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悲纪》 正文 第1章 终南之变 原野上的风凛冽地自北方吹来,迎面如刀割一般的疼,干枯的枝桠在其中摇摇晃晃,看起来像随时都会折断的样子。天上的星星稀稀疏疏,不如夏夜般璀璨,只有月光漫天,自南天倾泻下来,洒在山石和林间的残雪上,泛着冷冷的银光。在这条通往长安的官道上,除了一匹疾驰的骏马和马上的骑手,再无他人冒着这夜色前行。 马蹄声划破夜空,与风中传来的远处群山中的狼啸混在一起,渐传渐远。易迁流裹紧了身上的斗篷,掏出酒囊灌了一口,身下马儿一个响鼻,他哈哈一笑,拍了拍马颈:“老兄,辛苦你啦。明日到了长安,请你吃最好的草料,再找个人给你洗一洗,让你也好好歇上一歇。”那马又是一个响鼻,眼神间似乎十分满意,蹄声听起来竟快了不少。 易迁流扶了扶身后绑着的长匣,似乎觉得绑的不够紧,又把绳索系紧了些。这匣子里装了些什么,易迁流并不清楚,但从材质和匣子上的“静水锁”来看,应该是某个稀世珍宝。其实,最后使易迁流坚定了自己的判断的,还是雇主交给他五千两黄金的佣金。“五千两黄金,这么算下来,这东西至少也要值五万两了,甚至十万两也未可知。”易迁流对马儿说道:“幸好明日我们便能到长安,等到时候就无事一身轻。只盼这最后这点路别出什么事情,否则真是倾家荡产也赔不起了。” 又走了一段时间,易迁流看了看月亮,算了算时间,下了马。“先休息一两个时辰,正好可以在上午进长安,老兄,你觉得怎么样?”易迁流生起一堆火,和马儿一起取暖。树枝在火堆里噼啪作响,易迁流盯着跳动的火光,自言自语:“后天就是上元节了,老兄,你第一次去长安就正好遇到上元节,可真有福气。我小的时候去过一次,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满街的花灯和热闹的人群。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会有机会再体验一次。”说罢,易迁流只觉得身边特别安静,转头一看,马正躲在树下,眼睛中满是惊恐。易迁流一惊,起身环视一周,没有发现什么,再仔细听周围的声音,才发觉四周群山中的狼啸竟然消失了。除了火堆和自己呼气的声音外,连一直未停的风声都消失了。“怎么回事?”易迁流暗忖,悄悄地靠近马,掏出一把bi sh一u。 就在此时,从南方山中爆出一道璀璨的光芒,直冲天宇。这光芒如此耀眼,使得四周一瞬之间竟亮如白昼,易迁流睁不开眼,只是在模糊间看到这道光芒四周有隐隐数道霞气环绕,然后融入其中。突然,大地震动,隆隆的声响越来越大,震得远在数百里外的易迁流双耳嗡嗡作响。光芒暗淡下来,敛为一道光柱,直指北极星而去。紫薇垣群星光芒大作,覆盖了整片天空,形成一片光幕。光柱与光幕撞在一起,接合的地方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相持不下。 易迁流望着这难以想象的一幕,脑海一片空白,口中干燥不已,突然,心中一悸,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老兄,快跑!”马儿长嘶一声,四蹄扬得飞快,向长安方向奔去。易迁流伏在马背上,继续望着天空之上的景象。只见那漩涡越来越大,但光幕却并无变化。这时,大地又微微一震,一道暗红色的c远比此前的光芒更加巨大的光芒汇入之前的光柱里,整个光柱都粗壮了不少,光幕震颤起来,上面出现了丝丝的裂痕,那裂痕逐渐蔓延开来,越来越多,整个光幕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最终轰然破碎。不知为何,易迁流心底忽然在光幕破碎之时,响起一阵玉石碎裂的声音,不住地回荡着,心跳越来越快。正在思量之时,北斗七星的星光陡然一暗,然后绽放出比平时耀眼十倍的光亮。易迁流忙定睛仔细观察,期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尽管北斗星光大盛,但也没能阻碍那道赤红光柱,不过十个呼吸的功夫,便被突破,只是突破北斗之后,那光柱细了不少,也再无此前的那股威势,但依旧直直地轰击在了北极星上。北极星在光柱的轰击之下,显得摇摇欲坠,星光逐渐地黯淡。过了几息,光柱消失,而原来的北极星也只剩下一点点光芒,在冬季的群星之中并不起眼,几乎完全隐藏于夜幕之中。 “这天下,要大乱了。”易迁流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直觉这样告诉他,他对此也深信不疑。“老兄快走,只怕晚了就进不去长安了。”易迁流拍了下马,心下焦急不已。他纵马狂奔,看着黯淡的北极星,心中的惊异c慌张等等情绪如山呼海啸一般,难以抑制。 自三百年前,帝国统一四海,安定天下之后,修真炼气之道便逐渐流行于王公贵族之间,道佛二宗盛行于世。即便是普通百姓之间,多多少少也流传着和尚c道人们的种种神奇的传说。易迁流混迹江湖时间不短,虽然并未真正见过那些修道有成的真人,但偶尔有些灵丹妙药之类的东西经过他手,对这些事情也算有所见闻。虽说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北极星又名“紫微星”他还是知道的,也听闻过“紫微星即为帝星”的说法,今夜之事,直指帝星,易迁流自然也明白会引起一番动荡。 “不管怎样,先将这东西送到地方再说。长安城内名门众多,若是真想探听消息也方便。”易迁流暗自想道,“再说,真的有什么大乱,也有这些修真者挡在前面。还是先管好自己的饭碗要紧。”正想着,从长安方向飞来几道流光,其中两道一转,落在易迁流面前,是两个道士,看衣着似乎是灵宝派的道士。“见过两位道爷,不知有何事指教?”易迁流翻身下马,急忙施礼,问道。 其中一个道士问道:“你刚刚从南面过来?看到刚刚发生什么了么?“易迁流忙回答到:“道爷所说,是指刚刚那道光柱吧?” “不错。”那道士回道,“你可知是怎么回事?”没等易迁流说话,另一个道士说道:“师弟,这人体内没有半点真气,这衣服看起来似乎是民间的信使。你问他这个,怕是徒劳无功。我们还是快点追上师伯。”说罢,纵身一跃,御剑而行。先前问话的道士扫了易迁流一眼,说了声“叨扰了。”也急忙走了。 易迁流看着那几道流光落入终南群峰之中,叹了口气,拨转马头,继续向长安去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长安 望着不远处长安的城墙,易迁流长舒了一口气,牵着马排在入城的队列里,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等着城卫军的检查。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城门四周不仅增添了不少兵马,在城楼上还可以见到几个道士打扮的人盘膝坐于其上。“这些道士怎么会在城楼上?难不成,除了昨夜的事情以外,长安最近又出了什么大事?”易迁流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想。 “你背着的是什么?拿下来看看。”一个兵士走到他面前,喝问道。易迁流从怀中掏出一块贴牌和一个钱袋,讪笑道:“军爷,我是信使,这盒子里是主顾托我捎带的货物。这是令牌,请您查看。这些钱请诸位军爷喝酒,还望笑纳。”那兵士接过两件东西,掂了掂钱袋,又看了眼令牌,笑道:“原来是平事令大人治下的信使,这令牌查验无误。快些走吧!”易迁流点头称谢,牵着马走了。城门上一个道士看着易迁流的背影,对身边的人说道:“师兄,这些兵士收了点钱,便如此轻待职责,真是可恶!要不要我去看看那人是怎么回事?”那师兄摇摇头,扫了一眼,道:“凡俗之人,贪恋身外之物,以金银为宝,不足为奇。这人体内并无半点真气,不必多费心思。”那道士听罢,再无言语。 易迁流过了城门,便向着东市走去。虽说他在江湖上讨了几年生活,但也是自幼年来过一次之后,时隔多年,第一次来到这帝国的核心,天下最为繁华的都市,被誉为“天府神京”的长安。易迁流此前也曾听过来自长安的商人描述过其中的景象,说长安街道笔直宽阔,若是站在朱雀街上,能一眼望到十数里外的皇城。整个长安金碧辉煌,城里面的市坊坐落有致,高楼不计其数,人群汹涌似海,在里面甚至不能转身,车马若是走错了路不能掉头,只能一直向前走。他还听说,长安西市里,来自北胡c西域等地的商人就有数十万之多,还有很多来自胡地的美人在那里彻日歌舞。若是夜晚在附近的山头上,还可以看得到长安的灯火映亮了天空。 在那时,易迁流便想着长安究竟何等壮丽芳华,然而进了这城门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所想还不如这长安的十中之一。只见街道上行人如织,他走在其中竟险些迷了方向。问过路人如何到西市后,易迁流一路走走停停,看着四周无数的高楼夹道而立,飞檐直入云霄,线条精致c美若天成,其上的琉璃瓦迎着日光,更是金碧辉煌。一路走来,易迁流只觉得自己目眩神迷,这长安城里的一切竟比昨夜见到的异象更显新奇,让自己口干舌燥。他眼睛四处打量,生怕错过什么,与已经逐渐遗忘的记忆不同,这活生生展现在他眼前的东西,让他有了全然不同的新鲜感。看得出来,昨夜的异变虽大,但并没有给长安的百姓带来什么影响,上元节将近,本就繁华的长安自然多添了一份热闹。 一道问路过来,易迁流终于到了西市,找了一个住的地方,看到附近店铺进进出出的诸多胡人,暗自慨叹:“平日里见个胡人殊为不易,没想到在这长安城竟有如此之多,传言果真不虚。”此时店伙计凑了过来,易迁流把马交托给他,命他好生照顾,特别嘱咐了一句“用最好的草料”,又开了间上房。店家原本看他风尘仆仆,略有些轻视,易迁流掏出一锭金子,店家便如换了个人一般,嘘寒问暖c说个不休,易迁流也不客气,直接让他去买上几件衣服,要好好地梳洗一番。店家接过金子,乐呵呵地去了。 梳洗过后,易迁流换上了店家买来的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一束,整个人看起来精明强干,英气十足。“店家,你这件衣服选得不错,倒是可以开一间成衣铺了。”易迁流拍了拍衣服,满意地道。店家呵呵一笑:“我家娘子是个喜欢打扮的人,平日里总喜欢让我陪她买些衣着首饰,这么些年总也是有些见识了。”易迁流闻言也是一乐,想了一想,又问道:“店家,你可知‘翠黛阁’怎么走?”店家一愣:“客官,你说的可是那平康坊中的销金窟?”易迁流点点头,道:“是的,有人命我去那里送上一封信,店家可否告诉我如何到这平康坊?”店家道:“这平康坊在长安东北角落,你若是从这西市过去,怕是要一路向东,穿过整个长安,到兴庆宫附近你再问上一问,便找得到了。”易迁流道了声谢,披上斗篷,便向着店家说的方向去了。 东转西转,问了几人,翠微阁诸楼已在易迁流眼前。围着这门口转了几圈,易迁流走到一个传事的仆役身边,递上一袋银子,说道:“这位兄弟,这翠黛阁中,可有一位萧念霜姑娘?”那仆役接过银子,傲然道:“我们霜公子之名,全长安谁人不晓?你是外来人吧?”顿了顿,说道:“凭你这点银子,连这门都别想进去。还惦记我们霜公子?”易迁流摇摇头道:“我这种俗物,哪里配得上霜公子这般天人?只是受人所托,给霜公子送上一件东西而已。这钱只不过是给兄弟你的一点辛苦钱罢了。这里有封信函,劳烦兄弟通禀一声,说蜀地秦公子有物相送。若霜公子有意收下,在下再去叨扰。”那仆役想了一想,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过了两盏茶的功夫,那仆役走出门来,说道:“请随我来。”易迁流拉起斗篷上的帽子,随着仆役走了进去。一路只见美人如云,欢声浪语不绝于耳,杯筹交错之声此起彼伏,易迁流略一观察,发觉这翠黛阁中,无论是女子身上的衣物饰品,还是桌上的杯盘菜肴,无一不是贵重之物,再看这楼内的雕花镂饰,也是精致至极,显然造价不菲。“真不愧销金窟之名,这里一夜的花销,只怕不下于百两黄金。”易迁流咋舌不已。 阁内虽说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可一个穿着斗篷c遮住面容的男子却也未曾见过,易迁流一路走来,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c悄声议论。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脚步也快了几分。见他就这般走向后园,众人惊讶不已,议论的声音又多了不少。跟着那仆役走了一会儿,之间那仆役停在一处小楼的门口,高声道:“霜公子,人已带到。”楼内传来一道极为动听的声音:“请进吧。”易迁流又向那仆役道了声谢,推门进去。 只见一个美人正斜靠在榻上的几边,身上穿着一袭象牙白镂花长裙,细柔的黑发绾成一个堕髻,上面插着两支青玉钿花,腰上系着一条湖绿色的丝绦。她的身姿妖娆浮凸,神情十分慵懒,带着一股隐隐的风流,然而双眸却是清澈秀丽,满是聪慧的神采,还带着一股英气。易迁流立于门口,夸赞道:“真不愧是人间独秀霜公子,容貌果真不同于其他庸脂俗粉。今次得见,足慰平生。”萧念霜掩口轻笑,说道:“当不起公子谬赞,只是奴家生得一副好皮囊罢了。”易迁流解开绳索,从背后卸下长匣,双手平端,说道:“这次有缘得见霜公子,还是因为蜀中秦公子命我送信的缘故。这便是他命我带来的东西,如今奉上,在下也好免去重担。”萧念霜挥手,旁边来了一个小姑娘,从他手中接过长匣。易迁流说道:“东西既已送达,在下就不再打扰霜公子了。告辞。” “这位公子,先不要急。短短数日,自蜀地至长安,千里奔波,应当十分辛苦。虽然有秦公子的佣金,但公子这般劳累,奴家依旧过意不去。既然公子已到了这翠黛阁,不知是否愿意在这里稍稍歇息呢?今日公子所有开销,皆有我承担,也算是我给公子的佣金。”萧念霜直起身来,说道,“公子来得也巧,今日奴家正要弹奏几首琴曲,望公子莫嫌奴家琴声粗鄙c不堪入耳就好。”易迁流略一沉吟,施了一礼,道:“霜公子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只是不知为何,霜公子会对在下这般礼遇?” 萧念霜道:“公子不知,这秦公子与我也算是旧交,昔日一别,多年未有音讯。这次公子前来,不只是给我带来了宝物,还带来了故人音讯,奴家感激万分,只能尽力以报。”易迁流道:“原来是这样,那在下先去前阁,静候姑娘的琴曲。”萧念霜回了一礼。 易迁流退出房门,见那仆役还在,刚要说话。那仆役道:“霜公子已交代下了,请随我这边走。”易迁流示意带路,找了个角落坐下,加了些小食酒菜,谢绝了陪酒的美人,一个人喝了起来。正喝着,有几个人的谈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闻听一曲念旧生 这翠黛阁的主阁,上下分作三层,一楼是最大,布置了数十个桌子,每个座位都有几个男女在在谈笑。二楼则如环状,每处座椅间都用屏风相隔,易迁流就选在这层的一个角落里坐下。三楼则分为南北两侧,南侧似乎是些雅间,北侧则是一个偌大的平台,被轻纱所遮蔽,看不见有什么。 易迁流谢绝了陪酒的美人,自己倒了一杯,闻到酒香,神情一振:“竟是’美人醉’?这酒香醇烈,应该是五年的陈酿,没想到今夜我也能享这般口福。”连着喝了几杯,他便觉得口齿生香,整个人飘飘欲醉,又多要了几壶。就在此时,从相邻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声音:“祭酒大人果然与我等不俗,素日里我等来此处,都是在那三楼的小间里,太过安静。没想到这二楼反而更添妙处,既与他人相隔,又能体味这男女欢声c融融其乐,倒是合了我辈为官之道。”另一道声音传来:“正是如此,既据庙堂之深远,又备江湖之喧嚣。这等境界,只有祭酒大人才能体味,下官自然比不得,只能沿高山深渊而行。”其后就是一串之乎者也,似乎真的在这里体悟上治国为官之道了。 易迁流听的好笑,暗道:“这些人来这风月之地,竟也能歪扯出一堆道理,这一肚子书算是进错了地方。”又一想,“祭酒大人?莫不是当今的天子祭酒莫崞若?传言之中,常把他和前代祭酒相比,说他除了溜须拍马,便只会寻欢作乐,与上代祭酒相比仿若云泥,这次看来,着实不虚。”正腹诽之时,又听那边说道:“祭酒大人,明日圣上要在皇城之前与百姓共庆上元佳节,届时百官应当撰文庆贺,不知大人又有了什胏hun èng恼拢俊?br /> “此时而作,虽万人千景显于眼前,但终究少了些味道。还是待明夜,本官细细体味之后再说。”莫崞若回道,易迁流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印象,只觉得他声音虚浮,缺少中正之气,非常的不舒服。又听那边问道:“我朝九代先君,没有与百姓同庆上元的先例。祭酒大人,圣上此举,可与昨夜的那异象有关?” 莫崞若道:“确实如此,天下安定已久,百姓多年未闻大变。昨夜光冲北极,某些愚民竟传言说是天下大乱之兆,闹得人心惶惶。圣上此举,也是为了安抚百姓之心,震慑宵小之辈,告知四境诸蛮夷帝国繁盛依旧罢了。”有人问道:“我听说,昨夜几位道佛两派的高手前往终南异变发生之地,只看到方圆十里山岳崩摧,中心附近三里更是化为齑粉,数十里内甚至连飞禽走兽都不知所踪。不知可是真的?”那莫崞若呵呵笑道:“李大人消息果然灵通,确实如此。”那人又问道:“那是不是有什么妖魔现世?否则怎能弄出这般动静?如此看来,岂非真是大乱之兆?”莫崞若轻咳一声,道:“慎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除此以外,不要多做议论。”诸人连连应是,换了个话题,继续聊了起来。 易迁流听那边接下来说的都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也不再留意,继续自斟自饮。一道清越脆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盖住了全场的欢闹之声:“诸位客人莅临,翠黛阁颇为荣幸,故而由我家霜公子为诸位抚上几曲,以助雅兴。”诸人齐声较好,易迁流抬起头来,看到那原本遮掩着三楼平台的轻纱不知何时已经收了起来,萧念霜端坐在那里,身前玉案上放着一张琴。和此前见到的时候略有不同,她脸上略施了点淡妆,樱唇之上涂了些许胭脂,更显美艳。整个人在香炉散出的缕缕青烟之中,缥缈如梦幻,绰约如吸风饮露的仙子。 琴声响起,丝弦颤动之间,古朴又清远,易迁流静静地听着,只觉琴声清转悠扬,如山间泉水,汩汩而流,流淌入心。他不通音律,但依旧沉入其中,渐渐地,曲风一转,变得萧疏哀怨,似乎有薄命佳人低声轻语,又有好友正在不舍分离,游历半生,所为不过是知己一二,共游江湖,但星河流转c命数已定,世事多变,有几人能得偿所望。易迁流想起自己过去的经历,恍然若失,大口大口地灌下“美人醉”,毫不在意喝得太猛,已经打湿了衣襟。 琴声渐渐地停了,萧念霜双手离开琴弦,缓缓起身,诸人高声叫好,阿谀如狂潮一般不绝于耳,一个比一个响亮,生怕被别人的声音盖了下去。萧念霜扫过诸人的面庞,见过诸人狂热的神色,依旧巧笑嫣然,眼神深处藏着一丝失望。她向诸人施了一礼,说道:“感激诸位聆听,不嫌奴家琴声难以入耳,念霜谢过了。奴家今夜有些倦,就不打扰诸位的雅兴了,告退。”诸人连声称是,那轻纱缓缓放下,诸人望着萧念霜慢慢模糊起来的身影,议论纷纷。 之前从易迁流手中接过长匣的小姑娘,跟在萧念霜身边,欲言又止。萧念霜说:“秋盈,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秋盈低声道:“姑娘,今天那位公子似乎能和姑娘交心呢。”萧念霜一愣:“谁?”秋盈道:“就是那位给你送宝物的公子。方才姑娘抚琴之时,我四处看了看,只有那位公子与众不同,并未一直盯着姑娘,而是在大口喝酒,神色颇为落寞。怕是听懂了姑娘的琴曲。”萧念霜闻言,微微一笑,脚步却是未停,眉宇间多了一丝快慰。 易迁流喝完了酒,起身出门,原本有些晕的头,吹了点风,舒服了些。辨清了方向,他晃晃悠悠,慢慢地向西市走去。眼神朦胧间,易迁流突然看到从翠黛阁中跳出几道黑影,这几人也是一路向西,借着树影和房屋隐藏身形,迅速地移动着。他不愿招惹麻烦,假装没有看到,不经意间,他撇到那些黑衣人中领头的那人背上的东西。易迁流觉得眼熟,再定睛一看,竟是他不久之前刚刚交给萧念霜的长匣!他心思一转,决定跟上前去,伺机夺回来,还给萧念霜。这一根,他才发现,那几人动作极快,一路上没有惊动任何人。易迁流自觉做不到这种程度,加上有点醉酒,只能远远地缀在后面,离那几人的距离虽然被拉开了,但还在他的视野之内,他便就这样追了下去。这一追,就追过了西市地界,到了长安西侧的城门附近。 眼见那几人似乎有越墙而出的架势,易迁流略有些心急,但距离如此之远,他也无能为力,十分为难。此时,几道剑光自空中落下,一声大喝响起:“没想到魔门现在竟如此不堪,竟做起这般偷盗的生意来了!”那几人闻言,脚步一停,纵身一跃,和那几道剑光交起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不意此处见仙人 兵刃交击的声音接连响起,几道剑光一滞,化作几个人影,立于空中。那几个黑衣人则在另一侧,手中的兵器泛着银光,带着透骨的寒意。“原来是上清派的牛鼻子,你们不好好蹲在茅山看经书,阻住我们的去路干什么?”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那道人中领头的一人道:“呵,几年没有魔门的消息,不意竟是转行做了盗贼。如今既然见到了,少不得问问你们,近况安好?”黑衣人甩了甩手里的剑,冷然道:“好也罢,不好也罢,于此辩驳纯属浪费口舌。还是让开一条路,让我们离去,反正我们也无意在这城中,招惹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可你若是不让,那我也只好杀出去了。” 那道人一挥手,一把铜剑凭空现于手中,道:“斩妖除魔,本就是修道之人的本分,如何让我放过你?即便我同意了,你也要问过我手里的’玉俱’才行!”话音未落,一道火焰附着于铜剑之上,径直斩了下来。易迁流本不认得这道人,但听到“玉俱”之名,震惊c激动等情绪齐齐涌上心头:“原来这道人便是上清派的沈约真人!传闻之中他已有一百三十岁,今日一见,竟似四五十岁的年纪!修真之术当真如此神奇!我易迁流今日真是走运,能见到这传说中的人物。”正思量间,那玉俱剑已经掠过虚空,直刺到那黑衣rén iàn前。那黑衣人不惊不慌,反手一剑将玉俱格开,借力一翻,跃出了十丈之远。 虽一剑落空,沈约不以为忤,只是双手连掐法诀,玉俱剑上几道火焰飞射而出,化作万千光剑,在虚空中交织成网,拦在那黑衣rén iàn前。那黑衣人眉头一皱,手中长剑亮起一道金芒,重重砍在那剑网之上,破网而出。虽然破了剑网,但时间多少耽误了些,沈约已然追了上来,朗声道:“剑术如此纯熟,又能一剑破我剑网,不知是魔门哪位散仙驾临?遮遮掩掩,未免失了高手气度吧。” “嘿嘿,老牛鼻子,且接我几招,看你能不能认出我是谁!”那黑衣人衣衫猎猎鼓舞,手中长剑金光大炽,激射而出,带起一阵风雷之声,如霹雳现世,乍起风云。沈约长袖一卷,玉俱剑上火焰化为青蓝之色,碧光闪耀,凌空飞舞,和那金光交错在一起,激起万千霞气,如光花怒放c纵横激荡。其余几个道士和黑衣人也捉对开战,各色法术华光此起彼伏,甚为绚丽。 沈约和黑衣人连交四五十招,双方互有往来,但双方都没有动用法术,只凭真气c剑招斗了个不分上下。虽说剑气四溢,场面看似激烈,然而两人都知道这般鏖战并无分出胜负的可能。沈约稳扎稳打,似乎以纠缠为目的,然而黑衣人急于出城,深知若是在这长安城中缠斗太久,再引来几位道佛高手,只怕届时再想逃离难如登天,不由得开始用出自己的真实手段,攻势愈加猛烈。金芒如狂蛇舞动,愈发耀眼,沈约的青焰在其中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他不惊不慌,反而高声笑道:“原来是旸谷帝君,怎么,司天楼已经穷到要以偷窃为生了么,竟劳您亲自动手。如此体恤弟子,可敬可敬!“ 易迁流却也听说过这旸谷帝君之名,相传他本名为李郜邑,五十年前仗一把神兵“夕岚”横行天下,威名煊赫一时,后来与青城剑仙岑长生激战落败,自此便隐世不出,没想到时隔多年的第一次出现,竟是跑到长安的风月馆里偷东西去了。 李郜邑被叫破身份,不再有所顾忌,招式大开大合。感受到对手陡然上升的压力,沈约一声怒喝,青焰一敛,陡然一震,生生突破了金芒的笼罩,肆意升腾。李郜邑在青焰飞舞之前便退出了七八丈远,倒是无碍,但在场的其余诸人被这青焰一冲,无论是哪派的修真,都飞身跌倒,吐出一大口鲜血。修为略低的更是衣衫焚毁,遍体焦痕,倒在地上没有再战之力。更有甚者,已然气息奄奄。 “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你的修为竟有如此长进。看来,这’离火三天兵’的名号,要加上一个了!”李郜邑看着沈约周围不断翻腾的离火,神情颇为严肃。“李帝君谬赞了。”沈约道:“帝君这些年隐匿不出,实力更上层楼。贫道这点本事,恐怕不入帝君法眼。”李郜邑翻身而上,道:“不错。若是你师兄到此,本君或许还要忌惮三分,你还是差了些。不过能阻我如此之久,你可以自傲了。”说罢,左手握剑,右手掐起法诀,“顺凡逆仙,中有玄灵,移星换斗,天地同寿!敕!”夕岚剑金芒一幻,化入一泓碧蓝的水华,如汹涌的长江大河,狂暴的东海风雨,向着沈约倾压而下。“修道之人,就应该翻江倒海,逆风起浪!”沈约身遭的离火呼呼爆响,如雷声隆隆,与那漫天水华撞在一起。两人交手,金戈错击之声不绝于耳,传遍了整个长安。 易迁流目不转睛地看着天上两人斗法,此前的朦胧醉意早被抛到九霄云外。见识了两人的实力之后,他便知道,想从堂堂散仙手中夺回长匣犹如痴人说梦,他早已放弃了这个打算。之所以还恋栈于此,纯粹是因为第一次见识这些修道有成的真人,想再于此处看看热闹。 那碧蓝的水华与离火的青焰齐齐迸射,天空之中霓光闪烁,青蓝不断变换,连月亮都不如此刻的两人更引人注目。长安城中,即便是已经睡熟的人也从床榻上醒来,望着城西的霞光瞠目结舌。几道人影从长安不同的地方腾空而起,如霹雳电射,向城西而来。 碧蓝的光华之中,金芒不时闪过,诡异而又美丽。离火青焰如龙咆哮,绞杀着金芒,却无功而返。突然,金芒穿过青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人影随着金芒凌空飞跌,重重地砸在城楼之上,掀起巨大的烟尘。易迁流定睛细看,李郜邑正立在空中,衣衫随两人交手的余劲翻卷不休,“牛鼻子,今日你终究棋差一招,本君先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明日便是上元佳节,长安更是君民同庆。帝君何不安留于此,共襄盛事?”随着这道清朗的声音,数道凌厉的剑气跨空而来,轰在李郜邑的身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碧玉螺旋 剑气轰然炸裂,将城楼崩塌所形成的尘土卷动过来,一时间遮挡住了李郜邑的身影。易迁流抬头看去,又来了三位道人个和尚,心中想:“不知又是哪些知名的真人c罗汉到此。说来奇怪,这长安怎么会聚集如此之多的修真?” 四人到此之后,围住李郜邑所在的位置,两两成掎角之势,没有贸然冲入烟尘之中。其中一位与沈约衣着相似的道人环顾四周,看见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神色一怒,又望向城楼的废墟,见沈约衣衫破碎,口中溢出的鲜血已经湿透了道袍,但面色还算红润,正在那盘膝静气,又稍稍放下心来,对着烟尘说道:“帝君,自当年一败,贫道久未领略帝君的’落地烟雨’,甚是想念。不意今日得见故人,为何不从这烟尘之中现身,让贫道见识下帝君的风采?”说罢,袍袖一翻,一股狂风平地而起,将那烟尘吹散。 只见李郜邑半跪于空中,右手握剑,左手擎着一面青铜圆盾。那圆盾约三尺大小,其上纹路尽是些易迁流未曾见闻过的猛兽图案,此时盾上蒙着一层湛蓝的水纹,波纹潋滟,宛若清潭一般。易迁流此前眼睁睁看着几道剑气轰在李郜邑身上,但现在看起来他似乎并未受创,显然是这面盾牌的功劳。“呵,今夜故人未免多了些。”李郜邑直起身来,环顾一周,说道,“固彻,李方卓,邱冠海,你们竟然也在,真是出乎意料。”那固彻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回道:“贫僧今夜本与李真人品茶论道,哪里想到竟会与帝君不期而遇。今日帝君既来,不妨暂且留下,与贫僧及诸位真人论道共修,岂非美事?” 李郜邑冷笑道:“你这口舌越发伶俐了,看来这些年没少用花言巧语诓骗他人,生生练了一副好口齿。”固彻回道:“出家人从无诳语,帝君这般说,倒是偏执了。”李郜邑不再理他,反而对此前说话的道人说:“蔺牟阳,你不去看看你那师弟,反而在这里盯着我不放,难道是因为当年被我刺的那一剑,至今耿耿于怀?”蔺牟阳朗声道:“事皆有轻重缓急之别。于我修道之人而言,参悟道法是本分,斩妖除魔也是本分,除此之外,其他皆可暂放一边。李帝君,今日有你这魔头在此,必当率先诛除。换作他人,也是如此!”背后长剑落入手中,周身青光围绕,杀了上来。剩下三人也持着法宝,揉身而上。 李郜邑仗着两大神兵之助,和四人战作一团。但即便如易迁流这类对修真术法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李郜邑虽然看似能以一敌四,但落入下风只是时间问题。四位散仙级高手若是单打独斗,与李郜邑也是伯仲之间,如今四人联手更是稳稳压制,只是未尽全力,似乎在忌惮些什么。饶是如此,李郜邑也陷于窘境,越发难以招架。 易迁流此刻心中也开始升起种种疑虑:“这李郜邑潜入长安,目的似乎是那长匣。长匣到手之后,若是施展那修真者的御风之术,纵使被道佛高手发现,也应该逃离能长安,不至于会陷入这般窘境。但他一路小心,最终却在这里被窥破身形,陷入恶战。此外,若是李郜邑真想经此离开长安,此前就不必和沈约硬战,更不必和蔺真人他们多费口舌,只要逃了便是。事有反常,怪不得蔺真人他们有所顾忌。” 正当此时,李郜邑勉力躲过一剑,但束着长匣的锁链却被一剑斩断,那长匣旋即从空中落下。李郜邑神色一变,奋力震开诸人,抢身而下,直扑长匣。蔺牟阳虽不知那长匣是何物,见李郜邑如此关切,下意识地连挥几剑。剑气纵横之间,那长匣竟被轰飞,李郜邑再想追上,却已被邱冠海拦下。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又响起一声暴喝:“贼子敢尔!”声若雷霆,其中蕴含着无尽的愤怒,传遍全城。这边交战的几位散仙齐齐一惊,暂时停手,向城中看去,但更多的注意力仍放在李郜邑的身上,将他困在原地,阻住了他的去路。李郜邑见到城中不时亮起的刀光,饶有意味地道:“诸位,本君今日虽然在这长安与诸位交手,但来意却是想见识下长安的风情。没料到临别之时竟然还能见到这一番,实属难得啊!只可惜不知是哪路好汉,竟敢做出这连我神门都不敢尝试的举动!”邱冠海道:“这难道不是魔门所为?”李郜邑傲然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本君所言,无论你信或不信,确实如此!“ 蔺牟阳等人深以为然,虽然魔门与道佛两教彼此仇视,但双方却也是互相了解颇深。李郜邑虽是魔门中人,腹中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为人却以狂傲著称,若眼前之事确实是魔门的手笔,他此刻怕是已经因阴谋得逞,狂笑不已,绝非是这般情绪。固彻道:“若是如此,便交由城中军士和其他同修处理便好。贫僧还是先同帝君好好聊聊吧!”李郜邑正要动手,余光一瞥,只见一个人影抱着长匣,向远处遁去,大怒之下,一道法诀破空而去。 这人影正是易迁流,他见长匣落地,心里原本放弃的念头又活络了起来,瞧准诸位散仙正关注着城内,连忙向长匣所在的地方跑去,只是没想到刚刚抱在怀里,就被李郜邑发现了。感觉背后法诀的破空之声,他也不知如何应对,只能按照平日里走江湖时遇到暗器的方法躲闪,向侧面一滚,法诀擦身而过,把石板铺成的街面炸出一个大洞。见法诀有如此威力,他额头瞬间满是汗珠,心下慌恐不已。虽说把长匣抛下便能保得安全,但他认为若是没见到便罢,既然见到这长匣的所在,那便要将它完璧归赵,送回“翠黛阁”去。“再试试看吧,只要那几位真人能继续缠住他,或许还有希望。”易迁流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奔去。 李郜邑见易迁流躲过法诀,动身欲追,却又被蔺牟阳几人拦住,眼见易迁流即将逃到街坊之间,到时候再想找他只怕犹如大海捞针,心思一横,借着那青铜圆盾硬接了几招,生生突破了诸人的封锁,向易迁流飞去。易迁流只觉得头皮发麻,芒刺在背,回头一看,李郜邑剑上的金芒再度亮起,直扑他面门而来。那金芒速度奇快,眨眼间穿过数十丈的距离,易迁流只觉一痛,那剑芒的锐气已经伤了他!生死关头,易迁流奋力一闪,但还是被这剑芒刺在了胸口,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不止是易迁流,李郜邑c蔺牟阳和剩下的几位散仙都吃了一惊,这金芒虽不是全力施为,但一般的修真却也接不住这一击。以众位散仙的修为,自然知道眼前这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能落得全尸都属不易。几位真人c罗汉还在为没能救下无辜之人而懊悔之时,却见到金芒刺中之后,那人却毫无异样,略有些庆幸。 易迁流低头一看,自己挂着的那块螺旋状的玉坠正闪烁着那金芒的光。过了几息,那金光越来越暗,而玉坠原本翠绿的颜色愈发明润,突然,自那螺旋之中射出一道翠光,映在长安的夜空,化作一片光幕。诸位散仙初时只是感到诧异,但随着光幕越来越清晰,诸位散仙面色狂喜,一时间竟忘了交手,齐齐地看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太元星盘 那光幕散发着种种霞气,一道道绚丽的光线在空中纵横交错,显现出一幅幅图画,其上的人c物栩栩如生,纤毫毕现。虽说仅仅是出现在城西的空中,但每一个看到光幕的人都觉得这画面就在自己眼前,触手可及。光幕上最开始只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猛兽图案,一幅接着一幅,凭空显现,每当出现之时,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猛兽的凛凛凶威,呼吸一窒。随后那些图案消失的速度越来越快,波纹一荡,便化作了另一番景象。 天上星河流转,寒暑交互往替,时间在其中慢慢逝去。大地之上火光不息,兵烟弥天,数支军队混在一起厮杀,千里之地都是残肢败体,尸骨成山c血流成河,其中一支军队明显处于败落之势。败军且战且退,被围困在一座高山之下,其中的领袖不知操着什么语言,仰天怒骂,继而狂笑,双手一挥,漫天的洪水汹涌而出。 光华一转,之前的军队c尸骨c高山都已不见,只有洪水肆虐于大地之上,种种凶兽横行其间,择人而噬,天上日光不显c星辰不见踪影,笼罩于一片黑暗之间,天上横亘着一道巨大的裂痕,一个高贵端庄的女子立在空中,望着那裂痕,神色之间一片凝重。 再一转,天上的裂痕已然消失,大地之上的洪水逐渐消退,那女子漫行于大地之上,手中握着看不清形状的u qi,将诸多凶兽逐一击杀,或是封印,大地之上渐渐平和下来。然而,无论怎样,也看不见日月星辰的半点光辉,只有众人点起的灯火照亮夜空。那女子不时仰天叹息,似乎是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她召集众人,开始商议什么,众人似乎有些争吵。 最后,那女子立于高山之上,右手托着一个青铜圆盘,左手不停的变化法诀,圆盘之上的一些东西不停地移动,散发的光辉逐渐将那女子笼罩起来,与此同时,天上逐渐出现一颗颗星辰,化作一道道的弧线,那些光线最开始错乱不堪,后来渐渐有了规律,最后又化作一颗颗星辰,高悬于夜空。那女子动作未停,又继续施展神通,月亮也从虚空中展露出来,散发着清辉。突然,一团火焰冲天而起,遮盖住了所有的星光和月亮,凝聚成太阳的形状。 那光幕上的画面到此,抖动了几下,涣散开来,又化成一幅图案,中央是许多的线条和光点,有些光点附近还有着些许古拙的文字,在图案的四周,则全部是这样的文字,但没人认识这些字,更不要说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过了几息,霞光一敛,光幕也消失无踪了。 长安城陷入一片沉默之中,所有人都深深地被光幕里的画面惊呆了。即便是年幼的孩子也知道,这光幕里的场景,似乎正是传说中天柱折c地维绝,天下生灵涂炭,女娲大神只手补天,重塑太平的故事。只是故事虽古老相传,耳熟能详,但总没有这亲眼见到的这四五千年前的传说中的景象,来得真实c震撼。与普通人还处在震惊中不同,数道身影此刻凌空而起,向城西方向飞来。 “本君今日真是造化不浅,本以为只能见到这长安,结果机缘巧合,还能得知‘太元星盘’的下落,真是双喜临门!”李郜邑视线仍此前光幕所在的方向,恣意大笑道。蔺牟阳等人在看到光幕时,心中本已经有所认定,再听李郜邑这般说,更是坚定了此前的判断。正要说话,此前飞起的身影也陆续赶到,果然又是些道人c僧侣。李郜邑虽说以狂著称,但一见道佛两宗又赶来高手,心下也萌生退意。再一看,此前易迁流所在的地方,此刻空无一人,却已是找不到了,一咬牙,身化电光,飞遁离去。道门诸人正要阻挡,几声怪笑响起:“嘿嘿,牛鼻子们,莫不是今夜便要与我神门开战?老祖我可恭候多时啦!”蔺牟阳传音给众人道:“今夜变故太多,如今贸然追去,只怕魔门有所埋伏,不如暂且放他离开。先追查’太元星盘’的消息,别让魔门占了先机。”众人回音称是,又听那人道:“果然,你们这些牛鼻子还是这么缩手畏尾,也罢,老祖先走了。诸位留步吧!”说罢,又是桀桀怪笑,听声音,倒是渐渐远了。 蔺牟阳松了口气,下去看了看沈约,问过无碍之后,了解了今夜的缘由,返身和诸人讲了个清楚。那后来的道人里有一人说道:“李郜邑潜入长安,显然是为了那不知名的长匣而来。由此可见,那长匣中的东西显然不凡。听蔺道兄所言,那长匣最后落入他人之手,而’太元星盘’的光图,与此人也大有关联,只是却让他趁诸人不注意逃走了。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先查出此人下落,一来可以追回长匣,破了魔门的诡计;二来也正好先魔门一步,以免神物落入魔门之手。”诸人又研究了一会,各自散去了。 早在光幕刚刚显现的时候,易迁流就有了逃走的念头。虽然四位散仙c罗汉或许能拦住李郜邑,但未必能救得下自己的命,若是自己死了,那未免太亏了些,只是如何逃走便成了问题。结果光幕一变,几位散仙齐齐地忘掉了他,集中精力看了起来。“果真天无绝人之路,此刻再不走,等下哪还有这么好的机会?”易迁流也不管那光幕中究竟显现了什么东西,东躲西藏,竟然就这么顺利的跑回了西市。 那客栈中此刻人声鼎沸,隐隐约约能听到是在讨论刚刚的事情。易迁流想了想,装作喝醉的样子,解开斗篷,挡住自己半分身子,将长匣盖住,走了几步,感觉不会被看到,迈门而今。店家见易迁流醉醺醺地进来,忙凑上前,易迁流指指四周的客人,问道:“这些人半夜三更不睡觉,都坐在这里干甚?”那店家赔笑道:“还不是为了刚才的那些事儿?”易迁流点点头,道:“我方才在路上也看到了,真是热闹。这长安确实不凡,不仅风月馆天下无双,还有难得的美酒佳肴,就连大晚上还有仙人作法。店家,平日里你们这日子还真是喧闹。”店家哭笑不得,忙差人把易迁流扶回房去。易迁流摆了摆手,一步三晃地自己走回房去了。一进房门,易迁流收起醉态,先把长匣藏了起来,随后坐在床榻之上,摘下颈上带着的玉坠,皱起眉头:“洛霞啊洛霞,你送我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归柳轩 思来想去,易迁流也想不出什么端倪,胡乱收拾了一下,上床睡觉。虽说今天经历的事情不少,可现在刚刚过子时,离天亮还有一大段时间,可易迁流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想着想着又想起别的东西,种种思绪涌上心头,闭上眼睛也安定不下来,睁开眼睛望着房顶。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他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躺着也不舒坦,所幸最后倦意渐浓,慢慢睡着,沉浸在梦境里。 春天,山花初开,遍野青葱,一个紫衣的女子坐在树上,手里把玩着一朵白花,不住地向远处眺望着。突然,她面色一喜,挥手而招,笑容比满山的鲜花都美丽。她从树上跳下,落在来人的面前,把白花小心收好,说道:“易迁流,我在这里等你好久啦!你这一去,怎么用了这么久?”易迁流白了她一眼,说道:“从江南到塞北,我用两个月走了个来回,你还嫌我走得久?”女子微微一笑,探臂搭在易迁流的肩上:“好啦好啦,辛苦你啦,姐姐带你去吃点好的!”随后的画面渐渐错乱零碎,风中飘扬的发梢,渐行渐远c慢慢消失的身影,星空下沿着脸颊滑落的泪水,扬州城漫天的烟花,河边零落的花瓣,山崖上的纵酒高歌,染血的嘴角,冰凉的手,还有一支婉转悠扬的曲调。各种纷杂的画面,纷至沓来,最后变成一个玉坠,易迁流蓦然一惊,睁开眼睛,大大地喘了几口气。 回过神来,天已经大亮了,他简单梳洗了一下,去大堂随便吃了些东西,回到房间,看着长匣,想了一阵,突然有了主意,披上斗篷,下楼问店家:“店家,我又来麻烦你啦。”店家问道:“客官大可吩咐,这本就是我们的本分。不知是什么事?”易迁流呵呵一笑,道:“我家娘子喜欢乐器,每次出门都让我带几件乐器给她。这次来到长安,更是要带些好的回去了。昨天忘了这回事,今天可得早点去。所以我想问下,这长安哪里有好乐器卖?”店家一听,笑了:“这哪里算得上麻烦我们了?这长安卖乐器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想要好的,无外是归柳轩c迭敏小筑,这两家店所售之物,都是一等一的名品,但迭敏小筑多是些古物和当代名家的造物,归柳轩里虽然也是如此,却总归有些我们这些百姓勉强买得起的好东西。众人喜好不同,所以最后还得是客官自己定夺了。” 易迁流谢过店家,问清路之后,出门便向着那归柳轩的方向去了。虽说昨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但今天便是上元节,街上行人依旧如潮如织。路上还有些人聚在一团,看着什么东西,易迁流一听,原来是昨天莫崞若所讲的,今夜在朱雀街皇城门外,天子召开盛会,与百姓共庆上元的圣旨。众人议论纷纷,他对此没什么想法,依旧沿路行进。走到地方一看,饶是易迁流昨日已经领略了长安的繁华,也是下意识吸了口凉气。那店面足有十丈宽,门楣都是用的上好的南木,蒙着洁白的源纸,门上挂着一块写着“归柳轩”的匾,用的竟是星丝木,易迁流一看,那匾上的字竟是上代祭酒亲手所书,只凭这字,就要比他方才见过的这些东西都要值钱了。 走进门去,就见里面更显宽阔,分做三块,简单扫了几眼,越向内,乐器的品质越高。令他差异的是,与外边乐器放在华贵的架子上,垫着名贵的丝绸不同,最靠里面的这些乐器就是放在简简单单的架子上,除此之外再无点缀。屋子里人不多,易迁流没见到店家,只好边走边看,见到一支玉篴,耳畔又响起那只能在梦中出现过的,曾经萦绕耳畔的曲子。如今突然想起,不自觉地拿起那玉篴,吹了起来。 曲调古朴悠扬,与现时流行的节拍不同,这归柳轩中多是爱乐之人,一听便知不是现在已知的古乐,便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凝心欣赏起来。这曲子悠远沉郁,起承流转之间如天际飞鸥轻舞于落霞之间,流水轻响在重重暮霭之中,落花散落成瓣,飞扬于空旷寂寥的原野之上。渐渐地,曲调之中悲凉空寂的意味愈发浓厚,使人心伤,为之遗憾c惋惜。音节如点点落星,变化浮云,使人觉得天地苍茫,万物流转,孤苦一人c匆匆百年有何意趣。最后曲意渐收,似芳菲落尘,新草又生,正如时过境迁,心思却绵连不断,直向万水千山。 一曲吹罢,轩中诸人静了一会儿,店里的伙计却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客人,本店里的乐器不买勿动,不知您是要买这一支玉篴么?”易迁流还未答话,只听一人向那伙计喝道:“你知道什么?能用这只篴吹出这曲子,是你们的造化!”说罢,向易迁流施了一礼,道:“老夫习乐数十载,素日见过古谱不计其数,今日才觉自己孤陋寡闻。老夫从未听过这支曲子,不知是哪朝哪代传下来的,竟如此美妙,可否借老夫一观?”其他人也七嘴八舌,想要借易迁流的曲谱一看。 易迁流左支右拙,不知如何是好,之间从后面来了一个老者,众人一见,急忙施礼问好。易迁流虽不认识他,但老者在前,也忙施了一礼。老者向众人回礼问好之后,对着易迁流说道:“这位小友面生得很,是初次来此?”见易迁流应是,又道:“有贵客觉得小友这支曲子不同凡曲,想请小友前去,以讨论乐道,又怕唐突。老夫也是见猎心喜,便倚老卖老,前来相邀。不知小友可有兴趣?”易迁流心中无奈,但还是拱手说道:“晚辈对音律只是略懂,不料竟然惹动前辈亲邀,实在是无颜以对,只好听前辈差遣。”老者满意地一笑,道:“那就有劳小友了。今日小友在我归柳轩中,相中什么乐器,老夫均送给你,分文不取。”易迁流正要推脱,老者却转身向后院走去,他也只好向诸人施了一礼,跟着去了。 跟着老者走了几步,穿过花园,到了池塘边的一个小楼。老者一路上只是微笑,并不说话,易迁流也不知如何说明情况,暗自气恼。到了这小楼,老者示意他进去,道:“小友,贵客在此,随老夫来。”推门而进,易迁流见小楼内清新雅致,古朴出尘,与外面的花草池林相映成趣,香烟袅袅,沁人心脾,不由得也是放松了些。老者此刻说道:“小友,这位便是贵客了。秦姑娘,这便是刚刚吹笛之人。”易迁流随声看去,之间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微笑施礼。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道佛众议 正当易迁流踏入归柳轩的时候,离长安不远的天空上浮现了数十道黑影,向着长安的方向飞来,在城门不远的地方落下。原本盘坐在城楼上的几个道士急忙跑下楼来,对着刚刚落地的诸人打了个稽首,道:“恭迎各位祖师c真人,见过各位同修。”众人回了一礼,其中一个端庄威严c面目秀丽,如三四十岁贵妇一般的面容,但白发如瀑的女子道:“你等继续静心护卫,莫让妖邪浑水摸鱼。慈恩寺距此不远,我等自己过去便是。”众道士连忙应是。 此刻,甲胄声响起,众人一看,似乎是禁军中的将领,那人手里持着一道金卷,对诸人道:“圣上有旨,诸位真人,今日不必恪守旧规,特许诸位可飞掠京城。”诸人一愣,忙接旨谢恩。虽然道佛两门号称脱离红尘,但也不得不接受皇权的管制。当年道佛各派祖师和帝国曾经达成过协议,除却危及长安的安全或是有魔门出现等情况,无论何等级别的修真,出入长安都必须从四方城门步行进出,不得随意飞行。帝国立国至今三百余年,只有寥寥三四人得到过特许,可以凭借御风之术飞掠长安。今日诸人虽然仅得了一日的特许,却也是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再度腾空,长安虽大,却也是瞬息便过,慈恩寺大雁塔依然出现在诸人的身前。一个和尚正立于虚空中,双手合十,道:“贫僧恭候多时,有失远迎。”正是昨夜现身过的固彻。诸人又回了一礼,边寒暄边向大殿落去。慈恩寺作为长安第一大寺,不只平日香火旺盛,香客众多,更常有百官和皇室众人来此顶礼膜拜,故而处处雕梁画栋,金光灿灿。诸道士中,有多数并未来过这里,初次见到,不由赞叹不已,此前在城门曾出言说话的女子说道:“诸位同道,此等表象,不过是世俗所爱,不得不为,非是我等修道者所应关注,莫失了本心。”固彻闻言,向女子道:“陆夫人说的是,不愧‘第一女真’之名。鄙寺之所以如此奢华精致,一是为了体现我佛庄严净土,令他人对我佛生向往心;二是为了令寺内诸僧时刻面对世俗之y一u hu一,锤炼心性。”陆夫人道:“我曾听固灵大师说过,贵寺如有僧人,面对这等景象心生动摇,或贪恋世俗财利,则送往民间三年,做苦行之法,如是三次,还不能了悟,则认为其尘缘未竟,逐出寺门。” 正说话间,已走到了大殿之中,只见上百个蒲团放置在地上,已有数十个和尚c道士或是女真端坐其上,四周佛光隐隐,霞气萦绕,蔺牟阳c李方卓c邱冠海等人位于西席前列。诸人各自找好位置,盘膝坐下,等了一会儿,又有几人进入大殿,固彻扫了一圈,道:“诸人皆至,可以开始议事了。” 稍稍沉默了一会儿,陆夫人见无人先发话,便道:“这大殿之中,除却素明前辈和几位正在闭关的同修,我正道的散仙c真人级数的修真俱是亲身前来。这等情况,三百年未有,难道是为了让我们来这里练闭口功的?”话音落下,对面固彻身畔的一个老僧开口道:“陆夫人说的是。这次邀诸位齐来,本是为了两日前的惊天异变。不料昨夜魔门突现长安,又引发了些许变故,老衲正在思量如何向各位说明事由。”陆夫人身侧,一个龙虎派衣着的道士问道:“魔门?又是那些跳梁小丑?” 老僧摇摇头,道:“不是那些杂牌的散修,昨夜现身长安的,乃是‘旸谷帝君’李郜邑。还有一人没有显露身影,但后来老衲和蔺真人等人一致认为,很有可能是西山吴尧老祖。”不知昨夜发生何事的诸修真闻听这两个名号,不由在震惊中陷入沉思。其中,一个眉宇如剑的道人,双眼一寒,神色严肃。 与易迁流仅仅是听闻过某些传说不同,在座的诸位散仙c罗汉多是在李郜邑横行天下的时候曾与之交过手的。即便其余未曾之交手的人,也算是耳闻目睹,对“李郜邑”三个字背后的含义也有着更深的认识。至于那位吴尧老祖,也是魔门赫赫有名的强手。他本是妖物化形,性情本就乖戾,后来加入魔门,更是百无禁忌。一百年前,吴尧老祖连杀三位道门真人级强者,后来在道门散仙追杀下逃遁千里,就此创下威名。最近几十年,传言说他为了成为散仙去了海外,没想到如今竟然回来了。 “看来这吴尧老祖如今已经有了散仙的修为,更可怕的是,他以前凶名极盛,放在以前,昨夜只怕有一场惊天大战。如今他竟然隐忍不发,没有贸然出手。若非所图极大,断无可能。”那眉宇如剑的道人说道:“再加上李郜邑,魔门昨夜竟派出了两位散仙级的高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僧道:“岑真人所想,正是今次我们众议所要研究的。昨夜上清派的蔺真人c沈真人,清辉宗的李真人,方付宗的邱真人,以及鄙寺的固彻师弟,几人曾与李郜邑交手,或许从中可见端倪。”原来这剑眉道人正是当年击败过李郜邑的岑长生,他闻听老僧之言,转头看向亲历昨夜的几人,沈约清清嗓子,开始从头说起,其余几人则随后一一详述自己的感受,把昨夜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老僧又把昨夜的城中的另一场讲了个大概,原来是几个南夷刺客潜入大将军府,意图刺杀大将军秦铸廉,最后刺杀失败,被将军府中的高手追杀。 “李郜邑伙同吴尧老祖潜入长安,其所图显然是那个长匣。那幅’星图’之所以显现,完全是不在他的计划中的。”陆夫人听完其他人的话,分析道。众人也认同这个判断,岑长生旋即道:“那长匣中了蔺道兄一剑,竟然毫无破损,甚至堪比某些防御用的法器,但却被用来盛放物品。里面所藏的,显然是不世出的宝物,能引动两大散仙放下身段,潜入长安,做了回梁上君子,也可佐证。” “无论长匣中是什么,我们都应该想办法找到它。魔门如此势在必得,显然是那匣中的东西对他们有着大用,那么只要不让他们拿到长匣,他们的计划自然无从实现。”有人道,“问题是,那长匣落在了谁的手里。蔺道兄最终看到的,是某人拿到长匣,中了李郜邑一剑,此后光幕遮天,星图显现。再之后,长匣和那人都不见了。” 岑长生沉吟一会儿,道:“不知诸位可知,有一件上古遗物,名叫’碧玉螺旋’?”在场的道门高手听到这个名字,有几人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看了眼陆夫人。陆夫人似是不知,说道:“这’碧玉螺旋’曾是本门前辈的法器,一千年前,本门不幸,有逆徒摒弃门规,携此物叛离山门,自此下落不明。不知岑真人所说的,是这件么?” 岑长生道:“不错。贫道不是为了揭贵宗的旧事,只是想起四十年前,曾在昆仑得到半块玉璧,上面有古文。其上镌写着,上古大帝曾将‘太元星盘’和某些神物所藏之处c凶兽封印之地,化为星图,注入到‘碧玉螺旋’之中,传于帝山,以免后来者不知所在,掀起祸患。只是上古至今,悠悠数千载,如何激发星图,已经不为人知。但星图这次显现,意味着那人身上必然有着‘碧玉螺旋’,只要以此为线索,无论是那长匣,还是‘太元星盘’都可按图索骥。”诸人都按耐不住喜色,却听陆夫人道;“唯一的问题是,’碧玉螺旋’有匿息隐踪之能,除非找到御使它的法诀,否则再无他法可以感应其所在。”岑长生道:“这不是难事。蔺道兄曾说过,这人不过是个凡人,又怎么知道’碧玉螺旋’是何物?只要让我正派诸人细细留意,很快就会有下落。” “可是魔门也一定会找他,若是他落入魔门之手,又当如何?”又有人问,岑长生沉吟半晌,道:“若是宝物在他身上,自然是必救。若是宝物已然落入魔门之手,魔门必然不会再留意一个凡人的生死,届时有机可趁,我们能救便救。若是宝物不在他身上的话,则尽力而为,至少不能让魔门得知他将宝物藏在哪里。若是无法从魔门手中将他抢出,”顿了一顿,道:“就只好杀了他,免得夜长梦多。” 老僧听罢,深吸口气,道:“只能如此。阿弥陀佛。”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碧江寒烟横 大雁塔在冬日朝阳的照射下,显得愈发的高大巍峨,塔壁漫射着光辉,散发着苍凉古朴的气息。它屹立在长安的繁华之中,俯瞰着身下的熙熙攘攘,悲欢离合。长安城改朝换代,其中的人来了又走,去了又来,只有它历经千百年的风雪,成为这里最久远的存在。 “或许,它会一直在这里,随着星辰流转c日升月落,渐渐变得孤独,送走一个个熟悉的人。后人看着它上面的些许驳痕,揣测曾经发生的事情。”易迁流坐在窗边,看着不远的高塔,心里默默地想着。自和秦少筠两人简单地见礼寒暄过后,易迁流坐在一侧,不插入两人的谈话。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应答几句,但后来二人聊起音律之事,易迁流勉强听了一会儿,实在是听不懂,便开始神游物外。 “呵呵,翁先生,我们聊得太久,似乎冷落了易公子呢。”秦少筠低头喝了口茶,正好瞥见易迁流望着窗外出神,轻笑道。那翁先生闻言,也看了下易迁流,笑道:“这倒是老夫的错了。老夫也是许久未见秦姑娘了,这话头一开,就停不下来。人老话多,还望易公子不要见怪。”易迁流回过神来:“不敢不敢。不管是秦姑娘还是翁先生,两位都是当今数一数二的乐律大家。在下于音律一道上,与二位相比,不过是顽童一般,刚刚仅仅听懂了一点,都觉得大有裨益,又怎么会觉得冷落了?”翁先生呵呵一笑,道:“若是这样,老夫还可以安心些。可惜呀,虽然老夫也想再陪二位多坐一会,但生意却也是不得不做的。二位先聊着,老夫去前庭看一看。”说罢,起身走了。 秦少筠给易迁流斟了杯茶,道:“方才冷落了公子,奴家向公子赔礼了。其实,今日奴家之所以如此唐突相邀,实是因为听到了从未见闻的古曲,见猎心喜,请公子恕奴家冒昧。不知公子这首曲子是从何处得来?随身可带有曲谱?”易迁流叹了口气,道:“实不相瞒。这首曲子,是我一位故人教授给我的,在下也不知道什么琴谱。只怕要让你失望了。”秦少筠皱起秀眉,思考了下,道:“奴家有个不情之请,望公子见谅。”见易迁流表示同意,又道,“麻烦公子再吹奏一次,只要这样,奴家便能撰下曲谱,不知可否?” “当然,只是我手中没有笛子,只能先去前庭取一支来了。”易迁流正要起身,就见秦少筠先他一步,起身离开,旋即带着一支玉篴回来,双手递到易迁流面前,道:“去前庭再取一支,实在是耽误公子的时间,就先用这一支吧。这支比起前庭所有的玉篴都要好,配得上公子的曲子。”易迁流接过来,仔细打量,这玉篴通体圆润,墨绿剔透,上面蒙着一层水光,入手腻滑,犹如凝脂。夸赞了一声,见秦少筠已经在案上铺好了纸,正静静地等着,易迁流略一示意,又一次吹奏起来。与此前不同,这一次易迁流只是吹奏,虽然流畅依旧,但只是流于表面,并不如之前那般惊艳。 香烟萦绕,室内除了笛曲,便只有纸张翻卷的声音,窗外竹林间还留有残余的积雪,与远远泛白的天际相映成景,易迁流无意间扫过秦少筠伏案书写的身影,似是和记忆里某个某个画面一样,曲调一转,竟然悲意渐起,甚至比之前还要浓厚。秦少筠听出变化,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易迁流虽然面向她,但双目成空,显然不知因为何故又沉浸到了曲中。她也不多思量,继续记下曲谱。 过了一会儿,笛声停了,秦少筠又写了几笔,放下笔来,揉了揉手腕,露出心满意足的神色。易迁流放下玉篴,道:“记完曲谱,在下就先离开了。这次能得见秦大家,确实是我的福分,临别之时,就以这曲子所附的词相送吧。”秦少筠一喜,道:“这真是太好了,奴家也没想到,原来这曲子已有人做过词了。多谢易公子!”易迁流道:“还请秦姑娘借我纸笔。”秦少筠让出案几,易迁流谢过之后,坐了下去。秦少筠立于易迁流身侧,看着他的字迹秀丽舒朗,灵动流逸,藏锋处透着些许锋芒,露锋之时笔力又回挽含蓄,暗道了声好,又看那词,细细读了起来。 “碧江东流,寒烟漫横,万壑绕春藤。残琼消融,皑皑冷月升。我念东风未足,水冷潭冰,可怜落英谁数,径自飘零。横移北斗,斜枕银河,又慨叹,物华轻。 “刹那山岚高,卷起花雨,点点落星桥。波纹潋滟,水光粼粼,兀自喧嚣。故人远,青山高,纵有新曲,应者也寥寥。偏向西风问芍药,玉盘圆缺,原已光阴老。” 易迁流放下笔,起身道:“听我当年的故人讲,这词本应有三阙。但自她去后,这第三阙便再也寻不来了,在下才疏学浅,也不愿续下去。这次将此词交于姑娘,也只是因为姑娘乃音律大家,若能将此词续整,传唱开来,也是完了在下的心愿。”秦少筠本想再问,但见他神色悲戚,只好避开不谈,道:“可惜,缺了最后一阙。奴家只怕难以续上原意,只能加以揣摩,不要狗尾续貂便好了。”易迁流道:“姑娘才华,举世皆知,在下就不置喙了。”抬头看看了太阳,已经中午了,“现在日已近午,在下先告辞了。”秦少筠也没有挽留,他便转身,去了前庭,正迎面遇见那位翁先生。 说明了去意,翁先生道:“小友既然要走,老夫也不多做挽留。但此前已向小友承诺,所有乐器,只要入了小友法眼,俱可相送。不知小友相中了什么?”易迁流也不推辞,选了一张上好的筝,翁先生命下人将之收了起来,递到易迁流手上,道:“日后小友若是有闲暇,也可以过来陪老夫聊聊。”易迁流应了声是,背好筝盒,出门去了。那翁先生回了后庭小楼,见秦少筠正手持着那张写着词的纸卷,行了一礼,道:“秦姑娘,已是正午,该收拾了。”秦少筠将词和曲谱放在一起,道:“虽说圣上有命,但也不必太过着急。你放心吧,我知道如何安排。”听她这般说,翁先生也没了话,又施了一礼,转身退下了。 易迁流这边离了归柳轩,急匆匆回了客栈,进了房间。将长匣和古筝放好之后,他拿出bi sh一u,直接把古筝的底板切了下来,将长匣放在里面,正好严丝合缝。他摇了摇,发现长匣并不晃动,自然没有什么声响,便又把底板嵌了回去。忙了一会,待他从房间里出来时,太阳已经西移,快要到傍晚了。 叫了些吃食,他边吃边和店家聊了起来。说起上元节,店家的话语连绵不绝,说上元节晚上的长安才是最热闹的,其次便是中元节的时候,易迁流既然身在长安,怎么着也不应该错过。更何况今夜还有天子举办的上元节会,想必更是热闹非凡,自然要去看上一看。听他说的绘声绘色,易迁流总算来了兴致,天刚刚有点暗,他便从客栈出来,打算好好体验下长安的上元节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燕王 上元节包括正月的十四c十五c十六三天,正月十五这天是新年第一次月圆之时,故名上元,又因为民俗之中有吃元宵的习惯,故而也叫元宵节,是上元节的正夜,是最热闹的时候。虽然昨日易迁流已经转了一圈,体会过长安的喧闹,但今天走在人群之中,感觉还要热闹十倍。夜色刚刚泛在天际,大街小巷已经是红灯点起,挂在屋檐之上,临街的小楼还挂着七色的彩灯,有些还画着种种的图案,西方太阳将落未落,晖光洒在屋顶的瓦上,与满街的灯火连在一起,长安城就这样淹没在璀璨的光芒里。 这城内人多,大家又一直忙着看灯,少不了有些磕磕碰碰,彼此相视一笑,道声抱歉,也就和和气气地走了。易迁流随着喧闹的人群走着,听着周围的欢声笑语,一时间也不愿去想别的事情,什么神秘长匣c碧玉吊坠统统抛诸脑后。此刻,他又看到了长安与别处不同的地方,上元节夜许多人都会穿着新衣,手提灯笼在街上漫步。但此际,他面前的汉人也都穿着种种奇装怪服,发式c妆容都不似中土,所有人却似乎习以为常,若是见到合乎心意的,还会与之高声呼应。不止如此,有时他听到口哨欢呼之声,随之望去,却是几个男子涂脂敷粉,化成女儿模样招摇过市,所过之处众人齐声叫好,更有甚者还与之对歌,四周轰然大笑,继而口哨声响彻云霄。 “幸好出来得早,没想到现在街巷上就已经站满了人,要是再晚些,只怕挤也挤不进去了。”易迁流微微擦了下额上的汗,暗自庆幸。今夜大会所在之处是在皇城之前,算是长安正中偏北的地方,本就处于东西二市之间,加上是难得的盛事,所以人潮越来越拥挤,整条大街众人接踵摩肩,只能相互推挤着,寸步前移,每每见到什么巧夺天工的灯笼c美轮美奂的烟火,欢呼声就如海啸一般响起,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又走了一段,又有惊呼连连响起,他循声望去,一株巨大的银杏树直立在前,树冠如同巨伞,遮住了前方的天空,上边缠绕着五彩缤纷的丝绸绚带,其间点缀着种种金银玉石,精致绝伦。四周的高楼上,悬挂了数万盏花灯,异彩纷呈,交相映照,灯火璀璨如星河,与漫天烟花交相辉映,映射在银杏树冠上的种种饰品上,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华彩。从银杏树到皇城前的百丈空地上,已经搭建了一座高台,其上正有数十个胡装ěi nu提着灯笼,表演着在众多舞馆正流行的胡旋舞,不时朝着人海微笑,口中说着他人听不清的汉话,惹得大家哄笑不绝,纷纷回礼招呼。 忽然一声炮响,诸人一惊,只听皇城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奉天承运天子,仪仗出,圣驾到!”声音绵延浩荡,显然是有着相当的实力。随后城门一开,旌旗涌出,四周金吾卫排列好阵型,高台上的胡女各施礼节,所有的百姓也礼拜迎驾,连胡人也不敢抬头相看,头深深地伏了下去。过了片刻,那声音又道:“圣上有旨,诸人平身。” 易迁流随声抬起头来,只见高墙之上,正中坐着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因为距离有些远,面容看不清楚,但隐约看得出来面容白净,留着几缕长髯,身形不算魁梧,但也不是那种瘦弱的身材。在他身下,沿着城墙也设立了几座高台,文武百官依次坐列其上,偶尔还穿插着几个番国使节,与身边的帝国官员正在谈笑。易迁流扫过一圈,把目光又放回城墙之上,在天子身侧,稍低一点的那个座位上。那是一个年纪稍小于天子的男人,身上穿着深色的蟒袍,面净无须,坐在那里虽然看似随意,但身形挺直,凛凛然有军人的气息。只要稍微对外界之事有所耳闻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瞬间明白,这个人应该就是当今天子的胞弟中,唯一封王的燕王李弘了。 帝国规制,宗室子弟最高封“公”,无功不封王;外臣最高封“君”,此外还有三个特殊的封号:江南平事令c武承c文宗,其下则都是一样,以侯伯子男为序,世代递减,除某些大功之外绝不能世袭;这是先帝为了避免后世子孙不思进取所设立的。到了现在,帝国经历十代天子的统治,还留有“公”c“君”封号的才寥寥七八人,有爵位的人合计也只有一百余人罢了。 至于这位燕王,是目前唯一的王爵,他二十三岁入军,二十年来镇守燕蓟,压制高丽和东胡,战功赫赫,十年前正式封王,与帝国大将军蔚蕴和并称军中双璧,在朝中也是素有威望,属于举足轻重的人物。人人都说君威难测,伴君如虎,燕王如此功勋,似乎有功高盖主的嫌疑,恐怕会被天子弹压,但十年来圣恩眷宠依旧,燕王也很少和朝臣来往,甚至将自身麾下的兵力全部交于将军府管辖,治军而不掌兵,反而让天子对他更多照拂,信赖有加。 “李弘常驻边关,自当年参与封王大典之后,十年来很少回京,以防东胡有变。这次回京参与上元大会,与他往日的作风实在是不符。不过东胡c高丽早已臣服,难有变乱,这次大会又是帝国首次举行的盛举,他回来也属正常。”易迁流如此想,但旋即又推翻了这个推测,“不对,昨日听莫崞若说,这次大会之所以举办,是因为那夜终南山的异变后,天子想借此机会安抚民心,警告诸国使节。他远在燕蓟,若是临时回返,两天时间怎么也不够。所以燕王此次回京,只是凑巧赶上这次大会,他应该有别的事情。”易迁流正要想下去,忙拍了拍脸,心中道:“真是受平事令大人影响太深,闲着没事想这些干嘛。”回过神来,再看高台上,一个人正高声读着祭天文,听声音有些像莫崞若,能让此刻至少数万之众的人听清自己的声音,显然身上带了什么法宝。但与昨日不同,此刻高台上的莫祭酒一副正气,声音竟变得中正平和,清朗脆悦,大有不同。 城楼上,李弘喝了口酒,回身对天子道:“陛下,这莫崞若装模作样的本事,愈发好了啊。”天子呵呵一笑:“朕也是这般觉得。”李弘又道:“皇兄,虽说他确实有点才学,又得您宠信,但任命为天子祭酒,却实在有些过了。”天子道:“此前历代祭酒,都是当时文学领袖,历代先帝被他们管教得老老实实。这也是我朝强盛三百年的原因所在。但那些人都有一个毛病,太过正直,不知变通,提携的后辈与他们自然也有相似之处。这自然是好事,但若是没了莫崞若,这些朝臣天天在朕耳边说的就全成了天下大事,朕的耳朵都痛。让他当天子祭酒,朕的生活也不至于太过乏味,诸臣也会因看他不过,去替朕找寻人才,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这边莫崞若的祭文正好读完,天子叫过身边的宦官,传令道:“祭文读毕,上元节会开始!”烟花腾空,色彩缤纷,鼓乐之声再度响起,诸人齐呼万岁,高台上开始有美人登台,开始跳起舞来。过了一会,各国使节开始上前朝拜,进贡朝礼,百官也接连起身进礼,其后各派的修真相继登台献礼。诸人听到宦官高声唱出的种种礼物,不时赞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暴露 长安城的百姓,虽然常年居住在天子脚下,但何曾见过满朝文武c番邦使节在朝堂上献礼朝贡的场景?对于他们来说,这也是一等一的新鲜事,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生怕自己错过了丝毫,一时间都忘了高台上正表演的歌舞杂耍。等到朝拜结束,诸人回过神来,才发觉鼓乐渐停,高台上已经空无一人。诸人暗自惊奇,悄声议论起来。 天子站起身来,道:“我中原大地,素来以华章文采著称万邦,以歌舞礼乐闻名于世。《礼记》有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诸臣万民既向朕送了如此多的礼物,朕自然也要回送给你们。朕今日下诏,三年内不收赋税,各地官府不得有违,更不可私设名目,如有此类情形,一经查实,夷灭九族!”百姓和朝臣们急忙下拜,口称万岁,诸派的修真也各施礼节,称赞天子圣明。过了片刻,天子又道:“今夜盛事,实是我朝三百年来未有,仅凭几场歌舞,实在难以尽兴。诸位卿家以为然否?”诸臣连连应是,几个汉话说得不错的番使更是大声道:“是了是了,我们可还没看够呢!”天子哈哈大笑,道:“果然!传旨,请两位乐道大家上台!”旁边的宦官立刻道:“奉陛下旨意,传萧念霜c秦少筠上台觐见!”听到这两个名字,百姓们哄然欢呼,露出狂热的神色,就连百官c番使都惊了一下,议论纷纷,甚至连陆夫人c岑长生等人也面显期待。 萧念霜初到长安之时,便以琴艺c文学成名,后来在晴雪亭和前代祭酒论琴棋书画,让前代祭酒收其为弟子,列入门墙,博得了“霜公子”的称号,可谓是长安的chuán qi人物了。虽然委身于烟花之地,但只有偶尔弹奏琴曲,少有人能见到她本人。至于秦少筠,平日里常云游天下,行踪漂泊不定,每一出现便有名曲chuán shi,轰动天下,早早就有了“天下第一歌姬”的赞誉。曾有人向三百年来乐道第一大家族c翁家的家主翁鸣漱询问过对二人的看法,得到的回答是:“绝代双佳人,风华掩一世。二人之间难分伯仲,但乐道之上,二百年来无人可及,后人纵能相比,只怕也难有这般容貌。”只是这二人一个深居不出,另一个行踪成谜,犹如参商,从未相见,没想到今夜竟能聚在一起,这倒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正思量间,只见台上已经占了几个人,为首的两个女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此刻二人正躬身行礼,待直起身来,四周的百姓爆发出一阵欢呼,响彻云霄。李弘笑道:“王兄,这两个女子此刻引起的响动,比向你高呼万岁的声音还要惊天动地。”天子饮了口酒,道:“若朕也是这茫茫百姓中的一员,此刻只怕也会这般欢呼雀跃。这两人确实风华绝代,如此这般,不足为奇。”李弘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饮酒。 易迁流此刻在万众之中显得分外不同,他昨日见过了萧念霜,今日刚刚见过秦少筠,还畅谈半日,此刻又见到二人,也没那么激动。也许是因为今夜天子传召,二人装束都颇为华丽,妆容也相当雍容华贵,虽说美艳惊绝,光彩照人,但对于见过两人真容的易迁流来说,反而失了各自的味道。他想:“只怕今夜的曲子,也是歌颂升平的,可惜了二人的这一次同台了。” 这时,天子问道:“萧琴秦曲,可谓双绝。朕和百姓们有了耳福,不知两位今夜可有什么曲子?”秦少筠道:“回禀陛下,本来今夜民女和霜公子已经选好了曲子,但今天民女有幸得了一个古谱,余音萦绕心间,难以忘怀,想奏于御前,又怕曲风不合于今夜盛景,正在为难,请陛下决断。”萧念霜也随即道:“陛下,秦大家所言,也是民女所想。方才民女试奏了一下,那古曲前所未闻,民女听后竟也是忘不掉了。”天子道:“能让两位如此挂怀,显然是不可多得的好曲。朕便贪心些,此前二位选好的曲子朕自然听了,这新得的古曲也听上一听,不知可否?”二人道:“自无不可,还请陛下稍等片刻。” 诸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两人在台上闭目沉吟之后,萧念霜道:“陛下,现在奏的是那首古曲。”言罢,和秦少筠对视一眼,皓腕轻抬,玉指轻弹琴弦,秦少筠手握玉箫,箫声如泣如诉,弥漫在长安的夜色里。易迁流听了几个音,觉得极为熟悉,再一听,原来是那首“碧江寒烟横”,然后便见秦少筠放下玉萧,唱起了那首词:“碧江东流,寒烟漫横,万壑绕春藤” 秦少筠的歌声如仙子轻语,化作春风,配上萧念霜的琴曲,朦胧如迷幻梦境,众人沉浸在期间,难以自拔,四周都静了下来,只有远处不时升起的烟花在独自飞舞。岑长生听到“横移北斗”一句,慨叹一声,蔺牟阳几人也是各有感受,几位散仙彼此看了看,又是一叹,却见陆夫rén iàn色冷峻,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 一曲奏罢,易迁流也暗叹了一声,不只是为了两人的琴曲,也是因为秦少筠竟然自己填好了第三阙的词,词意通畅,和原词也极为契合。诸人沉寂了一会儿,又爆发出比之前更洪亮的欢呼尖叫。天子对李弘道:“难怪她们对这支曲子念念不忘,确实是人间少有,这词配得也好。”李弘道:“这秦少筠每次出现,必有一支曲子流传天下,再过两天,估计全长安全都是讨论这支曲子了。”言罢,向秦少筠问道:“此曲何名?”秦少筠回答道:“回禀陛下,曲名‘碧江寒烟横’。” 天子朗声赞道:“好曲子,朕这次贪心却用对了地方。方才听卿家所讲,这曲谱是今日才出现的,不知从何处得来?”秦少筠回道:“也是机缘巧合,民女今日去归柳轩与翁先生谈论乐道,正好听到一位客人吹奏,民女便请他传授曲谱,这才得来的。”天子惊讶地问道:“竟是这样?不知这位高人是何方人士?”秦少筠又道:“民女与他也只是萍水相逢,所知甚少,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易迁流。”却没提易迁流“只会这一首曲子”的说法。天子一叹:“朕竟不知长安城中还有这样的人。惜哉。” 这边陆夫人一听“易迁流”三字,眼中精光一闪,诸位道佛高手此前已对她有所留意,见她这样,急忙询问。陆夫人道:“先师在世之时,曾对我讲过当年师门的故事。千年前那师门逆徒常哼唱一首曲子,便是今夜这位秦姑娘所奏的‘碧江寒烟横’。”岑长生似有所悟,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带走碧玉螺旋的人?”陆夫人道:“不错。这曲子千年前只有两三人知晓,如今再度现世,是从那个易迁流手中得来的。如今想来,只怕碧玉螺旋和那长匣就在此人手上。即便不是,那带着碧玉螺旋的人和他的关系也绝非一般。”诸人急忙吩咐下去,命各派弟子在长安各处询问易迁流的下落。过了一会儿,有消息传来,已经找到了易迁流所住的客栈,已经有弟子潜入过他的房间,只是一无所获。诸修真悄声商议,决定在大会结束之后,亲身前去,堵截易迁流。而这边,易迁流听到秦少筠说出自己的名字时,突然心中一震,升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也不再留恋,急忙向客栈方向跑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天下苍生 长安城灯火通明,喧闹依旧,虽然很多人都围在皇城之前,但街道上还是有更多的人并没有去凑热闹,而是怡然自得地看着天上的烟花和满街的灯笼。易迁流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之中穿过,脚步飞快,倒是显得和其他人大为不同。虽说他也不清楚“碧江寒烟横”代表着什么,但他的直觉向来敏锐,故而他武功虽然不高,却能闯荡江湖多年都安然无恙,和这个也有着关系。方才他听到秦少筠说出自己的名字,顿时觉得心中一悸,气血翻涌,一种危险的感觉遍布全身,让他很不舒服。 与此同时,皇城城墙之前,秦少筠二人又奏唱一曲,果然是歌颂升平,并无新意,但声音宛如天籁,所以诸人依然听得如痴如醉,天子与燕王也不例外。就在此时,一个金吾卫统领登上城楼,对着天子身边的宦官耳语了几句,其后那宦官又走到天子身边,小声禀报。天子听完,呵呵一笑,对李弘道:“四弟,朕现在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办。”李弘忙转身跪下,道:“臣在。”天子拿出一块金牌,交给李弘,道:“朕命你率八百威策军,立刻前往西市,将易迁流此人带来。”李弘领命,随后问道:“陛下,臣若是所料不错,这易迁流便是方才秦大家所提及的那位?他似乎是个乐师文人,若是想传召他,何必派出威策军?”天子道:“朕以后再告知你。此事较为复杂,朕不便出宫,仅凭八百威策军只怕难以成事,若是有你这位燕王在,或许还可压制各派的修真,只好辛苦你了。”李弘还要再问,天子道:“时间紧迫,先将他事放在一边,朕许你便宜行事。朕现在只要求你必须将此人毫无损伤地带回来。” 一步未歇,易迁流总算是回了西市,松了口气,就要往客栈走去,突然脚步一停,藏身在街巷的阴影里。“上元节夜,全长安都热闹万分,西市自然不例外。但为何这客栈四周的人,如此老实,丝毫不像他人一般的欢喜雀跃?”西市里依然人潮汹涌,但就在客栈附近,却总有几个行人显得与他人格格不入,易迁流扫了一眼便看了出来,心下开始嘀咕,联想到之前的心血来潮,隐约感觉到这些人怕是为了自己来的。 想了一想,易迁流还是走进了客栈,店家忙迎上来,低声道:“客官,方才来了不少人,挨门挨户地问客官的下落,后来问道小店,在下没有办法,便说了,不知是不是给客官带来了什么麻烦。”易迁流道:“无妨。实际上在下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为免去店家你的困扰,在下这就去把自己的东西取出来,今夜就走。”店家连连赔笑,却也不挽留。收拾好行李,易迁流想了一番,又拿出几张金票,交于店家,嘱托他照顾好自己的马,过些时日再来寻它。只是一匹马而已,再加上这么多的金子,店家自然也没什么废话,应了下来。 刚一出门,易迁流便发现街上已经没有行人了,反倒是站了不少道士c和尚,他深吸口气,迈步前行。见他越走越近,道士之中迈出一人,道:“来者可是易迁流公子?”易迁流回道:“不错,在下便是。不知诸位道长c大师在此,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在下么?”那道士说道:“贫道也是奉师尊之名,还请公子稍候片刻,待我正道诸位前辈前来,有要事与公子相商,切勿怪罪。”正说话间,几位道佛散仙御剑而至,易迁流略略看去,昨夜见过的蔺牟阳c固彻等人赫然在列,立刻明白,昨夜玉坠张放华光,演化光幕的时候,这几位散仙是在场的,只怕这次前来,就是为了自己颈上的玉坠。 蔺牟阳几人到来,与易迁流各自介绍c草草寒暄过后,易迁流直接道:“诸位都是成名已久的仙人罗汉,是为陆地神仙c脱离凡尘。相比而言,我一介凡夫俗子,与诸位相差远超云泥,几乎难有交集。我实在难以想通,诸位此番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夫人道:“既然易公子如此直爽,那我们也不遮遮掩掩。先问公子,身遭是否带着一块玉坠?我们这次就是为此而来。”易迁流道:“玉坠?确实有一块,乃是故人所赠,不知诸位问及它做什么?”陆夫人道:“此物关系到天下苍生,素来都是由我道门掌管。千年前一番,此物流落人间,再无踪影,直到昨夜方才再度现世。所以此番我等联袂而来,是希望易公子能深明大义,将此物交于我等之手,以保苍生。公子若是想提出什么条件,在我等能力范围内,无不应允。” 易迁流哈哈笑道:“几位道长果然与我这等凡人不同,一张口便是天下苍生。可惜这玉坠是我故人所赠,是我最珍视的东西,什么条件都不足以替代,几位道长,要让你们失望了。”沈约道:“易公子,大局为重。这玉坠内含玄机,若是落入奸人之手,万一到时天下大乱,不是万民之福。公子对故人的怀念之情,我等也能理解,但这又岂能和天下苍生的性命相比?公子三思。” 易迁流眉头一皱,问道:“千年前这玉坠在道门手中,然而当时诸国混战,狼烟不休,依然是天下大乱。这千年来,它下落不明,可三代王朝治世,中间虽有波折,但整体也算国泰民安。特别是本朝三百余年,民安国富,玉坠一直流落在外,或许也曾落入奸人之手,可出过什么灾祸?由此看来,这玉坠在不在道门控制之下,似乎并无分别吧?”岑长生道:“此一时,彼一时。三日前终南山异变之后,天象流转不定,危机隐现,已有变乱之象。此后更有种种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只怕在繁杂的变数之下,此时的安定局面,转眼就会成空。这玉坠此前千年都未被发现,却在异变发生之后,陡然出现,自然也是变数之一,甚至可以理解为灾祸之兆。我等修道之人,心系苍生,不能让这变数流落在外,必须对此加以控制。” 易迁流又道:“我不明白,为何什么事情都要归结于一块玉坠之上。诸位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比我更明白‘万事万物皆有定数’的道理。若天数注定世间有大乱,你们拿走这块玉坠也于事无补;若并无灾劫,这玉坠也改变不了什么。玉坠或许是一个变数,但决定天下苍生的绝不可能是一块小小的玉坠。” 蔺牟阳道:“易公子说的有理。或许这玉坠交于我们之后,天下依然会有,但也许那时我们会知道,这不是因为这玉坠而起,甚至可能因为这玉坠在我们手里,才没有导致更大的祸患。”易迁流道:“蔺真人,你这话说的,言辞缥缈,全是推测。如此看来,你自己也不全然相信。诸位,天下苍生,不是我能管的,我也没能力和资格去思考这个问题。我就是一个凡人,只想留着自己好友送给我的遗物。此事没什么好谈的。” 陆夫人叹道:“易公子如此冥顽不灵,实在出乎我的意料。那只有得罪了。”岑长生拦住她,对易迁流道:“易公子,人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今日我们不与你为难,魔门或是其他人依然会为了那玉坠而纠缠于你,甚至会有性命之忧c杀身之祸,易公子难道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么?”易迁流冷笑道:“规劝不成,便用性命威胁?各位真人竟然如此,易某大开眼界。若是到时有如岑真人所说,易某自认是咎由自取,到时身死成空,还有诸位真人在世。诸位真人心念苍生,自然会挺身而出,还万民太平!”陆夫人一怒,正要出手,只听马蹄声滚滚如雷,燕王的声音破空而至,炸响在众人耳畔:“圣上有旨,着易迁流速速入宫面圣,其他人不得阻拦。如有伤及,以谋逆论处!”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截杀 声音如雷,在所有人耳畔炸响,无论是易迁流还是道佛修真,亦或是附近偷偷看热闹的百姓,都为之一惊。普通的百姓是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而易迁流和道佛高手却是被这话里的意思震惊到了。朝廷文书素有惯例,格式用词不同,其内潜藏的意思自然也大不相同,圣旨更是如此。一般来说,天子的旨意,事关重大的,须经天子与三省商议,此后由中书省官员拟定,再由天子加印,其中遣词用句都非常讲究。若是关乎天子家事,流程可以省略,但依然不是随意用词的,这次召易迁流入宫面圣的旨意,自然是算作此类。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圣旨,其中竟然用了“速速”c“谋逆”二词,其中透露出的信息不言而喻——圣旨即到,易迁流必须立刻动身,任何阻拦他的人,都有阻碍圣旨的嫌疑,即便是道佛两宗的高手也不例外,更不要提对他动手了。然而,易迁流身份低微,从人情法理来讲,这道圣旨的用词都显得太过了。道门诸修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等传达圣旨之人到来,看看其中是否有所转机。 马蹄声汹汹而来,渐渐近了,待转过街角,易迁流瞳孔一张,心脏咚咚狂跳起来。“竟然是威策军!我是哪里招惹了天子,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易迁流背上冷汗流出,联想到此前的事情,“莫非那首‘碧江寒烟横’犯了天子的忌讳?”想到这里,种种想法纷至沓来,从前朝余孽一直想到近数十年的谋逆之臣,越想越乱,理不出什么头绪。他这么想自然有他的道理,帝国立国的根本,便是无敌于天下的雄军,历代先帝都未曾放松对军队的严格要求,过了三百余年,帝国的军力已经强大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其中,便以“枭羽”c“威策”c“灵风”三军为最强,无论是军士还是战马,都是精挑细选,配上特制的装备,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一般来说,“威策”出现的时候,都是用来处理谋逆c通敌c叛国等大罪的,出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为了他而来,由不得他不多想些。 这时,只见燕王翻身下马,抱拳道:“诸位仙长,好久不见!本王今日奉天子旨意,带易迁流入宫,就不与诸位多聊了。不知哪一位是易迁流?”易迁流道:“在下便是。”燕王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道:“就是你?那随本王来吧。”蔺牟阳上前一步,拦住了燕王:“燕王容禀。圣上旨意,我等自然遵从。但此人身上有着我道门的秘密,不知殿下能否通融片刻,待此事了结,再让他随殿下前去面圣?” 燕王冷然道:“君命如天,为人臣者不可不从。陛下诏命令他速速入宫,那本王也只能按旨意行事,不敢耽搁。莫非,你想怂恿本王抗旨欺君不成?”蔺牟阳道:“不敢,只是事关重大,我等不敢掉以轻心,只想尽快解决。”燕王道:“尽快解决,事关重大??陛下召见,最多不过几个时辰,你们道门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么?圣谕在前,道门若是如此,是不是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蔺牟阳无言以对,其余几人也没法回答。面对这位战功彪炳的燕王,以及他所代表的朝廷,纵然是几位散仙也不敢再多说,稍有不慎,被皇室认定为犯上作乱,道门的根基必然会受到沉重的打击,这个代价实在难以承受。见诸人不说话,燕王道:“既然这样,易迁流,你这就随本王走吧。” 易迁流从兵士手中接过战马的缰绳,翻身上马,跟在燕王身后,四周威策军的将士隐y xg成了军阵,将他围在里面。蔺牟阳等人暗中传音商量,决定等易迁流出宫之后,再来寻他,此刻还是离开为妙。道佛修真刚刚远去,围观的百姓之中突然冲出几十道黑影,直奔易迁流而来,威策将士反应不及,眨眼间已被这些黑影冲入阵中,数十名兵士立刻横死当场。大街上乱作一团,血光飞溅,威策军士陷入苦战之中,燕王见来人如此强劲,忙令身边的士兵立刻传令给金吾卫前来支援,同时指挥在场的士兵转换阵形,将那几十个人困在阵中。场面一度僵持下来,威策军士虽然死亡的速度在下降,但自保仍成问题,更是无法从此脱身。易迁流在乱中一瞥,见到街边的楼顶上显出几个人影,不由手脚冰凉,其中的一个他也认识,正是昨夜现身过的李郜邑! 李郜邑站在那里,众人自然也是看到了,一名威策将领怒声问道:“当街截杀朝廷王侯,你可知是什么罪名?”李郜邑旁边的一个体态臃肿c满头白发的人哈哈大笑,道:“不过是个小兵,竟敢如此对老祖不敬,你可知是什么死法?”燕王道:“莫非,你便是魔门的那位吴尧老祖?”吴尧老祖面露惊讶,道:“不愧是当朝的燕王,你应是没见过老祖的,竟然还有如此眼力,一眼认出了老祖,难得难得。”燕王面色一沉,道:“魔门现在行径真是越来越大胆,竟然胆敢接连几天在我朝国都现身,看来朝廷忽视你们太久了!”吴尧老祖道:“若非那些牛鼻子和老秃驴与朝廷沆瀣一气,就凭你们这些凡人,我神门有何惧之?” “老祖毕竟是异类化形,觉得我们这些’人’不值一提,乃是意料之中,不知老祖觉得我是否够分量呢?”银光裂空,自远处飞来,激起风声呼啸,易迁流隐约间见到银光中藏着一个人,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吴尧老祖c李郜邑和那几个不知姓名的人见银光冲来,纵身一跃,身下的小楼被银光轰中,化成一片瓦砾,崩塌下来。乱石c碎木四处飞溅,一些还没来得及逃远的百姓受了无妄之灾。“岑长生,你倒是越来越出息了,这一剑比我们神门还狠。看看这些人,死了多少,伤了多少?”吴尧老祖落在另一处楼顶,讥笑道。岑长生面色冷峻,身化游龙,银光如梭,几个呼吸间便将军阵之中的人击杀,然后对燕王道:“殿下,这几人都是魔门顶尖的高手,还请殿下带着将士们快些离去。此外,还请殿下传令疏散百姓,越快越好。”燕王拨转马头,带着威策将士和易迁流迅速离去,魔门众人正要追,道佛两门的高手已经赶到,将他们拦了下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帝君一刀 上元佳节,漫天烟花之下,西市街道的青石板上,却流淌着鲜血,使得微微吹来的寒风,也裹夹着浓浓的血腥气味。四处隐约传来的歌舞声围绕下,只有交战诸人飞掠的尖啸和不时响起的剑刃碰撞的声音。道佛两门弟子虽多,但只是在远处观战掠阵,此番前来参加道佛众议的修真中,只有几位散仙可以与魔门群凶对战,其他人在这样的战斗中,并没有插手的资格。 其实长久以来,类似的局面并不少见,这与道魔两门的出身有关。道佛两门以正派自诩,虽然彼此之间c各宗内部都有争斗,但通常都是意气之争,大多数的争端都会以表面上的优势决定结果,门下弟子很少会有大量的战斗。与此相反魔门之中,派系林立,魔门中人又多是凶狠偏激之辈,斗争之时手段都偏于狠辣,胜负往往以生死定论,所以能在魔门崭露头角的,除却天赋以外,自然也有着实打实的战绩。故而魔门修真的实力c地位越高,手下沾染的血腥也就更多,对战能力自然不言而喻。道佛两门现存的散仙级数修真之中,只有寥寥四五位以“杀性过重”为人诟病的高手具备和魔门修真一较的战力,岑长生便是其中之一,在场众人之中,也只有他能压制住李郜邑这位魔门帝君。 岑长生手中疾雷剑招招凌厉,但每次都会被李郜邑夕岚格挡,兵刃碰撞时溅射的真气化成流散的光华,看似绚丽,但二人都不以为意。他很清楚,若想和这位昔时的对手分出胜负,仅靠这你来我往的剑招是不可能的,对方临阵对敌的经验并不逊于自己,虽然此刻在场面上落于下风,但实际上李郜邑的心思并不集中,显然是在忌惮其他人潜在的威胁。岑长生趁一招先机,扫了一眼对战的诸人,都是在比较剑招,无论道魔皆是颇有留手,暗觉奇怪。“此处毕竟是长安,百姓众多,又是天子所在,我正道众人自然不敢放手而为;但为何魔门这几人宁愿陷入僵局也不施展法术?”岑长生颇为不解,“魔门素来行事狠辣果决,既然现身,人数又不占优势,必然会速战速决,伤及平民也不在乎。难道”突然,他灵光一闪,接连挥出几剑,将李郜邑逼退,返身向燕王离开的方向冲去,大喊道:“燕王小心!”真气加注之下,他的声音划破长空,滚滚如雷。李郜邑神色未变,只是突然揉身而上转守为攻,极力纠缠,让岑长生难以继续向前飞掠。 这边燕王和威策军士正带着易迁流纵马狂奔,离西市已然远了,刚刚松了口气,突然听到岑长生的呼喊,下意识地勒住缰绳,四处张望。易迁流也仔细留意,忽然感觉周身一冷如坠冰窖,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心有所感之间,他仰头向南天看去,本是清朗的夜空不知何时已是一片乌云,一道银光在其中如风驰电掣,裹夹着风雷呼啸,霎时间穿过了不知多远的距离,向他这里冲来。 那光芒愈发炽烈,比之前当空的皓月还要耀眼,却也比月光还要森寒。随着距离的缩小,那银光逐渐收敛起来,在显露出一个人影的同时,化作了一道弧形的刀芒,重重地落了下来。易迁流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燕王毕竟久经沙场的战将,见那刀光来势汹汹,已经来不及躲了,一把抓过易迁流,奋力一甩,将他竟丢出了三丈之远,自己则借力一翻,又重重地一脚蹬在马背之上,电光火石间也闪到了五六丈外。那刀芒就在此刻轰然落地,激起了漫天的烟尘,所经之处,亭阁楼宇纷纷崩散,侥幸未被集中的也被余威震塌,方圆三百丈内一片狼藉,哭喊声c砖石的崩塌声和大火燃烧的声音一时间成了这上元节夜的标记。 易迁流挣扎着从某处废墟中站起身来,虽然燕王反应迅速,但毕竟人力有限,易迁流落地的距离并不足以避开刀芒的波及,若不是’碧玉螺旋’吸收了一部分刀芒的余劲,易迁流只怕已经身死当场。纵然如此,他此刻伤势也不轻。走南闯北的人,多少也有受伤的时候,久病成良医,他稍一动弹,就知道自己至少断了五根肋骨c右臂也已骨折,脏腑只怕也有所损伤,虽不致死,但最多只能勉强走动几步罢了。废墟之前不远,一道深沟赫然在目,易迁流估算了一下长度,似乎已经接近三百丈了。“这是人力能做到的吗?”易迁流喘着粗气,整个人陷入震惊之中。再一看四周,曾经的繁华街道已被夷为平地,隐约可见不少的尸体,有威策军士,也有平民百姓。易迁流正想着燕王不见踪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一道黑影迅疾地在废墟之间穿梭,走走停停,到易迁流面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将他夹在腋下,悄悄地遁入未散的烟尘里。 另一边,眼见这一刀轰落,其威力竟然如此强劲,岑长生c陆夫人等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愤怒,但并未轻举妄动。李郜邑c吴尧老祖等几人也不再与诸人缠斗,借机抽身,齐齐落在那人身前,恭声道:“见过帝君!”那人挥挥手,对李郜邑道:“你我同为帝君,不必多礼。今夜之事已成,你带着他们先行撤离,由寡人断后。”李郜邑拱手道:“帝君既然这般说,那我等就先行一步。只是还请帝君小心。”那人冷声一笑:“素明不在,那几个老家伙也不在,就凭这些人,有何惧之。”李郜邑也不多说,与吴尧老祖等人一道飞身离去。 这边陆夫人等人正要追去,却被岑长生长剑一横,拦了下来,只见他咬紧牙关,显然是压抑着怒火,说道:“战帝,你滥杀无辜,那就要以命抵罪了。”陆夫人等高手还好,其余实力较为低微的弟子闻听到战帝二字,不由后退了几步,口中惊呼不已。这位战帝威名赫赫,行事亦正亦邪飘忽不定,率性而为,无论是实力还是声名,都远在李郜邑之上。他以帝为号,自然也是魔门帝君之一,但与李郜邑这个新封的“帝君”不同,战帝获封已久,修为深不可测,被列入天下前五之列。 听岑长生这般说,战帝眉头一皱,道:“寡人也许有伤天和,但也不用你来治罪。寡人就在这里,你若真心想为这些百姓报仇,尽管过来一试。若是不敢,就把你那些废话收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山谷素明 万里高空之上,两个人影正急速地飞行着,浩浩狂风如刀似刃,迎面而来,却被一团若有若无的气劲隔绝开来,对二人并没有什么影响。其中一个人被另一个人夹在腋下,那倒霉蛋正是易迁流,他不时从口中流出一点鲜血,那血滴落在空中,被远远地抛在后面,然后被狂风吹散成丝,飘摇不见。 易迁流昏迷之中,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竟比昔年在东海之畔经历过的台风还要浩大,被风声一激,易迁流渐渐醒转过来。他勉强睁开眼睛,见身下群山万壑渺小得如同石块,而自己正悬于半空,心中一惊,倒吸了口凉气,然后转作一声痛呼。那夹着他的人听到这一声,低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小子虽然命硬,但一身是伤。老子没工夫给你好好治,所以你最好小心一些,别加重伤势。” 易迁流勉强回道:“多谢高人救命,但这个姿势”他指了指自己,“这伤势只怕不可能不加重吧?”那人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是那些牛鼻子老秃驴那般天天治病救人的,没那个经验。”易迁流一听,心中暗道不好,这人言语之间似乎对道佛两门颇为不屑,那定然是魔门中人无疑了。 再仔细一瞧,自己背上用来藏长匣的古筝竟被这人背在身后,不由暗中叹道:“早知最后还是落入魔门之手,当时发现李郜邑的时候就不应该跟下去,结果现在弄得一身是伤不说,道佛两门也盯上我了,魔门只怕也饶不了我”又转念一想,“罢了,既然自己现在已是他人刀下鱼肉,还管这些做什么。只是不知道我把这长匣交上去,能不能和魔门讨价还价,换条活路?”又一想,“魔门又不是菜场,哪里还会让我开口?唉,估计顺手就杀了。虽说人死鸟朝天,但还是太亏,可又能如何呢?”思来想去,也没个所以然,索性不再去想,易迁流倒是放开心胸,竟是体验上这难得的飞天的感受了。 明月高悬于空,月华倾洒于地,冬季的山川蒙着白雪,藏在朦朦胧胧的夜霭里,一时却看不清楚;倒是漫天的星斗要比平时见的更清楚些,却似乎也比平日里感觉得更远,北斗七星和月亮分据南北,在二者之间,万物似近实远,只有狂风和自己还有这个夹着自己的魔门高手。易迁流不由叹道:“可惜了,好好的意境,却是和”心里藏了半句“一个魔门凶人”没敢说出来。 那人却出乎意料地嘿然一笑,道:“小子,你是不是觉得,这浩茫天地,凭虚御风之时,身边有个知己红颜便好了?”易迁流应是。那人又道:“你知道不知道,你这句话,说出了多少人的一生的缺憾?”见易迁流诧异,他又道:“你年纪太轻,又不是修真之人,哪里懂得?世人都说修仙好,不知修真皆孤老。若是你有机缘,修炼到我这境界的时候,或许就懂了。”易迁流摇了摇头:“我经历的事却也不少,哪里不懂了。”那人目光奕奕,看了看易迁流,道:“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后生,以后有机会再听你讲吧。”说罢,易迁流只觉心脏一紧,原来是二人正在飞速向地面落去,看那去向,竟是一处山谷。 那人带着他转了几圈,飞过密密的树林,扎到一处山崖之下。只听那人道:“老兄,我已经把人带到了,你看看是不是他?”说着,易迁流被他往空中一丢,正是大惊失色,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在空中翻了个身,定在了那里。他定睛一瞧,树下坐着一个身着青衣的中年男子,头戴白玉束髻冠,双目如寒星。只听青衣男子道:“初次见面,这般对待公子,确实不敬。老夫素明,向公子赔礼。”说着,右手一挥,易迁流面前突然出现三颗丹丸,“这三颗是疗伤之药,可以缓解你的伤势。” 易迁流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还是接过丹丸,吞了下去。这药丸确实不同一般,应该是修真之人的疗伤圣品,刚一落腹,便化作滚滚的热气,整个人从失血的寒意中脱离出来,就连几处断骨的地方似乎也不再痛了。这时他才有时间去想,然后惊出一身冷汗:“素明?二百年来无人可敌,号称千年以来第一人的那位?这可是名副其实的陆地神仙!”这位素明他有所耳闻,传说这人功法非道非魔,不知是哪一派的传人,自现身以来几乎战无不胜,传言之中这人的境界c功力难以揣度,在散仙之中皆是第一,是近几百年来道佛两门可以压制魔门的主要后盾。但他五十余年前便云游天下,不知所踪,偶尔会在某个小镇留下治病救人的故事,才没有被诸人认作羽化。而今却又出现在他面前,确实难得。 这时,素明对将易迁流带到这里的那个人问道:“今夜是否是战帝出手?此子之伤,可是他所致?”那人点点头,说:“是。”走到素明身边,耳语几句,素明听完,面露异色,仰天叹道:“老夫自以为功力已凌驾他夫妇二人之上,没想到啊,差得竟是天壤云泥之别。”那人道:“你和那两个人的事,我没兴趣。老头儿,若是没事,我便走了。这次替你救了这个小子,你又欠我一份人情。”素明道:“你自己也有三百岁了,有什么颜面叫我老头。这次人情暂且记下,日后自会还你。”那人哈哈一笑,起身飞走了。待那人变作天际的一个黑点后,素明转过头来,却看到易迁流正抬头看着山崖,一副震惊之色。 易迁流吞过药丸,身子舒服了些,精神也随之好了点,见素明二人正在说话,于是自顾自地四处打量,月光明亮,倒也看得清楚。他扫了几眼,便被山崖上的字迹惊住了。不为别的,那山崖上的字迹,却是昔年从洛霞那里听来,昨日还传授给秦少筠的“碧江寒烟横”!只是那字体弯弯曲曲,与今世文字已然大不相同,分明是千余载前的guān fāng文字,纵然易迁流平日里见到的古物极多,对这文字也算熟悉,却也只是勉强认了个大概。 “这里怎么会有‘碧江寒烟横’的全文?而且看着字体和字上的斑痕,确实已有千年的历史了,那为何在我之前,这曲子都没有现世?”易迁流想了半天,总算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位当今天下的最强者,急忙收敛精神,看向素明。却不料,素明看着他,似乎也是若有所思,满腹疑问的样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昔年赌约 只听素明问道:“你似乎认得这些古篆?”易迁流道:“认得七八成,其余的靠猜也猜了个差不离。”素明面露诧异之色,道:“这些文字已经废弃千年,当今之世,除了儒家那些穷酸书生还有几个人能认全,早就不为人知啦。看你这人,似乎不像是那儒家弟子,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易迁流呵呵一笑,道:“不知真人是否知道凡世之中,有一个行当叫做游书吏?也叫做信使的。”见素明点头,便接着说道:“既然真人知晓,那也知道信使也会给人运送些许宝物。我以前经手过一些带有这云篆的东西,机缘巧合,学了一些。”素明点点头,话锋一转:“看你神色,似乎知道这山崖上的‘碧江寒烟横’?” 易迁流扶着膝盖,强撑着站起身来,道:“知道,是以前的一位师姐教授于我的。”说着,掏出藏在衣襟里的“碧玉螺旋”,道:“连带着这个玉坠,也是她送给我的。”素明见到那玉坠,一叹:“几百年来,再次见到碧玉螺旋,没想到竟是在你的手里。”易迁流冷声道:“真人此番派人救我,不就是因为知道这东西在我身上,想将它夺么?又何必装作不知?真人号称天下第一,从我手中抢去此物自然不是难事,我又何必遮遮掩掩,自取其辱?”素明哑然失笑,道:“切莫说我当真不知道它为你所有。若是我当真想要,几百年前就已经归我所有了,又怎么会让它流落到你的手上?” 这回轮到易迁流诧异了:“那为何真人能知道我所在何处,重点是为何会命人及时赶到,将我救走?料说我和真人并无交集,也应无交集才是。真人此番到底什么目的?”素明踱了几步,叹道:“这都是源于当年的一个赌约。即便说与你听,你也不知,你便当这是机缘巧合吧。”易迁流道:“方才真人曾有慨叹,言中提及一对夫妇,可是和他们有关?不知真人可否告知名姓,好让我仔细想想,我所结交的夫妇之中,有谁能与真人做赌,救我一命。”素明玩味地看了看易迁流,伸手一指:“和我做赌的,便是那玉坠曾经的主人,也是在这山崖上留下字迹的人,你怎么能结识千年前的人物?”顿了顿,道:“若说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恐怕只是因为那位赠玉给你的姑娘,是他们的后人吧。”易迁流一听,脸色变得惨白,喃喃道:“若是如此,我岂不是欠了他们一脉两条性命?” 素明转过身来,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易迁流神色悲戚,道:“我那位师姐名叫洛霞,四年前为了救我,已经身死了!这玉坠也是她临死之前给我的。”素明闻言,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衣袍翻卷,身遭掀起旋风,愈来愈狂烈,竟让四周的枯枝纷纷断裂飞扬。易迁流被这风压得口鼻一窒,连连退出几步,跌倒在地,之前受伤的地方又痛了起来,不由一声痛呼。素明睁开眼睛,狂风瞬间止息,只听他对着山崖叹道:“没想到,我还活着,你夫妇二人却连血脉都已经断绝了。世事难料,竟至如此!”随后,他走到易迁流身边,道:“我方才听你之言,似乎有人想从你这里夺走这碧玉螺旋?”易迁流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一五一十地把这几日在长安的经历讲了出来,只是简单略过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讲完这些,易迁流又道:“真人说这玉坠名曰’碧玉螺旋’,我虽不知究竟有什么玄妙之处,但当年洛姐姐是为救我而死,她的遗物自然贵重我自然不想交托于他人。但若是为了保护这块玉,而导致我身处险境,却辜负了她的心思。既然真人曾经与洛姐姐先祖相识,那这块玉交给真人勉强也算完璧归赵,还望真人加以保管。”素明道:“罢了,这碧玉螺旋是天命所化,既然已在你身上,自有道理。再说故人之物,寄托情思,又何必断了念想呢。”说完又道,“我只嘱咐你一句,除非性命攸关,否则,无论道佛还是魔门,你都不能将它交给他们,切记切记。”易迁流不知何意,只能应是。这时,素明脸色一变,气息变得飘忽不定,抬头望天。易迁流正惊讶中,碧玉螺旋却也大放光芒,他忙把碧玉螺旋塞回衣襟里,顺着素明的目光看去。 自那日终南异变之后,北极星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地步,其余的星辰却一如往昔。但在此时,天幕之上,浮现出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所有的星光都在渐渐消泯,如即将熄灭的烛火,飘摇不定,也像是肆意乱飞的萤火虫。突然北落师门星光大盛,北斗诸星齐齐摇晃,旋即全部黯淡。然后几颗不知名的星辰自天空深处显现,越来越亮,落在那层雾气之中。易迁流只觉得天地齐齐一震,耳畔传来隆隆的雷声和琉璃破碎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令人头痛欲裂,不由地呕了出来。那几颗星辰在雾气之中轰然爆裂,只留下几道细小的流星向下划落,而爆裂形成了明亮的光圈,光圈所及之处,雾气仿佛被消融一般,漏出纯粹的黑夜来。此后除了北极星外,所有的星辰都散发出了比平日还要浓郁的星光,仿若灯笼取下了灯罩,漏出了里面的烛火。唯一不同的是,在易迁流的眼中,那些星辰的轨迹,和以前看到的,似乎已经略有不同了。 易迁流全然不知怎么回事,只听到素明说:“星辰动轨,天机已乱,这天下三百年盛世,如今看来,只怕就要归于尘土了。”易迁流还想再问,只见素明丢给他几瓶丹药,说道:“今夜一见之缘,看来当尽于此。这些丹丸可以恢复你的伤势,待你伤好之后,一路向南去,便可到随州,此后便找个偏僻地方,好好生活吧。”不等易迁流说话,素明大袖一挥,纵身一跃,不知飞向了哪里。 易迁流拿着丹药,不知所措,眼光一瞥,却见此前素明盘坐的树下,自己藏长匣的布包,正放在那里。“莫非素明和那人都没发现藏在筝里的长匣?”易迁流想了想,抬腿迈步,忍着钻心般的疼痛,一点一点挪到了树下,把古筝一抱,系好斗篷,靠在树干上,吞了两颗丹药,闭目休息。说来也怪,这山崖下既无风无雪,也没有其他地方那般的寒意,四周也没有狼群嚎叫的声音。易迁流吃过丹药,暖意上涌,在这安静的环境下,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北境危机,国师之诏 上元节夜,对于长安的百姓来说,素来就是不眠之夜的代言词。只是与历年在繁华所带来的不眠不同,今年的上元节夜,笼罩在血腥c肃杀和慌乱的气息里。几日前冲破天宇的光柱本来就在百姓间带来了种种的恐慌,然而今夜君民同乐的大会又掩盖了这份恐慌,使得百姓们再次回到了繁华的快乐里,可是此后西市的战斗,尤其是最后战帝的那一刀,彻彻底底地打破了上元节夜的平和。满街满巷的军士c四处传来的呼喝,成为了这一年上元节夜给长安的百姓最深的记忆。 皇宫,承元殿。 天子站在龙案之前,眉头紧锁,在他面前阶下不远,燕王李弘身着素衣,垂手而立,脸色略有些苍白。“四弟,你的伤势如何?”天子看着他,低声问道。“多谢皇兄赐药,如今除了点皮肉伤,已无大碍。”李弘拱手道,“只可惜未能将那易迁流带至圣前,有违皇兄圣谕,还请降罪。” 天子沉吟一会,道:“罢了。朕只想到会有道佛两门去找此人,料想虽然这两教自诩脱离尘世,但明面上还是要服从我朝廷管束,以你皇室贵胄c堂堂亲王之身,再配以朕的旨意,足矣。却也没聊到魔门逆贼消息竟然如此迅疾,甚至还派出所谓‘战帝’这等存在施以雷霆一击,实非你过,你不必自责。”见李弘面有难色,天子又道:”朕知道你心中尚有疑问,但此时不是向你解释的时机。”这时,一个禁卫将领在殿外高声道:“陛下,西市事毕,臣前来复旨。”天子一挥手,身边的宦官已然宣他上殿了。 那将领入殿,跪地抱拳,道:“禀奏陛下,那魔门匪酋与诸位道门真人交手之后,已然逃离长安,向西南方向去了。除上虞派两位真人受伤外,其余诸位真人皆飞身离去,似是追杀。西市近四成被毁,所幸今夜皇城大会,西市人数不多,但仍死伤计八百余人,其中有威策军士一百余名,半数死于魔门匪酋的攻势之下。此外,延兴门附近有匪人出现,与我守城兵士交战不敌,观其痕迹,似是昨夜刺杀秦将军的那伙刺客,意图趁西市之乱出城。臣已命金吾卫同城卫兵全城搜查,必然将所有乱党捉拿归案。” 话音刚落,又一位宦官慌慌忙忙地进入殿中,跪伏于地:“陛下,天生异象,请陛下移步殿外。”天子闻言,急忙走出殿外,正好见到诸星陨落,雾气消散,此后群星星光大作,面色凝重了起来。然后,就见到殿下又跪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甲士。天子心中掠过一丝阴霾,却依旧问道:“何事?”那甲士从怀中掏出一份赤色的卷轴,双手奉上,道:“燕蓟督镇使司急报,四日前探子回报,东胡之争已定,阘懦胡继位。两日前又回报,东胡各部落兵力集结,正在调集兵马粮草,似是因天象异动,揣测中土,欲趁机兴兵!”天子接过宦官递来的卷轴,深吸口气,朗声道:“传朕旨意,击雷鸣鼓!宣诸臣即时入宫!” 半个时辰之后,大殿之中百官已至,文武分列两侧,天子高踞龙椅之上,双目蕴寒,冷声问道:“诸位爱卿,情况已然说明,尔等可有什么看法?”一个身材高大,威猛沉毅的男子迈步而出,道:“陛下,臣以为,四境蛮夷之中,东胡臣服时间最短,虽被先帝桓帝击败,但反心从未止息。此番兵力集结,其反意已现,然而我帝国兵力,主力尽在祁连c贺兰一带,正攻略西域诸族,弹压北地岭胡,还有十五万精锐屯兵五原c榆林,实质上是用以防御北胡,拱卫长安c贺兰一线。这两路兵马已经耗费相当之多的粮草军辎。虽然燕蓟一带朝廷兵力尚算充裕,可一旦交战,依旧要从中土输送粮草,若不能速战速决,我朝难以同时支持三路大jun1 zhǎng时间的作战消耗,甚至有空虚之险,北地岭胡c西域各族只怕也会蠢蠢欲动,则武帝c烈帝之心血亦将付诸东流。故臣以为,东胡一战,须集中优势兵力,速战速决。”天子听罢,皱眉问道:“蔚爱卿,如何集中优势兵力,如何速战速决,可否细说?” 蔚蕴和道:“陛下,以臣愚见,应速将西域主力调回,沿贺兰c五原做防御态势,如此便可减少极多的军辎消耗。而五原c榆林等地精锐移师向东,驰援燕蓟,若是如此,燕蓟一带便可达到二十五万兵力,远胜东胡,辅以良将,自可速胜。”说罢,看向站在前面的李弘,“燕王久经沙场c长居燕蓟,对敌我皆有了解,不知是否同意臣之所言?”李弘道:“蔚将军所言有理,本王亦是如此认为。东胡新王阘懦胡与北地岭胡素来亲近,此次敢于动兵,只怕和岭胡已有合约,故而岭胡不得不防。西域大军若不及时撤回,一是兵力难以调动,二是一旦岭胡动兵,则有腹背受敌之险。西域大军撤回,则一举两得,臣附议。”百官齐声道:“臣亦附议。” 天子道:“那此事便如此处理。现在还有一事,如鲠在喉,于朕而言,比东胡之事更甚,那便是魔门之事。诸爱卿应该都知晓了,接连两日,魔门逆贼在我帝国都城屡屡兴事,昨夜更是伤我百姓c杀我军士。三百年来,这是唯一一次,朕惊怒之余,只觉得愧对九代先帝。不知尔等可有良策?”文官队伍中站出一人,诸臣一惊,那人竟是莫崞若,这位祭酒虽有文采,但政事平平,更是遇事则躲c遇荣则趋,怎么今日换了风头,敢在魔门之事上发表意见了? 只听莫崞若说道:“陛下,魔门传承千载,历来我行我素,不服各朝管教,甚至有乱权之举。故而对于朝廷而言,魔门早晚都是祸患。只是魔门毕竟是修真之辈,帝士难以与之为敌,只能依靠道佛两门加以压制,收效甚微,除却圣祖之时将之列为邪教,朝廷再无手段。今臣有一计,可以解决这一难题。”天子呵呵一笑,说道:“你莫要故弄玄虚,快说。”莫崞若道:“只需陛下降下一道圣谕,展示我朝廷雷霆怒火,并传令天下,誓要铲灭魔门。”天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道:“那又如何,你要我帝国兵士,以血肉之躯,去试那妖邪之剑么?”莫崞若拱手道:“如果陛下在旨意中声明,无论道佛哪派,若是能铲灭魔门,在此过程中功劳最大者,则被我朝封为国教,其掌教封为国师呢?” 百官齐齐一惊,蔚蕴和与李弘看向莫崞若的目光也随之一变。莫崞若这一招,根本不需要帝国出任何力,道佛两门自然便会拼尽全力,事半功倍,而魔门此刻虽已经和朝廷撕破iàn pi,却被道佛两门吸引了注意力,无暇与帝国为敌。这莫崞若平时看似无能,没想到竟能想出如此借力打力的法子,显然其为人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天子抚掌大笑,道:“莫爱卿,难为你能想出这般良策!那这份圣旨,你这就拟就,即刻传令天下!”一个时辰之后,数十匹快骑冲出宫门,向九州大地而去。这道旨意轰动天下,引得道佛诸门连连震动,只是没人想到,正是这道旨意,搅动了天下动荡的风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道魔之藏 天空泛起青色,远远的天际展现出一道红边,几缕流云掩盖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日光,被原野上烈烈的风一卷,渐渐地消散了。易迁流靠着树睡了一会儿,虽说这山崖下无风,但黎明时的寒意却也渐渐侵袭了上来,他腿脚一凉,自然也没得睡了,拢了拢斗篷,缓缓起身。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易迁流从包裹里取出几块干饼,就着水囊里的凉水吃了几口,喘了几口气。素明不愧是天下第一修真,随手给易迁流的丹丸便已是难得的灵丹妙药,昨夜只吃了几粒,现在胸口只是隐隐作痛,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天色渐渐亮了,易迁流抬起头,看了看方向。昨夜素明离去之前,说过“一路向南便可到随州”的话,由此想来,向南走不了太远应该就有村镇了,再怎么说,也比孤身一人在荒郊野外来得好。“冬时日短夜长,趁现在天刚亮,赶紧动身,要不然天黑了就很麻烦了。”易迁流如此想道,把包裹向背上一撘,走到山崖下面,看着那首“碧江寒烟横”,正要慨叹,突然看到崖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走上前去细细查看,才看见是两座坟茔,却只有一个墓碑,上面写着:“挚友先师,楚君讳图南及夫人讳漪罗之墓”,看左下角,是“素明恭立”四个字,用的也都是云篆。 易迁流心思灵敏,立刻便想道:“这应该便是素明所说的故人,似乎也是洛霞的祖先了。”想到这里,他忙跪在地上,道:“素明真人昨夜说,在下逃脱死厄,与前辈有关。可惜,千年光阴,难以谋面,救命大恩,无可相报。”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又道:“不止于此,以素明真人之意,在下甚至还曾连累了前辈的后人。这般想来,只觉满面羞愧,惭恨难当。万思千绪,不能详说,仅以行礼,暂做回报。待日后有缘,必携香火三牲,代替洛霞姐姐,前来祭拜。”说罢,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 易迁流又看了看山崖上的字,刚要转身离去,却发现那字迹历经千年,风吹雨打,有些斑驳不说,刻痕之中,也生长了一些杂草,只是因为字体较大,且入石极深,所以昨夜借着月光也能看清。而此刻大日初升,字迹之中却隐隐有碧光闪烁,他不由有些困惑,而此时,眼前突然一阵华光大盛,让他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知道,似乎是刚才磕头行礼之时,那碧玉螺旋滑了出来,眼前的光芒,便是它发出的。耳边一阵轰隆之声,他一个踉跄,只觉脚下一空,随后便是天旋地转,只好双手抱头,蜷成一团,以免受伤的危险。 待光芒散去,易迁流又等了半天,才能勉强视物,看的却也是隐隐约约,朦朦胧胧,模糊间只见眼前有着几排巨大的架子,上面不知摆了些什么,架子后面一堵高墙般的东西,上面有些字迹。他挤了挤眼睛,觉得好了些,再一打量,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奇大的山洞,洞里却是干净整洁,四周石壁之上镶嵌了不少散着白光的珠子,竟是少见的明珠,将这山洞弄得亮似白昼。那些架子足有十二三个,每个都有四五层,除了两个架子上似乎是龟甲c玉石c金铁之外,其余的竟堆满了竹简,上面只有一层薄灰。而那高墙般的东西,却是个宽大的石柱。 易迁流随便走近一堆竹简,伸手欲拿,只见那竹简上闪过一层玄奥绚丽的花纹,却怎么也拿不起来,他又试了试,与之前并无差别,只好放弃,走向那石柱。石柱上的字迹密密麻麻,足有一两千个,用的不是他预料中的云篆,而是较为简单的晓篆,易迁流倒是认得。云篆犹如身置云中,难以理解,因此逐渐被废止,而晓篆顾名思义,更好学习辨认,便于通晓语义,流传了下来,现时通行的文字就是脱胎于晓篆,即便是易迁流也是曾经学过的,他借着明珠的光芒,读起来却是毫不费劲,只是读完这些文字之后,呆立半晌,回头看着那十几架子的竹简,面露苦色,道:“两位前辈,你们说来轻巧,于我而言,却和死路一条没什么分别啊。” 那石柱上的文字,正是由之前那墓中的楚图南和漪罗所留,分做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二人的自述,易迁流读完方才知道,楚图南是当年的魔门散仙,实力已臻至帝君级别,那漪罗则出身于道门上清一派,也是一代散仙。两人机缘巧合,彼此相爱,却也因此不容于道魔两宗,故而两人退隐在这山洞之中,体悟道法,参悟玄机。然而即便是散仙,也终有陨灭之日,两人便将自己终身所学和收集来的道法秘册遗留于此,等待后来人参修。这山洞中被两人用平生修为设立了封印法术,只有毫无真气且持有“碧玉螺旋”的人方才能够被封印吸纳。二人也曾提及,没有让子女和后人修真练气,甚至托与他人抚养,至于原因,则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后半部分,才是易迁流读完发出苦笑的原因。这山洞中的封印法术,道魔二仙只说就在方才易迁流所立足之处,若是不能破解这个法术,则绝无脱离的可能。破解这个法术最基本的条件便是得到这个法术的真诀,而这个真诀却在这洞中竹简的最后一卷上。更让易迁流无言以对的是,这洞中的竹简,除了一些杂书,其余的按照顺序排列,上面也施加了法术,只有学会了第一本,才能用其中的法诀打开第二本,以此类推,直到最后。换言之,这些竹简若是看不完c学不会,是不能离开的。至于饮食,道魔二仙在这洞中留下了两个乾坤袋,里面是足以让一个人吃喝十年的供给。但另一方面,也就意味着,若是十年内还不能离开,那几乎就可以断定要死在这个山洞之中了。 “十年内,不仅要看完这些竹简,甚至还要做到‘学会’。”易迁流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浩如烟海的秘册典籍,心中道:“虽然于我而言,修真如婴孩学步,从无基础。但这两位散仙既然对一个毫无真气的人做这样的要求,则必然有他们的道理。既然他们认为能够做到,那若是不能成功,便是我的问题了!”想到这里,易迁流转过身来,炯炯的目光盯向了石柱下案几上摆着的六卷玉简,一撩衣袍,盘膝坐下,摊开玉简,开头便是两个苍劲霸道的字迹:“道论”! 这六卷玉简,便是道魔二仙所说的,第一本秘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修为·境界·道法 玉简虽是名为“道论”,但六卷加起来足有数百枚,洋洋洒洒足有万字,论体量足以和“典籍”相提并论,再加上晓篆毕竟不是现时所用的文字,易迁流足足用了十五天时间方才算是读懂了。看了一眼案几旁放着的法宝滴漏,易迁流伸了个懒腰:“竟是酉时了。唉,花了半个月的功夫,这部‘道论’算是看完了。楚前辈夫妇不愧是修为高深的散仙,果真是字字珠玑,精妙绝伦。更难得的是,竟能把如此复杂的修真之路,如此简明扼要地说明白。如此看来,两位的境界,真是难以揣度。” 在易迁流固有的印象里,所谓修真,就是炼丹c打坐,再加上种种玄之又玄的法术,修炼到一定程度便要渡劫,此后成为散仙,逐渐成为真正的仙人。江湖传说之中,术法越高深精妙,威力越大的,那就是道行越高,越接近仙人境界的,甚至有些传言说,修真者所炼出的真气越强,越精纯,境界就越高。总之传言林林总总,归结到一起,就是以真气c法术为代表的种种攻击手段每提升一个阶段,就代表修真者的境界提升了一个档次。然而在“道论”之中,两位散仙却给出了全然不同的说法。在正统的修真者中,修为和境界完完全全是不同的概念,对于修真者来说,只有修士c散仙的区别。而在散仙之内,且还有着散仙c地仙和天仙的区分,评价的标准,则是对于“道”和“法”的理解程度。 根据道魔二仙的阐述,修真的目的并不是现在众人所认为的飞升成仙,而是参悟道理,与道相合;飞升成仙,是达到这个程度的一种表现,同样,所谓修真者的几个层次,也是代表着修真者悟道达到了哪一个阶段而已。故而,一个修真者的实力,实际上是取决于他对于“道”的理解和掌握程度。所谓的道,玄之又玄,难以言书,是天地万物万事诞生和运行的基础,而对“道”进行表述而产生的东西,则被修真者称为“法”,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通过某种方式表达出来的c简单的“道”,因此也具备“道”的部分力量,分为“术法”和“阵法”,这就是修真者的力量来源。修真者通过修习“法”,逐渐加强对“道”的理解和掌握,两者实际是主干和枝节的关系,故而也被合并在一起,统称为“道法”。 无论是修习“术法”还是“阵法”,修真者都需要两方面的力量——“身”和“心”——也就是和灵魂两个方面,这两种力量则是“真气”和“念力”,真气充裕逐渐循环不断源源相生,从此便可不食人间烟火,身体逐渐被灵气充盈,不含杂质,逐渐接近“天地”本身,同时也更容易使用威能强大的法术。而念力精纯,则不会被外在影响,心思纯净,更容易贴合c理解“道”的力量,也更容易施展繁杂的法术。真气的积累靠着不断地修炼,而念力的纯化则需要一定的经历才有希望,并体现在日常的行为里,因此两者也被合成为“修为”。在这个基础上,“修为”的高深程度,还取决于一个较为笼统的概念——“心境”,心境越高,则念力的力量越玄奥难测,而“道法”理解越深,则修真者能干涉的区域越广,这一区域则被称为“界”,所以也会用“境界”一词来说明一个修真者的实力。 “道法”理解程度和“修为”高低决定了一个修真者的“境界”,但两个修真彼此对战的时候,胜负就要综合来看。楚图南在“道论”中举了一个例子,两个修真,一个真气c念力只有修士级别,但几乎有了“天仙”级数的道法领悟;而另一个修真的真气c念力接近散仙,但道法领悟却相去甚远,两者若是性命相搏,那一定是第二个人获胜,因为前一个修真并不足以支持“天仙”级的法术,只能落得败亡的结局。 至于世人所知的“法术”,实际上是某些实力超绝的修真,通过某种特定的口诀c手印,将自己所掌握的“法”固定下来,以此来传授给他人,习得者不必具备同样的“道法”基础,只要达到要求,就能施展这个术了。这种方式可以提高修真者的战力,但实际上对于参悟道法并没有实际的作用。 “道论”除了对修真体系的梳理阐明以外,在最后一卷上,还留下了一段初步修炼真气的心得c口诀,只有修炼出真气以后,易迁流才能打开第二部秘册竹简。把玉简卷好,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绕着那十几堆竹简,心中想道:“按照两位前辈的说法,十年时间所能积累的真气,实际上比较有限。换言之,在这个山洞中的封印法术考验的还是对于道法的理解,只怕会是个极其复杂的法术。但,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把这些竹简全部吃透,至少,我的道法领悟会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呢?” 就在易迁流奋力苦读的时候,莽莽群山之中,一个人影在茂密的从林和氤氲的瘴气中,急速地前进着,一路激起了无数的惊鸟。有些猛兽毒蛇潜伏在阴影之中,方要动弹,便被一股凌厉阴狠的力量刺破脏腑,软软地瘫了下去。那人在山壑之中转了几转,凌空飞起,手中法诀不断变换,一座高大苍青的山峰上,显现出一圈荡漾的波纹,他纵身一跃,飞入其中。那波纹轻轻摇晃了几下,渐渐消失,随之不见的便是那人的身影。 那人穿过波纹,却是走到了一个山洞之中,与时不时遇到的其他人点头示意,沿着山洞越走越深,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三十丈大小的穹形洞窟。那洞窟的地面平整,似乎是一块完整的石板铺设而成,上面不知用什么样的方法雕刻着美丽繁杂的花纹,那花纹蜿蜒勾曲,透着玄奥难解的气息。从洞窟边际算起,每隔几丈便是一个圆圈,正好是十三个同心圆。随便选一个圆,其内的花纹都自成一体,但这十三个同心圆虽然贯穿了石板上的花纹,但并无割裂的感觉,就如同这十三个同心圆也是花纹的一部分一样。整个石板都泛着一种苍莽c堂皇c古朴c威严的气息。洞窟中有两个人,一个正半跪于花纹图案的正中心,而另一个则站在洞窟的入口。 听到有人走过来,站在洞口的那人回过头看了一眼,微笑道:“原来是你,此番见过战帝,感觉如何?”那人从黑影中显露出身影,原来是易迁流曾在长安见过的——西山吴尧老祖!吴尧瘪了瘪嘴,道:“虽然我看那战帝不顺眼,但也不得不道声服气。与一百五十年前相比,他又有进步,恐怕已经可以窥视地仙境界了。论悟性,只怕他还在素明之上,只有长沙君能胜他一筹。”之前问话的人点点头,道:“素明虽然强大,但战帝才是心腹大患。宗主屡次相邀,他都不置可否,若非此次涉及我神门兴衰,只怕他还是不听宗主调遣。若是他能安心服从宗主安排,区区一个接近地仙级的素明,又何足为患!”吴尧听罢,呵呵一笑,道:“若是宗主能参悟这十三层心诀有成,不管是素明,还是战帝,都只是螳臂当车,不足为惧。只是大帝心法,难以揣度,就算宗主天纵之姿,也要耗费不少时日啊。”话音刚落,只见那跪伏于地的人手掌一动,滚滚真气流入地上的花纹,化作一道道乳白色的光线,填充在花纹的空隙中,一点一点,逐渐把最中间那个最小的圆全部覆盖。 吴尧和与他对话的人都是面色一喜,那人更是笑道:“吴尧,你这话刚刚说完,宗主便参悟第一道心诀有成,也是巧了!”这时,一道如滚雷一般的声音响起,道:“吴尧,你既已归来,可是诸事皆办妥了?细细说来。”吴尧跪伏于地,事无巨细,把这几日的事全说了一遍。那声音又道:“呵,这天子想借我神门,消耗道佛力量,将之掌握在皇权之下,野心不小。可惜,国祚不长,又有何益。传令神门诸派,可以与道佛对抗,但要示之以弱,让道佛自己争去吧。另外,追查那易迁流下落,一旦发现,格杀勿论,将那’碧玉螺旋’带回来!”吴尧两人连声应是,忙不迭地去传命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静水锁开,终焉剑出 东兔西乌,春去秋来,悠悠然,已经过去接近两年的时间了。易迁流尽管有法宝滴漏,却也不能计算得十分准确。在时间流逝的过程中,易迁流逐渐面临着一些可怕的问题——封闭c孤独和由此产生的恐惧。在最开始的一年里,他还会自言自语,放松心情,但后来,他逐渐失去了说话的,除了埋头读书c修炼法术以外,他的生活里已经再无他物。所幸,种种奇妙的术法和神奇的法宝,让他不时沉浸其中,充满喜悦。更让他保持热诚的是,两年的孤独时间,却使他已经读完了近三分之一的秘册典籍,按照这个态势,离开这里,似乎并不需要十年的时间。 似乎当年的道魔二仙预见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珍藏的秘册之外,还留下了各式各样的杂记趣闻,可谓是包罗万象,有些时候也可以解释秘册中出现的一些易迁流所不知晓的东西,也在某种程度上,化解了易迁流生活中的枯燥。今日,与往常一样,易迁流又遇到了一些疑问,转了转脖颈,他又跑到杂记所在的书架那里,翻找其中自己所需的章节。“嗯?”易迁流目光扫过竹简,某一段开头出现的三个字吸引了他的目光,“静水锁?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他眼睛一亮,跑到自己所居住的石室里,将那个长匣取了出来,双目中的光彩难以言说。 易迁流本来只是浪迹江湖的书信使,和修真一途原无瓜葛,那些法术c仙人于他而言,就是从小到大听闻的传说而已。能见识到威震天下的散仙,面临几乎身死的威胁,又受困于这山洞之中,这一切的起源,便是这个长匣。若非当年是为了将长匣完璧归赵,他现在的生活,绝不会是这个样子。刚刚被困的时候,他也曾试过打开长匣,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徒劳无功。如今竟然找到了打开静水锁的办法,好奇心大盛的他,自然迫不及待地前去研究查看了。 易迁流虽然曾经见过静水锁,但却并不知晓如何破解,只知道即便都是静水锁,加锁的手法不同,则破除的方法也不同。但在这秘册之上,易迁流却对静水锁有了更多的了解。静水锁源于道家的秘术,取“心静如水,不为外物所侵”之意,极难被外物直接破除;后来战国乱世,“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静水锁自然也结合了墨家的机关术,彻底变成了凡人可用的机关宝物。一般来说,静水锁的机关都嵌藏于所依附的容器内,与容器共用同一材料,若是有人使用极为坚固的材料,则可以说是真正的“坚不可摧”。 可是,既然静水锁源于道家的秘术,自然是可以用道家的理论破解,至少,对于曾为正派散仙的漪罗而言,这种事情并不困难,只是有些趣味罢了,因此也被她写入了杂记之中。易迁流如今道法根基也算牢固,结合漪罗详尽的解释,不消半日便已理解其中奥秘,动手解起锁来。深吸了口气,易迁流拨动最后一块锁片,只听“喀”地一声,那长匣露出了一丝缝隙,他小心等了半晌,确定里面没有机关,便猛然把长匣打开。 长匣里面是两块硕大的玉璧,上面雕刻着一套阵法,易迁流扫了一眼,便知道是用来封镇c压制之用,两块玉璧上都有着长约三尺的凹槽,在下面的玉璧凹槽上,放着一把剑。他右手轻轻用力,拿起这柄剑,这剑一离开玉璧,立刻变得其重无比,两手平持非常吃力,只有灌注相当多的真气,方才能觉得轻便。 “能惹得两位魔门散仙潜入长安,甚至不惜和道门正面对抗的东西,竟然是这柄剑?!”易迁流一惊,暗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件神兵?”易迁流仔细观察,这剑的材质很是特殊。一般来说,道门流传的神兵法宝多是青铜所制,也有一些使用的是金银或是玄铁,但这柄剑却不是这样的材料。这柄剑通体泛着灰白,却是不知名的金属。 除此以外,这剑只有两指宽,却有一指厚,剑柄c剑镡和剑身规制相近c宽厚相同,却并无剑格,剑脊平直,却未开刃。剑身通体有着精美的纹饰,如天边流云,潋滟浪花,古朴素美,在临近剑柄的位置,刻着两个古篆,易迁流认了半天,才知道是“终焉”二字。“难道,此剑名叫’终焉’?”易迁流好奇之下,立刻翻找道魔二仙留下的,关于上古神兵的记录。 “昔时上古,混混乎太初。诸族裂野,四境未伏;更有万兽,行山逐流,是食人焉。兹有大帝,为众民苦,剑铸于龙首之麓。未成,平东山三千六百里,万兽屠戮,四海宾服,乃止,曰:‘惟天和以,此剑终焉。’遗帝山之中,后世求索不得。”易迁流抱着竹简,眉头紧锁,读道,“注曰:‘帝虑生民,故此剑不完,实为剑胚,以终焉名之,感帝深德。’原来这是一柄未铸完的大帝佩剑,后人也就用’终焉’称呼它了,那我也这般称呼罢了。”说罢,他提起真气,将终焉剑舞了几下,道:“尽管没能铸成,但你毕竟是上古某位大帝预制的佩剑,与其他神兵相比,只怕也不遑多让。既然我这连番的遭遇,皆是起源与你,你我自是有缘,那以后你便是我的配剑了!” 又挥了几下,易迁流静下心来,脑海中思绪起伏不定,心中想:“那王公子命我托送剑匣,剑匣设立静水锁,里面还有封镇法术,显然是知道这终焉剑的来历的。这样一柄古剑,为何要送给长安的风月馆c销金窟的倡优呢?而且,既是这般小心,又为何会惹来魔门帝君级别的人物,甚至还不顾身份,行偷盗之举?”想了一想,他双目中寒光一射:“看来,日后若是能离开这里,少不得要去蜀地找那’王公子’谈上一谈。我这人为了信诺于他,陷进了多少麻烦,如今想来,倒像是被利用的棋子了。虽说被他人利用不止一次两次,但如今想来,还是这一次最难忍受。”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来了几分热忱,抓过竹简,继续研读下去,以求能早日脱离这山洞桎梏。 “欸?我刚刚要去找哪部书来着?”易迁流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东西没弄明白 本章中的“终焉”,取古文中的意思,可以理解成“停止于此”,换言之“就这样吧”的意思;并非是日语里表述“死亡”c“最后”c“末期”的意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酒肆听书 距离长安染血的那一夜,已经过去六年有余了。虽说当时接连发生的动荡曾在民间激起一阵恐慌,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逐渐变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嘿,说起那一晚,可把我吓坏了,你是不知道啊,当时我就在西市,离那些仙人也就七八百丈远。最开始道门那些仙人和燕王殿下谈得好好地,突然冒出几个魔门的妖人,杀得大街上血流成河。道门的真人c佛门的罗汉心怀慈悲,哪容得下这个,拿出兵器就和妖人们战作一团,飞来飞去的,晃得我眼睛都花了。然后就是那魔门的什么’战帝’从天而降,一刀在地上劈出个三百多丈长的深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幸亏老子鸿运当头,虽是被石头打破了头,又被木头压断了腿,可还是保了条命下来,等我从那已经塌了的屋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四周围那惨劲儿,啧啧啧,可别提了。”一个喧闹的酒肆之中,一伙人围在一个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附近,那行商男子手中端着一个酒碗,眉飞色舞地讲着,说得是唾沫横飞。 旁边有人说道:“李拐子,说的这般热闹,也不怕吹破了牛皮!你说曾在那里,倒是给我们说说,那些仙人c妖人都长成什么样子?”那李拐子眼睛一瞪,道:“魔门妖人长得自然是凶神恶煞,有什么好说的?那些仙人们倒是长得仙风道骨,可我这么一个泥土凡人,哪敢看那么清楚!”又有人哈哈笑道:“不是李拐子看不清楚,是他忙着逃命,压根没敢仔细看吧!”众人齐声哄笑,李拐子在那里大声辩驳,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众人笑了一会儿,又有人说道:“不管李拐子说的是真是假,反正他讲故事的能耐还是差了点,各位,等下还是听那张老头说书吧!”众人哄然散去,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时不时笑着。 那李拐子喝干了碗里的,唤店家来加酒,旁边忽然坐过来一个青年,对店家喊道:“给我也来一碗!这位大哥的我也一起买了。”李拐子转过头一看,这青年长相也算俊秀,虽说衣着看起来较为寻常,可眉宇间与普通人不同,看起来不是个官家后人,便是富家子弟,故而虽不认识却也不敢得罪,忙道:“这位公子,小老自问不认识公子这般人物,哪敢吃公子的请,还是不了。”那青年笑道:“我听大哥讲的精彩,请大哥喝上一碗,其实也是为了麻烦大哥再给小弟讲讲。小弟平日里足不出户,不如大哥你行走四方,见多识广,小弟也是向往得紧,所以大哥也不必推辞。”李拐子接过酒来,道:“不是我不愿给公子讲,只是小人口才确实一般。若是公子真心想听精彩的,就请稍候片刻,等那会讲故事的张老来,那人讲故事堪称一绝,却不是小人能比得了的。” 青年微微一笑,却是接着和他聊了起来,口中不时问过的一些问题,倒是显得一副少经世事c足不出户的样子,李拐子回答之时,自然越发相信,面前这青年当真是个初涉人世的公子。殊不知,那青年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滔天汹涌,只是没有浮现在脸上罢了。“没想到,困居在洞中六年多,这世上竟有这般变化!只是,我的变化或许要更大吧”这青年正是易迁流,六年多的时间过去,他获得了此前从未体验过的力量的同时,也失去了对于人世的了解。六年,对于凡人来说已经足够漫长,漫长到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李拐子毕竟只是个平头百姓,说出来的东西虽是五花八门,但禁得住推敲的自然有限,还更多的还是那种添枝加叶的凭空臆测,易迁流早有预料也没打算从他这里了解到更多的东西。只是六年多来,他久久没有和人交流,无论是遣词用句还是言语技巧,都退化得厉害,正好借这个机会,让自己慢慢恢复,加之能解除自己的困惑,故而他也愿意在这里浪费点时间。何况,这酒肆所在的小镇,正好毗邻官道,不少行商赶路之人都会在此下脚,彼此也会谈及一些见闻。虽说人多吵杂,但易迁流现在已是纯正的修真,听清楚每个人的谈话也不是难事。 就这么边听边聊,过了一顿饭的工夫,酒招旗下传来一阵喧杂的声音:“张老头来啦!各位兄弟让一让!”易迁流和李拐子一听,也停了话头,望了过去,却是用几张桌子拼出一个小台,上面站着一个老头儿,正抱拳施礼,时不时还和相熟的客人彼此言语讥笑一番。待人聚拢得差不多了,他才清了清嗓子,讲了起来。这位张老头儿知晓的东西堪称驳杂,天南海北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易迁流听了一会儿,便知道了在他修行的六年里,当今世上又发生了什么。 当年终南异变,魔门现身长安之后不久,东胡兴兵作乱,进犯燕蓟,帝国大军集结北境,大战三年之久,东胡方才再度俯首称臣。与此同时,天子因魔门现身都城,大肆杀戮军士,震怒不已,颁布诏书,决意彻底剿灭魔门,并昭告天下,无论道佛何宗何派,若是能在与魔门一战中立下大功,则可被封为国教,其掌教则可被敕封为国师。此后六年间,道佛修真屡次与魔门交战,皆是大获全胜,威名大盛。据传言,江南平事令为庆贺此事,于一个月后在扬州举办论道大会,届时有可能几大道门散仙c佛宗罗汉都会列席,不少百姓携家带口前往扬州,以求一瞻仙容,得其庇佑。除了这些,那张老头又说了些江湖异事,引得众人惊讶不已,议论纷纷。说罢这些,张老头儿一拍案几,又讲起了一章话本。 这话本虽不是易迁流听过的,但题材却与其他话本相仿,纵使是从中听起,听了一会,他便也能接续前情了。自道佛两教盛行,种种传说便流传于世,小说家们便把这些东西与此前才子佳人的故事糅杂在一起,写成了新的体系,名曰“chuán qi”。其中故事大体相仿,无外是某人本是一个平头百姓,莫名身怀深仇大恨,或是因为天赋异禀,或是有所奇遇,一朝登天,此后便是大仇得报,纵横无敌,莫有人敢与其为敌,否则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游历之中,总有佳人入怀,此后携美闯荡,最后成为他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这一话正好讲到主人翁练成奇功,大杀四方,此前的敌人已不堪一击,于是便杀上仇敌家门,以图报仇。这一段本就紧张刺激,这张老头儿又说话绘声绘色,身形面色活灵活现,加之语调抑扬顿挫,把这故事讲的是波澜起伏,听得台下众人热血沸腾,大声叫好。易迁流听得有趣,自然也沉浸其中,却不料耳中突然传来一阵嗤笑之声,他回过神来,循声看去,只见身左约有三四丈的地方,一个青衣男子倚在树下,正在微笑。见易迁流目光转向他这里,那男子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惊奇。易迁流不知为何,眉头一皱,却见那男子走了过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与战帝的第一次见面 那男子站直原本靠在树上的身体,径直向易迁流走过来,他的脚步很轻,步伐也不大,平平常常。若说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面容俊秀以外,就只有双目之中,如史书般的苍凉。易迁流就像是看到了繁星密布的夜空,璀璨c绚丽c神秘,但永远有着一种不可被忽视的古老气息;他也如看到了流光中掩藏的血迹殷殷c铁锈斑斑c白骨遍野,那是大漠孤烟,那是黄沙漫卷。他这么走过来,漫天风云也随之变换,压迫过来,四周的生灵都呼应着他的感召,那种感觉,对于面对着他的人来说,就像,举世皆敌。 易迁流眼睛一花,那男子一撩衣袍,却是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原来坐在那里的人却已是悄然坐到了另一个地方,似乎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方才的压迫感消失无踪,但易迁流却感觉到了一股更强烈的危险感,全身都绷紧起来。男子端起酒碗,抿了一口,道:“你何必这般紧张易迁流?” 易迁流一惊,低声喝问道:“你是谁!”男子似乎回想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是了,那时你应该已经昏过去了,所以才不认得我。”他面色一整,道:“用一个你可能熟悉一点的名字吧,吾名,‘战帝’!” 易迁流呼吸一窒,全身反而放松了下来:“没想到能在这里得见帝君,真是三生有幸。”战帝看了看他,嘴角一扬,道:“这般虚话不用说了。寡人没想到的是,六年之后,你不仅学习了道法,甚至还能有这般修为!福缘不浅!” 易迁流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早在当年,他还未接触修真之法时,便听闻过战帝的威名了。更何况,这位魔门第二人,六年前那一招差一点要了他的命。至今他都不确定,当时战帝的目标究竟是燕王,还是身怀碧玉螺旋的自己。如今,他修行道法之后,见到方才战帝的气势,更加确定自己远非战帝的对手。不知战帝的意图,他只好问道:“帝君谬赞了。能被帝君记住姓名,已是难得。我自忖帝君如此屈尊,只怕不是为了我这点浅末修为吧?” 战帝摇摇头,道:“寡人方才站在那里,你以为是寻常修真便能察觉的么?浅末修为呵,你倒是自谦了。或许你修行尚短,真气不足,但境界却已是不低了。怪不得,当年素明想方设法来保你一命。”见易迁流面色怪异,他又道:“若不是素明,即便是长安帝都这种人道伟力凝汇之地,以我的修为,击杀一个凡人,总归还是做得到的。” 他又抿了口酒,看着酒肆前喧嚷的人群,眼中流出怀念的神色,道:“和三百年前好像啊凡人的生活。简单c短暂,但很充实。易迁流,你觉得如何?”易迁流想了想,道:“我如今不过二十余岁,不如帝君感慨这么深。不过我确实会怀念以前的日子,希望一直那么下去。如果可以。” “可惜,回不去就是回不去。就像你,因为碧玉螺旋的关系,已然不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战帝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阻止了易迁流即将出口的话语,道:“既然言及于此,寡人今日不会强取,但也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愿意交出碧玉螺旋?”易迁流神色一寒,道:“不愿。六年前我这般对道门的众位真人说,今日我也这般对帝君说。” 战帝剑眉一蹙,道:“你应知晓,纵然今日你未曾遇见寡人,他日你也将再度与道佛两宗的那些伪君子相见。当年若非那李弘在场,那些牛鼻子应该直接动手抢夺了。届时对峙,只怕他们未必会如寡人一般,那时,你又当如何?” 易迁流深吸口气,道:“在回答之前,还劳请帝君释疑。为何碧玉螺旋如此重要,帝君也好,道佛也罢,似乎都志在必得?”战帝哈哈一笑,起身道:“易迁流,我为何要为你解惑c免你困扰?” 话音刚落,易迁流只觉一股沛然巨力压在自己身上,随之便是一股霸道纯粹的真气裹夹着强横的念力破体而入。战帝实力本就在他之上,加之出手突然,他念力还未及反应,体内的真气便已被压制在经脉之中,几处大穴瞬时麻痹不堪,身体顿时动弹不得,僵坐在那里。完成这些动作后,战帝收回念力,易迁流体内的经脉开始以一种极缓慢的速度自我恢复起来,但还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 这时,易迁流只见战帝并掌成刀,斜斜一挥,酒肆附近的近百人顿时胸膛破裂,喷溅出的鲜血瞬间洒满了地面,浓郁的血腥味掩盖住了之前的酒气,一片死寂取代了之前的喧闹。易迁流睚眦欲裂,不可思议地看着战帝,胸中的怒火c惊惧种种情绪混杂积压,却无法张口说出。战帝眼睛一斜,冰冷如刀:“易迁流,你似乎是忘了,寡人是你们口中的魔门帝君。今日寡人允诺不对你出手强夺,莫不是让你对寡人有了什么误解,认为寡人很好说话?” 言罢,战帝衣袍一振,一股真气破体而出,直冲云霄,狂风呼啸盘卷,将浓浓地血气一起卷入高空之中,扩散开来。过了片刻,战帝收回真气,对易迁流道:“我很好奇,当道门再一次发现你的时候,会对你采取何种行动。特别是当你杀了这么多人的时候!”说道后面,他身形模糊了几下,旋即不知去向了。 易迁流瞳孔一缩,心中如电光火石,开始思索起来。且不论战帝为何要用这般行径陷害自己,单凭他刚才的作为,附近的道佛修真必然对此有所感知,只怕正在赶来的路上。必须在此之前,离开此地,才能不被道佛中人视作shā rén凶手从而全面通缉追杀。若是慢上一些,只怕自己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甚至,还会有身死于此的危险!想到这里,他急忙调动已经恢复了一点的真气,来加速经脉的恢复。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了,易迁流被封镇的经脉一一恢复,距离能够行动只差一丝一毫。然而,自西方传来的衣袂破空的声音,让他脸色瞬时变得惨白。战帝似乎把种种因素都计算在内了,道佛修真赶来的速度和他解除经脉禁锢的速度恰好平衡!“好个魔头!行事竟然如此恶毒!拿命来吧!”随着怒喝,几道兵刃向易迁流刺来,每一个都是对准了要害。眼见易迁流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战帝留下的禁锢也正好解除了。易迁流左手一翻,终焉剑已握在掌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剑法回风 易迁流挥动手中长剑,将迎面而来的法剑c禅杖格挡在外,兵刃交接,溅点火星。在交手的一瞬间,他只觉几股真气沿着右臂冲撞进来,直冲胸口,旋即又被自己的真气碰撞消融,竟是毫无影响,不由暗暗惊奇。他以前身为黑衣信使,与人作战的经历自是不少,但与修真交手尚属首次。真气的碰撞给他的感觉非常怪异,往昔所练就的剑术受此影响不时会有些凝滞,然后被对手找到机会,破招近身。 在此基础上,对手显然也是经验丰富之人,出手招招凌厉,皆是向要害之处下手,加之对方剑气四溢,如秋风横压,镣铐加身,易迁流一时间竟只能凝神屏息,没法开口为自己辩解,以免露出破绽,枉死当场。趁着交手的空隙,易迁流总算看清来人共有六人,四男两女,除了一个和尚看不出门派,剩下的五人看衣着似乎分别来自于灵宝c青城和东华三个不同的教宗。如今围攻他的,便是这三派道门修真,那和尚自被易迁流格开禅杖后,似乎是怕打乱众人的配合,一直在远处掠阵。 “当年听闻传言,说道门中以灵宝派太玄道人c青城派长生真人c东华派府铭真人最为直接果断,对阵魔门时出手很辣毫不留情,于是三派弟子风格上也和三位真人十分相似,某种程度上有点不讲理。这几人招式c真气的状态,倒是和传闻相符。而且也不问青红皂白,便下这般狠手。”易迁流本就因为战帝的行为胸怀怒气,再加上这几名正道修者不问是非,只知强攻硬打,更是由冤化怒,手上加了几分气力,不再力求自保。“只能先想办法,先从这几人的围攻中脱身出来,再和他们解释不迟。若届时他们仍旧不听,也能有机会逃离。再这么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易迁流回想当年在山洞中修炼时,无聊时翻阅过的剑术秘典。道魔二仙之中,楚图南当年便是靠剑术成名,后来修炼到散仙境界后,游历天下,又得到了几部前人留下的典籍,加以总结修改,留作收藏。易迁流当年看不懂道法典籍,看这些剑术的,倒是更好理解。在他的记忆里,有一套剑术他最为熟练,也是最精妙c最强的几部之中,他唯一会的。 心念既定,易迁流按照典籍,调动真气c念力,将真气沿左臂注入剑中,那剑身立时泛起蒙蒙的一层灰光。终焉虽名为剑,但无锋无格,实际上不过是一支铁条罢了,挥舞时带起的风声都是呼呼作响。如今灰光泛起之后,风声竟微不可查,只有空中还会留下一道灰影,残留不散,如灰龙缠身,剑尖不时映出寒光,便如灰龙之眼,摄人心魄,令人胆战心惊。易迁流剑招越发迅猛,更令他惊喜的是,自施展剑法之后,此前因真气碰撞而产生的凝滞再未出现,反而每次冲撞激荡都会无意间加快终焉剑移转的速度。终焉剑似流光掠影,神出鬼没,灰龙纵横腾挪,把五人散发出的剑气打乱击碎,消融吞噬,此前的压制之势,已是荡然无存。 那五名道门弟子虽然一言不发,但已是又怒又惊。他们在道门年青一代中虽未臻至一流,却已是极为优秀,皆有成为散仙或成为一派支柱的希望,如今五人联手,半天没能将眼前的魔头擒下不说,看他的样子,竟是才展露实力,方才还留有余手!现在对方剑势越来越浑厚,此刻几人只是勉力维持攻势,却已是强弩之末,一旦剑势超出几人联手所能抵抗的程度,只怕以如此剑势化成的剑招,威力难以想象。 灰龙狂舞,眼看着愈发粗壮,隐隐透着风雷之声,几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突然转攻为守,手中法剑舞成一团,密不透风,旋即齐齐纵身跳向后方。易迁流原本刚刚展露反击之势,骤然间对方给予的压力消散,却是不能收手,真气涌动,灰龙无声咆哮,随着易迁流施展完的剑招,冲向那唯一的东华派弟子的方向。灰龙狂冲不止,平整的官道被剑气一压,霎时破碎,烟尘激射,碎石也被灰龙卷积吸纳,宛如魔神降世,有毁天灭地之威。 见灰龙威势如此,那东华弟子不急不慌,左臂轻轻一振,从袍袖之中滑出一支玉符,正好落入他已掐好法诀的手中,顺势抬臂平举,对准灰龙的方向,念动口诀。那玉符上的咒文金光大放,瞬息间在空中编织出诡丽美妙的金色花纹,形成了一道屏障,将灰龙阻隔在外,激起漫天的尘土和轰然爆响。 其余几人在易迁流出招之时便祭出了法器,此刻见灰龙已经与那咒文碰撞,易迁流身边已无物护身,立刻放出法术,只见一道青光条火龙,一道符咒以及一支光箭破空而出,直指易迁流而来。见易迁流毫无行动,几人都稍稍放松了些:“果然这魔头与我们对抗如此之久,现在也该气力空乏啦。”正当此时,终焉剑上灰光再度亮起,易迁流眼睛一亮,从那未消散的灰尘中传来一阵迅疾的破风声,众人定睛一看,竟是那剑气灰龙! 剑气灰龙不知为何,速度比出招之时更加快捷,后发先至,半息间便回到了易迁流身边,盘踞成卧龙形状,堪堪来得及挡住那几道法术!火龙c青光c符咒c光箭,同时碰撞在剑气灰龙之上,齐齐爆炸开来,声音如汪洋海啸一般,大地震动不休,众人也被这暴烈的真气乱流冲击,不由得飞身跌落,胸口发闷,一时间难以呼吸。再一看,易迁流站立在原地,衣袍猎猎狂舞,除了呼吸急促一些之外,似乎毫无影响。另一侧,那东华弟子胸襟也有着点点血迹,玉符早已破碎成粉,散在那人的衣发之间。 那旁边掠阵的和尚看过全程,一扫众人的状态,面色一变,道:“返火回风!你应没有到这个境界!”随后,他又想了想,道:“这倒像极了师祖当年留下的书中提到的‘剑术·回风’?!是了,施主施展的,便是此术吧!”众人连吃了两惊,一是为“返火回风”四字,二是为了这“剑术回风”四字。 道家神通,本是源于上古法术。上古时代,百族林立,对法术c境界并无统一的界定,后来历代能人加以归纳梳理,将不同境界的法术按难易c威能和属性总结归纳成一百零八个大类,与天上星辰对应。这“返火回风”正是其中的一类,是道家神通中极高深境界的代表。返火回风,本意是让刮过来的风倒卷回去,让燃烧的火焰缩小回去,后来便指“能将敌人的法术全部隔绝于本身之外,送还于施展攻击之人”的神通,威能堪称绝伦。可是道法不精纯的修真,无力领悟这种神通,只能以法术施展,代价自然惊人。一般来说,施术者需要极大量的真气c念力和冗杂的口诀c手诀才能施展。能在对战中省略这些过程的,只能是实力极强c远远凌驾于对手的时候,那时对手的念力c境界都远逊于自己,自然可凭借更高一层的实力将之返还于彼。 虽说几位道门弟子不愿承认,可经此一战,他们也认同对手的实力确实要胜过自己一筹。但即便如此,双方的差距也不足以让他能够如此轻松地施展出“返火回风”的法术,至于说,他道法已经高超到,可以领悟这种神通的地步,那更是万万不可能。那么,唯一的解释,便只有千年前的魔门帝君楚图南仗之横行天下,后来随他一起消失的“剑术·回风”了。 易迁流心中暗道不好,他方才急着摆脱这莫名的战斗,一时间竟忘了楚图南曾是魔门帝君,想来和道佛两宗必然有所仇怨。如今自己施展出他的剑术,必然会被认作是魔门传人。自楚图南死后被遗忘的仇怨,以及魔门和道佛之间的宿仇,估计也要算在自己身上了!那些暂且不提,只怕现在已经无法解释清楚,这满地的死尸是战帝所为,与他无关了!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那和尚说道:“阿弥陀佛!怪不得施主年纪轻轻,真气c念力便如此强沛。原来是楚帝君的传人!以施主这般修为,假以时日,只怕成为魔门领袖,也不是难事。但施主滥杀无辜,为免日后腥风血雨,今日贫僧只好将施主擒下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大慈悲手印 易迁流闻言冷声答道:“且慢。今日之事,大师何以认定了,是在下所为?莫非,仅因为在下出现于此,在下便要蒙受这不白之冤么?”那和尚听他这般说,眉头一皱,道:“施主如此说,应是有什么内情?还请施主说明。”易迁流听这和尚的言语,倒是讲些道理,虽然方才有言辞之间有出手的意思,但总归还是冷静,于是不再迟疑,简略地将此前和战帝相遇交谈等事讲了一遍。 “依施主所言,这些人皆是战帝所杀?而施主之所以被贫僧等人发现,实是战帝故意所为?”和尚听完易迁流的话,一脸疑惑不解,“若真是如此,战帝的目的何在呢?”易迁流正要说话,旁边的青城弟子之中,有一人说道:“如悟师兄,请勿听这妖魔胡言乱语!战帝虽是魔门,与我正道相对立,但战帝之名,在我道门看来,也是赫赫的声威。别说你和他此前素不相识,就算你和他有什么仇怨,他杀了你便是,又何必做这等栽赃嫁祸之事?以战帝之实力c地位,做这些事情,与他而言有什么益处?” 另一人也高声道:“是了。这人的话处处难以说通,他所言战帝之作为,于情于理,都无法解释。看起来,倒更像是他在向战帝泼污水!” 那灵宝派的女弟子却道:“战帝虽素有盛名,但毕竟是魔门中人,性情c行为难以用我正道之心思量。此事姑且不论,此人用出’回风剑术’却是真的。这剑术是千年前魔头楚图南的不传之秘,这人必是他的传人无疑。魔门弟子,自是我正道之敌!此刻不除,日后只怕又是一代魔头!” 那如悟和尚原本还在思量,这女弟子话刚说完,他叹息道:“丁师妹说的是。施主,今日之事,是非暂且还不明晰,日后或可还施主一个公道。但施主是魔门帝君传人,此事却毋庸置疑。不管如何,不能就这么放施主离开。”易迁流只觉一股郁闷之气直冲头顶,深吸一口气,反而气得发笑:“方才称你做大师,真是高估你了。你们这些人,还真是刚愎自用,蠢得如大象犀牛!我倒要试试看,你们几个能不能拦得住我!” 握在手中的终焉剑再度泛起灰光,易迁流纵身一跃,直冲向那最后说话的灵宝派弟子而去。刚才的言语虽然强硬,但易迁流也是有苦自家知,他虽得了道魔二仙的秘藏,但终究是自学成才,不若其他人一般,日夜耳濡目染,更有师兄弟时时切磋c名师考校指点,此前能胜,一是靠回风剑术,二是靠昔日江湖搏杀积累的经验,两者相合,出乎对手预料。除此之外,回风剑术对真气c念力消耗极大,同时也极耗费心神,若是接连使用,只怕对自己的影响,还要比受伤更为严重。 因此,必须速战速决! 经由刚才的交手,易迁流已经感应出,这几人之中,便是这灵宝的女弟子最弱了。她真气虽然也堪称充沛,但念力要略逊一筹,体质似乎也较为单薄。有道是“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受人围攻,选择敌人最薄弱之处,乃是天经地义,至于怜香惜玉,易迁流可不觉得现在是合适的时候。 那女弟子银牙一咬,法剑径直刺出,左手法诀连连变换,抛出一个铜镜,那铜镜青光湛湛,显然是了不得的法器。易迁流不知这法器有何功用,不敢贸然出手。突然背后厉风呼啸,他汗毛炸起,只觉背后一股霸猛的真气袭来,只好尽力一拧,那真气擦着他后背脊骨而过,轰在地上,炸出一个大坑。易迁流被这真气激得气血翻涌,用余光一扫,那如悟和尚已出现在身后侧方,口中道:“施主,得罪了!” 易迁流冷汗淋淋,心知这和尚别的不谈,单论真气雄浑,实属在场众人第一,定在自己之上。加之佛门修炼,强调的便是“力若金刚,性如金刚”,以破除外道邪见,明心见性,故而基本都是霸道刚猛的法门,号称“龙象之力”。两两相合,这如悟和尚一招一式,必将是雷霆万钧,如山崩海啸,摧枯拉朽。他虽有回风剑术,但能否和此人直面对抗,还是未知之数。 话虽如此,易迁流此刻已被这和尚近身,不得不勉力抵挡。这和尚虽是走刚猛一路,但心思极为细腻,每次出招都留有余手,易迁流屡次想借力抽身,都被他轻易化解,反而是越逼越近。所幸,其余几个道门弟子似乎是和他默契不足,没有加入战团,只是远远地施展一些法术。结果这些法术被他回风剑术一卷,借来对抗这和尚,却是刚刚好。 不过片刻,剑气灰龙再度成形,有灰龙之助,那如悟和尚再不能突入易迁流身边三尺,易迁流反而可以不时反攻,逼得这和尚向后避退。然而这和尚耐性极好,待易迁流反攻之势过去,便又寻机而上,继续与他缠斗。剑气灰龙越来越强,但易迁流体内的真气也越来越少,每用终焉剑去抵挡那禅杖之时,那股反震之力已不能被真气抵消缓解,反倒让他几欲喷血。若留心观察,他的目光,比之前都要黯淡了些许。 “怪不得楚前辈在那剑典上说,回风剑术夺天机而用,至少也要五十之寿或是真气c念力接近堪称‘真人’的时候才能随意施展。这消耗,已不是我所能维持的了。”易迁流暗自叹息。回风剑术面对群攻优势极为明显,劣势也随之放大。此刻之局,已是骑虎难下:散去剑气灰龙,易迁流无法应对诸人的围攻;维持剑气灰龙,易迁流虽一时无恙,但真气耗尽之时,也只有落败一途。 正为难的时候,易迁流忽然看到这官道两侧,郁郁葱葱的树林。此刻天气正是盛夏,树木繁茂,鸟兽也多,若是遁入其中,或许能隐匿身形,如此,不就可以逃离此地?既然有了办法,易迁流只觉精神一震,等待时机,只要能将这和尚逼出一丈外,他的计划便有机会实行了。 正当此时,那如悟和尚久攻不下,高声道:“好修为!好剑术!施主,请接我这一式!大慈悲手印!”言罢,抽身一跃,飞到半空,身上放出道道金光,面上微笑如见佛祖拈花,目中悲切如见众生困苦,面露慈悲。那金光在空中曲折飞舞,纵横纠缠,凝结于他背后,化作六臂菩提法相,做无畏印c降魔印c禅定印c施愿印c施无畏印状,佛光澄澄,佛威凛凛。 易迁流虽身处回风剑术的剑气灰龙之中,却也觉得如陷泥沼,举手投足无比困难,心下大惊。他不知这“大慈悲手印”和“剑术·回风”之间孰高孰低,但他知道自己本就弱于这和尚,兼之消耗极大,这一招是决计接不下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抢先出手! 剑气灰龙肆意狂舞,直冲菩提法相;如悟微微一笑,口吐真言:“咄!”法相六臂齐压,直扑灰龙,似是有降龙之力! 两大幻象齐齐碰撞,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此后一声轰天巨响,随着无尽的冲击力而来。那五名道门弟子受着一冲,齐齐吐血,凌空跌飞,在地上划起几道尘土。尽管如此,他们却目不转睛,只等着两人的最终结果。 光芒散尽,原先两人交手的地方,只有一个身影,勉强站立在那儿。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道门十真 众人也来不及仔细查看伤势,急忙起身,凝神观望。那身影逐渐清晰,却是如悟和尚。他仰头望天,微微叹息,神色间似乎是见到日后的风雨飘摇。见诸人围拢过来,他慨叹道:“没想到此子念力c真气虽还差了一些,修为境界却能达到这般地步!再给他三两载的时光,只怕就算‘道门十真’也难以制住他了。”说罢,脸上涌起一阵血红,跌坐在地上,大口喘起气来。 那几名道门弟子连忙从怀中掏出丹药,送入如悟口中。道门炼丹之术,毕竟是看家的本领,几颗丹药服下,如悟呼吸渐趋平稳,面色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诸人也舒了口气,彼此看了对方一眼,皆是看见了对方掩盖不住的惊色。 有道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道佛两宗绵延数千年,在如此长的时间里,总归是出现过数不胜数的惊才绝艳之人。但即便是天纵奇才,若不努力进取,最终也只会成为碌碌众生,难有成就。有天资的修真虽多,可历代散仙总计也不过寥寥数十人罢了。此外,道门在与魔门斗争的岁月中,被魔门历代年青弟子的战力所震撼。经过思考,道门各宗师一致认为,魔门激烈的斗争环境是魔门弟子尽管境界不够,也依然具备强大战力的原因。故而在七八百年前,道门各派联合设立“十真”的称号,用以激励门下弟子努力修炼,在斗争中增强实力,以抹平与魔门之间的战力差距。 “道门十真”仅授予三十五岁以下的弟子,某种程度上来讲,“道门十真”的称号,不比魔门“帝君”封号来得容易。其条件之繁杂苛刻,曾让道门流传出“满足条件的,成为散仙,就只是机缘和时间的问题了”之说法。也正因此,“道门十真”除设立之初外,此后数百年间经常有所空缺,不满十人之数;甚至出现过连续六十年无人获封的情况。一般来说,“道门十真”现在更多地用来形容某个后起之秀的实力水平,就连没设立这一称号的佛宗,也会以“十真”的水平来衡量自己门下的弟子。 如悟和尚现在虽不是道佛两门年青一代中的一流高手,却要强于这几个道门的弟子,曾被岑长生称赞为“此子圭角不露,经流光磨砺,三十年后可与当代十真共执道佛牛耳。”对于十真弟子,他的了解和交情,甚至还要在其他道门弟子之上。方才他亲自出手,众人都以为擒下对手已是易如反掌,变成这般结果已是已是出乎意料。又听他说对手日后甚至可能超越十真,评价如此之高,不由更是震惊不已。 在等待如悟和尚疗伤的间隙,几人把满地的死尸草草收殓,又施加了往生法咒。忙了半天,见如悟睁开双眼,众人聚拢过来,问过伤势之后,那丁姓女弟子道:“此前数年,我正道对阵魔门,不说每战必胜,也是胜多败少。尽管如此,魔门后起之秀也从未现身,避免与我等交手。如今竟派出了一位帝君的传人,这般行径,只怕还有后手。” 东华派的弟子道:“我方才思量。那妖人既是魔门弟子,又有散仙之资,在魔门地位必然不低。如今被派出来,定是魔门正在调集门下弟子,有所图谋。而魔门尽管与我道门为敌,其内斗也从未止息,他若成长起来,对其余魔门势力来说绝不是好消息。战帝虽然不惧他,可也不愿让他成为日后大敌,故而想假手我正道将之斩杀。如此想来,倒是说得通。” 如悟和尚点点头,道:“师兄之言,与我所思相近。六年来,魔门真正的高手一直避而不战,如今却显露踪迹,若是没什么阴谋诡计,任谁也不会相信。现在各门宗师,几乎都在扬州等待论道大会,我等应立刻赶去扬州,向各位前辈禀告此事,早作提防。”众人连声应是,忙施展飞行法术,向扬州方向去了。 易迁流浑噩之中,觉得身体在轻微地摇晃,耳边传来马车车轮碌碌作响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只见自己躺在一个巨大的车厢里。这车厢虽然极大,但里面装饰极为简单,不过一个凭几,上面摆着茶壶,除了自己躺着的软塌,就全是书箱了。闻到一股沁人的香味,他转过头去,香炉青烟袅袅之间,露出一个儒雅清秀的面庞,正在那里看着手中的书卷。 易迁流挣扎着坐起身来,只觉全身酸痛,双臂几乎不听使唤。“那大慈悲手印果然厉害。若非当年漪罗前辈留下的法器,只怕我接完这一招,骨骼c经脉留不下几个好的。”易迁流心中回想此前的情况,满是后怕。 当时剑气灰龙与菩提法相碰撞,元气动荡,他灵机一动,从乾坤囊中取出一件“穷奇飞沙盾”。这盾相传是取上古异灵穷奇的皮骨所制,自轩辕黄帝手下大将常先用过之后,流落两千余载,不知下落,后来直到漪罗在澧水之畔将之发现,才算重见天日。将这神盾护在胸前,易迁流在爆炸劲力触及到自己的一瞬间,借力向后一跃,使出轻身疾行的法门,瞬息间竟飞出足有两三里远。 他逃脱心切,竟忘了自己真气的威力,将体内剩余的真气全部用来施展疾行法术。虽然得以实现目标,但他也彻底没了气力,眼看大地越来越近,他只能把铜盾再度拿出,护住头颈,然后重重地撞入树林之中,旋即他双眼一黑,昏了过去。再一醒来,便就是身处这个马车之中了。 他正回想中,就听耳边传来一道舒润尔雅的声音:“你醒了?”易迁流应了一声,那人不等他发问,自顾自地开始说话:“我方才正在读书,下人传报说林间似乎有光亮传出。我过去一看,就看见你晕倒在一片狼藉之间,身下一面盾牌倒是亮着法器的光芒。我本以为你是哪一派的修真,结果倒是看见了一面‘平事令府’的信使令牌。子路助人,后鲁人必拯溺者。我救你一下,以后或可成天下良风之源。再说‘欲立立人,欲达达人’,我正好也要去扬州拜访平事令大人,带着你却也正好。” 易迁流听他这么话中言必及孔子,而气度儒雅超群,便有七八分觉得此人是已被儒家列入门墙的才子,勉力拱手道:“足下是儒家高徒?不知足下如何称呼?”那人放下书卷,道:“在下虞策旋,忝为儒家一员,岂敢自称高徒?”易迁流忙道:“若说当世大才不是高徒,只怕儒家历代先贤不会饶过我。在下易迁流,有幸见过虞先生。” 儒家自孔子始便有教化之德,加之治国安邦之功,历代儒家人才代代传承,才有了天下安定之局,故而地位极高。虽然如今道佛盛行,但百姓万民最尊崇的还是儒家,甚至有“当世两显教,最贵是儒家”的说法。道佛两门也认同这一说法,毕竟道统传承也要靠文字书籍,读经练法也要识字明理。 而这位虞策旋,年纪轻轻,便被上代祭酒评价为“实相之才,大儒之德。四十年前,吾不如也”,只是因年纪太小,历练不够,未经“修齐治平”,还不足以称为大儒。不过,他也已被公认做未来的儒家之首,就连道佛两门的宗师,对他礼遇有加,隐隐视作同辈。易迁流早就听过不知多少关于他的传言,只是不料,能在这里与他结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儒家 一日之间,当世魔门帝君c日后儒家之首,两大绝代人物,竟接连出现在自己面前,易迁流只觉得世事变化之玄奇,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自己从一个小小的黑衣使,摇身一变,成了道魔二仙的传人,说起来岂不更是天方夜谭?身份转变之下,这一切似是机缘巧合,却也不难以理解。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走着,偶尔压在石块上,微微摇晃。虞策旋嘱咐道:“易兄,你脏腑遭受震动,气血有损,不可轻易乱动。如今最好少说些话,静心养神,慢慢养伤。”易迁流也觉得胸口发疼,只好点头应是,虞策旋见他如此,微微点头,此后便自顾自地读起书来。 虽说儒家之人,不修法术,寿难满百,无法和诸多修真相提并论,可在易迁流眼中,虞策旋端坐在那里,一举一动如规按据,不违礼法,已是极有威严,给他的压力,比之此前与之交战的如悟和尚,有过之而无不及,心下不由惊奇。 惊奇之余,易迁流也愈加疑惑,方才虞策旋引经据典,看似详细,实则把救了自己的理由遮掩了过去。若是换做他人这般说,他或许还能信上几分。可在如今魔门再度显踪的时节里,虞策旋这般聪颖的人物,怎么会不加分辨,贸然将一个陌生之人放在自己的马车之内?一块“平事令府”的令牌,说实话,可信度并不高,至少,不足以换取虞策旋的信任。 千百年来,魔门与道门的争斗,表面上看,似乎是依靠修真之间的对战厮杀,来决定胜负。然而,无论道魔,都是来源于世俗,立根于世俗。所以漫长的时间里,道魔的战场早已延展至民政军商各个方面,在无形之间明争暗斗。道家的“无为而治”,可不仅仅是修行的法门。然而道家治国之法,终究太过缥缈,根基不深,后来被儒家取代。此后道门退出世俗,直到数百年前,与儒家联手,凭借儒家执掌人道之力的机缘,获得极深厚的根基,才全面压制住了魔门。 这段历史,对于对天下之势略有研究之人来说,已是公开的秘密。 自此之后,儒家虽不是魔门死敌,却也成为了魔门打击的对象,每当魔门与道佛争锋之时,儒家也随之遭逢劫难。如今魔门再度出山,儒家自然应如临大敌。像虞策旋这等与道佛关系极为密切的,且已被视作未来儒家之首的人,更应时时谨慎,他怎么会不考虑这个方面? 正想着,只听那边虞策旋突然发出声音,念道:“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孙悌,长而无述焉,老而不死,是为贼。’以杖叩其胫。孔圣年高之时,却也有这般少年心气,委实有趣。不知易兄如何看待此句?”易迁流咳嗽了几下,道:“我非儒生,不敢对先贤语句妄加评论。只是此句,历代说法不一,争议纷纷,不知虞先生说孔圣是少年心气,是有何根据呢?” 虞策旋意味深长地一笑,反问道:“遍观《论语》,只有原壤此人,不在史册之中。易兄既是平事令大人治下黑衣使,自是走南闯北,见识不凡,或可知晓这原壤是何许人也么?” 易迁流本想直言不知,但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丝极模糊的记忆,似乎曾在另一个地方见过这个名字。他努力回想,方才想起来,楚图南留下的关于魔门历代强者的记载中,有一位春秋时的散仙,名字便叫做“原壤”!只是不知,此原壤,是彼原壤么?想到这里,易迁流面色一僵,虞策旋这话里大有深意,似乎指向了某个惊天的奥秘。 虞策旋扫了一眼他的神情,道:“若你知晓这‘原壤’之名,你方才的困惑,或可消解一半啦。”易迁流强笑一声,正要说话,突然大惊失声,道:“你说什么?” 虞策旋朗声一笑,眉眼间终于流露出属于年轻人的神气,如炫耀宝物般得意洋洋,道:“所谓‘五十而知天命’,我儒家中人,若是修养到了一定地步,连天命都可揣测,何况他人所思所想?区区不才,虽不敢与名德重望的大儒相比,但在这一项上,确实小有成就。方才你心思浮动,思绪弥漫,方为在下所知,并非有意窥探。尽管如此,也是我失礼了。” 易迁流也是聪慧之人,加之阅遍经籍,转念间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儒家入主朝廷,以人伦大道治世,司掌人道伟力。所谓一法通,万法通,儒家之人,虽不如道佛一般,追求长生解脱,更不修习奇功妙法,但也无意间触及了“道”和“法”,或许也因此拥有了一些预想不到的能力。 易迁流吸了口凉气,道:“我只知儒家之人,读史明理,治国安邦,没想到竟也有这般玄妙神通。”虞策旋道:“易兄,似乎不太清楚,儒生和儒家之人的区别啊。当世堪称儒家之人者,不过寥寥百余人。其余诸子,不过是读书人罢了。就像道佛盛行于世,信奉者多,但能入修真之门的却少之又少,是一个道理。” 这么一讲,易迁流自然明白,儒家讲求学识c品行c修养等等,就如道佛两门讲求资质c悟性等等,条件不够,自然不足以列入门墙。他又转念一想,这是否意味着,名入儒家之人,也会如虞策旋一般,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呢?虞策旋见他面露疲惫之色,道:“易兄,看你有些疲累,还是暂且休息吧。等你稍有恢复,我们再慢慢聊。”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毕竟,我对易兄的那首‘碧江寒烟横’,向往已久,心痒的很。这次有幸得见易兄,正好可以讨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神鸟白雀 六年前上元节夜,给世人留下了两段谈资,一是道魔交锋,战帝惊天一刀震惊世人;二,便是秦少筠c萧念霜二人同台奏曲,一曲动长安。在涉及这两段故事的,无数闪耀的名字之中,易迁流三个字显得微不足道,被世人轻易地忽视了,甚至不知“碧江寒烟横”乃是从他这里流传出来,经秦少筠之手,风靡天下。 在易迁流的想象里,除了道佛两派的人,可能因为“碧玉螺旋”的关系,涉及到“易迁流”三个字时会想到他。其余的陌生人,是不会对这几个字有所触动的。此前战帝一见到他,便一口道出他的名字,已是出乎意料,但若是存心解释,还是能找出不少理由的。然而,现在虞策旋却提起“碧江寒烟横”,显然是认定了自己就是那个“易迁流”。 虽说不知虞策旋是否会对自己不利,但他略一思量,便也放下心来。易迁流虽有伤在身,但并未伤筋动骨,真想收拾一个书生,易如反掌,尽管这个书生有着一些源自儒家的奇特能力! 马车依旧粼粼前行,易迁流靠在软垫上,昏昏欲睡。他很久没这么舒服地休息了,恍惚间有种入梦的错觉。好像很久以前,自己刚刚成为黑衣使的时候,第一次因为任务受伤,洛霞体恤那时还年少的他,雇了一辆马车,送他回扬州一样。时过境迁,人不同了,没想到感觉却依旧熟悉,但心情,终归不一样了。 林间的风不知何时越吹越大,天上蒙起黑云,车厢内越发阴暗了。“似乎要下雨了,丁伯,我们离前面的镇子还有多远?”虞策旋收起书卷,扫了一眼似睡非睡的易迁流,轻声问道。外面的人回答道:“先生,还有三十里才有大镇。只怕来不及在下雨之前到啦。”虞策旋皱了皱眉,道:“那趁现在天色尚明,还没落雨,先找个不怕山雨落石的地方,今天就在这里过夜,等明日再走吧。”那人应了声是,一时没了声音。 虞策旋掀开幕帘,望着如铅般堆积的乌云,眼中满是忧色:“往古之时,四极废阙,九州崩裂,烟云蔽日五千岁月之后,谁人能只手补天裂?”他摇了摇头,眼睛一闭,神色逐渐坚毅起来,“一切,就看这次拜见江南平事令的结果了!” 易迁流昏昏沉沉之间,感到身边有人靠近,猝然惊醒,定睛一看,是一个管事衣着的老人。他似乎有些小心,见易迁流睁开眼睛,连忙道:“易公子,请下车吧。行帐已经备好,虞先生命老奴来请公子入帐梳洗,过后一起用晚饭。”易迁流起身道:“有劳老丈了。请。”老人呵呵一笑,道:“如果公子不嫌弃老奴倚老卖老,可像虞先生一般,叫我一声丁伯。”易迁流一笑:“好,麻烦丁伯了。” 走下马车,易迁流见虞策旋站在树下,仰头望天,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欲打扰,向丁伯示意先去行帐。山风呼啸不休,愈来愈烈,吹得易迁流衣袂翻飞不止。走在前面的丁伯说道:“唉,最近这几年也不知怎么回事,天气和早些年总是不太一样。嘿,或许是我这把老骨头更老了吧,真有些不习惯。” 易迁流道:“看丁伯你精神矍铄,步伐平稳,正是老当益壮。”丁伯道:“公子美言,老奴多谢啦。只是老奴年岁摆在这里,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样子,老奴当然清楚罢。”易迁流正要说话,只天地陡然一亮,身后天空忽然响起一声炸雷。雷声响得突然,更兼之声音极大,如在耳侧,饶是易迁流,也被吓了一跳,忙回头张望。转身时,他余光扫过虞策旋,似乎连他也被雷声惊到,向雷声的方向看去。 蓝色的电光在乌云中交织成网,许久不散,浓烈得如同电浆一般,与以往一闪即逝的闪电大不相同。随着乌云的堆积,那电光似乎越来越低,易迁流看了一眼发梢,已经微微翘起,似乎已被雷电影响。更令他胆战心惊的是,在愈发灿烈的电光背后,天地元气已然聚合成了一团难以想象的狂猛风暴。他体内的真气也蠢蠢欲动,被天空的元气吸引,几欲破体而出,投入这浩大的元气漩涡里。 天雷之威,不是寻常修真可以揣度对抗的。易迁流的念力根本不敢深入雷霆之中,只能大略地感受那元气聚集的情况。随着雷电的积累,元气也越积越多,隐隐散出强横的威压。天雷本无意识,能够产生威压,全是因为元气对撞激烈,能量散逸,弥漫于虚空,然而这样反而加剧了元气的流动。受这个影响,风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树叶从树枝上被风力卷下,送入九天的雷光之中。 “天雷不可能一直堆积在天空之上,早晚会化作霹雳。看这情态,只怕能把这附近数里夷为平地。”易迁流心下大急,但雷霆霸烈,他也不能运用真气c快速移动,以免牵动雷霆气机,只好压制步伐,走到尚且勉力支撑的虞策旋身边。虞策旋c丁伯和其他的书童仆役,并未修习法术,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即便纵马狂奔,也不会因为体内真气的流动吸引雷霆真力。但若是一直站在这里,待天雷发动,只怕就活不下来了。 但虞策旋脸上的神采,让易迁流愣住了。他原本古井无波一般的脸上,此刻三分狂热c两分欣喜c两分不可思议分恍然大悟分不知所措分黯然神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极为复杂难解。这种时候,易迁流来不及去思量他为何是这般神情,忙对他道:“虞先生,快上马车,走得越远越好!” 虞策旋如痴如狂,望着天空,笑道:“为什么要走?白雀下临,泰伯霸世。两千年来,都是传说之语,如今有幸得见,为何要走?”话音刚落,只见漫天雷光电浆之中,涌现出一道白火,蜿蜒于空,随着一声鸟啼,雷光炸散,隆隆回荡在天地之间,白火翻旋,化作一只七尺长的白鸟。那白鸟羽毛修长,泛着蒙蒙白光,双眼如璧似玉,双翅一振,威风凛凛,有遗世之风。“这就是传说中的神鸟白雀?”易迁流口中喃喃,被这神鸟的威势所摄,暗自惊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猎杀天命 白雀声声啼鸣,清脆明亮,响彻荒野,直向八方传去。随着每一声啼鸣,易迁流只觉得自己魂魄如遭重锤,动荡不止,如怒浪狂涛之中的一块礁石,虽还能勉力坚持,但不知何时,就会被浪涛击得粉碎!回首一看,除了虞策旋身上泛起一层蒙蒙黄光,尚能支撑以外,包括丁伯在内的几个仆役,此刻已经昏迷在地,不过面色却一如常人,像睡过去了一般,全然没有他和虞策旋这般难过。 修真追寻天道,力求长生,从此逍遥四极八荒;儒家执掌人道,天人感应,借此接触天道之力,两者虽不相同,但都是以人身窃取天力,所以某种程度上,都是逆天之举,故而不再有天命护佑魂魄。而白雀是天命显化,一举一动,都包含天命之力,出身儒家的虞策旋和身为修真的易迁流,都被白雀的力量影响了魂魄。其余众人,则依然被天命保护,只是因为不能承受白雀的威严,晕了过去。 不过即便是受天命之力影响,虞策旋也要比易迁流好过一些。儒家,毕竟还是凡胎,虽能感应天道之力,却不免最终化作一抔黄土,终归要回归天命,所以天命对儒家中人的影响本就留有余地。此外,身为儒家未来的领袖,虞策旋身上蒙蒙的黄光,似乎便是人道的力量在抵消白雀天命之力的影响。 这般待遇,是易迁流不能享受的。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念力c真气苦苦支撑,然而易迁流的识海,早已经变成了狂风呼啸的大海,波涛汹涌,天翻地覆。“这鸟好强的念力!”易迁流咬紧牙关,四肢肌肉不住颤抖,冷汗顺着额头流到眼睛中,他也无力去擦,“天命显化,白雀可不是一般的灵兽,它出现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白雀眼中神光闪烁,似乎是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人,易迁流心跳如鼓,生怕白雀突然发难。谁知白雀一声啼鸣,双翅一振,就要直破云霄,飘摇而去。他刚要松口气,密林中射出四道金光,缠绕在白雀的身上。突逢异变,白雀奋力挣扎,意图挣脱那几道金光,金光越挣越紧,发出铁索一般的声音。 易迁流凝神一看,那金光原来是四根镣铐,结合白雀的体型来看,每一根至少有两尺粗细。每一根镣铐之上,都有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流文,每一个文字都闪着光芒,明灭不休。那字迹太小,以他的目力也看不大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是他从未见识听闻过的文字,弯折拮据,笔划之中表明来自久远的时代。 一声极为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嘿嘿,无念先生果真本领通天,推算的一点不差!这天命神鸟果然在今日显化于此。老夫服了!”伴着这道声音,半空中现出道身影,其中一个老头,面上皱纹纵横,长得獐头鼠目,尖嘴猴腮,头发稀稀疏疏,零零散散地几绺垂在脑后,他嘿嘿一笑,露出半口残牙,道:“本座修为难以匹敌几位帝君,但若是论及推演之道,放眼天下,除了许家后人,少有人入得了本座之眼!”他眼睛直直地盯着仍在奋力挣扎的白雀,又道:“历宗主承诺,事成之后,可由我任取白雀之血。真君可不要忘了!” 一个面目上蒙着面具的人道:“历宗主已交代过,本君自然不敢忘。不过,还是要提醒先生一句,这白雀事关宗主大计,让你取血可以,可别把白雀弄死!”嘶哑难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易迁流隔得虽远,也听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无念先生哼了一声,将脸转向易迁流这边,道:“真君,咱们这话说的有点早,这边儿,还有几个人,在这儿看戏呢。”那面具人也看了一眼,见虞策旋身上逐渐消泯的黄光,道:“原来是儒家的人。既然见到了,杀了正好。” 无念先生道:“那儒家之人不足为虑,倒是他旁边那小子,能硬抗白雀天威,修为不错。”面具人道:“本君倒是想和他交交手,若是能让他入我魔门,也是意外之喜。可惜”无念先生出言打断:“真君,你我可是要对付这白雀的。时间紧迫,你还是别浪费真气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罢!” 面具人道:“也罢,幕和,你去把那几个人解决了!这次猎取白雀,事关重大,决不能走露半点风声,不能留一个活口!”顿了一顿,道:“速战速决!”他身侧的一人应了声是,便向易迁流这边飞来。面具人又向无念先生道:“先生,我们也该动手了!” 无念先生枯木一般的两手伸出,在胸口接了一个手印,高声念道:“驱邪伏魅,搜捕邪精;上天下地,一丈之余;风雷回荡,掌演六荒!”咒语念毕,面具人手中的一个铜盘冲天而起,化作十数道铜圈,如浑天仪一般旋转飞舞,将白雀牢牢地困在其中,每道铜环上闪烁着不同的法光,每道法光掠过,白雀都会怒声高啼,此后愈发用力挣扎。它身上不时闪动雷光,却被四道镣铐吸收,导入地下。 面具人哼了一声,道:“天命所化,也不过是个扁毛畜生!一起上!方才白雀现世,声震八荒,只怕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众人应诺,唤出法器,依次施展法术,向白雀攻去。然而每道法术轰在白雀身上,不过是激起一道白色的涟漪,对白雀并无伤害。众人似乎对这种情况似乎早有预料,不急不躁,继续施展法术。 另一边,当众人身影现于半空时,易迁流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过因祸得福,四根链条和众人的出现,隔绝了白雀的威压。易迁流急忙调整内息,回复念力。虞策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只怕我要死在这儿了。我这里有一颗丹药,是当年灵宝太玄道人所赠。不知能不能对你有所帮助。”易迁流回身一看,那丹药宝光澄澄,丹气氤氲,显然是不可多得的上品灵丹。他正要回绝,听那面具人几人的说话,竟是要致他们于死地,立刻转过心意,接过丹药,一口服下。 破风之声戛然而止,那幕和已落在两人身前,狞笑道:“这般年轻,便得人道护持,你便是那什么虞策旋是吧?嘿嘿,等下到了阎王殿,可别哭唧唧个没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缚仙索、囚神链 易迁流面色冷峻,踏出一步,道:“你这叫什么木盒的,是哪里来的野人,在这里胡说八道!”虽说态度坚决,但言语间却非如此。自家事自家知,尽管灵丹已经入腹,但时间太短,效力尚且难以完全发挥,他的真气c念力不过恢复到了八成的地步。更加之,他原本经脉就已有损伤,方才又被白雀声波一震,更是雪上加霜,此刻真气一动,几条主要的经脉都如针刺火烧,尤其是施展回风剑术所涉及的经脉,更是刀割斧切。若非此刻大敌当前,他不得不强行忍耐,早就痛吟出声。 幕和狞笑道:“小杂种,等下我非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易迁流凝神观察,只见他的目光飘忽不定,时刻盯着虞策旋身上将散未散的黄光,瞬间明白过来:“是了,这妖人定是忌惮他身上的人道伟力,所以才迟迟不敢动手。”他也不知儒家的人是否能主动引导人道伟力,施展如修真一般的手段,但如今这人对此正有所顾忌,只怕是仅有的机会。 电光火石间,他已有了主意,朗声道:“虞兄,你且在这儿掠阵,待我把这什么木盒劈成碎木板,拿来当柴火烧!”同时召出终焉剑,揉身而上,就要与幕和交战。 “聒噪!”一声尖锐的呼啸伴随着那难听的声音一同传来,易迁流遍体生寒,毛发倒竖,忙不迭擎起那法宝铜盾,护在身侧。咚的一声,如黄钟大吕敲响,他只觉撞上了一匹狂奔疾驰的野马,右臂瞬间失去知觉,随后被这股大力冲倒,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痕。他歪倒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带着面具的人。那人面容隐藏在面具之后,但双目却如寒星高悬,那难听的声音此刻也满是威严:“本座让你速战速决,你没听到么?给你十息!”说完,他便转过身去,继续催动法咒,对付白雀去了。 易迁流心中一片冰凉,面具人虽是出手突然,但显然并非是全力,他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白雀身上。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招,自己都接不下来,他的修为已经达到极高深的地步,应该是真正的散仙级数的实力。那个无念先生,只怕和他实力相当,即便有差距也有限,否则两人绝难平等交流。 “有这两人在,若想逃生,要用些手段了!”易迁流强聚真气,只待幕和来至身旁时雷霆一击,寻求活命机会。幕和被那面具人呵斥之后,不敢怠慢,直接来到易迁流面前,手中兵刃举在空中,意欲砍下易迁流的头颅。易迁流正要出手,只见幕和浑身一软,被一道清光笼罩,动弹不得。那清光无声无息,又被那几道锁链的金光所掩盖,故而即便是他也没有看见。 他顺着清光看去,那源头是一方大印,正悬在半空中提溜转动不休。他一愣,就见虞策旋跌跌撞撞跑到他身边,道:“这是道门前辈赠我护身的法器,有定身之能,能支持三盏茶的功夫。可惜只能用一次。趁现在,那几人还没注意我们,快走!”易迁流心中感叹着未来儒首,身家果然丰厚,脚步却是不敢怠慢,急忙搀着虞策旋,向马车的方向,蹑手蹑脚地挪了过去。 当年楚图南c漪罗二位,作为道魔两派的散仙强者,收藏的种种法器堪称繁多,大多数都属于有奇异功效的宝器,有攻伐保护之能的虽说不多,可是每一件都足可称得上惊世骇俗。以易迁流目前的修为,非但不能施展其能力,反而有误伤自己的可能。这一点易迁流此前也曾抱怨过,两位前辈遗留的物品太过高端,没有几件能让他现在拿来傍身。这种想法,在虞策旋使出定身法宝之后,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不停腹诽。 两人离丁伯等人的距离不是很远,故而很快来到昏迷中的众人身边。虞策旋皱着眉头,不愿放下众人,独自逃生,可驾上马车动静太大,若是引得面具人的注意,那只能横死于此。易迁流此刻却掏出一件巴掌大的铜壶,施展法诀,将壶口对准众人和马车,法光一敛,竟然把众人和马车都收到了铜壶里。虞策旋眼中惊奇之色按耐不住,易迁流压低声音道:“劳烦虞兄委屈一下,躲到这’三才一境壶’里。切记不要说话,这法器不绝阴阳,你一旦说话,与在外界说话无异,被听到便糟了。”虞策旋点头应是,易迁流这边刚要念动法咒,不远处一声轰然巨响。 易迁流回过头望去,只见白雀羽翅大张,数不清的雷霆闪电从它身上迸射而出,无数道电光在空中纵横交错,漫漫闪耀,几乎令人睁不开眼。原本围着白雀的诸人面色一变,向后退出数丈,连法术都不敢轻易施展,就连那位无念先生也向后退了三尺,面色冷峻。只有那面具人依旧离白雀极近,身形极快,留下十数道残影,衣袂破风,烈烈狂舞,形势虽然看似紧急,但他却似闲庭信步一般悠然,不时出剑劈碎电光,反手一道剑气便砍在白雀身上。 易迁流身处险境,更对面具人有所忌惮,此刻也不得不感叹这人的实力着实高绝。这人不过用了身法和剑招,并未施展法术,但已经可以看出,他一举一动已非“招术”,而更接近“道”的层次了。感叹之余,易迁流更觉棘手,只觉逃生之路尤为艰难。正当此时,四射的电光之中,有几道向易迁流二人所在的方向飞来。霎时间,易迁流和虞策旋两人的脸色,皆是变得煞白。 那几道电光,不偏不倚,重重地劈在那定身法宝之上,那法宝上面顿时多了几道裂痕,随即爆炸开来。碎片飞溅之时,笼罩着幕和的清光也瞬间消失,他的身体自然恢复了行动的能力,大喝一声,手诀一挥,一条土龙平地升起,便向二人砸了下来。 易迁流忙将虞策旋收入铜壶,纵身一跃,躲开了飞溅的土石。幕和不断接近的同时,也不断驱动土龙来限制他的移动,他一刻也不敢停,落地之后便要立刻向侧跳起,不时用法术立起一道石墙,利用阻隔的间隙,来让自己有充足的移动时间。尽管狼狈,他依旧在辗转腾挪间,用余光观察白雀那边的情况。白雀虽然被困,但力量依旧超绝,现在只有面具人和无念先生二人在对它施展攻击,其余众人似乎正在维持某项法术,所有人都没有关注易迁流与幕和的战斗。 “碎木盒子!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易迁流不再向远处躲避,反而找准间隙,冲身向前,幕和显然没做这个准备,心神一慌,只见易迁流依旧是左手持剑,右手在空中一划,竟然握着一条锁链,那锁链围着土龙一卷,登时把土龙搅得粉碎。此后,那锁链头部如枪头一般的东西,此刻如毒蛇吐信,直刺他面部而来。 那锁链本是银光遍体,在飞刺的过程中,从尾至头,逐渐泛起金色,凛凛杀气越发刺骨。易迁流心中奇怪,这锁链是道魔二仙留下的宝物之一,名为“缚仙索”,当年困居山洞之中时,他常练习如何操控,从未见过缚仙索有这种变化。但金光亮起之后,易迁流只觉一分真气,竟能发挥出三分的威力,不由暗自高兴,也不再深究。 于此同时,那锁着白雀的四根镣铐以及那如浑天仪一般飞舞旋转的铜环,光芒突然大放,金色的流文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在锁链上形成了金色的“脉络”!无念先生见镣铐异变,惊声道:“‘囚神链’威能加强?难道这附近有缚仙索?!”那面具人闻言,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缚仙索击穿了幕和的兵刃,刺入了他的额头。幕和双目中满是不可思议,颓然倒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上古刑具 无念先生丑陋的脸上皱纹都颤抖起来,高声道:“真君!果真是缚仙索!有了它,白雀的天命神力便可击穿了!”面具人桀桀笑道:“正愁难吃肉,便来宰牛刀!先生稍候!”话音刚落,他身影犹如鬼魅,几个闪烁,便已到了易迁流身前一丈。他眼睛掠过幕和死不瞑目的尸体,哼了一声,道:“早知本座终归要动手,何必画蛇添足。小子,交出缚仙索,我可以考虑让你不死!” 易迁流此刻心情,已然是愤懑至极,甚至渐趋偏激,自六年前踏足长安,他便时刻处于危局,道门求宝在前,魔门狙杀随后,被人救出长安,又深陷于道魔二仙的密藏山洞,唯恐困居其中。好不容易修炼有成,不过寥寥数日,先后被道佛新秀c白雀所伤,现如今更和这面具人正面相对,一不留神就必然败亡于此。 除了当初,为了追寻藏着终焉剑的长匣,跟上李郜邑等人以外,他所经历的事情,每一件都并非出他所愿,就像是跌入洪流之中,只好磕磕绊绊,随波逐流。他望着被囚神链牢牢锁住的白雀,心中想道:“我六年来莫名其妙走入这般田地,只怕和这什么’天命’逃不了干系。你虽是天命所化,可是被这些人推算到了出现的地点,也沦落到了非你所想的地步。”看着白雀奋力挣扎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可悲,反过来一想,不论所谓逍遥于天地之间,朝游北海暮苍梧,还是睥睨天下,无可匹敌,归根到底,不就是无拘无束,不受人力所限,不为天命所缚么?历代修真,汲汲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境界么? 他在这里突然神游物外,一言不发,面具人只以为是他心有顾虑,正在思量对策,直言道:“方才见你能硬扛白雀天威,已让本座惊异。不料你还能击杀幕和,反让本座生出爱才之心,有意让你入我门下。若你成了本座弟子,自然可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易迁流一抖缚仙索,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他盯着面具人,道:“你们猎杀白雀,显然是为了它的天命之力,所图恐怕不小。就算我同意你的条件,你出于走漏风声的可能,也不会放过其他人。何况,这位幕和只怕也是你的弟子,如今死在我手,你丝毫不以为然。我怎么知道,我成了你的弟子之后,不会如他一般呢?” 面具人轻叹了一声,道:“可惜了”不见动作,却有一道黑影从他袖中飞出,激起尖锐的呼啸。易迁流全力催动真气,缚仙索金光再度亮起,如灵物一般跃起,将黑影凌空挡住。黑影飞旋回去,面具人伸手一接,原来是一柄黑色细长的斩刀。 然而面具人真气之强沛,还在易迁流预料之上,缚仙索接了一刀,被刀上的力道一震,凌空翻回,直刺向易迁流的面门。他惊呼出声,忙用终焉剑挡在前方,另一面急用真气灌注在缚仙索中,希求能重新掌控缚仙索运转的方向。所来奇怪,他真气一动,缚仙索立刻落地,似乎从未被击飞过一般。 面具人并不惊奇,对此早有预料,只是身影一动,施展出狂风暴雨般的攻势。易迁流刚开始还有担心,但接了几招,却觉得面具人每招虽都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力量,但经过缚仙索一挡,便只有不到一成,与他而言,便有了对抗的余地,不由心下安定了些。 尽管如此,他还是奇怪。面具人显然是散仙级数,却只用剑招c真气与他作战,既未施展法术,也没用出散仙神通。最多只是凭借更高的境界修为,限制他的行动,但缚仙索一掠,这股无形的束缚之力便登时破除,并没给他造成什么麻烦。 两人交战正酣,却是惊呆了在旁边正围攻白雀的诸人。众人对面具人了解极深,对易迁流简单观察,也能推测出两人的实力差距。面具人实力深不可测,若是全力施为,十个易迁流也不应是他对手,如今虽然没有用最强手段,但拿下易迁流这种级别的修真,也不过易如反掌才是。易迁流落入下风虽是事实,可离显露败像还有些差距,实在是出乎众人所料。 “这小子什么来头?竟能和师尊斗上这么久?” “师尊真看上这小子了?怎么一直在留手?” 众人议论纷纷,只听无念先生喝道:“住口!你们还不专心对付白雀?!在这里多嘴多舌!”诸人不敢违逆,只好收敛心神,对着白雀继续施展法术,但每个人都各有心事一般,难以专心。无念先生冷眼看着诸人,也懒得和这些人多解释。魔门之人,本就不是良善之辈,少有好为人师者,巴不得别人知晓的东西越少越好,届时自己的杀手锏便越多。何况,众人之中,只有这面具人实力c地位与自己相近,其余众人,身份与他根本不对等,他更没必要向这些人交代些什么事情。 以他的见识阅历,自然知道,面具人现在的方式,是仅有的办法。缚仙索c囚神链,本就是上古时代的一套刑具,只是后来才分离流落,直至今日才再度聚合。两者分离数千年之久,以致于所有人都认为两者不过是名称相近的两件法器罢了。然而,实际上,当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件神兵! 囚神链困住敌人,缚仙索攻击对手,这是两件法器各自的功效。但是,两者结合在一起时,被困住的敌人所施展的力量,会被囚神链吸收,转化为缚仙索攻击的力量,相应的,缚仙索所承受的攻击,也会被转移到囚神链之上,从而成为针对对被束缚者的攻击力量。 所以,现在的面具人,是在对付易迁流和白雀的联手夹击!面具人每一次的攻击,都会被缚仙索传递给囚神链束缚着的白雀,白雀本身就时时刻刻因承受攻击而释放着天命神威,故而囚神链也一直在将白雀的天命神威传递给缚仙索。面具人不是不能用散仙神通或是必杀法术,只是这根本难以起到实际的作用,在白雀的天命之力面前,爆发性的手段,只能是事倍功半。 只是以易迁流的真气c念力,想御使这等神兵,还远远不足,所以面具人只要维持攻势,易迁流便会因为真气不济,自然而然地失去抵抗能力。这个问题,在面具人如狂风暴雨一般的猛烈攻势下,已然开始直观地显露出来。就在此时,易迁流的真气已不足以激发缚仙索上金色密文,金光摇了一摇,陡然间破碎开来。瞬时间,他只觉身遭已如金似铁,坚硬难动,面具人一声大喝,已冲近他身边五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潜渊缩地 遁身金光 易迁流面色巨变,他唯一可以对抗面具人的依仗便是缚仙索,如今失去神兵辅助,面具人已再无顾忌。一瞬之间,便因为两者对天地掌控的巨大境界差距,直接束缚了他的身形,这种感觉,就像当年素明凌空一握,将他定在空中一般如出一辙。他修炼至今,破解了道魔二仙留下的难题,又战败道佛两门的年轻高手,虽然每一战都非他所愿,但战果却也出他意料的辉煌。他自问虽不可能是散仙级高手的对手,但至少不会如当年一般,被人随意摆弄。哪知没了缚仙索保护,自己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此前遇到战帝,他一招未发,便被战帝制住。但战帝成名已久,放眼天下,也足可排入前五,易迁流自然不会因为不敌于他而感觉失落。可面具人这一手,却让他如坠冰窖,他与散仙高手之间,竟然还有这如此之大的境界鸿沟。他心神急速运转,道魔二仙遗留下的东西之中,能破解这般局面的法器并非没有,但多数都如缚仙索一般,需要极大量的真气c念力才能够驱动,剩余的几件法器虽然要求没有那么高,但却需要繁复的法诀才能御用。但他一举一动都受面具人限制,想让双手灵活运动,完成法诀,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具人落入他身边五尺,这个距离,已是一刀便可让他毙命。易迁流将念力聚合在一起,冲撞着周围的空间,想要抵消天地对他的束缚,结果却收效甚微。时间如放慢了一般,易迁流眼中映着面具人刀尖运转的轨迹,越发着急。 一股磅礴的力量横扫而来,四周传来树木不停折断的声音,巨大的沙暴卷积着碎石断木,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在这股力量动荡而起的一瞬间,易迁流只觉束缚着自己的天地恢复了正常,凌空跃起,半途却被那股力量一扫,跌飞出去。面具人正要追击,就听得白雀一声蕴含着愤怒的啼鸣,饶是以他的修为,也被这股声音震得恍惚了一瞬。他循声望去,透过被碎石碰撞激发的护体气罩,只见囚神链c御天环已经变得通红,被两大神器困锁住的白雀,一改此前被众人围攻的态势,遍体燃烧着白色的火焰,火焰翻腾燃烧,化作种种异兽珍禽的样子,向四周盘旋冲撞。 此前围攻白雀的众人,除了无念先生并无异样,一个个现在都颜面乌黑,头发蓬乱,嘴角不住地流着鲜血。“这群废物!早和他们说过白雀会召唤白离火,还弄成了这个样子!”面具人心中怒道,再一回头,只见易迁流委顿在地,缚仙索被丢弃在不远的地上,被沙土埋了一半。 面具人冷冷一笑,随手丢出一张符咒,那符咒迎风一变,变成金光交织的图案,将易迁流笼罩在里面。见金光将易迁流罩好,他用真气一吸,将缚仙索招入手中,返身冲向白雀身边。 见面具人手握缚仙索归来,无念先生呵呵一笑,顿了顿手杖,道:“真君,有些慢了。莫非你真想让他入门?”面具人一声冷哼,道:“先生应当看出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无念先生道:“方才老夫还以为是老眼昏花,看错了,现在听真君这么一说,老夫果然没看错。” 他一边从乾坤袋中不停地拿出各种法器,发出各种奇异的法术神光,一边不紧不慢地传音道:“千年前我神门之中,便数楚帝君天赋最高,种种法术奇功震惊世人,可是只给后人留下三部残篇。没想到他还留下一脉传承,更出乎意料的是,这传承之人,还有这等天赋。真君,好机缘啊。” 面具人传音回话,声音中满是冰冷:“只可惜,先生这一脉与他人不同,要不然,本座也愿做个顺水人情。” 无念先生回道:“不说这些。如今白雀唤出白离火,已是穷途末路,回光返照。现时只怕那些牛鼻子过来捣乱。” 面具人挥动缚仙索,打散如猛虎状扑来的火焰,反手一抽,打得白雀一声悲鸣,火焰动荡。他这才回道:“五十里外的弟子们方才回过消息,没看到道佛两门的动作。先生大可放心,你所急求的白雀之血,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无念先生道:“命途难测,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 不知过了多久,易迁流悠悠醒来,他晃了晃脑袋,正要抬手,就看见身上蒙着一道金光,他试着动了动,真气c念力c肢体全都不听使唤,他看了看,缚仙索已不见踪影。懊恼之中,只听呼吒之声不绝于耳,不时有破风的尖鸣传来,他抬起头来,就见面具人手中握着缚仙索,围着白雀不住进攻。白雀已经不复当时的雄风,身上的白光已经消退,遍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羽毛被鲜血浸湿,只有眼中还满是冷漠和威严。 白雀的每一次回击,已经不足以威胁到面具人,被他轻易地躲闪掉,反倒是给自己留下更多的伤口。每一道伤口都不致命,可积少成多,让白雀的反击越来越难,越来越无力。 可面具人的移动,依然极为谨慎。易迁流也明白,无论修真c还是灵兽,濒临败亡之时,必然都会孤注一掷c死命反扑,哪怕自己尸骨无存,也在所不惜。以白雀的能力,一旦到了这等地步,那一击威力必然惊天动地,白雀的躯体,自然也留不下来。从方才隐约听到的对话来看,魔门似乎并不想让白雀死亡,那么面具人更要注意分寸,要保持攻势,慢慢地让白雀失去反抗能力,乖乖就范,又不能让它反扑自尽。 易迁流也明白,这是最好的机会,可这金光不知是什么宝物,他全然无法挣脱。试了一试,他便知道,为何面具人敢全神贯注于与白雀的对战中了。以自己的能力,是破解不了这个宝物的,面具人完全不怕自己会逃脱。 白雀越来越衰弱,面具人和无念先生目光越发敏锐,激动之余,也暗自警醒自己冷静,以免功败垂成。又过了几招,白雀见自己逃走的希望已经断绝,眼神一变,双翅再度一振,身上的白光亮起,有如实质,遮蔽了众人的视野。无念先生高声道:“就是这时!”面具人收起缚仙索,掣出一面青铜镜,喃喃念叨口诀,随后青铜镜绽放出万道光芒,和白光交织在一起。白光蔓延开来,里面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气息,但被青铜镜的光芒一撞,立刻如冰雪消融般,无声无息,青铜镜光芒一敛,聚集成一道光束,破开重重白光,照在白雀身上。 然而白光依旧在向四处蔓延,如流水泻地,直到易迁流的身边,那金文交织的图网被白光一碰,倏忽一转,变回符咒,落在易迁流身上。金光一散,易迁流的真气c念力立刻恢复运转,他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地上。面具人如有感应,回首一望,只见易迁流手掐法诀,念道:“潜渊缩地,遁身金光,疾!” 面具人此刻操控青铜镜,难以分心,施展法术,来阻止易迁流。正焦急间,无念先生一挥手,抢在易迁流面前,念道:“天罗地网,指地成钢!敕!”易迁流本来正要用遁地法术,逃离此地,不料无念先生法咒一出,四周大地立刻变得犹如金铁一般坚硬,他根本无法借土遁之术逃离。 胸口突然传出一股热流,呼吸之间遍布易迁流的全身,然后遁地法术的光芒照耀之地,指地成钢法术似乎失效了一般,变成了普普通通的大地,易迁流大喜过望,立刻趁着这个机会,遁入无尽大地的黑暗之中。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魔门动向 眼见着易迁流最终还是成功遁走,无念先生叹了口气,转身配合面具人,继续对付白雀。白雀方才这一下,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余力,以两大高手结合缚仙索c囚神链的威能,不消片刻,便被捆了个严严实实。 面具人看着束在白雀身上的缚仙索,深吸了一口气,道:“虽然得了缚仙索,也收了白雀,可遗失碧落玉碟,还是让本座心下不快。”无念先生拄着手杖,走进面具人身边,道:“碧落玉碟虽是秉天道而成的法器,却还是不能抵挡白雀的天命神力。这并非人力所能预料,真君还是放宽心吧。比起那个小子,老夫更关心的,还是这头白雀。” 面具人强压怒气,道:“白雀之血,先生想要,就去取吧。”无念先生呵呵一笑,拿出一个铜壶,走向白雀。面具人虽看着无念先生在白雀身边走来走去,但心念之中,一直回想着易迁流逃走时的情景。 “就算碧落玉碟被天命神力扫荡,失去效果,可他怎么能破解无念先生的‘指地成钢’?那个老头子,真气虽然一般,念力之强,堪比宗主,连本座想要破解,也极为困难。若是因为天命神力的余威,他的遁地之术也会被天命余威干扰,自然会失败。”面具人陷入困惑之中,“莫非那小子福缘如此深厚?” 白雀身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异至极的高呼:“怎会如此!“面具人一惊,回过神来,只见无念先生瞪大了双眼,几缕稀疏的胡须因为下巴的颤抖而不住抖动,一瞬之间,似乎陷入了极大的惊惶和失望里。 面具人身影一晃,来到无念先生身边,道:“先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般惊慌?”无念先生猛转过头,眼光凶狠如狼,怒声道:“白雀体内,只有普通的鲜血,根本没有蕴含天命之力的真血!真君,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面具遮盖着他的脸,看不见神色,无念先生就这样注视着面具后的双眼,两人之间似乎蕴藏着无形的风暴。面具人冷声道:“就算先生信不过本座,也当相信宗主!宗主与先生之间,此后还有合作余地,宗主自然不会辜负先生。至于本座,此前宗主既已交代,本座更不会违逆宗主意愿,窃取白雀之血!”顿了一顿,他语气和缓下来,“更何况,本座又哪有这等本事,在先生眼下,施展手段?” 无念先生听他这么一说,眼光不再那么锐利,但里面的怒火,却愈发浓郁。他看着白雀,淡然道:“真君,将它收起来吧。”面具人右手一翻,缚仙索c囚神链以及被它们紧紧捆住的白雀都越变越小,落入他的手中,再一翻,已不知被他收到了哪里。 做完这些,面具人看向无念先生,他此刻望向天空,道:“此事既成,真君还是速速回禀历宗主吧。”面具人道:“理当如此,但不知先生”无念先生知道他言下之意,不愿多说,只道:“白雀之血,定在那人身上。我自会去追查他的下落。” 面具人道:“那小子身上么?那破解先生的法门,就说得通了。”说完,他便不再多说,只是召集其余的弟子,凌空而去。无念先生也没有关注众人的离去,只是一直仰望着天空,过了片刻,冷笑了几声,身影化风而去。 另一边,空旷的荒野之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瘫倒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一个瓷,倒出几个药丸,吞了下去。从他衣襟之中,传出另一个声音:“易兄,现在情势还好,将我们放出壶外吧。” 易迁流听到之后,拿出三才一境壶,轻轻一摇,流光落地,变作之前被他收入壶中的诸人c车马。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原本昏迷的众人早已清醒过来,此刻落在地上,惊讶之余,也忍不住地后怕。虞策旋在众人之中,也算见闻广博,却从未经历过这般生死危局,虽然看着依旧沉稳,但手脚也是冰凉。 简单收拾了一番,众人立刻开始上路,易迁流因为大战的缘故,体力再度枯竭,又跑到虞策旋的马车上静养。两人此刻心中都有思量,但都未说出口,过了一会儿,还是虞策旋先开了口:“易兄,多谢救命之恩。大恩留待后报,此刻在下心中有些疑虑,希望易兄能够指点。” “虞先生请讲,在下知无不言。”易迁流直接道,他只说了知无不言,没说言无不尽。 虞策旋听得出来,易迁流的意思很明显,有些秘密是没必要问的,他不会回答。虞策旋笑了一笑,随后皱紧眉头,道:“易兄,在下只问一件事,你可知方才的那两人,是谁?”易迁流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清楚。 虞策旋叹了口气,道:“我并非修真之人,了解不深。依在下揣测,那戴面具的,似乎是魔门的六微真君。方才,你曾被一道金文笼罩,像极了传说中的碧落玉碟。这碧落玉碟的主人,便是六微真君了。传闻之中,他实力已极为强横,距离获封帝君,只有一步之遥,在散仙级修真中,可入前列。易兄当年见过旸谷帝君李郜邑,传闻之中,当年李郜邑直到将他击败,才被认可有获封帝君的地位。这一传言,也可佐证他的实力。” 易迁流点点头,没有说话,虞策旋继续道:“那无念先生,便是当今天下推演测算之道中,领头的人物。他本名丁莫城,修为倒是一般,可善于测算天机,故而对天道理解极深,所以也能发挥出散仙战力。普天之下,只有许家可以在这一道上,与他争个高下。这两人在魔门,虽比不过几位帝君,却也是一等一的人物。若非两人忌惮道佛高人,优先袭杀白雀。你我今日,早就死了。” “六年来,魔门高手始终对道佛两派避而不战。两教偶有斩获,也不过是些小鱼小虾,难掀风浪的货色。现在来看,很有可能魔门高手并非在闭门潜修,而是在暗中行事,如这次猎取白雀一般。”虞策旋接着说道,“易兄对此,有什么理解?” “我修行尚短,对魔门之了解,还不如虞兄。如何去揣测三教的动向?”易迁流道,“我只能说,白雀是天命所化,除此之外,白雀的灵力c威能,还不及其它灵兽。魔门这次行动,无非就是盯上了这天命之力。只是不知道,他们想如何运用这天命力量。” 虞策旋叹道:“易兄,在下身在儒家,事事都要以天下万民为重。不论魔门所图为何,必然都会陡生波澜,天下必陷入乱局之中;我儒家前辈,呕心沥血,才有十代盛世。若是毁于一旦,转瞬间化为乌有,实在令在下摧心折肝,难以接受。” 易迁流道:“虞先生暂且放心。魔门虽有筹划,但必须先要过了道佛众位前辈高人这关。正好一个月后,扬州有道佛大会,虞先生只要将这次的事情,告知于诸位高人,他们定有对策。”虞策旋一喜,道:“我倒是忘了。易兄也正好和我一起,向平事令大人禀报此事,让朝廷也早做准备。” 这时,易迁流面色一变,吓得虞策旋一惊,忙问怎么回事。易迁流张了张嘴,声音中透着一丝嘶哑:“魔门的目标,只怕是这次的道佛大会!”虞策旋也是一惊,忙道:“易兄何出此言?”易迁流道:“白雀的天命之力,有削弱种种法术c神通的能力。若是魔门利用白雀得当,道佛两派的高手,不出手便已弱了三分,再结合其他手段,若是魔门倾巢而出,扬州大会便是道佛高手的坟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江南平事令 预想到魔门可能针对扬州的道佛大会做出了种种计划,两人心急如焚,当下决定星夜兼程,赶往扬州。可是经过连番大战,易迁流早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遑论扬州之所在。倒是虞策旋看了看星象,略一估算,又从书箱中拿出一副堪舆图,看了一看,喜悦地说道:“易兄,我等所处之地,就在扬州西南八百里左右。单凭马车的脚力,半月之内便可抵达。若是先向南行,两日即可到江州,届时走水路,若无风雨,还要更快些。” 易迁流道:“时间紧迫,还是走水路吧。只可惜我现在真气远未回复,否则将你们收入法器,骑马前行,就更快了。”虞策旋叹道:“可惜,我这里丹药虽多,可有回复真气这等功效的却一个没有。”易迁流摇摇头,道:“这不是丹药的问题。我现在真气枯竭,类似于常人脱力一般。药石于此,非但无助,反而伤及筋骨。只能慢慢恢复,不知耗时多久。” 两人静了半晌,易迁流突然问道:“虞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所处的方位的?” “历代先贤,有善于推算数理者,有善于观测天象变化者,有善于观测山河表里者,此之我儒家的‘天文地理’一道。天空星辰,虽然高悬于空,但若是在不同的地方观察,其所具之方位,观测时所需之角度,都略有不同。我久居长安,对长安之天象熟记于胸,看过此地天象,借助罗盘,我便可大致推算出此地与长安的方位差异,而长安在扬州西北约两千里,凭借《算经》一书所载,自可计算出我们与扬州的距离方位。” 易迁流完全听不明白,只是知道虞策旋用了数理计算之法,后面虞策旋讲起具体是如何计算的,只听得他头脑发胀,如坠云雾,比看那些玄之又玄的道法典籍还要艰难。听了半晌,他便神游物外,默默温习各种法术口诀,回忆经书文典去了。 十天过后,易迁流的真气还没完全恢复,扬州城却已经到了。 扬州一地,自古有之,原本就是大禹分划天下时九州之一,历朝历代,扬州城治多有变迁。帝国建立之初,扬州已划成四州之地,于是便以广陵城为扬州城治,设立江南平事令,总领四州事务,统辖江南。历经三百年时光,广陵之名逐渐被扬州取代,提及扬州,所有人第一瞬间想到的,便是现在的扬州城。 两人进城之后,没有时间仔细欣赏扬州城的景色,直奔平事令府而去。虞策旋本就是为了拜访平事令而来,加之心忧魔门可能到来的阴谋,根本没留意到易迁流踌躇犹豫的神色。待到平事令府门口,见丁伯向门房递上拜贴,易迁流终于开口说道:“虞先生,你我就此分别吧。” 虞策旋问道:“易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不过平事令大人麾下的黑衣信使,回归之后,应当向主官报到。虞先生既是拜见平事令大人,与我所行之处,截然不同,自然要先生道别。”易迁流道。虞策旋点点头:“是我疏忽了。可易兄修行有如此成就,为何不和在下一同进府。有在下举荐,结合易兄的能力,必可身居高位,得平事令大人青睐。” 易迁流摇了摇头,道:“虞先生,在下如今只想做闲云野鹤,不愿去求一官半职。就这样吧,祝先生身体康健,多寿多福。”虞策旋回了一礼,道:“既然易兄这么说,在下也不勉强,祝先生修行顺利,早登大道。”易迁流点点头,转身正要走。那平事令府的门房从府中走出,高声道:“易驿使,暂且留步。”说完,先走到虞策旋面前,施礼道:“虞先生请随我来。”虞策旋拱袖道:“劳请带路。”门房回过身来,略弓着腰,领虞策旋入了府门。 易迁流站在原地,等了片刻,见一个面色黝黑c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出府门,忙行了一礼:“见过参军大人。”那男子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这几年跑到哪里去了!自那年在长安出现过,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易迁流也笑了笑,道:“一言难尽。参军大人这是去忙公务?那我就不耽误您了。”那黑汉子道:“我是来找你的!平事令大人让我告知你,今晚戌时一刻,去明生堂见他。”易迁流十分惊讶,道:“方才我就奇怪,平事令大人怎么知道我回了扬州?” “自你当年在长安那件事之后,平事令大人便传下命令,若发现你回了扬州,便立刻禀告于他。方才你刚到城门,守城的兵士一看是你,早就过来禀告过了。”黑汉子道,“好了,我要回去处理文书了。你去信驿司报到了没有?” 易迁流道:“刚刚进城,还没来得及去。”黑汉子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吧。你失踪六年,已是逾期不归,尚且需要向主管禀明事由,接受审查,若是归城还不及时回报,那就要军法从事了。”说罢,挥了挥手,转身又进了府门。易迁流叹了口气,向信驿司走去。 帝国法律向来严谨,江南平事令辖区更因情况特殊,而多有特例,尤其是对信驿这类可能接触机密的差人,更是严加审查,以防有通敌之举。每年春c秋两季各有一月时间,专门用来让行走各地的信使回返,禀明一年来完成的种种事项。一般来说,黑衣使之下,一般行事都需三人一组,每次回禀的事项,都需要三人之间能够完整印证,才算通过,否则便需要进行审查。 易迁流虽是黑衣使,无需配组行动,但每年必须回返禀报却依旧是免不了的。被困于山洞六年,意味着他六年没有回归禀告,这已是大大的违例。若他死了,或是一直不回来,也无关紧要,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这一番审查,就无可避免。不过他也不担心,且不论以他的修为,一座信驿司能否动得了他,就在他出关之后,他便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了一番说辞,想来足以应付了。 尽管他已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这审查依旧费了他几个时辰的功夫,待他从信驿司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变得灰暗了下来。“离戌时还有一个时辰,正好可以去吃个晚饭。”易迁流揉了揉肚子,“六年没回扬州,也不知现在那些小店还在不在。罢了,去九娘的小馆看一看,若是还开着,就坐一会儿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明生堂密谈 九娘的小馆,距离信驿司倒不是很远,易迁流踱着步子,没花多大功夫便走到了地方。酒馆的小厮远远地见到他,很是惊喜,忙挥了挥手。他笑了笑,走过去,道:“好久不见,一向可好?”小厮哈哈笑道:“好着呢。倒是你,这几年跑到哪里去了。老板娘念叨不知道多少次了,说你个没良心的一去不回,连个音讯都没有。”易迁流看了看酒馆里面,道:“九娘好像不在?”小厮笑道:“我家娘子发现了一个村子,里面酿的酒品质又好又来得便宜。老板娘一听,便拉着她去了。” 易迁流惊喜地道:“你都成亲啦?”小厮抓抓头,讪笑道:“两年前就成亲了,还是老板娘说的媒。可是这么久了,她的肚子还是没动静。”易迁流哈哈一笑,道:“这事情要顺其自然,不是心急的事儿。我没能赶上你们拜堂。来,接着这个,算我补上的贺礼。”说着,手上拿出一个珠子,交给他手上,接着道:“把这珠子放在屋内,便不落灰尘,免得嫂子辛苦收拾屋子。”小厮面色一变,道:“我可不敢收。这种宝物,想来万分贵重,我们小家小户,拿来可惜。再说,你得来怕也不容易。” 易迁流好说歹说,小厮才接了下来。他又道:“等下我还有事,不能久坐,我就随便吃些东西便好。”小厮应了声是,转身走了。易迁流坐在几边,回想此前,每次回返扬州,都是洛霞带他来这里,喝上几壶小酒,吃点青梅小菜,与九娘还有其他人一起聊天。后来洛霞不在了,他这个习惯也没改掉,究竟是喜欢还是缅怀,他也说不清楚。 九娘不在,小厮还要照顾生意,他没人聊天,也不想去打扰,默默吃完东西,静静坐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向小厮挥手作别。 平事令府在夜色中显得愈发深邃,他走到一处侧门,敲了几下,里面的守卫见到是他,也没说话,放他进来之后,便又锁上了侧门。平事令府占地不小,从正门进入的话,路程未免太长,加之平事令府位阶之高,还在寻常王府之上,入夜之后,府门紧闭,不能再开。几处侧门,便是为了府中人物出入所用。 府中的路径曲折复杂,若是没人引路,常人走上几步,便要迷失于其中。易迁流在里面三转两转,毫不迟疑,显然是对路径熟稔至极。走着走着,绕过一处竹林,在池塘的边上,一座灯火通明的厅堂,在他眼前出现,那厅堂檐下挂着一幅匾额,写着“明生堂”三个大字。易迁流自然清楚,平事令府,除了专门的官厅之外,还有四处厅堂,用以存放不同种类的文书,明生堂便是江南平事令专门处理民生事务的地点。 易迁流整了整衣服,吸了口气,平复一下紧张的情绪,踏上了曲桥,向对岸的明生堂走去。来到门口,守门的兵士见到来人上前询问,得知是他便是易迁流,低声道:“平事令大人已传命下来,若是你来了,不需通禀,直接便可进去。”易迁流点点头,踏入了厅门。 明生堂内安静至极,除了偶尔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之外,便只有烛火燃烧时的噼啪响声。他的脚步声,即便是踏在地毯之上,也显得极为突兀,引得长案之后的人,循声抬起头来。那人头上戴着一只玄玉束发冠,上面镶着七颗翠玉绿珠,身上穿着苍紫色软缎长袍,颌上蓄着三缕长须,虽年纪已过不惑,但依然堪称俊朗出尘,像极了话本里的风流逸士。然而他的双眼,深邃如波,浩渺如天,流露着久居高位的威严,整个面容所传递的飘逸,全被这双眼睛收敛起来,化作严肃c冷峻和霸道。 易迁流见他抬起头,立刻右膝跪地,恭声道:“信驿司黑衣使易迁流,拜见平事令大人。”平事令朗声道:“来人!”待厅门口的兵士进来,他命道:“传令下去,所有人退至此堂十丈以外。未经本座允许,擅自靠近者,斩。”兵士领命而去。他才拿起桌子上的一册文书,起身走到易迁流身边,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易迁流低着头,道:“属下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平事令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见易迁流一动不动,他又道:“你不叫我义父,可以。但我身为平事令,命你起身,你也不听命么?莫非,你觉得你学了几招修真法术,便以为我管不了你了?”易迁流闻言,虽不再继续跪着,但起身之后,还是一直躬身行礼,道:“大人身份高贵。属下得大人养育成人,已是厚恩,不敢逾越雷池,妄自高攀。此外,所谓属下学了修真法术之事,不知大人何出此言。” 平事令看着手中握着的文书,道:“这是信驿司方才递交的审查文书。你这故事,确实天衣无缝。若非此前虞策旋为了向我举荐你时,曾说了你的战绩。就算本座,也可能信了你这套编造的经历。”易迁流心下一叹,虞策旋还是说了这些。儒家之人哪里都好,就是为了举荐自己认为有能力的人,什么都向外说。 只听平事令接着说道:“不过,据他所说,你现在真气枯竭,远未恢复。本座问你,现在恢复了多少?”易迁流想了一想,道:“回大人,好了一些,但距离全面恢复,还有些时日。” 事实上,易迁流的真气,不仅仅已经恢复,甚至还有所进步。究其原因,却和终焉剑有些关联。当年打开静水锁后,长匣之中,除了终焉剑外,还有两块玉璧。那两块玉璧上的阵法密文,可以聚敛天地元气,易迁流将它们放在身上,真气恢复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只可惜这种方法只适用于静修之时,不能用于临阵御敌。在这两个玉璧的帮助下,易迁流的真气,不过五日便已全然恢复,更因为接连作战,使得真气获得了极大的进展。 但面对深不可测的江南平事令,他下意识地隐瞒了下来,尽管,这是事实上养育他成长的人。 平事令扫了他一眼,道:“那,在道佛大会之前,能否完全恢复?本座的意思是,能够达到与人交战的程度?”易迁流微微一愣,道:“可以。”平事令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本座现在有一件事情,交代于你,你务必要完成。此事,不仅涉及你我,也关乎帝国国运,甚至可以说,天下苍生。” 易迁流忙道:“大人。既然事关重大,属下不敢应承。若一定需要修真之人,过几日,各派前来道佛大会的高人便将接连抵达,届时以大人的身份,自然召命更有资格c能力之人来完成任务。” “不,你是最合适的。本座的决断,绝不会错。” 易迁流看着平事令,他走回案后,道:“你还想说什么?”易迁流道:“大人,属下领命就是。” “很好。”平事令从袖中拿出一个卷轴,丢给易迁流,道:“这是天子的手谕。看完之后,有什么问题,本座可以为你解释。但在你出了这个屋子之后,这份手谕就将销毁,本座不会再说一个字。当然,本座也不允许任何一个字,流露出去。你明白了?” 易迁流应了声是,展开卷轴,看着其中的内容。读到一半,他瞳孔一缩,像是看见了当时最为令人惊惧的猛兽一般。他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双手微微地抖了起来。过了半晌,他一收卷轴,惊声道:“这,真的是天子的手谕?!”见平事令点点头,他又道:“大人可曾向天子进言?”平事令道:“不必,天子的命令很清楚,也很正确。” 易迁流朗声道:“难道天子和大人都疯了不成!” 平事令一拍桌子,道:“慎言!我知道你有疑虑,但本座,不想听见这么愚蠢的话!” 易迁流也怒声道:“那请大人告诉属下,为何会有这样的命令!”说着,他用力一丢,将卷轴摔在平事令案前的地上,卷轴堆在一起,漏出一截纸张,在那露出的纸上,写着: “故于扬州道佛之会前,着人刺杀太子”!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太子的死局 平事令眼光平静,看着易迁流。易迁流毫不相让,眼光中的愤怒c惊疑完全未曾减少:“即便这手谕为真,大人难道没想过,太子之死,会造成多大的动荡吗?!还有,太子死在平事令辖地,扬州府从上至下所有官员,轻则免官罢职,重则充军入监。甚至包括你,江南平事令大人,也脱不了干系。至于我,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是什么样的结局!难道,你想如当年害死洛霞一般,让我也因为你的命令而惨死么!” 平事令平静的目光抖动了起来,他冷声道:“当年洛霞之死,确实是本座的错误。本座养育她长大,论心痛,本座比你还要来得多。但是,现在不是言及这个的时候,我只能告诉你,太子必须死,必须死在扬州,必须死在道佛大会期间。这就是天子的意思!至于扬州府的官员,天子不会要他们的命,前程一时受阻,但日后自然会暗自补偿。而你,只要没有当场被擒,本座自有办法,将此事推在魔门身上。” 易迁流努力使自己平定下来,问道:“虎毒不食子,天子是太子生父,怎么会想着杀自己的儿子。就算天家无情,可太子待人忠厚,贤名远扬,民望极高,朝中文武官员咸皆信服。他事父又极孝,断无篡位之忧。这已是明君之象,未来继承帝位最好的人选,天子怎能如此不智?” 平事令叹了口气,道:“如果仅仅是这些,本座也不会接受天子的令谕。确实如你所言,太子似乎很完美。可你应当知道,太子当年拜入道门东华宗一事?” “这我当然知道。”易迁流道,“此事当年轰动天下,使得东华宗陡然崛起,成为和灵宝c青城并称的道门大派,一时风头无两。可,这有什么关系?” “当年太子拜师,乃是出于陛下的安排。当时民间流行佛教,甚至有不少官员也热衷于此。太子拜入道门,可以平衡道佛两教的势力;同时,拜入东华派,而非灵宝c青城两宗,也是因为两宗实力略胜于其他道门宗派,借此可以使道门内部互相牵制。只是太子后来的行举,超过了陛下的预计和底线。”平事令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迁流,你对道佛两教,有何看法” 易迁流略一思考,道:“道佛两教么教徒非是门徒,他们广占田地,修建道场,建筑塔庙,却不缴纳赋税,承担徭役。民间有道佛法会之时,无论王公士民们都争先恐后地瞻奉舍施,有些人甚至倾尽家财,以求福报,长此以往,寺院道观广纳香火钱财,而百姓无余钱,帝国自然国力倾颓。” 平事令道:“不错。三百年前,帝国建立之初,百废待兴,不得不默许道佛两门传教于世俗,借此方法,安定民心。三百年来,帝国日趋繁荣强盛,然而道佛在世俗间的宗教势力也逐渐膨胀成长,成为帝国的隐患。自先帝烈皇帝c武皇帝开始,此事便已露征兆,故而历代先君,都把抑制道佛势力列为目标。但因为魔门的存在,帝国又不得不依仗道佛两门。直到六年前,长安之乱,陛下才找到机会,施展计划。” “然而,太子身入道门之后,逐渐推崇道门之法,并因此屡次顶撞陛下。在陛下看来,日后若太子承继帝位,非但不能抑制道佛势力,反而会对其推波助涨。故而陛下早就有易储的想法,可无论是立嫡c立长或是立贤,太子都是第一人选,更何况如你所说,太子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口碑甚佳,轻举妄动,只会动摇国本。太子素日循规蹈矩,陛下没有正当理由,可以更易储君。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太子身死,陛下便可以此为由,名正言顺地立中山公为太子。” 中山公李单,易迁流自然也是知晓的,他是天子的第三个儿子,也是素有贤名,他与太子之间被比作如今的天子与燕王一般。他早年曾随蔚蕴和南下征战,立下战功,可惜还未能封王。民间有好事者曾言,若非太子乃是长子,中山公或许也有机会一争太子之位。 若是太子被刺身亡,另立李单为太子则名正言顺,不会激起民间与朝堂的恐慌动荡,也不会刺激此刻对于对抗魔门来说至关紧要的道佛两门。而李单出身军伍,与道佛之间的关系并不紧密,所以也可以继续进行对道佛势力的压制,如此看来,李单似乎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易迁流想到这里,也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只听平事令又道:“道佛大会期间,太子身亡,尤其是死于魔门之手,道佛两门难辞其咎,不得不与魔门展开死斗,否则就要面对帝国的怒火和百姓的质疑。这对于植根于世俗之中的道佛两门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这时陛下可以提出种种要求,而道佛两派无可拒绝。如果计划顺利,道佛魔三门都会因此遭受重创,再也不能成为帝国的祸患。这种计划,本座不会阻拦。你,现在懂了么?” 易迁流现在内心之中,已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在这个计划里,太子已是必死之局,天子为了维持朝野c道佛之间的平衡所做出的努力,绝不可能容忍太子的阻碍,何况还有一位在现在看来更合适的人选作为后备。可是牺牲一位太子,这未免太过疯狂,加之受此影响而贬谪的官员,这个计划的影响依旧深广。更关键的是,作为局中最重要的两个棋子之一,易迁流本人会陷入何等样的危险,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另一件事情也一样明显,易迁流回到扬州,不过是今日才发生的。而这个计划,显然经过了周全精密的准备;换言之,刺杀太子的人选,早有预定,只是作为实际指挥者的江南平事令临时决意,更改了人选。也就是说,无论他接受与否,刺杀太子,已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 “为什么是我?”易迁流问道,“你应该早有人选,不是么?” 平事令道:“不错,原本确实还有人选。但既然你已归来,那么这件事还是由你做最好。因为你只要成功,那么你就会是下一任的江南平事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九娘 易迁流的心脏,急剧地跳动起来。 下一任的江南平事令!统领江南四道十余州的军政事务,整个帝国,除却天子凌驾其上,只有获封“武承”c“文宗”之人在地位上或可与之相较,但实权也稍有逊之,其他官员。平事令这句话若是传扬出去,整个天下,算上四周的蛮族,至少超过九成的人都会为此疯狂。 然而易迁流并没有兴奋太久。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淡泊名利,只是他突然有了一种明悟,他不适合这种东西。身居高位,行居思量都要以利益为先,为了实现目标,牺牲一些人也在所不惜。这是现在的平事令所做的,也是他将会做的,如果他真的承继了江南平事令的位置。 他的个性,注定了,他不可能成为面前这个人,他无法变成“江南平事令”。 他笑了笑,道:“大人,下一任平事令的人选,与我无关。但属下会完成您的任务。”平事令低头看着桌案上的文书,道:“很好,过几日太子便会抵达扬州。届时我会告知你计划。对了,把你的黑衣使令牌留下,对外称你还在等待本座审查的结果。这几日你便留在城内,不要四处走动。” 易迁流拿出令牌,将它放到书案上,平事令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易迁流也不迟疑,转身离去。 明生堂内依旧安静,火烛噼啪作响,书页不时翻动。平事令坐在那里,头也不抬,说道:“素明,你不打算说点什么?”话音落下,一个青衣中年男子出现在厅堂之中,正是那位曾与易迁流有过一面之缘,号称天下第一修真的素明。他望向厅门之外,道:“难以置信,他竟然真的接受了。” 平事令道:“他或许会忤逆我。但他不会背叛对洛霞的承诺。” “哦?” “洛霞当年的遗言便是,无论如何,他都要服从本座的命令。”平事令道,“他骨子里是一个‘薄情寡性’的人。但他有的时候很固执,固执到他认准了的事情,谁都无可更改。” 素明对此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道:“我很久没参与这种所谓‘道佛大会’了,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发生。”平事令道:“今日虞策旋曾来拜见我,说数日前白雀现世,被魔门所猎取,他担心会对道佛大会不利。”说罢,笑了一笑,看向素明,似是在询问。 素明摇了摇头,说道:“六微真君出手,显然是出于历风华的意思。自战帝悟出‘天纵’之后,只怕他已惊慌不安,此次猎取白雀,只怕是为了寻找成就地仙的方法。至于无念,他怕是为了获取白雀的天命之血,来免除泄露天机过多的天罚吧。道佛大会之上会发生什么,我倒是很期待。最好是战帝也来凑凑热闹,我很想领教一下他的‘天纵’。” 平事令叹道:“最好不要。你已接近地仙级数,战帝施展’天纵’之时,战力也堪称地仙层级。你们两个若是打起来,我这扬州城,可撑不了太久。”素明笑了笑,转身也走开了。 从平事令府出来,易迁流回了他的小院。六年未曾住过,小院里面杂草丛生,屋子里面也满是蛛网灰尘,易迁流纵使有法术相助,也用了半个时辰才收拾干净。 平事令收了他的令牌,不让他出城,他也知道刺杀太子并非易如反掌,届时必有苦战,整日在园中修习剑术,要不就是掏出一部经籍,修习其中的法术。 就这般过了四五天,他正在修炼一道法术的时候,就听得有人敲扣他的院门,问道:“请问易迁流在吗?”易迁流一听,是九娘小馆的小厮,不由笑道:“在,且稍等。”结果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好你个小没良心的!六年不来看我也就算了,回了扬州还得让姐姐先找上门来!” 即便易迁流现在堪称飞天遁地,摧山折岳,听到这个声音,犹然下意识地腿软了一下。这不是别人,正是九娘小馆的主人——韩九娘。 说起这九娘,也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美人儿,年轻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富家公子对她思之如狂,痴迷不已,就是普通穷苦人家的小伙子,也为之辗转反侧,如痴如醉。 她不是扬州生人,据她所说,她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家中途逢变故,爹娘逝世,家中叔伯要把她许给一户为非作歹的人家,她不愿意,费尽心思从家里逃了出来,最终来了扬州落脚。当时她在扬州举目无亲,只能把爹娘留下的几件遗物典当了出去,换了些银子,开起来这么一家酒馆。 九娘长得美,为人善良却又精于世故,把那些狂蜂浪蝶迷住之后,不出旬月,就把当出去的东西都赎了回来,酒馆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她也不打算开展别的营生,这酒馆就这么一直开了下去,算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她也从九妹子成为了现在的九娘。尽管时光已逝,可她的美貌却未受多少摧折,因此也常引得旁人慨叹,如此佳人,似乎要就此孤独终老了。 两人的关系,还得从十二年前讲起。当年易迁流年纪还小,每次和洛霞完成任务之后,都会被她带去喝酒,在那里吃上一碗面,来上几碟青梅小菜。或许是秉性相投,也可能是因为感怀自己的身世,九娘对同样是孤儿c同样性格直爽的洛霞非常的青睐照顾,连带着对易迁流也颇为关照,以姐姐自居。洛霞死后,易迁流便成了这扬州城里仅有的,和九娘关系最好的人。韩九娘也时不时来找他,请他喝酒谈天,若是换季了,还给他送些新衣服。 旁人羡慕有这么个艳丽大方的美人儿照顾,特别是韩九娘对别的男人向来不屑一顾,换做别人,早就美得上天了。可易迁流知道这姐姐的可怕。韩九娘孤身一人,闯荡到这般天地,性情之强硬泼辣,可见一斑。易迁流也算阅历丰富,当年在这姐姐面前,依旧毫无还口之力,只好听之任之,从不敢辩驳违逆。 尽管他今非昔比,可韩九娘余威仍在,挥之不去。领诸人进门后,他本已做好被韩九娘劈头盖脸痛骂一顿的准备,可半天没有动静。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九娘,她眼圈泛红,声音中有些哽咽,道:“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你和洛霞一样,遇到了什么不测这么多年,我这弟弟一点儿音讯都没有。回来了就好。”她抽了抽鼻子,收起悲伤,不过一会儿又恢复了泼辣的德行:“看你精气神儿不错,想来这几年没受什么苦。难不成是看上了哪户人家的姑娘,迷得你乐不思蜀?要不就是哪家的窑姐儿?你这小子还真是不争气。我非得好好教教你,什么都能忘,不能忘了我这个姐姐,知道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太子到来 易迁流费劲唇舌,好不容易把气冲冲的韩九娘安抚下来,结果虞策旋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他的住所,也跑上门来。原来虞策旋此番上门,一是因为拜访江南平事令时,为了举荐易迁流,将他的事迹全盘说出,前来告罪;二是在此前扬州的路上,与易迁流的几次交谈,使他觉得自己久居学宫,阅历远没有易迁流这般丰富多彩,故而想趁道佛大会尚未开始,他还有些闲空之时,与易迁流多多讨教。 韩九娘一听来人是虞策旋,兴高采烈,一边嘟囔着:“我这弟弟也是出息了,竟能结交这般人物。”一边命人把带来的东西安排起来,一眨眼就弄出了精致的一桌酒菜。易迁流的小院景致一般,但胜在幽静,故而也有一番别趣。几人坐在那里,天南海北无所不谈,又有好酒好菜,不知不觉聊到天黑。 韩九娘要回去看着酒馆,众人便决定就此散席。临别之时,虞策旋说道:“易兄,多谢款待,今日与易兄所谈,于我大有裨益。可惜,接下来便再难有这样的好机会了。过几日,道佛各派便会相继赶到,届时便要与他们‘坐而论道’,实在无趣。” 易迁流笑了一笑道:“这不是很好么?虞先生为何这般说?” 虞策旋摇了摇头,道:“除了几位真人c高僧以外,其余众人所说,不过是人云亦云,全是空泛之语,不切实际。与易兄的高论相比,实在不值一哂。更何况,过几日的论道文席,都是在太子殿下面前进行的,说实话,全无论道之意,只有争宠之心。没什么可学的地方。” 易迁流眉头一挑:“太子殿下?” 虞策旋一愣,道:“是了,易兄还不知道。明日太子殿下便要抵达扬州了。易兄近几日没发现,扬州城里的道士僧侣越来越多了么?就是因为太子将临,各派为了博取太子青睐,才要在太子来临之前,派人提前到达,以示尊崇。”易迁流哈哈一笑:“太子殿下到来,虽是隆重,可与我却不大相干。只是苦了虞先生,免不了辛苦。”虞策旋苦笑,道:“对了。若不是在下听闻易兄当年在长安与道佛两宗有些罅隙,还真想向太子殿下举荐易兄的。” 易迁流倒是一副坦然的样子,道:“这些事情,与我无缘。或许是时机未到,虞先生不必挂怀。我倒是想起来,虞先生是否已向道佛各派说明了,此前我们所推测的魔门动向?” “平事令大人以他的名义,代我已向各派发了通函。至于如何回复的,在下实在不知。明日太子殿下到后,平事令大人和我会一起拜谒太子,届时还要再说一次。易兄放心,这回在下不会再提及你了。”说完,便以天色渐晚,明日还要迎接太子为由,上车离开了。 众人离开,易迁流又陷入了思考之中。太子明日便要抵达扬州,于情于理,江南平事令早就应该与身为刺杀太子人选的自己联系了才是。他既然不来联系自己,易迁流乐得自在,最好一直都不要来找他。经过这几日的思考,他清楚地意识到了刺杀太子是多难的一件事。 太子拜入道门东华派,来自东华派的修真时时保护,这是第一道难关;东华派以法器c灵符成名于世,太子的身上一定有着种种神奇的法器保护,这是第二道难关;太子代表天子参加道佛大会,道佛两门其他派别的高手也必然紧密围绕,这又是一道难关。 他明白,只有在道佛高手的层层保护下,刺杀太子成功,才能让道佛彻底变成帝国的战车。这本与他无关,但既然要遵守对洛霞的承诺,尽管平事令的命令意味着前面满是艰险,他也要去完成。 第二天,太子驾临扬州,满城轰动,万人空巷。易迁流没去凑这个热闹,令人惊讶的是,好看热闹如韩九娘,竟也没去围观拜见,反而跑来找他品酒。他心不在焉,反惹得韩九娘好一通生气。 平事令一直都没有动静,直到距离道佛大会,只有一天的时候,易迁流终于接到了平事令的传讯,命他去明生堂。 他意识到,这一天还是到了。 来到明生堂,平事令穿着一身青衣袍,依旧坐在书案后审阅文书。只是堂中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令易迁流惊讶的人在。“这这是,素素明真人?!”易迁流有些结巴,江南平事令虽然地位高绝,但也很难与这位有所联系。即便双方有些交情,可刺杀太子在即,江南平事令也不应该让素明留在明生堂里才是。 他这边结结巴巴地问,江南平事令没有回答,反倒是素明先开了口,道:“恭喜小友。六年不见,便有如此修为,将来成仙得道,已是可期!”易迁流笑了笑,以素明的能力,看穿自己,并不是难事。但他也不想多说,只是道:“多谢前辈当年赠药,否则那夜在下便要冻死在山里了。” 素明道:“是你有机缘。我那点丹药,可造就不了一个堪称真人的高手。看来,你应是得了楚图南c漪罗两位前辈的道统了。八百年前,他们夫妇对我多有照拂,如今知道他们的道统得以传承,实在令老夫快慰。”易迁流还记得当年初见素明时,他曾说,若是想得到碧玉螺旋,几百年前他便有这个机会。如今听他这么一说,料是八百年前楚图南夫妇曾想把碧玉螺旋交给他,但不知为何,最终却流落到了易迁流手里。 易迁流道:“不说这些了。前辈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着,他瞥了一眼江南平事令,不过平事令依旧埋头阅读文书,并没有注意他,只是说道:“他在这里,是为了给你解除疑惑的。你接受了我的命令,但不过是出于对洛霞的承诺。虽然我向你解释过,你却未必完全信服。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听一下,这位与帝国全无关系的修真,对于刺杀太子一事的解释。” 易迁流看向素明,素明道:“在老夫解释之前,要先修正他话中的一个错误。我与帝国并非全无关系,因为,我曾是第一任的江南平事令。”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8章 天道壁障 洛霞旧事 易迁流只觉得头皮一紧,他本能地知道,素明接下来所说的,比之刺杀太子背后的布局还要隐秘c惊人。接受刺杀太子,不过是因为这个命令出于平事令之口,他只是履行了对洛霞的承诺而已。除此以外,他并不需要知晓太多。这未可知的秘密使得他很想转身走出这里,逃出这个地方,离得越远越好。可他心中的好奇c疑惑,又促使着他站在这里,等待那秘密的来临。 素明看出了他内心的挣扎,笑了笑,平和地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从哪里讲起呢?是了,就从六年前终南山的变化开始吧。“他的声音平静醇厚,而他的言词所蕴藏的内容,却是惊天动地,穿越了千年时光,里面满是世事流转,苍生衍灭。 ”当年终南山异变,先后两道光柱冲击星辰。后来,你我第一次相见之时,天空星辰陨落,响起雷声和琉璃破碎的声音。这件事,你还记得吧?“易迁流点点头,在长安的那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让他记忆深刻,他自然不会忘记。 素明继续讲道:”于此类似的事情,也有先例,不过,那是在远古。“ ”远古之事,浩茫难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什么而发生的,全已不可考。留在传说里,留在史书里的,只不过一行字:‘四极废,九州裂,天下兼覆,地不周载,火炼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顿民,鸷鸟攫老弱’。女娲大神以她的神通,修复了大地的创裂,止住了泛溢的洪水,游走于六合八极之间,将种种横行于世的凶兽收伏封镇。又将盘古骨髓所化的碧玉螺旋嵌入太元星盘这件法器。逐一感应已经熄灭的星辰,恢复天地运行的秩序。” 易迁流呼了口气,问道:“前辈,女娲补天,人人尽知,可这与太子一事有什么关系?” 素明仰面望天,沉声道:“后天修补,终究还是有些破绽。女娲大神为免日后再生灾祸,将人道之力凝聚,化作归束天道的壁障。此后数千年,人间帝王,皆以祭天祭地之礼,将冥冥中的人道之力,导入这天道壁障之中,以维持天下昌平。天道人道,在这过程中混为一谈。历代帝王,因人道汇聚其身,也受着天道屏障的庇护。在人道之力背弃之前,所有修真,无论道佛魔哪派出身,都不可能越过天道屏障,施用法术,击杀一位帝王。” 易迁流似乎有了些头绪,接着素明未尽的话头,说道:“太子虽未登大宝,但已是名副其实的储君,众望所归。除非太子之位被废,否则他便是人心所向,有天道壁障护佑。是吧?” 素明点点头,易迁流继续说道:“所以,这里出现了一个困局——天子希望太子死于修真之手,这样才能名正言顺,迫使道佛全面接受帝国的钳制,故而不会派凡人死士作为刺客。而普通的修真,却不具备击杀一位受天道保护的太子的能力。” “孺子可教。”素明突然笑了笑,张口道,而坐在那里的江南平事令诧异地抬起头来,与平日里的沉稳平静,大相径庭。易迁流长舒一口气,说道:“我此前就一直在疑惑,刺杀太子,绝非临时起意,关于此事的计划,必是全面详实。而我的出现,并踏入修真之路,却是不能再意外的因素了。换言之,”他眼睛扫向平事令,“一开始,刺杀太子的人选,另有其人。让我想一想,既和帝国关系密切,又具备足够的实力,同时又能使现任江南平事令信服的人,会是谁呢?毫无疑问,只有第一任的江南平事令,当今天下第一修真,修为几近地仙层数的素明前辈,才是最合适的人选。那为什么,您最终选择了我呢?平事令大人?” 素明清了清嗓子,以他的修为,遍体清风,不染凡尘,这个动作本没有意义,只是为了引起易迁流的注意罢了。他回过头,迎上素明严肃的面庞,素明似乎在做什么决定,说道:“正如本座方才所言,放眼当今天下修真,无人能越过天道壁障,击杀太子。本座若想击杀太子,也只能击破天道壁障,方才有一击功成的可能。此后会有何等变数,实属难料。而你却不同,你身有碧玉螺旋相护,那碧玉螺旋本就是构成天道壁障的要素。若你催动碧玉螺旋,便可将天道屏障,摒斥于外;届时,即便太子身死,也不会对天道壁障产生影响。” “碧玉螺旋,不过是件法器,交于前辈手里,似乎更能发挥效用。为何一定要是晚辈催动?”易迁流不解,反问道。素明看了一眼江南平事令,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这是洛霞的决定,我们也无能为力。” “洛霞?这与她有何相干?!”易迁流怒声道,“不要以为我对她有过承诺,你们什么人都可以拿她来说事情!” 素明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江南平事令站起身来,道:“一切,都和她有关!”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波动。 “洛霞,不仅仅是千年前道门散仙漪罗与魔门散仙楚图南的后人,也是神相许负的后人!她的母亲,便是许家的传人。她身上,也流着许氏的天命之血!“江南平事令道,声音转作悲凉,”她母亲临终之时,将她托付于我。那时我也没想到,洛霞在天命推演一途,竟有足以和她的先祖一较的天赋。随着她年岁渐长,我才发觉,她无师自通,已经可以窥见凡人的命途。这样的天资,不论是道佛c魔门,还是帝国c异族,若不能将之占为己有,也要将之灭杀。所以本座为保护她,也为了她母亲的嘱托,严令她不可向他人展露,让她入了信驿使司,却不能擅离扬州。我以为,将她置于我的羽翼庇护之下,她终究可以平安一世。“ ”哪知,天意弄人,让她遇见了你。你命途多有变数,灾难曲折不可胜数,随世事变转不休,终无定所。洛霞给你取名作易迁流,便是源于此。“江南平事令踱步走到易迁流身边,叹了口气,”少女的心思,就像晚冬江水,表面如寒冰封盖,实则已是暗流汹涌。她对你的情意,连我都没看出来。” “直到那个冬夜,她冒雪前来见我,要求前往闽地。“ ”她说,你在闽地,有大灾劫难,性命堪虞。她对你一往情深,不愿你深陷险境,苦苦求我。本座也拦不住她,只能将她关在府中。哪知,她竟盗了天子赐予的法器,连夜潜出城去。”江南平事令看向易迁流,眼中闪着一丝恨意,”待本座发现,亲自前往阻截,可还是晚了一步。那个傻丫头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待本座到时,她的状况,就算太上老君下凡,也救不回来。本座当时,恨不得一剑斩了你!“ ”那丫头告诉我,说能救你一命,已是欢喜,只可惜此后不能与你作伴,也再难替你挡下什么灾劫。她要我答应她,不能让你再临险地。在这之后,她用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术,将自己的心头之血,融入这碧玉螺旋之中,以求碧玉螺旋自有的天命和她的天命之血,能够让你逢凶化吉。这孩子,临死之时,心里惦记着的,全是你。”说到这里,平事令喟然一叹,如同失去了家人的老人,外表依旧威严坚毅,内里确是孤独悲离。 易迁流闭着眼睛,心里思绪千丝万缕,混乱复杂。怪不得当年洛霞逼他发誓,此生不违背江南平事令的任何命令。她是怕自己性格孤冷偏激,不遵守平事令的禁令,反而陷入危险之中。他没有想到,洛霞对他的思量,周细至此。他又回想起,那日无念先生施展指地成钢的神通,阻绝他的遁地法术,便是从碧玉螺旋之中,传来一股热流,让他得以全身而退。 原来,你在黄泉之下,还在保护着我么?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9章 太子李英 扬州,夜,西风。 在西城墙的城门附近,搭起了数以百计的高台,高台沿河而建,灯火摇曳,随着波光荡漾,流向不知名的地方。而另一侧,月牙低悬在城墙的边缘,远离人间的喧闹。 在最大的高台之下,易迁流身着城卫军的盔甲,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在一个时辰之后,他所要刺杀的那个人,就要站在他的身后。与他同时在那里的,还有十余名来自道佛各宗派的一流高手,以及他们的精英弟子。 他只觉得心跳得快如擂鼓,四周嘈杂的人声,似乎都不足以掩盖住那隆隆的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平静下来。现在秋意渐浓,晚风已清凉如水,他这一口气入腹,五脏六腑顿觉舒缓,四肢百骸似乎也轻松了不少。随着他的呼吸,胸口挂着的碧玉螺旋也随之移动,他左手放到胸口,隔着衣服,抚摸着,神思再度恍惚了起来。 这一天来,只要想到碧玉螺旋,他总会想起昨夜听到的那些事情,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人。 据素明所说,洛霞施展的法术,与碧玉螺旋自身c以及楚图南夫妇遗留的法咒威力融合为一,加之她的执念,使得这件法器难以被他人使用。而此后,易迁流又将它携带在身数年之久,气息盘绕渗入,与洛霞的执念彼此已经相与为一。换言之,就算是素明这等几近地仙的修为,也难发挥碧玉螺旋的天命能力。 洛霞的执念?易迁流感受着碧玉螺旋的形状,仿佛从中感受到了温暖。他放松下来,像当年的黑衣少年,每次踏上行程前,都有那个人的陪伴。他抬起头来,看着月牙的位置,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时间渐渐临近,从现在开始,他必须让自己时刻小心谨慎。他想起昨夜江南平事令的话:”明夜道佛齐聚,究竟会发生什么,没人能够预料。你素来机敏谨慎,我只嘱托你‘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金锣一鸣,城门大开,四周高台之上的百姓欢呼一声,声浪震得易迁流的耳朵隐隐作痛,浩荡的仪仗逶迤而来。易迁流的目光越过密集的护卫c军兵,直向那赤色华盖下的四驾辂车,在那金饰花纹的车厢之内,便是他这次要击杀的目标——当今太子,李英! 贵人所至,鸦雀无声。兵甲的哗然响声,车架的碌碌轮声,越来越近,在易迁流的耳中,比仪仗乐师所弹奏的鼓乐还要清晰。太子的车驾来到高台之前,随驾的侍官迎上前去,易迁流全身的筋肉都收紧起来,目光注视着即将打开的厢门。 “太子驾到!众人拜迎!”礼官一声高唱,四周的甲士c官员和百姓轰然拜倒。文官见君而跪,见太子长揖而拜;而易迁流乃是军士,不得不如众人一般,垂首单膝跪在地上。四周同声呼喝道,恭迎太子千岁。 易迁流没有趁众人垂首的时候发难,他知道,现在反而是太子身边护卫最为谨慎的时候。那些还未现身的道佛高手,此刻正凝聚真气,留心观察场内所有人。前朝的末代王者,便是在接受众人跪拜时,为人所刺,导致天下大乱,直到帝国统一天下,动乱了足有上百年。既有前车之鉴,帝国对此早有防备,易迁流毕竟跟在江南平事令身边多年,对于此中之道,早已熟知于心。 ”拜毕,起!“礼官声音再度响起,易迁流站起身来,看向高台上的太子。 他身穿一件深紫色织金的礼袍,身形挺直伟岸,卓然而立,英姿勃勃。他的面容,目若朗星,飞眉入鬓,坚毅中神采飞扬,引人注目。他神色谦逊儒雅,可他双目中射出的灼热目光,充满着睥睨天下的孤傲高绝。或许与他曾拜入东华派修道有关,他还有一种超然的出尘感,仿若置身人间,又飘忽于苍冥之上。 人中之龙! 易迁流心下惊叹,但也更觉惋惜。太子虽然不凡,但锋芒太露,远没到内敛难测的地步。与印象中的天子相比,还相去甚远。若给他一些时间,或许,便能再进一步。可惜,他身上来自道门的烙印太深,已经触及了天子的底线。无论他日后推行道法,还是专心修道,对于帝国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可能。 这与易迁流无关。 但不论是江南塞北的游历,或是在九娘小馆的回忆,都一直在提醒他,只有太平盛世,才有百姓的安居乐业,才有他记忆中的那般美好。而太平盛世,与一位卓越的统治者,息息相关。他想起了九娘小馆那个小厮,如果刺杀太子能够让他享有齐眉之福c天伦之乐,那么,又有什么不可? 时势如刀,斩的是风平浪静。那么,就让他做持刀之人,这样,才不会斩破自己想保护的那份平静。 等他回过神来,高台之上,已经多了一些人。除却平事令,虞策玄等人外,当年长安所见的固彻c蔺牟阳c岑长生等人也尽皆在侧,甚至此前与他交过手的如悟和尚等人,也在高台不远处。虽说如今对上那如悟和尚,他自觉不须回风剑术,正面对抗,在真气上也不会逊色于他。但那几位道门散仙,岑长生c蔺牟阳实力在帝君级数,其余几人也至少和六合神君相仿。 那日他凭借缚仙索c囚神链,借助白雀神威,方才能和六合神君抗衡。失却白雀神力,他不过一招便被六合神君封住,若非白雀回光返照时无意中破解了碧落玉碟,他断无脱身的可能。如今素明虽说他已堪比真人,但对上这几位散仙其中之一,他还远不够看,遑论这几人极可能一起出手。能应对这几人联手的,普天之下,只有素明有一丝胜算,佛门灵济大师或可立于不败之地,至于战帝或是魔门宗主历风华,恐怕败多胜少。 想到这里,他才意识到,素明竟不在高台之上,这似乎不太寻常。但他的疑惑旋即便被压了下去,无论素明在否,他都需要找到冲破这几位散仙封锁的办法,这是一件极困难的事情。这一瞬间,他还有些期望,魔门会如他预料的一般,出现在这扬州城。这想法被他立刻丢到爪哇国去了,魔门现身,必有一场惊世之战,那执刀人就不会是他,扬州的平静将会如镜花水月,倏忽即破。 正在他纠结苦思之时,江南平事令站起身来,走到高台正中,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当扫过易迁流时,微不可察地停了一停,张口道:”扬州繁华,天下皆知。此等盛事,却是久未曾见。道佛齐聚,于此论道,其后千年,扬州当为中原道统源流。与座众人,当有荣焉。”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0章 改天换日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正是正是,这等盛事,老夫怎能缺席!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要抱憾终生?”这声音易迁流倒是耳熟,那是素明的声音。高台上的岑长生站起身来,高声应道:“来者可是素明前辈?”素明身影一晃,突然出现在高台之前,他哈哈一笑,行了一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李英起身回礼道:“真人功参造化,乃是陆地神仙。本宫列席于此,听诸位真人罗汉传道解惑,已是大幸,不意得以一见仙容,足慰平生!真人如神龙入云,难得一晤,缘何今日现身扬州?”台上诸位道佛高手也随之起身,向素明施礼。素明道:“太子言重,老夫闲云野鹤,将如朽木,怎敢受此称赞?倒是前些日子,游历江湖之时,听闻今日将有道佛汇集,坐而论道,神往不已。所幸,虽晚了些许,但还未错过。” 台下,易迁流撇了撇嘴,冷笑一声。素明不知在扬州待了多久,昨夜还在平事令府向他解释天道壁障一事,如今倒是做出一副远道而来的样子。他不由想到,若是李英得知,眼前这位素明曾是刺杀他的第一人选,会是何等神情。 寒暄已毕,众人落座,李英道:“此番道佛聚会扬州,是为论道之会。本宫今日忝列此会,先有一问。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君子必先知其所求,故,何谓道?而何又为道法?”易迁流听他这问,不由得聚敛精神,看诸位道佛高人如何回答。 楚图南的书简中曾说,不论是参悟道法,还是领略佛理,其实都是对如下两个问题的答案的追索:天地宇宙究竟是如何形成运转,天地以及蕴育于其中的万千生灵等生起缘灭究竟是怎样的轨迹。只是《老子》有言在前:“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后世便将之承袭,连佛家也予以沿用。历代修真,对“道”的理解与解释都截然不同。理解未必有高下之分,但终有远近之别,这就使得同为散仙级数,也有强弱之差。 回答“何谓道“这三个字,不仅仅是对“道”的理解,还有对自己的道的熟稔与认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易迁流日后若要成就散仙,这些人的经验,便是他的参照。 这时,蔺牟阳说道:”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现于万物万事之中,流于盈昃生灭之间。说起来,不过是这天地间一切事物运转之规则;然而,却又浩茫难知,无可对他人言表。在座之中,以素明前辈道行最深,不知可否为我等解惑?“ 素明微微一笑,广袖一挥,闭口不语。所有人正疑惑时,只觉天地忽明忽暗,循环往复,明灭不休,鸡鸣狗吠之声从扬州城中传来。过了片刻,众人眼睛一痛,四周已是亮如白昼。诸人抬起头来,齐声惊呼。此刻未到戌时,本应是群星璀璨,月牙悬于南天,未及正中,但如今,群星隐匿不见,月牙隐于青冥之中,只能窥见一线;而苍穹之上,大日临居,光芒遍照,宛若正午。 不要说普通百姓c军士,就连易迁流和台上的诸位散仙也一样地瞠目结舌。其他人或许还会以为是某种幻象法术,但他们知道,这是一种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力量。这种神通,自庄子陨逝,已经数千年未曾在人间出现了。 改天换日! 这是地仙的手段。 素明的声音再度响起:“道之所在,无可言述,只好管中窥豹,一瞥玄妙。天地万物,起于无,归于无,难逃成住坏空。有无和成住坏空,却在万物生灭之间,永恒不灭。世间万物,流转不休,生老病死,聚散和离,兴盛衰败,尽皆如此。而流转兴衰,却是亘古不变。天地之间,万物不过四相五行假合而成,人于其中,并没有特殊之处。所以,人世间聚散离合,与万物相转相化,是相通之理。于人世百年之中,有所感悟,就已经可以称之为得道了。” “道法,源于道。先贤参悟天地万物运转之机,阐述道理于经文之中,后人得以效法,故曰之为道法。天地与我等,混源如一,得知天地运转之机,便如臂使指,轻松自如。道,乃玄之又玄,道法却并非这样。如大日,阳之所聚,仍是天地一物,也可被我等道术感应。悟道愈深,与天地便愈契合,自然能施展神通法术,并不奇怪。”他的声音缥缈如云,远在万里之遥;同时回荡在众人耳畔,又如同在身侧低语。温柔似春风东起,威严如圣亲临。 这种异象,并非是什么神通,不过是因为素明所说与天道几近,得到天道的呼应而已。古时韩娥因为专注于琴,物我两忘,由此悟道,此后演奏,便有余音绕梁,也是一样的道理。易迁流读遍楚图南的书简,对此并不惊奇,倒是身边的军士和百姓之中,不时传出赞叹之声。 岑长生等人面容恭敬,向素明拜礼:”多谢前辈解惑。另,恭喜前辈达至地仙境界,飞升得道,已然可期!“素明摇了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道:”老夫还没成为地仙,一步之遥,犹是天堑。”诸人仰首,只见从四面八方不停地有青色流云汇集而来,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层层叠叠,堆积如山。在那青云之外,夜幕席卷而来。以青云为界,其内为昼,其外为夜,随着青云的流动而变化。 这说明,素明还没到地仙境界,不足以完全施展改天换日的神通。他对天道的掌控能力,还不足以对抗天地自然地运转。但,既然能施展出改天换日的能力,素明距离地仙层数,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踏出这一步,不知需要多少的机缘。 易迁流看着改天换日的异象,回忆此前素明所说的那些话,似乎有所感悟。他体内的真气,随着他的感悟,产生了一些变化。从量上,并没有增加,质量上,也不再那么纯粹,反而驳杂多样,但因为处于同源的缘故,彼此之间隐有呼应,正在互相转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1章 皓月争辉 易迁流的真气,化作千万股细丝,每一根细丝都透出不同的气息,如火如水,如人如兽,有新枝生叶的生机,也有北风卷地的凛冽。易迁流的真气本就堪比真人,浩瀚博大,如今千万股真气细丝纠缠在一起,彼此牵引,不复此前的缥缈清逸,更像是丝线编成的绳子,威力陡增却也更难挥舞。 他的真气愈发浑厚,以显著的速度增长,直到达到某一个程度之后,才停滞下来。说来奇怪,这些真气似是从他体内喷涌而出,并未曾从外界吸收一丝半点的天地元气。所以尽管他体内的真气如狂澜翻涌,外界诸人却一点也未曾发觉,此刻道佛大会之上,正有一位真人级数的存在悄悄诞生。 素明端坐于高台之上,依旧在与诸位道佛高手论道,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此次刺杀太子,易迁流才是重中之重,故而他一直都分出一股念力时刻留心易迁流的状态。但片刻之前,素明发觉易迁流的气息愈发晦涩难知,他的念力虽还笼罩在此前的位置,却接触不到易迁流的身体。素明趁说话的空隙,用眼角余光瞥向易迁流所在,第一瞬间竟一片模糊,没看到他的身影,略一凝神,才看到易迁流正抬头望天,眼中似有神光流转不休。 素明眼光黯淡下来,心中道:“好悟性。原来只有这样才是你们夫妻二人选择的传人。”他正要叹息,只听南侧高台百姓之中,传来吵杂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嘈杂越传越广,四周都是百姓赞叹惊异的声音,诸位散仙凝心一听,抬起头来,面色陡然间都凝重如铅,眉头如乌云横联,紧紧地皱在一起。 青云流转,昼夜分界,大日高悬于空,蓝天清澈如水;繁星环绕于青云之外,点缀在黑幕之上,熠熠生辉,这景象瑰丽灿烂,如同梦境。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南天之上的月牙,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扩张开来,化作一轮圆月,绽放出无限清辉。尽管有大日居空,可满月之光依旧夺目耀眼,远处的茫茫原野似蒙银沙,苍凉古远,如同异界。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那满月成型之后,由南天缓缓移动,直向中天的大日而来,那月光越发耀眼,竟与大日不分轩轾。满月停留在大日之侧,彷如天上第二个太阳。皓月透出孤冷清傲的气息,似乎因为千万年来,两者分属昼夜,此刻同辉于此,定要分出一个高下一般。 众人同时感受到大日之光的温暖,和满月之辉的清冷,心中惴惴不安。这皓月之变,应是有绝世强者,施展了与“改天换日”相近的神通,而从满月直冲大日的行为来看,这位强者显然充满敌意,意欲一争高下。众散仙心神急转,如今道佛两门强者之中,除却素明,再无第二人具备这般实力,就连灵济大师也是一样。来者是敌非友,已是摆在眼前,魔门散仙之中,最接近地仙境界的两人里,战帝虽强,但强在战力,于境界而言,还是略逊半筹;历风华当年与灵济大师不分胜负,如今纵有进步,也难达到素明这一层次。但除却这两人,即便是诸位散仙,也想不出第三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存在了。 诸人正要一轮,大地之上突然闪现道道光纹,那光纹如同流动的水银,上面泛着七彩的色泽,蜿蜒曲折,神秘复杂。如果从天空中看,这些光纹编织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整个扬州城都被这光纹图案笼罩在里面,光纹最密集的地方,也是这图案的正中心,正是论道大会所在。这图案蕴含着磅礴的力量,显然是一个巨型的阵法。 随着光纹显现,阵法成型,易迁流浑身一震,只觉得心神遭受重击,从方才的感悟之中脱离而出。整片天地虽然就在眼前,但却是可望不可即,易迁流瞬时觉得自己如孤舟入海,四周苍茫无际,浩瀚无边,自己除了脚下立足之地,再无依靠。 高台之上,诸位散仙的神色也不自然起来,他们的念力不住地受着冲刷。每一次冲击虽如水波荡漾,轻如流水,但积少成多,即便是散仙级的念力,在这种持续的冲刷下,也开始出现了消耗。光纹阵法里面隐藏着的威能,境界越高,感受得越为清楚,诸人心下有所感觉,这阵法的出现与魔门脱不了干系。但这阵法之内,就算是魔门,也难以得到豁免,若是在这阵内交手,胜负仍属难测。但这阵法是否还有其他能力未曾展现,谁也不知道,于是几位散仙彼此传音过后,决定静静等待,看魔门究竟有何后手。 素明站起身来,动作有些微不可察地缓慢,他面容未曾展露,但心中已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四周荒野之中,传来人声兽吼,至少有近千之数。其中有些吼声,响如山崩,令人摧折心肝,胆战魂惊。诸散仙面色一变,飞身而起,也察觉到自己身体的迟缓,震惊之余,急忙道:“打开城门!让百姓进城!魔门来了!诸位,应战!” 十余道身影从远处跨空而来,为首的一人道:“这时候还要管这些凡人,你们这些牛鼻子老秃驴还真是可笑!再说,他们能躲到哪儿去呢?”随着他的话语,上千的野兽c凶物从密林之中显露身影,将会场团团围住。其中数百头凶兽的头上,都有一个人,他们或立或站,表情或悠闲或严肃,有的轻浮淫邪,有的庄重肃穆,但他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一样的凶光。 “御!” 高台上传来一声号令,所有的兵士集结成军阵,将太子所在的高台护卫起来,易迁流在军阵之中,回头一看,太子就在他身后十步。然而,在他身侧,还有数十位道佛年轻弟子加以拱卫,将他围的水泄不通。易迁流轻轻摇了摇头,此刻魔门降临,太子只怕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或许根本不需他出手,魔门便会把太子击杀。他暂时不需要考虑这些了,魔门的目的不知是什么,但显而易见,他们很希望杀掉在场的这些人,哪怕杀死那些百姓也无所谓。在魔门的重重包围中,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之数,哪里有时间去思考杀死太子的事情呢? 易迁流身处军阵之中,难因窥见全貌,但诸位散仙飞在空中,却看到了笼罩整个扬州的巨大阵法。他们心思敏捷,见识广阔,虽然不清楚魔门的意图,但他们明白,整个扬州都成为了魔门攻击的目标。确实如来人所说,这些百姓能逃到哪里去呢。 素明凌身御空,看向那为首之人。那人脸容清奇俊逸,紫衫黑袍,腰间系着一条银色丝绦,丝绦与黑袍猎猎翻卷,加之神色从容洒落,怡然自得,倒真像古籍里所形容的,凭虚御风的仙人,只是在他眼睛之中,凶光狠厉,宛如上古的凶猛异兽,倒是和他浑身的气质格格不入。 “历宗主,五十年不见,你修为有如此进步,真是让老夫惊喜。”素明语气平淡,甚至堪称冷漠。 历风华摇了摇头,一副富家纨绔子弟的做派,说道:“寡人用了些取巧的手段,不足挂齿。倒是你,距离地仙已然不远,可喜可贺。我虽屡败于你手,却也敬重你。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整个扬州城,只有你,才值得寡人现身。”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2章 道相法云 一念真界 素明哼了一声,左手一挥,随着衣袖的翻卷,一道狂风凭空诞生。那狂风隐隐带着青气,锐利如刀剑,直扑向凭立于空的历风华。 历风华不避不闪,那狂风到他身边三丈之时,化为无形,连他的衣角都未曾吹动。素明双眼一眯,冷声道:“方才你说用了些取巧的手段,看来还是太过自谦。你如今这境界,堪称稳固,就连本座,也难以侵入你三丈之内。”历风华吹了一下指甲道:“还不够。所以寡人得知你在扬州,喜不自胜。如今我修为已近瓶颈,正好借你,打破地仙之障!”他目光凶厉之色倍增,浑身放出灼目的光芒。他所立足的地方,喷涌出层层白云,那白云蓬松如棉,团团堆叠,铺天盖地,云团之上闪耀金色光纹,普通百姓只看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就连体格健硕的军士,也觉得头痛欲呕。 看着金纹白云,以及其中隐隐显现的人形,素明面色巨变,大喝道:“历风华,你疯了么!竟然唤出道相化身!这是人烟所在!”历风华身上的光芒退去,他身上的紫衫黑袍,已经化为一套黑色的甲胄,上面雕刻着凶兽的图案,每一只凶兽都做挣扎咆哮之状,从它们的眼中不时流出一道黑气,围绕着历风华飞旋,又流回另一只凶兽图案的口中。他身上煞气腾腾,如魔神降世,凶焰滔天,连天上的青云都被扰动,向上翻腾。 他嘿嘿一笑:“这些蝼蚁,有什么可惜的。不出全力,如何能逼出你的本事,如何才能让我一登地仙之境!倒是你,这种时候,还守着这些杂念。你的时代,该结束了!”素明一咬牙,纵身向青天直上飞去,身上同样绽放起璀璨的光芒,白云涌出,随着他的飞行而变作一道长河。他的声音从青霄之上落下:“那你来吧!” 历风华喝了一声,直冲天宇,他身边的白云如影随形,与素明身边的白云逐渐融合为一。那大地上的阵法迸射出刺眼的银光,与历风华的声音一起,让所有人不能呼吸——“杀光他们!” 易迁流在白云涌出之时,便知道,此次魔门绝是不会善罢甘休。他自然认得出那白云是何物,也清楚白云显现意味着什么。修真在突破仙凡之隔,成就散仙之位后,实力突飞猛进,已不是人间所属。他们的魂魄与真气凝化为元婴金丹,他们的道法感悟与元婴金丹结合在一起,经三昧火炼化,便成就了道相化身。平日里的散仙真身,虽然堪称强大,但只有施展道相化身,两者合一,才是真正的散仙实力。 而一旦唤出道相化身,散仙的一举一动,便自有天道之力显现。天道之力,浩茫难知,修为不够的人,看到散仙的天道之力,轻则魂魄动荡,重者心神迷失破碎,再无挽救之机。故而每当散仙展露道相化身时,便会有天地生成的法云,遮挡散仙身形,以免凡人被天道之力牵引。 可法云不具备阻碍散仙力量的能力,一旦两位散仙唤出道相化身对战,仅仅是他们境界的碰撞,便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千百年来,道魔两派无论有什么样的仇怨,都从未在人烟鼎盛之地,施展道相化身,也是一种不成文的默契了。当年长安一战,李郜邑c战帝等人尽管深入道佛齐聚之地,也没有使用道相化身,除忌惮长安雄浑的人道伟力之外,也有这一因素的影响。 易迁流抬头凝望,道佛的顶尖高手已经与魔门交战,天空之上法云密布,显然所有的散仙都唤出了道相化身,一股股隐晦强悍的波动自云层上传递下来。以他目前的实力,还看不穿法云,只能在散仙交手的余波将法云弄得稀薄时,窥视到一丝半点的战况。他方才就注意到,此前交过手的六合神君,也在这次魔门的阵营之中,这时正在与道门散仙蔺牟阳对战。另一边,如悟和尚联合道佛弟子,抵抗驭使凶兽的魔门弟子。 这次魔门有备而来,虽不是倾巢出动,但数量上还是超过了道佛两宗,所以道佛弟子的对抗,也显得极为勉强c苦苦支撑。易迁流很想加入战局,但他也明白,如悟与他交过手,认定他是魔门传人;另一边,魔门对他自然不会留什么情面。如今他若是冲出去,无论是攻击太子还是帮忙击退魔门,两派散仙都有可能一致对他出手,反而更麻烦。 苍穹之上,素明面容冷峻,大日之光落在法云之上,泛起一层耀眼的金黄。一股凛冽的寒气破空而至,素明身体稍稍模糊了一霎,闪至三四丈外,转过头去,却见历风华在虚空用力一踏,右手并指成刀,斜砍下来,划过一道银芒。素明反手,同样以一击手刀回应。两股真气对撞在一起,轰然爆散开来,将高空的浩浩罡风都击散。历风华双手一张,在空中出现一道龙卷风暴,蕴含着摧毁一切的意志,直向素明当头罩下。风暴所至,将法云都囊括其中,风体随之陡然膨胀数倍,在风暴之底,凝结出无数的冰晶,随着旋风狂转,比神兵利器还要锋锐。风暴重重地轰在素明所在,将法云激起数十丈高,那风暴余波扩散开来,彻底将数千丈范围内的法云,完全击散成雾。 突然一股狂飙从那氲氤的云雾之中吹出,直上青冥,那扩散的云雾便骤然之间平息下来,重新凝结成云,一阵阵脆响传来,随着法云的凝结,显露出素明的身影。他巍然不动,神情无惊无喜,身上的白色长袍静静垂下,纤尘不染。在他的头顶三尺,一层冰晶如伞一般,悬在空中。罡风又从遥远之地吹来,那冰晶哗然破碎,素明突然食指一指,对着虚空按下,那破碎的冰晶飞旋盘绕,散发出阵阵寒光,变作无数青铜小剑,闪烁着金光,汇聚成阵。 剑阵初成,每一只青铜小剑射出光线,彼此相连,形成一个古朴的阵纹,无数道剑气从中激射而出,如银河倒泄,铺天盖地。素明右手再张,一道三尺粗的光柱从那阵法中疾射而出,与无数剑气一起,攻向历风华。 历风华眼中银芒一亮,脚下虚空之中,登时显出一个三丈大小的圆形光纹,那光纹诡异绮丽,错落有秩,如天人造就。光柱c剑气触碰到光纹边缘,消散于无形,化为微风。素明见这光纹,不禁道:“这便是你所说的取巧手段?把古帝心诀这般形容,倒是说的轻松!” 历风华哈哈大笑,道:“不错,正是古帝心诀。你见识果真不凡,可有什么办法破寡人这‘一念真界’?”素明皱了皱眉,道:“仅凭这’一念真界’,你还不足以胜过我,何谈跨足地仙?”历风华一抖衣甲,道:“只靠这个,自然不够。可,若是加上七层的古帝心法,又会如何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3章 古帝心诀 历风华左手拇指与无名指一扣向天,右手食指伸出指地,双手掌根抵于胸口,长啸一声。啸声如金石激荡,穿云裂石,惹得风云乱卷,满月之辉陡然大作,几乎与天上的皓日相同。他脚下,在一念真界的外围,又扩展出几圈花纹,每一圈花纹如同金线织就,似是真实存在,而上面闪烁的光华又让它介于虚幻之间。七圈花纹铺陈开来,与法云之上的光纹交相辉映,让人意醉神迷。 素明瞳孔之中倒映着这花纹的花光,面色冷峻。 上古之事,历时久远,晦莫难知。后世之人,仅能从《尚书》c《史记》以及道门各派存世的上古残章之中窥视一二。关于古帝心诀的传说,便是由其中的残枝片叶拼凑而成,素明自然也略有了解。传说神农氏修为超绝,又兼游历天下,遍识四海诸族,在与各族高手交战切磋的过程中,体会到各族术法之精华,与自身法术相糅合,成就了最早的古帝心决。神农氏百草毒发之时,这部古帝心决便传于伏羲氏当时的首领太昊,太昊死后传于女帝望舒,望舒失踪,古帝心决流失天下,四百年后为黄帝所得,黄帝将之传于帝挚少昊,少昊传于帝颛顼高阳,高阳传于帝喾,帝喾传于帝尧,最后为帝舜所得。 这几位上古帝王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修改删添,使得古帝心诀在不同时代的面目都不尽相同。但不管如何,“一念真界”却未有大变,堪称是古帝心决中最为人所知的秘技了。但传说之中,古帝心诀玄奥难懂,即便同一种秘术,不同的人领悟起来也有高低之分。 素明不知道历风华修习的是哪一位古帝的心诀,也不知他把“一念真界”究竟领悟到了什么地步。但从方才的交手来看,这一念真界比传言之中还要棘手难办。素明方才逆转五行,将冰晶之水化作青铜五金,催发金行厉气,堪称无坚不摧,更以奇阵相辅,威力更是平增一筹。虽仅是甫一交手的试探,但其中的手段亦可谓不可思议,在素明的预料中,厉风华可以接下此招,但也要费些麻烦。 不料一念真界比起传说之中更为神异,一念所在,万法不侵,竟然将他的法术凭空化为无形。素明扪心自问,若是将彼此易位,自己虽有手段化解,却绝难如此轻描淡写。 历风华的身影在虚空光纹的掩映下,显得模糊不定。素明心知,就算一念真界再神异,作为法术,也不免要消耗施术者的念力与真气,但有一念真界作为依凭,厉风华大可使用两伤法术与自己对攻。这样只怕自己的真气c念力还要比对方更快耗尽,只有突入一念真界所在的范围之内,以剑术配合法术,才有获胜之机。 在他陷入思考之时,历风华果然率先出手,几条藤蔓自空中生出,如毒蛇一般,扭曲盘绕,刺向素明的面门。素明手中清辉一荡,化作一圈火焰,向四面八方炸裂而去,化作燎天烈火,在高空的罡风之中噼啪作响。厉风华冷冷一笑,那几条藤蔓瞬时涨大,纠缠在一起飞速旋转,在空中再度卷起一股旋风,将漫天的火焰吸入其中,成为通天彻地的火柱。素明眉毛一挑,手型一变,那火柱瞬时冻结,化为晶莹的冰柱,将那藤蔓冻结在其中。冰柱旋即坠落,直到法云之上三尺,方才悬停不动。 历风华垂目看着悬停在法云之上的冰柱,说道:“旋动阴阳,逆转五行果然好手段。我有心诀相助,能施展这般神通,却知其然而未知其所以然,宛如隔纸观花,懵懂能见。与你方才交手,却有所感悟倒是让寡人不忍心杀了你。”说着,右手食指向前一点,喝道:“君临之地,苍生之名。垂火之渊,五龙排位。敕!” 一股念力自历风华身上荡射而出,穿过七圈金色花纹之后,竟然强到在虚空中激射出万千烟尘。在这股强悍的念力支配下,方圆数千丈的天地之力纠结扭曲,成就了一张无形的遮天罗网。素明作为天下第一人,在历风华初有动作时便有所感应,身形接连变幻,却永远处于这罗网的正中。天地之力的波动越发强烈,历风华的法术即将成型,这正是招式初成,再无收手转换余地的要点,素明正要趁此机会挣脱历风华念力锁定,只觉四肢一阵束缚感传来,扫眼一看,从虚空中探出了几条还散着寒气的藤蔓,紧紧地束捆在他的手脚之上。 高手过招,争的便是这分秒之差。素明虽动念之间便把这藤蔓震碎,但迟了这一瞬,结果已然不同。苍天之上,绽放起一朵巨大的火莲,火莲之中烈火如龙咆哮冲击,直击天宇,炙热的气浪向四面八方冲击开来,将空中的云朵蒸发殆尽。火莲爆炸开来,万丈高空化为火焰地狱,巨大的冲击使得法云都不住泛起涟漪,映出一片赤红。 扬州城外,诸人正在对峙厮杀,天空突然一亮,厚厚的法云犹如晚霞般红艳。魔门众人御使的凶物野兽俯身在地,不住嘶吼,蹄爪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沟痕。众人放缓交手,抬头望去。道佛高手虽对素明满怀信心,但也明白,历风华修为一日千里,与数百年前不可同日而语。除却素明外,扬州城再无修真可与之正面对抗。 魔门用出这覆盖了整个扬州的银光大阵,自然不是为了看着好看。众人都是天资纵横之辈,动念之间便已清楚,这阵法显然是为了素明准备的,对于其他人的限制不过是顺带的影响罢了。一旦上方战局结束,无论谁胜谁负,对于另一方来说,都只能带来毁灭性的结果。 易迁流念力扩散开来,感受着那从法云之后传来的热量,以及这背后所代表的法术的恐怖威力。他下定决心,刺杀太子的事情必须要靠后,至少,要等历风华与素明之间分出结果。在这一刻,易迁流选择了扬州的百姓。他生长于斯,扬州城中的每一个人对于他来说都意义非凡。他知道,只要太子李英在场,道佛就不得不全力应战,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拖延魔门进攻的脚步,为百姓撤出战场赢得时间。李英要巩固自己储君的地位,若没有直接的威胁,他不会抛下百姓,先行入城。 只要素明不败,李英身边的保护虽严密,却也有空隙可循,易迁流才真正有刺杀李英的时机。而若是历风华取胜,魔门必会全力攻杀,届时李英只怕会是魔门重点照顾的目标,也无需他再亲自出手,只怕历风华都会替他了结。所以,他现在只要隐藏好自己,寻找机会,去将韩九娘等人送离扬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4章 洞庭巫歌 天空之上的火光逐渐淡去,重新显现出皓日明月的光彩,只是与此前相比,不再那么夺目耀眼。茫茫的妖兽凶物感受不到火光,再度冷静下来。 道佛群仙屹立云端,面色都极为冷峻。他们成名日久,与魔门交手的年数至少以数十年计,对于如今的局势,远比易迁流这种散修新人来的清楚。素明与历风华的战斗结果,并非一时半刻所能得出,真正决定今夜扬州战局的,乃是除却这两人外的,道佛高阶战力的对阵结果。 岑长生作为在场修真中,实力仅次于素明c历风华的存在,在交手之余,尚有余力思索场中局势,苦思破解之法。 魔门内部分立严重,历风华的主宗虽然实力强劲,压制诸派,却不足以统辖整个魔门。此次突袭扬州,也只率领了主宗和附属派系的高手前来。饶是如此,也给身处扬州的道佛高手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事实上,魔门实力之强,足以与道门分庭抗礼,直至佛门传入中土,道佛联合,方才将魔门彻底压制。即便是这样,道佛也不敢等闲视之,当年便有道门前辈慨叹,若魔门不受派系之苦,有绝世之主将之统御为一,那么或可横扫天下,举世无可匹敌。历风华有雄主之资,但有战帝与之抗衡,还有其他几位帝君钳制,至今也未能统一魔门号令。 这就使得若论较高阶的战力,即使在受银光大阵的钳制的情况下,道佛高手依旧能维持局面,毕竟历风华所属只是一宗之力。然而此次论道大会,各派虽均有出席,但并非全员参与,各派所来的普通弟子,与魔门此番前来的战力相比,则捉襟见肘,数量不足,魔门的普通弟子c凶物c野兽,数量上千,可谓是魔门极大的优势。 这些凶兽数量近千,体型巨大,凶猛强悍,配合魔门妖人,以扬州城中三万守军和道佛弟子,根本不是它们的对手。这些魔门众人出手,向来不留情面。毕竟魔门弟子,多是性情偏激凶狠之辈,本就不为世人所接纳,故而沦落魔门,随着修炼至久,更显心狠手辣,在生死存亡之间,远强于道佛的修真。 如今城防军对上这些凶物野兽,已是极为被动,一不留神便可能被冲破阵型,全军覆没。若是这些东西腾出空来,由此引发的因果锁链,足以让在场的道佛散仙之中,有一半至少是重伤的结局。相通此点,岑长生更加焦急。 银光大阵所笼罩之地,传讯法术根本无可施展,他自己试过几次,每次都会被银光消融。他隐约猜到,这阵法甚至可能会短暂地屏蔽天机,使得不在扬州的道佛高手难以从天象变化之中,感受扬州危局,前来支援。岑长生施展浑身解数,想冲出大阵范围,果然收到了魔门的全力抵抗,部分魔门强手甚至不惜陷入劣势,也要抢手助攻,硬生生将他逼了回去。几番尝试,全都无果而终。 岑长生用念力传音,将如今的情况向其他人讲明,其余诸人本就有些预感,也不意外,但得知难有援军,兼无余力干涉普通弟子间的战局,那么形势终究不乐观,出手不免更为猛烈焦急。魔门感受到陡然上升的攻击压力,反而采用守势,力求拖延,让道佛群仙更显烦躁,隐约之间,不需他人介入,便已经陷入劣势之中。 就在此时,一道箫声呜呜响起,这箫声起得突兀,在这术法轰鸣c人呼兽吼声中听来格外凄厉清越,森然诡异。这箫声细腻圆润c柔和甜美,然而其演奏的韵律却凶厉逼人,悲烈凄诡,让人一听便微微泛起悲凉难过之意。那低缓的箫声想了一会儿,陡然一转,高音尖锐刺耳。随着这一转,凶物的烈吼之声也兀然响起,惹起阵阵惊呼喝骂。 岑长生寻隙一看,只见箫声之中,魔门的凶物野兽反身撕咬,与平日里御使他们的魔门弟子战作一团。道佛弟子趁此机会,联合城防军掀起反击。倒是魔门弟子突逢变故,一时间猝不及防,反倒手忙脚乱。岑长生心下安定,余光窥视,只见城防军士之中,有一人拿着一只细箫,正在吹奏。”不知是哪位同修,隐藏在军士之中护卫太子。没想到竟有这般御兽之法。“他这般思考,耳边传来一阵长啸。这啸声雄浑激荡,显然是个真气c念力极为雄沛的高手所发。 长啸一起,箫声戛然而止,岑长生一惊,看向那军士装扮之人,他倒是若无其事,只是手中细箫化为齑粉。却又听那人低声吟唱,那词句乐调诘屈聱牙,难以听辩,与中土大相径庭,诡谲难知。他声音低沉诡秘,然而传遍数里,入人心神,展露了极为强悍的真气及念力,与方才那长啸之人相比不分轩轾,隐隐还在其上。 方才箫声中断,那上千凶物野兽本要被再度收伏,如今这人吟唱声起,使得这些妖兽再度失控,任凭魔门弟子如何,都不能随心所欲地驾驭了。魔门高手正要出手攻击,意图使其再无吟唱的机会,这人却身影一晃,不见了踪影。不论何人留在他身上的念力印记,都如泥牛入海,再无感应。 易迁流以一己之力扭转局面之后,隐遁身形,藏入阴影之中,继续吟唱。这曲调是他身居洞庭,自南楚蛮荒之地的土人学来的,那里的土人可以用这曲调御使小鸟c驱除毒蛇,甚至精深的可以驾驭猛兽。只是自他学会曲调之后,多年毫无效果,他便把这只当是新奇的野曲记下。直至今夜,他福至心灵,将念力c真气与之相合,竟然真的发挥出御兽之能。 “不知是哪位大巫在此?为何以巫歌阻我神门?”六微神君的声音传遍四野,其中满是愤怒难解之情。易迁流自然不愿与他回应,何况忙于吟唱这巫歌,更是不能回答他。只是他也好奇,六微真君称这曲调为”巫歌“,似乎知道这曲调的来历,甚至还知道很多东西的样子。 就在他吟唱之时,身后一阵冷风突起,伴随着嘶哑的低吼:”原来是在这里。“易迁流修为已高,声音突起之时,便要回手反击,但等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有一个人挡在他面前,与另一人对了一掌。绕是易迁流心神坚定,待到定睛一看,也停下吟唱,失口惊叫道:”平事令大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