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阁》 正文 001故人(一) 十八年前,西北的蛮夷之国丹青入侵大梁边城,战争第五年,丹青攻到大梁都城汴京,先皇与太子被俘,同年,天宗迁都杭州,次年,天宗即位,改杭州为临安,年号天宝。 丹梁战争十五年,朝庭议和,与丹青定下协议,让半壁江山。 即天宝十二年,临安城一派祥和。 临安城的北瓦,有一处不大不小的三层小筑,名作谷云楼。酒楼虽不及熙春楼那般奢侈至极致,酒器皆为银制,但客人总不少,午时更是座无虚席。 谷云楼的老板娘是位寡妇,五十来岁,并无儿女,楼内还有一位勤快的跑堂,正值午时,这位弱冠年纪的跑堂忙的脚不着地,嘴上不停抱怨吝啬抠门的老板娘不肯多雇一人。 一楼大门进来一黑衣劲装身形健硕的男子,腰间别着大刀,此男子剑眉入鬓,凤眸狭长,锐气逼人,只是身上煞气略重。男子进入酒楼却不着急落座,倒是不停环顾四周,却也不像寻人的模样。 大堂里有客人注意到这身形不凡的男子,却也不敢窃窃私语,只有几人交换几个眼神。大堂里喧嚣声渐小。 跑堂何益眼尖,略一偏头,就猜想这人怕不是来酒楼吃酒吃食的,因着这人不好惹的模样,他连忙小跑到男子面前:“这位客官,您是在寻人?” 那男子瞥了何益一眼,蹙眉,似乎有些犹豫,而后低沉的嗓音从薄唇蹦出:“锦阁。” 何益了然,心想自己果然没有猜错,便躬身领着男子向二楼走去:“客官来寻锦阁?好嘞客官,小的这就领您过去。” 尽管不是自家酒楼的生意,何益也是满脸热情,还不忘让其他招呼的客人稍等片刻。 上到二楼,何益带着男子走到最右手边里间的阁子,这阁子门面与酒楼其他阁子无异,不过上方有块牌匾,上书“锦阁”二字。字体潇洒大气,笔锋处暗含锋芒,不禁让人想看看究竟是何人能写出如此好字。 。 “我这酒楼就缺个唱曲儿的,总等人赶趁儿来唱也不是个事儿,你看?” 说话的正是谷云楼的老板娘,名作谷云,鹤发鸡皮,骨瘦如柴,吊梢眉与凤眸在她的脸上平添几分刻薄的模样,头上盘着云髻,插着两根玉石发簪,身着青色短衫,下身也是青色长裙,腰间别着算盘。此刻她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 女子名作白锦,就是这锦阁的主人,年岁十八,白色广袖长裙,一头长发仅拿一根发带系在身后,面颊白净,眉清目秀,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眼前的八卦罗盘。 这罗盘比之一般罗盘较小,却更为复杂,上面分了细小的许多圈,还有密密麻麻的符号,正中央两根指针,其中一个指针上,带着一颗磁石。 罗盘上那指针带着磁石不断滚动,连接磁石的一段指针还能伸缩,片刻后那磁石停下,白锦凝神看了许久,而后微笑着看向对面的人。 “谷云婆婆,我可不会唱曲儿,你就不怕我把你这客人吓跑?”说罢她又低头看向罗盘。 这是一间不大的阁子,与谷云楼其他阁子的大小无异。屋子的窗户冲着街道,虽窗户紧闭,仍旧听得见午时街道的喧嚣。 阁子左侧有一屏风,里边置了个躺椅,上面铺着小毯,角落里摆了几盆不知名的绿草,中央是个八仙桌,上面摆着托盘,托盘上有几个翻过来的茶杯。 右边靠墙有块席子,上面坐着两人,以及两人中间一个低矮的茶案,茶案上有个罗盘,周围摆着茶壶和两个茶杯。茶案前后摆着席子。白锦坐在里侧,身边席子上零散的堆着几本书籍。席子外墙边的地上摆着一双三寸云绣短靴和一双木屐。 /> “呦——”谷云婆婆挑眉看向白锦,语气拔高几分有点尖锐,“你这年纪虽大了些,脸倒还能看,就是不唱搁那儿坐着也成呀,客人不过就是缺些下酒菜罢了。” 见白锦还在看罗盘,谷云婆婆语气里更含了几分鄙夷:”你也别成日在这神神叨叨了,近来半个月,可没见你有客人,你可想好,这月底不交僦舍钱给我,你就睡大街去。” 白锦抬头:“婆婆,可别担心了,接下来几可有几单生意。”之后便又低头看那罗盘。 谷云婆婆冷哼一声,也低头看向罗盘:“我不管你许多,我只关心我这钱收不收的到。” 而后谷云婆婆又啧了一声:“不过是看到有几单生意,盯这么久?怎么,大生意?” 白锦抿唇笑笑:“倒是没甚大生意,只是有几个不明的星宿靠近。” 谷云婆婆愣了愣,刚想说什么,锦阁的门就被敲响。 白锦笑眯了眼,而后又恢复成淡淡的笑意:“进来。” 开门的是何益,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意:“白姑娘,来客人了!” 而后又转身冲着男子躬身引路,男子走进去后,何益看自家老板娘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退出了屋子,又顺手将门关上。 谷云婆婆坐在白锦对面,见他来了客人,也没让座的打算,只带着几分打量看着身带煞气的男子,不时啧啧两声,还摇摇头。 倒是白锦站起身来,穿上摆在一旁的木屐,端起罗盘,又拎起茶壶,踢踢踏踏的绕过席子坐到八仙桌边的椅子上,一边招呼来人:“既是来了便坐下吧,那边是谷云楼的老板娘,我是这锦阁的主人。” 男子即使在谷云婆婆如此不注礼节的直视下,也未有愠色,只直直坐到白锦面前。 白锦见男子坐下,伸手倒了杯茶水放到男子面前,温和道:“来我这锦阁,不是寻人,便是寻物,敢问公子为何而来?” “寻人。” 白锦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问:“可方便说出所寻这人之名?抑或” “白锦。” 白锦略略诧异,再打量一遍男子的模样,而后露出了个了然的笑意。倒是一边自顾自喝茶看戏的谷云婆婆眼睛瞪大了不少。 “所寻之人是白锦?” 男子点头。 “我名唤白锦。” 男子只直直看着白锦,并不做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白锦:“敢问,可有与所寻之人相关的物件?” 男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白锦接过,将信件在磁石上一抚,而后一手托着信件另一手轻弹磁石,指针带着磁石转起来,磁石停下后,白锦只瞥了一眼,便定定看向男子:“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低沉的嗓音依旧没有感情的起伏:“廖北。” “廖?”白锦抿唇,嘴角笑意渐深,“寻我何事?” “信,师父给你的。” 谷云婆婆在一边看到这戏剧性的转折不由嗤笑出声,却没有说话,心想这男子身上煞气虽重,但脑子有些不好使,这才与白锦初次见面,白锦怎么说,他就怎么信了,都不多问问推敲推敲。这篇文虽然设在言情里面,不过主要是走的日常向,锦阁的人们在接了差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在日常向中间,会有穿插的主线,而其实大部分日常向差事都与主线有关,简单来说,这一系列悬疑伏笔,都待客官看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2故人(二) 白锦低头拆了信封,见里边有一块青铜做的小巧八卦牌,顶头系了穗子,拎出来放在手上摩擦片刻,才拿出里面的信看了起来。 信看到后面,谷云婆婆明显看出白锦定了几定,不由很想知道那封信里写的什么,却见白锦抬头望向廖北:“你师父让你日后跟着我。” 廖北什么也没说,径自点头。 白锦偏头看向谷云婆婆:“婆婆,让廖北住在三楼最左边那间屋子可好?” 谷云婆婆拿起腰间别的算盘,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而后满意点头:“可以,这月底僦舍钱得多出半份来。” 白锦偏头去看廖北:“你身上有银两吗?” 廖北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放到白锦面前,而后定定看着白锦。 白锦沉思片刻:“会赚钱?” 廖北点头:“杀人。” “啧啧,现在这世道。”谷云婆婆又阴阳怪气的说道。 “罢了,”白锦叹口气,“你以后在我这锦阁帮忙,我会给你算工钱的。” 谷云婆婆的眼神愈加奇怪,似是带了几分同情望了眼男子,却不说话。 待到晚间酒楼将要打烊,白锦领着廖北去三楼,一早发现男子一直没出来的何益眼睛都亮了,拉着自家老板娘问道:“老板娘,那男的什么情况?白姑娘终于开窍找人家了?但这会不会太” 谷云婆婆阴阳怪气的道:“就她那样的废柴,还成日神神叨叨的,能找到人家?那男人是到锦阁上工的。” 说完还啐了一口:“看那样子就是被托孤了,跑来蹭吃蹭喝的,月底白锦拿不出僦舍钱,我就把两人都扔出去!” “哦”何益若有所思,以为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会发生呢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何益发现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后,颇有些失望。 “还不给我收拾桌子去!你是不是也想我把你丢出去!” 何益连忙应下,跑去忙活着,身后还有老板娘的催促:“动作利索点!再慢些我扣你工钱!” 这抠门的老板娘把我一人当几头牛使!何益抬起头,黝黑的脸上有几分向往:我可是立志要去熙春楼的! 。 翌日,锦阁又来了客人。 谷云婆婆直念叨着希望这次是个真的客人,别又来了个蹭饭的。 “寻人,还是寻物?”白锦倒了杯茶摆在对面的中年男子面前,微笑着问出问题。 这男子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瞥了眼一旁的坐席,又想起这女子不仅没有裹脚甚至穿着木屐,还有门口那站得笔直腰别大刀面无表情的男子。心里只能不停说服自己大概高人都有些不同常人的怪癖。 意识到对面的女子在询问,连忙回道:“鄙人姓金,行商多年,前阵子回临安城,在北郊遭人抢劫。本来嘛,破财免灾,倒也没甚大碍,糟就糟在这些劫匪看重鄙人手上的扳指,那是鄙人祖传之物,子嗣一旦弄丢便会连连遭祸,可鄙人当时性命被人拿捏在手上,一时脑热就将它交了出去。鄙人又不知这劫匪窝的所在,这会儿怕是都不在劫匪窝了,鄙人实在是被逼无奈” 若不是被逼无奈,也不会到处打听高人来寻,男子不惑之年,眼角细纹不少,面上十分憔悴。 他虽行商多年,但向来不在乎气运,只是这扳指丢后,他心里一直慌慌的,生意更是出了不少事端,于是连着几个生意都不敢接。别个商者可不管你什么原因不接,吃了闭门羹,往后可不会再与他合作。 想到最后,这姓金的男子面上焦急尽显。 &n bsp;虽说这女子衣着怪异装神弄鬼,但他打定主意碰碰运气。 白锦倒也没有安慰男子,只问道:“何时丢的?” 男子微愣:“半月前。” “什么模样?” “翡翠扳指,边缘有鎏金花纹。” 白锦点头,轻弹磁石,片刻后磁石定住不动,白锦笑道:“客官,隔一日再来锦阁,取回您的扳指。” 男子听罢,面有几分疑色,见白锦笃定的笑,不由又含着几分期望:“这费用” 白锦轻笑:“届时再谈如何?” 男子心里有些惴惴,开头不言明价钱,这在生意场上最为忌讳,但一开始和这女子就不似是在做生意,他现在倒更像有求于人,也不知如何拒绝。 白锦看出男子的犹豫,想到男子行商,也明白他心里过了不少道道,便道:“您觉得找回此物值得多少,就出多少便是。” 男子还真未见过如此做生意的,但见女子表情不像作假,应下来就有些恍惚的告辞了。 白锦出了锦阁,看向一旁没有表情的廖北,抿唇笑道:“廖北,你来的很是时候。” 而后白锦理了理衣袖,去三楼自己的屋子,廖北跟在其后,看见白锦进了屋子就抱臂在门外等着充当门神。等白锦再出来,已经将木屐换成短靴,廖北跟着她往楼下走。 何益看见白锦难得在白日里从锦阁出来,再一看她的鞋子,奇道:“呦,白姑娘这是要出门?” 白锦微笑点头。 何益可不会轻易放过白锦:“白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咦?廖公子也去?” 廖北只盯着何益点点头就不再作声,白锦接过话茬:“去北郊。” 何益蹙眉:“白姑娘要去北郊?那儿近来听说可有劫匪呢!白姑娘去那里,太过危险。” 北郊确实歹徒横行,临安府插手调查,可狡兔三窝,又行迹难查,就是抓不到这些土匪。这事传到天宗耳朵里,大发雷霆。 但这北郊念起来是个地方,也不过是个统称,临安城北边城门外的北郊,山头众多,树林茂密,还有河流相隔。府衙的人实在无从查起,而这些歹徒虽说可恶,又没有害人性命,出现的地点不一。 正值多事之秋,府衙也不好拨太多人去调查他们,也就只能一直这么拖着。 何益在店里跑堂,这些事情客人们都没少提,他自然知道的清楚。 白锦只笑道:“这若是前日里,我是不会去的,现在另当别论了。” 何益听罢扫了眼白锦身后不发一言的廖北:“白姑娘是有了差事?” 白锦点头不语。 何益若有所思的点头,这廖北,来的真是时候。 。 临安城,北郊。 白锦租了辆马车,廖北在前边驾着,两人出城门的时候,正值正午。 白锦被马车晃得有几分困乏,只让廖北一直往前无需顾虑。 马车行至林子深处,终于被人逼停,坐在车上的白锦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抬头去望对面的男子。 准确来说,那是个男娃娃。这男娃娃白嫩的圆脸上一双大眼毫无灵气,死鱼一般无神的盯着对面的二人,身着与年龄不符的黑衣劲装,白锦在他与廖北两人之间对比了几次,觉得这两人除了品味相同,模样并不相似,应该没什么血缘关系。 可是白锦也一眼就瞧见了,这男娃娃手上鎏金花边的扳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3打赌(一) 廖北早就跳下车,却什么也没说,刀都未拔,只站在一边瞥了眼白锦,似乎在等她发话。 白锦却在这时笑眯眯的问对面的男娃娃:“你手上的扳指,可能给我?” 那男娃娃的脸上表情不变,直接一挥手。 白锦只感觉一阵风过来,廖北在一瞬间挥了一刀,自己的前方几米处落下两个不知名的物什。 白锦定定看了会儿,才看出来那是一只虫子被砍成两截了,只是还没死透,在地上蠕动片刻,才定住不动。 蛊虫。白锦看到那虫背上异样的花纹,心下有了计较。 那边廖北出手后,直接收了刀将男娃娃制住,钳着他两只胳膊就踢到男娃娃腿窝处让他跪下,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听候白锦的发话。 白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到廖北这一根筋怕是误会了什么,桃花眼眯了眯,而后唇角勾起,没有点破。 这廖北的脑子,与他的师父可真像。 抬脚步行至男娃娃面前,白锦好笑道:“你这娃娃,就算不愿给我也不要放虫子出来吓人呀。” 男娃娃一直低着脑袋不做声。 白锦又看了几眼那男娃娃,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我和你打个赌如何?” 那男娃娃不应声,白锦又道:“若是你赢了,我便不再寻你麻烦。” 那男娃娃这才抬头,无神的眸子看向白锦,看清白锦的装束后,有几分疑惑,但很好的藏在眸子深处,嗓音只有沉着冷静:“你要放了我?” 白锦点头,又补充:“前提是你赢了。若是你输了,这扳指给我,你也要跟着我。” “赌什么?” “就赌我现在放了你,今夜子时前你将这扳指藏在一处,我在明日辰时前能不能寻到。” 男娃娃想了想,觉得这赌约对自己没什么不利的地方,心底却有更多防备:“若是你派人跟着我?” “想来你应该察觉到了,他的轻功可不如你,”白锦示意的看了看廖北,“怎么,如此不信任自己?。” 那男娃娃还是年轻,受不得这激将法,当即冷笑出声:“我自然不担心,只是,我若将这扳指丢到河里或者悬崖下,你可就去大海捞针吧!” 白锦点头:“你说的有道理,那么再加一条如何?若是我辰时遍寻不到这扳指,你要将扳指带到我的面前才算你赢,如此,你也不能丢到山涧处了吧?” 男娃娃想了想,点头同意,白锦后退几步,示意廖北放人。男娃娃被放开,几个跳跃就消失在二人面前。 廖北看着眼前自己的新主人,心里有几分疑惑。对新主人并不了解,无法明白她的意思,自己到底要不要追那个男孩? 于是难得的,沉默寡言的他开口了:“可要属下去追回来?” 白锦摇头:“不必。” 属下啊 白锦心下暗笑。 不过他师父当年可没少麻烦自家师父,那就当作没听到吧。白锦捋了捋衣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回去吧。” 。 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晏夜在逃离白锦之后,绕着临安城北郊十几个圈,才敢溜回洪波帮。 洪波帮听起来是个帮派,但是连江湖上的虾米都算不上,整个帮派也只有几十来人,平日里只敢在北郊抢一些农夫小贩,或者带着弟兄们去北郊的小村庄作威作福。但也不敢太过,临安城的府衙也不是吃素的。 可是最近 可谓顺风顺水,这一切都是因为前阵子新加入的男娃娃。 洪波帮的帮主王良手上摸着抢来的玉镯,眼神发亮。刚见到晏夜,听说他要加入自己的帮派,他是不愿意的,一个男娃娃,只会吃饭,又干不了多少活,根本就是个累赘。 但是看到晏夜一瞬间把自己帮派里两个打手放倒,王良甚至没看清晏夜是怎么出手的,王良就在想,这是捡到宝了。 洪波帮虽说不大,但是在这北郊的群山中也有几处据点,凭着对地形的熟稔藏在林子里,衙门自然遍寻不到。如今有了晏夜,王良自认是如虎添翼,心里已经做着发财大梦。 王良在洪波帮一个小据点的木屋里,木屋的门没栓,副帮主李忠进来的时候,正看到王良摸着玉镯眼睛发亮的模样,嘴角不由带上几分鄙夷。 李忠是洪波帮的智囊,若不是他,这几十人的帮派早就被朝廷收割了。正是他寻的几个据点以及狡兔三窝的方法,洪波帮才能撑到现在。王良明白这点,对于李忠的话王良永远不会怀疑半分。 对于晏夜的到来,王良只觉得是捡到宝了,但李忠想的更多。 毕竟这男娃娃实在太怪异了些,如果只是会武功倒还好,可他每次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且总是面无表情寡言少语。 金麟岂是池中物,金鳞岂会甘愿做池中物! 晏夜分明可以不在这小小劫匪中混迹,可是什么也不图的待了许久。李忠只能猜想这不是金鳞,是毒麟! 但李忠还是让王良收了晏夜,毕竟不到最后,哪个才是被利用的,谁又知道? “帮主。” 王良看到李忠进来,兴奋的招呼着:“老李,你来了?你快看看,晏夜那小子来了之后,我们可真是一天就能赚以往一年份的银子!” 李忠坐到王良对面,面上带了几分凝重。 王良明白李忠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说,把镯子拨到一边,认真看着李忠:“怎么了老李?” “这一批货该运到东边据点了。” “什么时候?” “今晚。” “今晚?” “今晚,晏夜那小子不在。” “哦。”王良挠了挠头,晏夜虽说在洪波帮,但偶尔也会消失一两日,再回来的时候往往带着好几个包袱的珠宝。 “差不多再一个月,咱们就动身。” “这么快?”王良有几分不愿意。 “衙门已经注意咱们了,等他们闲下来,可有我们吃的。” 李忠此话一出,王良连忙点头答应:“那行,下个月咱就动身,只是新据点的位置” 见王良望着自己的模样带了几分希冀,李忠面上带了几分得意:“自然选好了,只要远离这临安城,天高皇帝远,咱们就不必再缩手缩脚了!” 王良面上的笑意已经收敛不住,片刻后又有些犹豫:“真的不带上晏夜?” 李忠恨铁不成钢的看他:“你可别忘了,晏夜也不过只是一时的摇钱树!你要想一直在他身上摇钱,担心把命摇掉!” “可是他轻功高,到时候追上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忠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放心吧,届时我们只需跟他说有商贩路过,再让几个弟兄伪装一下溜进城里叫来府衙的人,还怕他追上我们?” 晏夜实在厉害,让他入狱,不仅仅是防止他追上他们,更是为了防止他去别的帮派。 王良明白几分李忠的意思,点头称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5衙役(一) 翌日黎明之际,谷云楼将将开张,就来了客人,虽然不尽是冲着谷云楼的酒水而来,但也够何益忙碌起来。 况且,这来的客人,可有临安府的人。 “老大,如何?这家酒楼的果子酒是一绝吧!” 一楼大堂正中央,四名男子围坐在桌边。有两人穿着捕快的衣服,腰间别的大刀摆在桌上,说话的是其中一个捕快,模样极其平凡,应是弱冠年纪。即便是何益这般最擅长记人的,也在转个身就忘了他的模样。此人说话间嘴角带着几分得意。 这人的话是对着穿捕头衣裳的人所说,这捕头二十五六的模样,面容冷峻,嘴唇紧抿,看上去十分不易亲近,回答问话也是冷淡的点点头。只是应该很喜欢谷云楼的果子酒,因为他已自顾自自斟自饮不少杯。 另一个捕快就有几分年轻了,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白净,虽然对于男子可能不是很好的形容,但是真的十分可爱。只是此刻,圆脸上的大眼带着几分恶意的看着捕头,语气也十分恶劣:“大清早喝这么多酒,我真期待你今天酒后乱性被革职处理。” 这话说的十分不客气,但那捕头面上没有一丝怒色,只是看着桌上的花生粒,似乎有几分不满。 “这位客官,咱们这果子酒,您就是喝个几坛下去也不必担心会醉,”大堂只有这一桌人,何益也就注意着这一边伺候着,听到这小捕快这么说,扬声笑了,他注意到捕头的眼神,转了个面,“这位客官,您就是再盯,小店的花生也生不出花呀!” “为何不是糕点,”捕头开口了,语气一如表情般冷淡,不满的情绪却还是被何益听出来,“这果子酒,应该配糕点。” “额”何益也没想到这捕头是在纠结这个,不过,这果子酒本就带着甜味,还要配糕点,不会太过腻味么? 但何益自认是十分周到的跑堂,这话自然不会说出来,于是他十分歉意地鞠了几躬:“客官,实在抱歉,咱们小店主营酒水茶水,吃食方面也就是些花生熏肉,也都是老板娘亲手做的,再多的也实在没精力了。” 这话说的及其讨巧,但何益心里知道,不过是老板娘太抠门不愿意雇个厨子,于是只卖一些好做下酒的冷食,冷食都是提前熏制腌制备好的,客人点菜后还是他负责切好送去。事实上,来谷云楼的本也就是吃酒喝茶的,对吃食本就不在意。 “你也不必道歉,这世上有这么怪味觉的人也就只有他了。”那圆脸的小捕快冲着何益摆手道,语气里却充满了讥讽。 这时,穿着常服却坐在主位,一直没有作声的男子适时圆场:“好了姚乐,你可是志学的下属。不过志学,像你这么爱吃甜食的男子实在是少数,老板娘确实想不到在酒楼中备下糕点,不若出去买些带过来?” 这男子模样清秀,凤眸微敛,语气中带着笑意,少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一身书生气息。但何益可是万事通,哪能不知道这男子的厉害。 男子名曰程晋,是临安府府衙的判官,平日里脸上总带着温暖人心的笑意,但断案时对犯人的审问却是字字珠玑,让犯人颤栗不已。 被叫做志学的捕头摇头不语。 这时,二楼一个阁子的门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右手握拳紧紧攥着,因背对着一楼大堂,看不清神情,但语气却带有激动之情:“白姑娘,金某告辞了。” “慢走。” 阁子里传出清冽温和的女声,一楼大堂的几人听的不由挑眉。 小捕快姚乐最先嗤笑出声:“汪杰,看看你带我们来的地方,是酒楼还是妓馆。” 何益虽是个好跑堂,但白锦来谷云楼时间也不短,他是听不得旁人如此埋汰白锦的,于是站出来解释道:“这位客官怕是误会了,那是锦阁,是在咱们谷云楼内的铺子,专替人寻人寻物的。” 几人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道这小小的谷云楼,名堂倒是不少。不过临安城一直都是卧虎藏龙,尤以御街为甚,也没甚奇怪。 这事本该到此结束,只是姚乐的声音不小,锦阁里的人是听得到的,白锦没有回应,但晏夜却忍不了。 他在这神棍身边做差事本就让他很不满,如今连个外人都要埋汰自己行事的地方,这不能忍。 晏夜扫了眼被老板娘赶到锦阁里边墙壁角落站着的廖北,扬声对外面道:“呦,大清早的,哪儿家的狗到处乱吠。” 何益原想着白姑娘新带回来的这位是个和廖北一般的小闷葫芦,不想是个刺头,说话如此不客气,看来不是个息事宁人的主。 何益自然不希望几人在谷云楼闹,谷云婆婆原在一边算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何益的身后,应该是见势不对过来压压场子。 晏夜说了这话,一楼的几位,除了姚乐,倒都没什么大动静,毕竟姚乐先不对在先,且屋里的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娃娃,几位也算是吊着身份不去争吵。 但姚乐却登时站起身,看向二楼锦阁的方向,恰好晏夜也想看看之前说话那人是谁,走出了屋子,两人四目相对时,都是一怔。 “你是” “果然” 晏夜心下叫遭,他也没想到这衙门的人大清早会来酒楼里吃酒。心下一边鄙夷这些不务正业的家伙,一边想着要怎么脱逃。 程晋看着不仅姚乐的表情有变,连刘志学和汪杰的表情也沉了下来,心下思量起来,这是,都认识? 捕头刘志学沉吟片刻,看向老板娘谷云婆婆:“老板娘,你可知包藏贼子是何罪责?” 晏夜之前在洪波帮做事时,与临安府的人有过冲突,戏弄他们一番才离开。刘志学自然记得清楚,这男娃娃看着年纪小,一开始也不过是以为他少言寡语了些,却在挥袖间就能将人放倒。 姚乐是记得最清楚的,毕竟两人年纪相仿,一个是年纪轻轻做了捕快,一个年纪轻轻当了贼人 但是姚乐却被狠狠下了脸面,刚刚见面就被那人用药放倒,还被狠狠羞辱一遍,他自然记在心里,哪怕是那人的声音,他也是一听便知。 晏夜倒不是记得姚乐,毕竟当天他放倒一批捕快,哪能注意那么多,不过是见到他们身上穿的捕快服装,记起一二。 不过,现下实在不好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6衙役(二) 刘志学问谷云婆婆包藏贼人是何罪责,谷云婆婆却面不改色,一出口就将事情推的一干二净:“问我干甚?我不过是个出租店面的,这娃娃在她手底下上工,何事?” 说罢谷云婆婆又捏着小算盘纤腰摆摆的行至一边坐下,那位置稍稍抬首就能看见二楼的锦阁,这是摆足了看好戏的架势。 跟风韵犹存谈不上一个铜板关系的老太婆纤腰款款的在几个大男人面前走过,除了汪杰眼神中带了几分躲避,其他几人脸色一丝未变,眼睛只紧紧盯着二楼的晏夜。 局面莫名多了一丝紧张,空气中隐隐带上几分火药味。 “这是怎么了?谷云婆婆。” 白锦从锦阁里款款步出,汪杰的脸色总算好些,连日公差未看到样貌好的女子,如今他更是眼前一亮。只是,这女子的装扮 头发未盘云髻,却是拿根发带绑住,身着白色广袖长裙。 待白锦伸手拉过晏夜,从二楼走下来,汪杰更是感叹方才耳边听着的声音果真没错,这女子脚上穿的是木屐。 天哪,这是哪里来的山里野人,这装扮,是上百年前的吧,如今哪家的女子会穿木屐,即便穷苦人家的女子不裹小脚,也断没有穿木屐的便是素颜容貌姣好,气质卓然天成,也总有些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的违和感。 还有女子身后跟着的那名腰别大刀的男子,因为身形太过高大魁梧,显得女子娇小柔弱。 只是,那男子的模样不像大梁人。汪杰一转眼,其他几人面上倒是没甚变化。 看到大堂里的几人,白锦扫了一圈,却是问的老板娘。 谷云婆婆不怒反笑:“可别问我怎么了,我哪知道怎么了,我不过是个收僦舍钱的,别同我套近乎。你那小娃娃可是被人说是犯人贼子!” 白锦沉吟片刻,而后一副无奈的模样看向一旁一直不做声不知道低头想些什么的晏夜:“舍弟前些日子不懂事离家去,昨日里才被小女子寻回,可是给各位官爷添了麻烦?” “还真能避重就轻。”姚乐打量了女子几眼,嗤笑一声。 刘志学也不与白锦啰嗦,单刀直入回道:“他与洪波帮是一伙的,都是劫匪。” 白锦一听,愣了片刻,而后紧张的看向晏夜:“小晏,这几被什么奇怪的帮派拐走了?天哪,小晏你可有哪里受伤?” “少在那里做戏,你把我们当傻子吗!”汪杰都看不过去了,当日晏夜的药粉,他吸得最多!今日这家伙的姐姐还一副这个小鬼才是弱者的模样! 他能哪里受伤?别人在他身边安然无恙就不错了! 被白锦摸着脑袋强行安慰的晏夜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终于在对方一口一个小晏一边将自己头发揉乱后忍无可忍道“女人,再叫我小晏我就喂你吃虫子!” 白锦登时脸就白了,而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晏夜,才泫然欲泣的看向刘志学一行人:“几位官爷,见笑了,舍弟自小被宠坏,小女子是管教不住。但舍弟年幼,实在不明白人心险恶,莫不是被那劳什子洪波帮花言巧语蒙骗,官爷可要查清楚,还舍弟一个清白!” 一口一个年幼,一口一个清白,汪杰不得不佩服这 女人表情的逼真,险些把自己骗过去。可是若真是这男娃娃的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弟弟是条“毒蛇”! “没记错的话,你家那个年幼懵懂的弟弟,可是放倒了我们临安府的一众捕快!” 姚乐笑得有几分危险,程晋感觉姚乐按在刀柄上的手已经蠢蠢欲动。在这里打起来着实不好,他们临安府衙役的名声在临安城一向不好,如今对这男娃娃动手,怕是那些闲言碎语止也止不住。 “你们临安府还真是有用,我也不过随便动动手你们就倒了,如今这事你也有脸说出来?佩服,佩服!” 白锦也没想到见面时寡言少语的晏夜原来刺起人来专挑人软肋,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晏夜这话说出来,这事断然不会善了。 那边本想劝架的程晋听完也是犹豫了。这种娃娃放出来也是为祸人间,不若还是抓大牢里关起来,还能逼供出洪波帮的位置。 程晋的小算盘在心里打的啪啪响。 白锦眼神一扫就注意到程晋眼底的精光。 这事确实得解决,洪波帮怎么说也款待过晏夜,不回礼也说不过去。白锦收了那副泫然欲泣的做作模样,笑得如沐春风:“几位官爷,做比交易如何?” 交易这事,只有程晋这种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在行,临安府这边的其他几人默不作声,只拿眼睛看着程晋,看看他想怎么处理。 “道来听听。” “小女子也听过洪波帮的传闻,临安府头疼日久,却一直未能铲除。在临安城的周边作案,可实在不给官爷们面子,”白锦说到此处,面上笑意加深几分,“小女子帮你们寻到洪波帮的据点,各位官爷,就将舍弟调皮惹事的事儿翻篇了,如何?” 程晋都不用盘算,脸上的笑意与白锦相对:“这位姑娘,你这交易太不地道吧?” “怎么说?” “洪波帮的据点,我们只需问令弟即可,何须如此麻烦。”程晋眯了眯眼,白锦之前那话,倒像是临安府承了她的人情一般。 “舍弟不过离家几日,如何能与那洪波帮打成一片?如何能让他们坦诚以待?狡兔三窝,舍弟所知的据点不过一处,他们恐怕早就不在那里了。” “那姑娘又如何得知洪波帮的据点?岂非也与洪波帮相关联?” “这位官爷说笑了,寻人寻物,本就是小女子的营生。” 程晋面上带了几分深思,而后看向对面笑意满满的女子:“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白,”白锦知晓这是要深谈了,转身向二楼走去,“几位官爷,这边请。” 而后白锦面向一边看傻了的何益:“适会儿端壶茶水上来。” 何益还未反应过来,一直没有回话,谷云婆婆却像是看够了戏,起身离去,还不忘撂下一句:“茶水算到你僦舍钱上。” 众人进到锦阁,白锦坐在主座,程晋c刘志学c姚乐c汪杰依次坐下。一直默默跟在白锦身后的廖北此时也站在白锦身后,晏夜不想与官府的几人同桌,别扭的站在白锦身后。 他想看看白锦这神棍想怎么糊弄官府的这些笨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7糕点(一) 磁珠在罗盘上无规律的转动,晏夜在白锦身后看的极其清楚,那磁珠并不是按一个圆形转的,倒像是在画画,但晏夜看不懂,他主要注意白锦的手,看看她有没有在做什么小动作。 但是等到白锦出声说出洪波帮位置的时候,他还是没看到白锦的破绽。 这神棍,看来有几手。 “临安城城北,”白锦抬眼看向程晋,“上灵山东边二里处。” 程晋眼睑微敛:“那附近,山峦众多。” “那附近最高的山峰,他们在山腰处。” “我们凭何相信你?” “我们是良民。”白锦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笑意满满,很有几分说服力。 若是这白锦真的能算出洪波帮的位置,日后能帮到临安府的地方会有不少。故而程晋也不想撕破脸皮,冲着汪杰使了个眼色,汪杰就眨了个眼示意自己明白。 程晋又扫了眼在场的其他几人,临安府里面,有点脑子顾全大局的,果然只有汪杰一人。 临安府的人很快便离开了,清晨的阳光洒在锦阁的八仙桌上,桌上投出白锦的身影,晏夜坐在白锦对面,逆着光看不清白锦的表情,只知道她低着头,目光应该是落在面前的罗盘上。 临安城御街的店铺陆陆续续开张,街边小贩的叫卖声起,御街西边是学堂,学子们穿梭在御街中,有的手上还拿着书本念念有词。 正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白锦不过扫了一下就移不开眼,锦阁的窗口虽小,只能看到这临安城御街的一角,便也足够让她会心微笑了。 谷云楼斜对面有家卖煎饺肉包的小摊,只在巳时前叫卖,因着口味好,南来北往的客人不少。 每日清晨都有一个志学之年的孩子,衣着整齐出现在摊子前,坐下来吃完肉包,而后慢条斯理的擦完嘴,喝口茶漱口,才放下铜板离开。 晏夜注意到白锦的眸子一直盯着那个男孩子,连嘴角原本的会心微笑都带上几分暖意,不由调侃:“你不会是看上那男的了?人家看着虽不是什么公子哥,怕是也看不上你这种老女人。” “不过还是个孩子。”白锦看着那孩子的身影远离不见,才转眼看向晏夜,一语双关。 那孩子不过志学之年,眼前这个,更是小上五六岁的模样,还有些小性子,不好哄。 晏夜自然听得出来白锦的意思,登时黑了脸,又想到方才的事,脸色缓了缓,眼睛迅速扫了眼已站在角落里的廖北,而后小声对白锦说了一句:“谢了。” 这声音实在太小,语气里的不情愿就像是有人从他嘴巴里边翘出这话似的。好在白锦也不在意,浅笑着收下这谢意。 晏夜又扫了眼廖北,好奇问道:“你怎么拐到那个呆子的?” 这说的是廖北,白锦自然知道,甚至都不问缘由,晏夜就认定是白锦拐了廖北来为她打工。 白锦却也不恼,只笑眯眯回道:“小晏,要尊老爱幼。” 晏夜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这话题便也搁置一边。 片刻后,白锦从座椅上起身。 “我出门一趟。” 看着白锦抄手带着廖北离开锦阁,晏夜走到窗台边看到白锦离开谷云楼,向御街的北边走去。晏夜低头思考片刻,而后嘴角带上几分坏笑,一个翻身翻到谷云楼的楼顶,偷偷跟上白锦。 “有人跟踪。” 听到身后廖北的话,白锦偏头看他:“是隐在谷云楼附近的人?” 廖北摇头。 白锦便 明了了,偏头若有似无的忘了眼身后,而后噙着笑继续往前行去。 晏夜也没有想到,白锦带着廖北是来到御街的一处糕点店吃糕点,不仅坐下来吃了不少,还打包带了些回来。一直站在白锦身后的廖北伸手接过白锦打包的糕点。 晏夜看着白锦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不再像之前那般的神棍样,心下有几分腹诽,这一大早上吃那般甜腻的糕点怎么想到那个叫刘啥啥的捕头? 但在晏夜看到白锦掏出钱袋的时候,晏夜眯了眯眼,今日那个商贾来拿扳指,思量半天掏出五两银子给白锦,他就看见白锦放进这个钱袋里。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钱袋是空的,如今买个糕点用这么大锭银子,找零都要许久,晏夜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对于一般百姓而言,五两银子能用上几个月,但是对于晏夜这类孩子,五两银子,实在太少。而且,那枚扳指当时在他手上戴了不少时候,他可是知道那扳指价值至少三百两。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跟在白锦与晏夜之后的,是临安府的汪杰,此时他换了一身粗布短衫,在另一边酒楼阁楼上坐定喝茶,注意着对面屋顶上的晏夜。 汪杰其人轻功不错,内力并不厉害,论刀功也只是勉勉强强,却胜在他的面孔上,他容貌极其平凡,且存在感极低,很难有人注意到他或记住他。故而他擅长跟踪,潜伏。 方才程晋给了他指示,临安府的人去城北剿匪,他留下来注意锦阁尤其是晏夜的动向。 看着晏夜一路跟踪白锦,汪杰心下疑惑,也只默默记下,回去再禀告程晋。 白锦带着包好的糕点往谷云楼走的时候,晏夜已经先她一步到了锦阁,还跑到谷云楼的大堂找何益套消息。 “白姑娘一个人出门了?”何益对于晏夜惹麻烦的程度有了一定的认识,本着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原则,何益还是与晏夜热络的聊起来,“我看今早白姑娘的客人来了,怕是白姑娘拿着银子去如翠阁买糕点去了。” “你如何得知?”晏夜看着何益,带了几分审视,这人与那个女人很熟? “嗐,我什么不知道!”何益与白锦也认识许久,他知道无可厚非,但何益还是想要适时的炫耀一下自己的能力,“这临安城的事情,不说十之八九,十之五六我还是知道的。” 晏夜本只是想要套出些白锦和廖北的消息,见何益这模样,适时的顺着问了一句:“真的?” “那是自然!”难得有人听自己说话,何益很是兴奋,按捺住自己脸上的激动,他神秘兮兮的低声道:“临安府那几个官爷,名字家世我都知道!他们是怎么进的临安府,之前是干什么的,各人有何能力,我一清二楚!” 晏夜对临安府的人一点兴趣也没有,看何益一脸想要长篇大论的模样,憋出一句:“你不去说书真是可惜!” 这话晏夜是带了几分讽刺的说出来的,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倒是没想到何益不仅听进去了,日后还真的当了个说书先生,在临安城红极一时。 。 “晏夜那小鬼,能力不错。” 说话人正是之前洪波帮的李忠,与之前和王良谈话时不同,他此刻面上敬重之情浓重,跪在地上。 他跪着的方向,有一男子,手拿罗盘,眼神阴戾,偏过头见李忠一脸不舍,嘴角带了几分笑意,只是这笑容里都带着嗜血的气息:“晏夜,有他的去处,倒是洪波帮。” “洪波帮?”李忠面上带了几分诧异,抬头正见男子的罗盘上磁石转动,连忙低头,心中敬意更甚。 “洪波帮到头了。” 李忠想深问缘由,却不想讨那人不喜:“王良可要保?” “不用。” 李忠低头应声:“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09刺猬 晏夜找到那孩子时,那孩子满脸泪痕,因为一日没有吃饭,连哭出声的力气也没了。 等他赶到那孩子身边,一番询问后,才知道这孩子不过是因为追着一只兔子追到林子里,意识到迷路时,为时已晚,之后下雨躲到树洞里睡着,怕是因此没有听见妇人与下人们寻找时的吆喝。 “你是蠢货吗?也活该你走丢,昨夜没被豺狼虎豹吃掉真是稀奇。” 一听晏夜的话,再看对方满脸的嘲讽,眼眶又红了起来,只是感觉对方似乎不喜欢自己,圆脸上还沾着泥巴,他抿着小嘴委屈的看着晏夜,不敢落泪。 小男孩这摸样实在可怜,晏夜偏头轻咳一声,而后嘀咕道:“不就是只兔子吗,有什么好稀奇的。” 说罢他就转过身,而后想起什么,又偏过脑袋,却不去看小男孩:“等我片刻。” 话音刚落,晏夜便抬脚离开,小男孩本连忙起身想要追赶,却见对方一个起落便不见身影,眼底又蓄起了泪。 “男孩子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他惊喜的抬头去看,便见到抓着一只兔子的晏夜偏着脑袋不知望着哪里。 小男孩软糯着声音,有些迟疑地问:“你刚才,是去抓兔子么?” “废话。” 小身子板吓得一抖,而后又想到什么:“是给我的?” “啧,”晏夜略带烦躁的皱眉,而后将兔子望男孩怀里一塞,“废话,我才不喜欢这种女孩喜欢的东西!” “哦。”男孩似乎并没有察觉晏夜语气中的恶意,倒是赠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别笑得那么傻,走了。”晏夜抬脚就走,小男孩连忙跟上。 竹青寺外,马车还停在那里,马车前,别着大刀的廖北瞥了眼带着小男孩过来的晏夜,视线在小男孩怀中的小兔子上微顿,而后移开。 马车里,车帘别在一旁,晏夜能看到坐在里面悠闲喝茶看书的白锦,应是听到动静,她放低手上的书卷,抬眼望向自己,扫了眼小男孩后,还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晏夜找到男孩不过一刻钟。这两人是不是根本没去找,是拿自己当猴耍呢?一想到此他的脸不自觉黑了下来。 “小晏辛苦了,快过来坐。”白锦笑意满满,好似没看到晏夜的臭脸。 “你们根本没去找对不对?” “啊,”白锦略有些愧疚的挠头,“你走后不久卦象有变,显示那孩子在西面,我与廖北便没再找。” 晏夜似乎不太相信,但又反驳不了,想了想望向一边的廖北求证,却见对方木着脸不知在望哪里,只好作罢。而且,感觉证明白锦根本没去找,更像是肯定她能算准一般,晏夜抿抿唇,这女神棍太可恶。 廖北的心里,主人说的话,他自然不会反驳。 哪怕白锦压根没从马车上下来,也根本没看卦象,直接拿了书卷看到方才,他也不会透露分毫给晏夜。 几人将男孩送到府上,那妇人喜极而泣,抱着男孩不撒手,丫鬟从一边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白锦眼睛一亮,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晏夜抢先接过,还给了白锦一个示威的眼神。 白锦嘴巴张了张,略有些委屈,却也没阻止。 晏夜满意的将钱袋塞在怀里。 离开的时候,小男孩抱着兔子点着脚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哥哥以后可以找我玩吗?” 晏夜一听,刚想答应,余光扫见身旁的白锦与廖北,尤其白锦似乎看好戏的模样。 于是他轻哼一声,几个纵身便离开了。 小男孩有些不安的看向白锦,不明白晏夜的态度,白锦抿着唇笑道:“大哥哥有些害羞。” 小男孩恍然,而后笑得开心。 “你们,还会见面。” 白锦瞥了眼已经被丫鬟搀扶准备回府面上带着几分冷意的妇人,意味不明的说了句。 白锦与廖北刚回到谷云楼,何益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小少爷怎得一个人先回来了?” 何益见识过几回晏夜的脾气,私下里喊他小少爷。这问话自然是对着白锦的,他也不指望廖门神能给他个反应。 白锦却笑而不答,只摇摇头,一副不可说的模样。何益见她这模样,也明白是问不出什么,又忽而感觉如芒在背,一偏头果然是老板娘瞪着自己,连忙缩头去了一边。 谷云婆婆在大堂的柜台后面算账,瞥了眼白锦,又低头打起算盘,却不作声。 白锦示意廖北先行去往二楼,自己则踩着木屐晃晃悠悠到谷云婆婆面前。 “你连木屐也未换,怕是都没从马车上下来。”谷云婆婆头都未抬,语气满满的嘲讽。 “何意?” 白锦拎起柜台上的茶壶,自顾自倒了杯茶水,刚抿了口,便听到谷云婆婆凉凉道:“这杯茶算你僦舍钱里。” 白锦抿着唇,怔怔沉默片刻,而后掩袖将茶水吐回茶杯里,放回柜台上,定定看着谷云婆婆。 “” 谷云婆婆觉得太阳穴隐隐有些肿胀,“这茶碗给我自己拿上去,茶水与茶碗都算到你僦舍钱里!” 白锦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在谷云婆婆略有些嫌弃的眼里,将茶碗拿起慢慢喝下,而后将茶碗推到谷云婆婆面前。 谷云婆婆嘴角抽了几抽,眼角都控制不住的抖动,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道:“罢了。” 白锦满意的笑笑,还颇有些羞涩道:“多谢。” 谷云婆婆看的牙酸,心道当年怎么就没看清这丫头的德行。 原本白锦对僦舍钱从不在意,但如今赚的银两都在晏夜处,他也放了话,白锦个人添得钱算在她私人身上。 她已有几日未吃心爱的吃食,实在难耐,也是被逼的节俭起来。 谷云婆婆自然也知道,只是实在看不上白锦这德性,万分嫌弃的啧啧出声,才瞥了眼她:“别搁这儿杵着,挡光!” 白锦便点头侧身准备离去,却不料身后又传来一句:“这么几年,可没听过你无法算准,怎么,那小少爷这么早回来,可是你给了他个教训?” 白锦微愣,眼神带了几分幽深:“哪会,是小晏找到那孩子的。” “如此。” 白锦前行了几步,才又听到身后悠悠传来一句:“小少爷有时真像个刺猬,倒是有趣。” 白锦却没在再停下步子,晃到楼梯边缓缓步向二楼。 确实像个刺猬,白锦心想,那时候嘲讽那妇人,就像是被人戳了痛处的刺猬,不是缩成一团倒是炸开了满身的刺。 掩在深处的,像是不能触碰的悲伤。 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哪能不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0闹事 谷云楼闹起来的时候,白锦在锦阁里教晏夜下棋,廖门神也在锦阁内,抱臂站在门侧边。 晏夜被白锦念叨几次,不再穿沉闷的黑衣,此时身着靛蓝色劲装,头发高高轧起,整个脸蛋显露出来,因着棋盘上的得势失势,不时露出或得意或懊恼的表情。 听见外面徒然增大的吵闹声,白锦与晏夜对视一眼,放下棋子,白锦站起身穿上木屐,走到八仙桌边,还不忘拿着自己的罗盘,而后看向一边丝毫不受外边影响的廖北:“廖北,去看看是何事。” “是。” 廖北推门出去,隔了片刻回来:“有人闹事。” “因何闹事?”白锦看着罗盘,将将问完,几不可微的蹙了蹙眉。 “来者不善。” 廖北语气肯定,白锦瞥了他一眼:“你去帮忙。” “是。” 谷云楼大堂里,客人已是跑的差不多,剩下几个见闹事的人只砸东西不伤人,留下看热闹,也有几个老顾客,忙着去通知府衙。更有几个了解谷云楼的,从外边径自过来看好戏。 要知道,这谷云楼能在临安的御街有一处立足之地,必不简单。 眼看大堂的桌椅被砸坏几套,谷云婆婆却是一个眼神也不给,倒是算盘打得响亮,嘴中念念有词。路人凑上去听,才听出她是在算这打砸坏的桌椅。 跑堂的何益站在谷云婆婆边,不时的念叨:“茶壶两个,茶碗七个,木椅三把”这是在数打坏东西的数量。 二楼的锦阁的门打开,廖北回身关了门,便轻点脚尖飞身到闹事的人身边。 这闹事的几人一身布衣面容并不凶神恶煞,倒是见到廖北出现,直接冲上去与他打斗起来。 何益在一边看的激动,没想到廖北功夫如此之好,不禁呼喊出声:“廖门神好样的!” “欸欸欸,别弄死了,”见几人被制服了,老板娘才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对着几人伸出手,“你们欠我十两银子,本店概不赊账。” “我呸,你这破店的东西能值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那人显然想不到这老板娘会找自己讨要银子,还狮子大开口,气的直接笑岔气。只是刚说完,又被廖北一摁脖子起不了身了。 另一人见老板娘过来,叫嚣的声音变大:“你个奸商,果然藏着个丹青人在店里,该死的卖国贼!” 谷云婆婆不由自主的看向廖北。 廖北五官深邃,面庞立体,身形高大健硕,确实不像大梁人,更像丹青人。谷云婆婆不是没想过廖北是丹青人,不过虽说廖北话少,但大梁话说的准,丹青人难以做到,更何况,他还与白锦相识,再者,她也实在不在意这些。 倒是没想到有人敢为这闹到自己店里。 也是些不成气候的,这么能耐,怎么不直接加入攘夷派? 烦躁的挥挥手,她不客气的下令:“把他们几个身上银两和值钱的扒拉下来,然后捆着扔到大门外,等官府的人来。” 廖北照做,捆着人准备提溜出去时,白锦与晏夜从二楼下来。 谷云婆婆刺了句:“呦,这会儿没事了,舍得下来了?也没得热闹看了。” 又偏头看向一边的廖北:“你这小子不错,可比我捡的臭丫头好多了,要不来我谷云楼当差?你要知道,白锦丫头可不会开多少工钱给你。” 廖北不做声,只默默回到白锦身后站着。 “嘁,”谷云婆婆看着官府的人过来拎着那几人询问,准备上前,临前还不忘撂下一句,“你呀,可别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你师父那封信,还是亲自看看为好。” 白锦偏头去看廖北,见他没有反应,不由挑眉:“你何时想看,都可上我这拿。” 廖北摇头不语,白锦略挑眉,先行上了二楼。 廖北平日一直都跟在白锦身边。白日里在锦阁内,夜间在白锦门前充当门神,连吃饭也是紧随白锦身后,不慢一刻,若非白锦提出让他回避,他从不松懈。 廖北武功高强,又如此忠心。白锦允的工钱却是似是而非。 晏夜连着几日,早看出不对,如今听谷云婆婆这么一说,心道不会当真是恶女人将这廖北忽悠过来,这廖北看着,总有些不谙世事的呆气。 趁着白锦让廖北回避准备沐浴的间隙,晏夜在一边凉凉瞥她一眼:“你一开始便知道他不会找你要信。” 这语气笃定,白锦顿了脚步,抬手摸了摸晏夜的脑袋,见对方嫌恶的偏头躲过,她便无奈收回手:“不须得那封信。” 见晏夜疑惑不解,白锦解释:“他那师父本就让他何事都听我的。” 本以为白锦只是神棍的晏夜发现自己愈加看不懂她了。 与廖北这等高手关系匪浅,谷云婆婆却说这白锦是她捡回来的。 晏夜再想提问,却见白锦冲着自己伸出手。 晏夜抬头望去,白锦却从樱唇中悠悠吐出几个字:“我的那份银两。” 晏夜眼角一抽,从钱袋里拿出两锭银子,不再看白锦暗含欣喜的眼神,径自离开了。 干嘛要关心这种女人! 。 临安城以东,一个偏僻院子里,聚着零散几人,却是以一人为首,其余人在他前方,似是在商量事情。 为首的人近而立之年,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英俊潇洒,最不能忽视的,是他不怒自威中透露出的正气。 “大哥,如今与丹青人来往的走狗多了,何必去和小小一酒楼置气?” 旁边有一个男子此时却皱着脸冲着说话的男子做脸色,因着这男子模样粗犷,做出这副孩子气的动作,实在有些好笑。 那为首的男子自然看的到,却默不作声,只看向推开院子进来的几人。 一身布衣,衣裳狼狈,正是之前在谷云楼闹事的几人。 此时他们的眼底,不似之前浑浊浅薄,倒是带了几分深邃,连带气质也不似之前带上了几分气势。 几人面无表情,直直冲着为首的男人跪下:“主子。” 那男子一摆手,示意几人起来,声音低沉醇厚:“如何?” “他果然不是谷云楼的人,是”话到一半却有些犹豫,抬眸看了眼男子,才低头一口气说完,“是白姑娘的手下,身手不凡,眼底深处是棕色,确实不是大梁人士。” 为首的男人沉吟片刻:“可还有?” “那男子似乎姓廖。”跪着的男子中一人想起那跑堂的喊话,犹豫片刻才道。 “廖”为首的男人听到此处,却目露诧异,而后释然一下,“原来如此。” 男人双眸微眯:“人都撤回来吧,廖家人武功高强身手不凡,怕是早就发现他们了。” “廖家人?”之前喊他大哥的男子疑惑问话。 “他是云心阁阁主的儿子,”男人手指不住摸着自己的下巴,“还差那个家伙,人就齐全了。” 。 临安府内。 “丹青人?” 程晋回想当时所见的廖北,模样确实更似丹青人些,也没听过他说话。 难道,是因为不会大梁话? “大人,那些人难道是攘夷派” 汪杰还未说完,便被程晋打断:“依你的描述,不像攘夷派。” 攘夷两派,一派以杨志学为首,擅长逃匿隐藏,虽说行事大胆,但也不至如此无脑;另一派以樊成为首,行事已不可用大胆形容,该说是暴戾异常,一出手必是上百死伤,丹青的商人更愿意将他们一派称作疯狗派,可见一斑。 沉思片刻,程晋却又否了自己的说法:“也说不准,杨志学那脑子,不定是他的计谋。” “只是这目的”程晋眼神一扫,就见到汪杰挺直着腰板望着自己,“是时候去谷云楼走一趟了,上回的事,咱们该去好好道谢。” 程晋笑得温润如玉,但扫到他眼底阴霾的汪杰却打了个冷战。 早知道,该把孙叒浩那家伙哄骗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1约定(一) “走了?” 廖北刚来没多久与白锦说谷云楼外有人隐在暗处,却一直未有动作,如今却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白锦梨涡浅现,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奈。 那些人离开,怕是他快来了。 白锦微敛眼睑,而后抬眼,望向窗外。 清晨,斜对面的煎饺小摊已在叫卖,那志学之年的孩子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前吃肉包。 分明是在人来人往的嘈杂市街,他的眸子却澄澈平和,与年纪不符的沉稳。 春夏交际,天气变化异常,近来更是因着降雨多了几分凉意。 晏夜穿着靛蓝长袍,推门而入,抄手踢踏着木屐晃悠过来。 这一身与白锦一样,是大梁王朝几百年前的装扮。 大梁王朝三百年前受了不少丹青的影响,一般老百姓女的穿的短衫长裙,男的穿着对襟长衫与长裤。 长袍与广袖已不多见,木屐更是一些老辈都未见过。 约莫受了白锦的影响,晏夜发觉这木屐穿着比短靴方便,长袍颇有些风流倜傥的模样,竟定做了好几套。 只是几人都未说,晏夜因着个头与模样的原因,穿着这长袍,比之前更似哪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哪里能看出风流倜傥。倒是一些少妇见到他,很想伸手抱一抱,只觉这孩子软糯的紧,当然,前提也是晏夜没开口给人看出他的本性。 见到白锦又在看那孩子,晏夜嗤笑一声,黝黑的眼闪过一丝嘲讽:“怎么,你莫不是真看上那男娃娃了?我可抓到你好些次了。” “他可还比你大上几岁。”白锦对他的称呼略有些不赞同。 晏夜竟然在她的语气里若有似无听到些维护的意味,不禁也看了眼那起身离去的少年郎,而后脸黑了几分,冷嗤一声:“那也看不上你个老女人。” 白锦却不在意,低头看了眼罗盘上不停转动起来的磁珠,转了话题:“早晨可吃了?” 见晏夜摇头后不解,白锦笑道:“咱们去林堂街?” 晏夜来临安不久,对临安城并不熟悉。 晏夜与廖北跟着白锦从谷云楼出来,沿着御街往北前行不久,就转身,进入角落里一小巷。 小巷幽深蜿蜒,弯弯绕绕,隐约见前方有叫卖声,再往前行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到了。” 竟是一条街道,两边小摊小贩排了一条街,南来北往的行人不少。 晏夜对这临安城的道路叹了几叹,再看这不亚于御街的林堂街,倒真是长了几分见识。这南方的道路当真有趣,各个街道之间竟是一条条小巷相连,和塞北不同,更与西南的大漠不一样。 白锦带着两人坐在一家豆腐摊子边的桌子上,要了三碗豆腐脑。 “这家老板娘的手艺很好。” 不仅仅是豆腐脑味道极好,这家的豆腐在林堂街也十分有名。 白锦说完,将罗盘放在桌子一旁,便自顾自喝了起来。 晏夜瞥了眼白锦的罗盘,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这女神棍还真是随时都要装模作样。 一 旁有个老大爷,早先便坐在靠近老板娘的位置,应是老板娘的熟人,喝罢还扬声吆喝道:“西施老婆,你最近出摊晚了不少时辰那!” “噗——咳咳,咳咳咳,咳咳” 老板娘年岁半百,笑得时候满脸褶子,身材瘦小,实在与西施扯不上干系。晏夜一听见,便不由呛出声。 见白锦瞥了自己一眼,晏夜咳了两声,憋了回去。 “没办法,年纪大了,这两日天凉,起不早。”老板娘话罢长叹一声。 老大爷却大笑起来:“西施老婆,御街的丁老不是一直想娶你,嫁过去,你可不就不用这么苦了。” 老板娘只当听不出这调侃的意味,笑意满满:“你们不都知道,我可在这等人呢。” “二十来年了,西施老婆,别嫌我讲话难听,你要等的人,不死也早已另娶他人咯——”那老大爷扬声说完,便起身去隔壁摊子与老板聊了几句,拿了一个包子便离开了。 隔壁买包子的是对中年夫妇,那老板娘见那老大爷走后,啐了一口:“每日早上都来,也真好脸皮!” 话罢又到豆腐摊这里寻西施老婆说话:“张大娘,你就是脾气太好,他每日过来都拿你开涮,你还让他白喝你的豆腐脑。” 西施老婆只笑笑,笑得厉害,还偏头咳了几声:“无碍,他也没得恶意。” “啧,”卖包子的老板娘还是满满的怨气,但又转了话题,“张大娘,不是我说你,那老头虽说说的难听却也在理,你这等了二十余年,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呀,不如直接嫁给丁大爷,怎么说他在御街还有个门面,不比你如今起早贪黑强?” 见西施老婆只笑着摇头,卖包子的大娘叹口气回了自己的摊位。 “老板娘,”白锦却在一旁,朱唇轻启,笑意盈盈,“哪般的人物能让你等二十余年?” 西施老婆笑得慈祥:“这么些年了,老太婆啊,记性不行,也不过记得他原是临安外老七村人,江姓,连名也忘了,要说起来,也不是甚大人物罢。” 晏夜在一旁听得久久怔愣。 连名也忘了,还等得什么劲? 晏夜早便吃完了,却见白锦似乎很是感兴趣的听几人的对话,如今更是掺和进去,深觉这老女人麻烦。 他看了眼同样早就吃完的廖北,对方眼神都未给他一个,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什么。晏夜给廖北递着眼神,示意他去劝白锦别多管闲事。晏夜是知道自己提出的话白锦决计不会听。 廖北发现对面的人眼神不对,绷着脸不做声,良久才想到这人与自己是同僚,依旧绷着脸,低沉问道:“不舒服么?” 白锦早便注意晏夜在作怪,一听廖北的话,眉心微动,还是未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晏夜的脸噌的便黑了一半,狠狠瞪了廖北一眼,一拍桌子便准备离开。 白锦一把拉住晏夜:“你且等等。” 晏夜想要甩开,但想想白锦似是不会武,又不好用力,只好恶声皱眉瞪着白锦:“女人,给我放开。” “哎呀,何必与他计较?”见晏夜一副猫咪炸毛的模样,白锦连忙顺毛,唇角笑意却止不住,“我早上算得这里有差事,怎么,不接么?” 晏夜这才反应过来,但又总觉落了面子,一偏头,扫了眼廖北,冷哼一声,重重坐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3试探 临安府的人来的时候,谷云楼里宾客满座,见没有地方落脚,刘志学带着人直直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打开锦阁的门,只是还未踏进一步,就被拦住。 原本停住打算盘的谷云婆婆扫了一眼试图凑上去看热闹的何益,见对方安生下来,她才低头继续算账。 “一大清早,官爷们领着一群人来我这小小锦阁,有何贵干?”见到十几人想挤进锦阁却被廖北与晏夜拦住,白锦摆摆手示意两人退到一边。 临安府的衙役在百姓中口碑向来不好,刘志学也并不想一大早带着一大帮人来这诡异的锦阁,只是程晋说动了少尹李石光,他便不得不听。 刘志学见到白锦侧过泠眸,微微敛起却月双弯黛,唇线绽蔓嫣然笑意,语气不温不火,倒是一旁的晏夜,眸子里带了几分警惕,更有几分怒意。 不过是道谢且有求于人罢了,府里的人偏说要过来撑场面。一般人见了,还以为是砸场子的。但完全不想与笨蛋废话的刘志学无法打消他们的热情,只好带着一众人过来。 刘志学偏头示意众人,身后几人连忙掏出各色各样的物什放在锦阁中央的八仙桌上。如翠阁的芙蓉糕,林堂街的豆腐脑,梅清楼的果酒,巧沁阁的木簪 晏夜只扫了一眼就冷下眸子。 这些都是白锦平日里常去的店,这是,在示威吗? 有几人不忘偷偷摸摸打量着白锦,他们厚着脸皮跟过来,也是因着听说了这锦阁老板的本事,想要见见是何方神圣。说白了,不过都是来凑热闹的。 “这是何意?”白锦扫了一眼八仙桌,又扫了眼眼前的罗盘,分明嘴角笑意扩大,言语间却故带不解。 这里面能好好说话也只有汪杰,他连忙上前拱手道:“白姑娘,您此前助临安府剿匪有功,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怕是,”白锦起身踱步到桌前,纤指滑过桌面,“意不在此吧。” “哪儿能,咱们临安府捕头志学老大亲自过来,就是为表诚意” “道谢有之,有事相商亦有之。”汪杰还想表示几人的诚意,刘志学却打断他的迂回战术,单刀直入。 “嘁,”晏夜在一旁冷嗤一声,“怕不是有事相商,是有事相求吧?你们不会以为一大早如此没有礼数的闯进来,还带着一堆垃圾,就能让我们办事吧?” 姚乐在一边看不过眼,瞥了一眼刘志学:“我可以拔刀吗?” “不可。”刘志学的头又痛起来,就是因为这些小子,临安府的名声愈来愈差。还拔刀?你是流氓地痞吗!还有后面那些小子,打量的目光给我收敛些! 刘志学深呼吸片刻,才接着道:“这两日丹青国使臣来临安,临安府接到内线通知,攘夷派来了临安,应是想对丹青国使臣不利。” “如此,我们能在何处帮衬呢?”白锦低首捋捋衣袖,才笑意盈盈的望向刘志学。 这一眼望来,刘志学感觉自己的目的早已被看透无处遁形,但还是冷凝着脸道:“帮临安府找到攘夷派的位置。” 白锦缓步行至矮几,弯腰拿起罗盘:“你能提供什么?” “得到情报,来的是杨言知一派。” 将将要动罗盘的白锦动作顿住片刻,眼底闪过了然,抬眼望向刘志学:“那这些,怕是不够吧?” 见刘志学面露不解,白锦笑容里带了 几分戏谑:“怎么,是想借着官府压民么?你们拿来的这些,可远远不够费用。” 眼神制止住蠢蠢欲动的临安府众人,刘志学冷了声音:“开价多少?” “一万两。” 见刘志学眼神不变,但临安府的其他人等面上带了几分呆滞,白锦继续补充:“黄金。” “打扰了,”刘志学面上未见怒色,却是直接从位子上站起来,“东西带走。” 正要上前拿走八仙桌上的物什的几人被晏夜拦住:“诶诶,干什么?这不是你们道谢用的?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 “你没蹲在大牢里就不错了,还想要我们道谢吗?”姚乐与晏夜是注定不对头,立刻就反呛回去。 姚乐正要带着人硬闯,刘志学却回身道:“罢了,今晨还有巡检。” 说罢刘志学看向笑得意味不明的白锦:“白老板,为何你不接这差事,你我心知肚明,你最好期望永远别被临安府抓到把柄。” 白锦却只笑意盈盈回道:“小晏,送客。” 临安府的人陆陆续续退出去,走在后边的是汪杰与另一捕快。 白锦瞥了那捕快一眼,又扫了一眼与那捕快看上去关系甚好的汪杰。 “临安府的人究竟是何意?” 临安府的人将走,晏夜便回身质问白锦。 刘志学最后的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临安府的人断然不会不知,内线得到的消息不能外传,可他却主动说出来。那个女人究竟与此事,或者说临安府,有何纠葛? 白锦却只瞥了他一眼,出了锦阁去往三楼。廖北跟着白锦出去,在白锦的房门外面充当门神。晏夜也不指望在他嘴里撬出什么。 。 程晋一早便来了临安府,听着汪杰说完锦阁的所见所闻,他望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刘志学,眼底闪过戏谑:“料定你们会吃闷亏。” “如此打草惊蛇,当真好吗?”刘志学蹙眉。 “她连姓氏都未隐瞒,便是不避讳我们查到她的兄长。此番不过是个敌友的试探,”程晋说罢,又询问的望向刘志学,“你觉得如何?” “似友,非敌。” 听见刘志学的回答,程晋眸子里带上几分深思。他相信刘志学的判断力,只是这个白锦,还需注意。 。 “与他们结怨,当真好吗?” 坐在卧房的桌边望着罗盘的白锦神色从容,瞥了一眼横梁:“有何干系?” 那横梁上跳下一人,正是之前那城东偏僻院子里为首的男子。只是与之前面露正气不怒自威的模样不同,此刻他的神情淡淡,但眼底却有几分笑意。 “经久未见了,言知哥哥。” “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兄长,”杨言知行至白锦对面,面上带了几分宠溺,“廖家的小子都来寻你了,哥哥自然要过来看看。” “也是因为廖北过来,兄长大人才撤了谷云楼外的人?”白锦莞尔,语气里满是调侃。 “怎么,这是在兴师问罪?” “哪敢,”白锦拂袖为他添了茶水,才似无意般提起,“此番前来,便只是叙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4尘封 “啧啧,瞧这语气,我便不能只为叙旧而来?”杨言知挑眉望向白锦,语气微扬带着几分故作的诧异,见到白锦为自己到了茶水,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满意,却似乎不愿意表现出来,那笑意扬了几分便降了下去。 故作矜持的接过白锦递过来的茶碗,杨言知四下打量着身处的闺房,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白锦面上不见久别重逢故人相见的喜悦,似乎也不打算与杨言知打太极,唇角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兄长大人来的时候太对,难免令小锦多想。” 这自然是指临安府的人,杨言知也不打算隐瞒:“听说他们气势汹汹来了谷云楼,做哥哥的自然担心。” 语气真诚,杨言知的面上带了几分严肃,他是真的担心白锦。 “我一介良民,有何可担心。” 哪怕白锦神色从容语气淡淡,但杨言知就是听得出,白锦知晓自己做的事情,且并不支持。 丹梁战争以来,民间攘夷派繁多,自发对抗丹青国军队,直至三年前大梁朝廷割地求和,丹青国提出议和条件之一是取缔大梁攘夷派,这些民间的攘夷派才解散,亦有少部分由明转暗。 如今的攘夷派已是鱼龙混杂,攘夷派内部,除了部分有亲友在攘夷战争中牺牲的,更多的是一些亡命之徒。杨言知一派在攘夷派中算是一道清流,且势力庞大。 他此番之行,自是见时机成熟,白锦也足够懂事,临安府更已开始调查白锦,准备带白锦与他一同攘夷。 他从未想过这一趟之行会碰壁,他原以为白锦定是欣然而往,可如今白锦的话说出口,他甚至不用开口便知晓白锦与自己想法不同。 思及此,杨言知面上带了几分失神,想要规劝白锦,却不知从何说起,好半天,才喃喃出口:“你莫是忘了丹梁之耻。” 丹梁之耻,只有攘夷派敢将当年天宗的割地求和说做丹梁之耻。 在屋顶蹲点良久的晏夜心下亦有几分怔愣。 虽说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他本身更是不羁的性子,但也想不到白锦会与攘夷派有牵扯。 丹梁战争后,民间对攘夷派的看法不再和战争时一般,更多的是避讳不已,一方面是朝廷管制甚严,不留神便被抓紧牢中,另一方面,如今的攘夷派已不得民心。不过,对于朝廷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对朝廷力拥的临安府更是嗤之以鼻,私下称作“朝廷的走狗”。 这个女人,认识攘夷派的人?晏夜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自己上工的地方,自然要打听清楚,这么想着,他听起壁角来更是理直气壮。 “言知哥哥,若你今日是来叙旧,小锦是高兴的。” 言下之意,是说其余的事不愿多说。 话已至此,杨言知自然明白,但他又不甘心:“小锦,你忘了” 话说到一半,他却再说不出口。他还能说什么?毕竟那件事,于谁都是伤疤,怎能轻易去揭。 可在屋顶的晏夜显然不这么认为,眼看就能探听到白锦的秘密,那人却不说了,晏夜有几分咬牙切齿,却也没办法。 杨言知未说完的话,白锦自然是知道的,但她面上并不在意,只淡淡道:“兄长大人当真要让这场叙旧不欢而散吗?” “”杨言知目光复杂沉默的望着白锦半晌,好半天才能吐出一句话,“如此,他必不得安息。” 他?屋顶的晏夜蹙着眉,也只能耐心听下去。 见白锦没有再开口的意思,杨言知也知道这话题再进行不得, 且说完那话他也有些后悔。 心下暗叹口气,杨言知眼角不再带着柔意,凌厉的扫了一眼上方:“今先走了,你” 想要说出关心的话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且白锦的面庞从方才就带了几分凉意,他更是说不出口。 “少食些甜腻的糕点,注意身子。”说罢似还有些腼腆,抿抿唇,不自在的抚了抚衣袖,才起身推开白锦屋子对小林子的窗,一个翻身便不见了。 见杨言知离开,白锦眼皮微抬,面上凉意微退,带了几分怅然。 不得安息么 怕是,如今的你们,才更令他不得安息。 指尖摩擦着杯口,不经意望了眼上方房梁。 。 “这里,还有只虫子。” 晏夜虽年纪极轻,但轻功极高,向来自视过高,所以当来人在身后说话时,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 而当他感觉到身后凌厉的掌风心道不好时,一边快速冲出来的廖北却更让他讶异,他竟然丝毫不知他们已在旁边 终究还是年轻,初入江湖不久,不知山外有山。 看着两个对起来的人,他内心有些复杂。 “廖北?”杨言知嘴角笑意带了几分了然,挡了廖北的攻势便退至一边,面上满满的深意,更是带着不知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廖北,最后才来了句似是而非的话语,“勉强过关。” 而后望向在后方的晏夜:“自家人无所谓,那个小家伙听了不该听的,不能留。” 自家人?晏夜带了几分审视的望向廖北。 廖北面容一如既往的冷峻,却不知内心如何所想。 “言知哥哥说笑了,小晏自然是自家人,”原是白锦已经晃悠到了窗口处,扬声对着几人道,“屋顶坏了你们负责修葺。” “啊,”杨言知面上冷峻褪去,语气竟带了几分讨好,“既是小锦发话,那自然便没事。” 只是他说完又带了几分嫌恶的看了眼晏夜,晏夜竟然在他眼中看到几分妒意。 等到杨言知离开,晏夜还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小晏。” 白锦的声音传来,声线中带了几分慵懒,晏夜蹙眉,带了几分不耐烦:“干嘛!” “要学会道谢。” “嘁。”晏夜嫌恶的扫了眼廖北,转身离去。 “走了么?”白锦听见上方好半天没有动静,疑惑出声。 “是的。”廖北低沉出声。 “啊”白锦有些苦恼的蹙眉,“这孩子当真不好管教。” 半晌上方没有动静,白锦叹口气:“回来吧。” 。 “谷云楼有人监视。” 没过几天,晏夜就在白锦面前大马横刀的一坐,大爷似的宣布完,就盯着白锦,意思很明确。 临安府的人前些日子才来,刚说完攘夷派的事情,谷云楼就有人监视。 白锦正坐在席子上看着书卷,见晏夜一副你不回答决不罢休的模样,只好偏头望向一边:“廖北。” “不是临安府的人。” 白锦望向晏夜,晏夜面上带了几分不自然,“除了临安府,不是还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5杀手(一) 他望向白锦,目光不明,这自然说的是杨言知的人。 “不会,”白锦摇头,放下手中的书卷,拿起一旁的罗盘,良久,才移开盯着磁珠的视线,笑道,“故人罢了。” 晏夜本以为是白锦的,却见白锦扫了眼廖北。 廖北的故人? 这煞神的故人?会是什么人? 这疑惑并不需要多久就得以解决,因为翌日谷云楼打烊后,便来了一堆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大剌剌的坐在大堂正中央,虽然坐在桌上,也看得出身材矮小,身在暗处看不清模样,身上隐隐带着煞气,而在他身旁站的黑衣人们,无不带着面具满身凌厉之气。 因为已打烊,大堂的门已关,这群黑衣人在昏暗的油灯下,更像一群索命厉鬼。 谷云婆婆在柜台已经将账本算完,正在整理,见这些不知从何处出现且明显来着不善的人,看向闻声下楼的白锦众人,面上带了几分讽刺:“最近可真没安生过。” “给婆婆添麻烦了,”白锦的笑意里带着腼腆,看的谷云婆婆一阵恶寒,而后白锦面向大堂里的黑衣人,“廖北的友人?” 廖北跟在白锦的身后,晏夜在二楼抱着手臂十足的看戏姿态,何益老早就闪到谷云婆婆的身边。 白锦不紧不慢,带着廖北走到黑衣人前,还不忘拎着一壶茶水。 “若是早些时候知晓你要来,定当扫榻以待,可惜如今只能招待些粗茶,莫要嫌弃才好。” 茶水端到那为首的黑衣人面前,白锦才看清这黑衣人的模样,分明是个俊朗的少年,只是双眸锐利透着几分寒气。 茶水就在眼前,那少年却一直不接,透着寒意的眸子盯着白锦,白锦也不觉尴尬,反手就自己喝了下去,而后放到一边的桌上,才转身去看廖北:“既是寻你的,我这打了招呼,便也没我的事了,你们要在此处叙旧吗?” “喂。”那少年声线清冽,语气十分不耐,对着白锦的话语间带着几分嫌恶。 见白锦望过来,少年接着道:“你就是白锦?” 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更有显而易见的嫌恶。 白锦含笑点头。 少年目光里面露出几分了然,却不再理会白锦,而是面向廖北:“同我比试。” 廖北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却是面向白锦,显然是在征询白锦的意见。见白锦摆手一副放手不管的模样,才面向那人:“不可。” 拒绝的干脆,连晏夜都有几分诧异,毕竟廖北一直以来不是充当门神,就是只应白锦的命令,哪里如此强硬的拒绝过别人。 “为何不肯同我比试,”那男孩的声音有些着急,显然急切的需要答案。 “师父嘱咐过。” 这么久以来,听见廖北提起自己师父的时候仅有一次,而今再次谈起,白锦总算听出不同。 廖北,该是十分尊敬自己师父的,与对待白锦完全不同。 那少年显然不信,面上带了几分狰狞:“你少拿师父压我,若是你不答应,我就将这女人杀了。” 咦? 白锦微愣,有些莫名。 与她有何干系? 廖北却不再作声,上前一步挡在白锦的面前与少年对峙,其意欲明显。 那少年不知是明白毫无胜算还是如何,瞪着廖北良久,才狠狠瞪了一眼白锦,冷声道:“撤。” 带他们离开,大堂安静下来,众人面色不明。 他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这孩子比咱们家这个还难管教的样子。”白锦笑说。 晏夜瞪了一眼白锦,又看着默不作声的廖北,面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你刚才分明先问了女神棍的意见才想起师父的话吧。” 廖北沉默半晌,蹙眉想想,才道:“师父说先听她的。” 白锦掩袖打了个哈欠,不在意的摆手:“我去休憩了。” 晏夜却若有所思,那个少年望着白锦的眼神,怎么总有几分熟悉感? 这场没头没尾的闹剧似乎就此收场,但翌日白锦带着廖北闲逛时,却又碰到那个少年。 若是再让廖北处理,这事怕是没完没了,一个闷葫芦,一个 白锦看着对面独身一人黑衣劲装的少年,面容透着倔强,显然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这位”话一出口,白锦才想起不知对方姓名,不由抿唇一笑,“瞧我,还不知你如何称呼,我名唤白锦,不知” 那少年嫌恶的望着白锦,沉默许久,才冷冷的从嘴唇里吐出几个字:“廖黎。” “啊,原来是小黎,”白锦熟稔的套着近乎,“不知你为何执着于与廖北比试?” 廖黎听见白锦的称呼,面上明显扭曲,却不知为何,那额头青筋跳了几跳,也没出言阻止,只回答道:“比试确定云心阁阁主之位。” 云心阁阁主?白锦对于江湖一丝一毫也不了解,偏头想了想,也想不起云心阁是干什么的,只望向廖北,却见廖北紧抿着唇,一字不言。 见廖北如此态度,廖黎面上怒气欲显,却只撇撇嘴,低沉说道:“今日必须同我比试。” 这显然不可能,白锦叹口气,偏头对廖北道:“你且在原地等我。” 而后白锦独自一人走向前方的廖黎。 “你不怕我挟持你?”廖黎眼里闪过疑惑,恶狠狠的问道。 白锦偏头笑了:“依我看,你不敢。” 不是害怕白锦,而是害怕廖北。 白锦语气笃定,即便廖黎想要反驳也觉无力。 “去那里谈谈?” 白锦指向远处的柳树,意欲明显。 “你想劝我?”廖黎看向白锦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审视。 “倒也不是。”白锦做了个请的姿势,笑得神秘。 廖黎思考片刻,便与白锦一同走到柳树下。 “你想说什么?”虽说同意白锦的要求,但廖黎显然没什么耐心,也不愿意与白锦纠缠,开门见山的问道。 “当真少年心性,”白锦掩袖轻笑,而后也不罗嗦,“今先回去。” “不可能。”廖黎拒绝的干脆。 “你不想与他比试吗?怕是廖北的性子,你如何纠缠他也不会答应。” 廖黎见到白锦嘴角的笑意,虽觉不爽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你有办法?”廖黎面上带着质疑。 白锦笑而不语,不肯定,也不否定。 “嘁,”廖黎偏头看了眼廖北,“你最好在明日前办成。” 说罢几个纵身,便离开了。 回到锦阁,白锦便问了晏夜:“小晏初出江湖,可听过云心阁?” “云心阁?大梁第一杀手阁。”晏夜面上恍然片刻。 不要说中原,即便是塞北或大漠,只要是江湖人,就知道江北的云心阁。 白锦听了晏夜的话,却好似想起什么,嘴角带了几分明了:“小晏细细道来听听?” “为何我要浪费唾液在你身上?”晏夜眼里带着不屑,满满的不愿意。 “啊,那算了。”白锦眼底闪过失望,未再说什么。 晏夜余光瞥见白锦的表情,抿抿唇,扬声偏头道:“还不倒杯茶水给我。” 白锦抿唇笑笑,抬手倒杯茶水递给晏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7番外一:误会 “师父,这座山荒无人烟,今日要试炼?”八岁的男娃娃抬头望向廖行之。 廖行之哈哈大笑,语气豪迈:“试炼岂会带你们来此?放你们在这试炼,只怕有去无回。” 男娃娃听罢,愈加认真的打量起这座山。 毫无人气,毫无杀意。 但听师父的话,这座山并不简单。 如此注意起来,男娃娃才发现自家师父每一步走得并不寻常。 看来,是有阵法? 男娃娃瞥了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十一二岁的少年郎,始终面无表情,紧紧跟随在廖行之后面不发一言。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树林里忽然现出一个大宅子,看建筑的样式,应是百年前的。 只是分明前几步在树与树中的间隙未见到那古宅,当真如同凭空出现一般。 男娃娃只能心下暗叹这设立阵法之人当真是奇才。 “察觉有人进入阵法,便猜是你。” 男娃娃定睛一看,才见到宅子前静立两人,一人广袖白袍,双手抄在胸前,凤眸星目,仿若入画般清丽出尘,端的是一副谪仙模样。 另一个是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圆嫩的脸蛋上嵌着一双忽闪忽闪的桃花眼,模样着实可爱。 廖行之见钟灵子竟然在宅前迎人,稀奇道:“既知是我,还如此客气?” 说罢嘴角笑意带了几分调侃:“怎么,可是思念过甚了?” 钟灵子嘴角含着笑意,只淡淡瞥了一眼廖行之,便望向那男娃娃与少年。 视线在男娃娃身上停顿片刻,便直直望向少年。 “你该知道我出来是为何人。” 廖行之举起双手满脸无奈:“好好好。” 说罢偏头低声嘀咕着:“总是这么正经,玩笑话都没得意思了。” 见钟灵子不理会自己的抱怨,廖行之只好偏身搭上少年的肩膀:“这就是那孩子。” 钟灵子一早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少年身上,此时更是笑得凤眼微弯,似是及其愉悦:“甚好。” “廖叔叔。”一旁的女娃娃适时向廖行之问好。 廖行之看上去十分满意,脸上笑开了花:“好好好,小锦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 又低头看向少年与男娃娃:“你们,还不问好,喊” 似是不知如何称呼钟灵子,廖行之憋了半天只好道:“还不喊叔叔!” “叔叔。” “叔叔。” 两人问了好,廖行之连忙拉着两个孩子介绍起女娃娃,末了还不忘补充着:“男孩子要懂得护着女孩子,记住了。” 钟灵子适时出声:“小锦,带他们去后院。” 白锦领着男娃娃与少年去往后院。 在回廊里行走,将到后院时,男娃娃看见院子里有两个身姿挺拔的十五六岁的少年在练刀,两人挥刀力度掌握极好,招式也极稳。另一边的石桌前,坐着一名与两少年模样同龄的少年,面前摆着一个罗盘,手执书卷,不时低头看看罗盘,又不时抬眼望望手里的书卷。 “哥哥!”白锦朝着那坐着的少年跑过去。 那少年郎桃花眼微抬,见女娃娃一路小跑,连忙放下手中书卷,接住扑过来的白锦,一把抱起放在腿 上,笑意里满满的宠溺:“小锦不是跟着师父呢,怎么跑过来了?” “师父让我把他们领到后院,”白锦跳下少年的腿,又跑到领过来的少年与男娃娃面前介绍,“他们是廖叔叔带过来的。” 那边两个练剑的少年也已经停了下来,其中一个面带正气,另一个面有阴郁之气,嘴角一丝弧度也无,但望向白锦时,眼底亦带了几分暖意。 那面带正气的少年,语气里有些不满:“小锦眼里就没咱们俩个兄长。” 白锦连忙走到少年面前,轻拽他的衣袖:“言知哥哥。” 杨言知愉悦的应下,白锦而后又看向那面带阴郁的少年:“樊哥哥。” 阴郁少年低声应下,便望向白锦带过来的两人,眸子里暗含打量,更带了几分压迫,男娃娃有些受不住那内力,但因着性子倔强不肯认输,咬着唇不做声。 坐在石桌边的少年起身轻拍阴郁少年的肩膀,阴郁少年才收了压迫的内力,甩开肩膀上的手,走到另一边独自练刀。 杨言知老好人一般挥挥手:“千万别在意,那小子向来如此,你们两个,要不要同我切磋一下?” 几人年龄相差略大,武功内力显然不在一个层次,杨言知说的是切磋,深层意思自然是指导晚辈一二。 白锦见这边没了自己的事,望向一边笑看杨言知指导晚辈的自家哥哥:“哥哥,为何师父特意让我去接?” “我们有功课未完成。” 白锦面上露出不相信的模样,想到自家哥哥不愿意说,便看向他面前的罗盘。 但似乎解读不出什么,白锦只好撇撇嘴跟着少年一同温习功课。 酉时将到饭点,钟灵子想留下几人用完饭再离开,廖行之坚决不肯,直道钟灵子这里饭菜他吃不惯,只是他走得时候满脸笑意,望着白锦的眼神与往日里有些不同。 廖行之望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女娃娃,当真是越看越满意,最后才领着两个徒弟离开。 晚饭时,白锦便问出心中疑惑:“师父和廖叔叔谈了些什么?” “小锦可注意廖叔叔带过来的少年?” “嗯,小锦记得,他叫廖北”白锦点头,直觉有些不好。 饭桌上的其他三个少年原本兀自吃饭,听到此话都听了筷子,望向钟灵子。 钟灵子笑得高深莫测:“小锦与小北命格相生,是彼此的贵人。” “哦”白锦似懂非懂的点头。 噼——啪—— 几人闻声望去,才知道是杨言知的筷子掉到地上,此刻他似是还未反应过来,睁大了眼望着钟灵子,约莫是不敢置信。 言知也误会了,那行之 钟灵子眼睛不知望向何处,带了几分笑意。 约莫不会吧。 那厢,领着男娃娃与少年回了云心阁的廖行之面容严肃的对少年灌输着自己对于钟灵子一番话的理解:“小北,你记着,今见到的那女娃娃,日后你定要认真护着她,听她的话,照顾她,可知晓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点头,将这段话深深记下。 廖行之又觉不放心:“她的话,比为师的话更重,可知晓了?” 少年似是有些不解,微蹙眉头,但也只片刻,便点头示意明白。 另一边的男娃娃面上笑意微凉,眼底带上几分冷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8皇命 “叒浩,你可听说了?西力甫皇子要来临安城!”汪杰拉过一边角落里独自待着的孙叒浩,将刚刚打听来的消息告知他。 名叫孙叒浩的男子弱冠年纪,同样是临安府的捕快,印堂发黑,整个人给人感觉乌云密布般的阴霾感,他自己也是双眼无神,语气无力,倒叫人忽视了他俊秀的模样:“嗯,现下听到了。” 对于孙叒浩的冷淡,汪杰并不在意,依旧兴奋道:“西力甫皇子是丹青国三皇子!就是那个丹青国最受宠的皇子!” “嗯。” “你们在叨叨什么呢?” 汪杰只感觉听到了黑白无常一般透着寒气的声音,而后自己的脑袋边上的墙壁就横插了一把刀鞘,入墙三分,汪杰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去,果然是捕头刘志学,黑着脸望着自己:“你的这张嘴,迟早要撕掉。” 说完这句话,刘志学便拔下刀鞘,一声不吭的离开。 吓得瘫在地上的汪杰差点没掉裤子,心里还在想老大今日怎么和瘟神一样,就听到姚乐在一边笑得人畜无害:“刚刚接到通知,咱们临安府负责接待那个皇子。” 什么?! 汪杰有些怔愣,那个西力甫皇子不是出了名的挑剔爱玩不听劝,麻烦事精脾气差吗! 不不,更重要的,他堂堂一名皇子,为何会由临安府负责接待? “皇城里的那些人呢?”汪杰完全未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问出口了。 姚乐还在那里笑得满面春风,语气咬牙切齿:“对呀,皇城里那些吃白饭的没人想接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推来推去,推给绝对无法违抗皇命的临安府了。” 说罢姚乐手一摊:“毕竟有石光老大在不是吗?” “你刚刚还真是撞上刀口了。”姚乐笑得愉悦,但汪杰平白生了几分寒意。 对姚乐甚是了解的汪杰明白,姚乐愈生气笑得愈灿烂,且往往这时候,总有人会倒霉。 汪杰吞了口唾液,默默往孙叒浩身后挪去。 姚乐冷眼看着汪杰的动作,拎着刀也离开了。 “叒c叒浩” 孙叒浩闻声低头看去,便见汪杰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 “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闻言孙叒浩怔愣片刻,而后云淡风轻的答道:“约莫是方才,你离我太近了罢。” 汪杰微愣,面上带了几分讪讪,后悔提起孙叒浩的痛楚。 “约莫临安府被迫接下这门差事也是因为我罢。” “怎么会是因为你!”走廊边一人不知已经站了多久,他发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剑眉黑浓,鼻子直挺,面颊两边有很浓的胡渣,看上去有些不拘小节,连粗犷的声线也满是豪迈。 那人走到院子里孙叒浩身前,大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别乱想,这么重要的事派在咱们临安府,是皇命,更是咱们的荣幸!” 孙叒浩点头,依旧面如死灰,语气有气无力:“少尹大人说的是。” 汪杰在一边帮腔:“石光老大说的是,前阵子那个叫吉布泽的丹青国使臣来大梁,怕就是为了皇子来大梁做准备。哪里同你有关呢!” 李石光大力点头认可汪杰的话,然后豪气的一挥手:“都别多想,这些日子咱们有的忙,不可懈怠!” 说罢便在汪杰带着敬慕的表情中转身离开。 只是将将走到一半,李石光便不留神踩到路 径上的石子,身子往旁边一歪,倒在一边的蔷薇花坛里,发出短促的痛呼声。 “石光老大!” 看起来好疼 汪杰怔怔看着长满刺的蔷薇与躺在上面一时起不来的李石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将李石光扶了起来。 李石光满脸刺的站起来,还在摆手安慰:“我没事,放心!我去巡视了!” 说罢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便匆匆离去。 “走掉了”汪杰喃喃自语,“当真无事么” 一旁的孙叒浩始终站在原地,此时才出声:“我还是去无人处吧。” “欸”汪杰望着独自离开的孙叒浩,不知该怎么安慰。 石光老大方才确实离叒浩太近了,即使武功高强也无法抵抗叒浩的能力么 。 临安城,太师府书房,一人正坐主座,两侧亦有两位中年男子,身着官服。 两男子望着主座上闭目养神的太师,面上均有些欲言又止,两人眼神催促对方良久,其中一位才莫可奈何的向太师道:“太师,将西里甫皇子推给临安府当真可行?丹青那边可会觉得大梁怠慢了?毕竟” 毕竟西里甫皇子是丹青最受宠的皇子。 太师眼皮微动,睁开眼时,他年事已高,但眼中凌厉之气不减,听了男子的话,他眼中带了几分讽刺,连语气里也毫不掩饰:“那种蛮夷之国,可懂得我们大梁临安府衙役们与皇城军的差别?他们怕是连我们官衔之差都分不明白!” “太师说的是。” 男子连忙拱手低头。 “至于临安府,”轻叩桌面,他的面上带了几分意味不明,“蛮夷用山野莽夫治,不正合适吗?” 两中年男子恍然大悟,直道:“太师说的极是,将这差事推给他们,果真再适合不过,妙啊!” 另一男子更是大笑一声:“临安府区区一府衙,却有上百人的护卫队,可不能让他们吃白食。” “诶,李兄,哪里是护卫队,不过一些亡命之徒罢了!” 几人相识几眼,均大笑起来。 。 “诶,白姑娘,今日临安府那些护卫队都出动了,你可知晓?” 谷云楼将开张,还未有几位客人,何益见着白锦从三楼踱步而下,连忙凑过去神秘兮兮的将刚打探来的消息说出。 白锦见何益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怎的,你知晓何故?” 何益一脸“我自然知道”的模样,又故作神秘:“是丹青国三皇子来临安了!” “你消息得的倒是快。”晏夜早些时辰便起了,自上次杨言知来后,他早起练功愈加勤快。 “这是自然。”何益面上带了几分得意,偏头见老板娘望过来,灰溜溜的去为客人添茶水。 “这临安城的消息,咱们足不出户就能知晓,他倒也是一绝。”晏夜望着在谷云婆婆的瞪视下愈发勤快的何益,语气尖锐,带着些对他不务正业的讽刺。 “过些日子他便去熙春楼上工了。” “熙春楼?”晏夜蹙眉,他自然知道,熙春楼是临安最大的酒楼,在御街的地位无人能敌。 “倒也是得偿所愿。”白锦淡笑道。 未想到,翌日午时,刘志学带着汪杰面色不虞的来了锦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19白狐(一) “什么风将刘捕头吹来了?” 白锦坐在八仙桌前,虽是平常的问话,但听在刘志学耳朵里,便觉是带着讽刺,刘志学额头微抽,忍了下来。 见自家老大脸色不好,汪杰连忙接话:“白姑娘此次又得麻烦你了。” “不麻烦,”抱臂靠在窗口的晏夜挑眉讽刺,“咱们这儿又不是施粥的地儿,谈的是生意,哪里算麻烦,麻烦的是仗势欺人不给钱的那些东西。” 汪杰一噎,心道好在今日姚乐未来,不然可不定得打起来,面上还得带着笑意:“这儿是哪儿的话,咱们临安府可没有那般的人。” “呵。”晏夜只轻笑出声,眼里满满的讽刺,而后百无聊赖一般,坐到一边的席子上自顾自摆起了棋盘。 “临安城北郊山上有白狐出没,找到它,钱,自然不会少。”刘志学沉稳出声,言简意赅。 白狐喜寒,性狡猾,极其稀少,便是大梁北方的高山之巅都难以见着。临安城算不得寒霜之地,哪得会有白狐。 晏夜扫了白锦一眼,心下只道这临安府莫不是故意刁难来的? 白锦却未有质疑,认真看起罗盘,良久,她才抬起眼帘望向刘志学:“白狐性狡猾,便是现在告诉你们方位,若是到时惊跑了它,你们可就做了无用功。” “你的意思。”刘志学沉吟片刻道。 “锦阁当同往。” “不可能。”刘志学斩钉截铁。 白锦笑意不减,悠然出口:“如此,那这笔生意,锦阁不接。” 一旁在棋盘上用棋子堆了“神棍”二字的晏夜惊诧的抬头望向她。 好容易能坑到临安府一回,这生意不接,他可不同意。 却不料刘志学不过沉默片刻,便转了话锋:“若是同去,捉住白狐才可,否则不付账。” 这意思是白锦得一直提供白狐的方位直到捉住白狐,这生意才算成,临安府才付钱。 白锦面上笑意扩大,连眉眼都弯了几分:“那便说定了,何时?” “即刻出发。” 。 望着在马车边与廖北谈话的白锦,与在马车顶棚坐着的晏夜,程晋额头微抽,望向汪杰,汪杰在刘志学身后,见他望过来,连忙摆手,眼神示意这几个人是刘志学带来的。 “志学,临安府如今事多,你作为捕头,不求你办事,可能别再添麻烦?”程晋拍着刘志学的肩膀,虽面上带着笑意却是语重心长。 “她定要跟来,且,白狐是活物,她跟来,不可?”刘志学扫了眼白锦,回望程晋。 程晋面上笑意微凝,而后道:“皇子也要跟去,临安府的护卫队可没心思内外兼防,我让你去寻她,可从未说过必须将她请来。” 到临安城不过一日,难伺候脾气差的西里甫皇子已让临安府有些力竭,谁料想今早西里甫皇子又大吵着他带来的白狐跑了,定要临安府的人帮他捉回来。 便是如此便也罢了,这皇子还偏生要跟着临安府的人一同寻找,直道怕临安府的人手重伤了他的宝贝。 一个西北的蛮夷之族,居然说担心他大梁国的人手重? 若不是今晨府尹杨仁青与少尹李石光被召入宫,这麻烦也到不到他手上。 这么想着的程晋,面色微黑,却也只能冲着白锦行去,面色微缓,带上笑意:“白姑娘,今日当真麻烦了,只是适会儿你们且仔细些,丹青皇子要与我们同往,若是失了礼数,皇子怪罪下来,临安府可保不得你们。” “判官大人且安心,”白锦福了福身子,端的温婉,而后补充,“大人若不放心,廖北不跟去便是。” 只是程晋可不会被糊弄过去,这白锦的本性如何,他早已窥得一二。 于是,锦阁的马车被安排在最后方,且落后数 百米,临安府护卫队亦全数出动。 白锦等人甚至未得见皇子真颜,不过几人倒也不在意,临安府的汪杰赶着马车,晏夜与白锦在马车里下起棋来,车帘挂起,周围护卫警戒在马车周围。 “你的棋风简直自成一派。”晏夜眼角抽搐,语气有些咬牙切齿。 他学围棋不久,但近来看棋谱看的勤,布局方式到底看了不少。 只是白锦的棋风诡异,与棋谱完全不同,他一初学者,对着这不按套路来的,难免有几分吃力。 白锦抿唇,笑容里带了几分腼腆:“过奖。” “小爷没在夸你!”晏夜瞪大眼睛,狠敲桌子,“小爷是让你让着我!” 正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白锦与晏夜不约而同的看向马车外,前方很快来了一衙役,问了白锦白狐的方位,便跑去前方报告了杨言知。 护卫队出动一小部分人,在白锦所说方位寻找,只是听得一阵嘈杂,前方又来了人询问白锦,看来是那狡猾的白狐跑了。 如此反复几次,便听得前方一阵欢呼,隐约可听见有人喊“抓到了”,白锦嘴角笑意加深,放下一颗棋子,道:“收网时,你便知我这每一步有何用了。” 前方的护卫队的人面上均是如释重负,好不容易将这狡猾的白狐抓到,众人均想着早些回府,切莫再生什么事端。 那白狐被装在笼子里,单独放在一马车上,稍落后于皇子的马车。 这自然是那西里甫皇子自己要求,汪杰腰别大刀跟在两辆马车后,只能感叹人不如狐。 只是转念一想,方才那皇子说要将这白狐做狐裘,为了防止白狐毛皮受染才要将这白狐放在马车上,他便又暗叹这白狐的命运也是凄惨,好端端雪山白狐被抓到南边,本就不适,如今折腾来去,还是要被抓回去做狐裘。 捕头刘志学跟在皇子马车后,白狐马车的侧前方,未有丝毫的放松。 西里甫皇子回城,原本在后方的护卫队以及白锦等人夹道等候。 那皇子在马车内掀着帘子东张西望,自是看到白锦与晏夜,两人在临安府众护卫中本就显眼,一女子一少年,又均是面无表情望着这边,虽说大梁百姓对丹青皇子不用行跪礼,此刻也该垂目低首。 本觉抓着白狐后有些无趣的西里甫登时又来了兴趣。 (以下开始,丹青语说的话用【】表示) 比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如何玩的西里甫皇子,身为使臣的吉布泽自然早就知晓了白锦与晏夜的存在。 并且问了判官程晋。 知晓二人来由的吉布泽便不再过问,丹青国曾经也有个善占卜的军师,吉布泽对白锦的能力倒也不吃惊,算地理方位,仅是这八卦周易条条道道里最易入行的罢了。 如今皇子问了,吉布泽便道: 西里甫皇子偏头想了想,似乎不太明白吉布泽的意思,而后才恍然大悟道: 丹青国的三皇子,志学之年,模样不同丹青人一般粗犷,倒是有几分大梁人的俊秀,双眸不深邃,带了几分小鹿般的懵懂,外人虽传这三皇子脾气差难伺候,但自小与他一同长大的吉布泽却觉西里甫不过是孩子心性,爱玩罢了。 便是爱发脾气也未曾要人性命。 见西里甫眸子带了几分崇敬的望向白锦,吉布泽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暗光: 西里甫见吉布泽的面上带了几分寒气,诺诺的应下,缩到一边不再东张西望。 吉布泽见西里甫面上带了几分怯怯,眼神放柔,语气也带了几分安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1白狐(三) 不理会望着白狐的刘志学,白锦云淡风轻的笑道:“小晏,刘捕头虽算近来锦阁常客,也须得注意礼节。” 这话提的是晏夜,却分明是在讽刺刘志学。 “白姑娘,不打算解释?” 刘志学向来冷面,说这话时自然也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只是,看不出怒气。 “寄养在这的白犬,过几日便送出去。”白锦面不改色的说谎。 “期望这期间它一直是只白犬。” 良久,刘志学才丢下这么一句而后离开。 “临安府什么意思?”晏夜见人走了,毫不顾忌形象的坐到白狐笼子边上。 “想来,是他自己的意思。”白锦抿嘴笑道。 刘志学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但过来警告一番,锦阁有这白狐的事不可泄露,否则,临安府定不会保。 至于因何缘由,白锦微敛眼睑。 在大梁这片波涛暗涌中,临安府,或才是那 七日,喂养白狐都由晏夜负责。 白锦的借口寻得好,她只道晏夜毕竟养了那么些毒物,养只白狐自然得心应手。 晏夜本不愿意,但见到白锦再次一脸认真的将白菜放到白狐的笼子里时,忍无可忍接过了喂养职责。 已喂养七日,谷云婆婆说这白狐只能留十日,白锦这边却一直没得动静。 晏夜到底没有沉住气,在白锦面前晃悠数圈,刚想开口问,锦阁的门就被敲响了。 正值午时,谷云楼宾客满座,一片喧嚣。 来人虽衣着不菲,却双眼无神,蓬头垢面,似是半月未打理过,如今换了衣服匆匆赶来的。 “金老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白锦将将倒杯茶到金老板的面前,金老板却眼角一扫,脸色略白。 虽说上回来拿扳指,便知这锦阁主子把那盗贼窝里的男娃娃收为己用,但见过他阴险的招式,金老板还是有些害怕。 只是如今他也想不得许多,面色白了片刻,便又带了些许愁容。 “那扳指”他的声音沙哑,比之之前丝毫不同,语气里带了几分颤抖,“碎了。”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小心翼翼打开,里面便是那碎的已不成原型的扳指。 “嗤。”晏夜抱胸在一边不禁冷嘲出声,他心道这奸商怎么还有脸过来,当日他可是只拿了五两银子打发锦阁的。 不过,晏夜偏头去看白锦。 那扳指他是带过的,绝非凡品,如何能轻易碎掉。 金老板自是想不到晏夜心中所想,只是这男娃娃一出声,他就想起他那些诡异的招式,身子向后畏缩几分,又不由看向白锦,眼底带了几分渴求。 “金老板当真有趣,我这锦阁寻人寻物,可没什么神通能复原您那扳指。”白锦抿唇,眼底带了几分戏谑。 “白老板太过谦了!”金老板连忙道,“你们做这行的” 刚出口,金老板便觉自己这说法不好,连忙又道:“白老板这寻人寻物用的也是那占卜之道,鄙人虽是不懂,但既通这占卜之道,必然不止能帮着寻人寻物。” 见他这般说法,白锦也不否认,只问道:“金老板想要如何?” 一见有戏,金老板连道:“鄙人之前也提过,这是祖传的扳指,一丢我这生意总出差错,心里也直慌,只是如今扳指已碎,鄙人实在无回天之力,只求白老板能帮鄙人脱了这扳指的阴影。” “抱歉,帮您脱离这扳指的阴影,锦阁做不到。” 没想到白锦一口否决,金老板有些失望。 扳指碎了这几日,生意出了不少问题,他也找了些许所谓高人,皆无用处。 最后才想到这谷云楼的锦阁,与上次来访一样,还是带着几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 “那扳指如何碎的。”瞥了眼金老板霜打茄子般模样,白锦喝了口茶水,又似是添了几分闲心,捻起一旁的糕点细细品尝起来,倒是极为惬意,再加上这一问话,更像是听戏一般。 好在金老板面上失神良久,虽然眼睛盯着白锦,却似是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听见白锦的问话,面上更带了几分痛苦,眼神游移不定,面上还有几分犹豫。 为何会犹豫? 晏夜扫了就他的表情,心觉奇怪,不过是扳指碎了,能有何理由说不得的。 犹豫良久,金老板才四十下定决心:“是自己碎的” 这话说来奇怪,但就是事实。 那扳指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突的碎了。 毕竟那扳指并非凡品,值不少银两,他甚至来不及哀悼那损失的银两,接下来几日生意上就大事小事不断。 白锦嘴角笑意扩大,扫了眼已被收回金老板怀里却露出一个角的布包,话语意味不明:“怕是,那个扳指如今恰好值五两银子罢。” 金老板忽地睁大眼睛,白锦这一句话,立刻令他想起当时他与白锦的交易。 “银两么,当日不是便说了,你觉得那扳指值当多少,给我多少便是。” 金老板当时只觉得这人不会做生意,更觉得不敢相信,事实上,找上白锦的时候他本就不抱什么希望。等到他真的拿到扳指结账时,白锦再次提出这句话,他自然本着商人重利的原则,给了白锦五两银子。 但白锦此话一出,他却隐约觉这是命中注定。 “你丢的当真是扳指?”白锦放下糕点,再望向金老板时,金老板总有被看透无处隐藏的感觉,他不禁有几分凛然。 丢的不是扳指,又是何物? 白锦见他的表情,嘴角笑意扩大,连眼都笑弯,出口的话意味深长:“毕竟是您祖传戒指,这所谓阴影又是谁能解得?解铃到底还需这系铃人。” 本以为没得办法,却听出白锦的深意,金老板失望之色微退,带了几分小心的询问:“不知白老板这意思是?” “金老板怕不是本地人吧。” “这,行商多年,老家在北边,但在这临安城也安家十余年了。” “这扳指既是祖传,便是从老家带出来的?” 见金老板点头肯定,白锦垂眸看向茶杯里的茶叶,语气放轻:“带上它,亦带了别的什么罢。” 白锦抬眼看向他,微启轻唇,却没说出后面的话语,但怕是,你早便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2小花(一) 他,想起来了。 那扳指是母亲塞给他的,离别时直道这扳指时祖传的,带在身上便得祖宗护佑。 离家时,向来严厉的父亲虽只道了一句记得回家,却红了眼眶。 这么一想,父母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毕竟,他早在离家见到这繁华的临安城后,便立志在此混得一席之地,再也未归家。 家中父母算来已经年迈,但他却忘了。 是了,他丢的,约莫,是自己的根。 “小晏,你拿到那扳指时,可是考虑不久后北上?”见金老板面上带了几分悔恨,白锦偏头望向一边看戏良久的晏夜。 “恩?你怎的知道?”晏夜愣了片刻。 白锦却没未答,只偏头去看那面上已是带了几分哀戚的商贾:“你忘了,想来那扳指未忘。” 扳指未忘? 难道是扳指想要北上回故土,所以他才 难道一切皆是冥冥中注定? 本是不愿多想,但经白锦提醒,他却细思极恐。 行商多年,他自然知道那里有匪徒,均是能避过他们,十多年都未出过问题,那一日却如同被摸清路线一般避之不及的被劫持,更别说,自己那扳指当时分明被自己遮挡的极为自然,却还是被发现抢走。 难道果真是那扳指忘不得故土,才出的这一些道道。 细思极恐。 他瞪大了眼无助的看向白锦,他该怎么办。 “既知丢的不是扳指,去你该去的地方才最要紧。” 对,他得去看看家乡的老母亲,还有父亲,对了,那一年,母亲还为自己添了个妹妹。 他或许,确实该回去看看了。 金老板豁然开朗,连忙起身抱拳表示谢意,正要出门,才想起自己还未结账,面上带了几分羞赧,有几分不安的坐下:“白老板?” 到底还是商人性子,才解决完事情,他心下就开始思量着若这白姑娘狮子开口他要如何是好。 白锦摇头,面上笑意清浅:“你我有缘,这酬劳我便不收了” “白老板说的是,是缘,皆是缘,只是您这分文不收,鄙人实在过意不去。”听到这里,金老板面上带了几分喜意,却不敢表现太过,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白锦的话。 丝毫不介意被打断的白锦笑看金老板将话说完,才看向锦阁角落里的笼子:“不如,金老板帮我个忙吧。” 金老板提着包着白布的笼子离开不久,晏夜用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神望着白锦良久。 “怎么?”白锦偏头看他,戏谑道,“想拜师?” “切!想让小爷拜师?等你先能躲过小爷的毒粉再说!”晏夜啐了一口表示不屑,而后又带了几分疑惑,“扳指,当真是那般想的?” 扳指那东西,难道当真有灵性?晏夜蹙眉不解。 “啊,你说那个,”白锦偏头想了想,勾起唇角笑的人畜无害,“自然是骗他的。” 这个女人,晏夜的眼皮狠狠的抽搐片刻,却听到白锦喝了口茶叹道:“总算解决掉那小狐狸了。” 这个女人! 他居然真的相信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居然能那般认真的说出那番话来,根本听不出是在骗人! “扳指怎会有自己的想法?”白锦忽而笑出声,“呵呵,小晏还真是孩子。” 碰! 不知是怒还是羞的红了大半边脸的晏夜猛地拍开窗翻身离开,还不忘丢下一句:“女人,你给我等着!” > 晏夜每每生起气来也不过是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白锦不以为意,谁知晚间打烊,几人用餐时,晏夜也未回来。 “小少爷出去吃了?”谷云婆婆瞥了眼空置的椅子问道。 “闹别扭,”白锦抿唇笑笑随意道,而后瞥了眼廖北,“廖北能干,但婆婆也该找找新伙计了。” 两日前,何益与众人吃了饯别酒,结了工钱,去了熙春楼。 谷云楼自然不能没有跑堂,谷云婆婆再精神也没那个气力,就将廖北揪了过来在谷云楼当跑堂,自然,谷云婆婆也允了白锦,廖北这跑堂,可减掉一部分僦舍钱。 “一直招着呢,你没见门口贴着吗。只是这又不是年前年后,哪儿有那么些长工,”谷云婆婆语气带着些烦躁,“你当我愿意用你这门神?当当护院便算了,如今当跑堂,屁都蹦不出一个,还一副棺材脸,可吓走不少客人。” “婆婆这么不满,不如换晏夜?”白锦掩袖轻笑。 “谁敢用那小少爷,”谷云婆婆都镇不住晏夜,“别到时遇些不顺意的在酒里掺劳什子鬼东西。” “倒是在理。”白锦淡淡笑道。 白锦话音刚落,却听得晏夜的嗓音传来,话语间尽是不满:“哪几个在背后没得编排小爷?” “小晏回了?在外吃的可好。”白锦未望向晏夜,面上无一丝被抓包的尴尬,自然问道。 “小爷还没吃。” 晏夜答得理直气壮,白锦不禁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手上端着一个木竹做的盒子。 那盒子外的花纹透着诡异,几乎不用猜也只里面不是好物。 尤其晏夜那性子有这般的先例,怕是,这里面又是他那些虫子。 白锦刚想移开视线,却听晏夜豪气道:“小爷可没时间吃,要抓住这小东西可耗了不少时辰。” 抓? 晏夜的毒物向来是自己养的,哪里需要他耗心思去抓,这天子脚下,临安城里还有什么能引起晏夜兴趣的毒物不成? 还未想清缘由,晏夜便兴奋将那盒子拿到桌子上,小心翼翼打开盒盖,嘴上还不忘念叨:“我可守着这小家伙好些时日了,几日前便见着了!” 原来如此,白锦望着眼熟的竹木盒,有备而去? 只是,还未等白锦看清里面的东西,谷云婆婆却先黑了脸:“你养那么些毒虫我睁只眼闭只眼,这东西你也想糊弄过去?” 白锦不禁好奇去看,竟见里面是一只颜色艳丽带着花纹拇指粗的蛇。 只一眼便能看出此蛇毒性非比寻常。 只是,毒性强的毒蛇在中原极为少见,更何况这人声鼎沸的临安城,野生毒蛇如何也不会来人群聚集之处。 这蛇,莫不是他人养的吧? 这么想着,白锦带着询问看向晏夜。 “望着我做什么,这蛇一看就是被丢掉的,你看它无精打采的模样,怕是被丢已有一些日子。” “莫不是与主人走丢?” “女人,你以为这种毒物和你一样蠢?养这毒物的主人更不蠢,能让这宝贝随便走丢找不着回去的路?” 白锦不置可否的点头,并不在意晏夜的差语气,反倒望向一旁谷云婆婆。 “我可不管在你看来这东西是什么宝贝,这谷云楼决不允许养这种东西,”话罢谷云婆婆尖锐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鄙夷,“你们养自己都勉强,这东西你们可养得起?” 这话说的不错,这种毒蛇养育起来比之蛊虫更耗药材食材,即便是晏夜也不敢怠慢,打定决心认真饲喂。 只是如今谷云婆婆咬紧了嘴不答应,晏夜一转眼就将主意打到白锦头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3小花(二) 那竹木盒不深,花毒蛇几次三番试图爬出,却在盒口徘徊不敢再行,白锦见过晏夜鼓捣那些蛊虫,自然明白这是晏夜在盒口抹了些什么。 不同类种怕的东西不同,晏夜为了困住这花毒蛇,几日前遍寻药材灵药,更自制不少压制这蛇的药物。 看出晏夜打定主意要养这花毒蛇,白锦心下轻叹口气。 “小晏可想过,饲养此蛇之人,该有同你一般能耐,”白锦眼神难得带了认真,“这般的人,在中原极少见。” 何止是少见。 与精通周易八卦多积善行德的术士不同,毒师蛊师自有一番行事准则。 那便是随心所欲。 而毒师蛊师偏又多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约百年前,大梁的官府禁止民间修毒蛊之术,而后不久,甚至向来不参与江湖事的朝廷大肆剿杀毒师蛊师的门派组织,至今缘由不明,只几年时间,毒师蛊师一脉没落。 虽说近些年官府不再过问江湖,但毒师蛊师一脉始终振作不起,在江湖也受人排挤,便也再无人去修那毒蛊之术。 晏夜初出江湖,一身毒蛊之术不知遮掩,且以他的性子他也不会去遮掩。 只是,即便晏夜年纪尚幼,他的毒蛊之术,在此行该是顶级。 可见毒蛊之术的没落至极。 而白锦所道的含义更是深刻,和晏夜一般能耐能镇得住这蛇的人,只手可以数的过来。 “那有如何。”晏夜的脸少有的僵硬些许,片刻便做满不在乎的模样。 “罢了,”白锦轻叹口气,“既是她扔了的,你想养也不为过。” 而后面向谷云婆婆,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婆婆,小晏的能耐您也知晓,便是养了这蛇,也不会让它乱跑出来。” “你空口白话就想说服我?”谷云婆婆轻挑眉毛,细长眼里满是算计。 “婆婆不是烦扰招不到跑堂,可廖北又煞神模样吓跑客人么,”白锦偏头望了一眼廖北,微微一笑,“我能想到法子。” “什么法子?”谷云婆婆轻扫一眼白锦,她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白锦好整好瑕望着谷云婆婆:“让廖北蒙面,如何?” 谷云婆婆冷哼一声,面上微怒:“不如我让你卷铺带滚出去如何?” “啊,我还道行得通。”白锦面上带了几分委屈,语气里满是失望。 “我看你是想糊弄过去,”谷云婆婆一针见血的指出来,低头玩弄起自己满是皱纹干瘦细长的手指,语调轻扬,“我可没得功夫和你耍嘴皮子,再不说些我满意的出来,你且看着。” 知晓谷云婆婆快要发怒,白锦只好道:“若是廖北这跑堂不收酬劳如何?” 白锦了解谷云婆婆,自然知晓,在她那里,没有银两解决不了的事。 谷云婆婆沉吟片刻,显然在思考这交易:“他可没给我干多少时日便招来跑堂,我可亏大了。” 白锦眯眼轻笑:“七日内不会有人应召,婆婆且放心。” “那小子的僦舍钱加五成。” 这自然是说的晏夜。 “这”白锦偏头望向晏夜,见晏夜点头,她又瞥了一眼廖北,“小晏虽应下了,但这蛇终究是你要养,廖北那” 白锦之前不过是提议,她面上带着为难,好似她不能为廖北擅自做决定,晏夜却轻笑一声:“这家伙不就听你的话,他可是 把前些日子分的银两都拿去给你,你作甚为难的模样。” 啊那个时候被看见了么白锦纤长手指挠了挠脸颊,有几分尴尬:“我不也没收么。” 晏夜冷嗤一声,不说话。 他不过是想表明廖北那家伙跟条狗似的听她的话。 这女人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不就是想让自己求她吗! 白锦偏头,望向廖北。 廖北低首,声音无一丝起伏:“但凭主上做主。” 白锦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那我便带廖北应下了,”白锦偏头扫了眼晏夜的肚子,“既然事情解决,快坐下吃吧,你怕早已饿了” 话还未说完,便只能看见晏夜兴奋离去的背影。 怕是回自己屋子好好安顿那花毒蛇了。 白锦收回目光,看向坐在身旁的廖北,欲言又止。 谷云婆婆已用完餐,方才的交易她十分满意,惬意的端起茶碗,却忽然出声:“你知道那蛇原是谁的?” 白锦有些错愕,摇头笑了笑:“仅乃推断。” 谷云婆婆却带上几分不屑道:“就你那脑子还推断?也不过依赖你那破罗盘罢了。” 白锦微愣,笑意微减,沉默不语。 到底说的不错,毕竟自己知晓这蛇原主人与晏夜有干系,而与晏夜有干系又有此能力的人,只能是她罢。 只是,白锦心下还是有几分不甘,怎么叫不过依赖这破罗盘。 最可怕不过未知。 这罗盘可拨云见雾,有何不好。 。 “师父,为何不教樊哥哥卜术?” “恩?”棋盘前的钟灵子抬首便见女娃娃撑着胳膊好奇的望着自己,桃花眼忽闪,脸颊被她双手撑成圆圆的模样,不由轻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怎生不问杨哥哥呢?为师可也未教导他。” 女娃娃毫不犹豫答道:“可是,樊哥哥很想学。” 钟灵子右手执子的手微顿,眉头微蹙:“他告诉你的?” “恩,小锦自己看出来的。”看透他人的心思,女娃娃似乎有几分羞赧,犹豫片刻才说出口。 见到她的模样,钟灵子笑眯了眼:“小锦很聪慧。” “可是师父还未告诉小锦缘由!”女娃娃鼓起脸颊,看出自家师父想蒙混过去,有几分怒意。 “樊成他”钟灵子面色微凉,深邃眼底的神娃娃看不懂,“是个鬼才。” 女娃娃偏头,满是不解。 却听自家师父好似自言自语一般喃喃:“可惜,可惜” 。 翌日,将近晌午,晏夜一直未从自己屋子出来。 锦阁里只白锦一人,与自己对弈,棋盘上好一番明争暗斗。 “主上。” “如何?” “他已出城,白狐同在马车里。” 白锦面露满意,而后笑道:“我倒不担心他不带上白狐,不过不放心临安府罢了。” “临安府,”白锦执子落下,棋盘上黑棋局势逆转,由败转胜,“少有的不可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5小贼(一) “然后,”晏夜在临安府的人来后,便饶有兴趣的望着两人,听明两人来意,晏夜带着恶意的笑,“你们这意思是,你们临安府抓不着这小毛贼?哭着跑来咱们这求我们帮你们?” “小晏!”白锦轻斥出声,不赞同的看向晏夜。 来者是客,况民不与官斗,再者,与这临安府的关系不可过僵,更别说,之前算是承过临安府的情。 白锦看向刘志学,面上带了几分歉意:“抱歉,小晏到底年纪小。” 却不料刘志学点头,丝毫没有恼怒之色:“习惯了。” 白锦诧异的看了一眼刘志学,脑海里浮现起姚乐的模样,了然笑笑:“刘捕头也同样不容易。” 刘志学一脸深以为然。 “女人你什么意思!”晏夜在一旁已有不满。 “只是刘捕头,咱们这锦阁终究是个做生意的地方,你看” 没得到白锦的回应,如同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般,晏夜撇撇嘴,眼睛紧紧盯上刘志学,想看他到底能开何价。 刘志学不擅长这种琐事,汪杰自然了解自家老大,见刘志学半天不开口,连忙接过话:“此事未上报上头,到底算作私人来的,咱们这开销上头也不会给报,白姑娘您看?” “你们到底是府衙捕快,月俸可不少,”晏夜冷嗤一声,面上已有几分不耐烦,“少废话,开价!” 大梁王朝赋税不少,以税养官,九品官员月俸少说二十两。 汪杰瞥了眼自家老大,见刘志学并未有表示,只得自己斟酌片刻,比出一个数。 “三十两?”晏夜轻挑长眉,抱臂望着汪杰。 “不不不!”汪杰连忙摆手,“是” 话未说完,又被晏夜打断:“三百两?” “是三两!”见晏夜如此狮子大开口,汪杰眼一闭喊道。 “哦——”晏夜拖长着声音,带着满满的不屑。 汪杰憋红了脸,想解释,却碍于自家老大还在,他不便多开口。 毕竟他可不像对面那小子一样没大没小不知礼数! 三两怎的了!三两够普通百姓过两三年了!大梁王朝就是以税养官也与他们衙役无关啊! 尤其他们临安府衙役还不如那街边小贩呢!月俸少的可怜,苦活累活都是他们做,上头不喜百姓唾骂,他们也不易! 反观锦阁这些家伙,一个差事动动嘴就能有几两银子,他们还有甚不满足! 汪杰心下碎碎念,越想越悲愤。 “小晏莫失礼,”白锦见晏夜的鄙夷之情过显,无奈道,“在这临安城都不容易,官爷这价到底开的不低。” “嘁,”晏夜翻了个白眼,“下月僦舍钱可还没够数呢,你倒是清闲,好似就我一人操心。” 九品官月俸二十两,在这临安城御街上也买不起一套宅子。 这临安城地价房价可见一斑,白锦这在谷云楼的僦舍钱自然也不少。 只是白锦不擅长这类事,没有晏夜前她都是有今日没明日,从未算过账得过且过,如今有人代劳,她乐得清闲。 汪杰这才想起,他们衙役到底能住在临安府里,但他们锦阁几人在临安城可没有宅邸。 果然都不容易,汪杰抿抿唇,犹豫望向自家老大。 “五两,不接便罢。”刘志学抬眼,一锤定音。 “好。”晏夜虽还想再谈,白锦却点头应下。 。 大梁王朝自百年前便再无宵禁,只是夜间到底行人少,御街往西,即临安城西北边,有一处被称作临安城士子路。 因这一块的街道除官学太学外,还有大梁王朝 四大书院之一临安书院,更有几个较有名气的私塾。 大梁王朝开朝以来一直重文轻武,书院频立,五十年前先皇立宗却意图削弱书院加强官学势力,下令只官学子弟可入朝为官。几大书院纷纷凋零。 直至天宗即位,下令书院私塾子弟亦可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这几年书院私塾又如春草般迅猛发展。 因是读书之地,特选临安城西北处,不过因此处无瓦肆集市,学子可安心用功。 故而晚间,御街笙歌四起,这士子路却十分冷清。 只是今夜,这学子路并不安生。 临安府的人出现的毫无预警。 那所谓义贼将将得手回自己安生之所便踩到临安府早已安排好的陷阱,被吊在自家门前的大树上,顿时火光四起,临安府的人纷纷而出。 他暗自咬牙:这群朝廷的走狗是如何得之自家在何处的! 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更何况,他向来小心,被盗者总在自己离开一炷香后才发现财物不见,每每回来他都几度换装改变路线。 怎么可能得知! 这义贼栽了大跟头,心下却万万不服气,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举着火把的刘志学面无表情的靠过来,便听见这义贼咬牙声。 “喂,臭狗,你们是如何得知这儿的!”义贼想的明白,输也要知道如何输。 谁知刘志学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只冷冷下令:“带走。” 身后几个捕快连忙上前想要将倒掉的义贼打昏带走。 那义贼双脚被绑倒吊着,竟猛地躬身脑袋直直撞上自己左腿,刘志学脸色一变,正要上前,那义贼以用脚底暗器割断绳子一个翻身蹲坐在树枝上,而后一蹬脚便不见了踪影,还不忘丢下一句:“没用的臭狗们!哈哈哈!” 汪杰看向一旁刘志学漆黑的脸色,却听身后的姚乐幸灾乐祸的补充:“没用的臭狗。” 这话是对着刘志学说的。 刘志学额头青筋猛爆:“他可没落下你一块骂的。” 姚乐手上拿着个糖人,眼神轻飘过去:“你离他最近。” “臭小子!”刘志学咬着牙从嘴里蹦出三个字,发现姚乐正在悠闲摆弄手上糖人,“你那糖人哪儿来的!” “这个?”姚乐轻摇手上糖人,笑眯了眼,语气轻松,“从临安府出来经过御街时顺手买的。” “上头逼着我们抓着毛贼好些日子,你竟然有心思买这东西!”刘志学紧紧盯着姚乐手上的糖人,思考要不要一脚踩烂。 姚乐竟然耸肩,满脸无所谓,而后睁着大眼望着刘志学,他那圆脸做这动作竟有几分无辜意味,只可惜说出口的话实在令人生气:“反正罚得不是我,您说是不是,刘捕头?” 最后那三个字极具讽刺意味,他话音落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屋檐,将那糖人随手一丢,径自转身离开。 汪杰见自家老大脸色已黑如锅底,上前犹豫问道:“老大,要不,再寻一回白姑娘?” 刘志学眼神一扫,猛地凑近汪杰的脸,在火光下,汪杰只看到一片阴霾:“你丢的起这人?” “”汪杰不做声,实在被刘志学身上的压迫感与冷气吓得说不出话。 刘志学却直起身子,看向那小贼消失的方向,面色极差,一脚狠踩地上被割断的绳索:“他女良的!” 他低头扫了一眼汪杰,恶声恶气道:“你若丢的起这脸,自己去锦阁!” “锦阁?白姑娘?”几丈开外,一宅子的屋檐后,坐着一名黑衣男子,月光下看不清容貌,只看那笑有几分危险。 男子微站起身,见临安府的人陆续离开,唾了一声道:“臭狗们果然没这本事。” 而后男子咧开嘴笑的开怀:“冤有头债有主,可别怪我来寻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6小贼(二) 何益去熙春楼以来,谷云楼生意不见减少,虽说有那么个煞神一般的跑堂,客人该来的还是照旧。 只是嘴上还不忘调侃:“老板娘,你们家这跑堂,架子真大!” 谷云婆婆对待客人倒是笑意满满,不若对待白锦他们那般尖酸刻薄:“这位客官可别提这茬,我这不也瞅着么,您若是有心,和别人闲聊时多提几嘴,说咱谷云楼缺人,说不定那,那新跑堂就有了!” “放心老板娘!咱们也是老主顾了!?这点小事儿肯定帮!” 谷云婆婆笑开了花:“那我在这可提前到谢了。” “不过,”那客人忽然压低嗓子,小心的扫了扫不远处的廖北,“老板娘,这跑堂原是白姑娘那边的?白姑娘脾气倒是好。” “白锦丫头的脾气?”谷云婆婆瞥了眼二楼锦阁禁闭的房门,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到底是被外表骗了,那丫头,可是把心剖开一半是黑的,这廖北是听她的话,不然可定是会被整惨。 正思量着,谷云楼外忽而一阵不寻常的喧嚣,谷云婆婆不觉稀奇,等了片才想起何益去了熙春楼,无人去打听这事,她扫了一眼廖北,心道自己该是使唤不动这门神,更何况他那性子能打听到什么? 却见廖北正为客人倒茶的手顿住,偏头似是在静听,只片刻便茶壶都未放,几个纵身冲开锦阁的门,众人还未穿过廖北的身影看清锦阁里发生何事,便听见白锦凉凉道:“在门口杵着干吗?倒好茶快些出去,外头正忙着吧。” 廖北乖乖照做。 直至廖北出来,锦阁的门关严实,众人也不觉诧异,只当廖北一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听见白锦要加水的使唤。 廖北出去后,锦阁左方屏风后探出一男子的脑袋,下巴还挂着似掉非掉死的胡须,看起来有些可笑:“那小子耳力不错,还愿意听你使唤,做兄长的也放心了。” 白锦瞥他一眼,见他发鬓微乱,似是风尘仆仆赶来,淡淡道:“外头有临安府的声音。” 白锦说这话时,临安府的声音已经逼近谷云楼,白锦看见杨言知嘴角笑意越来越大,知道这是他有意为之了。 “唉,兄长也不是故意连累你,只是这附近也只你这里好躲。”话罢杨言知又缩回屏风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反穿,又将束起的头发放下掏出镶着一块和田玉的发带松松的绑在身后。 谁能想到灰扑扑的衣服翻个面就是锦缎?谁又能想到,临安府所掌握的杨言知画像,根本不是他的真容? 白锦也不揭穿他,只偏头望向门口。 杨言知整理好缓缓踱步过来,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悠哉悠哉的扇着,加上他英俊的面庞,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小锦,咱们来唱出戏可好?” 。 西里甫皇子来临安已有一阵子,攘夷派未有动静,临安府不自觉放松几分警惕,却在今日,与吉布泽使臣逛集市的西里甫皇子被攘夷派刺杀。 好在临安府虽放松几分警惕但战斗力不俗,未被他们得手。 为首的刘志学更是一眼认出那大胡子就是被临安府追捕日久的杨言知,留下一批人保护皇子回临安府,自己带着一小部分人前来拦截。 御街本就是闹市,且巷道众多,那杨言知向来狡猾,杨言知本对于今日抓住他不抱希望,可那杨言知却在谷云楼一块不见了。 这便极其可疑了,锦阁本就在临安府警戒名单上。 刘志学犹豫都未便领着人风风火火冲进谷云楼,一脚踹开锦阁的门。 谷云婆婆扫了眼淡定的廖北,讥笑道:“廖门神怎的不去拦下?” “临安府不用拦。” 言简意赅,但谷云婆婆明白了,这是指白锦的吩咐,她略有些诧异,偏头去看二楼。 这边,刘志学见里面的八仙桌旁端坐的白锦与一名不知名的公子哥,向后一个眼神,汪杰便了然的领着一部分人偷偷推开去三楼搜查。 刘志学领着人在白锦诧异的目光下将锦阁翻了遍,连房梁也未放过,最后自然白费心机。 白锦却在这时发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这边厢百姓对临安府多道些不善之语,这些日与刘捕头相处,我只道那些人不过说些风凉话,到底不明白你们的苦楚,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 “你们这一言不发的冲进来,连解释也无,险些将我这些日子来唯一的客人吓跑。”白锦说罢还面带失望的叹口气。 刘志学却冷眼一扫:“近些日子临安城大事不停小事不断,白老板倒是悠闲。” “刘捕头说笑了,”白锦掩袖轻笑,“我不过一平民百姓,这临安城的事我却管不了。” “攘夷派刺杀丹青国三皇子,失败逃离。” “哦?刘捕头同我这百姓说这些当真无事?” 刘志学却继续说道:“在谷云楼一片不见踪影。” “呦,这不是朝廷的那什么吗?”晏夜的沈阳在门口响起,却是不知听了多久,面上嘲讽尽显,“抓个小贼没抓着,现在是拿咱锦阁出气么?这周遭可不止谷云楼一家店面,您这也太捕风捉影了,可是想逼着我们给您算算他在哪儿呢?” 刘志学冷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嘲讽的味道:“恐怕不论出价多少,白老板都不会算。” 说罢刘志学面不改色走到白锦身边,伸手撑在桌面上,面庞低下望着白锦,阴影投在白锦脸上,只得见她一双无一丝惊慌的明亮双眸。 “白锦,别怪临安府对你有疑心,你自己明白,别逼我提起你那些故人。” 白锦面色微凉,望向刘志学,两片薄唇只吐出两字:“不送。” 晏夜见人离开,扫了眼杨言知,才看向白锦:“你的哪些故人?” 白锦笑的一派和煦:“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 晏夜冷嗤一声,推门离开。 杨言知笑看晏夜离开,才对白锦道:“前些日子那白狐之事,小锦做的当真好。” 白锦抬眼望他,杨言知还颇欣慰道:“为兄就说小锦怎会帮那些蛮夷子,原是留了后手。如今你也看到,只须轻一试探,临安府便怀疑你,有些事你到底摆脱不掉,何不同兄长一起,为这天下大同。” 白锦微蹙眉头,还是叹口气解释:“不过不舍那白狐罢了,与其他无关。” 说罢白锦目光有些飘远:“古圣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杨言知看向白锦,见白锦笑的从容,说出口的话却平白让他寒了心:“言知哥哥,小锦到底只是凡人,我只想独善其身,你,莫再想拖我去兼济天下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7小贼(三) 几日后,谷云楼终于有人来应召跑堂,来人叫汤五,模样身形清瘦,模样清秀,双眼倒是有几分神气,双颊有肉,笑起来倒是有些福相。 谷云婆婆甚是满意,当日便将廖北打发回锦阁,让汤五上工。 汤五干活勤快,脚程更比从前爱看戏的何益快上几番,谷云婆婆一早上便笑的皱眉都堆满脸。 晏夜从楼上下来,默默看着汤五干活,也不得不承认,这汤五脚程虽比不过练武之人,但到底不错了。 掂量了手上的银两,晏夜有些肉痛,如今跟着那个老女人,连下馆子都要先算算账。 更何况他今日要去的是熙春楼,那地方可是金杯银盏,菜价自然不一般,晏夜咬牙切齿,跟了这女人,小爷这日子当真穷酸。 心里这么想着,晏夜还是掂着钱袋来了熙春楼。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刚迈进门,便有洪亮的声音传来,晏夜定睛一看,正是何益。 这熙春楼作为临安第一酒楼,连跑堂的衣裳都十分讲究,晏夜扫了眼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何益:“给小爷找个安静的位置。” 何益一见原是熟人,连忙上前,笑得开怀:“呦,这不是晏小公子,来来小的给您带路,那位置保准您满意。” 晏夜斜他一眼,模棱两可的哼了声,跟着何益坐到靠角落的位置里,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你可知道白锦那女人从前的事?” 何益略一诧异,知晓这晏小少爷的来意,好在熙春楼跑堂多,这个时辰人少,倒是不忙,何益连忙拎壶茶水作在一旁伺候的模样,而后笑道:“若说我也算认识白姑娘两年,不过这白姑娘的事,我也只敢说了解一星半点。” 晏夜眼尾扫过去,却见何益双眼有几分跃跃欲试,便知他还有后话,只是故意吊着胃口,晏夜蹙眉嫌弃望他一眼,侬着鼻子问道:“一星半点也说说看罢。” 何益双眼一亮,为晏夜填了茶水,才道:“您如今问了,我便知无不言,只是不知有些您是否已知晓。” 晏夜烦躁的打断:“我连一星半点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统统说出来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何益见他少爷脾气上来,连忙应道:“这就道来。” 何益吸了半口气,缓缓吐出,放缓语调,打算从头说起:“我初次见着白姑娘,是两年前的一日,她被老板娘带回来。” 虽已离开谷云楼,何益还是习惯成谷云婆婆作老板娘。 而后何益面色微敛,面上带了几分犹疑:“确切来说,应是捡回来的。” 见晏夜抬眼望向自己,何益也不再卖关子:“那日老板娘出门祭香,回来便带着白姑娘。初回见面我也十分诧异,毕竟当时白姑娘浑身是泥,披头散发,像个乞” 何益刚想说乞丐,却又摇头否定自己:“与其说像乞讨之人,不如说更像行尸” 何益还想再形容一番白锦当时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当初白姑娘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模样,与现在到底相差甚远,这晏小公子的年纪,怕是也想不出是个什么模样。 晏夜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茶水良久,才喃喃道:“既然她当时是那模样,老太婆没道理收留那个女人。” 何益连忙打断:“诶!老 板娘不过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心善的,不过老板能留了两日,便要求白姑娘干活还那两日的债,白姑娘这才提出开那锦阁,就此在谷云楼住下。” “临安府提起过她的故人,似乎并不简单,”晏夜指尖勾勒着那杯壁上的花纹,似是漫不经心的提起,“她有什么故人?” 晏夜只知道一个不简单的杨言知,但当日临安府显然不仅仅是说杨言知。 何益却变了脸色,模棱两可道:“我只听说白姑娘的娘亲是临安城的人,远嫁到北边,应是因着那时的战乱,白姑娘逃到南边来的。” 何益向来嘴快,更爱说道这些,如今这模棱两可的模样甚是可疑。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见被揭穿了,何益有些尴尬的拽了拽衣角:“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有些还是白姑娘告诉你为好。” “你连她那时像个乞丐一样被捡回来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晏夜吸口气,想不明白。 “那事那日谷云楼不少人瞧见了,我说出来自然不碍事,但旁的”何益又捏了捏衣角,“就另当别论。” 晏夜要听的就是这“旁的”,若是只为听那众人皆瞧见都知道的,他何必花几两银子喝着这到处能喝到的茶水,坐在这抢钱一般的熙春楼里! 于是晏夜面上带上鄙夷,语气满满不屑:“你方才还说知无不言,现在却支支吾吾,搞半天你只知道那么些没用的,方才还做一副何事都知晓的模样。” 何益涨红了脸,还不忘嗫喏着解释:“我只道你是想问问白姑娘这两年来在谷云楼的一些事,哪里知道你要问的是这些。” “你可还记得是具体哪日?”晏夜只得换个问法,心道大不了多打听打听,到底能问出些东西。 何益也不隐瞒:“记得,那日是老板娘相公祭日,更有临安城一件大事!是九月初七。” “九月初七”晏夜蹙着眉,“临安城的大事” 何益听晏夜喃喃重复,面上有几分紧张,只是陷入思考的晏夜并未注意:“九月初七,不是丹梁协议后,处斩林将军的日子么?” “是呀,”何益面上紧张之色微退,“晏小公子不是这几月才来的临安城,没想到还知晓这些。” 晏夜诡异的望他一眼:“这可不只是临安城的大事,这是大梁王朝的大事,整个江湖都知晓此事,塞北和大漠虽说偏远,也不会岔了这消息。” 何益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如今听晏夜一提,略诧异:“江湖朝廷向来不干涉,这” 才说到一半何益自己顿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丹梁大战同大梁王朝所有百姓皆有干系,哪里分甚江湖朝廷。 晏夜却接着道:“更何况,处斩林将军那日,那位无常军师不是为救他而死。这在江湖也轰动一时。” 无常军师,丹梁大战中三大将之一林将军的手下,以诡异的兵法著称,据说精通八卦之术,上能通天问下能知地理。帮助林将军多次击退丹青的蛮夷。 但在民间乃至江湖广为流传的,便是无常军师为救林将军劫法场一事,此事被传为一段佳话,江湖中人更将他作为忠义典范。 可晏夜再去看何益时,却发现他脸上笑意带了几分勉强:“你怎的了?我又说错么!” “自然没有!”何益连忙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29小贼(二) 何益去熙春楼以来,谷云楼生意不见减少,虽说有那么个煞神一般的跑堂,客人该来的还是照旧。 只是嘴上还不忘调侃:“老板娘,你们家这跑堂,架子真大!” 谷云婆婆对待客人倒是笑意满满,不若对待白锦他们那般尖酸刻薄:“这位客官可别提这茬,我这不也瞅着么,您若是有心,和别人闲聊时多提几嘴,说咱谷云楼缺人,说不定那,那新跑堂就有了!” “放心老板娘!咱们也是老主顾了!?这点小事儿肯定帮!” 谷云婆婆笑开了花:“那我在这可提前到谢了。” “不过,”那客人忽然压低嗓子,小心的扫了扫不远处的廖北,“老板娘,这跑堂原是白姑娘那边的?白姑娘脾气倒是好。” “白锦丫头的脾气?”谷云婆婆瞥了眼二楼锦阁禁闭的房门,不自觉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到底是被外表骗了,那丫头,可是把心剖开一半是黑的,这廖北是听她的话,不然可定是会被整惨。 正思量着,谷云楼外忽而一阵不寻常的喧嚣,谷云婆婆不觉稀奇,等了片刻才想起何益去了熙春楼,无人去打听这事,她扫了一眼廖北,心道自己该是使唤不动这门神,更何况他那性子能打听到什么? 却见廖北正为客人倒茶的手顿住,偏头似是在静听,只片刻便茶壶都未放,几个纵身跳到二楼冲开锦阁的门,众人还未穿过廖北的身影看清锦阁里发生何事,便听见白锦凉凉道:“在门口杵着干吗?倒好茶快些出去,外头正忙着吧。” 廖北乖乖照做。 直至廖北出来,锦阁的门关严实,众人也不觉诧异,只当廖北一习武之人耳力非常,听见白锦要加水的使唤。 廖北出去后,锦阁左方屏风后探出一男子的脑袋,下巴还挂着似掉非掉的人皮面具,人皮面具的下边还粘着明显的假胡须,看起来有些可笑:“那小子耳力不错,还愿意听你使唤,做兄长的也放心了。” 白锦瞥他一眼,见他发鬓微乱,似是风尘仆仆赶来,淡淡道:“外头有临安府的声音。” 白锦说这话时,临安府的声音已经逼近谷云楼,白锦看见杨言知嘴角笑意越来越大,知道这是他有意为之了。 “唉,兄长也不是故意连累你,只是这附近也只你这里好躲。”话罢杨言知又缩回屏风后,将自己的外套脱下反穿,又将束起的头发放下掏出镶着一块和田玉的发带松松的绑在身后。 谁能想到灰扑扑的衣服翻个面就是锦缎?谁又能想到,临安府所掌握的杨言知画像,根本不是他的真容? 临安府只知晓杨言知的脸上粘着假胡须,自然不会猜想到连他的脸皮都是假的。这可真是假作真来真亦假。 白锦也不揭穿他,只偏头望向门口。 杨言知整理好缓缓踱步过来,还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折扇,悠哉悠哉的扇着,加上他英俊的面庞,端的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小锦,咱们来唱出戏可好?” 。 西里甫皇子来临安已有一阵子,攘夷派未有动静,临安府不自觉放松几分警惕,却在今日,与吉布泽使臣逛集市的西里甫皇子被攘夷派刺杀。 好在临安府虽放松几分警惕但战斗力不俗,未被他们得手。 为首的刘志学更是一眼认出那大胡子就是被临安府追捕日久的杨言知,留下一批人保护皇子回临安府,自己带着一小部分人前来拦截。 御街本就是闹市,且巷道众多,那杨言知向来狡猾,杨言知本对于今日抓住他不抱希望,可那杨言知却在谷云楼一块不见了。 这便极其可疑了,锦阁本就在临安府警戒名单上。 刘志学犹豫都未便领着人风风火火冲进谷云楼,一脚踹开锦阁的门。 谷云婆婆扫了眼淡定的廖北,讥笑道:“廖门神怎的不去拦下?” “临安府不用拦。” 言简意赅,但谷云婆婆明白了,这是指白锦的吩咐,她略有些诧异,偏头去看二楼。 这边,刘志学见里面的八仙桌旁端坐的白锦与一名不知名的公子哥,向后一个眼神,汪杰便了然的领着一部分人偷偷离开去三楼搜查。 刘志学领着人在白锦诧异的目光下将锦阁翻了遍,连房梁也未放过,最后自然白费心机。 白锦却在这时发话,颇有些语重心长:“这边厢百姓对临安府多道些不善之语,这些日与刘捕头相处,我只道那些人不过说些风凉话,到底不明白你们的苦楚,看来,是我高看你们了。” “你们这一言不发的冲进来,连解释也无,险些将我这些日子来唯一的客人吓跑。”白锦说罢还面带失望的叹口气。 那儒雅的公子似是有几分拘谨,冲刘志学抱拳:“见过官差大人。” 刘志学却冷眼一扫:“近些日子临安城大事不停小事不断,白老板倒是悠闲。” “刘捕头说笑了,”白锦掩袖轻笑,“我不过一平民百姓,这临安城的事我却管不了。” “攘夷派刺杀丹青国三皇子,失败逃离。” “哦?刘捕头同我这百姓说这些当真无事?” 刘志学却继续说道:“在谷云楼一片不见踪影。” “呦,这不是朝廷的那什么吗?”晏夜的沈阳在门口响起,却是不知听了多久,面上嘲讽尽显,“抓个小贼没抓着,现在是拿咱锦阁出气么?这周遭可不止谷云楼一家店面,您这也太捕风捉影,可是想逼着我们给您算算他在哪儿呢?” 刘志学冷面上难得露出几分嘲讽的味道:“恐怕不论出价多少,白老板都不会算。” 说罢刘志学面不改色走到白锦身边,伸手撑在桌面上,面庞低下望着白锦,阴影投在白锦脸上,只得见她一双无一丝惊慌的明亮双眸。 “白锦,别怪临安府对你有疑心,你自己明白,莫逼我提起你那些故人。” 白锦面色微凉,望向刘志学,两片薄唇只吐出两字:“不送。” 晏夜见人离开,扫了眼杨言知,才看向白锦:“你的哪些故人?” 白锦笑的一派和煦:“大人的事,小孩少掺和。” 晏夜冷嗤一声,推门离开。 杨言知笑看晏夜离开,才对白锦道:“前些日子那白狐之事,小锦做的当真好。” 白锦抬眼望他,杨言知还颇欣慰道:“为兄就说小锦怎会帮那些蛮夷子,原是留了后手。” 之后杨言知更是面容里带了几分怂恿:“如今你也看到,只须轻一试探,临安府便怀疑你,有些事你到底摆脱不掉,何不同兄长一起,为这天下大同。” 白锦微蹙眉头,还是叹口气解释:“不过不舍那白狐罢了,与其他无关。” 说罢白锦目光有些飘远:“古圣人有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杨言知看向白锦,见白锦笑的从容,说出口的话却平白让他寒了心:“言知哥哥,小锦到底只是凡人,我只想独善其身,你,莫再想拖我去兼济天下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0小贼(三) 几日后,谷云楼终于有人来应召跑堂,来人叫汤五,身形精瘦,模样清秀,双眼有几分神气,双颊有肉,笑起来倒是有些福相。 谷云婆婆甚是满意,当日便将廖北打发回锦阁,让汤五上工。 汤五干活勤快,脚程更比从前爱看戏的何益快上几番,谷云婆婆一早上便笑的皱眉都堆满脸。 晏夜从楼上下来,默默看着汤五干活,也不得不承认,这汤五脚程虽比不过练武之人,但到底不错了。 掂量了手上的银两,晏夜有些肉痛,如今跟着那个老女人,连下馆子都要先算算账。 更何况他今日要去的是熙春楼,那地方可是金杯银盏,菜价自然不一般,晏夜咬牙切齿,跟了这女人,小爷这日子当真穷酸。 心里这么想着,晏夜还是掂着钱袋来了熙春楼。 “这位客官您里面请!” 刚迈进门,便有洪亮的声音传来,晏夜定睛一看,正是何益。 这熙春楼作为临安第一酒楼,连跑堂的衣裳都十分讲究,晏夜扫了眼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何益:“给小爷找个安静的位置。” 何益一见原是熟人,连忙上前,笑得开怀:“呦,这不是晏小公子,来来小的给您带路,那位置保准您满意。” 晏夜斜他一眼,模棱两可的哼了声,跟着何益坐到靠角落的位置里,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问道:“你可知道白锦那女人从前的事?” 何益略一诧异,知晓这晏小少爷的来意,好在熙春楼跑堂多,这个时辰人少,倒是不忙,何益连忙拎壶茶水作在一旁伺候的模样,而后笑道:“若说我也算认识白姑娘两年,不过这白姑娘的事,我也只敢说了解一星半点。” 晏夜眼尾扫过去,却见何益双眼有几分跃跃欲试,便知他还有后话,只是故意吊着胃口,晏夜蹙眉嫌弃望他一眼,侬着鼻子问道:“一星半点也说说看罢。” 何益双眼一亮,为晏夜填了茶水,才道:“您如今问了,我便知无不言,只是不知有些您是否已知晓。” 晏夜烦躁的打断:“我连一星半点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统统说出来就是,哪儿那么多废话。” 何益见他少爷脾气上来,连忙应道:“这就道来。” 何益吸了半口气,缓缓吐出,放缓语调,打算从头说起:“我初次见着白姑娘,是两年前的一日,她被老板娘带回来。” 虽已离开谷云楼,何益还是习惯成谷云婆婆作老板娘。 而后何益面色微敛,面上带了几分犹疑:“确切来说,应是捡回来的。” 见晏夜抬眼望向自己,何益也不再卖关子:“那日老板娘出门祭香,回来便带着白姑娘。初回见面我也十分诧异,毕竟当时白姑娘浑身是泥,披头散发,像个乞” 何益刚想说乞丐,却又摇头否定自己:“与其说像乞讨之人,不如说更像行尸” 何益还想再形容一番白锦当时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当初白姑娘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模样,与现在到底相差甚远,这晏小公子的年纪,怕是也想不出是个什么模样。 晏夜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盯着茶水良久,才喃喃道:“既然她当时是那模样,老太婆没道理收留那个女人。” 何益连忙打断:“诶!老板娘不过刀 子嘴豆腐心,其实是个心善的,不过老板娘只留了白姑娘两日,便要求白姑娘干活还那两日的债,白姑娘这才提出开那锦阁,就此在谷云楼住下。” “临安府提起过她的故人,似乎并不简单,”晏夜指尖勾勒着那杯壁上的花纹,似是漫不经心的提起,“她有什么故人?” 晏夜只知道一个不简单的杨言知,但当日临安府显然不仅仅是说杨言知。 何益却变了脸色,模棱两可道:“我只听说白姑娘的娘亲是临安城的人,远嫁到北边,应是因着那时的战乱,白姑娘逃到南边来的。” 何益向来嘴快,更爱说道这些,如今这模棱两可的模样甚是可疑。 “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见被揭穿了,何益有些尴尬的拽了拽衣角:“倒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有些还是白姑娘告诉你为好。” “你连她那时像个乞丐一样被捡回来都说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晏夜吸口气,想不明白。 “那事那日谷云楼不少人瞧见了,我说出来自然不碍事,但旁的”何益又捏了捏衣角,“就另当别论。” 晏夜要听的就是这“旁的”,若是只为听那众人皆瞧见都知道的,他何必花几两银子喝着这到处能喝到的茶水,坐在这抢钱一般的熙春楼里! 于是晏夜面上带上鄙夷,语气满满不屑:“你方才还说知无不言,现在却支支吾吾,搞半天你只知道那么些没用的,方才还做一副何事都知晓的模样。” 何益涨红了脸,还不忘嗫喏着解释:“我只道你是想问问白姑娘这两年来在谷云楼的一些事,哪里知道你要问的是这些。” “你可还记得是具体哪日?”晏夜只得换个问法,心道大不了多打听打听,到底能问出些东西。 何益也不隐瞒:“记得,那日是老板娘相公祭日,更有临安城一件大事!是九月初七。” “九月初七”晏夜蹙着眉,“临安城的大事” 何益听晏夜喃喃重复,面上有几分紧张,只是陷入思考的晏夜并未注意:“九月初七,不是丹梁协议后,处斩林将军的日子么?” “是呀,”何益面上紧张之色微退,“晏小公子不是这几月才来的临安城,没想到还知晓这些。” 晏夜诡异的望他一眼:“这可不只是临安城的大事,这是大梁王朝的大事,整个江湖都知晓此事,塞北和大漠虽说偏远,也不会岔了这消息。” 何益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如今听晏夜一提,略诧异:“江湖朝廷向来不干涉,这” 才说到一半何益自己顿住,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丹梁大战同大梁王朝所有百姓皆有干系,哪里分甚江湖朝廷。 晏夜却接着道:“更何况,处斩林将军那日,那位无常军师也为救他而死。这在江湖可轰动一时。” 无常军师,丹梁大战中三大将之一林将军的手下,以诡异的兵法著称,据说精通八卦之术,上能通天文下能知地理。帮助林将军多次击退丹青蛮夷。 但在民间乃至江湖广为流传的,便是无常军师为救林将军劫法场一事,此事被传为一段佳话,江湖中人更将他作为忠义典范。 可晏夜再去看何益时,却发现他脸上笑意带了几分勉强:“你那副表情作甚?小爷有说错?” “自然没有!”何益连忙摆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1小贼(四) 在何益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晏夜带着几分气愤回了谷云楼。 迎门正看见那勤快的新跑堂汤五笑脸迎了过来,满面笑意:“晏小公子回了?” “恩,”晏夜敷衍的应了声,扫了眼大堂,“廖面瘫在二楼?” 见汤五面露迷茫,晏夜不耐烦的轻啧一声:“廖北!” “哦——”汤五明白过来,连忙点头,“廖公子应是在二楼,没见他出来。” 晏夜回了锦阁,便见廖北如往常一样盘腿抱臂坐在角落,白锦一如既往看着闲书。 见晏夜推门近来,白锦抬眼笑道:“咱们的小少爷回来了,怎的,在外散心的如何?” “一般,”晏夜哼了一声,而后不经意的提起,“新来那跑堂不错,手脚挺快,老太婆今早都没念叨僦舍钱的事,可见乐坏了。” 白锦偏头想了想:“汤五?人家可比你大,且咱们同是寄人篱下,你别为难人家。” “我怎么为难他,切,你倒不如担心临安府的人为难他。” “临安府的人来了?” 晏夜点头:“我刚上来时瞧见他们去了对面阁子里,那些吃白饭的成日都很闲,抓贼抓匪的时候也没用的紧。” 白锦不赞同的望晏夜一眼,示意他说的有些过分:“可看清是谁?” 晏夜撇撇嘴,不明白白锦为何独对临安府在意,他走到桌边拎起茶壶倒了杯茶水,又拿了桌上的糕点吃了半口,才懒懒道:“冷面的家伙,臭小子,还有一个没见过。” 刘志学,姚乐,还有谁? 白锦带上几分疑惑看向晏夜。 “长的五大三粗,满脸胡渣,臭小子似乎满听他的话,”晏夜又捏了块糕点塞嘴里,鼓着脸颊咕哝道,“你不是会算命么,总是一副神棍的模样,那是谁算不出来?” 白锦眸光微闪:“我哪里会算命,那个可高深着,且我师父不教我。” 没有功夫问白锦哪儿来的师父师父是谁,晏夜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他端着糕点好奇走到席子边蹲下,靠近白锦问道:“这么说你师父会但不教你?” 还没等白锦回应,晏夜又追问道:“是不是你太蠢学不会?” “” 白锦笑望着晏夜片刻,却转了话题:“这几日临安城小贼泛滥,小晏切记财物莫要带在身上。” 晏夜果真被话题勾了过去,站起身仰头切了一声:“小爷需要担心那种小贼?他倒是敢摸到小爷身上,我身上的东西可够他吃一壶!” 白锦知晓晏夜随身带着不少毒物,不再作声。 晚间大家一同用饭时,白锦却忽而又做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提起来:“我午后想了想,小晏,这钱财之物,小晏倒不如带在身上,总归你武功不低,比放在无人的房间总归好多了。” 谷云婆婆怪异的看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担心什么劲,倒不如担心你自己。” 白锦笑的有几分羞赧:“毕竟咱们僦舍钱是小晏保管,我总归提醒一番,我身上一分钱没有,担心什么。” “老女人就是罗嗦,咱们下月僦舍钱凑够了吗!压根没有!小爷房里就自己的钱你担心什么!” 白锦抿唇笑笑:“小晏自己的钱财也须得注意,毕竟可不少。” 晏夜懒懒道:“小爷房门窗口皆有防范,小贼敢闯可就没命回去了。” “也是,”白锦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望向新来的汤五,笑的如沐春风,“汤五也不必拘束,咱们日后相处的日子长远,大家皆是好相处的人。” 汤五扫了眼一旁坐着面无表情的冷面门神,又看了看对面小少爷含着几分 嗤笑的面容,又扫了自家满脸褶子的老板娘,最后看向笑的如沐春风的白锦,连连点头,语气一丝勉强也无:“知晓的,老板娘大方心善,白姑娘娟秀灵气,晏小公子潇洒不羁,廖公子更是俊宇不凡,同住一屋檐,是我的福分。” 谷云婆婆难得没有板着一张脸训人,而是满面笑意:“汤五不仅手脚勤快,还会说话,咱们楼里这回是招了个宝。” 谷云婆婆夸人,其稀有简直与白狐相媲美,可见对汤五的满意。 翌日—— “老板娘,你们这跑堂终于不再是那个棺材脸了!”姚乐昨天同李石光一同来谷云楼去了二楼的阁子里,倒是没注意这跑堂,如今同汪杰二人来,坐在大堂,见这个新面孔,感觉很新鲜,“诶,你是怎么被骗到这个楼里的?” 见对方不明的模样,姚乐坏笑一下:“呆在这里你可没什么安生日子。” “咱们谷云楼的麻烦,你以为都是哪些家伙招来的?”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姚乐偏头去看,果见身后的桌子上端坐的人正是晏夜,也没看向这边,只是低头盯着手心的花斑虫子。 汪杰见晏夜手心的虫子,脊背一凉,看向姚乐的眼神带了几分恳求。 这两人就和猫狗似的,见面就掐,但自己双方都打不过,岂不是会受到池鱼之殃? 汪杰心里为自己捏把汗,见姚乐压根没理自己,不禁往旁边挪了挪。 知道晏夜指的麻烦是临安府的人,姚乐冷嗤一声扬声道:“还真是有闲心,难道谷云楼的麻烦,不是你带来的?” 晏夜眼中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微退,带上几分冷意,语气都寒了几分:“你想说我是煞星?” “你太高看自己了,你顶多算灾星。” 晏夜未露出的一只手捏紧成拳,放着虫子的手僵住,眼睛微眯,正要动作,便听到二楼传来一声白锦的声音:“小晏。” 晏夜动作顿住,眼底闪过不甘心,却终究没有下手。 白锦趴在二楼栏杆上,外头看着几人,模样有些懒散随意:“这不是姚小捕快么,啊,边上那是汪捕快?我方才在二楼的窗户口瞧见刘捕头在街上似乎是在寻人的模样,脸色看起来” 白锦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不是很好看呢。” 汪杰脸色略白:完了完了,没抓到那小贼,又跟丢了攘夷派头目,这两天老大和吃了枪药一样,若是被抓到和姚乐在这里偷闲,倒霉的铁定是自己呀! 什么?姚乐?! 那小子除了石光老大谁能制得住! 姚乐饶有兴趣的盯着汪杰变化的脸,却忽而被对方一把抓住往外拖去:“哈哈,白姑娘再会了!我们还有事。” 姚乐甩开汪杰的手,不理会汪杰望着自己的渴求眼神,抬眼看向白锦:“那个小贼专盗丹青商贾,你们锦阁有个棺材脸和丹青人模样相似,可别也被洗劫一空。” 白锦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而后笑意盈盈:“谢了。” “不过因着你兄长,我才多嘴一句。”说罢姚乐便率先离开谷云楼。 兄长?晏夜望向白锦,却见白锦望着姚乐的背影不知思量着什么。 这个女人的兄长不是杨言知那个家伙吗?可听那个臭小子的话,又不像杨言知啊 晏夜蹙眉想想,再抬头,却见白锦已经关上锦阁的门,不禁黑了脸。 你不愿意说,小爷就偏要知道。 晏夜心想这不定是那个女人的软肋,定要搞清楚了。 可翌日一早,晏夜还没弄清楚白锦这所谓兄长究竟是谁,他却发现自己的钱袋 被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3小贼(六) “咦?你初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易容的?”晏夜带着几分不信任的看向白锦,只当她牛皮吹大了。 白锦抿唇笑笑:“毕竟我那位兄长精通此术,我略知一二也不稀奇吧。” 晏夜知晓白锦这说的是杨言知,便不再质疑,顿了顿,又觉不对:“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晓他是那小贼” 刚想质问白锦,白锦却开口问汤五:“不如说说特来此处的理由?毕竟我们这可没有丹青商贾。” 汤五眼睛一瞪,声音沙哑,与平时在谷云楼的清脆声音完全不同:“我身后这个面瘫显然是丹青人,你当我瞎?” 白锦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伸手作势要揭开汤五的人皮面具:“那还是揭了吧!” 汤五紧张的偏过脑袋:“你干什么!” “呵呵,”白锦掩袖笑声银铃一般,“哪个让你不说实话。” 廖北模样似丹青人,但并非丹青商贾,看起来也并非像冤大头的模样,更何况汤五特地到谷云楼上工,最后偷的还是大梁人晏夜, 显然是在撒谎。 汤五见白锦这模样,自己若是不说实话,怕是逃不过,只好如实道来:“你之前帮那帮昏君的臭狗寻到我的住处,我不过想来报复一二。” 更何况,自己是义贼,帮临安府抓自己,就相当于帮了那群丹青蛮夷,汤五心底咬牙切齿,面上却只敢做出有几分委屈的模样。 晏夜愣了愣,心道原来是临安府惹得祸,那些吃白食的家伙竟然这么大嘴巴,抓个小贼还有脸说出是寻锦阁帮忙找着的!哼! 想想又不对:“那你干嘛偷小爷,要偷也该偷这个女人!” 虽然白锦身上留不住财,也该有点,既然是报复,还管多少么! 汤五面有犹疑之色,而后才道:“这二人我早些便踩了点,实在没有可偷的,况且她也说了你的宝贝最多。” 听到这里晏夜明显感觉不对,联想之前白锦劝自己注意财物的情景,怎么看皆是故意把自己推出去让人偷! “喂,女人!你是不是故” 白锦抬头打断晏夜,满脸忧心:“方才廖北已将你的财物拿回锦阁了,你快些去看看小花可饿坏了!” 想到那做药引的花蛇,晏夜没再纠缠白锦,转身留下一声轻哼。 汤五见晏夜去了二楼,复杂的看着白锦。 早早被通知要捉贼而没睡觉的谷云婆婆打着哈欠满脸不满:“行了行了,散了散了,老太婆困了要去睡觉,明还得起早上工,最好别让我看见你不精神的模样。” 说罢谷云婆婆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最后一句谷云婆婆竟是对汤五说的。 汤五扫了扫仅剩的白锦和廖北:“你们,不准备将我送去临安府?” 白锦站起身,示意廖北松开汤五,也抬手打了哈欠,语气有些懒散:“相信我,将你扭送去临安府,他们可不会感激我们,咱们谷云楼的跑堂是最近那个专偷丹青人的义贼?他们可又能将我同那些攘夷派联系起来了。” 汤五按揉着自己的手腕,上下打量白锦:“你和攘夷派有关系?” “自然没有。”白锦回答的干净利落。 汤五有些疑惑:“我以为你同那些臭狗站一边的。” 但听她的意思,临安府似乎与她的关系并不好。 白锦掩袖轻笑:“说笑了,咱们怎敢高攀,不过同他们做了几笔生意罢。” 说罢白锦伸手将手中面具拿给他:“你的真实模样恐怕未在江湖上露过,说实话我很好奇。” 汤五冷嗤一声,拿回面具准备离开。 “你明日可还来上工?” 汤五偏身看向白锦:“我并无留在此处的理由。” “只要你想,哪里需要什么理由,”白锦轻笑一声,“更何况你可画了手印才上工的,到底这手印做不得假。” 汤五略一挑眉:“你们发现我的身份,竟然还想留我?” “我暴露了你的住处,你来这谷云楼不正好么,”白锦偏头去看他,“在这上工,到底比那义贼容易些。” /> “切,你懂什么!”汤五仰头带了几分自豪,“我等侠义之客怎会在意这些艰难困苦。” “如此你便可去偷那些辛苦赚来的血汗钱?” 白锦面上笑意未变,汤五却凭白感到一丝冷嘲。 “那些可是丹青蛮夷,在大梁王朝横着走,哪里是血汗钱?” “普通丹青百姓在大梁能横着走?”白锦偏头似是疑惑,“那这大梁王朝还留着作何用处?” 汤五微愣,却听白锦接着道:“丹青资源匮乏,粮产低下,不定因你这侠义行为,那些商贾的儿女又食不果腹三四个月,你可当真做得好。” 汤五瞪向白锦,义正言辞:“我向来只偷那些一看就富得流油的,所谓劫富济贫,普通丹青百姓我自然不会下手!” 白锦看向汤五良久,转身回房,空荡的谷云楼,似有似无的传来女人的轻叹。 “世道艰难,你又如何得知他人苦楚?” 即便他们人前风光,即便他们是丹青人士,即便丹梁大战是丹青大胜大梁 。 翌日一早,临安府的汪杰打着哈切进了谷云楼。 “这位客官,里面儿请!” 清脆的声音响起,汪杰因这热情的欢迎浑身舒畅,适会儿要同姚乐一起巡视的坏心情一扫而空:“来壶好茶!” “好嘞。”汤五爽朗应下。 锦阁内—— 晏夜坐在八仙桌边,面前摆着一个锦盒,正逗弄里面的小花。 白锦抬眼看他:“看不出你同她感情变得这般好,这便是劫后余生懂得珍惜了?” 晏夜翻了个白眼:“小爷是要将它养熟,以防下回弄丢找不回来。” 这般说着,小花已经沿着晏夜的手腕爬到晏夜的脖颈处,蛇头轻轻蹭着晏夜的脸颊,似有几分讨好。 “诶——”白锦愣住,而后笑出声,“看来她很喜欢你,哪里是没养熟的模样,只是你之前太冷落她了。” 晏夜斜眼看白锦一眼,鼻子里猛喷一口气,而后自顾自同小花玩起来。 。 白锦午间犯困回了屋子休憩,晏夜寻着时机找上在白锦房门外站着的廖北。 “咱们去喝一杯如何?”晏夜拎着酒壶在廖北面前一晃,这酒壶里的酒可是他从熙春楼买来的上好的桂花酿,稍微靠近壶嘴,就能闻见浓浓的酒香,即便是廖北也定忍不住。 廖北抬眼看他,摇头。 这该死的木头! 晏夜心下愤然,面上不显:“这女人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在这谷云楼里,还能出什么事?你站在这,她也不会承这份情,这酒可不是有银两就能买到的,当真不喝?” 晏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廖北依旧面无表情,这次连摇头都无,眼神都未给晏夜一个。 晏夜面上怒意渐显,廖北察觉周边气息中不对,看向晏夜:“你有话问我?” 晏夜不由挑眉,未想到这呆子能看出自己的目的,既然被看穿,晏夜也不打算拐弯抹角:“那个女人,有几个兄长?都是些什么人?除了那个杨言知。” 廖北怔愣片刻,而后一如既往的,平静的眸子看着晏夜,嘴唇紧抿,却不说话。 那一瞬间的怔愣,晏夜自然看到,这廖北显然知晓,晏夜毫不吝啬的给廖北一个笑脸:“你若告诉我,我将这酒送你。” 见廖北不动心,晏夜咬牙:“我知晓御街有一武器行,那里的刀匠能打造上好的宝刀,我送你一把?” 可接下来,无论晏夜再说什么,都没能从廖北嘴巴里面撬出一个字,晏夜不由有几分怒意,声音也不自觉放大起来。 约莫一炷香时间,屋内响起白锦的声音:“小晏,这初夏时候的午后,最易嗜睡,你可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晏夜冷嗤一声,只好转身离开。 “廖北,告诉他也无妨,本就没有特地瞒着,也省的他再做纠缠。” 廖北难得没有应下,只在外冷着脸安生做着门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4蛛丝(一) 是夜—— 晏夜一如往常去夜市玩耍,白锦午后睡的过多,夜间睡不着,起身去了谷云楼后院。 在这寸土寸金的临安城御街,谷云楼这后院极小,后院里不过一棵树,石桌石凳,再加三四个人,便会感觉拥挤。 白锦领着廖北来到后院,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手上端着茶托,上面放着茶壶茶碗,还有两盘糕点。 惬意的坐在石凳上,白锦呷了口茶水,眯眼咂咂嘴,又抿了口糕点,舒适的嘘了口气。 见廖北还站在一旁,白锦道:“坐下。” 廖北紧抿着唇,见白锦望向自己,似是及其坚持,便一言不发的坐下。 白锦见廖北坐下,又翻了个茶杯想为他倒杯茶水,想了想顿住倾倒的动作:“我不沾酒,你若想喝我去酒窖拿一壶。” 见廖北摇头,白锦不在意的将茶水倒好,理了理衣袖,才看向廖北:“我想,我们该谈谈心,到底少时见过面,且,某些原因,我们算是关系匪浅。” 廖北望向白锦,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很快消沉下去。 在他看来,白锦同他是主子与属下的关系,确实关系匪浅,但他们又有何好谈心的? 白锦下命令,他执行。 在廖北看来,这便是同白锦的相处方式。 白锦不再看向廖北,拿起茶杯望月沉默,良久才道:“廖北,硬要说,你拿着工钱,我可以算作你的雇主,你是来我锦阁上工的护院。” 白锦偏头看向廖北:“但我手上没你的卖身契,你不是奴仆,我不能算作你的主子。” 廖北抿唇,微蹙眉头:“谨遵师命。” 白锦故作苦笑,长叹一声:“廖叔叔可真是整了个大乌龙。” 而后桃花眼轻佻的看了一眼廖北:“不过还好,这里有一个更笨的。” 白锦心下叹息,好在这个更笨,若是廖北明白廖行之的意思,她岂不是更麻烦。 一开始确实是白锦性子恶劣想要整整廖北,毕竟廖行之当年给白锦的师父钟灵子添了不少麻烦,可看出廖北性子执拗,只要是廖行之的话定当从之后,白锦再不愿同廖北解释清楚那封信的缘由。 那岂不是更麻烦。 但让廖北一直如此,她自觉不好。 这可当真头疼。 见廖北坚持说要谨遵师命,白锦轻叹口气,不再坚持这个话题:“廖叔叔怎么走的?” 白锦看了那封信,内容不予评论,但可证明廖行之确实过世,她那时的卦确实不错。 想到这里,白锦面上有些哀戚。 廖北面上难得凝重片刻,语气亦比往常低沉些:“病。” 白锦微怔,而后似是想到什么,瞳孔放大,连嘴巴都不自觉张开,良久才注意到廖北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眼神不自觉偏向一边,笑容里都带了几分勉强:“是么,人世自有因果,也没得法子。” 难得的,廖北提出疑问:“你知道什么?” 廖行之的病来的奇特,发的突然,走的迅速,云心阁上下,无一人反映过来。 廖北不谙世事性子冷清,却独在廖行之的事情上面上心。 云心阁里均说廖行之这病得的离奇,廖北脑子木没有多想,毕竟廖行之最后的日子是廖北陪同走过,廖行之未表现对此病缘由的异常。 但白锦的模样,显然此事另有隐情。 可白锦却讳莫如深,不再开口。 良久,空气都凝固一般,白锦轻叹口气:“廖北,廖叔叔将你视若己出,又怎会在临终前再禁锢你?让你来寻我,不过是不想让你在云心阁待着。” 用廖行之说事,廖北总容易听进去,白锦见廖北的面上闪过几不可见的怔愣,满意的眯了眯眼,而后嘴角带了几分顽皮笑意:“若是一直待着,你恐怕会面瘫一辈子。” “所以,”白锦淡淡下了定论,“无论你听未听进去,面上也莫在自称属下,更莫再唤我主子。” 见廖北深邃眸子望向自己,却不再急于反驳,白锦笑的满意,好在这呆子虽倔,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 白锦 低眉抚袖,提出良久以来的疑惑:“经年未见,你可实在未变。我倒是好奇,凭着这性子到底如何找到这谷云楼?” 云心阁在北边,廖行之临终时也不知道白锦离了钟灵子的宅子同兄长来南边,廖北一个闷葫芦,究竟是如何找到这谷云楼,又是如何寻到锦阁? “一个江湖术士,让我来临安。”廖北无起伏的声音传来,白锦却是愣住。 廖北的意思,他是在北方寻了某会占卜的江湖术士,将他往临安城引。 白锦似是想到什么,不禁睁大双眸望向廖北:“你可记得那人的模样?” 廖北顿了顿,摇头。 白锦了然的笑笑,廖北确实不会注意这些,不过,即便是那人,也不稀奇,只是不知道,他究竟何意。 。 何益离开谷云楼有些日子,但回来还是觉的亲切。 晏夜昨日又去隔壁瓦肆玩到深夜方回,睡到午时才起,才出屋子,却见大堂中央热闹非凡,一楼与二楼的楼梯间有一块空地,如今摆上桌子,一人站在桌前,声情并茂不知在说些什么,客人们不时叫好。 晏夜定睛一看,嗬,这可不是何益吗? 见何益说书正当头,不好上前插嘴,晏夜去往锦阁,一进门,先是去席子的矮几上给自己倒杯茶水灌下肚子,才得空问道:“何益不是去了他心心念念的熙春楼,怎么,被赶回来了?” 白锦见他的模样,略蹙眉:“这个时辰才起,还有心思关心那么多,快先把肚子填了,桌上给你留了吃食,还是温的。” 晏夜轻哼一声,只得起身去八仙桌边坐下安心吃起来,吃了几口,又抬头问道:“何益是不是被熙春楼老板嫌弃话太多?” 白锦掩袖轻笑:“也不看看如今是谁的话最多,吃着东西都堵不住嘴。” 见晏夜瞪圆眼睛正要生气,白锦也不再逗他:“可别小看何益,人家去熙春楼,得了老板赏识,如今是熙春楼的说书先生。” 晏夜诧异片刻,而后喃喃:“他还真去说书了,不过当真适合他。” “确实。”白锦点头赞同。 “既然如此,他怎的回来了?”晏夜草草吃完,一抹嘴巴,皱着眉头思考。 白锦无奈摇头,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晏夜:“熙春楼的规矩,只要同掌柜商量好,说书先生是可赶趁儿的,不过得的赏银熙春楼也有一份。” 晏夜接过帕子随意的抹抹嘴角:“也是,熙春楼说书先生有好几个,一个说,另几个若是闲着,他们可不就养闲人了。” 话罢晏夜嘴角笑意扩大:“这倒是好事,小爷日后能在这里听奇闻乐事。” 而后晏夜跃跃欲试,显然是想去大堂。 锦阁的位置在谷云楼中较偏,听不清何益的声音,其他几个阁子却是一开窗便能听清。 白锦见晏夜的模样,只得道:“行了,我这也没什么事,闲不住你便出去吧。” 晏夜一听,甩了帕子给白锦便要推门。 白锦适时提醒:“今晨的吃食味道如何?是廖北帮着将吃食温着防着冷掉。” 晏夜身子一顿,瞪了白锦一眼,似是嫌她多嘴,却还是推门离开,嘴里还不忘碎碎念:“每日每日都要说一遍,老女人就是罗嗦,难不成小爷每日每日都要道谢?切!” 白锦冲着廖北无奈笑笑,不再作声。 大堂里,何益正声情并茂,晏夜出了锦阁,趴在栏杆上,听何益说道这些日子临安城的奇闻乐事。 “说到这里,你们可听说过,临安城前些日子,出了个专偷丹青商人,自称劫富济贫的义贼?” 见观众应和,何益又道:“这小贼手段高超轻功一等一的妙,临安府的衙役次次不得手,却在一回得了高人指点,寻到小贼巢穴,来个瓮中捉鳖,可惜可惜” 见客人们来了兴趣,何益偏做神秘一笑,卖了关子不再作声,见此有人扔了赏银,更有人催促着,何益才满意的笑笑,接着道:“那小贼被倒吊在树上,临安府刘大捕头上前问话,更是要看清这小贼模样,谁曾料!这小贼脚间竟藏了暗器,隔断绳子,在临安府刘大捕头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客人们唏嘘不已,却有客人提出疑惑:“那小贼已久未出现,难道是其后又被临安府捉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5蛛丝(二) “得了呗,那些走狗们哪里有这本事,不是说那小贼是在刘捕头眼皮子底下逃走的?况连小贼住处也是得了高人指点,啧啧啧” “诶,你们可听说,前阵子刘捕头寻着攘夷派头目,也是在眼皮子底下让人家溜走了!” 谷云楼的吃客们均是一阵唏嘘。 角落里,脱了官府便服出行的刘志学额间青筋直冒,一旁的汪杰亦是脱下捕快的服装换上短衫,此时小心翼翼的安抚自家老大:“老大,他们说书的偏爱造官府朝廷的谣吸引人去听,不过看在当今圣上宽宏大量。” 这话变相是在说被拿来说书的临安府,也是宽宏大量。 可刘志学听不进去,咬牙切齿道:“那个说书的到底是不是在造谣你不清楚?哪个臭小子把我们临安府的事碎嘴说出去的!” 汪杰被刘志学瞪得一颤,犹豫道:“临安城这些说书的总是有些渠道,倒不稀奇。” 刘志学的脸黑如锅底:“那连我们如何找到小贼的窝,如何抓住小贼也清楚?” 汪杰说不出来,刘志学嘴角笑意透着狠意:“让我知道是哪个臭小子干的事,定要将他扒掉一层皮!” 嘴上这么说着,但这说书先生话语间分明针对他,刘志学很容易便想到会是哪个臭小子,可惜没得证据,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吞。 谷云楼二楼某阁子—— “啊切!” 姚乐揉了揉鼻尖,又偏头去听大堂的何益说书,眼睛眯起笑的恣意:“真有意思,这小子果不负我所望。” 一旁的两个衙役战战兢兢看着临安府出名的小魔头,心下叫苦不堪:他们只是临安府最低等的衙役,莫名被姚捕快请过来听书,开始还喜不自胜,果然,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见两人低头不应声,姚乐偏头看向他们:“你们不觉得?” 两人一惊,抬头便见到姚乐笑的邪气,连忙点头:“极有意思!” 大堂里,何益依然口若悬河:“至于那小贼之后究竟如何,盖听下回分解!” 有吃客忙着打赏,亦有吃客听着不尽兴。 汤五拎着茶壶为坐在一旁桌边休憩的何益倒上一杯茶水,嘴上热情念叨:“何公子说了这么些,怕是累了,这是小的自个儿添得,算在小的身上。” 何益见谷云楼这新来的跑堂十分上道,大笑着拍拍汤五的肩膀:“谢啦!诶,你也别太生疏,我从前也是这谷云楼的跑堂,叫我何益便是!” 汤五点头应是,见何益喝了茶水,故作好奇问道:“您今日里说完这一茬,何时再来?” “老板娘同咱们熙春楼老板商量了,我十日来一次。” “噢。”汤五若有所思点头,而后准备去一旁忙活,却被何益叫住。 何益挤眉弄眼的看向汤五,故作神秘的看向汤五:“想不想知道我说的那小贼究竟如何了?” 晏夜听完何益说完,有几分意犹未尽,正要过来问问何益可有旁的有趣的事,却不料听到这句,偏头去看汤五,却见汤汤五嘴角笑意意味不明,摇头表示不知。 何益满意的勾起唇角,而后贴着汤五的耳边小声道:“其实我也不知!反正我下回来换一个说,哈哈!” 汤五也附和跟着笑笑,拎着茶壶转身时,见晏夜望着自己,又笑了一笑。 “小二,来盘熏牛肉!” 汤五连忙扬声应道:“好嘞!” 晏夜看向何益:“如此说来,你 下回说的是旁的事?” 何益点头,晏夜满意点头:“甚好。” 正要回锦阁的晏夜,却被何益叫住,回身去看,却见何益面上含了几分认真,还四下看看,将晏夜拉到楼梯侧边较为僻静处:“晏小公子回去,记得提醒白姑娘,另一支攘夷派来了临安城。” 晏夜怪异的看了一眼何益:“攘夷派来临安很稀奇?” 不过,另一支,是何意?晏夜到底不是中原人,又年纪轻,对攘夷派分支并不清楚。 晏夜看向何益,这回何益却不再卖关子,面上有几分焦急:“你只需同白姑娘说到这事便是,白姑娘自会懂得。” 如此说法,晏夜自然愈加好奇,但也不多问此事,倒是问了旁的:“若真同你表现这般重要,你如何得知?” 何益一听,不自觉带了几分得意之色:“当年在这谷云楼我都能知晓这临安城大事小事,莫说在熙春楼了!” 晏夜挑眉,也不反驳何益的话,正要回锦阁,而后想到什么:“不过几步,你怎生不自己去同那女人说。” 何益却收拾起东西:“我这不得赶回熙春楼么,这事就托给晏小公子了。” 话罢何益匆匆离去。 晏夜之前寻何益问白锦的事,但在何益看来,晏夜不若直接问白锦更好些。 晏夜回身去了锦阁,将何益的话转达白锦:“何益那小子让小爷告诉你,攘夷派来临安。” 话罢,晏夜凑近虽拿着书本,却似是心不在焉的白锦,低沉着嗓音道:“而且,他还特意强调,是另一支攘夷派。” 见白锦没得反映,晏夜又几分懊恼:“女人,你有没有” 正要质问,晏夜一撇白锦手上的书本,惊奇道:“女人,你书本拿倒了!” “是么。”白锦却好似才反应过来,冲着晏夜敷衍的笑笑,将手上的书前后换了面。 晏夜看着盯着依旧倒置的书面神游的白锦,忍不住伸手拽出白锦手中的书,上下掉个个,放回白锦手里,嘴上故作随口问道:“你怎的了?” 白锦回了神,随意笑笑:“无事,小晏有何事么?” 晏夜不自觉翻了个白眼,方才他的话这女人果然没有听进去,但晏夜还是将何益的话重复了一遍。 白锦听罢点首,未有一丝异常,面上更是有几分了然:“倒是难为何益还记着让你告诉我。” 见晏夜目光游移望着自己似乎在等着解释,却又不想表现出来,白锦淡笑:“此事倒不是甚说不得的,不过因着你从前不在中原才不知。” 见晏夜坐下来显然是在认真听,白锦偏头看了眼街道,才道:“大梁如今攘夷派众多,多为乌合之众,官府注意的不过是两支大派。” 顿了半晌,白锦语气平和,做着陈述:“一支以杨言知为首,一支以樊成为首。” 晏夜了然,杨言知他已经见过,这么说,另一支指的是樊成那派? 白锦说完却好似不再愿多谈,晏夜见白锦今日不太对劲,不由看向一旁的廖北,不料更为奇特的,廖北同样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晏夜心下叫奇,今日这是出了什么鬼,一个平日里似乎无所不知的神棍,一个平日里无悲无喜的木头,竟然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何等不得了的事? 晏夜这倒是想多,白锦同廖北不过谈了回话,只是这回的谈话,让两人皆回忆些从前的蛛丝马迹,对故人故事有些猜疑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7巡检(一) 数日后—— “诶,女人,”晏夜见今日的白锦书未拿倒,语气也随意起来,“你可知晓我今日出门听说何事?” 白锦但笑不语,只看着晏夜,晏夜见白锦这模样,也不在意,只幸灾乐祸道:“临安府那群蠢货近日抄着家伙在各家酒楼滋事!” 白锦淡笑,语气故带几分疑惑:“噢?临安府何时这般猖狂?” 听出白锦话语间调侃,晏夜无奈道出事实:“临安府说是例行巡检,但任凭哪家酒楼没得被官兵翻箱倒柜都不会开心,别说酒楼老板了,如今那些吃客们可都是怨言满满。” 白锦却思量甚深:“便是例行巡检也有些过吧,总得有些由头。” “自然有的,”晏夜随手拿了白锦面前的糕点,见白锦面露不满,笑意更浓,“说是疯狗派来了临安。” 话罢晏夜自顾自喃喃:“倒是奇怪,何益才说那支攘夷派来了,又有一个疯狗派。” 而后不在意的笑笑:“不过倒是好,看来临安城近来会热闹不少。” 白锦斜他一眼,语气带了几分责备:“如今这临安城已是好生热闹,再来可不是热闹,怕是吵闹了。” 白锦偏头去看街道,攘夷派也好临安府也好,百姓的生活照旧,没有多少影响。 “疯狗派,就是指那支攘夷派。”白锦轻叹口气,对晏夜解释。 晏夜觉得稀奇,坐到白锦对面紧紧盯着她,想要听白锦细细道来,却见白锦的桃花眸盯着自己的手,他撇撇嘴,放下手上的糕点,白锦这才满意的点头,道:“这其间道道太多,你倒不如问问临安府的人。” 等了半天等到这么句话,晏夜面上满是不满,顺手抄走白锦面前一大块糕点,跳窗去了御街的街道上。 白锦看着面前空了一大半的盘子,有几分肉疼:“这熊孩子” 。 御街街道上,蹲点半晌的晏夜终于拦住汪杰,好在汪杰容貌不好记,但巡检穿着捕快服,晏夜望着他的脸,半晌没想起是哪个,却不再多管:“临安府的,小爷有事问你。” 汪杰倒是不知和这小少爷有何好谈的,只是这晏夜不好惹他也知晓,且临安府多次找锦阁帮忙,日后怕也会有所合作,不好得罪,只好委婉推辞:“晏小公子,我这边还有公差,恐怕,不方便呐” 晏夜将汪杰拉到一边冷清的巷子口,手往怀里摸索着。 汪杰以为晏夜这是要贿赂自己,连忙作出正义凛然的模样准备回绝,谁料晏夜一个翻手上面趴着一直花虫子。 汪杰吞了一口唾液,他可是知晓这花虫子的厉害,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到这里,他又吞了一口,身子也不自觉向后挪了挪。 晏夜笑的十分无害:“小爷就是想问几个问题,你们临安府的衙役,不正是要为百姓排忧解难,你推辞个什么劲?” 汪杰被这笑意晃得刺眼,心下感叹,这小少爷跟了白姑娘,倒是将白姑娘这笑学的十成十,另这小少爷比之从前更瘆人了 知晓自己不是对手,汪杰心下哀嚎自己就是那发黄的小白菜,在临安府被自家人欺负,在外还要被欺负,但嘴上还是利索的答道:“晏小公子要问何事?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n bsp;话罢汪杰心下觉得自己该把这捕快服扒了,穿着太害臊。 “听说近来你们临安府因为疯狗派加强巡检?” “是!”心下唾弃着自己,但汪杰嘴上依旧答得快。 晏夜满意看着汪杰:“疯狗派同攘夷派是何关系?” “攘夷派众多,疯狗派是其中之一,专指那樊成为首的一支攘夷派。” 看来那个女人没诓我,晏夜若有所思,紧跟着问:“为何?” 汪杰此时已缓过来,见晏夜问的都是些路人皆知的问题,也安了心:“这攘夷派攘夷派,攘的不就是丹青么,杨言知那派是处处跟丹青的人过不去,别家攘夷派就算鱼龙混杂乌合之众,面上也是针对丹青的,但樊成那派,说的好听是攘夷,其实和疯狗无异。” 说到这里汪杰不禁唏嘘不已:“疯狗,可是不管好歹冲上去就咬一顿,樊成那派就同疯狗一般,不管丹青还是大梁,逮到哪个打哪个,且杀戮成性,为达目的决不罢休,连普通百姓被牵连其中也不管不顾。” 晏夜点头,而后想到什么:“最后一个问题,你若是不如实回答,小爷就将这虫子喂进你肚子里。” 汪杰连连点头。 晏夜满意,问道:“白锦那个女人,同攘夷派什么关系?” 汪杰不禁失笑,但面前那花虫子蠕动的欢实,他不管表现太过,小心翼翼道:“晏小公子,您可是锦阁的人,您都不知情,我哪儿能知道?” 虽然只有一瞬,晏夜也看到汪杰面上闪过的笑意,登时觉得面上过不去,但还是沉了脸问道:“小爷问的是,为何你们临安府总将那女人同攘夷派联系。” 汪杰见晏夜这模样,又联想方才晏夜问的那几个路人皆知的问题,想到这小少爷之前不在中原,心道恐怕对于有些事确实不知情,便道:“白姑娘原是北方人士,而后来的临安城” “这便怀疑上她了?” 晏夜紧跟着追问,汪杰不由安抚道:“哪儿能,咱们临安府也不是傻的,到底因着白姑娘,是白家人。” “白家人?”晏夜喃喃片刻,而后眼神凌厉,“你莫要忽悠小爷,小爷虽然对这中原的事不熟悉,但这白家人,小爷可是听都未听过!” 汪杰似是想到何事,面上有几分同情:“白姓在中原少见,但也不是甚大家族,本也不是门阀士族,只是出了一个厉害人物,白姑娘,也是同这个人一同来的临安。” “谁?” 汪杰见晏夜还是不明白的模样,叹口气:“晏小公子不知晓这人,但也总该听过林家军吧。” “这是自然。” 丹梁大战中,大梁王朝又三大将领,手下皆是虎狼之师,以林峰将军手下的林家军为最,且丹梁大战中最为出名的无常军师,便隶属林家军,在丹梁大战中立功无数。 晏夜蹙眉,只是,这又同汪杰所说之人有甚关系? 汪杰见这模样,想到一处,不由道:“晏小公子恐怕是只听说了林家军同那无常军师,不知那位大人的本名。” 见晏夜望向自己,汪杰吸了口气,缓缓道:“那位无常军师,唤作白夜。” 晏夜微愣,而后有些怔怔的看着汪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8巡检(二) 放走汪杰,晏夜鬼使神差来了如翠阁,刚进去,便见到如翠阁老板娘坐在柜台前,同一旁账房先生不知在聊些什么,面上有几分怒意。 如翠阁老板娘虽年岁三十,模样依旧娇俏,其相公身子骨不好,几乎不来前堂,一直在后院屋子里养病。老板娘相公的病须得药材昂贵不好寻,老板娘自然十分不易,在这御街大家平日里均是多有照拂。 常来如翠阁的白锦与老板娘多有接触关系不错,老板娘对这晏夜也就亲近几分,偏头看见晏夜独自过来,扬声道:“这不是晏小公子,怎生一人来的?白姑娘呢?” 晏夜随意的摆手:“没同她一道,平日里那几种糕点,包上三份带走。” 老板娘了解晏夜的性子,故而晏夜这面色不善的模样,她也未有一丝恼意,倒是稀奇晏夜竟然独自买糕点。 之前同白锦聊过几句,她是知晓这晏小公子不喜糕点,带上三份,怕不是自己要吃的。 想到此处,老板娘掩袖,笑意盈盈的望向晏夜:“先前咱们还在说,这白姑娘认得这弟弟,是个懂事的,如今还会来为她买吃食,当真是有福。” 晏夜脖子一梗,大眼微瞪:“瞎说什么。” “是是是,使奴家一妇人多嘴了,”老板娘笑意不减,顺着晏夜的话接下来,自个儿亲自将糕点包好,嘴里还在念叨,话语间带了几分羡慕,“这白姑娘倒好,随便认得娃娃就如此乖巧,看的奴家同相公也想效仿了。” 老板娘同相公成亲数年,只是其相公一直重病,老板娘也体寒,一直未得怀孕,倒是一大憾事。 晏夜知晓此事,怕揭了老板娘痛楚,难得没有反驳,接过糕点,掏出银两,正要离开,传来一阵打铁声,晏夜随口道:“这哪家打铁呢。” 老板娘一听晏夜这话,面上带上几分无奈:“还能是哪儿,不就是前边那老爹的武器行么,方才是听了会儿,这是接着呢。” 晏夜一听,有几分稀奇:“那家武器行?武器不错,小爷来这么多回,倒是没听见过那边打铁,怎生今日这么勤快。” “诶,可别提了,以往倒还好,那边隔三差五打铁,挑的时辰也是夜市将起,你也知咱们这夜市将起差不多打烊,这老爹打铁倒不影响客源,可现如今”老板娘放低了几分声音,“连着三四日,这老爹皆是鸡鸣起打铁,三更才停,别说客源,咱们自个儿连休息都不得好。” 晏夜挑眉:“这还真是稀奇,小爷要去看看。” “诶——”老板娘一把拉住晏夜,“晏小公子,且等等。” 见晏夜停下,老板娘将手上接过的银两塞回给晏夜,面上笑意不减:“既然话说到这里,晏小公子可愿意帮个忙?” 晏夜看着手中的银两挑眉,上下抛了抛,一把接住:“道来听听,想让小爷帮什么。” 老板娘带上几分喜色,抬头看看账房先生,意思将店交给他,将晏夜拉到一边:“白姑娘是咱这的熟客,奴家也不拐弯抹角,白姑娘之前可是同临安府有所交际。” 见晏夜挑眉不语,老板娘又道:“这御街也就这么大,白姑娘也未特意瞒着,奴家知晓也不稀奇。” 晏夜眼神有几分怪异:“你究竟让小爷帮何事?” “晏小公子,也就帮着传个话,让白姑娘同临安府通个气,管管这武器行,这周围可不止咱们一家有怨言,大家皆是有苦说不出。”老板娘轻叹口气。 晏夜直接问道:“你们直接去同那老爹说便是,或者你们去寻临安府就是 。” 老板娘又是一口长叹,面上带了几分恼意:“你当我们这小半条街没去同那老爹商量?那老爹平日里就以脾气差闻名,如今更是不讲理,谁去同他说道,再是好声好气,那老爹一开口,那话冲的” 说罢面上怒气渐显,老板娘长吸一口气,面上恼意减退。 这如翠阁老板娘出了名的脾气好,如今面上竟有几分恼意,可见这老爹说话之难听。 “至于临安府,”老板娘不自觉带上几分嘲讽,“你道无人寻他们管过?没去一会儿就被骂回来,再不肯管此事。” 晏夜更觉稀奇:“那你们还想寻临安府?” 老板娘双眼带了几分笑意:“哎呀,晏小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当时请了临安府,来的皆是虾兵蟹将,但白姑娘同刘捕头认识呀,到底这捕头也该有几分官腔,有几分底气在,还能怕了那老爹?” 晏夜想想刘志学平日里那付别人欠他一百两的大爷脸,觉得老板娘说的约莫有些道理。 晏夜拿了糕点回锦阁,白锦受宠若惊的接过晏夜手上糕点,还不忘小心翼翼问一句:“这糕点的钱,不算作我僦舍钱里吧?” 晏夜翻个白眼,冷嗤一声:“小爷还没那般小气。” 白锦轻呼一口气,却听晏夜接着道:“不过,这糕点小爷原本就未花钱。” 白锦眸子微张,嘴唇不自觉张开,望向晏夜的面上有几分痛心:“爹娘,我未能教导好弟弟,竟害其成土匪盗贼之流。” 晏夜又翻一个白眼:“别玩了,老板娘没收小爷的钱。” 白锦故作更加痛心,抽泣一声:“你可是做了什么,这老板娘未敢收你的钱。” 晏夜抿抿唇,看向白锦,将糕点从桌上拿起来,满意的见白锦正襟危坐不在装模作样。 白锦啧了一声:“小晏当真开不得玩笑。” “小爷没空同你这种老女人开玩笑。” “罢了,不过,老板娘为何未收钱?可是有何事?” 见白锦问出,晏夜将如翠阁老板娘所说的事情一一道出。 白锦听罢有几分了然,好笑道:“你倒是答应的爽快,这糕点亦是爽快拿了回来,若是办不好怎好。” 晏夜耸肩无所谓的模样:“同小爷什么关系,小爷不过传个话。” 白锦无奈摇头,而后偏头看向廖北:“临安府的人若是来了谷云楼便告诉我。” 坐在角落闭目养神的廖北听见白锦的话,睁开眼,点头,站起身抱着刀走到窗前,低首默不作声看着街道。 白锦见他这模样,便拆了糕点准备,晏夜蹙眉:“若是临安府无人来如何是好?” 白锦轻笑一声:“你别忘了你先前说了何事。” 见晏夜疑惑的模样,白锦抬起指尖点了点晏夜的额头,被晏夜嫌弃的一巴掌拍开,白锦也不恼:“临安府近日在各家酒楼客栈例行巡检,哪儿能少了谷云楼?” 一提此话,晏夜不禁觉奇:“说起来,这几日临安府的例行巡检,并未查到谷云楼” 但想到此处更觉奇怪,临安府不可能因着同锦阁合作过,便对谷云楼有何收敛,相反,向来怀疑白锦的临安府对锦阁乃至谷云楼应当不会放松才是。 白锦摇头笑笑:“这几日,临安府可没少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39巡检(三) 被晏夜吓得不轻,汪杰很想告病一日,可惜自家志学老大眼神一瞪,判官程大人又冲自己笑的如沐春风,他便不敢造次,脱下捕快服换上布衣来了谷云楼。 只是今日他才将将到谷云楼大门口,便从天而降一尊大神,好死不死挡在自己面前。 汪杰望着廖北面无表情的脸,吞了口唾沫,问道:“廖公子有何贵干?” 廖北却再三看了看汪杰的脸,似乎是在确认,而后长臂一伸,提溜着汪杰的衣领,直接跳到二楼锦阁。 望着被强行带来的汪杰,白锦笑的十分满意:“汪捕快,日久未见了。” 汪杰苦着脸,语气带着求饶:“白姑娘莫再耻笑我了。”这架势,白锦明显早就知道自己这几日都来谷云楼探听消息,不过依着这白锦的性子,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揭穿,倒更像有事相商。 不得不说,汪杰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 “汪捕快莫要误会,今日不过请汪捕快过来小坐片刻,毕竟平日里锦阁也受了不少临安府的照顾,”白锦笑的和煦,手上为汪杰倒了杯茶水,“来,这可是上好的茶叶。” 可疑。 甚是可疑! 锦阁何时对临安府的人真正客气过? 汪杰低头轻嗅鼻前茶水,果真是上好碧螺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难道锦阁竟还有事相求不成? 还未多想。 白锦便已开门见山,面带愁容:“实不相瞒,锦阁立足这御街之上不易。” 抬眼,白锦的面上哀戚之色更显:“可御街上的人,谁人又容易呢?” 汪杰略微蹙眉,不明白白锦说起此事的目的。 果然,便见白锦面色一转,嘴角带上笑意与无奈:“御街北边可是有一家武器行,近来御街北边商铺似是与其有些嫌隙。” 汪杰偏头想想,便极其前些日子那凶恶的武器行打铁的老头,不禁嫌恶的皱眉,而后奇怪的看向白锦:“那武器行虽与锦阁同在御街上,到底隔了不知多少道,白姑娘这是何意?” 白锦面色一肃:“世道不易,到底都在御街上,小女子这才” 说到一半,白锦却一瞥汪杰,笑意满满:“不过临安府向来也是惩恶扬善,为民除害,日日夜夜为临安城百姓奔波劳累,小女子也不过告知一二,想来不必再多嘴。” 汪杰面色不变,心下早就咆哮开了。 不必多嘴?你这可是把该说的不该说的说了个遍,高帽子扣得一顶又一顶,可怎生拒绝? 可是那御街北边武器行的老爹,压根不是个好相与的! 临安府早先寻过一回,便是汪杰同姚乐一起去,被那老爹生生骂走,姚乐当时已经拔刀了,还是自己拼死阻止! 这事情不能再做一次,不然隔几日熙春楼那些说书先生不定怎么编排临安府。 说不定,被传成临安府捕快仗势欺人,对平民百姓拔刀相向无视王法! 况且,这祭天大典在即,临安府好容易才劝服那老头在大典前三日将店中武器统统交由临安府保管,虽然这本是应当,可那老头却如得了理一般 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汪杰转眼瞧瞧白锦的脸色,也不能算小,但衙门实在不好管,人也没做甚过分的事,且祭天大典不到十日就开了,临安府实 在不必为此大动干戈。 汪杰无奈叹气:“白姑娘,这事,咱们临安府也为难呀。” 白锦抿唇,自知不会这般简单,带了几分试探:“不知刘捕头近日可有闲暇?” 汪杰连连摇头:“近来怎可能有时间,白姑娘可注意日子了,再过些日子,可是圣上祭天的大日子!志学老大最近忙的脚不着地!” 大梁王朝每三年一次的祭天大典,为期三日,当朝天子从皇城起,经御街至景灵宫吃斋祭祖,翌日回太庙宿一晚,而后又须得到城外郊坛祭天,再歇一夜才回宫。 祭天大典自开朝以来便是国事之重,只是这三日天子离开重重保护的皇城,反贼们自不会放过这可趁之机,故而临安城的官兵皆是忙碌之时。 白锦也想明白这点,不由叹口气,这拿人手短,事情还是得摆平才好。 汪杰离开不久,白锦领着惹了麻烦尚不自知的晏夜和廖北去了御街北边武器行。 白日里御街热闹,吆喝声不断,但还未行至武器行,就能听见打铁声,一旁小贩吆喝声都快听不清,几个小摊上的老板也是面带无奈。 三人继续前行,经过如翠阁,白锦偏头,正见老板娘靠在柜台上,微蹙柳眉,纤细手指揉按自己的眉角,一副头痛的模样。 见老板娘未注意到自己,白锦也不再打招呼,直接去武器行,才将迈步,却听打铁声停下,前方吵闹起来。 “为老不尊,如何不能好生说话!在下也不过,不过” 白锦几人走过去,才发现是如翠阁对面那家铺子老板的儿子,那老板独此一子,向来教导严苛,自小请了先生教导,如今是临安书院的学子,平日总穿着白色罗衫,一身书生气,只是此时他白净的脸憋的通红,却再憋不出一个字。 “不过什么,不过什么?别跟老头子我咬文嚼字,还为老不尊,岂非是你不懂尊老?古训吞进肚子里了吗!” 白锦定睛一看,这武器行门面不大,老板身材微胖,也足够将店内情形挡住个十之八九;半百年纪,眉目间却精光不减,头发也不见白丝;个头不高,在那身高七尺的书生面前须得仰头,即便如此,这老板的气势丝毫不弱,说话咄咄逼人,将那书生堵得手抖颤抖。 “老头子我这什么地方,武器行!武器行!老头子就是一打铁的,你现在不让我打,是不是想让老头子我饿死?你来养我?” 这老爹微胖的手指已经抽到书生的下巴,书生蹙眉微退一步,深吸口气,还是想要静下心谈:“老板,在下自然不” “别跟我废话,哪儿来的滚哪儿去!老头子看到你这种脓包样的东西就心烦,再来误老头子的事,就拿钱来赔!不然老头子可不客气了!” 老板抬起左手,白锦这才注意这老板手上拿着大锤,而一旁围观的群众,本想也同书生一起说道说道这老爹,见到那大锤却又吞吞口水,不再上前。 到底都是平民百姓,又不是地痞流氓,见到这老爹拿着大锤的凶恶嘴脸也不敢再上来抱怨。 这书生被这老爹说的怒意横生,却又不会说市井之语,不知如何去骂,见着老爹扬了扬那寻常人只手提不起的大锤,只能一甩袖,憋红了脸回了自家铺子。 见人们渐渐散去,这老板才满意却又不屑的哼了一声,正要回身进铺子,却发现还有三人未走。 自然是白锦三人。 “你们三个有事?没事就滚一边儿去,别搁这儿挡人生意!”老板见这三人有些面生,应该不是这附近商贩,便草草打发几人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1老爹(二) “原来你们也是当说客来的,”老板面色一沉,语气极差,“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别以为买了我店里的东西我就听你们的,快滚。” 白锦深知此时不可太急,看看时辰,正值午时,于是领着晏夜廖北回了谷云楼吃饭。 午后,白锦小憩片刻,领着晏夜廖北又要去武器行,却被汤五喊住。 “你们,这是又要去那个武器行?” 见白锦点头,汤五摇头道:“那老头子性子比牛倔,我看啊,你们还不如直接去如翠阁买些吃食把人情还了。” 晏夜看着汤五顶着那张看不出破绽清秀面庞的人皮面具,冷嗤:“见不得光的家伙,怎么好似知道的挺多?” 白锦不赞同的瞥了眼晏夜,抬手不客气的扇了晏夜的脑袋一巴掌:“怎生说话的?没大没小。” 到底同一个屋檐下的,白锦对晏夜对汤五的态度就管的多些。 被拍了一巴掌的晏夜先是憋红了半张脸,而后脸迅速黑了下来,咬牙切齿:“该死的女人,小爷不陪你玩儿了!” 汤五看着负气而去的晏夜,问道:“如此可好?他嘴巴本就厉害,我倒是并未生怒。” “随他,有些事不能惯着他,”白锦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间,才想起汤五之前的话,“听你的意思,同那老板有所交集?” “且等等。” 店里有人要添茶水,汤五拎着茶壶步伐轻盈的行去。 白锦只觉眼前一花,才几个眨眼的功夫,汤五便办好回来了。 “那个武器行老爹是个鳏夫,”汤五语气也有几分感叹,“他娘子死了三十多年,他一直不肯续弦,独自将儿子养大,他哪是一般人能说服的。” 还是个痴情的?白锦心下诧异,而后问道:“他还有一子?” “死啦!”汤五啧了几声,满是唏嘘,“三年前死的。” 三年前,白锦抬眼看向汤五,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汤五一见白锦的眼神,便知她猜到了:“他那儿子是林峰手下小将,三年前与林峰同一日处死。” 白锦瞳孔放大,眼底闪过一丝哀恸,而后想到什么,带上几分震惊看向汤五。 白锦领着廖北往武器行走,经过一家买馄饨的摊子,那摊边的桌上,一人头戴斗笠身着黑衣,面前一碗馄饨,勺子从斗笠面纱下穿过吃的优雅,露出棱角分明的下巴。 “不来一碗吗?” 白锦顿住步子,也不回头:“小锦以为,上回说的已是清楚明白。” “做兄长的,请自家妹子吃完馄饨,如今也不可以了?” 白锦听出杨言知语气间有几分落寞,叹口气,坐了下来:“两碗。” 杨言知斗笠后的眼扫了下在白锦示意下落座的廖北,扬声道:“老板,再来两碗馄饨!” “好嘞!” “早些日子起,临安城连城门都只留了一个,从城外进城均不得带兵器,江湖上的人嫌规矩多,祭天大典结束前怕是都不会再来临安城,你这般装扮,实在显眼。” 杨言知拿起一旁茶杯嘬了一口:“就是显眼,临安府那群蠢货才相信当真是普通江湖人士。” 白锦嫣然巧笑,似乎前次同杨言知那般谈话从未有过一般:“还是兄长聪慧。” “武器行的那个老板,你也莫去为难他了,他也只是想给临安府添添堵罢。” “兄长大人这壁角听得甚好。” 杨言知早就撤了谷云楼那些人,再有人来听壁角,廖北却未发现,只能是杨言知。 “为兄也是关心小锦,”杨言知同白锦说话,总也严肃不过半刻,便讨好般想哄自家妹子,“祭天大典这段日子,临安城怕是会乱,为兄放心不下。” “劳烦兄长费心,其实有廖北在,不必忧心。” 白锦的反应淡淡,杨言知有些无措的搅了搅只剩碗里的汤水,想了想,还是道:“那老板儿子的死,你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我知道。” 杨言知正要开口,却听到白锦冷冷的语调吐出这三个字,带着几分寒意。 白锦见杨言知斗笠的面纱微扬,一字一字重复:“我知道。” 三年前,林峰处斩,因无常军师劫法场被杀,而后,林峰属下大将小将皆被绞刑处死。 &nbs p;之后,因丹青国的施压,除去无常军师白夜,那些护国英豪的尸首,被挂到城东悬崖处,供秃鹫啄食。 此事还是半月后临安城百姓才得知,那时百姓对朝廷做法本就不满,至此更加寒心,而想要取回亲眷尸首的人们去那悬崖时,只剩一排排骨架。 此事,是将将上任不久的临安府受命所做,也因此,临安城百姓,从一开始便厌弃临安府。 这些事,白锦也是后来听何益所说。 只是,此事若当真是那临安府办的 白锦抿唇,沉默不语。 “小锦,你既是知晓,你既是知晓”杨言知话语间都带了几分颤抖,“那你便该清楚,战争,从未结束。” “那些被放弃侮辱的为了这个国家奋战多年的将士们,他们的怨念一直都在,那些蛮夷如今还趾高气昂在我大梁境内行走!”杨言知的声音激动,却越压越低,不是坐在对面,根本听不清,但他身边那浓浓的怨念,以及语气里满满的恨意,白锦还是察觉。 “小锦,你即便是女子,但终究是夜的同胞妹妹,他当年成了无常军师,你如今也可成为为兄的助力!终有一日,将丹青蛮夷们赶出大梁!才算是为他们报仇,才算是结束!可是,小锦,你幼时的勇呢!你当真要这般随波逐流下去!” 杨言知捏着茶杯的手都在颤抖,那压低的声音沙哑,白锦微愣,除了恨意,她还感受到杨言知的痛苦。 见白锦良久不回复自己,杨言知深叹一口气:“也罢,你一届女子,许是为兄对你期许过多。” 抬眼看向杨言知,白锦伸手,覆在杨言知拿着茶杯的手上,见杨言知愣住,将茶杯从他手中拿出,为他添了杯茶水,亦压低声音:“言知哥哥,你当真未注意到如今的大梁?” 丹梁大战后的大梁王朝,或因那屈辱的议和折了腰骨,但那数十载的战争终归停了,如今的大梁百姓,至少不用担心官府将自家亲眷拉上战场,不用担心家园染了战火。 见杨言知不做声,白锦敛下眼睑:“争斗永无休止,小锦少时厌恶读书,懂得东西极少。我只知道,丹梁大战数十年载,父母兄长以及师父皆因此丧命,如今我又有了牵挂,只想守着他们过好这小日子,只期望有生之年,这大梁皆是太平盛世。” 说罢白锦沉吟片刻,又淡淡问出一句:“言知哥哥,你是心怀天下,还是心有不甘?” 杨言知身躯一震,望向白锦的眼底正带着深深的不甘。 他当然不甘心。 当年那么多战友在战场上的死,在丹梁议和后如此可笑。 他怎么甘心?怎么甘心! 可杨言知并不认为这不甘心有什么错,他的心境如何并不重要,他只需知晓,他走的这条道是正的! 白锦难得都杨言知吐露些心声,见杨言知的眼底仍旧执拗,白锦也不再管杨言知的反应,领着廖北离去。 廖北同往常一般在白锦身侧偏后的位置跟着她,只是今日眼神望向白锦,见白锦面上未带着平日里的笑意,突然出声,语气依旧冷淡:“巧沁阁,开了。” 白锦脚步顿住,偏头去看,果见巧沁阁开着门。 前日里白锦同廖北来过一趟,掌柜有事却未开张,白锦本也是一时兴起,也未在意,未向廖北倒是记在心里。 白锦摇头,好笑道:“倒是难为你记在心上,只是现下咱们还是先去办事。” 廖北默了半晌,才道:“恩。” 难得听见廖北带着声音的回应,白锦多瞧了他几眼,而后嘴角弧度扩大:“回来再逛吧。” 馄饨摊,杨言知还在嘬着茶水,回味白锦的话,面前忽地一片阴影,抬眼去看,杨言知便见也是一黑衣带着斗笠的人。 “听说你总被那些走狗们追得四处逃窜,还真是没用。”那人一出声,嗓音阴戾带着寒气,杨言知便知晓是谁。 “你怎么来了临安城,不是一向在北方乱来的吗?”杨言知点点面前空碗,“不来一碗?” “不是有祭天仪式?”那人笑容里带着阴气与莫名颤抖的兴奋,“如此有趣之事,我怎么能错过。” 杨言知不想请眼前这人的客,未再叫一碗馄饨,而是又让老板添了一壶茶,见老板走远,才道:“你还是收敛些为好,比起我,临安府那些蠢货可是更想抓住你。” “你也说他们是蠢货了,”那人笑起来,“我不过是来临安城看看祭天大典,他们就封了十一个城门,呵,一群蠢货。” 杨言知默然不语,祭天大典,看来有的好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2老爹(三) “你们怎么又来了?快滚,不然我可不客气了。”武器行的老板挥舞着手上的大锤,白锦抄着衣袖有些无奈的看向他。 “老板,”白锦一双桃花眼似嗔非嗔,吐气如兰,“您在这里,怕是日日也不得安宁的,总有人要上来滋事,小女子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老板手臂顿住,带了几分疑惑,又带了几分警惕:“说来听听。” 半个时辰后,老板面上黑气微退,瞥了眼白锦:“城东竟有这样的好地方。” 城东这块地方鲜有人烟,仅有一间荒废的武器铺,修葺一番就能使用。 可这老爹却使上小性子:“我那铺子里那么些武器如何是好?还有工具铁块,还有” “诶,老爹且安心,”白锦适时将对老板的称呼改了,拉近二人距离,“你若是现下点头,您的那些东西,锦阁自负责弄来。” 这老爹显然接受白锦的说法,沉吟片刻:“造好的那些便算了,反正这里也没人来买,老头子只是希冀这些日子莫要有人再来烦我!” 白锦面带欣喜点头:“如此,便说定了。” 主意是白锦想的,但搬运修葺的人手马车皆是晏夜廖北寻来,不到半日,便都办妥。 回来的路上,本在外生着闷气却被白锦寻到好生哄了一番来帮忙的晏夜很是不解:“这便妥了?小爷当那老头是故意为难人呢,这般看来,也还算好说话。” 白锦想着这法子,并不确定能成功,故而,此刻,心下思量不少。 见晏夜这般说起来,白锦又想起杨言知之前说的,那老爹不过是想给临安府添堵罢了。 现下看来,可能不大,不然也不会这般爽快去了城东。 他最重要的目的,更像是铸造刀剑。 可是老爹自己之前所谓的理由十分牵强。 白锦蹙眉,那么,为何他要如此赶工? “喂,女人,小爷在同你说话!” 白锦的思绪被拉回来,抬手敷衍的摸了摸晏夜的脑袋:“小晏说的有道理。” 晏夜还想说什么,见白锦面色有些沉重,抿抿唇,不再作声。 前面赶车的廖北忽而道:“可还去巧沁阁?” 白锦微愣,而后眼底染上笑意:“去,自然要去。” 到了巧沁阁,晏夜先行下了马车,嘴上还在抱怨:“小爷为何要陪你来这种蠢女人们来的地方。” 廖北本为白锦搭着车帘,忽而偏过身子,眼神凌厉的望向街道斜前方的一处巷子,见无人,不禁蹙眉。 “怎么了?” 白锦注意到廖北不对,出声问道,却见廖北面上带了几分疑惑,而后摇头示意无事,便也没有在意。 斜前方巷子里,一名带着斗笠的黑衣男子靠在墙边,阴沉的笑着:“哎呀呀,还真是敏锐。她还真是留了个不简单的家伙在身边。” “那是自然,是师父为小锦挑的人。”男子旁另一人语气带着几分感慨。 “杨言知,”靠在墙边的男子直起身子,阴冷的语气带着嘲讽,“这么些年过去,你终究还是这般蠢。” 杨言知斗笠下面色一变,却不同对方逞一时口舌之快:“连我都无法劝服小锦,你就更是莫要白费力气了。” 说罢转身离去。 被独自留下来的男子压着嗓子笑了起来,那嗓音就如同刀划在陶瓷上一般刺耳,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喘着气停了下来,语气嗜血:“谁要去劝她,我只是要把你们每个人拖进来,只有我一个在地狱里,未免太寂寞了些。” 巧沁阁内—— 晏夜不耐烦的看着白锦饶有兴趣的从一个发簪挑到另一个镯子,却一个都没买,终于恶声恶气道:“女人,你好了没?小爷耐心有限。” 白锦指尖正捻着一根白玉发簪,闻言望了一眼晏夜:“这 个挺适合小晏的。” “诶?”没有想到白锦这个是给自己挑的,晏夜愣了片刻,见那白玉发簪通透圆润,一看便是好物,习惯性的打击白锦,“不是小爷瞧不起你,这簪子你恐怕买不起。” “咦?”白锦似是有些不信,将那簪子放在指尖把玩。 瞧着,也不是那般精贵的玩意,白锦细细观察着。 “这簪子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晏夜语气里的讽刺之意已经溢了出来,“可你的钱袋将将鼓了些就被你自己散在如翠阁了,女人,你现在身上怕是十两银子都没有吧?” 白锦讪讪的笑了两声,将那簪子放下,而后又拿起来:“诶,这簪子买不起,还不能试试么?来来来,小晏带带看,瞧着合适你就买下来。” 说这白锦的手就捏着簪子往晏夜脑袋上杵,晏夜偏过头躲避这粗鲁女人的动作,皱着眉满是不满。 这女人,是收了这小店的钱是怎的,这么怂恿自己。 扫了眼一旁笑眯着眼附和白锦的老板娘,晏夜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抓贼!快抓贼呀!”御街上传来一阵骚动,晏夜眼睛一亮,就窜了出去。 见晏夜溜得这般利落,白锦暗叹口气,放下手上的簪子,笑看向老板娘:“老板娘,这簪子,可能给我留着?” 巧沁阁的老板娘性子温婉,但做生意十分豪爽大气:“好说,白姑娘也是老主顾了,只是这白姑娘对这晏小弟弟可当真不错,你平日里自个儿可没买过这上好的白玉簪子。” 白锦抿唇一笑:“小孩性子,总得不时哄一哄。” 外边晏夜已经抓住那小贼,将那小贼的脸狠狠按在地下,面上带着得意的看向一个方向,白锦出了巧沁阁,顺着晏夜的目光看去,正是正在巡检的姚乐与汪杰。 姚乐脸色不是很好,晏夜还不忘添把火:“啧啧,瞧瞧这是谁?这不是临安府的捕快大人么?你可来晚了,小爷已经将这小贼制服了。” 姚乐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还是笑眯着眼:“多谢你将这耗子拿住了,看不出你还有这本事,我以为你只会跟在女人屁股后面转呢。” 这是在说晏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还顺带埋汰了一下白锦从前从临安府手底下保住晏夜的事情。 晏夜本得意的脸垮下来,语气嘲讽:“客气了,反正耗子总会在你们眼皮子地下溜走,小爷只是举手之劳。” “” 一旁的汪杰望了一眼白锦,对她稳如泰山面色如常表示钦佩。 只是,这两个已经快打起来了,当真没有问题?身为长辈当真不阻止? 汪杰求救的眼神太过炽热,白锦不好再在一旁看戏,出声阻止:“好了,小晏,姚捕快到底是官差,莫要咄咄逼人。” 这最后一句是说给两人听得,两人都自觉住了嘴。 汪杰早些时候便发现了,向来目中无人唯我独尊,在临安府内作威作福的姚乐,对白姑娘的话,居然能听进去一两分,今日一见,更是肯定。 汪杰有些欣喜,总算知道该怎么治姚乐了,日后若是再有事,他就直接躲去谷云楼! 晏夜还压着那小贼,后面丢了钱袋的主人见两人吵完了,才战战兢兢的靠过来:“多谢这位小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 正说着,那人便被晏夜手中的钱袋砸中了脸,他揉了揉有些肿的脸颊,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晏夜一个眼神横了过来。 那眼神满满的嫌弃,内里的意思这钱袋主人竟然能看懂。 那眼神的意思差不多就是,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滚! 于是钱袋主人拱拱手,十分识时务的离开了。 姚乐一个示意,汪杰任命的上前准备绑上小贼拉回临安府。 晏夜也不多做纠缠,让了半边身子给汪杰,地上那人挣扎起来,姚乐不经意间扫过他的脸,面上一僵,而后饶有兴趣的望了一眼晏夜,啧啧称奇:“冤家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3老爹(四) 晏夜不明白姚乐这话的意思,他从后方追着小贼,将将追上就是一脚踹在他背上,一直没瞧见这小贼的脸。 听了姚乐的话,他一偏头,却在看见那小贼的脸后,眼睛瞬间睁大,手上猛地一使劲,将好不容易半站起身的小贼又推倒在地。 白锦好奇的瞥了眼地上那人,又看了眼晏夜僵硬的表情,心下有了些猜测。 那人显然也瞧见晏夜的脸了,登时漫骂起来:“晏夜!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出卖老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白锦本在一般看戏,这是面上笑意有些挂不住,上前一步,瞧着地上的大汉:“呦,这位咱们小晏何时同你这般人物扯上关系了,您这满口出卖的,可是,弄错人了?” 那人已被汪杰制服绑好,他一边挣扎,嘴上还在骂:“呵,何时?别说关系,当时可是他腆着脸让老子收他做小弟的!老子是一时心软,收了这兔崽子!” 白锦瞥了晏夜一眼,心道这人也同晏夜一般曾属洪波帮,且听这意思,这人还是那帮主? 白锦瞅了瞅那人面相,模样五大三粗,听说话也知是个脑子不好使的,洪波帮那时候让临安府头疼不已,当真仅仅是因为晏夜? 可晏夜不擅心计,顶多算个打手,这洪波帮能同临安府周旋良久,看来,洪波帮的智囊另有其人。 不过,这洪波帮被灭许久,但帮主一直未曾抓到啊 白锦有些复杂的看向姚乐二人,不知该作何表情。 姚乐戏看足了,不再罗嗦,便要与汪杰将人押回临安府,临走前还不忘调侃:“这洪波帮的大余孽我带走了,那边那个小子,若是想叙叙旧,可以来咱们临安府大牢。” 洪波帮小余孽晏夜狠狠瞪了姚乐一眼:“快些滚!” 让他去临安府大牢,且不说那人值不值得,就说姚乐那小鬼,他进去了,可就不一定能出来了。 “不同我说说那人?”白锦在一旁见晏夜思绪飘远,不由得出声。 晏夜一愣,瞥了一眼白锦,冷淡回道:“王良。” 王良?洪波帮帮主? 白锦一愣,想起王良口中所说,不由得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在想,人呐,当真矛盾。”白锦笑着摇头。 。 晏夜第一次见到王良,并不是在自己声称要加入洪波帮并与帮众对峙时,而是心灰意冷蓬头垢面在临安城里游荡,在一巷子深处饿的快十天正要等死的时候。 那时洪波帮还未到让临安府头疼的时候,甚至连洪波帮众人的画像都无,王良同李忠大摇大摆走到街上,也不会有人认出。 但官府的人认不出,却不见得曾经抢过的人认不出。 在人群里被指出来是劫匪时,王良连头皮都发麻了,失了魂的被李忠带着溜走,行至另一条街,李忠见王良还未缓过神,掩住眼底的鄙夷,在街边买了两个包子递过去:“帮主,林堂街的豆腐脑咱们今个儿早晨是喝不着了,先吃两个包子垫下肚子。” 大早上还未吃饭,王良就被拉着跑了许久,眼前却是有些发花,接过包子,还是有些恍神。 见王良这般模样,李忠适时提醒道:“帮主,咱们还是莫再人多的地方呆着了,先去那边小巷可好?” 王良点头,与李忠一同进了小巷,这小巷僻静,王良有了些安稳的感觉,一边被李忠带着不自觉往小巷深处走,王良一边感慨:“咱们洪波帮看来名气也打起来了,日后上街得小心了。” 李忠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就洪波帮这种小打小闹,也能叫名气?若不是主子的吩咐,他可不想大清早就同这蠢货一道来这临安城。 “帮主日后上街,做些装扮为好。” 王良点头,再抬眼,却看见那小巷深处的墙边,一蓬头垢面的人毫无形象的靠坐在一旁。 虽看不清脸,但看那个子,应该还只是个半大小子。 &n bsp;王良觉奇,刚想靠近过去,李忠却拦住他:“帮主,这等不明人士,莫要靠近方好。” 李忠从不在外人面前暴露王良身份,故而不会在外人面前喊他做帮主。 王良察觉到李忠的称呼不对,但他向来没有脑子,并未多想,因着这片刻他的注意不再那瘫坐的小子身边,并未注意那小子默默收回的手中,一闪而过的不明花纹的虫子。 王良只当这小子是个乞丐,不由隔着远远的问道:“诶你这小子,当乞丐就该去大街上,你在这巷子里头,指望谁能施舍你?” 李忠沉思片刻,带了几分猜测道:“帮主,乞者也有自己的地方自己的规矩,这孩子怕是寻不到行乞的地方。” 王良目光中便带了几分同情,但也仅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优越感。 又一想,他的儿子若是活着,也该是这般的年纪。 王良有过妻儿,却都在战火中死去,他背井离乡了无牵挂,才干脆在这临安城外做这有今日没明日的劫匪。 想到自己未能出世的儿子,即便王良是在丑恶的人,也难得软了些心肠,看着手里的包子,他不顾李忠的阻拦走到小乞丐面前,放到他腿上:“小子,好好活着吧。” 直到李忠与王良离开,晏夜才抬头望向两人背影,嘴里若有似无的喃喃:“帮主?” 两日后,莫名被拽紧小巷里的一青年,恐惧的望着面前拖着一只花虫子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少年,以及一旁地上面色发青不知死活与自己一般的倒霉人,颤颤巍巍问道:“不,不知大侠有何事?” “小爷问,你答,若有半句假话,你就和那边那个不识趣的一样,明白?” 看着这精致娃娃脸上的残忍,青年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连连点头:“不知大侠有何事须得询问?” “这附近,有什么帮派?” “帮派?”青年瞬间思绪良多,这不是江湖寻仇,就是江湖寻仇! 不过反正也同他无关了,当务之急,他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不过临安城如今是皇城,天子脚下,江湖人多不爱来,更莫说帮派了,且青年又不是江湖人,他知道的更是不多。 见自己面前少年的脸色愈加不耐烦,青年心道,先随便搬出来一个糊弄一下,反正这少年身上的服饰与他的口音,便知不是中原人:“青龙帮。” 却见那少年微愣,而后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小爷蠢吗?青龙帮在北边,如何能同临安城车上关系!” 青年本也就是读书人,少年却是难为他了,青年能知道青龙帮以及不错,只是对青龙帮也是知之甚少,哪里知道青龙帮巢穴在哪儿,且名气不小,但见那花虫子愈来愈近,青年闭着眼脑袋里闪过躺在地上那人发青的脸色,身子一抖,脑子却灵活起来:“洪波帮!” 少年的手顿住:“洪波帮?” 他确实从未听过,见这青年喊完之后放松又紧张的矛盾模样,少年明白这十之八九是真的。 咋一被问帮派,青年心里头想的皆是江湖儿郎正统帮派,但被逼急了,青年便想起自家做生意的父亲回来提过被洪波帮拦住侥幸逃脱的事。 见少年脸色略缓,青年连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洪波帮是劫匪窝子,一般在北郊行动。” 劫匪?少年眉头轻蹙:“可还有?” 青年只好道:“大侠,这临安城好歹天子脚下,哪里来的那么多帮派,且说来惭愧,在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是有,在下也无从知晓。” 少年觉得青年不仅话多,且咬文嚼字听着十分累,蹙眉松手,冷声道:“滚吧!” 青年连被揪的凌乱的衣领都来不及整理,就窜出巷子,片刻就跑的不知所踪。 少年冷嗤一声,眯眼喃喃:“洪波帮” 正要抬脚就走,忽而瞧见地上那被他抓来的人,随手撒了药粉,那人脸上青色迅速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睁开眼,睁眼抬头,却只见到之前那少年潇洒的背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5老爹(六) 白锦不过一句话,晏夜连着两日未理会他,成日里除了吃饭就见不着人影。 无奈感叹自家孩子的任性,白锦领着廖北去了城北的如翠阁。 老板娘见着白锦,很是热情,问了白锦是带走还是在店内吃,白锦答带走,老板娘登时就包了三包糕点放到白锦手上,见白锦要掏钱袋,连连摆手。 “诶,若不是白姑娘,咱们这几日哪有这般好的清净日子,这回的银两,奴家可不收。” 白锦诧异望了老板娘一眼,笑道:“您上回已是免了一回银子,这回您可得收了!” 老板娘啧了一声,故作嫌弃的看了一眼白锦:“这算谢礼,你收是不收?” 白锦犹豫不过片刻,也不再推辞。 老板娘见白锦身后廖北接过糕点,暧昧的看了眼白锦:“白姑娘,今日怎么不是一家三口来的?” 在白锦看来,谷云楼锦阁的人本就算作一家的,但老板娘显然不是这意思,知道老板娘不是误会,只是喜欢调侃,白锦也不去解释,只笑道:“小的闹了脾气。” “哦——”老板娘了然的笑笑,而后便转了话题,“那老爹也还真是,便是再不信任临安府的衙役,也不至于这些日子连日连夜的赶工,赶工又如何?若是临安府那些粗人下手当真没轻没重的,还不是泡汤了!” 临安城的御街上,只要有心打听,只要不是有心相瞒,几乎所有大事小事,皆是能知晓的。 老板娘稍作打听,便知道武器行那老板这几日为何如此赶工,更知晓这回那老爹肯听话,不是临安府出面,而是因为白锦,故而今日才额外备了一份谢礼。 白锦也只笑笑。 见白锦对着话题没甚兴趣,老板娘也不再多言,只在白锦临走前,又拿那暧昧的目光扫视着白锦与廖北两人。 白锦只当她是调侃,可老板娘到底成了亲,这两人有没有戏,她自认看得出。 出了店外,白锦领了廖北去往御街南边梅清楼,想要去尝尝梅清楼的果酒。 梅清楼的果酒,在临安城是一绝。 只是白锦与廖北还未走到梅清楼,就被路边一摊贩上的客人叫住。 “经年未见,不打声招呼再走?” 阴沉的声线里,未带一丝调侃,只让人觉得寒意,白锦侧过身看向带着斗笠的黑衣人,怔怔看了片刻,才似是下了决心般坐到对方的对面,却先偏过头望向廖北:“去买一份芙蓉糕来,可好?” 廖北黝黑的眸子盯了白锦片刻,又扫了眼对面的黑衣人,却未有动作。 “去吧,这是故人。”白锦微笑。 廖北这才转身离开。 “兄长大人。”白锦打了招呼不再作声。 “阔别已久,在此相遇,真是缘分。” 那人语气里难得带了几分笑意,白锦脸上的笑意却有些勉强:“若是近来不是祭天大典,那今日这相遇可真是缘分。” “怎么,不欢迎为兄?” 白锦低头,轻叹一声:“若是兄长大人来锦阁,小锦定奉茶以待。” “呵呵,你想去吃梅清楼的酒?还真是悠闲。” 白锦微笑:“小锦就这么点追求,比不上兄长大人的大志向。” “呵呵,为兄确实有大志向,只是祭天大典,城门口查的严,菜刀都带不进来,为兄有心无力。” “这能难得到樊成哥哥吗?”白锦偏头看向来往人群,语气不明。 “小锦向来聪慧,不若说说看,有什么好办法?” 白锦微愣。 祭天大典,平白赶工的武器行老板 “兄长大人莫不是连孤寡老人也不放过?”白锦语气微凉。 听见白锦的怀疑,樊成良久未出声,而后才带了几分恶意:“不需要威胁,他对为兄可是感激涕零,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报仇。” 见白锦不做声,樊成又道:“林家军里有个小子精通器械,白夜所画图纸他皆能驾驭,唯独不善打铁。” 樊成顿住,而后带了几分恶劣的笑意:“可真不像那个老板的儿子。” 白锦微敛眼 睑,轻问:“不知兄长大人所言何意。” “那个小子,可不是征兵征来的,是自己跑来叫嚣要打倒那些丹青蛮夷的,”樊成抬起手,白锦只能透过黑纱看清他正撑着额头颤抖着低笑,“你说他是不是蠢?到头来还不是被杀了喂鹰,呵,哈哈哈哈” 白锦默不作声,看着樊成像个疯子一样的自言自语,眉头微蹙。 “身为父亲,亲眼瞧见自己的孩子被冤作叛党斩首,连尸首都找不回来的心情,哈哈哈哈!所以,给他复仇的机会,他只差给我跪下了!” 即使樊成的声音压得极低,白锦也能从那声线里嗅到一丝疯狂,她抬眼:“难道这样的结果,不是兄长大人教唆的么?” “教唆?”樊成似乎十分惊讶白锦的用词,“我只是给了他机会,他的心情,难道你不了解吗?我可是很了解,每日每夜,每日每夜,我看见那些丹青人,看见朝廷的人,我的刀就蠢蠢欲动。他在让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一天两天,总有一天,我要他们也尝尝我尝过的痛苦!” 看着樊成又低声笑个不停,白锦后背平白升起一丝凉意。 樊成却望向白锦,透过黑纱,那视线灼热,让白锦忽视不得:“小锦,你没有这样的想法吗?一丝一刻,也未想过报仇吗?白夜,不是死在你眼前的么!你从来未想过报仇?从未?” 良久,久到樊成以为要说服白锦时,才听到白锦轻到几不可闻的回答:“从未。” 樊成黑纱后的眼冷了下来,语气更是阴寒:“也是,兄长大人真是期望过高了,能指望一个被宠大的女子有何作为呢?你都苟且偷生两年了,呵。” 话音刚落,身侧一阵掌风袭来,那掌风凌厉,含着警告却不带杀意。樊成稍一偏便躲过去,定睛一看却是廖北站在自己身侧。 见掌风被躲过去,廖北不再步步紧逼,只转身回到白锦身侧,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包。 “你这条狗回来的还真快,这么不放心主人?” 樊成语气嘲讽,白锦未打开眼前油包,只认真望着樊成反驳:“廖北是廖叔叔的儿子,兄长大人岂会不知。” 樊成一顿,似是想到什么,不再为难廖北,起身放下银两离去,只抛下一句:“白锦,再见面,期望不是敌人。” 樊成的身影不见,白锦才打开面前的油纸包,定定瞧着温热的糕点半晌,捻起一小块放在鼻尖轻闻,好笑道:“这是如翠阁的芙蓉糕?” “是芙蓉糕。”廖北不慌不忙的回答。 这自然是芙蓉糕,但定然不是如翠阁的芙蓉糕,即使是廖北的轻功,也不能这般迅速的来回。 柳眉轻挑,白锦倪了廖北一眼,片刻后,笑出声来轻斥:“浪费!我只吃如翠阁的芙蓉糕!以后莫拿这东西糊弄我!” “是。”廖北不卑不亢的应声。 白锦又是一笑:“少阳奉阴违,日后若是不想去,直接拒绝就是。” 见廖北不做声,白锦暖了眼神:“樊成哥哥终究是兄长,不必担心。” 难得的,廖北反驳了白锦的话:“那个男人,太过危险。” 白锦嘴角笑意微敛:“去租辆马车吧。” 租来马车,见白锦上了马车坐好,廖北放下车帘,一个跃身坐在马车前方,马车里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而后只听到白锦的声音道:“去城东。” 语气里似乎带了些无奈。 沉默的调转马车方向,良久,白锦在马车小憩后醒过来,才听到廖北的声音:“是因为晏夜?” 白锦微愣,不太明白廖北的意思。 “你之前在叹气。” 比之从前的廖北,这句话算长的,白锦有些欣慰,而且虽语气冰冷,白锦还是能听出其中关切:“小晏倒不至于让我叹气至此。” 外面沉默半晌,传来二字:“樊成?” 白锦微怔,而后抿唇:“是也不是。” 廖北不再作声,却在将到城东时,听见马车里悠悠传来一句轻叹:“溪云初起” 廖北跟着廖行之学武,文的这块只学了识字,廖行之只说他愚钝,不肯多教。 但白锦说的这话,后边廖北却是知晓的。 盖因廖行之临终前,廖北听他说过一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6老爹(七) 临安城的城东人家相较城西稀疏不少,再便一些,到城东东郊处,还未出城门,就意识人烟罕至,不过城东这块,到了一些特定节日,倒是会有陆陆续续马车或行人来来往往。 盖因从城东这出了城门不远,是百亩树林,出了林子往北百里,是一片乱坟岗。 乱坟岗这种地方,葬的多是战争中死去无人认领尸首的人,亦有执行了死刑的死刑犯,官府衙门会将他们葬在此处,亦有身份卑微无名无份死了无人过问的人,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出了林子正当口,有数十个大小山丘,往南百里路,却是一片坟山。 坟山同乱坟岗比,自是大不相同,多是根据姓氏村落家族等划分山头,祖祖辈辈葬在此处,有名有主。 白锦指引着廖北出了城门,到了东郊的百亩树林。 这树林只百亩按说马车行进不过一个时辰,可这林子不知是地势还是什么缘由,一年四季,除了鲜有几日,多有浓雾弥漫,因林子不大,倒不至迷路至出不来,只是那林子外南北两处坟地,人们到底觉得这浓雾有些邪气,非特定日子,绝不来这边,直道会扰了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手拿着罗盘的白锦未在马车里,而是同赶车的廖北坐在一排,低头看着手上罗盘转动,白锦看了四周雾气,笑道:“皆说这林子有些邪气,不过这块作为坟地,风水却是实打实的好。” 廖北瞥了白锦一眼,未接话。 行至中路,白锦回身,看了眼方才出城前买的几篮子点心,似是有几分犹豫,而后笑道:“先去林子北边乱坟岗罢。” 出了林子,两人来到乱坟岗。 将将靠近,白锦下了马车,让廖北将马车套好,便领着廖北端着罗盘,不知在寻些什么。 虽是午时,又值入夏之际,但这乱坟岗却无一丝暖意,只是有些闷闷的,不时有些凉风起。 行了几步,白锦放下罗盘,看着眼前一小片葬的紧密却毫无章法甚至未立碑的坟包发呆,而后偏头看向廖北笑的灿烂:“廖北,我想证实一件事,有劳你帮个忙了。” 廖北看向白锦,点头,一副但凭吩咐的模样。 白锦笑意扩大,纤纤玉指抬起,指向眼前坟包,吐气如兰:“挖。” 对于廖北来说,不是难事,但即使是他,也怔愣片刻,而后还是让白锦后退两步,一个掌风过去,坟包便小了一半,白锦看着好几个坟包迅速消失在眼前,地上现出几个大坑,嘴角笑意愈发灿烂:“果然。” 白锦低头端着罗盘看了片刻,抬头看向一个方向,见廖北还要动手,阻止道:“停了吧,马车里备了不少东西,去瞧瞧有没有能用的,把这些填好。” 而后她便径自去往一个方向,似乎那里才是一开始便要寻的目标。 只是走了几步,身后一阵风声,白锦诧异回头,正见廖北徒手,几个掌风,已是填好一个大坑,不由掩嘴轻笑:“廖叔叔当真教出个了不起的儿子。” 廖北偏头,有些疑惑的看她,之前白锦同樊成说到此事,因有外人他并未反驳,只是此刻:“我是师父的徒弟。” 白锦娇俏的笑笑:“你是他的徒弟众人皆知,只是他到底是将你看作儿子的。” 廖北皱眉,想要反驳,却因不善言辞不知说什么,干脆不再作声,只安心做事。 白锦无奈的耸肩,回身继续自己的事情。 虽同样是亲传弟子,廖行之对廖北和廖黎可不一样。 。 回来的路上,在林子里行进一半,白锦适时出声:“诶,这边往北。” 廖北一拉缰绳,马车转了方向,前行不到几里,白锦便要求廖北停下。 而后白锦独自下了马车,挎着仅剩的一篮子点心,瞧了廖北一眼,轻语道:“你在此候着。” 廖北点头。 约莫一刻钟后,白锦的身影出现,廖北扫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空了的篮子,没有作声,只侧过身掀起车帘,另一只手扶着白锦上了马车。 > 白锦在马车里坐好,嘴角笑意比之平时清浅些许,淡淡道:“去看看老爹吧。” 廖北跳上马车,一甩缰绳。 静的林子,浓雾里,只隐隐瞧见马车的影子,与马车哒哒前行的声音。 。 “老爹,这地方可还好?” 正打磨手上长剑的老爹,颇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白锦:“没事跑来看我这老头子干嘛?” 这老爹语气十分不客气,白锦打量了四周,因老爹在此安心打铁,不会有客人来,造好的刀剑未规矩的挂在墙上,只零散摆在一边。 白锦提溜起裙摆,在这零散刀剑间穿梭,小心的不让他们划破自己的裙摆。 老爹抽空抬眼扫了一眼,皱着眉更是嫌弃:“谁让你穿这不知作古多少年的古人穿的衣裳,看你来临安城不少时候了,怎么还和山上隔绝世事百年一样。” 白锦正小心的跃过地上铁块杂物,听此,脚步顿住,抬头扫了一眼老爹,适会儿笑道:“习惯罢了。” 再次专心打铁,良久才发现白锦那厢没了动静,老爹好奇抬头,正见白锦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望着自己,不由皱眉道:“没事就滚,待在这儿偷师学艺吗!” “偷师学艺自是不敢,”白锦双手抄在袖子里,又开始打量四周,“只是老爹您这技艺,这么些日子,只造成地上这些把废铜烂铁么?” 老爹的动作停住,面带怒色:“怎么,今日是过来同老头子吵架的?” “小辈不敢。”白锦略略恭身,只是语气带了几分笑意,实在听不出认错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白锦转身,拿脚尖靠近地上一把刀剑点了点:“依着老爹你对自家刀剑的重视,连临安府的人都敢去呛,随便摊在地上的这些,不是废铜烂铁又是什么?” 老爹不再作声,见着白锦那般的动作,也无甚表现。 见到老爹这副模样,白锦肯定自己的想法,笑吟吟看向他:“这些废铜烂铁,怕是用来应付临安府?” 老爹倒也不否认,仰头,眼里满是不屑:“那又如何?这些废铜烂铁放在他们手里老头子才不心疼。” “哦?”白锦故作好奇的模样,“听您这意思,您造的极好的那些刀剑,是不打算交给临安府?” 老爹抿唇不语,他自然不会去说,他现下赶工,就是为了造这些废铜烂铁糊弄临安府。 “您在临安城的房产临安府都知晓,那些上好刀剑,您打算如何处置?”白锦却不放过老爹,步步紧逼。 “又或,”白锦前行几步,靠近老爹,压低声音,“那些刀剑您早就找好去处了?” “越说越是离谱,快滚,老头子我可正忙着!”老爹却避而不谈,冷着脸拿起一旁大锤作出专心铸剑的模样。 白锦偏头,一个眼神看向廖北,廖北上前伸手,轻松阻止老爹的动作。 眼见自己拿着大锤的手被牢牢制住不得动弹,老爹只得坦白:“反正那人你也识得,你又是个聪明的,何必让老头子把话挑明,装作不知不懂便是。” 白锦抿唇微笑:“我是不知,也是不懂的,老爹,您的儿子为了大梁自愿去往战场,您如今的做法,不会让他心寒?” 只是这话,却让对面这身材矮小的老人怒气横生:“心寒?他怎会心寒!让他心寒的分明是这个国!是这个大梁!” 这话说出口,这孤独的老人好似开了闸,再也不加掩饰:“我是大梁第一铸剑师,当年我家武器行如日中天,丹梁大战,大梁哪家军队没受我家恩惠!你以为那国库空虚的朝廷能供得起军队开销?他们连武器都配不全!林家军c范家军c江家军三家军队,不敢说十之五六,至少有千人,皆配有我亲手打造的大刀!老子分文未收,为的是我大梁!而我家那小子呢” 说道这里,老人的声音低了几分,苦笑两声,似是陷入回忆:“他自小不喜铸剑造刀,倒是喜欢琢磨些奇怪的工艺玩意,无一丝武艺傍身,却嚷嚷着要上战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7老爹(八) “爹,我要去战场了!”青年人黝黑的皮肤,面容透着喜悦。 埋头铸剑的老头抬眼瞧他一眼,语气严厉:“别胡闹!你连你爹我的技术一分都未学到,又没武艺傍身,天天嚷嚷要上战场?送死吗!” 青年偏头切了一声:“老爹!战场上刀剑必不可少,但更需要能配合战术地形的工具,还有精巧的器具,才能让敌人出其不意!你儿子我不需要武艺,只需要技艺!” 老头偏头瞧他一眼:“臭小子,你以为是哪个花钱给你请先生的?现在到好,劳什子兵法学到些皮毛,就嫌弃老子没用了。” 青年连连摆手:“不敢不敢!爹可是大梁第一铸剑师!” “知道就好!”老头嘴角笑意掩不住,眉眼带了几分宠溺,“莫再说上战场的屁话,有这心思,还不如琢磨琢磨你那些小玩意,看看到底能不能做出让老子刮目相看的东西。” “要是做出来了,您日后可就不能再唠叨我不学铸剑的事了?”青年带了几分讨好的凑近中年男子。 老头扬了扬手上的大锤:“少得意,也不看看你现在做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小孩子的玩具吗!” 青年却忽然一脸得意:“爹,很快,你就能对我刮目相看的!” “嘿,”老头一脸嘲讽,低头继续铸剑,“难说。” “因为我加入林家军了!” 碰 老头打铁的手一抖,大锤直直空锤到石头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青年瞧着老头面上的不可置信,有几分无奈,亦有几分不舍:“难得林家军来临安城,我去面见白军师了。他看了我做的几样器具,又看了我的图纸,同意后跟着他,爹” “别叫我爹!”不可置信过后,老头面上充满怒气,气的说话都喘不过来,断断续续,“你可还记得我这个爹?老来得子c老来得子,老头子多少岁c才得了你,却失了你娘,如今你和老子说,你要他女良的去参军?老子为了丹梁这场战争,十多年了,赔了多少家当,送了多少兵器过去!朝廷早就免了你的兵役!你他女良的现在和老子说,你自愿去战场!怎么?老子送了那么多,倾家荡产,如今还要赔个儿子吗!” “爹,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用去前面冲” “少废话,战场瞬息万变,说什么都是虚的,总之你这事,老子不准,给我安心在家呆着,要是那个什么军师来找你,老子同他说!老子送了那么多兵器过去,” “爹,”无奈看着自家脾气不好的父亲破口大骂耍赖撒泼,青年缓缓道出更另老人愤怒的话,“行李我都收拾好了送过去了,只是到店里同你说一声,午后我就要同林家军一同离开临安城了。” 老人眉角发灰的鬓发都抖动起来,满眼震惊,青年叹口气,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才站起身,道:“爹,您多保重。” 见青年转身要走,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怒斥道:“你他女良的敢再走一步试试!你要是敢去,你就是不孝!老子就再没你这个儿子!” 青年偏过脸,未看向老人:“爹,你不是想要我造出另你刮目相看的东西?相信你的儿子吧。” 。 “小武走的时候,老头子在人群里瞧着了,分明是去战场,他还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老人手上的大锤早已放在一边,如今随意坐在地上,不 时嗤嗤笑两声,却总令人觉几分悲凉,“再见到,便是他随林家军被逼回朝,再然后,他甚至还未回家看老头子一眼,就上了刑场,呵,呵呵呵” 丹梁战争第十五年九月,朝廷议和,与丹青订下协议,让半壁江山,丹青不依不饶,要求解江世忠c范亦文c林峰三大将之职。 本是被朝廷一纸诏书召回皇城的三军,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却在路上又收到一纸诏书,三大将的职位被解! 三军登时沸腾,要求返回战场同丹青厮杀,三大将反对此事,终于平复军中情绪,只是回朝时却遭到丹青的伏击,三军震怒,齐齐要求杀回战场。 三大将制止未果,三军统统自请卸职,即使作为民间军队也要平了丹青。无奈,三大将带着三军杀回丹青战场。 丹青震怒,怒斥大梁议和之心不诚,大梁朝廷只得拿“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搪塞。 又过半年,三军与丹青僵持不下,也都精疲力尽,大梁朝廷几次诏书让三军回来,最终三大将只好带着三军中一部分人一同回临安城。 只是当日,就有奸臣向上进言,三军显然无胆不顾诏书,定是三大将不服被革职,意图叛反,于是三军上上下下,皆锒铛入狱,不出多少时日,众人便被斩首。 伫立在一旁的白锦,眼底透着阴霾,不知在想些什么,抿着唇,唇角无一丝笑意,见老人笑成一副疯子的模样,轻声问道:“所以,您就将刀剑交给他了?” 老爹那疯狂的笑停住,抬头望向白锦,却是眼眶微红,里面透着蚀骨的恨意:“我大梁第一铸剑师世代单传,家产赔在我一人身上,竟是为了一场不可能打赢的仗!我甚至赔了唯一的子嗣,难道我不当报复吗?你难道不恨吗?不恨这大梁的朝廷,那昏庸无道胆小如鼠坐在龙椅上的废物?” 白锦抬眼看他,淡淡回道:“我为何要恨?” “那日刑场上,我看到你了,那时你模样尚未长开,但我到底记得你那身百年前的人才着的衣裳。” 听见老人的话,白锦眼神微动,却不作声。 老爹却捂着脸,似是更痛苦:“你还来得及带走你兄长的尸体,我的儿子却被砍掉首级,草席一卷被人带到悬崖上钉在架子上喂了秃鹰。我儿为了大梁在战场出生入死,最后竟然连那些罪有应得的死刑犯都不如,连尸首都寻不回来!” “并未。” 白锦没头没脑的一句,老爹不明其意:“什么?” “你的小武并没有被扔去喂秃鹰。” 老爹眼底带了嘲讽:“老头子或许年纪大了,可却不瞎,我儿被砍头,是我亲眼所见,那悬崖上的无头骨架,也是老头子亲眼所见!” 白锦蹲下身子靠近老爹,丝毫不在意裙摆铺在地上:“您怎的知晓,那里面有您的爱子?” 老爹抬眼瞧了白锦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您方才说,您的儿子连死刑犯也不如,倒不至于,因为您在悬崖上瞧见的骨架,正是那些犯过不少罪行的死刑犯。” 白锦伸出手,探向老爹,虚虚撑了一下,老爹站起身来,眼底还是有几分质疑:“我凭何相信你。” “东郊的乱坟岗有一些有趣的事情,不如我带您去瞧瞧?” 白锦的话说到这里,老爹眼底似是有几分相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49大典(一) 陈老爹与樊成均算漏的,不过是白锦对临安府的态度,以及临安府对白锦的信任度。 直到白锦坐在刘志学正对面,白锦嘴角的笑意都无法降下。 依着刘志学对白锦的了解,这女人笑的愈是开怀,愈是有人要倒霉,他不禁打起几分精神,扫了一眼一边传话让自己过来的汪杰,刘志学眯了眯眼,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听这女人的话。 “刘捕头,莫要这么紧张,咱们就当叙叙旧,来,这可是上好的茶叶。”白锦不紧不慢的为刘志学倒好茶水,笑容如沐春风。 “我们没什么旧可叙,”刘志学冷冷看着白锦套着近乎,毫不犹豫的揭穿事实,“你让汪杰带话,说是有关于祭天大典的事同我商量,还不让我穿官服,这小子带着我绕了近半个临安城才来你这里,所以最好莫讲废话,本捕头耐心有限。” 这显然是带了怒气和不满了,白锦笑意里带了几分勉强,眼里带着几分委屈看向汪杰。 这眼神一飘过来,汪杰登时觉得自家老大不太地道,刚想张口为白锦说些什么,就被刘志学一个眼神定住了。 “白老板,在我面前,不用这般做派吧?”刘志学眯了眯眼,又瞪了一眼汪杰。 这女人手段太多,派来监视锦阁的汪杰,眼看着就要倒戈到锦阁这边来了!刘志学心下盘算,看来日后要换个人过来。 “罢了,明人不说暗话,”白锦也不过故意逗逗这冷面捕头,到底还是要说正事,“祭天大典上,会有事端。” “废话,”刘志学毫不留情的回道,“祭天大典没有事端才奇怪,但你以为我们临安府是吃白饭的吗?” “哦?”白锦挑眉看向刘志学,“封了整整十一个城门,城门口安排人检查进城人的行李,禁带武器刀具” 眼见刘志学眼神愈来愈冷,白锦嘴角笑意不减,敲着脑袋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啊,对了,收监所有武器行刀具,可是?” “你想说什么?”刘志学眯了眯眼,望着白锦的眼里透满警戒。 “刘捕头,小女子不才,一直不明白一个道理,为何要在祭天大典前几日才收监陈老爹家的刀具?” 刘志学听罢蹙眉,而后瞪了一眼身侧的汪杰,冷嗤一声:“那老头是个能耐的,临安府的人都被他骂回去了,可不就只能拖到那时候。” “哦?”白锦故作惊诧,“都如此这般了,刘捕头还不出面,您还当真好脾气好说话。” 刘志学望着白锦的眼里透着几分不耐:“说话别抑扬顿挫,唱戏吗?” 难得的,白锦被噎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噗嗤——” 屋子里传来一声笑意,满含嘲弄,白锦无奈的笑笑:“还不出来,跟了半天,很有趣?” 窗台口翻进一人,正是这几日负气离家的晏夜。 “自然有趣,小爷难得看到你出丑。” 白锦笑而不语,只倪了晏夜一眼,便不再管他,只再看向刘志学:“小女子与刘捕头不算相熟,却也已打过几次交道,如何想,刘捕头也不是好说话的,还是临安府对这陈老爹有所不同?” 刘志学面色一沉:“白老板这话什么意思?” 晏夜挑眉坐在一边席子上,难得安生的不插话。 白锦抿唇一笑:“我今日去了趟东郊的乱坟岗,不若刘捕头猜猜看,我发现什么稀奇的玩意了?” 刘志学面容微凝,很快恢复,冷嗤一声道:“怎么,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乱骨横尸?” “是也不是,”白锦拿起面前茶杯,掀起茶盖,微微轻抚茶水上的茶叶,“乱骨横尸有,却不是在乱坟岗,是在乱坟岗西边的山崖上,乱坟岗里只看到忠国将士,还真是稀奇。” 见刘志学面上带了几分警惕的望着自己,白锦微微一笑:“放心,在此事上,我还能同你们对着不成?” 刘志学一听,想到白夜,面色微缓:“说了这么些, 同祭天大典究竟有何干系?” 见拉回正题,白锦放下茶盏,抬眼看向刘志学,缓缓道来:“临安府这么日子做了这么些,不过也是明白,手无寸铁难在祭天大典闹事,顶多是些小打小闹。只是陈老爹与别家不同,刘捕头一时心软按下不报,却怎么知晓樊成不会盯上他?” 刘志学认真盯着白锦良久,眼底竟带了几分笑意,轻摇首道:“你同你的兄长,心性计谋,终究差了几筹。” 白锦一愣,却听刘志学又道:“那家武器行的刀剑固然精细,只丹梁大战时老板已倾家荡产,再之后所造武器如何够樊成此次所用?祭天大典可不仅出动临安府,还有皇城禁军。” 白锦瞳孔不自觉放大,刘志学这话,将她心底几个不解的地方登时摆了出来。 她确实想过,陈老爹的武器够不够樊成所用,但樊成出现后那一番话,直接让她略过这一层,只当樊成已是达成目的。 细细想来,陈老爹的铺子早已在丹梁大战献出不少刀剑,之后若是赶工,倒也不是不可能,可武器行周边铺子也道陈老爹在这之前,并不是那般勤恳的赶工。 白锦终究对武力这方面不擅长,不会估测评判,只猜想樊成手上有的是江湖人,自然也是高手云集,刀剑只是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白锦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刘志学说得不错,自己比之兄长,到底差了好几筹。 只是,若陈老爹家的武器并不足以供他所用,樊成的目的究竟为何?折腾这么一遭,难道只是想闹闹事添添乱而已? 白锦思绪渐远,刘志学适时出声:“临安府收了临安城所有武器,你以为樊成真正盯上的是哪里?” 白锦怔愣许久,才感叹似的一笑:“原来如此。” 面上虽是恍然大悟,心下感叹却另有缘由。 难怪当时的卦象不完整,白锦跌跌撞撞半猜半蒙到最后还是想错了。 白锦扫了一眼摆在桌边的罗盘,有几分无奈:临安府,果然少有的不可控。 思罢白锦摇头面上有几分感慨:“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刘志学不做声。 白锦却偏头笑望回他:“只是,告诉我这些,当真无事?” 刘志学轻嗤一声:“白老板莫想太多,也或许这仅是个试探。” 白锦笑而不语。 刘志学带着汪杰离去,晏夜才磕着瓜子走过来,手上还拿着平日里白锦爱看的野史传记,随手将书丢在桌上,将装着瓜子的小碟推到独坐的白锦面前,而后跟着坐下:“女人,你就这么呆着?那个樊成拿你当傻子似的逗了个蒙圈,不回过去?” 白锦面上有些腼腆:“终究是兄长大人。” 晏夜却是知晓白锦的做派,翻个白眼:“在小爷面前还装什么?你对樊成的态度,可和对杨言知的不一样。心底下是不是有打算了?快说说看,小爷也出一份力,小爷看那家伙不爽的很。” 白锦却瞥了眼晏夜,难得认真道:“你唯一要做的是,是远离那个男人。谁你都可以惹,只有他不行。” 晏夜撇撇嘴,满脸不屑,片刻后满嘴抱怨起来:“小爷跟了你吃了这么些苦便也罢了,你的兄长一个两个的,还都是乱臣贼子,真是倒” 说到这里,晏夜想起白夜也是同样被当做乱臣贼子斩杀,登时住了嘴,有些诺诺的看着白锦,见白锦的面上不显,笑意也未减,他才急忙转了话题:“诶,你的意思是咱们什么也不用做?这口气吐不出就吞下去了?” “哪来的什么气,技不如人罢了,樊成哥倒是给我上了一课。”白锦呼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 白锦起身到一边躺椅上躺下,见晏夜没作声,睁开一只眼露了条缝看过去,才见这小子熄了气焰,有些萎靡的模样,不由好笑,只好道:“咱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你以为有气要出的是我们?可有人早就等不及了。” 听了白锦的回答,晏夜双眼一亮,捧着瓜子出了锦阁,这几日他要蹲点熙春楼,一定会有好戏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0大典(二) 事实上,晏夜并没有蹲点几日,好戏就登场了。 临安府仓库被盗,据说刘捕头进去的时候面色尚好,出来后脸色黑如锅底。 晏夜兴奋的回了锦阁将此事同白锦这样那样好一通说,白锦才算是抓住重点:“你的意思是,临安府的仓库彻底空了?” 晏夜重重点头:“小爷一开始也不信,但今日临安府去各大商铺酒楼客栈巡检,全城都跑遍了,小爷瞧见刘志学几回,那脸色,比从前对咱们还要臭。” 白锦不置可否的模样看了一眼晏夜。 以为白锦还是有些不信,晏夜啧了一声:“这消息是我从何益嘴里知道的,他在熙春楼说书的时候可是没同那些客人们提起。” 白锦挑眉看他:“何益能得到的消息,旁人能不知晓?” “何益如今在熙春楼可不是一般的说书先生,消息灵通的都能赶上江湖百晓生了,诶诶,他的原话是‘偷盗者那可真是妙手空空,一夜之间,仓库里连根毛都没剩’,小爷亲耳所听。” 白锦笑眯了眼:“倒确实是何益的语气,学的挺像。” 晏夜觉察不对,登时拍桌:“小爷又不是来逗你开心的,你别得寸进尺,爱信不信!” “别急别急,”白锦连忙安抚,“来来来,小晏跑的辛苦,先喝口茶润润口。” 晏夜这才熄了火,坐下哼哼唧唧喝起茶。 白锦这才细问:“这么说,临安府这消息尚未放出?” 见晏夜点头,白锦沉思片刻,嘴角带上几分笑意:“临安府倒是下得一手好棋,无法看明卦象虽是遗憾,但这戏,难得的好看起来,我倒有几分期待了。” 晏夜不明所以:“你的意思,刘志学那模样都是装的。” 白锦的笑意却不明朗起来:“恩——那大概不是装出来的,约莫是,玩过了罢。” 晏夜愈加好奇起来:“别尽说些云里雾里的话,那捕头都说了你说话别老跟唱戏似的,快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明白晏夜日后会常拿刘志学那话呛自己,白锦嘴角笑意微勾,心下已是盘算起来,不过面上还是回着晏夜:“你细细想想,何益的消息能从哪儿得到?” 晏夜挠着下巴思考的认真:“江湖百晓生似是人脉极广,才能得不少秘闻,何益难道认识临安府的人?” “临安府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秘而不宣,谁敢将此事说出来?便是关系再好,知晓何益是熙春楼的说书先生也定是不敢说的。” 晏夜点头表示认同:“但这人还是告诉何益了。” “敢这般做,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临安府的意思,另一种是,此人是别家派到临安府的奸细,只是,将此事宣出来除了暴露自家棋子外没多少益处,怎么想,也是第一种。”白锦唇角勾起,似是真的很满意这次临安府带来的大戏。 晏夜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可这对临安府也没甚益处呀?” “这个说不准,”白锦偏头看了眼窗外,“现下我们知晓了不是么?那边也会知道的,那位兄长脑子转的快,心思缜密,却偏也多疑,且临安府这步,到底对自己无害。” 晏夜有些明白过来,而后还是有些嘀咕:“真不明白,临安府的人有这些脑子,仓库还是被偷个干净。” 白锦笑意渐深:“所以才说,玩过了么,” 临安府如何无用,哪能轻易让人偷了仓库,显然是出了奸细,恐怕临安府顶头的人早已察觉,无非想要找出这些棋子罢了,至于找到后拔掉他们还是装聋作哑留着监视,又另当别论。 只是未想到樊成如此破釜沉舟高调行事,不仅联合奸细偷盗临安府仓库,更是一夜之间金银珠宝刀剑器具统统收走,那些临安府的奸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无从查起。 从日升至日落,刘志学一直领着临安府中捕快穿梭在大街小巷,脸色依旧难看的刘志学偏头瞧见众人已疲倦满满,只好打道回府稍做休息。 “碰!” & nbsp;草草吃了晚饭来寻李石光的刘志学重重放下手中茶杯:“他也不怕撑死,居然统统拿走了!” 李石光有些心疼的瞧了眼刘志学手上的茶杯,扫了眼一旁的姚乐,对方满眼的百无聊赖显然不在状态,李石光不由有些头疼。 见刘志学一个劲地谩骂,姚乐皱着眉嫌他聒噪,屋子里只有三人,姚乐也就没有避讳,满眼嘲讽:“哪个想出来的引蛇出洞,可真是个好主意,蛇没出洞,还给他掏了个底朝空。” 刘志学理亏,瞪他一眼的力气也没。 “诶——”门外传来一阵扬声。 三人早就知道门外是谁,皆不惊奇,来人正是判官程晋:“主意是志学提的倒是不错,但也是我觉得可行才实施下去,若不是我考虑不周,也不会如此结果。” “好了,”李石光即使阻止,“这时候不是讨论是谁的过失的时候,而且,说到底你们都没错。” 程晋一听,也止了话题,笑道:“少尹大人说的不错,到底是那樊成过于狡猾,而且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终究是敌不过的。” 刘志学本埋头独自生着闷气,听闻此话,却蹙眉片刻,抬头看了一眼程晋,见程晋望过来,他躲闪不开,直直撞进他的眼里。 程晋见此,眸光微闪,而后笑道:“明日还是须得志学领人跑一趟临安城,那些财物能寻回多少便是多少,尽量减少损失。” 刘志学低头应声,语气不明:“是。” “行了,讨论的差不多,我就去休息了,”姚乐说罢还打了个哈欠,“大半夜听一个老男人抱怨许久,晚上说不定要做噩梦,真是” 说完摇摇晃晃开了房门要出去,刘志学气的咬牙切齿:“臭小子,今日一整天巡检都不在便算了,晚上还要出去玩吗!” 见姚乐不管不顾的离开,刘志学牙齿咬得直响,最后还是忍不了的起身去追姚乐:“那个臭小子,还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程晋笑看两人先后离开,而后看向李石光:“少尹大人,临安府失窃的消息泄露了。” 李石光微微蹙眉,而后猜想道:“大概又是哪个臭小子说漏嘴了。” 见程晋的表情未变,李石光大咧咧道:“哎呀他们最近确实松懈了些,我会多管教管教的,这事不是大事,晋先生不必如此担忧,大不了就是咱们临安府又丢了回脸吗,哈哈哈!” 盯着挠着脑袋大笑的李石光半晌,程晋嘴角一松:“少尹大人说的是。” 临安府外,追了姚乐小半条街的刘志学周遭气场极低:“你不是说要去睡觉么?怎么又跑出来了?天为被地为席吗?” 姚乐却不回应刘志学,扫了眼周围,才看向刘志学:“你派人泄露消息出去的事,没有告诉石光老大?” 刘志学蹙眉:“毕竟他太易信任别人。” 还是个蠢货,极易被人套话。这是刘志学私下里想的,自然不会说出来。 “而且他还极易被人套话,”姚乐却将刘志学心底所想说出来,只不过说的是李石光时,姚乐说话带刺的本事收敛不少,“你在防着谁?” 刘志学却想糊弄过去:“临安府本就是众矢之的,我防备所有人,除了自己人。” 姚乐挑眉看他,直接点明:“泄露消息的人特地挑了汪杰,怎么,你这个捕头,都只敢用最信任的手下了,那人手伸的很长?” 刘志学不置可否。 姚乐自然不放过他,追问道:“你在防着程晋,为何?” 刘志学望了他一眼:“怎么,你信任他?” 证实自己猜想,姚乐不再追究,只勾起一边唇角满满不屑:“我不信任任何人,自己人?别傻了,人心善变,你被‘自己人’捅的那一刀伤疤应该还没好吧?我们的刘捕头有时候天真的可笑。” 话罢姚乐转身就走,徒留刘志学一人在空无一人的街道。 良久,才听到刘志学的轻叹:“臭小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1大典(三) 城郊一处院子,樊成正一手拿着棋谱一手摆着棋盘,樊成身后一男子颇为懒散的躺在躺椅上,一身白衣长袍,长袖与袍角拖到地上,但男子全不在意,一边拿着折扇猛扇一边喃喃:“热啊,热!这天真是要死了一样热!” 樊成手下的黑子落在棋盘上,也不去看他,只道:“也不是没来过南边,这才初夏,怎么就热着你了?” “本来就怕热,近来我练功又突破一层,我能怎么办?”男子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满口抱怨。 “恩,你练得确实是至阳的功夫,这也没得法子。”樊成满不在意的回了句。 男子登时不满:“早知不和你一道来临安,也没什么戏可看。” 两人身子几丈开外,一青衣男子跪了许久,迟迟不敢插话,毕竟组织里,只有那躺椅上的男子,敢同主子这般说话,旁的人乱了规矩,可不会善了。 躺椅上的男子又侧了个身,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青衣男子,皱眉道:“怎么还在这儿,刚不是说完了么。” “回锦公子,小的回去总得带个话,”青衣男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樊成,有迅速地下,“不知主子的意思” “按兵不动。”又放下一子,樊成头也未抬的回了句。 “是。”青衣男子得了话,连忙起身行了礼离去。 倒是被称作锦公子的男子满满的好奇:“还按兵不动?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哪家的野路子,把这消息泄露出去的?” 樊成嘴角微勾:“等。” “等什么?” “宫里的消息。” 男子一愣,而后了然,拖长了音:“这么看,这消息定也不是临安府放出,毕竟他们可是宫里那位的走狗,怎么舍得让主子身险险境。” 而后男子的笑意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不过他们最近可真是忙,这么一想,同你来这趟还是蛮有意思,想到那个捕头在大街上的臭脸,哈哈!好赖拿了临安府这么些物资,咱们如今也不必担心人财两空。” 樊成斜了他一眼:“人财两空?” 锦公子勾唇一笑:“你当我不晓得,你之前去找了你那心心念念的妹妹,可惜人家不领情的样子。” “这回咱们要得人的人又不是她。” “这样——”锦公子拖长着音,话语间带了些调侃,“我自然晓得你不是为带她走才寻她的,不过你特意去同她说些有的没的,当真不怕她将这次计划打乱?” 樊成嘴角笑意难得少了几分阴狠:“她还早得很。” “那你同她说那么多,最后咱们得了人得了财扬长而去,她岂不是以为你耍她玩?” 樊成收了棋盘上的棋子,才不紧不慢的答道:“她太看重卦象,合该长个教训,学学旁的东西。” “哎呦——”锦公子又拖长了音,话语间带了几分唏嘘之意,“那小妹妹恐怕还当你拿她逗趣呢,你多冤那。” 樊成起身的身形顿了顿,而后踱着谁步子离开,不远处飘来的声音,锦公子险些以为听错了:“我确是在逗趣。” 锦公子不由一愣,而后笑的更是开怀:“有趣有趣!” 。 “临安府这些日子还真忙,只是那樊成如此这般,还真不怕打草惊蛇。”晏夜坐在窗台上,看着楼底下匆匆走过的捕快,语气却是毫不在意,也不知是站的哪边。 白锦抬眼看他,片刻便垂了眼睑不去理会。 晏夜却忽而惊叫起来:“诶诶!女人,快看,你平日里喜爱的那小白脸又来了!” 白锦无奈的瞧他一眼,却不反驳,只盯着自己眼前的书页。 晏夜喊了半天无人理会,有些不满的偏过头,正瞧见白锦正垂首认真看书,不由一愣,而后轻巧的跳下窗台,晃晃悠悠走到席子上 ,坐下来凑近白锦身前,嘴上不满的嘀咕:“你这几日看的什么书,这么有意思” 见白锦不回答,晏夜自顾自掰开白锦的手掀了封面瞧了名字,又是一愣,惊叹道:“呦,我当你瞧得什么有趣的稗官野史,不想是如此正经的书!” 这感叹里满含着孺子可教的意味,白锦瞧了晏夜好几眼,仍旧是没忍住道:“没大没小。” 晏夜瞧着白锦正自沉浸在书里,不欲理会自己,倒是得寸进尺起来,在白锦面前晃来晃去,不时把脑袋凑过去同白锦一起看着那书,就是不让白锦安生。 白锦实在没得法子,又发不出脾气,只好道:“你不就是想问问这两边的意思,看戏难道不有趣?反正明日就是大典。” 晏夜撇撇嘴:“但这出戏小爷瞧不明白。” “你当我又瞧得明白?”白锦暗叹口气。 一边是测不出的未知,一边是深谋远虑的老狐狸。 白锦先还以为能和樊成斗斗,但细想想又觉是自己被人逗了。 确实,樊成一派自林将军死后,就一直内外不分,疯狗一般,已不能称作攘夷一派,大梁的朝廷命官也在他们手里丢过性命。 他出现在祭天大典前夕,所有人都会想到,他是打了刺杀圣上的主意。 但直到临安府遭了这次窃,白锦才有些意识,或许一开始,樊成便意不在此。 祭天大典,天子本就有禁军保护,再加了临安府,如今临安府遭窃,武器都落到他手上,大典当日,圣上自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若要刺杀,此事难成。 但众人眼中的樊成已是如疯狗一般,而且行事向来狠辣,兵行险招十有八九。 可是白锦总觉得,樊成目前并不想让天子驾崩,这一想法,只是直觉,但白锦越想却越觉得像真的。 而临安府的物资,怕是一来就被樊成盯上的。 临安府故作松懈想用一招引蛇出洞,揪出临安府内各方眼线,樊成却是将计就计,直接掏空临安府的家底。 但如果仅仅是为了物资,白锦却觉樊成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樊成这一遭,应该还有她未想到的。 见白锦蹙眉良久不语,晏夜意识到,这成日里装神弄鬼好似什么事皆明了的女人,是当真不知了,不由叹了一声:“罢了,你这女人除了装神弄鬼,本就没得真本事。” 顿了顿,晏夜又幸灾乐祸道:“对了,大典之后你还得把那老头接回来,两顿芙蓉糕,真值!” 语气里满满的调侃之意,晏夜正自乐的开怀,却见白锦黏在书本上的眼睛猛地望向自己,晏夜心下一颤,道:“先说好,小爷很忙,没空,不会帮你。” 白锦却没在意晏夜的推辞,心下却已经绕了好几个弯,而后放下手中书籍,起身穿上木屐,竟是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晏夜一愣,还未说什么,白锦却顿住脚步,偏头看向廖北:“带我去城东。” 坐在一旁的廖北本是起身跟在白锦身后,一听白锦的话语,拦腰抱住白锦,就准备翻到屋顶,临了在廖北怀里的白锦笑看了晏夜一眼,伸手捏了捏愣在一旁的晏夜的脸蛋:“小晏是个福宝。” 直到廖北带着白锦离开良久,晏夜还憋红了脸未反应过来。 什c什么福宝!以c以为这样说,小爷会c会高兴吗! 良久,晏夜才意识到白锦这一趟定是不简单的,特意让廖北带她去城东,这是怕被人察觉她的行踪。 这么说,这事她又要去掺一脚了? 居然不带小爷! 回来必须和小爷道歉! 晏夜咬牙切齿,而后一顿。 看c看在夸了小爷的份上,明早若是给小爷准备好点心,小爷就原谅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3大典(五) “你的意思,那陈老爹早在半年前就和樊成通过气了?”程晋皱着眉,良久才叹口气,“罢了,这事到底还是会怪到临安府头上。” 刘志学沉着脸不做声。 姚乐却是冷笑一声:“已经怪到临安府头上了,府尹大人亲自同圣上将此事来龙去脉说了通,圣上也只回了句让临安府把人抓回来再说。” 姚乐没说的是,同府尹大人一同去的是少尹李石光和捕头刘志学,回来的时候刘志学黑着脸,一看就知道是被禁军首领狠狠嘲笑了一通。 其实这事归根究底是扯不到临安府头上,如今天下反叛者众多,这陈老爹既是半年前就和樊成通过气了,那些大刀早就造好了,临安府又不能神机妙算,怎么这一通下来,就是临安府的不是? 除了禁军那边,还不是朝里那些看临安府不顺眼的大臣东一句西一句挑的事么? 圣上也是没得法子,才顺着话说下来,到底没怪罪临安府,只说是把人抓回来,也没说若是人抓不回来,会如何处罚。 只是想也知道脾气差的刘志学咽不下这口气,脸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黑着。 李石光在一边瞧着,大咧咧的攀上刘志学的肩膀:“志学呀!别沉着脸,咱们又没被罚,不就多了个差事吗!你要不乐意这差事,让姚乐去办?” 恩,汪杰在一旁低着头不做声,虽然他很敬佩石光老大,临安府上上下下都是敬佩石光老大的,但是他相信,他们的石光老大的脑子,一定至今都不知道临安府是受了冤屈的,在宫中人家拐弯抹角的那些话,他们的石光老大,肯定也是半句都没听明白的 他甚至不知道志学老大为什么生气 不过汪杰深觉自己这样的虾米还是不要说话较好,于是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刘志学的脸越来越黑,但刘志学到底是尊敬李石光的,淡淡回道:“让那小子办才坏了事,我已经派人去了城东。” 话音刚落,就有衙役带了消息回来,城东那处铺子人去楼空,陈老爹早已不见踪影。 这次刘志学的脸倒是没有再黑下去,静默半晌,刘志学领着人出了临安府,似是要亲自捉人去。 。 祭天大典过了些时日,御街上那个冷清的武器铺被封,武器铺老板被通缉,武器铺一旁倒是有个新开了个小饭馆。 虽仅有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头在经营,菜品也不多,但贵在味道不错,开张前几日很是红火,等临安城的人过了那股新鲜劲,这小饭馆却也是有了不少熟客,就这么不温不火的开下来了。 白锦今日来的早,饭馆里只她和廖北两个客人,白锦瞧着那面目慈祥的胖老头忙里忙外,撑着脑袋扫了眼桌上的小菜,才动了筷子尝了一口,而后赞叹道:“恩,不想您做菜也有一手,可比谷云婆婆做的好吃。” “你说这话,被她知道了,不怕她赶你出去?”那老头嗤笑一声,拿着抹布兢兢业业擦着桌子。 “那倒不会,”白锦敲敲脑袋,“她啊,本就是只擅长酿酒,烧菜?那也是被几个客人劝了后才学的。” “会酿酒便是绝活了,”老头看白锦满不在意的样子,摇头笑道,“你当在这临安城,能另官府许可酿酒容易么?” “倒也是,”白锦笑了笑,“依我看,您可以来谷云楼,厨艺这么好,在这不咸不淡的开着,太浪费。” “快饶了我,老头子一大把年纪还去给人打工?而且你们谷云楼的老板娘,我可吃不消,况且,你们谷云楼想找个好厨子不难,你们老板娘不愿意罢了。”老头说着到柜台上算起帐。 “也是,”白锦就着米饭又吃了一口,面上带了几分可惜,“可惜了您的技艺,不能传下去。” “老头子独身一人又没子嗣传承,现在收徒也来不及了,”老头扫了白锦一眼,才低头继续算账,只是嘴上还在碎碎念,“这做菜,不过就是掌握火候的事,老头子手上哪里还有什么技艺可言,熟能生巧罢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怕什么?” 只是这说的,也不知是做菜还是什么了。 “这样,难怪您做的菜味道如此之好。” 酒饱饭足出了饭馆,正瞧着刘志学带着临安府一种例行巡检,白锦笑着上前打招呼:“这不是刘捕头么?” 临安府的衙役每次瞧着白锦,就会带着几分看戏的模样看过来,毕竟这年头,卦师术士不多,挂名在外的更少,若不是有意寻找,难以见到,有些真才实学的,就更是难见,早被大家族请走了。 刘志学眉头一皱,就将手下打发走,独自面对着白锦,扫了眼白锦身后的饭馆,扯了扯嘴角:“白老板一大早下馆子?” 白锦无辜回望:“哪条律法规定清早不能下馆子?” “并未,”刘志学脸色有些难看,“只是觉得白老板胃口不错。” “祭天大典在家憋了好些时日,家里的饭菜难免有些腻了,”白锦笑回,而后扫了眼隔壁被封的武器铺,“刘捕头是在忙着捉通缉要犯么?这么些时日都未捉到,也真难为您了。” 刘志学又扫了眼白锦身后的小饭馆,他的角度能瞧见铺子里柜台后慈眉善目的掌柜,而后他笑道:“白老板真是神机妙算,大典前,您可是去了城东?” 白锦更是无辜的偏头:“大典前?这话太模糊,大典前一个月?半个月?还是” 刘志学眼一眯,就打断了白锦的惺惺作态:“白老板还真爱多管闲事。” 白锦抿唇一笑,面上带了几分腼腆:“刘捕头也真是菩萨心肠。” 刘志学冷哼一声:“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便宜那群疯狗。” 白锦笑而不语,刘志学见她这模样,转身自认为潇洒的离开,只是临行前脚步略有凌乱。 回谷云楼的路上,白锦给楼里的几人买了早点,推开锦阁的门,正瞧着揉着眼睛的晏夜坐在席子上,瞧见白锦进来了,瞪了她一眼:“女人,今天真慢。” 白锦也未生气,只将他那份早点放到桌上,嘴上道:“路上捧着熟人,多聊了两句。” “熟人?谁呀?” “刘捕头。” “他?和他有什么好聊的!”晏夜撇撇嘴,坐到八仙桌前拿起早点,大爷一样拍拍桌子,“给小爷倒水,想让小爷噎死么!” 白锦好笑的敲敲晏夜的脑袋:“好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来该好好教教你礼节。” 见晏夜被敲后只瞪了自己一眼不反驳,似是偃旗息鼓,白锦才到一旁给他倒了杯茶水。 晏夜低头吃了几口,见白锦又坐到桌边去瞧街对面那每日求学的小子,撇撇嘴:“诶,你和刘捕头聊什么呢?” “闲话家常。” 不满意白锦的敷衍,晏夜追问道:“你没问他有没有捉到通缉犯?” 白锦瞧他一眼,不做声。 晏夜又道:“诶,说真的,你那日去城东,是不是就是祝那老头逃走呀?” “帮一个通缉犯?这话可不能乱讲。” “得了吧,”晏夜满脸揶揄,“和小爷有什么好瞒的?我问了汤五,你找他要走一张人皮面具了。” “恩,研究研究。” “依小爷看那,那个什么捕头怕是捉不到那老头罗。”晏夜不理会白锦的嘴硬,满脸幸灾乐祸。 白锦这才抽空瞥他一眼:“刘捕头?临安府里,至少他,是原本就不打算捉人的。” “为何?”晏夜登时来了兴趣。 白锦低头瞧瞧晏夜手上的早点:“再不吃就冷了,那肉包冷了吃了可是会坏肚子的。” 晏夜满脸嫌弃的看着白锦碎碎念,只好无奈的将肉包几口吃完,又看向白锦。 白锦这才满意的笑笑,看向街道上那求学的孩子,嘴里道:“我的那位兄长啊,到底算错了。” 樊成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大费周章,白锦也是大典前才想明白。 白锦之前确实太过自满,可樊成到底没算到临安府这不多的变数,自然,他也没算到不可控的人心。 带着临安府一众例行巡检的刘志学扯着嘴角要笑不笑。 你想要一个被逼的走投无路的铸造人才? 老子偏不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4托孤(一) “这就回北边了?”那如画般的男子眼里带着笑看向樊成,眼底尽是幸灾乐祸。 樊成在棋盘前,似是在思考,面上无一丝恼怒,好似外界的事,对他并无影响。 “诶,”宽大衣袍落地,男子踢踏着木屐便晃悠到棋盘对面坐下,“把人捉了就是,何必大费周章。” “锦离,你是脑子坏掉了么?那老头一开始就说只同咱们合作一次,你当把人找来,他愿意供你差使么!”另一旁,说话的男子面上带了几丝邪魅,细长的眼上挑,嘴角不屑的撇着。 锦离一听,冷嗤一声:“你不是能耐着么,去让那老头心甘情愿过来呀。” “嘁。”男子翻了个白眼,一副不同人计较的模样。 锦离抿唇,嘴角带了几分嗜血,与之前清丽模样截然不同:“捉来,若是不愿意,杀了便是。” “既知捉来无用,就莫浪费心思,”樊成却在此时出声了,“差遣下去,回去。” “主子说的极是,”说罢邪魅男子得意的看了眼锦离,“咱们这趟不吃亏,临安府老底都被掏空了,不就少个人么。” “恩,”樊成却似是心不在焉,“临安府,太碍事。” 锦离掩袖轻笑两声,出口的话却透着血腥的味道:“那就让他们都死掉吧。” 。 谷云楼锦阁内—— 晏夜看着白锦面前罗盘上磁珠游走,皱眉道:“你在算何时有差事么?” 白锦紧盯着罗盘,随口回道:“算算运势。” “算运势?!”晏夜一拍桌子,面上满是怒气,“你数数我们多少天没接差事了,你竟然好意思说算运势!你是小女孩吗!运势有什么好算的!又不是印堂发黑要血光之灾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只剩多少银两了!你这女人还隔三差五往如翠阁跑!” 白锦被晏夜指着好一通骂,却半分反应也无,良久,磁珠停住,白锦柳眉微蹙,但片刻便舒展开来,看向已经涨红了脸看着自己的晏夜:“你知不知道,咱们这行有一种说法。” “什么说法?”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说罢白锦面上还带了几分自豪。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这话在晏夜心底绕了三圈,他才颤抖着手靠在一边桌上,好赖没有破口大骂,只咬着牙,压低嗓音,话里透着怒气:“女人,你不看看每回差事你要的银两,三年不开张你早就睡大街了!开张吃三年?那是别人!你看看别人家卦者术士怎么收钱的,都是给什么大人物算的,你再看看你!还开张吃三年!简直痴人说梦!从现在起,不管什么差事,哪怕是给人搬砖添瓦,你都得给小爷接着!” 白锦听罢面上颇有些无辜。 搬砖添瓦?人家也不会找到他们头上呀。 不过 白锦低头思考片刻,复抬头,面上带了几分欣慰的笑意:“小晏果然是福宝,提的这点很是可取!” “什么可取?”晏夜一愣,“搬砖添瓦?” 说罢面上还带了几分嫌弃,那不过是他随口的比方! 想他一天才蛊师,上工的雇主是个坑蒙拐骗的神棍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做体力活?! 奇耻大辱! 白锦见了晏夜脸上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登时劝道:“小晏莫要这般表情,须知行行出状元,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少废话,小爷不干!”晏夜一挥袖,摆明这事没回转的余地。 明明提出的是他,如今不愿的也是他。 白锦面上笑意不减:“诶,我自然知晓小晏那不过是个比方,你穷紧张什么?” 见晏夜回过神看他,白锦才道:“咱们接得活,范围确实当扩大些。” 晏夜挑眉:“怎么说?” “你那么爱看戏,此事你定是乐意的。” “什么?你说的不就是军师么!”晏夜的声音拔高,见白锦面色不减,才知她这不是玩笑话,“你那几个兄长确实是文韬武略俱在,但你就” 白锦眉毛轻搐,面上到底没显出怒气:“比之他们我自然略逊一筹,但到底还有此物在,你又有何担心,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军师,只是替人出出主意拿些好处,。” 晏夜一看白锦面前的罗盘,觉得有些头疼:替人出谋划 策?不是他瞧不起白锦,实在是这女人本身就没什么常识,性子又有些古怪 白锦不知道晏夜心中所想,又感叹一句:“这几日看的不少兵书奇谋,没处可用,这样就可以试试了。” 晏夜眉头一紧:“喂,女人!小爷没记错的话,你才看几日而已吧!接了活办不成只会平白毁了锦阁的名声!而且你别以为小爷看不到你一脸想玩的样子!” 白锦面色一肃:“终日纸上谈兵如何长进?下一次与樊成相对,如何应对?” 晏夜一愣,这女人当真想到这么远的地方了么? 他怎么就是不信呢 但也没办法反驳,反正也不是他出脑出力,只要能挣到银子,他也就懒得多说什么,于是晏夜点点头,不再多管。 白锦满意的微笑,啊,感觉接下来的日子会很有趣。 看着白锦的笑意,晏夜总觉满含深意,但他不再理会,数钱,数钱,反正他只管数钱! 晏夜忽然掏出一个短笛,吹了一声,又是一招手,窗台边爬进来一条艳丽花纹的长蛇。 白锦看着小花乖乖的缠到晏夜的手腕上,笑道:“诶——小花近来当真听话,你下了不少功夫吧?” 晏夜一哼,头一抬:“少小看小爷,养熟一个毒物对小爷来说轻而易举,用不着多少功夫。” 白锦似笑非笑的瞧了眼在晏夜手腕上轻蹭着撒娇的小花:“你之前还不肯用心照料她,只把她关在盒子里,如今和她感情倒是愈来愈好。” 晏夜一撇嘴:“小爷只是不想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把她拐跑,像这样养熟了,自己能找回来,小爷才放心,毕竟是百年一遇的药引。” 白锦略偏头:“药引?你倒是提了几次,是做什么药的药引?” 晏夜却冷了半边脸,这模样让白锦想起初见晏夜的时候,不由一愣。 “与你无关。” 丢下这句话,晏夜就出了锦阁。 被丢下的白锦扫了眼屋子里面不改色的廖北,叹口气:“廖北,那么些年,你是怎么应对你师弟的?” 想到比晏夜脾气还差的廖黎,白锦就觉得廖北从前真是不容易。 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廖北一听白锦的问话,很是认真的思考起来,而后无起伏的声音传到白锦耳朵里:“顺着。” 见白锦诧异的望过来,廖北补充道:“师父说的。” 对坏脾气的廖黎,廖行之曾在廖北面前感叹过:“小黎这脾气呦,只能顺着来,不然他要是闹起来,我这把老骨头可怎么吃得消。” 白锦了然的点头,反倒廖北眼底有一闪而逝的疑惑。 他记得,师父也曾对他说过让他顺着白锦。但白锦并不会闹脾气,且顺着跟随的主子也是应当的。 若是如此,师父为何特意提出来? 廖北不通人情世故,但记性甚好,这么一回想,就记起自家师父在自己面前叨叨很多回,让他一定要顺着白锦,不能惹她生气,白锦不会武,一定要护好她。 跟着白锦数日,对常识渐渐了解的廖北心下疑惑愈来愈大,似乎,师父,并不是让自己过来做白锦的属下? 那是什么? 白锦听了廖北的话,认同的点头:“确实,只能顺着来,廖叔叔倒是了解。” 而后白锦又是感叹:“小晏那脾气,若不是被托孤,哪个受得了,是不是该把他送到学堂却学学礼节?” 而后白锦似是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能。 一旁的廖北听到“托孤”二字却是一愣。 脑海里回想起自家师父常常去钟灵子住处看望白锦,又提过视白锦如己出,廖北感觉隐隐有些明白过来。 师父临终前那话,是在托孤? 故而,是让自己同从前照顾师弟一样照顾白锦么? 廖北心下有些懊悔,至今为止他都在做些什么,竟然完全弄错了师父的意思。 而白锦也提醒过自己,自己却一直没有明白。 廖北面上神态未显,心底却已经百转千回,再对待,也有不同的心态。 只是这些白锦尚且未觉,她只在一个劲地盘算,如何让晏夜乖乖听话去学堂上学。 只是这边厢,赌气跑到一楼大堂晃悠的晏夜,却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5托孤(二) “大哥哥!” 晏夜还未在见到“熟人”的诧异里回过神,就被来人扑了个满怀。 将怀里的人提溜出来,晏夜嫌弃的上下打量。 这小子 怎么会在这里。 目光扫了扫周围,晏夜眉头又是一皱,应当不是他想的一般吧 “你怎么在这?” 一见晏夜问话,被提溜在晏夜手里不敢动弹的小孩腼腆的笑笑:“今日同母亲出来,人太多,找不到了” 说罢小孩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晏夜面上更是嫌弃:“光天化日,临安城内,你就这么走丢了?上一次小爷便觉得你是脑子” 没错,这小孩便是之前在寺庙走失的那小少爷,晏夜一提上一次,登时想到什么,提溜着小孩,几步踏上二楼,推开锦阁的门。 汤五在一旁伺候着客人,不经意扫到这一幕,又看了眼一旁视而不见老板娘,挑挑眉没作声。 “咦,”白锦心道这回别扭的时间真短,便抿唇一笑,却瞥见晏夜手里的小男孩,“这不是小晏的朋友么?来寻小晏玩么?” 说罢见到小男孩的状态,蹙眉瞧了眼晏夜:“小晏,快将这孩子放下。” 白锦心道晏夜什么时候有拎人衣领的坏习惯了,才想到小晏周围没有比他矮的,白锦登时了然,又扫了眼两人,笑得意味不明。 深觉了解白锦的晏夜,一见白锦的笑容就觉得有些寒意,但还是呛声道:“谁和谁是朋友了,这小子也不是来找小爷的。” 待晏夜将男孩放下,男孩从头到尾将事情道了遍,白锦面上却没几分诧异。 晏夜在一旁席子上随意坐着,满意的吃了两块糕点。 他若是没记错,这男孩家里在临安城虽不算是大富大贵,却也是小有财力,凭着上一回那女人给他的钱袋的重量,这男孩就不能落到别家的手里。 晏夜的算盘打的啪啪响。 “如此,”这厢白锦回应的方式也似是有些不同,“天色尚早,小瞳可在此留下吃个饭,也可与晏夜玩耍一番。” 晏夜在一旁,脸色一黑:“小爷又不是小孩子,玩耍什么!谁要陪这种小鬼,快点把他送回去。” 苏瞳瞅了瞅晏夜的脸色,面上有些委屈,却没什么表示,只回了白锦的话:“家人许会着急,不能让他们担心。” 说这话的时候,苏瞳在衣角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白锦没有错过那一个小动作,却故作没有看见。 “真是个乖孩子,”白锦感叹一句,“不过便是现在将你送回府上,怕是你家中主事的还在外寻你,这事你莫要操心了。” 晏夜心下一顿,对呀,家中主事不在,无人做主,就是将这娃娃送回去,也得不到银两! 于是晏夜这回,没再作声。 白锦抿唇笑笑,起身摸了摸苏瞳的小脑袋,带上罗盘招了廖北便要出门,出门前撂下一句:“我同廖北出去寻小瞳的家人,你便在这陪着他吧。” 被单独撂在锦阁的晏夜黑着脸看着一旁小心翼翼的苏瞳。 为什么他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带这个小屁孩?! 走在外面的白锦却是心满意足:“都说家里小孩若是有了小辈,都懂事的快,依我看,小晏当多和小瞳相处相处。” 一般这种时候,廖北在一旁只会默默听着,不会插嘴,只是这一次,他却微皱着眉,道了一句:“师父的信。” 白锦一惊,诧异的看向他,她不怕廖北找她要那封信,只是依着廖北的性格,主动开口,却是奇怪,于是惊诧之后,白锦定了定神,想要弄明白廖北是何想法:“你想看?那只能回去锦阁,我再取给你,只是,怎生突然有这想法?你是,想你师父了?” 廖北摇头:“我有些明白师父的意思,如你所说我有所误会。” 这里有在白锦看来实在不是好事,她料想到不谙世事的廖北在个个心透黑的谷云楼,迟早要开窍,但她也没想到这男人一开窍就能明白廖行之的意思了。 如果白锦没猜错,廖行之,从来没在廖北面前,正面提过白锦应该是廖北日后的什么人。 虽然廖行之心底的算盘打的啪啪响,这白锦日后定然是自家小北的媳妇,但说给廖北听,他也不懂,而白锦也还没那个苗头,所以廖行之只在廖北面前不停的灌输该怎么去看待白锦。 只是廖行之也没想到,廖北会从廖行之灌输这些开始,就一直将白锦当做主子。 一直到现在,廖北反应过来他误解了自家师父的意思,也还只是当自家师父是托孤于他。只是他有负师父所托,晚了两年才寻到白锦,且还一直只当白锦是主子,只做份内之事,从未真正照顾过白锦。 这么一想,廖北眉头又是一皱。 白锦见着廖北的模样,心下绕了几绕,料想这廖北没想到正题上,便问道:“是么,那你想看那封信,是想确认瞧瞧?” 廖北点头,面色严肃,眼底带着几分歉意:“师父临终托孤,我却有负所托,迟了两年才寻到你,抱歉。” 临终托孤? 果然啊 白锦心下不知为何舒了口气,不过廖北这脑子转的方向,倒是让白锦有几分好笑,不过她面上不显,只点头应下。 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一高一矮,一黑一白。 白锦低头瞧着手中罗盘,领着廖北,却是往人烟罕至的城东来了。 瞧着前边那面带焦急的丫鬟,以及正满眼担忧的妇人,白锦偏头一笑:“夫人,可真是好巧。” 那妇人瞧着白锦的模样,愣了片刻,面上的表情打破,而后才想起,又堆上一脸的担忧,做心不在焉般答道:“白姑娘。” 白锦看着她的作态片刻,才道:“夫人,瞧你们这模样,可是小公子又丢了?” 方才那丫鬟一口一个“少爷”的喊着,白锦能猜到不难。 只是白锦的说法很不客气,对着正现在焦急忧心中人,这样的语气与用词,十分不妥。 一旁的丫鬟,登时就看不过眼,但自家夫人一个眼神过来,她便没再计较白锦的用词,只担忧道:“夫人,莫要忧心了,自能找到小少爷,您也要顾着点自己的身子。” 妇人比前几月见到时,面庞更丰润了些,衣着宽松,小腹可见的凸起来,听了丫鬟的话,妇人带着温柔低头,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听从丫鬟的话,偏了偏身子准备打道回府,将这里丢给下人们。 “夫人,经久未见,您近来还真是容光焕发,啊”白锦出声,阻止妇人的动作,而后似是刚注意到妇人肚子的模样,一脸讶异,“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见妇人含笑点头,白锦一副不赞成的模样:“夫人,莫嫌我罗嗦,有了身子,就莫要东奔西跑如此烦心了。” 那厢却是丫鬟接了白锦的话茬:“咱们家夫人大慈大悲,每月都得去寺庙上香,我说你,可否有些眼力劲,咱们夫人没空和你絮叨,再在外面吹风,伤了身子你担得起么!” 妇人登时就牵着丫鬟的手,不赞同的摇头,而后歉意的看向白锦。 白锦含笑应道:“夫人,您的丫鬟说的在理,您还是快些上马车吧。” 见那丫鬟一脸“算你识趣”的模样,而后轻手轻脚扶着自家夫人上了马车,那妇人还未坐好,白锦就腼腆的带上笑意道:“不建议的话,夫人可否载我一程?” 那丫鬟脸上充满了诧异,眼底染上几分嫌恶,心道这女子怎生这么厚的脸皮,见自家夫人犹豫,就料想着自家心善的夫人,怕是不忍拒绝。 这丫鬟刚想开口替自家夫人拒了,就听那可恶的女人又添了一句:“其实,我未来得及说,小公子的话,正在寒舍做客。” 说罢,又是带着腼腆的一笑,脸上还有几分羞赧的红晕。 只是 对面的丫鬟心里十分不满,这种事情会来不及说?现在才说出口,是怎么想的! 而马车里才坐定的夫人面上却是一怔,车帘还未放下,妇人微一抬眼,便瞧见了白锦带笑的眼,却好似被她看穿一般,立刻垂下眼睑。 “怎么了,夫人?身子不爽利么?”白锦面上带着笑意,语气含了几分关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7卷柏(一) “老板,两碗豆腐脑。” 汪杰说完,就见自家老大已经黑着脸坐在摊子的桌前。 跟在其后的汪杰小心翼翼的坐到对面,这时候的老大,就是个炮仗,还是在炉子边码好的一堆炮仗,不是一点就炸,是风一吹草一动,就大爆炸! 偏有不会看人脸色的。 “好嘞!娘子,来碗豆腐脑!” “没得贫嘴,哪个是你娘子!” 汪杰有些好奇,这家豆腐脑的西施老婆他是识得的,旁边那老头是谁?看他忙里忙外擦着搬凳的模样 这小摊什么时候两个人办了? 不过,更要在意的,是他们方才的话吧 “诶!咱们不是说好了”丁老爹面上期期艾艾。 “我只是说你能帮我干活,又不是不给工钱!怎么就成你娘子了!”西施老婆面不改色,早习惯这老头的装模作样。 “那也成。”丁老爹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最后还是咬咬牙认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更何况,他向来最会的便是得寸进尺。 丁老爹心里想的美,这边西施老婆嘴角笑意也未落下。 汪杰一愣,往往远处:这都入夏了,怎么还有人的春天没过完 对面一股冷风袭来,汪杰面色一肃,果见自家老大脸色更黑。 直到两人吃完豆腐脑继续巡街,才听自家老大咬牙切齿的小声道:“这年头,老头子都比我们过的舒心!” 额汪杰想了许久,还真找不到劝慰自家老大的话,毕竟,他自己内心也是很苦的,成天在姚乐和自家老大之间夹缝求生 想想都要抹一把辛酸泪。 这想法没多久,就到了汪杰最不愿同自家老大来的地方——锦阁。 说最不愿,无非一个原因 锦阁的那几个,和自家老大与姚乐一般,十分不好相与。 尤其今日又是有事相求,自家老大本就觉得没脸。 “今日又是吹的什么风?能见到咱们刘大捕头。” 汪杰的头已经开始痛了,虽然白锦笑的令人如沐春风,但他还是听出阵阵讽意,但作为老大的传声筒,同时,也为了双方不要吵起来,只能他回答:“白姑娘,临安府的生意,做不做?” “本就是生意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也要先谈拢才行。”白锦面上带着矜持的笑,瞥了一旁晏夜一眼。 她自然不会把自家已经快揭不开锅,现在就是搬砖添瓦这种活都不会拒绝这事说出去,但和临安府的人,必须得拿乔。 这是晏夜的主意,刘志学与汪杰刚入谷云楼的大堂,廖北同白锦说后,晏夜就对白锦耳提面命,这冤大头必须狠敲一笔! 汪杰自然想不到许多,毕竟是生意人,不精明才是奇怪,于是他笑的眼睛都眯起来:“白姑娘所言极是,这单子要是成了,最起码,这个数。” 话罢汪杰摆了个五。 白锦面上不动声色,事实上晏夜早说只要他不表示,白锦是万万不能松口。 晏夜面上带了几分嘲讽:“呦!又是五两?” 汪杰脸上登时青一阵白一阵。 五两怎么了!五两也不是小数目! 但晏夜那嘲讽的语气,他还真是说不出口,不过好在,这次冤大头又不是自己,于是他摇头,面上带了几分傲气:“五十两!” 白锦眯了眯眼,看向晏夜,晏夜却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回道:“切,五十两说的这么大气,又不是五百两!” 汪杰面上有几分愠色,心里的话终究没骂出口:“前头说的是至少,五十两为限,只会高不会低。” 白锦舔舔唇,却是转了话锋:“你也说过临安府的官差没多少油水,若不是上头拨的款,那这单子定是有风险。” 汪杰自然明白白锦的意思,面上带了几分尴尬,这酬劳不是上头拨的款,却也不是他们掏钱,要说清这酬劳出自何处,还真是不太好说。 一旁不做声的刘志学却黑着脸冷着声音道:“若我说这是同丹青那个皇子有关,白老板可会爽快应下?” 白锦与晏夜登时了然了。 冤大头原来在这里。 皇子的赏赐,自然不会少,而且这丹青的西里甫皇子会让人办的事 也难怪汪杰一副不好说的样子,皇子的赏赐,怎么也不好拿出来。 不过也是,大家都睁只眼只眼就是,丹青也没有大梁这么些规矩,自然不会落人口舌。 白锦与晏夜视线一对,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笑意。 “还得看咱们锦阁能不能帮上忙呢,”白锦嘴角牵起明显的笑意,“刘捕头不若说说瞧瞧,要寻何物?” 白锦这一问,刘志学面色更黑,白锦一挑眉,看向一旁的汪杰。 汪杰搓了搓手,犹豫片刻,答道:“九死还魂草。” 九死还魂草?白锦一愣,她对药草这类很是无知,但听这名字,约莫是有些少见的毒草? 一转眼,却瞧见晏夜满脸诧异,而后就是狐疑:“是那个皇子,让你们找九死还魂草?” 见汪杰点头,晏夜眯着眼满脸狐疑:“你们可知道什么是九死还魂草?” 汪杰面上愈发尴尬,点头。 晏夜唇角一扯,有几分咬牙切齿:“你们是存心来寻锦阁的乐子?” 不待几人反应,白锦却是有几分好奇,问道:“我倒是孤陋寡闻,这九死还魂草究竟是什么?” 晏夜冷嗤一声:“名字叫的好听,九c死c还c魂c草,不过是常见的药草,其另一名,怕是你也听过。” 见白锦好奇,晏夜又是一声冷笑,薄唇一字一顿吐出二字:“卷c柏。” 白锦一愣,这名字确实熟悉多了,她虽不善药理,但去药店买药,听那学徒抓药时,都偶有听过。 这么说,不是什么稀有的药草? 汪杰皱着眉,解释道:“这药草确实常见,但我们要找的不是一般的九死还魂草” 叹口气,汪杰接着道:“上灵山周边的猎户与上山砍柴的樵夫,皆说看见行走的九死还魂草。” 晏夜一愣,脸色好赖好看了些。 汪杰面露难色:“皇子命临安府将那草找到挖回来,只是” 会行走的草? 闻所未闻! 更何况,就算找到了,到皇子面前一搁,它不走了怎么办? 想想汪杰内心就在滴泪,这个丹青的皇子究竟什么时候回去,成日在大梁呆着真的没问题? 这阵子临安府一面要寻找通缉的犯人和皇上交差,另一面,临安府仓库里物资被盗,至今还未寻回,忙的焦头烂额,这皇子还要给他们出这种难题。 皇城里的那些禁军,明明成日闲的东游西荡,也不见上头那些人,让他们办些什么事! 如今这草,临安府已经寻了好几日,丹青那个皇子和使者,成日就对着临安府的人冷嘲热讽。 汪杰深觉负担太重。 不是因为应对这堆成山的差事,也不是因为那摆脸色看的丹青皇子,而是成日要面对在爆发边缘的自家老大和姚乐。 说来那个皇子是真的不会看人脸色,或者说他看出来也不在乎,自家老大的杀气外溢,可能随时都拔刀砍死他,也不见他停嘴 也因为临安府近来大大小小事务太多,这才想到把这事交给锦阁,这样才能调出更多人手做正事。 见汪杰为难无奈的模样,晏夜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白锦点头将差事应下,刘志学就黑着脸离开锦阁,留下汪杰。 这差事终归是皇子派给临安府的,临安府全权交给锦阁,自然说不过去,汪杰提出至少留三个临安府的衙役跟着锦阁,刘志学一点头,汪杰就自告奋勇,撑着桌面瞪大眼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于是刘志学应允了。 汪杰很是满意。 开玩笑,他再也不要在暴戾狮子和血腥狐狸这两种生物之间徘徊了!他要远离他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8卷柏(二) 能行路的草。 白锦接得爽快,却也不若从前一般寻得干脆迅速。 一连十几日,白锦领着晏夜和廖北以及临安府的几位小捕快,将上灵山寻了个遍。 也不是没有寻到。 依着白锦的领路,临安府也挖了几株回去,没敢交到皇子那里,只放在临安府内,少尹李石光和捕头刘志学两个大男人,盯着那几株盯了半日,也没见那几颗破草有什么动静。 临安府也知道这事怪不得白锦,毕竟,你没法证明这破草会行路,同样,也无法指着这破草说白锦找错了。 假如,或许,可能,这草走累了? 李石光盯着那几株草的时候,还顶着那张男子气概极强的脸,认真问刘志学:“莫不是我们一直盯着,它们害羞?” 你他女良的才害羞! 这他女良的就是几株破草! 本来就是被李石光拉过来做这种蠢事的刘志学登时不干了,再呆下去,他怕他会把少尹大人和那几株破草一起烧死!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西里甫皇子本就不是性子好的。 临安府未找到锦阁之前,已用了几日去寻,如今又是十几日过去,半点动静也无。 本就觉得临安府是一群废物的西里甫皇子,便派了使臣吉布泽过来提点提点。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吉布泽双眼一眯,眼底冷光一闪。 刘志学垂首立在一旁,看似恭敬但脊背挺直,不咸不淡的回道:“临安府会加派人手。” “你这是在敷衍。” 不是问句,吉布泽本就看不惯刘志学之前对待皇子不恭敬的样子,如今更是不满。 使唤不了少尹,你个小捕头却是好大的架子。 对于大梁将皇子的事务扔给临安府,吉布泽不是没有不满,但临安府武力上确实不低,人手也够多,无论是保护皇子,还是当跑腿的供皇子使唤都足够。 吉布泽清楚,在临安城里排得上名号的护卫队,除却禁军后就是临安府。 不过是身份低了些,但丹青人对这些倒也没有大梁一般严苛,吉布泽便也睁只眼闭只眼。更何况,若真是派了禁军过来,吉布泽是有些头疼的,毕竟皇家禁军可不好使唤干些杂事,那是大梁这个国家所谓的皇家脸面。 但,除去武力外,临安府就是一无是处! 一c无c是c处! 说是好使唤,但那阳奉阴违的态度,比傲慢的皇城禁军,更让人咬牙切齿。 最重要的,那些阳奉阴违让人咬牙切齿的,不是府尹,不是少尹,偏是一个小小捕头,以及其领导的一种小捕快! 吉布泽自然想向大梁皇上参一本,想想不成,若是真把皇子的护卫换成禁军,就不好办了。 大梁国的那些朝臣,再怎样也不会想到,他们认为只能护卫皇家血统的皇城禁军,并不被丹青的使臣看好。 吉布泽的话结束后,刘志学一直低头没作声。 吉布泽却想起什么,心底一丝努力都没了:“西里甫皇子说了,若三日内你们再交不出那棵草,你就领着临安府的捕快,上山,一棵一棵的挖。” 就算是吉布泽,也说的是“那棵草”,就指他也知道自家皇子这行径多不靠谱。 不过就算如此,临安府也得去寻。 刘志学薄唇紧抿,眉头紧蹙,却不回应。 吉布泽见到刘志学的模样,心底舒畅很多:“皇子说了,既然是会行路的草,见到那情况,一定会逃走,若是再无发现,那就放火烧山,留一个下山口,总能逮住的。” 刘志学眼底寒光一闪。 上灵山虽说不是什么宝山,却有不少草药,虽说不是什么稀有珍贵的,但难得的是,这山上,在四季皆有不同草药生长。 一言以蔽之,上灵山上,能采到绝大部分常见药材。 不是不可或缺的,但损失掉着实可惜。 &nb sp;送走吉布泽,刘志学定了定神,起身出了临安府。 另一厢,本该漫山遍野寻找卷柏的白锦一行人,却在锦阁里悠闲的喝茶。 八仙桌旁的汪杰坐立不安,瞅了眼带出来的两个自家兄弟,他二人脸上也是不解,于是汪杰又看了看白锦,问道:“白姑娘,咱们今日不上山了?” 汪杰又扫了眼不远处矮几上的罗盘。 连罗盘都没摆在眼前,真的只是在纯粹的喝茶偷懒么? 自家老大的脸近来已经黑的快要掉渣了,若是他气急到了锦阁来,还看到白锦这副模样,说不定会拆了锦阁的! 不,这并不是重点,更为要紧的,是他定会受到池鱼之殃! 汪杰真是操碎了心,看向白锦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哀戚。 白姑娘,做做样子也好啊,最起码,表现出你在认真寻找的模样也成,干摆个罗盘在面前糊弄一下也成! 今日回去老大问起来,我怎么交差啊! 可惜,这样的讯息传达不到白锦那里,白锦自顾自喝了口茶,望了眼窗外的天气,又抿了一口,还舒适的呼出一口气,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似乎很是享受。 看了眼焦急的汪杰,白锦淡淡回道:“不急,还不是时候。” 如果晏夜在这里,定会冷嗤一句,这女人又在装模作样。 不过,这回,白锦却是在装模作样。 毕竟,这事成不成,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到了时候,都在晏夜。 汪杰不知白锦心里有没有底,但也算见过白锦的本事,定了定心,可这何时才是时候?自家老大这边交差是一回事,皇子那边也要交差呀! 汪杰还在这么想的时候,锦阁的门就被推开了。 推开,说和煦的说法。 毕竟那声响不小,来人又是一身冷气,尤其见到悠闲坐在椅上喝茶的白锦,登时放出煞气。 汪杰一个激灵,缩着脑袋思考着如何开溜。 余光就瞧见白锦不怕死的捻起桌上一块糕点,不紧不慢的咀嚼,吞下,又喝了口茶水,面上带上几分享受的模样,才看向刘志学:“刘捕头来了?都是熟人,不必客气,快坐。” 不不不,都别坐了,快起身跑吧! 汪杰心里欲哭无泪,在风暴中心的他,只觉如芒在背,自家老大的煞气一直冲击他的脊梁骨,这感觉真是难以形容。 刘志学在门口看着白锦一连串悠闲的动作,又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终于踏着寒气走向八仙桌,嗓音低沉,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怒气:“白老板是不是该解释解释,你现在在干什么?” 白锦面不改色,微笑回道:“喝茶。” 汪杰顿觉头好痛。 他都能从自家老大方才的声音里感受到冰渣了,但白姑娘还这么勇猛。 这么想完,眼看自家老大脸色更黑,却又听到白锦轻启薄唇补充道:“吃糕点。” 卡—— 汪杰看着八仙桌那一角被生生掰断的一块,咽了口唾液。 没关系,好赖被掰断的不是自己的骨头。 白锦本是好奇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于是好奇望去,见到刘志学手上的那块木块,抿抿唇,直直看向刘志学,见对方也回盯自己,良久,白锦道:“这桌子十两银子,是算在你头上,还是差事结束和酬劳算一起?” 汪杰虽然一直觉得白锦不简单,但此时他是从内心真实的真诚的,敬佩着白锦。 能直面老大黑云压城般的煞气还面不改色,用着谈论午膳吃什么一般的语气搭话,白姑娘真乃神人也。 最难得的,老大竟然忍下来了,到现在还没动手! 当然,掰断的那角桌面不算,他是指老大竟然没对白姑娘动手。 要知道,他家老大可从来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我c耐c心c有c限。”刘志学身子前倾,撑住桌面,一字一顿的放出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59卷柏(三) 他是想对这女人动手的,但他刚起杀气,白锦身后那男人就扫了一眼自己,刘志学自然不会怕了他,只是那男子不弱,若和那个男人打起来,毁的定不会只是这张桌子。 这岂不顺了白锦这黑心女人的心! 这破桌子这女人都他女良的有脸说得出值十两银子,要是他一动手,多毁几样,不让自己倾家荡产,这女人定不会罢休。 若是不认下,这女人怕是能给他盖个官府欺压百姓的帽子! 刘志学眼角抽搐,终究没在众人面前将粗话骂出来。 “别急,刘捕头,前些日子送过去的那几株草如何了?” 白锦不提还好,一提这个,刘志学就想起被李石光强行拉着死盯那几棵草的蠢事,冷眼一扫,看向白锦:“白老板莫不是黔驴技穷,拿那种东西滥竽充数?” 白锦腼腆一笑:“自然不会。” 刘志学一见那笑意,太阳穴就隐隐发痛,正要出声,锦阁的门却又被推开,就听来人扬声含笑:“女人,差不多了,要来” 一开门就瞧着刘志学的晏夜,皱皱眉头,满脸的嫌弃。 汪杰抬手捂胸口,他心窝子疼,这年头,雇主竟被雇工嫌弃,还这么赤衤果衤果的嫌弃! 白锦满意一笑:“走吧,刘捕头,别虎着张脸,看把我家小晏吓得。” 说罢还一副慈爱的模样摸了摸晏夜的脑袋,随后手便被后者不客气的甩开。 谁能吓到你家那只啊!你家那只和临安府姓姚的那只是同一武力水平! 谁c能c吓c到c他c们! 谁c能! 汪杰心底深处在呐喊,但面上不敢说一句话。 他就敢在心里头挤兑他们,但他一个也惹不起 刘志学盯了白锦一息时间,便跟上白锦身后。 汪杰与另两个捕快连忙跟上。 众人跟着晏夜与白锦身后,来到谷云楼的后院。 后院有几个花圃,草皮,还有一块干土堆,土堆上有一株卷柏。 晏夜抬头看看日头,就站在阴凉的地上双臂抱胸不做声了。 白锦与廖北站在他旁边,临安府的人也寻着阴凉的地上站着。 气氛有些僵,汪杰只得出声:“白姑娘,这棵确实会行路?我们现下在这等着?” 刘志学虽未出声,眼角却扫着白锦。 白锦只看想晏夜,晏夜一挑眉,懒散的靠在墙边:“等着吧。” 刘志学转身,他再也不要做干等一棵草走路这样的蠢事了,一次也不干。 汪杰心急,小跑到刘志学身边:“老大,不如你去墙边那里闭目养神一会儿?有动静我叫您。” 作为刘志学身边的得力助手,汪杰向来很上道。 刘志学微一颔首,就靠到墙边,闭上眼不再动作。 过了一刻钟,汪杰见日头到了正中,有些厉害了,这墙边虽说有些风,却也不再阴凉,便有些犹疑的看向白锦:“白姑娘,我们还要等多久?” 白锦一偏头:“到了午时,应该快了吧?” 虽是答得汪杰,白锦却是带了几分疑惑的看向晏夜。 见晏夜点头,白锦便不再说什么。 只话音刚落,那厢平平不出奇的卷柏却有了动静。 汪杰倒吸一口气,方想起要通知自家老大,一偏头,却见刘志学已经因为他方才的动静睁开了眼。 只见那卷柏从地底一根一根拔出自己的根须,而后团成一团,恰逢 一阵风吹过,卷柏随风一滚,便滚出那块干土堆,滚到湿土处,只一息,就见那卷柏将自己的根须狠狠一扎,牢牢钉在地上,不再动弹。 看清一系列过程的汪杰,内心已经波涛汹涌。 这世界上真的有自己会走路的植物? 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只能说自己少见多怪。 但那棵草刚才真的是自己“行走”的? 貌似是被风吹着滚了两圈而已? 啊,其实这才是事实? 那些猎人樵夫看到的所谓“行路”,不过是这棵草顺着风滚两圈而已?! 汪杰的面上阴晴不定,扫了眼自家老大,看那脸色便知道同自己想的一样。 汪杰猜想确实不错。 白锦依着罗盘寻了几次,寻得卷柏,却无法证明其独特。 且在山上逛了圈,白锦的罗盘见着卷柏就指,不由觉奇。 若真是卷柏能行路,也不至这般常见那? 晏夜跟了几日,便觉事有蹊跷。 白锦对草药一窍不通,晏夜却算个行家,虽不是药师,但制毒炼毒都须用到药草,尤其晏夜家族一脉,制毒能力非凡,用的药草皆是极品。 晏夜自然知晓不少稀有草药的习性,不乏有些习性独特的。 晏夜心下暗暗想了想,便对这卷柏有所猜测,挖了几株回来养着。 见晏夜有自己的主意,白锦乐得清闲,由着他在院子里捣腾。 扬眉将卷柏的动静看在眼里,什么会行走的卷柏,晏夜撇撇嘴,果真如他所想,不过是耐旱植物的习性罢了。 卷柏这药草极其耐旱,也易活,草地土地长得,石头缝悬崖边也长得,这类植物,自然得有独特的生存下去的方法。 当扎根的地方无法提供水分,它便将将根须拔出,随风而滚,寻到合适的地方重新将根须扎入,存活下去。 也就是说,所有卷柏皆有此习性。 心下暗骂山野樵夫猎户夸大实情和一些蠢货以讹传讹,晏夜带了几分得意看向白锦。 白锦适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表示奖赏,才转眼看向一旁的刘志学,心底有几分忐忑。 这不安的缘由,无非是弄清事实后,他们可还能拿到皇子的赏赐,自然,白锦心下带了一份同情的同时更关心的,是临安府这次可能付得清酬劳。 于是白锦出声了:“刘捕头,这差事锦阁可算是办成了。” 刘志学转了视线,看向白锦,白锦抄手走到他身边,微抬头望向他,笑道:“莫要忘了应好的酬劳。” “自不会忘。”刘志学话罢,干脆领着欲言又止的汪杰离开。 汪杰紧跟刘志学的步子,见自家老大似乎在思考,不好打搅,可还是忍不住问道:“老大,咱们怎么会皇子交差?” 刘志学讽刺一笑:“能怎么交差,实话实说。” 哦不,我的老大,相信小的,哪怕您编个神话故事说您亲眼见到那棵草羽化登仙出离世间也比将事实告诉那个皇子要好! 汪杰心下着急,酬劳他们是同锦阁谈好的,如今他们已经办成了,但皇子若是知道实情,必定不会高兴,还有哪门子的赏赐去付账! 临安府现在穷的叮当响,将这笔账目上报了,都不一定拨的下款! “老大”汪杰欲言又止,脚步不由慢下来,看着自家老大的背影,心里满是忧伤。 老大这意思,不就是交给我了么,不就是他没法子也完全不想管了吗! 这么想的汪杰,果然被刘志学领着到了皇子面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1少年(二) 汪杰一愣,面上却没什么异色,只耸耸肩,带上笑意看向白锦:“罢了,我也就随口问问。” 汪杰不信命,但白锦的说法他不去反驳,最重要的,他也不觉得孙叒浩真同他人说的一般是天煞孤星。 上天自有公道,没到底凭白让人受罪,也不会凭白让人享福。 汪杰带着这份想法出了锦阁。 那回应时随意的模样到时让白锦愣了愣,忘了将他叫住问些旁的。 随口问问?既是关系好,既是知晓他是天煞孤星,却只随口问问?那表情也不像作假,白锦眼底有些复杂。 一偏头,却见晏夜带了几分探究,手上缠着小花,看过来。 “怎么?” 晏夜一抿唇,不满意白锦的隐瞒:“什么命,什么不能改?” “嗯,我只是随口一提,想着能多赚一单呢。” 晏夜便黑了脸,直骂这女人无耻,而后又道:“欸,你可别再想什么旁的活了,依小爷看,你也就这么些寻人寻物的本事,将之发扬光大,咱们赚得不会少。” 这么说完,锦阁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人,腰别大刀,大掌拎着一个缠好线的油纸包,面无表情走到二人面前,将油纸包放到桌面上,便将那深邃黑眸望向白锦。 近来此事已不是一次,白锦虽觉不明,但面前那油纸包仿佛冲她招手,让她问不出多余的话。 熟练拆开缠好的线,小心翼翼的打开,果然是如翠阁的芙蓉糕。 白锦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意,那笑意侵染到眉眼,晏夜在一旁着实看不过眼,冷哼一声,摸了摸小花抬起的脑袋,指桑骂槐:“你看着她作甚,她可不会给你吃食,莫要有奶就是娘。” 白锦轻飘飘看过去一眼,便回了眼不再理会他,笑看一眼廖北道:“辛苦你了。” 又偏头去看晏夜:“小晏,算工钱时记得将我那份拨去廖北里边。” 晏夜这才瞥了眼桌上那糕点的数量,粗粗一扫就掀起唇瓣幸灾乐祸道:“嗯,那你这月和下月的都没了。” 白锦一愣,薄唇微抿,这动作往往表示她不很高兴。 廖北瞧了一眼白锦的表情,又收回目光,看向桌面上糕点,低沉道:“不用。” 桌边坐着的二人对看一眼,却是什么也未说。 而廖北说完话,瞧了眼窗外天色,偏过身子又不见了身影。 晏夜挑眉,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白锦:“不打算管管?” “有何好管,他又不是不懂事的孩童。”白锦说罢睨了一眼晏夜。 晏夜不屑冷哼回去,表示不与白锦计较,只道:“小爷又不是想管他这些日子去哪儿快活,只是小爷要是没记错,前面三次他带糕点回来时,身上应该就没有银两了。” 白锦向来不会算账,这些日子,廖北确实带回不少如翠阁糕点回来,她也没在意,便是廖北不带回来,她也是要出去买的,一早她就让晏夜记下,将这糕点钱算在自己账上,等发工钱时将自己那份帐还给廖北,故而,她也只当自己少跑路了。 只是一听晏夜的话,白锦才意识到不对。 廖北之前曾将自己身上所有家当拿出来交给白锦 ,白锦推拒了,但那次,晏夜是瞧见的,故而他说廖北身上没有银两,那便是没得的。 晏夜见白锦也意识到不对,蹦踏到白锦面前,一脸神秘的靠近,带着蛊惑道:“你拿你那个破罗盘看看,什么情况?” 白锦冷淡回:“我不会算命,小晏莫不是忘了。” 晏夜听罢只觉无趣,却又着实想知晓那木头最近究竟在忙什么,白锦抬眼看他:“他若想说,自是不会瞒着,何必管那么多。” 晏夜蹙眉看她,只一瞬息,晏夜就摆上一副看透的模样:“女人,你对那木头的态度,可真奇怪。” 白锦面不改色:“他是大人,自然同对你不同。” 晏夜那圆润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白锦,不自觉微眯起来:“莫以为这次小爷会吃你这套,想转移话题?” 顿了顿,晏夜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但小爷还是要声明,小爷才不是什么孩童!就算是,也比你这女人有用靠谱。” “嗯。”对后面那句,白锦倒是不反驳,反是认真点头,认同晏夜的话。 辩解完,晏夜却没忘了先前的话题:“女人,你分明对那块臭木头不一样。” “我对谁都不同,”白锦揉了揉眉头,似是将晏夜咄咄逼人的询问当作孩子的无理取闹,“因材施教,面对的人不同,对待方式自是不一样。” “你别想诓我,小爷你要干什么?欸等等,女人,别装作听不见,你越不想说,小爷越是想听,诶c诶?你c你要干什么!给c给小爷停手!” 晏夜瞧着白锦起身,原以为她只是不想理会自己要离开锦阁出去晃晃,正想跟着她,就瞧见白锦绕到屏风后面,屏风映出那绰约窈窕的身形,正脱着身上的衣服。 “还c还不停手!”晏夜不禁喊出声,又觉自己声音太大,不自觉看向大敞的窗子,又扫了扫房门,还是抬脚走到门边站定,以防有人闯进来,扫了眼似乎动作还在继续的白锦,两颊通红,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难c难怪你这女人嫁不出去,简直无c无耻之极!你知不知晓礼法二字怎写!” 屏风后传来白锦的调侃:“‘礼法’二字竟有小晏同我说出来,这感觉当真微妙。” 察觉白锦又要拿尊老爱幼那套说辞教训自己,晏夜厌弃的皱眉,不予理会,耳朵微动,晏夜偏头看向门口,果然有一轻快的脚步朝着锦阁而来。 二楼有不少谷云楼的雅阁,晏夜本不确定此人是冲着锦阁来的,只侧耳注意一下,便听出这脚步声甚是熟悉,脑中闪过一个人影,再要先行行动已经晚了。 来人迈着轻快的步伐,将锦阁的门推开,正想抬头问候老友,却感觉一阵大力一推,那锦阁的门猛地合上。 跟在何益身后的汤五本是想去隔壁阁子上茶,见着何益抬着头咧着嘴笑得开怀的模样开门要进锦阁,本想绕过去,却感觉一阵内力。一手仍拖着茶托,另一手迅速拎起何益的衣领向后一提,这才救了何益险些出血的鼻子。 何益还怔愣着,是何情况? 汤五微笑瞥了眼在他看来有些蠢的前跑堂,解了他的疑惑:“闹着呢。” 汤五不算顶级的高手,但依着他的内力,他又一直在这锦阁门口来去,里面的争吵他自然听的一二。 不过他向来不多管闲事,更何况,那个用蛊的毒娃娃,也不是一般人管的住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2少年(三) 何益听了汤五的话,登时明白,而后道谢:“谢啦兄弟,谷云楼里的几个都是好人,好好干!” 既然都是好人,你怎么溜得比谁都快?汤五不动声色的斜了眼他,面上还是带着笑意:“自然,大家待我都是好的。” 何益知晓里面还要一会儿,就想拉着汤五瞎侃打发时间,便伸手想要拍拍汤五的右肩,这才发现汤五的身形瘦长,最重要比自己高些,他只得上前一步靠近到汤五的身侧再伸手,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是志不在此,不然定会一直留在这谷云楼里。” 说罢还贴近汤五的身子,靠到他耳边神秘兮兮的叨叨:“虽说这谷云楼能得到的消息也不少,也不差,到底比熙春楼差了不少。不过我得了那么些消息呀,也总来谷云楼说书,熙春楼老板之前知晓了我来谷云楼赶趁儿,竟未生气,当时那面上还有些满意,给我长了工钱,你说熙春楼老板和咱们谷云楼老板娘有什么关系呀?” 汤五也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提,提到一个大苍蝇,自来熟的靠近自己,就在自己耳边嗡嗡嗡了许久,说的全是些废话。 见汤五面上带着笑意认真听着自己的话,何益很满意,但再偏头一看,才注意汤五手上还有个托盘,便想起他还有活要干,面上带了几分歉意:“欸,你这还有事呢,怪我多话了些,你先赶紧去吧,咱们改日好好叙叙。” 说罢又是自来熟的带着笑意攘了攘汤五的侧肩。 汤五面带笑意的点点头,转过脸来时却是面无表情:鬼才和你好好叙叙,脑子有病! 正想去隔壁雅阁,锦阁的门却被推开,还才迈出一步的汤五定定神,装作没注意到的推开隔壁雅阁的门。 锦阁那两个,不是脑子有病,是心黑,他可没功夫同他们周旋!汤五冷嗤一声。 而汤五和何益还在外边互动的时候,晏夜背脊正靠在门上,偏头咬牙冲着白锦的方向道:“还不整理好出来,是何益。” “呵呵,”白锦轻笑一声,“知晓是何益,你还那般大力,到底是长辈。” 晏夜刚想冲那边翻一个白眼,就见白锦的身形似是站起身来,便不自觉偏头看向其他方向,想到白锦应是正在着衣,又觉尴尬,脸颊飘红,语气都有些嗫喏:“难不成是小爷的错么,还不是女人你的错。” 这话同平日里的盛气凌人一比,实在没底气的很,那语气里的尴尬让白锦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 偏过头紧张的都未注意声响的晏夜这才发现白锦已站在自己面前,笑吟吟望着自己。 应当不会这么快,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晏夜脸上尴尬尽退,隐隐有些发黑:“女人,你” “啊,你说方才?”白锦偏头笑看他,“做做样子罢了。” 见晏夜脸色愈来愈黑,白锦面上带了分无辜:“我本就穿着外袍,是小晏自己忘了。” 只是见晏夜难得那么紧张的模样,她才不去提醒,只将错就错,小晏的反应实在太过有趣,如不是何益来了,白锦还想再逗一逗。 这般想着,白锦嗔怪地忘了晏夜一眼:“还堵在门口作甚,快些让开。” 面色难看的晏夜微抬着头死死盯着白锦,呼出的气似乎都带着火花,可白锦偏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好整好暇的瞧着他。 罢了!晏夜心下火气压了压,门外还有外人在,不好发火,等他们走了,看他怎么对付这女人! 晏夜心下为自己找好台阶,面上黑气散了些,偏过身子让开半边门。 开门,晏夜瞧了眼门口的何益和迈向隔壁阁子的汤五,冲着何益不咸不淡道:“愣着干嘛,不进来么?” 这语气实在不客气,白锦便也不客气的捏了捏晏夜肉肉的脸颊,将他拉到一边,将门扉敞开,才歉意看了眼何益,眨眨眼。 果然是闹着呢。何益递了个了然的眼神,才进了锦阁。 何益近来来谷云楼的次数不少,多是赶趁儿,也有时在熙春楼闲下来,便来谷云楼将近来得的新鲜事说道说道。 晏夜一直道何益定是投错胎了,才会成日里和妇人一般长舌,每说出这样的话,自是被白锦狠磕了脑袋。 但晏夜对何益的行为也不讨厌,这城里的事,多知道些总归是好的。 白锦已倒好茶水,端到何益面前:“今日又闲下来了?” “近三日皆无事。”何益屯了一堆话要说,匆匆将茶水喝了,便要开讲。 白锦却是不紧不慢,抿了口手中茶水,笑意不明:“你去熙春楼签的是长工,薪酬月结?” 见何益一愣而后点头,白锦嘴角弧度扩大,低头喝茶,不再作声。 晏夜在一旁早已坐下,见何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接下话茬:“那老板当真大方,没得给你闲暇让你来谷云楼。” “熙春楼老板人很好的,”何益登时来了精神,“不过,连你们也看出不对了?我觉得,熙春楼同谷云楼不定有什么关系。” 晏夜兰兰掀起眼帘:“熙春楼?和谷云楼?” 而后晏夜语气嘲讽:“虽说这御街卧虎藏龙,但人可是临安第一酒楼,熙春楼和谷云楼要是能扯上关系,那老太婆早就把菜价酒价翻个几番了!真要扯关系,也不会是什么好关系。” 白锦放下茶杯:“小晏,凡事不能说死,咱们谷云楼也不差不是,况且,谷云婆婆也不是胡乱开价的人。” 晏夜撇嘴以示不屑。 何益敏锐觉察到再说下去,身边这小少爷又要别扭,登时转了话题:“其实,这次我主要是来寻老板娘的,方才聊完,这才过来瞧瞧你们。” 白锦觉奇,谷云婆婆可不是愿意听人废话的主,尤其对何益,她最是不耐烦,何益自己也是知晓的,那这事,定不是什么奇闻乐事那般简单。 “是昨日的事,”何益舔舔嘴唇,开讲起来,“昨日里今年春试里的状元郎去了熙春楼。” 说罢何益住了嘴,亮晶晶的眼望着两人。 了解何益脾性的白锦明白这是何益期冀听者提出疑惑表示兴趣,也就顺着他:“状元郎去熙春楼,应当不奇怪吧?” “这自然不奇怪,咱们怎么也是临安第一酒楼!”何益自豪的挺了挺胸脯,才继续,“那状元郎是个爱吟诗作对的主,尤爱诗词,且在吃酒时最易诗兴大发,这不,昨日他就在熙春楼吟了一作,那可是了不得的佳作!” 晏夜挑眉:“你什么时候懂劳什子诗词了?还能听得出是佳作。” 何益丝毫不介意晏夜的讽刺,只摇头解释:“哪儿能是我听出来的,那状元郎是在大堂里吃酒,大堂里客人皆听着了,直要把他夸天上去了!” 白锦点头,示意何益继续。 何益便接着道:“咱们掌柜的可是顶聪明的,当时就上前去问过那状元郎,征得同意后,便让人准备笔墨纸砚,状元郎亲自将那首词题到熙春楼大堂里那块墙面上。” 白锦若有所思,熙春楼能在临安城里成为第一酒楼,自然不一般,同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皆有联系,为何要巴结还未上任的状元郎? 这么一想,白锦心下又一顿,熙春楼,是挑好位置站好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3少年(四) 一旁晏夜早在听到何益说那状元郎被夸到天上开始,就一直翻着白眼,见何益停了嘴,问道:“你就想说这些?酒楼一群客人连带着酒楼老板去巴结一个爱显摆的状元郎?” 酒楼大堂那么嘈杂,便是那吃酒的状元郎作个诗,能让几个人听真切?恐怕不少人压根没听清只是和别人附和着。 晏夜心下更是不屑,觉得何益今日带来的事连饭后谈资都不够格。 何益知晓晏夜的性子,讨好的笑笑:“哪儿能呀,只是状元郎走后呀,有不少人去瞻仰那面墙,我觉得这事儿该同咱们老板娘说道说道,这临安城酒楼林立,这种消息怎么也不能得的慢了。” 这话倒是在理,怎么也是在御街上,谷云楼不能自是不能消息闭塞。 晚间何益留在谷云楼吃晚饭,只是到了饭点,廖北还未回来,饭桌前何益好奇看着面前几人觉奇。 瞅着白锦将饭碗摆好,何益才问:“白姑娘,咱们不等廖门廖公子了?” 白锦瞧着何益瞧着自己的眼底带着期盼,像是想让自己说出什么大事件一般,白锦好奇:“他是个大男人,你们管那许多?” 晏夜不回来时,也未见何益从前如何注意,晏夜在如何厉害也是个孩子,廖北武功高强,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益面上却带了几分疑惑,瞥了眼在饭桌前坐好的几人,眼底有几分不赞同:“白姑娘,廖公子虽武功不低,但脾性憨厚,若是不注意,他被人坑骗了如何是好?” 白锦懒懒掀起眼帘:“坑骗?他身无分文,一身强体壮的男人,是被骗财还是被骗色?” 何益这才意识到不对:“白姑娘” 他有点反应过来有些不明白,白锦好似对廖北和旁人不同,说不清哪里不同,但隐隐有些不愿同他扯上太多关系一般。 但这事旁人不好点出来,但何益自认不是旁人,所以分明见白锦的模样是不愿理会这问题,却还是想开头规劝。 正要开口,汤五在一边,面带笑意的一拽,何益就被拽到椅子上坐着了。 何益还在愣神,手里就被塞进一双筷子,耳边响起汤五带着温和笑意的声音:“快些吃吧,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被汤五这么一打断,何益抿抿唇,见众人皆就坐,还未放弃想要开口,谷云婆婆却发了话:“白的让你来这里蹭饭,哪儿那么多废话,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在谷云楼这么些年,何益最怕的还是谷云婆婆,听着她尖锐犀利的问话,何益一个寒战,埋头吃饭不再作声。 只桌上的晏夜却冷哼一声带着讽刺看向白锦:“还不让小爷问,瞎子都瞧得出不对。” 何益抽抽鼻子,瞅了谷云婆婆望着自己的横眼,即使自己似乎在晏夜口里被说道成瞎子,他也稳如泰山面不更色。 白锦却全不在意的模样,用完饭就自顾自上了楼。 听见二楼锦阁的门关上,晏夜黑着脸将饭碗重重放到桌面上,谷云婆婆头也不抬:“磕破一点就赔个新的。” 晏夜脸色更是不好,放下碗筷就要上楼,谷云婆婆又抛来一句:“别忘了洗碗。” 晏夜身形一顿,才狠狠踩着台阶上了二楼。 何益跃跃欲试,碗里还有半碗饭,但脑袋已经伸长着想要随着晏夜上去。 汤五嘴角带着浅笑, 夹了块鱼肉进何益碗里,道:“这鱼可不能声,明日就有股子腥气,快些吃。” 何益见汤五夹得那块鱼肉鲜美的模样,犹豫一瞬,还是坐下吃起来。 谷云婆婆已经吃完,手里捧着杯茶水,惬意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瞥了眼二楼。 晏夜跟着白锦后面上楼,面上还是有怒气的,白锦却已和衣躺在躺椅上,拉过一旁薄毯随意的搭在身前,睨了晏夜一眼:“晚间不出去么?” 晏夜怒目而视,还想就着之前的话题说,却忽地想到什么,再看向白锦的眼神带着满满探究:“那封信里写的什么。” 白锦故作不懂,无辜回看:“什么信?” “你果然是骗了那个呆子,平白给你干活!”晏夜笃定。 白锦挑眉,而后双眉紧锁,面上尽是忧伤与不敢置信:“不料小晏如此不相信我,实在令人伤心,难道在小晏的心里,我就那般不堪,去诓骗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好人为我所用?” 晏夜自然知道白锦故意惺惺作态,没说话,但眼底的意思透露出来的,却是“正是如此”这般的意思。 白锦一时又好气不好笑,收了作出来的假态,不再和他多话:“万一我是算出来了?” 晏夜笃定摇头:“不,你算不出他的。” 白锦愣神一瞬,面上却有一丝被看穿的惊诧之色:“你” 这个在她看来,一直只是有些小本事有些小脾气的小娃娃,不知何时成长如斯。 “你说你不能算人,依着之前祭天大典那事,恐怕你不能算人,却能算事物,不能算人也无所谓,人与事与物本就分不开,可是,”晏夜双目似剑,即使是娃娃一般的脸蛋也未减少他的气势,“同廖北相关的事你算不出,我的事你也算不出。” 紧盯白锦的双眸见白锦面色如常,心底有些懊恼,但晏夜还是问道:“小爷说的可对?” “嗯,大体不错,”白锦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早已不见方才的惊诧,“学艺不精罢了。” 分明不是学艺不精这般简单,晏夜心下有些愤愤然,却也无法打破白锦那平静的模样,便转了话题:“那封信呢,小爷要看?” 白锦敛了笑意:“这恐怕不妥。” “怎么不妥,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小爷就是要看!”晏夜登时来了劲。 “小晏,且不提长幼之分,你这咄咄逼人的态度可有些过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锦脸上的笑意很虚,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晏夜眯了眯眼,还想再说,却被白锦打断:“那封信是廖北的师父留与我的,你又有何资格看?我看,你便是不愿和同龄人去学堂,也当给你请个先生回来教导教导你,这幅不知礼数的模样,太不像话。” 这话就有些重了,至少白锦往常对晏夜就是说教也是带着调侃,晏夜登时就冷了脸,甩袖就离开锦阁,回了自己屋子。 日头渐渐落下,锦阁内未点灯,慢慢暗下来,白锦在躺椅上,双眼微合,却不是在休息的模样,似是盯着斜上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屋里完全暗下来,窗外的月光撒到屋内中央那个八仙桌上时,白锦才睫毛微颤,想要起身点灯。 房门被推开,大堂的灯还未灭,透进锦阁落到地板上,晏夜瞧着那背着光的身影,扬了扬手上那封信,面色不善:“那呆子的师父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5少年(六) “师父,你近来心情不好?” 苏瞳水润的黑眸盯着坐在前方把玩小花的晏夜。 晏夜双眸一眯:“小咳,为师心情好得很,你少想些有的没得,扎好你的马步!” 收了徒弟的晏夜也摆起架子,嗓音一沉,就不再理会苏瞳。 又一个时辰,苏瞳弱弱道:“可是,师父你最近都没怎么骂嗯,教导我。” 练武有些时日,苏瞳已能使些轻功,却还是没日没夜被晏夜逼着扎马步。 且每回扎马步,晏夜都能挑挑拣拣说教苏瞳一顿,连着几日晏夜都只让苏瞳扎马步,自己却在一旁玩着小花,苏瞳自然觉得不对劲。 晏夜停住手中动作,瞥了他一眼,本是半靠在树边坐着的人,忽而半起身子,冲着苏瞳勾勾手。 苏瞳了然,连忙收了马步,快步走过去,凑上前。 小脑袋刚凑过去,晏夜瞪了他一眼,伸手就狠磕了一下苏瞳的脑袋。 见苏瞳不明所以的样子,晏夜教训道:“我让你到我前面继续扎,你凑过来干嘛?” 苏瞳摸摸脑袋,站起身扎好步子。 晏夜一手拿着小花,一手还拿着个长板,不过那长板多是做样子,晏夜教训自家徒弟,向来用的是自己独门绝活。 撒点药粉弄点蛊虫,苏瞳就很不好受,但晏夜那些药粉又增了他的体能,其实是些难得的好药好虫。 长板敲敲苏瞳的肩膀,苏瞳连忙肩膀下沉,又敲敲苏瞳的腰,苏瞳赶紧提气。 晏夜见苏瞳马步扎好了,满意点头,这才道:“你说那女人要是和那呆子在一起,好事还是坏事。” 苏瞳自然明白晏夜的意思,不过还是一愣,白锦姐姐和那个看起来很凶实则是个闷葫芦的大哥哥? 嗯,他私心觉得不是顶配。 其实那二人有些相似,应是相配的,但苏瞳就是觉得,两人都差了什么,所以不很配。 只是他说不上来,再是早熟也是孩子。 不过他却隐隐明白自家师父为何心情不虞了:“大姐姐和大哥哥在一起,也不会不要师父的。” 晏夜脸一黑。 苏瞳还低头想了想,认真答道:“就是他们有了孩子,也不会不要师父的。” 很好,晏夜后牙龈咬的咯吱响,脸更黑了。 啪—— “啊!” 晏夜手里的木板第一次真正起了作用。 苏瞳痛的跳到一边,手上揉着自己的小屁股,水润的眸子望着自家黑着脸的师父,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师父,我错了。” “哼!”晏夜面上怒气不减,想想还是忍不住讽刺,“你对这类事倒是想的远,不过也是,你那后娘” 说到这里,见苏瞳脸上虽没有恼怒之色,眼底却有些哀伤,便又住了嘴,转了话题:“他们自然不敢不要小爷,只能是小爷嫌弃了他们甩手纵欢江湖去!” 苏瞳连忙点头,晏夜手腕上的小花察觉自家主人心情不好,爬到晏夜的脖颈上,讨好中带了几分安慰的舔了舔晏夜的脸颊。 晏夜收了下巴斜了小花一眼,没理会她,她却似乎已经很是高兴,愉悦的扭扭身子,而后不敢造次,又攀回晏夜的手腕上。 晏夜又望了眼苏瞳,木板直直指着他,傲慢道:“你也别想不要为师,欺师灭祖!” 苏瞳眸底一暖,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意:“嗯!” 晏夜这才满意,而后抬头不 知在看什么方向,再看向苏瞳的眸子里带着兴奋:“差不多时辰了,走,城北有家蠢女人比武招亲。” 虽只是商贾之家,苏瞳受的却是大家教导,晏夜的口癖苏瞳不敢恭维,但也知自家师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便也不做表示,只问:“比武招亲有何好看?” 晏夜这消息也是从何益嘴里得知,本不在意,但何益又说了些旁的,晏夜这才起了兴趣,便对苏瞳解释道:“城北那家祖上做的几代的镖局生意,来临安才十年,认识的江湖人多,这次的比武招亲,定不会简单,说不定能瞧见什么高手。” 苏瞳似懂非懂的点头。 他对学武并未有太大热情,只是自从拜了师,他不再同从前那般胆小,也不再为没有玩伴感到寂寞,自家师父来时,他皆是欣喜的。 但他也知晓自家师父喜欢看高手过招,还是默默跟着晏夜去了城北。 城北的李家娘子在城北有些名气,不是因她国色天香,也不是因她才情过人,而是因她那泼辣的性子实在少见。 李家家主就这一个女儿,自然是当作掌上明珠来养,眼见女儿年纪越来越大,竟是无人敢提亲,李家家主才反应过来这临安城里的世家大族也好,商贾子弟也好,皆是看不起自家女儿的。 李家家主气的直瞪眼。 你们看不上我家女儿? 我家女儿还瞧不起你们这些成天只知道拿笔杆子戳人脊梁骨的文弱书生呢! 这一来一去,李家家主也知道这女婿还是应该在江湖里招,他年轻时人缘好,他家女儿长得也不赖,不怕没人来。 但这招亲过了一个多时辰,来的皆是歪瓜裂枣,武功也差的离谱,李家家主不傻,这些大都是看上自家家财了,招进来的不是婿,是狼。 李家家主这厢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那厢晏夜的脸色更差。 说好的高手过招呢? 这小孩过家家呢? 苏瞳瞧着自家师父的脸色奇差,抬着脑袋扯扯晏夜的衣袖,见对方黑脸蹬向自己,已经习惯自家师傅臭脸的苏瞳并未吓到:“师父,咱们还看么?” 晏夜咬着牙一脸嫌弃:“还看什么看,小爷初出江湖时在竹林里看的两个不入流的剑客过招都比他们好看。” 回去的路上,苏瞳见自家师父脸色还是不好,问:“师父在江湖闯荡,经常见到高手过招么?” 晏夜点头:“这是自然。” “那师父不害怕么?高手总是有些奇怪的习惯,假设不愿让人旁观呢。”苏瞳小手捏着晏夜的衣摆,其实瞧着那些人在自己面前打架,他有些紧张。 晏夜一扬头,满脸自豪:“为师这一身本事,会怕他们?谁家高手都不会想要惹到小爷!” 苏瞳脸上带着崇拜,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眸子兴奋的盯着晏夜:“师父真厉害!” 晏夜满意的勾唇:“这时自然。” 苏瞳想了想:“师父这么厉害,又那般喜欢江湖,为何还要留在锦阁?” 晏夜一愣,不愿说自己是打赌输了被迫留在锦阁,便道:“当然是为了挣钱。” “可是师父的本事,哪儿挣不着钱?”苏瞳看得出,自家师父性子不羁,怎么也不像喜欢被驹着的主。 晏夜抿唇,干巴巴道:“又不是为师想留在那破地方” 低头见自家徒弟眨巴着大眼看着自己,晏夜一梗脖子:“你想想看,锦阁那女人,离得开小爷吗!没有小爷那女人早就睡大街了!” 苏瞳只知道自家师父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于是点头感叹:“师父好厉害!” “哼,这是自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6少年(七) 大致是被苏瞳夸得高兴,翌日清晨,晏夜起了大早,等他带着苏瞳回了锦阁,廖北刚带会早点。 白锦笑嘻嘻盯着对面两人,一人是少爷派头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一人有些局促,坐在前者身边揪着他的衣袖袖角。 这小动作自然没逃过白锦的眼,桃花眼又弯了弯,晏夜见此恶声恶气道:“女人你一进门就一直盯着看什么!” 白锦也不恼:“没什么,只是感叹这做了师父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完招呼着苏瞳:“诶,一大早被小晏拉出来,恐怕还没吃吧,刚巧今晨早点买的多,快吃吧。” 苏瞳揪着晏夜衣袖的手一紧,但他对白锦印象很好,所以还是抬头递给白锦一个微笑:“我不饿。” 白锦便直接将廖北买好的早点分好,最先摆在苏瞳面前。 晏夜瞥了眼,挑挑眉不做声。 白锦今日这早点,还当真买的比平时多一些。 “快些吃,你不吃,莫不是嫌弃这包子不好吃,也是,这包子自然比不得小少爷的膳食”白锦这么说着眼底还闪过一丝黯淡。 苏瞳一听有些着急,抓了一个包子就塞进嘴里,嘴里还连道好吃。 白锦便又笑着递过去一碗豆腐脑。 晏夜一见白锦这女人又用的老招式,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倒是自顾自吃起包子。 晏夜咬了两口,衣袖里的小花蜿蜒攀到晏夜脖颈上,小心翼翼的缠着,吐出蛇信,细长蛇瞳盯着晏夜,晏夜略一皱眉,翻袖露出手腕,小花先蹭蹭晏夜的脸颊,才爬到晏夜手腕边。 那右手的手腕腕背有两个血洞,小花的蛇信在那上面舔了舔,才张开大口露出两个蛇牙,咬在两个血洞上。 晏夜不是第一次在白锦面前给小花喂食,白锦面不改色,苏瞳却眼底都是心疼:“师父” 晏夜眉都未皱,带着疑惑看向他。 苏瞳的话却无法出口了。 师父是养蛊玩毒之人,约莫这并不稀奇。 可苏瞳还是想问:“师父每天这样么?” “哪样?”晏夜没反应过来,顺着对方的视线到自己的手腕,晏夜才明白,而后点头。 望回苏瞳的眸子里,带着疑惑。 苏瞳便也不再作声。 他觉得,自家师父已经很厉害了,根本没有必要继续如此。 但他也知道晏夜不会喜欢自己插嘴这种事,便低头继续小口咬着包子,只是很有些心不在焉。 白锦已经吃完,正捧着茶杯惬意喝着,低头瞧了眼晏夜的手腕:“说来,蛇类千千万,这小花究竟是何品种?” 晏夜扫了白锦一眼:“说了你也不知道。” 白锦眨眨眼,还盯着小花,蹙眉:“小晏,小花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嗯。”晏夜似是没听进去。 白锦偏头认真打量,因为日日在一起,便是有变化约莫也难瞧出,白锦怕自己看错,便偏头去喊:“廖北?” 廖北一听白锦喊他,抬头望去,见着白锦的眼神,他明白过来,点头:“颜色,更艳了。” 白锦这才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望向晏夜:“发情期么?” 晏夜额头青筋一冒:“只是蜕皮罢了。” “哦——”白锦瞧着小花吸完血,低头舔舔晏夜的伤口,就爬进晏夜衣袖似是精神不济,“小花也要长大了。” 晏夜不置可否,偏头见自家小徒弟吃完了,便想带着自家小徒弟下围棋。 他算盘打得好,他学围棋不久,下不过白锦,还能下不过这小娃娃? 正想抬头让白锦今日把那矮几让出来,却见白锦眼神已飘到窗外,晏夜眼一眯,一偏头,果见是那读书郎。 晏夜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勾起嘴唇,提溜着自家徒弟就去了楼下。 白锦本没在意,却在瞧见那摊子边坐着的孩子身边又坐下两人,眸底才闪了闪。 对方还得意的抬头冲自己示威。 眼前一暗, 白锦一抬眼瞧见廖北在自己面前站着,眼底波澜不惊,但白锦却明白他的意思,摇头道:“你再出面,更多事端。” 廖北这才站到一边。 每日都在这家铺子前买包子的江烨然不知道这么些事,他刚坐下吃了两口,正拿着书卷温习,眼前一暗,便听着一个清脆却带了些傲慢的少年声音:“喂,拼个桌!” 江烨然抬头瞧了眼,说话的少年模样生的极好,身边有一个娃娃牵着他的衣角,见自己望过去,冲自己笑笑,又点点头算作问好,倒是比那少年知礼数些。 他也不说话,又瞧了眼少年,然后四下扫了扫,自己周边桌子皆是空的。 晏夜瞧见这读书郎的示意,鼻子里狠狠喷出一口气:“小爷不是在问你。” 说罢就拉着自家小徒弟坐在江烨然对面。 苏瞳被迫拉着坐下来,见对面的哥哥眉头轻蹙,但也只一瞬,便歉意地笑笑,然后乖乖坐着。 江烨然见着苏瞳的动作,便低头继续温书。 晏夜盯着江烨然看了会儿,见对方不为所动,便伸手抽了他的书卷,盯着封面看着:“论c语。” 而后随意的往旁边一丢:“听名字就没什么意思,比那老女人近来看的书还要无趣。” 苏瞳手忙脚乱接到那书卷,起身递给江烨然。 然后坐回位子上,拽拽晏夜的袖子,晏夜横他一眼,苏瞳就低头不敢再动作。 江烨然是摊铺老板的老主顾,但他也是识得那锦阁的“乖张少爷”的,知晓他没得坏心,便上前问道:“这不是晏小公子么,难得在清晨见着你,白姑娘不是带了包子回去?” 晏夜一瞪眼:“那女人带少了,小爷吃不够,再拿两屉包子过来。” 老板便笑呵呵拿了两屉包子过来,一屉放在晏夜面前,还有一屉放在苏瞳面前:“呦,这位真是小公子满脸福相。” 晏夜嘴角有些自豪的翘翘:“这是小爷的徒弟。” 老板便连连点头,又夸了几句。 苏瞳这孩子模样确实不错,不亚于晏夜,最重要,那小鹿般的眼看人时带了几分羞赧紧张,却又有礼有节的认真向人微笑点头问好,看着实在暖心,十分讨喜。 江烨然本以为晏夜是哪家纨绔公子哥,听着几人的对话,隐隐明白晏夜怕是江湖中人。 再看和摊铺老板的熟稔,向来也不是坏人,恐怕只是性子恣意了些。 摊铺老板去一边忙着,晏夜才偏头看向江烨然:“喂,你听没听过锦阁?” 江烨然一愣,才反应过来晏夜是在问自己,蹙眉想想:“并未听过。” 见晏夜皱眉望着自己,江烨然又道:“这名字虽简单,起的倒是很好,‘锦’之一字说的向来是美好事物,若要深究,意境也是不浅。” 晏夜翻了个白眼,十分不屑:“锦阁主子叫白锦罢了,读书人讲话都像你一样酸么?” 江烨然也没想到是这原因,羞赧的笑笑,不再说话。 晏夜瞧他又看手上的书卷,便道:“而且成日看些酸书。” 江烨然听不得这个,也终究是年轻,抿抿唇,还是忍不住道:“这是圣人箴言。” 晏夜撇撇嘴,江烨然便问:“你之前说有个人,看的书更是无趣?” 晏夜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瞅他一眼:“嗯。” “那书又作何名?” 晏夜蹙眉回想:“嗯,论c道。” 江烨然面上便带了几分敬佩:“能看懂那本书,是大智啊!” 白锦有几斤几两,晏夜自觉明白,便出言讥讽:“大智?你又怎么知道她看没看懂。” 江烨然似是没听到晏夜的话,又喃喃道:“还是名女人,那当真是不简单。” “喂,小子,你听没听小爷说话!那女人铁定没瞧懂,只是做做样子!” 江烨然吃完最后一口包子,便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瞧着晏夜怒目而视的模样,有些好笑,便道:“这个在下不了解,毕竟在下并不识得兄台的友人。” 晏夜便奇怪的瞧了眼:“你当真没听过锦阁?也不识得白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7少年(八) 江烨然更觉奇怪:“在下,应该认识?” 这话里皆是疑惑,晏夜的模样不像作假,江烨然这才疑惑。 晏夜却忽然摆手做不在意的模样:“小爷随口说说。” 江烨然又喝了口茶,他还要去学堂,只是眼前这个少年,也不知放不放自己走。 可晏夜却似乎是兴致缺缺,不再搭话。 江烨然便结了帐,和摊铺老板与面前两人道了别,离开了。 摊铺老板见江烨然走远,凑到晏夜面前道:“晏小公子可是也想去学堂么?” 白锦平日里到这家买包子,老板便拉着她扯些家长里短,也听过白锦想要将晏夜送去学堂的想法。 晏夜挑眉:“小爷为什么要去学堂?” 摊铺老板一听晏夜这语气,便知自己是多嘴了,只换了话茬:“那晏小公子怎得对江小公子感兴趣了?” 江小公子? 晏夜望向摊铺老板:“你认识那小子?” 摊铺老板笑得满脸憨厚:“江小公子日日来我这买包子,说认识又太过,只是了解一二。” 晏夜便来了几分兴趣,冲老板招招手,腿顺势架到长椅上:“说来听听。” 摊铺老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其实这条街上,听过他的也不知我一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按你说,他还小有名气?” 老板连连摆手:“这说法过了,有名气的不过是他的姓氏,但旁人见着他是不识得他的。” 见晏夜更是好奇的凑过来,老板抬眼瞧瞧周围:“他是江将军的独子。” 晏夜反射性问道:“哪个江将军。” 问完他却想起来了。 丹梁大战中战功显赫的三大将之一——江世忠将军。因三大将中林家军最为勇猛,在百姓中口碑最高,晏夜对这个将军并不了解。 江世忠的独子? 晏夜不经意抬头望了眼谷云楼的二楼,锦阁那个窗口,白锦已经不在了,约莫是去一边的席子上坐着看书。 他约莫明白白锦为何对这少年有些不一般了。 晏夜这么想着,回到锦阁,只是将将合上门回过身,就见着白锦不赞同的眼神望过来:“小晏,不要靠近他。” 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语,让本还有些理解白锦的晏夜心生不满,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白锦。 白锦也只能无奈。 连着几日,见着白锦跟随江烨然的视线,晏夜都撇嘴不屑,在一旁亮亮的嘲讽:“明明在意,又何必这样一副望夫石的模样?” 白锦抽空瞧了他一眼:“小晏,真的当给你请个先生。” 言下之意,是说晏夜那比喻不恰当。 晏夜眼底闪过一丝恼意,白锦只当他又闹起别扭才未作声,不去理会。 到那些读书郎下了学堂,往家赶时,白锦都不知晏夜那时是在脑子里谋划着事情。 回家路上的江烨然被晏夜拦在路上时不明其意,直到对方强硬的拽着自己,说要寻人一起吃饭才连连摆手,嘴里直道:“不不,在下c在下还要” 尽管他嘴上一直拒绝,但奈何晏夜看起来年纪不大,力气不小,对于江烨然的话充耳不闻,拽着他就将他拉到谷云楼大堂,熟稔的冲着汤五道:“上茶。” “好嘞。”汤五见到晏夜,又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身后显然是被生拉硬拽的人,还是惯常带着面具摆着笑脸,尽管心里对晏夜这少爷脾气有些不齿,却也没说什么。 江烨然面上满是为难,虽父亲是武将,却自小让他读书,没让他接触什么武夫。 他还是头回碰到这么强硬的人,不听不闻就拽着他来了这酒楼。 江烨然心下又有些庆幸,还好这小公子不是把自己带到熙春楼,若是那里,一杯茶也喝不起。 只是御街哪里有一般的商铺,他小心的四下看看,更发现这楼里多是吃酒的。 正犹豫着想回绝晏夜离开酒楼,晏夜就自来熟的道:“谷云楼吃食样式少,不过味道是顶好的,小爷可是比对过,不必熙春楼差,这谷云楼的酒,也不比那熙春楼差一分半分。” 一听要喝酒,本还在考虑说辞的江烨然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在下c在下不会喝酒,家中长辈也是不许的。” 晏夜一听,眼底闪过一丝光亮,而后笑道:“没事,点了酒小爷自己喝,又不会 逼你,紧张什么。” 过来上茶的汤五意味深长的瞧了眼晏夜,就被晏夜瞪了回去,汤五便摆好茶水去了别桌。 本就不关他的事,他才懒得管。 等汤五将熏肉等吃食上上来,晏夜瞧见江烨然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唾液,连连道:“快吃快吃。” 这么说着晏夜将上来的果酒倒了一杯,自顾自一口饮尽。 他本是不爱喝酒的,只偶尔尝尝谷云楼的果酒,去熙春楼时,尝了那边的酒也只是为了尝鲜。 见江烨然还是没有动筷子,晏夜拿起手边酒壶,作势要强逼江烨然:“你要是不吃,就和小爷把这壶分了!” 江烨然只顾推拒晏夜手,却没注意晏夜在这一来一去不动声色的将酒水均匀撒到桌上吃食里。 等晏夜作势不再逼迫江烨然时,他手里的酒壶其实已经空了。 在隔壁桌上菜的汤五不经意瞧见了晏夜的动作,还分了几分闲情感叹晏夜虽年纪小,功夫确实不低。 汤五也擅暗器,晏夜方才那一番动作,让他不禁眯了眯眼。 最重要不是功夫,那动作显然这小子暗器手法只高不低。 蛊毒之术本就为世人不齿,更不要说在旁人眼里下三滥一般的暗器手法,江湖里没什么大家门派会教这些。他自己是在流浪时跟了一个江湖老怪学的一身功夫,晏夜这年纪就如此成就,莫不是也是自小跟着什么走偏门的江湖老怪? 汤五心下想了许多,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绕过去,而后便带着笑意去了二楼雅阁送菜。 这个谷云楼果真藏龙卧虎,他可还听着何益说了,丹青的皇子还来寻过白锦。 汤五面上不自然的笑意一闪而逝,而后敲敲门,便又是热情道:“客官,您点的菜来了!” 这厢,江烨然已是被逼迫着没得法子,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却皱皱眉,瞥了眼晏夜不作声。 他确实有些饿了,此时这一口到嘴里,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嚼了两嚼,他才吃出里面一股不知名的味道,就如同从前父亲抱在怀里大口喝着的酒? 晏夜见江烨然吃了,满意笑笑:“怎么样,味道不错?” 江烨然犹豫道:“怎么有股酒味?” 晏夜面不改色骗他:“这熏肉里会放些酒调味,这样也不易坏掉,一般不会多,你没吃过酒,才会觉得味道重了些罢。” 君子远庖厨,江烨然对做菜这些道道丝毫不知,见晏夜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疑有他,但咬了一口还是不再动筷:“小公子,所谓无功不受禄,在下” “哪儿那么多废话,小爷是一个人无聊,才找你陪着小爷,但小爷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不可能一个人吃,让你干看着,你这功啊,就是给小爷解闷,那这禄呢,你就必须得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心下还是固执想着怎么还这份人情的江烨然不再反驳,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 见江烨然动了筷子,晏夜才满意,顿了顿,晏夜问道:“欸,小爷问你,有没有什么要寻的物,人也可以。” 见江烨然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目光,晏夜又道:“你丢过什么东西,或者想找什么东西?想找什么人?” 江烨然更是疑惑,不过要找的人? 他想到一个贴身带着的锦囊,抿抿唇,面上有些深思。 晏夜一见他这模样便知有戏,不怀好意的瞥了眼通往二楼的楼梯:“欸,若是当真有,小爷给你介绍个人。” 江烨然回过神:“可是小公子之前说的那名看‘论道’的女子。” 晏夜觉奇:“你怎么知道?” 江烨然却不说怎的猜到,只问道:“小公子说是让在下陪同吃饭,其实,只是想引荐那么女子,在下说的可是?” 江烨然是个聪明的,这小公子性格太过自我,又如江湖人一般潇洒恣意,他也看得出听得出,这小公子并不喜爱读书人。 自己除了读书也没旁的本事,没道理就得了这小公子的眼,而如今平白问些有的没得,又要介绍个人,江烨然便明白过来。 晏夜挑眉,坦率的承认:“你还挺聪明,不过要不要见还在你,小爷倒是不强求。” 江烨然诧异,瞧晏夜强硬拽着自己来酒楼的脾性,竟在这事上说不强求? 见着江烨然的讶异之色,晏夜撑着脑袋半真半假道:“小爷确实想让你们见上一见,不过小爷带你来这酒楼,也确实是对你好奇。” 江烨然不动声色,直觉这后面还有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69番外:锦囊 战场瞬息万变,两军交战,局势紧张。 大梁后方军帐里,却有个尚在垂髫之年的孩童,军帐离战场很远,但他还是能听见战鼓号角以及厮杀的声音,想到自己的父亲,孩童紧握的拳头里都是汗水。 “呵。” 一道轻笑声响起,他望向在一旁气定神闲将近弱冠之年的男子,这里只有两人,他在笑什么? 那厢在激烈的战斗,这男人却在笑,这孩童登时面色不善。 本就看不起这躲在后方营帐的男子,可昨日和这男子初见,父亲却将自己往这男子处推,他不明白。 “小娃娃,你的父亲不会有事。” 他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这语气很不客气,那男子依然笑得温和:“这一仗,会赢得漂亮。” 分明是温和如清泉般的语气,但孩童却总有种应当相信男子的感觉。 片刻后孩童便回过神,皱眉道:“就算赢,又怎么能笃定赢得漂亮?前方领军的可是丹青的那个杀神。” 说到后面,孩童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要同这男子争这口舌之快,这男子恐怕根本就不清楚这些,瞧那通身风雅之气,还不知是皇城哪家的贵公子,被家人送到战场来沾点军功。 林将军向来军风严谨,也不知为何会收了这柔弱少爷。 男子眸子里都带上笑意:“尼加提?他很强,但他太相信力量。” “尼加提?”孩童有些迷茫。 男子适时解释:“丹青的战神。” 孩童却皱眉纠正:“是杀神。” 男子一愣,而后点头:“对,丹青的战神,大梁的杀神。” 孩童眨眼,他只知道领军的是杀神,却不知晓他的名字,丹青人的名字难听又难记。 好似知道孩童的想法,男子抿唇一笑:“尼加提,在丹青语里你知道是何含义?” 孩童本不想理会男子,却因男子亲和的气场,不自觉摇头回应他。 “是拯救。” 孩童讶异地睁大眼:“那他当真配不上这名字。” 男子却低下头,看着眼前的棋盘:“这世间之事,谁又说得清,或许他对于丹青人来说,确实如此。” 而后男子抬头,笑意里带了些调侃:“又比如,你明明不喜我,却被父亲要求陪我在这帐里待着。” 被人看穿心思,孩童面上腾起两片红晕,眼神闪烁,有些尴尬,嘴里强撑着:“我之前向来跟着丁大哥。” 男子知道,孩童指的是江家军里江将军的亲信。 这次丹青派出尼加提,大梁三大将会师。 江将军却将自己的儿子放到林家军的军帐。 不过江将军的心思,众人是明白的。 旁人不由感叹江世忠作为一个武夫,能做到将军的位子,头脑也是不差的,算盘打得太好。 林家军的无常军师,多少人想拜其为师?奈何这无常军师年纪太轻,实在尴尬。 江世忠这儿子的年纪去拜师,可不就刚好了? 等到江烨然知道同自己一个军帐的男子就是林家军的无常军师时,心中对于自家粗心的爹有些抱怨。 怎么不早说?若是知道他是无常军师,他自然不会把他当蹭军功的贵公子。 无常军师呐!刚从军便毛遂自荐,只一仗后,即被林将军提为林家军军师,一年后,便被世人称作无常军师。 他在临安城还未被父亲带到战场时,便听着说书先生说这些,他从前本只以为自家父亲这种勇猛无畏的武将才能守护大梁,却不想还有人能那般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间一般。 他这才明白先生说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一直只喜习武的自己,那时开始便不再糊弄教书先生。 江世忠听到自家儿子在自己面前扭捏抱怨此事,哈哈一笑,大掌一拍:“你从前总在老子面前念叨那小子,我就看看你可能认出他来。” 自家儿子敬佩的人自小便是自己,一年前,却多了个白夜,江世忠一直吃着醋,憋在心里没说,这下终于能摆人一道,江世忠觉得长久以来的郁卒之气尽除。 江烨然对自家老爹这时而幼稚的性子已然习惯,只能无奈。 见自家儿子低头不说话,江世忠才安慰:“瞧你那模样,你猜猜看,我把你放他帐里是为的什么?” 江烨然一愣,而后想到什么,又惊又喜的看向自家父亲。 江世忠见自家儿子想到了,拍了拍他的脑袋,感叹:“你的脑袋瓜,果真是聪明!” 作为三军之一的将领,江世忠何尝不想让他自家儿子习武继承自己衣钵?别家长辈或许不舍小辈将来上战场面临腥风血雨,可江家世代侍奉大梁皇室,他江家后代,必须守护大梁百姓。 可自家儿子在学武这条路上走不远,江世忠知道,他家儿子是喜爱习武的,他家娘子的家书里,也提过儿子每日的苦练。 但他家儿子不仅在武学上没有丝毫天赋,身子骨也跟不上。 那时江烨然还小,身边没甚玩伴,自然不知道这些,只当自己还没长大,长大后便好了。 江将军而立之年才得这一子,江夫人怀着江烨然时,正是丹梁大战第五年,丹青打到汴京城,先皇梁理宗及太子被俘,天宗带着汴京城一种官员武将及其家眷迁都杭州,次年,天宗即位,改杭州为临安,年号天宝。 而江将军和一众武将在汴京城断后,挡住丹青大军。 江夫人不是一般女子,也知众人皆是自顾不暇,尽管怀着身孕,从未骄纵诸多要求,咬着牙,和众人一起紧赶慢赶风风雨雨跌跌撞撞,才到达杭州城。 到达杭州城不久,江府尚未建好,江夫人早产了。 届时江世忠还在战场厮杀,尚不知他唯一的儿子七个多月就已出世。 江世忠被召回时已是 次年,只看到自家已满周岁的儿子同别家将出生的孩子还要瘦弱,脆弱的不堪一击,自家娘子也是瘦的骨架嶙峋。 那时的江世忠就红了眼眶,硬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江世忠在家只能待十日便又要回战场,他拥着娘子,看着自家不哭不闹异常乖巧的儿子,当机立断:“让他从文。” 江夫人却摇头:“不,让他文武皆习,习武亦能强身健体,不去学那些应战对打的就是。” “爹,我们何时再去见那位大人?”陷入思绪的江世忠被自家儿子无比期待的语气唤回神。 感叹自家儿子称呼换的快,江世忠不满的拍拍他的脑袋:“晚间便去,一堆老狐狸可都盯着呢,这时候被抢先老子这气可没处出。” 等到晚间白夜见到向来一脸正气的江世忠堆着笑望着自己,一手拽着他家那小子时,白夜淡笑道:“江将军在战场向来杀伐果敢,果真不错。” 江世忠虽然不是顶喜欢读书人说话绕的道道,但不得不说,他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欸,白军师过奖了,既是如此,那犬子?” 白夜淡笑看向江烨然,不语。 知晓白夜身份后,再被白夜这般看着,江烨然背脊僵直,十分紧张。 江世忠见白夜不说话,又道:“白军师本事大,自然不会随意收徒,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只是犬子在这方面有天赋,我才有脸拽他过来。” 白夜依旧看着江烨然,扫了一眼摆在桌上的棋盘,问:“可会?” 江烨然一愣,他清楚记得,下午时那里并未摆上,但他随即点头:“嗯!” 白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陪我来一局。” 于是,江世忠就见着自家儿子欢喜的跟着白夜去了桌边,摆好阵势。 江世忠不懂棋,随便寻了个地方大马金刀的坐着,不插嘴。 一局罢了,白夜面上依旧淡笑,看向面上愈是敬佩的江烨然道:“不错。” 能同他周旋至此,已是不错。 江世忠见两人结束,洪钟一般的笑声传来:“哈哈,我家这小子不错吧!” 白夜起身,江烨然局促的跟着站起,被前者轻柔摸了摸脑袋,耳边是白夜温和的嗓音:“夜已深,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晚睡。” 江世忠听出话中之意,连忙打发自家娃娃回去睡觉。 见自家儿子一步三回头地模样,江世忠恨铁不成钢。 瞧你那点出息! 见江烨然被人带回帐中,白夜才同江世忠对坐,那桌前摆着他擅用的罗盘,他淡淡道:“江将军,承蒙爱戴,在下,不能收他。” 江世忠皱眉:“我家那小子五岁时教书先生便说在兵法计谋上有天赋,你刚才不也说不错,现在又说不能收?摆的什么谱?” 江世忠为了儿子难得摆低姿态一回,这小辈竟不领情,在这摆谱,他不由得黑了脸。 白夜却如同看到一胡闹的孩子一般低声笑起来,这弱冠男子,身上不仅仅是温和气质,还有一分人至中年都不会有的稳重,他那清朗的声音低沉下来,竟有蛊惑人心的魔力,他道:“江将军,正因他太好,在下不能收他。” 江世忠这时又讨厌起聪明人,卖起关子让他恨得想拔刀,可白夜那话里透着几分气息,竟让他心中有些慌。 他竟有种感觉,这翩翩少年,通过面前罗盘,看到了他往后的命运。 那绝不会是,好的命运。 白夜见江世忠静默不语,起身送客:“江将军,夜深露寒,披上我帐中大氅回去歇息罢。” “不必。”江世忠也不再纠缠,转身要离去。 白夜却在江世忠转身之际道:“江将军,明日午后,在下想同贵公子叙上一叙。” 江世忠当时未有回应,却还是在午时让人将自家儿子送来。 再次被送来的江烨然不知这趟缘由,瞧着今晨自家老爹的脸色,他便猜想白军师并未答应收徒之事。 但见白夜笑得悠然,牵过江烨然坐到桌边,江烨然只能顺势坐下。 白夜道:“烨然,我不可收你为徒。” 江烨然一愣,眼底虽有黯然,但白夜唤他的名时,带的几分亲近之意,让他不明。 望向白夜的眼底带上几分疑惑,白夜笑着感叹:“真是聪明的孩子。” 自小,教书先生便一直这么夸自己,江烨然心底有几分气恼,既是这样,为何不能收自己为徒呢? 见江烨然倔强的不说话,白夜怅然道:“看着是个好脾性的,骨子里却倔的令人头疼,你们真像。” 江烨然一听,眨眼:“像谁?” “我的妹妹。” 江烨然一愣,他听得多的是白夜的无常军师功绩,倒没听过他有个妹妹。 “我离家从军时,她同你差不多大,嗯,不过她那时比你高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挑嘴。”白夜伸手摸了摸江烨然的脑袋。 江烨然抿唇,他确实比较挑嘴,但他此时却不想回应白夜。 白夜见此,捏了捏江烨然的脸蛋,才满意笑道:“你同我有缘。” 而后又重复道:“我不可收你为徒,不过。” 白夜翻掌,手掌上多了个锦囊,递给江烨然。 江烨然看着眼前的锦囊,却没伸手去接,只是不解的看向白夜。 “不过,我可护你一回,”白夜浅笑,“若有一日,你遇大事,须得抉择时,打开它,去寻一个人。” 江烨然眨眼,只问:“寻谁?” 白夜一顿,而后道:“届时你自会知晓。” 江烨然这才接过锦囊。 “在这之前,不可打开。” 江烨然偏头看他:“这是约定?” 白夜笑道,伸手轻抚他的脑袋,答:“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0请罪(一) 晏夜从窗口轻手轻脚翻进锦阁时,是午后不久,白锦午时只让廖北传了话说没胃口,没下来吃饭。 入眼未瞧见白锦,只看到抱臂坐在席子上闭目养神的廖北。 廖北睁眼看了看晏夜,又闭上眼。 晏夜想了想,走到屏风后,果见白锦正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毯子,她却侧身蜷成一团,闭着眼紧蹙着眉。 知道白锦午后总会小憩一下,晏夜眨眼,也不叫醒她,只蹲在白锦身边,撑着头看着她,向来倨傲的眼底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此刻的白锦,却是深陷梦境。 。 “小锦,没事了,”白夜找到躲在书房里的白锦时,已经瞧不见她眼底的亮光,白夜有些心疼,上前一步抱住蜷起双膝缩成一团的孩子,轻拍她的背,安慰,“没事了,小锦,别怕” 良久,白锦才犹豫的伸出手,求证一般拉住白夜的衣袖:“哥?” “嗯,我回来了。” 白夜柔声回道,摸了摸白锦的脑袋。 白锦眼眶一红,却未落下泪,只是有些哽咽,又或是几日未进食有些沙哑:“哥师父c师父他” 白夜耐心看着白锦,只轻拍着白锦的背。 白锦顿了顿,无助的看向白夜:“师父他,死了” 白夜眼底有些黯然:“嗯。” 白锦拽着白夜的手用力,雪白的衣袍被白锦的手捏皱变脏,白夜也丝毫不介意:“哥哥回来了,别怕。” 白锦又红了眼眶:“哥,我果真是天煞孤星” 白夜身子一僵,片刻后道:“别胡说,天煞孤星千年才得一个,那绝不会是你。” “可是” 白夜一手仍放在白锦背上,另一手紧握,而后放松,他道:“小锦,哥哥会陪着你,直到” 白锦却听不得后面的,虽然她不清楚后面是什么,拽着白夜的手一紧,抬头看他:“会一直陪着的,对么?” 见白夜不说话,白锦紧张的问:“对么?” 白夜静默片刻,点头:“嗯。” 白锦这才放心的笑笑,只刚一笑,就晕了过去。 白夜一惊,就想到这孩子几日未进食,赶紧去厨房煮了粥,将白锦喊醒,紧着喂了些。 刚喂完,白锦抬眼看着他:“师父” 白夜捏着勺子的手用力,却依然淡淡道:“被带走了。” 那些人,连尸首都不放过。 白夜眼底有点点寒星,却也知现在还不到时候。 白锦低下头不做声,白夜抬手摸摸她的头:“睡一觉吧。” 白锦听话点头,身子本就虚着,片刻就入眠了。 白夜给她掖掖被子,起身去了后院书房。 隔了几日,白夜想转了白锦的注意,另一方面,兄妹俩确实经年未见,白夜说了不少外面的见闻。 白锦听的有趣,而后看向自家兄长:“哥,你想回去?” 白夜抬手就是一个用力磕上去:“那能叫回去?有你的地方才能算作归。” 白锦眼眶一红。 白夜顿了顿:“若是你愿意,我们一起去临安城。” 白锦一愣:“临安城?” 白夜笑了笑:“那里 ,是娘亲的家乡。” 白锦眼底一暗,白夜便揉了揉白锦的头发:“你的模样很像娘亲,越来越像。” 白锦一听,笑得有些腼腆。 而后白锦犹豫片刻,道:“我想先在这里住一阵子,我们都走了,房子会寂寞的,哥哥也好多年没回来了。” 白锦抬头,眼底带了几分祈求:“可以么?” 白夜知道白锦还想说师父会寂寞,点头应道:“好。” 白锦又问:“只哥哥一个人回来了?” 白夜一怔,而后点头:“嗯,他们在临安。” 等白锦恢复几分精神,白夜却领着白锦去书房里,说要考究:“让为兄看看,小锦这些年可学到些本事。” 白锦一愣,面上有些尴尬。 卦术她学的好些,兵法,她却总也听不进,倒是弈棋,她有几分进步。 白夜一见,便在书房翻出几本书:“小锦,这些时日,把这些看完吧。” 白锦默了默:“可我不喜这些。” 白夜却弯腰,身手撑在白锦肩上:“小锦,我和你说了那么些,你有何感想?” 屋子里安静片刻,才听得白锦低喃:“我不知。” 白锦想到什么,又捏起白夜的衣袖不放:“哥,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么?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 “小锦觉得师父为何教导我们?” 白锦用力的闭了闭眼,低头轻声道:“我不知。” “撒谎,”白夜捏了捏白锦的脸,“我的小锦,分明什么都知道。” 白锦便不再作声。 “那孩子果真同你很像。”白夜又感叹。 白锦一愣:“谁?” 白夜笑笑:“一个想拜为兄为师的孩子。” 白锦抬头,带着几分揶揄:“哥哥怎么没收?” “为兄还未出师,哪敢收徒?师父可嫌弃着我们,都不让我们打着他的名号去军营。” 见白锦面色有沉了下去,白夜转了话题:“小锦可知何为卦,卦如何来?” 白锦摇头,想想自己看得那些话本,道:“是借了仙人的力。” 白夜低沉的笑声传来,而后拉着白锦走到桌前,按着她坐下:“仙人的力?我们没那么些通天的本事,小锦,若是你这般想,你的卦,就是错的。” 。 白锦猛地睁眼,缓过神,才发现那是个梦,鼻尖呼出一口气,侧了侧脸,才注意面前蹲着的人,而后作没看见一般,转过头,闭了眼。 这一副眼不见为净的动作让晏夜有几分气恼,他蹲着有些久,腿脚有些麻,一时起不来,只能看着白锦的后脑勺道:“你中午没吃,会不会饿了?” 白锦没作声,晏夜就有些急,腿脚不麻了,就站起身来,转到躺椅另一侧,瞧见白锦闭着眼,晏夜说话有些弱:“小c我去给你温个饭菜,端上来?” 白锦却开口:“晏夜,若是你不甘心留在这里,我不会拦你。” 晏夜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白锦却还在自顾自的说:“你的父亲对我的师父有恩,卦象又显示应当留你,只这决定还是在你,你怕是更爱江湖,留在这也是驹了你的性子。” 晏夜脸一沉。 有恩?卦象?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1请罪(二) 但晏夜还是深吸口气,没发脾气,只咬着牙,像是劝说,更像控诉:“女人,只是一个江烨然,不过是一个江烨然。” 只是一个江烨然? 白锦坐了起来,望着晏夜的眼里却带了温怒:“晏夜,那还只是个孩子,他是个局外人,为何要让他生生踏进这局棋!为何生生让我们踏进去!你生生改了一个孩子的运势!” 晏夜怔了怔,而后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悲凉:“你别傻了,我们是局外人?他是局外人?如果这是一局棋,我们分明皆是棋子,而你,硬是要让棋子按你知晓的棋谱去走,凭什么?” 见白锦望着自己的眼里带了几分诧异,晏夜凑近白锦的脸,咬牙从牙缝里一字一句的道:“凭什么?知道的看到的本就只有你,我们,凭什么照还未发生的你所看到的去走?你又凭什么决定我们如何去走?运势,小爷从来不信命,更不信什么运势!” 见白锦低头不说话,晏夜冷下脸:“你说的没错,这破地方小爷受够了,而你这虚伪的女人,小爷更是恶心透了。” 晏夜说罢,转身离开。 屋里只剩下廖北和白锦两人,廖北走到屏风后,好似没听见方才的争吵:“饿了么?” 白锦双手捏着薄毯,语气淡淡:“晏夜带着江烨然进谷云楼,你是知道的,对吧?” 廖北点头,想了想,白锦低着头看不见,就“嗯”了一声。 “那么你又有何用呢?” 廖北一愣,并未生气,只是有些不解白锦的意思。 白锦坐在躺椅上,低着头双手紧捏着薄被,指节发白,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你和你的师父一样,该在的时候不在,有什么用呢?” 廖北不明白同自家师父有什么关系,但显而易见的,白锦在生气,应是在生自己的气。 那日廖北从外面回来时,晏夜与江烨然已在谷云楼里摆好酒菜,廖北不是多话的人,自然不会特意跑到白锦面前去说,心下还以为白锦是知晓的。 不过白锦既是生气了,廖北也不多做解释,只低声回道:“抱歉。” 想了想,又道:“饿了吗?莲蓉糕?” 白锦却不再理会廖北,起了身子,穿好鞋离了谷云楼。 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一人,白锦也不去管他。 直到走到一户小宅门前。 这小宅坐落在偏城东的位置,有些偏僻。 皆知刘世忠是丹梁大战时的大将,即便是朝廷迫于丹青压力将其斩首,世人皆想,顶头那位心里也应是虚的,该是不想留下江世忠这一子嗣,好在江烨然的母亲是个识时务的,带着儿子偏了皇城,安分过日子。 白锦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敲门,却又顿住。 只这一犹豫间,宅子里正有人开门,四目相对,对方脸上并未有什么讶然之色。 “这位是白姑娘吧?” 白锦一顿,上下打量面前的女子,只片刻便认出这是江烨然的母亲,便点头。 江烨然的母亲卢氏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丹梁大战十五年,前五年,卢氏跟着江世忠上战场出生入死,战争第五年,丹青攻破汴京城,卢氏怀着江烨然从汴京一路颠沛流离,愣是挺着大肚子撑到临安城。 只她当年同江世忠出生入死,她就当得起第一夫人的称号。 只是现在,这女人一身粗布衣裳,扶着门框的手掌骨节粗糙不已,白锦心下微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卢氏一愣,声音透着柔和:“白姑娘,这是作甚。” 一偏头,正瞧见白锦身后站着的廖北。 认出这是当日传话的男子,卢氏冲着白锦笑道:“前日里这公子传话说你不日拜访,却不知是来此行这大礼,平白让人折寿。” 白锦跪在地上头也未抬,只道:“当日让廖北传话的说辞,本就是虚的,白锦也实在没脸说出,不日登门请罪这般的话。” 且那一日,江烨然的事还未传全城,便是说了,卢氏也不会明白。 卢氏伸手想将白锦扶起来,嘴里道:“当日之事,我也是听说了,本就与你无关,请的什么罪?快些起来。” 白锦岿然不动:“家教不严,自然是我的错,总不能把过错推给孩子。” 卢氏手间用了力,却无论如何也扶不起白锦来,面上带了几分无奈,只劝道:“快些起来。” 这般说完,眼前一闪,卢氏一愣,才反应过来, 是一旁的廖北跟着跪了下来。 卢氏叹口气:“妇人家担不起这大礼。” 白锦充耳未闻。 卢氏又道:“该来的总会来,便是没这一出,不过是早晚的事,你又是在为的什么请罪?” 问及最后一句,卢氏却含了几分探究。 白锦虽为白夜的妹妹,丹梁大战时无常军师名号极响之际却无人知晓,更是与自己的丈夫和儿子无任何交集。 卢氏倒是猜到白夜交代了白锦什么。 但不过兄长一诺,没道理做到这个份上。 。 谷云楼—— 谷云婆婆瞧着动静不小的三楼,瞥了眼汤五:“那小少爷又发什么脾气,弄坏了我楼里的东西,可别想好过。” 汤五瞥了眼,面上还带着笑:“晏小公子?他收拾东西呢,那些瓶瓶罐罐的,难免动静大些。” 谷云婆婆一愣,正瞧着抱着包袱下来的晏夜,尖着嗓音听着十分刺耳:“呦,这小拖油瓶竟然肯走了?” 晏夜扫了眼谷云婆婆,面色不善,咬牙道:“听着,是小爷恼了那女人,等着瞧吧,小爷走后一个月,她就没法付僦舌钱了。” “如此说来,老婆子还该留着你,不然我谷云楼不得白养那个女人了?” 晏夜一愣,冷嗤道:“丢出去就是,养着作甚?” 而后便要穿过大堂,那大步向前的模样,似是铁了心要走。 只是他刚经过柜台,本低头算账的谷云婆婆却好似无意般道了一句:“人有软肋,亦有逆鳞,那丫头的逆鳞,不过是她的师父,与她的兄长。” 抱着包袱的晏夜脚步一顿,绷着脸回道:“你这意思,是小爷做错了?这同她兄长什么关系?小爷不过动了个书呆子。” 谷云婆婆啧啧称奇:“晏小公子当真不知那江烨然的身份?” 晏夜回道:“不过是江将军的嫡子,如何?便不能接近了?” 汤五提着茶壶去了柜台,回过头看一眼晏夜:“你可知道,攘夷二派缺的是什么?” 晏夜皱眉,没明白汤五的意思,只一深思,却瞪大眼回望两人。 谷云婆婆适时提点:“那二人,去了城东。” 。 晏夜赶到城东的时候,正瞧见两人跪在那小宅的门前。 他哪里见过白锦和廖北同别人伏低做小的模样,便是丹青那个傻皇子来了,不照旧被他们逗得团团转? 他手上拳头握的咯吱作响,脸色黑如锅底,终究没忍住,冲到小宅门口就去拉白锦。 晏夜练过武,便是年纪小,也能将白锦一女子拉起来,只是拉到一半,他便听着耳边传来冷冷的声音:“放手。” 晏夜听不得这语气,手一抖,白锦就顺着又跪了回去。 卢氏见着有人来劝,便笑道:“快将这两人拉起来,待会儿学堂放学,烨然回来见着,他会怎的想?这正值饭点,街坊邻居见着又让我一妇人如何自处?” 白锦这才站起来,跟着卢氏进了院内,廖北起身跟上。 进了院子,白锦还要再跪,就被晏夜眼疾手快拉住了。 “要跪也是小爷跪,一人做事一人当,你逞的什么能?” 卢氏便知道这就是白锦说的闯祸的小辈了。 看着便知道是个性情恣意的,确实像是会做出那般事的孩子。 见晏夜比自家孩子岁数还小,卢氏抿唇一笑,对白锦道:“我有一句话,是白军师要带给你的。” 白锦一愣,抬头看她。 卢氏见着这孩子眼底深处带了几分仓惶,叹口气,带着慈爱伸手抚向她的脸:“莫问前程。” 说罢卢氏偏头一笑:“可要留下吃个晚饭?粗茶淡饭可莫要嫌弃。” 卢氏这一笑,便是这身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其风采。 白锦眼底一润,低头:“不了,本就添了麻烦。” “不愿便罢了,”卢氏勾唇一笑,“也好,烨然差了你们一顿饭,今日准备太过仓促,且等几日,让你们好好尝尝妇人的手艺。” 白锦一愣,抬头还想再说什么,见着卢氏的神情,却不再说话,只抿唇淡笑:“嗯。” 是,江世忠的夫人,本当如此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3青龙(一) 江烨然将白夜锦囊内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而后珍宝般收到自己怀里,才应了白锦的话,抿抿唇,江烨然又有面有难色:“那学堂” 能拜白锦为师,他自是欣喜,但如何同娘亲去说不去学堂? 白锦抬手阻了他的话:“没人让你不去学堂,若是有空,将小晏引荐进学堂自是更好。” 晏夜在一旁,瞪了白锦一眼:“小爷对学堂没兴趣,会忍不住将那些先生揍一顿。” 白锦轻飘飘瞧他一眼,对江烨然又恢复笑意:“小晏进了学堂,便由你看着罢,你今日且回去,到了时候,我自会寻你过来。” 晏夜一拍桌子,白净脸蛋上因努力升起两丛红云:“小爷没得听你这女人唠叨,你当小爷忘了你前日里说的话了吗?” 白锦当他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却只见到晏夜怒极离去。 “嗐——”一声长叹,白锦面露几分无奈。 江烨然小心瞧瞧白锦脸色,道:“江小公子他” “别去管他,”白锦打断道,而后调侃的看向他,“何必生疏,既我二人为师徒,你便同小晏如兄弟。” 江烨然低头,复而抬头,便想起身作揖跪拜:“这拜师礼” 白锦偏头看他,浅笑抬手阻了他的动作:“不急,不在今日。” 江烨然眨眼,沉稳中难得透出几分天真模样:“那” 白锦抬手,摸了摸江烨然的脑袋:“今且回去,届时你自会知晓。” 江烨然眼神不禁迷蒙起来,面前白锦的面庞似又与那男人重合,江烨然一愣,想起父亲在自己面前被斩首的日子里,他也瞧见白夜了。 那在他看来天神一般的男子一力破百人,终究势微,被人一剑捅到心窝,那时人多嘈杂,但他仿佛听见一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透过临安府的一众衙役,他只隐约见到一披头散发的白衣女子扑向那中间,而后他见到自家父亲头颅落地,便昏了过去。 一晃神,他思绪回到眼前,见到一袭白衣长发的白锦笑得温和,江烨然低头不语。 。 送走江烨然离去,白锦泡了杯茶,问廖北:“那孩子呢?” 廖北面无表情,伸手指指上方。 白锦了然,端着茶托离了锦阁。 在屋顶躺着,数着飘过的一片片白云,晏夜刻意忽略一旁的声响。 只是来人显然不乐意被忽略。 “哎!” 一阵乒乓声响,白锦抬着脑袋,瞧着晏夜的衣角道:“小晏过来接着茶托,我上不去。” 晏夜不屑的翻个白眼,终是起身,面无表情接过白锦手上茶托,嘴上讽刺:“上个屋顶爬梯子就罢了,还要这么久,真没用!” 说话间,手上空下来的白锦已是爬到屋顶,正抚平衣袍的褶皱,闻言腼腆一笑:“自是比不得小晏的。” 晏夜见白锦站稳,冷哼一声,将茶托放到一边,又躺下来看云。 白锦见状,也躺下来。 良久,白锦出声感叹:“欸!方才过去那片云真像小晏的脸!” 晏夜脸一黑,方才那片云圆的和包子似的,哪里像他! 白锦却在一旁兀自感叹:“这样的日子真好。” 晏夜未出声,白锦却缓缓道:“坐看庭前花开花落,漫望天上云卷云舒。” 晏夜撇嘴不屑,这女人又在念什么酸诗。 “我原也未觉这种闲适日子如何有趣,只是,人终究会累。” 晏夜听罢讥讽:“那是因为你老了。” 白锦一愣,而后淡淡的笑开:“约莫是的。” 片刻,白锦又道:“人,也终究会怕。” 晏夜刚想嘲笑白锦胆子小,又直觉白锦不是在怕死怕伤。 偏头去看白锦,白锦却是闭着眼让人看不清神情,晏夜便道:“小爷喜欢江湖,闲的长毛的日子小爷可不乐意过,比如这锦阁,还有你这女人,都无趣的紧。” 这话自然是带着赌气的,白锦也明白之前自己说的话,晏夜终究听进去了,便道:“之前我说的,是骗你的。” 晏夜一愣,眼只盯着天上的云:“小爷c自然知晓的,你这女人嘴里本就没几句真话。” 顿了顿,晏夜又道:“说什么我爹同你师父有恩,那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 “让你留下,同卦象与那所谓报恩无关,只是我想。” 晏夜一愣:“说c说些什么有的没得废话” 白锦偏头看去,果见晏夜微红的侧颜,不由扑哧一笑。 这一笑,晏夜便有些恼,却又想到什么:“那你说的什么有恩,不是骗小爷的?” 白锦眨眼,略坐起身,问:“喝茶么?我将才泡的。” 晏夜脸一黑,偏过身不再理会白锦。 白锦抿唇偷笑,却又问他:“小花脱皮了?” 晏夜别扭了片刻,还是懒懒的抬手,让小花露出来。 这花蛇还是蔫蔫儿的,看来还是未脱皮,白锦瞧了瞧,问:“要是有人想要走小花,怎么办?” 晏夜一听,坐直身子,眯着眼紧盯白锦:“你什么意思?想和小爷抢东西?” “自然不是,”白锦伸手摸了摸小花的脑袋,皱眉似是不满她的触感,“你当知道这小家伙出现在临安城,必是有过主人的。” “那又如何,丢掉的东西,哪来的脸要回去。” “如此”白锦听后若有所思。 晏夜瞧着她的模样,便问:“怎么,你算到什么了?” 白锦偏头看他,笑问:“喝茶么?” 晏夜:“” 这臭女人! 又待了片刻,晏夜见白锦良久不说话,偏头去看,却见她闭着眼气息平缓,似是已经睡着。 望了会儿,晏夜转回头,百无聊赖的数云。 怕什么? 你怕什么? 怕死么? “你怕死吗?” 望着自己的女人一脸漠然,满手鲜红的血液,冰凉带着液体的指尖碰到脸颊,他不禁颤了几颤,可他的声音却更趋冷漠:“若我怕,你会放过我?” “怎么说放过,我的亲弟弟,姐姐不会把你怎么样,”她的指尖用力,指甲陷到他的脸颊肉里,带了几分刺痛,女人语气带着调侃,却透着寒意,“那可是会脏了我的手的。” 晏夜皱眉,猛地睁开眼,正瞧见白锦透着几分担忧的脸,但是 他的脸颊被这女人狠狠捏着! “吕人,侬干嘛!” 被捏着脸颊的晏夜黑着脸,说话也不清楚。 白锦偏头笑着:“看你睡着了,叫醒你。” 晏夜脸一黑,抿唇不语,抬手,手背挡住自己的眼。 怎么会梦到那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4青龙(二) 思绪不知去哪儿的晏夜,忽而放下手,眼神凌厉的看向一边,见到来人,晏夜眼底一闪,收了凛然的眼神,懒懒的躺下:“找你的,女人。” 白锦眼底带着浅笑,看向来人:“料想兄长大人会来寻我。” 杨言知勾唇一笑,只片刻,又沉了脸:“既知我会来寻你,便该明白是为何。” 白锦但笑不语。 晏夜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几遍,便起了身伸了个懒腰:“罢了,小爷去找我家小徒儿去。” 说罢便几个纵身,在屋檐间,转瞬不见。 杨言知这才蹙眉道:“你可是想保那江烨然。” 白锦正拢袖侧身为杨言知倒茶,一听此话,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不,并非我想保,是不得不保。” 杨言知一个恍然,带了几分叹息:“小锦,若是因为夜,你大可不必” “并非如此,”白锦打断杨言知的话,只语气淡然,“江烨然,是师父想保的人。” 杨言知背脊一僵,眼底带上几分诧异。 久居深山不问世事的钟灵子,如何知晓江烨然这人? 但只片刻,杨言知便释然。 “既如此,便防着樊成罢,”杨言知接过白锦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一口,眯了眯眼,才缓缓接口,“樊成,是个疯子。” 白锦嘴角笑意未变,只抬眼问杨言知:“我只当你同他一般。” 同是攘夷派,又有何区别。 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杨言知握着茶杯的手一紧,而后放松,才故作云淡风轻的笑道:“自然不同。” “只是,”杨言知抬手止了白锦添茶水的动作,“樊成若念往日情分倒不会为难你我,但青龙教来临安了。” 白锦一愣:“青龙教?” 青龙教在西北确是一霸,更在汴京耀武扬威许久,但朝廷忌惮如此之久,不过是如今皇都南迁,国库又空虚,没得财力人力去剿了他们。 现下来临安,也算入险境,但定不是自投罗网来的。 白锦略一沉思,明白过来:“青龙教,是来寻攘夷派的?” 杨言知点头:“是来寻樊成,青龙教望与我派合作,我推却不久,他们便转了舵。” 说到最后,杨言知眼底有几分咬牙切齿。 明知如今攘夷二派有了嫌隙,却如此做派,这青龙教也不知安得什么心。 白锦只问:“青龙教派的谁人?” 杨言知觉奇,青龙教还是前些日子他说与白锦听,如此一问,分明是识得青龙教中的人。 那位分舵主,杨言知皱眉,可不是好相与的。 “派的是个毒蛊双精的高手,很得青龙教教主亲睐,还是个” 话到一半,杨言知却停住了。 毒蛊双精他怎么没想到,那位所谓高手,怕是同这谷云楼里那小少爷有不小的关系。 白锦却好似听到自己想听的,对杨言知后边未说完的话全不在意,只笑道:“那倒是不错。” 而后看向杨言知,笑得如沐春风:“兄长大人,可能帮一个小忙?” 杨言知一愣,笑得愉悦:“愿尽绵薄之力。” 。 祭天大典后,武器铺被封不久,便被一做糕点的盘下,白锦领着晏夜和廖北,想去尝个鲜。 将开张,客人总是不少,白锦四下一扫,铺子里没得座位,又不愿等到走回谷云楼,便恬着脸皮去了隔壁那家小饭馆。 饭馆老板依旧慈眉善目,见白锦揣着一包糕点,领着两人坐在角落里,好笑道:“你把我这当落脚的亭子了?” 白锦嘿嘿一笑,面上有几分羞赧。 晏夜在一旁凉凉看这女人做戏,撑着脑袋百无聊赖,瞧着白锦吃了几口糕点没作声,问道:“怎么,还是不及如翠阁的?” 白锦瞥了晏夜一眼,抿抿唇,未答。 白锦这动作分明是不高兴,晏夜便觉疑惑:“有这么难吃?” 话罢也捻了一块放进 嘴里,入口即化,甜腻适中,味道不差。 晏夜吃完,还皱着眉砸吧两下嘴,不明白白锦不满什么。 白锦却冷不丁问道:“这味道如何?” “不错。”晏夜点头,还不忘舔舔嘴。 “可熟?” 晏夜继续点头,而后一愣,反应过来。 这味道,和如翠阁的丝毫不差。 白锦捻着糕点在手上细细端详,嘴里啧啧称奇:“如翠阁在临安城屹立二十年,凭的就是自家口味,你说这个,可奇怪?” 说罢把糕点放回油纸包上,摆明不想再动。 晏夜咕哝:“反正是一样的味道,那价钱可比如翠阁便宜,你这是捡了便宜,还不偷着乐?” 白锦眼底意味不明,没接晏夜的话,只扬声对老板道:“来盘花生粒。” 老板应了声,不一会儿便将花生端上来,却不再走,倒是坐在白锦对面。 白锦夹了颗花生放进嘴里,才抽空瞥了眼老板:“老板这是太清闲了?” 老板呵呵一笑:“隔壁家占了场子,可不清闲么。” 白锦只继续吃着,也不问老板意欲何为。 老板终是忍不住,道:“白姑娘,临安城里的铸造师,风头有些不对。” 白锦还未反应,晏夜却乐了:“老板,你一厨子,对城里铸造师的事倒是了解。” 这是明知故问了,白锦睨了晏夜一眼,只问老板:“铸造师?” 老板点头:“皆是技艺好的。” 晏夜也意识到不对,同白锦对视一眼。 “还是樊成?”白锦问道。 老板却默了,而后道:“不止。” 白锦登时了然:青龙教分舵主。 但白锦却未作声,只是老板主动提这事,非比寻常:“老爹,可是已有铸造师投诚?” 见对方身躯一怔,白锦一愣:“老爹识得那位?” 老板却问了个看似无关的话:“白姑娘,锦阁,可还接差?” 白锦听罢,拢了拢袖子,面上笑意清浅:“这是自然。” 老板声音带了几分沉重:“我要寻个人。” 白锦笑意未减:“好。” 。 回谷云楼的路上,晏夜却一反常态,似是不乐意白锦接这差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老头一点银钱都没存下,接了这差事,亏大了。” 白锦挑眉看他:“小晏究竟想说什么?” 晏夜这才正了脸色:“这差事不能接,太险。” 见白锦不为所动的模样,晏夜皱眉骂道:“人说富贵险中求,富c贵c险中求!你这差事无富无贵,还险象重重,接这差事,不如给人打杂!” 白锦只道:“小晏,这差事必须得接。” 因它,早当来了。 小晏脸色一黑,衣袖一低,手中小花便滑了出来,着蛇信,嘶嘶作响。 “晏夜。” 白锦身后的廖北适时出声。 晏夜听出其中警告,瞪他一眼,却没将小花收回去。 只让手中花蛇蛰伏下来。 白锦递了一眼过去,问道:“还未脱皮?” 晏夜只道:“还不到时候。” 而后奇道:“你急什么?” 白锦只浅笑:“还是快些好。” 到底,原主要来了。 晏夜见不得白锦这番神神叨叨的模样,撇撇嘴,带着依旧没甚精神的小花不再作声。 “廖北,”这盛夏午后有些闷热,日头有些辣,白锦抬首眯了眯眼,“故人将至,咱们回去备好茶水罢。” 廖北颔首,想了想,白锦这话间说的却似是自己的故人,便问:“小黎?” 白锦眉梢间透了笑意:“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5青龙(三) 回锦阁不久,果有人上门。 只刚翻进锦阁,廖黎便瞧见白锦含笑望过来的眼,八仙桌上摆着一个茶托,上有一壶茶水,白锦手中正捏着一个茶杯,桌前摆着罗盘,晏夜正把玩自家小花,也不看向廖黎,只挠着小花的下巴,不无讽刺道:“云心阁阁主怎么也学些宵小之辈,做的梁上君子那套?” 廖黎冷嗤一声:“你们这破阁子地处闹市,若是闲麻烦不够多,本阁主下回定领着一众手下从正门进。” 话语间却望向在桌边坐着的廖北,见廖北望过来,廖黎却躲闪了眼,不自在的挠了挠耳朵。 白锦含笑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转,倒了杯茶水:“当真委屈了,来,喝些茶解解暑。” 廖黎接过茶水,耸了耸鼻子,锐利的双眸微颤,小心的嘬了一口,才装模作样道:“一般。” 廖北手边也有白锦倒得茶水,扫了廖黎一眼,也抬手抿了一口,低沉着嗓音一脸正经:“不错。” 廖黎面上带了几分委屈,见廖北不为所动,便瞪了一眼白锦。 白锦也不计较,只问:“小黎此次来,是为何?” 廖黎拍着桌子,不满:“叫阁主。” 但自家师兄那眼神一飘,他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倨傲的抬头望向白锦道:“本阁主自是为了正事。” 白锦点头:“自然。” 而后又问:“莫不是为了青龙教?” 廖黎在桌边坐着难受,已是大剌剌坐到屋子角落的席子上,自顾自提着茶壶对嘴喝,全完不顾屋里其他几人的目光,听见白锦的问话,廖黎只是挑了挑眉,虽未回答,眉眼间却是默认。 晏夜望着廖黎,扯了扯嘴角,话里就带了几分火药味:“怎么,你们云心阁同青龙教还扯上关联了?那还敢来临安。” 话罢又冲白锦道:“你成日说道我的礼数,你再瞧瞧。” 白锦却只递了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过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晏夜一听就不屑,这小子若不是跟了个好师父,得了个蠢师兄,这阁主的位子能落他身上?到底是个二世祖,还成大事者。 廖黎却只扫了晏夜一眼,难得没被点着火气,只是脸色有些不好:“你当本阁主想来?青龙教派的那个家伙和我有过节,江湖上都知道的事,若是本阁主不来找回场子,云心阁还开不开了?” 晏夜觉奇:“青龙教向来只找朝廷麻烦,怎么还能惹着你了?” 廖黎没好气回道:“还不是樊成那波疯狗的事。” 白锦一愣,插了话:“同樊成有何干系?” 廖黎向来不喜白锦,回的时候不自觉带了几分讥讽:“青龙教同樊成那派勾搭上了,怎么,你不知道?” 白锦与晏夜对视一眼,白锦心理只觉无奈,晏夜心下咬牙,那单差事果真不该接。 白锦低头细想想,又问:“青龙教同攘夷派有所勾连,这消息不会传的太广。” 廖黎挑眉,白净的脸上带了几分倨傲:“确实,本阁主夸大了些,这事,除了在其中的青龙教和攘夷两派,也只云心阁知晓。” 晏夜啧啧称奇:“云心阁还做什么杀手生意,你做情报头子也有得赚了。” 说完晏夜觉得不对:“那你之前说的找回场子,是怎么个说法?” 廖黎却细细看了晏夜一眼,直把晏夜瞧得有些恼,才转了眼,扯着嘴角透着血腥:“青龙教得罪了云心阁,只将他们的消息散出去,太便宜他们,若是将那老头子的左膀右臂卸了,才有意思。” 白锦本含笑沏着一壶新茶,一听此话,不禁抬眼望去,廖黎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望回去,却只见到低头沏茶的白锦。 “你们锦阁同青龙教有关系?” 白锦抿唇,情报头子都这般敏锐? 但白锦还是笑回:“小黎同青龙教这般关系,身上可有青龙教的事物?” 廖黎一听就皱眉:“本阁主同青龙教有甚干系!” 白锦一顿,而后小心问道:“仇敌关系?” 廖黎一听,面有几分尴尬,不满的喃喃道:“怎么你嘴里出来,平白多几分暧昧。” 白锦避而不答,只问:“可有什么同青龙教有关的事物?” “作何用?” 白锦起身,聘婷身姿,行至席边,跪坐到廖黎对面,而后伸手在席子的矮几下摸索着,竟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龟甲,见廖黎诧异的望过来,白锦抿唇,笑得腼腆:“学了些新玩意,想要试试。” 晏夜几个蹦踏过来,蹲坐在席外边,一把抢过白锦手中龟甲:“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儿放进来的,小爷竟不知!” 放在手上把玩一阵,越看越欣喜:“诶,这块送给小爷吧!小爷和你换一块!” 见白锦眼睛望过来,晏夜解释:“你这块可是上好的药材。” “唔,”白锦见晏夜望着自己,大眼中带着期待,少了傲慢和鄙夷,那圆脸蛋看起来竟带了几分讨喜,上上下下看了几遍,直到看够,白锦才干净利落的拒绝,“不换。” 晏夜立刻黑了脸。 白锦连忙道:“这龟甲若是灼烧过可还能用。” “能用倒是能用,”晏夜一愣,“你莫不是要用这龟甲占卜?” 见白锦点头,晏夜眼里带了几分好奇:“这法子小爷倒是听过,据说是失传已久,上古的法子。” 白锦伸手接过晏夜手上的龟甲,笑嗔:“什么失传已久 ,什么上古的法子,没得说的那么高深,我到底也只会些皮毛,只是想试试。” 廖黎一听,不知在想什么,只问:“你想用来算什么?” 白锦却摇头:“不知。” 廖黎嘴角一抽,又见这女人模样不似开玩笑:“是何意思?” 白锦抬头笑望:“现下不知。” 廖黎抿唇,扫了一眼一旁安静的自家师兄。 廖北微颔首,一脸严肃。 廖黎心下赌气,但还是无奈,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喏,机缘巧合下,得了这块牌子。” 白锦伸手接过,细看。 这铜牌做的精致,上书“青龙”二字,周圈一条长龙,气势凛然,爪尖雕得锋利非常。 连铜牌上的吊饰和穗子,做工也精美非常。 便是青龙教的人,也不会是人人都有这般精致的牌子,廖黎说的这个“机缘巧合”,就值得推敲了。 但白锦也不多问,只又在矮几下摸索片刻,竟摸出一把剪刀。 剪刀刀锋尖锐,透着寒光,但在座皆是习武之人,白锦一个弱女子拿着这剪刀,毫无威胁力,更觉得她会伤到自己。 晏夜只奇道:“你这女人在这矮几下都放了些什么?” 白锦浅笑,面上有几分羞赧:“出门在外,江湖事端多,难免有用的到的时候。” 晏夜便白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白锦用剪刀到刀尖挑起铜牌下的几条穗子,眼里透着询问望向廖黎。 廖黎大方点头。 白锦便欣喜的又挑起几条。 廖黎皱眉,抱臂胸前,点头。 白锦便又将指尖挑起牌子上的吊饰。 廖黎不耐烦道:“牌子留下,旁的东西你都拿走,少扭扭捏捏。” 白锦便面露可惜:“啊,其实我更想要这牌子呢。” 廖黎扬眉:“少得寸进尺!若不是看在师兄的面子” 说到一半,他却有些嗫喏,不再说下去,又见白锦只是剪了几条穗子便还给自己,就知晓方才这女人是故意逗弄自己,黑了脸想要发作,背脊一凉,便感觉自家师兄用内力施压,只能坐好,看着那虚伪的女人将几条穗子放在手上把玩,寒了脸不做声。 白锦满意的把剪刀龟甲同穗子一把塞回矮几下,抬头时嘴角还带着笑意,但见到对面的廖黎黑着脸看着自己,白锦诧异问道:“你怎么还在?” “扑哧——” 在晏夜忍不住笑出声后,廖黎脸色更加难看。 这女人过河拆桥的能力,当真不一般。 又一想,自家师兄见到这女人这般做派,定会不喜,便带着几分期待望向廖北,却见廖北在白锦起身回桌前时,伸手为白锦倒杯茶水,还拿手背试了试杯口茶温,才递给白锦。 廖黎愤恨的望着那女人一脸理所当然的喝下自家师兄亲手倒得茶水,咬碎后槽牙,却听到一旁凉凉飘来一句:“啧,没断奶的小子。” 廖黎瞪向说话的人,却见晏夜压根没望自己,倒是掀起矮几上铺的布,歪着身子看着矮几下面。 哼,一群蠢货,没得和他们计较作甚! 廖黎心下安慰一番自己,站起身,又嗫喏着冲廖北道:“师兄,本c咳,我最近都在临安城,在熙春楼下榻,你若有事找我” 想了想,他又觉得自家师兄不会来找自己,眼底带了几分黯然与不甘,便翻窗离开。 白锦这才看向窗外。 晏夜唏嘘不已:“啧啧,熙春楼下榻,欸,木头,你这小师弟,当这阁主真不赖。” 白锦扑哧一笑:“没得酸人家,人家把持一大云心阁,可不容易。” 晏夜扭头不满:“小爷哪里在酸他,这不就是在说他这阁主干得不错。” 而后又喃喃道:“小爷以为你这女人会留他呢。” 白锦瞥他一眼:“人家熙春楼什么条件,没得留他作甚。” “连饭都不留,真不像你”晏夜正说着,眼神一闪。 锦阁外有人敲门,白锦应声,推开门的青年男子面容平平,着棕色罗长衫,进门的时候,面上还带了几分迟疑。 白锦的座位侧对门口,见着来人,侧头带上温和的笑意:“不知这位客官,为何而来?” 那男子迈了步子走到门内,还带着犹疑:“我也是无意间听说这锦阁,不知” 白锦便站起身,莲步轻移,领着对方坐到八仙桌对面,晏夜也起身,将锦阁的门关上,阻绝门外的喧嚣。 那男子已经坐到桌前,似是知晓身后动静,面上犹疑之色尽散,只恭敬道:“白姑娘。” 晏夜一愣,这男子方才那般做派,全是装的? 白锦面上不动声色,只笑问:“何事?” 这语气,分明是识得。 晏夜便打定主意看热闹,坐到一旁席子边,眼底带着玩味。 那男子却起身,拂了拂袖,就几步跪在白锦身前,声音里带着沉重:“主上失踪,求白姑娘出手相助。” 新春快乐,新的一年,作者治好了自己多年改文改文重复改文的强迫症,决定日更走起。 也祝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鸡年大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7青龙(五) 杨言知也不知被关了几日,虽不至于饿死自己,但樊成那疯子可没那好心给自己一日三餐。 双手双脚带着沉重的铁链,他也没心思打量身处的地方。 有何好打量的? 这昏暗潮湿的地方连个窗都无,门一关就和闭着眼没甚区别。 只有送饭送水的时候,杨言知才能眯着眼瞧瞧外边,但很可惜,出了送饭人手中那盏灯,也是一片灰暗。 杨言知也只能猜想约莫是在地下。 咣当—— 门又被打开,杨言知故作迷糊的半眯着眼精神不济的望过去,想看清来人,也想看清门外的模样。 “啧啧,这地方。”来人有些嫌弃的啧了几声,便吩咐旁边人掌灯,更有人跟在他身后拿出几颗夜明珠,一时间,灯火通明。 只是,杨言知分明听见门被关起来的声音,又因忽然间的亮光,他无法适应,便心下有些懊恼,面上故作体力不支的半昏模样。 来人一袭白衣,四下打量了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唯一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眯了眯眼,笑道:“杨言知,莫要装了,昔日江将军身边的副将,没如此不济吧。” 来人一番举动,又说了这般的话,杨言知想装晕混过去显然不可能,不得已,杨言知只得装作转醒的模样,眼睑微抬,懒懒的看过去,眼底一闪,而后开口,只是声音沙哑:“哪位?” “你不须得知晓本公子是谁,”来人却笑眯了眼,只是笑意里带着蔑视,“你只需知道,你就快死了。” 杨言知却低低的笑起来,眼角都染上笑意。 “你笑什么?”来人不满的抿抿唇。 杨言知却道:“你是樊成那家伙的手下。” 不是疑问,倒更像是要确定什么。 将樊成称作“那家伙”,显然让眼前这白衣公子十分不满,他危险的眯了眯双眼,嘴角都染上一丝狠毒,看着杨言知的双眼像是看一个已死之人。 杨言知一见这男子这般模样,就知晓自己猜对了,笑里带了几分讽刺。 白衣公子嘴唇轻启:“本公子喜欢收藏,你虽然丑了点,但也勉强可以。” 杨言知一愣,不明白白衣公子的意思。 却听这白衣公子接着道:“就从你的最开始撕开,把你这身皮剥下来,你得感谢本公子,在本公子手上,百年后,你这身皮也不会烂。” 杨言知挑眉轻挑。 哦,又是一个疯子。 不过 杨言知又上下打量面前的男子,一身广袖白色长袍,潇洒飘逸。 最重要的,那张脸,以及脸上的神态 杨言知又低下头,呵呵笑起来:“恐怕你家主子,还未下要杀我的命令吧。” 樊成不会杀他。 抑或说,樊成目前不会杀他。 若是想杀,早便杀了,留着他,无非还有用。 白衣公子却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是期望你还有些用处,能同我们合作,莫挡了我们的道。” 话罢他顿了顿,又嗤笑道:“不过依本公子看,同你谈那么些也没用,比起阿成,你更听那个女人的话吧。” 杨言知眼皮微颤,这才正眼看向他。 白衣公子却忽而露出一个笑意,带了几分娇憨,又带了两份腼腆:“再者,阿成老是念着你们的旧情,明明你们挡着我们的路,可他还觉得你们蠢得有趣,在这临安城赖着不走了,只是可惜,本公子想回北边了,不想同你们玩,所以,你们都去死好不好。” 这话里话外,针对的显然不止自己,杨言知冷下了脸:“你要对小锦做什么?” 白衣公子伸出手,纤长手指勾起杨言知的下巴,笑的更是和善:“那个女人,比你更讨人厌,她更应 该去死。” 这般僵持中,杨言知却忽而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是谁了。” 白衣公子挑眉,放下手,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手帕,仔仔细细的将刚才碰了杨言知的手擦干净,才嫌弃的将手帕丢到一边。 似乎并不在意杨言知的话。 “樊成身边有一亲信,武功高强却没什么脑子。” 即便杨言知说出来的话十分过分,白衣公子脸上的笑意未减,杨言知却接着道:“我同樊成自小一起长大,太了解他,他向来不喜爱没脑子的,而他又太过聪明,能被他拿到身边重用的,权谋之术皆是不可小觑,只除了你。” 白衣公子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眼底还带着笑意,只摆摆手,让人将东西端过来。 他今日可是要好好将这人的皮撕下来,尤其,要从嘴开始撕。 就是阿成念着旧情,有这身皮在,也好睹物思人,怀旧一番。 只是身后端着一堆剪刀剪片的男子面上有几分冷汗,见白衣公子当真想要动手,劝道:“锦公子,这是否不妥” 锦离含笑看他一眼:“那不如,你来代替他?” 男子登时摇头,不再说话,只弯着腰将手中托盘拖高,至锦离面前。 杨言知冷眼看着一出闹剧,嗤笑一声:“不过是个影子,你在嚣张什么。” 就好似即将被剥皮的不是自己一般,杨言知瞧着锦离的眼底带着讽刺。 锦离带着寒光望向他,但只片刻,他便又恢复做温润如玉的模样,笑的如沐春风:“本公子忽然不想杀你了,或许,把你做成人彘,更好一些?” “锦离。” 锦离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双手,他目光一寒,听见熟悉的声音,眼底闪过厌恶,偏过身子,甩下来人的手。 来人邪魅的眸子在锦离和杨言知之间打转,而后撇了撇那拖着托盘一直颤抖着的人。 托盘里的铁器因为他抖动的手发出碰撞声,被锦离甩开的手伸出,拿起托盘里的一把刀。 噗嗤—— 众人皆为反应过来,那举着托盘的人便倒在地上,托盘与里面的器具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而来人手上那把刀正滴着鲜血,他随意的将刀丢到地方,笑着望向锦离:“看,杀人就要干净利落,你整这么些玩意,可不费时费事么。” “个人乐趣。” 来人笑的更欢了:“可不就是知晓你有这么些乐趣,我才不着急,你看,这不就被我阻了么。” 锦离眯眼:“你敢挡本公子?” 来人连忙举起双手安抚锦离,别看这锦离模样清丽,武功确实高强,来人自认硬来打不过:“诶诶诶,我可不想管这事,这还不是主子命我前来我才敢上来插一手。” 锦离一愣:“阿成?” 来人勾起一抹笑意:“锦离,莫坏了主子的事。” 。 翌日一早,廖北雇了辆马车到谷云楼门口,出了谷云楼,还未上马车,竟碰到江烨然。 江烨然也是一愣,他正要买早点,瞧见廖北和白锦,他放下手里的书卷,走到白锦面前,却尴尬了,拜师礼还未成,他不好喊白锦师父,但喊白姑娘,又显得逾矩。 白锦见江烨然走过来憋了半天没说话,好笑道:“成了,我有事要出去,你且去吃你的包子。” 江烨然点头,顿了顿,想到家母的话,问道:“母亲这两日都在筹备这拜师礼,那过两日” 说这话时,江烨然眼底透了几分小小的希冀,白锦见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此次出门要些时日,你且回去同你母亲说,待我回临安。” 江烨然不疑有他,点头应下,目送白锦离开,才坐到包子铺的位子上。 心下想着,既是还要些时日,那便让母亲好生准备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8青龙(六) 白锦同廖北往北边城门去,还未到城门口,却听见前方一道声音:“咦,老大,那不是锦阁的廖公子么?” 白锦略一思索,便想起这是临安府汪杰的声音,既是人家都出声了,也不好作没听见,白锦便掀开车帘,果见外边穿着捕快衣裳的汪杰,而他旁边站着的,正是捕头刘志学。 白锦抿唇一笑:“这不是刘捕头和汪捕快么,日久未见,近来可好?” 汪杰嘿嘿一笑,刘志学只微微颔首,算作回应。 锦阁同临安府也算合作了几回,日后碰面的次数也不会少,临安府还是得和锦阁打好关系。 只是这人际往来,刘志学自然是懒得理的,向来是汪杰出面,他笑道:“白老板这是要出城?” 白锦笑着点头:“接了笔单子。” 汪杰自然知晓锦阁近来又接了单子,白锦觉得自己同临安府近日未有往来,但他可一直在谷云楼盯着锦阁呢。 昨日里有人寻了白锦,他是知晓的,再要说话,却被刘志学短了去:“杨言知近来安分的紧,怎么,从良了?” 这话自然是讽刺,杨言知一派在临安城扎根日久,神出鬼没,基本每日都得闹出些事,这隔了阵子不闹,临安府更担心这杨言知不会同那樊成一般,不动则已,一动,就是一票大的吧? 杨言知同白锦关系走的近,刘志学除了讽刺,自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白锦嘴里知道些什么,抑或瞧瞧,白锦可是同杨言知走到一起计划什么。 白锦只掩袖轻笑,桃花眼斜睨这刘志学,回道:“什么从不从良的,刘捕头说话好不正经。” 汪杰侧脸一看,果见自家老大的脸黑如锅底。 “你最好莫生事。”刘志学咬牙切齿的回道。 “刘捕头明知道奴家是良民,”白锦笑着说罢,却似是不想再纠缠,“刘捕头怕是公事缠身,奴家也不打搅了。” 话罢放下车帘,便让廖北驱车离开。 汪杰觉得有些不对,白老板今日话少了不少。 因为难得有了生意? 想想他一直在谷云楼盯着锦阁,每每都要感叹锦阁的生意确实不多,果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么想着,白老板总是坑害临安府的事,也没那般可恶了。 汪杰偏头看自家老大,却见他一脸深思。 “老大?” 刘志学却未在说什么,只道:“走吧。” “啊?哦,好的老大。” 临近城门,白锦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来往行人,不过片刻,她却总觉不对。 北城门这边的摊贩,总觉多了些。 眼前一闪,白锦看见街道边一道黑衣的身影,看身形是名女子,身旁还有一身材高大的身影,应是名男子,但两方方向相反,不过一瞬,便看不见了。 白锦一愣,而后放下帘子,似是有些疲惫,靠在一旁闭上了眼。 这边厢,方才那女子停住脚步,看向白锦的马车,扯出一抹恶劣的笑。 “怎么?”身旁男子也停住叫住,微低头看向女子。 “临安城当真热闹。”女子说罢不再多言。 女子前方几步,有一卖糖葫芦的小贩,一个男童拽着一个妇人的手,吵嚷着要糖葫芦。 “好好好,”妇人慈爱的看着男童,牵着男童的小手走到小贩面前,“来一串。” “好勒!”小贩应得响亮,将将伸手要拿一串,那男童却叫嚣着要最左边那串。 “哪串不都一样。”妇人觉得奇怪。 男童仰着脸坚持:“那串比较大!” “这”妇人有些歉意的看向小贩,又瞧了瞧那串糖葫芦,觉得分明怎么看都差不多。 小贩面上带着笑,没去拿那串男童想要的,将插糖葫芦的草把转了几圈,似是认真挑了挑,然后拿下一串递给男童:“来来来,这串最大!” 那草把转了好几圈,小小的男童哪里还记得他想要的那串是哪串了,伸手接过小贩递过来的糖葫芦,果见要比旁的大一圈,便眉开眼笑起来。 妇人无奈又带着宠溺的看着小男童,递了铜板给男童,便牵着他离开。 黑衣的女子这时走过来,声音冷淡:“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这 女子黑衣长衫,领口与袖口绣着暗地红纹,瞧着是二八年华,只是面色冷淡,不过看来还很爱吃甜食,小贩心下好笑,面上还是应得爽快:“好嘞!” 正要伸手去拿,女子冷冷道:“我要最小的那串。” 小贩笑道:“哎呀,我这都是大的,哪里看的出哪串最小。” 女子又道:“那就芝麻最多的那串。” 小贩眼底一闪,继续笑道:“那又哪里分得出?” “那就一粒粒去数。” “罢了罢了,呐,这串怎么样?”小贩指着草把上的一串,问道。 女子随意扫了一眼:“你数了么?如果少了,就拿回来换。” 小贩似是无奈的笑笑:“放心吧,只会多不会少。” 女子这才点头,小贩赶忙拿下那串糖葫芦递给女子。 女子伸手接过,一旁的男子递了铜板给小贩,小贩如释重负的一笑,似是终于能赶走这种难缠的客人。 女子冷淡的瞥了小贩一眼,拿着糖葫芦转身离开。几个转弯,两人来到一处巷子里,女子手腕一低,从衣袖里爬出一只蝎子,顺着女子的手腕爬到糖葫芦上,将尾巴上的刺刺进糖葫芦里,不一会儿掏出一个白色的纸团。 女子皱眉,示意一旁的男子。 男子无奈的伸手接过,将纸团打开看了看,皱眉,正要说话,便听一旁的女子嫌弃的啧了一声:“谁想的馊主意,放这种东西里,真恶心。” 因为打开纸团双手黏糊糊的男子一噎,分明她都从头到尾都没碰到 。 出了临安城城北,再往北,便是曾经洪波帮的据点,那一片山脉纵横,马车自是不会行驶。 廖北驾着马车绕过群山,将近傍晚,才绕过群山。 顺着白锦的指点,廖北驾着马车经过几个林子。 远远的,瞧见一村庄。 因日头已要不见,村庄里的村民皆回了自家屋子里,在村庄空荡荡的道路中央,能瞧见几家人圣火做饭的炊烟,还能闻见各家饭菜的香味。 听见白锦的示意,跳下马车的廖北掀开车帘,托着白锦的手直到她从马车上下来站稳。 两人行至一家普通农户院子前,白锦上前敲门。 从屋里出来的是个身着灰色粗布短衫的妇女,瞧见来人,似是有几分拘谨。 这村庄背面环山,去往临安城的路也有更近更便利的,实在鲜有生人来往。 “你们,有什么事么?” 白锦浅笑的安抚:“我二人有事出城,但天色已晚,又不想夜宿山中,才拐到这边,想借宿一晚。” 妇人面上依旧有些怔愣,白锦连忙道:“自然不是白住。” 说罢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妇人一见却急红了脸,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 而后将院门打开,妇人又局促的伸手在衣摆上蹭蹭,似是不知要怎么接话,面上有些尴尬。 白锦便偏身指着身后的马车道:“这马车可能拴在这附近?” 妇人连连点头:“可以,自是可以的。” 而后白锦与廖北进了妇人家的院子,白锦扫了扫院子上晒着的红辣椒,和地上摆的齐齐的萝卜干,偏头好奇的看着。 妇人本是想告诉两人今晚的住处,见白锦望着地上的萝卜干,想了想,问道:“这位小娘子,可是还未吃晚饭。” 白锦有些羞赧的点点头。 若是晏夜在这里,自是会为白锦故作姿态翻个白眼。 但到底晏夜不在,这妇人也不知白锦的性子,便热情的将两人带进屋子里。 让两人在屋子里坐着,自己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就端了两碗米饭,又端了一碟萝卜干。 顿了顿,妇人又转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端了碗热腾腾的炒鸡蛋出来。 白锦道了谢,正要动筷,却发现妇人未有动作,疑惑的看向她,却听她说:“小娘子和小相公先吃吧,我家那个死鬼还没回来,我得等他。” 听她这么一说,白锦便不再动作。 妇人连连道:“没事没事,你们先吃着,我也没想到这死鬼今日晚归,这菜放着冷了就不好吃了。” 正说着,妇人的相公却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79青龙(七) 还在老远,就听见男子的大嗓门:“婆娘,快出来瞧瞧,老子今天猎到什么好东西了!” 妇人面上一喜,正要出去,才想到屋里还有客人不好怠慢,白锦同廖北却已经站起身。 几人便出了屋子去院子里。 正瞧着一男子身着短打,腰间围着兽皮,绑着一根灰扑扑的布带,身材健壮,因背对着屋门,尚未发现白锦与廖北,嗓门洪亮的道:“这头野猪脾气可不好,都中了陷阱了,力气还不小,差点没把老子肚子顶破,但还是被老子拿下了!哈哈!” 妇人便回身进了屋子,而后回来上前递过去一条毛巾,嘴里责怪道:“好了,这还有客人呢?” 男子接过毛巾正擦着汗,一听有客人,连忙回身去看,将白锦与廖北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你们不像商人,倒像哪家的大小姐同公子” 话到一半,他发现廖北站在白锦身后半步的地方,这模样 男子作为猎户,在这山上,要看过不少临安城来往的人们,便笑道:“你们二人,不会是私奔出来的吧!” 说罢好似觉得自己才准了,带了几分了然的笑起来,走上前拍拍廖北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待人家姑娘呀!” 妇人责怪的瞧了一眼自家相公,歉意的看向白锦二人:“莫要理他,他讲话向来不知南北。” 男子却已经坐到屋子的桌前,瞧了眼桌上的炒鸡蛋,而后了然,赞赏的瞧了眼自家媳妇,热情道:“快快快,都愣站着做什么,吃饭吃饭,可饿死老子了!” 妇人碎碎念着:“你在急些什么,先将手洗洗,还有腰间那把砍刀,还不拿出去。” 男子似是受不了妇人的叨叨,赶紧将身上砍刀解了,去后院洗手。 既然人都齐了,妇人便又去厨房端米饭出来。 白锦目光放在院子里的打野猪身上,天色已暗,若不是从屋里透出的光打在院里,照在野猪身上,白锦可瞧不清。 野猪已经没了气,黑蹄上满是鲜血,白锦想起男子说这野猪是中了陷阱,抿抿唇,又扫了一眼野猪肚子上插着的长矛和地上摆着的男子方才解下的砍刀。 屋里的光微黄,洒在砍刀上,还能瞧见那砍刀凌厉的刀锋。 妇人端了饭出来,瞧见白锦正从门口走回来,一愣,而后道:“唉,小姐怕是没瞧过野猪的模样?可是吓到了?我去让我家那死鬼把院子里拾掇拾掇。” 白锦双眸微闪,抿唇微笑:“哪有那么精贵,只是觉得有趣。” 妇人一愣,有趣? 一只死猪有什么有趣的? 白锦偏头,透了几分俏皮:“第一次瞧见吃过的野猪肉是从何样的东西身上下来的,恩,有些意思。” 妇人想到之前白锦望着院子里的玉米同辣椒,不由好笑摇头:“哎呀,你可真是闺中大小姐,没瞧见过这些玩意,才觉得有趣,咱们过日子,这些可是司空见惯了。” 白锦嘴角笑意颇深,站在一旁的廖北扫了眼白锦的笑意,又瞧了眼院子,不做声。 晚饭时,男子让妇人端出一壶酒,热络起来。 “我姓许,村里人都叫我大许。” 白锦点头,将要说话,大许却摆摆手,满脸戏谑:“诶,你们这样出来私奔的,不必勉强告诉我们名姓。” 白锦笑笑,却还是道:“我姓白。” 而后扫了一眼廖北,廖北微微颔首:“廖。” 许氏在一旁,见自家相公又倒了酒,斥道:“喝慢些,酒量不好总还逞能。” 大许摆手,豪迈道:“无事,今日高兴!你可想想看,咱们这村子来客人,可不容易。” 语气带着几分感叹惆怅,白锦不由来了几分兴趣:“哦?这村子怎的也是在临安城外,虽是远了些,却也不当如此,如何不容易了?” 大许一听,将手中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搁,骂道:“还不是那劳什子的洪波帮,一群鼠辈!因为那洪波帮,不仅无路人敢路过此地,愣是开了旁的路,村庄里的老老少少还好,年纪轻的,早早就离开村子了。” 洪波帮? 大许不提,白锦倒是未想到这里。 而后大许一脸欣慰:“好在 官府将那破匪帮捣了,村里才陆陆续续有人回来,只是如今曾经开的道路比这村庄更便利,村子自是没得外人会来。” 许氏在一旁嗔怪道:“好了,尽说些陈年旧事,也不管旁人爱不爱听。” 大许也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而后招呼廖北同他一起喝酒,廖北盯着手上酒杯,也一饮而尽。 白锦见两人饮了几倍,才感叹般道:“这般说,你夫妻二人亦是洪波帮被缉后回村的?也是不容易。” 大许摆手:“诶,我是这村子土生土长的,还是一男人,哪能因那些鼠辈就背井离乡!况我妻女皆在此,哪里经得起颠簸。” 白锦带了几分敬佩的看向大许,又瞧了眼许氏:“夫人嫁了位好相公。” 许氏面上难得带了几分红晕:“不过是自小一起长大,被他诓骗着嫁给他。” “唉,你嫁过来,老子可没让你吃过苦!”大许却不管许氏的话,自带了几分自得,豪迈的拉着廖北陪同他喝起来。 只是果然如许氏所说,半壶下肚,大许已是醉态连连,许氏一边骂着一边将自家相公搀扶到里屋,出来对白锦二人道:“白姑娘,来,你们今晚睡这儿。” 说罢领着白锦二人到了一个屋子里,屋子不大,但好在床够宽,被褥都已铺好。 白锦皱眉:“这可是主卧?” 吃饭间便听说大许曾有个女儿,如今嫁了人,有一屋子闲置出来。 如今这屋子一尘不染,连床褥都已铺好,显然不会是那闲置的屋子。 许氏一愣,而后有些紧张的搓了搓衣角,喏喏道:“这床褥皆是今晨起来换的,我和相公都还未睡过。” 听这意思,是担心白锦嫌弃他二人用过这床褥。 “我自然不是如此意思,只是我二人为客,怎好睡在主卧。” 许氏连连摆手:“无妨无妨!” 话罢在屋子里抱出一床被褥:“那边屋子我也是日日收拾的,不过搬床被褥过去便是。” 而后似是生怕白锦反悔,连连退出去。 虽是女子,但抱着那么一床被褥,动作还真是利落。 白锦将将感叹完,许氏已是将床褥放到另一边房间,又回来道:“白姑娘,热水我已经烧好了,放在后院。” 白锦一愣,而后点头笑道:“麻烦了。” 廖北似是察觉到什么,扫了白锦一眼,未作声。 直到许氏离开,廖北微抬头,似是在听什么声音,适会儿,瞧见白锦掏出罗盘,瞧得出神。 察觉廖北望过来的眼神,白锦抬头。 廖北晚间亦是喝了不少,只是全无醉态,只身周有些酒气。 鼻尖萦绕着香醇的酒味,白锦笑意里带了几分玩味:“你的酒量倒是好。” 廖北未回应,依旧低着头瞧着白锦。 白锦同他双眸相对,一瞬息后移开眸子,淡淡道:“明日一早还需赶路。” 两人便先后洗漱,白锦便卧榻和衣而眠,廖北则在屋里的椅子上坐了一宿。 翌日,两人便离了村。 临前,白锦留了一粒银子放在屋里,带到许氏追出来,却只见到白锦的马车,与白锦深处车窗外告别的手。 双眸一闪,许氏转身回了屋子里开始织布。 纺机吱吱唧唧,许氏做的不是很熟练,却一刻不停,直到屋子里徒然出现一人。 “走了?” 许氏这才抬眼,起身行礼。 来人一身青衣长衫,带了几分兴味瞧着桌上摆的银两,指尖捻起那颗银子,放在手上把玩:“有些意思,就是道行尚浅。” 许氏一愣,抬眼瞧了一眼青衣男子,而后意识到自己逾矩,惶恐的低头:“公子的意思,她察觉了?” 话里还是透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们一丝马脚未露,怎可能察觉。 男子轻笑一声,望了一眼院子里,并不在意:“无事,兔子还能咬死狐狸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1青龙(九) 廖北蹙眉,眼里难得带上几分坚持。 “我一丝内力也无,带上我,易被发觉,你且快去快” 正在说服廖北,却见他从怀里掏出个药瓶,白锦一愣。 廖北抿抿唇:“掩息丸。” 白锦眨眨眼,这药丸名字倒是浅显易懂。 既然有这等方便物什,白锦也不推辞,接过药瓶倒出一粒。 大小如指甲盖一般大,白锦放在鼻尖闻了闻,无甚异味,想想身边也没带水壶,便放进嘴里要直接嚼碎退下。 廖北见到白锦将药丸放进嘴里,脸颊微动,意识到白锦想要做什么,犹豫片刻,才道:“不可” 只是那犹豫的一刹,已是晚了,白锦的脸瞬间皱起,五官都缩成一团。 好苦,太苦了 廖北见到白锦的脸,嘴角弧度微扬,只是转瞬即逝,而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打开来递给白锦。 但白锦显然已是无暇顾及四周,廖北只得伸手拿起一块放到白锦嘴边。 被药丸的苦味麻痹了味觉嗅觉的白锦,即使甜腻的糕点在嘴边,也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察觉嘴唇碰到的东西,才不管不顾的吃了下去。 这才缓过来。 而后白锦面无表情的盯着廖北。 白锦脸上少有不带笑意的时候,廖北有些无措,却也不知自己为何无措,只有些弱气道:“不能咬,要吞。” 直直盯着廖北片刻,白锦才在脸上绽放一个灿烂的笑意:“是吗?” 廖北直觉察觉白锦身周气息有些不对,但也未完全明白,只老实点头。 白锦伸手,见廖北面露疑惑,笑的更是和煦:“走吧,去追那人。” 廖北便一把抱起白锦,施展轻功,追着那人而去。 被廖北抱在怀里的白锦,紧紧捏着怀里的罗盘,扯着嘴角笑的似是十分愉悦:待这场鸿门宴后,再讨回来不迟。 尚且不知白锦已在心里弯弯绕绕几十个道道的廖北,带着白锦跟随那人来到村子后的山谷。 这山谷后是群山,廖北跟着那人还想进去,白锦却止住了,饶有兴趣的瞧着山谷入口。 阵法? 白锦只草草瞧了瞧,感叹道:“好在当年师父未教导他,不过只凭着自己能做到如此,也不愧是鬼才了。” 低头理了理衣袖,白锦心下又感叹一遍:还好师父未教他阵法,不然,还当真进不去了。 抬头嗅了嗅风里头的味道,白锦浅笑:“当真是他的风格,走错一步便是死门。” 一旁的廖北耳尖微动,蹙眉,望了一眼白锦。 白锦察觉不对:“怎么了?” “晏夜。” 白锦一愣,带了几分诧异,而后摇头无奈。 罢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只片刻,晏夜便出现在白锦面前,面上带着质问:“丑女人,你什么意思?” “我瞧晏夜心绪烦闷,又对大漠如此向往,可小晏又被我所累,我指得寻个理由让晏夜出门游玩放松一番。” 白锦一本正经的说完,还羞赧的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的笑笑:“被识破了呢。” 小爷信了你的邪! 晏夜黑着脸,心里腹诽,这女人去当戏子,说不定能成头牌,自然不是靠脸,纯靠这装模作样的本事! “不过,”白锦眼波流转,嘴角依旧带着笑,问的话却犀利非常,“小晏是怎的找着我的?莫非这些日子跟着我” 说罢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晏夜,双眼泫然欲泣,控诉晏夜偷师学 艺的小人行径。 晏夜脸一沉:“就你这种江湖骗子的招数,跪下来求小爷小爷也不学。” 白锦面上控诉不减,还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家中的小娃娃长大了,却长歪了,都会说谎了。” 晏夜看着白锦装模作样,牙酸的不行,咬牙切齿道:“收起你那做作的模样,小爷用的是寻踪香。” 说罢手掌一翻,手心有一蛊虫。 在白锦看来,晏夜的蛊虫实在没甚区别,只是那蛊虫,一直向着白锦蠕动,但又似是顾忌着晏夜,不敢离开他的手掌心。 白锦感叹道:“没想到小晏日日同我在一起,还不放心我,姐姐实在太感动了。” 说罢还一脸欣慰的看向晏夜。 晏夜被白锦的没脸没皮弄得红了脸,嘴上恶狠狠道:“这是小爷新整出来的玩意儿,放你身上试试看管不管用罢了。” 说罢还觉不够,道:“小爷现在最缺试毒的人,眼瞅着你勉强可以才用在你身上。” 白锦自然知道晏夜嘴巴毒,她也顶多算个试药的,这也不是什么毒。 不过她实在没料到晏夜在自己身上下了这种东西,更不会想到晏夜这么快就发现不对。 晏夜笑的得意:“你以为小爷那么蠢么,能这么轻易被你骗过去?” 晏夜自然不会说出自己是因那两妇人才意识到自己被耍的事实,不过心下对白锦的做法十分不满,暗道这女人这次不狠心讨好自己,那绝不原谅她! 至于寻踪香,晏夜自然不会提,从他进锦阁以来,给白锦装银两的钱袋,他每回都会加固这香的效应。 因着这女人总有事瞒着自己,晏夜才用上此香,只是,白锦身边一直跟着廖北,晏夜的功力不必廖北,若是跟踪轻易便能发现。不过好在,这香还是派上用场了。 晏夜不禁为自己的先见之明自豪。 不过,再想在这女人身上用这香,怕是难了。 但他当初想的果然不错,这女人,总有事瞒着自己。 晏夜这般一想,压下去的怒气又上来,眯着眼来回打量白锦:“你故意支开小爷,究竟为何?” 白锦笑而不语。 这时候,多说多错。 晏夜又扫了一眼一旁的廖北,重重哼了一声:“别是嫌小爷扰了你二人的好事,特意将小爷支的远远的。” 其实话到此处,晏夜心下想想前几日白锦的表现,已是明了几分,但嘴上还是不想落了下风。 打量这三面环山荒无人烟的山谷,晏夜不再刺白锦,只问:“是来找那个杨言知吗?” 想来那杨言知惹了不小的麻烦,只是晏夜心下还是恼怒,这女人是嫌他无能吗?居然特意将他支走。 白锦也不再骗他,只感叹道:“小晏越来越聪慧了,真有乃姐风范。” 晏夜指尖微颤,黑了脸,驳道:“小爷没姐姐。” 白锦笑眯眯的回:“咦,我不是吗?” 晏夜一愣,双臂抱胸,偏头不看白锦:“少跟小爷套近乎,老女人。” 白锦也不再逗他,偏头看向山谷入口。 既然阵法九死一生,只有一个出口,来人又特意将人引来,不定在出口处守株待兔。 只是,这可实在不是自家那位兄长的风格,白锦蹙眉,实在想不明白这对他有何好处。 没必要暴露,不是么? 有这阵法在,她根本无法卜到这处山谷。 但,即便知晓是被引来,她也别无选择。 “走吧,”白锦扯起嘴角笑的愉悦:“难得有宴会。” 鸿门宴。 只是,是谁的鸿门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2决裂(一) 白锦领着廖北同晏夜在阵法里走了半个时辰,才到出口。 只是将到出口,周遭却有些闷热。 本已是盛夏,日头快到正午,且还是山谷,热些倒不奇怪。 只是这热的程度,实在太过。 白锦蹙眉,暂且搁下这疑惑,偏头望向廖北,廖北却摇头。 无人? 白锦觉奇,这是想要他们更深入敌营,好瓮中捉鳖么? 白锦歪头,而后笑弯了眼,望着廖北:“许是他们有那味道极特别的掩息丸呢?” 晏夜直觉白锦这话里有话,挑眉看向白锦。 不过,掩息丸? 晏夜冷嗤一声,就习惯性的讽刺回去:“说你这女人无知,还不承认。” 白锦望向晏夜,见对方眼里带了几分不屑与期待,分明是想让自己问出口,便好笑的应了对方的想法:“哦?小晏只是知晓什么?” 见白锦望过来,眼里带了疑惑与求知,晏夜得意之色更显,眉眼轻扬:“掩息丸是百年前的药王所制,药方至今也只云心阁才有,而药王当时也制出对付这掩息丸的药丸,药方也在云心阁手里。” 话罢又道:“不然你以为云心阁的杀手,都和这木头一般内力高深武力高强?他们不过是借着这药丸,才能杀人于无形,来无影去无踪。” 白锦听罢啧啧称奇:“一代药王竟愿意帮个杀手头子调制这种药方,啧啧啧” 晏夜听见白锦的话,斜了她一眼,只觉这女人注重的地方实在奇怪。 不过,他也早便注意到白锦身上气息全掩,即使是在白锦身边,他都察觉不到,若不是白锦身上有寻踪香,他还当真找不到她。 而后便想这无知的女人恐怕也是因廖北给她用了她才能知道这掩息丸,晏夜便有些蠢蠢欲动。 凭着掩息丸,云心阁叱咤江湖日久。 当真是武林无人么? 自是不然。 只要知晓药方,自是有人能研制出解这掩息丸的效力的药丸。 但可想而知,云心阁不会让如此重要的药方流落在外。 那便还有一法子,便是得到掩息丸,精通药理的人可通过药丸得到方子。 自然,后种发自并不容易,且十分耗时间精力。 可即便如此,云心阁还是一颗药丸都未流落在外。 晏夜精通毒蛊,自然通晓药理,便十分想要一颗掩息丸,研究研究。 “诶,”刚想叫廖北木头,想想如今自己有求于人,晏夜便省了称呼,“之后给颗掩息丸给小我?我有不少好东西,和你换。” 廖北却绷着脸拒绝:“不可。” 话罢就见晏夜撇嘴不屑道:“不给就不给,小爷才不稀罕!” 廖北垂眸,而后解释道:“须得阁主同意。”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晏夜就更是一脸“你当我是白痴”的表情看着廖北,手臂一伸,指着白锦:“那你怎么给这个女人了?你是飞鸽传书通知你的阁主了么?” 廖北低沉着声音:“师父说过可以。” 晏夜一愣,而后想到廖北师父给白锦的那封信,面上的表情就十分奇怪,也不再揪着这不放。 白锦横了晏夜一眼:“成了,如此张扬,嫌没人发现咱们么?” 这般一提,晏夜便有些兴奋:“咱们都来了这儿,如今怎样?直捣黄龙?” “小娃娃就是劲头大。” 白锦感叹一句,晏夜果然脸色一沉。 白锦却未理会,只掏出怀里的罗盘瞧了瞧,伸手指了个方向:“且过去瞧瞧。” 晏夜有些不满,嘴上也在抱怨:“怎么这般闷热,快赶上大漠了。” 廖北一直未出声,却忽而止住白锦的步子。 白锦低头看看拦在身前的长臂,又抬头看向他:“怎么了?” “声响,”廖北低头,似是在疑惑该如何描述,“有些不对。” 白锦好笑的听着廖北的形容:“既然如此,便去瞧瞧吧。” 三人顺着白锦指着的方向前行,渐渐的,白锦也能听见廖北所说的声响。 那由远方传来的冗长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止。 这是 冶铁以及铸造的声音。 再往里走,声音渐响,隐隐能见到屋宅,亦有简陋的棚子,和高高架起的冶铁炉。 三人敛了气息,小心绕过,只是这一绕,三人才不禁心惊起来,这山谷里的棚子,屋宅,冶铁炉,大大小小,共不下千余! 整个山谷里皆是冶铁与铸造的声响。 炉子鼓风的闷声,滚烫铁水沸腾的气泡声,铁锤与未成形的兵器相互击打的轻脆声响,烧的火红的兵刃放进凉水里一瞬息淬火的声音。 山谷里冗长的回音,那轻脆与沉闷的混响,令白锦不禁闭了闭眼。 耳边响起谁的声音:“樊成,是个疯子。” 等白锦再缓过神,只听见晏夜在一旁感叹:“这是要造多少大军的兵器?” 三人又行进了一个时辰,这山谷竟还未走到底。 耳边,那些繁杂的声音一直在回荡,晏夜实在热的难受,扯开衣襟的领口,有些不耐:“这破山谷怎么这么大!” 白锦亦是有些不适,廖北与晏夜好赖习武,身子骨强,她被天上日头刺得有些睁不开眼,不时发出一点喘息声,见晏夜比自己还不耐,她苦中作乐道:“这种难得一见的地方都能找着,也是不容易,不过,这般难得的地方,应是个桃花源。” 这里三面环山,位置偏僻与世无争,地域广阔,理当是个桃花源,本应是个桃花源。 只是可惜。 白锦领着两人到了一山洞前,将要抬脚进去,就被廖北拽到山洞外的大石头后躲起来,晏夜自然早便反应过来躲藏好。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声音渐近,及至洞口,只听一人开口道:“你之前去哪儿了?” 声音透着冷淡,被问的人语气却更不好:“还能去哪儿,出谷了呗,这破地方,快热死我了!” 前边那人又问:“你倒是难得同我解释,莫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后者语气比之前更差:“青玄,你未免管的太多了些!” “锦离,”前者语气里带了几分警告,“主子这两日不在,你便当无人管你了?” 在不远处躲藏的晏夜和白锦听见这两人对话,对视一眼,眼底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窝里反? 这种好戏不嫌多。 “谁说无人管我了,这不就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成日这也瞧我不惯,那也看我不爽利?”被叫做锦离的男子语气带着讽意,而后抬脚离开。 只是他离开前,眼角隐晦的扫了一眼白锦三人躲藏的位置。 那叫青玄的男子还未离开,却又有人过来,带了几分戏谑:“怎么,锦离又做了什么?” “我将回来他便不见人影,定是得了什么消息。” 那后来的男子,声音清亮,说话却不客气:“武功属他最强,就是没有脑子。” 话罢那男子又有些幸灾乐祸:“主子可是让你好好看着杨言知和这山谷,谁不知道,这话里话外的,就是让你防着锦离整出什么幺蛾子。不过能者多劳,你就多担待着罢,哈哈。” 被对方狠狠奚落了一番,那青玄却低沉着嗓音笑笑,而后道:“真希望他什么时候也能犯了主子的忌讳。” 话到后边,男子的声音里透了几分恶毒的气息。 白锦靠在石头上,柳眉微蹙。 他的忌讳? 后来的男子,随意问道:“诶,你道他出谷是为何?” 青玄扫了他一眼,不以为然:“还能因为什么,得了那女人的消息罢了。” “无事么?” 青玄扯了扯嘴角:“我又不是嬷嬷,管东还要管西,锦离若是杀了那女人,心里快活了些,说不得不会再打杨言知的主意。” 话虽如此,但那女人身边那男人,始终不知深浅,锦离能不能得手,得另当别论。 “若是锦离不是去杀人呢?瞧他的模样,可不像打斗过。” 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想从那男人身边得手,不会如此轻松的模样。 “他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此话一出,青玄眉角一挑,“不去杀人,难不成还会做将人引进谷里的蠢事么?” 不远处的三人: 晏夜心下默了默,那人约莫是做了这样的蠢事的。 显然,那后来的男子也是这般想的:“若是锦离那样的蠢货,还当真有可能。” 青玄虽不觉得有人能蠢成那样,但防患于未然。 想罢青玄便匆匆离去。 身后的男子连忙追赶上他,嘴里念叨着:“诶,你之前不是说那女人察觉了,当时你可满不在意。” 青玄冷嗤一声:“一条道上的蠢货,比对立的聪明人,可祸害多了。” 那男子拍手,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哈哈!” 青玄心道,便是那女人察觉又如何,有主子的阵法在,她也寻不过来,但若锦离那蠢货当真引着那女人过来 青玄心下一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3决裂(二) 两人身影将远,却又来一男子,举着火把进到山洞里,廖北瞧了眼白锦。 白锦点点头:“速战速决。” 廖北应下,一个闪身便进了山洞,几个瞬息后,就从山洞出来。 廖北将进去,白锦便看向晏夜,语重心长道:“小晏,可瞧见了,凡事不可任性。” 晏夜知晓白锦是想说那个叫锦离的男人拖累自己人的事,但是:“那人不是任性,是蠢。” 白锦感叹:“我还道是鸿门宴。” 结果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 难怪那阵法出口处无人守卫。 晏夜撇嘴,见廖北出来,便道:“早点救人早些回去,小爷要沐浴!” 也是,白锦心下点头,得在那青玄将事情布置下去前,就将人救出来。 三人一同往山洞里走去。 山洞幽深,里面不见光亮,直到白锦险些绊了一跤,身边两个听音辨位五感灵敏的高手才想起要点火。 晏夜嘴上边骂着白锦没用便点了火折子,只是这光对白锦还是有些晦暗,晏夜故意道:“哎呀,早知道小爷就带上我那颗月盘大的夜明珠!” 知晓晏夜实在嘲笑自己,白锦也只苦笑,两人说话间,廖北已到前边去,摸了地上将才熄灭的火把,借着晏夜的火折子点燃火把。 洞内登时亮堂不少。 透着这光,白锦低头瞧了瞧方才险些绊倒自己的温热的东西。 哦,原来是个人。 是个人? 白锦面上一白,而后便意识到这人只是昏过去,心下舒口气。 晏夜自然也瞧见了,不由奇道:“云心阁的第一杀手出招,竟然还留活口。” 廖北毫无起伏的回道:“无委托。” 晏夜一听,觉得无趣,不再作声。 山洞只有一条道,三人脚步不停,不一会儿便到了头。 晏夜瞧着这空无一物的地方:“女人,你不是带错路了吧?” 白锦走到墙边,示意廖北举着火把靠过来,四处摸索着,不知按了哪里,只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几人面前开了一道入口。 入口将打开,廖北一个侧身挡在她前边,白锦冲着廖北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火把,问道:“几人?” “三个。” 话音刚落,廖北率先进了暗道,不一会儿便又出来。 晏夜在一旁,不满道:“他使唤起来倒是方便,只是小爷手早就痒了。” 白锦不咸不淡的扫他一眼,而后故作惊诧:“这不是小晏催的紧,才让廖北出手。” 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晏夜也清楚,便只哼了一声。 廖北接过白锦手中火把,在前方引路。 白锦瞧着这暗道,有些疑惑。 山谷已足够隐蔽,何必再在这山洞里开个暗道? 仅是用来关人的,未免大材小用。 还未想明白,廖北便停下步子。 白锦抬头,才发现已经到了,从山洞中开辟出的暗道深处的暗室。 借着火把的光,白锦盯了暗室的铁门上的门锁几个瞬息,抬头拔下头上的木簪,在晏夜惊讶的目光下,用木簪在锁眼里探了探,又将木簪微微倾斜,而后使了几分巧劲,将门锁打开。 见白锦起身退到一边,将木簪插回原位,晏夜感叹:“女人,还当什么吃力不讨好的神棍,去同汤五搭伙呀!” 白锦笑的十分内敛,似是谦虚。 晏夜见这女人故作没听明白自己的讽刺的做作模样,便白了她一眼。 廖北已将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只听到一人略有些沉重的呼吸。 白锦想上前去看,廖北却先举着火把上前一步靠近那人。 火光映照下,果真是杨言知的脸。 他似是不适应光亮,好半晌,眼睛也未全睁开,只沙哑着嗓子问道:“小锦?” 终究是自己的兄长,白锦乍听这声音,亦是有几分心疼,廖北已发现墙上挂着几个火把,一一点亮,登时这方寸之地便一目了然。 见杨言知双手双脚带着沉重的锁链,被绑在中央的柱子上,白锦抿抿唇,而后拿下头上木簪,将其一一解开。 “小锦小时咳,见到我将宝贝放进箱子里锁起来,就总想方设法打开,如今咳咳,倒是派上用场,咳咳”难得杨言知这时还有心思调笑,分明蹦几个字就得喘两口气咳上几声。 白锦手上动作顿住,抬头,见杨言知一脸胡渣的模样,抿唇,决定不将杨言知那些所谓的宝贝本就是从自己那拿过去的事实说出来。 杨言知向来疼爱白锦这个妹妹,又希望白锦能喜爱 自己这个兄长,便总将白锦的东西顺走,当做白锦送给自己的,然后一个人傻乐。 锁链一解开,杨言知没了支撑,白锦眼疾手快的扶住他:“此地不宜久留。” 廖北便顺着白锦的意思,一把背上杨言知,几人匆匆离开这个山洞。 那冗长的声响越来越接近,久未走过这么多路程的白锦又轻微的喘了口气,廖北却脚步一顿,晏夜也停下,随即,似是也发现什么,皱起眉头:“绕不过去了。” 杨言知也有些疲惫的闭眼:“有人来了。” 且为数众多。 白锦目光一紧,而后掏出罗盘:“那咱们便换条路绕。” 晏夜不明,换那条路? 他们如今前有追兵后是死路,右方是山壁,左方是群屋棚炉,往哪儿绕? 白锦瞧了眼罗盘:“走吧。” 竟是往左方去了。 待到几人在这些屋棚穿梭一阵,晏夜隐隐有些明白白锦的意思。 这些工匠,皆无内力,又因着在干活,根本注意不到旁的,不过一旁的监工却十分精明,他们也提了几分心。 只是领着几人的白锦,却忽而一个转身,进了一个屋子里。 晏夜一愣,见廖北背着杨言知毫不迟疑的跟了上去,他亦只能跟在后面。 来的路上,晏夜大约注意到,那些棚子是供冶铁的工匠们休憩的地方,而屋宅,虽他们未进去过,但一路过来,也听见屋宅里传来的打铁声音,便也知这些屋宅,是铸剑师的住所。 这么一想,晏夜啧了两声,同样是工匠,打铁的待遇比冶铁的好的可不止一星半点。 几人进了宅子,便能听见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这闷热的山谷里,在火炉面前的铸剑师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背脊上,汗水一道道淌下来,即使注意到院子里多了几个人,他也未多给一道目光,只恶声恶气道:“不是十日才交一次么?旁的时候,别碍老子的眼,滚一边去!” 这语气,怎恁的耳熟? 晏夜这才认真打量起面前这铸剑师。 健硕魁梧的身形,那抬手的一刹,因炉子边的炙热,手臂上虬结的肌肉透着红光,但这铸剑师不苟言笑的面容上已有褶皱,无论是鬓角,还是紧抿的嘴唇上方的胡渣,都已灰白。 白锦已是自来熟的上前:“这位师傅,我是替为你担忧的友人而来。” 那高大的身形一顿,凌厉的眸子看向白锦,又打量了一番晏夜和廖北,着重瞧了瞧廖北身后背着的杨言知。 他正要开口,廖北却抬眼望向白锦:“有人。” 那铸剑师剑眉一皱,只片刻,便对几人道:“进屋里去,老子对付。” 几人也不罗嗦,进了里屋。 果然,没一会儿,外面便起了不小的声响。 而后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声音:“搜!” 只是声音刚落,便听外面那铸剑师,气息雄厚的吼道:“老子看谁他女良的敢动!反了天了,一句话不说上来他女良的就敢动老子的东西!” “上头的命令,咱们谷里进了可疑的人!得一个个的查,谁都跑不了!”那声音透了几分猥琐,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狗仗人势。 屋内的白锦眼底一暗,当真鱼龙混杂。 那铸剑师却气势更盛:“可疑?这年头还有人比你们更可疑?各个出去都是蹲大狱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老东西,你,你!” “老子这里没有可疑的人,要是有,老子早就一榔头垂死了,还等你们这帮废物过来?” 这话实在不客气,那领头的人觉得今日不找回场子,那真是里子面子都没了,便咬牙切齿道:“愣着干嘛!还不进去搜!” “老子就看谁敢动!” 一健硕魁拔的男子拿着一把铁锤对你怒目而视,院子里的人气势上一下便被压了一筹,更何况,那男子还扯着嘴角嘲讽道:“老子今天话撂在这儿,谁敢动一下,来一个老子锤死一个,来一对老子锤死一双!到时候你们就看看你们那劳什子主子,可会因为你们就敢得罪老子!” 外面的人显然犹豫了,领头的人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也知道这话说的不错,没必要为了面子把命丢了。 大不了回去后说搜过了就是,窝藏那些人又得不到好处,这些莽夫才不会多管闲事。 这么想着,领头的人,便带着手下灰溜溜的离开。 这个宅子里的铸剑师,到底是不好惹。 但领头的人心下还是咬着牙暗骂,不就是会打几把破剑,也就比旁的铸剑师手艺好点罢了,等主子觉得手底下铸剑师够多,刀剑屯够了,再整你不迟。 “给老子把门关好!” 因着那吼声一个激灵,走在最后的人立马转身,轻轻巧巧的关好门,一点脾气也不敢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5决裂(四) 白锦也未劝解杨言知与晏夜两人,只问罗阳:“铸剑师的家人都关在哪儿?” 罗阳一愣,而后摇头:“都只在进来山谷前见过一次。” 白锦默然,进山谷前让他们见一次家人,确认他们在樊成手上,也确保其尚且活着,众人也才能心甘情愿的干活。 只是,只在进山谷前让他们见。 那些人并未放进山谷。 依着樊成的谨慎,是不会将人质放在旁的不安全的地方。 毕竟,樊成可不会料到自家里出了个不是内鬼的“内鬼”,将她一路引过来,还恰好知晓如何破解阵法。 白锦皱眉,难道他不止这一处据点? 罗阳顿了片刻,嗓音低沉道:“你们还是快滚吧,这可不是能长呆的地方。” 晏夜皱眉,心想依着白锦这女人的性子,定是不会轻易就滚的,要么把这家伙弄昏过去直接带走? 至于罗阳的家人,晏夜对此事心底里是无法共鸣的,便也不是太在意。 只是心底下这么想着,一旁的白锦却已是站起身,抚着衣袖浅浅带着笑:“叨扰多时,我等这便离去,您的消息,我们自会告诉他。” 晏夜一愣,见白锦已微微屈身而后迈出屋子到了院子里,廖北紧跟其后,而杨言知斜了自己一眼也冲着罗阳抱拳便起身离去。 撇撇嘴,晏夜便也起身,要走出里屋时,晏夜略回身,瞧了眼屋内神色不明的罗阳,心道,世间怎会当真有这么多傻子,因着旁人甘愿被囚。 杨言知是习武之人,身体本就强健,廖北输了内力于他,这会儿已是精神不少。 几人里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锦,也吃了掩息丸。 要出去,倒是不难。 只是几人将将出去就险些碰到那些叫嚷着搜查的人,连忙躲到一屋宅后面。 正听见那领头的人骂骂咧咧:“阵法那不是有人守着么,还有锦公子在,别说人了,蝇虫都飞不出去一只。咱们还得去那些脾气一个比一个臭的打铁匠那里找骂!女良的!” 待那些人走远,杨言知不禁带了几分笑意问白锦:“小锦可已想到法子了?” 晏夜以为杨言知问的是白锦可想到出去的法子,只是白锦从怀里掏出罗盘,好一会儿,苦恼摇头,答非所问:“怕是也设了阵法。” 这答非所问也只是晏夜初始觉得,杨言知同白锦倒是心如明镜。 卦象显示不出,白锦心下略沉,难道这临安城北郊早便在他掌控中? 临安城北郊? 白锦双眸不经意的瞪大,透着诧异。 洪波帮,李忠。 白锦心下辗转千回,终是一字一顿定下这几字。 竟是从那么早就开始谋划了。 不,怕是更早。 白锦抿抿唇,却是对廖北道:“你可还记得我们进来是如何走的?” 廖北点头。 只是白锦还未来的及说什么,一旁的晏夜却出声了,他张着嘴巴横眉竖目,似是要大声质问白锦,却又想到几人的境遇,便压低着嗓音带了几分咬牙切齿:“女人,你不是要多管闲事吧?” 白锦面不改色回道:“并未。” 而后白锦便对廖北道:“出去时,前半段路,按照来时那般走,可还记得我们来时路上有一半人高石块在一樟木树树脚?行至那里,从左往右绕树一圈,再从右往左绕树一圈,再按来时那般走。” 顿了顿,白锦皱眉:“若是你行至一半,景物同来时不同,就停下莫动,直至是同来时一般模样再行。” 而后又嘱咐廖北出去后要如何行事。 只是白锦这厢对着廖北嘱咐,那厢晏夜的脸色却愈来愈黑。 “你这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你一个一丝内力皆无的废物,和一个半残的伤患,还要在这地方待到什么时候?” 白锦见廖北一个纵身便不见身影,才笑着望向晏夜:“小晏之前也听到了,阵法那有人守着,我几人如何出得去?” 之前听杨言知说到自己如何被捉,那所谓锦公子自是不可小觑,白锦也只放心廖北能不被人发现的出去。 而晏夜,白锦自是不放心,她还未忘记他此次有劫,如何也不会让他独自去冒险。 况,晏夜的武功本也就不如廖北。 晏夜黑着脸,察觉白锦的想法,总觉得她是小看自己。 杨言知在一旁,见到晏夜眼底的不甘心与愤怒,低低笑出声。 晏夜横了他一眼。 “虽说我是半c残c的c伤c患,”杨言知眼底带着戏谑,一字一句故意强调,而后便是一番编排,“却也比你这初出茅庐的臭小鬼要强,内力不精功力不纯,轻功勉强可以,唯一拿得出手的,不过是那些宵小之辈才用的毒蛊之术。” 晏夜眼看就要发作,白锦连连按下晏夜的手,解释道:“廖北有掩息丸在身,且功力内力皆强,阵法一旦 有人进出,阵法外的人自然也会发现,你道他们会如何想?” 晏夜一愣。 他们自然以为是白锦一行人皆数入了阵法。 设阵法的樊成不在,他们无法打乱阵法,只能入阵去追,可又如何追得上廖北? 晏夜心下一转,自然也想到了,只是到底觉得不对,想了想,又道:“何必如此麻烦!有小爷和廖北,还怕这个公子那个公子?” 晏夜的意思,他和廖北一个明一个暗,一个正面和人家打一个暗地里使点毒下点蛊,实在不必担心出不去。 白锦明白晏夜的意思,面上带了几分浅笑:“恩,这不是还想多管一下闲事么。” 这女人! 晏夜咬着牙看着白锦面上的假笑,恨不得将那层皮撕下来。 “你平日里想要管闲事小爷不管,但如今这情况,怎么也不是管闲事的时候!这破宅子不可能一直挡着我们不被发现!” 况且,廖北不在,可没来时那般容易躲避那些人。 白锦赞同的点头,笑笑:“所以我们不在这处躲着。” 晏夜一愣,便听白锦笑意盈盈的建议:“咱们回去山洞那儿吧。”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这话不假。 但稍微有些脑子的,也不会一点后路不留给自己,便是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到底也有旁的暗道或脱身的法子。 所以依着白锦的意思,再回到那山洞洞口外大石头后的晏夜咬牙切齿,心道自己实在被这女人坑害惨了。 眼见白锦还在拿着罗盘不知在看什么,而一旁杨言知已坐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晏夜咧咧嘴,这一个废物一个半残都不紧张,他穷紧张什么? 若是来了人,大不了小爷甩了蛊虫自己跑, 这般一想,晏夜便也不顾衣袍在地上沾灰坐了下来。 白锦却紧皱着眉。 怪。 这卦象实在太怪,便是先前因为樊成设的阵法,令她无法寻到这处山谷,可也只是让卦象的方位偏离。 而此时,这卦象指天指地也指不出具体的方位。 除非 纤长的指尖轻敲罗盘上的磁石,白锦心下一沉。 除非她用错卦法。 她此时用的是生卦。 除非,她要寻得人。 九死一生。 杨言知调理完内息,轻吐一口浊气,正瞧见白锦的脸色,直觉不好:“小锦,怎么?” 说话间,他眼睛扫着罗盘。 片刻后便无奈转了视线。 他看不懂。 白锦抿唇不语,指尖轻弹,换了卦法。 片刻后,她抬头,嗓音带着凉意:“死卦。” 杨言知一愣,略低头,话语间带了几分嗤笑:“我早该想到。” 呵,鬼将军 樊成,他从未变过。 晏夜未想许多,只一愣,而后带着讽意:“女人,是你要多管闲事,硬要我们留下,如今廖北不在,你一个拖后腿的,小爷可带不走。” 经晏夜一提,白锦才想到让廖北一人独自离去的缘由。 垂眸低吟片刻,白锦望向晏夜:“若我记得不错,毒蛊之中,皆有控人心神之物。” 晏夜一愣,心道这女人对江湖之事两眼一抹黑,倒是对毒蛊之事晓得不少,便点头道:“自是有的。” 回完后晏夜却是一怔,隐隐明白白锦的想法,心底带了几分兴奋:“怎么,想让小爷做什么?用毒用蛊?对谁用?” 本性使然。 只是想想,晏夜都有些手痒。 白锦一见晏夜的模样,又有些不放心了。 心底到底记着晏夜的那一劫,她便不想让晏夜独自行动。 只是白锦眼刚转向杨言知,晏夜便不满道:“小爷不带拖后腿的。” 杨言知功力在晏夜之上,谁拖后腿还未可知。 故而白锦生硬道:“你二人一同去。” 晏夜刚要叫嚣,白锦却一个眼神扫过去:“你知道该用在谁身上?” 谷中人上千,岂是何人都能问出东西来的? 阵法那有锦公子在,他倒是知事的,可他武艺不一般,冒不得这个险。 晏夜一愣,气焰小了些,嘴上还是逞强,扬扬下巴冲着杨言知道:“他又知道了?” 杨言知都是两眼一抹黑就被抓进来的,怎么进出阵法都不知晓,又能知晓谁人掌事,何人知事? 白锦歪头笑着看向晏夜,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自然能知晓,小晏莫非不知?他是江将军手下副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6决裂(五) 晏夜惊诧的望向杨言知,好似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丹梁大战三军横扫战场,三大将更是为人人乐道,只是这风头终究还是被林将军同他底下的无常军师抢去。 尤其在江湖里,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无常军师的无往不利出师必捷,还有无常军师对林将军的忠义之情。 另外两军总好似衬托一般,难免被人遗忘。 故而,晏夜晓得杨言知是攘夷派的首领,也隐隐想到当年丹梁大战他必是上了战场的,却想不到他是江将军手下的副将。 等等,江世忠手下的副将? 晏夜一愣,望向杨言知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审视,更有几分不信任:“鬼将军?” 若说能在无常军师被提起稍稍提起的,约莫也就是一战成名的江将军旗下副将——鬼将军了。 只是这名并非因出师大捷。 而是因他活埋了丹青俘虏十万人! 又屠了丹青与大梁边疆一个村庄的丹青百姓。 虽说是敌国百姓,到底是些老弱妇孺,手无寸铁。 故而这名号一出,始终是敬意中带了几分惧意的。 提及的人,也渐渐少了。 可杨言知却在听见晏夜的称呼后,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面容一肃,可随后很快调整过来,只是笑意里带了几分疏离:“走吧。” 白锦眼底一闪,张了张嘴,最终也只对杨言知道:“凡事互相照应。” 杨言知明白白锦是让自己看顾好晏夜,点头应下,便站起身。 晏夜早已不耐烦的站起身,在一旁从怀里摸出几个瓶瓶罐罐跃跃欲试。 而后,白锦又不放心道:“万事小心。” 杨言知见着白锦仰头望着自己的模样,不禁想起白锦小时,他们三兄弟要下山时的情景。 那时她亦是如此表情,只是届时她年纪小,一直在山上未经世事,藏不住心事,眼眶都红了,到底忍着泪没哭出来。 那时她说的是:“你们要早些回来。” 那时他亦是少年意气风发时,拍着胸脯保证:“放心!” 只是那时候,他们都未想到,这一下山,就直至丹梁大战结束,都未回去。 思及此,杨言知心底带上几分怜意,略勾唇,笑容带了暖意:“放心。” 白锦眼神一个恍然,却还是带了几分笑意,点头。 似是他不论说了什么,她亦相信。 晏夜斜眼瞧着这两人的模样,怎么瞧怎么碍眼。 多大点的事,有他出手,还怕办不成么? 又一想,人老了,难免事多。 这般安慰自己,他便也忍了。 谷里的人已发现山洞里的杨言知被救走,此处已无甚好把守的,自是无人,白锦又吞了掩息丸,一人在此处,不必担心她的安危。 两人便也不再多留,只想着将事办完,看看把哪个倒霉蛋弄过来。 这厢,守着阵法口的锦离等人已发现有人入阵。 锦离身旁一男子身着黑衣劲装,啧啧称奇:“哎呦,竟能从我们锦公子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当真不简单。” 锦离岂能不知道这男子是在调侃自己,冷冷斜了他一眼。 锦离面容清丽如画,就是倪了自己的这一眼,也风情万种,被这一眼扫中的尚全打了个冷战。 忽而想到自家主子从不在身边留没脑子的人,但这锦离实在蠢得没边了。 可主子却最是纵容他。 他一直怀疑尚全带了几分审视的扫着锦离。 而后为自己的想法捏把冷汗,主子若是知晓自己心下这么编排他,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锦离冷了脸,警告尚全。 尚全收回视线,面上无一丝尴尬,用毫不在意得语气道:“我只是一直在想,你和容双到底哪个更强。” 不仅仅是武功,尚全心下补充一句,还有那张脸。 锦离一听见“容双”二字,果然不再追究尚全之前的无礼,只眯了眯眼,透着几分血气的笑道:“那男人已经废了,难道你忘了?” 恩,不仅废了,还废的彻底。 尚全心下怅然,凡是长的好看的,就没几个好东西。 思及此,尚全不自觉瞥了一眼身旁的青玄。 青玄带着温和的笑意望过来:“还不动手。” 尚全一个激灵,便走到一旁一人高的石头边,伸手在一处拍了拍,石头竟转了一圈,尚全又对着那面敲了敲。 尚全在阵法上有些造诣,虽比不得自家那非常人的主子,但将这阵法小小的动一下,让里面的人慌张片刻,也是好的。 若是阵法里的人一个不察,因这阵法变动死在了里面,那也不关他的事。 一切弄好,尚全才回到青玄身边:“好了,现在去追么?” 青玄扫了他一眼:“这阵法动了,除了你和主子,还指望谁知道怎么找着生门?” 尚全一听,皱眉:“我一人?” 他的轻功内力都不是顶好,那个只有这时候排得上用场的锦离不去? 青玄抿唇,他可请不动锦离。 在这,有锦离坐镇,还有人能避其 耳目入阵,此事蹊跷。 细想一下,怕是只有其中一二的高手入阵,其余人等,怕是待守在阵法前的人追去后,再离开山谷。 如此,剩下的人,应是落了入阵的人一个脚程。 锦离的功力,便是之前的杨言知也能发现,如今受了伤的杨言知,没道理注意不到。 杨言知和那个女人,想必都还未离开这山谷。 而那入阵的,只能是那女人身边跟着的,云心阁第一杀手。 也只有他,能令锦离都察觉不得。 但也因为是他,无论派谁去追,亦或追不追得到,皆是无用。 毕竟,追到了也是被打败的份。 杨言知同白锦应会在估算好时辰后,来这阵法前。 那么,他自己同锦离自是可以在此守株待兔。 青玄千算万算,算不到白锦留下来的意图,更是算不得晏夜这一变数。 他只道白锦身边只跟着廖北,哪里知道晏夜会一路赶回来跟着白锦一起入了山谷。 故而尚全带着几分不甘心的回来说自己跟丢时,青玄也只云淡风轻的一笑。 心道反正杨言知还未离谷。 但口头上,他还是想下一下尚全的:“尚公子口才最好,适会儿便由你同主子解释吧。” 尚全一愣,而后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青玄。 他太理解这老狐狸了,这表情,可不像是失了利。 尚全无青玄的心计,但到底是个聪明的,很快反应过来,便道:“那你们在此守着吧,我可是要在谷内探探,说来我还没见过那小妞的模样。” 话语间带了几分调笑,见青玄未说什么,他便转身离开了。 一个老狐狸,一个蛇蝎蠢货,他才不要和他们呆在一起。 尚全离开这出口,去了谷中屋宅间巡视,这可让苦苦寻不到有用的人,又不敢去山谷出口的阵法前让锦离发现的杨言知乐了几乐。 简直是困了有人送枕头啊,这人还是独自行动! 跟在杨言知后面的晏夜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那老女人的意思是让这杨言知找着当下手的人,他也省了心。 既然杨言知说对这黑衣劲装在他看来纯粹就是个打手的家伙下手,他听着就是,届时问不出什么,丢的也不是他的脸。 只是他还来不及动手,却有一人追着尚全而来。 此人正是青玄,尚全挑眉望向他:“怎么,捉到了?” 青玄摇头,只道:“主上将归。” 暗处的杨言知和晏夜一愣,对视一眼。 杨言知心底最是担心,樊成若是回来了,别说下手的机会,他们几人绝对跑不掉。 尤其小锦还是一人在那山洞前! 杨言知心下一急,不再多想,只冲着晏夜使了个眼神。 速战速决。 晏夜明白其中利害,当即不管太多,只想着将两人一同拿下。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瞥了一眼杨言知示意他屏息,便拔开瓶盖,对着那二人方向轻轻一吹。 青玄与尚全的身子登时一僵。 晏夜利落的一个纵身来到二人面前,不待二人说话便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药丸一左一右塞进二人嘴中,而后又是左右一个手刀,确定二人服下。这才示意杨言知出来。 杨言知向来是不喜毒蛊之术这不入流的手段,只是如今同晏夜在一条船上,他也便未说什么,况如今这晏夜解决的倒是迅速。 行至二人面前,见两人还眼神空洞,还僵在原地,皱眉道:“怎么回事?” 晏夜满不在意的摆手:“麻痹散功效还未过。” 适会儿二人身形不再僵硬,晏夜才扭头看向杨言知:“走吧。” 杨言知却充耳未闻,先对着青玄道:“你为何名?” 青玄的声音毫无起伏,老实答道:“青玄。” 晏夜皱眉:“不带回去?” “来不及了,”杨言知似是真有些着急,言语间有些急切,“我知晓当问些什么。” 他实在担心小锦,尤其在樊成快回来时。 杨言知又指着尚全,试探着问:“他是谁?” “尚全。” “看着不是善心计的,樊成为何留他在身边?” 青玄依旧不假思索回道:“他擅长阵法。” 杨言知不过想试试瞧晏夜这毒的功效,如今确认了,便问起如今最在意的:“樊成还需多久到谷内?” “明日一早。” 杨言知与晏夜一愣。 弄了半天,这青玄说的“将归”是这么个意思。 杨言知心下一松,又问:“樊成在临安城外的据点有几处?” “三处。” “各在何处?” “临安城以东五十里的树林,以北的山谷和山谷以西的山洞。” “山谷以西的山洞?”杨言知一愣,便想到自己被关的那个密道,恰好是这山谷的西面,现在想来,那密道建的确实蹊跷,恐怕连了别的地方。 这般一想,又想到白锦还在那山洞外独自一人,当机立断道:“带我们去山谷以西那个山洞。”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7决裂(六) 这边厢,见杨言知与晏夜两人离去,白锦心底依旧有些惴惴,她抬手按了按胸口,皱眉,而后起身,不紧不慢的拍了拍衣摆上沾的灰尘,一人独自进了山洞。 在山洞里摸索一会儿,白锦按着记忆摸到山壁上的火把,掏出火折子点着。 被廖北打晕的人,早在之前便被同伴叫醒,在山谷的屋棚间试图围堵白锦一行人。 白锦行至山洞深处,又在墙壁上一阵摸索,打开密道,在密道口站立片刻,还是抬脚进入。 这条密道只有一条路,狭窄且深,白锦一路在墙壁上摸索,却未发现什么,又回身在墙壁上轻敲,忽而她顿了顿,转身直直走向之前杨言知被关的石室。 将墙壁上的火炬一一点亮,白锦回到石室门口,这个位置,整个石室一览无余。 现在已是盛夏,但这山体开辟出的石室并不闷热,甚至因着潮湿令人鼻尖带着几分凉意。 只是石室在山体里,只那密道口有微微的缝隙,石室里的气息不免浑浊,呆久了便有些气闷。 之前因救杨言知心切,白锦未去管地上那一滩血迹,只将杨言知来回扫了扫,确认那些不是他的血便放心下来。 只是如今她一人独身立在这里,吐息间皆有一股铁锈味道。 这不对。 仅密道口那头发丝一般的缝隙,人不可能在此处久待。 白锦细细看着石室里三面墙上跳跃的火光,皱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火炬。 火光跳跃的方向不一,找不出连接着外边的另一出口。 白锦又来回察看石室,除了中央那绑着杨言知的大柱子,空无一物。 白锦一怔,望回柱子的方向。 忽而轻笑出声。 当真好手笔。 她抬脚,走向那铁柱。绕着走了一圈,伸手轻敲。 只听得沉闷的声音在石室中回响。 白锦眉头微蹙,站远了些瞧着伫立的铁柱,有两成人环抱那般粗,而柱高,离石室的顶部有些距离。 白锦便又走近,努力垫着脚尖抬手靠近铁柱的顶端。 只一瞬息,白锦面上带了些懊恼。 够不到 想了想,白锦将手上紧握的火炬抽出来,紧紧捏着火炬的底端,靠着铁柱高高举起,又掂了掂脚尖,果见火炬上的火光靠近铁柱时如风起时一般被吹离铁柱的方向。 白锦这才放下火炬,心道为了不被发现倒是废了番心思,铁柱做的够粗,怕是空心的部分同实心部分比少许多,即使用手敲,也听不出端倪。 既是确定铁柱的用处,白锦便想找出这密道真正的用处。 开辟山体并不容易,还做的如此隐蔽,不可能仅是为了做一个石牢。 也会有人猜想是这密道里的石室尚未完工,只建成了一个。 但若那人是樊成,白锦却是不信的。 尤其是现下。 白锦已确定,樊成几年前便已谋划起这些。 怎可能这隐蔽密道还未完工? 想到铁柱通往的方向,白锦便在地面上一步步踩着,走近铁柱时,白锦又瞧见了那滩血迹,心下带了几分厌弃,不想靠近。 只是,白锦举着火把将要转身时,似是注意到什么,立马转身,再也不顾那滩血迹散发出的铁锈味与那红色沾染到自己的鞋底与裙摆。 略蹲下身,将火把靠近那滩血迹。 确认自己方才果真未看错。 这血迹中,有一条不显眼的“线”,将血迹分作两处。 这自然不是线,白锦伸手,而后还是嫌弃的皱眉,将火把的底端在“线”的一边敲了敲,又在另一边敲了敲,白锦微顿,又在先前那边轻敲。 果然还有 密道。 只是机关在哪儿? 白锦起身,行至墙边,轮着四面墙上轻敲,而后又试着拧了拧放着火把的固定在墙壁上的台子。 可没有任何动静。 得快些才行,白锦心想。 说不定小晏同言知哥哥已得手,领着人过来了。 若是见不到她,虽是能猜想到她进了山洞,只这教训免不得。 但白锦若是初始便告诉杨言知自己要做何事,杨言知定不放心陪同晏夜离开。 带着这般的想法,白锦绕着铁柱一圈,可依旧未有发现,她只得蹙着眉回道石室门口,这位置能看见整个石室,令她有种尽在掌握的感觉,似是这般便能发现机关的位置。 她努力定下神,我这火炬的手食指翘起,一下一下,轻轻敲着。 “你在找什么?” 分明是带着戏谑的问话,可白锦却感觉到脑袋上那连齿间吐出的寒意,她的肩膀上搭上一只大手,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只手的寒意透过衣衫直接刺到自己的肌肤上,连头皮都跟着战栗。 “小锦,你在找什么机关么?”那声音戏谑的味道更重,带了几分邪肆,嗓音深处透着压抑的疯狂,“呵呵,为兄带你找如何。” 白锦身子微僵。 她自小便是怕他的。 初见时便躲在自家哥哥身后怯生生望着他,但又强装落落大方的打招呼。 及至后来,熟悉起来,她稍稍敛了惧意。 时至今日,她才知晓,她怕他,其实从未变过。 这种渗入骨子里的惧意,连她都不知从何而来。 。 “这是怎么回事?” 杨言知看着面前的锦离,与已然走到锦离身边,一脸深意望着自己同晏夜的青玄,一脸寒意的问晏夜。 他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 这些邪门歪道的,就是不能信! 晏夜的脸色却比杨言知更黑,语气更差:“小爷怎么知道。” 他那药丸怎会失效?除非他们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亦或事先用了解药。 百毒不侵的体质何其难得,不可能眼前这二人皆是吧? 但这药丸的解药,他们更不可能会有! 除非 晏夜想到一种可能,面色更是低沉。 杨言知只能喃喃了一句:“臭小鬼。” 就摆起架子想要大打一场。 瞧见杨言知同晏夜的斗嘴,尚全笑的很满意。 他就喜欢看这种窝里反的戏码。 “你们哪儿来的解药?”晏夜低沉着脸只执着的想知道此事。 锦离在一旁冷嗤一声,挑眉道:“这年头的小鬼本事不大,心气挺高,还当你那破药丸是什么奇珍异宝解不得了?” 晏夜本是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却在见到那人模样装扮时一愣,又上下打量一番,才带了几分疑惑移开眼,抿抿唇却不回话。 青玄眼底带了几分兴味,却不多话,只抚了抚衣袖,一派悠然道:“杨副将,走吧。” 杨言知却想起方才二人未被控制,那所答的话自然也是胡诌的,樊成说不定已经回谷了! 如此一想,杨言知心下便焦躁起来。 冲着晏夜使了眼色。 哪有直接认输的理,两人自是想搏一搏。 青玄同尚全见这二人架势不由挑眉,而后便自觉站在一旁。 有锦离在这,可不须得他们出手。 毕竟,这锦离也就这些用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89决裂(八) “为兄带你找如何?” 见白锦不回答,樊成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又问了一遍。 白锦疲惫的闭了闭眼,复又睁眼,向前迈了一步,白锦转过身,抬眸看向樊成,眼角笑意清冷:“既是兄长问了,小锦自是却之不恭。” 见樊成迈步走来,白锦下意识偏过身子让路,却见樊成走到中央伫立的柱子前,伸手贴在上面,回过神,吊着眼角望着白锦:“小锦当真不知如何破这机关?” 白锦微愣,便见樊成贴在铁柱上的手翻掌握拳,勾状的食指与中指翘起。 这是 果见樊成食指轻敲。 沉闷的声音在屋内回荡。 碰——碰——碰c碰——碰。 如此这般重复三次,方才白锦注意到的地面打开,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 樊成扯着嘴角看着白锦脸上的警惊诧:“看来你还没忘记。” 她当然未忘记。 她只是没想到,他还记着。 “怎么,不去看看?” 樊成又问。 白锦定了定心神,握着火炬的手收紧,面上却是故作轻松:“知道太多总是命短,我想,我不去看也不打紧。” 正说着,却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 这么近的地方才能听见来人的脚步声,可见是个高手,而这声响,分明是他故意为之。 很快,门口便多了两道人影,一青衣一白衣。 白锦偏过身,眸子淡淡扫过青衣男子,看向白衣男子,眼眸微微瞪大,而后不动声色的移开。 白锦那诧异仅有一瞬,青玄却已察觉到,眯了眯眼,他笼着袖子,带着笑意也瞥了一眼锦离,又看了一眼白锦。 锦离是习武之人,又是高手,自然察觉得到白锦与青玄的视线,他不满的瞪了一眼青玄,而后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白锦,眼底的厌弃之色一闪而过,便敛了神色笑着走向樊成。 “阿成,那两个家伙被我收拾了哦。” 语气里带着得意,与他面容不符,充满孩子气。 话音刚落,尚全呼哧呼哧撑着两人赶到,感受两人还有口气,他松口气。 好赖没在他的手里死掉。 而后他便将两人放下,连忙站到一旁青玄的身边。 再有什么事情,可就同我无关了。 主子就是再偏心,这也只能怪下手没点轻重的锦离吧。 见到杨言知与晏夜成了血人,白锦的面色有些惨白。 因着尚全点了两人的穴道,用了上好的金疮药,路上又怕两人撑不住,输了内力,两人好赖回了口气,有了丝气力撑着手半靠着墙坐在地上。 樊成的眼睛扫过带着担忧望过来的杨言知,眼底意味不明。 锦离挑眉,问道:“怎么,阿成觉得我下手太重么?” 白锦这才注意到这男子对樊成的称呼,抿了抿唇。 只是看见这男子的模样装扮,她便觉得有些刺眼,听着他说话的语气与对樊成的称呼,更是刺耳。 即便是替身,他也不配。 “不,只要能用,是躺着还是站着并无区别。” 锦离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杨言知,又睨了一眼白锦。 呵,他们,有什么用? 阿成不过是因着他们往常的交情。 真是令人恶心。 实在很想将这些人全都杀光。 白锦偏头看向躺在地上已经苏醒过来,却满眼不甘心的晏夜。 避不过的,这是他的劫。 亦是,他的心结。 锦离眼波流转,看向面无表情的白锦,嘴角还是有些嗜血的狠意。 虽说这女人长得丑,手无缚鸡之力,却没在阵法里死掉。 不想被阿成说教,他特意挑着好时机引这女人过来。 毕竟,若这女人自己入了阵法进了死门,主责不在他。 啧,他讨厌的人,总是活不长久,而眼前这个,明明他一只手就能捏死,他却不能亲自捏碎她的手腕脚腕,划掉她的脸蛋,剪掉她的舌头,挖掉她的眼睛,一点一滴放的鲜血。 心底想着这些,但面上避讳樊成,锦离还是有所收敛。 &n bsp;只是这样狠戾的心思,再是收敛,这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白锦自是感觉的到。 白锦的眸子看着杨言知与晏夜,这二人一呼一吸间脸色都会白一次,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询问。 见白锦眼底带了几分担忧,尚全冷嗤一声,带了几分怒意道:“我可是拿了上好的金疮药给他们,还输了不少内力,这二人都是习武的,这还能背过气去,恐怕他二人的师父在棺材板里都得跳起来。” 听此,白锦打量一番尚全,只片刻,她便确认这人的话可信,便放了几分心。 地上的那道暗门,已自动关闭,樊成扫了一眼杨言知:“你现下这般模样不便谈心,我便等你能多喘几口气再来好了。” 说罢不只想到什么,又低低笑了起来,声音嘶哑,有时还戛然而止,听着十分刺耳,杨言知不自觉的皱眉,吸了一口气,断断续续间还不时咳上几声:“咳,你c不就是想要c两派合作么,咳c咳,不就是想c我底下的人c供你所用么咳c咳c咳c咳,别费心了。” 樊成听罢,眯了眯眼,面上却无一丝不满,只勾勾唇角:“要那些人,不一定要用你,只是用你更便捷罢了。” 话罢他扫了一眼青玄等人,青玄意会,率先离开石室,尚全顿了顿,提脚跟上。 锦离却迟迟未动,直到樊成不咸不淡的又扫了一眼自己,他才不甘愿的退出去。 樊成又看向晏夜:“药被废了,你很不甘心。” 见晏夜忿忿看了一眼自己,却倨傲的将脑袋扭到一边不理会自己,樊成低哑的嗓音透着蛊惑:“看来你不想知道缘由。” 晏夜却低着脑袋不做声。 白锦站在一旁打断:“小晏早一步离了临安城,恐怕兄长大人早便知道,这也能做好万全准备,真让小锦感叹万分,实在望尘莫及。” 樊成意外的看向白锦,知晓她是刻意的打断,但还是道:“你应当能算到他这一刀,才将他支走。” 顿了片刻,樊成低低笑了起来:“呵呵,真难得,真c难c得我以为,你会和从前一般,顺c其c自c然。” 说到后面四个字,樊成的眼底分明带着嘲讽与刻骨的凉意。 “毕竟,你当年不就是那般做的么。” 白锦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禁紧握,面无表情的回视樊成,却丝毫不辩解。 她辩解不得。 樊成却好似没了兴致,再不看几人,步出石室,临离开前,他偏过脑袋,却是留下一句话给杨言知:“至晚间你也能喘几口气了,若结果和现在一般,那你,就没用了。” 而后石室的门便被关上,紧接着,便是落锁的声音。 再是开锁的能将,若是是被反锁于室内,也无法逃出生天。 白锦站的腿脚有些麻木,她甚至感觉不到脚趾传过来的温度,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迈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步子,却因着身子麻木,软软的倒坐在地上。 “小锦,”杨言知启唇,嗓音低沉,“樊成是何意思?” 什么和从前一般,什么顺其自然。 杨言知寻到在谷云楼的白锦时,白锦已经在那呆了些时日,那时他派手下将谷云楼的老板娘和伙计调查了遍,自然也知道,在他寻到白锦之前,樊成曾寻过她一次,似乎,起了冲突。 而后,樊成便离开临安城,去了北边。 待樊成再回来,他在白锦面前提前樊成,便察觉到白锦对樊成态度有异。 只是到底是多年的兄妹,樊成姑且不论,白锦不是个冷情的,为何对樊成的态度如此之大? 杨言知有些懊恼,白夜死后没能及早寻到白锦,他一直很愧疚,那时樊成对她做了什么?抑或,年方十六的少女,那时承受了什么。他竟一无所知。 杨言知靠在墙边,胸口的伤令他在呼吸间都能感到疼痛,石室里留下一个火炬,灯光昏暗,他本就因疼痛模糊的视线更看不清白锦抬起的脸庞。 他听到白锦语气轻松:“没什么,你身上伤势如何了?” 他看不清她的脸,但他听见那轻松的语调,却心底一紧,没来由的,有些心痛。 他或许早已猜到了。 在樊成说出口的时候,他便猜到了。 但他为何要问出口,分明是又揭一次她的伤疤。 他想,他有时也是自私的,他想知道真相。 可他听见白锦的声音,又后悔了。 所以他亦是语气轻松的回道:“不必担心,为兄的身子骨好着呢,这伤不过看着吓人。” 他想,他终究是舍不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0决裂(九) 石室里除了三个活人,只有那墙壁上挂着的火炬上火焰跳动,与那铁柱和铁柱投在地上的阴影。 那阴影恰好投在之前那片血迹上。 白锦见二人打坐了一段时辰,看上去已有些气力,面色都好看了些,才起身走到铁柱前,伸手对着樊成之前的位置,按照同样的敲法敲了一次。 碰——碰——碰c碰——碰。 地面上暗门打开,露出那条阶梯。 依照往常,晏夜自是要明嘲暗讽一番白锦对这些歪门邪道的了解,可此刻的他却只微微抬头,又一如之前白锦同杨言知的对话一般,沉寂下去。 杨言知瞧见白锦的动作,却有些不赞同:“如今我二人负伤,无法陪同你下去,你孤身一人,太危险。” 白锦却已走到了那地下的阶梯上,听见杨言知的话,她偏头笑着望向他:“不会有危险。” 只要她没料错,就绝不会有危险。 石室里面只剩下杨言知和晏夜二人,杨言知打坐片刻,气息行了一周,淡淡吐出一口气,看向面无表情的晏夜,面上带了几分讥讽。 这小子子初见便和自己不对盘,倒也不是二人冤家路窄,实在是这小子性子坏嘴巴毒,到底是恃才傲物,初出茅庐,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不,不过是自己的毒被人破了,便一副一蹶不振的样子,看着实在闹心。 杨言知转念一想,又觉这小子虽说是傲气了些,但心性却不差,不会如此不堪打击,便问:“小子,那个能解你的毒的人,你知道是谁?” 晏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言知挑眉:“还是江湖上能解你的毒的人太多,你想不到?” 晏夜面色一黑,却只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在撒谎。 杨言知一眼望过去便知道,晏夜在撒谎。 就算不确定,但他应该是猜到了什么,才会如此表现。 只是杨言知可不想管太多,他也不过是因为晏夜同白锦有些关系才多嘴问了句。 两人才安静片刻,地上那暗门便又开了,白锦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这一来一回不到一刻钟。 杨言知有些疑惑,正要再问,白锦便笑望回来:“言知哥哥还是继续调理内息,尽快恢复为好。” 见杨言知不多问,盘腿打坐起来,白锦也席地而坐,白色长裙铺了一地,毫不在乎沾染了灰尘。 樊成再次出现时,见到便是这三人这般随遇而安的模样,白锦甚至靠着墙睡着了,樊成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她依旧未醒。 知道樊成身后的锦离不重不轻的哼了一声,阴冷视线上上下下扫了白锦一周,白锦才悠悠转醒。 见着来人,她面上似是有些诧异,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 尚全在一旁,好心为她解答:“戌时三刻。” 这地方,还是作为待宰的羔羊,她还能睡着,尚全感叹这女子心大。 白锦面上闪过一丝了然,摸了摸肚子:“难怪,有些饿了。” 再抬头,扫过樊成几人,她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们还在这儿?” 樊成后退几步,看着白锦站起身,不紧不慢的拍着裙摆上的灰尘,只是她睡得太死,裙摆袖摆上皆是褶皱,如何抚也抚不平。 白锦这才好似有几分无奈的站起身,看向樊成几人:“再不走,会来不及的。” 青玄一干人等面不改色,如今白锦三人是瓮中之鳖,能翻得起多大的风浪? 只是樊成面上的笑带着深意,令白锦捉摸不透。 但她白锦还是好心解释:“石室这密道不通往外面,这山谷三面环山,入口即出口,若是再不走,可当真来不及了。” “你在指望之前离开那人搬救兵?”青玄亦是好心为白锦解释,“可主子已将阵法大改,不管谁来,都是死。” 白锦一愣,但也只片刻,她便释然。 她从未小瞧过自己这个兄长。 不过,她让廖北搬来的救兵,她也不会小瞧。 青玄继续道:“你让那人先行离开,一面是想引我们入阵去追,放松谷内戒备,一面是想搬救兵,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白姑娘,您想请动哪方大神助你?” 这意思,是白锦就是请,也请不动什么厉害的人物。 青玄跟在樊成身边,自然知晓白锦这号人物。 若说有才,确实有些,但计谋脑子敌不过自家主子,又是手无缚鸡之力,两年前才到临安城,就是身边那几个高手,也是最近才到她身边。 她能请动谁? 尚全在一旁手指微动,看了一眼白锦。 这女人懂得阵法,应该明白阵法皆有阵眼,恐怕让那人入阵,还试图破阵。 不过这阵法是主子所设,还特意将途中一棵大树作为伪阵眼。 这女人恐怕也只是想试上一试,那男子并未多逗留,就离开阵中。 “把她带走。”樊成却偏头不理会白锦,只看向杨言知,似是在等他的答复。 见锦离和青玄皆没有动手的打算,尚全只能翻个白眼自己动手。 只不过是比二人晚跟一些主子,他就一直被压一头。 心下有些愤愤然,但动作却不慢,只是他的手将要靠近白锦时,耳畔忽地刮过一阵风,一眨眼,白锦便已在五步之外,被一人放回地上站好,那人又贴心的蹲下身子替她掸着裙摆上的褶皱。 带着内力的手拂过,白锦的袖摆裙摆褶皱完全展开,心情似乎也好了些,笑容里带了几分真切。 望向樊成一行人的目光里透露着讯息:看,我就说让你们早点离开。 “也不知你在得意什么,你觉得凭他一人,能将你和那两个伤患带走?”锦离冷眼看着白锦身边的廖北,出言讽刺。 他察觉不到廖北的气息,对方内力显然在自己之上,但对方想带走三个人,未免太小瞧他了。 白锦但笑不语。 樊成却出口问道:“他会阵法,你教的?” 说罢樊成又打量了一番廖北,好似有些怀疑。 白锦只回道:“没有。” 而后又扫了一眼锦离,笑着望回樊成答道:“当真不走?我可不会只将所有压在廖北的武力上,现在的山洞外面,应该很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1决裂(十) 樊成微眯双眸,而后压抑着笑意,带着嘶哑的嗓音刺耳:“呵呵,果然,你找的是临安府。” 白锦点头:“没错。” 樊成敛了笑意:“他们是官。” 白锦故意诧异的望回去:“我也不是贼呀。” “他们是大梁那只废物的走狗。” 白锦却冷了脸回道:“那也比你身边那只要好。” 白锦眼睛一直盯着樊成,可樊成却似是知道她说的是谁,只笑问:“小锦不喜欢?” “我喜欢与否,都无关紧要吧。” “这是自然,”樊成低声轻笑,复又抬头,阴冷的眸子望向廖北,“你让他破了我的阵法?” 换做是别人,白锦此时定是轻抿着唇故意带着恬淡的笑意令那被算计的人咬牙切齿,可对方是樊成,白锦到底是没那个胆,也没那个心思:“城郊偏僻的那个村落,原本确实有住家吧?但因为匪祸陆续搬走了。你让手下在那里扮作村民,我一开始只以为是为了掩饰行踪。” 毕竟山郊野岭,如果没有村落,有人进出太过明显,可让他们扮作村民,便正常许多。 “可是,”白锦扫了一眼青玄,“这地方实在偏僻,无论是出城进城,如今都有开辟的新的道路,药农猎户都不会特意跑到这里来,这是否太过小心了?分明是察觉有人过来,特意派人假扮村民,但,即便不派人假扮村民,一个空荡荡的村落,我也能猜想是因为匪祸如此,那么这是否是多此一举?” 白锦通往那个村落时,樊成显然还在别处,能下令的,很明显是这个青衣男子。 这男子确实聪明,可他却不知,有时,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他让人假扮村民,被白锦发现不对,猜想到此处果然与关押杨言知的地方有关,而后佯装离开静观其变。其中出了个锦离这一变数,试图引诱白锦进入阵法让她自己误闯死门,可锦离没料到白锦懂得阵法,不仅入了谷,还发现了樊成的阴谋,救出了杨言知。 他岂会不知假扮村民本就是险招,但他却还是下了令,那便只能有一个缘由。 “那自然不是多此一举,因为,那村落里有顶重要的东西,若是不让人在里面假扮村民,我同廖北在那里胡乱翻找,察觉到什么,可就不妙,”白锦不紧不慢的将猜想道出,才笃定的总结,“谷外的阵法中有一棵树,极像阵眼,但也仅仅是像,真正的阵眼,应当在那村子中。” “呵,看来你终究不知道阵眼在哪儿。”樊成耐心听完白锦的话,却在白锦说完后,轻笑出声。 白锦也不恼:“是,我只知道阵眼在村子里,却不知准确在何处,毕竟,你手底下的人假扮作村民,我一开始没有察觉不对,不会无缘无故私闯民宅。” 而之后,白锦本想让廖北先行查探一番村落时,却被锦离引开了视线。 顿了片刻,白锦带了几分笑意继续道:“不过,只需知道在村子里,便够了。” 樊成一愣,而后扬声大笑,他的嗓音嘶哑,大笑的声音听着更似鬼泣,在空荡荡的石室回荡,白锦不禁蹙眉。 可樊成笑完就收了笑脸,只语气里竟透了几分满意:“不错,终究是长进了。” “不过,”停了一息,樊成的语气又带着阴狠,“你能请动临安府作救兵,可见你已和他们是一丘之貉,白锦,临安府覆灭之日,我会要走你的命。” “说临安府覆灭的那个,你最好先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石室外响起一道冷冽的嗓音,紧接着,就见石室门口站满了人,堵得一只苍蝇都飞不出。 刘志学听见樊成的声音时,就已磨刀霍霍,这人说话的语气,比姚乐还令人生气。 瞧瞧那是什么话,临安府覆灭之日? 小子欸,老子今天就让你看看乱说话有什么下场。 刘志学将抬脚,就觉身后一阵杀气,他一个侧身避过,偏头去看,就见姚乐手上的大刀劈在地上,刘志学不禁瞪大了眼睛:“臭小子,你想弄死我啊!” 姚乐一撇嘴:“狗咬吕洞宾,我可是救了你。” 这话不假,刘志学刚抬脚时,锦离手中佩剑就拔出,剑气将方才刘志学站的位置打出一道深痕。 但是 “臭小子,别以为老子感觉不到你的杀气,我再慢一点就变成两半了!你他女良的是不是早就想下手了!” 面对刘志学的怒视,姚乐云淡风轻的收回大刀:“啧,可惜了。” 这边厢,樊成与青玄等人见到临安府的官差,却淡定非常,好似这风水轮流转,转眼成为瓮中之鳖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樊成布局日久的山谷转眼被破,也不见他面上有恼色。 倒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临安府众人的闹剧。 只是虽樊成势力一直在北方游移,可刘志学却了解这人,不敢掉以轻心,招了手下就要扣押一干人等。 站在一旁的青玄抄手淡笑,瞧了一眼自家主子,恰好与樊成目光相对,他登时明白樊成的意思,不动声色的后退到石室的墙壁边。 锦离对付临安府的人,临安府一众衙役不得近身,刘志学气的牙痒,樊成是朝廷重犯,势力不小,只能活捉。临安府本身也并无行私刑的权利。 临安府一众下手自是有估计,可这锦离下的却是杀手,他本就武功高强,刘志学察觉不出此人内力,便知不是对手。 可今日定是不能空手而归,这般想着,他便扫了一眼白锦身旁的廖北。 白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想让廖北出手? 自是可以。 她笑得如沐春风,淡淡吐出一句话:“十两。” 刘志学脸一黑,自是不肯,拔刀便要亲自上阵。 可还未待他上前,那好似为躲避临安府退至锦离身后靠近墙角的青玄和尚全却忽地各撒出一把粉末。 临安府一众反应不及,后方的汪杰见最前方的刘志学和汪杰动作微缓,连忙大喊:“闭气。” 众人即刻闭气掩袖后退数步,待粉末散尽,定睛一看,石室里哪还有樊成四人? 刘志学脸一黑,就瞪向守在门口的汪杰等人。 汪杰连忙澄清:“老大,我们可是守的好好的!” 好在麻痹粉效力不强,刘志学发现效力弱了些就大跨步到墙边敲打:“都给我找,一定有机关!” “刘捕头,”白锦抄手走到刘志学身后,见对方一个眼神都不给自己,好心解释,“便是找到了,也追不上的。” 刘志学这才看了一眼白锦,偏头对其他望过来的人道:“看什么,都给我认真找。” 他自己却收了手,转身面对白锦:“若是他跑了,你就是通风报信,也没脱离同攘夷派有联系的嫌疑。” 这意思,就是白锦让廖北通知临安府来了山谷,也见到樊成,但没捉到人,白锦这行为不过是同樊成串通好的计谋。 白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刘志学,伸手指向坐在地上的晏夜,指间都在颤抖:“刘捕头,我家小晏都这般模样了,你还当这是苦肉计不成?” 刘志学挑眉,抿唇不语。 这分明是一脸“难道不是么”的意思。 不过,一旁汪杰看向白锦指向的已成血人的晏夜,心下有些愧疚。 老大分明就是想让白老板再帮忙寻到樊成而故意睁眼说瞎话。 白锦自是不买账:“刘捕头,您这一趟不会亏,至少不是人财两空。” 姚乐一直抱臂靠在门口,百无聊赖的模样,却在看见晏夜的模样后,兴致盎然的走进石室晏夜身边,弯腰看着晏夜闭目养神的脸,啧啧称奇:“平日里能说会道的,看了也只是嘴巴能说,别的都是个架势好看,竟能被人打的这么可怜。” 说到最后,自然满是讽刺,连眼底都带着不屑。 这若是平常,晏夜只要有一口气,也得跳起来和他打起来。 &nbs p;可此时的晏夜连眼帘都未掀,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无。 姚乐不免觉得无趣,直起身,斜眼瞧他,只轻唾了一句:“丧家犬。” 便不再理会他,翻身往门口走。 刘志学瞧着他的动作,蹙眉吼道:“又往哪儿去!好好呆着。” 姚乐偏身扫他一眼:“闷得慌。” 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石室。 刘志学管不住他,也只能闷着气,又想到什么,看向白锦:“你之前的话是何意思?” 白锦却在这时装傻:“什么?” 刘志学抿唇,不接话。 汪杰正在一边墙壁上敲敲打打,耳朵却一直伸长着听自家老大和白老板的对话。 听到此处便有些着急,指望自家老大能服软低头不如指望樊成自己跑到大牢里蹲着。 他连忙凑到一旁,笑着看向白锦:“白老板,你之前说的人财两空是何意思?” 白锦沉吟片刻,复抬头:“这趟你们得的好处,二八分。” 一听白锦这话,便知这财定是不小,刘志学和汪杰只转念一想就知道白锦实在暗示什么,登时肃了脸。 若真是那些物什,二八分不过分。 却听白锦又道:“你们二。” 不,若是这样,二八分就着实过分了些。 —————————————————————— 没错这里是作者有话说,抱歉,因为废话太多作者有话那框写不下,所以放在正文,不想看就跳过直接下一章吧。 那么,终于到第二卷了。 从开书以来,真的是磕磕绊绊,家里老人过世,母亲住院,零零散散,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发生的事情都能写本书了 咳,避开这个我拿来告诉你们我断更的理由不谈(以上纯属事实,但我断更也是事实,别寄刀片,今后会日更的,毕竟我是有存稿箱的人好吗!不日更就在评论区砸死我) 因为作者后台看不到评论,我也是偶尔去书旗看到的。 于是看到有萌萌的孩子说银魂即视感,等等,这么一说,还真的挺像! 其实,作者是看过银魂的,所以在人设的地方,才会那么相似。 我能理直气壮的说剧情我是参考的宋朝的历史,三大将也好林家军也罢都是参考的历史,我能说出势力的关系网都是运用的那时的朝廷纷争。 但是,临安府一众人和锦阁一行人包括两大攘夷派身上,说有银魂的影子,我却理直气壮不起来,因为我在写完剧情写人设的那个时候,脑子里确实闪过了银魂。 这样的实话或许不应该写出来,因为我很担心,一旦说出来,你们会把这本书看作一本同人文,或者说剧情也好什么也好,全都代入了。 但能看到第二卷的朋友,应该已经认识到这是一个独立的故事。 我既定的大纲也好,细纲也好,人设的背景与故事,在开书前,都写了几万字了,全是我独立一个字一个字码出来的。那时候我翻了无数遍宋朝那个时期的历史,也看了很多关于靖康之耻的历史评价与分析。 作者对那时岳飞岳家军有说不出的崇拜,大概你们不能理解我这种心情。但作为一名大学专业课为中国通史的妹子,十分了解那时候宋金战争是多么的不容易。 越是这么想,岳飞一个因为政治博弈牺牲的忠臣良将又是多么冤屈。 但拿岳飞当原型写作主角,作者表示没那个胆,也没那个能力,所以我想以岳家军为原型,写出他们在战后,自己忠心的将军被杀后的百态,还有许许多多小人物的生活百态。 我想将那些人物为将军平反,为家人复仇的故事写出来,我还想将那些小人物渐渐的聚集引出的朝廷纷争写出来。 他们对朝廷的看法,对战争的想法。 在他们的引导下,去看看朝廷为什么那么坚定的签下屈辱协议,被俘的太子在敌国与既定的皇位上的人以及他们代表的势力又是怎样的博弈。 小人物在历史长河里,能做些什么。战败国也好战胜国也好,战争,给他们的百姓,带去的都有什么。 因为这样的想法,我写下这本书。 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写宋朝? 因为考究党很可怕,而且我自己是学历史的,又是完美主义,如果我无法将宋朝的生活百态无一丝纰漏的描绘出来,那我就不写。 而且,写既有的历史实在太多约束了,比如那时候的食物交通工具习俗等等,尤其是交通工具(捂脸),真要写起来,主角们两年内都没法北上了,这边戏份一直过不掉 然后写人设,因为脑子里闪过的银魂,蠢作者就添了将临安府的人设增加了几个,又添了杨言知这支攘夷派,添了汤五这个角色,没想到因为这样就造成了一种代入感。 作者没翻前文时,还觉得很气愤。毕竟作者写人设大纲是半年多前的事了,甚至忘记自己后来是怎么添得几个角色。 作者隔了很久又想起这事,去翻了前文,发现前文确实像银魂,我心下当时就凉了,对读者真的感到抱歉,尤其是那位评论区的读者。 如果那时候看到评论就认真的将前文打翻重修,人设再改改,是来得及的,可作者那时候却自负的没有去管。 作者仔细看了几遍前文,发现为什么我仅是加了几个人设被说有银魂代入感,大概最让人有代入感就是我开头一直重复的攘夷派了。 但攘夷这个词本就是汉语的说法,抗拒外族入侵就称作攘夷,所以作者想也没想就用了攘夷派这个称呼,这也是不可替代的称呼。 不然能叫什么?白莲教吗正直脸 你们觉得可行我就改。(并不会) 而人设方面,因为添加的那几个太有特点,竟然是真的好像变成影子一样。 作者跪地了,我的人设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故事和背景,之后牵扯出的派别和势力,导致的故事走向什么的这实在没法删改了呀 只能说是不作不死。 但说真的,作者最近在看热血长安,也觉得和热血长安很像呢没错就是那个一集死一个朝廷重臣的古装破案神剧。 作者也是因为看热血长安才想起银魂这个梗,去翻前文的 边看热血长安作者就一边震惊好吗,还好我的书是在热血长安播出前发的,不然会不会有人说像热血长安。(笑) 热血长安的粉别打我,作者是对热血长安是有敬仰之情的,看我正经脸。 不过每个正经写作的作者都不会希望被说啊这个和那个好像,有什么什么代入感,就算看起来确实有这样的代入感,但是很让人挫败呀,真的挺挫败的 我明明是不想去走总裁王爷宫斗宅斗这种梗,不想去被说抄袭借鉴,才想要另辟蹊径,想要自己想出一个故事,等想出来之后,觉得很开心很自豪,可却好像还是走的前人的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 作者就又去把前文通篇改了一遍,把人设改了一通,差点都删减掉了,但没敢重新上传编辑大概会打死我。 毕竟我这个伪之前已经把前文改了数遍了还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再改的话技术小哥和编辑就要崩溃了,编辑也说再改只能是出版的时候改。 如果再有有银魂代入感的朋友,我先说一声抱歉,如果不愿意看到后面故事展开,脱离那片影子,大概只能等到这本书出版的时候,蠢作者通篇改一遍,将那种代入感抹掉吧。 那么,虽然评论点击都不多,但依旧感谢看到这里的朋友,还有能听我碎碎念这么久也是奇迹。 如果有什么建议或者说对后文以及我铺垫的伏笔有猜测,可以尽情评论,作者会窥屏。 以及,建议的话,我的大纲细纲都写完了,剧情是改不了的了,但我还是会认真看认真思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3心结(二) 正要说话,汪杰就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刚才离开石室,去外面通知那些被迫留在山谷的人,通知过后,他便是回临安城调马车过来,当时他心道这差事可比搬那些铁块轻松,此刻却满脸无奈的回来。 “老大,他们不肯跟咱们临安府走。” 刘志学斜了他一眼:“临安府也没义务领着他们回城,他们自己没腿么?又不是没断奶。” 汪杰一噎,而后小心翼翼的又道:“可他们也不打算出谷。” 刘志学面不改色:“与临安府无关。” 刘志学心下冷嗤,临安府小小的事情这么多,今夜明日他们要搬运赃物,回城禀报府尹,而后还得清理比对库存。 哪还有空管那些好胳膊好腿,虎背熊腰的家伙! 瞧瞧那大宅子,他们在谷里过的可不差。 汪杰张了张嘴,还是上前几步:“老大,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刘志学眉头一皱:“你很闲?这么闲,去搬东西。” “不不不,”汪杰连忙摆手,而后将自己打听到的说与刘志学听,“老大,他们说他们家人还在樊成手里。” 刘志学眉头更紧,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他本以为这阵法一方面是防谷里的人逃跑,一面是防外人发现。 这般看来,只是用来防外的么。 不过,依着北边传来的消息,他们的家人落在樊成手里,可是不妙。 刘志学眉紧抿着唇,不知在想什么,就听到一旁轻飘飘一句:“刘捕头,可需手?” 刘志学抬头望去,就见到白锦浅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不,他太了解这女人的本性,那笑容里分明是得意。 “临安府会出人帮你把他们带回城。”刘志学心下不爽,但也只能如此。 若是他们的家人在樊成手里,这可就是临安府的职责了。 啧,刘志学对樊成的印象差的都快超过那个杨言知了。 要知道,杨言知这两年在临安城没少给临安府带来麻烦,樊成也才走进才来临安城闹腾。 但是,刘志学心下已经认定,回去就要向上请示,得到捉到樊成就斩立决的权利。 女良的,整个一祸害! 白锦歪头看他,眼里透着无辜:“还五五吗?” 见刘志学面色不善,忽而扯唇一笑:“我倒是好奇,白老板带上那个铸剑师要做什么?” 指的自然是杨言知。 白锦悠然一笑:“刘捕头当我锦阁的人平白无故送上门来给他们关在这石室里么?寻这铸剑师,本就是我们接得差事。” 刘志学便也不再多疑,只问:“他们的家人?” 白锦也不再逗他,敛了神色,道:“你且派人告诉他们,樊成已逃,至于他们的家人” 白锦眸色微凉:“樊成早已未派人看管他们的家人” 这意思,显而易见。 不派人看管,是因不需要看管,不需要看管,是因他们不会逃跑。 什么样的人不会逃跑? 死人。 刘志学心下已是通明,却抬头问道:“你知道他们的位置?” 尸首的位置? 白锦微启唇,而后蹙眉,点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 nbsp;这么说位置偏僻不易寻找。 刘志学心下有了定论,但不管怎么样都得找到。 白锦看着刘志学的表情,突然道:“我以为刘捕头不会再管此事。” 见刘志学望过来,白锦垂眸:“毕竟,若是他们死了,便同临安府无关了吧。” 刘志学眼神一扫:“那些大汉闹到临安府报案,可不就有关了。” 刘志学的眼神看着白锦就像在嘲讽她的无知,白锦便顺着他的眼神做出一副尴尬的模样:“倒是小女子想的太多。” 刘志学却不再理会白锦,也不去问她想什么想的那么多。 反正这女人想的都不会是好事。 却听白锦在他转身之际,好似轻叹似的低声道了一句:“我当是刘捕头面冷心善呢。” 刘志学身躯一僵,偏过头怪异的看她一眼,而后就吩咐几人背起杨言知和晏夜。 这才回过头看向白锦:“走吧,白老板,你在前面领路。” 见白锦一愣,刘志学有些不耐烦:“他们两个有我临安府的人带回城里,你不必担心。” 白锦有些惊讶的打量刘志学,道:“刘捕头可知道现下的时辰?待到了哪儿,都将近子时了。” 刘志学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看向白锦的眼神透露一些鄙夷:“二八。” 白锦更是震惊的看向刘志学:“刘捕头当我是如此趁火打劫的人?” 刘志学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难道不是? 白锦抿唇,眼神扫向刘志学身后探头探脑的人,道:“死者为大,小女子自然不敢赚这黑心钱,只是如今这个时辰过去,到那儿可正是阴气最重的时候。” 刘志学上下打量白锦一番,目光有些不屑:“白老板竟然怕这些牛鬼蛇神?” 这语气十分不客气,就像是在说白锦自己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能怕同类么。 白锦面上没有恼怒之色,只是说了一句:“小女子自然不怕的,只是” 顺着白锦的眼神望过去,正见到临安府的一众护卫面上带了几分讨好的笑,靠近刘志学最近的汪杰,还不自觉退后了几步。 刘志学脸一黑。 一群废物! 老子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刘志学咬牙切齿:“他们的家属就是化成厉鬼,能找上你们嘛!” 要找也是找那个祸害樊成! 跟土匪叛军贼人打斗的时候都没见这群小子害怕,一说有鬼,就神经兮兮的。 就这点出息! 被自家老大的眼神扫过,又见到老大身后的白姑娘好整好瑕的看着这边,临安府一众也有些不好意思。 老大说的对,而且那些人都是无辜的百姓,身为临安府的护卫队一员,怎么可以胆怯! 众人都鼓起几口气,有人自己站出来提出要去。 白锦见众人皆是跃跃欲试,不由摇头道:“人多了行程反而会慢。” 而后看向刘志学道:“只需一个人一同过去,你们知晓了位置,再领家属过去也不迟。” 刘志学蹙眉想了想,应下。 白锦明白今夜自己是睡不成了,看向一旁的廖北道:“你陪他们回城。” 下巴抬了抬,却是示意那两个背着杨言知和晏夜的人。 廖北岿然不动。 白锦皱眉,这是装作没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4心结(三) 姚乐却不知何时进了石室,不知听了多久,此时冷嗤一声道:“这么不放心?那小子就是吊着一口气,也不是一般人能奈何的了的。” 更何况现在还不止一口气。 白锦倒也不是不放心临安府的人。 只是这一路背回临安,须得的体力不小,二人受的伤又经不得拉扯,更是须得尽快就医,白锦心下还是有些惴惴。 刘志学挑眉,倒也想到这层,弄了半天,是嫌自己派的人能力不够。 眼角一扫,看向一直在外晃悠什么事也没做到姚乐,话却是对白锦说的:“白老板如此不放心,那便让四人护送这二人回去就是。” 一路轮流着背,气力足一些,也会稳一些,快一些。 白锦顿了半晌,道:“樊成到底是没有抓到,假若” 假若这一路遇到樊成了? 假若樊成派了锦离出来探风? 锦离的武功可不低。 刘志学有些不耐,心道那樊成都是丧家犬了,还敢在通往临安府的路上晃悠? 这女人根本是故意添堵! 但心下也不是不明白关心则乱。 刘志学扫了一眼姚乐:“你也跟着去吧。” 姚乐看了一眼被人背在背上,不知是累急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晏夜,难得的没有反对。 可白锦还是看着廖北。 廖北似乎也有些犹豫,顿了半晌,道:“罗盘。” 这一句话让众人一愣,皆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可白锦却知道,她苦笑摇头:“他的位置,我算不到。” 廖北想让白锦算樊成一众的位置,这就能放心回城杨言知与晏夜不会遇险。 但白锦算不到。 刘志学明白这二人意思,却有些狐疑的看向白锦。 这话是说给我们听得,还是她真的算不到。 他至今都无法都白锦放下怀疑。 尽管这次只是廖北独身一人去了临安府,空口白话这么一说,他就领着护卫队与一众衙役像疯子一样去把一个村庄掀了个底朝天,又丝毫不顾忌可能是个请君入瓮的陷阱,领着人入了山谷进了山洞。 他不会怀疑白锦有反朝廷的想法,她身边那个男子的模样甚至是丹青人的模样,更别说她会去攘夷了。 但她会不会偏帮或包庇杨言知与樊成这两派,却不一定。 “我不放心。”廖北却低垂着眸子,直直望着白锦,说道。 刘志学身后的汪杰一个激灵,他好像感到一丝猫腻? 白锦启唇,有些讶异的看向廖北,而后好笑道:“你就放心他俩了?” 廖北眉头微蹙,不点头,也不摇头,好似自己也无法抉择。 但也只片刻,他点头,认真的望向白锦:“师父说” “好了,”白锦头疼的打断廖北的话,只听前面三个字,她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有些为难的看向刘志学,“刘捕头,我与廖北先送二人回城可好?” 刘志学自然想要拒绝。 可还没开口,有一人跑着进了石室:“老大,老大!” “嚷嚷什么!” 刘志学冷眸一扫,对方就在离刘志学还有五步的位置止住,道:“老大,石光老大来了!” 这时一个衙役也跟在后面,看了一眼刘志学道:“少尹大人还带了五辆马车过来!” 刘志学一愣,怎么可能这么快。 这么想着,刘志学连忙走出石室,刚出山洞,就同李石光打了照面。 李石光万分激动,豪气的拍着刘志学的肩膀:“志学,你这次的功劳可大了!” “你怎么会过来?” “我从宫里回来就听说你调走了一大半护卫队,还带了一部分衙役来郊北,程晋说你得了关于洪波帮的余党的线报,还知道了他们的其他据点,”而后李石光大力攘了攘刘志学,“你小子,当时既然是说的据点,自然有不少财物,一辆马车都不带,怎么搬回去?我在来的路上碰到你派出去的弟兄们,他们分了两人领我过来的。虽然线报失误,但这樊成的据点可比洪波帮的据点要得劲!” 说着,李石光就瞧见了已经被抬出密室堆在山洞处的军械,更是一个大掌拍向刘志学:“好!” “好呀!”说罢又是一掌。 刘志学面不改色的承受着,而后将这山谷的来龙去脉都道了一遍。 李石光面色一肃:“樊成居然挟持家属,让他们帮忙打造军械。” 而后李石光问道:“你刚才说他们的家属已遭毒手?如何确定?” “今天传消息的线人就是之前我提过的锦阁的人。” 李石光蹙眉想了想,良久才想起来:“哦——府里兄弟有阵子常提,说是那个锦阁有个女半仙。是她说的?” 半仙 刘志学知道那群小子对白锦有些好奇,见过几次后,就被白锦装模作样的骗过去,真当她说个柔弱善良的良民。 倒是不知道他们还将这女人称作半仙。 半仙? 那群小子大概眼瞎了。 见刘志学点头,李石光面容有些沉重,但也还是道:“我方才看过了,谷里的人不少,到底不是小事,还是须得确定再说。” “适会儿我和她先去察看,里面还有两个伤重的人,得及早回去就医,让一辆马车先行回城吧。” 李石光又道:“五辆恐怕不够?临安府的马车调过来可还要几个时辰,弟兄们累了一天了,不如让他们先歇歇?。” 李石光这个少尹,向来是比刘志学这一捕头好说话的,路上就有人感叹今夜是个不眠夜,李石光就记下了。 出行办事,多是刘志学,只要不是重大决策,李石光都不会插手。 不过他一直觉得,志学年纪轻轻,但做事却一板一眼的,比如今夜这事,他就一副打定主意不办完不休息的模样。 刘志学也只听得进李石光的话,但这就休息,他又觉得不妥,便退了一步:“轮班吧,一部分休息,一部分继续搬。” 李石光便也不再勉强,道:“你赶紧同锦阁那个女半仙去看看,我先带着弟兄去同谷里那些人商量商量,那些宅子可够大的,应该够弟兄们歇息的,腾张椅子出来都成。” 刘志学回到石室里,便让人将杨言知和晏夜背到山洞外的马车上,又转头对白锦道:“人在马车里,姚乐也会陪着,这回可放心了?” 马车封闭,不知里面是人还是财物军械,财物军械?对于现在的樊成来说是累赘,但若不能确认里面是晏夜与杨言知,樊成也不会去冒那个险。 白锦这才放心。 见马车走远,才带着廖北领着刘志学,出了山谷。 离了山谷一里路,在森林里,刘志学见白锦拿着罗盘看着方向,挑眉道:“竟不在山谷里。” 白锦盯着罗盘,随口回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樊成可是一丁点的万一都不会放过的人。” 刘志学扫了她一眼,语气莫名:“你还真了解。” 白锦脚步一顿,只一息,就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5心结(四) 带着二人兜兜转转,两个时辰才到达要寻的地方。 接近山洞的时候,已经闻到尸臭味,但当真看清那处地方,刘志学惯常的阎王面都带了惊诧:“这是” 偌大的山洞里,一具具尸首毫无章法的随意堆积,堆在下面的看起来时间久些,身子腐烂的不成模样,上面布满了苍蝇与蛆虫。 上方与外侧的尸首,死的时间较近,但也已经腐臭。 即便是战场上死去士兵的尸首,也不是这么个堆积法。 白锦脚刚要迈进山洞的时候,看清里面的景象,就一个转身站定在山洞外不动了,抬起袖子遮住鼻子,但也挡不住浓浓的腐臭。 站在一旁的廖北看了看白锦紧蹙的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一颗药丸递过去。 白锦诧异的看向廖北,廖北简洁明了的回道:“去味丸。” 白锦接过吞下,顿时觉得鼻间舒畅不少。 心下感叹,杀手这行当做事准备的实在齐全。 白锦转身眼神看向刘志学,廖北明白她的意思,答道:“不外传。” 白锦就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过去,想要走进去,可只稍稍看一眼里面的情景,白锦就有些反胃,便打消了念头,在洞口等着刘志学。 只是刘志学在里面,迟迟不肯出来。 白锦觉奇,这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便扬声问道:“刘捕头莫不是想在里面安家么?”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白锦便又问:“刘捕头可认得回去的路?” 言下之意是她不等了,让刘志学自己回去。 片刻后,刘志学才从里面走出来,手上还捏着一块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娟帕,正仔细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擦拭着。 里面除了尸首什么也没有,不用想也知道他手上之前是沾了什么,白锦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问道:“刘捕头可是发现了什么?” 刘志学挑眉看着离自己三丈远的白锦,故意向前走了几步,白锦如临大敌连连后退,只是很快刘志学的恶作剧便不得不中止。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廖北,刘志学无趣的停下脚步,语气冷淡,丝毫看不出是方才那个做出幼稚举动的男人:“生前皆做了不少体力活,且这个数量,可不仅仅是那些打铁的的家属。” 虽算不得机密,但作为临安府的官差,刘志学显然没有义务对白锦说明情况,白锦自然明白这点,直截了当的问道:“刘捕头想问什么?小女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必拐弯抹角的试探,毕竟小女子也是受害人,断不会包庇。” 刘志学投了个怀疑的眼神过去,才道:“能在我们临安城外面将山谷建成那样,应该靠的是山洞里那些人,有一些已近乎白骨,怕是此事持续不止一两年,临安城外,恐怕那样的山谷不止一处。” 到底是个捕头,白锦还是有些佩服刘志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不过看了些尸首就能想透这么多的,只是,他的要求,自己是爱莫能助:“刘捕头也知晓那山谷之前设了阵法,那他处又怎会直接暴露人前?便是再神通广大,小女子也探查不得旁的地方。” “山谷里那些军械,在祭天大典之时恐怕就为数不少,有人有军备,樊成完全能成事,为何按兵不动?”刘志学眯着眼睛,审视着白锦,好似想要看清她是否在说谎一般,“他究竟是何目的?” “目的?”白锦喃喃的重复,而后好笑的看向刘志学,“刘捕头觉得我会知道他的目的?” 不待刘志学回答,白锦就打了个哈欠,恹恹的看着他:“这可不是谈话的好场所,这时辰赶回去,还能睡上一觉。” 刘志学冷冷盯着白锦,良久,才松口:“既是如此,带我临安府带着银两上门时,希望你是真能知无不言。” “这是自然。”见刘志学主动提起之前的分账,白锦很是愉悦,欣喜的应下,便同廖北一同离去。 樊成的目的? 白锦在廖北的背上,疲惫的闭上眼。 她猜到了,但她不敢想。 。 “哥,可以不去么?” 高个子的青年一身白衣长袍,风采卓然,牵着少女在街上行走,街道拥挤,青年侧着身子小心地避让行人,也为少女免去碰撞,吵吵闹闹的街道上,青年还是能听清少女的声音,但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一愣,知晓少女没有内力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便低下头微微躬身问道:“什么?” “临安,小锦不想去。” 少女被攥在青年大掌中的手微微用力回握,又重复:“不想去临安。” 青年不再回她,而是站起身,拉着少女走到一旁的巷子口,此处没有那般拥挤,青年放开少女的手,径自蹲在少女面前,望着少女的脸,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为什么不想去?那里是娘 亲的故乡。” 边说着,他的手便为少女整理着有些凌乱的鬓发。 少女抿了抿唇,青年知道少女这般动作便是有些不高兴了,果见少女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质问:“下山的时候明明说好先北上,哥哥突然改道说要去临安,才不是因为这个!” 青年面上带了几分无奈,而后笑道:“因为为兄忽然想起来,这个时节,临安城的果子酒出来了,咱们小锦不是一直想去尝吗?” “骗人,”少女不客气的戳着青年的脸,不满他脸上这层易容,“去游玩而已,还要带上这东西吗?” 青年也不恼,笑眯眯的任由少女在他脸上鼓捣,直到少女得不到回应泄了气,还是不死心的问:“可以不去么?” “不行。” 不知是因为青年从未拒绝过自己,还是什么原因,听见他如此坚定的拒绝,少女眼眶微红。 青年有几分诧异,面上亦有几分担忧,但还是用调侃的语气问:“小锦现在是在和哥哥撒娇吗?”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会答应小锦不去吗?”少女的声音有些糯糯,比平日里多了一份鼻音,似是真的要哭出来。 青年叹口气,眼底带着心疼,但还是回道:“不可以的,小锦。” “骗子” 少女垂首低喃着什么,可似乎只是张了张口,并未出声,青年良好的耳力都未听清:“什么?” “我说你是个骗子!”少女抬起头,声量忽然变大,“大骗子!” 说罢推开青年,就往人群里跑去。 头次出远门,少女认不得路,从闹市出来不知不觉就跑到郊区。 没有体力的少女随便找一棵树抱膝埋着脑袋坐在那里。 “肚子饿吗?” 青年的声音传来,少女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恶声恶气回道:“不饿。” 身侧传来衣摆扫地的声音,少女知道青年坐在自己身侧,便往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青年似是有几分怔愣,而后面上带了笑意,之后那笑意更是止也止不住,渐渐低笑出声来。 虽还在生青年的气,可少女还是好奇的抬起头看他,就见到青年带着笑意的眸子望着自己:“不生气了?” 少女脸上还有泪痕,听见青年的问话,眼底黯然。 青年捏着袖子小心的擦着少女脸上的泪痕,眼底带着宠溺:“小花猫。” 见少女一动不动任自己擦拭,青年知晓少女这气过去了,感叹道:“从未见小锦发这么大的脾气。” 青年还想说,尤其是这次他回来接她,她一路乖巧听话的像条小狗。 若是没有发生那一列的事情,他还只会道是小姑娘长大了。 但从前,小姑娘也只是爱撒娇爱耍宝了些,也未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青年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油饼递过去,这是他在跟着她的时候顺带买的,放在怀里,还是热的:“饿不饿?” 少女吸了吸鼻子,淡淡道:“不饿。” “我怎么听见有只小花猫的肚子在叫?”青年好笑问道。 “那不是我的肚子!”少女反驳,可片刻后她就反应过来,这不是承认自己是花猫,想解释,但心里又堵着气,不自觉的,她的小脸都憋红了也未再回一句。 青年装作没听见没看见,直接将油饼递到少女手边,轻轻敲了敲少女的手,少女顿了片刻,还是翻手接了过去。 默默咬了几口油饼,少女还是不死心的低声道:“哥哥说过会一直陪着小锦的。” 青年张了张嘴,似是无法反驳:“恩。” “那为什么一定要去临安。”少女执着的问他。 “去喝新酿的果子酒啊。” 少女懊恼的低头:“骗子。” 几息后,少女故作平淡的道:“我看到你的卦了。” 而后抬头,带了几分希冀的问青年:“所以,可以不去么?” 青年知晓糊弄不过去,沉默片刻,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小锦不会一个人,无论是现下,亦或日后。” 少女眼底的光暗淡下来,低头咬了一口油饼,低声控诉:“骗子” 明明答应过的。 “骗子。”少女每咬一口,就控诉一声,青年在一旁,嘴角带着笑意,静静看着。 咳,这几日忙着搬家,然后光纤没弄好就没有更新,现在已经全部弄好了,再不日更,请不要大意的给我寄刀片。 我的家庭住址是:吡——吡——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7心结(六) 见白锦不理会自己,杨言知固执的重复:“没人怪你。” 白锦倏尔睁开眼,嘴角带着笑意,语气轻松:“许是只有你这般想。” 杨言知张了张嘴,想说樊成也该是这般想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惯常是阴阳怪气,但也惯是不会怪你的。 可又说不出口,哪怕一同长大,如今的樊成,他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了解他的心思。 “现下是什么时辰?” 杨言知听见白锦的问话,也不再多想,答道:“将过未时。” 白锦低笑出声:“我方才听着我是昏迷了两日,可我倒没什么感觉,不过是无力了些,约莫也就是躺的久了点。” “你自然是没感觉。”杨言知一听就没好气地回道。 她当然没感觉,被廖北背着回来的时候,还以为是累及睡过去了,翌日他这伤患都下床活动了,她却一直未醒。可把他吓坏了。 “是我错了,令兄长忧心。” 杨言知向来吃白锦这套,脸上登时带上笑意,伸手为她掖了掖被子:“小锦快别这么说,你了解为兄的一番心意就好。” 见白锦不安分的又要起身,杨言知不赞同的按住她:“你这是干什么,躺好!” “我得去瞧瞧小晏,况且,这又不是秋冬时节,盖这么严实,很闷啊!”白锦不满的抱怨,说罢已经坐起身子,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杨言知难得对白锦虎下脸:“躺好!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知道祸害遗千年吗?他可是被一剑戳了心窝子都死不掉,就是个千年大祸害。” 被杨言知强势的按倒,又被严严实实的被子包裹住的白锦复杂的看了一眼杨言知。 “怎c怎么?为兄说错了么!”杨言知被白锦的目光看的有些发虚。 是他的错觉么?怎么总觉得小锦的眼神里带了怜悯? 见杨言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把自己也骂了一遍,白锦不忍的别过眼。 当年被迫收下三哥做徒弟的师父,一定更辛苦吧。 白锦这般想着,就见到杨言知正殷勤的为自己倒水,嘴里碎碎念着:“你方才听着大夫说了?你那药一日三回,可比我们擦药次数都多,可见你这内伤比我们这皮肉伤可严重的多。你莫再担心那臭小子,他啊,不就是心情差点话少了些,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 将茶水端到白锦床前上摆着的托盘上,杨言知见还有些烫手,也没递给白锦,只继续道:“依为兄看来,那小子话少的时候可顺眼多” 白锦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杨言知自觉闭上了嘴,不再喋喋不休的惹人烦。 “我都醒了,晚上就不喝药了。” 杨言知一听就瞪大了眼:“不行!” 而后察觉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放软了嗓子:“良药苦口,必须得喝。” 白锦长叹口气,不做声。 这不回应的态度,让杨言知一时不明白白锦这时应下了还是没应下,而后一副感慨良多的模样道:“当年小锦还是小小只的时候,可比现在要听话的多,如今小锦大了,为兄也管不住你了。” 白锦不动声色的白了他一眼。 决定不揭穿当年他带着她恶作剧的事。 “也是因为小锦大了,”杨言知脸色忽然变得黯淡,“才不来找兄长的么?” 白锦一愣,就听杨言知声线低沉道:“夜知道我一定会回临安,说什么都会让你来找我,你明知我在哪,却不来见我” 杨言知心性在白锦面前瞧着 稚气了些,可到底是不傻得。 白锦自然知道杨言知会猜到这些事,只是看他这委屈的表情,听他这婉转的语气,却是一直在怪她么? “我”白锦想要辩驳什么,却终究没有继续。 倒是杨言知看到白锦难得的弱气,得寸进尺道:“你那时才豆丁大,一个人在这遍布豺狼虎豹的临安城,却不来寻求自己唯一亲人的帮助,倒是去依靠了一个老妖婆,现在还多了个木头多了个臭小鬼还” 这碎碎念却被白锦直截了当的打断:“怎么就豆丁大了?不就两年前的事么,两年前我已是及笄之年,只有豆丁大?” 谁知不说这茬还好,一说这茬杨言知就气的跳脚:“及笄!你好意思和我提及笄!你笄礼都没行过!你不来找为兄,谁给你主持笄礼!你见过哪个姑娘家的十八岁了还没行笄礼!” 白锦抿抿唇,似是思考良久,才十分谨慎但肯定的回答:“见过的。” “那是人家十八岁还没人要!你和她们一样吗!廖北都来谷云楼多久了?你那是没人要吗!” 白锦登时五味杂陈,她也是十八岁没人要啊,明明就一样的,另外,这和廖北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杨言知喊出来后却冷静下来了,凑近到白锦面前道:“你老实和哥说,你俩在谷云楼同吃同睡这么久,他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是想要赖哎呦” 脑袋被狠狠的推开,白锦尖锐的指甲险些扎到他的眼睛,杨言知刚想询问便见自家妹子的眼神不对,而且,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钻出来的:“你从哪儿听说我们同吃同睡?你是真希望我嫁不出去,才毁我名声吧。” 杨言知察觉自己说错话,正襟危坐在床边,想了想,还是抬头小声道:“可小锦这次是被他背回谷云楼的” 发现白锦眼神更凉,杨言知见风使舵:“当然,我们小锦不喜欢他那也就只能怪那小子没福气,我们家小锦身后多少人那时翘首以盼,就等着你把廖北逐下堂他们才好登门入室。” “扑哧——”白锦被杨言知这番说辞逗笑,也不再计较旁的,身子还有些虚,她将脑袋往被子里缩了缩,语气也带着困乏,“兄长大人也该去休息了,就是铁打的身子,伤得那么重也该好好修养修养。” 难得能和自家妹子说说体己话的杨言知满心不愿,但瞧见白锦眉眼间的疲惫,也只好叹口气离开屋子:“小锦也要好好休息。” 临了还不忘补一句:“别总胡思乱想,你这年纪,就该想想你未来夫君。” 之后便在白锦还来不及谩骂出声时关上了房门。 “哎——” 室内安静良久,才传来长长的一声叹息,床上的白锦双目紧闭,双眉间因为思虑过甚挤出一道深深的痕。 脑海里一直回想自己当年执着的问。 “为什么一定要去临安?” “去喝新酿的果子酒。” 青年模糊的脸看不清表情,只能在透过迷雾的双眸里看到悲伤与不舍,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她明明知道他为何要去临安,却一直在问。 因为她问的是。 青年为何,一定,要去临安。 为何,一定,要丢下自己。 而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但他只是固执的一直回答:“去喝新酿的果子酒啊。” 临安城的果子酒,明明一点也不好喝。 “骗子。”躺在床上的女子薄唇轻启,嗫喏的咀嚼着两个字。 “骗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8心结(七) “你在干吗?” 女孩看着蜷在地上双臂抱膝的五岁的男娃娃肩膀正微微抽搐,嫌弃道:“怎么又在哭。” “因为很痛”男娃娃说着眼里又聚满了泪光。 女孩的表情却没有一丝同情,但却不是无动于衷,而似是发现什么新奇事物一般睁大眼睛看着男娃娃:“这是百足虫舌草?!吃了这个居然只是觉得痛?” 认真仔细的看着男娃娃的表情,又伸手捏住男娃娃的手腕,确认男娃娃没有说谎,女孩表情里闪过狂热:“难怪,父亲这些日子研制新药的速度更快了,原来有你在帮忙。” 说罢女孩指尖一闪,一个蝎子出现在掌心,她单手往前一送,蝎子的毒尾飞速扎进男娃娃白净的脸蛋上,男娃娃黑黝黝瞳孔里倒映着黑色蝎子在自己眼前耀武扬威的长尾,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昏过去的男娃娃,呼气声愈来愈快,愈来愈快,不知临界到什么点,男娃娃的呼气声骤停。 死了? 女孩收回蝎子,在一旁难得有耐心的看着男娃娃静止不动的胸膛。 忽而,女孩瞳孔一闪,凑近男娃娃的胸膛一看,果然,即使很微弱,但规律的跳动着。 女孩好心情的勾起唇角,分明才十岁模样的脸蛋,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没想到,弱得同蠕虫一样,也还有些用处。” 而后近乎贪念的想要伸手触碰男娃娃的脸蛋,喃喃自语着:“千年都不见得能遇见的天生药人呐。” “你在做什么?” 身后男人低沉的吼声让女孩头皮发麻,她很快收回手,站起身垂手而立:“父亲。” “你上次把他推进蛇窟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不要动他。”男人面无表情的话语,让女孩不自觉绷紧了脸面。 可女孩很快笑出声来:“父亲在怕什么?” “什么?”男人疑惑的皱眉。 “父亲应该早就知晓我那蠕虫一般的弟弟,是个天生药人吧?”女孩挑眉,虽语气带了挑衅,但她紧握的双手显示出她并不轻松。 被揭穿了,男子并不慌张:“那又如何?” “这么宝贝的东西,父亲不会只拿来试你新制出的药吧?”女孩兴奋的看着男娃娃的渐渐有血色的脸,“浪费天材地宝,可是会遭天谴的。” 男子似乎并不打算继续理会她,只是转身想要离开,却因为女孩的一句话顿住脚步,女孩说:“父亲大人,您要做的那个药,一直做不出,难道不是因为,差一味药引么?” “你想说什么?”男子狐疑的看着女子,但眼神里更多的是犀利的审视。 “药引是血脉相连的人养成的子息蛊,可子息蛊的母蛊有剧毒,一入人体内,此人便必死无疑,更无从谈养成之说,而子蛊无毒却无法做药引,”见男人不否认,女孩的面上带着得意的笑意,“那个药人,刚刚好。” “他还没够格。”男人平静的回答。 女孩一愣:“看来是我低估母蛊了,竟这般毒辣么。” 而后又是一笑:“可那又如何?不会增长毒性的母蛊和会不断适应毒物的药人,谁胜谁败显而易见。” 男人并没回复女孩,女孩却自顾自的继续:“百足虫舌草,这种剧毒之物怎么看也和父亲如今所要制的药药 性相反吧。看来父亲大人,是想亲自养成这个药人,再用他做药引?我就说蠕虫泡的药浴怎么同我的不同,看来是毒性更烈吧。” “你现在,是在干涉长辈的决策么?” “不,父亲,”女孩连忙低头表示臣服,“请让身出为女儿的我,也为父亲所求得药奉献一些力量。” “你有什么用?”男人嗤之以鼻。 “父亲,”女孩抬起头,一贯冷淡的面容今日频频露出笑意,“那样培养药人实在太慢了,我来帮父亲一把吧,我会让这个药人更快够格成为药引的。” 男子低吟,似是在思考女孩所说的话的可行性,可他并未想太久,便敲定了主意:“既是如此,你便看着办吧,不要死了就是,不要令我失望。” “是,父亲,”女孩目送男人离开,才抬起行礼低下的头,咧开一个满足的笑,“我会好好养这只药人的。” “唔。” 女孩闻声望去,见男娃娃已经醒过来,尚有些迷茫的看着女孩。 女孩走向男娃娃,伸手摸着男娃娃的脑袋,年纪尚小,男娃娃脑袋上的毛发柔软微卷,他很显然喜爱女孩的动作,在女孩的手碰到时,不自觉眯起眼,可很快他便有些戒备地看向女孩。 果然他看见女孩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个药丸,平日里总是冷淡的眸子此时透着笑意,对他道:“来,把这个吃了,我总得知道你能承受多少,若当真玩死了,父亲大人可不会饶了我。” 。 “小鬼。” “欸,小鬼!” 直到脑袋被狠狠敲了一下,晏夜虚空的眸子才冷冷瞥了一眼面前的男人,而后晏夜冷言冷语道:“你怎么还没滚?朝廷重要通缉犯。” “啧,”杨言知的表情登时不好看,“臭小鬼,别以为我想来看你,我只是不愿小锦担心。” “有这个功夫,不如把你欠的诊金还了,”见杨言知脸色一黑,晏夜语气更凉,“怎么,你那么宝贝的妹妹现在日子拮据如此,你不知道么?” 杨言知一愣,脱口而出:“廖北那小子还能饿到小锦?那小子从前接一笔单子,价钱可不低。” 廖北来后不久,杨言知就撤掉谷云楼外的人,一方面是应了白锦的要求,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如今有廖北在,他放心许多。 可听眼前这小鬼的意思,小锦现在的日子很苦? 想想从前小锦将来临安城,在谷云楼落脚开了锦阁,一直没有生意上门,都是他让手下上门想着法子送钱。 那时做的那般隐蔽,让自家心腹去偷属下的财物,再让那属下去锦阁寻小锦。最后还是被小锦发现,不得已,他只得暗暗让人在临安城散步锦阁里有个小半仙的事,但凡听说哪家丢了东西丢了娃,他都不动声色让那家人听到锦阁的名声。 瞧瞧,他这个兄长可从来没让自家妹子吃过苦! 在晏夜因为杨言知话里话外意思愣神时,杨言知自言自语着:“难怪小锦没瞧上,那个臭小子” 而后一拍桌子:“臭小子,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晏夜却若有所思,听这个男人的意思,木头和那个女人的所谓婚约果然 眯了眯样,想起当初白锦的解释,晏夜冷哼一声,这女人的鬼话他自然不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099心结(八) 门被推开,何益端着托盘,脑袋还频频往后看。 见晏夜望向自己,眼神不再和之前一般无神,似是好了些,便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欸,晏小公子,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呀?我问老板娘她也说不认得。” “你怎么不去问白锦那个女人。”晏夜眼都懒得抬。 何益便更是挤眉弄眼:“那男人醒了之后就问白姑娘,问完就守在白姑娘床前一动不动,我总不好当面问吧。” “他刚才不是在我这?” 何益一听,满脸懊悔:“我哪儿知道我煎药这功夫他就从白姑娘那儿出来了,刚瞧着廖公子守在门口,听说那男人不在,我刚想进去,就被廖公子拦住了,说是白姑娘睡了。再赶到你这,就瞧见那男人走出来,就差那么一刻钟。” 话罢又是满脸希冀的看向晏夜:“晏小公子,他究竟是何人?还给带到谷云楼来治伤,旁的人可都是临安府管呢。” 晏夜懒懒的抬眼瞧他:“问太多,会死。” 何益被这话说的一噎,只得把手里的药碗端过来:“罢了,我也不多问了,您请喝药吧。” “不喝。” 何益一脸揶揄:“晏小公子不是怕苦吧?这可不行,良药苦口啊。” 大夫开完药的时候,何益等人跟着出来,拦住大夫,说了说晏夜的情况,大夫之前也看在眼里,便也开了个方子,还嘀咕说这么小的男娃娃竟然也有心病。 何益当时也心道着这祖宗还能有心病,他不把别人气的得病就不错了。 见何益递过来,晏夜脸色难看的挥手挡掉:“小爷说了不喝!” 谁知动作太大,何益手上的碗打翻,药汁洒在何益的衣裳上,更多的,洒在被褥上。 何益来不及管自己衣服上的,只着急擦拭着被褥:“哎呦我的小少爷,不喝就不喝,这被褥湿了可怎好,你这是想皮肉伤好了得心病,心病好了得风寒呐!” 晏夜见到何益的衣裳湿透,也有些不知所措,却又说不出道歉的话,只能语气生硬的解释:“药对小对我不起作用。” 何益听罢动作一顿,狐疑的看向他,晏夜头一偏,语气变得倨傲:“小爷毒蛊不侵,是药三分毒,你说这药对小爷可有效果?” 何益听明白了,登时就有些肉疼:“哎呦,这药费不便宜啊,不知道剩下的能不能给白姑娘喝。” 晏夜皱眉,坐起身子下了床,何益趁机将床褥全都叠好,准备待会儿拿到后院去,便道:“那女人现下怎么样?” 何益见晏夜比前两日有了些精神,话也说的不少,便也不再追究喝药之事,只道:“瞧着不是很精神,但总算是醒来了,休息几日应该就没事了。” 而后又是碎碎念的感叹:“你们这平白无故究竟是怎么个事,怎么去招惹那些人。” 见晏夜不搭话,何益也不再多问,虽很想知晓一些细枝末节的,但临安府近来管的严,也不许各个酒楼拿这事说书。 何益将被褥抱起来准备离开,却听得晏夜道:“放着,小爷自己来,你去整整你自己的衣服。” 何益挑眉看向这小少爷,怀疑的瞧了瞧他那双莹白的手,晏夜来谷云楼后不久,何益就明白了,这小少爷的手能时不时扔个毒虫药粉,但这可不能指望用来做家事:“算嘞,您可知道这床褥往哪儿搁?您就先去一旁躺椅上躺好,我去问老板娘拿褥子。” 听何益这么说,晏夜一怔,他确实不知道床褥往哪儿搁,他屋子里的床褥,一直是白锦那女人整理的。 何益就趁着晏夜愣神的时候退了出来。 杨言知离开时,晏夜已能到白锦床前冷嘲热讽了。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么点小事就起不来了,小爷看你也就只能做个神棍。”晏夜捏着茶 杯在旁边故作阴阳怪气,见白锦面不改色,自顾自喝着汤药,面上更是不满。 “女人,你别以为不做声就能混过去,那一日,你是准备把小爷诓骗到大漠去可是?”晏夜想要凑近白锦仔细看她的表情,可床前廖北像面墙似的堵在那,他只好作罢。 白锦脸都皱成苦瓜的模样才将汤药喝下去,吃了廖北递过来的糕点后,又恢复作清淡模样,一脸无辜的望过去:“什么?” “你这个月下个月的糕点钱都没了。”晏夜好赖也和白锦一起这么久了,也算知晓如何拿捏这女人。 果然见到白锦语气诧异:“那本就是我的钱。” “呵。”晏夜冷笑一声,满眼的你若不信便试试看。 白锦见到晏夜这般模样,也只能无奈的摸摸鼻子:“小晏那话便严重了些,怎么算得上诓骗?” 小爷就静静的盯着你,看你这女人脸皮可还能更厚。 晏夜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白锦。 白锦本就是想要糊弄过去,但饶是再没脸没皮,也没法理直气壮的回视晏夜。 几息之后,白锦便败下阵来,道:“小晏,我以为,你该是知晓我为何不让你去的。” “怎么,是觉得小爷派不上用处?还是觉得小爷经不住打击,”晏夜冷嗤一声,面上带着讥诮的表情,“若是前者,你最好是别当着小爷的面承认,不然小爷一定忍不住赏你一包药粉,若是后者,你大可不必担心,小爷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娇弱。” 白锦低头把玩着手指,却没理会晏夜。 晏夜黑了脸:“喂,臭女人。” 白锦却只叹口气:“我知晓你心里会难过一阵,却也只是一时,我更担心的,另在别处。” 这女人的病了,卖关子,装神棍。 晏夜了然的看着白锦:“别废话了,小爷又不是三岁的娃娃,有什么不能和小爷说的么?” “我们惹到不当惹的人” “莫再诳小爷,你要是在意这个,一开始就别接这些差事不掺和就是。” 白锦一噎,而后有些无奈的喃喃:“不接差事可行?人总得吃饭的。” 晏夜不信,白锦一开始就想掺和进去的。 这女人再是装作与世无争的样子,也别想骗过他的眼睛。 她从来不是善茬,打一开始,她就想掺和这些破事,只是,她想在河边走,却又不想湿了鞋。 白锦叹口气,抬眼看他,解释:“小晏,我同廖北,很多事是避不过的,但你不同,你本来可以避过所有事,所有人,包括她。” 晏夜眼底一闪,有些诧异的看向白锦,语气微凉:“你说过你不会算人。” 我自然不会算人。 白锦张了张嘴,想解释,却没有再说。 “出去吧,我想休息。” 晏夜未言一语,转身离开。 门口的廖北见到晏夜出来关好门,扫了他一眼,声音低沉:“她是在担心你。” 晏夜自是知晓,本就没有生气,只是闻言,他挑眉看向这木头:“呦,木头开窍了?” 廖北似是没听到晏夜的调侃,低头看着他:“你太弱了。” 晏夜登时黑脸,转身就走。 看着晏夜的背影,廖北有些迷茫。 说错话了? 他只是想调解一下。 就像以往调解师父同小黎一样。 搬家事宜落定,但是我再也不立fg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处理(二) 众人离开后,谷云婆婆捏着扇子走过来,见白锦站在箱子前面,像是没瞧见自己一般,调侃道:“怎么,这是被一箱银子刺激过头,傻了么?” 见白锦不回话,谷云婆婆戳着尖长的指甲,语气亦是尖锐:“拿了银子赶紧把欠老娘的还了,别给老娘装傻!可晓得?” 晏夜在一旁冷嗤:“一两都没,皇上赏了一箱子布,值钱是值钱,还得自己想法子卖。” 汤五端着盘子从前堂过来,亦是想过来瞧瞧热闹,一听这话,凑到箱子前看了看,啧啧称奇:“赏什么织锦那,这玩意儿就是卖有几人买得起的,且织锦只有宫里才出,这来处就不好说。” 站在白锦身边,一直不作声,被人忽略良久的廖北,却忽然道:“小黎能卖。” 众人一愣,看向他,却听廖北道:“云心阁也做鬼市买卖。” 晏夜阴阳怪气道:“你们云心阁,是不是只要不正经买卖都做?不会还开青楼吧?” 廖北沉默一息,而后道:“以前没有。” 晏夜挑眉:“现在有了?” “小黎开的。” 白锦在一旁突然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晏夜,感叹一句:“别人家的娃。” 晏夜没理会白锦,只问廖北道:“你们云心阁被那家伙接手,看来赚的不少啊?你可知道大致多少。” 廖北不疑有他,见晏夜问自己,便认真想了想,却又不确定,他本就未在意过这些,便答了个模糊的数字:“日入斗金吧。” 晏夜斜了一眼白锦,“别人家的老板。” 白锦一噎,便不再顾着调侃晏夜,只对谷云婆婆道:“咱们后院的库房,可能放的下这一箱子?” 谷云婆婆冷嘲:“那屋子一直就空着,你当咱们楼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塞满那库房不成?” 也是,白锦便让廖北将箱子搬库房去。 “不先想好怎么卖掉?”晏夜摸着那织锦,看着上面精致的刺绣。 值不少银子吧? “不卖。” 白锦淡淡道回了句。 晏夜一愣,合了盖子,看向白锦:“那留着自己做衣裳?” “不做。” 晏夜眼睛一瞪,不乐意了:“女人,你是想让这东西留在库房里被老鼠啃掉吗?” “等涨价。”白锦一本正经的回答。 小爷才不信! 晏夜眼睁睁看着廖北把箱子搬进库房,而后白锦就带着廖北离开,连锁都不落一个,只能咬牙切齿,自己上前落了把锁。 。 “樊成那个家伙!” 黑衣女子一手托着一只巴掌大的蝎子,正把玩的愉悦,听着属下的报告,一气之下用力,手上便只剩下蝎子破碎的尸体与一手的粘液。 坐在女子对面的男子一颤,身子微微后倾,不想被那些粘液碰到。 他可不和这女怪物一般百毒不侵,这玩意沾一滴可不好受,只是想到属下报告,他亦是不满:“你给了他药丸和蛊虫,他得了好处,转身就走倒是潇洒,咱们可是付了银子的,那么一大批军械,进的竟然是临安府的库房!这事如何暴露的!” 女子却冷静下来,掏出一个绢帕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细细擦着,嘴里透着寒气:“他本就是个疯子,他的 属下亦是,同他合作,一开始便是错的。” 男子眼一眯:“你是说” “他说他的目的是南方势力,可我之前放了寻踪香在他身上,却发现他还同丹青人有所接触。” 男子摇头:“不可能,他不可能同丹青人合作,他做事确实暴戾,时常不按常理,但他到底是攘夷派,当年更是同攘夷三大将在战场出生入死,没道理会帮丹青国。” 女子冷笑一声:“别天真了,如今能说成是攘夷派的,也不过只有杨言知那派了,樊成?我看,他是个疯子。” 女子的眼睛紧紧盯着男子:“鬼将军尚在时,我见过他,我记得他的眼神,那时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 “可他这般做,与他并无益处。” 女子却安静下来。 她想到了什么,但她却不敢肯定。 樊成的目的 恐怕比所有人想的都简单。 “樊成这笔帐,迟早要讨回来,如今更该在意的,是朝廷那边”男子转了话题,语气有些恨恨,“与樊成合作暴露,朝廷那边说风险太大,连面都不露了,更别提谈好的事了!” 说到后面,男子狠狠的垂了一下桌面。 “也不过是几个废物,没了他们,我们亦可成事。”女子毫不在意。 “我要回北边同主上报告,你” 见男子询问的眼神望过来,女子勾唇笑的魅惑:“我暂且不回去,有些人,必须得处理掉。” 男子了然,却还是出言提醒:“处理的时候注意点,别伤了主上说的人。” “自然。” 。 “主上,您终于回来了!”跪在杨言知面前的黑衣男子带着一张鬼面具,只露出弧度优美令人遐想的下巴与嘴唇,透过面具的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杨言知,语气不掩激动之意。 疲惫的杨言知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正坐在太师椅上抬手按压自己的额头,见到自家属下如此激动,他自是有些欣慰,只是他又想到一事:“思阳,是你派人去寻小锦的?” 名作思阳的男人一愣,随即低首恭敬回道:“主上迟迟未归,属下无能,只得寻小姐相助。” “罢了,”杨言知更觉头疼,但到底没有怪罪忠心为主的属下,“只是此事莫再出现第二次。” 男子低头沉默,却并未应下。 杨言知自然知晓他的意思,并未强求,便转了话题:“派人去西北和北边一趟。” 男子一愣,杨言知继续道:“查清樊成同丹青的关系。” 思阳面具下的面容紧蹙:樊成同丹青?主上的意思,难道是他们有所勾结,但这不可能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别忘了,丹梁之耻后,樊成就不再是那个无常军师身后那个听话的将领了。” 思阳深深看了杨言知一眼,了解自小主上的思阳,不再多问,只低头领命:“属下遵命。” “对了,”杨言知似是才想似的,故作漫不经心的,“去查樊成身边那个叫锦离的男子。” 思阳身躯一震,而后很快反应过来:“是,属下遵命。” 离开杨言知所在院子,思阳才伸出手指,勾勒却不触碰脸上的面具,眼底透着恨意,一字一字好似要将这名字嚼碎吞下去一般用力:“锦c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处理(三) “老爹,你家的豆腐没有之前好吃了。”白锦放下勺子,语气笃定。 晏夜扫了一眼白锦,默默地又吃了一口桌上的豆腐。 这女人的舌头是什么做的?他怎么吃不出来? 坐在帐台前,手上拿着一把菜刀虎虎生威,满是愉悦之情的老爹一听这话,也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惆怅:“往日里买豆腐的人家今日没出摊。” 白锦看了一眼老爹的眼神,顿了顿,却只是拿起勺子,淡淡回应一句:“如此。” 便接着吃起来。 好似方才的不满只是错觉,晏夜觉奇,这女人往常可是都会刨根问底的,他便代她来问问:“这又不是刮风下雨的日子,也还没到盛夏日头毒的时候,怎么就没出摊?” “唉——”老爹放下手里的菜刀,“往后也不会出摊了。” “恩?”晏夜直觉不好。 果然就听老板接着道:“那摊主,昨日夜里过世的。” 晏夜这才明白白锦的反应,而后晏夜又想到什么:“老爹,那摊主,不会是那个西施老婆吧?” “对啊,”老爹面上带了几分感叹,“据说是和老伴一起走的,到底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老伴?晏夜皱眉,而后想起后来有几次过去豆腐摊子,见到的丁老爹,便也有几分唏嘘。 白锦已吃完,放下勺子笑着看向老爹:“您要是手上一直这么拿着菜刀,可找不着伴。” “老子才不需要。”老爹有些嫌弃,但还是将菜刀收起来,毕竟再是和善的脸,拿着一把菜刀兴奋的把玩,也没人敢进来吃饭。 “是罗老爹送的?”白锦目光里带着调侃。 “罗嗦!”老爹故作生气的回应,“吃完了就赶紧去如翠阁拿你的糕点!别在店里占着位置!” “咦?”白锦惊喜的看向老爹。 “你莫不是以为让你做事,我还想赖账吧?我都和如翠阁定好了,你这个月的糕点都不必担心会少。” 白锦一听便有些焦急的看向一旁还在吃的晏夜。 正努力品味着今日的豆腐和平日里究竟有什么不同的晏夜感受到白锦的灼热视线,有些经不住的一口吞掉,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小爷吃完了,走吧!” 可出了老爹的店,白锦还是抽空看了一眼隔壁,感叹道:“生意真好。” 晏夜看向那络绎不绝的糕点店,奇怪的看了一眼白锦:“你来时就提过一遍了。” “是么?”白锦好似真的忘了,而后抿唇一笑,“那约莫是,他家的生意当真太好了。” 晏夜白了她一眼:“别总顾着羡慕别家生意好,咱们就是得了些银两,也不能等着坐吃山空!” 白锦微笑:“顺其自然,顺其自然!” 晏夜受不了她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小爷也没指望你,还是得小爷想法子” “小晏能想到法子让差事多起来便最好不过了,”白锦偏头,“不过现下应是不需要的。” “什么?” “将有好差事上门!”白锦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雀跃。 这份雀跃让晏夜十分不明,这女人可从来不会因为多了分差事这么开心。 自然,这份疑惑很快便解了。 就在他们一行人踏入如翠阁后不久。 如翠阁今日可谓门可罗雀,同往日十分不同,几人进了店里,那一向热情的老板娘却靠着柜台打着盹儿。 听见声响,先是强打精神的掀开眼皮望过去,再是看清白锦等人,才面露喜色,疾步绕过柜台,拉过白锦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听说白姑娘前些日子进了匪窝?回来还大病了一场,瞧瞧这小脸 都尖了。” 白锦笑的有些腼腆:“老板娘倒是上心了,前些日里还托人送了糕点过来。” 而后四下瞧了瞧,似是才注意到一般:“今日倒是有些冷清。” “我除了送糕点,旁的忙也帮不上,”老板娘倒是不再多提这个,又说到这冷清的店,就有些愁绪,“白姑娘那,我便知你对我们如翠阁是真心相待,如今也只有你这样的老主顾愿意来我如翠阁了,啊,说来,你这可还有订好的糕点,我给你包上。” 一旁的晏夜心下想,这女人只是舌头真心相待你们的糕点,要是前街那家更好吃,她才不会回来。 心下又一想,自己同旁人味觉没什么不同,那前街的糕点分明同这家一般味道,价钱又便宜,没道理非要选如翠阁。 白锦却拦住要拿油纸的老板娘,直问:“可是都去了前街那边?” “可不是么!”老板娘说完还有些愤愤不平,“千防万防,当真家贼难防!” 这话一听,就知是有隐情了。 白锦便顺势坐下,同老板娘聊了起来。 晏夜也只能在一旁听着老板娘的控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明白过来,原来前街那家的老板家的兄弟,从前是这如翠阁的伙计,还是签的好几年的长工。 结果那伙计一离开,伙计的亲弟弟就开了那家糕点店,伙计到底也有些避讳,怕被人认出来,没在店里常呆,但这事还是传开了。 众人唏嘘,但也只是说这如翠阁老板娘没个心眼,吃饭的手艺被人偷师都没察觉。 “哪儿能没察觉?咱们这如翠阁的伙计,莫管长工短工,谁个不想偷学一两手我的做糕点的手艺?可就是瞧着我做一遍,又有何用?”老板娘说罢叹了口气。 “老板娘的意思,这糕点,当有它的秘方所在吧。”白锦拿着桌面上的芙蓉糕端详着。 “这自然是有的,能在临安府这御街上站住脚,没什么背景的,自然不是只靠熟能生巧,那本不足为奇,哪家不是靠着秘方撑起一家店的?” 晏夜猜想:“老板娘,你莫不是这方子被偷了吧?” “祖上手把手传下来的技艺,谁会拿些纸笔记下,怎么被偷?”老板娘说着却顿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难道” 老板娘扫了一眼店门外,站起身,却是将大门关上,而后转身看着白锦:“若是当真,这事,恐怕少不得白姑娘帮衬着。” 白锦含笑点头:“这是自然。” 两人起身,跟在老板娘身后,向后院走去。 便走,老板娘便边同他们解释:“糕点讲究的,无非松c软c甜c香,我这如翠阁的糕点,从鸡蛋到面粉,都是挑的临安城里最好的人家,不顾价钱高低,只要顶好的。” 白锦知道这话不假,如翠阁的主顾都是知晓的。 像如翠阁的桂花糕桃花糕一类,皆是只有花期中间那几日的清晨才有的卖,无非是要足够香嫩娇软的花瓣,去年冬日走的晚,梨花迟迟不开,那梨花糕可让白锦一番好等。 “这是用料,手艺自然也不能差,熟能生巧不足为奇,却也不可或缺,从熬糖的火候时辰,到糕点的用料用量,哪样都不能差,”老板娘说着,已经领着二人进到后院的厨房,“这些东西,就是知晓了,就是一直看着,也是偷不走的,因为秘方,是这个。” 老板娘说着,指着厨房里的一口大缸,缸上还有个盖子,掀开来时,晏夜一愣,脱口而出:“水?” 老板娘却拿起灶台边的木匙,舀了一勺,递到白锦面前。 白锦接过去,先是放在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尝了一口,一愣:“这是” 有一丝甜味的水,却又远远不止是甜味。 “和面和熬糖,我用的皆是这个水,这才是秘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处理(四) 晏夜在一旁早已等不及,径自拿过去也尝了一口:“这是泉水?” 但似乎,也不仅仅是泉水。 “这水,是山泉水,但我放进这缸里前,还会先加些旁的东西泡制,而后再倒进缸中使用,”老板娘见白锦望过来,便将疑虑说出,“除了这山泉水是我寻人提来的,这泉水里加的香料,从取才到制作,皆是不假他手,也从不在人前,这香料复杂,用量极难掌握,便是直接喝这泉水,也不会想出法子制作。况且,不是真铁了心偷师学艺的,也不会知晓我这泉水加了秘方,只当我一直用的是山顶源头的泉水罢了。” “你的意思,绝不可能有人学会?”白锦沉吟片刻,问道。 “是,”老板娘笃定的点头,“可我前日里托人买了前街的糕点,味道同我家八九不离十,自然,终究是差了火候,我一开始想,该是差了这秘方,现下细细想来,倒不全是。” 白锦四下扫了眼厨房:“您的意思,秘方不会有人知晓,而是有人偷水?” 老板娘点头,便领着两人出了厨房,去了地窖。 地窖里有几口大缸,皆是盖封住的,不用细想,便知这里面是老板娘说的泡制的泉水。 白锦看一眼晏夜:“小晏上去瞧瞧。” 晏夜明了白锦的意思,上前试图搬动水缸,运了两回气才将水缸搬起,而后便放下,道:“这水缸,可不是一般人能搬起的。” 白锦眸中含笑,看向老板娘:“倒是,虽说在习武者里,小晏气力不算大,但总比寻常人好些,你那老伙计,就是平日体力活干得多,也不能把这一缸水搬回去,且这目标太大,你怎可能察觉不到,不合常理。” “不需一缸的,”老板娘忽而开口道,“依着我们如翠阁每日卖的糕点量,一缸秘制的水十日用完,而前街那家” “您怕是关心则乱,”白锦却直直打断了她,“他家既是用了您的秘制水,又怎会只算着这几日的水?您若是猜到水被盗,定是严加守护,他定难得手第二次,那又有何能力同您继续争下去?那又何足为惧?” “白姑娘的意思?”老板娘面色有些惨白,但还有些不敢置信。 “咳c咳咳!咳c咳c咳” 后院传来一阵咳嗽声音,断断续续,而后便是喘不上气一般粗重的呼吸声,老板娘面上带了几分紧张,也顾不上白锦与晏夜,便转身去了卧房。 白锦与晏夜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却在卧房外停了下来。 主人到底没有说话,不好进入,两人在门口听见老板娘细细的安慰,与她的相公渐渐平稳的气息,而后似是好些了,老板娘才面露忧色的走出来。 刚到门口便瞧见白锦与晏夜二人,面上便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家相公又睡过去了,无法见客,都不能问候二位一声,诶,你们莫要站着了,就着方才的话,咱们去那边厢坐着罢。” “无碍。”白锦连忙摇头。 御街上谁人不知,这如翠阁老板娘的相公体弱多病,那是被如翠阁的老板娘用赚来的银子堆出来的人参灵芝这些珍贵药材吊着命的。 只是同两年前相比,老板娘的相公清醒的时日应是越来越少了,已有半年,未在前堂见过老板娘的相公了。 待两人落座,老板娘还想起身端茶水,被白锦阻止:“莫忙,老板娘,您且歇一歇吧。” 瞧着老板娘的模样,可是几日几夜没休息好。 老板娘这才叹口气,坐下身。 晏夜皱了皱眉,问道:“你家相公用的药,同你那秘制的水有何关系?” 老板娘先是一愣,而后一惊:“这晏小公子,你是如何知道?” 晏夜嫌弃的皱了皱鼻子:“你们家卧房飘着一股药味,即使不进门都能闻见,方才在厨房,小爷也闻见了同样的味道,那口你所说的秘制泉水里,也有同样的味道。一开始小爷只想着,那是你常年在厨房熬药才弥留的味道,可那应当不可能,小爷虽不知这加了些香料的泉水如何就能做出让这边这个女人那挑剔的嘴都赞不绝口的糕点,但果真如你所说,您做工中力求精细,应当不会在做糕点的厨房里熬制药物才是。” 老板娘顿了好半晌,才点头,感叹:“晏小公子说的不错,当真是聪慧过人。” “这没什么。”晏夜挑眉,想轻描淡写的揭过去,可偏头就见白锦愣愣的瞧着自己。 “女人,你这什么表情?”晏夜登时不满,眼看就要拍桌。 白锦斟 酌了一番词汇,而后犹豫道:“恩欣c慰的表情c吧” “你什么意思!”晏夜愈加不满。 白锦连忙伸手摸他的头,力图稳住他:“只是觉得吾家有儿初长成,莫气,莫气,没旁的意思” 这女人刚才的表情分明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脑子的意思!晏夜气的咬牙切齿,一把甩开白锦摸自己脑袋的手,气鼓鼓的扭头。 “说来,”白锦面上表情忽而认真起来,“小晏方才说到吃出泉水里的味道同那药味相同,如此说来,你只是尝了口泉水,就能知晓里面加了什么?” 一听此话,老板娘也望了过来。 晏夜登时露出不屑的模样:“这有何奇怪的,江湖上凡是用毒的,都合该会这些。” “不过,”晏夜顿了顿,“泉水中除了那味药,还有不少香料,小爷对单纯提味的香料可没有研究,除非将香料一一摆在小爷面前让小爷一一闻过,小爷才能闻出哪些是用在那泉水里的。” “平日里吃东西,倒没发觉你的嗅觉和味觉如此敏锐”白锦小声的感叹,却还是被晏夜横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鄙夷,明明白白表明自己瞧不起平日里味觉敏锐除了用在吃上一点用处也没有的白锦。 老板娘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晏小公子方才的意思,若是江湖上的人,尝了这泉水,还是有可能知晓香料种类的?即是,有可能猜到秘方?” 白锦见晏夜点头,道:“前街那家的糕点,我也去尝了,味道确实差了些火候,但既然是您店里的老伙计,手法应当不至生疏,那差的火候,在我瞧了,却不是一星半点,若真要说,会否是那秘方,他们得的不全?” 老板娘登时明了:“这便对了,我一开始尝了他们家的糕点,味道不同,只当是差了手艺,未想到秘方,当是他们这秘方未尽数学去,我才一时未察觉。” 晏夜蹙眉细细想了想,也点头:“江湖上怕是没什么人对香料这般熟稔,但若让他尝了这制成的泉水,再将全部香料一一拿过让他闻一遍,还是能找出的。” “倒是我见识浅,只当旁人得了泉水也无用处,倒未想到这世间奇人异士如此之多,”老板娘说到此,面露愁色,“看来我这祖传秘方,留不住了。” “不,”晏夜却打断了老板娘的自怨自艾,“如你方才所说,你用来炮制秘制水用的香料,制作上,也有一番心思,泡制时长也并不为人知。只是知晓原材料,虽能使味道相近,应当是差了火候,若想再进一步,只能不断试验。” 白锦有些明了:“小晏的意思是,知晓这些原材料,却还要不断的找出这些原材料的用量,泡制的时长” 恐怕不止是这些,甚至它们放进泉水中的先后顺序,乃至碾磨的大小,皆有讲究。这些,是老板娘的祖上一点点的经验叠加才知晓的,怕是知晓原材料,也是无法还原的。 老板娘也想到这一层,面色好看了些,但转念一想,又有忧色:“确实,他们家的味道差了几分火候,但较之旁的糕点店,总归是多了个筹码,这价钱又比我们家低不少,咱们家现下还有些老顾客愿意撑场面,但总还是有不那么挑剔的,更愿意去他们家。” “生意虽不至于惨淡,但我相公每月那么些药材,除了几味我能上山采到,旁的都不便宜,这可真是”老板娘说到此,深深叹口气,“这事官府却又找不着,我也实在不知该拜托睡了,白姑娘你” 看着老板娘带着几分苦涩的祈求,白锦抿了抿唇,而后开口道:“方才咱们皆是猜想,若当真如此,咱们只要寻到一个人,便能解决此事。” “谁?” “一个人?” 老板娘与晏夜同时出声询问,却见白锦唇角勾起笑意:“你那老伙计显然没有那能耐找出香料的配方,可一般江湖人会接这般的活吗?”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晏夜说的,晏夜一愣,而后摇头:“能一尝便能知配方的人,在江湖上可不多。” 即是说,这般的人,皆是有些能力的。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些是有门派靠山的,有不少还是年长者,自诩在江湖里资历老辈分高,他们可不会去沾此事。”晏夜说到后面,语气里带了几分讽刺,分明是不喜那些端着架子的湖。 “最重要的,这般的人,如今在临安城,”白锦站起身,做出要告辞的姿态,“既是如此,我们便去见一见吧。” 老板娘一愣,便听白锦对自己道:“老板娘今日便安心留在店里,最多三日,等消息罢。” 音落便只见二人的背影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处理(六) 何益误会了她的意思,道:“一千两呢!这邓家家主做的倒是干净利落,说是给了机会,可栖公子就是个做香薰的,怎么凑到一千两?就是能凑到,也少说十年吧,那邓家小姐还能十年不嫁不成?” 晏夜径自拿了桌上茶水喝完,又倒了一杯,听到何益的话,抬头看他一眼:“那个什么栖公子,不是临安城香薰手艺最好的么?” 何益听出来了几分晏夜的意思,道:“可那也只是手艺好罢了,还能带着他发大财不成?” 晏夜冷嘲的笑笑,道:“如翠阁那个女子,可就凭着手艺捞了不少银子,天价的糕点,不照样有傻子扔钱进去?” 说罢还不忘瞥了一眼白锦,意味十足。 白锦面不改色的回道:“如翠阁那价钱实在,瞧着贵,可刨去老板娘在各方面下的功夫,也就不是暴利了。更何况,莫要忘了,如翠阁可是在御街之上屹立百年的老店,至于那个栖公子,我可没听说过御街有个什么卖香囊的栖公子,手艺再好,到底站的不稳,根也扎的不深吧。” “可不是么?要不然如翠阁也不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晏夜笑意更凉。 何益也听明白了两人的话,问道:“你们是说前街那店抢了如翠阁的生意吧?” 两人知晓依着何益的能力,这事他肯定知晓,晏夜更是问他:“你可晓得这其中有什么道道?” “这道道就大了!”何益本是坐在桌子边缘,一听这话,便哧溜一下滑到晏夜身侧,搂住晏夜的肩膀,全然未注意到晏夜忍耐着握拳的双手,“前街新开那家店的老板,是从前如翠阁伙计的同胞兄弟!” 这话说完,见白锦与晏夜二人没有反应,何益便明白两人是已经知晓了,不免有些失望,转念一想,便又道:“这店一开张,如翠阁生意少了大半,毕竟,众人看来,前街那店味道同如翠阁一样,价钱却少了一倍还多,如何选是不难的,只是有些如翠阁的老主顾,似是不耻这伙计偷师学艺的手段,倒是没去捧场。” “是,你面前就有一个,钱丢进无底洞里都不愿再去前街那家再吃一次。”晏夜冷嗤一声,更是借势甩开何益缠过来的手臂。 白锦抿抿唇,没有接话。 何益好笑的看了一眼小少爷,而后想起什么,有些犹豫道:“说起来,有件事,倒是这几日才知晓的。” “什么?”白锦抬眼,直直盯向何益。 那眼神较之平日的温润懒散不太一样,何益一愣,待再去看,又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了,便也不再在意,道:“卖胭脂的睿公子似乎同那伙计的弟弟关系不错。” “哦?怎么个不错法?”白锦嘴角勾起,眉毛微微上扬,却没看何益,只伸手续了杯茶水。 “虽说这手艺无贵贱,但如胭脂香薰一类,到底是女孩子家的东西,如睿公子栖公子这类,免不了被人说些闲话,故而友人均是不多,而这睿公子更是独来独往,”何益却并不急于回答白锦的问话,“可近些日子,有人却瞧见那伙计的弟弟出入睿公子家的茅屋,算下来,三四日就有一次。” “我很好奇,”晏夜忽然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何益,“这么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为何你总能这么清楚。” 何益一听,面上带了几分得意,却还是谦虚道:“巧合巧合,恰好就听人说道起过。” 晏夜默默扭头不看他。 小爷根本不是在夸你! 白锦却捋一捋衣袖,轻巧的起身,冲着何益微微躬身:“今日当真麻烦了,改日定带着谷云婆婆做的熏肉过来。” “小事小事,”何益连忙摆手,不过一听到谷云婆婆的熏肉,摆动的手停下,“不过熏肉的话,倒是可以顺带带来的。” “告辞。”白锦略点头,转身离开。 晏夜一愣,见这女人走的干净利落,才想起她没结账,登时脸就黑了,又做不出到熙春楼门口把她拽回来的蠢事,只能自认倒霉的摸钱袋。 谁料手臂却被何益捉住,晏夜挑眉:“怎么,想帮小爷付么?” 何益却摇头:“诶,今日晏小公子是同白姑娘来的,不用得结账呐。” 晏夜一愣:“为何?” 那女人当真和这熙春楼有关系?瞧着关系匪浅! 何益却故作神秘的拖长了尾音:“说来,我也是进了熙春楼,才渐渐知晓,这白姑娘那,在咱们熙春楼,那就和半个主子没甚差别,你可知道为何?” 晏夜盯着何益的眼睛,分明瞧见了里面写满了“快问我,快点问我”,嘴角略有些抽搐,晏夜还是转身,毫不迟疑的离开。 听见身后何益的追赶声,晏夜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说来,这种事情,直接问那个女人,不是更快么?没必要和这个说话大喘气,一个故事拆成四个章回的人说道。 晏夜赶上白锦的时候,便直接了当的问道:“喂,你和熙春楼什么关系?连帐都不用付,你从前可没说起过。” 白锦脚步顿住,无辜的眨眼:“小晏也并未问过呐?” 很好,果然又是这样的回答,晏夜面不改色,早就习惯:“你还未说你同熙春楼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白锦面上有几分无奈,似乎真的是晏夜误会了一般。 晏夜自然不信,见晏夜的表情,白锦也知晓晏夜没有相信自己,只好道:“我哪里是不用付账,那帐,是直接算到谷云楼头上的,到头来,还不是要付么?” 怎么和何益说的不一样?晏夜见白锦的表情不似作假,也有些迷惑:“那小二对你的态度太过热情了吧?小爷也去了熙春楼好几回,可没这待遇,也没听说能把帐记在谷云楼上,说起来,你现在的帐还是小爷在管,就算是要把帐记在谷云楼,那也该过小爷的手!” 说到后面,晏夜字里行间都在争取自己合该得到的待遇。 白锦眯了眯眼,思虑几息,觉得算账这事实在头疼,晏夜要全接下再好不过,便应下来:“小晏说的有道理,下回去熙春楼,便同小二说好。” 晏夜这才满意的点头,走路时下巴都比平日里扬起一分:“合该是这样的,不能忘了小爷现在才是管帐的。” “好。”白锦见晏夜骄傲的模样十分有趣,便憋着笑应下。 晏夜脚步一顿,白锦连忙收起脸上多余的笑意,却听他道:“真的和熙春楼没关系?” 白锦有些无奈:“真的。” 晏夜这才继续向前走:“你已经骗过小爷一回,若再有一次,小爷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把小花放进你的被窝。” “啊,不太好吧。”白锦略略蹙眉。 “怎么?你还担心你那平板的身子被小爷看去吗?放心,小爷没兴趣。”晏夜说罢轻哼一声。 “恩,倒不是这个,只是,若是我翻几个身,真的不会把小花压死么?”白锦面上带了几分担忧的看向晏夜。 晏夜一愣,而后脸一黑,突然加快了脚步。 白锦追上去:“小晏不高兴么?” “小爷才没有不高兴。” 白锦眨眼,她明明听见咬牙的声音了? 而后,她一拍手,似是反应过来,带了几分感叹道:“哦,我明了了,是说之前的兴趣问题么?啊,小晏也到了这样的年纪了啊” 晏夜脚步猛地一顿,回过身看向白锦,一字一顿道:“小c爷c说c小c爷c没c兴c趣!” 白锦点头,很乖巧的应下:“恩!” 虽然态度很认真,但晏夜还是感觉到她的敷衍,有气发不出的感觉让晏夜有些恼火,黑着脸不再理会白锦,径自向前走。 身后是白锦明显异于平常时候的喋喋不休:“这也不是说不出口的事,到底那郑家小姐同小晏年龄相仿,都快订亲了,小晏也该是在意这些的时候了,不如我们去瞧瞧郑家小姐?若真长的貌若天仙,咱们也去提个亲?” 晏夜深知这女人的劣根性出来了,此时自己无论说什么,皆是说不过的,不如不说,但是心下还是忍不住腹诽。 他才不着急,这老女人都没嫁出去,他这么风度翩翩英俊潇洒会担心娶不到老婆么? “话又说回来,小晏还记着我骗了你一回的事情么?小小年纪这么记仇不太好吧,更何况那也是为了你好。”白锦在后面禁不住抱怨。 “小爷没记错的话,这事是在不久前发生的吧?你一个人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十年么?”晏夜还是没忍住刺了白锦一句。 被晏夜一句话噎住的白锦停止了碎碎念,好赖让晏夜的耳根清净不少。 不过 “咱们现下去哪儿?” “我以为小晏知道的,毕竟你一直在前面带路呢?” 装作听不懂白锦的暗讽,晏夜脸一黑:“别废话,去哪儿?” “去买胭脂。”白锦笑道。 晏夜一愣,却没问白锦为何要去买胭脂,而是问:“今天怎么没见你拿罗盘出来?” 白锦嘴角笑意一凝,而后笑的更开:“偶尔纯粹用脑子来做事,不是很有意思么?” “听你这么说,小爷忽然觉得顶不靠谱。” “有点过分那” 说话间两人转到了巷子里,穿过这巷子,能很快到城东的集市。 只是两人将将在巷子里走了几步,就遇见了两人,显然,来者不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处理(七) 巷子里站了两个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 男子黑衣劲装,面上盖了半张面具,只能看见一双眸子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女子黑衣长衫,领口与袖口绣着暗地红纹,瞧着是二八年华,面色冷淡,一双凤眼直直盯着白锦。 白锦亦是看着她,虽说眸子的模样都不同,但两人冷着脸的样子,还是有些相像那。 白锦不自觉瞥了一眼身旁的晏夜。 只一个细微的动作,那女子却扯起一个嘴角,笑得愉悦,虽不再冷淡,但抬手时手背上爬出来的东西,却映照的那个笑容愈加诡异:“呦,看来知道我是谁了?” 而后她将手背上的蝎子贴近脸颊,闭着眼睛蹭了蹭,还发出几声享受般的呼气,之后才看向白锦:“来,和小东西打个招呼吧。” 白锦抿唇,带了几分腼腆的笑笑:“不了,我向来拿这些小动物没辙。” 女子却仰着头,看着白锦的眼神如同一个死物,语气薄凉:“反了。” ? 女子脸上笑意忽然变得灿烂,将手缓缓伸向白锦的方向:“我在让他和你打招呼,毕竟,你快被他弄死了,打个招呼,也不算太突然。” 女子动作间,晏夜就已经冷着脸挡在了白锦前面,左手紧紧捏着白锦的手腕,放在后腰的位置,死死扣住白锦,令白锦无法动弹。 试了几下都无法挣脱的白锦选择放弃,反正依着晏夜的身高,只要她微偏头,就能继续和女子对峙,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做件旁的事情 没有被扣住的手缓缓背到身后,白锦的眼睛却跃过晏夜看向女子,语气依旧带了几分羞赧:“其实,小女子觉得,双方只要不够熟,就被杀死,都过于突然了些。” “啊——”女子拖长了音,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我讨厌你的嘴巴。” 白锦露出个抱歉的神情:“让您如此困扰,当真深表歉意。” “我原以为你是巧舌如簧,看来,只是个无赖么?”女子冷冷的开口,“被这样的东西毁了计划,实在高兴不起来,想来亲手解决,却发现只是个废柴,不过还好,你身边跟了两个早该处理的废品,一次处理三个,总算没白费我走的这么多路。” “失误。”白锦在晏夜的身后,忽而凉凉冒出一句。 晏夜觉得耳朵背后有些痒,可此时没空注意这些,只问:“什么?” “原以为她只是有些不好相处,顶多是杀人如麻,现下看来,似乎糟糕多了,”白锦的声音异常冷静,说到后面还有一丝无奈和沮丧,“果然,即使是靠罗盘,也估算失误了。” 这女人,现下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么?! 沮丧个什么?他可干不过对面那个疯子,更何况 表面上是二对二。 但白锦这个完全没有武力值的不仅半个不算,还得算半个拖累。 二对半 毫无胜算。 还有,三个废品是怎么回事? 正在想着,晏夜便听见对面的疯子说话了:“这样吧,废物,不如你来和我打一场,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了这女的,要是输了” 他看见那个疯子露出了同记忆里一样的狰狞的笑:“我把你们两个做成人彘吧?虽然那个女人不是药人体质,但是脑子似乎很好,或许会很有趣吧?” 身体 动不了。 但是他知道,一定,在发抖。 一直强撑着的身体,在感觉对方直视自己时,就完全 控制不住。 手指 感觉不到手指的存在。 啊,好冷好冷 好冷,好c冷 肩膀 肩膀上,忽然压上了什么? 不知从远方的何处传来了声音:“放轻松。” 没c有。 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放松。 完全,控制不了身体。 “都是当师父的人了,可不能这么胆小。” 胆小? 是在说我? 不是在说我吧? “这样没用的话,可不能再让你管帐了。” 不对。 不对吧? 最没用的,是那个女人吧? 若没有小爷在,连生存下去,都是问题吧。 “以后还是让廖北管帐好了,就这么定了。” 白锦刚说完,放在晏夜肩膀上的手就被抓住,然后嫌弃的甩下,然后就是那嚣张的声音:“让那根木头管帐?那下个月我们就只能睡大街了,小爷不准!” 等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可等他定睛一看,面前却是一堵人墙,手上拿着一把大刀,地上剩下一半蝎子的尸体,身后是那个女人可恶的笑声:“呵呵,廖北你出现的时候真是分秒不差。” 面前的人墙静默片刻,然后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晏夜眯了眯眼,很快反应过来:“这木头,今天一整天,都跟着我们么?” 白锦偏头思考了一下措辞:“准确来说,这些天,一直都是如此。” “而且,这件事,小爷一点也不知道。”晏夜说到后面甚至有些气息不稳。 “恩——”白锦点点头,而后很认真的问,“怎么样?觉得惊喜么?” “一c点c也c不。” “虽然很想听你详细说说惊喜的心情,但私以为,小晏还是上去帮把手较好。”白锦不紧不慢的继续道。 廖北一人对两人,其实并不吃力,但耐不住那个黑衣女子是个用毒的,爱出阴招,廖北一时解决不了二人。 晏夜倾身想上前帮忙,这时才注意自己之前拽着白锦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手心的汗都将白锦的袖子濡湿了。 “都说了,小爷一点也不觉得惊喜。” 而后他放开白锦的手,转身加入战局。 明显的横插进去,将黑衣女子与廖北分开。 女子挑眉:“怎么,我以为废物只会一直躲在后面?我倒是更想和那个男人打呢?” 说罢她眼角倪了廖北一眼,扯着嘴角笑笑:“很合我的口味。” 晏夜本双手握拳,全身肌肉都紧绷着迎战,却在听见女子的话之后,放松下来,凉凉来了一句:“那你没戏了。” 女子挑眉:“哦?虽说我们没一处相像的地方,难道眼光却相同么?” “别废话,动手吧,”无法忍受对方戏耍小动物一般的态度,晏夜紧抿着唇,冷淡的眸子与女子嘴角凉薄的笑相得益彰,他平静的开口,“晏文。” 我的 姐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处理(八) “考虑做我的属下么?你想要什么位置?我们都可以谈。” 晏文收起靠近晏夜脖颈的金针,察觉到自己脖侧的大刀缓缓收回,露出了一个欣赏的笑意。 廖北面无表情的收刀,默不作声的站在白锦身侧。 晏文见此意兴阑珊的收回视线,看向一脸不甘心的晏夜:“很难得,再在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我决定不杀你了,”晏文勾着嘴角,见晏夜已经站起身拍完灰站在白锦另一侧,心情甚好的道,“留着你,或许更有趣,毕竟” 心下似乎想到什么,晏文的笑意微敛。 “你想杀也杀不了吧。”晏夜嘲讽的看了她一眼,示意的扫了扫廖北。 “呵,”晏文却笑的更加讽刺,“站在别人背后的废物有什么好自豪的?” 而后晏文神色不明的扫了一眼在她看来弱的和雏鸟一样的白锦,便离开了巷子。 “看来那个女人丢下你跑了。”晏夜抱臂走到男子面前,嘲笑道。 此刻才发现,白锦一直在盯着被廖北定住身的男子的面具。 “你在干嘛?” “想看。”白锦盯了足有小半柱香,才得出两个字。 “有病吗?想看就自己动手,他还能在面具下藏暗器吗?面具下是脸皮,暗器藏哪儿?脸皮里么?”晏夜字字珠玑。 可白锦纹丝不动,最后遗憾的退后几步,扫了一眼廖北:“解开。” 廖北有一瞬犹豫,很快就反应过来,解开了男子的穴道。 “你走吧。” 那之前一直面无表情的双眸,此刻却透露着笑意:“怎么,不看么?” “不看,”白锦摇头,一脸认真,“怕你脸皮下的暗器。” “呵呵,聪明的选择。” 白锦抿抿唇,开口道:“放了你,咱们扯平,毕竟,我可不希望每天挂着脑袋上街。” 男子诧异的看了白锦一眼,似乎在惊讶白锦的厚脸皮一般:“分明是不得不放我,不要说的和施恩一样,呵,咱们可是扯不平的。” “我们没想与青龙教为敌,那是个意外。”白锦语气平淡的解释,但能听出其中的认真。 “意外?”男子仰起头,肩膀颤抖了几下,极力压抑住到嗓边的大笑,“意外是么?呵,我可不会小瞧曦曜的徒弟。” 曦曜。 白锦的脸上装出来的认真模样收回,眼神难得的带上锐利,直直瞪着男子:“你究竟是谁?” “我以为你知道。”男子故意歪头,模仿之前白锦常作的无辜模样。 “我是问你和我师父是什么关系!”白锦说到后面连声调都升了不少。 一旁的晏夜诧异的看着白锦,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个模样,那个眼神,就像是猎人看猎物的表情,不,不是猎人,是野兽,而且是饿极了的野兽,盯住猎物之后,绝对不会放手的表情。 可男子却不再多说,低沉的笑了两声,就几个纵身离开了小巷,空荡的巷子里,只听到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们还会再见的,曦曜的小徒弟,呵。” 曦曜? 这女人的师父叫曦曜? 还真是嚣张的名字,晏夜不自觉抬头看了看,墙头夏日暖阳的透出的光。 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被当做那轮暖阳?(曦曜:即太阳。) 。 “你的处理结束了?” 见到晏文心情似乎颇好的回来,男子有些诧异。 但晏文显然并不想把精力放在男子身上,而是自顾自搬出自己的好些个锦盒,一个个的打开。 男子看见锦盒里蠕动的虫子,忍住抽搐的脸颊,问道:“不惊讶我为何没走么?” 见女子不理会自己,男子有些无奈:“怎么说也算搭档过一阵子,还真是冷血。” 晏文抬头扫了一眼他: “因为我今天碰到他了。” “如此,”男子明了了,而后还是忍不住和自己的前任搭档抱怨,“一声不吭的就跑过来,也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之后就说一定要在这边谈完,要我说,回北方不也是一样的?他却非说在这有事处理,一时不能回去,啧,这人的性子真是差劲透了。” 晏文却没有理会男子的抱怨,男子不由觉得有些无趣,就又找了话题问道:“你的废物处理完了?” 晏文这才抽空回了男子一句:“没有。” 男子诧异的望着她:“但你的心情很好?” “发现废物还有能用的价值,不是件好事么?” 晏文将锦盒一个个关好,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扁圆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圆形干瘪的物什,她伸手将手指放在前方:“饿了么?吃饭吧。” 话音刚落,那干瘪的东西就翘起一头黏在了晏文的手指上,而后那东西肉眼可见的满满变圆,慢慢的,变成一个圆球。 见此晏文收回手指,满意的笑笑,见一旁的男子警惕的看着这个球,不由好笑,但还是心情好的解释:“那个人养了他那么多年,我也栽培了这么多年,果然,不能白白浪费掉,呵。” 。 “呦,晏小公子,今天怎么得空又来熙春楼了?” 何益在台上就瞧见了晏夜,一眼就看出晏夜翘首以盼的模样,这分明是有事相问。 所以何益也不拖拉,下了台就直奔过来。 晏夜撇撇嘴:“没什么,太闲了。” 何益了然,他早就摸头这位少爷的性子了,于是,他十分自然的将话题扯到了白锦身上:“说来,昨日白姑娘同你不是还在忙着如翠阁的事,难道,这么快解决了?” 晏夜一听如翠阁的事情便有些不耐:“那种事情,小爷才懒得出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出门着手此事了吧。” “如此,”何益顿了顿,带了几分好奇,“昨日你们离开尚早,是否发现什么新东西?” 晏夜脸一黑:“别提昨日下午的事。” 何益一愣,而后晏夜就简单的说了昨日的事,不过他只将事情说成青龙教的报复,旁的没有多说。 何益听得激动,正回味着,就听见晏夜问:“诶,小爷问你,对那女人的师父了解多少?” 终于问出来了! 何益心下松了口气,心想不用不停的递台阶了,面上做思考状,而后道:“白姑娘的师父?白姑娘不是同无常军师大人是同一个师父么?不过军师大人的师父,一直很神秘,坊间传闻是世代隐居的高人世家。” 晏夜想了想,摇头:“应该不会是什么世家,若是世家,那女人的兄长之后,没道理不回去。” 何益一想有理,可一转念,又道:“可能到白姑娘的师父这一代,就这一个独苗了?白姑娘的师父不是也过世了么?恐怕回去也是触景伤情吧。” 晏夜眯了眯眼,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便直接问道:“即是说,没人知道他们师父的名字?” 何益摇头:“世外高人么,还是隐士,名字自然无人知晓。” 晏夜低头,扣了扣桌面,而后问:“你说,会有人的名字叫曦曜么?” 听到曦曜二字,何益一愣,而后有些犹豫:“应该,不是全名?或者,是代号?” “什么意思?” “啧,”何益凑近到晏夜面前,“您想呐,江湖上有名的那些侠客剑士不都是有代号的么?你看,夺命门就有个侠客因为他的刀叫斩破月,所以江湖上的人就叫他破月,还有同悲殿有个修行者因为其命格奇特出生异召就叫天狼。” 晏夜嫌弃的皱眉:“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什么夺命门同悲殿,小爷从来没听过。” 何益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嘿嘿,话本子里看来的。” 晏夜一听,翻了个白眼,本不想再搭理他,可还是忍不住问道:“恩那曦曜是个什么意思?” 何益认真想了想,还是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总之,应当是十分厉害的人,毕竟,是暖阳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