧杭家去医院,走路大概半个小时,公交车3站,只要十分钟,打车就更快了,当萧杭伸手去拦车的时候,左然扯住了他的袖子。说走着去,天这么好。 “我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她见我会不会不高兴,萧杭?”走着走着,突然转身,脚步开始不听使唤的往回走,一脑门的胆怯。 对于左然口中的她,萧杭只能猜测是曾经游船里见过的墨镜女生,歌手珞宁,确实不熟悉,连长相都是通过知道的,和张乔伊是两个画面,珞宁90年出生,瘦小短发,长相够不上漂亮,但是声音穿透有力,透着张扬的沁甜。而张乔伊,87年的姐姐,比公司的艺人还要拿得出手,精致的五官挑不出毛病,只是一张嘴出声,好感度就明显下降了,听傅菁雅描述,她是ktv杀手。 “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一向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萧杭回答说。 “你们怎么都不问我她是我什么人?” “大家这几天都挺忙的” 左然一脸错愕:“萧杭,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突然间爆发出了这几天所有的委屈,张乔伊面前不能说这个事,而且她通告出差了,在这背井离乡的城市,唯一有着共同理想的人,三天来一个电话问候也没有,只留自己独自面对。 “后面还有一句,‘没来得及问’。”说实在的,萧杭从来没见过嘻嘻哈哈的左然不高兴,面对所有的情绪,他是见过的最会一笑泯恩仇的那个,“她一定对你意义非凡,不管怎么样,你应该去见她。” “对不起,大家都忙着准备比赛,这样吧,下午,在你们学校的排练室见,医院我一个人去。你说的对,她对我很重要,没有她,就没现在的我,是她教我弹吉他唱歌的。” 听到左然此刻的决心,萧杭轻轻捶了捶左然的肩,把两个人忙活了一早晨的饺子递到他手里,这保温桶里的饺子依然热气腾腾。 萧杭转过身只说了两个字:“等你。” 好像每个女孩都带着某些魔力,拥有改变男孩的魔力。 何沁辉说他喜欢过的女孩,都没和人家多说上一句话,她当了三年的班长,学习拔尖,很优秀,德才兼备那种,优秀到连眼神对视都胆怯,但不是每个毛坦厂的学生都很优秀,何沁辉就是,有了他,其他同学都不怕当老末儿了,因为名额不足,何沁辉霸着不让,直到文理分科。 当时学校太大了,200多个班级,20000多个同学,比一般的大学还大,地处偏僻,家长陪读的屡见不鲜。每年赶考的队伍都是浩浩荡荡,能遇到都算是莫大的缘分。别人的高中是三年,何沁辉是四年,乏善可陈的四年,非要说一点,也能凑一凑,何沁辉有个喜欢的女孩,是他们班班长。班长说她希望班里的每一个同学都要上本科,何沁辉觉得这句话是单独说给他这个老末儿听的,眼巴巴看着班长,心里苦。 后来班长考上了北大,何沁辉并没有放弃,为此又努力了一年,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第四年,高复终于考上了本科线,不负班长所愿。在复读班奋力拼搏,日夜记得班长的愿望,结果出来分数还不错,五个平行志愿,认真填了前面四个,北京大学,中国人民大学,北京交通大学,北京邮电大学。很可惜,最后只有崇川科技大学收下了何沁辉,他瞎填的第五个志愿,至于怎么填到了崇川,说不清楚了。 何沁辉没有说实话,认真填的其实就第一志愿,造就了一个北大落榜生的样子不能去北大,其他所有的学校,都说不上特别有意义。很可惜,没去成北京,没考上北大,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说起来高三后,就再也没见过,寒假时候的同学聚会也错过了,班长没来。班长是合肥的,何沁辉是芜湖的,在那座大别山里的学校,没有谈过恋爱,没有逃过学,唯一造就了什么的,就是那句“我希望班里的每一个同学都要上本科。” 放下了鼓棒,何沁辉突然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我都没见过她摘下牙套的样子,想象一下,应该会漂亮不少吧,她进了北大,肯定能遇到把我甩出八条街远的男孩,真好!” 至于傅菁雅,是萧杭唯一能说出的闪光点,就算他是林珈曼的儿子,毕竟傅菁雅是利用林珈曼精心培养的欣赏能力,在茫茫人海里找到了萧杭。萧杭看着数码钢琴,独自探索着,何沁辉说完自己暗恋的故事后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是真有钱,要是自己的属性跟萧公子一样,哪来什么暗恋,必然早就陷入了早恋的温柔乡,对象还是比牙套班长漂亮不知道多少的傅菁雅。 杨孝文姗姗来迟,何沁辉抬起求知欲旺盛的脸庞,认识杨孝文这么久,总是一副让人遥不可及的样子,在咖啡店上班的时候,他做的拿铁小姑娘出60块买都心甘情愿。那些别的店慕名而来的学生妹子就更夸张了,从来都不会空手来,送给他的礼物堆满了整个员工室。那些迷妹进店的目的不是买咖啡,而是:咦,孝文哥哥不在吗? 何沁辉狂躁的内心只有一个答案,对呀对呀,你们的孝文哥哥死球了!当然这很不文雅,所以只好说:“不要难过,你们的孝文哥哥,周三有班哦!记得带他喜欢吃的章鱼小丸子吼” “你曾经让我骗那些追你的妹子说你有女朋友了,那到底你有没有女朋友?” 杨孝文眼皮都没抬说:“没有。”语气还有些斩钉截铁。 “都这么大了,你有喜欢的女孩吗?”不问出点什么,不善罢甘休。 思考了大约三秒时间,杨孝文认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没有吧说不清是不是喜欢,我不懂。”伴随着指尖拨弄出的音符,这几个字悠扬地像是歌词。 面对杨孝文看似不合乎年岁的懵懂,只有朝夕相处的学弟萧杭才知道,杨孝文的手机锁屏图是苏夏的画,画的是自己闭着眼拉琴的样子,栩栩如生。聊天时候的话题,也是三句话不离苏夏,明明知道的信息已经不少了,还每次非得再多知道一点,好几次绕着远路去酒店,只不过想看一眼坐在窗边的苏夏,遇不到的时候,放在表情上的失望,谁都看得懂。 何沁辉卯足劲儿,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曾经看着羞涩的他,在酝酿足了熟稔之后,开始滔滔不绝,只是话还没说多少,伴着口水都咽回了肚子,左然带着迟溪出现在排练室,三个人整齐划一起立,都没有敢说话。 “这是我姐,迟溪,就是歌手珞宁。小溪姐,他们都是我哥们,吉他手杨孝文,其实是小提琴高手,何沁辉,鼓手,还有这是萧杭,他是我”一时语迟。 “键盘手,你好,我叫萧杭。”萧杭伸出手,只不过是自我介绍后的礼貌动作,方向面对迟溪,却被左然有力的右手握住,眼神里露出这几天难得的光芒。 虽然萧杭一直在乐队里晃悠,但是真正承认自己的身份,是这句话。 “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很久很久了!”都不知道握手的劲儿实在太大,握地的萧杭神情尴尬。 历经黑暗,总有光点,撕开夜幕。只可惜,这后面的见面次数,是五以内的倒数计时,在这间密闭逼仄的排练室,迟溪唱了《归鸟》,左然最喜欢的那首歌,也是决定在三天后的半决赛演唱的曲目。 “左然,我记得我答应要给你写首歌,写一首我真正喜欢的歌,我一定信守承诺。”迟溪面色苍白,只有那深灰色的瞳孔,依然炯炯有神,带着属于明星的风采,“左然,其实梦想在你脑子里的样子,跟你实际能看到的样子,真的不一样,不过,没到过山顶的人,也见不到山顶的美景。”她边说边笑着,安静而温暖,就像是左然第一次遇见时她的那个样子,抱着那把现在刻着蝴蝶的吉他,唱一首英文歌。那首歌叫《five hundred iles》。 只可惜,这里不是杭州的过街天桥,否则真想把第一次见面重演一次,假如知道后面故事会这样,那起码开头要美丽一些,还好,已经遇见,久别重逢般的感受,满足了心里所有对青春起伏跌宕的幻想。 “好啊,男女合唱好不好,决赛,你要陪我一起唱。”左然笑着,只有离他最近的萧杭,看见了他眼里不该闪现的晶莹亮光,“等决赛结束,我们回杭州,我让我妈包饺子给你吃,你不是说她包的饺子天下第一吗,她好几次都唠叨你呢,就怕你不在稀罕她包的饺子了。”左然牵着迟溪的手,握的紧紧的。 迟溪是偷偷跟着左然出来的,左然有些懊悔,她真的太虚弱了,走一会儿就走不动了,左然把迟溪背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送进出租车。迟溪尽量舒展着自己的笑容说:“你好好比赛,我一定会在你决赛前把歌写完,我还等着你唱给我听呢。” 不知又过了多久,迟溪累的靠在左然肩上说:“左然,我现在要死了才发现你说的话有道理,唱歌和做明星,就是两回事。”左然把迟溪送回医院,又一个人在园区里瞎晃悠,直到黄昏,迟溪说,知道自己要死的时候,晕过去了,吓晕的,但是来了这里,才发现,生死都在这里,力气够的时候,就到妇产科看出生的宝宝,没力气的时候,就看看身边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互相安慰,如果算一下活的精彩不精彩,在别人看来够精彩了,只有自己知道,连夕阳都没有看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最近的距离 整个学期的大半已经随着忙碌的音乐节过去了,半决赛结束后,一切暂停,打开窗户,都是夏天开始的气息,对面老式教学楼的爬山虎已经非常茂盛。 像期待已久的节日,为期五天的校园祭终于来临,这个名词对于大一的萧杭来说十分新鲜,班里的同校也很兴奋地传播着校园季的信息,活动内容整整有五页纸,校园的广播也一刻不停地宣传,连崇川音乐电台最有名的dj季晓君都被请来做客,一大群妹子围在电台外面,不断往里张望,萧杭挤了好一会儿才从妹子堆里挤出来,偏偏自己的钢琴室在这栋楼的二楼 拿着五校交谊舞会的邀请函,神情凝重,而左然早就把邀请函的照片晒到了朋友圈,底下何沁辉留言:不会跳舞,去了能做什么? 左然回复何沁辉:你活该没有女朋友。 何沁辉回复左然:傻逼闭嘴! 张乔伊留言了一个迷之微笑的表情。 左然回复张乔伊:到!于是左然成了第一个找到舞伴的人。 满世界都是校园祭的活动,学校的商业一条街都是各个社团的摊位,好物置换,义卖,还有才艺展示,吉他社团的音乐响彻整个街道。外校联谊的摊位尤其热闹,一堆女生围在外面,高出大多数女生一个脑袋的杨孝文显得很耀眼,一身干净的白色卫衣,背上还背着吉他,很少看到他光天化日之下这么不务正业,然后才看见杨孝文右手边的苏夏,摊位是崇川美院的,义卖的刺绣作品,忍不住也凑上前去,苏夏正在向同学介绍手上的苏绣作品,小巧精致的画眉鸟,认真到没有看到萧杭出现,杨孝文听的也很认真,萧杭打量了一下摊位,都是些手工艺的服装配饰,多数是女孩子的耳环,手链,挂坠,胸针,手包,还真是琳琅满目,吸引萧杭的是一对黑色的袖扣,盘扣的形状,挺别致的,古朴典雅,不禁伸手触摸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确实买了些袖扣在家里,可用性不强,也不抢眼。 “喜欢吗,送给你吧,我做的。”苏夏的声音像这初夏的阳光,热而不烈,还没等萧杭反应过来,苏夏又说,“不对,今天是义卖,不能送,你买吧,便宜卖,这个袖扣80。” 杨孝文凑上来说:“苏夏的手艺真的很好,我也买了。”手上还拿着盒子,是个领结,萧杭凑上去想看一眼,杨孝文快速地合上了盒子,一副别碰我东西的神态。 “我就看一眼!”萧杭吐槽着杨孝文的小气。 “你买了,我给你看。”这大概是最不要脸的托了。 想着去食堂只需要学生卡,根本没带钱包,只有裤兜里昨天买饮料找回的五块两毛,繁忙中苏夏递过来一个放大的二维码,“扫一扫支付,80块,谢谢!80块钱,献爱心,对你来说贵吗?” 这个问题是心灵的拷问,感觉手抖要多打一个“0” “萧杭你快点,扫完吃饭去,苏夏,要不你也一起吧,饭点了。” “这里走不开人,我们有四个人,帮我们打包四份吧。听说你们食堂的鸡腿和油爆虾最有名了,是吧?” “是啊”杨孝文话还没说完,萧杭往食堂的方向去了。看苏夏忙的不亦乐乎,杨孝文也识趣地撤了,杨孝文吃的叫一个快,随口扒拉了几口,用时不到五分钟,赶上了军训时的速度,而萧杭才吃了不到三口饭,细嚼慢咽中,杨孝文起身说:“你吃你的,我去打包,对了,除了带鸡腿和虾苏夏喜欢吃什么?” 萧杭嚼着饭,闷声摇头。 “那你帮我问一下她行不行?” “你喜欢她,还是你自己问她吧。”话音刚落,突然觉得刚才的话说的有些不妥,怎么可以这么直接?抬头看见了杨孝文瞬间脸红的样子,听说脸红这个技能,只有人类才有,这满脸通红的样子,确实好笑,萧杭用筷子指了指前面窗口越来越长的队伍,转移尴尬的气氛,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萧杭你稍微快一点,我怕她们饿着。” 萧杭点点头,加快了速度,杨孝文在队伍里逶迤向前,这个走到哪里都显得拔尖的男生,永远有收不完的情书,被甜言蜜语养大的男孩,却摆明了不自信,这个问题最初还是何沁辉说的,杨孝文收到情书之类的,一定会打开看,还咂摸好久,不过从来没有回复过任何人,左然评论说咂摸信有屁用,重要的是有没有咂摸过一个人 有这个人就是苏夏。 杨孝文一整个下午被吉他社拉着路演,竟然没有拒绝,还撺掇萧杭把数码琴架上,做伴奏,难得的平易近人。可是在苏夏的掌声中,他只会赧然地笑,却迟迟不敢邀请苏夏做舞伴。 还不到三点,萧杭就借口撤离了,这种氛围实在太不适合自己,尤其是在身份曝光以后,萧杭有时候觉得同学们抛来的目光里,都有故事。临走时忍不住提醒他邀请舞伴的事情,还朝苏夏的方向眨了眨眼,只是这一眨眼却收不回来了,苏夏的目光正定格在自己的眼里,笑脸盈盈,整理着被风吹乱的的刘海。现在才注意到她的米色麻布上衣上绣着兰花,浅浅的紫色,素雅却很好看,对视地有些难为情,只能羞涩地回应了一个笑脸,挥挥手说明天见。 杨孝文不敢邀请心仪的舞伴,自己又何尝不是,傅菁雅现在不知道在干嘛。拿出手机的这一刻才发现,傅菁雅一个小时前就发了信息:你什么时候邀请你的舞伴啊! 萧杭回复:那就现在吧。 傅菁雅立马迫不及待回复,语音比打字快:那今天就练舞吧,我知道你不会跳舞的。萧杭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学校,把场子留给杨孝文一个人。 活动结束后,苏夏却迟迟不舍离开,原本应该是杨孝文带着她逛学校,事实却是羞怯地跟在后面,任由苏夏在学校里东游西走,连自己都嫌弃今天的表现,喜欢一个人起码不是这个样子,起码应该上去问一问午饭吃的如何,晚饭想吃什么,新上映的电影要不要看等等。 而最近的距离,不过是小河边的长椅,苏夏走累了坐着,杨孝文也坐着,手挨着手,手与手的距离,只有大约一厘米。大概所有人都接到过好好学习,不准恋爱的指令,高中的三年无暇闻窗外事,而大学以来的三年,是不敢闻窗外事,都知道窗外的景色十分迷人,但是却感觉那么格格不入。在这个钢筋水泥的大城市,自己能够安身的却只有那一片破瓦,夏天漏雨,冬天透风,贫穷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网,遮的世界密不通风,贫穷让人觉得什么也做不了,想掌舵自己的命运,却总是找不到方向。 半天,苏夏侧过脸说:“其实,你应该好好拉小提琴,你都不知道你拉琴的时候多厉害。” 笨重的吉他背包被胳膊碰了一下倒在草地里,这一刻竟然懒得去扶起来。也是这一刻突然想起来,组建乐队,唱歌,站在大舞台演出,是左然的梦想,而自己,只想着怎么样快点有钱,又能保持自我,看着清高,其实不过是浑浑噩噩过了20多年。 还是起身扶起了吉他,最近这段时间,这个是吃饭的家伙。 苏夏转过头,依旧带着笑,好像还没见过她难过的样子,终于感觉憋出了一个话题:“苏夏,我以为你是单纯学画画的,没想到是服装设计。” “是啊,小时候没朋友,我舅舅给我买了一大堆娃娃,我就给她们做裙子,其实我就是喜欢画画,你还不是一样,我之前以为你是单纯拉小提琴的,没想到吉他弹的这么好。” 夕阳照着微风拂过的河面,波光粼粼,而心中的波澜像似汹涌的海浪。 “苏夏你,你周五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啊?” “崇川大学邀请我们参加舞会。”傻乎乎的补充说,“萧杭他们也去,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 像是询问,更像是请求,苏夏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想拒绝,但是也知道,也不会再得到其他的邀请,眼前的男孩眼睛里透着真诚和善,白皙的脸庞涨的通红,而他自己肯定不知道,这个学校里高冷的男神,这一刻多么的傻。他的邀请,非得跟他人有关?尤其是萧杭他实在太敏感。 “嗯,好啊。” 自私,所以没有拒绝,就是还想多见一面萧杭,苏景忱这段时间依然热衷于嘲笑身败名裂的林珈曼,幸好萧杭什么都不知道,那场策谋的记者会,林珈曼原本应该顺势否认和萧杭的母子关系,而苏景忱最后打出的底牌是萧子深和原名林曼的离婚证书c萧杭的出生证明,假如林珈曼否认,那记者会的第二天,铺天盖地都是这些内容,这些萧子深留在学校宿舍的遗物,成了林珈曼不得不屈服的软肋好在解决的看似不错,林珈曼倾尽毕生,把萧杭保护的很好,风波之后,他依旧是那个烧烤摊初见时温暖半熟的男孩儿, 但是这个世界早就默默下了旨意,苏夏是永远永远都不会和萧杭在一起的。 是时候和崇川的一切说声再见了,只是可惜,像是戛然而止一样,最近的距离,不过是旋转木马上那回眸的一眼,最温暖的不过是那条带着火锅味儿的羊绒围巾。 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见一次,然后再也见不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告别舞会 以表歉意,苏夏在工作室,连着三天熬夜按杨孝文的体型改好了西装,深灰色枪驳领小西装,搭配自制的银质胸针,只是简单的树叶造型,就这张叶络扭曲的叶子,也敲敲打打做了半个多月。就论杨孝文这副衣服架子的身材,可以说是瑕不掩瑜。 总是很爱幻想未发生或者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上一刻是为杨孝文准备西装,下一秒却描画着萧杭穿上这衣服的样子,好像老气了一些,抬头的镜子里正好照着那件红黑色格子西装,好像更合适他,穿着看上去会俏皮不少。 两件西装都熨烫地很整齐,装进盒子里,一个给杨孝文,一个就暂且留着吧,也许有用的到时候。 然后对着镜子想了半天,自己应该穿什么去,想起在烧烤摊的那一面,从苏景忱回国的酒会出逃,穿的黑色碎花裙子,修身,但是太过素净,甚至还能想起那天晚上的冷风和烧烤味,换个粉色长裙吧,画展那天穿过的,他应该没有注意到过吧,小心思里粉粉的公主衫,学了刺绣后还在胸前绣了几朵形似神不似的山茶花,好在不是很显眼的银色丝线,绣的不好也看不清,就它了吧。 穿着公主裙,和大家道别,也许这次以后我们会多年不见,或者永远不见,转眼进入连回忆都惨淡的未来,假如可以回到过去,还不如只存在一个叫桑吉玛的人,一切都归于偶然,结束于必然。 “孝文,你明天下午有空吗,三点我应该可以到酒店,你来找我一下吧,我有东西要给你。” “啊,好啊,我有空,有空,是三点吗?” “嗯,三点。” “好,苏夏”还没说完,苏夏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约了杨孝文在酒店见面,昨天没说清楚是单独,好像压根没说酒店门口竟然站了四个人,乐队的人都齐活了,站在外头吹着初夏的微风,苏夏最先看到的是萧杭背着琴站的最远,然后是何沁辉挑逗着左然,而杨孝文就站在玻璃大门边上,朝里张望,要不是左然提醒还不知道转身,苏夏把盒子交给杨孝文后只说了再见,就笔直朝里面走了,杨孝文一头雾水,打开盒子才发现是做工细致的西装,比团里凑合定做的要精致很多,颜色也很喜欢,而苏夏早就上了电梯,看不见人了,迟钝的都来不及说谢谢,不过反正明天晚上就能再见,一定要好好感激一次。 何沁辉看着摸着西装傻笑的杨孝文,一脸懵逼,他什么时候对女生送的东西这么珍视过,都是退回去 是西服啊,何沁辉转头问左然和萧杭:“舞会的衣服,是由舞伴提供的吗,我怎么没有,萧杭,你有那个夏心悦电话吗?我问问她,顺便交代交代,明天千万别穿高跟鞋。我就见过她两次,第二次见的时候啊,我都觉得她好像又长高了!” “你想多了吧,萧杭他们团服就挺好的了,穿穿得了,又没多大事儿,你还准备找个对象啊?”左然言之凿凿。何沁辉勉强点头,重在参与而已,只是回想起夏心悦看自己的眼神,有个四字成语特别合适:如狼似虎。要不是找不到舞伴,肯定不会委屈了自己,穿鞋身高有177的女孩,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所有人都盛装出席的晚会,只有萧杭和何沁辉,像是出来逛街,何沁辉临时买的衬衫花纹依旧是自己钟爱的波点,藏青白波点外面穿黑色西装,看着别扭的不行,直男的欣赏力就此体现,而萧杭白色西装里面简单的穿了黑色体恤衫,西装是高三时定做的,竟然发现袖子短了一小截,懒得换,潦草出门了。 左然被张乔伊打扮的像走红地毯,随后的杨孝文也是格外显眼,以至于张乔伊这个星探,全场就注意到了他,谦逊含蓄,小提琴独奏的时候又激情洋溢,张乔伊头一回看到这么飘尘出絮的男孩儿,有着少有的恬淡。问题是左然眼里只看到他是个吉他手,而别人眼里,他显然应该是出类拔萃的学校首席小提琴手。聚光灯下凌厉的侧脸,让张乔伊看得出神。出神的不止她一个,那些对林珈曼儿子充满好奇心的女孩,时不时都向他投去怯生生的张望。 萧杭萧公子,实在太低调,大多数女孩估计连他的脸都没看清楚。 趁着左然弹唱的间隙,张乔伊拉着杨孝文去了楼道,正巧在厕所间的萧杭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开门见山了哈,想组乐队,就继续做你的吉他手,拿个好成绩,说不定也有些前途,继续拉琴,我跟公司申请,送你去国外深造,给你时间考虑。” “”杨孝文欲言又止。“比赛还没结束呢” “看你自己了,你走以后,我再给他找个吉他手顶上也没事。”张乔伊依旧话里话外的自信。说完后又快速返回了大厅。杨孝文一个人站在楼道,还没缓过神来,萧杭探着头,看见张乔伊不在了,从厕所走出来,低着头的杨孝文,刘海遮住了眼睛,手不自觉的摸着西装领上的胸针。 “萧杭,太多的人问我这样的问题了,做乐队,还是继续拉琴。”话好像说了一半,没说出自己的抉择。 “等比赛结束吧,你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走吧,穿这么帅,姑娘们都等你呢!” 原来不知不觉,友谊竟然在熬过了一个冬天以后,变得越来越坚固,相处的久了,每每的惺惺相惜也都是真的,左然一次无意透露,杨孝文的爸爸当年被判蓄意伤人,致人重伤,判有期徒刑8年。家里赔光了家产,还不得不逃离杭州,住在崇川的老宅,原本是小提琴手的杨孝文妈妈伤了手,靠着赔款过了一阵子,但是刚毅的人,从不屈服,从那年伤好,她就开始卖菜了。 相信,每个人都能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只为更好的自己。 走到门口,傅菁雅站在门口,组织着一起来的几个,打算撤离现场要去吃火锅,一个两个地正在数人头数,活动策划永远都是她最踊跃,何沁辉脱掉了显得无比土鳖的西装,手举得最高,张乔伊率先离开现场,表示早就不能与90后的世界和平相处。 苏夏安静地坐在钢琴凳上,看着大伙的随身物品,全场的躁动里,她的安静特别突出。隔着好几个转动的身影,竟然能意识到有人正在看着她,一转头就对视到了杨孝文的眼睛,可是他却立刻收回了眼神,像是匆匆逃亡。 他旁边的萧杭正低着头和傅菁雅耳语,只能一阵唏嘘,甜美的傅菁雅站在他身边,一举一动都很默契,喜欢一个人,不用说,眼神就能表示,傅菁雅看萧杭的眼神,都透着初夏冰淇淋般的甜腻,萧杭虽然不太说话却每次都点着头,用浅浅的笑回应她,一点都不像那天分手的样子,萧杭所有的残忍都是从温柔里爆发出来的,傅菁雅还是很自然地挽着他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无可厚非,萧杭还是她哥哥,但是这一切都太过自然。 大约是杨孝文察觉苏夏一直朝这边看吧,眼神又偷偷转回来,对视间苏夏都只能很无奈地回应,就要走了,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山榴浅薄岂足比,五月雾雨空芳菲,山里的茶花此刻正盛,只有那里的一切,才有意义。 苏夏没有意识到左然还在边上,习惯带着书本出门,架在书页里的一小株茶花标本落下来,左然弯腰捡起来,迅速放进了口袋,以免其他人看见。 “原来真的是你,我说怎么到哪都这么巧,哪都有你。” “我没有恶意,把花还我,还有,别告诉他,我就要走了,以后不会再来。” 左然坐下来,假装整理着吉他包,慢条斯理地说:“苏夏,其实我一早就怀疑你,你可以什么都不说,这是你的事,但起码不应该耍人玩,好玩吗?” “左然跟我一开始的预料的” “很不一样是吧?苏小姐,假如萧杭是我这样的,估计就会好玩很多,偏偏呀,可惜我不是主角,假如重来一次,哥哥我好好陪你玩!”苏夏从未见过这么严肃的左然,站起来的时候,茶花放在了苏夏手里,“萧杭和杨孝文都是我哥们,假如你不真诚,就不要靠近,因为我不信你。” “好,假如还能见面,我一定真诚”,苏夏全身都是冷汗,标本都捏坏了。 外面竟然下起了细雨,没带伞的一伙人纷纷脱下西装避雨,只有杨孝文不舍地脱下后叠进怀里,一只胳膊搂着,一只胳膊扬起来准备准备为苏夏遮雨,苏夏一身粉红色裙子,隐隐约约的山茶花刺绣花纹,扎起的马尾,边奔跑边飞扬,这画面竟然让萧杭觉得如此熟悉。只可惜,这路上的灯还不够亮,照不清回忆。或者说,不敢设想,假如此刻,苏星星出现在眼前,又该说些什么。 萧杭脱下外套穿在傅菁雅身上,陪她在雨里散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苏夏离开崇川 等待决赛的这几天,格外格外的漫长,好几天晚上都不能安静入眠,最怕听到别人的秘密,藏起来真的很辛苦,尤其是面对左然,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就不忍隐瞒。但是事情又有关杨孝文 秦老师对杨孝文恨铁不成钢的事情人尽皆知,屡次感叹杨孝文认不清自己的才华,本末倒置,而几天前突然对杨孝文多云转晴,秦老师很重视这次的音乐节,是针对萧杭他们的乐器组,选曲环节就商讨了好几次,所有人的排练他都不缺席。但是这几天对于他歌唱组的比赛竟然也开始不断地耳提面命,传授着演出技巧,原因竟然是杨孝文已经在申请出国,到这个学期结束,他毕业需要的学分已经修满,而秦老师在这件事情上一样不遗余力,杨孝文是得意门生,终于开窍了。 这个事情,杨孝文从来没有提过,但是整个学院都开始夸大着这个传闻:杨孝文已经签约张乔伊,是张乔伊公司提供的出国经费。萧杭的脑子里,只有三个字“不可能”,要是跟张乔伊有关,那应该早就人尽皆知了,首当其冲就是左然,但是左然这几天除了关心迟溪,情绪也没有太大的起伏。所有的一切看上去井然有序 秦老师关切地问萧杭:“孝文申请的学校不离十,很快就能出国了,你今年什么打算,交流的名额可是很珍贵的。你妈妈在这个问题上虽然很关心,但是我听得出来,她还是尊重你的选择。” 秦老师开始整理背包:“交流的事情,下学期就要定,年底就得走,你抓紧时间考虑。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早点回去休息,歌唱组也期待你的表现,加油。” 萧杭笑着,点头作为回应,年底就得走这句话此后几天一直盘桓在萧杭的脑海里。 离开学校的时候,萧杭接到一个看似很奇怪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萧杭先生吗?” “嗯,您是?” “打扰您了,这里是洲际酒店,苏夏小姐今天早上退房了,她着急走,有些物品没有带走,希望您代为保管,您有空的话来取一下,谢谢。” 马不停蹄奔向酒店前,迟疑着该不该告诉杨孝文,也许他早就知道了,也许他们早已互相道过别,这个女孩真够特别,毫无征兆地出现,做过那么多奇怪的事情,然后竟然一声不吭就走了,真的太让人诧异。 她留下一个精致的盒子,和一封信。 萧杭: 真的很抱歉,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再见了,我舅舅要结婚,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不得不去陪他,说实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崇川,再和你一起吃烤串吃火锅,真的还想听你弹钢琴。 帮我跟大家说声再见,很高兴认识大家,我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崇川对我来说,有着太多不好的回忆,来这里我攒了十年的勇气,我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那么孤独又不能启齿的童年,对于过去的执念,难以放手,我从小就没有朋友,觉得自己就是个异类,自从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你之后,就很想知道你又是如何度过那个阴雨的童年的。萧杭,接近你是我不怀好意,也许是上天让我早一点认识你,才在西藏偶遇,我应该见好就收,对不起,也谢谢你让我想明白很多事情,我想我应该好好去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那些重要的时刻,只属于我自己,你也一样,我们要终将成为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每一个笑容,都应该是因为内心真正的从容。 你妈妈真的是特别棒的演员,也是特别棒的妈妈,她很爱你,你一定要穿着我给你做的西装,帅气地出现在她的婚礼,祝你们越来越幸福,再见 你的围巾,不打算还你了,我当成纪念带走了,因为可能我要一个人走很久很久,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其实很困难。但是不怕,那里也许是风来的地方。苏夏 字体很熟悉,跟书桌里的那几张明信片上的字一模一样。盒子里的西装还带着花的清香,一朵山茶花标本,就插在西装左领。口袋里有一串钥匙,衣服下面是一本爸爸的日记。翻开第一页又合上了,不敢看。 苏夏的电话已经无法接通,没想着追她回来,只是突然想到很多话说。捧着盒子,坐在咖啡店靠窗口的位子,心扑通扑通跳的很快,手里握着的花像是堆积了过去十几年的纠缠,沉重的放不下手,对自己来说,一切关于九寨沟的故事,早在父亲坟前结束了,什么苏星星,什么五月的约定,本来想好就此尘封,自己是无足轻重的存在,那也压根不必要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互相认识也许是偶然,然后告别也很容易,要忘记却没那么容易。那些从牵肠挂肚,到无牵无挂的遗忘,才是离别真正的过程,看过了至死方休,就越发觉得这一生中的每一次相遇,都来之不易,而每一次离别,都是酝酿,历久弥香。 打开邮箱,也只有邮件,才能让苏夏看到,对这场离别的回应,格外重要。 苏夏: 没认出你,希望你不要失望,我就是这样木讷,不然对自己父亲的事情也不会隔了这么多年才去追问,从小到大,我竟然觉得自己的处境只不过比较尴尬,没觉得非得去追根究底,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秘密,他们不说,自有道理。对过去的我来说,没什么十万个为什么,只有“那就这样吧”。这样过下来,没有那么开心,却也没那么不开心。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面,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谢谢你送我的花儿,我会好好收藏。萧杭 山里的花总是蓬勃生长,也许是应该抓紧花期去看一看,这些美丽的花儿初生然后绽放的样子。 萧杭握着钥匙,这金属好像有着人的体温,它历经流年,钥匙圈都生锈了,金属色也变得晦暗,跟杭州的那间屋子一样,藏在过去,却又被现在的人眷顾。幸事,被人铭记。 本来都不打算再去的地方,却总有人惦记着你还没拿到的东西,也许是无足轻重的看不到也就算了的东西,虽然担心这些杂七杂八的要是出现了又横生枝节,惹得林珈曼难受,但还是很珍惜地塞进了兜里。邮件又补充了一句:也许不能如期赴约,但我一定会去,谢谢你。 捧着盒子刚准备出去的时候,看见杨孝文竟然在对面的车站下了公交车,还捧着一束花花,但是没有立马走来,趁着他进便利店的时间,萧杭从酒店侧门出去,径直上了出租车,仿佛逃离。 车子等灯的时候,看见杨孝文拎着零食,从便利店出来,从容地走过人行道,朝酒店方向去。五分钟后电话就来了,第一次这么着急:“萧杭,你刚来过酒店,苏夏她是走了吗?” “嗯” “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时候回来?” 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扯谎:“那个,她没说她让我来拿那个围巾她舅舅结婚,回法国了。可能过几天就回来了吧”说话断断续续的,自己听着就别扭。 电话那头的杨孝文停顿了一下说:“这样啊,萧杭,对了,我出国的事情,秦老师跟你说了吧?” “嗯,下午排练的时候。” “你暂时别告诉左然,等比赛结束,我自己会告诉他。传言你别信,张乔伊那边还没什么结果,目前来说跟她没什么关系,学校是我自己申请的,半个月前我爸出狱了,以后有他照顾我妈,我可以放心出国。”萧杭答应着,想来这段时间全部的人只顾着照顾左然低迷的情绪,竟然不知道杨孝文在此之间也发生了这么多事。 坐在苏夏曾经坐过的位置,特别安静,这个城市忙碌的连吃饭上厕所都分秒必争,而这个位子上曾经坐着的女孩,仿佛隔离着屋外的奔波,看一下午书,画一下午画,眨眨眼睛悠悠小憩,就是一整首沉思曲。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5月20号,想说的话没有说,等于以往的每一天。 咖啡店的咖啡师和苏夏熟络,苏夏交代的人,在她走的当天就来了,咖啡师递过一封信,署名杨孝文收,随信附了一张画像,那张杨孝文一直拿来做手机屏幕的画像。 孝文: 我走了,很抱歉没有跟你说再见,早就预料到来崇川的这一趟很匆匆,本不打算结识任何朋友,只想回来看看小时候的家乡,不过物是人非,没有什么留恋了,家里唯一的亲人就是我舅舅,他早就习惯了在国外的生活,而我也是。 苏夏早晚都是要回去的,她根本不属于这里。 杨孝文试探着问:“你见过以前在这里弹过一阵子钢琴的男生吗?” 咖啡师是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自然对萧杭有印象,说:“萧杭吗?他刚来过了,他是去服务台拿的东西,也在这坐了好一会儿,苏夏有空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过他,你们也是认识的吧?” 杨孝文哂笑:“是啊,他是我学弟。” “苏夏说萧杭是她妈妈初恋的儿子” 杨孝文终于有点兴趣听她继续说下去。 那女孩继续说道:“苏夏说来崇川就是为了认识他,不过萧杭,好像挺没意思的哦?” 杨孝文不太理解这个有意思没意思的真谛,她说什么,点头就是了。 “秦老师,我是杨孝文,欧洲的学校,您有什么推荐吗?突然不想去美国了”从这个位置看外面还真的很美,蔚蓝的天空下,没有高楼,只有对面30年代的建筑,麻雀停在二楼生锈的阳台栏杆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时间的外面 迟溪再一次拒绝见面,左然待在师兄的休息室,执着地等了三个多小时,师兄说她很难受,需要安静和休息,一周以来,三顾茅庐,都被拒之门外,而今天,非见到不走。 雨越下越大,劝了好几次都不走,师兄见他都烦了:“左然,你差不多得了啊。” “再等一会儿吧,你不用管我。” 从小到大,最从容的时候就是看着屋外的雨,沙沙地下着,雨滴顺着瓦沿滴下来,然后,奶奶讲着故事,听过很多故事,快乐的多一些,悲伤的也有,余杭的老家,小时候没有自来水,天井里打一口深井,井水比雨水干净,但是奶奶每每下雨天就喜欢接雨水,天井里放好多个水桶。拼命地转移思绪,但是周围的气味太重了,扰乱着思绪。 已经过了12点,腹中空空,只能喝水解饿,萧杭催促的信息来了好几个,今天下午要为决赛定曲目,窗外的雨越下越大,走到护士站被叫住了,护士递给左然一个信封说:“珞宁姐姐叫给你的。”迟疑了一会儿又说,“其实她醒了” 左然转头走向病房,蹑手蹑脚像个小偷,隔着狭小的门缝朝里头看了一眼,她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雨,师兄说她越来越难过,疼痛随时来临,不能好好休息,药量越来越大。 尊严也似这身体般羸弱,无助。 不能再看下去了,不然脚底可能会长出根,幸好转身的早,迟溪早就忍不了眼泪,终于在左然转身的一刻,溃堤。好几个晚上,睡不着也无法安静的时刻,药物暂时抑制疼痛的时候,写了这首歌,曾经许过的承诺,无论如何都要完成,只是可惜了,为什么不早一点给他,告别杭州的那几年,别说是左然了,连自己都忘的干干净净,追名逐利的时刻分辨不清是什么给与的快乐,所以每一个笑容都不走心,笑完就忘了为什么笑。 什么时候最快乐,眼看快要得到的时候,苦尽甘来好像就在明天的时候,还有快要回家的时候。 人和人都会告别,就像这首歌一样,只是不小心走到了时间的外面,然后就迷路了,曾经装作很云淡风轻,从容的样子,自欺欺人终究会累,那些个体力被耗尽的时刻,想起来才觉得后悔,而当时,还在皮囊外装饰了享受的样子。 装进信封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四份复印件,叠的整整齐齐。 时间的外面 时间很快改变了笑脸 书声朗朗的教室挂满祝福语言 我们在街道别挥手告别 转身看见落日西斜 你的笑脸随柔光浅浅 确定还没靠过你背着书包的肩 就要告别留言笔记空白一片 过去的时间怎么书写 注定没长大是我最怀念 只不过太留恋这黄昏落叶 没有和你数一数一片又一片 纸页泛黄流年渐长 留不住涩涩少年和那些那些 曾经错过该有的纪念 时间的外面我想不起你微笑的脸 那些错过的一年一年又一年 温暖少年,别走远 不知何时再会见面 最后最后你向西边,我在东边 形只影单伴时间越走越远 空空街边听离歌飘远 你在西边,我在东边 再见昨天,温暖少年 纸页泛黄流年渐长 留不住涩涩少年和那些那些 曾经错过该有的纪念 时间的外面我想不起你微笑的脸 那些错过的一年一年又一年 温暖少年,别走远 不知何时再会见面 最后最后你向西边,我在东边 形只影单伴时间越走越远 空空街边听离歌飘远 如果时间长一点 我还想握你的手牵一牵 再见昨天,温暖少年 你在西边,我在东边 排练室里,懒散的敲敲打打,站在门外就能想到这帮人无精打采的样子,唯有爱和陪伴,不可辜负。打开这扇门的时候,抖落掉这些天浑身的负面情绪,默念着n一thg,n一thg,n一thg用力过度推开门的那一刻,何沁辉吓的鼓棒掉到了地上。 “我亲爱的鼓手,能不能专业一点,张乔伊想换掉你不是一次两次了!”鞠着躬,双手呈上鼓棒,何沁辉傻了一会儿,尴尬地笑起来。 把谱子递给所有人,“决赛,我们唱这首。”只有左然,咧着嘴笑,比哭还难看。 杨孝文试着用吉他弹出第一行音符,然后抬头,看见左然湿掉的刘海还粘在额前,全身都湿了,只有从兜里掏出的曲谱是干的。而这首歌的感觉就像是,在这间包裹的很坚固的房间,外面的雨声听不见丝毫,亮堂的灯光下,没有遮天的乌云,只要愿意想象,外面可以依旧是风和日丽。这看似来不及的爱情,没法想象,看到的就是生离死别。 左然还是拼命地笑着:“好听吗,是不是特别好听,她说要给我写歌的。” 萧杭靠墙角坐着,低头看着谱子,没说话,何沁辉放下了鼓棒,开始沉默,整个房间,一瞬间来临的安静。所有的人一样,当左然都不知道怎么打破沉默的时候,一切的现状被拉长,看着三个人,仿佛被时间定格的画面,自己也被定格了,左手按好了第一个和弦,然后再也没有然后。 再特么装下去,恐怕坚持不住,太难了,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在此时这么安静的时候,声音特别大:“这怎么唱这他妈怎么唱,我唱不好。” “哥们儿陪你唱!”墙角里蹦出的声音,几个男孩儿你来我往的推推搡搡间,左然揉了揉泛着红的眼睛,这一瞬间竟然回想起去年的萧杭,看上去接受死亡这事儿,真挺困难的,不知道怎么才能熬过去,反正,他就这么熬过来了。 有些时候,人在就好了。 “我没事,真的,就是有点想过去,特怀念她看小孩儿一样看我的样子,跟张乔伊吧,一模一样。”在左然的世界里,谁都知道张乔伊多么重要,只要她一出现,唱起歌来音都能高好几个,出门见一趟,衣服都得换好几身。每月14号,变着法地送礼物,没钱买不起贵的,但是很用心,上个月送的是一锅药膳,当归黄芪党参啥的放了好几味,炖坏了好几锅,等到所有的人试过,都满意了才肯端到张乔伊面前。 不知道是从谁身上喜欢上了谁,从谁身上想起了谁。 决赛的机制,准备的曲目要三首歌,这是第一首确定的,这一首决定了能否进入决赛battle赛的抽签,看上去有些像世界杯,所有的乐队和个人被分成小组,乐队和乐队比,个人和个人比,这一首决定小组出线,第二首则全靠运气了,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决定能走多远。 对于这首颇为生涩的原创《墙》,萧杭盯着谱子看了好一会儿,转头想跟左然沟通的时候,才发现劳累好几天的他保持着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在沙发睡着了,右腿是直的,左腿弓着架在右腿上,左手也配合着右腿,紧紧的护着吉他,头已经挂在了沙发边上,油腻腻的头发,汗涔涔干了之后的体味,不知道这首歌是花了多少个安静的夜熬出来的,不到一刻钟,大家也都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从沙发蹦起来:“我操,我睡了多久!”一看时间,然后又缓了口气,说,“这歌看了有什么问题吗?” 萧杭点了点谱子说:“你看这里,是不是挺奇怪的,转的很着急。”杨孝文点了点头,也点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最好也改改,你看看?” 左然把他们圈圈画画的纸头拿来,当扇子扇了扇马上要冒烟的脑袋:“都叫我做了,要你们两个音乐生干嘛,真以为自己是颜值担当啊!” 何沁辉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左然又指着他:“哥们,有没有进步,鼓点跟不上你自己没发现吗?”吃炸药了“老子先洗个澡,清醒清醒。”关在浴室的半个多小时后,好像连情绪都被洗干净了,照着萧杭的意思修改完后又独自练习了好几遍,直到近傍晚,杨孝文和何沁辉离开。 他站在阳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突然对萧杭说:“我不想让自己失望,我知道,除了迟溪没有人在我身上放关于唱歌的寄托,谢谢你们支持我。” 萧杭整理着地板上散落的草稿,把贝斯和吉他装进盒子,不紧不慢的收拾好琴房里的东西,好像什么也没听到,而左然走进厨房看了眼,这魂不守舍的几天下来萧杭家的冰箱又空空如也了,这家伙有毛病,放冰箱超三天的东西就会默默扔掉,也不分是否还能吃。 “嗨,你去不去超市,爸爸怕你饿死啊!” 琴房的隔音让厨房发出来的声音变得很模糊,只能听到左然在说话,萧杭从里面出来,也不问他刚才说了什么说:“对了,家里没东西了,我看这鸡蛋和蔬菜都不新鲜了,水果估计也长细菌了,就扔了,咱们上超市去一趟吧,怎么样?我看你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你想吃什么,火锅怎么样?” 等位等了一个小时,饿的发慌,前面还有15桌。悻悻地去对面吃了捞面,不是捞面不好吃,也不是没吃饱,就是觉得缺少了什么,因为一开始是打算来吃火锅的,吃完捞面,去商场逛了一圈,买了新款的鞋,左然又往火锅店走去,巧不巧下一桌就是自己的号,萧杭十分不解为什么就一定要吃到这顿火锅,明明已经吃过饭了。但是只要左然可以开心一点,再吃一顿何妨。 “萧杭,我们是为了吃火锅来的,捞面再好吃,也不是火锅,那顿捞面只不过是因为饿才退而求其次的做法,但是吃不到这顿火锅就是没那么爽。” 确实很有道理,至少在吃捞面的那一刻萧杭还是有抱怨的,为什么这家火锅店这么热闹,为什么不早点来等位呢,时间那么宝贵而这么多人还在等,他们不饿吗,饿为什么不去吃别的算了“左然,很多人,假如跟我们一样,换了别的吃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们的目的只是吃饱。” 他拿在手里的筷子停在锅子上方,看上去思索了什么,又默不作声开始涮开始吃。 道理都是道理,只不过每个人能践行的毅力都不一样,道理都知道,但是做不到也很正常,萧杭看着今天的左然,一个退而求其次后又迷途知返的食客,也许今天的谁谁谁都还没察觉到最初的选择往往是最好的,但希望,后来的谁谁谁都能发现退而求其次是一种失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迟溪诀别 医院一眼以后,迟溪就失去了联络,每一条微信,每一条qq,每一条短信,都得不到回复。揣在兜里的信好几天了都不敢打开,信纸都皱了,沾了不少手汗,换一条裤子,就换一个兜。突然就想还不如当年,她不知道怎么告别,于是一声不吭就去了北京,她说不辞而别,会多一些勇气,每每告别,总有恋恋不舍,逃不开千叮万嘱,一句你记得常回来,就压根走不了了,还不如先走再说。她不说再见,就当她去追逐了下一个需要全力以赴的梦想。 十分钟前,微博里发了讣告。手机硌的手生疼,独自躲在化妆间服装架后面,打开了信。 左然: 谢谢你来看我,我以为快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会怕了,可是还是怕见你,怕看见你对着我强颜欢笑,怕我想不到话来安慰你,你知道的,没多少人跟你那么会说好听的话,但还是想安慰你一下,不要为我难过,遇到你,很开心,你说我改变了你,拯救了一个坏孩子,其实是你拯救了一个站在梦想边缘马上就要奔溃的我。 你说要带我回杭州,我很开心,上一次去是因为通告,这次假如可以回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很多事情是无法回头张望的,我在杭州的时候许了很多愿望,那些愿望就是我自以为我生命里的缺口,很幸运,愿望实现了,但是缺口没有被弥补。躺在病床上,想起那些不舍昼夜的如披麻戴孝般披着笑脸的工作,真是噩梦,好在,结束了,路遥马亡。 你还问我想去哪里,我这一生不过23岁,说半世漂泊,无可厚非,12岁爸爸去世,就没回过老家了,我跟你说过的爷爷奶奶因为我是女孩不喜欢我,是真的,但是前几天他们打电话给我了,正好我也想回家了,回家看看爸爸给他再上一柱香,就算是给他去个信,让他早早的准备来接我。 要祝你演出成功,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看到你那几个优秀的队友,看到你组乐队的梦想成真,真的替你高兴,给你写的歌,希望你喜欢,本来想再改改,可是没时间了,很多事情,留着十八年后我再来做吧,左然,再见。 希望你在我未曾拥有的时间里,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暖。 我是你姐 看完信,如鲠在喉的难受好像好了一些,信叠回原来的样子,背面竟然还有一行字:我来不及去跟许硕告别了,假如有一天,你路过北京,替我跟他告个别。附了个地址,信沉沉的,塞进上衣的内侧袋。 出场顺序,排在b组的最后一个,赛程已经过半,没有信心可以唱好这首歌,更无法想象过会儿看到淡定坐在评审席的张乔伊会怎么样,为了迟溪的事情,已经躲着她好一段时间了,不是说学校有事,就说要排练,只不过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悲伤的样子,否则当初不理解她要死要活的那段历史,就太黑了。原来不经历,根本无法表达什么同理心。生离死别,同样的难受,现在只想抱着她大哭一场。 十分钟前,何沁辉首先看到迟溪公司官微发布的讣告,拉着其他人找了半天左然的手机,却连左然人都没找到,直到这一刻,左然从角落走出来,拿起贝斯,说:“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们再来一遍!”走出化妆间,眼泪就挥手一擦,背影挺拔脚步利落,贝斯往脖子里一套,抖了抖肩膀,看似轻松的每一步,看起来都很难走。 何沁辉第一次因为左然竟然感受到鼻子一酸,那一幕血红色的晕眩都没有这么难受,“萧杭,你说他就不能不这么绷着吗,我看着都难受,难过可以哭啊,我们至少可以想想办法安慰他呀!” “陪他唱吧,唱完再说。”这种难受,没办法药到病除,华佗扁鹊再世也救不了,安慰有时候并不起作用,可能连缓解疼痛都做不到,浪费口舌的所谓谆谆教诲,还不如一句:哥们带你喝酒去。 趁着中场休息,张乔伊冲进后台,火急火燎。“左然,你的选曲,不应该是原创吗?”手机亮起的屏幕,赫然写着“珞宁最后的作品《时间的外面》单曲发布”,演唱者是珞宁同公司的歌手。“为什么歌曲发布之前,也就是一周前,你却突然撤掉了原来的歌曲《墙》换成这首?!你是怎么会有这首歌,你知道这会影响你的成绩吗?我一直好奇你怎么突然能有这么成熟的作品。” “对,是珞宁的歌,我不知道怎么会被发布,这歌是她写给我的!我不想唱别的。”红着的眼睛,仍然冒着泪水,手紧紧的拽成拳头,尽量控制着语气,从口袋掏出信递到张乔伊手里。 “你她写给你的?你瞎说什么呢?”在打开信的那一刻,才相信事实,张乔伊自己都不信一封信也可以看哭,珞宁生病的事情早就有耳闻,想不到珞宁跟左然竟然是旧识。而依然是理智第一:“你什么时候唱这歌都可以,而且,现在说不清这歌是不是给你写的了,已经被发布了,歌曲才发布,而你们已经这不合理你们知道吗?左然左然,你能理解我说的吗,你们这个年纪,最开心的就是没事,就是n一thg啊,咱们别给自己找事,好吗?” 显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能抬起头一脸不知所措:“那怎么办,马上就开场了!” “《墙》也练过,要不换回来,你们说行吗?”,何沁辉和杨孝文都表示点头。萧杭继续说:“还有大约半个多小时,我们来一遍吧,左然,你说呢?” 最后的排练,抑制不住的浮躁,张乔伊已经顺利经过沟通再次更改歌单,庆幸乐队是自己的,不然又是一个大麻烦,上场前,左然深呼吸后说:“实在对不住,一会儿,我行,你们就一定行的,对吗?”三个人不约而同没底气地点了点头,面面相觑。 杨孝文走在左然后面出场,萧杭和何沁辉像是客串嘉宾,默默跟在后面,一向简单的着装,别说对比这一整场的五光十色了,就是对比其他两个,都显得不太起眼,好在看上去还算和谐,毕竟聚光灯下的只有两位主唱。 墙 学校旧旧的长廊 我们说不完的梦想 刻道印子叫信仰 夕阳照着斑驳的墙 安静地如深夜的海洋 喧嚣过后泊岸的港 我们遇见彼此的伤 将心酸写在墙上 我们说不完的梦想 刻道印子叫信仰 夏天好像很长很长 转眼却已深秋即将落霜 我们遇见彼此的成长 将墙上的伤高声歌唱 看穿才发现原来小事一桩 那些还没实现的梦想 是否此刻依然在心上坚强 心酸泪水落进深夜海洋 欢笑撑起心中帆船远航 我们遇见彼此的伤 将心酸写在墙上 将墙上的伤高声歌唱 看穿才发现原来小事一桩 不卑不亢 开往梦想那边泊岸的港 斑驳的墙那里再没有伤 那些还没实现的梦想 是否此刻依然在心上坚强 我们遇见彼此的成长 将墙上的伤高声歌唱 看穿才发现原来小事一桩 不卑不亢 心酸泪水落进深夜海洋 欢笑撑起心中帆船远航 开往梦想那边泊岸的港 斑驳的墙那里再没有伤 我依然坚强 不卑不亢 只管看好方向,远航远航 哦n一thg jt f一r 一ur drea 唱完的瞬间,有个五个人都送了口气,不管如何,都尽力了。左然转头看了杨孝文一眼,他拿出纸巾擦掉了脸上和手心的汗,然后把纸巾放进裤子口袋。当杨孝文看左然的时候,左然迅速收回了眼神,自顾自地跟着台下观众鼓掌。 主持人随后开始介绍:“这支乐队厉害了,先说我们两位主唱,是两位啊,左然主唱兼贝斯,就读于崇川中医药大学临床医学专业本硕连读,一个会写歌的医生,杨孝文主唱兼吉他,就读于崇川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是学校的乐团首席小提琴手,鼓手何沁辉,就读于崇川科技大学信息工程学院,计算机专业,键盘萧杭,就读于崇川音乐学院钢琴专业,是去年的全国中青少年钢琴比赛冠军。” 聚光灯猝不及防打到萧杭脸上,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灯光,报以微笑。 “萧杭的妈妈呢,就是著名演员林珈曼”全场窒息般的掌声停顿,而后有再次雷动。停留在脸上的僵持表情,无处安放,“好了,确实实力惊人,各位评委也已经打完分了,稍后揭晓!” 左然下台前看了眼张乔伊,似乎笑脸盈盈,十分泰然自若地向其他评委频频点头,立刻缩回了张望的眼睛,低着头走回后头,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后面的半小时没人开口说话,直到首轮比分出线,前十的名次,直接进入下一轮,然后抽签决定对手,第二轮是一分钟独唱,可选一种乐器伴奏,和对手同唱一首歌,运气还算好,是何沁辉学校的学妹,大家都松了口气,明显不是和左然一个档次的。 第三轮的准备是吉他弹唱,左然在沉默里尽量遗忘着过去大半天的怅然若失。看着沉默的其他三人,不知道怎么打破气氛,想了一会儿,只是想在语言上显得亢奋一些,刚想开口,风风火火进来一人。萧杭和杨孝文都认识,是自己的校友,张扬的个性早就在学校传开了,他是今年内定的冠军,全场的选手抽签都怕抽到跟他battle,抽到等于被淘汰,幸好,迄今为止还没交过手。 在创作实力上,左然确实不能和他相提并论,他已经出过一张专辑,半决赛前后就马不停蹄地发布新的单曲,砸钱打榜,碰到这样的对手,并不再执着地要正当冠军,对方来势汹汹,惹不起上头有人前方有路的,但得知今年新增的网络票选冠军后,张乔伊发现这是个新的契机,利用着自己的资源不遗余力的拉票,他们砸钱,张乔伊也砸钱,但仍然岌岌可危。直到刚才首轮演唱过后,网络票数猛增,压倒性打击了眼前的这位内定冠军。 “果然都是有门路,张乔伊路都给你铺好了,就该跟场下的拍手观众一样,拿了钱就要专业一点,左然,杨孝文你们一会儿可得好好唱,不然怎么赢的怕大家不知道呢!”话音刚落,椅子拎起又被大力放下,一声巨响后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 “嘿,这家伙,开后门的有什么好不爽,我们可是真本事!”何沁辉一脑门子火,不是其他人抓着,就冲上去了。左然沉默,一句话没说就跟着走出了门,诧异的很,这不是大家眼里的左然,他绝不会让被人占了语言上的优势,放狠话谁还不会! 但是左然这一走,前前后后都找不到了,离清唱环节只有十分钟了,萧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走上天台,听到一个轻轻的声音从角落传来——是左然在唱《时间的外面》。萧杭轻声靠近,左然看见萧杭,轻声说了对不起,后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了,卡在喉咙里。 “什么对不起?” “张乔伊说,这样介绍你,可以拉票我想赢的,我真想赢,让她看见,但我唱不下去了,我不行。我没想过以后就我一个人了,我怕我会一个人”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一早就脆弱的不行了,不只因为迟溪 突然想起妈妈说过的一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去”,从迟溪到今天的比赛,大概看懂了一些皮毛,不过是善意的谎言,看上去有的选,看上去路挺宽。只是可惜,不能帮什么忙,假如算是帮过了什么,也许就到此为止了,能力有限,好在来日方长。 “想赢那就下去唱,他们在等你,你还没证明你不行。”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就算证明了自己不行,也不一定会很伤心,可惜子非鱼,自己不是那个付诸过热爱的左然。没什么至理名言,苏夏那句话倒是说的挺对,那些重要的时刻,只属于自己,“左然,有些事情,别人给不了答案,迟溪不行,张乔伊也不一定对,因为他们都不是你,你才是你的答案。假如你不想唱,也不过是你唱歌路上的一个小比赛,比赛赢不赢,跟你爱不爱唱歌,是两回事。” 谁说的这小子不会说话,差的这一丝点拨,他都说到了。选择逃避眼前好过,直面困难未来好过,左然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朝楼下的舞台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兄弟阋墙 最后一首歌,清唱,不需原创,左然大胆唱了《时间的外面》,这首下午才发布的迟溪遗作,不到半个小时就被搬上了台,还被演绎的比原唱还动人,他握着话筒就像是手握着力量,这首歌的旋律悠扬,配着左然天生干净的嗓音,在场的人听了都有动容,但是左然唱的很是平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他们怎么会知道他需要多么用力,他们只知道这个男生不仅是有老天赏饭的好声音,还有着扎实的唱功。 微笑致意,鞠躬谢幕。 看着从台上走下来的左然,杨孝文也回应了一个笑容。不知不觉一起唱歌,已经有一年多了,说不上踌躇满志,意气风发,至少潇洒自如,想唱什么唱什么,想在哪唱就在哪唱,日子过的畏畏缩缩这么久,这重聚的一年多,真的最开心,左然还是小时候那个左然,他总是强大着守护身边的所有人,但就像两条平行线,看似安稳的出现在一个平面,不管怎么延伸,方向都是一致的,只是另外一条稍微移动一下下,又陡然成了异面直线,再也不平行,再也不相交。杨孝文很自责,因为移动的那条直线是自己,比赛的歌都唱完了,话却还没想好怎么说,所有的选手拽紧了拳头等待结果,大概这时候跑神的就只有自己了,左然就是那群的紧张到屏息的选手,只有杨孝文,唱完了所有的严阵以待,松了气。 第二名!第二名!左然抓起杨孝文往台上冲,萧杭被何沁辉拉着上台,低着头,天知道半小时前傅菁雅带着一家子出现在观众席,何沁辉第一次如此自信的展示着自己的笑容,对着靠近他的镜头装鬼脸,萧杭看见台下的林珈曼带着口罩,眼神对视到的时候,她手一抬竖了个大拇指,忍不住笑了,笑的对象还有前面两个唱歌的,没默契到这个程度,也是够了。 简直不能相信,这两人认识有15年了。 此刻的致谢竟然如此不和谐,竟然可以拿到第二名,惊叹,左然兴奋的挥着手欢呼,而杨孝文却是90度鞠躬,当左然觉得应该谦虚的时候,杨孝文却对台下喊着他名字的同学们挥手,相视而笑的一瞬间,杨孝文被左然这天生带着邪气却天真的不行的笑容打动,这一年多的种种经历,历练,都跃然于心,左然突然靠近杨孝文,来了个兄弟抱,左胸贴着左胸,心跟心靠的最近的一次拥抱,杨孝文感知到左然加速跳动的心脏,热烈澎湃,心里肯定着说:左然,就算你身边没有任何人,你也可以更好,我也可以! 不知道什么东西是重,至少这个奖杯沉甸甸的,张乔伊依然在台下鼓着掌,笑着为n一thg乐队欢呼,这段时间,除了必要的联系,没说过几句好听的话,心里也是窝着气,这个臭小子竟敢对过去的风流韵事只字不提,直到听闻迟溪的死讯,要说他无动于衷,怎么会是重情重义的左然呢?还有什么不能原谅,张乔伊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女生。左然努力地对她挤了个笑脸,然后保持着笑脸转向杨孝文,笑比哭难,终有体会。 杨孝文把奖杯递到左然里,说:“你得找个好地方放这家伙,这个可是我们四个一起努力的成果。” “是啊,要不就放你家吧。”杨孝文不知道怎么接话,从小就看上去坏透了的小孩儿,也不是真的坏,就是爱玩儿,成绩好,长相好,充满爱的成长环境,促成了他从来不缺自信和意气,然而今天,他像是一盏熄灭的灯。 值得庆祝,左然提议去吃一顿男人之间的烧烤,傅菁雅对这种钢铁直男的想法嗤之以鼻,对烧烤更加嗤之以鼻,因为烧烤根本不能用来庆祝,左然说:“我们得谈谈理想,我们谈完了理想,才能谈你们的鲜花钻石啊!” 离夏天越来越近,烧烤摊越来月嘈杂,人声鼎沸,老板买了大屏幕电视机放着球赛,第一次见苏夏的时候,还有人唱歌,可是后来再也没见过,除了烧烤,老板新加了小龙虾和麻辣田螺,店里头还挂着和傅万行的合影,俩人做着同样的动作,看上去很拉风。 左然好像饿的不行,埋头啃着小龙虾,啤酒冷不丁已经喝掉了三瓶。萧杭拉着他,在喝酒方面,左然一向很理智,注重养生的他,是会喝枸杞菊花茶的那种大爷,没劝他少喝点,只是说,慢点喝,今天酒水管够。而左然好像根本没听见,喝到第五瓶依旧面不改色。 “杨孝文,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现在说吧,”很少听到左然这样指名道姓称呼杨孝文,整个饭桌的氛围,扭曲到极致,杨孝文并没有说话,筷子扬在空中半天。左然继续说着,“今天那家伙,我以为他在嘲笑我,出去以后我拉着他,我就想跟他说我没有,但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你才是走后门的那个,你是不是跟张乔伊签约了,她要送你出国?” 杨孝文是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不信你问萧杭” “那你是说你不打算跟她签约?还是不出国?” “这是两回事,我没有要签约,我出国有奖学金” “你不是跟我说要陪我唱歌吗,为什么还是选择出国,你不是说你不想这辈子被困着吗,都不算数了吗?”左然一下子站起来,挪开凳子,手里还握着啤酒瓶。就这样质问着,何沁辉吓的不敢吃东西,萧杭倒是早有预料,这件事酝酿了这么久,总有要摊牌的时候。 顶上的灯正好照着杨孝文,筷子头轻轻敲击着碗底,左然就这样看着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写不出作用的时候,拿笔尖敲着作业本,傻乎乎敲半天,不管是曾经多么辉煌,现在多么落寞,都没有变过,努力着不麻烦别人。他好到让张思美天天叫唤,怎么就有人能生出杨孝文这样的孩子,他就是别人家孩子,能够跟这样的同学做朋友,上辈子都积德行善了吧。 “我想过怎么跟你说,我是我爸妈的希望,你不知道我爸怎么坐的牢吧,那年我妈出了车祸,那人酒驾,我妈手毁了,这辈子不能拉琴,那人只想拿钱了事,一句道歉都没有,我爸跟他们理论,因为他们毁了我妈一辈子,然后不知怎么的,他就拿起刀捅了人家,幸好人没死,从那天以后我妈就更加催着我完成她的梦想,每次去看我爸,他也逼我,他们让我觉得这把琴太重了,拉琴对我是个负担,我只不过在完成他们想完成的事情,我来不及选择就已经不能选择了,我以为遇到你可以改变什么,我是幻想过,这辈子不拉琴了,我想证明自己能做的更多更好。” 左然喝完了手里的酒,又开了一瓶,替大家都满上了酒杯,“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国,我们继续唱歌啊,没了你我们还有什么乐队?” “没了我,你们一样行。” 左然像个孩子一样对杨孝文不依不饶:“不行,没了你就是不行。”酒精作用一上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孝文,我特别高兴你跟我做朋友,我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要跟你这样的好孩子做朋友,你转学了,我本来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要是再走,可能又见不到了,迟溪已经见不到了!”但是他看上去又是特别清醒的样子,手很稳地给萧杭倒酒。 夜越来越深,烤串店的人也越来越少,对话变的越来越清晰,杨孝文说:“现在的我跟你们相比,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我骄傲,萧杭,撇开其他的,你妈妈是林珈曼,你可以得到的,我努力一辈子都得不到,阿辉,爸妈在政府工作,衣食无忧,还有你左然,家里做着生意,幸福美满,我呢,什么都没有,只有熬不完的拮据日子,我喜欢的女孩都不敢跟她开口,还有,我不想让我妈再为我操心!” 说完,杨孝文拎起书包走在夜色里,路灯把他的背影拉的格外颀长,头一回见他从这里离开,马不停蹄地打了车走,载着他的出租车从身边开过,左然突然追着车跑,大声地对他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回来!杨孝文——你他妈给我回来!” 一个晚上,数不清左然喝了多少酒,最久状态,他抱着吉他,听不清胡言乱语些什么,萧杭和何沁辉,一人一边架着他上楼,安静的房间,沉闷的呼吸声,睡眠安抚了所有的情绪。 何沁辉独自在琴房擦着架子鼓。萧杭也沉默地坐在钢琴前,乐器是什么,不想说话的时候,一个代替语言发声的朋友。 何沁辉知道,乐队散了,但是跟架子鼓不能散,说:“萧杭,我以前觉得敲代码挺有趣的,还能做个小游戏逗我小侄子,现在觉得这鼓也不错,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打了。” 很多人,不知道怎么地走着走着就散了,像是一个点四散的光芒,顺着黑暗不断伸向远方,连回头望的时候,也看不清来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迟溪葬礼 不知道是谁说的,青春是一场兵荒马乱,不管是谁说的,不得不说形容的真好,这几天来,左然就跟自己经历了一场鏖战,恨不得立刻长大一些,至少可以泰然地掩藏那些兵荒马乱后的无助。关掉手机会得到少一些的问候,因为每一句问候都是又一次的打击,整个寝室淹没在烟味和泡面味里,隔壁床的家伙昨晚吃剩下的麻辣烫还在桌上发酵,看着窗外的大雨,很大很大的雨,楼底下的铝合板被雨砸的哐哐作响,一副摇摇欲坠要坍塌的样子,从来不信什么老天爷会哭这样的话,太矫情,今天却感觉,老天爷就是在哭,撕心裂肺那样的哭。 收拾完寝室的垃圾,也收拾了自己,看着没多少精神,至少身上是不臭了,迟溪的蝴蝶吉他此刻就躺在桌边,不知道迟溪是怎么利用最后的力气寄出这个快递的,她不知道左然的具体地址,只能寄回人民医院,拜托小护士转达遗物,摸着凛冽的琴弦,最怕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让九泉之下的她后悔自己所托非人。 殡仪馆的大厅放满了迟溪的照片,每张都笑靥如花,她笑得越开心,左然心里就越痛,左然进不去,里面挤满了人,他带的花和大多数粉丝的一样,放在外面,虽然觉得跟张乔伊的是恋爱,但是这人生中送出的第一束花,给了迟溪,在众多白色菊花里面,它红的特别耀眼,女孩当然得送红玫瑰。 不知道是什么效应,跟梵高一样画一样,功成名就于身后,现在满大街都能听到迟溪的歌,连普通路人都不吝啬的抛出伤悲,左然听到治安亭的保安来谈话,姑娘年轻,漂亮,才华横溢,最后凝成一个成语——英年早逝。左然移步过去,大雨伞下,他想再唱首歌,保安不太理解左然的意思,人头攒动的状况,他们也不能离开岗位,婉言谢绝了,雨倒是不怕,怕的是雨淋湿了迟溪的吉他,环顾了四周,有棵香樟树下,倒可以避雨,只是还没等转头,头顶的雨停住了,竟然是萧杭,这个下午要比赛的人,此刻竟然在这里。 萧杭的黑色雨伞解救了这一场给迟溪的告别演出,终于可以倾尽全力唱完这一首歌,那些过去的时间,一首歌唱不完,阔别的经年,宁可只是人群太过拥挤,挤着挤着,悄无声息地走散了,左然虽然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件事,但无法坚强到不落泪,他紧紧握着吉他,琴枕部位硌疼了手,人应该记得为什么要流泪,泪水的苦咸,伴着手心的疼痛,是一种记忆方式。不管多少年,都回忆得起来。 迟溪,我来送你了,下辈子你来做我亲姐姐,不,亲妹妹吧。左然站在萧杭的黑色大伞下,望着前方渐渐疏散的人群,抱着吉他声泪俱下。那把好几次伴随迟溪出席演出的吉他被人认了出来,只是不敢靠近,远远的偷拍着照片。 两个人站了估计有一两个小时,左然意识到再呆下去会耽误萧杭,说:“萧杭,回去吧,下午你还比赛呢。”此刻才注意到萧杭手里拎的包装袋,只有自己家饺子店才独有的包装,褐色牛皮纸,今天下雨,还特地覆盖了透明的塑料袋包装。 “我妈来过了?” 而此刻的张思美已经又匆匆回了杭州,她劳碌奔波,只为知道左然一切都好。半个小时前,她还在对面的马路上遥遥的望着儿子,从小到大他就没有他过不去的坎,况且现在有萧杭陪着。 “你妈给你带的吃的,她说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小笼包。” 左然一脸的焦急:“她人呢,在哪?”环顾四周,都没见到,走了也好,不应该对着妈妈难过。 看到儿子一切都好,趁着萧杭走开的空档,张思美又匆匆踏上了归程,饺子店的收成,是儿子的后盾。所有的梦想,看上去都不是免费的,精力儿子出,钱总得父母备着点,在她看来这是本分。 张思美是看了新闻才知道迟溪的事情,可是却怎么也联系不到左然,左然这孩子从小捣蛋,但是从来报喜不报忧,自己哭鼻子的事情或者让家人哭鼻子的事情,都不说。大清早,张思美准备出门的时候,天还黑着,只不过一如既往的早起而已,从家走向店铺,从黑夜走到破晓,二十几年如一日,此刻只能联系萧杭,崇川的路只有他可以领着去,心心念念着孩子还在睡,让他多睡一会儿,到了崇川高铁站,才战战兢兢地打了萧杭的电话,这个电话一直存着,今天是第一天打过去。 张思美的背景声音很熟悉,地铁报站的声音,杭州的地铁好像还没通,本次列车终点站静山国际机场。“张阿姨,你来崇川了?”还没等张思美开口,萧杭已经反应过来了,张思美直到此刻还不知道怎么开口。信号不是很好,萧杭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张思美提高了嗓音:“萧杭,阿志电话打不通,好几天了,迟溪的事情我也知道了,我很担心。”张思美此刻心急火燎。 前天晚上,左然又一次喝醉,萧杭急着回学校,并不知道左然是什么时候从家里走的,留了个纸条,说自己回学校了,晚上有实验课。想起来确实有不止24个小时失去联系了。外面的雨疯狂的下着,“阿姨,您先别急,我马上去接您,这样,您在人民广场下地铁,我这就过去。”萧杭挂了电话后就不停地打着左然的电话,已经关机,而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了,只能先找到张思美再想办法。 张思美在人民广场地铁站的1号出口安静的站着,靠着墙,看着外面下的雨,时不时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十分钟以后,萧杭才姗姗来迟,这个城市的早高峰一向很可怕,尤其是这样的雨天,整个地铁里头都湿漉漉的,混着汗味儿。很多地方上不去也下不来,身上的水不是淋雨淋的,而是蹭雨伞蹭的,这个人民广场站就是这样,面色匆匆的人群在拥挤的状态下,用最快的方式通过一个个出入口。张思美寂寥的气场为她隔绝了一小部分空间,只有她和站在入口发报纸的大爷看上去不匆匆忙忙。 在最近的肯德基,萧杭陪张思美吃了顿早饭,只是期间萧杭只顾着不停拨打左然的电话,粥只喝了两口,张思美见到萧杭以后渐渐宽了心,她猜测左然一定会去迟溪的追悼会,吃完就动身,萧杭看张思美已经吃完,顺口就是一句:“好的,那阿姨我们走吧。” 张思美并没有起身,她指了指萧杭的那份说:“你还没吃呢,你们这些孩子,就不爱吃早饭,阿志也是,放假在家一觉睡到吃午饭,对身体很不好,等你吃完,我们再走。” 细嚼慢咽的习惯在此刻显得很尴尬,看上去像是拼了命一样往嘴里塞东西,张思美给他递了张纸巾嘱咐他慢点,不得不说,这个孩子是打心底喜欢,左然的朋友很多,半个学校都是,还有一些社会上的,从小就不停操心儿子会被带坏,左然众多的朋友里,就知道三个,杨孝文,迟溪和萧杭。 这熊孩子,自己不咋地,交的朋友倒是都不错。 在学校的时候,不管那些年被老师告过多少次状,只要有杨孝文在,她就知道儿子不会学坏,迟溪则是另一个相较杨孝文的存在。今天正好是迟溪的追悼会,小溪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最应该好好活着的孩子,迟溪每周末上门教学,整整两年。这个女孩按照左然的指示掐着点来,那个点是肯定家里只有左然一个人的时候。学校老师告状左然晚自习下课偷着练吉他,于是就想知道周末臭小子在家都干啥,来了次突击张思美有个好脾气,从来不跟外人窝火,什么事只对儿子来,送走迟溪后,安静的客厅对左然来说可怕的要命,张思美握着吉他,两眼泛着冷光。迟溪走了又折了回来,在门口喊着左然的名字,左然不敢应答,迟溪在门外喊:“阿姨,阿姨,你别怪左然,以后我不来了,你别打他。” 张思美刷一下打开门,依然冷目泛光,一把把迟溪拉进门:“小丫头片子,瞎嚷嚷啥,我从来不打孩子!” “对不起对不起,阿姨我错了,我以后不来了,左然,对不起。”吓得迟溪都快哭了。 张思美一阵的莫名其妙,是哪句话说重了,肯定是表情出卖了自己,还来不及调转话锋,左然一把拉开迟溪,对张思美说:“你凶我没事,你别凶我朋友!”话音还没落稳,迟溪不仅没被左然的话感动,反而呛了起来:“不许对你妈妈大声说话,没礼貌,跟阿姨道歉!” 左然不知道哪根神经受到了迟溪的刺激,竟然傻愣愣的说了声:“妈妈对不起!” 那些日子从左然嘴里旁敲侧击地打听迟溪的事情,一个女孩子在外头不容易,并没有同意左然学吉他学唱歌的事情,周末默许迟溪来,只不过想招呼丫头吃顿饭。最后就是萧杭,很安静,连吃饭都很安静,不得不说,左然没有学坏,该担心的事情,也不再是这个。想到这里,除了为那个再也不能唱歌的女孩默默流下眼泪,什么为此发自肺腑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拯救混不吝 张思美后来跟萧杭说了个事故,前几天刚发生在菜场,当事人在菜场边上开个面馆,看着每天的生意就知道赚的不少,前两天儿子自杀了。听到这里,萧杭竖起来汗毛。张思美说,孩子嘛也是想不开,按理说父母管教几句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们这辈人,都是望子成龙,我们这样的出身,没几个有文化的,说话有时候都不通道理,你们就不一样了,你们读书多,懂的道理其实不比父母少,我们只不过不想让你们老犯错,有很多时候着急了些,想着什么事儿都替你们办了,什么选择都给你们做了,我知道,我们这样不好,你们都大了,听的进就听,不爱听就搪塞几句得了,这孩子就是太较真,他要是真不想按父母的来,其实父母又能拿他怎么样呢,马上都高考了 张思美看着今天显得特别单薄的左然,眼泪啪啪地流,她看着他瘦弱的肩头,背着一把大吉他,那吉他看着又好重好重。她接过萧杭递来的纸巾擦掉眼泪,又接着说,阿姨也不是今天才突然明白这个道理,阿姨也有阿姨的道理,他想唱歌,他爸挺支持的,他的第一把吉他就是他爸买的,店里最贵的那把,他懂个啥做工啊,材料啊,他就知道给儿子最好的,我也不是不支持,他总得做出个样来,我才支持啊,你也知道,学乐器很难坚持的,不小心自己就放弃了,他要是在我的反对下还能坚持,才算有斗志,不过从今天起,他做什么我都支持,只要他开心,我就开心了。 萧杭听得很认真,像是一番教诲一样聆听,说不出表现醍醐灌顶的话,只说了一句:“谢谢阿姨,跟我说这些。”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诚意。 张思美被逗笑了,说:“我才谢谢你呢,那臭小子一向听我说话听不到三句就溜了,嫌我烦,他小时候可坏了,上树掏鸟窝偷蛋,完了煮熟了再放回去,太欠揍了。你妈跟杨孝文的妈呀,都是别人家妈!”看到他没事,我就走了,阿姨给你们带了小笼包,他小时候,最爱吃。” 萧杭接过拎袋,挽留着说:“阿姨,着急回去吗,吃过饭再走吧。”张思美摆摆手。萧杭又问:“那您有什么要我转达吗?”张思美想了会儿说:“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别抽烟喝酒,好好唱歌。” 左然反应迟钝的事情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觉察到,他整个人湿哒哒地站在公交站,去他学校附近地铁站的公交车过去了两辆,去萧杭学校唯一能转的公交也过了,他那双空洞的眼睛,没有方向的朝某处转动,没有停留,萧杭突然间有些害怕,那些表面上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人,其实很脆弱,也许也有不为人知的伤,藏得好,匿进深渊。雨渐渐小了,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萧杭拉着左然上了好久才打到的车,再不回学校就赶不及下午的彩排了,“师傅,去音乐学院,谢谢!” 左然坐着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着心在跟萧杭说话:“你记得我跟你说我妈改的我大学志愿吗,那时候迟溪在北京,我想去北京,就是想找她来着,我妈不知道这些,她在意的不过是北京太远而已,我是想过,也许她不改我的志愿,我就可以和迟溪在一起,所以很长时间里,我憋足了劲儿跟她势不两立,我是不是个混蛋?” 萧杭摇了摇头,呓语不止的左然显然超出了自己的沟通范围,因为他犯的症状太像喝醉了的林珈曼,会做假设,会用各种不会实现的假设否定眼前的真实,已经结束的也许是遗憾,每每想来都觉得可惜,这种惋惜倒进墨汁般乌黑的梦魇,只是醒来后的捶胸顿足c泪流满面都没什么用,人生就像这一路,可能坐错车,可能开错路,可能下错站,可能会迟到,未必完美,要执着,也要忍痛放手。过去的林珈曼太执着,现在放手了才收敛起所有的刺,也就是因为这样,萧杭才敢靠近她,才敢走出爷爷错误教育的执念,自己并不是妈妈的伤疤衍生品,每个人都独立而生,你要坚持不受他人影响,就没有影响。 萧杭问他:“你想知道你妈跟我说了点什么吗?” 左然这才转过头,泛着空洞的眼神慢慢聚起了光:“什么啊?” 张阿姨讲了很多很多,现在都不知道总结那一句比较合适脑子打了两个圈说:“阿姨她,她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左然切了一声,然后又转过身去。 “你一会儿去哪?” 左然摇摇头,原来好好的,但现在是一团乱毛线,找不到头,“你去哪我去哪,行吗?” 萧杭看了看手表说:“行,何沁辉下午来练鼓,你要么陪他练会儿,累就到我寝室休息,比赛差不多6点结束,然后去吃饭,晚上酒吧有演出,你得去。”左然对萧杭的行程除了最后一条,都赞成,酒吧他不想去了,少了杨孝文的乐队,不再是乐队。“我跟老板说过了,不唱了。” 萧杭默默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他不想去,要不换个地方?” 对方回复“不行!” 萧杭回复“你自己想办法。” 到学校的时候天晴了,朋友圈都在转发各色各样的彩虹图片,阳光和煦,天蓝如洗,这六月的第一天,太惊艳了,不知不觉夏天已经安置好了时节,也是学校开始忙碌的时候,准备离别的时候,只是萧杭好几次都觉得忘记了什么事。 左然就颓废地站在彩虹底下,低着头看地面,偏长的头发没打理,胡茬的长度看出来起码三天没刮了,裤子和鞋子都在早上的雨里湿透了,他是这张风景画里最大的破坏。萧杭想来想去,都不能把这个人带到任何公共场合,他竟然是这个模样和最好的朋友去告别的? 当然三个小时后的左然判若两人,萧杭不知道何沁辉是怎么做到的,除了状态还是比较消沉之外,外形基本恢复了,何沁辉和萧杭耳语:“今晚前男友有约”最后竟然是何沁辉出了馊主意,把一个在湖南的人搬到了崇川,他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说晚上都安排好了,希望萧杭随机应变,积极配合。 饭都快吃完了,突然两人异口同声问:“萧杭,你第几名?”萧杭庆幸,竟然被想起来了。举了一个手指,左然的眼睛终于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又暗下去,萧杭十分惊讶,表情可以操控自如不奇怪,奇怪的是左然现在是在表情不变的情况下,用眼神展示着内心的变化,左然说:“不愧是我的键盘手,就是不一般。” 何沁辉还是只完整的二百五,说张乔伊约会的地方就是酒吧,满大街的咖啡店,电影院不去,偏去酒吧,满大街的酒吧不去,偏偏去迷城,这主意也没谁了。九点不到,三人终于晃晃悠悠的到了酒吧门口,只是走到门口,左然突然就不走了,形好像那天去看迟溪,脚步一慢,踌躇一脚然后直接转身了,正了正吉他包,甩起脚步跑得飞快,三个人当中他是当之无愧的大长腿,谁都追不上他,还好红灯多,左然被横在眼前的车流挡下,心一大也就穿过去了,好歹是个人行道,只是站在这边的左然望向不过一二十米的对面,都远的好像海的那边,不跑了,跑的再快也到不了真正想去的地方,萧杭和何沁辉就站在背后计算着时间,四个灯的时间。 其实那天的情节,左然早就猜到了,根本没什么前男友,那种过去了的东西,张乔伊是铁定不会再看一眼的,曾经在她失恋的时候表现的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现在想来真是难为情,因为曾经的自己压根不能对她表现的感同身受。只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左然,依旧也会感谢这个姐姐,她是偶尔暴躁,偶尔骄傲自大,但是真实的是只有她的骄傲,才能把左然痛失好友的惊心动魄,看成云淡风轻。这么多天她不发威,只不过给左然这只hell一 kitty一点面子而已。 幸好,左然又心一横往回走了,不然这里的两外两个直男这辈子都想不到怎么才能让他好过,毕竟根本不知道左然伤心的是迟溪还是杨孝文。四个灯的时间,左然心里只想了一件事,去见她的根本意义,有些人就像三字经说的性本善,天赋一样知道什么是乖什么是不乖,而有些人,也不是性本恶,但是就是不让人省心,自私狭隘,以为自己的世界就是全世界,身边的人都该跟着自己的旋律走。 左然的这段旋律第一次被纠正是迟溪,第一次被颠覆是张乔伊。 推开酒吧门的那一刻,只有张乔伊摇晃着酒杯坐在吧台,昏暗的灯光被今晚的安静洗刷的很明亮。没有什么前男友,没有什么约会,连酒吧都包装的不是酒吧了。张乔伊已经喝上了,眼圈泛红:“你个臭小子,我以为你不来了,你不来我今晚就亏大了,我也不是什么事都有办法,对你,我就是没办法,可能我是老糊涂了。我要找你还得花这么大劲,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语气里泛着来自心底的温柔。酒吧里迷离的光线照着她,酒杯里的酒闪着光。 萧杭和何沁辉还是习惯性地去找自己的乐器,然后就坐着,主唱不动,他们就不动,像两盏聚光灯一样照在张乔伊和左然身上。抬头张望了一会儿平日里跳跃的灯光,就是不敢看张乔伊,她今晚的样子跟平日里并没有差别,她一直就是这样,那些炖过的汤,送过的礼物,每次见面时小心思的安排,都配不上她,可是她每次欣然接受的样子,现在想来太委屈了。 那些东西,包括自己,全部都配不上她。 终于舍得放下背上的吉他,其实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按照张乔伊的性格肯定不能敷衍了事,一个眼神就能看透一切的样子,丝毫不觉得是因为自己太过年轻,什么都放在脸上,任何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拿出那把蝴蝶吉他,左然抬起头,张乔伊微红的眼睛里,看到一个比任何时候都显得青涩的左然,他问:“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原来,在安静地可以听到回音的酒吧里,这副不受烟酒影响的年轻嗓音,这么好听,张乔伊入神了。巴不得那两盏灯赶紧识相一点,然后好听他说一晚上的话。 “那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说我一直没有回答你愿不愿意做你女朋友,那我现在问你,我这16666快金砖,你还愿意抱吗?” 左然傻了,半天没说话。 “那我点首歌吧!”还是那幅样子,钱包拍在桌上,“我要听《我愿意》。”反应一向慢半拍的萧杭终于反应过来了,拉着何沁辉,嗖一下消失在酒吧。 初夏的夜风难得的舒适,净泠江的夜色在这头难得的安静,何沁辉就这么睡着了,再一次看见左然的时候,他从霓虹灯的那边走来,朝这边吹了个口哨,萧杭转身看向他,这夜里,他又是之前的少年。 混不吝的大男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兄弟和好 小时候爸爸做过机器猫的比喻,大熊学习成绩差,拼命吃记忆面包的时候也许难过的也不是肚子,悲伤的大脑里也在责怪自己的不努力,被胖虎欺负后只能哭着跑回家找机器猫帮忙的时候,也会愤怒为什么善良的人为什么总是弱者,作为被机器猫选中的人,大熊是幸运的,因为自己没办法做成的事情,总有机器猫的道具来解决,可是左然并不是那个被机器猫选中的孩子,爸爸陪着左然看了一年又一年的机器猫,得出的道理就是:靠你自己,但是爸爸妈妈也可以偶尔是机器猫。只可惜,你的爸爸也是个残次品。 有‘如果电话亭’也不错,说出如果杨孝文现在立刻马上原谅我就好了,立马兑现。 有‘诚实丸’也行,说出杨孝文,哥们错了,你原谅我吧这样的话就简单很多了。 瞎想些什么没用的,现实情况是哪句话都说不出口,想来自己真的是太不兄弟,丝毫不了解,丝毫不妥协,非逼得杨孝文说出那番话,自己真想抽自己俩耳光,哟哟哟哟,个没骨气的样子,跟自己兄弟道个歉还别扭上了,太恶心了,真不是左然! 就这样在巷子外头转悠转悠,转眼转悠了小半天,打远处走来个人,高挑清瘦的身材一点没变,走近了才发现,他板寸的头发都看得出白了鬓角,皮肤也变得黝黑了,杨孝文的爸爸年轻的时候,不比杨孝文长的差,现在确实苍老很多,他就这样拎着蔬菜和水果径直走过了,没有认出左然。突然巷子里头传来呼救声,他反应极快立刻跑了起来,手里的大包小包掉了一个,左然也不差,捡起杨孝文爸爸掉的水果后往声源处奔去。地上躺着个人,周围围了不少人,左然看不清情况。 喊了出来:“快散开,我是医生!”所有人立刻给左然腾了地方,看到情形后,才意识到后面那句话可能说大了。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抽搐吐着白沫,实战经验欠缺的左然一时也慌了手脚只会对人群喊:“还看什么看,打120啊!”人群里反应最快的依然是杨孝文爸爸。 左然抖着手解开了小孩的衣服,扶正仰卧,微热的天气里,小孩早就湿透了衣衫,为了防止咬着舌头,应该找根筷子,“筷子,哪里有筷子?”说完又从包里拿出手绢准备裹在筷子外头,但是筷子来的太迟了,伸进小孩嘴里的是自己的手,还真有劲,一下就出血了,杨孝文妈妈家就在隔壁,她正好在现场,左然从她手里接过筷子的时候,她叫了出来:“啊,左然呀,你的手!” “阿姨,帮我把手绢裹在筷子上,快!”然后左然的手才解脱了,顾不上其他的,只知道掐人中应该不会错,小孩额头的虚汗直下,左然也慢慢稳了下来,把小孩抱进室内,到稍微凉快的地方,杨孝文家门厅里的旧沙发最合适。放下孩子,才意识到手被咬破的痛,血还在往外冒,生生的疼,最后只能跟孩子一起上了救护车。 从包扎室出来后,小孩的爸妈才终于到了医院,到处找孩子,还是左然给指的路,医生的气质和担当稳稳在线。 随后到的是杨孝文。他跑的气喘吁吁,“我妈说伤着你手了,哪里,我看看。” 左然手背在后面:“多大点事儿,别跟个娘们一样行吗?” 杨孝文从他背后把手拽出来,说:“神经病,你说谁是娘们,什么样叫娘们啊?”左然哑口,背起包就要走。杨孝文拉着他:“那孩子的父母就住在我家前边,外来打工的,他们” “我刚看见了,着急找孩子去了。”左然突然觉得在杨孝文面前嬉皮笑脸没之前那么自在了,说好了是找杨孝文道歉来的,不知道心里鲠了什么骨头。“走了走了,还等着他们谢我吗?不然我的红领巾没办法更鲜艳了”书包里的东西,背了快一天了,现在觉得特别沉重,一转头,杨孝文还站在原地,眼神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对视的这一秒,他看到杨孝文脸上的笑容,只能抬头看一眼天花板,因为自己笑不出来。 杨孝文这一身穿的,立马都可以回星巴克上班,白色的衬衫,卡其色裤子,和淘宝买的不过几十块的纯黑色帆布鞋,何沁辉有一模一样的一整套,整套加一起不超200块,200块对自己来说买顶帽子都不够。“杨孝文,娘们什么样,我是娘们就追你,一辈子赖着你!可是我是男的,只能跟你做兄弟,还收不收兄弟啊?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杨孝文一肚子的波涛汹涌,难过都被搅黄了,这家伙是不会平白无故出现的,也不枉费今天上午在他寝室楼下等半天,中医院大学对比音乐学院,太大了,光是找到他的寝室楼就费了老大劲,知道他爱睡懒觉,也许等到中午都等不到他下来吃午饭,可是憋着心里的话要憋出病了,一定要说出来,谁知道这家伙居然先走一步。 左然走在前面,杨孝文跟在后面。医院也很大,比菜场还热闹,杨孝文不太来医院,重感冒都是死扛过去的,今天才感受到一点点左然是医科生的感觉,更多的时候,感觉他是个不务正业的音乐生。走到外面,左然突然回头:“孝文,我是有东西要给你,之前说过要把奖杯放你家的,我在崇川也没个家,搞不好我嫌占地儿就丢了,我在这个城市就一张床的地儿,还得付费。” 杨孝文从他手里接过奖杯,属于n一thg的奖杯。前几天,学了个新词,叫活久见,就是活的时间长了,有些东西总会见到,有些事情也是这个道理,活的久了总要经历。常常觉得自己的童年多么多么不幸,多么多么羡慕左然,曾经那么不愿意跟他做朋友,但是只有他,在跑步测验的时候,会停下来等自己系鞋带,只有他在自己最难过的时候,请客吃肯德基,把他最喜欢的圣斗士拿出来分享,那年走的匆匆,都没跟他说再见,不求什么,只求再次见面的时候,还跟上一次一样,他高兴地跟个孩子一样,大喊着:“杨孝文,你在这里呀,我是左达志呀,太特么刺激了!” 谁知道下次重逢要经历多少的路程。 “杨孝文,以后我要一个人唱歌了,你觉得我行吗?” “当然可以!” 左然换了一个问法:“你说路飞,没有索隆他们,还能成为海贼王吗?” 杨孝文不太听得懂他的问题:“路飞是谁?” 左然对着路灯杆子一捶,捶中了伤口,疼的直冒汗,一甩手说:“我他妈就知道咱俩不是一路人,你玩你的古典乐去,在国外好好照顾自己,我走了,别送了,就到这儿吧,哥们后面就不去送你了,我的奖杯好好替我收着,我会回来找你拿的!” 杨孝文无奈,感觉要出国的人是他一样。 许多许多年以后,杨孝文才找到左然问题的答案,不管他还需要不需要,只要他还记得,就愿意回答。索隆说:我曾向他许下承诺,比现在的我更强,去达到的我的梦想,并让他成为海贼王。“我会记得你说你是娘们的那句话,做兄弟也可以一辈子。”到最后,想说的话没有按照原本的样子来说,但是左然就是左然,除了背不出《春》和《海燕》那种课文,没有他不能解决的问题。 其实谁也不知道一辈子多长,谁知道你结婚生子之后还有没有时间找我吃串喝酒,谁知道会不会得个阿兹海默症,一辈子还没过完就忘了一辈子的事,反正,活久见。 他比划了一个一k的手势,这个明媚的初夏午后,他像一道光一样,永远走在前面。 昨晚,左然最不知所措的时候,张乔伊问他:“你觉得杨孝文是谁?” 这问题特别扭,比问我张乔伊是不是你女朋友难回答多了,还是拼命说了很多个标签:我的老同学,我的好哥们,我的好队友 张乔伊说话很不给面子:“放屁!杨孝文是你的谁重要吗?” 左然又思考了一会儿:“他是很棒的吉他手” 再一次被打断:“放屁!他小提琴拉多好你瞎吗?” 说对了,真的是瞎了吧,张乔伊就是在说了一堆甜言蜜语后把左然骂醒了,任何人首先是任何人他自己,然后才是其他人的谁谁谁,是不是其他人的谁谁谁也不是那么重要,做好自己就已经累的够呛了。张乔伊还说,挽回一段关系,总要有人愿意先服软,先服软的那个人也不是说更卑微,而是更看重这段关系,道个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乔伊说的头头是道,几天前,杨孝文说现在的我跟你们相比,没有任何一件事值得我骄傲,那么多年以后他找到属于他自己的骄傲吗?他从国外回来就会骄傲吗?这个问题也问了自己,在张乔伊面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骄傲,除了会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之外,只不过是个屁大点事都解决不了的小屁孩儿。 这是个忧伤的问题,随他去吧,人都会长大的,明天比今天大,所以明天会解决很多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