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大人》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也只是过去】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书名:锦衣卫大人 作者:桃子君君 文案 明朝正德年间,皇帝是个一心想当旅行家兼军事家的小屁孩,内阁大臣们是整天要把皇帝拴在裤腰带上的老妈子,苦口婆心,唯恐这小屁孩把国家玩没了…… 小屁孩不听,不听,就是不听,就是宠信阉党,什么?阉党把持朝政,为非作歹?不相信,就是不相信,朕没有看见…… 在这样一个朝代,一个小小的警察穿越到了一个普通锦衣卫身上,他是秉持良心为民为臣做斗争,还是放弃底线为虎作伥? 且听我细细道来,故事从一个案件开始…… 食用指南: 本文攻受强强,攻(郭盛),受(梁思)一边破案一边升官加薪一边感情升温。 喜欢的话,就收藏一下吧,作者会努力加油的~ 内容标签: 强强 平步青云 重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思,郭盛 ┃ 配角:张永,曹炎彬,朱厚照,刘瑾,王守仁 ┃ 其它:推理,办案,搞基 ☆、第1章 遇见恶霸 一人跑的飞快,背上扛着一包袱,包袱看起来比他还大,却跑的飞快,那人面色惊恐,回头一瞧,明明跑的面色潮红,却陡然苍白,好似身后是一群恶鬼,他跌跌撞撞,“哐当”一声撞倒了一个泥人摊位,那一声巨响,摊位直接掀了个底朝天,他撞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停,慌不择路踩中一个刚捏成的泥土,仰面朝下又摔了个底朝天,鼻子鲜血直涌,他顾不得,麻溜的又爬起,似没命地逃跑。 摊主面容狠厉,刚要喝一声,看见了后面的来人,面色一变,立刻噤了声,连连避让。 凌空一把横刀飞来,未出鞘,刀身狭长微弯,刀柄光滑,泽泽闪着寒光,刀鞘则精雕细刻,上刻四大字“北镇抚司”。 众人看到此刀,惊恐避让! 前方人被击中,刀回势飞来,不偏不倚落于后方来人手中,逃跑的人被击中后再也不法站起,要被一阵钝痛,他面色惊恐,浑身颤抖退后地仰看着身后 一行数人,着华衣,立高帽,腰挎一把佩刀,样貌周正,端是人高马大气宇轩昂,气质独特,迥然众人。 “锦衣卫来了!”有人惊恐道! 锦衣卫,天子鹰犬,太|祖朱元璋成立至今,几经变更,掌皇帝仪仗,巡查缉捕。风光无限,盛极一时。下设诏狱,上斩佞臣,下宰恶民,闻者丧胆! 如今的锦衣卫 这边锦衣卫走近了。 那人颤着身子,仰头,锦衣卫身着飞鱼服,怪鱼翱于他们周身,颜色艳烈,只身肥大,露出一只眼,闪着寒光,宛若鲲鹏,要活活吞他似的。 这当中立于正中的锦衣卫,虎目深沉,眉间微蹙,薄唇紧抿,胸宽背阔,种种神态聚于这张俊逸硬朗的脸,他一眨不眨的俯视着地上的人。 “官、官爷……”逃跑的人被他气势所震,身子如抖筛般剧烈颤动,双唇苍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梁思怔了怔,眼中闪过一道迷惑,伸出了手 逃跑的人惊恐般的睁大双眼,突然跪地磕头,痛哭流涕:“饶、饶了我……我、我下次……再也、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伸出的手怔住。 苏顺看了他一眼梁思,道:“头,这种无名小卒,送到顺天府就行,不需要我们亲自处理。” 梁思望向他,微微有些怔然,然后点了点头。 即见几个锦衣卫行前将那盗墓贼逮住,押往顺天府。 梁思的目光跟随这盗墓贼押往的方向片刻。 苏顺望着他,叹了一声:“头,你也不要太忿愤,锦衣卫虽然不比以往,就这么一个人还不值当锦衣卫押他进诏狱,顺天府的刑罚够他受了。” 梁思目光闪了闪,头脑深处有个意识在聚拢锦衣卫! 脑中的人是他,又不是他,面前这些锦衣卫疲于奔波,断案审案。东西二厂与锦衣卫争权争斗,由司礼监掌印太监成立的内行厂更是讥讽锦衣卫,顺天府也不满锦衣卫沦落至此抢了顺天府的差事,锦衣卫里外不是人! 脑中的锦衣卫似乎与史书上的不同,他们的目光黯然疲惫与不忿。 盛极而衰! 梁思听到一个声音道,那个声音疲惫而无力,随着这句声音发出,梁思感觉灵魂深处颤了颤,仿佛有种力量要将他推出身体,失望如风暴般突然席卷整个身心,了无生恋。 那感觉只一刹那,宛若死了般,那个强烈的感触就消失了,彻彻底底消失了,宛若死后灵魂抽离。 梁思一阵懵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要问些什么,已经错过。 ☆、第2章 重生一世 “我就是抢了,你去报官吧!” 一个声音突然刺入耳中。 闲云楼下,一人坐于马上,着实显目,锦衣华服撑在身上,内里肥ròu几乎要撑破衣衫,他指着马下两人,破口大骂,唾液横飞,毫不避讳。 梁思感觉心中一个咯噔,他认出了此人,他来到这个世间第一个见到的人!他仰望着他,他坐于马上,如现在一样对他破口大骂。他身边的人对他拳脚相向。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不知道周围围观古怪着装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遍体凌伤,为何有人对他施暴,他头一晕,有人拿重物砸中他的头,他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面前这些锦衣卫。 锦衣卫看到了刘奕,各个眼中闪过愤恨。 苏顺握紧拳头:“仗着自己哥哥是刘瑾,为非作歹,还将头打成重伤!” 刘瑾,当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内行厂厂公,风光无限,权势滔天。 锦衣卫等人远远的看着。刘奕突然转了个头,“哦”了一声,鄙道:“这不是锦衣卫吗?受的教训还不够?也想chā一脚管一管?” 他手下之人哄笑。 有人扑到了自己面前,梁思一顿,脚下是一个女子,她满面泪水,匍匐着求道:“大人,小女子良家女子,那些人要抢夺小女过去为妾!大人您要为民做主啊!” 京城,天子脚下,更何况是达官贵人最爱逛的闲云楼下,这女子也遇到不少官员,可皆是不理。 “你这女子!”刘奕斥道,策马过来,“谁说我要纳你为妾!” “你既然不纳她为妾,纠缠她作甚?!”又来一个人,一身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看样子是个读书人,似乎刚才刘奕就是与这两人纠缠大骂。 刘奕“呵呵”一笑,“本少看她有几番姿色,带回去当个通房丫头罢了,想入我府邸为妾,她还不配格。” “你!”少年怒然,料想与刘奕说了这么多也没用,转身yù与几位官爷说,看到为首的一人,立刻顿住,更是愤怒。 “是你们!”少年道,“你们拿着百姓纳税钱,却不办实事,反而残害忠良,助纣为虐!” “你谁啊!”苏顺蹙了蹙额。 “弘治十二年进士,贵州龙场驿丞,王守仁!”少年道。 苏顺看了看少年,突然一笑:“就是那个在殿前被打的嗷嗷直叫,要自己内阁学士的父亲出面,才保住一条小命的小小驿丞。朝廷的事,你一个无品的驿丞还是不要评头论足,免得下次连个全尸都没有。” “你!我那是直疏上谏,不畏强权!” 苏顺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现今朝廷上的事,连锦衣卫指挥使都不敢多说一句哈,他一个没品的驿丞竟然屡次三番挑战陛下龙威,被贬驿丞,都是祖上保佑了,那一场廷杖,多少人被当廷杖死! 血ròu横飞,风云诡谲,此因内阁首辅刘健、内阁大学士谢迁两人上书参刘瑾,刘瑾沦为阶下囚,可是不过几日,陛下就将刘瑾放了出来,并将刘健谢迁二人罢官放逐。 三朝元老,竟比不过一个佞臣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陛下,您被这佞臣迷惑了! 数百民官员上书直疏此事,所书之中各个声泪俱下,控诉刘瑾恶xìng,可是年仅只有15岁的圣上被拂了颜面,大怒下将所有上书之人全部拉出金銮殿外,命锦衣卫杖刑。 因为这场场廷杖,杖死数人,伤者不计其数,早朝连停数日,刘瑾自此有恃无恐,平民官吏见他如见鬼魅。 少年与苏顺正在对峙当中,突然一声惊呼,女子从地上被捞起拦腰扔在马背上,刘奕笑道:“你们慢慢吵。”便驾马而去,掀起一地尘埃。 王守仁顶着灰尘追了几步,刘奕看了他一眼,长鞭拍向马腿,马腿吃痛抬起,往后一踢。 梁思疾行了过来,一把将王守仁拉开。 眼看着刘奕带着人消失了,王守仁气急,灰尘进了喉咙又磨得厉害,他咳的满面通红,指着梁思,结结巴巴中声嘶力竭,沙哑的厉害:“咳咳,你、你、你们,额咳咳……还不去、去……拽、拽(追)……?!!咳咳咳!!” “你说的啥?”苏顺揉着耳廓道。 “拽,拽,可拽……” 沙哑的声音磨得耳膜生疼,苏顺眉头拧成了结,道:“头,我们那边还没有巡查过。” 梁思淡淡点头:“嗯。” 锦衣卫随梁思离开,身后声音断断续续,激昂忿愤,但是也听出是骂声。 “我们不能帮那名女子?”梁思走远了问。 “头,您可千万不能再冲动了,上次您在床上躺了三月,差点丧命,您都忘了?”苏顺差一点就哭出来。 梁思怔了怔。 另一位锦衣卫曹炎彬也附和道:“头,内行厂风头正盛,我们还是避避风头,就算我们追过去,也是无济于事,刘奕不会轻易放人,反而我们锦衣卫又像上次……” 上次,头为了给一个被刘奕欺压的农贩出头,被打到重伤昏迷三月,还被降了一品,直接从六品百户降成七品的总旗,头这么年为北镇抚司劳心劳力,出生入死,竟得了这样的下场……唉! 梁思望了望两人,目光微闪,不再说话。 苏顺和曹炎彬对望了对视了一眼,心头一松,头可千万不能再去得罪刘大厂公了! 这时,前面一个小童撞了过来,梁思伸手要扶住他被人推的将要倒下的身体。 苏顺一下子拦住了身体,叱喝道:“何人!” 小童站稳了身体,一见面前,几位鲜衣冷脸,吓了一个寒颤道:“得罪得罪。” 小童躬身弯腰连连后退,见锦衣卫没有发怒,才向路人又问:“请问您有没有见到我家少爷,个头高高的,穿着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 巡查结束,太阳将锦衣卫的影子拖得斜长,离开的身影都显得落寞不得志,梁思瞧着他们离开,目光透过了光晕,看见了那名女子。 他抬步就走,身后是梁府。 ☆、第3章 七部审案 “小美人……” 皓月当空,yín|笑声充斥整间屋子。 屋内一张圆红木桌,四角雕花,桌上空无一物,只有一盏酒壶和一个已经空的酒杯。靠西边角摆放着橱柜和一张长桌,长桌两边摆放着两个釉下五彩花瓶和一些美人画卷。 花瓶是一副女子拨琴图,犹抱琵琶半遮面,一双亮丽的眼睛半看不看,好似诉语又似无意,唇角勾着淡笑。那美人画卷是更是各种仪态的女子,或坐或站或躺,神情不一,却无一不是靓丽动人。 男子紧紧贴着女子的后背,从身后禁锢着女子的身体,在男子偌大的身躯面前,女子犹如笼中鸟般,尖叫的闪躲。 “嘶” 女子的衣服被扯出了一个大口,露出里面大红的莲花肚兜,男子的目光浑噩又yín|yù,张口对着女子的脖颈就是狠狠一咬。 女子尖利的叫声再次响起,男子的唇边慢慢溢出鲜血,他狠狠的吮吸着,半天松开了口,盯着女子脖颈的伤口犹如魔怔般的大笑。 女子浑身颤抖不已,惊吓使她bào发出力气,竟然一把将身后足有她两倍宽的男子推开。 男子怔忡了半响,才再次爬起追上。 女子再次听到身后的yín|笑声,慌不择路,撞到西角处的长桌,跌倒在地。 长桌晃了晃,桌上的花瓶与画卷上浅浅笑着的美女与女子苍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门外刘奕的两名小厮早已经耳朵贴近门,听着里面露出来的一声声yín|笑声与衣服撕裂声,都是意会的相看一眼,目中的yín|秽流露无疑,将手伸向胯部,上来搓动,意yín起来。 两人正酣,屋内却想起不同以往的声音 清脆的陶瓷碎裂声!然后长久的寂静! “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一人喘息道,加快了手中速度。 “我怎么知道?老爷又想其他法子了?”另一个人喘息道,眼中贼贼笑着。 那人长舒了一口气,释放过后,道:“我看不像。” 说罢,那人随意地敲了敲门。 无人应,他又敲门,依然没人应,这时他猛然站直,喊道:“老爷!” 静! 他一脚踢开门 偌大的房间内刘奕横躺在西北角处,身上杂乱的散着各种各样的画卷,后脑流出一滩血迹,将美人画染成了红色,他身旁是碎裂的花瓶,依稀还能看出花瓶釉下的美人娇俏之态。 刘奕不远处,一名女子跌坐在旁,衣不蔽体,露出白皙的锁骨和胳膊,怔忡地望着刘奕的尸体,一动不动。 两名小厮惊在门口。 这时,“吱”的一声,在这安静的诡异的房间里犹如放了bào烛,两名小厮的目光随着声音看向了窗户。 东墙窗户上,窗户一开一合的晃动着,一个黑影在夜色中一闪而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登时,偌大的刘府响起:“有刺客!追刺客!老爷被刺客杀了!” 刘府喧闹了整晚,刘瑾接到消息后连夜出宫,见到刘奕的惨状,也立刻折回宫。 当天晚上,宫里传来:京城发生谋杀案,着三司、锦衣卫、三厂一同审理此案! 三司指的是都察院、刑部、大理寺,三厂指的是东厂、西厂、内行厂。 ---- 清早,尚未到执勤时分。 梁总旗府外震天的响,一人一身飞鱼服,头戴乌帽,恭恭谨谨的出来。 锦衣卫澄天拱手对来人,道:“梁总旗,昨夜刘奕暴死在家中,何百户命你调查此事。” “刘奕死了?”梁思面露诧异。 澄天点头,将任命书递给梁思。 ---- 刘府外白灯笼高挂,哀恸呼喊声传遍整条街。 梁思与众小旗登门,他展开任命书,道:“北镇抚司总旗梁思,奉命查案。” 管家看了一眼,看:“各位大人请随我来。” 管家带人穿过前院和大厅,随即领到到了案发的后院。 现场是刘奕的卧房,位于后院东面的厢房,院中竹和蕙兰长的旺盛又精致,透着沁人的香味,一点都闻不到刚发生一场血案的血腥味。 直走到快要到东厢房,才闻到血腥味。东厢房门大开着,里面传来嘈杂声:“听说刘公子昨日在闲云楼门口与凶手和王守仁有过争执……” 锦衣卫停在门口,望着里面有数人查看现场,观服饰,是内行厂之人。 管家道:“这是奉命过来查案的内行厂官爷,已经在这讨论一顿时间了。” 梁思点头,就要进门,管家又道:“请各位官爷不要弄乱现场,还有几个部门要过来查看。” 梁思一怔。 苏顺道:“怎么,内行厂和锦衣卫查还不够?还要什么部门?” “还有都察院、刑部、大理寺、西厂、东厂。” 众人默声,这刘奕何德何能能让大明创立以来所有的侦察机构出动,来调查一件小小的谋杀案,皇亲国戚尚没有此殊荣。看来又是内行厂那位头头在陛下面前招风点火,竟下了这么不合规矩的命令,不过这位当今圣上不合规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锦衣卫面无表情的走进了屋内。 屋内,雅致清幽的装饰,地面到处是碎裂四溅的陶瓷。偏东有一张红木桌,四角镂空雕刻,红木桌旁放着两张座椅,其中一把桌椅上面、桌子上摆着一盏酒壶和酒杯。西角处红木橱柜桌旁、地上赫然一滩血迹,血迹周围是凌乱的美人画,陶瓷碎片此块最多,想来这就是行凶的准确地方。 梁思道:“可有目击者?” “有。”管家道,然后命人叫来了两名小厮,这两名小厮当晚一直在屋外,也是昨日与刘奕一同强抢民女的那伙人。 一名小厮道:“昨天,老爷去闲云楼喝酒,看见了一个女子想要带回府中,在闲云楼发生些争执,可是还是把人带了回来。老爷就将女子带到自己屋中,这时候良姨娘过来闹,老爷为了安抚良姨娘就把良姨娘送回去,待了好一会才回来。” “这个时候,你们在哪?”梁思问。 “我们一直在老爷房间外。” “里面就是那抢来的女子?” “是。” “她做什么?” 两名小厮再要答,看梁思目光有些锐利,一名被抢来的女子怎么会安然呆在屋中? 小厮道:“不瞒官爷,那女子一开始是奋力挣扎,不过我们给她喝一种yào,她就立刻安静了。” “什么yào?” “迷晕散。”小厮从怀里掏出。 梁思看他竟如此随身携带这种yào物,目光变了变,将迷晕散递给曹炎彬:“你去查查这yào。” 曹炎彬点头。 小厮不置可否的随意站在一旁,梁思又问:“之后呢,刘奕什么时候回来的?”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老爷回来,那个时候差不多酉时吧,老爷进屋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发现屋内有异,推门进去就看到老爷死在屋中,窗户那有一个人影闪过。”小厮指着东面的窗户。 “麻烦管家带良姨娘过来。”梁思道。 管家点头,这时在一旁的内行厂一个人道:“不用问了,我们刚刚问过来了,那良姨娘见刘奕带了一名女子进府,大吃飞醋,与刘奕好生争吵了一顿,刘奕为了安抚她,在她屋中和她想好了好长时间才出来。我看这个案子还得从那王守仁身上查。” 梁思回眸:“与王守仁何关?” “你还不知道吧?王守仁就是那黑衣人。”那人道。 梁思眼中光芒一跳,道:“如何认定的?” “这还要什么认定?定是那王守仁没错。”那人自信满满道。 梁思望他一眼,对管家提了提颔,意思管家叫良姨娘过来,管家点头。 梁思上前拱手:“锦衣卫总旗锦衣卫。” “内行厂掌刑千户罗博 。”那人也拱了拱手,态度却傲慢,继续道,“这王守仁前不久才因为刘厂公的事被贬了官,心中怨恨,报复不成刘厂公,便报复在了刘奕身上,当街辱骂刘奕,又伙同那民fù一起刺杀勾引刘奕,可怜刘奕竟然遭了他们的dú手。” 梁思问:“可有依据?” “这还要什么依据,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罗博瞥他一眼,看他如白痴。 锦衣卫众人无语。 不多时,管家带着良姨娘过来,丰腴貌美,珠圆玉润,虽是全身素白,想来是家有丧事,没有佩戴任何首饰,却自顾地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成熟妖媚感。 锦衣卫暗道这刘奕喜欢的女子竟与那强抢的民女截然不同,口味真可谓一点都不挑啊。 “官爷。”良姨娘面有泪意,欠了一个身。 梁思虚扶了她一把,问她当晚之事,与罗博刚才所说无甚差别,观其面色,也是情真意切,这刘奕有如此为他着想之人,竟然仍不满足。 良姨娘哀道:“我若是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当晚便绝绝不该让他见那小妮子,活活害了他的命。” 梁思安慰她几句,她却自顾的伤心,约莫半盏茶,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抹了抹泪珠,欠身道:“妾身不打扰各位官爷办案了。” 梁思望着良姨娘出去,转头再问小厮:“当晚这里的情形,你具体道来。” “我们在外面守着,一开始里面还是笑声,我们也没有在意,直到里面传来陶瓷的碎裂声,我们担心有事,便敲了几声门,没有人应答,便赶忙推门进去,便看到老爷躺在地上,黄鸣在老爷身边浑身是血。 那扇窗户有一个人影跳下,我们呼喊刺客的时候,再去探老爷叫大夫的时候,老爷已经死了。我们只知道这些事,其他事情官爷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这名小厮态度对内行厂和锦衣卫前后截然不同,末了还补充一句:“那刺客也没有抓到,内行厂众位大人推测是王守仁。” 而另一名小厮也道:“黄鸣已经承认是她杀害了老爷,凶器是桌上的花瓶。” 这两名小厮虽然没有明确说什么,但是表达的意思与罗博显然一样。 梁思没有说什么,走到小厮指认的凶器旁,这是屋内的最西边,桌子上最西的一角摆放着一只花瓶,而小厮指的桌角的另一角,显然这个花瓶原来是一对的,而另一花瓶已然被打落,散落在地上各个角落,不少碎片里都染着血迹。 梁思随着碎片飞溅的踪迹在屋内走了一遍,停在了略微东面的一张圆桌上。 ☆、第4章 死太监呀 “这个酒……” 梁思疑惑道,却没有人回答,他目光一抬,却见那两名小厮目光闪躲。 梁思心中顿时生疑,提高声音:“这酒有何异常?” 两名小厮相互看了一眼,一名小厮低着头答:“禀大人,是用来助兴的。” “助什么兴?”梁思一副要问个清清楚楚的样子。 小厮面露犹豫,老爷生前千叮呤万威胁,谁要是说出去就剪了谁舌头。 这时,苏顺看见了,知晓有钱人家喜欢玩的那些玩意,呸了一声,在梁思耳边道:“长期行房纵yù不知节制,容易疲软,要靠些yào物提兴。” 梁思点了点头,转头问管家:“黄鸣在哪?” “在地下牢,小人这就带过来。”管家道。 少顷,管家领着一个人过来。 女子面色惨白,两颊红肿,干裂的唇角留着血迹,身上鞭痕遍布,没有一块好的布,luǒ|露的肌肤让几个内行厂人眼中露出些异样。 锦衣卫则面瘫着脸,暗道:这刘奕不仅还强抢民女,还私设大牢,动用死刑,再让他活下去,他下一步还不得当皇帝? 管家松了手,黄鸣支撑不及,跌倒在地上,似乎想要站起来,用手臂撑了撑,身体起了一个弧度,却立刻跌落了下来。 罗博望着女子身上luǒ|露的肌肤,率先一个上前,提着女子的衣领,竟然将她身上仅有的衣服扯了下来,状似提问的道:“刘奕是你杀的?” 黄鸣紧闭的睫毛颤动了下,微微睁开眼,似乎想要移动下自己的身躯,可是奈何自己的头发脖子落在别人身上,一点都动弹不得。 罗博的眼光如火如荼的落在女子施虐的尸体上,他紧紧擒住女子的后脖,再道:“刘奕是你杀的?” “嗯。”女子仿佛终于放弃了挡住自己的身躯,颔首道。 罗博似瞧准了般踢向了女子的下|体,女子闷哼一声,他咒骂道:“贱fù!yín|fù!” 锦衣卫蹙眉。 苏顺低声咒骂了一句:“死太监,心理变态!” “黑衣人是谁?”罗博不依不饶。 女子喘了口气,摇头。 又是一击下|体的攻击,罗博道:“黑衣人是不是王守仁?!他指使你杀害了刘奕?” 是可忍孰不可忍,苏顺攥紧手,大骂道:“死太监,你心理变态,不要耽误我们查案!” “你说什么?!”罗博一听这句“死太监”,登时转过来了头,目露寒光,他手一松,女子就跌倒了地上。 “我说你死太监,没有见过女人,看见女人的身体,想起自己没了那物,不能享受,心理变态!”苏顺道,“这下听清楚了吧!” 罗博眉目耸起,拳头握紧,脸上呈现一种危险的状态,他向前走了几步。 他噌的一把拔出佩刀,锦衣卫同时拔出绣春刀,剑拔弩张。 管家没想到情况变成这样,赶忙道:“各位大人息怒息怒,这可是案发现场,还有好几个部门还没有来……” 管家的话不顶用,急的满地转,这时响起一个声音 “案情已明,今日便可禀告刘厂公。” 屋外的人转身迈进来,蓦地看见屋内一把把锃亮的刀剑,笑容一顿:“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认出此人是经常与刘奕刘瑾来往的张永,立刻如遇救星,赶忙将刚才的事告诉了张永。 张永在听到“死太监”一词,面容微变,然后踏出进来:“好了好了,怎么都跟小孩一样?打坏了案发现场,后面的人怎么查案?” 这张永面容极年轻,一身锦衣穿在身上,显得格外瘦小,最多不过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他称各位为小孩,恐怕这里的人还没有人比他小。 罗博率先收了手,佩刀回鞘,扬着笑脸过来:“张提督,怎有空来此?” 这变脸速度之快,锦衣卫齐齐也收了刀。 “你们都来此,我也来凑凑热闹。”张永道,观了观四周,坐到了东面的圆桌上,看见一个酒壶,就兀自拿起桌上唯一的酒杯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锦衣卫面面相觑:“……” 两名小厮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这酒挺怪的。”张永咂了咂舌。 罗博道:“刘厂公家中的酒,应当是上好的。”说着,他讨好的又为张永倒了一杯酒,“提督大人,您刚才说案情已明,可是查到什么?” 张永接过罗博的酒,一饮而尽,道:“刘奕惨死,我怎能袖手旁观,我今日早上已命人去查明了些事情,想来已经水落石出。” 罗博目光一亮,备受感动:“提督与刘厂公真是情同手足。” 张永点了点头:“那女子姓黄名鸣,城北桥西人,不久前丈夫刚去世。生前,一家子是刘公子家的佃户,因为没能及时上jiāo租金,三个月前,与刘奕有过冲突,被刘奕的人失手打死了她丈夫。” 罗博拍掌道:“大人果然明察秋毫,这就能解释通了黄鸣为何与王守仁合谋害刘奕。黄鸣先是利用刘奕的怜悯之心,可怜刘奕竟然对那女子毫不防备,想要带回家好好照顾,却不想那女子趁其不备,假装可怜,竟用花瓶砸向刘公子的后脑,而王守仁则一直埋伏在刘府外,就是等事成后,带女子离开。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算错了一步,刘奕屋外有人看守,正好将他们逮个正着,在这紧要关节上,王守仁立刻抛下黄鸣逃走。” “幸好下官料到这主谋定是王守仁,已经连夜捉拿了那王守仁以防他逃跑。”罗博邀功道。 众锦衣卫看着他们自说自话:“……” 罗博:“提督大人,现今就定下这王守仁的罪名,伙同民fù,杀害忠良,您说这个罪怎么样?还是加上一个意图谋害朝廷朝臣,这王守仁得手后,只怕会对刘厂公也下手……” “刘府守卫众多,王守仁一介文官如何进来?” 这时,一个声音chā了过来。 罗博与张永皆是回头,此人着一身里衣,手中握着一把绣春刀,竟然没有穿官服! 张永刚要说,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正有此问。” 门外三人,不知刚才是谁说话。 “右佥都御史郭盛。” “大理寺寺正聂飞。” “刑部员外郎万世。” 三人拱手道。 屋中的人还礼。 “王守仁是文官,如何进出刘府如入无人之境?”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声音又道,原来是中间这人,右佥都御史郭盛。 他一身蓝色圆筒领直裰,黑发被用一块璞玉竖起,并没有带乌帽,面容清正,透着一种文雅端正之态。 张永答:“要么王守仁一直隐藏了武功要么他买通杀手。” “要么?”郭盛眉头一挑,似乎对这个词有些芥蒂,他拱手回道,“张提督,事关人命,不可含糊之词草草定案?” 张永面色低郁:“此事难道还有其他凶手不成?” 郭盛沉默少顷,道:“请大夫。” 张永:“什么?” 郭盛:“请大夫,麻烦管家去请最近的大夫,我有话要问黄鸣。” 张永:“……” 管家点头。 郭盛径直走到黄鸣的旁边,她身上披了一件衣服,红色的飞鱼姿态桀骜,瞪圆的眼珠睁目yù裂,周边祥云纹路环绕,格外的华丽。 郭盛眼瞳转了一圈,停在一名只着里衣的人身上,对他微微颔首,那人似乎诧异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郭盛一把抱起昏死在地上的黄鸣,抱置床榻,轻轻放下,拉过被子盖上,然后抽出飞鱼服。 内行厂众人蹙眉。 郭盛将飞鱼服递给梁思。 张永蹙着眉看他做完这些事,这时,郭盛走了过来,张永仰着头道:“你……” “这是什么?”郭盛道,他伸手拿过张永面前的酒壶和酒杯。 张永被人打断,面色不豫,瞥了一眼他手中拿的酒壶:“酒。” 郭盛转向了两名小厮,小厮登时如临大敌,刚才以为逃脱了一劫,又来了一劫。 小厮支支吾吾。 张永、内行厂及其它三司,一共三十多人,三十多张嘴,齐齐的看向了他。 小厮额头冒汗,这等隐私说出去,不知道刘厂公会不会把他们俩剥了皮。 一名小厮硬着头皮道:“酒。” “是吗?”郭盛笑起,配在清雅的面上颇为让人赏心悦目,那两小厮却怎么都不敢直视。 郭盛勾着笑容,执起酒盏,倒了一杯酒,递到其中一名小厮面前。 小厮慌张道:“大人、大人……” 郭盛又举着酒杯递到另一名小厮面前,那名小厮抹着汗:“我我我……” “噔!” 突然,酒杯被狠狠摔倒了地上,金属的质感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郭盛面容都变,目露威慑:“壮阳yào,刘奕力有不逮,就是通过如此,jiān|yín|fù女无数。” 内行厂一愣。 小厮感觉自己的日子走到头了。 张永盯着郭盛手中的酒壶,面色极其难看。 ☆、第5章 刘奕之死 “我与刑部、大理寺等众人去看了尸检,尸检报告中说刘奕的死因也有可能是服用壮阳yào次数太过频繁,脱阳而死,这个你们为何没有查?”郭盛道。 “刘奕死前至少吃了两次壮阳yào,他还和那个良姨娘好了一个时辰。”这时,苏顺适时的补充。 罗博立刻瞪向他。 郭盛问小厮:“刘奕昨日到底服用了几次壮阳yào?” 小厮已没有了什么好遮掩,这次倒爽快:“四次。” “真是不要命。”苏顺幸灾乐祸,面上确实面瘫脸,众人没有听到他说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郭盛身上,也没有注意他。 “御史大人,不是我们不查,而是哪会这么巧,正好刘奕脱阳而死黄鸣就拿着花瓶砸刘奕,我看是那黄鸣砸刘奕,刘奕身体不消,才导致脱阳这个原因,才说得通。”罗博道。 郭盛望了他一眼,问小厮:“酒里的壮阳yào物是什么?” 罗博面色难看。 小厮道:“就是普通的yào草,许多达官贵人都吃过,老爷虽然吃的勤一点,但不可能是壮阳yào的问题。” 小厮说的坚定,郭盛道:“是不是壮阳yào的问题,还要我们再查。” 这时,去问迷晕散的曹炎彬和管家带着大夫一起回来。 曹炎彬拿着三张yào方给梁思看:“头,我去问了三家店铺,写下来的方子都是这样,是普通的迷晕散,yào效一个时辰。” 郭盛看了过来,梁思就将yào方递给他:“这是刘奕迷晕黄鸣的yào方。” 郭盛面容冷峻,似乎对刘奕此人已然极为不耻到不想说话。 那边,大夫为黄鸣把了脉,施了针。 黄鸣醒过来,先是全是剧烈痉挛一下,大夫道:“她受了很大的刺激和虐待,要好生修养。” 说完大夫看了众人一眼,皆是官服,想来说了他们也不会听,于是迅速在桌上写了一个yào方,递给郭盛,道:“这是yào方。”便自顾离开。 郭盛将yào方递给手下,让他去抓yào。 张永对于郭盛半天说不到正事的行为,额头蹙的老紧,下腹似传来一阵阵的热气,撩的他全身坐立难安,偏偏这边事情还没有着落,小皇帝那边还等着听结果。 张永忍着xìng子:“郭御史,黄鸣已经醒了,你快点问吧。” “身体有好些了吗?”郭盛对黄鸣道。 黄鸣浑身一颤,目光惊恐,半天点了点头。 张永磨牙:“……” 郭盛:“我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郭盛,昨日发生了何事,你尽可与我说。” “我……我……”黄鸣浑身颤抖,“昨天,我被刘奕强……强抢到府中……他意图轻薄我,我、我没法,我一直跑,他一直追……我真的没法,我看到那花瓶,就砸了过去……我没想到他会死……” 内行厂显出不耐,黄鸣望见罗博全身抖的更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郭盛安抚地对她笑笑:“没事,这里没人能欺负你。” 黄鸣紧紧捏着床被。 “当晚刘奕有何异常?”郭盛道。 黄鸣不答。 郭盛放柔声音:“这关系到你能不能脱罪,关系那个帮你的人会不会被你牵连?” 黄鸣目光一颤,努力回忆:“我……我被抓来后,他们把我关在屋里,我一直拍门,一直拍门……然后那两名小厮冲了进来,位我吃了一样东西,我就、我就浑身没有力气。 我醒来后,我我我……看到刘奕趴在我身上,我推开他,想要逃,他又追了上来,我看到他喝完一杯酒,然后他就发疯的追我……他疯狂撕扯我的衣服,他……他咬我……狠狠的咬我,我太害怕了,我我我……” “嗯嗯。”郭盛安抚她点头。 “刘奕身高八尺,力气比你许多倍,你是如何从他手中逃脱,又拿到花瓶,砸中他的头。”罗博道。 黄鸣怔了片刻,道:“我不知道,当时他……他突然怔住,我就砸了过去,我……” “你是说刘奕没有反抗让你砸?”罗博嗤笑。 黄鸣点头。 “一派胡言!”罗博道,“这女子一派胡言,所说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这时锦衣卫和三司也同时皱眉,刘奕可是不像那种平常夫妻那样任何妻子打骂不还口的人,更何况当时黄鸣拿的是一个花瓶。 “你所说的是真的?”郭盛甩开疑问,问道。 黄鸣点头道:“大人,民fù自知死罪难逃,怎敢欺骗于大人?当时,民fù太过害怕,就拿了花瓶,民fù以为刘奕会躲开,谁知道他站在那一动不动……” “哼哼。” 罗博发出怪声,对着女子所言一句不信。 张永烦躁地看着现场,半天没有个结果,他怒道:“好了,都不用审了,证据确凿,王守仁伙同黄鸣杀害刘奕,不用在多疑!” 张永面色诡异的绯红,站起身就要走人,郭盛道:“这件事还未调查清楚,更何况,黄鸣也是正当防卫,刘奕触犯国法在先。” 张永:“这正当防卫,她当不了!” “如何当不了?”郭盛道。 张永忍无可忍,提步yù走,不yù再多话,只是郭盛道:“将王守仁先带上来。张提督此事未完,不能如此草草了事。” 张永袖下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半响,硬是将自己要迈出的步子又移了回去。 罗博没眼力劲,没看清张永正呕着一肚子气,上前道:“提督,这御史是何人,敢这么跟您说话,看来是不想活了,啊!……” 罗博捂住被踢中的膝盖,倒退了数步。 张永拍桌怒吼:“王守仁怎么还没过来?” 过了一会,王守仁被带了回来,张永如坐针毡,面色极其难堪,突然听到脚步声刚停,就响起一个声音:“好漂亮的姑娘!” “轰” 张永身旁的桌子轰然散架,一把绣春刀被抽了出来,直指王守仁。 张永,八虎之一,神机营提督,宦官中位置仅次于刘瑾,人人都知张永有两个提不得:一个是“死太监”,一个是“漂亮”。 这一天之内,连触两次逆鳞,他可不管这是不是刘瑾弟弟的案发现场了! “头!” 惊呼声竟然不是从王守仁嘴中传出,竟然还有比他还紧张的,苏顺紧紧盯着那把绣春刀。 锦衣卫血誓:刀不离身,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王守仁被人用剑指着,一脸懵。 这时,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梁思道:“提督大人,绣春刀御赐之物,怕伤了大人。” 张永一脸怒火,纹丝不动。 梁思淡淡一笑,双指夹起刀刃,张永竟发现动弹不得。 梁思:“大人身有要事,还是早点审完王守仁。” 他意有所指,张永全身的热气又上来,他上下望了梁思一眼,松手。 梁思接过绣春刀,一把扔给苏顺:“收好。” 王守仁是昨晚被内行厂的人抓住,因为众人连夜拷问黄鸣,还无暇顾及他,是以他面色红润,望着张永的目光“炯炯”,似乎在想怎么有男人生的如此貌美。 张永望都不望他。 这时,东西二厂的查案人才匆匆而来,分别是另外“八虎”马永成任东厂提督、谷大用任西厂提督。 他们兴趣乏乏的向众人拱了拱手,便想找个桌子旁坐一坐,喝点酒,然后审完走人,却发现,屋内仅有的一个圆桌的已经散架,坐在“残尸”旁边的张永,面容诡异。 马永成和谷大用奇怪的盯着张永面容许久,才将目光移到案情上。 梁思问:“王守仁你可知道你为何被抓?” 王守仁摇头,表情诚恳:“我也想知道。” “各位大人认为你是杀刘奕的重要嫌疑人。”梁思道。 “什么?!”少年盯着张永的目光瞬间转移了过来,睁大了双眸,“这关我什么事?不对,刘奕怎么会死?老天开眼了?” “大胆狂徒!”罗博斥道,“提督大人,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先杖刑五十再审,不信他不招。” 张永没有理他。 梁思又问:“你还记得昨日在闲云楼门口遇见的女子?” 王守仁点头。 梁思:“刘奕是被她砸死的。” “怎么可能?刘恶霸那么壮,那女子没说砸死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可能。”王守仁摇头,一副你“诓”我的表情。 “她已经承认。”梁思道。 王守仁惊住。 梁思:“昨晚,刘奕死在自己屋中,据两名证人指正,有一名黑衣人从窗户上出现。” 王守仁楞了半响,终于搞清楚状况:“你们怀疑我是黑衣人……?” 梁思点头。 罗博问:“王守仁招不招?” 王守仁:“我招。” 内行厂一喜,锦衣卫三司一惊。 王守仁:“监狱里好多蚊子,我招了好多。” 罗博喜色陡然转怒。 锦衣卫三司:“……” 王守仁抹起袖管,道:“你不信?你看,真的招了好多蚊子……” “你莫要顾左言他,刘奕是不是你伙同黄鸣杀害?”罗博喝声。 王守仁:“黄鸣是谁?” 罗博咬牙切齿。 梁思:“你昨日见到的女子。” 王守仁:“哦,她叫黄鸣,她在哪?” 梁思指了指床榻,王守仁走过去看。 ☆、第6章 无辜牵连 梁思问王守仁:“你昨日为何会到闲云楼?” 黄鸣对王守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王守仁道:“我并没有去闲云楼,只是正好经过。我要去李家店铺买烧卖。” “可有人为你作证?”梁思道。 王守仁摇头。 “卖烧卖的老板不能为你作证?” “我走到一半,就看到刘恶霸强抢民女,后来又被人打了一顿,被小厮拉了回去,哪有空去吃烧饼。” “酉时的时候你在哪?” “家,睡觉。” “可有人证?” “我全家都能为我作证。” 罗博chā嘴:“大明律法,亲朋好友的证词无效。” 梁思又问:“除了睡觉,你还做了什么?” 王守仁:“吃饭睡觉看竹子。” “什么竹子?” “竹子就是竹子。” “……为什么看?” “好看。” 众人来回看着王守仁和梁思,听着这段怎么听都没有营养的对话。 罗博刚想说什么,梁思又道:“劳管家找一件全黑的衣服。” 管家点头。 众人不明所以。 王守仁左顾右盼,拖着下巴蹲了下来:“你们这边连口茶都没有,怎么还没审完?” 谷大用、马永成:我们俩到现在都没喝口茶,你还想喝茶? “黄鸣,你又为何会去闲云楼?”梁思突然转了方向。 “民fù是闲云楼里的洗碗工。”黄鸣道。 “闲云楼收女的?”梁思道,问的不是黄鸣,是张永、马永成、谷大用等人,这几人出入闲云楼如自家之地。 张永道:“她确实是里面的伙计,平时洗碗做些杂事,忙的时候也会让她到大堂上菜,那天是有个人临时请假,才让她去大堂顶替了那上菜工,然后遇见刘奕。” 梁思没有想到他如此清楚,佩服道:“提督大人查案神速。” 梁思将要改观,后面苏顺捅了捅梁思的腰侧:“总旗,你忘了,张永是闲云楼的最大股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梁思楞了一下,张永不说话。 梁思再问:“黄鸣,张提督说你丈夫曾是刘奕家的佃户,因为亏欠租金,与刘奕起了冲突,被刘奕的手下失手打死,可有此事?” 黄鸣眉眼凄楚,低低道:“是……” “你可心中有恨,借机报复了刘奕?” “民fù只怨自己命不好,从未有此想法。” “当晚除了刘奕和那杯酒异常,可还有其他地方不同寻常?” 黄鸣想了想,摇头。 “你可认识此人?”梁思指向了王守仁。 黄鸣目光转动,点头:“这位公子昨日在闲云楼想要救民fù的。” “除了那日闲云楼,你们可曾在其他地方见过?” 黄鸣摇头。 罗博讥道:“她当然不会承认。” 梁思未理会他。 罗博拳头握紧,他今日成了透明人,一个两个都看不见他?! 这时,管家回来了道:“大人,您要的衣服。” 梁思望向王守仁,以目光示意:“给他穿。” 王守仁不明所以穿上,扯了衣角:“这衣服太大,不合身……” “你们看他像那晚的黑衣人吗?”梁思道。 两名小厮蹙眉,黄鸣茫然的望着王守仁,她当时太过惊慌,对黑衣人完全没有印象。 一名小厮道:“好像没这么瘦,那人的身躯很健壮。” 另一名小厮也点头。 “至于你们说的隐藏武功,张提督心中应该也清楚明了,王守仁根本一点不懂武功。”梁思道。 张永拔绣春刀那刻,任何一个会武功的人都会下意识的有反应,而当时王守仁一动不动,显然他不是习武之人,他没有看见张永的动作,他是在刀在他面前时,才有了反应。 张永没有反驳。 罗博动了动唇,想要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梁思道:“而且,我来的时候经过这间屋子的东窗下,那里有一块篱笆地,我注意到那篱笆地上有一个脚印。” 众人心头一惊,谁都经过那边篱笆地,却谁都没有想到那边会有乾坤。 管家明白了过来,立刻吩咐了下人:“你们去问问昨晚和今天谁去了东厢房的东面窗户的篱笆地。” 只要排除府中的人,那么那个脚印就是当晚黑衣人的无疑。 管家吩咐的奴仆回来,道:“禀告各位大人,因为,老爷死了,刘管家特别jiāo代过闲杂人等不许出入东厢房,草民也去问了府中所有人,从昨晚到今天,确实没有一个人去过东厢房的东窗篱笆地。” 众人望向梁思,同时等他发话。 梁思对王守仁道:“拖鞋。” 王守仁一把脱了鞋,扔给那奴仆。 梁思对奴仆道:“你去对比下篱笆地那脚印。” 奴仆点头。 王守仁金鸡独立,站了一会,不怕死的往罗博身上趴,罗博望着他在地下牢里染的乌黑的爪子在自己朝服上赫然留下鲜明的五个指印,面色yīn晴不定。 奴仆回来:“大人,草民细心对比过,这双鞋比鞋印小了两码。” 梁思点头。 王守仁拽着罗博一蹦一跳去拿自己的鞋。 罗博扯过自己的衣服,黑脸:“放开。” 王守仁嬉笑着穿上鞋,才放开。 罗博不去望衣服上的指印,yīn测测在王守仁耳边道:“黑衣人的嫌疑是洗清了,却不能证明王守仁未与黄鸣合谋杀害刘奕。” 罗博问黄鸣和王守仁:“黄鸣,刘奕好好端端的为什么偏偏就看上你了,他怎么不强抢别人?王守仁,大街上那么多要饭有困难的,你怎么不去帮助,偏偏帮助了她?” 黄鸣面色一白。 锦衣卫、三司都蹙了蹙眉。 王守仁道:“你这话说的,难道她被强掠了过来毁了名节还是她的错?我路见不平,反而成了帮凶?” “难道不是?”罗博眉毛挑起,“既是女子就要有自知之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容貌姣好外出便是让人看的,也应该是料想到会有刘公子这样的人看上。 我看是她自己放dàng,故意勾引刘公子,想要攀上一个衣食无忧,刚才不是说了他丈夫刚死,家境贫寒,她一个寡fù如何生活?这便是作案动机了。”罗博道。 王守仁的舌战再次以失败告终,只能怒着指着一根指头,道:“你!” 这时一句话chā了进来:“洒家有事,先行走了。” 张永面色诡异的红,他撑起身体,身体晃了晃,薄唇被紧紧抿着,双眼微有些迷离。 马永成和谷大用二人拱手,张永已经一句话不说告辞,几乎落荒而逃。 马永成和谷大用拱手的姿势停在半空,然后转向众人:“各位慢审,我等有事改日再审。” 马永成和谷大用要走,梁思拱手:“大人慢走,下官有个不情之请。” 马永成:“何事?” 梁思:“案情一时难以断定,下官请求将王守仁先行关押至诏狱再审。” 马永成挥了挥手表示随意。 梁思躬身相送。 三司与内行长这时齐齐望向了梁思,目中各有所思。 梁思一转头,苏顺对他眉飞色舞的挑眉:“头,我们也走?” 那群人到饭点了,急吼吼的走,他们也不能亏待自己。 梁思点头。 苏顺立刻领着王守仁,跟在梁思身后。 “慢着!” 锦衣卫循声转身。 右佥都御史郭盛:“王守仁嫌疑已经洗清,就算要关押,按照大明律法,应当关押进大理寺等候再审。” 罗博瞥了一眼郭盛,又望了一眼梁思,带着手下众人迈步出去。 屋中只剩锦衣卫与三司,梁思拱手明言:“禀御史大人,此事非同寻常,陛下已让三司、三厂、锦衣卫一同处理,何况东西二厂也已同意。” 郭盛面容冷峻。 梁思微微一笑:“请右佥都御史放心,王守仁在诏狱关押,锦衣卫会善待,审案期间秉公办案。” 郭盛面色不变,心头却起些变化。这人竟然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还不恼不怒的解释。 锦衣卫出府,王守仁没好气的被苏顺走一步带一步。 两人在后面 “你再说锦衣卫坏话呢?” “你们敢做还不让人说,你们这个刽子手,你们会遭报应……” “现在遭报应的是你,你还是想想怎么脱身证明自己清白。” “你……” 苏顺一路上和王守仁拌嘴,走了好半会儿,才道:“头,这路不对啊。” 梁思:“去内行厂。” “啊?”苏顺撇嘴,“不是说是去吃饭嘛?” “什么?”苏顺扁了扁嘴,同时王守仁也跟着扁了扁嘴。 梁思:“天气热,尸体放在内行厂不宜久放,我们去过了内行厂就去吃饭。” 苏顺撇嘴,嘟囔:“锦衣卫的俸禄才多少,就这么尽心尽力,那些什么厂什么司的哪个不是油的发亮,平时和刘瑾称兄道弟,也没有见他们多尽心。” ☆、第7章 解剖尸体 内行厂领班的原本也是锦衣卫,后来拨到了内行厂,与苏顺曹炎彬都还认识,立刻兴高采烈的将人带了冷库,然后又将仵作请了过来。 因为刘奕的身份,他的尸首是特别放置的。 众人跟着领班的进入一个小屋,屋内气温低,即使这样,刘奕躺在单床上,尸体发着青色,身体上已经微有尸斑,再迟个几个时辰,这个尸体想要从上面看出什么,就困难了。 梁思先是问了仵作,仵作与管家所言一致,都是说头部受了重击,是死亡的关键,有脱阳症状,只是有可能这也是致死原因之一。 梁思用手拨了拨刘奕头顶的头发,露出他头顶的伤口,伤口处血迹已经凝成块,聚集在头皮出,头部用手触摸可以感受到凹下去一块。 梁思道:“刘奕不躲不闪让一个弱女子用花瓶砸中了头顶,能一击毙命?” 仵作道:“以刘公子平常的身体不会,但是刘公子死前服用了大量的壮阳yào物,致使他有些脱阳。可能两者加在一起,成了致死的关键。” 梁思点头:“给我一副手套。” 仵作依言。 梁思戴手套,将刘奕的衣服掀开查看,刘奕的身体肌ròu松软,瞳孔扩散,舌苔发白。 不仅是脱阳的症状,这具身体生前还十分虚弱。 梁思在刘奕的尸体旁停了一会,众人看他不动手也不说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拿刀过来。”梁思道。 仵作惊慌起来:“大人,这……恐怕……” 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孰不见明灭的时候,多少人是因为不肯剃头,宁愿被砍头。 梁思道:“此事我一力承担。” 曹炎彬蹙眉,苏顺嚷道:“头,你要在刘奕身上动刀子?刘厂公若是知道……” 梁思:“无碍。” “啊?”苏顺道。 刀子落下,苏顺掐着曹炎彬的胳膊,喃喃:“完蛋了,完蛋了,这要是查出来什么还好,查不出来……” 苏顺感觉自己的前程要到头了,曹炎彬一把抽出被他掐的发青的胳膊:“头,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这是什么?”仵作的声音chā了进来,盯着梁思手中的镊子。 梁思将刚刚从刘奕的肚皮里取出来的东西对准窗外的光线。 正午的阳光正烈,穿过冰冷的冷库,落在每个人肩头。冰冷铁质的镊子上,众人看见那是一个不足指甲盖的东西,边缘有棱有角,平面凹凸凹凸的痕迹,像极了一种植物的果实。 “这是什么?”锦衣卫也凑前了。 梁思面容凝重,轻吐出三个字:“乌香壳。” 众人惊疑的重复:“乌香壳?!” 明朝永乐时,郑和奉命多次航海远游,途中经过暹罗、爪哇、孟加拉等多个国家,这些国家后来与明朝都来往密切,其中有一种贡品被多次献给明朝的皇帝,那就是乌香,后来被人称罂粟。 乌香是作为yào物贡献的,一开始是“御米”,皇家特用,后来有钱人也能用,但是仍然许多人连见都很难见到。 梁思又道:“拿一碗清水来。” 仵作点头,不一会端来了一碗清水。 梁思将镊子上的乌香壳扔进碗中,乌香壳上黏着刘奕腹中的污物和血迹,碰到水,血迹和污物晕开来了,乌香壳的表面纹路便清清楚楚的沉在水底,显示了出来。 在场锦衣卫虽然品阶很低,但毕竟是圣前仪仗亲卫,虽然见不到皇帝,但是宫里的东西倒是见多了,众人一看那水底,真真切切的确认那就是“御米”乌香壳! 梁思埋头,将刘奕腹中的所有乌香壳都挑拣了出来,然后用仵作端来的清水洗了洗手。 梁思道:“肺水肿,瞳孔扩散,肌ròu松弛,不止是脱阳的症状,也是乌香成瘾的症状。” 众人面色凝重,曹炎彬:“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告诉刘厂公吗?” 他上前望了一眼刘奕,刘府腹部大开,横ròu中流着厚厚的黄色脓,里面的肠子和五脏俱推挤在腹中,几乎要流出来,给人一种作恶之感。 这刘奕生前何等威风,死后也不过如此。 梁思点头:“劳先生把尸体缝起来,并且告诉刘厂公‘此案恐怕还有待商榷。’” 自古以来,仵作的身份都很低,仵作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受宠若惊,连连道:“不劳,不劳,草民知道大人是为案情着想,实是无奈才损害刘公子的尸体,草民定会说给刘厂公听。” 梁思点头,拱手离开。 梁思径直向刘府去,这时苏顺也没了吃饭的心情,领着一个特大号包袱王守仁,去往刘府。 内行厂冷库,锦衣卫前脚刚走,都察院的人就赶了过来。 刘府 梁思开门见山:“刘奕生前可有疾病?可开了什么yào?” 乌香在明朝多是以治疗为主,且只有有钱人都买到,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乌香能够成瘾,也能害人xìng命。 管家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老爷最近在床事上似乎力难从心。” “刘奕不是阳痿?”苏顺道。 管家面色闪过些不悦,道:“老爷身体一直没有问题,只是最近可能纵yù过多有些……府中有请过大夫,大夫说要调养一阵子,三个月不能行房,并没有什么大碍。” 苏顺:“刘奕听了没?” 管家摇头:“老爷并没有放在心上。” 苏顺冷笑,恐怕并不是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让他离了女人一天都做不到。 梁思:“全身乏力,烦躁,多汗,恶心?” 管家转向梁思,惊讶:“正是如此。” “我们在刘奕体内发现有乌香壳。” “乌香壳?这是何物?” 梁思仔细观察了管家的面容,看不似作假,简单道:“一种yào材。” 梁思又道:“刘奕生前的饮食是谁负责?” “是阿力。”管家道。 “带我们去。”梁思道。 管家带路。 走到半路的时候,正好遇见了都察院的人匆匆赶来,似乎赶的很急,梁思正要拱手,郭盛快步过来道:“乌香壳怎会在刘奕的身体内?” 梁思明白过来,想他应是从内行厂那得到消息赶过来,道:“正在查。” 郭盛喘了一口气,望了望管家,又望了望锦衣卫,道:“你们准备去哪?” “后厨,找王力。”梁思道,“边走边和你说。” 梁思将问管家的话全和郭盛说了一遍,郭盛眉头蹙起:“刘奕生前没有疾病?为何体内会有那么多乌香壳?” “正有此问,我怀疑与壮阳yào有关。”梁思道。 后厨 管家一眼没有看见王力,便随便差使一个人去找。 众人便在后厨的前方大桑树下纳凉等待。 管家一边抹着脖子上的汗,一边无聊的唠嗑:“阿力前不久刚成亲,新娘可漂亮咯,真没想到那小子有这福气。不过他那妻子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是总是体弱多病,听说最近又卧床不起……” 梁思淡淡点头,转头瞥见了旁边郭盛,汗珠粘在他额头,光斑打在他脸上,静雅如水,如琢如磨,有匪君子也。 “大人,王力来了。” 管家的声音让梁思收回了目光。 一身灰麻衣,头发简单的用发巾包起,眉头紧锁,面前的人怎么都给人一种邋遢感。 “大人。”王力躬身道。 梁思问:“平日里,刘奕的饮食都是你负责的?” 王力点头。 梁思看他寡言,也不绕弯子,只是盯着他的面容:“刘奕生前吃过乌香。” 王力低垂着眉:“大人,这乌香是何物?” 梁思回答的和对管家说的一样:“一种yào材。” 王力面目不变:“小人不知道乌香是何物,也没有见过。” 梁思沉默。 郭盛望着忙碌的后厨,道:“搜查!” 厨房里鸡飞蛋打。 良久,厨房里的动静才平息,都察院的人出来,清清爽爽的进去,出来的时候各个面沾面粉,头挂菜叶。 何曾见过令所有官员闻声丧胆,官场上口诛笔伐、能把笔当刀使、公正严谨的御史大人们这幅模样? “噗嗤”一声。 苏顺笑了起来,御史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他,不仅能言善辩,那目光也是了得,要在那几个憋笑的锦衣卫身上戳几个洞。 苏顺憋笑道:“各位御史,这种粗活还是锦衣卫有、哈哈、有经验,下次让我们锦衣卫做,哈哈,不用客气。” 梁思瞥了他一眼,苏顺才收敛。 郭盛上前,一名御史道:“禀大人,没有查到。” 郭盛蹙眉。 梁思:“乌香不是普通人能够买得起的,刘奕也不可能把乌香当饭吃,但是刘奕腹中的乌香壳及身体的症状都表明他曾长期并且大量的服用过乌香,且已经严重成瘾中dú,危机到了生命。” 众人缄默。 少顷,郭盛道:“刘奕生前xìng格嚣张跋扈且行为不端,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想要谋害他?” 梁思摇头:“不太可能。” “怎么说?”郭盛道。 由于两人挨得进,郭盛凝望他时,见他剑眉入鬓,龙睛凤目,日角珠庭,手拿一把绣春刀,心中道了一句:不愧为殿前仪仗,威风好看的紧。 梁思回:“第一,乌香太贵,一般人买不起。第二,乌香只有长期大量的服用才会致死,作案者如何有这个时机?一次两次也罢,十多次只怕不可能,就算有这个时机,作案者为什么不选择更隐秘的杀人方式。” 郭盛一边听一边点头。 是的,作案者能买得起乌香,也能买得到更隐秘的dú|yào,杀人于无形,为什么作案者会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 “咕噜咕噜……” 一个声音打破凝重的气氛。 众人望向苏顺,苏顺鼓着腮帮子:“看什么看什么,我们锦衣卫尽职守法,连饭都不吃。” 梁思一笑,拱手对郭盛道:“郭大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锦衣卫先行离开了。” 郭盛点头。 梁思转头又与管家道:“你把壮阳yào拿来。” 管家点头,命小厮去拿,然后将壮阳yào递给郭盛和梁思,一人一份。 ☆、第8章 官场结jiāo “去哪吃饭?”锦衣卫往门口走。 “去陈记,那里的酱猪蹄最好吃,还有葱bào牛ròu……”苏顺眉飞色舞。 身后的御史们听此,个个添了添唇,目光殷殷切切的望着郭盛头看看我们,我们也还不裹腹呢。 郭盛耐不住众人的目光,淡笑:“去吃饭。” “郭御史,不如我们也去那陈记吃吃?”一个人道。 郭盛望着前面的人影,点了点头。 两队人马向陈记出发,锦衣卫在前,都察院在后,中间隔着几米,两对人马没有任何jiāo流。 陈记在西北二街,靠着赫赫有名的闲云楼,在这样的压力下,生意做的还可以,并且陈记价格比闲云楼的亲民了许多。 “头,你把鞋剃剃,一会进包厢,哪里都是泥,人家还不让我们进去了。”苏顺还没到门口,闻到菜香,迫不及待的就道,心道头别在这茬子上出差错,被人赶出来,耽搁抢好位置。 身后郭盛听到苏顺话,扫过那双鞋,那双鞋鞋边沾满干巴巴的泥土,随着脚的走动,郭盛看到鞋底也是一层泥垢。 郭盛眉眼一跳。 这时,前面的梁思扯了扯衣袂,衣袂遮住了鞋子,挡住了郭盛的视线。 郭盛的目光移到了其他地方,锦衣卫向来是一个旗行动,少有单独行动的,而其他人的鞋子却是干干净净,少有泥垢。 锦衣卫进门,一群人在柜台叽叽喳喳,讨论轮到谁付钱了。 郭盛:“我付钱,大家一起吃饭。” 锦衣卫回头,梁思拱手:“多谢,只是……” 苏顺:“让御史大人破费了,御史大人你喜欢吃什么?” 梁思:“……” 一群人围坐一桌,觥筹jiāo错,筷子飞动。 郭盛敬了一杯梁思酒:“梁总旗认为这个案子能抓到凶手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梁思道。 郭盛一笑:“对。” 郭盛扫过梁思遮住鞋子的衣袂,鞋子没有露出寸毫的。 “让郭御史破费了,有机会,锦衣卫请都察院吃饭。”梁思眼珠向下一晃而过,举起酒杯。 郭盛摆手:“无碍,不用客气。” “陈记”靠着闲云楼,众人饭饱酒酣离去,经过闲云楼。 闲云楼檐下大灯笼高挂,门口聚集着十几个人,光晕将他们脸上的酒意照的酡红是三厂和神机营的人。 郭盛扫了一眼梁思,道:“前几日,石指挥在闲云楼宴请三厂和神机营。” 梁思抬眼,等他说下去。 郭盛转过身。 看这个人决不是不通事理的,锦衣卫指挥使石文义有意向三厂靠近,他作为锦衣卫的总旗之一,不迎合上官的意思,和三厂和神机营打声招呼?在刘府的时候,就观他既不谄媚三厂也不抵触,如今的朝中乌烟瘴气,难有站中间之人。 两人停在的酒楼门口是赏心楼。门口蹲着一人,眼巴巴的望着相隔不远却门庭若市的闲云楼,低声咒了一句:“迟早关门!” 梁思不明所以的对上了郭盛的目光,道了一句:“郭御史意yù与三厂结jiāo?” “……”郭盛转身继续走,沉声,“都察院不需要与任何人结jiāo。” 好大的口气! 梁思点了点头,却也继续走。 都察院担任监察百官之职,从来只有人挤破了头上门送礼,确实有实力有底气如此。 “郭御史,梁某家就在附近,在此分开吧。”梁思指了指另一个岔道。 郭盛顿了顿,点头。 梁思淡笑拱手:“今日郭御史盛情款待,梁某本应该请郭御史上门坐坐喝杯清茶解酒,奈何梁某住处偏僻,前几日大雨,小巷中积了泥沟,每次经过,鞋子必然沾湿,只能怠慢郭御史了。” 郭盛眼波一挑,拱手:“有机会再上梁总旗府上坐坐。” 梁思笑着点头。 “老爷,你回来了啊。”管家道。 梁思点头,问:“你把我的鞋子都放在哪了?” “在你房中东面柜子第二层最里面。”管家道,“白天的时候有一个人找老爷您。” “谁?” “他说他叫何良禀,样子忒凶,一直说:‘最近下雨是不是冲了他家,水全进他脑子里,告诉梁思他以后要是再成天得罪别人给北镇抚司惹事,趁早从北镇抚司滚蛋,有多远滚多远。’”管家道。 梁思淡淡地望了绘声绘色描述着语气,一点都不担心自家老爷失业然后付不了他工资的管家,默默地进了屋。 梁思从柜子里取出鞋子换上,道:“你实在无事,就去帮我查查这yào粉。” 梁思从怀里掏出壮阳yào。 “……”话匣子一下子闭上,管家秧着头,道:“好吧……” 管家拿着yào包就要走,梁思盯着地面上的旧鞋,道:“把它扔了。” “这双鞋不是挺好的?”管家拿着鞋翻看,“老爷不要给我吧。” 梁思头疼地从怀里掏出几个铜币。 管家盯住钱的目光闪闪发光:“老爷,今天有何喜事吗?” “拿去买鞋。”梁思无力道。 “好勒。”管家道,一眨眼功夫,铜币从梁思手中脱手到了管家手中。 梁思面上恢复些严肃,叮嘱道:“这双鞋立刻烧掉,不要让任何人看见。” 管家收了钱,喜不自胜的将几个铜币来回数了数,点头如蒜:“好勒好勒……” 清晨 “管家管家……” 嚷嚷声惊醒了院中睡了一宿的麻雀,扑扑拍着翅膀飞走,一个人影蹿的一下出现。 “老爷,您叫我?”管家披着外衣,乌发未梳,困意然然的出来。 梁思蹙眉:“我让你查的yào怎么样?” 管家:“什么yào?” 梁思:“……我昨天晚上给你的!” 管家从怀里掏出yào包,一夜挤压yào被压成了扁平的一个方块:“哦哦哦,这个啊,我就说我昨天晚上怎么觉得胸口有东西磕着,原来是这个。” 管家一副委屈的样子。 梁思道:“梁玉树,我花钱雇用你做管家,你怎么也得做点事吧?” 管家抬眼:“老爷,您要我做什么?” 梁思感觉自己脑中神经跳了跳。 “老爷,您教训的是。”管家认错态度良好。 梁思没好气的从他手中抢过yào包,出门。 管家在门口笑脸相送:“老爷,您慢走。” 北镇抚司 “梁总旗啊,梁总旗……” 何良禀绕在刚刚点完卯的梁思身边:“你出息了,北镇抚司留不住你啊,昨天刚剖了刘厂公弟弟的肚子,今日又迟到,你咋不去上天呢?” 梁思:“……” “来来来,梁总旗坐下,喝茶喝茶,外面多热,怎敢劳烦你出去查案呢?”何良禀道。 梁思不言,站的笔直。 何良禀望着他面,面色陡转,一把拍向案桌,震的笔墨纸砚弹跳起来发出一声闷响,何良禀另一手指着梁思颤抖:“你好大的胆子!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梁思:“百户,下官是认为刘奕的死有蹊跷,昨日……” “有什么蹊跷?就算有蹊跷,轮到你一个七品的总旗出头?三厂三司,三四品的官员,上哪去了?”何良禀顿了顿,恨铁不成钢:“他们都懂得扬长避短,韬光养晦。梁总旗,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得呢?你说我说过你多少次了?” 梁思缄默,低着头听何良禀骂了许久,才出府。 yào铺 店伙计望见迈进来的人,一身飞鱼服,手握绣春刀,衬得面容英姿卓越气宇轩昂。 店伙计笑着上前:“官爷,看诊还是抓yào?” 梁思:“看yào。” 店伙计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一时愣住,梁思从怀里掏出方块式样的yào包。 店伙计眨眨眼,片刻才道:“大人您这是查案是吗?” 梁思点头。 店伙计利索的将梁思往内堂请:“大人,我去叫下掌柜。” 梁思点头。 不一会,掌柜跟着伙计出来。 掌柜拱手:“敢问这位大人是?” 梁思拱手:“北镇抚司总旗梁思,想要请你们你看着这yào里都有那些yào材,可会对人体有害?” 掌柜上前接过yào包,取来一个放大镜。 梁思等了一会,出言道:“你慢慢看,我出去一趟。” 管家点头。 梁思从yào包中取三分之二的yào粉,问伙计要了两张纸,分成两份装起,只留一份给掌柜。 文海yào铺 梁思刚买进去,看见了柜台上站着的人,一身净面直裰,头发用玉簪束起,眸星眉朗,潇洒儒雅,正是郭盛。 梁思上前,望他面前的粉末,道:“郭御史也在查案?” 郭盛回头。 梁思又言:“我今早已经去了另外两家,请他们帮我看下yào包,你这边看出来什么没?” 郭盛与梁思同时转向了柜台上的掌柜,掌柜抬着放大镜,脸几乎凑在镜面上,聚精会神旁若无人。 梁思道:“你这边恐怕也要等一会,不若郭御史与我一同去了国另外两家店铺,想来已有结果了。” 郭盛一斟酌,点头。心中觉得他办事周到妥帖,自己还没有想到同时去两家查验。 ☆、第9章 询问yào铺 华文yào铺,梁思与郭盛赶来。 掌柜将yào方递给梁思,一边指着上面的yào名一边解释:“大人,您带过来的yào是用来补虚壮阳之用。您看这鹿茸、yín羊藿、菟丝子、ròu苁蓉都是用来补肾,这ròu桂、黄芪两味yào用来补气……” 掌柜说的很详细,梁思与郭盛目光在黄芪后面一顿乌香! 只听掌柜道:“这乌香主要是用来止痛,防止早泄……” 掌柜说着,陡然瞥见面前的二位爷脸色都变了。 管家一副久经人事,笑道:“二位爷不必害羞,人皆有需。用壮阳yào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梁思、郭盛:“……?” 掌柜要继续解释,梁思:“乌香放在这里会上瘾中dú?” 掌柜一惊,摇头:“不会。乌香单独使用一般用来止咳镇痛,长期服用会有上瘾中dú的可能,但是在壮阳yào里仅仅是提高xìng|yù延长时间,并没有其他作用。” 郭盛:“你肯定。” “小人肯定。”掌柜笑着,“这壮阳yào再贵也卖不到哪里去,但是乌香的价格却是一两千金,各位店铺也是要成本的,现今不缺缺斤少两的yào铺已经算好了,怎会无缘无故加那么多乌香?大人想必也知道,乌香需要大量才能成瘾。” 掌柜说完,见梁思与郭盛沉思,以为这两人误会了,赶忙义正言辞澄清加推销:“不过缺斤少两都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我们家店铺从不干这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没有良心的事,大人若是以后再买壮阳yào,可以认准我们家字号,华文yào铺,童叟无欺。” 梁思:“这里面的乌香分量你能看出来吗?” 掌柜:“梁总旗拿来的yào粉是十钱,乌香在十钱的壮阳yào中只有半钱。根据里面的yào材含量,每日应该只需要用一钱的分量即可。” 梁思凝眉。 合欢散中乌香占比1/20,而一次的使用量乌香占比只有1/200,用量只有0.05,单位为古代的钱。 而古代一钱是现代的3.125克,也就是说刘奕每次的用量中服用的乌香量是现代的0.156克,而一个成年人一次上瘾的量为二三两,但是刘奕一年的量都达不到这些量,更不可能说什么中dú身亡。 可是矛盾的事情正是刘奕体内含有大量的乌香壳,他体内积存的乌香壳可不止这yào包的乌香量。 梁思望向郭盛,示意郭盛去下一个yào铺。 梁思将要拱手与掌柜告别。 掌柜笑嘻嘻的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yào瓶:“两位大人,真的不试试我们家壮阳yào,男女皆可,断袖龙阳无欺。” 两人皆是愣住,这掌柜是不是头到尾误会了什么……? 这时,梁思倒是秒懂了掌柜的眼神,不小心呛到,立刻咳了起来。 郭盛则一副寡淡模样望了梁思一眼,就出了yào铺。 梁思咳嗽声收起,道:“按几位掌柜所说,乌香早已磨成细粉,被肠道吸收,不可能有坚硬的外壳停留在腹中。那么,刘奕腹中的乌香壳来自哪里?他的饮食中另有其他食物还有乌香。” 郭盛沉声:“这事还得去刘府再问!” 梁思点头表示同意。 刘府 大白灯笼高高挂着,比昨天更有戚哀之色,灵堂前跪倒了至少三十多个女人,女子的声音直传到门外的梁思和郭盛耳中。 梁思见此情形,在腹中想好了安慰话语,那群女人转过了身,梁思的话刚要出口,猛见眼前犹如一阵白浪拍过来,他尚未看清发生何事。已被众梨花带雨的女子围个水泄不通,他脸上先多了几道抓痕。 “还我的丈夫!” “还我的丈夫!” …… 七嘴八舌的声音如潮浪一下子涌入,梁思先懵了一下,难道内行厂的人又将杀人凶手怀疑到他身上,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下一刻,他想起来了,自己解剖了刘奕的尸体。 梁思顾不得郭盛了,一只只爪子伸到他面前时,好看的指尖涂着丹蔻艳丽非常,划到脸上恐怕也会他脸非常艳丽。 梁思赶忙一个攀岩,拉着墙外的树枝,双脚蹬在墙上,飞檐走壁,跳上了一个树上。 树上,梁思望着刘奕的妻妾们,她们也望着梁思,梁思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再望下面,也不知郭盛是生的皮相好,还是怎的,那些女人分毫不伤郭盛,甚至梁思瞧见几个女子趁机在郭盛身上揩油,这些女子真会找下家…… 梁思无处落脚,一直吊在树上也不是什么法子,递了好几个眼神给郭盛,就差眼皮抽筋了。 郭盛向众女子拱了拱手:“各位夫人,这里风大,你们悲伤过度,以防再得了伤寒。” 那些女子点头如蒜,一个个感激涕零,纷纷随着郭盛涌入了刘府。 梁思不敢靠近刘府,约莫一盏茶功夫,郭盛走了出来,梁思老远看见他,挑眉撺掇道:“怎么不多留了一时半刻?各个都貌美如花的。” 郭盛望了他一眼,一派的清正冷淡:“壮阳yào是从余元yào铺买来的。” 余元yào铺内生意红火,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一个伙计望见两位官爷身上的官服,立刻热情的赶过来:“两位官爷看诊还是拿yào?” “查案!”梁思道,一拔绣春刀猛地拍向了柜台,“没有什么事的人,全部避让!” “官爷,您这是?”伙计急道。 郭盛:“刘奕吃了你们的壮阳yào死了。” 伙计:“大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梁思:“叫你们掌柜出来。” 伙计知道自己应付不过来,立刻奔进后厢房。 掌柜迎上来,拱手:“两位大人光临小店,小店蓬荜生辉,敢问二位大人如何称呼?” 梁思:“北镇抚司总旗梁思。” 郭盛:“右佥都御史郭盛。” 掌柜笑脸如花:“两位大人请进内堂,店里伙计不识大体,有招待不招的地方……” 梁思冷言:“不必了。这可是你家的yào包?” 掌柜望着扔过来的方块yào包,笑容顿了顿,却依旧维持着弧度:“是。” 梁思:“刘奕什么时候来拿的,每隔多长时间会拿一次。” 掌柜对伙计道:“快去将明细支出拿过来。” 伙计点头,不一会拿来。 掌柜一页页的翻开,停在一页,说:“四月初一一次,十钱;五月初一一次,十钱;六月初一一次,十钱;六月十五一次,十钱;七月初二一次,三十钱,七月十二一次,三十钱……” 郭盛与梁思眉目越听越凝重。 梁思在掌柜和伙计身上来回:“你们没有提醒过刘奕这壮阳yào不能长期频繁服用?” “这……”掌柜笑容凝住。 梁思:“打开门做生意,客人要买yào,你们还能不卖吗,是不是?” “是是是。”掌柜不迭点头。 梁思面色陡然转黑,掌柜的头僵住,嘴角维持一个怪异的弧度。 “你倒是说说刘奕为什么这么勤的开壮阳yào?”梁思冷声道。 掌柜一时懵住:“这这这……”还能有什么原因,来买这种yào的,多是要做那码子事。掌柜观梁思表情,瞥了一眼绣春刀,仿佛他今天不说出自己满意的答案,就会将自己关进诏狱。 掌柜额头流出汗来,“刘奕他……刘奕他……” 梁思听着他支吾了几句,道:“刘奕身前有乌香上瘾的症状。” “什么?”掌柜惊道。 一阵沉静。 片刻,掌柜笃定地摇头:“不可能!这里面的乌香量绝不至于让人成瘾,除非刘奕生前还有其他的乌香来源。” 梁思不言,他来的时候就有这个推测了,再来问掌柜只是为了核实一下。 梁思再观看了掌柜的表情,对郭盛道:“郭御史。” 郭盛转头,点头。 “告辞。”两人道。 掌柜:“……” 两人走在街上。 梁思:“刘奕在其他地方染上了乌香的瘾,他却一直不知道。” 郭盛:“他不知道有瘾症,不知道瘾症的来源,更因为他生活混乱常识匮乏,反而将这种dú瘾理解为对xìng|yù的不满,只是盲目的依靠壮阳yào来缓解。这就是他大量频繁使用壮阳yào的原因。” 梁思点头。 郭盛目光闪亮:“去刘府!” 梁思:“对!” 两人一道,街一头,传来:“头,头,头!” 旁人纷纷侧目,捂住头迷茫,两人也望去。 苏顺奔过来,面色焦急,衣衫狼狈:“头,可算找到你了,炎彬让神机营的人带走了!” 梁思:“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早上炎彬来点卯执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他对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让我有空的时候能多去他家看看,看看他母亲。我问他‘我看他母亲,我都帮他做了儿子的事,你这个儿子干什么。’,结果他说他要出远门,他还给了我一大笔钱。”苏顺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钱袋鼓鼓的胀着,里面有纹银十几两,锦衣卫好几年的俸禄。 苏顺:“我没有当真,想着帮他保管一阵子,然后刚刚神机营的人来了,二话不说就将人带走了。” 梁思面色一变。 郭盛:“你要急,现在去神机营问清楚情况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张永刁难 神机营,京城禁卫军中三大营之一,专门掌管火器。 张永本也是司礼监的太监之一,与刘瑾、西厂提督谷大用、东厂提督马永成等八人并称为“八虎”,深的当今圣上的欢喜,被提拔到神机营做提督,同时掌管乾清宫、御用监诸事,权利之大,涵盖之广,常人难及。 而张永本人却不过十六岁,凭着这还未弱冠的年纪,坐到如今的位置,xìng格乖张怪异,鲜有敢得罪他的人,他也不似刘瑾大力剪除异己,结党营私,广设仇敌。 “劳小兵通报,锦衣卫总旗前来拜访。”梁思在神机营门口道。 小兵:“提督进宫了。” “何时回来?” “不知。” “无碍,梁某便在此等候也可。” 小兵瞥了他一眼,等吧等吧,咱们提督最好你等个三两个时辰能回来。 郭盛熟知宫中之事,说:“张永进宫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他还常宿在宫中,只偶尔回来。” 梁思蹙眉。 郭盛一笑,上前:“营中可有一名锦衣卫?” 小兵颇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之势,说:“有。” 郭盛:“神机营现今都可以擅自捉拿关押朝廷命官了?哪条法律规定?哪个人下的命令?” 小兵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郭盛冷哼一声:“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前来视察。” 小兵腿一软,道:“御史……?” 郭盛不言,默默掏出腰牌。 小兵看过,忙道:“不知御史大人过来,上头也没有什么文书,里面……里面请,我这就请顾大人过来。” 小兵态度转变之快。 两人停在神机营前厅,梁思望向郭盛:“都察院今天真的要过来视察?” 郭盛挑眉,不言而喻。 梁思惊讶。 郭盛面容变了变,低叹:“有些事情必须要作假……在大明朝……” 梁思看着他面色转变,心头一dàng。 郭盛面色转正:“张永不再也是好事。你想带走曹炎彬,最好先斩后奏,此人……实在……”郭盛蹙眉。 梁思:“……?” “这朝中有两个人,你得罪圣上,也万不能得罪他们。” “一个是刘瑾,另一个是……张永?” 郭盛点头:“刘瑾臭名昭著,铲除异己、结党营私这想必你知道。相比下来张永名气就小许多,在百姓中更是没有多少人认识。人人喊打刘瑾,可从未听说人人喊打张永,可是这张永的权利一点都不比刘瑾低,有的人飞扬跋扈显露自己,非长久之人;有的人韬光养晦借刀杀人,却是不得不防。” 梁思心头一震,前几日匆匆见了一面,只觉年少并没有多想,现在才觉得是自己疏忽了,如此年轻做到如此位置,怎会那么容易? 只怕郭盛不提醒自己,而这番话也不是对谁都能说的,自己今日这么莽撞而来必会得罪张永。 梁思心头感激,正要道谢。 那番来人:“郭御史。” 郭盛转头,笑脸相迎:“顾司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顾全笑道:“只要不见御史大人,下官自然无恙,谁不知道,御史大人一来,所有部门严阵以待,饭碗不保啊。” 郭盛眼中带笑。 顾全这时才看到郭盛身旁的人,道:“这是?” 梁思拱手:“北镇抚司总旗梁思。” 顾全点头,半响才道:“你今日不是来视察的吧?” 郭盛知瞒不过他:“今日是来麻烦好友的。” 顾全一副如临大敌扶额:“得得得,你是不是得到消息了。我刚升了职,就来麻烦我?” 郭盛笑言:“升职不用来便利好友,拿来做什么?” “好了好了,你们是来找那个叫曹炎彬的是不是?他现在被关在打牢,张提督亲自关押的,我也只能让你们看一眼,你们若是想要带走人,我还真做不了主。” “可知犯了什么事?” “具体详情我并不知道,只知昨日提督在闲云楼与张、谷二位厂公坐席离开后,归途中,遇到了曹炎彬,似乎与张提督言语有了冲突,提督今日一早,气冲冲到营中,就派人去查了是何人,并捉拿关押了起来。” “张提督是何想法?” 顾全望了郭盛一眼,你还不知道张永是什么样的人? 顾全打开大牢大门,三人进去。 一股浓重潮湿血腥味袭来,令人作恶。 神机营并不是办案的部门,有专属的牢房也只是关押些逃兵等,数量不过尔尔,现今这几百平米的牢房里却至少关押了上百个犯人,墙壁上挂着各式刑具,陈年的血迹粘在上面仿佛怎么洗都洗不掉,还有新血从上面滴答下来,牢中犯人无一完整。 梁思走过去的时候,注意到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一个人正好张口啃食一样不知道什么的东西,那口中黑洞洞的,没有了舌头。 顾全打开一个牢房,梁思赶忙上下查看了曹炎彬,观他并没有断指残腿,心中一松,不知道迟了一两天,会发生什么事。 曹炎彬望见脚下的靴子,抬头:“头……” 顾全道:“你们慢慢说,我在外面等你们。” 郭盛点头。 梁思问曹炎彬:“发生了什么事?” 曹炎彬:“昨天分开后,那酒后劲比较大,我迷了路,正好在路中遇到了张永,当时我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轿子,他骂了我一句:‘锦衣狗’。我当时想都没想,打了他一拳,我……” 曹炎彬埋下头。 梁思等了半响,他再道,声音哽咽:“头,你替我好好照顾娘,今生没有命为您效劳了,只有来生做牛做马……” “我救你!” 曹炎彬与郭盛看向梁思。 梁思重复、决然:“我救你!” 出了地牢,外面天色转暗,竟已是下午,余晖照在两人肩头,略显凝重。 顾全望两人面色,沉声:“提督回来了。” 梁思抬眼。 三人去前厅,走至门口,听到一个声音:“南海佛楠珠,夜光杯……” 只见张永坐于高堂上,桌上珠宝玲琅满目熠熠生辉,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他面容精美绝lún,葱白玉指把玩着两三件宝物,其中一两件,梁思还只有在现代的博物馆看过,宠溺如此,谁人能及? 张永未抬眼:“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显然张永不相信郭盛那番都察院前来视察的说辞。 梁思拱手直言:“张提督,手下的人不懂事冲撞了您,还请您高抬贵手。” “嗯。”张永抬起手。 “……我带手下替您赔罪。”梁思躬身拱手一直未起。 张永桃花眼翻了翻:“给我一个释放他的理由。” 梁思一顿。 张永勾起唇角,颊边陷入两个浅浅的梨涡:“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只能杀了他了。” 梁思:“厂卫合称了多年,石指挥使和三厂厂公关系也日渐亲密,张提督历来与三厂关系也甚好,应当是知晓的。” 张永把玩的手一停:“算是一个理由,不过石文义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小小的小旗让我不开心。” “那敢问张提督杀人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我怀疑他与刘奕被杀案有关。” “提督有何证据?” “证据嘛,还得去查。” 梁思双眼渐渐眯起,再过一两天只怕都尸骨无存,你们按上一个罪名,死无对证。 梁思声音冷硬:“曹炎彬是北镇抚司的人,死的又是刘厂公的弟弟,还请张提督谨言慎行,以免造成两部门不必要的误会。” 郭盛:“张提督有此疑问,下官觉得应该写一篇奏章,请求陛下定夺,毕竟事关两个部门。” 从个人上升到部门,更何况现在两个部门正在融合阶段,刘厂公有意拉拢锦衣卫,两派是绝不乐于见到有什么嫌隙的,到时候,倒是张永两面不是人。 张永桃花眼中精光乍现,一闪而过。 他将手中珠宝随手一扔,珠宝在桌面上发出“叮”的清脆声,他道:“既然二位大人都说了,本提督便卖个人情给你们。” 张永站起来,秀净的手从袖中伸出,对身后一个人挥了挥。 梁思和郭盛便见那人点头,迅速消失,不一会,他领着一个人过来,未走到前厅,在院外百步之外,扎了一个靶子,他便将领来的人绑在桩下。 梁思:“提督,你这是作何?” 张永唇边含笑: “我卖两位大人一个人情,也想请两位大人帮本提督一个忙,两位大人不会忍心拒绝吧?前不久,西洋送过来一批火器,我一直不知道它们威力如何,苦恼了好一阵子……” 梁思与郭盛望见刚才那个仆人拿来了火铳和弹yào,仆人熟稔的安装弹yào,然后将火铳递给梁思。 梁思面色凝重,心头预感加强。 张永:“你打个红心给我,人你随便带走。” 梁思望向校场,太阳最后几缕光辉下,被绑在靶下的正是曹炎彬,红心离他头顶不过寸余! “至于机会嘛?三次够了。”张永一转身,又坐到高台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抖了几下。 郭盛:“张提督,怎可言而无信?” “郭贵妃。” 张永吐出三字字,郭盛面色陡变,紧抿薄唇,静若寒蝉。 张永晃动着二郎腿:“再不shè,可只能摸黑了。” 张永话音刚落,他就望见梁思抬起了火铳。 ☆、第11章 打脸打脸 所有人的目光凝在火铳口上,那一刻风停云静,耳边zhà起一声闷响,众人后知后觉才看向了靶子。 离得太远,众人也不知道靶下的人是死是活。张提督真是威武,两种可能,一种可能脱靶,曹炎彬死;一种可能中靶,曹炎彬被打死,而至于中红心,纯属无稽之谈。 张永差了一个小兵过去瞧瞧,小兵奔了过去,看着靶下正大口喘气的人,对那边喊道:“脱靶!” 周围传来讥笑声。 梁思充耳不闻,面无表情装填弹丸,举起火铳,抵在肩上,在众人以为这一qiāng会等待的久一点时,这一qiāng却迅速发了出去。 而这一qiāng,打中的不是靶子,而是校场竖着的杆上的灯笼,灯笼在地上滚了几圈。 周围bào笑声更甚,这一qiāng脱得都没边际了,四个字,惨不忍睹! 梁思望着地上的灯笼,轻轻呼了一口气,再架到脖子上,郭盛望着他的目光担忧。 “提督,这锦衣卫的总旗的技术还没有小的好。”那个看门的小兵笑道。 张永却不出声,等着地上的灯笼若有所思了一会,才重新看向了梁思。 小兵:“我看他这一把,肯定也……” “嘭!” 一声响,最后一qiāng! 众人环视了四周,什么东西都没掉落,那边的小兵迟迟没有回应,半天才瞪着圆鼓鼓的眼珠,惊道:“正中红心……!” 嬉笑声陡然停止,几息后,才有几个人面面相觑。 张永面色沉静,站了起来,走向了校场,众人也跟着上前。 靶下曹炎彬瞪圆了眼珠,那个小兵也是懵的,靶上只留一个红心边缘,弹丸正中击穿红心而过! 沉默无声。 梁思:“张提督说话可算话?” 张永转向梁思,目带深意:“言而有信。” 梁思拱手:“多谢张提督。” 梁思解开曹炎彬身上的绳子,临走前向张永拱手告辞。 临门,张永突然道:“梁总旗可想过入神机营?” 梁思:“蒙张提督抬举,梁某无功无德,愧不敢入。” 张永面色一yīn,冷言:“梁总旗,下次若还有这样的事情,可不会这么轻易让你带人走。” 梁思拱手告辞。 “提督,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看门小兵看张永面色不豫讨好道。 “哼,你以为他前两把都是失手?”张永讥讽,“你也只配做个看门的。” 小兵:“提督……” “滚!”张永突然勃然大怒,“这么大的营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一个小小的总旗!从明日起,所有人下午火铳多练两个时辰!” 众人苦不堪言。 三人离开神机营,曹炎彬:“总旗,您的大恩……” 曹炎彬将要跪下,梁思立刻扶住他:“下跪就不是兄弟了哈,我救你理所应当,你一天都没吃饭,回去好好休息吧。” 曹炎彬点头:“那头,我先走了。” “嗯。” 曹炎彬离开后,梁思对郭盛极度过意不去,郭盛本来是要和他一起办案的,结果因为他的私事耽搁了一天。 梁思道:“今日多有麻烦郭大人,郭大人若不是不嫌弃,下官请郭大人吃饭。” 郭盛原是客气之人,因对刚才shè击之事好奇,便点头同意,问:“你以前练过火铳?” 梁思摇头:“没有,我只是用过类似的,只要计算好弹丸shè出后运行的偏移轨迹及火铳发shè后带来的后作用给子弹带来的偏移影响,中靶还是很容易的。” 明朝的火铳其实早已不像宋朝那样笨重粗劣,已经改良了许多,明朝的火铳更加轻便易于携带,弹丸也由原来宋朝的硫磺火yào变成了一颗小珠子,钢珠上抹着薄薄一层火yào粉,是点火后让火yào迅速点燃,加上弹簧的推力,把弹丸迅速推出。明朝的火铳已经非常逼近一把真qiāng了。 郭盛在脑中消化了一下,道:“所以,你前面两qiāng只是为了测试,好计算这种偏移轨迹?” 梁思点头。 郭盛也点头,心中佩服之心溢于言表。 “你字什么?”郭盛又道。 梁思顿了顿,脑中闪过一个名字,他念了出来:“原同。” 郭盛:“我字宏茂。” 古人说字,代表愿意结jiāo。 梁思一笑,上前敲门。 梁府大门紧闭,梁思敲了半响,转了转头望郭盛。郭盛眨眼:你家你进不去? 梁思露出一个高深的表情:“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主怕雇错人。” 郭盛:“……?” 梁思突然搂住郭盛的腰,郭盛一惊,梁思几步蹬着墙,从墙外跳到了墙内,解释:“你知道我雇一个管家月例多少钱?” “正常一般是四两。”郭盛道。 梁思:“我找的人一两不到。” 郭盛惊讶。 梁思终于找到一个人大倒苦水:“在菜市场找到的,他毛遂推荐,我想这里的人应该都很朴实,第二天与他签了协议。这样的后果就是……活没做多少,人经常不见踪影。” 郭盛:“……” 两人走进卧室。 梁思道:“你坐,我去换身衣服做饭。” 郭盛坐在桌前,环视了周内,突然望见梁思并没有走到内室,直接脱了朝服和乌帽,一身月白单衣,他随手从屏风那拿了一件外衣穿。 一边穿他一般道::“你想吃什么?” 郭盛望着单衣下勾勒出来的腹肌,微微一怔。 梁思没有听到声音,抬头,瞧见对方目光,想起自己看的古装剧古人一般是不宜在外人面前换衣的。 梁思迅速系好腰带,走了过来:“爱吃辣吗?” 郭盛:“能” “口味咸还是淡?” “淡。” “宏茂,你等一会,我去做几个菜。” 梁思去了后厨。 郭盛观看起屋内的一切,屋内稍显空旷,只有简单的一些日用品,他待了一会,见梁思没有回来,便在府中转悠了起来。 这个府邸也没有多少精致的摆饰,偶尔一个角落才出现一两个快要枯萎的花盆,四下静悄悄的,连蝉声都听不见。 郭盛走着走着,终于听到一个声音,他望过去,原来是厨房。 此时梁思正系着一个衣(古代围裙),一手拿着锅铲,一手向锅里倒菜,在灶边忙活地满头大汗。 郭盛有些好奇的上前。 梁思望见了他,道:“等一会,马上就好了。” 郭盛:“我帮你。” 郭盛要拿过锅铲,这时油锅正沸腾,梁思赶忙一手拦住他:“会溅到你身上,你这丝绸沾一滴油就毁了。” 郭盛停住脚步,目光滞留在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 “好了。”梁思捧着一碟菜放在郭盛眼前。 郭盛目光转向了饭菜。 清晨,梁思去厢房唤醒了郭盛,昨日两人酒鼾意甚,彻聊一夜,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意气相投。 郭盛迷蒙蒙的睁眼,梁思在他床头,笑言:“御史大人身兼督查百官之职,现今却自己偷懒不起,算不算是一个把柄握在我手里?” 郭盛:“何时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昨日饮酒过度,梁思走到桌边去倒茶,说:“卯时已过。” 郭盛眉头微蹙了下,竟然真迟到了。许久也没有如此放纵,处处忌惮,步步小心,每日起来疲惫不已,今日却是酣畅淋漓。 郭盛接过梁思递过来的茶:“多谢。” 梁思:“外面还有吃的。” 梁思先出去了,过了一会郭盛穿戴整齐出来,梁思望他精神奕奕的模样,道:“看来没有亏待御史大人,大人请坐。” 郭盛抿着唇笑:“这一觉确是这几年来睡的最好的。” 梁思抬眸,这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肩头压力怎如此之大? 梁思柔声:“御史大人也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凡是尽人事听天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郭盛叹声:“今时今日,jiān臣当道,朝纲崩坏,上下欺瞒,百姓流离,是都察院监察之失。吾习百家之学,高居庙堂,却不能铲除jiān佞,为民为臣,不义也。” 梁思听罢,心头微震,低喃:“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亦真大勇,真大义。”多少人弃明投暗,多少人心变了,那些剩下的人才是真真让人敬佩的。 梁思目光婉转。 两人再去刘府。 鉴于上次的经验,梁思老老实实停在门外,郭盛敲门进去。 ☆、第12章 乌香来源 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男子经过,女孩手中高高举着一束颜色鲜艳的花,花儿迎风招展,姿态迤逦。 女孩笑嘻嘻仰头:“爹,这花可真漂亮。” 女孩将自己小小的鼻子埋在花间,男子摸了摸女孩的头。 女孩似有不满:“爹,你闻你闻。” 男子摇头。 小女孩撒娇的摇晃着身子:“你闻你闻嘛。” 男子没撤,宠溺的将女孩抱起,女孩将花儿贴近男子的鼻尖,仍然咿呀地笑个不停:“好香啊。” “嗯,香。”男子道。 梁思一扫而过女孩手中的花,双眸陡然聚焦。 身后的门开了,郭盛对他道:“管家说刘奕生前最常去的是闲云楼。” 郭盛没有听到回应,转身,但见梁思迈步出去。 梁思朝一个小女孩走去,他蹲下身,温声道:“小姑娘,你手里的花儿好漂亮啊。” “那是当然。”小姑娘望了一眼男子,拉近他的手,道,“这是我爹给我采的。” “你爹在哪采的,我们也去采采。”梁思笑的和煦,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他睫毛颤动着好似空中飞舞的蒲公英。 郭盛有一瞬间的恍神。 小姑娘手向后一指,声音嚅嚅:“就是那个大楼里面。” 小姑娘指的地方闲云楼! 梁思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好,我这就去。小姑娘,这花只能看看,不能吃知道吗,会拉肚子的哦。” “我才不那么笨呢。”小女孩道。 待两人走远,梁思笑容微收,道:“刚才那小姑娘拿的花就是乌香。” 郭盛双眸一缩,悚然:“是闲云楼的问题?” 梁思:“现在还不能确定,还是肯定与闲云楼有关。” 郭盛:“……闲云楼不怎么好查。” 梁思沉默凝眉。 郭盛:“若是真与闲云楼有关,此事不能贸然行动,我看……” 郭盛停住了,梁思转头,郭盛:“也到了吃饭的时间点,不如先去吃一顿。” 梁思:“……” 梁思:“那走吧。” 郭盛:“不急,我请你们吃饭,你把锦衣卫叫上,我把都察院的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两个部门也正好熟络一下关系。” 和都察院熟络关系,任何部门求之不得。 梁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才点头。 酉时 锦衣卫与都察院两个部门回合,郭盛带着两个部门走,梁思道:“上次是你请客,这次理应我请客。” 郭盛:“不用客气,这次也不关是吃饭。” 梁思:“……?” 走到食肆门口,梁思才明白过来,他们吃饭的酒楼是闲云楼! 他是真没有想过郭盛指的“不能贸然行动”是这样的暗访。闲云楼的价格一饭千金,与“陈记”那种食肆一个天一个地,这探案成本也太高了,锦衣卫好几年的俸禄都不够在这一顿饭。都察院里的油水虽然比锦衣卫多,但是也绝不是这边能消费的起的。 锦衣卫望着牌匾上“闲云楼”三字,惊得合不拢嘴。 苏顺咽了咽口水,在望都察院的御史们,顿时觉得各个财大气粗,他进错了部门! 曹炎彬却一脸担忧:“头,都察院的俸禄够在这吃饭吗?”不会吃完饭,个个脚底抹油,把我们锦衣卫留在这吧? 锦衣卫各个面色不同,各有各的想法。 梁思突然想起一句话。 昨天在神机营,张永对郭盛说了三个字,郭盛面色古怪,梁思当时来不及多想,那个三个字是:“郭贵妃。” 这中间是有什么关系? 锦衣卫各有所想,不过很快被一盘盘端上来的菜演变成脑中只有一句话:太好吃了! 郭盛低言蹙眉:“不知从何处查起?” 梁思坐在他旁,盛了一碗鱼汤给他。 郭盛:“多谢。” 他舀起一勺鱼汤,放在嘴边,喝了个尽,抬头,心头一dàng,梁思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郭盛:“怎么了?” 梁思唇边有笑:“好喝吗?” 郭盛点头。 梁思目中闪了闪:“这闲云楼的厨艺不怎么样,但是放的调料倒是别有趣味。这汤鲜、菜鲜全都源于一样东西。” “什么?” “乌香籽。” 郭盛面色陡变。 梁思道:“没事,乌香的果实、花、枝叶、汁液、壳等,几乎全身都含有一种能让人上瘾的物质,但是唯独乌香的籽是不含这种物质的,乌香籽是没有dúxìng的,一般用来做调料。你这个汤底就有乌香籽。” 郭盛再看碗底,刚才没有注意,现在仔细看去,乌香籽泛棕色,圆扁扁的个子,周身有细细的纹路,确实与普通调料不同,梁思伸出筷子,在他碗中夹起一个乌香籽,轻轻咬在口中:“乌香籽微泛甜,有股清香味。” 郭盛望他如此,也伸出筷子,舌尖甜丝丝的口感,清香味充斥着整个口腔,让人心神往之,沁人心脾。 梁思:“我们去后院看看。” 郭盛点头。 梁思站起来,对众人拱手:“各位慢吃,我俩去解个手。” 锦衣卫和都察院:解个手还要结伴吗?自家的头什么时候这么幼稚? “对了,后院在哪?”梁思在楼梯口,懊恼转身。 郭盛:“我知道。” 梁思:“你是常客?” 郭盛:“偶尔会过来。” 梁思若有所思,郭盛带着梁思到后院。 后院中不用找,妖异的花儿引人注目,花圃中栽种的大片皆是。 梁思没有想到闲云楼如此大胆,转念一想,这里是没有限制人栽种乌香的。 梁思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火光耀眼,来来去去的人忙碌个不停,一个管事的人看见了梁思和郭盛,道:“你们是什么人,这里客人不能来。” 管事的要将梁思与郭盛往外带,梁思阻止了管事拦郭盛的手,然后给郭盛一个眼神,梁思提高声音道:“我家老爷让我们过来看看他点的凤尾鱼翅怎么还没送上来,再不送上来,他就要走了!” 郭盛接到梁思的眼神,立刻领会的在屋内搜索起来。 管事的被梁思拉住,无暇管郭盛,只能道:“您是哪桌的?我立刻送过去。” “好像是西厢第二桌,不对,好像是东厢的第二桌,不对,又好像是……”梁思挠着头道。 管事看着梁思懊恼的抓着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准确的地方。 这时,郭盛已经顺手摸鱼抓了一把什么东西放进怀里。 梁思干脆不管不顾的嚷道:“哎呀,算了,你们自己查。” 郭盛与梁思匆匆离开厨房,回到席上。 管事一头雾水。 席上 郭盛领子微掀,暗黄色的粒子沾在衣侧到处都是,梁思伸手帮他理了理领子,将乌香籽遮住。 “总旗,你们在干什么?” 苏顺好奇的望过来,众人也循声望了过来。 酒醉意迷,灯光暖暖,看什么都透着一股暧昧:两人一起去解手,一起回来,一起脸红,那整理衣衫的动作怎么看怎么像做那码子事回来的体贴? 梁思穿过来,好几次发现古人大出他所料,古人的脑洞不开则以,一开没有边际。 梁思倏地收回自己的手。 众人的目光来回在郭盛和梁思面上流转,剩下的时候,梁思与郭盛再也不去看对方,只觉得手脚都不知放在哪是好。 结束的时候,梁思望着醉倒了一片的锦衣卫,报复xìng的咬牙般道:“明天谁起不来,罚做俯卧撑一百。” 众锦衣卫:“欧闷似呢亲可……” 梁思:…… 最后在锦衣卫话都说不清楚,东倒西歪下,都察院的人只能自告奋勇一个人带一个锦衣卫送回家。 梁思觉的锦衣卫的脸全都被他们扔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路旁,灯下,喧闹过去,只剩梁思与郭盛,两人对视,似乎尴尬了一下,双双移眼。 郭盛:“嗯……你说这个乌香籽没有dúxìng,但是我在厨房里并没有看到其他关于乌香的,所以顺手就拿了它。” 梁思沉声:“也不是没有用,旁人很少懂乌香那么详细的,可以诈诈伙计下,看看有什么能问出来。” 两人沿着街道走去,徐风吹来。 郭盛点头,道:“我有不少朋友经常在闲云楼吃饭,明天我先将他们宴请出来,我再与你一同问问。” 梁思转头,郭盛以为他要说什么,停住脚步。 梁思:“你这么有钱?” 郭盛失笑:“没有。” 梁思暗道:这都不算有钱,我等这些算什么? 梁思心里想什么就问:“你家是做什么的?” 郭盛顿了顿。 梁思立刻后悔,怎么打听别人的私事来了? 郭盛:“曾祖父是景泰五年的进士,当了一段时间的官,后来发生夺门之变,祖父不愿惹事,干脆告老还乡,南下经商,这些年家里也有些积蓄,后来家姐进入宫里,家里也是一荣俱荣,有些闲钱罢了。” 夺门之变,起因土木堡一战明英宗被抓,明代宗代为登帝,搞笑的是明朝以为明英宗会被杀,但是结果却是明英宗完好的被放了回来。 一国难容二主。 明代宗将自己的哥哥软禁,明英宗又发生夺门之变夺帝。此事后来俨然成了明朝创建以来的大笑话。 但是这笑话归笑话,却让后世的人第一次看到了明朝历史上的两类人。 一类人趋炎附势,墙头之草,如曹吉祥,如徐有贞;一类人忠肝义胆,视死如归,如于谦等人。 而郭盛的曾祖父便是第二类人了。在第一类人乘势而为,气焰大涨的时候,他不同流合污,毅然辞官,此亦乃君子风范。 郭盛目中憧憬:“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我虽力量薄弱,也势必要力挽狂澜,还大明一个明白,虽死无憾。” 梁思动容,低喃:“会有那么一天的。” ☆、第13章 查闲云楼 翌日巳时 郭盛与好友在赏心楼吃饭,梁思值过勤后才过去。 郭盛下楼将他引上包厢,他面色比前日沉重,说了一句:“闲云楼确有问题。” 他带着梁思推门而入。 郭盛向众人介绍道:“这是北镇抚司总旗,梁思。” 众人拱手,郭盛一一又将众人介绍给了梁思,两人才落座。郭盛笑道:“子雅,你刚才说些什么?这闲云楼的菜色怎么就比不上赏心楼?” 那名唤做“子雅”的道:“这确实是嘛,你看着赏心楼做的菜真是五味俱全,ròu质鲜美,入口滑爽,吃后口齿留香,后味无穷。” 那人说着,还夹了一块ròu放进口中咀嚼,一副美食家的姿态。 郭盛望了一眼梁思,梁思拿起筷子,将面前的菜夹起,一吃,顿了顿,望向郭盛,又夹了另外几桌的菜一一尝过后,道:“确实比闲云楼的美味。” “梁兄也是这么认为?”子雅道。 梁思点了点头,疑惑:“只是不知为何这赏心楼生意如此之差?” 闲云楼这时已经座无虚席,赏心楼却寥寥无几。 “这也是一直以来我们疑惑的。”子雅道,“这赏心楼的掌柜更是郁闷的透顶,每天晚上对着闲云楼的牌匾,恨不得能将他骂下来,甚至派人去闲云楼偷学了好几个菜色回来,什么方法都用过了,赏心楼就是不如闲云楼。” 梁思沉吟,片刻道:“只怕那闲云楼因为是神机营张提督入股,许多人卖个面子过去。” 另一个人摇头:“不尽然不尽然,如我们这些经商的,并不需要巴结那张提督,亦是喜欢去。” “为何?”梁思道。 他摇头:“说起来真是甚为奇怪,闲云楼的菜色皆不如赏心楼,但还是喜欢去那闲云楼,每月必去,不去这心里啊……”他顿了顿,“前不久,我出远门,走了三个月才回来,这脑子里一直想的就是闲云楼的鱼翅,仿佛不吃就浑身不舒服。” “就是这么怪。”子雅也道,“我找当地的名厨将那闲云楼的菜色全部学了下来,想着每日吃那闲云楼的菜,而我只用付那厨子的钱即可,却不想这菜还是那菜,就是……就是,还是想去闲云楼。” 这么听下来,梁思心如打鼓,再观席上每个人的面容,竟然都有虚弱之态,瞳孔微张,多汗,与刘奕身前极像。 梁思望了郭盛一眼。 郭盛匆匆与众人告辞。 梁思在包厢外道:“他们现在都有轻微的乌香上瘾症状,闲云楼的菜肯定有问题。” 郭盛一惊,道:“好一个闲云楼,竟然敢做这种生意!” 梁思道:“闲云楼有张永坐镇,难以撼动,我们两个如果要调查,一定要有批文。锦衣卫现在与三厂jiāo情颇好,我不方便出面要。” 郭盛表示理解:“我来办此事。” 郭盛的速度很快,下午的时候他拿着批文去西街找锦衣卫。 闲云楼里做客众多,伙计捧着笑脸迎上两队人马:“各位官爷,不好意思,楼里的雅间现已全部坐满,不如您改日……” 郭盛:“查案!” 店小二笑容一顿。 梁思沉声冷眼:“闲杂人等全部避让!” 郭盛和梁思招手,都察院和锦衣卫直向了后院。周围座客纷纷急避,议论云云,惊诧不已。 众人刚进入后院,掌柜接到消息,急急赶过来,看清那鲜明飞鱼服和御史官服,态度依然无视,喝声道:“哪路人马,敢在闲云楼惹事?” 都察院和锦衣卫也无视。 掌柜看着后院鸡飞蛋打,蹙着眉头,再次喝道:“住手!” 掌柜停下了脚步,双眼精明,回身在刚才那个通报的伙计耳边说了一句话,伙计立刻点头,脸上焦急色褪去,直向后门奔去。 掌柜耳语完,底气一足,迈着阔步过来,看向了锦衣卫的头:“你可知道搜查的是哪家的酒楼?” 梁思面容平静:“锦衣卫奉命秉公办案,不用知晓是谁家的酒楼。” 掌柜听此,料想他还真不知晓,趾高气扬道:“当朝神机营提督张永张提督,你可知晓?这便是他的酒楼,哼哼,你若现在住手,好生和我道歉,等会张提督过来,不教你仕途不保。” 梁思微微低头。 掌柜以为他听此吓到,面容傲视。 梁思扫他一眼:“不用,已经得罪过了。” 梁思一把拨开他,掌柜看似壮,却一把被拨倒了地上,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起来,指着梁思道:“大放狂辞,小小锦衣卫,还当自己了不起了,张提督若是过来,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掌柜面容yīn狠。 梁思无视他,只对几个锦衣卫问:“查到什么?” 几个锦衣卫刚要回答。 身后传来yīn沉沉的声音:“梁总旗,你莫不认为从我神机营里安然无恙救人出去,我神机营就好欺负?” 众人转头。 来人正是张永,他一身御赐的金色蟒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手拿一把紫檀木玉扇,整个人傲气逼人,金光闪闪,似刚出宫的模样。 梁思拱手道:“张提督,有人举报你们酒楼里的吃食能够让人成瘾,且在里面的后院发现大片的乌香,锦衣卫有足够理由怀疑,刘奕的死于闲云楼有关。” “笑话,他们爱到闲云楼竟然说我家的酒楼能够让人成瘾?!不过是比不上闲云楼的一些酒楼的手段罢了,梁总旗还真相信?”张永嗤道,然后扇子一开,面色肃冷,“梁总旗敢带人搜查我这闲云楼,可有批文?” 张永扇子微动,额前冠上紫金珠晃动,他唇角勾出一个弧度:石文义那贪生怕死的家伙会愿意这浑水? 郭盛眸光一闪,袖中折子展开:“都察院的批文可够?” 张永面色陡沉,直直低沉了片刻,他压低嗓音道:“郭御史,大好的前程,郭贵妃若是看见你如此糟蹋……” 郭盛:“不必废话,此事我所为,与家姐何关?批文在此,请张提督配合。” 他态度决然,张永yīn沉着脸,声音从牙缝了出来:“好,你搜,我让你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 掌柜惊道:“提督……” 张永蓦然转头,双目yīn冷:“滚,本提督在这里站了好一会,连一口茶都没喝到?” “是是是……”掌柜悚然,指着一个经过的小仆道,“你快去奉茶!” 小仆吓的浑身一颤,手中篮子落地,花心菜洒落到地上一些,他望向掌柜,忙不迭点头,然后颤颤巍巍拾起地上花心菜,拎起篮子就要走。 “站住!”苏顺喝道。 那人身影一顿。 众人循着这个声音望去,苏顺上前。 张永扫了一眼掌柜,掌柜忙不迭的摇头,张永眉头蹙起不悦,然后转身,果真接触到郭盛和梁思望过来的眼神。 他们触到张永的眼神,又转头望向了苏顺。 苏顺在那名仆人身边打量:“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小人叫高虎。” “你这么慌做什么?” “小人从未见过大人,所以有些失态、失态……” “闲云楼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很多达官贵人,比锦衣卫官职大的一抓一大把。” 高虎额头上浸出汗水。 苏顺停在他身侧,绣春刀刀柄倏地一下敲在他手柄上,篮子蓦然落地,高虎手背多了一道红印。 苏顺用刀柄将篮子挑翻,花心菜洒地,刀柄在花心菜中捣鼓,不一会,在众人的目光下,花心菜被捣的只剩碎片,却别无他物。 众人惊疑,苏顺蹙着眉一动不动。 张永嗤道:“梁总旗,郭御史,你们把我这翻了个底朝天,可有查到什么东西?” 这时曹炎彬带锦衣卫从后厨中出来,都察院从后院其他房间出来,皆是摇头。 梁思眉头蹙了蹙,拱手:“多有得罪。” 张永挑了挑眉:“所以呢?” 梁思:“下官告辞。” 张永挥了挥手,蓦地,从前厅窜出来神机营兵,各个手拿火铳,将众人团团围住。 都察院和锦衣卫大愕。 梁思:“张提督你这是做何事?” 掌柜机灵的从高虎手中接过茶递上,又奉上座椅,张永坐于院中,轻轻喝了一口茶,妖冶轻狂,斜眼:“梁思,我说过如果再也下次,绝不会再让你那么容易出去。” 梁思:“你意yù如何?” 张永轻描淡写道:“你们把今日的利润额还上,我们就放你走。” 众人一惊,曹炎彬道:“闲云楼一日的利润额我们所有人一年的俸禄都还不上!” 张永淡笑:“那没办法了,我只能报官。” 苏顺不解道:“你报哪门子官,我们奉命查案,到官府那里也是我们有理!” 张永笑容不变:“好啊。” 郭盛面色一闪,道:“张提督,闲云楼一日的利润额多少?” 张永:“二千六百两。” 郭盛刚要再说,张永淡淡瞟他一眼,加了两个字:“黄金。” ☆、第14章 夜探酒楼 “去你妈的,你这破楼一天的利润额值这这么多?你怎么不去抢啊?”苏顺也顾不及什么提督了,用自家头的话就是反正已经得罪了,就得罪个透透的。 张永面色转yīn:“梁思,管好你手下的嘴!今日你们不把这钱还上,别想走出闲云楼一步!” 梁思上前:“张提督,我们奉命查案,有批文在手,您也是默认我们搜查的,你这事后翻脸……” 张永一嗤:“有批文了不起?你们把我这里搞得鸡飞马跳,乌烟瘴气,客人全走了,你们查过一句没有查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还不准备付钱款?锦衣卫闲的也跟盗贼是一家了?真是锦衣狗!” 锦衣卫变脸,曹炎彬怒道:“你……!” 张永冷光一闪,将手中茶杯一递,身后掌柜接住,他道:“我们话不多说,咱家不像你们锦衣狗那么闲。这么着,每从闲云楼门口出去一个人,我就打死一个人。就从他开始。” 张永蓦地指着曹炎彬,曹炎彬顿住,那些黑乌乌的洞口全部对准了他。 前厅和后院只一门之隔,众人从侧门望去,即能看到哄闹的前厅和大开的门,这时候,锦衣卫望着那到门,心跳全都提上了嗓子眼。 锦衣卫到哪闲杂人等都会避让,第一次,锦衣卫希望那些人乖乖呆在那不要动,苏顺急着看梁思,全身颤抖:“头,怎么办,张永真会开qiāng?” 锦衣卫和都察院的人不知晓,但是郭盛、梁思和曹炎彬刚刚从神机营中出来,知晓这张提督确实会做出这样的事。 郭盛与梁思皆面色沉重。 两人来不及思考对策,大门那走来一个人,迈步就要出去,梁思与郭盛同时开口:“我们还!” 张永可惜的一叹,伸出手,指腹粗糙,结满老茧,与他清丽面容极不相配。 神机营的人接到命令纷纷垂下火铳。 郭盛道:“我身上没有带黄金,明日登门送上。” 张永望了他一眼,也不怀疑他会赖账,收手,笑看郭盛:“郭御史还完钱,可得记得多去储秀宫看看郭贵妃,郭贵妃脾气不小,知道自家弟弟败光了家里的储蓄,生气倒是其次,只怕宫中日子不好过。” 郭盛身影一顿。 离开闲云楼,锦衣卫望郭盛yù言又止,又回望梁思,觉心头愧疚极大,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思招招手让锦衣卫护送都察院的其他人回去。 路旁只剩梁思和郭盛的时候,梁思柔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们在明晚前查到闲云楼的问题,自不用付他黄金。” 郭盛朗笑:“我自不会这么傻。” 梁思一怔,刚才看他垂目神思,以为他为此事黯然。 郭盛笃定道:“闲云楼定有问题。” 梁思面色转严肃,点头:“张永是滴水不漏,可是观那掌柜表情,闲云楼一定藏了什么东西我们今天没有搜到。” 郭盛:“那掌柜今日做贼心虚,我们走后,他定然不安……” 梁思目光一闪,接道:“会去他藏东西的地方查看并且转移。” 郭盛淡笑和煦。 梁思望着他,心头一dàng,道:“我们换一身衣服,等待晚上,就去夜探。” 梁思抓住郭盛的手,直向自己家中快步。 郭盛微微一怔,抽了抽手没有抽出来,便任由他了。 梁思抱着他腰,闪身翻进了自家院子,然后一路踩着墙顶,到了自己卧房处,才停住。 梁思推门而入,横冲直撞跑到自己床边,弯下腰,一只手搭在床边,一只手伸到床底下。 郭盛走过来:“你找什么?” 梁思拉出来一个包袱,笑道:“夜探必备,前几天刚买的。” 梁思解开包袱。 郭盛望着包袱里的几件黑衣服,面色微变。 梁思并未抬头,扔给他一件,自己拿过来一件穿上,道:“我前几天试穿过了,你我身材差不多,应该正好,你看……” 梁思抬头,顿住,郭盛拿着黑衣服一动不动,目光幽深。 梁思来不及垂眼,眼中蓦地闪过一道踪影,郭盛一眨不眨的将他反应全部映入眼帘,他声音平和却坚定,道:“你是那晚的黑衣人。” 梁思垂眼,默默的换上衣服,没有回话。 郭盛道:“你是为了救那女子?” 梁思垂着眼,面上轻描淡写,颇有些今日张永之态,滴水不露,层层覆裹,叫人有些明知有问题却抓不到头绪的懊恼。 梁思道:“你这思路不对,我与刘奕有仇,他曾经把我打到重伤在床三个月差点死掉,我有绝对的杀人动机,因为我痛恨刘奕,所以我与黄鸣合谋,杀害了他,并且在之后一直误导你,从乌香到壮阳yào再到闲云楼。” 郭盛摇头:“若你是作案者,在王守仁有重大嫌疑的时候,你不会急于帮他洗脱嫌疑,也不会担心他在内行厂里被人杀害,按个死无对证的名头,更不会主动坦白自己唯一的疏漏处。” 梁思眉目一动,抬头。 此时,郭盛又道:“而且,我相信你。” 梁思心蓦地一停。 郭盛一笑,穿起衣服。 白天发生那样的事,闲云楼晚上生意依然火bào,底下人津津乐道的讨论着今日锦衣卫和都察院出丑之事,大力赞扬张永运筹帷幄,气势逼人。 此时,两道身影从城中飞过,最后了落到了闲云楼屋顶上。 那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挨的极近,一个人手还搭在一个人腰上,两人蹑手蹑脚掀开一片瓦,向下望去。 一人顿了顿,遂转过来了头,仰面躺在屋顶上,道了一句:“腐败。” 而另一个人望着眼前触目惊心的活色生香和污言秽语,脸变的颇为尴尬,一阵红一阵白,过了一会,他也实在撑不住,移开了头,也学身边人仰面躺在屋顶上,目光却不知放到何处。 梁思:“今天的夜景真好看。” 郭盛将目光放到了天空。 夜空中星星缀满整个天际,一轮皓月仿佛近的就在头顶,凉风阵阵的吹来,将院中浓烈妖娆的花香味吹散了许多,只余下恬静安然之氛。 梁思突然道:“好像有脚步声。” 郭盛一转头,望见他面容,月华如水,面色清俊,气度雍容,绝无仅有的气质,郭盛一瞬在脑中闪过刚才迤逦画面。 心中一惊,身体就要滑下去,蓦地发现腰间那只手一直紧紧的抱着自己。 梁思低语:“是掌柜。” 郭盛忙将心绪扯了回来,注意屋檐下。 掌柜左顾右盼进入厨房,梁思用着郭盛跳到了厨房的屋顶上,掀开瓦片,掌柜正拿出一把钥匙,对准地窖钥匙口处。 这地窖,白天的时候查过,是闲云楼用来储存一些珍贵的品种,一般人享受不到,只有特别有身份的人,闲云楼才会将地窖里的东西拿出来,做上一顿美味的食品奉上。 另听说当今天子酷爱到民间“查访”,每次出巡,必带上张永,也不知道这闲云楼的地窖是否只是为了那经常心血来潮出巡的天子准备的。 两人这么想着,那掌柜进入地窖约莫有一刻了,一刻钟的时候,掌柜才从地窖中出来,神态餍足,步履飘忽,手舞足蹈。 这掌柜不仅没有转移,还在地窖中吸食了乌香了,胆子真大!他是料定了今日羞辱后,锦衣卫和都察院再也不敢来此?! 等掌柜走后,梁思揽紧郭盛的腰,两人一同落入院中。 梁思随便向乌香花地里扯了一朵乌香花,将花扯掉,拿着一个细细的茎,随郭盛进入厨房,掀开崭新的一块地板,进入地窖通道,地窖有铁门上锁,梁思就拿出那乌香细细的茎对准那锁眼。 只听“咔嚓”一声,锁开了,梁思推开门。 郭盛望了他一眼。 地窖里人参珍草集满一世。 梁思走到一处空地,弯下腰,一边道:“我怀疑这是一个窖中窖,许多贩dú份子都喜欢这么搞,后来都不稀罕了,像什么肚脐藏dú,肛|门藏dú,消化道藏dú,这才费劲。” 郭盛惊奇的望向梁思。 梁思一顿,刚想要解释一下,手下的敲的地板传来清脆的回声,梁思道:“这里有暗室!” 郭盛一怔,赶忙上前,在附近敲起,确实有回声。 梁思指着面前的巨大顶缸道:“入口在这个缸下面。” 缸中游着数十条黄唇鱼,梁思心中啧啧了一声:这闲云楼真是暴殄天物,国家二级动物用来养殖做吃的。 两人移开了缸,露出一个洞,梁思从伸手摸出火折,手伸到一人宽的洞下。 火光将洞下照的通明,也照着两人yīn晴不定的脸。 梁思吹灭火折,将地板上的灰烬用手扫到了洞中,道:“现今只有我们二人,不宜打草惊蛇,明日我带人抄了这。” 郭盛点头。 梁思与郭盛再将大顶缸移到原位,走时,梁思顺便带走乌香茎,整个地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两人消无声息的消失在闲云楼彻夜的欢声笑语中。 ☆、第15章 搜查证据 清早天空鱼白刚刚露出,都察院和锦衣卫在街头汇合。 众人听说要再去闲云楼,皆是心中发怵:“头,这张永不是那么好对付,只怕我们……” 郭盛:“昨夜我与原同夜探了闲云楼,已经找到他们藏乌香粉的明确位置,而且现在张永在宫中,一时半会回不来。正是我们抽查的大好时机。” 梁思点头表示同意。 众人朝闲云楼走去,掌柜在柜台招呼客人,老远眼瞅着这队人马,轻轻哼了一声,有样学样的道:“锦衣狗。” 掌柜料想他们没脸过来,却见他们已然走到了门前,掌柜嗤道:“真是狗皮子脸,死皮赖脸。” 锦衣卫闻声yù动,却是忍住,一个个手背青筋bào dòng。 梁思道:“不用忍,动手。” 锦衣卫一听此,各个激动起,顿时抹袖掀袂。 掌柜惊道:“你们要……啪!啪!” 苏顺甩了他两巴掌:“仗着张永狗仗人势,谁他妈是狗?你说啊?” 周围的锦衣卫也对掌柜拳打脚踢,都察院看此,一贯文雅惯了,此时也觉得解气,有些壮硕的还上前踢了几脚,后来发现没有锦衣卫力气大,倒是便宜了掌柜,便心甘情愿让出位置给其他锦衣卫。 周围客人惊吓不已,纷纷避开,伙计们踌躇不敢上前,一人要溜出去,被曹炎彬挡住了身体,伙计立刻吓得退了数步,再也不动。 良久,掌柜哭喊道:“我是狗,我是狗,别打了,别打了……” 梁思让他们住了手,问:“地窖里的钥匙。” 掌柜头发糟乱,衣衫褴褛,面容大变。 曹炎彬蹲下身,直接拽过他腰间挂着的钥匙串,掌柜抢夺不及。 有官员想要出去,梁思道:“各位皆是同朝为官,不随下官去看看这闲云楼中到底藏了些什么,你们每日吃食皆是什么东西?” 官员们面面相觑。 梁思带着锦衣卫,锦衣卫押着掌柜,郭盛带着都察院,众人走向后院厨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闲云楼各个门口皆有锦衣卫驻守,那些官员出不得,一人提议去看个究竟,便所有人都来到了后院厨房。 梁思正打开地窖,锦衣卫和都察院进入后,其余既是客人也是官员的纷涌而入。 掌柜的目光紧紧瞧着那大顶缸。 曹炎彬一直注意他,此时道:“头,证据是不是就在这大顶缸下面?” 梁思勾着冷笑,点头。 掌柜立刻汗如雨下 曹炎彬和苏顺上前搬缸。 掌柜急道:“总旗,梁总旗……我有话、有话要说……” 梁思望向了掌柜,曹炎彬和苏顺顿住。 掌柜环视了一圈,颤声道:“还请能和总旗单独说上几句?” 梁思径直走到角落一边,掌柜立刻躬着身过去,小声在梁思耳边耳语,众人分毫也没有听见两人说了什么,有什么动作。 不过一会,梁思回来,面容挂笑,走了几步,蓦地从身后拿出数十张银票,面容倏冷,转身:“贿赂官员,罪加一等!把缸移开!” 掌柜双腿一软,几乎要跪下,自知再无希望。 众人的目光全都由银票转向了大顶缸,心中惊诧:竟然有如此不为钱财所动的人。 苏顺和曹炎彬移开洞,果真缸下有个洞。 锦衣卫各个从怀中抽出面罩带上,下洞,不一会将装有乌香粉的十几袋麻袋扔了上来。 众人议论纷纷:“这是什么?” 梁思:“这是什么还得问掌柜。” 一名官员似乎熟客,道:“王英卓,这是什么?” 掌柜病急乱投医:“礼部员外郎,你救救我,这些锦衣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查闲云楼,张提督若是知道,定不让他们好过,你今日救我,帮了闲云楼,张提督绝不会亏待你。” 礼部员外郎还是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他加重了语气:“这到底是什么?” 掌柜顿了顿,道:“面粉。” 苏顺:“呵,面粉藏的可真隐蔽啊。” 礼部员外郎面色不悦:“你莫骗我,这到底是什么?” 苏顺道:“乌香粉。” 礼部员外郎和其他官员皆是一惊,不似在场富贵子弟一脸茫然,但他亦也只知晓乌香是治病止痛之yào,其他的也知之甚少,此时也不知道这乌香粉在这里到底是何用处?甚至有些一知半解的人自以为闲云楼用这等上好yào粉,真是良心酒楼。 梁思开口:“乌香止咳镇痛良yào,但是大家可曾记得御医也说过,此yào不能多食。” 有些吃过此yào的人点头,同时对身边人说道:“确实说过。” 梁思道:“此物就出在此问题上。见效越快的东西往往都有他的弊端,是yào三分dú,而乌香当然也有他的dúxìng。” 众人七嘴八舌,急道:“有何dúxìng?我从来没有什么身体不适。” 梁思:“乌香能够令人身体亢奋,大家当然感受不到,初期会觉得身体愈来愈好,但是一旦上瘾,长年累月,就如吸食慢xìngdú|yào,甚至不用一年,只用六个月,刘奕就是这么死的。” 众人大惊。 “我会不会已经上瘾了?” “我平常都在闲云楼吃,现在怎么办?” …… 众语纷纷,梁思道:“如果大家信任过本官,等查抄了闲云楼,大家可至北镇抚司,我教大家如何戒dú。” 众人惊疑:“戒dú?” 梁思点头。 众人立刻揭竿而起,纷纷道:“立刻查抄了闲云楼!” 群情激动,各个帮着锦衣卫和都察院查抄了闲云楼,正好众官员再次,各个往自己身上揽事:此事我做了,你放心。 就此,霸占一番的闲云楼彻底卸下了自己的牌匾。 而远在皇宫的张永,直到闲云楼被查抄了数个时辰后,才在一名同僚口中得知,而那同僚原本跟张永尤为亲热,现在却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既不得罪他,也不热情,态度一下子冷了许多。 张永此时侍奉在皇帝身边,拳头握的几乎咯咯作响,不远处是一个铁笼,几个刚成年的豹子在笼中相互撕咬,发出凄厉的叫声,小皇帝朱厚照在一旁拍手称快。 张永重重压下心头怨气,给小皇帝递上了一块桂花糕和清茶,面容温和带笑:“陛下,您还记得您前些日子出宫,臣带您去的酒楼?” 小皇帝目不转睛的望着笼子里的豹子,淡淡点了个头。 张永突然跪在他面前,朱厚照为之一惊,道:“爱卿,这是作何?” 张永面容凄美:“陛下,臣有罪。” 小皇帝心头一震,陡然升起爱怜之意,他yù扶张永双臂起来,张永却没有起来,泣声道:“陛下,那酒楼有问题。臣原本想着陛下您爱出巡,每次在民间也可吃到山珍海味,所以在那里投了股,臣也是刚刚知晓闲云楼竟然私自在饭菜中掺杂乌香粉。” 朱厚照望张永雨带梨花,泪珠盈在眶中,一副楚楚无害之姿,心疼道:“爱卿起来,起来,你为朕着想,有何错?只怪那些jiān商简直太可恶!” 张永顺了势起来,却仍是郁郁不欢。 小皇帝扯着他手,忧道:“你还心中有何不快?” 张永抬眼,顾盼生辉,令朱厚照双眼一亮。 张永道:“陛下,只有您相信臣,只是满朝文武怕是以为臣故意为之,更是刘厂公怕是会对臣心有芥蒂。” 小皇帝拍了拍手,道:“这好办,朕替你解释,宣刘瑾!” 张永躬身,笑容倏地绽放:“多谢陛下。” 朱厚照一时愣住,刘瑾进来许久,见没有声音,抬头,望见朱厚照一眨不眨地望着张永,浑浊的眼里动了动,咳了一声。 朱厚照幡然惊醒,道:“刘厂公啊,嗯……刚才德期与朕说了闲云楼的事,朕听后大概明白了此事,他也是为朕着想,并不知晓闲云楼竟然做出这样的事,你心里可不能有什么芥蒂啊。” 刘瑾微微一怔,望了一眼张永,笑言:“陛下,既然张提督已经跟您解释过了,臣自然是明白的,怎么会随便听别人两语就诬陷张提督。” “那就好,那就好。”小皇帝甚是欣慰。 “那闲云楼竟然敢明目张胆给朝廷命官下dú,全部斩首!”小皇帝又道。 刘瑾与张永皆是点头附和:“陛下圣明。” 过了几天,陛下要将所有闲云楼人等秋后处斩的消息传到了北镇抚司。 此时都察院和锦衣卫走在一起吃饭。 梁思放筷道:“这闲云楼一百多号人,许多人根本不知晓乌香对身体有明确的危害,只是知道此物吃了容易上瘾,受了掌柜的指使,怎可全部斩首,不分轻重?” 郭盛夹了一筷子猪耳朵放在他碗中,道:“张永在陛下面前说他并不知情,将所有责任推脱到闲云楼,陛下一怒之下,将所有人斩首,听说陛下还为了张永亲自跟刘瑾解释。” 众人闻言也顾不得郭盛和梁思过于亲密的动作。 苏顺道:“这张永怎么如此受陛下的宠爱,我看他也不过是一个太监,又是被提拔到神机营,又在陛下面前当差,陛下生怕离了他似的。” 郭盛笑了笑:“各位可知老儿当?” 这一言,众人恍然大悟,面露鄙夷。 ☆、第16章 另有隐情 梁思一头雾水:“何意?” 苏顺:“头,这你都不知道,老儿当就是皇帝在内臣中选的宠幸之人,因为都是年轻貌美的男子,外面的人就反讽他们为老儿当。” 梁思微微怔了一下。 郭盛观他面容,又转头徐徐对众人道:“张永的字是陛下提的,德期。” 苏顺蹙了蹙眉:“德期,得期,得妻;得了期望,得了妻子,陛下如此盛宠,怪不得张永有恃无恐。” 郭盛吃进一口鸡ròu,一边细嚼慢咽,一边道:“此事过后,张永断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嚣张。满朝文武和刘瑾嘴中虽不说,但是对他也颇为不满,他也是聪明人,知道自己现在凭一人宠爱保得全身,断不会恣意持宠而娇,而是更会赢得陛下宠爱,重新拉拢各位重臣。” 苏顺不愉快的咽了咽菜:“这张永忒可恶,锦衣卫和都察院这次算是得罪他透透的,再让他得势,锦衣卫和都察院可就惨了。” 郭盛朗笑:“张永在朝中根基错经复杂,本来就不是一件事情能够除掉的,这次让我们碰巧才除了他掌控各个朝臣的重要窝点,你该高兴,怎么还抱怨起来了?” 梁思举杯:“确实应该痛饮一杯。” 郭盛亦举杯,目光璀璨:“不醉不归!” 锦衣卫在京城名声大噪,各个官员这几个月来,出入北镇抚司如自家府邸,何良禀高兴的嘴一刻都没合拢,那都是平时求都求不来的人脉啊。 “梁总旗,你去哪儿啊?” 梁思点卯完,刚要出门,看到何良禀笑咧了嘴,笑他招手。 梁思道:“去执勤。” 何良禀拍他的肩:“嗯嗯,好好去执勤。” 梁思出门,老远感觉身后仍又道目光,转头,看见何良禀倚在门框上,自言自语,然后嘴巴咧的越来越开。 “这闲云楼可真是造孽啊,害了那么多人。” “要说这最冤屈的,还是当属李家那寡fù,丈夫被打死,还未下葬,原想着到闲云楼赚些钱,平白的又被刘府那厮看上,强掠了回去,污了名节不说,还沾了官司,这一顿拷问下来,听说放出来的时候就没有多少气了,没过多久,就在家中暴毙了。” “这尸体啊,连着她死去的丈夫尸体放在家中已经数天,早已霉变,听说隔着门就能闻到那刘家传来的恶臭。” “唉,这刘氏夫fù在京城也没有什么亲人,真是可怜啊。” …… 梁思听到了街道巷尾的议论声,转身去潘云村。到了村里,稍微询问了一二,得知黄鸣的住处。 梁思站在这间简陋的房前,虚掩的门看到里面杂乱的房间,桌上有尸虫爬过,恶臭味几层门都掩不住。 梁思叹了一声,推开门,微一环视,看见两具尸体。 一句尸体早已腐烂的不chéng rén形,只能忍着作恶的胃,依稀辨认出是一个男人,男人身旁是一具女尸,女尸刚死不久,身体却爬满尸虫,想来这女尸死前便一直待着这男尸身边,不离不弃。 梁思叫来村民,每人给点银两,命他们准备两副棺材和下殓需要的东西。 村民很快回来,梁思帮着抬两位的尸体,这时从黄鸣的衣衫间掉出一张纸。 梁思从地上拾起,略微扫了一眼是一张借条,便揣进怀里,将尸体抬到棺材中。 入殓安葬后,梁思才拿出那借条,村民看到,以为他疑惑,便像解释道:“黄鸣还有刘家的债要还,丈夫也要安葬,当时问了许多人借钱,没有一个人借,只有这高虎借了。” 高虎? 这名字听来有些耳熟,梁思一顿:“那这高虎倒是挺善良。” 那人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置可否道:“高虎母亲四个月前刚刚去世,他自己入殓安葬花了许多钱,还帮助黄鸣,他哪还有钱,可是偏偏他借了黄鸣纹银五两,事后黄鸣没有能力偿还,高虎又帮她在闲云楼找了份差事。只是可惜啊,闲云楼出事,高虎入了那诏狱,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梁思目光一跳。 村民看他沉声许久,问道:“官爷,你还有什么事?” 梁思惊醒,道:“高虎既然入狱了,他家里人呢?” 那人道:“全死了。” 梁思惊诧,那人解释:“我们这个镇子里的田都是刘公子的,刘公子平日里瞧不起我们这些种田的,稍有不顺他意的,便是打骂。高虎唯一的亲人娘刘老太就在四个月前,不小心将粪水洒到了刘公子身上,便招到刘公子手下一顿dú打。 刘老太年纪大了,经不起dú打,当夜就暴毙而亡了,自那以后,高虎失踪了许久,前不久才回到村里,然后就听说在闲云楼找了份好差事。” 梁思越听越心惊,他蓦地转身。 刘奕几乎日日都去闲云楼,高虎每次遇到他,在想什么?可曾起过杀心?他怎么进的闲云楼?黄鸣碰到刘奕真是碰巧吗?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梁思刚到北镇抚司,何良禀笑着道:“梁总旗,前不久你从内行厂带过来的一个人,你想办法让他尽快离开,整天赖在诏狱里也不肯出去。” 梁思还在思绪中,怔了一下,然后点头。 只听说别人不愿进诏狱,竟然会有人赖着不出去? 梁思跟着狱卒进入了诏狱,诏狱里还关着闲云楼几百号伙计,梁思与狱卒走过去的时候,叫屈的声音此起彼伏,唯有一人,梁思注意到了,与他人不同,他不叫屈,只是在牢房里静静的呆着,始终低着头。 梁思经过此人,狱卒将梁思带到了王守仁的牢房。 梁思道:“打开门。” 狱卒瞥了一眼神游的王守仁,道:“这房门早就开了,小人也唤他出来了好几次,他谁也不理,也不出去,就是在这里坐着。” 梁思推了推门,果真没有落锁,梁思进去道:“王守仁。” 王守仁没有回答,背对着梁思。 梁思疑道:“你们对他用刑了?” 狱卒:“总旗,你jiāo代过我们不准用刑,我们哪敢啊。” 梁思快步到王守仁面前,全身没有伤处,耷拉的指尖也没有孔,甚至他精神奕奕,双目炯炯。 狱卒有些委屈的瞥了一眼王守仁:“王尚书也来了好几趟,全都以为我们诏狱用刑了。” 从来只有诏狱令人平白受屈,今日竟然被污蔑了,狱卒心中说不出的苦。 梁思循着王守仁的目光向上看去那是一扇窗户。 窗户常年封死,蜘蛛网厚厚的结着,几只蜘蛛耀武扬威的挥动着自己的爪子,他们爬过窗缝滴答滴水的地方,又爬过裂出一道道缝的墙壁,在饥渴地找寻着食物。 梁思瞥了一眼低头:“王守仁,诏狱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是随便就能呆的,现今案子已经查明,你父亲也在家等你回去,他被升为吏部尚书,不日就要启程去南京。你还是赶快回去。” 王守仁的目光颤动了下,片刻皱着眉头移开了目光,将目光落到了梁思面上 :“我出去后还能再回来吗?” 梁思一怔,道:“你身上还有官职,因为案情耽误了上任,现今也应该立刻启程了。” 王守仁眉头蹙的好紧,半天喃喃道:“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梁思:“随遇而安,大丈夫在哪不能一展拳脚?” 王守仁目光黯淡。 梁思要拉起盘坐的他,他摇了摇头,没有起来,又将目光移到那处窗户,固执道:“我还有问题没有想明白……我不明白,朱子说格物致知,我每日格竹、格水,竹还是竹,水还是水;我为朝廷精疲力竭,朝廷却依然乱臣作乱,我落此下场……” 梁思沉默了会,用劲拉起他,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想知道的,你要去的地方会告诉你。” 王守仁一脸懵然,被梁思拉着从诏狱出来。 梁思派一个人护送他回王尚书府邸。 回头问那狱卒:“刚才我们经过,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的人是谁?” 狱卒:“高虎,他特别奇怪,从抓进来第一天就不哭也不闹,也没人探望。” 梁思锁眉沉吟。 狱卒道:“大人,怎么了?” “把闲云楼的掌柜带过来。” “是。” 诏狱审案台前。 狱卒一脚将掌柜踢跪倒了地上,梁思坐于案台上,冷冷开口:“你可认识高虎?” “认识。” “他做何事?” “打杂伙计。” “从什么时候开始雇用,为什么雇用?” “小人不记得了……唔……”后背一拳重击,“四月初二。原本的一个伙计偷了客人的东西,我们裁了他,隔天他来应聘,看样子很吃苦耐劳,我们便雇用了。” “那个客人是刘奕?” 掌柜诧异的抬头,点头。 “偷东西的事情经过是如何?如何判定是那名伙计偷得?” “四月初一晚上,刘公子带着几名女子过来玩,后来酒醉后,就在这里宿下了,我们派了一个伙计和刘公子自己带的一名伙计待在门外,以备刘公子有什么需要。清早刘公子醒来,就嚷嚷说少了御赐的玲珑五明扇。后来,我们在门外我们派过去的伙计身上找到了扇子,并且刘公子的伙计也指认他有鬼鬼祟祟的进入刘公子的房间。” “那名被指认的伙计和指认的伙计分别是谁?” “曹安,被裁后,他在东城二街一家粮食店搬货货物;王力。” 梁思目光一跳。 “黄鸣呢?她又是怎么进入闲云楼的?” “黄鸣是七月十五过来的,高呼介绍她来的。” “黄鸣是做何事?” “洗碗。” “她既然在后厨洗碗,如何会到前堂?还被刘奕看到?” “那天高虎有事请假,便让黄鸣帮忙兼顾,可能那个时候看见的。” 梁思手撑下巴沉思,所有的人物都被一张无形的网连在了一起,他挥了挥手让狱卒带掌柜回去。 ☆、第17章 案情真相 狱卒回来,仍看到梁思一动不动,眉头深锁。 他站在一旁,梁思突然站起:“走,去东城二街。” 狱卒领命。 两人正要在东城二街询问一下有哪些粮食铺,梁思听到一个温清明润的声音。 郭盛道:“你们怎么在这?” 梁思转头:“我正要去调查一件事,此事可能还与刘奕的案子有关。” 郭盛笑容一顿。 梁思一边走一边跟郭盛解释了这一天他遇到的事情。 梁思:“是我疏忽了,这么多人,唯独刘奕中dú身亡,这不是凑巧。” 三人打听到了粮铺,曹安被掌柜叫出来,他全身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佝着腰,双手扭曲着,神态懦弱不安:“官爷,你们、你们有何事?” 梁思:“四月初一,你在闲云楼被指控偷窃的事情请详细和我们说一下。” 曹安一听此,面色陡然煞白,浑身发抖:“官爷、官爷……我已经把扇子还回去了,我也倾家dàng产赔了,也坐牢受过刑了,你们、你们饶了我吧……” 曹安几乎落泪。 梁思放软声音:“报的哪里的官?” 曹安抹泪摇头:“没有报官,去内行厂大牢打了我一顿才让我出来。” 梁思以为他因为紧张双手才扭曲,可是他抹泪的时候双手也是一个扭曲的弧度,梁思道:“你的手?” “手被打折了,后来出来按上,就成了这样。有些重活不如以前了,这里的老板可怜我,才给我一份工作,官爷,你饶了我吧,那扇子我根本见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什么玲珑御赐,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在我怀里……” “你是说你没有偷?” “官爷,我知道您不信,可是我曹安虽然穷,但是也断不会去小偷小摸。” “那天晚上,你将详细的事情道来,如果果真如你所说,定还你清白!” 曹安面色大恸:“四月初一晚上,刘奕玩的累了,抱着几个美人在酒楼里宿下,他哥哥与张提督关系颇好,掌柜被他也不一般,都是上好的伺候着,我被派去门前守候,我一直守着,到了半夜的时候,王力跟我说,他累了,想要轮流值守。我先睡,他帮我看着,然后我睡醒,我在帮他看着。 不想醒来的时候刘奕说他丢了御赐的扇子,要去内行长状告掌柜,掌柜吓的没法要查每个人的身,然后……然后那把扇子就在我怀中被搜到,王力也指认看到我进入刘奕的房间,他以为我要安置些东西,可是我当晚睡的很熟,也从无夜游的习惯……” “你睡觉的时候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曹安摇头。 “这中间王力一直醒着?” 曹安点头又摇头:“应该是。” “那你醒过来后,他是什么神情?有什么异样?” 曹安努力回想了一会,摇头:“当晚太黑了,也没有太注意。” “对了!”曹安突然道,“在搜查的时候,王力撞了我一下。” 梁思和郭盛告辞道:“此事我们会调查清楚。” 曹安泪光闪烁。 狱卒道:“总旗,我们现在去哪?” 梁思:“我回北镇抚司。你去刘府把王力押过来。” 狱卒疑惑的眨了眨了眼,指了指身后,这里离刘府就一条街啊。 郭盛问出疑惑:“怎么不去?” 梁思淡然抬眼:“听说刘府把外面的树全砍了,做成了两副棺材,一个刘奕已经躺进去了,还有一个正在找殉葬的。” 郭盛一怔,倏地哈哈大笑,捧腹不止。 梁思一瞬看呆了。 两人回诏狱,梁思和郭盛站在一个牢笼外,望着那低头沉默不言的人,周围叫冤的声音凄厉悲痛,形成诡异的对比。 梁思:“高虎,你可认得这个?” 高虎淡漠抬了一下头,看见那是一只借条,又低下,从头到尾他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梁思“腾”的一下升起怒火,道:“刘奕是不是你杀的?” “是。” 极痛快的承认,没有什么狡辩,不需要再费力查什么了,可梁思第一次怒不可遏,比在知道闲云楼投dú还生气。 梁思转身:“登堂审案!” 几个狱卒将高虎押到北镇抚司的审案厅,梁思坐于高台,郭盛旁听坐于下侧,一侧还有记录的人员,高虎跪于厅中。 梁思:“你为什么要谋害刘奕?” 高虎:“该死。” “他该不该死不应该有由你审判。” “那由谁决定?!”高虎抬头,面颊抽动,眼神yīn鹜,“官府吗?老天爷吗?你们这些官除了会阿谀奉承,助纣为虐,还会干什么?!” 梁思重重拍了下惊堂木,道:“详细道来作案过程。” 高虎面上浮出得逞的笑容:“我知道闲云楼一直在用乌香,也知道乌香长期大量服用有致命危险。刘奕经常会来闲云楼,我便用这个机会在他酒水中下dú。 可惜,他的命真硬,竟然一直都不死,正好当时黄鸣向我借钱,我就利用了黄鸣,刘奕不是喜爱女色吗?我就让他死于女色,频繁的壮阳yào加上他体内的dú素,只要奋力的一击,只要一击,他就会死,黄鸣是那个导火线,我需要她奋力的一击,所以我故意让他撞见了刘奕,我等着她挣扎,她越挣扎越好,她最好能找到机会给刘奕重重一击,果真……我没有看错,她真刚烈,即使死都要保护贞洁,正合我意。” “你是如何知道闲云楼长期使用乌香?如何知道乌香能够害人?如何知晓刘奕来闲云楼的时间?如何多次在他酒水中下dú却无人发现?如何正好在刘奕来的那天休息?正好让黄鸣撞见刘奕?”梁思缓慢道,猛然一声喝道,“你的同伙是谁?!” “王力。”高虎道。 “他为何与你合谋?” “他的妻子患了重病,曾经向刘奕借钱,刘奕没有借给他,他便心生恨意……” 这时,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你们押我做什么,放开我……” 高虎浑身一颤,目中露出惊诧。 押人的狱卒一把将人扭送到堂内跪下,然后跑到梁思身边:“大人,我在他家中抓到他,他当时正在给他妻子喂yào,他家中还有大量的乌香。” 狱卒将yào包打开奉上,梁思瞥了一眼,道:“王力,你可知罪?” 王力:“我没有罪,你们要屈打成招!那乌香是我妻子yào中的!” “你可认识你身旁的人?” “不认识!” “那就奇怪了,他一口咬定你撺掇他谋害刘奕。” “他胡说,他自己对刘奕心怀有恨!” 梁思面上浮出笑容笑容,王力心头一惊,止住了下面的话,面色变了变。 梁思道:“你既然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他对刘奕有恨?” “我……” “不必急着回答,那你可认识你身后的人?” 王力转身,身影倏地怔住。 身后,曹安一动不动的站于门槛外,双手扭曲的弧度诡异,双眼疲惫绝望。 曹安走了过来,跪到了王力的身边。 王力身体僵直。 “你说说看四月初一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你不敢说,我替你说。四个月前,高虎的母亲被人打死,而你妻子病重,急需用yào,你向刘奕借钱,刘奕不肯借。你二人皆怀恨在心。机缘巧合下,你们认识了,并且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仇恨让你们计划出一个精妙绝lún的计谋。 你们开始的第一步是为高虎找个能够接近刘奕的身份。 这天是四月初一,你、王力撺掇刘奕第一次开始从yào铺中拿壮阳yào,并在当天撺掇了刘奕去了闲云楼。 刘奕生xìng好色,又喝了壮阳yào,宿在闲云楼,你知道闲云楼不敢怠慢刘奕,定会派人过来看守。 这个人不管是谁,你都会下手。你谎骗他轮流值守,却在他睡觉的时候悄悄进了屋内,偷走了刘奕的御赐扇子,在所有人都在找扇子的时候,你在悄无声息的放入曹安的怀中,这个时候人杂脚乱,人人自危,没有人会注意到你的动作。” 曹安蓦地僵住身体,一点点转过身去,望王力。 “你的第二步,就是利用这个接近刘奕的身份来向刘奕投dú,因为你妻子的病情,你受到过大夫嘱托这种yào不能长期服用,这也是你想出用此方法来害刘奕的原因。 你设这一步整整四个月,每次刘奕来闲云楼,你便会事前传递消息给高虎,他负责准备乌香,在刘奕来的时候,你负责掩护他在他杯中投下大量的乌香,这也是为何刘奕经常带女子宿在闲云楼的原因。 你处心积虑,殚精竭虑,设计了四个月,也等了四个月,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病情越来越严重,视刘奕也越来越痛恨,你认为是他让你的妻子无yào可治。你原来可以在等待几个月,他dú发身亡,可是,你忍不了了,你告诉高虎需要一个人做奋力的一击,需要一个引燃他身上剧dú的导火线。 这个人,高虎他选中了黄鸣。所有的一切是你们故意安排!” ☆、第18章 揭露真相 王力嚷道:“这只是你的猜测!” 梁思冷笑:“你说你不认识高虎,却知他心中有恨;你曾说你不识乌香,适才你脱口而出乌香是你妻子yào物中的yào材。不若宣你妻子来一对究竟。” 王力猛地斥道,双眼猩红:“你们不要去打扰她!” 梁思转头对狱卒:“你去诏他妻子前来。” 狱卒点头。 王力倏地站起身:“你们这些臭官视人命如草贱,哈哈,你不是让我招吗?我招,我招!我就是要让他死!他该死!婉儿是被他……强|暴过,才、才……他玩腻了就不要了,她的病有一半是因为思虑过多才加重,可是那个刘奕却翻脸不认人,见死不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画押签字!” “哈哈……哈哈呜呜……”王力无视锦衣卫递过来的状书,后退了数步,口舌颔染的通红,笑声变成呜咽的声音。 竟然咬舌自尽。 王力的尸体倒在地上,高虎神情依旧淡漠,曹安震惊的站在一旁,惴惴不安,面色又似不忍,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去阖上王力瞪大的眼。 猛然,一声巨响,高台上落下一个东西。 这一声响将曹安的手吓的收了回来,众人一看,竟是台上的惊堂木被扔了下来。 这扔的人不以为愧,一点都没有要去的捡的意思,反而勃然大怒:“就你们有娘,有妻子?别人就没心没肺?你痛苦,就能利用他人完成私yù?与刘奕蛇鼠一窝,不分彼此!” 高虎猛地抬头,目光巨变,他哑着声音几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嘶吼着朝梁思道:“不要将我和刘奕比!” 可是他发出的声音无力而嘶哑,仿佛什么信念轰然倒下。 梁思一个眼神都吝啬给他,起身。 “我要写一份奏章给陛下。”出了审案厅,梁思对郭盛道。 在侧厅遇到何良禀与几个前来戒dú反而戒上瘾、三天两头往北镇抚司跑的官员聊的正高兴。 “诶诶诶,梁总旗过来过来,刚才我们还提到你了,在闲云楼真是气魄逼人,年少有为啊。”何良禀道。 梁思对众人拱了拱手。 何良禀这才看到郭盛,诧异道:“御史大人,怎也在此?” 梁思:“刚才下官与郭御史重审刘奕一案。” 吏部郎中疑道:“案情不是审完了?” 梁思:“闲云楼是在饭食中投放乌香,但是刘奕的案子闲云楼却不是主要凶手,只能说闲云楼是一个引发凶手杀人的契机和场所。” 五府经历:“怎么说?” 梁思向几位大人递上诉状书,何良禀将信将疑的瞟了他一眼,接过。 梁思道:“凶手是刘府府中的一名伙食管事和闲云楼的伙计,他们共同受过刘奕的迫害,所以联手利用闲云楼在饭食中投放乌香此事,故意将刘奕饭食中的乌香量增大,且利用黄鸣、壮阳yào给刘奕身体上进行打击,致使黄鸣一个弱女子才能一击将刘奕击死。” 何良禀一直合不拢嘴的嘴终于倏地合上,他紧紧捏着诉状书的一角,听着旁人道:“梁总旗确实少年英雄啊,原以为已经定案了,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样隐晦的案情啊。” 梁思拱手笑:“过奖。” 何良禀回以一个非常僵硬的笑容。 众人又说了一些,纷纷告辞。 走出北镇抚司一会,那吏部郎中疑道:“怎么各位今日都这么早走?” 五府经历:“这锦衣卫还有自己的事要办。” “何事?北镇抚司清闲了好几十年,怎的有要事要办?” “呵呵。” “你倒是别卖关子,有话就说!” “那名梁总旗剖了刘奕的身体,以刘瑾的个xìng,不会感激案情水落石出,反而会睚眦必报;现今北镇抚司要上报凶手只是两个人,但是闲云楼已经被封,乌香被查出也已属实,张永本人更是恨锦衣卫恨得咬牙切齿;本来唯一讨好的皇上,现今却要皇上推翻原本的言论,不是打他皇帝自己的嘴巴吗?” “这么说,这锦衣卫忙活了一阵,只得了一个虚名?” “正是。” “……” “不过总得有人去得罪,真相总得有人揭穿,刘健、谢迁败了,却有千千万万的人前赴后继上来,大明不灭,这些人也永不会灭。” 众人惊诧的转头,入眼一身灰麻直裰,褶出肌ròu分明、身材魁梧壮硕的纹理,面容却清秀文质,手持折扇,两种风格在他身上竟有协调,是刚刚从平凉回来不久的总制三镇军务杨一清。 五府经历料他常年在外,不懂朝中之事,小声道:“杨军务,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现今的朝廷可不是你在的时候了。” 杨一清捏紧折扇柄,未多言。 一群身穿大红新衣的小孩从馄饨摊嬉闹的跑过,将手中的bào烛用力扔到墙角,听着发出一个个响声,不少人家站在门口端着碗笑脸呼唤着自己的娃,那家家户户贴满了桃符、挂上了大红灯笼。 “过年休沐,没有什么打算?” 馄饨摊位前,一人坐于桌前,他身着一件素色直裰,外披玄色浣花锦鹤氅,搭于桌前的手颀长白皙,指腹圆润,手旁正是一碗已剩残汤冒着微热烟的馄饨汤。 他望着对坐的人,浅笑,模样清雅俊华,气质出尘。 那对坐的人一身素衫,腰佩绣春刀,不吭声,“咻咻咻”的连汤连葱将馄饨一股脑地吃进肚子里,只留一个干净的看不出来任何痕迹的碗,碗脱他的手,在桌面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响声。 他的声音才幽幽怨怨地落下:“在家,省钱。” “你真的什么都不买?年货?bào竹?春联?” “……” “哈哈,我没有被顶头大人怒斥一顿,还扣了春赐和腊赐,去我家过年。” 素衫男子终于怒面以回。 那俊雅男子却陡然大笑,笑而不语,笑容璀璨。 热闹的街上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人迥然不同的神态,人们也渐渐忘了那一场下至全城百姓,上至七大部门皇帝,轰动一时的命案,最后的结果竟然只是两个小人物的yīn谋。 一个当堂咬舌自尽,一个当晚也悬梁而死,只留下闲云楼一众喊冤的人和死不瞑目的魂魄透过yīn暗的诏狱大牢,望着那巍然树立几百年却已没落的“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从七品总旗梁思三次上书,两次被驳,终让皇帝重改圣意。就刘奕一案,查明主谋与不知情人,将主谋发配边疆,其余无辜人等罚纹银2两,释放!黄鸣与曹安两人无辜受累,赐其家人布匹5匹,粮食3石,其子女可入国子监学习! 五天后,月暗星疏,东城五街一处住户的门被敲的倍响,敲门的人是那日混沌摊前的俊雅男子。门许久未开,那男子也耐心的一直敲着门。 门悠悠的开了,门里的男子一怔,门外男子笑起,鼻头微红,吐出气在两人中间形成了水雾,慢慢撩起,他道:“原同,出来看烟花。” 梁思怔忡,郭盛拉起他的手就将拉出门外,门外轰鸣一声响,夜色一下子亮了起来,五彩缤纷犹如满天繁星,璀璨了整个天际,也将面前人的面照亮了起来。 两人直直的站在门外,门外烟火不止,心跳不息,两人就望了多久。 午夜过,梁思赶忙将郭盛请进屋中,递过来一个手炉给他:“你怎么想到我这来?” 郭盛将提的包裹放到桌上。 梁思揶揄地扫了一眼:“不会来我家拜年吧?我的钱全部光荣贡献给了北镇抚司的钱库,你只能等到明年了。” “知道你穷,等会拎着这些东西,去我家拜年。” “嗯?” “我爹娘在家。” “啊?” “离卯时还有几个时辰,先把桃符贴上。” “……”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好一阵,郭盛端着热腾腾的婉,碗里糯米浆糊,梁思一手拿着桃符,另一手提着两个大红灯笼跟上。 郭盛自顾的将浆糊抹在门上,伸出手,梁思一愣,将手中的桃符递上,郭盛望了一眼,道:“反了。”梁思便将另一个桃符递过去。 “树影不随明月去,荷香时与好风来。” 梁思念着,两行字行文洒脱,笔势雄健,诗文酣畅,临的是颜真卿体,正是面前人的手笔。 “正不正?”郭盛两手托高,转过头来。 梁思退了几步:“往右一点……嗯,正了……” 又将灯笼高高挂上,清晨,终于缓慢升起的旭日透过层层薄雾照进了院中,首先触到了那高高在上挂着灯笼人的头顶,形成柔软的反光,发丝在阳光下微微跳动,晶莹绚烂,连额头上的薄汗也晶莹剔透。 梁思在下面,手扶着扶梯,眯了眯眼,眼中恍然、亦是透亮。 “我是否再去买点东西?”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来蹭拜年钱,礼货却是人家儿子的?早知如此,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年货备齐! “家家户户都关着门,你到哪去买?” 郭盛说着,一脚迈进了家门:“爹、娘,这是我与你说过的好友,您看,这是他送给你们的。” 那一对男女望过来,男子面容儒雅俊朗,与郭盛十分相似,女子则温柔莞笑,眉眼楚楚,却透出一种英姿。 梁思尴尬赧笑,抱拳:“北镇抚司总旗梁思。”暗暗心道,这郭盛平时一派斯文严肃,竟是说起谎来也不打草稿。 “快坐快坐,不必拘谨,我听宏茂也说过你的事,真是少年出英雄,高风亮节,气节高尚。”郭正信笑的和煦。 梁思何曾听到如此高的褒奖,当即拱手连连惊道:“不敢不敢,晚辈没有叔父说的那么好。”同时瞟了一眼郭盛,你如此夸大其词,我若不达,岂不让两老失望? 郭正信笑言:“我来京城前几天街头巷尾都在讲你的事,宏茂绝没有夸大。这世道,敢听真话,敢说真话还力勇上谏的人不多了。” 梁思连连托说。 郭正信哈哈大笑:“莫要谦虚了。我听说你现今只一人住着?那今日既来了,就好好就这休假,就当自己家一样,过年嘛,就要热热闹闹的,只一个人过着,哪有过年的气氛?” 梁思又拒绝了两句,直言叨扰。 郭盛:“你就莫要推脱了。” 梁思才拱手应是。 ☆、第19章 试探的话 郭老爷走南闯北,即使常年不在京城,京城也有许多达官贵人与他相识,梁思在这几天,郭老爷就将所有达官贵人介绍与他认识,梁思感激于心。 某一日下午,吃过午茶,郭老爷闲来无事就找梁思闲聊,聊着聊着,郭正信道:“现在朝廷关系复杂,所有官员都怕极了,所有人也变了。原本还结jiāo的人,三两年下来,早已不复当初的样子,也不言初心了。” 郭正信一叹,懒洋洋的将头撑在掌心,眼角却一扫梁思面容,带着一闪而过的锐利,那锐利仿佛能洞察人心,精准无比。 梁思瞧见,面容却平静,他同样将手懒洋洋的撑在下巴处,窗外腊梅独立,他双眼恍然却坚定:“便是希望渺茫或绝望,永远有为了正义的人前赴后继的出现,永远有坚持不忘初心之人。” 郭正信一抿茶,又言:“你觉得宏茂如何?” 这次梁思顿了顿,眼中有了温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人。” 脑中勾勒出来的人影渐渐清晰,白衣卓然,纤尘不染,梁思蓦地脑中闪过以前在各大网站乱七八糟的看的一句话,当初一扫而过今日却觉得触动心田。 梁思:“乱世浊他白衣,权术污他傲骨,始知前路无望,却誓不回头。” 郭正信目光一跳,再次瞧着梁思,眼中却变了颜色:“明日我便要离开京城,宏茂他xìng格容易过刚,以前也吃过很多苦头,现在xìng子圆了一点,但并不是他本xìng,你以后在他身边,还劳多提点。” 他用“提点”一词,梁思赶忙拱手:“叔父言重了,我与宏茂为好友,自然会相互帮衬。宏茂的为人,晚辈也甚为欣赏。” 郭正信点头。 外面阳光大好。 翌日,郭正信与夫人离开,郭盛与梁思送到城门口,看着马车远去才回去。 街头,走街串巷奔闹的孩童跑来跑去,一整条街都是铃铛般的笑声,还有痴男情女挽着手齐齐向一个地方去。 郭盛与梁思走着走着,便跟着人流走到一处庙内。 庙内香火繁盛,碧池青松,炉烟燎燎,遮住了男男女女含情而视的双眸,却并不影响各自拉着手,向一个住持方向走去。 梁思与郭盛在庙内转了转,回到前堂起|点处,看那住持的方向人只多不少,正要出去,一个和尚披着与那住持同样的袈|裟过来,坐到了住持对面,唤道:“两位施主要算什么?” 郭盛顿了顿,坐下:“算大明运势。” 和尚怔了怔,敲着木鱼,念念有词:“yīnyīn阳阳,明明暗暗,善善恶恶,因因果果,顺天承命也。” 郭盛蹙眉凝思。 梁思:“甭听他的,这你问我就行,我们算姻缘。” 和尚一怔,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视线又落到了后面排着长长队伍的痴男情女,只这一对是两个男的,和尚面容有些难看,视线又在两人之间来回转了转,抿着薄唇,光溜溜的头在阳光下泽泽有光。 梁思:“怎么?很难算吗?” 和尚递来一张纸,唇启了启:“请两位施主写下生辰八字。” 梁思提笔就写,郭盛写在右侧。 和尚看了一会,眼珠溜溜的转着,过了一会定下,微笑而念:“前世姻缘今生续,盛世良人共白头。” 梁思沉默,微蹙眉。 少顷,他指着郭盛道:“他呢?” 和尚又是一怔,然后哂笑:“我是为二位公子一起算的。” 梁思:“我让你单独算我和他的,你怎么一起算?” 和尚面如赧色。 “噗!” 梁思转头,只见郭盛不知何时亦面如赧色,比和尚有过之无不及,他抿唇而笑,双颊因忍笑而微微抽动,眉眼如画,脉脉似水。 郭盛从怀中掏出银两,递给和尚。 走离寺庙远了,梁思道:“就不应该给他钱,现在和尚也出来坑蒙拐骗了,过几天执勤的时候我带人抄了。” 郭盛笑意不减:“也不尽然是被人蒙骗,不过是痴男情女想听些好话罢了,何必当真?” 梁思微微一怔,这倒不像他刚正不阿的个xìng。 郭盛又言:“怎么急着娶妻?” 梁思摇头:“从小身边就没有什么桃花,想着问问罢。” 郭盛目光一转,心中莫名喃喃一句:盛世良人共白天。 春假结束,京城热闹分毫不减,甚至街头巷尾都是人满为患,物资也腾腾的上涨,直直要涨破了天际。 贪官污吏乐呵呵,平民百姓小吏苦兮兮。 只因三年一次的会考开考在即,各地学子纷纷涌至京城,京城所有客栈几天之内全部住满,打点官员猜测试题的比比皆是。 梁思此时刚值过勤,在郭盛家叨扰唠嗑,门外传来小厮欢喜的声音:“少爷,老爷的书信到了。” 郭盛赶忙接过,一览。 信中言郭老爷已经到了徽州,一切安好,切勿挂念,又说在途中替一名学子解难,却在一番言谈中,发现此人言语不俗,饱学才识,甚为欣赏,已收为义子,现今此人应到了京城,要郭盛多多照顾。 梁思道:“此人既已到了京城,必然住在客栈,我正好执勤的地方有不少客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替你问问。” 郭盛点头。 下午的时候,梁思命各小旗在执勤的时候多多留意下客栈的出入人员。 鸿达客栈门前 周围学子围得水泄不通,喧闹嘈杂声越吵越烈。 梁思带着锦衣卫一行众人经过,斥道:“何事喧闹?” 店里伙计急的满头大汗,见梁思如见救星,忙道:“官爷,这一个人偏说这一个人偷了他钱,另一个偏说没有,您快看看吧。” 周围的人看见官爷来了,自动让出一条路,梁思即见那争吵的两人,皆是方巾长袍,学子装扮,只是一人的长袍用着金色镶边,提花云纹做图案,端是华丽非凡,而另一人只是一身素色长袍,无任何修饰。 梁思先问那华衣男子:“你为何争吵?” 华衣指控对面的人:“大人,他偷了我的钱袋还不承认。” 素衣男子怒然:“杜征,你莫要诬陷我!” 华衣男子嗤笑:“你的钱袋早就在徽州就被劫匪抢了,你哪来的钱上路,还住客栈?可恨那日我一时可怜你,与你讲了几句话,你竟然趁我安慰你时偷了我的钱,我上路许久后才发现。不想今日竟然又在这碰上你,你定然要将偷我的钱还回来!” “你何事安慰过我,只讥笑我‘不要自不量力,早早回家罢了’,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哼,你今天是要誓死抵赖了,反正也没人作证!” “我与你一同上路,在路上遇到劫匪,你舍弃我而逃,我未与你计较。事后追上你,望你能借点钱给我赶路,你却讥笑于我,分文未借,我那时都未近你的身。是事后一个行商的老爷路过,借了我十三两银子。” “呵,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哪个老爷一借就借你个穷书生十几两?看你那样子都还不上!” “我所说句句属实,如有虚假,我定考不上功名。” “谁信你,你……” “等下,你叫什么?”两人的对话,被人突地打断,梁思问向那素衣男子。 华衣男子却抢道:“高修平,徽州川县第一穷人,他娘也是……” “你叫高修平?!”华衣的男子的话再次被打断。 高修平望着梁思,迷茫了下,然后点头。 梁思微露笑容,道:“既然二位争吵不休,不如去顺天府请府尹做主。” 两人同时点头。 梁思带人进顺天府。 顺天府尹是老熟人,年过五十,一手抱着孙子一手做着各种手戏逗着孙子玩,听到梁思到访,身子都未动,眯着眼瞧梁思,就道:“这次用送来什么坑蒙拐骗的人?” 梁思笑:“这次要您审案了。” 顺天府尹蹙眉,小声在孙子耳边嘟囔了一句,就命人将孙子带了下去。 梁思耳尖,听到了府尹的话:“随便审审不就行了。” 锦衣卫和顺天府近年来关系颇熟,也是无奈之举,彼此也熟知各方的人员。顺天府府尹此人,懒于审案,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锦衣卫抓来的许多人,大多都被随便关押进一个牢房,然后过几天就会放出。 吉通登台审案,拍了惊堂木:“下跪何人?所为何事?” 两人一一道来。 吉通揉了揉眉心,听完长篇大论已是不耐,道:“这么看来,高修平的钱财确实来的可疑。” 杜征点头如蒜。 吉通问高修平:“你可有人证证明你的钱财确是跟别人借的?” “当时并无旁人。不过那位商人老爷曾说过他在京城有一个儿子,会写书信告之。” “你可知他在哪?” “当时走的匆忙,并未细问。” “既无人证,又有人指控,就判……” 梁思见吉通又要草草断案,打断:“府尹大人,我知那位商人儿子是谁?” 府尹疑了一声道:“谁?” “郭盛。” “右佥都御史郭盛?” “正是。” 吉通胖体一颤,命人道:“请右佥都御史大人过来,好生说话,万不得得罪。” 衙役领命。 ☆、第20章 寻找义弟 郭盛徐徐赶来。 都察院监察百官,随便一份折子就能让你名节不保,顺天府府尹官职尚且大右佥都御史一个品阶,但也断不敢在御史面前草草断案了事。 吉通认认真真将来龙去脉道来,郭盛听后,与高修平一对,便道:“所说之言未有偏差,确是家父信中所说之人。” 吉通点头巴结。 而后,重拍惊堂木道:“杜征,你无凭无据状告高修平偷窃一事,现罚你纹银5两,撤去诉状,好生回去,莫在生事。” 杜征面有不甘,恨恨的望了一眼高修平,道:“是。” 案子审完,吉通将郭盛送到门前寒暄,好一会儿,郭盛梁思和高修平三人才离开。 郭盛笑问高修平:“修平在京城哪里住?” 梁思替他答:“鸿达客栈。” 郭盛:“修平长途跋涉到京城,在客栈只怕多有不便,不如住在义兄家,也方便照顾。” 高修平拱手言谢,却是托辞。 郭盛想了想便也点头,高修平是来会考,如果住在御史家中,只怕会有闲言闲语,对他考试不公。 郭盛好生嘱托了一番,又与梁思买了许多日常用品和书籍送给高修平。 高修平连连道谢托辞,郭盛笑言:“都是一家人,怎如此客气?” 高修平只得收下。 往后,郭盛与梁思也常去探望,因高修平正在紧张备考,两人也不敢多加打扰,多是高修平读书写策论,郭盛从旁提点了几句,梁思在一旁看着。 郭盛对这个义弟的学识、态度甚为满意,一直尽心尽力;高修平对郭盛亦是尊重和感激,数次经他提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问题,立刻茅塞顿开。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此时是阳春三月,初六,外面春意暖暖,杨柳青青,天子学子早早起床,备好笔墨赶往贡院。 十年寒窗苦读,成败在此一举。 三日后,郭盛处理完都察院的事,梁思也值过勤,两人便匆匆赶到贡院门口等待,贡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钟声未响,隔着门缝,隐约能看到里面巡查的锦衣卫手按绣春刀走来走去,外面的人未敢大声说一句话。 终于,贡院里沉重的钟声发出最后一声声响,三年内最后一次的声响。 过了足足有一刻钟,大门虚开,慢慢彻底打开,里面的学子鱼贯而出,外面等待的人立刻伸长脖子,呼唤着自己亲人的名字。 “修平。” 郭盛唤道。 高修平转头过来,面色疲惫,露出一抹笑容。 郭盛道:“好了,先去吃一顿好吃的,你回去好好睡觉。” 高修平点头。 陈记的饭菜很香,高修平却没有多少胃口,郭盛与梁思对望了一眼,纷纷安慰。 郭盛:“这次没有考好,还有下一次,也不一定要拔得头筹,只要在榜,还有殿试一关。” 梁思:“是的是的,你文采那么好,是金子到哪都会发光。” 高修平勉强一笑:“嗯。” 吃完后,郭盛和梁思准备送高修平回去,高修平摆了摆手,说自己能回去,郭盛和梁思知他心情不佳,也就随他。 过了几天后,高修平心情倒平复了许多,也约两人出来玩。 好一阵游山玩水,侃侃而谈,三人情谊更加深厚,也对对方的人品学识更是相互钦佩,惺惺相惜。 放榜那日,贡院门口堵的水泄不通,倒是有不少聪明人深谙些官场之道,早就散了银两,早早知道了自己的排名,也便没有过来,只是差小厮过来一看,确认一下。 梁思伸手矫健,立刻窜进了人群,在榜单前寻找了起来,不一会,他才出来。 郭盛道:“如何?” “贡生第二。” 高修平松了一口气。 梁思揶揄:“这些时间被你吓死了,还以为真的落榜,贡生第二这么好的成绩,还说没有考好,要我考,还不知道能不能上榜呢?” 高修平赧笑。 郭盛笑言:“修平对自己要求高也是应该的。” 梁思不满:“敢情你们都是大才子,要考就考天下第一,都挤兑我一个粗人。” 郭盛和高修平知他仍是开玩笑,哈哈大笑。 三人往人少的地方走,高修平道:“会元是谁?” 梁思:“杜征,是上次我见到的那个人?没想到他强词夺理,文采倒是不错。” 高修平面露惊讶。 梁思道:“怎么了?” 高修平沉默了一会,道:“他与我同窗,一直以来文采并不出众。”他说完似是觉自己小心眼,尴尬一笑,“不过,也许是我一直小看他了。” 郭盛岔开话:“既然高中,做兄长的理应庆祝。” 高修平刚要摆手,郭盛言:“莫要推辞了。” 三人去往赏心楼。 这赏心楼自从最大的对头倒闭后,水涨船高,价格一路飙升,堪比昔日闲云楼啊,梁思看到价格时,内心骂了一句:万恶的封建主义! “恭喜义弟一举高中。”这时,郭盛站起来,手拿一杯清酒。 高修平站了起来,面色酡红,激动道:“义兄一直以来的照顾,修平没齿难忘。” “自家人怎么又说这些话?”郭盛笑道。 高修平点头称是。 两人一饮而尽坐下。 郭盛指了些菜:“这是赏心楼的招牌菜,你尝尝。” 高修平忙不迭点头,伸筷子。 郭盛沉默了一会,又言:“这殿试不比其他考试,当今圣上也未弱冠,平时不爱看些文人的书,你殿试的时候还得注意。” 高修平目光一顿,点头。 郭盛提点到此,也不便再多说,再多说便有违他的身份了,对其他学子不公。 过了一会,两人闲下来,便开始玩起文人的游戏行酒令。 梁思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你夸一句我赞一句,惺惺相惜,聊的甚欢,酸涩的想起小皇帝的话:“无聊无聊,太无聊。”现今大为认同。 梁思不动声色摸了摸怀里,一看,只剩十两,他心中一叹。 又过了好一会,郭盛望两人吃的差不多,道:“我先下去付钱,你们慢吃。” 高修平过意不去,从怀中掏出五两银子,面色赧然:“义兄,不能总是让你付钱,我这里……这里的钱虽不多,还是问郭老爷借的,但是……” 郭盛知他要说什么,笑着开玩笑:“你留着吧,免得不够我还要给你,你高中后,受了赏赐,再还我不迟,到时候还得仰仗状元多多提拔。” “哪能中状元?”高修平失笑。 郭盛笑了笑,出了厢房,转身下楼,却见梁思过来了。 郭盛:“怎么?” 梁思递给他十两银子。 郭盛望着白花花的银子躺在他掌心,目光闪了闪,道:“怎么今日都抢着付钱?” 梁思道:“这几日外出游玩都是你付钱,你我虽是好友,我也知你家境富裕,但也不能你一个开销,我倒是成了蹭吃蹭喝的酒ròu朋友。” 郭盛笑容微敛:“既是朋友,自然竭力帮衬,不管是君子之jiāo,还是酒ròu朋友,有何区别?原同太过计较了。” 梁思摇头:“这钱虽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郭盛望了望他,目光微闪,接过银两下楼。 梁思在楼口等他,郭盛望了他,却将找来的数十两银子给他。 梁思一愣,蹙眉。 郭盛笑着往回走:“我那天看见你了。” “嗯?”梁思一时没有明白。 郭盛望了他一眼:“这月初三,辰时三刻。” 他的记的尤为详细,显示那时对他的印象尤为深刻。 梁思顿住,想了想,没有想起来。 郭盛提醒:“你在西城二街,陈记旁边,问一个锦衣卫借钱是否?” 梁思顿的醒悟,面上升起尴尬,刚要说。 郭盛又言:“我不管闲言碎语说些什么,我只知你梁思是值得相jiāo之人。你我既为好友,我钦佩你为人,你一时钱财周转不灵,我为自己的朋友花些钱有何妨?事事顾忌他人言语,倒是失去了乐趣。” 梁思哑声。他知都察院部门身份特殊,自古以来任何监察部门都是独善其身,避私jiāo。郭盛又身居高位,更是会惹的人闲言碎语,只怕对他名声不利,自己已然与他相jiāo,虽不至于绝jiāo,但也不能事事拜托,要懂得避嫌。 他却猜中了自己心思! 梁思微微一想,便想出来这几日他频繁约自己外出的所以然来,只怕是那日他看到自己借钱,有些帮自己,又怕自己固执不接受,所以故意约出来缩减自己的开支,只是到了今日,无可避免,才说出来。 梁思心下感动。 ☆、第21章 勇救圣上 文武会考放榜已久,却迟迟没有听到任何殿试的消息,京中学子议论纷纷。 一说圣上崇尚武术,不喜文学,想要废止文人考试。 一又说皇帝想要将武举增加到一年一次,改文举五年一次。 这两种说法虽不同,但都说了当今圣上重武轻文,对文人不利,京中学子整日惶惶不可终日,榜上叮叮的功名竟还有疑。 过几天,众学子又流传当朝内阁大学士杨廷和被皇帝调往南京,明升暗降,只因杨廷和带头反对皇帝的改革,并说皇帝违背祖制,于理不合。皇帝盛怒下将自己恩师派遣南京,无诏不得回京! 梁思与郭盛经过一处文人聚集的地方。 梁思问:“圣上真将杨学士派往南京?” 郭盛一叹,点头。 “就无旁人劝?” “今时不同往日,谁敢劝?” 两人沉默许久,郭盛涩然道:“都察院还有事,我先回去。” 梁思点头。 那番热闹的西城主街出现一个小人儿,身着花素绫云锦衫,秀雅竹叶花纹滚边,再外披一件小散花锦鹤氅,腰间松松地绑着一根鸦青色祥云纹锦带,乌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起的白玉簪通透亮白,端是名贵的很,这一番穿着将这位小公子衬托的华贵非凡。 “张爱卿,朕要吃那个。”小公子的声音嚅嚅脆脆。 他身后紧紧跟着、寸步不离的人,模样也极年轻,约莫只比这位小公子大一两个岁数,眉宇间却了无小公子的稚嫩,隐约掩着厚厚的心思,让他的穿着举止也偏老派,只是他容颜太过秀丽,什么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能让人眼前一亮,并不会让人感觉不适合他。 他朝小公子手指的地方一望,眉眼闪过一道厌恶,却了然一逝,对着小公子笑道:“公子,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我带你去吃其他好吃的。” “我不!”小公子嘟着嘴,“上次你也这样说,结果那闲云楼的东西更不干净!” 身后的人一顿,无奈,对暗中的人使了一个眼色,走向那吹糖人的铺子。 吹糖人周围聚集着许多孩子,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吹糖人嘴中的变着各种花样的糖。 他上前,目光锋锐,声音低沉:“来两个糖人。”令所有人一下子心头一紧,连小孩都不敢在多说话,可是瞧他那模样却是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的如此令人畏惧? 吹糖人赶忙将口中的糖吹给他,旁边的小孩也没有异声,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个糖人准备回去的时候,目光陡然一紧,左右寻找了起来。 灵敏的耳朵一动,听到马蹄声响,他下意识的望去,心蓦然一紧,奔跑的马蹄直冲过去的地方,正是他寻找的小公子! 小公子蹲在地上,浑然不知,好奇的用手指拨弄着地上一个蚯蚓,脸上嘻嘻的笑着,因为他个头小,那高坐马上的人并没有发现他。 张永率先奔过去,马蹄一抬一落,近在迟尺,却离小公子更近,小公子听见张永的声音,蓦地抬起笑脸,却见马蹄就在头番,立刻吓的面色苍白,跌倒在地。 电火雷鸣间,一人冲进了马蹄下,快的人们都没有看清身影,只见是一个身着暗蓝色的曳撒服的人,腰间配着一把绣春刀。 马呼哧而过,张永停了下来。 梁思低头望小公子,小公子惊吓不已,脸色苍白,梁思检查了下他并没有受伤,柔声问道:“你爹娘呢?怎么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玩耍?” “朕……” “梁思!”一个声音传来。 梁思转头,见来人是张永,而怀中的小公子望见张永,立刻撒开了抱住梁思腰的手,朝张永奔去,紧紧的环抱在他腰侧,眼中含泪。 张永低声询问了一番,小公子摇了摇头,张永才蓦地松了一口气,抬头正眼瞧梁思。 梁思疑惑道:“你的孩子?” 张永刚刚缓和的脸一下子黑了,双眼犀利如刀,透出怒气。 梁思蓦地想起张永是太监,自己这句话戳到了他痛处。只怕这孩子是他兄弟或者亲戚的孩子。 张永见他救驾有功,不与他计较,冷声道了一句:“你送我们回府!” 梁思不yù与张永多有接触,拱手道:“刚才只是意外,张提督武功盖世,应该无碍。” “我让你送我们回府!他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们俩谁都担不起!”张永发怒,每一丝每一毫面容都是极怒,从未有过。 梁思一怔,无奈护送二人回府。 到了门口,梁思准备回去,张永冷瞟了他一眼,道:“你在厅中等着。” 梁思:“……” 张永去了许久,梁思喝了三盏茶,才看见张永从门外黑着脸过来。 梁思起身正要告辞。 张永道:“全部自裁!” 梁思一怔。 蓦地,门外出现一排暗侍,梁思还未瞧见各个脸,全部捅腹自尽。 梁思望着门口一排的尸体和血迹:“……” 张永面无表情、自顾的坐于高坐,道:“你知道你刚才救的是何人?” 梁思这时还不明白,就是傻子了,他道:“圣上。” 张永冷哼了一下,默认。 他掀开一盏热茶,平复了下心情,徐徐优雅问道:“你可听到外面学子流传的话?” 梁思不明所以,不言半响,张永也不急,梁思无奈点了点头。 张永将茶放到了桌上,徐徐道来:“圣上一直以来都重文轻武,前几日因为殿试的事情,朝中大臣把皇帝逼急了,圣上想要废除文举,杨廷和听说后,就上书谏言,一开始圣上没有听,杨廷和死谏,说话也直,把皇上惹恼了。不过皇上一向重视和杨廷和的师生情谊,一直以来杨廷和对圣上多有劝谏,圣上也从未想过把他派往南京,只是多是不听而已。” “那为何杨廷和又会派往南京?”梁思问道。 张永双眼透过一道锋利,笑言:“有人觉得杨廷和挡他路了。你觉得陛下真是一时兴起想要废除文举?” 梁思一惊。 张永指关节敲着桌面,又反问梁思:“你觉得天下学子能挡谁的路?” 梁思惊悚,默然沉思,在脑中思索了半响,只出现一个人最可疑,这一人却代表了一个团体,也包括面前的人。 张永见梁思望自己眼神有异,知道他猜出,笑然:“正是他。” 梁思疑惑:“提督与下官说这些是为何?”按理说,这件事对那人有利,也对他有利。 张永目光变了变,投向门外的眼眸忽明忽暗。 梁思瞧了瞧门外,门外只有被清理过的残迹,空气中仍留着血腥味,哪有人烟? 张永开口:“我与他不同,他要做的事大逆不道,目空一切,我身前却一直都站着一个人。” 梁思心中大惊。 张永沉默不再言。 梁思匆匆告辞,赶往都察院。 都察院的人也认得梁思,就放他进去,郭盛正整理案卷,他进来时,面色凝重,郭盛问:“怎么了?” 梁思:“我刚才遇到张永和圣上了。” 郭盛放下手中的事,到他身边。 梁思面色极其凝重:“他跟我说了一件事。” 郭盛听着。 梁思心中将这句话来回走了无数遍,才重重吐出:“刘瑾要造反。” 郭盛悚然! 梁思道:“杨廷和被调往南京和废除文举这两件事皆是刘瑾撺掇。张永说这些人挡了他的路,能是什么路?司马昭之心,昭然若揭!” 郭盛凝眉,来回踱了几步,慢声道:“皇上不喜批阅奏章,早将批红权全权授予司礼监掌控,而内阁掌握草拟权,两派致此一直相斗不休,难分胜负。刘瑾撺掇陛下废除文举是要夺内阁的草拟大权;罢免刘健、谢迁,又调派杨廷和是要让内阁群龙无首,自乱阵脚。这两件事若是真是刘瑾撺掇,那么刘瑾的野心确实大的恐怖!” 历来的贡生中,一甲三人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而二甲三甲也会有不少的人经过选拔成为庶吉士,这些人最后几乎都是进入内阁。 其中庶吉士对于刘瑾想要掌握草拟的权利就是最大的一个障碍,因为庶吉士的职责就是给皇帝讲解经史,草拟诏书,而庶吉士再往上可以成为大学士,到时候又成为刘瑾的一个心腹大患。 “只是张永为何与你说这些?”郭盛回眸。 梁思:“他好像不想刘瑾造反。” 郭盛沉默了一会,道:“从一介宦官,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被人欺凌,到自己手握杀生大权。权利是会上瘾的,是会让人胆子越来越大的,张永和刘瑾没什么不同。” 梁思明白过来,郭盛是说:张永和刘瑾都想造反! 张永既然怀疑刘瑾要造反,为何不告知陛下,而独独跟自己说? 是因为他不是说给自己,而是想要通过自己透露给郭盛,他知道自己与郭盛是好友,在知道如此震惊的消息后肯定第一个找的是郭盛,而郭盛是督查百官的御史。 张永是想要通过刘瑾来试水,同时又不让刘瑾的计谋成功,好一个一箭双雕,背后伤人、坐拥渔翁之利! 梁思磨牙:“那我们当如何,刘瑾确实想要造反!” 郭盛沉重道:“刘瑾一介宦官想要登上九五之尊,是冒大不韪,他也没有子嗣可传,整个天下都不会同意,他要铺的路还长,我们有足够时间从长计议,当前只能见招拆招,莫要自乱阵脚,打草惊蛇。” 梁思沉思点头。 郭盛又言:“对了,你怎么见到圣上了?” 梁思:“哦,我今天当值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孩,哦,就是圣上遇到危险,便救了圣上。” 郭盛目光陡然一亮,道:“原同,你要升了。” “什么?” “你要升官了。” ☆、第22章 圣上嘉赏 清晨卯时,太阳熙熙攘攘的落在北镇抚司的偌大的牌匾上,北镇抚司内乌压压跪倒一片,一个太监收起圣旨,道:“就是这样,梁总旗跟咱家走一趟吧。” 梁思接过圣旨。 门外停着一辆轿子,梁思怔了怔,小太监说了一句:“请。”梁思才登上。 梁思扯开车帘,四个轿夫将轿子抬起,身后是禁卫军随轿守护,寻常百姓不得接近。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轿子落下,小太监拿出进出宫腰牌,皇宫守卫军放行。 梁思虽为锦衣卫,但是锦衣卫是分侍卫仪仗和缉查仪仗的,侍卫仪仗风光油水多,只负责保护皇帝的安全和仪仗,寻常子弟很难进入,而缉查仪仗则是苦差事,由上面的锦衣卫发布命令,调查陛下想要查的事情,也包括陛下想要杀但找不到借口杀的任何的人,锦衣卫的恶名也是从此而来。 负责缉查仪仗的锦衣卫一般是见不到陛下的,所以梁思此次是第一次进宫,也因此在城外时,他不认得陛下。 轿子再次落地,外面传来小太监的声音:“梁总旗,请出来吧。” 梁思掀开帘子,迈出,眼前的乾清宫浩而宏伟,鎏金玉砌的地面泽泽闪光,斧凿天工的龙犹如腾云驾雾,栩栩如生。 小太监躬着腰领梁思走上台阶。 “梁总旗,您与张提督熟识?”小太监笑问。 梁思摇头。 小太监愣了愣,不以为然,笑言:“梁总旗谦虚了,小人叫钱宁,还望您在张提督或圣上面前替小人多美言几句。” 小太监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 梁思一怔,摇头,小太监却要硬塞,急急道:“我在宫中已经十几年了,若是再没有什么出路,迟早被赶出宫等死。” 历朝历代的太监都是悲惨的,尤其明朝,在明朝那么多太监一跃龙门,立刻翻身的巨大影响诱惑下,明朝的阉人内侍层出不穷,谁能想要登上皇宫闯一闯说不定也能翻身,这样的状况一度使明朝当政者多次警告:平民百姓不得私自阉割。 其实明朝历史上真正掌权的太监真是少之又少,虽每个都曾把朝廷搅的天翻地覆,但是最终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但是仍然让那些籍籍无名的阉人羡慕不已,他们连太监都称不上,只得一个阉人一词,他们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那些当权者,一旦年老无力就会被立即赶出宫,然后又会有一批新进来的阉人顶替。 梁思无奈道:“我与张永并不熟知,甚至有些过节;圣上也只是匆匆见过一面,从未言过语。” 钱宁:“可是张提督在圣上面前说了大人许多好话,大人您若是替小人美言一两句,小人有一日飞黄腾达,定忘不了大人!” 梁思听他根本不信自己说的话,心中无奈,也震惊张永在陛下面前说的好话?! 梁思在思索中,钱宁趁机将金子塞进了梁思的怀中,梁思刚要拿出来,钱宁已经退后低头,乾清宫的门开了。 乾清宫金碧辉煌,金柱碧瓦,名画玉器闪闪夺目,正中金漆龙椅斜倚着一个人,他身侧也站着一个人。 梁思只得上前跪拜:“北镇抚司总旗梁思拜见陛下。” 头顶传来慵懒的声音:“平身。” 梁思站起,只见朱厚照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右手撑着下巴,道:“你就是上次破了刘奕的案子,三次上疏谏言,还把刘奕肚子剖开来的那个人?” 那三份奏章并没有到小皇帝面前,小皇帝也没有看到,只是小皇帝听张永说过罢了。 梁思道:“是微臣。” 朱厚照“噗嗤”一笑:“你胆子挺大的嘛。” 梁思:“为人臣子应尽之责。” 朱厚照:“张爱卿,你所言确实不虚啊。” 张永弯腰点头,梁思望了他一眼,张永投过来的眼神清淡,唇角微微勾着一抹笑。梁思莫名的蹙了蹙眉。 “你破了刘奕的案子朕还没有奖赏,正好连这次你救朕有功一起算吧,你说吧,你要什么奖赏?”朱厚照道。 梁思微微沉吟,朱厚照笑道:“好好想,想不到,回家想,朕不急,哈哈。” “是否臣提出什么条件,陛下都会答应?” “那是当然,金口玉言,岂会反悔?” “臣想要陛下给天下学子一个机会。” “……” 朱厚照唇角僵住,面容陡然垮了下来:“什么机会?” “陛下,天下学子寒霜苦读数年不易,一旦废除文举,寒了天下学子的心,也寒了所有朝臣的心,天子朝臣高居庙堂,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接受新的思想,危夷!臣说说给天下学子一个机会,不如说给大明朝一个机会。” “梁、梁思……你真大胆!” 朱厚照身侧的张永望着梁思的目光始终清淡隐晦,唇角自始至终挂着笑。 梁思无畏道:“陛下您答应臣的。” “你……你是不要你仕途了!你跟刘健、谢迁、杨廷和那些人一样!”朱厚照指着他道。 梁思不言,脑中蓦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声音,令他目光游离了片刻。 朱厚照怒不可遏。 剑拔弩张,一诏罢免随时都能轻易下出,就如刘健、谢迁、杨廷和三人一样。 张永却开口:“陛下息怒,文举废除确实对所有文人不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朱厚照不可思议的转头,仿佛不相信他会说出这些话,朱厚照握紧拳头,咬牙切齿:“连你都成了他们一伙了!” 梁思却面容平静,瞧着张永。 张永又道:“若是让陛下废除武举,陛下一定心痛,同样先帝也是如此。” 朱厚照怒容一顿。 张永:“先帝在世时,一向推崇文举,尊贤纳士。” 朱厚照哀戚恨恨道:“父皇就是因为那些文人整天逼着他批阅奏章,才劳累而死!” “陛下,毕竟先帝心血,先帝致死都在批阅奏章,听贤纳士,陛下忍心毁了先帝的心血?陛下若是真不喜欢那些文人,不重用即是。” “为什么他们害死父皇,朕还要留着他们,还要听他们的话?朕偏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也想害死朕!” “陛下?” 朱厚照心绪触动哀戚,面情动摇。 张永指尖触了触朱厚照的面容,面容似乎怜惜不忍,朱厚照扑进他怀里,闷闷道:“你们爱怎么样就怎样吧。” 张永双手怀抱住朱厚照,轻声安慰,陡然发现梁思还站在那,立刻一记飞刀瞟了过去。 梁思:“……微臣告退。” “恭喜恭喜……” 刚进入家门,从院子里冲出一拨人,梁思一看,都是平时熟识的锦衣卫,还有郭盛,他虽没有和众人一起说“恭喜”,却一直带着笑看梁思。 “有何喜事?”梁思笑道。 苏顺挑了挑眼,一副头你还想瞒我的表情:“头,圣上给您什么奖赏了?是不是升到百户?千户?” 梁思上前:“一群人不好好当值,来我这就说这个?” 苏顺:“头,你就快说吧,都急死我们了!” “什么都没封。” “什么?!” 众人互相望了一眼,郭盛笑容敛了起来,望着梁思升起一道愁绪。 梁思道:“全都回去当值吧。” 苏顺叫嚷:“头,你跟我们开玩笑吧,你救了圣上耶,圣上什么都没封?哪有这么小气的?” 梁思瞧了一眼道:“你小心点说话。” 苏顺不满,嘟囔着一个嘴。 曹炎彬道:“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思:“言语不当,得罪了陛下。” “头!”苏顺跳起脚,“你怎么能得罪了陛下?你怎么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还指望着在顺天府那里显摆一下呢。” 梁思敲他一下头:“好好干你的事,别一天到晚就想着显摆。” “那是因为每个部门都瞧不起北镇抚司,好不容易出了头这事,头你还把圣上给得罪了,哎呀,我要死了,我要气死了!”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送走,梁思回身望郭盛,笑言:“你都察院没有事?” 郭盛面色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得罪了陛下。” 郭盛蹙起眉。 梁思笑了笑,安慰:“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就是不能升官而已。” “你是听进了张永的话。”郭盛道。 梁思哑言片刻,笑着:“他虽然居心不良,但是说的对。” 郭盛有些不喜他笑,蹙紧眉:“你是让陛下改变废除文举的决定还是召回杨廷和?”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前者。” 郭盛薄怒:“你知不知道杨廷和就是因为这个被派往南京,他尚且是陛下的老师,陛下都没有留情,你可能会被罢官,一辈子都不准入仕途!” “不会,张永既然跟我说了那些话,他自然会替我说话。” “他也极可能拿你当pào灰!”郭盛动怒,额前青筋跳动,“你根本不知道张永会不会临时反悔!” 梁思沉默,他在说那番话的时候,确实没有把握张永会不会替他说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一切从长计议,你怎么就这么莽撞,万一白白牺牲呢?你叫我、你叫我……” “不是你义弟也在此次文举中吗?”梁思低头嘟囔。 “修平如果知道你冒这么大的危险,他才不会受!你怎么那么、那么莽撞……” 梁思听着郭盛一句一句教训,乖乖点头,过了半响,他才顺着毛,道:“好了好了,我们去吃饭。” 郭盛瞪了他一眼,甩袖走人。 梁思赶忙跟上,勾住他的肩头,笑:“去哪吃饭?” ☆、第23章 仇家聚头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梁思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郭盛和梁思站在赏心楼门口,望着迎面而视的几人,面色变了变,笑容几乎挂不住。 那同来赏心楼吃饭的几个人分别是西厂厂公谷大用、东厂厂公马永成、总三千营提督魏彬、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凤、神机营提督张永。 八虎中五虎皆在于此! 郭盛小声在梁思耳边一一告诉了每个人的身份。 总三千营提督魏彬道:“哦,这不是郭御史?也是来吃饭?可巧了。” 郭盛拱手作揖,点头。 魏彬:“这位是?” 魏彬指的是郭盛身旁的人。 郭盛道:“北镇抚司总旗梁思。” 魏彬一怔,微微打量了梁思一眼,眉眼弯起:“就是那个剖了刘奕肚子、三次写折子逼着皇上改变圣意的人?” 梁思的名声算是以这样方式彻底传了出去。 谷大用和马永成、张永皆认识梁思,在一旁不说话,司礼监秉笔太监高凤望着梁思目露些敌意。 魏彬笑道:“既然遇到,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与几位提督和高凤已经定了雅座。” 郭盛婉言推辞。 魏彬也不勉强。 郭盛和梁思上至二楼,与张永等人隔着一个包厢坐下。 菜上来,小二退下,两人却未动筷,郭盛眉头不展,道:“五虎相聚,定是有要事商讨。” 梁思也是这样认为,他刚想说要不像上次在闲云楼一样偷听,立刻又在心里否定,他只与张永动过手,张永武功不弱,其他四人,除了太监高凤,皆气息均匀,脚步浑厚,武功也定不在下乘,贸然偷听,只怕会被逮个正着。 两人不咸不淡的吃着菜、味同嚼蜡,饮酒比吃菜多。 这时,门开了。 梁思与郭盛以为是店小二,也没有去看,却蓦然听到一个微尖利的声音:“二位大人为何了无兴致?” 梁思和郭盛倏地回头。 门口张永带上门,走过来,没有人招呼他,他自顾的坐下,拿起梁思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就着筷子又吃了几口。 梁思与郭盛:“……” “张提督不在旁处用餐,来我等粗鄙之地,所为何事?”郭盛的声音有些冲,说着他望了梁思一眼,眼带责备。 梁思只得乖乖点头,一副我错了的乖宝宝姿态。 张永在两人身上来回望了一眼,笑道:“郭御史可是记恨我害梁思没有升官,反而得罪了陛下,以后前途莫测?” 明知故问! 郭盛冷瞟了他一眼,未答。 张永唇角微勾,饮尽一杯酒,酒杯落到桌上,轻轻发出一身响,他的声音也落下:“千户。” “……” “三日内,我能让梁思当上千户。”张永说。 二人不言,少顷梁思道:“无须。” 张永目光锐利:“陛下已经撤除了颁布废除文举的圣令,刘瑾最近几日都在大发雷霆,命三厂调查是何人劝阻了陛下。” 两人目光一顿。 “不过刘瑾没有查出来,但是不代表以后会不会查出来……”张永的指关节微微敲打着桌面,“毕竟这件事,我知,圣上也知。” 二人目光转厉。 郭盛咬牙切齿:“张提督真是机关算尽。” “过奖。”张永不以为贬,面色淡然。 梁思目光低垂,知道此时只能答应他,沉声道:“张提督的条件?” “我的条件,你们很乐意答应。”张永说,却顿了许久,才言下一句,“想办法让圣上将杨廷和调回来。” 二人又是一怔。 怔了许久,梁思思索道:“杨学士刚被调往南京不过几日,只怕难以再调回来。” “正是因为不过几日,所以才要抓紧想办法让圣上改变主意,若是待个一年半载,陛下早将杨廷和忘了,便是再调回来,于圣上的意义也不大。”张永道。 梁思明白过来,这张永还是想要用杨廷和来牵扯住刘瑾,绊他个一脚两脚,于张永得势的意义就大多了。 梁思蹙眉凝思。 张永又道:“不要想出让我为难的法子来,杨廷和被调回来这件事不能让人怀疑到我头上来。” 梁思:“……”本来就难,这张永却是让他难上加难。 梁思闭目苦死,想着那两次匆匆见过圣上,圣上可有什么弱点能让他改变心意? 梁思想起张永曾经提及过先帝,小皇帝是因为先帝改变主意废除文举。陛下的弱点是先帝,可是若是再让张永从先帝入手,说杨廷和是先帝的托孤大臣,刘瑾一旦问陛下,只怕会暴露张永。 梁思眉头越锁越深。 突地他疑惑起小皇帝的父皇是谁? 脑中亮光一闪! 朱佑樘!弘治中兴! 梁思双眼睁开,眉头舒展:“是有一法不会暴露张提督,也容易。” “什么法子?”张永激动。 “只需长带陛下去内阁转转即可。” 张永不解。 梁思:“陛下本就有批阅奏章,每日召见内阁群臣之责,故陛下常去内阁不会引入怀疑,而内阁中又有许多杨廷和曾经草拟的奏章、讲读的经史子集,陛下幼年就曾拜杨廷和为师,这一点一滴的恩情全部融于书本,下官不信一个父亲是宽厚纯善,母亲温和仁慈的人会一点不念旧、触物生情。” 张永目光恍惚了下,隐约可见有涟漪dàngdàng缓缓的流着,色厉内凛丝毫不见,这副神情就如十五岁的孩子,不见任何杂质。 梁思疑惑地唤道:“张提督?” 张永猛然醒了过来,眼中所有情绪尽数遮盖,他淡漠道:“你这个法子是简单、但是也不能保证会成功。” 不知为何,他说“不能保证”这四个字格外轻,轻到最后那个“成功”两个字根本听不到。 梁思摆手表示:那我无能无力了。 张永却站起,道:“三日后,祝梁千户高升。” 张永将走,郭盛道:“张提督,稍等,您与梁思做了一个jiāo易,下官也与你做个jiāo易,如何?” 张永停步,回坐。 梁思望向郭盛,摇头,意思是我都被坑了,你还主动往下跳?你刚才说我的你都忘了? 郭盛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张永也颇记仇,反讽了一句:“郭御史位列四品,再往上升,我可没这个能力。” 郭盛未理会他的讽刺,道 :“提督想要制衡刘瑾,只怕杨廷和回来,天下学子皆入内阁也作用寥寥。” 郭盛说的是实话,刘健、谢迁、杨廷和都在、内阁最繁盛的时候,仍是被刘瑾打成了一团散沙。 张永沉默。 郭盛又言:“刘健刘公断当机立断,却xìng急独断容易叫人抓住把柄;谢迁谢公尤侃侃能言善辩,却太过耿直清正;李东阳李公谋出谋划策却主张温和,偏爱书法文墨,不喜政治斗争,这也是至今为何刘瑾没有动他的原因。至于杨廷和,他虽是陛下恩师,为人亦正直善辩,只是少不得以陛下恩师身份自恃,对圣上多了严厉和规劝,令陛下厌烦。” “照你这么说,朝中就没有什么人能制衡他?” “提督不用急,下官只是说现今的内阁暂时没有人能制衡他,并没有说朝中。” 张永听不得他说一半停一下,蹙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说的谁?” “杨一清。” 三个字吐出,令张永一阵迷茫。 郭盛解释道:“左副都御史,兼三边总制,常年在外,最近才调回来。” 张永怀疑的瞟了郭盛一眼:“顶头长官?” “正是,不过提督不用怀疑,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推荐他,而是他有这个能力。”郭盛道,“杨一清虽是文人出身,但是却文武双全,在三边多次平定进犯,知人善用,军纪严明……” 张永摇了摇头,不待他说完:“朝廷上的事不是打战。” 郭盛勾起唇角:“提督此言差矣,朝廷就是一场战争,不过不见血而已,杨一清为人如何,张提督一见便知。” 张永蹙眉沉吟。 郭盛也不再说话,夹了一筷子腰花放进了专心观看的梁思碗里。 梁思望了他一眼,乖乖吃下,然后也夹了一筷子递到郭盛碗里,挑眉示意:不能便宜了张永。 郭盛低头一笑,将碗中的ròu夹起。 张永转身望了望两个相互夹菜的人:“……jiāo易什么?” “隔墙所说之事。”郭盛道。 张永顿了顿,道:“刘瑾要整顿军屯,恢复旧制。” 说完,也不看二人表情,张永起身离开。 “整顿军屯?”梁思疑惑道。 郭盛笑了笑,冷哼:“胆子越来越大了。”然后他解释给梁思听,“太|祖时期,田地分给士兵,让他们自给自足,不过后来贪污腐败越来越严重,田地渐渐被军官收归己有。刘瑾想要整顿军屯,就是将原有的土地还给士兵。” “刘瑾……这么好心?”梁思迟疑道。 “刘瑾的目的当然不是那么单纯,他想要造反,有钱有权还不行,还得有兵。他在宫中虽然叱咤风云,人人忌惮,但是一旦到了军营,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却是他奈何不了的,他只能走迂回道路,不过……”郭盛笑起,“这一步会要了他的命。” “怎么说?”梁思目光一亮。 “你知道为什么内阁重臣、圣上都知道军官私吞兵田,却从来不管?” 梁思顿住。 郭盛:“因为管不了,那些手握重兵的将军不造反圣上就阿弥陀佛,哪还敢要求他们还田于兵?刘瑾这一步相当于在老虎头上拔毛,稍有差错,便再无翻身之地了。” 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心中又惊又喜。 郭盛望他开心,便也不忍心将下面的话告诉他了,刘瑾为人一向谨慎,不会突然这么着急做这么危险的事,身旁只怕有人挑拨、故意暗示。再连想到这几日动静,那个人的名字呼之yù出。 郭盛也不免心头微颤,在心里提醒了自己一句:此人定是后患!在此时与他同谋也是情势所逼,以后定要小心为上! ☆、第24章 喜事连连 小皇帝不情不愿的颁布了要在三日后举行殿试的消息,京城中的谣言也就此而破,所有考生立刻恢复备考状态。 梁思与郭盛也专心让高修平复习,没有去打扰他,而在此当中,梁思升了千户,圣旨直接传到北镇抚司。 梁思接完圣旨,领完衣冠和奖赏,回头就见一群锦衣卫控诉的看着他。 梁思没办法只得答应他们,等高修平考完,请他们去赏心楼吃饭,以安慰他们“被欺骗受伤”的心灵。 那天,风和日丽。 梁思早在赏心楼备好了酒席,他包了马车去皇宫迎两个人,到了将近晌午,午门大开,学子鱼贯而出,一眼瞧见那当中最为风采的人,有匪君子,如琢如磨。 他身穿暗红朝服,云纹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面若冠玉眉眼如画,他与身旁人闲语了几句,不经意抬眼一瞟,望见了宫门口的人,一笑,当世无双。 “梁兄。”一个声音将梁思唤醒。 梁思转头,高修平已经站在他身旁,梁思再去望远处的郭盛,高修平道:“义兄说不宜与我太亲近,让我先走。” 梁思点头明白,郭盛是为他好,避嫌。 梁思道:“你先上马车。” 高修平点头。 过了一会,郭盛与身旁人拜别,快步过来,望了望马车,才迈上去,梁思也随他之后迈上,然后对车夫道:“去赏心楼。” 车帘放下,马车缓动,郭盛揶揄道:“刚升了官,就显摆出来了?” 高修平诧异道:“梁兄升官了?” 郭盛望了梁思一眼,点头笑意:“嗯,千户。” “恭喜梁兄。”高修平拱手笑道。 梁思赧然一笑,颇为尴尬,说到底这个官并不是凭真才实学得到的。 郭盛却看出他心思,不以为意,笃定道:“这个官是你应得的。” 梁思微微一笑,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岔开道:“修平今日发挥如何?” 高修平谦虚道:“平平。” 郭盛道:“陛下钦点他为状元。” 梁思惊喜:“真的?不是一般会元才会是状元?” 郭盛道:“那是会元要有真才实学。”说完,郭盛似乎顿了顿,又补道,“那会元今日所言所答……太过保守迂腐,实不及在众其他贡生,不过也许看到皇上心绪激动所致也未尝不是。” 梁思不关心他人,只追着高修平迫不及待地问:“修平是如何让皇上刮目相看的?” 高修平赧然一笑:“皇上确实年纪很小,他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我:朕不曾有错,大臣说祖宗制度所致,也不曾有错,你说错在何方?” 梁思眉目一顿,凝眉思索,陛下肯定是无错,但是高修平是新科贡生,刚上来就得罪朝中臣子,以后仕途只怕不稳。 难,实在难! 梁思蹙着眉看向了郭盛,以为他会有答案,郭盛却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梁思只好再次追问:“修平如何答?” “我与陛下讲了一个故事。”高修平笑,“一个富商到一家食肆吃饭,中途店伙计上来一碗凤凰展翅汤,这汤是食肆的招牌菜,味道鲜美多汁,十里芳香四溢,不少人慕名而来,那商人却见到那汤指了指,表示不满意。 店伙计也颇为好客,立刻就为那富商重新换了一碗汤,还是那凤凰展翅,可是商人仍不满意,店小二就为富商换了另一盘菜,芙蓉鹿ròu汤,同样鲜美多汁,但是那富商见到面色却更难看。店小二不明所以,甚是委屈,富商言道:‘我只是缺了一个勺子。’” 梁思立刻醒悟过来,拍手叫好。 高修平以富商暗指皇上,店小二指朝中臣子,既不是皇帝的错,也不是臣子的错,而是两方缺乏沟通都误会了对方的意思。 富商以为店小二明白自己的意思,殊不知店小二惶恐待之,反而将富商真正喜欢的菜换掉,引起富商不满;而富商明明可以清清楚楚表达自己的意思,却总是别扭喜欢作对。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来自陛下小孩子心xìng,也正是陛下如此心xìng,只怕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听了这个故事,相比其他贡生文绉绉讲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这个不仅他听懂了还妙趣横生,陛下自然高兴,而朝中臣子听此对高修平封状元自然也不会反对。 高修平转头望郭盛,目光感激:“全是义兄教导有方。” 郭盛淡笑:“我只是提醒了一句,你若是没有真才实学,断不会有今日。” 高修平仍是感激不尽。。 郭盛收敛了些笑意:“高兴归高兴,但是有些事为兄还是要与你说,只怕你接受不了。” 梁思转过头,意思是现在与他说这些是不是太早?十年苦读中了状元,一朝风光,却告诉他今日的朝廷不是往昔,你的才学恐怕不用武之地,岂不残忍? 郭盛目光动了动,停顿了下,坚持:“我知道你想让他慢慢锻炼,但是现在的朝廷风云变化太快,现在不告诉他,他若是以后犯了错,走了邪路,只怕会怨我们。” 高修平望了两人,不解:“义兄,梁兄,是何事?” 郭盛:“你可听说陛下要废除文举之事?” 高修平点头,心中隐约为郭盛下面的话忐忑。 郭盛:“是真的。” 高修平内心轰然一声巨响,虽已经预料到郭盛要说的话,却仍然难以接受,哆嗦着唇茫然无措:“陛、陛下……我……那我……” “刘瑾进谗言给陛下,不过这件事并没有成功。但是陛下已经决定将除状元外的所有进士全部外派,不入翰林院,不在京城任职。”郭盛道。 这话梁思也是第一次听到,和高修平一同惊诧。 郭盛解释给梁思听:“陛下虽然勉强答应你和张永,但是陛下心意很难改变,你们不让他废除文举,他就变着法子将这些人全部外派。主要问题还是陛下重武轻文,不喜文人,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这件事内阁已经在草拟圣旨了,恐怕没多少日就要颁布了。” 梁思听郭盛满满无奈,心头不免也染上些愁绪和心疼,只怕他早已知道这件事,却一直不说,隐忍到今日才说,事实已经不得不说的地步了。 高修平听明白了郭盛的意思,现今阉党作乱,陛下又年幼,重武轻文,内阁大臣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哪怕自己中了状元,成为那唯一入翰林,当京官的人,也受不到重用,甚至还有生命危险,或者走错了路。 高修平眉头锁了锁,立刻道:“两位兄长放心,便是前方万般险境,修平也会秉持初心,不负兄长信任。” 梁思与郭盛听此,眉头一展。 郭盛拍了拍他的肩。 梁思不忍凝重气氛再持续,岔开话题:“今日,可要好好尝一尝赏心楼里的凤凰展翅和芙蓉鹿ròu这两汤,像我这种粗人,只吃出了吃货,哪像修平还能想出这样的寓意,我可得……”两人聆听,梁思笑,“可得好好吃一顿反省一下。” 郭盛与高修平哈哈大笑。 明媚的阳光照在东城五街的一处院落里,照在门前错愕的人脸上,院中鸦雀无声,几人拔腿就跑。 鸿达客栈前,聚集了许多人,周围细碎的声音窃窃着:“死的谁?” “不知道……” “是新科状元!” “听说昨晚死的,今早众进士唤他一起去鸿胪寺学习,一直没有回应,就推门而入,发现他死在自己屋中!” “真惨,刚中了状元就惨死。” “依我看,保不准是那个进士嫉妒他,谋害了他!” “有道理,他……” “啊,官爷来了!” 众人退后分开一条路,锦衣卫迅速上前,问掌柜:“尸体呢?” “上面、上面……”掌柜指着二楼,要带锦衣卫上去,锦衣卫已经率先登了上去。 二楼是两道厢房,所有厢房门窗紧闭,只有一间开了门…… 众锦衣卫顿了顿。 梁思神情恍惚了下,缓缓迈步过去,停在门外,闭了闭眼,才迈步进去。 这时一间很普通的厢房,位置在最外面的第一间,靠着左边,厢房东面有一扇窗户,屋内极其混乱,几乎无处落脚。 笔墨纸砚散落一地,床上摆放着一副进士巾服,微有些凌乱,而进士巾帽则滚落在床边,巾上一对簪花早已碎裂不堪,凌乱的簪花碎片溅的屋中到处都是,高修平就躺在那些笔墨纸砚和簪花碎片中,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锦衣卫跟着梁思进入,小心落脚,寻视所有细节。 正聚精会神时,一个人冲了进来,带起地上许多纸张,纸张轻轻飞起,又落下。 梁思蹙了蹙眉,抬眼。 来人是顺天府府尹吉通,陛下让顺天府和锦衣卫协同查办此事。 吉通一眼认出地上的人是前不久上堂被告的高修平,惊诧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众人沉默。 吉通怔了怔,颇为尴尬。 梁思不忍再睹视,瞟过头,道:“先安顿下尸体,送去顺天府让仵作检查。” 锦衣卫点头。 吉通看着锦衣卫像认自家路一样,熟门熟路就抬着尸体直接过了顺天府,到了义庄,熟名熟姓唤来了仵作。 吉通一路无语。 众人退后,围站在高修平身旁,看仵作检查。梁思以手扶额,昨日历历在目,他回答郭盛的那些话那么有信心那么笃定,谁杀了他? 众人悲痛中,义庄的门猛然被推开,郭盛一手扶着门框,大喘着粗气,双眼哀痛,寻着梁思的目光,然后望见了正中的尸体。 ☆、第25章 调查案情 梁思被惊动,抬眼,郭盛怔在门口,目光颤抖,面色惨白。 梁思上前握住他手,柔声道:“节哀。” 郭盛回握住他的手,努力压制住心头的震动。 仵作检查完尸体,道:“尸体应该在子时死的,身上一共有十三道外伤,分别在小腹、腰部、大腿、胸口、背后这些部位。其中胸口两道、腰部三道、小腹三道、大腿四道,背后一道。但是真正致命的却恰恰是他背后的伤口,深入心脉,大量失血而死。” 吉通沉吟道:“凶手力气不大,而且不善用刀,瞄准的位置经常出错,刺了十三道才将人刺死。” 众人没有说话。 吉通摸着下巴又道:“应该是个读书人!来人立刻封锁客栈,通知鸿胪寺将所有住在鸿达客栈的进士带回来。” 衙役领命。 吉通望郭盛,谄笑:“御史可要一同前往?” 梁思代他点头。 众人再次前往鸿达客栈,吉通命掌柜将前前后后的事详细道来。 掌柜道:“官老爷,昨天一大早所有进士就出去了,听说是去国子监领了进士巾服,还有要去赴礼部的宴席,直到酉时末才回来,因为过了不久就打了一更,热热闹闹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安静了,他们还说今天要去鸿胪寺学习,所以不敢迟睡。” 吉通问:“你当晚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掌柜摇头。 吉通厉声:“死了一个人,你什么都没听到?!” 掌柜一颤,急道:“大人,我的房间在后院,与那些进士隔的远,真的什么都听不到,官老爷不如问那些进士,他们靠的近,应该能听到些什么。” 掌柜成功甩锅,吉通不在问他,而是问店小二:“你呢,你住在哪?听到些什么?” 店小二:“大人,我不住在客栈,我都是回家睡。” 吉通没法,不再问。 梁思望着二楼,问:“这些厢房每个房间都是住着谁?” 掌柜对琐碎的事情不太清楚,就让店小二回答。 店小二道:“左边第一间是……” 梁思阻止了他说话,上了二楼,店小二明白了意思,跟上二楼,郭盛和吉通也跟上。 从二楼上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高修平的房间,最左侧第一间。 梁思从廊道里缓走,每在一个房间就停顿一下,店小二有条不紊的介绍:“第二间杜探花杜征,第三间是焦榜眼焦远……” 一直走到尽头,梁思停住,众人也跟着停住。 梁思转身,又从尽头走到那一头,就这样来来去去走了几回,吉通蹙了蹙眉,道:“我说梁千户,你这无聊也得分场合吧。” 梁思不言,转身进入左侧第一间,现今内心已经平定了许多,梁思道:“屋内混乱成这样,当晚怎么会没有人听到?” 吉通走进屋中:“这得问那些进士,尤其是左右两侧的厢房,这么大的动静,全睡成了死猪?” “住脚!”郭盛突然道。 吉通吓了一跳,顿住,单腿抬在空中,郭盛快步过来,蹲下腰,吉通一惊:“御史……” 郭盛从他脚旁拿起一个玉坠,道:“这种玉无论在京城还是徽州都少有,而且修平身上从未有过任何佩玉,他喜玛瑙,不喜玉。” 梁思与吉通凑前,这是一块蓝田玉,玉色上乘,翠色晶莹,光晕圆润,用着红绳系着繁琐的结,看起来非常华贵瞩目。 高修平是极节俭的人,也绝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玉。 两人沉思中,吉通负着手在屋内踱步也沉吟:“这么说,这是凶……” “吉府尹,请停步!” 吉通从屏风另一边再次听到郭盛的话。 屏风挡住了两边的眼睛,吉通望不见郭盛和梁思,但是单从声音,就听出这句话的严肃。吉通不敢再动,再次以单脚立在原地,他周围是他印下他脚印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白色纸张和簪花碎片。 郭盛的话极为冷硬:“屋中混乱,凶手可能是故意遮掩线索,请不要多加走动,以免破坏了线索。” 吉通老脸尴尬了些,对这句话颇不以为意,但仍是献好地点了下头,在周围左顾右盼了一番,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望周围一看,就白眉蹙了蹙,周围全是簪花碎片,屏风虽然挡住了大半的白纸,但是仍然有白纸透过屏风下面的缝隙进来,已经印上了他不少脚印。 梁思望吉通在那歪歪扭扭的单脚站着,唯恐他摔倒来个狗扒式将所有线索毁灭,跟这位府尹共事许久,太明白这位府尹的做事风格了,能敷衍就敷衍,有嫌疑人立刻结案,管你什么疑点证据。 梁思去扶吉通,吉通搭着他伸过来的手一个大跨步要跳过去,一个脚滑,踹中屏风,梁思却被吉通狠狠拽住胳膊,眼睁睁看着屏风倒下,带起风吹起附近所有的纸。 纸上有着各种高修平生前学过的诗词文赋、还有吉大人的脚印,一瞬腾空地面半丈之高,然后又悠悠转转的缓缓落下。 所有纸张都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在屋中呈现了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格局。 三人都是面色一转,极其难看,吉通难看时因为他看到郭盛难看的面色,不知道这位御史大人会不会因此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 郭盛转头就走,吉通一双忐忑的目光立刻转向了梁思,却不料梁思看都没看他,也径直走了出去。 郭盛站在廊道旁,双眼微垂,望着楼下空dàngdàng的桌椅,不知生气还是哀恸。 梁思走过去宽慰道:“只要凶手杀过人,无论他如何掩盖、毁尸灭迹,终究是会被找到的。你出来已久,都察院那边恐怕不好jiāo代,不如先回去。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修平一个jiāo代。” 郭盛眸子动了动,点头,将玉坠递给了梁思。 梁思要送他下楼,郭盛拒绝了,在走到楼道口的时候,郭盛像感应到了什么,回头,宽慰一笑:“我没事,不用担心,你也节哀。” 梁思一直远远望着他的目光一聚,随之是心头的一震,奇迹般的心中好像哀恸和作痛好了许多。 梁思再回到屋中时,面色已经好了许多,就看见吉通蹲在地上,向他招手:“梁千户,你过来看,这块碎片有些奇怪。” 梁思大迈步走了过去,无所顾忌地踏在那些纸上,吉通立刻紧张斥道:“哎哎哎,你怎么乱走啊,这全都是重要的线索!……” “多亏吉大人,现在下官可以无所顾忌畅行。”梁思因他气到了郭盛,心中不快,反讽道。 “你、你、你……”吉通面色一怒,没有郭盛在时的温顺,“你个千户都敢这么跟我说话?” 梁思未理他,瞟过他手中的碎片,冷道:“这个碎片有什么奇怪?” 吉通火冒三丈,却是反问:“御史呢?” “宏茂回都察院了。”梁思道。 吉通怔了一下,醒悟过来宏茂是郭盛的字。 吉通立刻将手中碎片扔掉,然后嫌弃的拍了拍手,道:“本府也回去了。” “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你就回去了?”梁思面色冷然。 “不是已经找到物证了?只要在那些进士中一问,这个玉坠是谁的谁就是凶手。”吉通道。 梁思却不答。 这时外面陆续有声音响起,梁思下楼,吉通立刻跟上。 顺天府的衙役已经将所有客栈中人员带入,梁思望了望众人,一共有进士九人,他将每个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道: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大家想必也很清楚。大家都是今科的进士,为了不耽误大家的仕途,还请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若是有任何包庇,不说仕途,便是你们人头恐怕都保不住。” 大堂立刻安静一片,每个人惴惴不安。 梁思问道:“昨晚子时,你们在做什么?” “子时?那个时候早已入睡,明早还要入鸿胪寺学习,谁也不敢迟睡。”一人道,其他人纷纷点头。 “子时死了一个人,高修平的房间发生那么大的动静,谁也没有听到?!” “可能大家都睡的比较熟,昨日奔波了一天,又在礼部的宴会上喝了不少酒。”那人又道,其他人也跟着点头,俨然形成一股以他为首的形势。 梁思问:“你是何人?” 那人拱手,施施然,节气有度:“在下焦远。” 是榜眼焦远,平常人中了榜眼莫不是大肆宣扬,他却淡淡只道了个姓名,衣着朴素,姿态出尘,梁思多看了他几眼。 “那子时前呢,每个人在做什么,尽数道来,可有人证,一一指明。”梁思又问。 焦远首先道:“我们从礼部回来的时候差不多酉时三刻,因为过了不久,我听到外面有打了落更的声音。然后我与杜征就在他房中聊天,一直到亥时,我从杜兄房中出来,回房睡觉。” “你们一聊就一个时辰?中间没有外出?”梁思问。 焦远望了杜征一眼,道:“因为杜兄心情不佳,所以我在他房中安慰他,中间我有出去一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店伙计和杜兄皆可证明。” 梁思:“你出去做什么?” “买梨。”焦远道,看梁思疑惑,解释,“那打更的平时兼带卖些瓜果,当时我们聊的口渴,就提议去买些梨子吃。” 梁思转头看店小二,店小二点头:“戌时多的时候,确实看到焦榜眼在门口向李更夫买梨,很快就上去了。” 梁思点头,问杜征:“这中间一盏茶的时间你就一个人待着?” 杜征面容疲惫,点头。。 ☆、第26章 玉坠主人 梁思一一又问了旁人,所有人说话都有条不紊,只有一人支支吾吾,反而一直望着二楼,面容焦急。 梁思目光一厉,扫过他身上的华贵衣衫,突地从袖袍中拿出一个玉坠。 少年果然目光一颤! 梁思沉声:“这个玉坠是你的?” 少年出乎意料的一口承认:“是我的。” 梁思目光转yīn,盯着少年,少年不明所以,伸手要拿玉坠,梁思一反手,玉坠被他握在手中,掌心中传来温润的玉感。 “你叫什么?你可这玉坠掉在何处?”梁思问。 少年一阵狐疑,道:“我叫晋洪哲,这玉坠我一直随身佩戴,但是今早我发现不见了,找了许久也未找到。”少年又要去拿玉坠,梁思侧过身,少年的手没有触到梁思分毫。 梁思缓缓道:“你可知这玉坠我在何处找到?”说完,他也不等晋洪哲说话,重重吐出五个字,“高修平房间!” 在场进士大惊。 晋洪哲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惊的只能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大人怀疑凶手是我?” 梁思不言,目光却冷郁。 晋洪哲立刻道:“我与高修平无冤无仇为何杀他?大人,请把玉坠还给我!” 这小子,到了这地步,竟然还想着玉坠! 梁思:“这是证物,不能给你。” 晋洪哲面色薄怒:“你” 梁思抬眼,扫过他怒气冲冲的面容,道:“而且你必须跟我走一趟,在你详细道明你昨晚去了哪,做了什么事,证明杀死高修平的凶手不是你后,我们才能放你回去。” 晋洪哲嚷嚷道:“你们没有证据,凭什么关我?” 梁思不语,挥了挥手,锦衣卫上前押住晋洪哲的胳膊。 梁思转头对吉通道:“鸿达客栈的所有人都仍有嫌疑,还请吉大人上表,在案子侦破前,所有进士不得踏出鸿达客栈一步,鸿胪寺的学习以后可以补上。我也会让锦衣卫在客栈前看守。” 吉通有些不满梁思给他下任务,蹙了蹙眉,然后点头。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诏狱!” 门口,晋洪哲突然扒拉着门口,死活不肯踏出门槛一步,眼中泪花盈眶,声嘶力竭。 梁思扫了他一眼,在踏出门槛的时候,将他紧紧扒拉在门框上的手拉下来,锦衣卫顺势押着他一下子走了数步。 晋洪哲勉强稳住脚步,立刻脚步打滑,弓着身体,想向后退,奈何被人挟持着胳膊,双腿想向后走,身体却直直向前走,成了一种滑稽的感觉。 “我不去,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被魔刹鬼抓住了,要被屈打成招了!”晋洪哲嚎啕大哭。 锦衣卫一脸黑线,面色难看。 明朝早期的时候,锦衣卫可以随意抓人甚至不用审问就斩杀朝廷命官,又因为他们总身穿墨蓝色衣衫,行动的时候也多在黑夜,犹如鬼魅一般。故锦衣卫在许多乡下地方就有个外号魔刹鬼,真是形象贴切,臭名昭著,洗白之路任重道远。 吉通却极为痛快,乐道:“终于抓到凶手,可以有jiāo代了,明日我就上表圣上。” 梁思:“吉大人不凡多等几天。” 吉通不解:“为何?” 梁思蹙眉:“事情太过简单,还有很多疑点未解。” 吉通不满。 梁思以过来者的身份,道:“万一晋洪哲不是真正的凶手,或者有其他同伙,之后我们第二道奏章上去,陛下只会认为一开始便是我们办事不利,查案疏忽。而且让陛下再改变圣意,也颇为困难。” 梁思可一直记着,他三道上表奏章,都被司礼监给扣了,连春赐腊赐,过年唯一的福利北镇抚司也没有给他,苦也。 吉通望了他一眼。 在他看来,有嫌疑人就赶快推上去,这样才能让上面的彰显他的查案效率高,而且一旦部门定下一个凶手,探查这个案子的衙役也会被撤下,怎还会翻案? 吉通耳闻了一些梁思的事,有闲云楼这么大的背锅,竟然还去寻根究底查那犄角旮旯的事? 有谁会在意刘奕是被两个无名小卒杀死的吗? 他们只会关注赫赫有名的闲云楼给官员投dú!会关注张永投股的酒楼dú死了当朝第一太监刘瑾的亲弟弟,会关注这两者之间会有怎样的风波暗涌! 既然人们只关心这个,何必画蛇添足?在吉通看来,梁思简直吃饱了撑了,蠢得彻底。 吉通摇了摇头,将梁思的话当做耳旁风,带着身后的衙役,胖乎乎的身体一晃一晃犹如笨状的大熊,消失在了鸿达客栈的街道上。 晋洪哲在诏狱大吵大闹,吵得其他狱房里的犯人和狱卒不得休息,锦衣卫已经向梁思反应过了数次。 梁思不得已从鸿达客栈中回到诏狱。 晋洪哲坐在狱房的角落里,抱着双膝,嚎啕大哭,与他比邻的几个犯人痛苦不堪,齐齐嚷着要换房。 梁思蹙眉望着他:“你哭什么?” “我、我、我要死了……”晋洪哲泣不成声,泪眼婆娑。 “高修平是你杀的?” 晋洪哲剧烈摇头。 “既然不是你杀的,你没必要担心会死。”梁思急匆匆从鸿达客栈赶来,那里一无线索,这里还要面对一个什么都不肯说,只会哭的嫌疑犯,不免糟心,没什么好脾气。 “我听说诏狱、听说诏狱会吃人……我、我不要呆在这、我要回客栈,不,我要回家,我不要功名了,呜呜,不要了……” “十年寒窗苦读,一朝功名加身,怎能说不要就不要。”梁思心情不悦,想到了高修平,他甚至都没有享受到加官进爵的快乐。 “我本来就不是来考功名的,我是来找人的,他是……”晋洪哲似想起什么叮嘱,猛然捂住了嘴。 梁思目光一炬:“你说什么?” 晋洪哲不吭声,摇了摇头。 梁思目光沉下去道:“晋洪哲,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所有的人都认为你是凶手,你若再不说实话,一旦顺天府的奏章上到皇上面前,你想翻案都难。” 晋洪哲张了张嘴,却仍是摇了摇头。 梁思目中光芒一闪,道:“是他威胁你不让你说?看来他就是背后凶手了,锦衣卫列队,立刻捉拿凶手!” 晋洪哲一听此,吓的六神无主,也不管梁思有没有诓他,道:“他不是凶手!他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他也没有威胁我,是我自愿的,我一旦说出来,就是害了他!” “你说的谁?” “魏彬。” 晋洪哲脱口而出,立刻捂住自己的嘴,表情惊恐懊悔。 梁思诧然:“三千营总提督魏彬?” 晋洪哲一瞬急红了眼,急急辩解道:“不、不是,不是他……” 这时,一个锦衣卫奔过来,在梁思耳边耳语。 梁思望了几眼晋洪哲,离开。 北镇抚司大厅,一人负手而立,缓带轻裘,眉目深邃,形态雍容不迫。 他见梁思便道:“梁千户,许久未见。” 梁思拱手:“魏提督,有失远迎,快坐。” 魏彬淡笑摆手,道:“今日我来所为一事,还请梁千户不要推辞。” 梁思顿了顿,见他如此单刀直切,便也直言道:“魏提督来为是我狱中所押之人?” 魏彬点头。 梁思道:“他涉嫌谋杀新科状元,下狱后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魏提督若是要带人走,恐怕不妥。” 魏彬道:“你有何要问,问我即可。” 梁思目光一动,徐徐道:“前晚,新科状元高修平惨死在自己房中,现场得一玉坠,后证实是晋洪哲身上之物,我再三询问他当晚所在之处、与何人在一起,他俱是答不出来。” 魏彬一笑,低喃:“竟如此执着。” 梁思侧目。 魏彬笑言:“前晚,他在我府中,与我一起。” “请问是何时到何时?” 魏彬思索了一下,道:“大约戌时初到子时末。” “一直?” 魏彬点头。 “三个时辰?!” 魏彬仍点头。 “没有一刻外出?!” 魏彬淡笑点头。 梁思犹疑不定:“敢问魏提督如何确定?” “我当然确定,他一直在他身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梁思楞了楞,直到领会他所说的“身下”是什么意思,梁思面色一赧,咳了一声,正颜道,“魏提督子时末将晋洪哲送回客栈是否?” 魏彬点头。 “可看到什么异常?” “我未进客栈,只是将他从窗户里放到屋中就离开了。” 梁思沉吟了一下,对锦衣卫小旗道:“你把晋洪哲带过来吧。” 小旗点头。 不一会,晋洪哲被带了过来,惊疑不定的看着梁思,却假装不认识魏彬,魏彬好笑的抿了抿唇,对梁思抱拳:“日后还千户一个人情。” 梁思摆手表示无需,从怀中摸出一个玉坠,晋洪哲目光一亮,刚刚还惊疑不定,立刻胆子肥大,伸手去拿。 梁思错过他的手,道:“晋洪哲,你这个玉坠原来在何处?” 晋洪哲的目光仿佛黏在了玉坠上,道:“我一直贴身带着,从未离身。” “那怎么离身了?” “我、我……我不知道,反正高修平不是我杀的……” 也亏他遇到的是梁思,要是其他官员,就是你不是凶手也得是凶手了。 梁思表情没有太大起伏:“你最后一次见到玉坠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发现不见了?” “前天早上去国子监的时候,玉坠还在,是……”晋洪哲看了魏彬一眼,似乎有些顾虑。 魏彬对他安抚一笑:“梁大人是明白事理之人,无需隐瞒。” 晋洪哲点头,梁思问他他打死不说,现今倒是呱呱一大串出来:“是在魏提督送我回客栈的时候发现不见的,当时我以为落在魏提督府中,就让魏提督帮我找寻,不过并没有找到,我也去了国子监和礼部厅堂找过,具是没有找到,我就怀疑可能是我早上并没有带出去,落到客栈了,昨天晚上回来,就急着上楼再看看,就被你们污蔑!” 梁思沉吟不语。 晋洪哲趁梁思思索,眼珠打转,似乎又要夺玉坠。 梁思望他一眼,直接将玉坠放到怀里。 晋洪哲:“你!” 梁思道:“案情查清后,自然会归还本人,而且我相信魏提督很愿意再送你一个。” 晋洪哲怒气冲冲的脸倏地一下通红,竟支吾不说话来,两人直接在梁思面前脉脉含情。 ☆、第27章 杜征嫌疑 梁思咳了一声,道:“晋洪哲,当晚你回来时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晋洪哲刚要摇头,目光却突地一顿,迟疑道:“我当晚回来的很晚,所有的房间都没有声音,但是好像……” 梁思目光眈眈的看着他。 晋洪哲:“好像杜征的房间有声音传来,我也不太确定,好像是锐利的东西落地的声音。” 梁思目光一闪,点头。 魏彬看梁思没有再问,便拱手告辞。 “梁千户。” 梁思站在鸿达客栈门前,转过身,看到吉通憨着ròu墩墩的笑容走过来。 “我已经向圣上上表了,圣上极为高兴,不日文书就会下达,少不了我们的功劳。”吉通意会地拍了拍梁思的肩,脸上眉飞色舞。 梁思却面无表情:“吉大人,不是说稍候在禀告陛下吗?现今案情还未查明,贸然禀告陛下,如何jiāo代?” “什么如何jiāo代?拿晋洪哲jiāo代不就行了。对了,那小子有没有画押?你们诏狱的刑罚可比我们那厉害多了,应该招了吧。” 梁思不悦的望他一眼:“晋洪哲已不在诏狱。” “什么?!” 梁思面无表情进客栈,上楼要继续追查线索,吉通追上来怒道:“胆敢越狱!我这就派人将全城搜查,必要的时候可以当场斩杀!” 梁思:“晋洪哲不是凶手。” “人证物证俱在,除了他还有谁?” “晋洪哲有三个方面证明他不是凶手。第一,他有人证证明他没有时间谋杀高修平……” “谁?”吉通打断。 “魏彬。” “怎么是他?这两人有什么关系?”吉通惊诧不已。 “魏提督今早亲自到北镇抚司来说明事情经过,人也是他带走的……” “你怎么能随便就让人带走重要嫌疑犯?!”吉通再次打断,怒气冲冲对梁思发火。 “三千营总提督魏彬,吉大人是觉得我们两个官职比他大吗?”当然梁思是心知晋洪哲不是凶手。 不过梁思这一反问,吉通立刻不说话了,脑中想起了那三千蒙古军各个身形魁梧,面容凶煞,是见血封喉的狠角色,浑身倒是生理反应的颤了颤。 “第二个疑点就是正如晋洪哲所说,他与高修平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杀人要讲究动机,若是因为榜单名次,晋洪哲与他相距甚远,就是高修平死了,也轮不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梁思目中锐光闪动。 “还有第三点,就是这个案子有两个疑点,凭他能将那么大一块玉坠遗落到杀人现场来看,做不出来这么紧密的谋杀。”梁思道,“第一个疑点,高修平房间那么大的动静,为何所有进士都没有听到声响?我相信肯定是凶手用了什么手段; 第二疑点是高修平的那十三道伤口。除了背后一刀,俱在前面,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凶手能够在一个奋力挣扎保命的人面前用刀捅到被害人身后,难道是被害人自己转过身让凶手刺的?如果凶手是在第一刀趁被害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刺中背后,那么一刀即可毙命,凶手也根本不需要再连刺其他十二刀。到底是为什么凶手又连刺了十二刀?是为了泄愤还是掩饰什么?” 吉通脑子被转糊涂了,蹙了蹙眉,真想道一句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但是目前仅有的嫌疑犯还跟魏提督有关,有后台罩着,看来还得重新找寻替罪羊,哦不,是凶手,吉通哀叹一声,不情不愿与梁思进了高修平的房间。 梁思进屋,疑惑的望着混乱案桌旁的一颗小小簪花碎片,上面沾了些血迹。 吉通瞟了那一眼前几天他从地上捏起的簪花碎片,找了一个地方坐,淡淡道:“这个是我在屏风那里发现的,正奇怪呢,准备拿给郭御史看的,高修平的尸体离那颇远,争斗的范围看起来也没有到屏风那,怎的屏风那有一个沾血的簪花?” 梁思捏起那个簪花碎片准备细看,吉通不咸不淡道:“这个进士巾服上的簪花看起来华美,一旦碎裂却格外锋利,梁千户小心点。” 梁思陡然目光一跳,盯着那血迹。 这时,门口走过一个人,他望见梁思和吉通就停了脚步,彬彬有礼、气质出众地上前拱手:“府尹大人,梁千户。” 吉通似乎看这榜眼特别顺眼,点了点头。 焦远关心道:“大人,案情可有进展?” 吉通摇头,然后怨恨的看了梁思一眼,本来有进展,现在一点进展都没有。 梁思视而不见,道:“最近客栈里可有人有异样?” 焦远想了想,抱歉的道:“禀大人,小人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梁思点头,垂眼的时候,注意到焦远手中的瓶子,瓶子上贴着“金疮yào”三个字的红纸,梁思问:“这个yào是给……” 焦远低头,拿起yào瓶:“大人说这个,是给杜征的,他前几天削梨,手不小心划伤了。” “前几天?”梁思语气一顿。 焦远不明所以:“大人,怎么了?” “你亲眼看到他削梨的时候所伤?” 焦远摇头,道:“是杜兄事后于我所说,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梁思不语。 焦远拱了拱手告辞。 少顷,吉通瞟了他好几眼,但见他蹙眉一直不语,实在坐不住了,就道:“你下面准备查什么?” 梁思道:“我要去问问那个打更的。” 吉通有点不乐意。 梁思淡然拱手:“大人若是有事,下官一个人处理亦可。” 求之不得,吉通立刻点头告别,一溜烟就不见了。 “你们将所有簪花的碎片找齐,然后找一个地方复原。”梁思对锦衣卫道,下了楼。 “叩叩叩。” 一个小门打开了,李小壮看着门外一众墨蓝飞鱼服的人,睡眼惺忪的眼立刻睁大:“大人,有什么事吗?” “前天夜里,是你在鸿达客栈那条街上打更?”梁思问。 李小壮点头,将几位大人请进屋中,他忙穿上整齐的衣物,恭恭敬敬站立在一旁。 梁思道:“你也不用太拘谨,我们问你几件事就成。前天晚上命案你可听说了?” 李小壮忙点头:“俺早就听说了,那个高状元还在俺这买过水果,没想到没几天就死了。” “你当天晚上可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俺酉时打了一更,当时俺见鸿达客栈还挺热闹,那些进士似乎才回来,俺绕着西北二街一路打更,等到了戌时打二更的时候,客栈已经安静很多了,因为俺听说他们是去了国子监然后礼部设宴款待,俺心中一直羡慕那些读书人,就经常抬头瞅着他们读书的样子,想着哪天也能高中,呵呵,不过俺也只是想想。” 李小壮尴尬的抓了抓头,又道,“俺在二更的时候抬头看到大多数厢房已经熄灯了,只有几间还亮着。” “哪几间?”梁思问。 “嗯……从东面墙数第一间和第二间都是亮着的。” 他说的是高修平的和杜征的房间。 李小壮道:“到亥时三更多的时候,第三间也亮了起来,不过只亮了一会。到子时的时候只有两个房间亮着,第一间和第四间,第一间一直亮到天亮,俺也是早上才知道原来死了人,第四间……”李小壮声音小了下去,“有点古怪,总是有黑影在窗户上,每次都是子时这个时间,来无影去不踪。” 李小壮越说越小声,打了一个寒颤,觉得那位状元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头鬼。 梁思知道第三间是焦远房间,第四间是晋洪哲,没有理会李小壮的疑神疑鬼。 梁思又问:“亥时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从里这买梨?” 李小壮点头,笑道:“焦榜眼,他与杜探花最喜欢在我这买水果了,我还跟别人说就是因为吃了我的水果,鸿达客栈才连中三甲。” “你注意到第一个房间吗?” 李小壮点头:“那个房间的人一直在案前苦读,经常读到很晚,那天晚上我听到那个房间似乎东西碎裂的声音,但是当时人影已经不再窗前,我就想可能是里面的人碰到了什么东西。” “你说的是什么时辰?” “子时多了。” 正是高修平死亡的时间!那个时候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 梁思追问道:“你还看到什么?” 李小壮摇头:“第一间我没注意到,不过不久后,第二间本来熄的灯又亮了起来,灯光下,我看到有人一直坐在窗前,手中好像还拿着一样东西,有点像刀……” 梁思目光一动。 ☆、第28章 杜征之死 翌日,天边太阳只露出边角,梁思外的门被敲的直响,梁思昨晚回来的晚,此时睡得很熟,没有听到,是管家困眼朦胧的去开门。 “老爷,有个顺天府府尹来找你。”管家眯着眼,一副困极了的样子,说完就走。 梁思正穿衣服,吉通就错过头发糟糟的管家,奔进了梁思屋中,道:“大事不得了了!” 梁思看他如此焦急,睡意醒了大半,道:“又有命案?” 吉通摇头:“比这大多了!陛下要来顺天府!” “……”梁思愣了愣,既而没好气瘫在床檐道,“陛下来顺天府就来呗。” “你说的轻巧!”吉通指着梁思,原地来回踱步,“陛下此时来顺天府,不为状元的案件还能有什么事?你说我们查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一个嫌疑人都没有抓到,抓到还被你放了,陛下如何看我们?” 梁思瞟他一眼,不急不慢的穿衣,不咸不淡吐出四个字:“据实说呗。” 吉通连连摇头。不能说实话,绝对不能说实话,陛下会认为他们办事不利。 吉通一脸忐忑的到圣前,梁思一脸悠然,小皇帝已经在府中坐了许久,看见两人道:“太阳都晒屁股了,两位爱卿才姗姗来迟。” 吉通“扑通”一声跪下,声线发抖:“臣怠慢了,怠慢了,请陛下责罚。” “跟你们开玩笑而已,干什么这么认真?”小皇帝笑道。 吉通抹了抹汗,站起。 小皇帝嬉嬉笑笑,摊在太师椅上,晃动着脚道:“吉通,你府中有什么好玩的没?” 吉通一怔,又开始冒汗:“禀、禀陛下,臣府中并没有好玩的。” “你呢?”朱厚照转头看梁思。 梁思正颜躬身:“禀陛下,臣府中也没有。” 朱厚照不满,嘟起嘴:“宫中都玩腻了,你们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你们就是这样招待朕的?!” 吉通如临大敌,立刻道:“陛下,不若您看看梁大人如何审理案件,梁大人断案如神,民间都称他为‘赛包拯’。” 梁思望向吉通,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这样的外号? 吉通大人视若无睹,一张笑脸对着圣上都笑出褶子来了。 朱厚照想了想,道:“对了,你上次上表说已经抓到犯人,不知道现今审的怎么样?” 吉通大人面上笑容怔住,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万万没有想到圣上万年看不了一章奏章的人,怎么正巧就抽中了自己的奏章,多希望被埋没,多希望被扣下啊。 此时悔恨已迟,吉通使了几个颜色给梁思,该怎么糊弄,不,该怎么伸张正义? 梁思拱手:“陛下,臣心中确实已有怀疑的对象。” 朱厚照问:“是谁?” “今科探花杜征。” 朱厚照咦了一声,梁思徐徐道来,“臣有两个人证能证明他当晚有异样。一是,打更夫李小壮,他看到杜征的房间在子时暗了又亮了起来,并且坐在窗前拿着一把刀,而高修平的死亡时间正是子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二是,晋洪哲,他当晚听到杜征房间有尖锐物体掉落的声音,臣怀疑是一把刀。” “宣杜征、李小壮、晋洪哲三人过来。”朱厚照道。 衙役领命。 一盏茶过来,三人被衙役带来跪下。 梁思命李小壮和晋洪哲将前几日与自己说的话再与陛下说一遍。 朱厚照听后,转向杜征怒道:“杜征,你好大的胆子!是不是你做的事?” 杜征跪在下方,哆哆嗦嗦地摇头:“陛下,学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当晚我确实在子时的时候点过灯,但是是我心烦意乱,睡不着,才想着削个梨子吃……” 吉通嗤然:“大晚上你不睡觉,削梨?” 杜征慌张焦急辩解:“臣也不知那晚从礼部回来后为何一直胸闷不已,后来焦远说梨子可以生津止闷,便帮我在李小壮那里买了许多梨子,臣真的只是削了个梨子,真的只是削了个梨子……” 梁思:“焦远是亥时买的梨子,你为何过了一个时辰才吃?” 杜征:“当晚我心中烦闷,焦弟误以为我是为殿试一事,一直留下来安慰我,直到亥时多才离去。我听他的安慰心中宽慰许多,便想着上床入睡,可却一直睡不着,便找到匕首削个梨子……” 他一直坚持说自己只是削个梨子,吉通“哼” 一声嗤了一下,道:“强词夺理,狡辩!” 杜征汗水直从头上落下,他急着还要辩解,梁思问:“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杜征:“当晚削梨的时候不小心割到。” 吉通灵光一动,道:“这么巧,高修平房中的簪花碎片割出来的伤口也是如此,当年莫榜眼不小心摔碎了簪花,手中有好几道这样的伤口。” 朱厚照点了点头。 杜征急红了眼:“大人……” “苏顺把东西拿过来。”梁思蓦地打断。 苏顺点头,出去。 再回来时,手中托着两个木盘,木盘上皆盖着一绢白帕,曹炎彬一把将白帕掀开。 左边木盘中放着复原到一半的簪花,但是似乎缺了很多,中间镂空着一小块一小块,而另一个木盘曾放着许多带血的一小块一小块簪花碎片。 杜征怔怔的望着两个木盘中物,面上一片迷茫。 梁思道:“左边木盘放的簪花是从高修平的房间收集起来找人复原的,不过我们找遍房间每个角落,仍然缺了一些簪花碎片,这些簪花碎片怎么突然不翼而飞? 那时候,吉大人发现了一个带血的簪花碎片,为什么簪花上面会有血,高修平的尸体与巾服相隔甚远,屏风也挡着,没理由屏风上没有一点血簪花上却有血?就是那时候我们确定了凶手的身份! 凶手必然是同科进士,而且高修平中了状元损害了他的利益。凶手在杀了高修平后,因为泄恨又将区别于其他进士的状元簪花摔成了碎片,而且是摔了很多次。 但是凶手忽视了簪花摔碎后菱角锋利,他在盛怒中没有意识到,不过很快心情平复后,他看到了手中的伤痕,并且少部分的簪花与他手接触的时候沾了血迹! 他慌忙之中,只能将沾有血迹的簪花挑出来然后带出,却因为太慌忙,有一两颗簪花碎块他忽视留在了现场,这正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因为右边的簪花碎片正好可以与左边的完好复原,且锦衣卫在众目睽睽下搜查杜征房中的花盆中找到!” 杜征浑身颤抖:“陛下、陛下,学生断不会做这样的事,陛下,学生是被冤枉的,学生不知道什么簪花碎片……” 朱厚照:“杜征,你杀害同窗,行为残忍,立刻斩立决!” 杜征倏地全身血液僵住,眼前发晕,晕了过去。 朱厚照想让人将杜征拖出去斩首。 梁思拱手:“陛下,臣还有两个疑问想要问杜征,可否稍候处斩?” 朱厚照摆了摆手表示同意。 吉通命人将杜征拖了出去,朱厚照伸了懒腰,歪在太师椅上,双眼亮晶晶:“这审案还蛮有趣威武的,还有什么案子要审?” 吉通笑容僵住,这最近有什么案子吗?吉通刚投个眼神给梁思,梁思直接拱手退了出去。 “……”吉通勉强维持笑容,“陛下确实有一个案子……” 吉大人勉强命人找了几个临时演员演了一出偷窃的戏,想哄小皇帝开心然后速速回宫,没想到小皇帝当了一把县令的瘾就停不下来了。 吉通只能叫苦不迭,顺天府上到衙头下到小狱卒,全都在陛下面前演了一遍,也没能让小皇帝玩累了准备回宫。 而就在众人忙的不迭时,顺天府大牢中却悄然无息进了一个人…… 梁思审完杜征前去找郭盛,希望早早就高修平的尸体从义庄拿出火化,带回故里,以往听高修平说过家中还有一老母,两人思索着如何解释宽慰,才不叫老人家伤心。 两人经过顺天府,正好与顺天府大牢中衙役迎面相撞,衙役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白布披着一具尸体,也要前往义庄。 梁思问了一句:“刚送进去的人醒了没?” 衙役点了点下巴,道:“咯,就在这了。刚进去,就死了。” 梁思惊诧,上前掀布,担架上果然放的是杜征,只不过现今面色土灰,嘴唇发紫,手脚微凉,俨然一具刚死不久的死人。 梁思追问:“怎么死的?” 衙役看了一眼杜征:“服dú。进大牢里就一直大哭大闹喊冤,我们将他单独隔开来在一个房间,没想到过了不久,他就服dú自尽了。” 梁思郭盛惊诧不已。 郭盛道:“你亲眼看到他服dú?” 衙役不以为然笑道:“他手中拿着一个yào瓶。而且顺天府大牢戒备森严,他的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谁要害他?只能他自己畏罪自杀,这种情况多的事。” 衙役抬着尸体进义庄,将尸体放下就走。 ☆、第29章 杜征贿赂 梁思与郭盛站在屋中,梁思稍微检查了杜征的尸体,确实是中dú而亡,而且死前并没有剧烈的挣扎迹象。 郭盛看梁思指尖与尸体接触,怕是接触就会中dú的dú|yào,将他手握住,道:“让仵作来查,你不要碰。” 梁思原本想道没事,看他目光担心,就收了手,道:“还有能接触就中dú的yào?” 郭盛点头:“我曾在翰林院的藏书阁看到一本古籍,书中记载有一种yào物只要接触,甚至只要呼吸到,就能让人瞬间中dú。” “还有如此稀奇的东西?”梁思做警察多年,还没有听到如此厉害的dú|yào,不,他在一个地方听过,某广告圈: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某小丽在地铁上被人摸了一下,过了不久她就感觉头晕眼花,幸好身旁的人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可想象,女孩子要注意安全,为了你身边人的安全请转发给每个人! 郭盛:“这本书中还详细记载了不少可以让人困睡、精神恍惚亢奋、无臭无味等yào,所说之yào方都奇异诡怪,杀人于无形。据说是名医葛林生前呕心沥血之作,他在著完这本书后,就因为曾大量试yào病入膏肓而死。” 梁思点点头,望高修平尸体。 郭盛见他神思恍惚,道:“可是还有什么事?” 梁思扶额困惑:“我还有三处疑惑一直未解。” 郭盛眉眼微抬,语气温润:“何事?” 梁思将事情一一清清楚楚的道来。 郭盛听后,眉眼紧了紧,道:“屋中那么混乱,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更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听见,连楼下的打更夫都听见了声响,这一点非常不合常理,更不合常理的是:凶手好像知道无论发出什么声音别人都是聋子似的,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感觉。 其二,是那十三道伤口,那背后的一刀无论是最开始一刀,还是最后一刀致命都不合常理。 其三,凶手是如何拿到晋洪哲的玉佩的。” 梁思补上:“我原本想要审完杜征的时候问他的,没想到他死了。” 两人沉默不语片刻。 郭盛:“还是去看看杜征的房间还能找到些什么。” 梁思点头:“我让锦衣卫搜查过杜征的房间,他所有的东西现在都扣在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 两人翻找着杜征生前之物。 曹炎彬拿到一份户籍本,翻开道:“头,这杜征与高修平同乡且是同窗,两家还靠的非常近,杜征家中从商,比较富裕些,高修平家中则贫苦很多些,因为靠的近,两家的大人总是喜欢拿这两人比较。杜征读书不用功,而高修平天赋极佳,几乎过目不忘,杜征多次在别人面前言语侮辱他,有学子说杜征还曾将高修平辛辛苦苦从别处誊抄过来的《朱子集》撕掉。” 梁思道:“照你这么说,这个杜征学识很差?” 曹炎彬点头:“我去徽州良乡私塾查问过,有夫子说:杜征如果能高中,他就把头垫屁股底下坐,这夫子信誓旦旦,一脸笃定。” “杜征不是乡试成绩不错?” “夫子说杜征是花钱买的一个名额。我又去徽州的县衙,那县太爷一开始不承认,后来我言语威胁,他就全招了,他说杜征一共花了二十两银子在他那买了一个名额,我临走时问他要了杜征乡试的试卷。” 曹炎彬呈上一份试卷。 梁思拿过来,一看全是古文言,便递给了郭盛看。 郭盛扫了一眼,道:“狗屁不通。”便移开了眼,似乎怕污了眼,继续在一大堆衣物中寻找东西。 这时,郭盛从一件衣物上抖出来一张纸。 梁思靠过来,纸上写道:杜征愿意花二百两求一个叫李八仙的人办一件事,纸上没有说什么事,但是这件事肯定很重要。 在纸的下方两人都签字按指纹,由第三方一个叫花菇的人见证,杜征花二百两,李八仙帮他办成他要办的那件事,如果李八仙没有办成,要偿还双倍的金额给杜征。 梁思惊道:“两百两!”这是一个官员一辈子都拿不出的俸禄啊! 梁思对曹炎彬道:“你再去一趟徽州杜家,问明白杜征有没有从家中要二百两。” 曹炎彬点头。 梁思又转头对郭盛道:“这个杜征恐怕连会考会元都是买来的!从什么地方买来的?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徇私舞弊!这件事要迅速禀明陛下,今科会考恐怕不止这一例!” 郭盛沉重的点了点头。 梁思又去顺天府,顺天府吉通已经头大如斗,熊孩子还不回家,等会宵禁了,莫不是还要在睡一晚? “陛下回去了吗?” 这时,吉通听到门外传来的熟悉声音,顿时老泪纵横,笑脸相迎,只是 这梁思行过礼后,怎的无端又提起了杜征?不是已经破案了吗?只见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往大的说,甚至“徇私舞弊”“买卖考卷”“泄露试题”什么都从他口中说出。 吉通面色越来越僵硬,皇上正愁没事玩,我这正盼着你替我解围呢,你倒好直接又揣着一pào仗到熊孩子面前,让熊孩子看见还不噼里啪啦的bàozhà? 吉通斥道:“梁千户!这科举多少人环环监督,一层到一层,可不是那么容易作弊的!” 梁思面色不变,对朱厚照拱手:“所以微臣才怀疑这是一件大型、有预谋、多人参与的舞弊案,此案不查清,于天下苦读学子不公,于那些预谋谋害大明的贼子有了可趁之机,与陛下耳侧忠言有关,于大明安危有关。” 吉通:“……” 小皇帝听此,目光闪亮,双脚在椅边欢快的晃dàng:“快去办,快去办,把那些坏人都抓住,朕要审,朕要审!” 梁思:“微臣领命!” “府尹呢?”朱厚照道。 “微臣领命,誓死为陛下效忠!定将那些企图危害大明朝的乱臣贼子抓住,jiāo给陛下惩办!”吉通的态度有多端正就有多端正。 “那朕等二位好消息!”朱厚照对着二人眨了眨眼,跳下椅子,一溜烟,摆驾回宫。 两人恭送。 直到见不到朱厚照身影,吉通笑脸一垂,变脸似的,直着腰道:“希望于那些想作死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 梁思知他xìng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了也无益,只道:“明日卯时初城北二街算命摊见。” “……”吉通一边眉头挑了挑,“去那做什么?” 刚问完,吉通但见梁思说完就摆了摆手向门口走去,顿时气的吹鼻瞪眼。 翌日清晨 城北二街热闹非凡,如果说城西城东是达官贵人高大上的吃喝玩乐场所,这城北就是些小杂耍,每个城市都有些,看起来非常上不了档次,民间艺人的杂耍,经常聚集在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但是却是最好玩最热闹的。 此时的城北二街,有人高空走绳,或卧或坐,精妙绝lún;有人耍牙变脸,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有人搭起一个皮影戏场所,来一场穆桂英挂帅,巾帼不让须眉;有高台上小生与花旦回望,咿咿呀呀含情脉脉,唱着戏曲…… 只见城北的二街简直五花八门俱全,围观的人将街道堵的块成了一道墙,而这些墙中出现了一大块肥ròu,但见这肥ròu笨拙的移动着身子,好似生怕被夹成了饼下锅,肥ròu通红通红的。 终于肥ròu挤出了最拥挤的地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大喘气,面红耳赤骂道:“梁思,你最好能说出来来这边的原因,否则……咳……你……咳咳咳……” 吉通被挤得更呛,又急着说话,一下子就呛的停不下来。 梁思拍了拍的背,从怀中拿出从杜征衣物中搜出来的纸,递给吉通。 吉通道:“什么玩……咳咳咳……” “我们要找这个李八仙。” “咳咳咳……” “我命人打听过,这李八仙是算命的,人家半仙,他偏起个八仙,全城只此一号。” “咳咳咳……” 梁思久不见李八仙的招牌,上前问一个正准备摆地摊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李八仙怎么没来?” 那人抬眼都没抬一下,自顾的在地上铺了一层摆布,摆上一个个箩筐,道:“好多天都没来了,那人整天神乎其乎,见谁都说你能高中,再摆摊还不仇人寻来?” “可否告知住址?” “喏,你往这条路走,遇到一个岔道,往右拐,左边第二户人家就是了。可别说我没提醒你,那李八仙在这有些势力,不然也别想在这混,你最好多带些人进去,你看看我这把刀怎样,杀人寻仇绝对必备。”那人一把从腰中抽出几把刀。 梁思摆了摆手。 那人也不多说,招了招身后的几个小孩,将小孩一个个抱进箩筐里。 “……你这是做什么?”梁思疑惑道。 “刀不好卖,现在改兼卖小孩,卖的好,回家就多生些。客人你看,白白嫩嫩,粉妆玉砌,特好养活,给您打个折,买一送一,您看呢?” “……给我捕了!!” 梁思往指的路走,锦衣卫将那摆地摊的人押住,身后传来那人的叫嚷声 ,还有吉通颤着指头指着他背后,上气不接下气:“你,你给我……咳咳咳……站……咳咳咳咳咳……住……” ☆、第30章 通缉李厚 梁思直接让那摆地摊的领路,到了门口,苏顺敲门。 “咚咚咚……”的声音几乎和吉通的咳嗽声一样,要没有尽头。 苏顺抬脚就准备踹门,出来一个老fù人,佝着腰,弯的非常曲,仰着脖子望众人,脖子和脸上的皱纹一道一道,眯着眼睛似乎看不清,有气无力道:“你们找谁啊?” 苏顺道:“李八仙呢?” “你们找我孙子啊……”老妪打开门,蹒跚着身子侧身,示意众人进屋,“我孙子出去了啊……” “去哪了?”苏顺质问道。 老妪不答,往屋中走,苏顺以为她要逃,一把就要去抓她,被梁思止住了。 只见那老妪掀开门帘,走进屋中一会就拿着茶壶出来,要给人一杯一杯沏茶,梁思瞧她眼睛不方便,立刻示意苏顺。 苏顺去拿茶壶,道:“不用了,我们问你一些事就行,过会就走。” 老妪直摆手,道:“怎么能怠慢了客人,你们是孙子的朋友。” 苏顺望向梁思。 梁思淡笑:“老人家,您怎么看出来我们是您孙儿的朋友。” 老妪笑道:“老妪眼睛虽不好,但是这辨认的功力特别厉害,你们这腰间佩的东西别人都没有,每次孙儿带朋友回来,那些朋友身上就有。” 她指的是锦绶,众人都是目光倏地一炬。 这边老妪提着茶壶来到吉通面前,道:“这位客人怎么一直咳嗽?你尝尝老妪自己采的茶叶,保管你啊,清洌润喉,立刻不咳了。” 吉通望见杯子底有一层厚厚没有洗干净的茶垢,蹙了蹙眉,原本不准备喝,但见梁思与锦衣卫都喝了,他犹豫了一会,端起来喝了。 梁思问:“这屋中就您和孙儿一起住?” 老妪点点头坐在矮木椅上:“他爹娘死的早,就留他一根独苗,我们祖孙俩一直相依为命,哎,这世道,日子不好过,最近一两年才好了一些,多亏孙儿那些朋友平时接济他……” 苏顺:“他去哪了?” 老妪眼中有些泪意:“三天前,他那些朋友约他出去办事,他匆匆就走了,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也没有回答,哎……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吃好喝好……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出去这么久……” 梁思沉声:“你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事吗?” 老妪摇摇头,然后兀自嘀咕着孙儿有没有吃好喝好些什么,破败的屋中就在她身后,将她孤单的身影笼罩的有些凄凉。她坐在那儿,仿佛能一直坐下去,目光浑浊的望着门口。 苏顺望了望梁思,意思是要不要告诉她您的孙儿犯了法,或者带她去北镇抚司调查。 锦衣卫不言,吉通喝着茶,不咳了却也不说话,一改以往刻薄不耐烦,只是兀自递给了梁思一个眼神,是你向陛下请愿调查的你自己看着办。 梁思道:“老人家,您上次见到李八仙的朋友佩的这东西是什么颜色?”梁思指了指腰间系着璞玉的锦绶,五品官由黄、绿、赤、紫四色织成盘雕花,下结青丝网,用金银来镀,非常的精妙绝lún、炫彩夺目。 老妪想了想,眯眼看着苏顺等人踌躇道:“与他们带的有点像,只是好像少了一种颜色,没有红色……” 苏顺等人是从七品,由黄、绿、赤织成练雀三色花锦绶,下结青丝网,锦绶上面镀着一层薄薄的银色。少了赤色,那么只能是八|九品阶的。 梁思点了点头。 微微坐了一会,梁思和锦衣卫拱手告辞。 老妪一直将众人送到门口,梁思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送,老妪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一个西瓜,是锦衣卫推辞许久都没能如愿才接受。 吉通望着破旧的门阖上,不咸不淡道了一句:“按照律法,应当将她带往顺天府严加调查,也许包庇私藏也说不定。” 梁思望了他一眼:“吉大人为何不如此?” 吉通不说话了,胖胖的身子在狭窄的小巷显格外拥挤,半响,他道:“出了徇私舞弊的事,少不了翰林院和内阁沆瀣一气,你知道你这一查,会查出多少人吗?查到哪个人头上吗?” 吉通说完,似乎也不期盼梁思回答,蹒跚着步子挤出了小巷。 第二天,梁思上门去敲吉通的门,原本以为吉通无事要么就呼呼大睡要么逗孙儿,竟然在案台上整理卷宗。 吉通面色一反常态的严肃:“六年前也发生了一场科举舞弊案。苏州的来的两个才子事先知道了考题,被人举报,后来审查其中一名人承认作弊,我顺着他指认的人去翰林院找,却发现这人三天前已经暴毙,后来又陆陆续续有些线索,查了很多人,要么死了要么就离奇失踪了。 当时圣上还没有登基,先帝对此事决不容忍,当年所有牵扯到此事的人全部被关押候审,一关就是一年,因为一直查不到人,先帝当时身体也极不好,就命令放了这些人,那两个进士也被放出,只判削除仕籍,永不录取。” 梁思道:“你怀疑这次的舞弊案与六年前的是同一伙人?” 吉通沉默不言,梁思在看他手中的卷宗,看到那涉嫌作弊二人中有“唐寅”二字,心中一激动,就听吉通道:“你知道牟斌吗?” “前任锦衣卫指挥使。”梁思点头,一边认真看着卷宗。 吉通也点头:“当年的科举舞弊案,是他主负责,顺天府从旁协助,他为人……” 吉通看了一眼梁思,哀叹,“我与他相jiāo数年,也是非常的清正耿直,虽然先帝当时身体极不好以无力再追究此事,他仍然没有放弃,一直暗中调查,直至先帝死后……有一次他派人叫我去北镇抚司,说找到了当年的关键人物,我当时有事,没有及时赶过去,过了几天才想起来赶过去,他……” 吉通停住了,声音低哑。 梁思抬头,吉通忍痛道:“他已经死在诏狱中,全身没有一处好ròu,朝廷判下来的罪是他结党营私,意图造反……” 前任指挥使梁思也是听那些锦衣卫很避讳很隐晦的说过一言两语,还听说正是因为前任指挥使下场太惨,尸骨无存,所以后来升为正指挥使的副指挥使,也就是现在的石文义,一直很担惊受怕,造成现在锦衣卫在他手下碌碌无为、日渐衰败。他还发动心思渐渐向三厂靠拢,企图庇佑,造成了现在一群太监很瞧不起锦衣卫。 梁思顿了顿,看完卷宗,道:“依大人看,我们现今应该从哪方面入手?牟斌死前说的关键人物又是谁?” 吉通摇了摇头,又恢复那种老了只想逗逗小孩不愿再多事的感觉。 梁思明白,他如果真不愿多事也不会将这样的案卷告诉自己。 梁思等他答案。 吉通悠悠的看他一眼,看他竟然不急,卖弄的心思落败,没好气的道:“去翰林院!” 翰林院的并不接待吉通和梁思,出了徇私舞弊的事,翰林院肯定拖不了干系,看见两人就避着走没有好脸色。 幸而焦远在翰林院做庶吉士,正好看见二人窘迫,立刻过来,施施然拱手:“见过二位大人,二位大人怎来此?” 梁思将事情始末只是省略了六年前的案子跟焦远说了一遍,焦远目中清淡有礼,将二人引到了金科会考试卷处,找出了杜征的试卷。 吉通望了他一眼,焦远淡笑,风度卓然,拱手告别,又去忙其他的事。 梁思观他在翰林院中与似乎与其他人相互甚好。 这时,吉通将考卷展开,通篇看了一遍,双眼冒光:“高山流水,意境深远啊。” 梁思低头望卷:“吉大人可是瞧出这文章中的玄虚了?” 吉通摇头:“只是难得见此好文章,有感而发。” “……” “就是事先知道考题,泛泛之辈也很难自己写出这样的文章。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的人不可能自己不去考状元而帮人写文章。” 梁思心中一惊,其实刚才走过来的路上,吉通就暗戳戳的提醒,这个人绝对是个文采很出众的人,而且已经在朝为官,势力很大。这个组织是个不仅泄露考题、还帮人作答、甚至还涉嫌卖榜单的全套服务组织。 吉通认认真真将考卷看完,一副手不释卷的样子将考卷工整的放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走。” “……” 两人出了皇宫,吉通登上马车,一副精疲力竭、劳心劳力的样子倚在软垫上,闭目休息。 梁思问:“吉大人,下面我们去何地?” “顺天府。” 梁思点头。 吉通加了一句:“睡觉。” “……” 到了城西,梁思就让车夫停了车,拱手告辞,望着马车不急不慢的驶远了。 梁思去北镇抚司,遇到了刚从徽州回来的曹炎彬和被梁思派去调查李八仙身份的苏顺,三人进屋。 曹炎彬先道:“杜府确实给杜征寄了二百两银票,不过我询问过了府中所有人,都不知道杜征要这两百两是干什么的,以为是平常的吃喝打点,杜老爷和夫人并没有在意。” 梁思点头。 苏顺道:“李八仙原名李厚,他这个名字是最近一年前才改的,祖籍沁阳,三年前搬到京城,自小与祖母相依为命,父母去世的早。我根据李八仙周围邻居描述的相貌,让画师画出了他的画像。” 苏顺递过来一张纸,面上的人瘦骨嶙峋,黄豆般的眼眶里透出精光。 苏顺又问:“头,要不要下通缉令?” 梁思点了点头,低叹:“希望他还没出城……” ☆、第31章 八仙八虎 锦衣卫去办事,北镇抚司一边忙碌,梁思将郭盛约了出来,两人坐在一处茶楼拐角,茶楼僻静,旁人不容易注意到他们,他们却能将周围的场景看的清清楚楚。 梁思将最近调查的事与郭盛一一说了,然后撑着下巴,凝眉喃喃:“李八仙,李八仙……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他真当自己是仙?能把众人玩弄于鼓掌?” 郭盛抿了一口茶,道:“这李八仙改的名字未免有些过于巧合……” 郭盛顿了一下,梁思在他顿然当中抬头看他,发现他虽语气平淡,但是目光却是从所未有的严锐,他沉声道:“当朝八虎早期培养势力的时候有一个响亮的口号:谪仙下凡,八虎辅明。刘瑾因为身份问题一直被人瞧不起,他就自诩为仙,仙无yù无求,禁男女之欢,他就说他本身也是如此,是上天派下来辅助大明的。” 梁思惊悚:“……能如此指鹿为马,刘瑾也算是前无古人,继往开来。” 郭盛笑了笑:“不过大家并不买他的帐,后来刘瑾自己也意识到太把大家当傻子了,这个口号也就渐渐不推行了。” 回到案情,梁思道:“你是说这件事和八虎有关?李八仙并不是一个人,他上面还有李七仙、李六仙?” 郭盛点头:“而且后来我想了想,我觉得这个我们可能走错了方向。” “嗯……?” “我们所有人将关注点都放在李八仙身上,诚然他是关键人物,找到他案情就相当于解了一半,但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 “谁?” “花菇。” 梁思想起来了,杜征的那张纸张提过这个人,他当时是做第三人证,可是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个代号,谁都有可能叫这个名字,所以梁思等人一致觉得从李八仙找突破口比较容易,而现在李八仙还不知道有没有出城找不找到这个人。 郭盛又言:“我一开始以为是个姑娘的名字,想了朝中很多大臣的女儿,后来发现这些人几乎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有时间作案,而且一个女子在外行事极不方便,八仙如果真是一个组织,绝不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事jiāo给一个女子。我想这个代号一定有个特别的含义。 后来家父的一个朋友从沁阳过来,我款待他中,他跟我说起了家乡的特产,其中有一样就是花菇,我原本还只是怀疑,后来你跟我说李八仙祖籍是沁阳,我觉得所有的巧合合在一起,定然就不是巧合了。” 梁思将拇指撑在太阳穴,整理思绪,这个花菇是沁阳人,可能在朝为官,八|九品,跟八虎之间有关系。 在朝中稍微排除一下,应该能找到这个人。 梁思这么一想,心绪微微放松了许多。 这时,窗外,一队衙役经过,梁思看见了为首的吉通,蹒跚着步子走得有点急。 伸出头,梁思道:“吉大人,您不是在睡觉吗?” 吉通一转头,看见梁思,没有理会他的调侃,道:“昨天我们去的那家老妪死了。” 梁思一惊,立刻收起笑容,拿起绣春刀。 众人来到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地,仵作先行到了验过尸,道:“窒息而死。” 众人观察了一遍了屋内,没有打斗痕迹,发现的人说是在水缸里发现老妪的身体。当时她整体身体趴在水缸上,头部埋到水中,邻居说是老妪腿脚不方便,到水缸里舀水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上半身埋进了水缸,挣扎不出,窒息而死。 吉通让仵作把尸体运到义庄,将屋中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众人才离开。 回到顺天府,吉通将杜征的尸检报告给梁思,梁思低头,纸上写了一种dú|yào的名字:欢喜丸。 仵作解释:“无欢无喜,大悲大喜,服用此yào的人一开始飘飘yù仙如吸乌香,整个人非常舒畅,会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等到dúxìng慢慢浸透五脏六腑时,就已来不及,断肠挖肾之苦随之而来,痛不yù生。 那个时候你整个身体机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剧痛,却做不出任何反应,说不出一句话,甚至心脏已经停住跳动呼吸也停止,大脑神经却仍在活跃,仍会清清楚楚感受到疼痛,直到数个时辰真正死去,在这数个时辰你会感受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能听到别人说话,别人却认为你死了的绝望。” 梁思惊诧:“什么人会用此物自杀?” 仵作摇头:“知情的人绝不会用它来自杀,而且欢喜丸因为一开始的味道和乌香过于相似,曾经很多人用来伪作成乌香加害别人,已经在先帝那个时候明令禁止不得售卖,他的原料悲喜草的种子也早被铲除,京城无处可寻。若不是下官的父亲曾经见过这种dú|yào,与小人说过,小人也判断不出此yào就是失去踪迹的欢喜丸。” 梁思沉眉。 吉通挥了挥手,让仵作和衙役退了出去,屋中只剩吉通、梁思和郭盛三人。 吉通道:“京城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个原料。” 郭盛颔首。 梁思不明:“哪里?” 郭盛道:“只有太医院还存着些原料。” 三人并没有动,郭盛坐下抿了一口茶:“不能再打草惊蛇了,那个人既然能从太医院拿yào,自然也能做到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们冒然去找只会让对方提防。” 梁思沉默不言,郭盛叫了他一下,他才醒悟过来,郭盛道:“你有没有熟识的锦衣卫在宫中当值?” 梁思想了想,点头。 “让他们这几日注意太医院,有没有jiāo往过于频繁的人,郭贵妃也可以帮助他们。” 梁思点头。 郭盛察觉异样,道:“怎么了?” 梁思迟疑了一会,道:“我一直认为修平是杜征杀的……那三个疑点我一直想不明白,而且杜征死前一直喊冤,他也不可能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自杀……是有人想要杀修平,嫁祸给了杜征,这个凶手表面与杜征关系很好,在杜征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出现了,给了杜征一颗yào丸,可能说这颗yào丸能帮他出去,杜征相信了他,吃下了yào丸,然后剧痛而死……” 郭盛垂眉不言。 梁思转头问吉通:“吉大人,当天府中可出入过什么人?” 吉通直接摇头:“当天除了你俩,就皇上来了,还有什么人……” 说到最后,他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梁思与郭盛目光一锐,那个人是皇上身边的人…… 梁思追问:“皇上当时带了哪些人?” 吉通道:“南镇抚司的几名千户,还有……高凤。” 八虎之一,司礼监太监高凤! 郭盛面容清冷:“这只是猜测,我们并没有证据。” 夜黑风高,几名锦衣卫簌簌跃过宫城,了无痕迹。 京城街头巷尾沉睡在月光下,安静祥和,只有几处地方还亮着灯火,犹如在等未归的人。 这时,一盏孤灯出现在一个小巷口,朦胧月色下,只见两人似乎争吵些什么,惊醒了依墙而睡、一只敏锐的大花猫,发生呜咽一声,跳上墙头,另寻安静之地。 “她什么都不知道!那些人从她嘴里查不出什么来!” “她见过我。” “你知道她眼睛不好,她根本没有看清过你的脸!” “以防万一。” “你……” “谁?!!” 灯影下中恍惚似闪过一道影子,随着一人出声喝道,两人皆是胆战心惊四望,四周只有枝叶微动声,未见任何人影。 这时,那刚刚离开的大花猫从巷口迈着猫步出现,发出“喵呜”一声,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似乎是没有找到领地,不得已回到原地,它看着两个人,眼中发出亮绿的光芒,一眨不眨。 “我先回去了,你赶快出城。”一人道,提着灯笼快步消失在小巷中。 另一个人顿了顿,转身待要出小巷,巷角的花猫突发出尖锐一声响,“蹭”的一声,又跳上墙头消失,那人眼前一片黑,被一个麻布袋子紧紧罩住、后脑勺传来一阵晕沉感。 一阵凉水扑来,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却还没有冷到底,乍然听到一句话,他从头凉到底,心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李厚,你可认罪?” 李八仙抬起头,凉水在他头发上滴答答的流着,他眯了眯眼睛,望着面前一身端正,凶猛的飞鱼在那人衣服上腾空翱翔,强作镇定:“大人为何抓我?” 那人背过身,徒留一个背影,声音低沉:“用水刑。” 李八仙惊颤道:“你、你们敢胆……动用私刑……你你们……我要去告你们……唔唔……” 李八仙的嘴被堵住,他的身体向后仰去,成了一个头低脚高的姿势,来不及喘一口气,一张冰凉的薄纸覆到了他面上,随后一层层加上,随着纸张的增加,窒息的感觉充斥着整个脑中,你想大口呼吸却只有微量的空气吸入,随时感觉都会窒息而死。 偏偏这种刑罚不会让你真正窒息而死,只是处在濒临死亡的感觉之中,一息之间你有无数次从死中活过来,又从活中死过去,看似温柔不留痕迹,但却是最容易摧毁意念的。 一次刑罚过后,锦衣卫揭了李八仙面上的纸,他狼狈的大口着喘气,恶狠狠道:“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们尽管杀了我……” “你以为我们是要严刑逼供?”梁思清冷一笑。 那笑容透着轻鄙:“你知道你祖母是怎么死的?” 梁思幽幽道:“被人按到水中窒息而死,你尝到的痛苦挣扎她死前也领会了一遍,而施暴的人正是你现在要保护的人。” 李八仙浑身一颤,目光僵住的望向了梁思身后,他身后不知何时抬出了一具尸体,尸体面色浮肿苍白,双眼圆铮铮的睁着。 “花菇到底是谁?!”梁思一喝。 ☆、第32章 所谓真相 “焦远。” 李八仙道。 众人一震。 少顷,梁思问:“他与你如何作案?” 李八仙:“我原本也是名秀才,因为屡试不第,有一日在街头宿醉,恰巧碰到了焦远,他知晓我的事后,耐心开导我,后来他跟我说,他京城有人,只要去京城,可以帮我挣大钱,并给我一大笔路费钱。 我当时将信将疑,后来来到了京城,焦远安排的一个人帮我安置了下来,一开始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替他们传些书信,也并不知道他们做的就是徇私舞弊的事,只是每次给我一大笔钱。是近两年来,他们让我在城中扮一名算命先生,暗地里为他们拉拢生意,我找到人,然后签订协议,赚到的钱我自己抽一部分,然后大部分钱送给那人。” “是谁?” “孙嘉,翰林院待诏。” “除了他可还有其他接头人?” 李八仙摇了摇头:“我只知道我将钱给他,后面的事情他就自己办了。” 众人出了诏狱,北镇抚司内彻夜明亮,众人围坐一堂。 苏顺先开口:“头这件事要不要上报圣上?” 梁思摇了摇头:“这件事先严密保守,切不可泄露出去。” 众人点头。 梁思补道:“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医院御医曹锐精近日与翰林院的孙嘉来往密切,而且多是偷偷摸摸,所以我让人盯住了这两个人,果然顺着孙嘉这条线找到了李八仙,这件事牵扯八个人,我们现在怀疑的人有太医院曹锐精和翰林院孙嘉、司礼监高凤、焦远,但是仅凭李八仙的口供都难以将他们全部伏法,何况他们背后势力更大的人,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曹炎彬疑道:“这个焦远看起来文质彬彬一派从容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是主谋之一,但是他是怎么认识孙嘉的?刚开始修平的案子我去调查了他熟知的不少人,这个焦远户薄里的籍贯并不是沁阳,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如果他是扬州人,为何称自己为花菇?” 郭盛目光一动,沉吟了一会,才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另外一个人。” 众人望向他。 郭盛:“先帝的时候,吏部尚书焦芳曾经被派遣到扬州调查过一个案子,在扬州待过三年,听说他回京城的时候念念不舍,还写了一首诗赞扬扬州的美景和……美女。” 曹炎彬:“御史大人是说焦芳在扬州的时候有过一段私情,生了焦远?” 郭盛没有回答。 吉通道:“若是算时间,这个焦远的年龄还真与焦芳去扬州的时间吻合上,而且焦芳与今科主考官吏部左侍郎张彩正好是多年好友。” 梁思沉吟了一会,道:“若是如此,则焦远在中间起枢纽作用,将宫外的人与宫里的人联系起来,同时提供给李八仙些生意。李八仙在第一线,孙嘉与主考官则泄露考题,同时可能还买卖答案与榜单,一旦事情泄露,高凤焦芳等人则起着遮掩的作用,必要时从曹锐精那边拿dú|yàodú死证人。 但是我有两个疑点,一是杜征是顾客,焦远等人答应给他会元,是他自己不争气,在殿试上失利,没有得状元。但是焦芳也在此次会考当中,他如果是焦芳的私生子,一定知道皇上想要除了状元,其他进士全部外派的事。他野心勃勃,甘愿外派?还是料到了留守京城的位置只能是他的?” 这句话让众人一惊,高修平的死与焦远有关?! 梁思再道:“二,焦远“花菇”这个名字在八仙里面吗?如果他只是起枢纽作用,并不在八仙里面,那么我们推测的嫌疑人,还少两位,这两位是谁呢?” 吉通道:“应该是刘瑾。”他顿了顿,“牟斌死后不久,我在路上被人拦轿喊冤,我草草了事后,被告的人不满扑到了我的案前,很快被衙役拉了下去,在这当中他从袖中递给了我一封信,我感觉事情有异,偷偷在家中展开,信中写着牟斌这些人调查的线索,其中提了一句:与刘瑾有关。” 众人沉吟不做声,线索繁多复杂,理起来就像一个庞大的作案组织,需要层层剖析。 苏顺撑住想的头昏脑涨的头,道:“头,现在我们该怎么入手?” 梁思道:“还是从事情起源来,高修平的死因,真正的死因!当日我们有三个疑点一直没有解决,一是,凶手是如何在打斗中让所有人都没有听见,却有这个自信;二是,高修平的背后的伤口怎么来的;三,晋洪哲的玉佩。” 这个问题困扰了众人许久,苏顺抓破了头也不想不出来,急道:“头,你就直接说吧。” 梁思却望向了郭盛:“你曾经说过看过一本古籍,现今还能找到吗?” 郭盛想了想点头。 梁思:“这本古籍中介绍可以杀人无形,可以让人无缘无故困睡昏迷,也可以让人莫名精神亢奋,我想是不是所有进士误食了让人困睡的yào,所以听不见高修平房间的声音,而杜征则被人提前下了解yào,甚至解yào中有混杂了亢奋的yào。 其实我们一开始认为杜征是凶手,有一部分原因是焦远误导,是他买了梨子,又正好无意中撞到了我与吉大人,透露出杜征的手有划伤,当时我们怀疑簪花碎片划伤了杜征的手,其实反过来,很可能是凶手知道簪花上有血迹,故意误导我们。” 众人心头一震。 梁思又道:“而现在我们怀疑焦远是焦芳的私生子,正好证实了他有可能看过这本书,并且找到太医院的曹锐精配出了yào方,而高修平身上那十三道奇怪的伤口正是他掩人耳目之术,制造成高修平是被杀时清醒的状态,其实他当时早已在被下了yào昏睡,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曹炎彬道:“那他是如何下dú的?” “除了客栈,所有进士只去过两个地方。”梁思顿了顿,目光微黯,“国子监、礼部。” 此案真是牵扯甚多,从翰林院、到太医院、礼部、吏部、内阁、司礼监、国子监,正如吉通刚开始说的,科举环环监督,各个部门都有参与,想要不动声色的徇私舞弊,只会调查出来一个官官相护,令人震惊的巨大团体。 锦衣卫众人惊骇,这个真不知道该不该上报了。 吉通浑浊的眼从所未有亮堂着:“下dú的事情我来办吧。” 梁思望向他,点了点头。 众人推开北镇抚司的大门,此时天空已经微微泛着白,东方的光辉慢慢升了起来。 梁思与吉通拱手告别,遂带着锦衣卫众人和郭盛去陈记吃饭,吃过饭,梁思陪着郭盛收敛了高修平房中的衣物,再将高修平的尸体从义庄来了出来火化。 火光照耀着两人的目光,一路上郭盛心事重重。 梁思道:“怎么了?” 郭盛:“这件事能得到公正的判断就得到,不能得到,你也莫要强出头,这件事不比刘奕一案。” 梁思心中明白,这件事牵扯甚广,几乎全是刘瑾党羽,此案成功则以,刘瑾犹如卸了左右臂,不成功便是抄家赔命的事。 两人在料理高修平的后事,也讨论过几回怎么向高修平远在徽州的孤苦母亲解释,郭盛说想把高修平的母亲接到京城来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顾。 五日过去,不见吉通过来说调查下dú的事,而是宫中传来陛下贬吉通为通州知府,派去通州。 梁思一打听才知,吉通将所有事情揽下,一人状告6大部门重要官员结党营私、徇私舞弊、贪污腐败,分别为:翰林院、太医院、礼部、吏部、内阁、司礼监。 奏章上铿锵有力,直指时事,明言二十五年前,焦芳利用职权在扬州生下私生子,担于名声,一直没有承认,而是二十五年的后今天,让身为私生子的焦远上京高考,并且帮助他们徇私舞弊贪污受贿。 焦远做牵头人,李八仙做担保人,泄露考卷,并且提供答案。以防万一,还伙同翰林院待诏孙嘉,记下买题的人姓名,在糊名誊录的时候做上标记,让主考官批阅的时候能够辨认出买榜人。 而太医院曹锐精、礼部左侍郎徐星、高凤则涉嫌谋杀新科状元和杜征,曹锐精提供了yào,徐星在礼部宴会中给众进士下dú,高凤在事情杜征入狱事情将要败露的时候下dú灭口,情节之严重,大明开国从所未有! 而这一切,八仙之头,百dú之源正是刘瑾! 奏章上还意图为牟斌翻案,句句声泪俱下,表明当年牟斌是被诬陷致死,忠烈之心可表日月。 可是,显然这么长这么复杂的案情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写尽,虽然吉通为了以防刘瑾的党羽截了这道奏章,亲自递给了圣上,但是圣上是没有耐心看完这个长篇大论的,搁置到了一旁,在吉通一日三次进宫督促时,朱厚照才懒洋洋的抽出这份奏章看。 朱厚照叫了几个相关人员过来问,都是矢口否认,而吉通想要皇上传证人时,却被刘瑾止住,反告他诬告。 一来二去争论不休,朱厚照将太医院曹锐精、翰林院孙嘉、礼部徐星等人流放罢官,李厚、焦远秋后处斩的决定外,也判吉通有查案不到诬告之嫌,贬为通州知府。 梁思万万想不到能少一事决不多一事的吉通会独自上表。 在城门,梁思与郭盛两人相送他。 梁思问道:“吉大人,为何独自上表?” 吉通笑了笑,不同他以往锦衣卫每次去顺天府敷衍的笑,而是痛快释然,他望着梁思身后厚重的城门城墙,道:“这个地方需要的是更多有抱负的年轻人,我老了……这么多年,牟斌也能瞑目了,我也能安心偏居一隅。” 梁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郭盛沉声提醒:“吉大人,此去通州路途遥远,注意安全。” 吉通了然,却大笑:“我一个老头子,他能奈我何?” 郭盛还要再说,吉通却摆了摆手,登上马车。 两人望着马车驶远,梁思道:“我们一直误会他了。” 郭盛点了点头。 两人转身也远去,郭盛道:“我准备请假,将修平的骨灰带回徽州,你与我同去否?” 梁思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大修过,以往看文的人可以从二十八章开始继续看,二十八章的前大多差不多,会尽量抓紧时间,近段时间也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现在有足够的时间来写作了,以后尽量更新会规律了。 ☆、第33章 徽州游景 “这边倒是山水清秀。” 身着简单的直裰,腰间佩刀用布裹着,骑着一匹马,梁思道。 郭盛望了望四周青山碧水若如与天连成一线,唇角微微有些笑意,点头。从京城走出来,真是感觉天旷地阔,是京城虽繁华,却不曾有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骑着马儿慢悠悠走,一边赏着美景,浑然无官员气息,仿若也只是个普通的游客。 “宏茂,你看那,那余辉像不像一只大螃蟹?”梁思指着西边。 郭盛望了望,抿唇敛笑:“我倒觉得那山像一位老者,依山而落的太阳像老者手中的灯笼,幽幽的用着光芒照亮这山间最美好的山水,供来往的欣赏。” 梁思点了点头,自然是没有他那么诗意的,只想着赶紧到徽州去吃那大闸蟹。 这时,山间一块小石子从山顶滚落下来,落到清水中,激起涟漪,瞬间消失的无隐无踪,逝水无痕。 梁思却蓦地勒紧了马绳,郭盛疑惑侧目过来。 梁思凝神瞩目四周。 “怎么了?”郭盛道。 梁思沉默些许,沉声道:“我们赶快赶路。” 郭盛心中一跳。 这时两人纷纷策马奔驰,再不留恋美景,悠悠的远去的美景,隐约看到有数行人隐匿在山中,对着远去二人摩拳抱憾。 徽州雍县 人来人往的商贩穿流其中,郭盛和梁思已经隐去了马匹,寄养到了一家马厩中,郭盛这才问:“刚才是怎么了?” 梁思摇了摇头:“不知道,感觉突然有人看着我们。” 郭盛心中一惊。 梁思看他心神肃凛,宽慰道:“也许是京城的紧张感带到了这里来,是我多想了。修平的家在哪里?” 郭盛道:“我去问问。” 郭盛拦住一个行人:“请问河西的高家在哪?” 行人指路。 两人顺着路而去,徽州多山多水,此路沿着小河,桥上有着学子捧书吟诗,桥下有着女子踏青,对桥上学子脉脉含情,河岸边住着几家人户,依河浣洗着衣物,水声哗哗作响,甚是好听。 梁思与郭盛正在踌躇是哪一家,一个老妪从河边阶梯下提着盆要上岸,一时腿力不及,眼看要仰面摔下那青砖,老妪惊恐的双手在空中挣扎,这时一只手将她拉了上来。 郭盛忙上前帮忙,将老妪扶上了岸边,梁思去捡衣物,在水中掠了一遍,拎干放到盆中,拿上岸边。 老妪年老,又因为摔了一跤,此时只能依靠在岸边,头晕眼花,尚且看不清两人。 郭盛问:“老人家,您家在哪?我们送您回去。” 老妪指了指河边一家,郭盛扶着老妪过去。 老妪推开门,好一会才看清两人,郭盛望着桌边有茶,到了一杯给老妪。 老妪喝完茶,慢慢有了精力,才瞧见梁思裤脚全湿了,赶忙道歉,梁思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就要与郭盛出去,老妪却坚持,踱着步子就来拉梁思,道:“我儿子与你身材差不多,快换了一条裤子,以免着凉,你们这些在外面的人,要好好照顾自己,伤了损了,做娘的该有多心疼。” 梁思怕她在摔着,就依她走进了内间。 这是一间学子的房间,屋中放着四书五经还有各种注解的书籍,桌上摊着一本《朱子解集》,上面密密麻麻用着小楷做着注解,旁边还有各种经史论策,都是对当今之事的点评。 老妪拿来一条裤子,看梁思注视着桌上的纸卷,道:“这都是我儿子平时写的。” 梁思越瞧那字越觉得熟悉,此时在看老妪心中一跳,问:“老人家,您儿子去了何处?” “上京赶考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老妪目光透着想念。 老妪掀开帘子要出去,梁思道:“麻烦叫一下屋外和我一起来的男子。” 老妪有些疑惑,点了点头。 郭盛掀帘而入,梁思正脱下裤子,一身直裰贴在身上,身下空dàngdàng的露出两条颀长有力的双腿,郭盛僵住在门口。 梁思望他进来,便道:“宏茂你过来。” 郭盛面上闪过些异样,似乎有酡红闪过,梁思还没细察,郭盛已经走了过来,扶着他胳膊。 梁思一顿,原本只是想着近些与他说话,没想到过来扶他,梁思便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去提裤子。 梁思一边穿裤子,一边小声道:“我看老妪好像就是高修平的娘,我们该怎么说?” 郭盛从脸僵硬到脖子的头瞬的转了过来,梁思瞧他面容有些红,他眼神无意掠过梁思下身,就犹如触到什么,莽莽撞撞的移到了别处。 梁思还从未见他失态过,一时有些怔忡,心中又有些异样升起。就听郭盛道:“先不要说高修平的事,只说我们是高修平的好友。” 梁思点了点头。 两人出去,外面阳光照shè过来,梁思去瞅郭盛的脸,并没有什么红晕,心中那异样却依然存在。 老妪看两人出去,道:“二位恩人不如在这用了餐再走。” 这次,梁思与郭盛到不推脱,直接点头。 梁思与郭盛帮着老妪添柴烧饭,老妪连连推说,说请他们吃饭,竟然还要恩人帮忙,梁思与郭盛也说老妪过于客气。 而从谈话中,梁思和郭盛已经确定老妪便是高修平的娘。 梁思与郭盛在这住三日,听说老妪极其想念儿子,郭盛便提议带高大娘去京城照顾,高大娘一开始摆手,后来郭盛与梁思说的多了,高大娘似乎也有感触,道:“你们是不是认识我儿?” 梁思与郭盛面面相觑。 郭盛点了点头。 高大娘握住他手,激动道:“他如何?可吃好喝好?” 郭盛顿了顿:“修平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中了状元。”高大娘目光一亮,郭盛迟疑了下,继续,“他原本也很想亲自带您回京城,很想亲自告诉您这个好消息,我相信他比任何人都想和您分享这件事……” 高大娘似乎感觉到什么,紧张追问:“他现在在哪?在哪?” 梁思不忍郭盛为难,抢先道:“您节哀顺变,我们带了他的骨灰。” 高大娘面容轰然苍白一片,握住郭盛的手松了,郭盛反手握住她的手:“修平被陷害致死,我们已经为他平反了,您……节哀顺变。” 高大娘面上已经老泪纵横,郭盛和梁思心有不忍,连连安慰,梁思去拿了高修平的骨灰过来,高大娘抱着骨灰罐,凄厉悲痛,喃喃:“修平,修平……” 梁思怕高大娘在院外哭多伤身,又被风一吹容易生病,背着大娘就进屋,放到床上。 高大娘紧紧抱着骨灰罐,目如死灰。 梁思与郭盛不知如何再劝,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郭盛将梁思叫到了他屋外,两人守在屋外,等高大娘哭了好一会,哭晕过去,梁思和郭盛才进来,郭盛去打水,梁思添柴烧水,郭盛试了试水温,用了手巾沾湿高大娘的面部,轻轻拭去泪痕,等到高大娘悠悠转醒,郭盛在一旁安慰,直说,高修平是他的结义兄弟,您也便是他的娘亲。 高大娘不说话,郭盛手中也不停,没有丝毫不耐。 梁思静静的站在一旁看他,他知郭盛出生名门,想必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而他又身处高位,恐怕比自己更不知如何安慰别人,却如此尽心尽力。梁思觉得,郭盛真的太好,太好,这世上没有再比他好的人,好的他移不开眼睛,仿佛一颦一笑都有光辉照进心里,牵动着他心怦怦震动。 郭盛似乎感应的回过头瞧他,梁思犹如梦中人惊醒,又如郁郁沉睡,身处其中,梁思倏地移开眼,不敢在看他。 郭盛微微敛了下眼睑。 因高大娘太过伤心,两人询问了徽州的安葬事宜,告之了大娘一声,征得同意,就开始着手办丧事。 这一些事情办下来,已经五天过去,高大娘也渐渐下了床,和郭盛、梁思一起cāo办安葬的事情,也不整日沉浸在悲伤中。而朝廷请下来的日期也要将近,郭盛想带大娘回京城照顾,两人连连劝说了几日,高大娘才同意。 两人收拾着东西,郭盛将梁思叫了出去,郭盛道:“娘一直在徽州生活,我怕到了京城不习惯,想带些徽州的特产过去,让她闲空的时候吃吃。” 梁思点头同意,道:“我听说徽州好像茶叶特别出名有特色。” 两人走到集市,郭盛走进了几家茶铺都不满意,梁思看郭盛在嗅和观察那些茶叶,简直觉得郭盛乃神人:“你对茶也有研究?” 郭盛瞧见梁思的目光,有些好笑道:“自古文人都爱茶爱酒爱文房四宝,我不过是附庸风雅,知道一些。” 梁思目光依然璀璨,心中道:这世上如果你是附庸风雅,就断然没有风雅之人了。 梁思现在越瞧郭盛越离不开眼了,他心中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只怕不再单纯,就是难以自制,只是要坦言,着实羞赧,万一他不是或者对自己无意,岂不是连……连朋友也做不成…… 梁思怕郭盛察觉自己心中所谋,赶忙移开了一直注视郭盛的眼,道了一声:“你先挑着,我去门外转转。” 郭盛点头。 ☆、第34章 郭盛失踪 梁思在茶铺周围转了起来,徽州多才子,徽州的宣纸、宣笔、徽墨、歙砚都闻名中原,梁思望着一处书肆,学子打扮的人在里面比肩继踵,一般文人都及重视自身形态的,可此时他们在一处小小的书肆却挤得不成样子,只为买到最好的文房四宝。 梁思走到了那个书肆,因为他个头大,一下子就挤了进去,在店里转悠一圈,梁思道:“掌柜,这最好的文房四宝可以给我看看吗?” 掌柜指了指一人手中的笔墨纸砚,只见那学子爱不释手,却似乎为囊中羞涩而苦恼。 梁思问:“这一套多少钱?” 掌柜:“五十两。” 梁思心中一惊,他手中只有刚升上千户时陛下赏赐的三十两银子,一直存着舍不得用。 那学子低叹了一声,终于放弃的走出了书肆,文房四宝被推到了梁思面前,饶是梁思对这些东西并不太了解,但是当掌柜看梁思并不是本地人,怕梁思会误以为他们店大欺负外来人、漫天叫价,就拿出一张样品,用宣笔沾了沾歙砚的墨,在宣纸上写字,只见那字行云流水,看的甚是流畅舒畅,掌柜将笔递到了梁思手中。 梁思一提一动间,两个字跃然纸上,强劲有力,落尾又微微一勾,似乎带着一些留恋,梁思面上微微一红,他竟然落笔自然写的字是:“宏茂”。 当这两个字出现在纸上,纸纹细腻,笔墨流畅的将所有心思描绘的一清二楚,那两个字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的赏心悦目,梁思一口道:“我买了。” 掌柜一喜,梁思东凑凑西凑凑拿出四十五银子,最终成jiāo。 梁思将四宝收进包裹,走出书肆,不远就看到郭盛在驻足而望,似乎在寻自己,梁思心中蓦地一动,走过去:“买好了吗?” 郭盛点头。 两人拎着各种特产,雇了一辆马车和车夫,把马厩的两匹马卖给了老板。两人又将家中的东西搬到马车上,高宁回首望了望,郭盛道:“娘,可要在四处走走看看?” 高宁摇了摇头,郭盛便搀扶着她进了马车。 郭盛恐怕高宁会不舍,便轻声嘱咐了车夫在城中绕了一圈,在出城,同时撩开了车内的车帘。 车内,高宁便指着雍县的各地地方,讲些有趣的事情,倒也没有多难过不舍。 到了晚上,已经出城数里,梁思与郭盛到了一处客栈落脚,此处人烟寥寥,背靠群山,客栈中幽幽的也只点着数盏灯,似乎年久失修,无人落住。 郭盛将高宁搀扶了下来,有店小二上前将马车牵到马厩。 “三间房间。”梁思道。 掌柜点头,带着三人上楼推开三个房间。 掌柜就要走,梁思道:“不用付钱?” 掌柜低着头,顿了顿,转身:“三两。” 梁思此时身无分文,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思微微一尴尬。 郭盛从怀中拿出三两,掌柜拿过,一声不吭下了楼。 两人将高宁安置好,各自回了房间。 客栈中渐渐安静了下来,风拍打窗户的声音阵阵作响。 梁思辗转反侧,梦中竟全是郭盛的身影…… 他在桥头,捧书而读,颀长身影将他衬得风雅之致,玉带束在发上,光晕透过树缝隙照在他脸上,丰神俊貌。 梁思觉得自己成了那桥下痴痴看人的痴人,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这时郭盛抬头对他一笑,梁思只觉心头一dàng,下身有异样的东西流出。 梁思蓦地一惊醒来,梦中旖旎让他既是羞赧又忍不住回味,梁思掀被,就要点灯收拾下床被,蓦地门外一道身影闪过。 一个人影停在了门外,梁思点灯的手也停住,他瞅着门外的身影,手移到了绣春刀上。 一个管子从门外伸过来,人影还未吹dú气,蓦地,梁思一把踢开了门,那人影被踢倒在地。 梁思走出去一看,地上人竟是店小二,店小二看到梁思目露凶样,从怀中一把抽出匕首,向梁思刺去。 梁思一个闪身,右膝抬起,踢掉了小二手中的匕首,然后手背快速的向小二后脖子一斩,小二就倒地不起。 梁思跨过小二,就去敲郭盛和高宁的门,皆无人回应,梁思倏地踢开两道门,高宁已然被dú烟迷得昏迷不醒,郭盛勉强撑在床头。 梁思立刻奔进高宁房间将她背出,在要奔进郭盛房间时,楼下冲上来一群人,为首的是掌柜,掌柜抬起了头,一双眼睛露出狠厉的光芒。 “噌”的一声,绣春刀出鞘,刀法眼花缭乱,眨眼间,梁思一脸斩了数人,直接以气势逼退了众人数步。梁思迅速进了郭盛的门,双腿一带,将门阖上。 梁思用胳膊挟住郭盛,这时,门被踢开,掌柜看着梁思,一把锋利的刀迎面砍来,梁思倏地抬起绣春刀去挡,刀光闪过,刀面震的滋滋作响。 掌柜的刀就近在眼前,其他小弟也蜂拥而上,三面夹击,梁思知不能久战,一把挑开了掌柜的刀,刀口落到了梁思臂弯上,因为护着郭盛,没有躲开。 郭盛心头一跳,只见梁思迅速回刀对击其他歹徒,刀光闪烁,刀面闪的人眼花凌乱,梁思臂弯处的鲜血滴个不停,郭盛感觉到腰间温润的血慢慢浸入自己皮肤,血腥味冲鼻而入。 梁思已经连中数刀,郭盛道:“你放下我,他们既然一开始用迷香,只怕是想要抓活的。” 梁思充耳不闻,手背上有多了一道,险些拿不住绣春刀,郭盛心头震痛:“若是在反抗我们三个都活不下去?你怎不明白?” “要留下一个人,也是我留下!”梁思道。 “此时我与娘都深中迷香,如何出去?你速带着娘出去,我沿路留给你线索,岂不比同归于尽好?” 梁思摇头。 郭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坚持,一把抓住他拦在自己腰间的手,那双手强劲有力,郭盛微微用力扳开,喝道:“原同,你信我!先带着娘出去!修平被陷害致死,我这个做兄长的已经愧疚难当,你莫不是想让我愧疚一生?” 梁思身影一顿,望了郭盛一眼,道:“你沿途给我线索,我去找你。” 郭盛点头。 梁思松了松手,在想握住时的念头已然来不及对方的人将郭盛抢了过去。 梁思看对方只是虏着郭盛,果真没有杀人,便一咬牙,背着高宁,一下子跃出了窗外。 梁思先将高宁安置到了北镇抚司,二话不说就带着苏顺等人去往徽州一路。 等众人赶到的时候,客栈已经人去楼空,梁思发疯般的在客栈中寻找踪迹。 苏顺等人知梁思与郭盛是去寻高修平亲戚的,现在只见梁思不见郭盛,只怕是这位御史大人出了事。 锦衣卫和这位御史大人关系不错,苏顺等人也格外卖力,调查了附近所有农舍,皆说这间客栈早已荒废,不知什么掌柜,苏顺还将梁思所说的人相貌一一告之询问,也都是摇头。 众人在客栈寻找了三天三夜,一无所获,梁思坚持找着什么线索,苏顺有些看不过去:“头,你这样不眠不休,也并不能找到御史大人,我看歹徒不可能久留此地,事不宜迟我们应该立刻上报朝廷,让朝廷发布寻人令,一个四品的御史被歹徒劫持,各地官员绝不会懈怠,比我们在这逗留浪费时间好。” 梁思目光一动,勉强恢复理智,道:“是我关心则乱了,立刻回京,这里派两个人驻守,一有任何线索和异样,立刻去北镇抚司汇报。” 锦衣卫点头。 梁思将此事汇报给了朝廷,郭贵妃震惊之下召见了梁思,梁思刚见到那张脸微微恍然了一下,才跪下说明了情况。郭贵妃请宫廷画师按照梁思的描述一一画出了数张那日歹徒的画像。 梁思跪谢离开,郭贵妃又jiāo代了几句,有任何财力人力不及,可以去找她。梁思望她眼中通红,便也宽慰了几句,离开。 朝廷下达命令令锦衣卫和三厂协助调查此事,东西两厂千户田康、崔志,和内行厂千户罗博。 三个部门来北镇抚司询问此事,梁思详尽了的与他们说了当日的事情的经过,这罗博却屡次打断:“这一看就知道是个黑店,你们还进去?”“这一看那掌柜就有问题,哪有不要钱的?”“你们心也太大了,睡黑店也就罢了,还没人守着?”…… 这罗博当日因为刘奕一案与锦衣卫有些不快,现在又见这罗博屡次说风凉话打断案情叙述,苏顺不免怒道:“内行厂这么洞察秋毫,怎么还要那北镇抚司询问事情?凭一己之力想必三两天就能找出歹徒,救出御史大人。” 罗博回望了苏顺一眼,冷哼:“一个北镇抚司的千户竟然连一个文官都保护不了,现在是因为你们丢失了人,我们这些人才劳心劳力过来,要不然还不在自己厂快活?” 苏顺:“你……” “好了!”梁思面容一肃,“这是当日歹徒的画像,我让人临摹了数张,各位大人密切留意京城通往徽州的几个地方。” 田康、崔志拿了画像,点了点头。罗博抽出几张,冷哼一声,就扬长而去。 “头,我看这些人根本不靠谱。”看着这些人三三两两的来,结伴又走,走前还讨论着去哪喝酒,苏顺道。 梁思道:“有总比没有好,三厂在京城的势力和人脉毕竟比我们大些。” 这时,曹炎彬道:“头,我觉得我们当务之急不应该漫无目的去找歹徒,这些画像让各个衙门留意即可,我们应该想想歹徒为什么要劫持你与郭御史,可有什么仇家?这样寻起来也好有针对xìng。” 梁思点了点头:“我这几天也冷静了下来,不是什么人都敢劫持朝廷命官的,只怕真是什么仇家,可若是仇家,也不过那几个。” 苏顺道:“内行厂算一个,神机营张永算一个,前不久又调查科举舞弊案,翰林院、内阁、礼部、吏部、太医院、司礼监全都得罪个遍,头,怎么会是几个?” “翰林院、内阁、吏部、礼部、太医院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就一直开始避风头,而且这些部门大多都是清正的人,只是稍微有些心思不良之人,这几个部门不会在此时冒然出动。”梁思道。 苏顺还是不免嘀咕:“锦衣卫除了北镇抚司和都察院,在外面都被说成了靶子,人人树敌,人人都瞅着能出点事才好。” 梁思没有望苏顺,自顾的想着从何处下手找人。 ☆、第35章 郭盛踪迹 “可有找到线索?” 三日过去,一无所获,梁思问着刚从各地衙门赶回来的苏顺等人。 苏顺摇了摇头。 梁思目光滞了滞,呆站了一会,回坐到座位上。 苏顺和曹炎彬面面相觑。 这时,北镇抚司外传来嘈杂声。 “我要见梁千户,我要见梁千户……” 梁思抬眼:“门外怎么回事?” 苏顺道:“我去看看。” 苏顺和曹炎彬过去,门外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赤着脚,脚下全是干涸的泥巴,他似乎长途跋涉过来,没有来得及清洗和穿鞋,脚底被磨了出了血,混在泥巴中。 门口锦衣卫回身拱手:“这名老者非要进去找梁千户。” 老者看到苏顺和曹炎彬就哭嚷:“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 苏顺道:“怎么回事?” 锦衣卫道:“这名老者说他女儿失踪了……” “不是失踪,是被人掳了,是被人掳了!”老者哭喊道,“我在田里正在栽秧,我女儿就在我旁边,然后有一群男的路过,有一个男的言语调戏了我女儿,我怒斥了几句,他们就把我女儿掳了,他们……” 苏顺:“这件事应当报给顺天府。” “我去找了,顺天府府尹说他要整理下前任府尹遗留下的案卷,让我过几天再来,我那女儿被一个陌生男人无缘无故掳了,她还是黄花大闺女,我如何不急?” “这件事也不归北镇抚司管。” “我听说锦衣卫梁千户清正廉洁与其他官员不同,求他救救我女儿,救救我女儿……”老者跪了下来。 苏顺和曹炎彬皆是心头一喜,原来头的名声在百姓中这么好,都流传出去了。 曹炎彬望苏顺:“该帮吗?” 苏顺:“若是平常还可以,你看看现在我们头,整个人意气低沉,你拿这件事去烦他,你忍心?” 曹炎彬点了点头,对老者道:“老人家,我们锦衣卫现在也有要事要办,如果顺天府不受理的话,可以去找大理寺卿。” 老者一听此,呼喊道:“梁千户不是为民做主吗?也是虚有其名吗?我们这些老百姓还有没有人管死活了……” “何人喧哗?”梁思走了出来。 苏顺和曹炎彬转头,道:“头。” 老者在地上撒泼打滚:“我的女儿啊,没人管我们的死活啊……” “发生何事?”梁思问苏顺和曹炎彬。 苏顺:“头,是一起强抢民女案,顺天府的府尹刚上任,忙于jiāo接,让他几日后再来报案,就找到我们北镇抚司了。” 梁思点了点头。 曹炎彬道:“头,不如将他送到大理寺,让大理寺受理。” 梁思点头。 老者却坚决不同意,说不相信其他官员,只怕会耽误了解救女儿的时机。 老者赖在北镇抚司门口呼喊。 苏顺斥道:“你再在北镇抚司喧哗,判你一个扰乱公事!” “算了。”梁思摆了摆手,吩咐苏顺:“将老人家扶起来吧。” 苏顺有些不愿:“头,这种小事jiāo给大理寺就行了,我们何必耽搁这个时间找御史大人?” 梁思目光垂了垂:“左右找不线索,而且天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事,你以为的小案子,对于别人来说是丢女儿的大事。” 苏顺张了张了嘴,面如赧色。 曹炎彬低了低头道:“头,我们知道错了。” 梁思问老者:“你女儿在何处被抢了,可记得那人的相貌?” “在我们田里,我记得那人瘦瘦高高,尖嘴猴腮,他们一起来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上面好像绣着‘福运’……” 曹炎彬转头:“头,可能是福运赌场的,他们手下的人平常都会调戏些良家fù女,但是一直抓不到他们手脚,顺天府和大理寺也没有办法。” 梁思道:“什么叫没有抓到他们手脚?” 曹炎彬:“很多良家fù女被他们调戏过,隔天就会消失,顺天府和大理寺几次三番搜查福运赌场,但都一无所获,不知道他们将女子藏到了什么地方。” 苏顺:“现在他们都敢明目张胆的强抢民女了!” 梁思目光转了转,问老者:“他们强抢民女的时候,可有人证?” 老者摇头:“田里就我一个人,我女儿在我旁边,他们经过,就直接掳走了,还踢了我一脚。” 苏顺冷哼了一声:“果然如此,没有人证,他们会说你诬告。” 老者浑身一激动:“我女儿真真确确被他们抢抢过去,到现在生死不明……” 梁思打断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女儿又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汪海,女儿叫汪宜春。” 梁思点头:“你先仔仔细细回忆当日强抢你女儿男子的容貌,然后与我们去福运赌场,看能不能找到他。” 老者道:“我打死都认得他!” 福运赌场 赌场内烟杆子传来的浓烈烟味浓浓的环绕在其内,将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人缭绕的面目青色,各个眼下黑色一片,嘴里大放厥词:“去你娘的,再不赢老子去剁手!” 梁思带着锦衣卫进来,苏顺喝道:“锦衣卫查案,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喧闹的赌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面色蜡黄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耷拉着眼角,眼色无声地看了好一会,才不情不愿出去,但是仍聚集在门口,不愿离去。 这时,汪海道:“就是他!” 他指向的人正手持一个骰壶,样子尖嘴猴腮,嘴角犹挂着笑,他手边是一堆银票。 梁思点了点头,苏顺就去押那人。 那人挣扎抬头:“我犯了何事?” 梁思:“强抢民女。” “你们没有证据!” “搜查!” 两个声音同时落下。 苏顺反手按压住那人,让那人无法挣脱,其余锦衣卫将赌场各个地方搜查了一遍,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梁思问道:“这里的掌柜呢?” “我就是。”从里屋走出来一个人,瘦削的脸上嵌着两点目,透着精光。 “这个伙计涉嫌强抢民女,你可知他家住何方?一个时辰前他人在何方?” 掌柜摆了摆手,指着副厂其他人道:“这里的所有伙计都无父无母,就住在我这,一个时辰前他自然就在我这,能去哪里?至于大人指控的强抢民女,恐怕搞错了吧。” 锦衣卫搜查完,也道:“头,找不到女子。” 梁思望向了赌场其他人,目光铮铮,厉如寒光。 “你可还认识这中其他参与强抢你女儿的人?”梁思问老者。 老者恨恨指了好几个人:“绝对没有错,就是他们这群人!” 掌柜不言,抿着唇,透着寒。 梁思摆了摆手,锦衣卫立刻抓人。 掌柜目中精光一闪,道:“这什么人,仅凭他一人之言,就肆意抓人?” “你们赌场众多人涉嫌强抢一名女子,我要带回去调查询问。” “你们没有证据!” 梁思冷哼了一声。 苏顺斥道:“你莫用搪塞顺天府和大理寺的借口搪塞我们锦衣卫,想必你也知道诏狱中有十八道刑罚,我就不信不招。” 苏顺原本只是吓唬一下,那掌柜一听,眯起眼,其他人也倏地全身僵住。 锦衣卫要押人出客栈,蓦地掌柜一摆手,门被阖上了,隔绝了外面看热闹的赌徒,余下伙计纷纷抽出了家伙,寒光厉厉。 苏顺惊道:“怎么?你们还要与朝廷命官动武?” 掌柜冷哼:“我开这个赌场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将我的人从这里押出去?” “哦?是吗?”梁思冷笑。 锦衣卫纷纷拔出了绣春刀。 眨眼间,赌场里刀光剑闪,外面赌徒视若珍宝的银票和骰子全都被打倒了地上,银票被脚印踩上,皱成了一团,骰子也成了碎片。 梁思接住掌柜的一刀,刀锋离面部不过一尺,锃锃发光,梁思一把挑开了刀,刀顺着势,滑向了梁思右手臂。 梁思脑中画面一闪,原本可以躲开的刀,右手臂直直又添了一道碗大的伤口。 “头!”苏顺冲了过来,一脚踢中掌柜右肩,让他连退数步。 苏顺扶着梁思,道:“撤退!” 梁思原本在客栈就受了不小的伤,着连日以来又积劳忧郁过多,现在又中了一刀,血腥味冲鼻,让他一刻有了反胃昏睡的感觉。 梁思勉强靠在苏顺身上,苏顺急道:“头,你没事吧?” 梁思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哑:“先回北镇抚司。” 苏顺点头。 赶到北镇抚司,苏顺将大夫请了过来,就看到梁思坐在床边,只是简单给自己包了个扎,穿着单衣,似乎在沉思。 苏顺不满道:“头,你刚受了伤,连一件外衣都不披,都不会好好休息下照顾自己?” 梁思摇头道:“无碍。” 苏顺嘟囔:“我是管不了你,御史大人要是回来知道你这样,我看你如何jiāo代?” 大夫给梁思重新上了yào包扎,嘱托要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曹炎彬端了刚煮熟的yào汤过来,道:“这福运赌场竟敢明目张胆的伤害朝廷命官,可要上报上面?” 梁思接过yào汤,一饮而尽,摇了摇头,目中有些迟疑:“今天那掌柜刀法有些奇怪……” 曹炎彬道:“怎么奇怪?” 梁思抬眼:“你们可还记得他们怎样使刀?” 苏顺抽出绣春刀:“拳脚猫功夫,他们的刀法不是劈就是砍,全无技巧。” 苏顺甩了几刀。 梁思目光一跳,道:“当天,我与宏茂在客栈的时候遇到的那一批歹徒也是如此使刀。” 苏顺和曹炎彬转身,惊讶。 梁思目光沉了沉,道:“派几个人密切注意福运赌场。” 苏顺和曹炎彬点头。 当晚,福运赌场中出现一个人,面容凶狠,眼放寒光,他一路低着头,只是副本本分分的样子,当他推开门,便面露原形。 “让你们这段时间安分点,你们又去强抢民女!” “老大,兄弟有些忍不住而已。” “今日来的那批锦衣卫怎么样?” “也没什么,动起手来也不如我们,老大,我看我们不如向九千岁提议一下,让兄弟们干脆充了锦衣卫。” “哼,你们莫掉以轻心,今日来的锦衣卫不简单,可不是顺天府和大理寺那些窝囊,给几个钱,就草草办事。九千岁说了,时刻提防着,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你看九千岁不把你扒皮,可比诏狱那里面的刑法厉害百倍。” “知道,知道,小的怎么敢……” 福运赌场屋顶上,两名锦衣卫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落下来,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思披了一件外衣站在桌旁,桌上放着笔墨纸砚,似乎从未用过,只见梁思看他们似乎出了神。直到外面闪过两道身影,他才目光动了动。 “如何?”梁思道。 两名锦衣卫据实禀告。 梁思目光寒光迸shè,望向了外面的漆黑一片的深夜。 一连几天,锦衣卫着便衣,隐在了福运赌场附近,所有人乔装进了赌场,彻夜赌博不归。 终于等到了机会…… 一个中年人,慢慢悠悠的走进了赌场,他微低着头,看样子极淳朴,正当人们低叹这样的人就要输的底朝天时,周围原本卖酒、卖瓜果、卖财神福的人各个拔出了刀,露出里面的衣衫,一身墨蓝,飞鱼腾空。 赌场众人一惊,伙计连忙拿出了家伙,锦衣卫早有计划,四面八方落入了锦衣卫的人。 那来的中年人一顿,连忙低着头,就要隐去。 梁思截住他的路,一眼认出他便是当日客栈的掌柜,掌柜yīn冷一笑,倏地从腰后抽出刀。 当日是梁思要护着二人才落下方,此番再jiāo战,不过须臾,便将对方的刀斩断,刀尖直向那人胸膛。 那人一惊,突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球,平地一扔,立刻赌场烟雾缭绕。 等锦衣卫众人挥开烟雾,梁思与那中年人已然不在,只余下一种同党。 苏顺连忙质问:“你们老大在哪?” 那些人沉默不言。 苏顺冷笑:“看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见见诏狱的刑罚!” 有人似乎动了动,苏顺刚要问,那赌场掌柜一把拔出刀,将动摇的人全部杀死。 苏顺大怒:“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你们为谁卖命?!” 掌柜笑:“九千岁会保住我们的命,有异心的人都该死!” “九千岁是谁?” 掌柜却不答,冷看着苏顺。 曹炎彬知道此时不宜在对峙,提醒道:“头一个人追出去,莫要在与他纠葛,先关进诏狱!” 苏顺点头。 将这些人关进了诏狱,立刻带人出去寻找踪迹。 梁思一路追着那人,那人回头一看,拐进了一座荒山,那人显然极熟悉这里的地形,仗着梁思不熟悉,左拐右拐将梁思甩开了。 梁思望着周围一片葱绿,可已无那人的身影,恨恨的用手掌拍了树枝,运气轻功,在枝桠间左右来回的走。 荒山西面,有一处废弃的寺庙,寺庙四周层层有人保守,数下来竟有数十个人。 梁思立刻隐去身影,然后目光一亮。 半掩开的门,郭盛倚在一面裂横斑斑的墙上,他闭着眼,一动不动。 梁思目光一亮,随着心中一惊,莫不是已经…… 梁思就要冲进去,蓦地听到一个声音:“这里已经暴露,立刻转移其他地方!” 是刚才的那人! ☆、第36章 落入陷阱 趁着他们装运行李,梁思爬到树上,一个闪身,落到了屋顶上,屋顶的砖瓦本来就合不严,从上往下看,郭盛仰面靠在墙上,斑驳的光线照在他脸上,安静的异常。 梁思心中一痛,掀开大块瓦片,阳光也大片的落到了郭盛的面上,他似感受到了什么,睁开了双眼。 四目相对。 郭盛道:“你们要去哪?” 梁思一怔。 有个声音冷笑回答:“你死对头处。” “你们是刘瑾的人。” “呵,看来你还不算死不瞑目。” “他为什么要抓我?” “看你碍眼。本来不想抓你,结果去通州抓那老头没抓到,只能拿你jiāo差了,谁让你坏了九千岁的好事!” “刘瑾胆敢劫持朝廷命官?” “哼,就是当今圣上,九千岁都不放在眼里,你个小小的御史,九千岁有何不敢?” “你们……” “莫拖延了,拖延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簌簌的声音响起,有一群人从门外冲了进来,将郭盛拉了起来,往门外拽。 梁思就要跳下去,却接受到郭盛一个眼神。 梁思勉强镇定住,单打独斗他尚且可以,就怕到时候歹徒劫持郭盛,逼急了会危及郭盛xìng命。 梁思一路隐秘跟着这些人行动,沿途留下线索。 拐进一个小巷,梁思跟进,小巷中一个人都没有! 梁思心中一跳,知是陷阱,回头已来不及,背后一麻,失去了意识。 “呵,这次抓到了一票大的,九千岁该高兴了。” “头,我听说就是这两个人联合那去通州的老头一起断了九千岁不少左手右臂。” “嘿嘿,等进了内行厂有他们好受的,九千岁绝饶不了他。” “嘿嘿……” 等到了声音没了,梁思睁开眼。 这又是一件破败的屋子,应该是临时购入,屋顶上灰尘扑扑的掉着灰。 他使了一个巧劲就挣脱了缚在背后的绳子,左右看了一番,站起来四下观察。 屋外有两个手下把守着,不知道其他人把守在其他地方,郭盛又在何处? 梁思心中不免着急起来,在屋中来回走动,这时他轻微听到了隔壁有叹气声。 梁思立刻运气聆听,以为是郭盛,却听隔一墙之声声音低哀,还带着哽咽和哭泣声。 这不可能是郭盛! 梁思又静心听了一会,确定了下来是那些失踪女子! 梁思注意外面的人,等到了jiāo接说话的时候,他用手按住墙,微微,抠一大块泥土出来,这房间本就年久失修,残垣断壁,所以他抠的很容易,声音又小,外面的人也不易察觉。 透过小洞,梁思看到了那些女子,女子们缩在角落,面上都是惊恐,还有的已经死气沉沉透着绝望。 梁思怕突然出声会吓到她们将外面的人引进来,正犹豫间,正对她的一个女子指着这个小洞,似乎发现了异样,就要开口,梁思立刻做了一个手势。 那个女子愣了愣,梁思用口型跟他说了四个字:北镇抚司。 不知道女子有没有看懂,只见女子怔忡了片刻,然后食指放到唇间,轻声与那些女子说了什么。 那些女子全部转了过来。 梁思小声道:“谁是汪宜春?” 刚刚发现小洞的女子,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是。” “我是北镇抚司千户,你爹不日前来北镇抚司,托我们寻找你的下落,你是如何到了此地?发生了何事?” 众人一听是北镇抚司的,立刻激动了起来,泪眼婆娑。 汪宜春道:“我是被掳过来的,她们大都也是,我们在这困了已有数日,吃喝都有人看守,还不时有人过来强拉些姐妹,拉出去的人多半没有回来。” 梁思:“她们去哪了?” 汪宜春身子一颤,失语,眼泪落了下来。其他女子也皆是表情悲怆愤恨。 汪宜春忍声道:“我们已失去处子之身,他们玩腻的就会卖到青楼,或者将我们卖到偏远的山里。” 梁思心中愤恨,握住拳头,道:“你们当中谁最熟悉屋外的环境?” 众女子互相看了看,道:“我们对这里恨之入骨,每一刻都想着如何逃出去,刚来几日便已熟悉,只是他们人手众多,而且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凡是想要逃的都被打的遍体凌伤扔了回来。” 汪宜春低叹道:“这外面是一个院子,左右两边还有两处房子,左边似乎是那些看守人住的地方,右边有一个厨房,还有一个厢房,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逃跑只能从正门或者后门走,正门后门都有了两名人看守,无处可逃。” 梁思沉了沉目光,又问:“你们可曾看到过一个文质彬彬的人,穿着青衣直裰,头发用玉带束起?” 众女子想了想,纷纷摇头。 一连三日,梁思的屋中连一杯水都没有送过来,隔壁的房间,那些人还是不是送上些吃的喝的,免得她们卖出手时色相不好。 梁思不担心自己,自己饿几天没事,不知道郭盛那边是不是也这样? 梁思越想心头越急,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到他。 这时,对面墙敲了敲,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道:“千户,我刚才听那些人提到你,我就认真听了,他们说一个九千岁要来,到时候要将你拉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还说要送到什么地方,他们说话声音太小了,我也没有听到。” 梁思点头,目光转了转。 “吃饭!” 门被推开了,看守的人拿着菜盘,咕咚一声放在了地上。 梁思双手被缚在身后,艰难的弯下腰,却也不顾形象,狼吞虎咽的吞食着地上的脏食。 两个看守的人哼哧笑了一声,出去了。 梁思目中幽光低低转了一下。 半盏茶功夫,外面的人去而复返。 “晕了?” “能不晕,最厉害的迷yào。” “呵,怪不得外面的人说是锦衣狗,吃我们剩下的还那么津津有味。”那人哈哈大笑,还用脚踹了踹梁思的身体。 梁思纹丝不动。 “快把这锦衣狗拖出去,九千岁在外面等着呢。” “嗯哼。”那人又狠狠踹了梁思一脚。 阳光忽明忽暗,少顷,梁思再次听到声音,从未见其人,未闻其声,却听了无数次这个人的名字。 那人道:“这便是那千户?” 一个人道:“是。” “确实颇碍事,咱家本不愿动锦衣卫的人,不过既然已经落到咱家手中,内行厂走一遭,叫他没命回去复命,在找个随便的理由,应付下北镇抚司那些蠢货。” “九千岁说的是。” 又是一顿安静,梁思的身子被人再次抬了起来,有吱呀的开门声,周围有人道:“九千岁慢走。” 梁思被躬身形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以一种粗鲁的方式塞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方。 随着车辙缓动,车后箱子里掉出来一个玉佩,落入草丛中,迅速没了影子。 ☆、第37章 对峙刘瑾 “原同,原同……” 听到声音,梁思几乎一激动,就握住了对方的手,双眼豁然睁开:“宏茂!” 内行厂大牢昏暗又散发着浓重的酸臭味,可是梁思觉得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多日的思念凝成声线的颤抖,梁思激动道:“你有没有事情?哪里受伤了?” 郭盛摇了摇头。 梁思不信,反手搭住他脉搏,又要检查他身体。 郭盛面色一赧:“他们并没有对我用刑,只是……让我看了一些受刑的场面。” 梁思摸了摸他的手臂,又摸了摸后背和脖子,确定没有受伤,才稍微冷静下来,道:“内行厂的刑罚大多是从诏狱偷学过来的,一般刚押进来的人,会让他们看一遍所有刑罚,差不多看了一两个,他心理防线也就崩溃了,什么都招了。” 梁思怕他误会,又赶忙解释:“不过现在诏狱已经许久不用刑罚了。” 郭盛点头淡笑。 梁思将他头上的稻草一根根摘下,心中又酸又涩,千悔万悔,这样的人应该高居庙堂指点江山,而不是现在受这样的苦。 郭盛见他一直帮自己打理衣衫,知他恐怕是掩饰自己心中自责,宽慰道:“我无碍,只是有句话想同你出去说。” “什么话?”梁思道。 郭盛微微敛了下眼角,睫毛颤动的弧度忽上忽下,梁思心蓦地一动,仿佛就是那睫毛上的一丝灰,上上下下,起起伏伏。 “死到临头,还有心情颈项jiāo缠!”一个狱卒的声音chā了进来。 梁思与郭盛抬头。 来的是两名狱卒,提着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环视一周,看了周围惨状,吓的面色苍白,双腿打颤。 狱卒嗤笑道:“你说我们太监没了把子,做这种事还可理解,怎么这两个人也如此?莫不是有一人阳痿?” 另一狱卒答道:“嘿嘿,看这两人俱是斯斯文文,平日里一本正经为名除害,不知在床上是怎样的小娘子状乞求着被|干?” …… “住口!”梁思怒斥,他不允许任何人亵渎郭盛。 “哼哼,还嘴硬?正好用你见识见识我们内行厂的厉害?”他如老鹰抓小鸡般提起了面前的男子,就往刑台上扔。 梁思冷横了一眼:“内行厂整的这些玩意不过是从诏狱中偷学来的,是弹琵琶,还是抽肠、灌铅?” 两名狱卒冷冷哼了一声。 那刑台上的男子只听梁思说三个词,就吓的屎尿失禁,胡言乱语,连连求饶。 两名狱卒见此,鄙夷道:“没意思。” “梁千户这样说我们内行厂的刑罚,不给梁千户见识见识,岂不是亏待了梁千户?”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内牢里原本只有那刑台上的男子咋呼,这下全都锁链响动,那些囚犯似乎对这个声音格外敏感,一下子发出呜咽的声音。 “提督。” “提督。” 两名狱卒跪下道。 刘瑾走到梁思和郭盛面前,他面容消瘦,尖嘴猴腮,嘴角微微勾着,双眼眼角微微上扬,折扇轻轻摇着,不仔细看会让人觉得很和善,甚至文雅。 刘瑾笑的和善:“把最近几个胆敢散播我谣言的几个刁民拉出来。” 两个狱卒领命。 那些人齐齐被推上了刑台,连同刚才那名男子,都被扒光了衣服,这中间有男有女,眼里升着恐惧。 刘瑾道:“你们文人经常说一句话,‘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咱家倒要看看怎么个清白法?” 刘瑾手一抬一落,刑具转动了起来。 梁思眉头蹙了蹙,侧了侧身,不动声色,挡住了郭盛的视线。 刘瑾沉浸在变态yù望中,并没有发现异常,他指着其中一人,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他指的是那屎尿失禁的男子,现今他被扒了衣服,下身污秽一片,他肩上架上枷号,身上拴着绳子,犹如骡子办绕着一个石磨转动。 看着轻松,可奇怪的事,不过少顷,那犯人便大汗淋漓,后背鲜红,血和汗顺着脊背流下来,落到刑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着青烟,再仔细一看,那犯人的脚已经红肿如猪蹄,却不停的走着。 为什么不停下? 石磨后面竖着一块板,上面烙着一颗颗铁钉,密密麻麻,一开始只会让人以为是一块铁,那板也围着石磨转,只要犯人一旦走的速度没有板走的块,后背就会戳的鲜血淋漓,而下面的刑台烧着烙铁,那枷号也可重达千斤,看着轻松,实际异常劳累,不过几个时辰,犯人就会虚脱而死。 刘瑾望梁思,笑了笑,然后目光移到了另一处,目中幽光诡异的闪烁。 梁思眉头一蹙,那头是一男一女,似乎是一对夫妻,女的被押到木驴上,下身鲜血淋漓,男的在用手挖洞,时不时回头,满面泪痕,呼喊道:“你们放了她了,是我散播谣言,是我污蔑刘厂公,不关她的事,不关她的事啊……” “你一定好奇那男的为什么挖洞?”刘瑾道。 梁思沉默不言。 刘瑾自问自答,摇着折扇:“他写了一首诗污蔑我,咱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许诺他只要挖穿我这内行厂任何一面墙,咱家就放他们夫妻回去。” 梁思这时注意到那男子双手鲜血淋漓,骨头间似乎有银光闪过,仔细瞅了瞅,竟然十指都被chā入了铁片,只要这男子双指一动,便十指连心,痛不yù生,却仍抱着希望。 内行厂大牢岂是一般人就能挖穿的,梁思一语戳穿:“你既不想饶过他们,何必给他们希望?” 刘瑾笑道:“你们诏狱喜欢摧残别人的ròu体,咱家内行厂喜欢摧残人心,口口声声仁义礼智信,说的好漂亮,好动听,可不是在危难关头,如何体现他们的意志?我不过是给他们一点磨炼罢了。” 梁思不语。 刘瑾又道:“你信不信我说要放那个男的回去,那个男的会立刻感恩戴德,完全不管妻子的死活。” 梁思不答。 刘瑾笑了笑,走到了那挖墙男子身边,挖墙男子双手已惨不忍睹,刘瑾道:“你走吧。” 挖墙男子双手怔了怔,抬起眼,刘瑾笑的和善:“咱家放你出大牢。” 挖墙男子身体颤了颤,转头去望木驴上的女子,女子已经出气比进气多,刘瑾招了招手,女子被重新押到另一刑具上,男子浑身颤抖的厉害,说话也不利索:“她……她……” “她不能走。”刘瑾道。 挖墙男子怔在当中,女子身上的刑具开始启动,女子传来嘤嘤呜呜的声音,似乎是听到了刚才的话,想要说些什么。 男子怔忡片刻,他拔腿向外跑去,没有等女子说话。 女子嘤唔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刑具转动的声响咔吱咔吱的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回响。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声,有个狱卒提着一把剑,剑上流着血,进来躬身抱拳。 刘瑾颔了颔首。 “咱家是非常爱惜人才的,梁千户和郭御史此时弃暗投明,咱家绝不会亏待你二人。”刘瑾道。 梁思刚要斥言,这话和刚才诓那挖墙男子的话有何不同?不过是想看他们见利忘义,背叛心智,未必会真许诺。 郭盛抢先道:“我倒是好奇,刘厂公如何不亏待,我是正四品,梁思是正五品,在官职上,恐怕刘厂公无能无力;在财力上,不夸张的说,我父富可敌国,也不需要刘厂公那搜刮平民百姓‘辛苦挣来’的钱。” 刘瑾道:“富可敌国?无能无力?哈哈哈……这天下我如囊中取物,你也终究是富可敌国罢了,你父亲见到我也只能拱手称臣!” 郭盛讥笑:“囊中取物?恐怕刘厂公太高估自己了,莫不是你以为你位极人臣,权力富贵让你晃了眼,以为只要迈迈步就能再登一步?” 刘瑾斥道:“如何不行?” 郭盛讥笑,“你可知为何你能够横行朝廷?若是一介臣子,你早已被推出午门斩首。正因为你是太监,永远不可能登上那一步,你虽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但都是承一个人,给你多大的权利就能收回多大的权利,你准备用这些圣上给你的权利去反抗圣上,一步登天?痴人说梦!” 刘瑾笑容微微敛起,将扇子展开:“哼,这些我早已知晓,我日日密谋,就是为了有一天推翻他,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凭什么我就活该甘居人下?那小孩配当当今的圣上吗?” “哦?日日密谋?你如何密谋?不过是结党营私,呵呵,你们口才用来陷害忠良尚且可以,还能让那些禁卫军不战投降,让各地驻兵王爷服你个外姓皇帝?” “成王败寇!他们不服不行!”刘瑾眼睛微眯,盯着郭盛一会,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早已拥兵百万。” 梁思心中一惊。 郭盛面容不变:“凭你那还田于兵的政策?” 刘瑾一怔。 郭盛冷笑。 刘瑾不知为何心中发毛,怒斥道:“咱家早晚会当上皇上,这天下早晚是我的!” 郭盛闭目不语。 刘瑾看两人不再理睬他,面色难看,不一会甩袖离开。 ☆、第38章 身陷囹圄 大牢内血腥味经久不散,yīn沉沉的空气中仿佛游dàng着浓重的怨气。 梁思与郭盛被囚在这里已经三天,这三天里除了普通的狱卒,无一人来过,但是时间的流逝,越代表刘瑾有恃无恐,他敢胆毫无遮掩的当自己的面说下谋反的话,郭盛和梁思命危在旦夕。 “出来!” 一声叱喝斥传来,凶神恶煞的模样一下子斥去了围绕在周围的怨气,他手拿鞭绳,身后两名狱卒跟着过来开锁。 梁思微微退了一步,将郭盛的手拉住,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郭盛转头,昏暗灯光下,梁思侧面凌然,微微梁敛下眼睑闪着锐光,他将他的手握的紧紧地,仿佛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开。 郭盛张了张唇。 这时,“咔嚓!”一声。 锁动了,锁链相互撞击发生沉闷的声音,也撞击着鲜血斑斑成就的深褐色的牢笼。 牢笼纹丝不动。 锁链彻底被下了下来,一人将手放在了牢门上,推开 电火雷鸣,刹那之间,“砰!”又是一声巨响。 郭盛紧紧跟着梁思,梁思一脚将门踹了开,沉重的门仿佛弱不禁风的般倒下,两名狱卒始料未及,被压在门下正着,吐出一口鲜血,当即不省人事。 梁思将郭盛拉了出去,牢头去拦,梁思一脚踢开,牢头笨重的身体重重的撞向了墙面,在地上艰难挣扎半天,才起来,扯着嗓子嚎:““来人!来人!嫌犯跑了!快拿住那两人!” 外面的狱卒闻风而动,纷纷提刀而来。 梁思步伐不减,迎面对上,双眼寒光顿闪,丝毫不畏惧。闻声而来的数人被他这目光一瞧,倒是心头生了胆怯,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梁思瞄准了缺口,迅速飞身而入,眨眼之间,夺了最前面人的刀,手肘连动,数人便脖颈一阵酥麻,只觉眼花缭乱,一阵风吹过,人已不在面前。 牢头赶了过来,捂着腰恨恨道:“快拿住他!快拿住他!” 内行厂大牢构造特殊,刘瑾为了防止囚犯逃跑,更私密的“办事审案”,将每个牢房之间的通道构建错综复杂,甬道曲折来回,犹如迷宫。很多地方远处瞧着是通道,进去才知是死路。 狱卒们凭借这一点,一直以来的有恃无恐,只要进来的犯人,几乎没有人能逃出去,可是今天,优势成了障碍。 郭盛和梁思可不是那些从未来过内行厂的平民百姓,内行厂狱卒们应该还记得梁思正是在内行厂大牢里解剖了刘瑾的亲弟弟。 郭盛道:“左……右……右……” 梁思与郭盛东拐西拐,狱卒们前前后后围追堵截,梁思听着郭盛指挥,郭盛每次临到大牢出口却不出去,反而在牢内来来回回的打转,仿佛有恃无恐的戏弄。 狱卒们恼羞成怒,越是动怒,在这个圈子里转久了,就记错了路,忘了方位,走进了死胡同里,又绕远出来,一来二去,竟然几队人马全部进了死胡同。 郭盛看准了时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道:“出去!” 梁思一闪出了牢门。 狱卒们怎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自己的地盘、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两个囚犯如此戏弄,还逃了出去! 牢头知晓此事的严重xìng,瞧见两人逃了出去,立刻声音大颤着道:“快抓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让他们逃出去!” 梁思和郭盛成功摆脱狱卒,算好了时间,等到狱卒们出来,他们已经逃出了内行厂,不然以内行厂人手众多,武功高强,就算逃出去,狱卒们一追一喊,也是在劫难逃。 在这当中,梁思从未和郭盛讨论过具体的逃跑过程,甚至都没有说过准备在今天在那个时机逃跑,但是郭盛就是知道梁思在那一刹那要做的决定,两人心灵相通,配合无间。 红墙刷的灿烂,梁思紧紧揽住郭盛的腰,准备翻墙而过,后面陡然传来一个声音:“是谁?!” 二人回头,早春的枝桠下立着一男子,长身而立,一身白衣,工工整整,仿若纤尘不染。腰间还系着一五彩的缎带,衬的此人玉面卓然,一双丹凤眼斜斜的投向两人,乍看平淡温和,却隐藏着暗波。 郭盛心头一震,他认得此人,刘瑾身旁头号军师、在徇私舞弊中唯一一个不降反升吏部尚书张彩! 郭盛低声提醒:“小心他!张彩!” 梁思点头,他离墙外只一墙之隔,一介文人能耐他如何?! 梁思拥着郭盛翻墙而下,只眨眼间,都未看见此人如何动作,一把长剑拦在面前,剑光凌厉,剑锋锐利,带着势头向上格去。 梁思只得立刻回退,用力在墙上噗噗踩了几下,将身子稳在墙头上。 张彩手中的长剑长约两尺,在阳光下甚是五彩夺目,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刚才他手中并没有任何兵器,如何凭空多出一把两尺的长剑? 梁思与张彩过了几招,才知,原来刚才张彩的腰间便是一把软剑,由于剑身材质特殊,才折shè出五彩的光芒。缚在腰间,出入宫廷,面见圣上,竟然一直以假乱真,从未让人看出端倪来,可见此人心机之深。 十招过去,梁思知不宜久战,奈何此人出招狠辣,招招致命,梁思无法,一把将郭盛推下墙,准备自己拖住张彩。 张彩瞥了一眼郭盛,眼中眸光yīn冷,以长剑来攻梁思,在近梁思身侧时,又以左掌和长剑双向攻击时,左袖竟然shè出数根银针。 梁思靠的近,看的极真切,dú针放着寒光,针头微暗,仿佛抹了东西,向郭盛飞去。 梁思顾不得什么,一掌格开了张彩的长剑,另一掌飞身去揽郭盛的下落的身体,生生受了张彩一掌及数根银针数没于梁思后背。 张彩眸光yīn冷,透着轻鄙。 郭盛被推下去心头大惊大痛之时,又突然被揽了回去,直觉发生了什么,道:“怎么了?” 郭盛背对着梁思下落,自然看不见梁思中了一掌和数根银针。 梁思摇了摇头,只是双手搭在他腰间格外的紧。 郭盛见他身上并未有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去瞅张彩,只张彩的长剑上也并未有血。 郭盛刚要再问,墙下风尘仆仆赶来一堆人,身着狱卒服装,见着郭盛二人,又恨又怒,转眼在张彩跟前,毕恭毕敬:“张尚书。” 张彩一言不发,握着长剑就来攻。 梁思应付了几招,渐渐力有不逮,在张彩又提剑攻来时,梁思身形顿了顿,长剑一把刺入他胸膛。 “原同!”郭盛叫出口,双眸颤抖。 梁思目光倏地抬起,张彩一惊,要拔剑,梁思倏地握住剑身,全身力气汇于一掌,连连击了张彩数掌。 张彩始料未及,弃剑退后,口吐鲜血。 墙下,内外,狱卒齐声道:“张尚书!” 梁思折断没入左肩的长剑,持着张彩的断剑,立刻沿墙攀上屋顶,墙下狱卒墙内墙外夹击,只见梁思在几个屋顶间飞跃,不一会掉了下来,不见了踪影。 “原同,你怎么样?”郭盛紧紧捂住梁思的胸膛,断剑还在他体内,郭盛却不敢拨。 梁思握住他不知所措的手,左右翻看:“还有剑刃留在外面,别割到你手。” “你!”郭盛简直不知道怎么说他,又气又担心。 “我们可能出不去了……”梁思闭了闭眼,面色苍白,目光疲惫,过了一会,他又似舍不得什么似的,盯着郭盛使劲的瞧,“我一直、一直想跟你说……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我怕……” “别说话。”郭盛捂住了他嘴,拉着梁思蹲了下来,梁思始料未及,唇边柔软的触感,带着书卷味,让梁思心都漏掉了一拍,直接半坐半依在他身上。 郭盛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揽在他腰间,将耳朵贴在门上。 梁思心道:死也值得了。 一阵脚步声停在门外。 “牢头,我分明看到他就落到这附近的。” “这是厂公的房间,你们不要命了?!” 脚步声离开了。 郭盛眉头紧蹙,那些人没有找到人,还是会过来找的,郭盛将梁思拉起,准备找个位置藏身,藏在哪,那些狱卒不敢随意翻动? 书桌下! 刘瑾书桌上全是公函,以及从内阁那拿过来的奏章。 郭盛一把翻开书桌下的锦缎,两人藏身于内,书桌下空间狭小,梁思有伤在身,空气不流通,一下子歪在郭盛脖颈上晕了过去,晕前还望着他喃喃着:“我有句话一定要跟你说,我想跟你说好久了,真的好久了,又怕你……” 郭盛:“什么话?” “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说了,我怕你一辈子忘不了我,我怕你对我有歉疚,你不需要,你不要对我有歉疚,不要惦记着我……” “我……” “刘厂公德高望重啊。”外面蓦地响起一个声音,推门而入。 这个声音久违的熟悉。 ☆、第39章 生死相依 踏步进来的人衣着华贵,外貌绝美,他勾着唇,轻笑道:“此次刘厂公大寿在即,陛下已早已备下厚礼准备亲自道贺,张某在这就提前祝刘厂公与日月长明,与天地齐寿。” 这番话有些别有意味。 刘瑾目光敛了敛,笑道:“张提督客气了。” 两人渐渐往内室而去,停在书桌旁,张永似突然想起什么道:“听说近日又有一批农民聚众判乱,干扰内行厂办案,厂公可无事?可受到伤害?” 刘瑾:“自是不会,那些乌合之众咱家都不放在眼中。” “厂公无碍就好,那些刁民也无需多在意。”张永顿了顿,看看四周,低声道,“只是厂公……安化王弹劾您这件事……张某听到消息,就赶来通知了厂公,厂公可有对策?” 刘瑾眉眼中yīn狠一闪而过。 他摊开桌面纸张,冷声道:“自有对策。我早料到那些诸侯王爷会对屯田政策不满,已在各地诸侯军中安chā了自己的人。只要安化王有这个胆子,他军下将领就会呈上一份安化王……”刘瑾顿了顿,勾起yīn冷笑容,“企图谋反的折子给陛下。” 张永微微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拿起砚轻轻磨着,少顷,从笔架上拿过一只狼毫,沾了沾墨,要递与刘瑾,道了一声:“厂公高明。” 刘瑾伏案去接,一时没有瞧准,笔落到了地上,扑扑滚了几滚,滚到了桌底下。 刘瑾揉了揉眉眼:“老了看东西都花了,一眨眼都七十了,还记得……”刘瑾顿了顿,目光怨恨陡现,低叹,“还有许多事情未完成,还盼望着多活几年。” 张永:“刘厂公自然是长命百岁的。” 张永弯下腰去捡笔,上好檀木桌上披着苏绣的绸缎,祥云野鹤栩栩如生,可是怎的那仙鹤尖尖的长嘴变成了鸭子嘴,突兀的出现了桌角绸缎的边缘,鲜红如血。 仔细一瞧,才知一个染血的掌印。 张永顿了顿,掀开帘子 帘子内,郭盛静静的望着他,梁思依靠在他怀中昏睡。 张永从郭盛脚旁拿起笔,放下帘子,站起,将脏的狼毫笔重新放到笔架上,一言不发。 刘瑾信写了一半,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刘瑾道:“谁?” “厂公。”外面的声音清冷平和。 刘瑾:“有什么事?” 外面声音沉默了。 “有什么事过会再说吧。” “厂公是要事。” 刘瑾蹙了蹙眉,道:“进来。” 门立刻被推了开来,张彩面如寒冰,目光如炬在屋内扫视了一遍。 刘瑾见他不说话,抬头,微不悦:“何事?” 张彩望了一眼张永,才语焉不详道:“地牢里关押的两人跑了。” 刘瑾的手一抖,狼毫笔画了长长一撇下来,他将狼毫笔一扔,道:“跑去哪了!” 张彩:“应该还在厂中,有一人受了重伤,不可能出厂。” “全厂搜捕!” “已经搜过了,只有……” “可是那群聚众闹事的农民中两个?”张永chā道。 张彩顿了顿。 刘瑾眸光yīn暗,点头。 张永:“这二人本事到不小,敢聚众诋毁,现今还从内行厂大牢中逃脱,厂公抓到定要严惩!”张永眸光一闪,“可要我从神机营中调人来捉拿这二人?!” “不必!”刘瑾道,“多谢张提督好意,刘某记住这次恩情了。只是现今刘某有要事要处理,不能再陪张提督,请张提督见谅!” 刘瑾这番话说的生硬,张永却面色不变,勾着唇角,微微道:“如是,我也不打扰张提督了。” 张永拱手告辞,刘瑾点了点头。 出了房门,听到刘瑾急切道:“怎么从牢里逃的?立刻加派人手一定要搜查到这二人,这二人若是逃了出去,一切都前功尽弃,我们所做的……” 声音渐渐小了,张永听不见了,只是唇角笑意更甚。 屋内安静了下来,刘瑾跟着张彩出了去。 郭盛一把掀开缎帘,阳光照了进来,几乎要穿透梁思的身体般,他面色苍白如一张纸,浑身无力,唇部肿紫,宛若鬼魅。 郭盛看到那一刹那,心几乎都要停了,他颤抖着声音道:“原、原同……你怎么了?……” 梁思一句不答,郭盛心从未这么慌过,他将手指搭在他动脉处,触到微微跳动,才去检查他身体,他看的极仔细,十二个极小的针孔出现在他后肩胛骨处,郭盛都看到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郭盛心头一惊,蓦然想起只有那一刹那他突然将自己推下墙去又揽了回来,定是张彩放了暗器,梁思为了救自己、替自己挡了暗器。 怪不得梁思会说那些话,说什么不愿自己愧疚,不愿自己一直惦记着他,他如此危急关头,竟然想的是自己会愧疚?! 他竟是料定了自己会九死一生,又料定了郭盛会愧疚,他是如此了解郭盛。只是梁思是极度不舍得他有一点一丝的内疚,即使那个人是自己。 郭盛红着眼眶在原地顿了顿,然后一下站起,将梁思拉到肩头背起,推开屋门要出去。 梁思突然双眼睁大,眼眶泛着黑气,扯住郭盛道:“别出去!” 只要危及郭盛安危,梁思就能立刻做出反应。 郭盛也听到了声音,外面的脚步声去而复返,哒哒的过来,极匆忙。 梁思道:“我去引开他们。” 郭盛一把拉住他,梁思意识浑噩,全凭身体反应,郭盛被他拉着几乎踉跄了一步,才拉住他,郭盛道:“你要是再这样,我死在你面前。” 梁思转了头过来,似乎被吓到的看着他,瞳孔黝黑,布满鲜血,小心翼翼惴惴不安的瞧着他,手却紧紧的反握住他,仿佛生怕他做些什么,轻声道:“别……” 郭盛拉着梁思要再钻进桌下,梁思一声不吭的跟着他,外面的声音已经在门口了。 郭盛走的急了些,又拉着一个不安分的整天想着我最伟大我最爱奉献的累赘,生怕他去舍生救自己,一时不察,不知撞倒了什么东西,郭盛倏地掀开帘子,两人一下子掉了下去。 掉的不远,不一会就落到了平地上,又滚了几滚,梁思在掉下去的时候就又陷入昏迷,郭盛捂着他脑袋,生怕他磕着碰着,在滚停了,郭盛抱着梁思站了起来。 这下面竟然是个通道,每隔几里墙上就会镶嵌一颗夜明珠,将楼道里照shè的通亮非凡。 郭盛背起梁思,向下而去。 通道下面是几间密室,主室内壁上画着各种朝圣跪拜的场景,而正中间悬着一副画,一人头戴皇冠,身着黄袍,端坐于龙椅上。 郭盛瞥了一眼,也没细看,就扯开梁思的衣衫,他胸口还有一又一掌还有一断剑,郭盛蹙了蹙眉,让他的肩靠着自己肩,准备去取陷进肩胛骨的银针。银针又细又长,陷得又深,郭盛生怕有断针留在他体内,用口去吸。 郭盛吸了第一口,梁思哼吟了一声,针尖放着黑光,针孔里的肌肤泛着紫黑色,郭盛忙不迭的一一吸出银针,又去吸dú液,梁思意识有些恢复,刚要翻身去阻止,郭盛仿佛动怒般用手肘压住他,去吸dú液,吐掉,又吸。 郭盛低声斥道:“以后不准再这样冒险!” 没有得到回答,明明他刚才还睁眼反抗。 郭盛一瞧,他又晕了过去。 郭盛觉得晕的应该是自己,被气晕,一听到、看到自己有危险,就比谁都快,怎么就是听不进去自己的劝? 他难道就不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 郭盛抬了抬头,画壁上的画像中的人与他四目相对,那人老态龙钟,一双精目显着精神,那身穿龙袍带皇冠的正是刘瑾! 郭盛环视了四周,那画像下堆满了成排的箱子,郭盛让梁思的头靠在墙上,去开那些箱子,随意开了几个,都是金银珠宝,珍器古玩。 正是主室,还有几间耳室相连,郭盛一一去看过了,竟全是兵器火器。 郭盛看到几间兵器,立刻拿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手中,返回去背梁思,轻柔的看着他:“不能总是你保护我,我也想要保护你。” 郭盛上了台阶,走到顶端,不知怎的出现一个盖子,盖住了出口,阳光从缝隙处照了进来,外面桌子显然被人移了开去。 郭盛贴着墙壁而站,隐在暗中。 盖子正在被人掀起!阳光半边的照shè了进来,一个人人影走了下来,郭盛一把拉住他,外面有人失声道:“厂公小心!”郭盛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刘瑾的脖颈上。 郭盛抵着刘瑾一步步走了出来。 张彩面色陡然沉下:“放开厂公!” 随着这句话,刀刃刺破了刘瑾的肌肤,郭盛厉言:“让开!” 张彩双眼透寒,顿了顿,退了一步。 郭盛一步步移开张彩周围,推开房门,房门外无人把守。郭盛仍稍等了片刻才出去。 张彩步步紧跟。 郭盛走到了前厅,正好撞见一个狱卒,这个狱卒将所有狱卒叫了过来,牢头道:“厂、厂公……尚书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张彩一言不发。 郭盛走到了门口,微微侧身迈过高高的门槛,张彩眸光一暗,瞧准了时机,从袖中发出数根银针,在郭盛侧身之际,全数发到梁思背后。 梁思哼吟了一声,郭盛一担心,张彩陡然闪身过来,手腕剧痛,张彩将匕首夺了过来,架在了郭盛脖上。 刘瑾惊慌失措:“将他们关在水牢,让老鼠虫蚁咬噬而死!” 张彩收回匕首,狱卒们一拥而上。 ☆、第40章 脱离困境 水牢在内行厂最低处,尸水恶臭味难闻,狱卒们几乎也不来这个地方。 张彩站在高处,看着狱卒们将郭盛二人推入仅五尺高的水牢,水牢尸水高三尺,正常人的身高在水牢中不能直立,只能弯着腰或者半蹲着,而一旦精疲力尽蹲下或坐下,尸水立刻漫过头顶,刺鼻味难以忍受,更何况这水中常年出没的鼠虫,闻到人味,就会纷纷爬过来,完全不怕人,一个个如狼似虎,不将你的皮ròu撕下来不罢休。 张彩望了一眼始终背着梁思的郭盛,他尽量不让梁思的身体触碰到尸水,一只老鼠眼泛精光爬上他的背,他立刻挡了下来,老鼠不罢休又爬上了他的臂弯,郭盛紧紧护着梁思,没有去管。 张彩站了一会,离开。 内行厂这几日张灯结彩,宾客如云,刘瑾七十大寿,届时陛下将会亲自驾临道贺,许多识眼色的已经早早将重礼成箱成箱的送往刘府,还要看是什么人送的,没有门路,连踏入刘府的机会都没有。 “恭喜厂公……” “厂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下官有幸见到刘厂公,刘厂公当真是丰神俊朗,仪态出众……” …… 无尽的奉承赞美充斥在这座宅子中,宾客来旺,好不热闹,只是夜晚无星,宅上仿佛枝头笼罩着yīn霾,有浓重的怨灵在看着这喜气洋洋的一切。 苏顺道:“我们头到底在哪?” 曹炎彬也蹙紧了眉头:“今天就是把内行厂翻过来,我们也要把头救出来!” 众锦衣卫点头同意,他们抓到了一个典当梁思玉佩的人,带回了诏狱,连夜审问,才问出西北一角一处贩卖fù女的窝点,他是那边手下一名,无意中看到宅外有玉佩,以为是某个fù女掉的,就去典当。 锦衣卫出动查抄了窝点,将所有姑娘送回了家,严加审问贼贩子,才有一个人吐出有两个人男人被带到了内行厂,他口中还有一名九千岁。 锦衣卫准备带着证人去面见圣人,谁知证人在路中被人shè杀,死无对证,锦衣卫一起之气接了刘瑾的邀请,准备夜探内行厂,就是放下大逆不道的罪,得罪圣上,也要将头救出来! 锦衣卫众人要退出宴席。 一个人盘坐于下首,不饮酒也不吃ròu,来往也无人与他攀聊,恐怕看出来他一身灰麻直裰,相貌又平淡无奇,陌生的很,只怕是外地的官员刚刚被提拔到京城那,想来攀附攀附这位厂公,不足以结jiāo。 那人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向锦衣卫走来,似乎是想要攀附。 锦衣卫蓦然噤声,避了开,那人身手竟然矫健,紧跟了几步,低语:“梁思在内行厂大牢。” 锦衣卫一惊,纷纷抬头看他。 那人又道:“留几个人在席上,不要让其他人起疑,其他人与我大牢。” 锦衣卫迟疑,立刻,苏顺做出反应,指了几个人留下,然后与那人悄然离席。 “阁下是……?”在路上,苏顺道。 “右都御史杨一清。”他拿出腰牌。 都察院的,立刻苏顺拱了拱手,急切道:“我们一直暗中派人观察内行厂,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头与郭御史的消息。” “此事说来话长,我也是从另一人口中得到消息,当务之急是救出他们俩。”杨一清道。 几人到了大牢门口,苏顺探首去望,几个狱卒在门口饮酒为乐,里面来来回回的走着巡查的狱卒,密不可探。 苏顺皱了皱眉,上次来内行厂大牢还不是这么严密,如何将人救出去?不管了!一定要把头救出去,内行厂手段残忍,不知道头现在…… 苏顺招了招手,准备带领锦衣卫硬冲进去。 身后锦衣卫也个个情绪澎湃,杨一清摆了摆手,阻止:“里面有百十来个人,凭我们几个人搞不定!将刘瑾引来,反而很难再将二人救出去。” “如何是好?”曹炎彬问道。 “谁腿脚轻功?”杨一清反问。 “我。”曹炎彬道。 “我看他们喝的也差不多了,等会你悄然无息的进去,装扮成逃犯,可有问题?”不待曹炎彬回答,杨一清又道,“然后将人引出来。” 曹炎彬点头。 牢里,几个人喝的忘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外面几个人。 “哎,那水牢里那个人还活着吗?这、这都三天了,泡成浆糊了吧?” “不仅活着,还一直背着那个人……你说他们这叫什么……死到临到还想着……唔嗯……苟合……” “哈哈哈,那个人早就中dú身亡了吧,背个死人干么?对死人那个?” “哈哈哈……” “嘿嘿嘿……” 一派yín语,众人东倒西歪。 一个人影倏地闪过,身着囚服。 “逃犯!”一个狱卒倏地起身。 其他几个狱卒也立刻跟着站起,酒意全醒,再也不敢然相同的事在发生一边,拿起刀追了出去。 立刻巡查的人听到也闻风而动,从门口冲出去的竟然有将近百来人。 锦衣卫断定自己头一定在里面。 锦衣卫和杨一清冲进了大牢,杨一清道:“水牢。” 众人奔向了水牢,水牢里两个人人影远远的佝着身子,jiāo叠在一起,宛若形成了一体。 “头!” 锦衣卫的呼喊声乍起,拔刀砍向锁链。 梁思是伏在郭盛背上,面色诡异的如同妖魔,紫中透着苍白,还带着死尸般的铁青色,浑身肿胀的如同一个大胖子。而郭盛则侧倚在一面黑色的墙壁上,双眼紧闭,一眨不眨。这两人皆是一动未动。 锦衣卫纷纷冲过去,踏进水中。 “唰” 水中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水花涌动,四处汹涌,落脚如针刺般,密密麻麻,腿部又似有黏腻的紧紧贴着你的肌肤往你蹭。 锦衣卫去拉郭盛和梁思,这两人双手紧紧相握,怎么都没有分开,两名锦衣卫立刻分别背起梁思和郭盛,向外跑去。 在背起郭盛时,墙面霍然一动,如崩塌般。 锦衣卫回头一瞧,那面黑墙哪是“黑墙”,而是一面被尸虫鼠蚁聚集的没有一点空隙的白墙,尸虫鼠蚁被惊动的唰唰做跑,在墙面上拖出一道道长长的血迹,而锦衣卫这时也才知道,水中盘旋的不是什么庞然大物,全是成群的尸虫,个头足有人一个脚掌般大。 锦衣卫低低咒骂了一声,带着二人立刻飞出了内行厂。 数日后。 京城内外惶恐不安。 “哎,你还不走?听说安化王判乱了,不日就要打到京城来!” “京城守卫众多,安化王凭什么攻打京城?” “谁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哪知道那些诸侯皇帝的事。” “我听说安化王并不是判乱,只是为了替天子除jiān臣,清君侧。” “你说刘……”那人顿了顿,一脸讳莫如深,压低声音,“我也听说过此事,只是这话不能妄言,小李子就是说了这话,被关进了内行厂,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小李子……听说北镇抚司的梁千户和都察院近几日找到了,有传言两位大人根本不是被强人所掳,而是一直关在了内行厂大牢,刘狗寿宴的时候,锦衣卫夜闯大牢将他们救出,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只怕小李子,也凶多吉少……” “哎,这世道啊,苦的都是我们老百姓……” “安化王攻破南昌!安化王攻破南昌!” 这时一叠声起,城中更是人心惶惶,四处奔走,不少人已经拿上包裹准备南下。 只有城西的一座府邸安静如斯,整座府邸被幽深的灌木包围,透着沉郁颓废之感,外面的纷扰仿佛都无法扰乱它摆动的规律。 “刘瑾日益猖狂,借着守卫京城的名号,肆意屯田招兵!” “只是陛下不相信……”一声叹发出,“还想着刘瑾是为了他好,陛下只看到安化王举兵起义,不知他身边也正伏着一头猛虎。” 说到猛虎,众人看向了一人,面容极俊极美,凤眼眼眸中流转着心机,唇边始终挂着一副淡笑,一副故作老成的样子。 众人看他犹带着些警惕。 此人身旁还站着一人,相貌清平,身形却健壮,手执着一折扇,倒为他身旁人说话:“张大人已向陛下请旨请求平叛叛乱,掌握刘瑾勾结军官的证据。” 众人不语。 那人还要再解释,张永道:“杨大人不必再说,毕竟我曾与刘瑾一党,锦衣卫有所怀疑也是情理之中。”说着,他顿了顿,“若是各位不放心,认为在下在演一出反间计,我会向陛下请旨,神机营全权由杨大人指挥,我手中虎符也可jiāo于他,他为主将,我做监军,不干扰任何军务作战之事。” “张大人……”杨一清惊诧。 众人也微惊,张永与杨一清其实有政务重叠,都是武官,一个武官肯将自己的虎符兵权全权jiāo给另一个武官,别说再拿回兵权的机会,几乎就是将他的命jiāo出了。 “那就如此。”一个微微低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锦衣卫点头。 稍候不久,张永与杨一清从后门离开府邸,锦衣卫也随后离开。 ☆、第41章 相守相伴 昏暗的房屋内,坐在椅子上的人勉强柱起拐杖,向内室走去,内室中床榻睡着一个人,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草yào味,他就坐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床上的人悠悠醒来,对着来人一笑,露出一截脖颈,腐ròu翻腾,坑坑洼洼,仿佛被什么东西咬噬过,沿着被边往里瞧,似乎皆是如此,不知此人如何受得了如此折磨?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踏足这府邸,两人缩于此地,弹琴喂鸟,捣yào种草,谈笑风生。 府邸内的植物更是充盈到了宅院各个地方。 一日,阳光正好,一人搀扶着一人从床上站起,两人一会坐于门外,看着云卷云舒,一会逗着刚从yào草中跳出来的蚂蚱,看着他受惊的又跳了回去,一会两人蹲在墙角,一整天准备等着隔了好几天街的那只大花猫路过,将它诱到宅中玩一番。 从未有过的舒畅,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轻缓如心头上dàng漾的羽毛,仿佛头顶下的这片安详便是整个天地。 高树下,两个人影蹲在树影下捉着害虫,两人都是满头大汗却都不放弃。 突然一人头顶一阵清凉气传来,转头一看,身旁人头顶一片大叶子,大叶子被沾了水,水珠沿着叶子滚了下来,在脸上清清爽爽,若是落到口中,又别有一番甘甜。 他一模自己头,也是这种大叶子。两人头顶大叶子,或抓或扑和脚下的东躲西藏的害虫开始大战,别提有多滑稽。 “总算抓到它了,就这只最调皮。总是看到他啃我辛辛苦苦种的草yào。” “你看到他啃了?” “你看他的牙,是不是和这颗yào草上的齿痕一模一样?” “……” “哎,你笑什么?哎哎,别拿手蹭脸,越蹭越脏,我去拿手巾。” 那人站起来,带走一阵风,清清凉凉的扑在原地蹲着的人身上,让那人赶到格外的凉爽通透。 他将剩余的害虫抓走,独自站在树影下等他,看着满地的植物微微摆动,仿佛在欢呼雀跃着什么,枝头的烈日透过树隙在地上照出点点斑点,好像也在兴奋什么,他的眸眼如光芒般闪动着。 等的稍微久了,他身体还未恢复,踱着步子进入房间,房内一个锦衣卫从他身边而过,对他点头示意,一会就攀上了屋檐,不见了踪影。 他望见屋内,那人手拿手巾,低头驻足。 他停在门外,看他。 许久,那人才反应过来,一抬头,望向他,阳光在他身后,照在他脖颈上,隐隐约约还有些伤痕没有恢复,他道:“事情都准备好了?” “嗯。”那人声音有些沉闷。 他顿了顿,回道:“过完今天,晚上就回去吧。” “……嗯。”外面无风无波,植物低垂着头,静悄悄,他望向他的眼波,缓缓流动着情愫,“我们以后再过来。” “好。” 这夜很快来临。 弦月如钩,蝉鸟脆叫,风卷着树叶,还未到戌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连往日繁盛的赏心楼也早早关门。街道里黑黝黝一片,一个略微清稚的声音响起:“真没意思,怎么都这么早关门。” 看样子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位小公子是来赏心楼准备喝上一杯的,却跑了一个空。他身后一名少年劝道:“公子,不如早早回去吧。” 小公子转头,他身后站着两名人,说话那人容貌清绝,微微比他高半个头,小公子仰望他,只瞧着他下颔如雪,领如蝤蛴,微微露出的锁骨透出点红迹,好似牙齿咬噬吮吸过。 小公子心头一悸,点头。 张大府邸并不远,小公子对通往这个地方的各条路显然都极为熟悉,不一会,人已经站在了偌大的牌匾下,回首习惯xìng的去牵少年的手。 少年却不复以往嫣然以视,他抽回手,道:“杨大人还有些事与陛下说。” 朱厚照这才瞧见面前碍眼的大灯笼,摆了摆手:“有事明日早朝说。” 朱厚照以为少年只是在人前难为情,不做他想,重新拉回张永的手,青涩的年纪不懂得完全隐藏眼中的情|yù,急不可耐的拉着张永望里走。 杨一清微微垂了眼睑,默不作声。 到了屋内,朱厚照仍瞧见不识眼色的杨一清,不耐道:“你怎么还没走?” “陛下。”张永突然道,“可曾看到外面的萧条?” 朱厚照一楞,喃喃低语一句:“是有些奇怪……但是杨一清你……” 张永和杨一清跪下突然跪下。 朱厚照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一清双手呈上一份奏章。 张永道:“陛下,臣二人要弹劾刘瑾十七宗罪。第一条,便是他假借屯田之策,为自己招兵买马获得便利;第二天,他结党营私,与各封地多位军官有钱财来往;第三天,他贪污受贿,鱼ròu百姓……” “等等,他为什么要招兵买马、结党营私、贪污贿赂?朕赏给他的钱财不够吗?”朱厚照不解道。 张永:“陛下!这些钱用来挥霍自然是够的,但是想要谋朝篡位却不够。” “你说什么?” “这是刘瑾与多位军官书信来往的证据,刘瑾买通军官招兵买马是为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陛下!” “可是他与我说是为了抵御安化王的进攻。” “陛下请看这份书信,安化王并不是为了造反,而是想要清君侧,刘瑾生怕威胁到他自己的利益,硬是将清君侧说成了谋反。” 朱厚照愣了愣,傻傻的看着几份书信,书信中确实有拉拢军官和误导自己的嫌疑,但是……但是……那个从小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尽心尽力的人……真的会…… 朱厚照摇了摇头。 这时,暗处走出两个人,突然跪下道:“参见陛下。” 朱厚照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定眼一看,竟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梁思与郭盛, 朱厚照惊疑道:“梁千户、郭御史你们醒过来了?” “请陛下赎罪,我与郭御史早于三月前就醒过来了。”梁思道,“一直隐瞒陛下,只是因为我与郭御史掌握了刘瑾的重要罪证,怕一旦‘醒过来’,北镇抚司和都察院只怕会受我二人连累,刘瑾为了不让秘密泄露,会尽数斩杀所有北镇抚司和都察院的人。” 朱厚照惊诧不已:“刘瑾的手当真伸的这么长?” “陛下,翰林院便是先例。”郭盛道。 朱厚照一阵沉默,半响道:“你们有何证据?” “在被刘瑾掳过来的数天,我与郭御史曾经逃脱,在刘瑾内室中发现一暗格,其中有金银财宝无数,兵器众多,更有皇冠玉玺。我与郭御史佯装昏迷,刘瑾这几个月肆意屯兵得意忘形,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只怕他以为这世间无人知道他的意图,臣料想他不会移那暗格,陛下明日一查便知。” 朱厚照又是一阵沉默,蹙起眉头仍是迟疑:“若是没有那暗格,岂不是误会了忠良。” 梁思刚要再说,张永尖声chā道:“陛下,刘瑾狼子野心,陛下此时不除他,一旦他壮大,就为时已晚,臣愿以自己头顶脑袋和乌纱帽担保,若是暗格中没有意图谋反之物,臣第二天就会自请去大理寺,午后处斩。” “德期你……”朱厚照心头一悸。 众人也抬眉看张永,只见张永面容俊美,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朱厚照看看四人,来回踱了几步,又以手抵了抵头,叹道:“好吧,朕明日带人前去刘厂公家中抄查。” “陛下,刘瑾人脉极广,这件事还请您回宫后保密,任何亲密的人都不可信。”郭盛道。 朱厚照眉头一皱,不悦道:“你是说朕身边有刘瑾安chā的人?你们也太荒唐了吧,真当真成了刘瑾的傀儡皇帝?他想安chā就安chā?他就算手能伸那么长,也是朕给的,朕想收回就收回!他不过一介宦官,没个把子,朕给他这个资格给朕提提鞋,你们还真当他多大本事?回宫!” 张永面容微微僵了一下。 郭盛低头拱手,面色不变:“陛下,臣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朱厚照甩袖离开,张永微垂着面颊,灯光灰暗,看不清他面上任何表情,只见他招来人手,命人去牵来马车,声音平淡无奇。 只是屋内众人一直瞧着他奇怪的目光并未改变。张永此人行事谨慎,这几个月来却屡次兵行险招,今日更以xìng命担保自己从未见过的事,断不是相信梁思与郭盛。 那,什么值得他如此?为了江山权利?但是倘若没了xìng命也无用,张永断然是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叶子:偶是一枚中草yào啊,虽然我的叶子很大,但是大叶子就是偶的名字啊。(害羞) ☆、第42章 刘瑾失势 翌日清晨,锦衣卫从北镇抚司出发,御史们也匆匆忙忙揣着笔墨出来,禁卫军和神机营在张永的一声号召下,从南门出发。 三队人马在清晨聚集在刘府门前,刘府外八头石狮整齐排列在门前,每个石狮口中含着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周身用着铂金贴合着花纹和胡须,这八个石狮让刘府看起来格外的恢弘气派。 刘瑾刚从早朝下来,今日早朝陛下有些异样,他在自己院中踱了一会步,立刻听到来人禀告:“陛下驾临。” 刘瑾敏锐道:“有哪些人?” “禁卫军、神机营、锦衣卫、都察院。” 刘瑾心头一震,立刻做出反应:“立刻把暗格里的所有东西移出去。” “移到哪?”禀告的人还未意识到危机。 刘瑾吹须瞪眼:“移出去!府中不准留任何一件,听明白了吗?!” 禀告的人吓了一跳,点头。 刘瑾独自站了一会,向前院走去,看到梁思和郭盛的时候,面容明显一震,却勉强换上一副笑容迎上了朱厚照。 刘瑾拱手道:“陛下驾临寒舍,老臣荣幸啊,陛下快请进屋,太阳这么烈,这么多人怎么都不知道替陛下挡了一挡啊。” 刘瑾用手遮住朱厚照额头上的阳光,心疼的又道:“老臣看着陛下长大,陛下身体如此娇贵,有什么事叫老臣进宫就行,何必亲自跑一趟,可别累坏了身体。” 朱厚照唇动了动,目光有些犹豫:“刘爱卿一切可好?可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来人!搜查!”张永一声令下。 朱厚照话被打断,有些不悦,张永拱手:“陛下,刘瑾是在拖延时间转移物证。” 刘瑾惊道:“张提督,你在说些什么?什么物证?” 张永挥手,神机营出动。 刘瑾看朱厚照:“陛下老臣是犯了什么罪,您带来这么多人?” 朱厚照有些为难。 刘瑾泪光闪烁,痛心疾首:“陛下,老臣一辈子忠心耿耿,可是有什么人进了什么谗言给您?老臣整天为朝中只是殚精竭虑,哪有什么空劫持朝廷命官什么的,都是外面嫉妒陛下信任老臣散播的谣言,陛下可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圈套,老臣之担心陛下为jiān臣所误……” 朱厚照左右为难。 张永冷声道:“jiān臣近在眼前!” 刘瑾目光陡然闪过yīn狠。 张永带着人手直接冲进了宅内,梁思和郭盛紧随其后,朱厚照安抚着拍了拍刘瑾手,也一起跟去。 张永踏进了刘瑾的卧室,指着铺在书桌上的祥云野鹤图,道:“将它移开。” 神机营领命,书桌移了开,果真下面有一个洞。 朱厚照惊诧地回头道:“刘爱卿,你、你果真……” 刘瑾不语,若有所思。 张永率先下了去,朱厚照怒不可遏,也立刻跟了下去,其他人随后。 墙壁上夜光珠犹如星辰般照耀,亮若白皙。 张永到了主室,率先将所有房间转了一遍,遍地的金银珠宝肆意横躺在地上,朱厚照面如黑炭:“刘瑾!这些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刘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连连磕头:“陛下,臣是贪污受贿,臣有违陛下的信任,只是臣也是从小苦过了,才忍不住……但是臣万万没有谋害皇上、造反的意图啊,这些钱财连同臣的家宅俸禄,臣愿填充内库国库,请陛下恕罪。” 朱厚照眼中倏地一亮,内库可是他的小私房钱,污名让别人受了,自己得好处,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不欢喜?小皇帝眼睛沽溜沽溜的转着,心里如意算盘打的铛铛作响。 朱厚照咳了一声道:“刘爱卿,你贪赃枉法是不妥,但是好在知过就改……” 众人一听,齐齐蹙眉,小皇帝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xìng,而这刘瑾实在狡猾,这么短的时间内他还能将玉玺皇冠兵器全部移了出去。 张永道:“陛下,这屋内明显还有其他东西,地上还有移动的痕迹,这些东西刚被移出去不久,一看便是知陛下您来,紧急移了出去,如果不是大逆不道的东西,为什么这么紧急移了出去?” 朱厚照沉眉。 刘瑾急切解释:“陛下,其实那是高丽国去年进贡的礼物,一直以为是贼人偷的,其实是臣私心拿了,臣也是怕陛下怪罪。” 张永蹙眉,俊脸绷的极紧。 朱厚照来回在张永和刘瑾面上切换着目光,道:“刘瑾贪赃枉法事实俱在,张爱卿也不必去什么大理寺了,这些东西先移出去再说,至于谋反的事再找证据,刘爱卿你……” “陛下,头……” 上头传来了声音,“头,你先上来。” 梁思向朱厚照拱了拱手,上去,郭盛跟在他身后,出了外面,只见苏顺手里抓了一个人,斥道:“老实点!” 那人惊嚷了几句,下面的刘瑾心头一震,手握紧了几分。张永扶着朱厚照上了台阶,刘瑾跟在后面。 张永先探出头,认出了苏顺手中抓的人,是刘瑾的亲信,张永快步过去,扯出那个衣领:“其他东西呢?” 那人看向了刘瑾,还未说话,张永一脚踢向他膝盖骨,狠狠踩着道:“若不想成个残废,说实话!” 那人仰躺在地上,冷汗直冒,扒拉着张永到腿,那腿劲几乎要将他膝盖压碎,他支支吾吾道:“在……在……在后……” 众人注意力全在那人身上,不知刘瑾悄然移步至朱厚照身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刘瑾一把将朱厚照擒住,右手匕首抵住了朱厚照的脖颈。 朱厚照不敢置信:“刘、刘爱卿……” 众人唰的回头。 “刘瑾!”张永怒道,“你罪责难逃,此时束手就擒,还能留个全尸!” 刘瑾yīn冷冷的望着他,突然笑了:“我要三十座城池,封我为诸侯,手握百万大军。” 张永:“痴人说梦!” 朱厚照却吓的面色苍白,连连道:“好好好。” “现在就写!下诏书!”刘瑾将朱厚照拉到了书桌旁,他随意按了一个暗珠,桌底下赫然递出一个隐藏的抽屉,竟是圣旨,金黄绚烂,绸缎柔滑,苏绣五爪腾龙。 刘瑾将圣旨摊了开,又对张永道:“把虎符拿过来!” 张永不动。 朱厚照失声叫道:“快、快去拿,快去拿,去周将军那拿……拿……” 这分明是割地了,而且虎符落在刘瑾手中,一旦刘瑾逃到封地,召集屯兵,陛下来不及号召所有将士反击。 杨一清喝道:“刘瑾,你放开陛下,我们让你离开!” 刘瑾哈哈大笑,笑容瞬止:“就这个昏君,值得你们为他尽心尽力?只要我一放开,天罗地网不等着我?我要封地,我要驻军!” 张永默不作声,转身走。 杨一清、梁思去追他:“不可!” 屋内郭盛与刘瑾对峙,小皇帝几乎吓的腿软,只不过一息,就连连催促郭盛速去催促他们。 郭盛道:“刘瑾,陛下对你不薄,你今日恩将仇报,就算手握重兵,天子分封,你真当那些士兵民众会服你?你可曾想过,今日陛下的局面就是你的局面。此时放下刀认错,陛下念旧情,断然会放你一条生路,等到兵临城下,你就是叛臣贼子,尸骨难全。” “你们莫在诓我了,今日我不拿到虎符,死也要一个皇帝陪葬,哈哈,也算值了!” “刘瑾你一个人逃出去,你的亲眷家属逃得过制裁。” “清明时候,多少写纸钱罢了。” “刘瑾你如此德行,注定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哈哈哈,我需要你一个黄毛小孩来教训?等我拿到虎符,整个天下便是……” “砰! 一声响,刘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胸膛出现了一个偌大的洞,鲜血喷涌,他不敢置信的低头,郭盛倏地去抢夺他的匕首。 “啊”小皇帝尖叫了起来,匕首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郭盛将刘瑾扑倒在地上,小皇帝尖声跑开,紧紧捂住自己的脖颈,却发现血迹一抹就掉,脖颈上没有任何伤痕。 刘瑾凶神恶煞,仰躺在地上,刃尖离郭盛脖颈不足一寸,郭盛手掌紧紧攥着匕刃,鲜血直流。 远在对面阁楼上的梁思心头大震,失声嚷道:“宏茂!”火铳落地,他发疯般的朝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边奔来。 屋内,锦衣卫将小皇帝一把护到禁卫军圈中,和都察院的御史去擒刘瑾,手将要抓到刘瑾脖颈时,手腕一阵痛,上面竟有数根银针,银针所chā的地方立刻紫黑一片,锦衣卫还未反应,一把软剑击了过来。 锦衣卫护着都察院御史立刻后退,张彩一把推开郭盛,拉起刘瑾。刘瑾气若游丝,胸膛鲜血直流,张彩眼中恼恨一下子喷涌而出。 ☆、第43章 党羽全灭 锦衣卫、神机营,禁卫军将张彩与刘瑾团团围住,郭盛道:“张彩、刘瑾,你们束手就擒吧。” 张彩面容yīn冷,手中长剑寒光反shè,他一手护着刘瑾,一手奋力突围,刀光剑影,张彩身上不一会就伤痕累累,却依然站立着,目光yīn寒诡异的瞧着众人。袖中一挥,众人下意识去挡那银针,却发现他袖中早无暗器,虚晃了一把,跳上了屋檐。 苏顺心中暗暗叫骂,立刻攀上屋梁,追去。锦衣卫、神机营、禁卫军也穷追不舍,屋檐内外翻腾倒去。 梁思赶了过来,一眼看到郭盛倒在墙角下,浑身鲜血,梁思冲了过去,急道:“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到底哪里受伤了?” “手,就是手,身上的血是刘瑾的,不是我的……” 梁思不顾他解释,仔细查看他身上,在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同时余悸未消的似乎抱怨般的喃喃:“好不容伤好了,再添新伤,你想吓死我,你不知道你卧床不醒的那些日子,我有多担心,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你……” “我也是。不能你是武官,我是文官,什么危险的事情都是你来,就觉得应该保护我,应该让我先走,我也不希望你受伤。” “你……” “头!”这时屋顶上一声惊呼。 屋顶上出现一人长的洞,张彩和苏顺等人一脸惊恐,刘瑾的身体砸了下来,张彩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 梁思下意识护着郭盛,就地滚远。 刘瑾在空中双眼瞪大,面孔血ròu模糊,透出诡异的模样,他手中持着一把利器。 “陛下!”屋顶上的人紧接着说下这句。 梁思和郭盛这时才反应过来,刘瑾的目标是陛下,可此时在过去,已来不及,神机营、锦衣卫、禁卫军皆从屋顶上翻越而下,连奔过来。 朱厚照呆站那,被刘瑾的面容吓的浑身颤抖,失声道:“不,不……” 张永和杨一清正好也从阁楼那赶过来,看到这一幕,几乎都是心头大骇,张永奋力冲过去。 地面“砰”的一声巨响,众人倏地停住脚步。 朱厚照跌坐在刘瑾身旁,刘瑾身下是一个小太监,这小太监不知何时躲藏在暗处,在紧急关头,一把推开了朱厚照。 张永率先过去,朱厚照惊吓过度,在他怀中晕了过去。 张永yīn狠的道:“查抄所有刘瑾家产,任何与刘瑾有关的人立刻送完大理寺受审!” 张永怀抱着朱厚照,匆忙和禁卫军、神机营赶往皇宫。 留下锦衣卫和都察院,梁思让郭盛赶紧去包扎伤口,少数锦衣卫受了银针的dú,也让梁思督促赶紧去治疗。 梁思看了看屋顶,屋顶上犹如地鼠钻过,一个洞接着一个洞,张彩逃跑了,他走前,梁思看到他的眼神,悲痛愤恨和不顾一切的奔溃。 “头,这人还活着。”锦衣卫道。 梁思俯身去看,刘瑾的匕首连根没入,几乎穿透了胸膛,梁思将手放在了小太监的动脉处,立刻道:“快去请大夫!” “你们俩啊,这旧伤又添新伤,怎的如此拼命?你们也是爹生娘养的,叫做父母的看到多心疼。”高宁一边替郭盛换yào,一边啧啧摇头,“但凡有一点挂念,也不至于如此啊。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身边怎的没有个姑娘伺候,好歹遇到危险时,也有一个挂念,往前闯的时候也多犹豫下。” 梁思端来了清水,高宁用着干净的手帕沾水拧干,擦拭郭盛的手,又关切道:“你父母不在身边,既然我担你一声娘,自有义务照顾你,朝中官员的子女就没有一两个认识的?” 郭盛摇头。 高宁一声叹:“你们俩大男人怎如此不cāo心自己的终身大事,这身居高位,又救了陛下,恩宠不断,这想要嫁进来的姑娘数不甚数。”说着高宁话锋一转,“诶,我瞧前头那王侍郎家的女儿不错,最近总是借故来我们这借些东西,你看看这位如何?” 梁思抬眼。 郭盛瞧了他一眼,道:“娘,人家只是来借个东西,你这平白加上自己的见解……” 梁思站了起来,郭盛声音停了,抬头望他。 梁思抿唇笑了笑:“今天是执刑的日子,我得赶过去了。” 郭盛:“我送你过去。” 郭盛站了起来,梁思站在府邸外,停步:“刑场血腥,你莫要过去了。” 郭盛道:“那你走点回来。” 梁思点头,余光瞥见了对门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他从怀中拿出包裹,道:“对了,这个送你。” “什么?” “上次……嗯,去徽州买着玩的,放家里好久了,也用不着,想着你应该能用到,就拿到给你了。” 郭盛望着他双眼透着亮光,笑的温和:“嗯。” 梁思面上一闪而过羞赧,咳了一声,道:“我先走了,赶紧让人家姑娘进去,大热天晒着了可要心疼了。” 梁思说完这句话,怎么感觉怎么奇怪,他抓了抓脸,郭盛眼底突然闪过一道璀璨的光芒,想对着他说些什么,只是梁思低着头就快步离开了。 鹅黄衣衫姑娘上前,羞羞怯怯,声音柔柔的,刚要说些什么。 郭盛冷着脸道:“王侍郎若是家中缺什么,前面不久便有一家新开的商铺,应有尽有。” 姑娘一怔,似乎要说些什么。 郭盛只对她稍微点了点头,就进了宅内,大门陡然关上。 姑娘怔住,咬了咬唇,眼里似乎有些委屈,不一会儿跑了开。 这番城西主街,直通午门,锦衣卫挥开了两道拥挤的人群,喊道:“让开!让开!闲杂人等不要干扰公务!再挤全部带回诏狱!” 两道咒骂声不减,菜飞蛋打,群情激愤。锦衣卫护卫了一座座铁牢,铁牢一个连着一个,几乎贯穿整座街道,看不进尽头。 锦衣卫压着犯人走走停停,到了午门已过午时三刻,背后的汗将衣服浸透一大块。 刑部尚书高管义,铁面厉颜,手持令签,堂下犯人一百二十人,他手一抬,令签扔出,厉声道:“行刑!” 朱厚照从皇宫中醒来就立刻命令严查刘瑾党羽所犯罪行。这才发现,刘瑾党羽遍布朝野,下至州县,上至六部中书省,都曾与刘瑾有过来往,一百二十名的名单由都察院呈上,有理有据,所犯之事俱都能查到。 在这一百二十名官员中所抄查银两总数超亿,大多美眷众多,府邸豪华。今,全部跪于台下,要为自己所犯罪行付出代价。 现场场面血腥,群情越加激动,有人等不及,拿着菜刀就要冲上去,被锦衣卫拦了下来。 梁思转头扫过这一百二十名官员,这些官员也都曾是寒门出身,科举苦读高中,他们文章中写的好:为官者,应为民请命、鞠躬尽瘁。最后却成了百姓对着他们鞠躬下跪喊冤无门,多少人死在他们落井下石官官相护的官威下。 哀哉,悲哉。 可曾想到过自己这样的结局?还记得当初鲜衣怒马衣锦还乡时的雄心壮志? 这时场外一道凌厉的目光shè来,穿透呐喊欢呼声和众人解恨的目光,这道目光情感太过浓郁太过与众不同,梁思敏锐的看下台下。 众人挥舞着呐喊着,只一人头戴斗笠,浑身乌黑不露出一丝肌肤,他低着头,一声不吭。梁思站在高处,只见他的下颔紧紧绷紧着,仿佛在极力忍耐什么。 “刘狗!吃他的血喝他的ròu!”有人将嗓子喊哑了。 立刻有人也撕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吼着附和着。 而刘瑾被绑在树桩上,头耷拉着,身体僵硬,面无表情,显示他早已死去,可是朱厚照不放过他,让人先鞭尸后凌迟处死,片ròu不留,不准下葬。 梁思盯着那黑衣人,黑衣人抬了抬下巴,露出两腮的青筋,他布满青筋的手抬起,露出微微宽大的袖口,隐隐有反光折来。 梁思心头一跳,立刻喝道:“高大人小心!”同时拔出了绣春刀。 数根银针shè向了高管义,全被梁思的绣春刀所挡。 黑衣人微微抬了眼,露出了一双眼,原本平和的眼充满了愤恨,他转身就走。 梁思对锦衣卫到:“保护高大人!”同时去追张彩。 梁思穷追不舍,张彩跃上屋檐,双脚一踏,一片片瓦砖向他袭来,势头猛劲,梁思侧身一躲,抄起巷边筛箩,筛箩正中张彩膝腕,他一个踉跄。 梁思立刻双脚蹬地,要攀着上去。 突然蹬地双脚一软,心口仿佛也有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下,一瞬间天旋地转,梁思沿着墙面落地,勉强以一只手撑墙。 ☆、第44章 表明心意 “头!”苏顺和曹炎彬赶来。 梁思眨了眨眼,才看见远处的来人。 苏顺急道:“是什么人?” 梁思道:“张彩。” 苏顺蹙眉:“怎么又是这个人,咱们锦衣卫的天罗地网都逮不住他,屡次让他跑掉!” 曹炎彬没有忘记正事,道:“头,高大人已护送回了府邸,您现在去午门看看,场面非常混乱。” 三人拔腿向午门而去。 午时的太阳将地面烤的滚烫,仿佛要将地面上四散的ròu块给烤熟烤焦。一个人瞄准了般冲向了那块正被烤的冒烟的ròu,一把抓起,不管是否血沫涌出,狼吞虎咽的咀嚼着撕咬着,眼中滋滋闪着仇恨的光芒。那些围观的人也早已涌上了台上,碟子上的ròu块被争夺着,撕咬着,滚落在整个台上。 三人赶来时一看,台上绑着的哪还能看出是一个人,已经是一具骷髅了,连面部的ròu都被或刽子手的刀或狠厉的牙痕扯了下来。不少人围着那具骷髅又咬又打。而其他同犯,也并不比刘瑾好多少。 梁思一跃台上:“住手!全部住手!” 现场的人疯狂的奔跑着,逮着ròu就往嘴里放。 苏顺和曹炎彬忍住反胃的冲动,曹炎彬拧着眉道:“刘瑾早该想到有如此下场!” 愤恨归愤恨,还是得依律执法,梁思绣春刀露出刀柄,冷肃道:“若是有违法者,一律带回北镇抚司!” 梁思去拽那个正狠狠挖着刘瑾眼珠的人,那人的鼻尖都快凑到了刘瑾的头骨上,抬头瞧了一眼梁思,立刻将眼珠挖出,一把放在口中,液体喷溅,梁思偏了偏身,那人趁机将刘瑾的头骨一把拧下抱在怀中,疾奔而去。 后面几个人分别肢解了刘瑾的四肢和胸膛,锦衣卫追击不得,只能将台上的人尽快驱赶,又通知了刑部,过来收了残尸断臂,早已对不上谁和谁了,最后刑部统一扔到了乱葬岗。这件事才算了结。 跟郭盛说好,今天去他家吃饭。 梁思看着满桌的ròu,一脸反胃。 郭盛不明所以,问:“怎么了,是不合口味吗?” 梁思摇了摇头,勉强吃了几块,心中庆幸今日刑场的场面郭盛没有去。 郭盛望了望他,唇启了启,最后弯成一个弧度,低头吃饭。 吃过饭,梁思准备告辞,郭盛望了望他,道:“此事我们欠张永一个人情。” 梁思点头,若是没有他通知杨一清,他与郭盛只怕已经尸骨无存。 郭盛:“我备了一桌酒席,准备请张永前去。” 梁思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走出了前厅,入眼前院满园的桃树结了果,红彤彤,晃悠悠的悬在枝头,看得人垂涎yù滴。 郭盛停住了脚步,枝头下,他回头,眼中笑意婉转,流光璀璨。 梁思一下子看呆了,怔怔的看着他。 郭盛突然抿唇一笑,从枝头摘下一颗桃子,递给梁思。 梁思怔怔的接住抱在怀中,目光没有移开郭盛半分。 郭盛声音有些颤抖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嗯?”梁思呆呆滞滞,微微移开了始终盯着郭盛的目光,低头看了看鲜嫩饱满的桃子。他来来回回看了看郭盛和桃子,“到了吃桃子的季节了……” “原同,我喜欢你。”郭盛道。 梁思盯着桃子的眼霍然抬起,惊讶欢喜,一下子涌到眼中。 郭盛等了一会,半天等不到他回复,不免心中升起些不安,他道:“我喜欢你,你……”” 这一次听得真真切切了,梁思倏地跳起,一跳三尺高,跳到了树上。 郭盛第一次表白,被吓了一跳,他抬头望他,疑惑:“你到树上做什么?” 梁思喊道:“我摘最大的桃子给你。” 梁思跳了下来,手中拽了一条树枝,树枝上悬着好几颗大桃子,红彤彤的脸蛋晃dàng着,时不时撞到旁边的,更加红了。 梁思将树枝递给郭盛。 郭盛哭笑不得的接过,这么多年他都表示的那么明显了,还用分桃的寓意告诉他,原来他都听不懂,一定要自己还是要直接说他才明白。 梁思心花怒放,一眨不眨地看着郭盛。 郭盛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牵住了他的手,找个话题:“晒吗?” 梁思摇头,手仿佛微微在颤抖,他回握住郭盛的手,又担心什么似的,立刻松了开,松开了又似舍不得,又反握住。 梁思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看着郭盛,手松开了又握住,握住了又松开。 郭盛被他看的是在心头跳动地极快,,咳了几声,掩饰地道:“去摘桃子吗?” 梁思倏然点头。 郭盛就见梁思拉着自己在园林各种穿梭,梁思从厨房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一个篮筐,桃子堆满一个篮筐,他又去堆另一个篮筐,这些桃子几天几夜吃不完。 到了傍晚,梁思心满意足地看着郭盛抱着篮筐进屋,自己也抱着篮筐回了府邸。 整夜,梁思对着床头中篮筐里的桃子笑的合不拢嘴,夜光照shè进来,梁思眨了眨眼,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天亮,刚才不应该那么早告辞的,才摘了几个桃子,应该多摘点的。 郭盛失笑的坐在床沿,饱满的桃子也盯着他,圆彤彤,甚是可爱,郭盛伸手拿了一个放在口中轻咬,果真从心头般的甜味dàng漾开了来。 两人均是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告白了,好感动,以后就是谈恋爱撒狗粮了~~~ ☆、第45章 谈谈恋爱 清晨,天空刚泛起鱼白,阳光透过稀薄的云照在了窗扉上,又透过窗扉,照在了床榻上,床榻边一篮蜜桃,蜜汁饱满,绒绒的细毛披上一层光泽,好看极了。 暖意让梁思睁开了眼,他勾着一抹笑,看见了桃子,盯着桃子看了许久,眼里温情的仿佛也渗满了水。 推开门,夏风迎面吹来,梁思步履轻盈的自己去厨房到了一杯水,在前院漱口,枝头上一只翠鸟落下,在头顶渣渣叫唤个不停。 梁思一边漱口一边环视了自己的宅院,自己的宅院真的跟郭盛家无法相比,原本他没有在意这些事,昨天他看见满园的桃树,觉得还真好看的。 改日他去买些桃树苗,将自己的院子也变成桃花林,春天满园春色,看着好看,到了六七月份还能吃桃子,真是一举两得,而且宏茂家里种这么多桃树,一定是喜欢桃树,以后可以邀他来自己家看桃树。 梁思唇角弯了又弯。 门外“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小心思仿佛被人发现,梁思一不小心呛到了水。 “咳咳……”梁思去开门,咳嗽声一下子剧烈起来,“咳咳咳咳咳……” 郭盛着一身赭色雨丝锦直裰,长发用玉带束起,长身而立,清晨的雾气中,他丰姿奇秀,神|韵超然,如谪仙般。 梁思不知是咳嗽,还是盯着他太久,脸越来越红。 郭盛看他面色不正常,又不停的咳嗽,抬手放到他额头,担忧道:“最近换季,不可少衣。可是着凉了?” 额头上有温温润润的感觉,心头仿佛被一种暖流拥住,只余下怦怦的回响声。 梁思眼睛发亮。 郭盛道:“好像确实有点发烧,你快回房,早上天凉,我去找大夫。” 梁思拉住了郭盛的手,手心相握,梁思望着他,痴痴道:“没事……我看着你高兴。” 郭盛一下子顿住,梁思的眼睛贼亮,望着郭盛心头一跳,想要抽回手,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感情。抽了抽,又不完全抽回,转了转脖子,颇有些赧然道:“你不去当值?” 梁思点了点头,却一步也移不动。 郭盛稍微恢复理智,道:“我想我们今天请张永吃一顿如何?当日在内行厂大牢,多亏他相救。但是这个恩情我们一时半会还不了,我想先请他吃一顿饭表达谢意。” 梁思略微沉思了会,点头:“嗯,张永现在是圣上面前唯一红人,正春风得意,青云直上,我们还真没有能力给他什么。” 虽说张永帮他们是为己谋利,但是如果没有他,他们两个绝对不会那么容易从水牢中出来。 梁思又望了郭盛许久,郭盛轻敛笑,连这个敛笑的动作,梁思都觉得好看极了,拉着他的手,在门口来回徘徊,像只雀跃的小鸟。 “再不去,何良禀可要骂你了。”郭盛道。 梁思点了点头,才依依不舍走了。 笑颜逐开的点完卯,梁思旋转一圈,转了出去,还吹了一声口哨。 锦衣卫纷纷侧目。 苏顺凑到曹炎彬身旁:“诶,你说头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劫后重生,锦衣卫名声大振,能不高兴?” 苏顺望了望前面又转了几个圈没影的人,摇了摇头,深谙其道的样子:“不像不像,倒像……咕咕咕咕……” “你这学的啥啊?” 苏顺抬了抬下巴:“咯。” 外面一只斑鸠鸟停在树头,扯着嗓子“咕咕”的鸣叫,不一会它身旁停了另一只斑鸠鸟,斑鸠鸟发出更加急速的“咕咕”声。 曹炎彬白了他一眼,走开:“不明白你说的啥。” 苏顺望了眼斑鸠鸟,跟着也离开。 中午,梁思当完值,与锦衣卫一起聚在北镇抚司吃饭,拢袖子的拢袖子,抬腿的抬腿,一个个用着衣袂扇着风,道:“热死了。” 梁思衣冠整齐的还停留在门口,翘首以盼。 曹炎彬喊:“头,吃饭了。” 梁思远远地望到一个身影,立刻笑颜逐开,回头:“我想起一件事情还要办,你们吃吧。” 锦衣卫点头。 苏顺向外探了探头,梁思的身影挡住了那人的身影,苏顺左望右望也没有看到,但是并无妨碍他八卦之心燃起。回头,一脸讳莫如深的笑道:“诶,你们说头是不是跟哪家姑娘约会?” “真的?” “真的,我看到的……” …… 张永门前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宾客,礼物成箱成箱的聚集了门口,几乎要挡住宽阔的马路。 管家道:“各位官爷老爷,我家提督今日不在家,但是他说了,礼物就免得,人可以进去喝一杯茶。” 众人没有丝毫惋惜,命人将礼物送回家,纷纷进入府邸。 管家一一应酬,毫无卑怯。 梁思停在了离张府十丈远的的地方,看此盛状,惊得合不拢嘴,道:“看来我们幸好来的早,要是以后,是不是连他家门都踏不进去?” 管家眼尖的一眼瞧见了梁思和郭盛,郭盛上前道:“张提督今日可是没空?” 管家微微拱了拱手,态度不能说恭敬,也不能说不恭敬,道:“两位大人,提督今日不在家。” “出去了?”梁思有些不信,指着进进出出的人。 “他们自愿等着。”管家道。 “等多久?” “小人不知。” 梁思转头望了望郭盛,心道这张永原本就权势滔天,现今当真是登峰造极,无以复加,前途哪是坦dàng二词能说的,有的人一辈子也走不到他现今的一步。 “走吧。”郭盛道。 正值晌午,外面的太阳将地面烤的炽热,蝉也燥热的叫了不停,梁思心疼郭盛白跑了一趟,偷偷将张永门前栽的两棵壮硕的矮芭蕉树上其中一个又大又绿的芭蕉叶掐了下来,芭蕉叶成散状分布,被修剪的每棵正正好好八片,梁思摘下来一片,立刻缺了一个大口。 梁思将芭蕉叶藏在身后,拉着郭盛就拐进了小巷。 郭盛若有所思,竟没有发现芭蕉叶。 直到一阵一阵凉风吹来,郭盛才恍然回头,看着几乎有小巷宽般长的芭蕉叶,道:“哪来的?” “张永家的。”梁思答的愉悦,郭盛额头的汗一下子被扇干,郭盛望着他浅笑了下。 梁思就觉得特别愉悦。 “你刚才在想什么?”梁思问。 “没什么。”郭盛道,“就是怕张永也会变成刘瑾。” 梁思一顿,张永也会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两人刚出了小巷,侧面突然冲来一个人,迎面就要撞上两人,梁思赶忙护住郭盛躲开,紧接着,又冲来一匹马,跟着一队士兵。 梁思紧紧护着郭盛,心头直恼,就要上前去查是谁人敢在京城内策马横冲直撞。 抬头一看,只见那人威风凛凛驰于马上,一身御赐金色蟒服,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手拿一把宝剑,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瞩目耀眼。 他在追击前方奔跑的壮汉,剑光凛凛,指于青天。 郭盛惊喊道:“张……” 制止的话还未说出口,剑光闪过双眼,那壮汉已被斩于马下,脖颈血流直涌,双眼瞪大。 张永冷笑一声,将剑随手往后一扔,身后仆仆跟着的几名神机营小兵接过,拿出白布,将血迹抹净,长剑凛凛发光,犹如未见血般,被chā于鞘中。 郭盛和梁思面色铁青。 这时,张永才回头,那一眼孤高傲冷,带着刚刚杀人的锐气,宛若初见时那般。 “哦?郭御史,梁千户,怎在此?”张永道。 梁思斥道:“张提督,你莫不是认为此地没有了其他人,胆敢随意杀人!” 张永示意手下将地上的人收拾了,不回答反问:“两位找我何事?” 梁思怒不可遏:“你当街杀人,与我去大理寺一趟!” 张永身后神机营立刻各个戒备,前仇旧怨一下子又翻了出来。 张永不喜热闹,此地方圆数里只有张府一家府邸,其他住宅全被他买下,空着。故张永知道这二人定是来找他,他淡淡道:“两位若是不说,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梁思看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锐利,心中一惊,他这时要去干什么? 郭盛道:“张提督,请问此人犯了何事?” “谋反,刘瑾余党。”张永简明扼要。 梁思道:“有何证据?” 张永在马上停了停,才对一个小兵颔了颔首。 正在拖行的尸体停了下来,小兵将他的衣服鞋子脱下,小兵胸前刺着龙纹,两只脚底分别有“人”和“王”字。 “咱家不需要向锦衣卫和都察院解释什么,但是看在以往情面上,让两位大人看一下,神机营做事还请锦衣卫和都察院不要干涉,免得闹得不愉快,我神机营鲁莽下伤了两位大人。”张永说的冷硬:“这人送到大理寺处。” 张永转身策马而走,又道:“两位大人如果是想要登门道谢的话,也免了!” ☆、第46章 分尸案情 小兵一路抬着尸体,一边闲聊:“你说这大理寺急着揽功,第一件时间封锁了所有消息,主动将案件揽到自己头上信誓旦旦的说七日之内必破,这期限已过大半,可查出什么来?” “你说那一件事啊,查?查出个鬼出来!我看大理寺的名声是要栽了!” “怎么回事?不是普通的寻仇?” “才不是,一连十几人被杀,所有财物都完好,无声无息就在人前被分尸成数段,你说不是鬼是什么?” “你可别胡说。” “我哪胡说,我有亲戚在大理寺当差,说越查越诡异……” …… 郭盛与他们走到了岔道口,望了一眼那两个小兵,分开了。 早上,梁思刚与郭盛分开,春风满面的在北镇抚司整理案卷,时间过得飞快,有人过来通报都察院右佥都御找梁思。 禀告的人刚说完,就看见梁思奔了出去。 郭盛身旁还站一人,年纪轻轻,三十出头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硬朗又儒雅。 郭盛勾起一抹笑容:“寺卿,这便是梁思。” 温泰初拱手:“大理寺寺钦温泰初。久仰梁千户大名。” 梁思惊诧的望了望郭盛,忙不迭拱手:“不敢担不敢担,温寺卿少年英雄。” 梁思当真没有恭维,温泰初少年英雄,十三岁高中状元,年少成名,为官期间,几乎没有出过差错,这般年纪做到他现在这个位置的真没有几个。 “听闻梁千户办案如神,无人不称赞。可听说最近发生的十五起分尸惨案?”温泰初道。 梁思:“略有耳闻。” “我心中已有嫌疑人,只是……”温泰初顿了顿。 梁思:“大人请说。” “只是还不能断定,这个嫌疑人与梁千户和郭御史打过不少jiāo道,所以就拜托郭御史过来麻烦梁千户。” “大人所说嫌疑人是……” “原吏部尚书张彩。” 温泰初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在刘瑾被凌迟示众后,当晚就发生四起分尸案,死者皆是被利器一刀毙命,而后分尸挖眼,每个尸体分尸部位都相同,十五段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凶手行事歹dú,毫不留情。大理寺在案发后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进行了详细的探查和询问,奈何凶手武功高强,且似乎用了dú,枕边人都不知晓凶手是男是女,一觉睡到天明才发现异样。 大理寺就这四起案子进行关联寻找,发现这四人素无来往,只是都做了同一样事情都去了刑场,都带回了刘瑾的一段尸身。 温泰初派人去问了死者家属,回答皆是刘瑾的尸首都不见了,温泰初怀疑凶手是刘瑾同党! 既然凶手是有目的杀人取物,那么另外拿到十一截尸身的人,必然也会有危险。温泰初立刻设下圈套,想要来个瓮中捉鳖,他假意对外说毫无进展,暗地里派人在另外十一人家中埋伏,只等凶手落网。 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无论盯梢的人如何认真,武功多么高强,被保护的人都以十五段分尸的情形先后死亡。 六日之内,在知道凶手是谁,会采取怎样的手段,仍连发十一起命案,温泰初简直觉得颜面无光,他这几日辗转反侧,将心中嫌疑人一一排除,锁定了一个人。 梁思听他说完,不解道:“大人心中已有嫌疑人,为何不派人搜捕?” 温泰初面上露出苦笑:“此人武功极高,在我等眼皮底下都能不动声色的杀人逃脱,我料想便是将京城翻个底朝天,恐怕也不会有结果。 说出来,恐怕让二位笑话,我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说七日之内破案,与其将所剩无几的时间浪费在逮捕一个根本逮捕不到的人身上,本官私以为不如直接断定凶手是谁。” 这个大理寺寺卿极聪明,他说七天内破案,案子破了,凶手也知道是谁,如何不算破案?这大理寺玩的一手好文字,不愧十三岁便高中状元。 梁思听明白了,道:“大人先带我去看看那十五具尸首和当时保护这些人的人。” 温泰初点头。 梁思和锦衣卫打了一声招呼,便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二人去了大理寺。 十五具尸体排列整齐的被放在偏房,梁思一一上前察看,尽如温泰初所说。 温泰初叫来了当初奉他命保护的死者的众人,一共二十来号人。 梁思问:“你们一一说说你们发现死者被害时的情形。” 众人一一叙说,有的说是在河边,有的说是在茅厕,有的说是在卧房,都是在被害人脱离了保护时被害。 梁思:“死者一脱离你们视线,就立刻被害,凶手一定也在你们周边,密切关注着,你们就保护的时候没有看见可疑的人等?” 一人道:“凶手被害后我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但是他速度太快,且使得一手好dú,我们几个追上的人立刻头晕眼花,等醒过来人早已不见了。” 梁思点了点头,又道:“这些尸体切断整齐,腰腹那道伤口最长,至少需要两尺长剑。” 温泰初目光陡然一亮。 梁思道:“可否传仵作?” 温泰初立刻让人去喊。 不一会仵作过来,梁思道:“可能根据这些伤口推断是用的什么兵器?多长多宽吗?” 仵作略一沉吟,道:“凶手所用的兵器不是一般兵器,小人看看能否能看出来。” 仵作一一查看所有尸体。 梁思便在旁边耐心等待。 仵作在纸上勾勾画画,多次修改,推断出一个长剑的样子,道:“属下几乎可以推断这是一把很长的剑,普通人不会携带,大约有两尺三寸长,一寸六分宽,携带极不方便,而且这样的长剑能造出如此的锋利的刃面,极其不容易。” 梁思点了点头,对温泰初道:“温大人可去找织造司询问张彩的腰围,若是与长剑长度相符,那么凶手可以断定是张彩了。” 温泰初没有明白:“梁千户何以如此判断?” 梁思望了一眼郭盛,现今想起那一幕还胆战心惊,他道:“我和郭大人曾经与张彩jiāo过手,此人腰间便系着这样一等长剑,只是外表看起来是腰带,此长剑解下来与仵作所画几乎无甚差别。” 温泰初一惊:“这张彩竟然腰间携了一把长剑,当真狼子野心。” 温泰初拱手谢道:“今日多谢两位相助。” “温大人言重了。” 从大理寺出来,梁思道:“这寺卿与你关系好?”所以你帮他?但是看起来又不太像。 郭盛道:“大理寺养了一群蛀虫,俨然成了皇亲国戚的后花园。温泰初升了寺卿后,大理寺才稍微好一点,这次他虽然是急功近利了些,但是若是因为这件事被贬,换了其他人,恐怕还不如他,大理寺不一定成什么样。” 自己喜欢的人如此忧国忧民,梁思觉得没来由的骄傲,拉着郭盛就往回走。 郭盛:“怎么了?” 梁思笑着眨眼:“郭大人一心为民,下官自然也不甘落后。” 梁思去问大理寺要了所有的被害人的地址,然后领着一个大夫去了被害人的家。 梁思:“张彩是用dú高手,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一定没少用dú。温泰初现在忙着怎么破案答复陛下,恐怕无暇顾忌这些小事。 我带个大夫过去看看这些dú是否还有残留,顺便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线索。我上次捉拿他,就不小心着了他的道,头晕眼花的厉害,那些fù孺哪受的了……” “什么时候的事?”郭盛反手抓住他的手。 “就是那天午门执刑的时候。” “这你怎么不说?” “没事,我后来去医馆看过了,是普通的迷yào……怎么了?”梁思望着眉头蹙紧的郭盛,道。 “张彩此人武功极高,又极会使d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不要贸然接近他。”郭盛担心地道。 梁思笑着点头。 梁思带着大夫一一去看了所有被害人的家属,除了被害人被分尸,所有家属皆没有收到伤害,只有脖颈处有一枚银针,早已被拔出,大夫也已看过,是普通的迷yào。 从最后一家出来,梁思喃喃道:“凶手很奇怪,一身本领,杀人如踩蚂蚁,却放过了所有的家属?是觉得麻烦,还是……” “谁?”郭盛突然道。 梁思眼疾手快的一把擒住躲在角落的人,那人吃痛的呼喊,梁思听出了了声音:“梁玉树?你在这做什么?” “大人一直未归,小人出来寻大人。” 梁思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大人?” 路旁的森森大树随风摇曳着,落下的yīn影在他平淡的脸上晃动,他道:“大人,小人是来辞行的。” 梁思一怔。 梁玉树弯腰拱手。 梁思:“你是对工酬不满?”梁思心中微微一叹,再也找不到这么便宜的管家了。 梁玉树摇头:“家母重病。” 梁思只能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银两给他:“这是你上个月的酬劳。”梁思额外多给了些。 梁玉树接过,告辞。 郭盛:“你这管家一直都有些奇怪。” “怎么说?” “来无影去无踪……呵,比你这个千户还忙。”郭盛瞟了一眼梁思,眼波温转。 梁思心情极好:“毕竟那么便宜的价格啊,不要多加强求。其实我刚开始会雇用他,只是因为他说了一句:节cāo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梁思顿了顿,“觉得此人定然正气凛凛,我在锦衣卫办事,很多事都是机密,挑选的人自然不能是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郭盛点了点头。 两人往回走,路旁的灯打在两人面上暖暖和和的,隐约可以看见宽大袖下有两只手的叠影。 “节cāo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这句话是于尚书说的。大明还是没有他期望那般。”郭盛叹了一声。 ☆、第47章 遍地游览 初冬,15起杀人分尸案凶手仍未抓到,大理寺几番查找线索,推断张彩是逃往杭州老家。当今圣上关心案情,同大理寺、东西二厂、锦衣卫一同远赴杭州查案。 一行人才走到天津,温泰初的脸色已经从最开始的欣喜变得难看,他算是明白了:所谓的查案根本是圣上诓内阁那些老头子的,圣上是来出游的,东西二厂和锦衣卫也不是来协助查案的,东西二厂是来讨皇上开心的,锦衣卫是来保护圣上的,真正来办案的只有大理寺…… 在天津呆了四天,在济南呆了六天。到杭州的时候,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什么凶手都跑的无影无踪了。温泰初终于忍无可忍:“陛下,臣请求先行一步,先去查看线索。” 朱厚照爽快的挥了挥手。 大理寺快步加鞭先行,随后圣上的轿子慢悠悠的来到了南京,整个南京被城墙团团围住,坚固的城墙毅然耸立,照拂这座千百年的古城,朱厚照从城墙外惊叹了一声:“这便是我大明开国立都之地!朕一直神往,却从来没有来过……” 朱厚照一直以来尚武,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便是从南京作为根据地打下的天下,到朱棣时候更是北征蒙古、南征安南,四方宾服,永乐盛世。 朱厚照眼放金光,从轿中出来,拉来一匹马就策马而上,道:“将来朕也要开辟如永乐时期的盛世,让蒙古彻底臣服大明脚下!” “陛下宏图之志,英勇神武,定能造就比明成祖更好的盛世。”东西二厂纷纷附和。 梁思望了一眼貌似君臣协力的情形,皱了皱眉头,这位把打战当成自己兴趣爱好的皇帝…… 陛下已经长大了,以后会越来越朝历史轨迹发展。 朱厚照在南京各地游玩,南京六部各个老头子都快年过半百,硬是陪着朱厚照爬山涉水,还听到令人胆颤心惊的话:“朕要是迁都南京就好了,改日带兵一举把蒙古灭了,免得他们整天骚扰边境。” 几位尚书吓的快要晕过去,同时心中都腹诽一句:敢情这朱家的人,把迁都都当玩似的了。 梁思站在南京报恩寺下,琉璃塔金光万丈,如佛庇佑,惊叹之余,梁思再次想起郭盛,他不知道有没有来过?回去定要与他一说南京的美景,这么一想,梁思便细细观察每一处,一边想一边看,便轻笑了出来。 梁思以为别人会听到,正要收敛,听到圣上突然低叹了一声:“要是德期同朕在这就好了,此般振人心溃的景象却不能与他共享,独享有何意义?” 梁思望向了圣上。 圣上转过了身,低沉道:“走吧。去杭州,查完案子早点回京城。” 梁思怔了怔道:“是。” 朱厚照在南京呆了二十一天,甚至想要迁都南京,终于在六部的老泪纵横相送下离开了南京。 杭州水乡之地,丝绸之府。朱厚照在这一路上不停的念叨着张永,终于在看见美轮美奂的西湖后,将相思暂时抛在了脑后。 杭州知府李卓在陛下还在南京的时候,就将陛下的事打听的一清二楚,知道朱厚照喜欢游玩,就将朱厚照的住处安排在西湖边上,冬暖夏凉,美景尽收。 朱厚照很满意此处住地,随便问了温泰初几句调查的情况。 温泰初道:“禀陛下,臣到了杭州后,就立刻着手调查张彩的背景,发现张彩并不是杭州人本地人,他是弘治十年才搬到杭州上了户籍,但是弘治十年前他是哪里人,臣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朱厚照点了点头。 梁思望着温泰初退了出去的表情:愁云满面。 安顿好朱厚照,梁思也退了出去,便去问了温泰初,温泰初有点感动梁思前来,这一行这么多人,除了大理寺,恐怕只有梁思还关心案情。 温泰初道:“张彩还是跟在京城一样,什么踪迹都查不到。他父母双亡,全无亲戚,十几岁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杭州是为了什么?问过左邻右坊,说张彩xìng格孤僻,从不与他们来往,而当年帮张彩上户籍的那位差役也已去世。” 梁思宽慰他:“慢慢来,不急。” 温泰初点了点头,低叹了一声。 水光潋滟晴放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此时的西湖当真配的“天上人间”四个字。 李卓安排事物极周到,住宅处应有尽有,奴仆也都乖巧尽心。 朱厚照休息了一天,醒来时迷迷糊糊,是被外面喳喳叫的鸟儿吵醒的,朱厚照坐起身子,看着砚台上的一个喜鹊,这只喜鹊真大胆,歪头看见朱厚照坐起,反而没有跑,而是用着小嘴戳这砚台,将砚台戳出一个洞一个洞,嘴巴砸吧砸吧的嚼着砚。 朱厚照一点都不恼,反而心情愉悦地道:“来人。” 外面立刻进来一个人,身穿一件普通的梭布袍子,面容清瘦极了,他躬着的身子有些僵硬,道:“陛下您起来了?” 朱厚照将目光从那鸟儿的身上移了开:“李卓呢?” 钱宁道:“李知府已经在外面等您。” “更衣。” 钱宁直起身上前,脊椎如刀刺般钝痛了一下,脑中一闪而过那日的场景,他推开朱厚照,让那匕首从他胸前一直chā到胸后,伤到了他脊椎。 九死一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现在的他。 他没有停步,动作轻柔,将衣袍系到了朱厚照身上。 外面的李知府正同大理寺汇报最近的追查状况:“我们查了张彩身前所有的案籍,都没有查到任何记录,他在我们杭州的时候,并不是什么多么出众的人,哪想他到了京城就一举高中……” 这时传来脚步声,立刻所有人跪了下来:“参加陛下。” 朱厚照摆了摆手,随意道:“走走走,快带朕看看西湖有哪些美景。” 李知府起身点头,朱厚照又望向了温泰初:“温爱卿可要抓紧时间抓到凶手。” 温泰初沉重道:“是。” 一行人便沿着西湖边走,李知府命人在后面抬了两三台小轿子,免得圣上和这些京城高官走累了,可以上轿休息。 朱厚照走的兴致勃勃,道:“在京城哪有这样的美景?” 众人一走就是大半个时辰,朱厚照睡过了觉,又正是年轻力壮的年纪,哪会觉得累,锦衣卫和大理寺又都是奔波的部门,自然也不觉得累,只是苦了朱厚照从宫中带来的几个小太监,各个额头满头大汗。 朱厚照走过断桥,从断桥上往下看,水面上烟雾笼罩,不时激起涟漪,岸边的树叶随风在水中流着,朱厚照在断桥上停住了,美景尽收眼底,他面上的笑容却没了。 李卓不明所以,如临深渊。 但是跟在圣上身边已久的人都已经习惯了朱厚照的善变,前一秒还开开心心,下一秒就开始念叨张永。 果真,朱厚照叹了一声,嘴里嘟囔道:“他偏要去什么霸州,偏要去!说平复什么七什么八的反叛,就是不肯同朕前来,难道那一群乌合之众比朕还重要?!” 似乎是朱厚照出发前与张永发生了些矛盾,这一路上朱厚照虽然开心,但也是总念叨张永,郁郁寡欢。 能在望见最美好的东西时候还想着另外一个人,梁思懂得这种感觉,朱厚照当真是非常喜爱张永的。梁思心中忧虑越来越重:张永是否会恃宠而骄变成下一个刘瑾? 李卓不知道陛下口中的“他”是谁,正要小声问梁思,身旁突然传来“咚”一声闷响。 朱厚照正在伤感被打断,回头,地上躺着的是他贴身随从钱宁,此时面色苍白,身体扭曲的奇怪。 朱厚照奇怪道:“他怎么了?” 梁思蹲了下来查看:“禀陛下,他脊椎处受过重伤,不宜多行。” “那便让他回轿中吧。”朱厚照随意道,走下断墙。 李卓楞了楞,让一个太监去坐轿子,圣上在外面走着?从古至今可从来没有。看了看身旁的大理寺寺卿温泰初,似乎也对这句话有异议。陛下说得莫不是反话? 一个太监而已,让他走着没多大事,让他进轿子可是会出大事,李卓对地上的钱宁冷道:“你能站起来吗?若是不能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我找个人扶你。” 钱宁紧闭着眼,在地上挣扎了起来。 朱厚照停在了一个凉亭内,凉亭后面有一祠,祠上匾额书“于忠肃公祠”,可以看见里面有铜塑一人,肃立于正中,身着官袍,乌纱高戴,正气凌然。 朱厚照问:“这时何地?” 李卓上前道:“禀陛下,这是于谦于忠肃公祠,宪宗皇帝诏追认复官后,当时知府曲成高命人所建。” 朱厚照踏进了祠堂,众人跟在身后。 梁思想起他那日带大夫去给各个中了张彩dú针受害人的家属抓yào,自己荷包里还有些,便拿出一个yào丸,给钱宁:“这是止痛的yào。” 钱宁苍白的面色抬起:“多谢梁千户,小人身份低微,不配用yào。” 梁思刚要再说,钱宁已经走开了。 苏顺走过去:“头,这个钱宁怪异的很,您别管他。刚才我想扶他,他还拨开了我的手。” 梁思:“……” ☆、第48章 陛下遇刺 圣上走了一会,累了,便坐到轿中去了,让轿夫慢悠悠的抬着。 晚上,西湖畔,华灯明澈,倒影在湖上闪闪烁烁,又跟西湖上的船只连成了一线,隐隐约约有琵琶声随着夏风吹来,当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陛下,此时游湖,也是别有一番情趣。”李卓早已备好了船只,带着众人登船,分开在三个船。陛下、大理寺和锦衣卫的一些重要官员、李卓一个船,其他人均在另外二船,二船左右两侧,保护着中间的船。 船分上下两层,里面应有尽有,一个女子跪坐在里面烧着暖酒,明眸善睐,绝色之姿。 朱厚照呆呆望着女子。 李卓笑道:“陛下,此女尚乐曲,可要一听?” 朱厚照点头道:“好。” 琵琶声动听,船内酒香四溢,女子容貌绝美,抬眼中带着yù诉还羞的媚意,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 锦衣卫和大理寺的人都低着头。 朱厚照仍盯着女子,终究年少气盛。 李卓勾起抹笑容,自认为安排的妥当时,朱厚照却移开了眼,低叹了一声:“德期要是来,就好了。” 李卓笑容一顿,实在苦恼这个陛下口中整日念叨的“德期”是何方美女,竟然陛下见如此绝色都坐怀不乱? 李卓大失所望。这时钱宁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女子,又低下头,眼中轻鄙一闪而过。 “头。”苏顺小声叫唤梁思,将梁思拉出了屋外。 苏顺疑神疑鬼的看了看四方,小声在梁思耳畔道:“头,您说张永是不是妖精变的,专门迷惑心智的那种?” 苏顺看到了西湖,就联想起了妖精,不然他实在想不通,这陛下早也念,晚也念,这张永要不是妖精所变,哪能有那么大的魅力让陛下面对美色而不动? 李卓派这么一个绝色在船上,是什么心思正常人都知道,结果圣上看到美女反而想起张永,这是一个正常男人会有的思路?这张永到底是何方妖孽?!苏顺实在想不通!搞那种事真的就比美女在怀好吗?! 梁思望了他一眼。 苏顺错会了他的意思,目光一亮:“头,你也觉得是不是?待我回了京城,便去请个道士来算一算张永到底是何方妖孽!” 梁思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别惹事!以现今张永的地位,锦衣卫和他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状况。” 苏顺刚要再说,船内突然传来酒杯碎裂的声音,随即温泰初高喊:“酒中有dú!” 梁思立刻冲进了船内。 温泰初身影摇晃,佩刀抵在床板上,才致使身体没有倒下。 那名暖酒的女子站了起来,脸上不见丝毫温柔,琵琶被扔在一旁,数根弦被她绕于指尖,她双眼寒冽,身影一闪而过,手中琵琶弦已绕于大理寺一名官员的脖颈,被割喉而死。 梁思立刻去寻找朱厚照的身影,圣上因为伤感没有喝酒,躲于一个角落,瑟瑟发抖。 “保护圣上!”梁思喊道。 外面的人纷纷涌了进来,女子望了一眼梁思,眼中记恨一闪而过,她左手指尖一扬,琴弦飞出,正好绕于朱厚照的脖颈。 朱厚照瞪大了双眼,双手用劲去扯琴弦,女子拉着琴弦就要将朱厚照拉过来,梁思立刻斩断琴弦。一根琴弦又飞了过来,梁思拎起朱厚照就将他往苏顺那扔,苏顺立刻护住朱厚照,琴弦落了空。 女子一看杀朱厚照不成,数根琴弦飞向梁思,梁思拔刀来挡,琴弦与绣春刀相触,银光锐闪,发出滋滋的响声,梁思用力下将琴弦尽数斩断。 女子失手,十指被磨出血痕,狠狠退了几步,梁思动作迅速,将刀架到了女子脖上。 女子望向梁思,眼神冰冷绝望,梁思心中一惊,就要撤刀,女子已自裁于刀下。 朱厚照脖颈勒出血痕,他吓的不轻,在锦衣卫的保护下,颤抖着身子道:“这、这是……是何人?” 李卓从角落里爬了出来:“陛下、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朱厚照怒不可遏,面色却苍白一片,指着李卓狠狠道:“你要害朕?!” 李卓吓的浑身颤抖:“陛下,臣不敢,臣不敢……臣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子……这个女子她、她……” 李卓慌得口不择言。 梁思望了望狼藉的众人,道:“陛下,您受了伤,大理寺的人也中了dú,不若先行回府医治,李知府由臣审问。” 朱厚照点了点头。 梁思立刻派人去找城中最好的大夫,命锦衣卫详细调查每个大夫的身份,切不可再有疏忽。 等把陛下安顿好,睡着了,梁思才去李知府府邸。 李知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喊冤:“梁千户,我是冤枉的……我冤枉啊……给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刺杀陛下……” “李大人是如何找到那女子的?”梁思冷硬打断。 李卓现今真是后悔不已,冷静了一会,道:“我……我是向红楼要了一名清倌,是那边送来的!” 梁思:“李知府带路。” 李卓带着梁思前往,已经三更,路边安静的很,红楼里却格外热闹,男男女女拥抱在一起,衙役和锦衣卫将红楼团团围住,李卓恨红楼害他担上谋害圣上的罪名,又找到了替罪的人,立刻道:“将所有人都逮捕!” 梁思望了他一眼,道:“闲杂人等全部轰出去,老鸨和姑娘带回府邸审问。” 锦衣卫领命,李卓也不敢有异议。 老鸨惊恐的下楼:“李大人,李大人……您这是……” 李卓拨开她的手,看都不看她一眼,指挥着手下的人将所有女子都押回府邸。 牢中。 老鸨惊恐叫道:“李大人,我们到底犯了什么事?!” 李卓狠道:“谋害圣上!” 老鸨惊恐的眼珠将要瞪出去,不敢置信:“大人!你说的什么!我们楼里的姑娘连圣上面都没见过,哪有这个胆……” 李卓认定道:“快速速招来,你们还有何同伙?刺杀圣上的目的是什么?!” 老鸨痛哭,一群姑娘也无措的抹着眼泪,老鸨实在不明白:“大人,我们连圣上的面都没见过,我们哪能刺杀陛下?大人,便是让小人认罪,也要证据啊!” 她身后的一群姑娘也纷纷附和。 李卓怒道:“大胆刁奴!还敢抵赖!你可还记得三日前我跟你说要一名清倌伺候一位贵人!那名清倌竟然在酒中投dú,险些令陛下中dú,还身怀武功,企图刺杀陛下!” 老鸨不敢置信:“祺艳不会这样的!祺艳根本不会武功!”姑娘又纷纷附和。 “还敢抵赖!”李卓怒不可遏,指着一群女子,鼻子都快冒烟,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办案。 “将女子的尸体抬过来。”梁思道。 李卓立刻反应了过来,连连道:“快去将尸体抬过来!” 衙役领命。 一具尸体被放在地上,李卓一把掀开白布,地上的女子即使死去,仍然姿色生动,貌美动人。 老鸨在看到尸体后,连连摇头:“她不是祺艳、她不是祺艳……” “对啊,她根本不是,她不是我们红楼的!” “祺艳她哪能有这么美!” “就是就是!” …… 姑娘们集体道。 “住口!”李卓被七嘴八舌的声音烦的不耐,“这分分明明是是你们红楼送过来的!我还能将人认错?!” 老鸨:“大人,我们红楼里有没有这一号人,难道您不知道?就凭她的容貌,怎可能甘居于于我们小小的一个红楼?” 李卓被问的一愣,喝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然后望了一眼梁思。 梁思没有看李卓,问道:“李大人说这女子从红楼里送来,你们说不是,有何证据?” 老鸨立刻道:“大人,您去一查即可,我红楼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而且大人想想,这女子这般相貌,哪还能是清倌?便是这女子贞烈,也断不能是清倌! 李卓认定这女子就是从红楼里出来,怒道:“你竟敢唬我!” 梁思突然看向李卓,目光寒冽。 李卓一下子愣住了。 梁思道:“李大人有何证据能证明这个女子是从红楼里出来的?” 李卓怔怔道:“我……我……,这女子就是红楼里派人送过来的……我让她们本月初三送过来一个清倌,本月初三这女子就登门了,说她是红楼里来的……” 李卓越说越小声,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这女子送过来的时候,可有人证明?” 李卓怔住。 没有人证! “便是没有人证了?”梁思淡淡道。 随着这一句话,李卓后背一下子凉了,仿佛已经被定下谋害的罪名,没有人能证明他不是为了刺杀陛下,将红楼里送来的姑娘换了。 李卓双唇颤抖,一定要解释!一定要解释什么! 梁思已经转了身,对老鸨道:“你们将祺艳的画像画出,家住何方也一一报上来,就可以回去了。” 李卓身子一下子瘫了,晕了过去。 衙役扶着自己大人的身体,不知所措:“大人、大人……” “你扶李大人回府。”梁思道。 衙役点头。 梁思又道:“将仵作叫过来。” “是。” ☆、第49章 凶手背后 仵作看到女子面容一怔。 梁思道:“明早将尸检报告呈于我。” 仵作点头:“是。” 梁思出了大牢,听到了四更的打更声,天空蒙蒙带着些光亮。 苏顺道:“头,是否要歇息一会?” 梁思摇了摇头,带着画像,让一个知府的衙役带路,去往老鸨口中的祺艳家。 而这时,府邸内厢房,朱厚照醒了过来,他坐在床边,背后一片凉,一阵后怕。 钱宁伏在他床榻边的矮椅上,迷迷糊糊翻了脸。 朱厚照立刻惊道:“是谁?!” “陛下,您醒了?”钱宁惊喜地抬头。 “嗯。”朱厚照点了点头,“你去点灯吧,梁思他们人呢?” 钱宁要站起,长久的跪坐让他下半身全麻了,他一动,脊椎处传来钻心的痛。 朱厚照没有听到回答,低头一看,微弱的晨曦光芒下,钱宁龇牙咧嘴,面色苍白如鬼魅。 朱厚照一下子又忆起那恐怖的一幕,一把将面前的人踢开,喊道:“来人来人!” 锦衣卫立刻冲了进来。 “你们看看他怎么了?把他带走、带走,不要让朕再看到……”朱厚照惊恐地道。 锦衣卫领命。 触到钱宁臂膀的时候,那人全身冰冷一片,紧紧扣着地面的双手被扣的血ròu模糊,他敛下的双眸如坠深渊,绝望,任由着锦衣卫带走了。 朱厚照怔怔坐在床边,缓了好一会,道:“梁思?梁思呢?” 锦衣卫:“禀陛下,梁千户去查刺客的身份了。” “让梁思七天之内查到凶手是谁,朕要七天之内将他们全部斩首!”朱厚照发令了。 锦衣卫怔了怔。 朱厚照急了,指着一个人道:“快去、快去给梁思传话!朕只要一想到暗处还有人要杀朕,就睡不着!” “是!”那名锦衣卫站起。 此时梁思正在一个犄角旮旯,苏顺将门敲得震天响。 好半会才有人打开了门,男人正在门口,忐忑的看着外面各个锦衣华服:“各位是……” “锦衣卫。”苏顺道。 这个名字是他从未接触过,只在传闻中听过的,他吓破了胆子:“各位、各位官爷……是、是、是……” 苏顺道:“是祺艳家?” 他说的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男人目光一颤,不知要怎么回答。 苏顺已经知道答案,冷道:“你们这几日可见过祺艳?” 男人怔了怔,摇头。 梁思道:“你与她多久没见过了?” “五、五天……” “你是她何人?” “父、父亲……” “这五天内你都没去找过她?” “她、她……那里我不方便去……”男人老脸尴尬。 “你可知道她平时有什么接触的人?” 男人想了想道:“祺艳她没有什么朋友,平时都是在红楼……大人,祺艳怎么了?” 梁思望他一眼:“她失踪了,且涉嫌一件谋杀案。” 男人一滞,道:“不、不可能……” 梁思仔细观察的他的表情,道:“若你知道她任何线索,立刻通知知府!” 男人仍然震惊的不敢相信,半天点了点头。 回到府邸,梁思问锦衣卫:“陛下醒了吗?” 锦衣卫点头:“陛下刚吃过东西。” 梁思点头。 锦衣卫又道:“头,陛下让您七日之内查到凶手的身份。” 梁思点了点头,离开。 苏顺惊诧的睁大了嘴巴。 曹炎彬蹙着眉头,道:“头,你去睡一觉,有什么事jiāo给我们。” 梁思点头:“你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祺艳、刺客的画像在每个县邑通道口都张贴,如有看见这两人中任何一人,均有重赏!苏顺你去调查祺艳的身份,平时都接触些什么人,尤其是她被送到知府府邸前的那几天。” 两人领命。 梁思回了屋,喝了一杯茶,便召来了仵作。 仵作只是简单汇报了死因,并没有检查出其他异状。 梁思让他退了出去,去询问大理寺官员和李卓当日刺杀的情况,又去刺杀现场查看,均无线索。 回到府邸,梁思让锦衣卫等苏顺和曹炎彬一回来,就回禀他。 仿佛刚刚入睡,锦衣卫过来通报了。 苏顺道:“我去红楼问过,祺艳平时确实没有什么人际来往,都是接接客,在屋中弹琴。原本红楼中有一个清倌与她关系还好,后来那个清倌被人买走,她便更加孤僻了,几乎不怎么外出,接的客人也都是固定那几个,我去查过,那些人并没有什么疑点。” 梁思眉头蹙起,摇了摇头:“从红楼到知府府邸,只有一条大道,若是祺艳不是主动换人,也不可能是被人劫持。这个人要么是她平时很熟悉的人,所以她没有防备的跟他走,要么是两人之间有什么jiāo易达成,祺艳主动换人。” 苏顺道:“头,我再去查。” “明天我与你一起去红楼,今天你们好好休息。”梁思望向他与曹炎彬疲惫的面容。 “陛下那……”苏顺担忧道。 梁思:“不急在这一时。” 苏顺和曹炎彬点头。 红楼被封锁,老鸨哭喊着:“官爷啊,你么这三天两头的来,我们生意……” “这件事在不查清前,你们红楼都有谋害圣上的嫌疑,命都顾不上,还想着生意!”苏顺绣春刀在桌上一按,老鸨被吓了一跳。 苏顺喝道:“祺艳平日里到底与何人来往?!这次你要在诓我,便直接带进诏狱,甭想出来了!” “大人,小人知道的昨天都与您说了,其他真的不知道,那祺艳xìng格怪异的很,根本没有多少客人找她,您若是不信,我这些姑娘都知道,哎呦,大人,您就饶了我们这小小的红楼!”老鸨跪下呼喊道。 梁思突然转身,抬头看向二楼西面,红楼里的姑娘躲在二楼西面胆怯的看着下面的人。 梁思的目光突然投来,她们都是一颤。 梁思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扫过,停在了一人身上,那个人目光闪闪烁烁,就是不敢与他对视。 随着梁思的目光,苏顺立刻注意到了此人,挥手:“拿下!” 那姑娘全身颤抖,被锦衣卫带到了梁思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大人,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祺艳走前一天,她给了我五两银子。” 姑娘将银子一股脑全掏了出来。 苏顺问:“她为什么要给你钱?”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小人……”姑娘连连磕头。 “你仔细想想!”苏顺打断。 声音一大,姑娘吓的剧烈一颤,磕的幅度更大,不一会就磕出了血。 脚旁的身子起起伏伏,好似不知痛,苏顺瞪大了双眼,绣春刀一拦:“别磕了,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想想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姑娘无法再磕,歪着头,开始想,突然抬起头:“我那天看到她在后院和一个男人说话。” “然后呢?”苏顺立刻眼放金光。 姑娘被他吓的又是一颤,低着头道:“祺艳说是不认识的人,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我也没有多想,后来她无缘无故塞给我五两银子。” “是怎么样的男人?”苏顺问。 “嗯……三十多岁,长得挺儒雅的,一看就是读书人……” “你快去拿笔墨纸砚!”苏顺使唤老鸨。 老鸨愣了愣,立刻拿来了笔墨纸砚,红楼里的清倌卖艺不卖身,自然画一个普通人的相貌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一会,姑娘画出一个人的相貌,此人相貌平常,几乎没什么特点,只一双丹凤眼,儒雅中shè出锐光。 锦衣卫齐齐倒抽了一口气。 此人便是张彩! 当真yīn魂不散! 梁思盯着画像,眼眸眯起,转身就走,道:“立刻全城通缉张彩!张彩高中状元前去过哪些地方重点排查!” “是!” 梁思刚回了府邸,锦衣卫连忙来道:“头,您快去看看圣上。” 梁思:“怎么了?” “陛下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个好觉了,一睡着就做梦,嚷着有人要杀他。”锦衣卫苦着脸。 梁思脚步顿了顿。 “头?”锦衣卫崇拜的看他,梁思在锦衣卫中声望很高,很多人都崇拜他,都认为梁思没有什么事做不了。 梁思望了一眼他,他对哄小孩也没有办法好嘛! 但是看了看面前的人高马大,一脸拿起大刀就要杀人的样子,陛下见到他心情恐怕更加不高兴。 梁思无奈的推开门,屋内当真狼藉一片,到处都是摔碎的碗碟和糕点,一个人伏在床榻上哭。 “参见陛下。”梁思躬身道。 朱厚照转了身,眼眶通红,急切问道:“你查到谁是凶手了吗?” “禀陛下,凶手是张彩的人。” “什么?”朱厚照惊呼。 “臣已派人通缉抓拿他。” “很快就会抓到他?”朱厚照陡然提高声音。 梁思顿了顿,点头。 朱厚照心中不安稍微松了松。 梁思拱手告退。 阖上门,梁思道:“你去厨房重新拿点糕点进来,再去城镇上买些好玩的东西给陛下。” 锦衣卫大汉点头。 ☆、第50章 张彩身世 “梁千户。”温泰初叫住了梁思,“我听说刺杀陛下的凶手与张彩有关。” 梁思点了点头,见温泰初已经恢复了身体,便指了指院中的石凳,两人坐了下来,梁思将事情一一道来。 温泰初听罢,握紧了拳头:“这张彩真是胆大包天!” “我记得温大人说过张彩无父无母,十七岁的时候独自一个人来的杭州,在杭州呆了三年,没有亲朋来往。”梁思问。 温泰初点头:“是的。” 梁思:“他一回杭州就有了帮手?” 温泰初一顿,突然站了起来,明白了梁思的意思:“我立刻再去派人调查张彩在杭州的三年!” 梁思沉默了会,道:“他背后的势力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查到。” “背后的势力?梁千户此话是……” “张彩不是忌恨才刺杀陛下,而是蓄谋已久,从他决定到杭州的那天就开始了。” “这……!!” “杭州三年。”梁思顿了顿,目光眯起,“他没有理由遮掩他的行踪和来往的人,除非他来往的人不能光明正大的来往。刺杀圣上是诛九族的大罪,就算是张彩的请求,他来往的组织也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险帮他。你还记得当日刺杀圣上的那名刺客吗?她看陛下的眼神犹如深仇大恨。” “你是说……这个组织成立的目的便是刺杀圣上?可是当时的圣上还是先帝……”温泰初突然停住,拔高声音,“除非这个组织是与皇家有仇,不管是哪位皇帝!” “会是哪个教派吗?还是蒙古的人?”温泰初又道。 梁思摇了摇头:“教派都会在自己身上有图案记号,刺客和张彩皆没有,蒙古人也没有理由跑到杭州来做反叛据点。” “那会是谁?”温泰初低沉道。 “为什么偏偏选在杭州呢?在京城不是更方便刺杀?杭州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梁思心中却想。 温泰初想了半会,实在想不出,遂揉了揉眉心,一眼望见梁思还在凝神思索。 梁思道:“大人可知张彩住在何处?” 温泰初点头:“我派人日夜守在那,唯恐张彩会过去,但是一直都没有,他家我都翻了个底朝天了,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堆烂的书,大人不必过去浪费时间了。” 梁思坚持问温泰初要了地点。 张彩住的地方不远,远离闹市,周围几乎只有这一处住宅。梁思刚走近,从树上跳下来两个人,是大理寺的人。 一看是梁思,两个人才拱手道:“梁千户。” 梁思点头,推开了门。 两人互看了一眼,跟了进去,其中一人禀告:“禀梁千户,这里我们翻了不止五遍,均无线索。” 屋内很杂乱,是翻找的痕迹。其实不用翻找,几乎一目了然,只有三件房间,一件厨房,一间卧房、一间茅厕。厨房里几乎没有锅碗瓢盆,简陋极了,卧房除了一张床,几乎被书堆满,书面放的久了,纸张全部发黄发霉,整个屋内都有种浓重的霉味。 梁思在屋内看了许久,一无所获,便拿起一本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翻开,两名大理寺衙役以为梁思查不到东西会走,没想到他找了个地方一直看书,两人面面相觑,便退了出来。 梁思一直看到很晚,从张彩住宅离开的时候,已有一更,一到府邸,见温泰初在院中等自己。 温泰初替梁思倒了一杯茶,道:“梁大人仍是去张彩住宅了?一直?” 梁思拿过茶一饮而尽,喉中干燥缓解了不少,点了点头。 温泰初有些吃惊,张彩的住宅真的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可以看的,温泰初问:“可查出什么了?” 梁思摇头:“看了些书,只是这些书好些看不太懂。” 温泰初:“……” “温大人,您能看看这些书都是讲的什么?”梁思从袖中拿出一张长长的条子,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书单。 温泰初立刻接过,原是以为是线索,却只是普通的应试书。 温泰初有些失望地解释:“这些是专门针对八股文出的书,主要讲的是格式排版,内容空洞生硬,实在没有看的必要。梁千户若是想要弃武从文,重新科举入官,倒还是可以一看,否则也只是禁锢思维罢了。” 温泰初将书单随手一放,又摇头叹道:“现今的考生都想着奇技yín巧,整日研究格式排版,根本无心内容,而这些奇技yín巧如张彩这样的考生竟能考中,真正有才学的反而落榜,怪不得现今朝廷乌烟瘴气,jiān臣当道。” 温泰初说完,自觉失言,望了望梁思。 梁思目光闪了闪,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第二天、第三天,梁思都是早出晚归,有时还带着书回来看。锦衣卫和大理寺都搞不明白,只能在外面不停的拿着画像奔波通缉,可是都一无所获,张彩这个人仿佛换了一张脸,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陛下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大理寺和锦衣卫如履薄冰。 梁思回来时,收到了郭盛的信,满满两张纸,大多是一些琐碎的事,问梁思在杭州怎么样了? 梁思用手指摩擦着信中写的刚硬有力的字,心中格外柔软,脑中勾勒出那个一丝不苟坐在案前书写的人,写的却是些家常琐碎事,仿佛这些琐碎的事也有说的必要了。 梁思盯着纸直笑,送信人的一脸懵然。 “你稍等。”梁思对送信人道,拿着信回了屋,摊开纸便写回信,将这里的案情一一告知,让他不要担心,不知不觉竟也写满了两张纸。 送信人的离开后,梁思在床上将郭盛写过来的书信翻来倒去读了数遍,才小心翼翼的收好,然后拿出从张彩住处带的书。 这本书格外破旧,纸张已经发黑,很多字已经看不清了,是一本诗集,做这本诗集的可能很崇拜民族英雄,大量摘录收集了岳飞、于谦等人的诗,句句铮铮傲骨,让人热血沸腾。 这本书好几页格外破旧,显示此书被翻阅的次数,梁思难以想象佞臣张彩曾经也会将岳飞、于谦这样的民族英雄当成偶像? 梁思觉得好笑,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页写着一首诗:“吹我庭前柏树枝。树坚不怕风吹动,节cāo棱棱还自持,冰霜历尽心不移。况复阳和景渐宜,闲花野草尚葳蕤,风吹柏枝将何为?北风吹,能几时?” 是一首于谦的诗,当年于谦被冤入狱时写下的。 梁思将书合上,指腹摩擦过粗糙的纸张。 梁思顿了顿,这触感似乎与其他不同。翻开那页,梁思凑近灯光下,灯光下的文字因为长时间放在潮湿的环境中有些晕开,甚至墨水都挥散的差不多了。梁思对比前面几页纸,唯独这一页磨损的格外厉害,昭示着它的主人曾经经常翻动这一页。 这一页比其他页微微厚了一些,梁思仔细一看,是有人将两页纸黏在了一起,用刀轻轻割开中间黏合处,里面夹着一张纸。 这是一封信,字迹很潦草,写的很匆忙,是一名叫张再康的人写给自己下属和子孙的,讲述他现今情况危急,让他们赶紧逃命,他告诉他们自己所做的事无愧天地,虽灭己身,不改初心,让他们不必为自己报仇。 梁思怔了怔,将这封信收好。 清早,天薄亮,府邸“噼里啪啦”几乎如拆家般,朱厚照衣冠不整,将屋内的东西砸的砸扔的扔。 梁思和温泰初赶来的时候,屋内狼藉一片,床都榻了,朱厚照站在门口,红着眼喊道:“朕要回宫!朕再也呆不下这里了!” “陛下,此案还没有……”温泰初刚要说。 朱厚照喝声道:“是朕重要!还是破案重要!这么多天,你们这多么多人,连一个张彩都抓不到,让朕置于危险之地,你们该当何罪!” 众人齐齐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朱厚照气的胸膛剧烈起伏:“朕等不了七天,朕明日就要回宫!” “是。”众人只能道。 安抚好朱厚照,另外找了一间房间让朱厚照重新住了进去。 温泰初看了看同样被耽误半天,站在门口沉思的梁思,苦笑。 “张彩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梁思目光坚定。 温泰初同意地点了点头,但也无可奈何,道:“还是先护送陛下回宫,张彩只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等陛下回宫在派人过来搜查。” 梁思道:“温大人,您知道张再康吗?” 温泰初奇怪道:“张将军?怎么突然提到此人?” 梁思从袖中掏出一份信:“昨夜我在张彩遗留的书中发现这一封信。” 温泰初展开一看,面色露出诧异:“没想到张彩是此人的后代……” 梁思看向温泰初。 温泰初解释道:“当年英宗皇帝复位后,听信了谗言,认定于谦等人意yù造反,将当初在土木堡时期支持另立新君的所有人逮捕处死。其中有位将军便是张再康,他随于谦多次击退瓦刺,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张彩是他的后代,他意yù如何?报仇?他背后的那些人是否也如同他一般?不仅对当今圣上不满,还想推翻整个大明朝?” 温泰初越想心中越觉得兹事体大,急急又道:“这件事必须禀告陛下,张彩此人及背后的势力必须一举铲除,不得耽误!” “陛下如今日夜难眠,温大人去禀告只是徒增恐惧。陛下想回宫,我后来一想杭州这也确实危险,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像张彩这样的人,温大人从李知府那调派一队衙役,护送陛下回宫,我留下来稳住他们,此待时机。”梁思道。 温泰初想了想点头:“我回去后,立刻派兵过来援助你。” 梁思点头。 温泰初去安排回宫事宜,梁思坐在院中了一会,指尖微微敲着桌面。四天了,无论是大理寺还是锦衣卫,毫无张彩的线索,到底这个组织会藏在何处? 外面天空晴好,梁思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思考,杭州水乡之地,喧闹却平静,一点都瞧不出这平静下隐藏着怎样的脉络。 梁思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于忠肃公祠,面前的人浩然正气,凛然于天地。 当年那批人虽死无憾,但是他们的后代并不是这么想,他们原本应是锦衣玉食,高床暖枕,现如今却是穷迫潦倒,连祖父的名字都不能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梁思站在哪一会,他后面跟着的人也站在那。 不一会,梁思转了过来:“梁玉树,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面前的人显然惊讶了一刹那,他在原地呆了一会,走上前,仰头看了看于谦的雕像:“我曾经一直不明白,这样的朝代,这样的帝王,为什么有那么人前赴后继的为它卖命,甚至枉死甚至到头来连个好名声都没有。” 梁玉树望着梁思,眼中对面前这个“愚忠”露出讥讽。 梁思默不作声,看不出任何表情。 梁玉树忍不住,提高声音质问:“我曾听你笃定地说大明毫无希望,为何你还要为他卖命?” 梁思目光扫了一眼梁玉树,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确实觉得绝望,因为他了解历史的发展道路甚至了解每个人的未来,大明毫无希望!从朱厚照开始,大明以后的每代君王都是一言难尽,内阁之争不休,宦官当权当政。 但是他遇到了郭盛!这世上锦上添花没有什么让人敬佩的,真正让人敬佩的是即使万般艰难,即使明知不可为,也必力挽狂澜! 梁思道:“我不是为他卖命,不管是谁当皇帝,在我看来都是一样,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为天下百姓做事。” 梁玉树一顿。 “张彩人呢?”梁思审问道。 “我不认识他,不过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他的事我也了解一些。”梁玉树道,“他原本是安定人,陪他到杭州的是一位太监。对,是刘瑾,当年刘瑾还没有如入中天,两人在杭州差点饿死,张彩还患了重病。 奄奄一息之时,张彩让刘瑾拿着一份书信找了你现在在查的组织的头,两人才获救。后来组织提供钱,一个回宫继续当太监了,一个科举考试,可是没想到,这两人到了京城就立刻脱离了组织。” 梁思目光平淡,却悠悠闪着坚定和锋芒。 梁玉树一怔,望一眼绣春刀,笑叹了一声:“也许你是对的。我不是组织里的人,只不过有些渊源罢了,我父亲跟我说:不要报仇。他老人家都不计较,我这个做后辈何必自寻烦恼。” “你为何混进我府邸?” “不过是想看看父亲一直担忧的大明是怎么样的罢了。” 梁思审视了梁玉树的面容良久,目光一收,道:“张彩犯下滔天罪行,我必须逮捕他归案,他在哪?” “我不知道,不过我刚来杭州的时候,倒是在城北孝子凶肆(注1))见过他一面,好像在筹备丧事。” 梁思转头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出售丧葬用物的店铺。 张彩的身世背景看看就好啦,真实不是这样的,他祖上曾经千户侯呢。 ☆、第51章 张彩抓获 凶肆内鬼符飘飘,鲜亮的衣服用着十字架假人撑着,依站在两排墙壁上,空洞洞的眼睛落在了画中人身上。 孝子凶肆掌柜无力的再次道:“官爷,我真没见过这画像中的人……” 绣春刀哐当一声拍下,苏顺面无表情盯着他:“莫不是你也是乱臣的同伙?” 掌柜随声颤了一下,额头额头汗水如哗哗流下:“官爷,小人哪敢?小人真没见过……” “哼。”苏顺将目光看向了凶肆里的其他人,“你们也没有见过此人?” 伙计们皆摇头。 苏顺看向了梁思,满眼疑惑:头你这个消息哪来的,可靠吗? 梁思道:“两个月前上下五天,在你这买过东西的所有人都报上名来,为何人安置,安置的人是谁。” 掌柜怔了怔,忙点头不迭,挥手示意伙计:“是是是……快去拿账本!” 伙计拿来账本,掌柜翻了翻道:“两个月前上下五天……只有三个人在我这买过东西……” 掌柜一一讲述,讲完后抬头望了望锦衣卫,一片无声,他尴尬的立在这,用手抹了抹额头。 梁思盯着账面空白的名字,突然道:“最后一个人为什么你没有说是为人安置?” 掌柜手一颤,垂下来道:“这、这个人他只买了棺材,所以不像其他买墓碑的我们会记下死者的名字来刻字。” 梁思手按在账面上渐渐缩紧,目光没有移开空白一栏。 苏顺立刻道:“棺材送到了什么地方?” “在城西的一个竹林里……可是那位爷与你们画像并不……” “不要多话,快带我们去!” 竹海郁葱,阳光全被遮住了,错综复杂的各道小路幽幽暗暗的不知通往何地。 掌柜走着时不时就要停下想一想。 终于掌柜面色一喜,指向远处的茅草屋,道:“就是那……” 梁思点了点头。 苏顺摩拳擦掌,露出一个微笑:“没你的事了,走远点。” 掌柜浑身冷的一颤,点着头,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锦衣卫疾步向茅草屋袭进,将茅草屋团团围住。 茅草屋非常安静,附近的鸟儿就地取材在屋顶搭了两个窝,屋外有零星的树枝做成的栅栏,仿佛是许久没有人住,栅栏残破不堪,缺一块少一块。 屋顶的四只鸟惊讶的发现有人靠近,扑扑的拍着翅膀飞走,刀光在正午的阳光下折shè出冰冷的光芒,仿佛炽热的天气那一刻被冻住。 梁思站在茅草屋正门,一把踹开了门。 屋中,张彩一手拿木头,一手拿一把刻木刀,已经雕好一个墓碑形状,上面落在一个字“吾”。 张彩抬头一惊。 四面茅草屋冲进了锦衣卫,茅草屋一个洞一个洞,破败地仿佛随时都将倾倒。 张彩眉眼微微眯起,手中紧紧捏着墓碑和刀,他望了一眼墙角的棺材,运气内力。 他一掌打飞屋顶,扑扑鸟儿乱飞,鸟蛋落下不少,锦衣卫掩面挥去。张彩登顶要逃,突地迎面袭来一掌,他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闪,掌劲拍到了他左肩,他落了下来,牙关隐隐有血渗出。 屋顶探出一个上半身,苏顺笑道:“同意的招式再用一遍,可不作茧自缚?” 张彩一言不发,yīn鹜的看着众人。 梁思道:“你已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张彩将墓碑放进了怀中,一抽腰间,长剑在手,锦衣卫望他如此,便立刻攻了上去。 张彩的武功在快,速战速决,众人一围攻,他便现疲软之态,而绝技dú针近距离也无法施展,不一会他就身中数剑,一身黑衣,倒见不到血色,只是随着他动作,血迹早已浸染了衣裳,飞溅的锦衣卫身上也染了不少红。 苏顺惊诧道:“头,他都这样了,怎么还……” 剑光快的人都未反应过来,直指苏顺脖颈,梁思一把将他拉退,绣春刀架到了张彩脖颈:“拿下。” 张彩立刻为围住的锦衣卫绑住,他望向梁思,yīn沉恐怖。 苏顺被刚才一瞬惊吓的尚未醒过来,抹了抹脖颈,渗出一道红。 梁思看都不看张彩,对苏顺道:“在任何时候,尤其是敌人快要败的时候,决不能掉以轻心。” 苏顺点了点头:“我知道错了。” “头,刘瑾的尸首在这!”锦衣卫将张彩押了出去,曹炎彬道。 棺材被打开,却是一直都未钉棺,众人进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有股怪味,打开那瞬,锦衣卫几乎都晕了过去,连连呼曹炎彬: “快关上,快关上……天哪,这张彩是怎么和尸体在这呆这么多天的?……死者为大,他一直不下葬,搞什么东西?……苍天,我真要晕过去了……” 锦衣卫兴高采烈的将张彩押回了府邸,朱厚照听到消息后,极为高兴,亲自过来看了看那让他寝食难安的逆臣。 张彩幽幽的抬头。 朱厚照吓的几乎退了一大步,拽住了梁思的衣袖:“他、他……” “陛下,张彩身中数刀,经脉全断,现今俨然只是一个活死人。”梁思道。 朱厚照听到梁思这么说,稍稍安了安心:“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又看了一眼张彩,立刻就转过来头,“等押到了京城,jiāo由大理寺处理,凌迟速死!” 梁思:“是。” 听到凌迟处死,张彩面色毫无波动。 翌日,锦衣卫安排保护圣上登上马车,大理寺押行牢车,李卓颤巍巍的马下点头弯腰,看着众人远去,想了想自己的仕途,悲从心中来,只盼这次以后再也不要见到圣上了。 朱厚照在马车内一杯杯酌着茶,看着解闷的小人书,车内放着冰块,凉爽非凡。 车侧是温泰初和梁思兵马而行,牢车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牢车颤巍巍的行驶,里面的人一动不动,干涸的血迹凝在衣衫上,dú日热烈烈的照在他身上,牢下滚烫一片。有士兵低低私语:这人是不是死了? 温泰初道:“昨晚我又去审问了,这张彩抵死不肯说出同伙。” 梁思点头:“回京再说吧。” 其实按两人的意思,当然是一鼓作气,尽早抓住同伙,只不顾小皇帝一心想回京城,两人便只能依他,将此事推到回宫后,再请求圣上派人去杭州继续追踪此案。 朱厚照掀开了帘子。 梁思和温泰初拱手:“陛下。” 朱厚照点了点头:“你们听说这附近有一个泉眼,可以引鱼招虾吗?” 温泰初拱手:“臣是听李知府说过,好像便是此地了。” “停车,停车!”朱厚照道。 温泰初立刻抬手,马车停了下来。 朱厚照从车里钻了出来:“朕要去找一找这妙地,你们也陪朕去找找吧。” 温泰初和梁思:“……” 温泰初命令大理寺人马原地守候,由梁思带领锦衣卫随陛下寻找泉眼。 锦衣卫劈开两道荆棘。 朱厚照一边爬山,一边道:“书中说这泉眼在深山之中,泉眼附近不管冬日或是夏日,都是万物生长,百鸟鸣叫。”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朱厚照爬的气喘吁吁。 梁思道:“陛下,我们离开队伍已久,温大人还在原地等我们。” 朱厚照内心纠结,不一会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你背我上去,那本书是德期拿给我看的,我一定要找到,回宫后说给他听。” 被朱厚照指着的苏顺一脸不情愿,因为站在上方,朱厚照看不到,他对着梁思露出一个苦脸:圣上完全是没事找事,这要是再来一个刺客……呸呸呸! 苏顺任劳任怨的背着,背上的小祖宗一会指东一会指西,突然大叫一声:“就是那,就是那!” 就是哪啊?苏顺很想翻个大白眼。 背上小祖宗不停的拍着:“就是那,就是那,就是那!” 苏顺没有动,朱厚照直接从他背上跳了下来,梁思扶住他,朱厚照奔了过去,等不及锦衣卫开路,出了锦衣卫的保护区。 这一举动吓坏了锦衣卫,幸好梁思立刻跟了过去,拉住了朱厚照的臂膀,左右查看了四周,才放心朱厚照跑了过去,自己也一直呆在他身边。 泉口在一堆乱石间,不知怎的,竟然从这些石头间隙里出现了一个碗大般的粗的泉口,确实奇观。 泉口不停的涌着气泡,一个气泡一个气泡,一个气泡破了另一个气泡用来,汇成了溪泉,汩汩的四面八方流去,确实这四面八方比别处格外繁盛。 苏顺递给了梁思一个眼神:找了半天,就找了一个这个东西? 梁思给了他一个眼神,叫他收敛。 也许在别人看来非常普通,朱厚照却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一处泉口,他一会用手戳一会用手将那气泡捧出来,气泡晶莹剔透,宛若珍珠。 他惊喜道:“朕从未见过如此景象!” 梁思望了望他,也许身在帝王,他确实连这普通的景象都看不到,梁思想起书中说他喜欢游历喜欢游玩,可是他作为帝王,他只能禁锢于那一方天地,这天下是他的,他却不能赏玩。 ☆、第52章 买了只狗 朱厚照洗了洗手,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叫所有人过来洗洗手,泉水清澈,大家洗手的洗手,喝水的喝水,一道yīn影落了下来,又缓慢移开。 梁思盯着地下移动的yīn影,抬头。 高空宛若一个巨大的鸟类在飞行,穿过丛林,飞往山下,梁思立刻道:“整队下山!” 苏顺也看见了那“鸟类”,立刻将朱厚照背上了背…… 山下车队温泰初在周边巡视,此处山峦层叠,地势险要,不宜藏人与刺杀。 温泰初道:“原地休息!” 士兵疲劳了一上午,烈日晒的他们皮肤滚烫,听到命令,一下子就随意的坐在地上,依的依,靠的靠,瘫的瘫,解开水壶咕噜噜的喝水。 温泰初勒着马到了树荫下,系好马绳,盘腿坐下。 钱宁在队伍后面,他身体不行,总是落后,在原地休息了一会,他望向了牢车里的人,眼中露出愤恨,是这个人害他失去了圣上身边的位置! 牢车里的人一动不动。 钱宁靠近了些,站在旁边看他,这人好像死了…… 他刚这么想,牢车里那人忽然张开了双眼,张彩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凌厉带着幽光,即使现在这副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钱宁仍是吓了一跳。 张彩的目光仍然看着他。 钱宁看着他微微疑惑,突地他全身一颤,宛若被什么击中般,他意识到张彩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后! 钱宁立刻转过身,一支箭刺入眼球,他瞪大了双眼,利箭在他眼中放大,划过他脸侧肌肤,shè在了牢桩。 刹那,天空箭雨密布而下! 钱宁率先躲在了马车下。 “有刺客,有刺客……”彼时,才接连三的声音响起。 高空不停的有箭雨落下,上头飞着数十人,驾着“飞舟”(古代飞行器),手持弓|弩,连连向下shè击,而地下的人根本无力还击。 “拿盾牌,拿盾牌!”温泰初高喊着。 钱宁瑟瑟发抖的躲在车下,地下尸体遍布,密密麻麻的脚奔跑着突然倒下,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双手颤抖。 士兵们快速从后车抽出盾牌,此次是查案出行,备的盾牌有限,士兵们迅速围成一个圈来自保。 温泰初双眼兹裂,一把折下一根树枝,长剑削尖了一头,用力掷向了天空,正中一人飞舟,飞舟立刻破了一个洞,那人摇晃了一下稳住,发了一声号令。 飞舟队伍护着两个飞舟落在了牢车上,一人一把斩断牢锁,一人将张彩背了出来。 钱宁瑟瑟发抖,紧闭双眼,突然一只手拽住了他后领,将他拽了出来,他惊呼了一声,又望见了一双眼,张彩望着他眼中带笑,他却如被蝎子蛰了一下般。 温泰初等人无力追赶,梁思在半坡上远远的看着飞舟离去,命锦衣卫在原地保护圣上。 梁思带着苏顺一人下山,温泰初属下死伤惨重,他面色铁青,心绪忿愤,梁思拍了拍他肩:“陛下还在山上。” “陛下可有事?”温泰初急急问。 梁思摇头:“山上树林密茂,飞舟无法降落。” 梁思又与苏顺道:“你速去杭州知府,让李卓出动所有衙役武器来迎。我与陛下皆在山中等他。” “是。”苏顺道,立刻拉来一匹马垮上,快马加鞭。 温泰初整顿军队,将尸体一一放到了车上拉到山上掩埋,温泰初爱护下属也是出了名的,此时他双眼猩红,紧握拳头,恨恨道:“他若在落于我手,定不饶他xìng命!” 温泰初转头就跪了下来:“陛下,张彩此人狠辣狡猾,背后的势力我们也尚未摸清,为了陛下的安全,臣以为应调禁卫军前来。” 朱厚照此时也是心有余悸,就要点头。 梁思跪下拱手:“不可!陛下,此时河北bào发起义,张提督带着大量的军队离京抗击,若是再调离禁卫军,叛军一旦知晓消息,恐会假意与张提督部队周旋,内里前往京城,京城俨然成了无守备之城,万万不可如此!” 温泰初刚才在激动中,梁思这一说,他立刻清醒了过来,道:“陛下,梁大人所言甚是,臣刚有考虑不周,臣以为应当等李知府前来,目前最安全妥当的地方便是知府府邸,陛下若是急归,可书信一封通知河北的张提督,让他派人过来迎陛下。” 朱厚照望向了梁思。 梁思道:“温大人的方法是目前最稳妥的。” 朱厚照道:“好,便照两位爱卿的意思。” 李卓原本是在院中吃着桂花糕,酌着小酒,想起来就感叹一声失意的仕途,就被苏顺拉了出来,召集了所有的衙役,就连闲赋在家的都被喊了出来,一同奔往郊外,马不停蹄。 李卓五脏六腑都要颠了出来,刚下马,还未缓过劲,就被苏顺拉着爬山,上气不接下起,终于见到了陛下,他老泪纵横,扑倒在了朱厚照面前:“陛下,您可受伤?您天之骄子,竟然遭此等逆臣多次刺杀,是臣办事不利啊,臣日夜痛彻心扉啊……” 梁思望了一眼苏顺,他怎么这样了? 苏顺摆摆手,我怎么知道? 朱厚照也有点被吓到,摆了摆手站起:“朕无碍,李知府还是尽快护送朕回府吧。” 李卓痛哭的脸微微一怔:“陛下不回宫了?” “不回了。”朱厚照一叹,向下走去。 身后的李卓,一下子露出比哭更惨的面容,陛下还要再呆下去,这要是再发生什么,他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他就想安心当个知府,怎么这么难? 朱厚照郁郁寡欢的回了知府府邸,整日在房间闷闷不乐。 梁思和温泰初则忙的没有一刻停歇,既然回到这个地方,就又开始着手调查那飞舟队到底是何组织。 “让他逃了,想要在捉到他就难了!”温泰初紧咬牙关,恨的咯咯作响。 梁思目光沉了沉,半响道:“早期我们全城调查搜捕张彩,那么多人不可能毫无头绪,我相信那个组织一定有个非常隐秘的隐藏方法。” 温泰初看向他。 梁思:“现今只能等,以静制动。” 杭州的夏天不似北方带着股砂砾扑面的感觉,温温柔柔的,风徐徐地吹着,窗棂缓缓的晃动。 西湖边莲花满湖,幽幽的香气在杭州内飘dàng,各个yào铺也将荷叶采摘来捣成草yào或剪成片状放入茶水中,可清热去火。 三日后,苏顺从一间yào铺的前离开,进了知府府邸:“头,我们派人日夜在各个yào铺前秘密盯着,果真不如头的所料,有人买了这些yào草。” 梁思点了点头,张彩伤的太重,仅仅只是普通的创伤yào很难救他,只能找那些会有后遗症,但治伤奇效的yào,这些yào一般大夫都会将危害说的很清楚,不是必须是不会给伤重用的,一般人也不会有人买。 “头,你不让我跟着,是不是有其他打算?”苏顺又问。 梁思点头:“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我们尚不知对方根系和武功,若是你一人前去,恐会有危险。你去找一只狗。” “啊?”苏顺怔了怔,“什么样的狗?” “要鼻子灵的。” “头,你觉得这只狗怎么样?”苏顺抱来了一只狗,狗浑身雪白,尖尖的耳朵竖着,看见梁思就睁大眼睛往他身上嗅,模样机灵可爱。 “嗯。”梁思抱住了狗,“你继续密切注意那家店铺,一旦见到那人,立刻通知我。” 苏顺点头。 梁思抱着狗往回走,狗蜷缩在他怀里,只露出一个头,一眨不眨的仰头看着梁思,时不时发出一声吠。 梁思伸出一个手指头在他嘴边逗他:“你怎么蜷地跟个球一样?我以前也有一条狗,跟着我时常做警务,你比他胖多了,就叫大球吧。大球,你以后可得认真训练,以后寻人的事就看你了。” 大球吐出了梁思的一根手指头,“汪”了一声,似乎是配合。 梁思摸了摸他的头,大球却叫个不停,头向外伸出,去看那卖包子的店铺。 包子铺在巷子里,梁思进去买了两个包子,一手抱着他,一手喂他:“敢情你胖还是因为鼻子灵,不能怪你?” 梁思去买了狗项圈和狗链,帮大球系好,梁思喃喃道了一句:“因为你胖,我又花了几两银子,可不能只花钱不办事。” 大球围着他兴奋地叫了一声。 梁思牵着他,走在路上,大球鼻子极灵,见什么都要闻一闻,梁思左右无事,也不抱着他累了,便拿着吃的东西一边走,一边训练他寻找的能力。 回府已经天黑,大球突然叫了出来,梁思回头看他,他狂吠着向外跑,梁思被他拉着退后了一步,一眼望见了花盆旁躺着的人。 ☆、第53章 钱宁获救 知府府邸门前左右各摆着两盆橡皮树,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叶子绿的发嫩,此时那叶子在灯笼下颜色发红,橡皮数根上也是大片红,花盆里渗着浑浊粘稠的液体,发着红光。 梁思走近过去,那人仰面倒下,浑身是血,是血流进了橡皮树里! 梁思立刻去探了气息,还活着! 他一把将人扛起,唤了一个锦衣卫叫大夫。 屋内灯光电气,梁思将那人面上的血迹擦尽,才知是钱宁。 大夫赶了过来,开了yào包扎好伤口,钱宁仍是昏迷,梁思让那名锦衣卫留下照顾他:“钱宁醒来,你通知我。” 锦衣卫点头。 到了第二天下午,钱宁才醒了过来,梁思过来看他,他撑起身体,梁思立刻道:“你腹部中了剑,不要起身。” 钱宁这一动作,疼的龇牙咧嘴,点了点头,躺下。 “你身体可还有其他异样?” 钱宁摇了摇头,面色苍白,双唇干涸,目光神游。 梁思微微将声音放柔:“你还记得是怎么回来的吗?” 钱宁目光迷茫了片刻,摇头。 “你被那些人带到了什么地方?” 钱宁摇头:“我不记得了。” “你可以描述下周围的环境。” “我去的时候一直昏迷,醒来的时候,我一直被蒙着眼,只知道有人不能地打我,拿刀捅我……”钱宁颤声道,双肩不住的颤抖。 梁思微微顿了顿:“你可有听他们说些什么,比如他们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 “他们什么都没说。” “好,你好好休息。若是想到什么可以告诉我。” “嗯。” 平安寂静的知府府邸,梁思有时训练狗,有时去探望钱宁,钱宁仍然什么都不知道。 五日后,苏顺冲进了府邸:“头,那人又来了!我让掌柜在里面放了几位味道特殊的yào草,现在带大球过去追踪?” 梁思点头:“大球现在在陛下身边,我去请示。” 后院,一只狗或站或坐,雪白的毛柔软舞动,钱宁指挥着它,它便伸出两爪jiāo合坐了一个行礼的动作,然后直立走到了朱厚照面前,仰着脖子,舌头吐出,样子憨态可掬。 朱厚照看着这般,逗乐了。 原本梁思是在院中训练狗,没想到被陛下看到,朱厚照百无聊赖,便要梁思指挥狗来玩。 梁思随便表演了一番,这之后朱厚照竟然时常叫他过去指挥表演,梁思公务繁忙,是不可能时刻在府中的。正好这时钱宁央求他教他调|教技巧,梁思便全部教给了他,由他给陛下表演。 此时钱宁利落地指挥着大球连做了几个翻跟头的动作,朱厚照拍手大声叫好。 梁思走了过来,朱厚照喜道:“梁爱卿,朕想带大球回宫,可好?” 梁思拱手:“大球能得陛下青眼,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此时臣需向陛下借大球一两个时辰。” 朱厚照:“……?” “臣派人日夜在城中yào铺蹲守,已查到可疑人,在此人的yào中臣命掌柜多加了几位特殊的yào理,需大球闻过后,追寻踪迹。” 朱厚照逗弄着大球,刚要点头。 钱宁目光闪了闪,突然跪下道:“陛下,梁千户,奴才有一事禀告。” “何事?”朱厚照道。 钱宁:“那日梁千户询问奴才是否记得被劫持时的事宜,当时臣刚劫后重生没有印象,这几日细细想过,想起来一件事。” 梁思立刻看向他。 钱宁微微看了他一眼,对朱厚照道:“奴才奄奄一息时听那些人说起什么易容之术,说他们易容之术难辨真假,就连大理寺和锦衣卫都骗过了。” “易容术?”梁思询问。 钱宁点了点头。 梁思微微沉吟,他们见过的人当中有易容之人?会是谁?什么地方出现了矛盾他们没有发现?漏掉了什么地方? 钱宁望了一眼梁思,见梁思沉默,微微提高声音又道:“似乎是一个女子。” 梁思眉头微锁,突然心中一个咯噔,一片清明。 “陛下,臣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梁思拱手。 朱厚照满脸迷茫。 “陛下请随臣来。”梁思道。 梁思带朱厚照去义庄,义庄内尸体零星的排着,气味难闻,仵作见到梁思与朱厚照皆是一惊。 梁思道:“还楞着干嘛,去拿蒙口的东西来。” 仵作立刻醒了过来,跑到角落抽屉拿了四个口罩:“陛、陛下……” 梁思接过,一一给了圣上、钱宁和苏顺,环视了一圈,却不见那名女刺客的身体,疑惑道:“女刺客的尸体呢?” “在、在……”仵作眼中一闪而过慌张。 梁思察觉有异,立刻道:“为何吞吞吐吐?!” 仵作浑身一颤,立刻跪了下来:“陛下饶命、大人饶命,小人去看那女子面容就姣好,便……便……” 梁思蹙了蹙眉,沉声道:“尸体在哪?” “在小人屋中。” 众人抬步趋往义庄后面小屋,义庄与小屋中隔着一道弯,恶臭味不似前头那么浓烈,甚至味道了些中草香味。 梁思推开了门,刺客的尸体躺在床的内侧,那仵作为了延迟尸体的腐败,在尸体周围堆了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中草yào,女子的四肢也被涂满了厚厚的一层绿色,宛若中草yào膏的东西,只有那脸露出白皙的面孔,肤白胜雪,容光焕发,一如她生前,宛若还未死去。 梁思套上了手套,一把拿过女子的手,将她手背上的yào膏抹去,手背已显出青斑,肌ròu萎缩好似耄耋老人。 梁思一叹,这仵作被美色蒙蔽,这么明显的异样都没发现没有禀告。 梁思去摸女子的下颔,在找人|皮面具的边缘。一阵摸索,这人|皮面具做的极薄极透,几乎看不出来,梁思沾了沾粘稠的yào膏,在女子下颔摩擦,不一会就起了细细的一层皮。 一把掀开,露出这女子的本来面貌,面容浮肿脸上青斑如鬼魅,仵作一惊,内心翻腾作恶,几乎吐了出来。 “去将红楼的老鸨叫过来。”梁思道。 苏顺点头应是。 老鸨被苏顺一路拽了过来,老鸨上气不接下去,就听苏顺道:“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们红楼里的人!” 老鸨yù哭无泪:“官爷,我都说了好几百遍了,那女子真与我们红楼……” 老鸨的声音突地停止,怔了怔的看着面前的女子:“玉星?玉星?!” “大胆老鸨,你红楼失踪一名女子,为何不汇报!”苏顺怒道。 “她早就被人赎走了,大人,她在两个多月就被人赎走了,她为什么要刺杀圣上?……”老鸨茫然道。 苏顺斥道:“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到底是谁赎走她的?” “是……”老鸨仍然处在震惊中,不敢相信面前相处十多年的女子会谋杀圣上,她恍惚着道:“是、是玉星曾经的一名恩客……” 两个月前,正好是张彩回到杭州的时候!梁思与温泰初都忽略了那名与祺艳关系好的那名女子,只以为是普通女子脱离苦海,而那女刺客的身份却一直查不到,现今想来,只有那女刺客易了容,且人只能是与祺艳熟悉的玉星。 苏顺和梁思对视了一眼。 苏顺道:“那名恩客的住址在什么地方?你速带我们去!” 老鸨将众人带到了一个小巷,小巷中人丁凋零,巷口堆着许多破烂的箩筐,蚊虫嗡嗡的环绕着。 住这样的地方的人能时常关顾红楼? 梁思心中笃定那恩客不寻常! 锦衣卫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冲进眼前这间紧闭的门,门看起来只是随便搭着,一推就开。 梁思表情恢复严肃,挥了挥手。 苏顺一把踹开了门,门“哐当”一声巨响直接倒地。 苏顺一眼望见了里面熟悉不能熟悉,恨得牙痒痒的人,他吼道,几乎是激动地身体一颤:“是张彩!快抓人!” 锦衣卫立刻冲了进去,瞬间就将院落团团围住。 屋内不止张彩,还有许多人,他们纷纷抽出长刀,冲锦衣卫而去。 众人在屋内打斗了起来,锦衣卫频频卡顿,这些人武功不高,只是全部以死相拼,锦衣卫每次想留活口,那些人就跟没了命一样冲过来,完全不顾及自己的xìng命。 锦衣卫被羁绊住,张彩故技重施,再次蹿上了屋顶。 梁思和苏顺去追。 张彩在屋顶飞跃,梁思让苏顺从另一头去追,两人形成包包抄的阵势。 而地下的院落里,张彩同伙突然退后了一步,锦衣卫待要捉拿,他们手举长剑,立刻抹向自己脖子。 一切发生的太快,锦衣卫始料未及,来不及阻止。 看了看地上一堆的尸体,锦衣卫冲出了门,梁思道:“拦住他!” 苏顺和梁思已形成包抄之势,张彩无法逃脱,往下一跳,袖中数根dú针尽数飞出,锦衣卫立刻去挡,张彩脚蹬墙面,踏着绣春刀,又上了屋顶,转身跳进了集市。 梁思和苏顺率先跟着跳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梁思不会挟技邀宠,也不需要。 ☆、第54章 张彩身死 “锦衣卫办案,迅速退离!” 人群瞬间混乱了起来! 锦衣卫拨开人群,一路跟着张彩奔出了城区,一头扎进了麦田。 麦田一望无际,另一头是悬崖,高高的麦田又将他的身影完全挡住。 苏顺恨恨的挥着绣春刀搜寻,绣春刀将麦田打的弯着腰难以直起。 突然,面前一个人影闪过! 苏顺喊道:“张彩!” 张彩向麦田尽头奔去,到了荒芜的断崖处,他停了下来,锦衣卫穷追不舍,张彩没有回头直接跳下悬崖。 锦衣卫一惊。 梁思道:“张彩此人狡猾。曹炎彬你带人下去寻找!崖壁上查看是否有吊绳和石洞!苏顺,你去知府府邸调兵,将悬崖处团团围住。” “是!”锦衣卫齐声道。 悬崖高万丈,笔直而下,崖壁上光秃秃,没有任何可以攀附的地方,锦衣卫顺着长绳,仍然小心才能下去。 崖底地面一览无余,干燥的沙土感走在上面格外磕脚,锦衣卫一落下,便见张彩仰面朝下,摔的面目全非,尸体分裂,四肢不全。 锦衣卫将他尸身聚齐,拼合在一起。 面前这具尸体,确实是张彩刚刚所穿的衣服,骨头森森露出,皮ròu翻腾、鲜血淋漓的样子,也确实显示才刚死不久。 锦衣卫心头终于一畅,大快人心。 梁思盯着尸体却看了许久。 “带回去。”梁思道。 “这确定是张彩的尸体?” 梁思问仵作,这名仵作是衙内的另一名仵作,闲赋在家,被李卓派人叫了过来,原本那名仵作已被解雇。 “这具尸体年龄三十五岁左右,身高七尺三寸,腰宽两尺三寸,手脚皆有厚茧,常年习武,内力深厚,他腰腹还有yào包和dú针,小人去查过是各种dú|yào迷yào。与大人提供的信息一样。”仵作道。 梁思盯着尸体,心中隐隐觉得有哪不对,却说不上,跟朱厚照禀告,朱龙颜大悦,当场就道锦衣卫此次办案功不可没,回宫就提升梁思为指挥佥事,赏银百两。 温泰初看着回来的梁思,打趣道:“指挥佥事,怎么升了官还愁眉苦脸?难道只有跟宏茂才能有说有笑,分享喜悦?” 梁思微微一笑,想到郭盛心下柔软:“温大人哪里的话?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哦?你指的是……” 梁思微微沉吟,摇了摇头:“我也说不上,只是觉得张彩死的太简单。” 温泰初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张彩他便是再狡猾,有也失误的时候,你便安心等着回宫受封,宏茂知道后一定也为你高兴。” 梁思点了点头,眼中微微有亮光,很快就能回去见到他,将此事告诉他,他一定高兴! 军队从河北到杭州少则半月,多则一月,朱厚照没了心头之忧,但是梁思和温泰初为了稳妥,都提议等军队来再走,朱厚照便也同意,在府邸呆了两天,便闲不住了。 拉着李卓让他带自己游湖,李卓额头汗水直冒,这段时间心脏被折腾的上上下下。李卓不能拒绝朱厚照,便去找梁思和温泰初,请求他们劝皇上。 梁思和温泰初劝了几天,皇上安分了几天,又开始闹腾着要出去玩,苏顺悄悄在梁思耳边道:“圣上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梁思看了他一眼,对再次前来哭诉的李卓,道:“李卓大人放心带陛下去吧,我让所有锦衣卫前去秘密跟着保护圣上。温大人的士兵还有数十人,我去跟温大人讲一声,也让他派出人秘密保护。陛下所到的地方,能清场就尽量清场。” 李卓点头。 朱厚照在外面欢快的玩了起来,一连多天,彻底将多次刺杀的事抛之脑后。 而知府府邸,梁思和温泰初在调查那次服dú自杀等人的身份。 义庄,尸体一字排开,luǒ|露的尸体左手臂上刺着花纹:一朵白莲。 “白莲教。”温泰初道。 白莲教,早期崇奉弥勒佛,宣称是弥勒佛下凡,拯救世人,给以光明。 朱元璋起义成功登上皇帝,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白莲教,但他当上皇帝后,就立刻严禁百姓信奉白莲教。白莲教气愤不过,自诩正统,从先帝时期就开始屡次作乱,只不过很快都被镇压剿灭,这次竟然开始刺杀当今圣上,只怕离自立为王的日子也不远。 梁思对历史上白莲教还是有点印象的,意识到事前的重要xìng,梁思道:“我去禀告陛下。” 温泰初:“我同你一起去。” 朱厚照还未回来,两人扑了一个空,朱厚照现在回来的越来越晚。 戌时,天色沉沉的暗着,万籁寂静,院中响起声音。 朱厚照一边走一边笑,他拍着钱宁的肩:“你怎么找到这么好玩的地方,朕以往觉得那古塔古楼已是胜地,没想到还有此番妙地。” 钱宁躬身谄笑着:“陛下前几日受惊,奴才便想着找点乐子给陛下。” “不错不错,你做的很好,回宫有重赏!”朱厚照还在想着今天在杂耍院看到的各种可人的动物,那些动物原以为凶猛,没想到在驯兽师手里那么乖巧温顺。 “多谢陛下。”钱宁一喜。 李卓微微蹙眉,看了看钱宁,其实圣上什么都好,他犯了那么大的失误,圣上并没有追究,从对待梁思和温泰初他们的态度看来,圣上为人宽厚善良,对待臣下的意见和冒犯也能接受,是名明君,只是就是太过单纯好玩,太容易受人蛊惑。 他原本是反对圣上去那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钱宁稍微一说有多好玩,圣上就完全将什么危险抛之脑后。 李卓一叹。 朱厚照注意到了李卓,微微有些不满:“李爱卿啊,这样的地方,你怎能藏私不告诉朕呢?” 李卓张了张嘴。 朱厚照摆了摆手,也没有追究:“李爱卿随朕奔波一天,好好休息,明天再陪朕去看看那耍豹子的地方。 李卓只能点头。 朱厚照兴致勃勃的说着那些动物,以往在宫中见一只狗一只猫都属稀奇,今日竟然能见那到狮子豹子鹿…… “还是民间好啊,宫中要是也有这么多动物,就好了。”朱厚照道。 钱宁目光微闪了闪,笑道:“陛下,您可以将这些动物搬进宫中的,也可以请个驯兽师,陛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朱厚照摇了摇头,想起内阁那些人的身影,眉头蹙的老高:“朕光是出宫一下,那些内阁臣子都要念叨的朕头皮发麻,再将这些动物带回宫,还不知道会不会吵翻了天。” 钱宁惊讶道:“陛下,您就是天啊,他们若是翻天,就是造反!奴才只听说臣下听命于君王,哪有君王顾及臣下的想法的?” 朱厚照微微一顿。 钱宁又道:“这天下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您,不过是几只动物,寻常百姓都能拥有,您至上地位,为何不能拥有呢?依奴才看,是那些内阁臣子太小题大做。” 朱厚照抱怨道:“他们就爱小题大作,朕稍稍在奏章上写错一个字,他们都能念叨半天,臣也奈何不了他们。” “陛下,他们若是忤逆您,您为何不施以刑罚呢?奴才虽然没有看过几本书,但是也知道朱子说君为臣纲,那些大臣整天说孔孟朱子之训,何曾自己履行过?” …… 梁思和温泰初在朱厚照门前等,听到了几句话,齐齐蹙眉看向钱宁,钱宁这时才注意到二人,立刻闭了嘴,恭顺地垂着头,模样乖巧怯弱。 朱厚照问:“梁爱卿,可是有事?” 梁思拱手:“陛下,臣与温大人已经查看过与张彩在一起的那批人,为白莲教徒。” “先祖不是禁止信奉白莲教?”朱厚照惊道。 “是的,陛下,自先祖发布禁令以来,白莲教便转为秘密组织,朝廷虽多次扫除打压,但是并不能完全根除。先帝时候,就发生多起白莲教蛊惑人心,诱导民众造反的案例。陛下,不可不防!”温泰初道。 “派人去查,务必将它连根拔起。”朱厚照发了令。 “是。” 梁思与温泰初拱手告退。 朱厚照一瞬心思又到杂耍院的动物身上,兴致勃勃的与钱宁道:“诶,杂耍院那个狮子真好看,比金銮殿门前两个家世子威风多了!……” 梁思与温泰初走远,温泰初眉眼闪过鄙夷:“那个钱宁不是什么好人。” 朱厚照在杭州玩疯了,白天根本见不到他在府邸内,梁思与温泰初派了大量的人前去保护朱厚照,调查的白莲教的事两人只能亲力亲为。 这天,梁思与温泰初回来吃中饭,门口一反常态的站满了士兵,院落里也是几排士兵整整齐齐的排着,整个院子几乎站不下这么多人。 只听厅内传来一个声音,轻傲低魅,带着些冷意:“陛下呢?” ☆、第55章 逛南风馆 厅中,一人一身红衣,头戴紫金冠,面容绝美,他面前搁着茶水,茶水已凉,他却未喝一杯,斜斜看着两人,却只叫人觉得寒冷。 温泰初好生到了个礼:“张提督。” 张永却毫无反应。 温泰初尴了个尬,道:“陛下出去了。” 张永眉头一挑上扬,似笑非笑,目光凌厉:“陛下刚遇刺,你们二人不在他身边保护?!” 温泰初笑着解释:“陛下身边守卫众多,不会有事,况且张彩已死,白莲教也折损不少人,我与梁大人正在搜捕白莲教余徒,白莲教这时若是刺杀,也是自投罗网。” 张永冷郁道:“这只是你的推测。” 温泰初一怔,满脸尴尬,看了看身边的梁思,见他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心中很想问一句:这张提督都是一句话将话说死吗? 张永猛地一拍桌,桌角颤抖,他喝道:“陛下何在?!” 温泰初:“陛下前几日都是去了杂耍院,李知府一大早就去清了场,应当也是在杂耍院。” 张永不发一言,抬手,大军转动,随他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门。 温泰初怔怔地看着阳光下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拥挤的跨出窄小的知府府邸门槛…… 二人没有跟上,前面张永一声喝道:“还不带路!” 温泰初立刻点头,也没有注意到张永根本看不见,拉着梁思奔过去。 两人在前面走,张永负着手跟着后面,长长地军队占据了整条街道,平民百姓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全部傻了眼。 温泰初回头看了看张永,只觉他面容冠绝天下,气质绝无仅有,眼中闪过惊艳,小声在梁思耳边道:“张提督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陛下整天念叨他,对着这一张脸,谁还忍心拒绝?” 梁思望了他一眼:你是认真的吗? 温泰初啧啧道:“你心中有宏茂,自然感觉不到,这天下竟有如此这般,这般……” 温泰初饱读诗书,竟一时之间找不到形容词。 梁思:“……” 杂耍院门前热闹非凡,进进出出的人,张永面色铁青。 温泰初讨好道:“现今已至申时,陛下应当早已看完了,可能回府了。” 张永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府!” 庞大的大军在小路艰难地转身。 张永停下等待,温泰初望着张永连连惊叹,拉着梁思叙说:“听说这位张提督常年要么在军队要么在宫中,竟从来没有见过,可惜可惜……” “梁弟,听说你与他有过一段纠葛,当初闲云楼是锦衣卫封的,朝中传的沸沸扬扬,都期盼着锦衣卫和神机营打一架,都赌了谁赢谁输,没想到这一架一直没有。”温泰初一脸羡慕。 梁思:“……” 大军回到府中,府中仍然零星的只有几个侍卫,大门侧门守卫皆禀告:陛下并未回府。 张永面色难看:“陛下这么晚在何地?若是有任何危险,你们该当何罪?!” 知府府邸的下人没见过此般阵仗,吓的双腿一弯,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不知道面前的人是什么派头。 温泰初上前要说,张永理都不理他,道:“全城去找!每家每户!务必找到!” 大军的首领领命:“是!” 梁思终于道:“陛下若是有危险,锦衣卫自会有人放响pào通知,张提督如此奔波,也不过是扰民,徒劳无功。” 张永目光猛地shè出厉光,冷冷道:“锦衣卫?”他突地笑了一下,似乎嘲讽,“若是全军覆灭呢?” 梁思目光沉下。 温泰初看看梁思,又看看张永,chā嘴道:“二位,其实……” “走!” “带大球过来!” 两人同时道。 张永部队又要在艰难的院落挪身,苏顺这时候抱来了大球,梁思从手中接过大球,大球欢快的直叫,用石头去舔梁思手背。 梁思道:“它知道陛下在哪。” “谁?”张永道,这时大球仍然叫了不停,张永被吵的烦躁,“将这狗扔了出去!” 梁思冷冷看他,简直不愿跟他再说一句话。 温泰初打圆场,终于chā上了嘴:“张提督,大球知道,哦,就是这只狗,它真知道陛下在哪,它受过训练……” 梁思抱着狗转身。 这时,杭州百姓就看到,一条狗在街上奔驰,身后紧追着三名大官,衣着鲜亮,相貌周正,长长的大军几乎看不到尽头。百姓想:这只狗是不是成精了?这么大的官,这么多人追它! 大球围着外城转了几圈,朝一个方向吠了一声,钻进一个狗洞,梁思和温泰初翻墙跟进,张永几步踏上墙,后头军队首领孙桐终于老脸挂不住,这都什么事啊?! 孙桐喊道:“张提督,军队军队!” 张永这才想起,回头,蹙了蹙眉:“能翻墙的翻墙,不能的绕行。” 刚说完这句话张永一个纵身而下,不见了踪影。 孙桐苦着脸,这么多人翻墙翻到哪一天啊,他挥着无力的手,道:“绕行!” 绕?往哪绕? 军队初来乍到,不一会就把自己绕进来死胡同里,面面相觑。 前面三人停在了一处楼下。 张永面色从未有过的yīn郁,以往动怒都是bào发而出,雷霆之怒,从未这般压抑般的郁气,仿佛整个人都散发着种山雨yù来,更加恐怖的怒气。 温泰初微微退了一步,道:“张、张提督,可能大球走错了地方……” 张永盯着那牌匾上“南风馆”三字,看都不看温泰初,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说它定能找到陛下?” “……”温泰初一脸尴尬。 张永目光移了下来,突然笑了一声,迈步进去。 温泰初吓了一跳:“梁大人,张、张提督会做什么?它那阵仗像要杀人似的。” 梁思见过张永杀人,他现在这阵仗可比那日恐怖多了。 温泰初从梁思眼神中读懂了意思,他拉着梁思衣袖道:“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不能看着他杀人吧?” 梁思道:“我们跟着进去看看吧,他应该不会……” “应该?”温泰初果断摇了摇头,道,“梁大人,要不你从后门进去赶紧通知陛下?我去、我去拦张永,我知道你跟张永有些过节,但此时事关重大,你赶紧带着陛下走,我就跟张永说大球带错了。” 梁思:“……温兄,我觉得……”这毕竟是张永和陛下的私事,张永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也不会明面上陷自己于不利的人,他要杀人,也是暗地里,狠狠的不动声色的杀人…… 温泰初摆了摆手:“不要你觉得,张提督此人非寻常人可比。” 他说完,就立刻就奔了进去,拦住了张永。 梁思:“……” 梁思无奈走到后门,仰望屋顶,道:“苏顺、曹炎彬。” 苏顺和曹炎彬正趴在屋顶听什么,两人左挤右挤窃窃私语,这时正好听到自家头的声音,立刻脚下一滑,心虚不已,险些滑下来,堪堪才稳住重心,惊讶道:“头……” “陛下呢?”梁思道。 苏顺和曹炎彬对视了一眼,苏顺笑道:“头,您是调查到白莲教的消息了,来禀告陛下?现在恐怕不方便。” “陛下真的……?”梁思有些惊讶,梁思一直以为朱厚照便是再胡闹,但是对张永的心是认真的。 苏顺笑道:“我看张永在陛下心中也不过尔尔,原本一路上听陛下念叨,还担心张永圣宠不衰,只手撑天,回京后锦衣卫要受他神机营的气。这下看来陛下不是不移情,不过是平时见识的人太少了,陛下这时见识过,看回宫后还宠不宠张永。” “张永来了。”梁思道。 “啊?啥?”苏顺吓一跳,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张永身影,不满道,“头,你干嘛吓我!张永的部队至少半个月才能来呢。” “张永在前厅。”梁思道。 “啊?”苏顺和曹炎彬齐齐傻眼,以张永的个xìng,要是看见此场景,还不闹翻了天,能把南风馆拆了都不为过。 “陛下在哪?”梁思又道了一遍。 曹炎彬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道:“头,我带你去。” 梁思从后门穿过后院,进了南风馆,馆内小倌袒胸露rǔ,衣着暴露到几乎一清二楚,行为大胆之也是想所未想。 梁思立刻移开了眼,走上二楼,曹炎彬敲门。 “陛下,臣梁思有事禀告。”梁思道。 “梁思?进来吧。”屋内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 屋门推开,琴箫和鸣,中间有两个小倌在跳舞,一红一蓝,着艳丽绸纱,面容如女子般施粉黛贴花钿,腰若杨柳,眼若桃花。 朱厚照坐于上首,正睁大双眼,新奇极了。 李卓坐于下首则一脸尴尬和悔恨不已,他想起早先的那名女刺客,没想到圣上喜爱的是男风,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梁爱卿,快坐快坐,同朕一起欣赏,朕只知这天下有红楼,却不知道还有这南风馆,今日真是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啊。”朱厚照摇头晃脑道。 梁思拱手:“陛下,张提督来了,现下正在楼下。” “德期吗?德期来了?”朱厚照猛然站了起来,目光璀亮,“朕去迎他!” “……”梁思、曹炎彬、苏顺一瞬怔住。 朱厚照跨过桌子,正要出门,迎面一阵风吹来,门猛地被人推开,张永站在门前,红衣飘dàng妖冶,他面容诡异冷郁,唇角还带着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张永和朱厚照描写的比较多,因为张永要牵扯大案了…… ☆、第56章 升官发财 温泰初追了过来,看到里面的场景,一脸惊恐。 朱厚照看着张永面色一喜,上前就去拉他胳膊:“德期,你终于来了,朕以为你不来呢。” 张永冷冷的看了周围一圈,李卓不知怎的感受到皮肤上一阵寒,钱宁微微低下头。 苏顺退后跟曹炎彬道:“张永会不会大闹,陛下会不会迁就他?” 朱厚照将张永拉至座位上:“德期,你来看看,这可是在宫中都没有的,朕还从未见过世间有这等男子,穿的说话语气都跟女子一样,却偏偏是个男的?你说稀奇不稀奇?” 张永抬眼,望进了朱厚照单纯的目光中,他目光陡然转向了屋正中,目光如冰锥般刺向了厅中两人。 那两人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温泰初心中一叹,有的人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这世间少有张永这样的人。 朱厚照奇怪道:“你们怎么跪了下来?” 两个小倌颤颤的站了起来,又舞了起来,只是如芒在刺,那陛下身旁人的目光如把刀般。 两个小倌频频出错,舞的都不在一个节奏上,朱厚照挥了挥手,让他们停下,不满道:“怎么跳成这样,朕还想让德期看看呢,他在宫中都没有见过。” “走走走,回府回府。”朱厚照道。 张永站了起来。众人跟在圣上后面。 刚走到楼梯口,众人见到南风馆下面大批军队,神机营满头大汗,狼狈不堪,多方打听,才终于到了南风馆。 朱厚照被刺杀怕了,也没看清情形,以为又是刺客,拉着张永就跑,颤声道:“德期,快跑,快跑,是来杀朕的人……” “陛下,是神机营。”张永抚着他手安抚道。 “神机营?”朱厚照转了过了身,一看身上衣服,果真是神机营,朱厚照松了一口气。 “臣听到陛下遇刺,立刻快马加鞭带着神机营过来,陛下可受了伤?”张永心疼道。 朱厚照摇了摇头:“朕无碍。” 旁边的人:“……” 张永:“孙桐!” 孙桐抬头,看见了张永和圣上,就要带着部队行礼,张永道:“此地混杂,以后再行礼,你保护着圣上出去。” 孙桐点头。 张永扶着朱厚照跨出了门,递给了身旁孙桐一个眼神,孙桐明白意思,绕到了军队尾部,大军跟着保护圣上离开,南风馆留下了一小部队,孙桐看着屋内莺莺燕燕,男男女女的众人,冷哼道:“将这里封了。” 夜晚,李卓给张永安排了雅室,那些将士他是无能无力的,张永望了他一眼:“是你带陛下去的?” 张永没说何地,李卓不知怎的一下就明白,看张永的眼神浑身就像刺扎了一下,几乎是求生本能摇头:“不是。” 张永冷哼了一声,离开,进了朱厚照的房间,夜晚再也没有出来过。 翌日,梁思和温泰初早起去探察白莲教据点,就见张永坐于厅前,悠悠闲闲的喝茶。 温泰初打了个招呼:“张提督,早。” 张永:“谁人带陛下去南风馆的?” 温泰初:“……” “不知道。”梁思道。 梁思直接出了客厅,温泰初拱了拱手:“张提督,我俩还有事要办,先行离去。” 离开的时候,梁思听到张永对身边奴才道:“你去将昨日在南风馆陛下身边的那两人带过来。” 梁思和温泰初早先已查到线索,今天就带着人埋伏,一举捣毁了杭州所有白莲教据点。 两人神清气爽,刚进了府邸,地下鲜血淋漓躺着一个人,前头一个士兵拖着,温泰初吓了一跳。 梁思抬头,廊下站着李卓,浑身颤抖。 两人刚要问李卓,张永从厅中走出,换上了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杭州是白莲教重要聚集地,两位大人可全部清除?” 温泰初点头。 张永道:“那明日便可启程回宫。” 梁思回了后院,正好看到李卓胆战心惊的回屋,梁思便询问他前院的事。 李卓苍白着脸道,梁思与温泰初走后,张永便叫来了钱宁和自己,因为自己是知府,张永动不了他,便命人重打钱宁五十板,李卓从旁观看,那鲜血淋漓的是钱宁。 梁思蹙了蹙眉。 翌日,朱厚照终于回宫,李卓不知怎的,睡了一夜就生了病,拖着病身相送,老泪纵横,心中喜极而泣。 朱厚照便让他好好休息,带着大军回了宫。 回宫后,张永请命去山东继续抗击叛军,叛军已被从河北打退道山东,张永还发现叛军首领其实就是白莲教徒,那些人假借起义之名,真正实行的确实蛊惑人心,怂恿人民推翻政权,自己当皇帝。 朱厚照心有不舍,张永却态度坚决。 白莲教擅长蛊惑人心,耽搁一日,便会让这只起义军壮大一天,而且让其他人去,张永又对在朝的将军不放心,若是反受蛊惑,带着几十万大军攻打京城,那便覆水难收,京城危矣。 朱厚照拗不过他,只能带着文武百官相送,心中念念不舍,又是举行祭祀又是祈祷,硬是拖了三天,才让张永离开,并在文武百官面前许诺:得胜归来,便封侯拜爵于张永。 朝野震惊。 圣上刚回宫,就颁发了圣旨,升梁思升指挥佥事,赏银百两,属下的锦衣卫也各有升官,赏银数两。大理寺温泰初虽然没有升官,主要是他刚升了大理寺卿,朱厚照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能立即再升他官,便赏了他不少银子,他的属下也各有赏银,在护送途中被飞舟部队杀死的士兵家属也获得补偿。 “宏茂!” 梁思府邸的门槛几乎被前来道贺的官员踩烂,仿佛一下子所有人都认识了他,梁思却只想与一个人分享喜悦。 梁思新雇了一名管家,由他招待贵客,自己翻墙跳出了府邸,站在郭盛家就迫不及待。 郭盛开了门,梁思一下拥他入怀。 郭盛惊讶了一下,拍了他的背,心中既欢喜又心疼:“辛苦了。” “带了礼物刚准备去你家道贺,你怎么自己就来了?你不用招待那些官员?”郭盛道。 梁思望了他手,果真提着一个盒子。 “是什么?”梁思好奇道。 “椒拌木耳,小炒螃蟹,糖醋排骨,扁豆薏米,银耳杏仁百合汤。” “……?” “我做的,因为自己做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没有第一个去你府中道贺,我……” “你自己做的?!”梁思惊喜道,“你什么时候会做的?” “你出去的那段时间。” “快快快,就在你府中吃。”梁思兴奋道。 “你府中那些官员你就这么晾着?” “有管家招待,我才不带他们一起吃饭。”梁思拿过了饭盒,抱在怀中,就往里走。 “我做的不好吃……” “一定好吃!”梁思笃定。 梁思将饭菜全部从盒中拿出,饭菜是刚刚放进去的,还带着热气,梁思急不可耐,盯着菜,眼中发光。 郭盛觉得好笑,打开了屋中的窗户,此时天气炎热,吃饭吃到一半就会热的受不了。 吃完,郭盛问:“你在信中说张彩派女刺客刺杀陛下,后来呢,查到女刺客身份吗?” 果真是郭盛,一眼便看中要害,梁思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女刺客身上,梁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你是说钱宁被抓,后来白莲教以为钱宁死了,才将他扔到了知府府邸?为什么?” “可能是为了震慑恐吓,这我也问了钱宁,他说他也不知道。” “这不太符合张彩的行事作风。”郭盛道。 梁思也点了点头,张彩此人内敛深沉,不是那种张扬恐吓别人的人。 郭盛又道:“张彩几次从你手中逃脱,竟会没有想到你手中还有他们的一名女刺客,你们只要顺藤摸瓜,就能从女刺客身上找到窝点,张彩不但没有放弃那个窝点,还在此讨论事物?便是张彩自恃易容高超,但是他同时也心细狡猾,不太可能看不到这一面。” 梁思连连点头,他一直觉得哪不对劲,但是从捉拿张彩,一会夺门之变叛臣之后一会又白莲教飞舟队,梁思又要保护圣上又要办案又要捉拿张彩,绕来绕去,竟将他自己都绕进去了。 现今郭盛一说,感觉所有的案情变得简单无比,他立刻霍然开朗,明白哪不对劲。 郭盛沉思了一会,问道:“那跳下崖的真是张彩?” 梁思顿了顿点头:“面容可以易,但是身手招式不能轻易模仿,张彩武功绝顶,一般人也模仿不了。我在追他途中与他jiāo过手,确实是张彩无疑。 他落下悬崖后,我找仵作对过他身份,也一一符合。他藏匿的窝点,我也是在那发现了一份地图,才能将白莲教尽数歼灭。” 郭盛蹙了蹙眉。 梁思望着他,两人久不见面,心中思念泛滥,他伸出手展了展郭盛眉间:“好了,别想了,便是有什么疑点,总有一天会显现出来。” 郭盛眉间一颤,仿佛有什么力量,刚才烦恼的事立刻从脑中抽离,他看着满前的人,细细描绘他眉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别胜新婚(偷笑) ☆、第57章 难于意表 梁思门前络绎不绝,从早应付到晚,不少人问他婚娶之事,梁思只能无奈的说:不急不急。 钱宁带着礼物在门口排了很久的队,他重伤之下又在马背上颠簸,硬是撑着一口气到了京城,受着伤来拜访即将的上属。 朱厚照感念他此次多磨多难,又为捉拿张彩提供了正确的消息,就提拔他到北镇抚司做事,顶替了原本梁思的职务。 梁思想起那日他蛊惑朱厚照的话,微微蹙了眉,拒绝了他的礼物,钱宁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梁思望着他道:“无论什么样的人,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只要你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背后总会有双眼看着你!锦衣卫一直以来办案都如此笃定,你以后也会接触到,作为上属,我先给你提个醒。” 钱宁身子微微颤了一下,道:“是,下属必定鞠躬尽瘁。” 钱宁第二天准时来点卯,一连好几天,他刚来北镇抚司,还不了解流程,梁思便让他整理案卷,做些通传的杂事。 人倒是还算机灵,梁思对他面色变渐渐好了些,嘱咐苏顺带带他。 可不过七天,钱宁就没来了,梁思以为他生病,派人去询问,北镇抚司最小的一名锦衣卫,童乐道,钱宁与锦衣卫发生了些矛盾。 原本钱宁来之前,都是童乐跑腿打扫北镇抚司,与锦衣卫早就混熟了,突然换了一个人,有了对比。钱宁手无缚鸡之力毫无武功,一个太监,不过在陛下面前博得了些脸面,就是他们的十几年,甚至有的人一辈子都升不上去,若是出任务死了也不过是一黄土。 锦衣卫,只是看似光鲜,干的都是拿命换的差事,能做到千户谁不是出生入死好几回,侥幸活着才能做上。 他倒好! 锦衣卫看不惯,也不服钱宁,便私下使了些小绊子。没想到钱宁心高气傲,第二天就没来了。 梁思了解了来龙去脉,微微蹙眉。 童乐急急道:“头,他们真的不过就是开开玩笑,绊他一脚或者恐吓他一下,根本就没有下重手。” 梁思道:“你下去忙吧。” 往后钱宁都没来北镇抚司,宫中倒是越来越热闹,每天宣武门都有长长的动物被架在车上,送进了宫中。 群臣下朝后,看着那些动物,瞪圆了双眼,齐齐上表。 后来朱厚照被烦的没办法,不知听了谁的建议,天天早上带着两只狮子上朝,就让他们站在金銮殿外,上朝时屡能听到狮吼声,内阁大臣心有戚戚,顿时全闭了嘴。 朱厚照洋洋得意,赐了钱宁许多珠宝。 苏顺带着人在西城区巡查,锦衣卫在他身边说话。 “那个钱宁就是挂在我们北镇抚司下,用锦衣卫的身份替圣上搜罗奇珍动物,别人都以为是锦衣卫!” “现今坊间都说是锦衣卫欺压百姓,搜罗奇珍。” “这几日兄弟们查案,很多人见到是锦衣卫,就连连说不报案了,转投顺天府。” …… 苏顺眉头紧蹙,正好锦衣卫拐了一个弯,看到一些太监在搜罗奇珍动物。 锦衣卫齐齐停了下来。 苏顺眉头一舒展,走了过去,钱宁正指挥着太监将动物装进笼子里,一转身看到苏顺正在他面前,他微微一顿,拱手道:“头……” 苏顺环视了一圈,望着他手中的绣春刀,笑道:“钱千户日理万机,连点卯都不去,不知这绣春刀会使吗?别是用来砍木桩子。” 钱宁刚要说。 苏顺蓦地出手,手中绣春刀直接出鞘,鞘直打向钱宁,钱宁一惊,慌忙抽出绣春刀来挡,刀面寒光锐闪,刀尖锋利无比,他反握着,姿势别扭。 苏顺只是一个假动作,鞘根本没有出来就被他收住,苏顺笑着露出两颗虎牙,人畜无害:“不过是让你看看绣春刀出鞘的样子,慌什么?这刀既然佩着就要用,用的地方也要对,不能是显摆耀武扬威,而是惩jiān除恶。” 钱宁低头不语。 苏顺仍然笑的和善:“圣上宠信你,你爱干嘛锦衣卫不管,但是倘若借着锦衣卫的身份做些有辱锦衣卫的事,我想这绣春刀的威力你还未见过吧?” 钱宁面色一变。 后来苏顺让人去查实,这钱宁再也不对外说是锦衣卫,在路上见到锦衣卫,也避的远远。 苏顺将这事与梁思说了,梁思不置可否,也没说什么。 苏顺一手拥曹炎彬,一手揽梁思,瑟道:“对待这种小人,就不能以君子之道。” 曹炎彬叹道:“这钱宁看样子乖巧恭顺,真没想到会是这种人,枉费锦衣卫多次救他。” “可圣上就喜欢这种伪君子、jiān佞小人,怎么办?唉,不说了不说了,越说越憋屈。头,我们去赏心楼吃饭,在杭州口味都淡出鸟了,吃不好睡不好,整天还担心这担心那,好不容易升一次官赏了一次银,怎么也得去赏心楼挥霍一下,谁还不是有钱的大爷来着?” 梁思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回家吃饭。” “孤家寡人一个,回家有啥好吃的,头,跟我们一起去吧,我听说赏心楼出了新菜色。”苏顺道,表情竟有点哀怨。 曹炎彬笑道:“对,难得铁公鸡今天请客,怎么也得把他吃穷个半年。” 梁思微微一笑,拍了拍他们肩:“你们去吧,我可不是孤家寡人。” 苏顺望着梁思走远,道:“头刚才那话什么意思?这是抛弃了我们?” 曹炎彬瞟了他一眼:“你上次不是说看到头跟一个姑娘在一起,也许有了不小的进展了。” 苏顺呆住,捂着心,道:“扎心!” 烟囱冒着滚滚的浓烟,升上了霞光满天的天空,好似羞红的少年郎遇见心上之人,难掩心绪,悄悄的带上了一曾朦朦胧胧的面纱。 梁思径直入了厨房,迫不及待叫嚷着:“宏茂!” “嗯?怎么了?”郭盛回头,他手拿着锅铲,只能微微转了一下头,便又转了回去。 菜色在他翻炒下,色泽鲜艳,香味扑鼻,这般谪仙的人做着这些事,毫无违和感,好似他手下的不是柴米油盐,而是一件艺术品材料。 梁思看着郭盛,越看越心中惊艳,欢喜之情难于意表。 梁思拥住他,将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昨日郭盛还会怔一怔,现今只觉得见怪不怪,回头望着他,满眼宠溺。 梁思心头一dàng,想都没想,直接将唇凑了过去。 良久 直到空气中传来焦灼的味道,梁思才蓦地醒悟,郭盛怔怔的看着他,似乎被惊吓到。 梁思一时手足无措,又是炒菜做掩饰,又是去擦他的嘴,心中懊悔,宏茂是那么恪守礼仪、那般谪仙般的人,怎么就头脑发热了? “没事。”郭盛看他懊悔,立刻道。 直到吃饭,梁思都再也不提此事,从未有过一人,在心中如此重要,生怕让他惊一分,苦一分,不情愿一分。 郭盛微微思索,终于忍不住道:“原同,两个男人之间是如何在一起的?” “啊?”梁思筷子掉了,下巴张着吃惊,他心中谪仙般的人坐在他面前问这些话……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不知道咋写了。。。。 大家说说怎么办,要我说梁思直接扑过去算了,写的好累…… ☆、第58章 宴会醉酒 山东传来消息,张永旗开得胜,起义军溃不成军,仓皇而逃,分成三军,一军往河南,一军往安徽,一军往湖北,河南和安徽的起义军已尽数被剿灭。 朱厚照龙颜大悦,拨下五千两白银犒赏三军,在宫中更是设下宴席宴请文武百官以庆祝得胜。 其实百官心中明白的很,陛下这是为张永得胜回国后封侯拜爵做铺垫,更多的是为张永能够封侯高兴。 百官心情复杂极了,既为得胜高兴,又不得不担心张永便是下一个刘瑾,唉! 锦衣卫也在邀请之列,北镇抚司散衙后,梁思便带着苏顺他们进了宫,苏顺和曹炎彬是第一次进皇家后院,兴奋极了,尤其是苏顺嚷嚷着想看妃子。 曹炎彬想起他那日赏心楼醉酒,白了他一眼。 宴会在皇家后院,中间搭在微高的台子,舞女舞姿动人,旁边琴师的乐曲也是冠绝天下,听之只觉得全身舒畅。 百官暂时忘却了改变不了的事实,尽情的饮酒观赏,朱厚照也喝的醉意醺醺,一手撑在头上,一手拿着琉璃夜光杯,只偶尔去看舞台上的舞女。 只见一个舞女舞姿卓越,轻盈一跳,就跳上了众舞女高举手臂的木鼓上,她在各个木鼓上舞动的游刃有余,足若金莲。华丽的丝绸将她曼妙的曲线勾勒的不盈一握,舞姿超绝。 朱厚照拍手叫好:“这名舞女倒是没有见过,身体比一般女子轻盈,力气动作却比一般女子大,胸……也小了点。” 钱宁微微一笑,道:“陛下,这名‘女子’还有很多您不知道的地方。” “嗯?”朱厚照抬眼,眼中迷离的醉意。 “陛下,那是一个男人。” “啊?”朱厚照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左右打量那名舞女,道,“便是像杭州那日看到的那样?” 钱宁笑着点头,他可没有忘记那日朱厚照目光中的兴趣。 “陛下,可要近距离观察观察,奴才让这名舞女到您寝殿侍候。” 朱厚照歪着头,想了想点头。 朱厚照又喝了些酒,看着那名正中的舞女,只觉奇怪为什么男人一定要打扮成女子模样。 朱厚照感觉喝的酒多了,头有些晕,便站起来与朝臣说了场面话后,让文武百官自由活动,他自己让钱宁扶着他到通风的地方吹吹风。 大臣三三两两结伴得来到湖面赏景,后花园中湖畔微着栽了一圈牡丹,此时明月当头,烟花绽放而下,将那牡丹也照耀的国色天香,而湖面更能将那地上天上的美景尽收眼底。 众人惊叹了一声:人生如此便可。 梁思看到郭盛过来,正准备迎上去,温泰初先了一步,与郭盛互饮了一杯酒,温泰初指着月色,便开始做起诗来,不一会,郭盛身边就聚集了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多文人,共赏着月色吟诗作对。 梁思微微踌躇。 锦衣卫都是见到吟诗作对就头疼,苏顺拉着曹炎彬和梁思望湖面走:“头,我们一个粗人过去,不是显示我们锦衣卫才疏学浅吗,不是给郭御史丢人嘛。” 梁思想了想也是。 曹炎彬白了一眼苏顺:“你就是想看妃子。” 苏顺望着湖对面的阁楼,阁楼上有不少女子的倩影,手执蒲扇,步摇晃的金光闪闪,似乎能听到女子的巧笑之声。 “咦,对面好像不是妃子,都还未盘发。”苏顺道。 梁思和曹炎彬都看着风景,苏顺跑开了,不一会又跑了回来,道:“我打听过了,那边是三品官员以上的妻女,陛下也邀请了他们。”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三品官员的女儿,配头还差不多。”曹炎彬道。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头是很好,我也不差好吗?”苏顺一下子zhà了,“我为北镇抚司,为咱们锦衣卫,为圣上,为大明,出了多少力,我连个媳fù都还没找!我容易吗我这些年?” 曹炎彬嗤笑了一声。 苏顺可怜兮兮,望着梁思:“头,你也觉得我不容易对吧?您现在有了归属,不能不管属下的终身大事,我娘可跟我说了:‘今年你要是再找不到媳fù,你就不要再呆在家里了,去你的北镇抚司和锦衣卫一起睡。’。” 曹炎彬终于忍无可忍:“和我们睡怎么了?总比你抱着酒壶醉酒消愁,一遍一遍叫着‘启月,启月’,现在后悔了,在杭州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绝情?” “我绝情?我绝情?!我是不忍她跟着我受苦,我走的时候,已经有个老爷要为她赎身,我什么都给不了她……” “呵呵,圣上不是赏了你不少银子,你不会去找她?不够,不会去借?” “你……!头,你来评评理,她在杭州有亲人有家人,虽然沦落青楼,但是从来卖艺不卖身,喜欢她的不止我一个,我凭什么叫人家姑娘大老远跟着我来京城,我又整天干的是出生入死的差事,也不能给她什么保证,我与她差距太大……”苏顺黯然道。 梁思:“是上次在红楼磕头的那位姑娘?” 苏顺点头。 梁思望向了远处的郭盛,他与文官之间侃侃而谈,一抬一动之间玉树临风,高山仰止,气度优然。 梁思道:“明知道不可为,明知道他会有更好的前程未来,可能我所做的事会让他声名受扰……我能做的是让自己变得更好,他与我在一起不会受扰,我与他在一起会更好。” 差距从来不是感情的刽子手,而是两个人三观一致,为共同的目标齐头共进,共同进步。 苏顺沉吟。 梁思望见郭盛那边的人群已经散开,便跟苏顺道:“你好好想想,放弃她你会不会后悔,她错过你真的会有更好的人生吗?我先离开一下。” 梁思向郭盛走去,郭盛饮了些酒,面色绯红眼带迷离,对着梁思一笑,梁思只觉七魂六魄不复在,全身火热的烧了起来。 梁思怔怔的站着。 “过来坐。”郭盛道。 他手执酒壶,月光如水轻轻柔柔打在他白皙、手指笔墨,挥挥洒洒一篇文章的手上,他肌肤宛若镀了层银光,带着透明感。 梁思走过去坐在他身旁,看着他手,很想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搓揉,心中仿佛也有一只手在轻轻挑拨。 郭盛将酒杯放到了梁思面前,原来是替他倒酒。 梁思想起刚才郭盛便是用这个酒杯与那些文官jiāo谈,他心中一dàng,拿着酒杯放在唇边浅浅地酌着,脑中蓦地闪过厨房那次鲁莽,一瞬全身火热的燎起。 一念至,一发不可收拾。 郭盛笑着与他说些什么,温热的气息喷在面上,梁思恍恍惚惚地望着他,只能频频点头。 梁思喝多了,原本锦衣卫是要送他,结果路上苏顺和曹炎彬为了一个叫启月的姑娘不知怎的吵了起来。 郭盛望两人越吵越烈,便提议自己送梁思。 月明风清,万籁寂静,苍穹一望无垠,墨色的云朵缓缓的飘动着,看着地下的两人。 府内管家已经睡了,郭盛扶着梁思进屋,梁思坐在床边,月光从窗扉照了进来,撒了一层银灰。梁思一眨不眨的看郭盛。 郭盛微微赧然,低头替他除去外裳。 梁思看不清他脸,微微嘟囔了一身,双手捧起他脸,又一眨不眨地看着,还傻笑着,哪是平日里威风八面细致入微的锦衣卫。 “你看什么?”郭盛无奈。 “看你好看。”梁思笑道,捧起他的脸,就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郭盛一愣。 梁思被除去衣衫,身上燥热好了很多,他想当然的拥着郭盛就往床上压。 郭盛微微惊呼了一声,没有叫出口,唇上又压上柔软的两瓣,轻轻舔着他的唇,含着他的唇在口中吸允,炽热的唇在他唇边流连忘返,又移到脖颈上下吸允,温热的气息灼的肌肤大片发红,郭盛惊呆,抓着梁思衣衽的手微微颤动。 梁思吸允了一会便不动了,头埋进郭盛脖颈里,郭盛扩散的瞳孔渐渐缩了回来,他惊惶未定,只觉唇和脖颈一阵酥麻,心尖怦怦直跳,从未有过的感觉。 身上人在没有了任何举动,郭盛试探叫道:“原同……” “嗯?”梁思呢喃了一声,鼾声响起。 郭盛:“……” 郭盛将他翻了个身,盖好被子,想起那日问他的话,他怔忡了半天,支支吾吾答道:“五谷杂食尽出的地方。” 郭盛在床边坐了一会,站起,外面星星点点的星辰露出了头,墨蓝的云渐渐散去,点点光芒jiāo织在一起,如痴如醉,如胶似漆,连月亮都渐渐隐了下去,似乎是羞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说扑倒就扑倒…… 梁思要是清醒的时候能有一半胆子,早就完事了。。。。。 郭盛:等的好辛苦。 作者:你是攻啊你是攻啊!! 郭盛(无辜状):可是我不会啊~~~ ☆、第59章 苏顺成亲 乾清宫内,朱厚照发出一声bào笑,他两手抓了抓,被抓着胸部的舞女低头莞尔一笑,千娇百媚。 “你说你好好一个男子,为什么要打扮成女子,笑死了朕了,你是来搞笑的吗?”朱厚照一本正经道。 舞女细声细语,犹如女子嘤咛:“回陛下…… 朱厚照立刻摆了摆手,捂着肚子笑:“你……你笑死朕了,怎么好好一个男子偏要打扮成这样?你在舞台上那样跳舞,怎么能崩住不笑的?” 舞女笑容微微僵住,低着头。 朱厚照捧腹笑了好一会,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以后莫要如此了,你下去吧,下去吧,朕还要再笑一会。” 舞女:“……是。” 乾清宫的门一开一合,钱宁急切道:“完事了?” 舞女低着头道:“圣上不喜欢我。” 钱宁:“怎么可能?” 这时,宫内传来朱厚照的召唤声。钱宁蹙眉看了舞女一眼,道:“你先下去吧。” 朱厚照在宫中笑得合不拢嘴,道:“替朕宽衣吧,等德期回来朕要将这趣事与他一说。” 钱宁脚步一顿,面色陡然煞白。 钱宁低着头替朱厚照宽衣,眼中惊慌恐惧,他稳住声音,低声道:“陛下,这事恐怕张提督不会高兴。” 朱厚照:“为何?” “张提督神勇威武,花容月貌,功高至伟,陛下宠信他,在朝中也无人敢顶撞他,他难免会自恃过高认为陛下是他的,只能宠信他一人,只怕会嫉妒陛下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钱宁声音轻柔。 朱厚照奇怪道:“朕本来就是他的,他不是自恃过高。” 钱宁:“……” 朱厚照:“朕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朕有德期一个就够了,朕的德期是天下最好的人!那些花花绿绿的男子朕才不稀罕!” 钱宁一时语咽,沉默了半响,问道:“陛下为何对张提督如此特别?”说到底,他也不过是和我一样的太监。 朱厚照一笑,眼中也带着笑意:“朕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觉得他好,不过他倒是把朕认成了太监,朕因为这个生气了好久!朕记得当时是朕还是太子,顶撞了太傅,父皇罚朕景阳宫跪一宿抄写论语。 那里最是yīn森,朕跪在那里瑟瑟发抖,这时德期过来了,他蹲在那里,歪着头看我,小小的,瘦瘦弱弱的,面色白净极了,眼珠骨碌碌的转着,想要靠近朕又不敢。 朕当时跪的腿脚发麻,正烦躁着,刚要呵斥,他突然同情道:‘你是被罚跪的太监吧。’,还将自己吃了一半的糕点硬是塞给了朕,朕还没骂他,他一溜烟就跑了。 当时朕简直被气背过去,朕哪点像太监?!朕落魄到要一个太监给吃的?!朕第二天回了宫殿,就立刻把那冒犯朕的太监抓了过来,朕要他在朕身边待一辈子,伺候朕一辈子!” 朱厚照满脸幸福和得意,笃定着下结论:“德期是天下心地最善良、最单纯、最好的人了!” 钱宁:“……” 翌日,云絮絮落落的飘着,夏风吹得窗棂吱呀吱呀的晃动,阳光大片的照shè进了屋内,有香味也从窗户外飘来,好像有小米燕麦粥,鸡蛋羹,nǎi油包…… 梁思醒了过来,口干舌燥,饥肠辘辘,他穿着单衣推开了门,门外,郭盛微微靠在椅上,他执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阳光透过树隙打在他身上,将他周身宛若镀了层光芒,宛若神邸,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醒来了?”郭盛放下了书。 梁思点头,郭盛盛了一碗粥给他。 梁思一手拿着nǎi油包沾着鸡蛋羹,一手捧着粥咕噜噜的喝,突然瞟见郭盛脖颈。 梁思:“你脖子上好像有东西。” 梁思伸手去捻,郭盛脖颈一阵颤栗。两人都被电了一下,梁思心头一dàng,脑中倏地清醒,映出一幕:床榻上两人颈项jiāo缠,难舍难分…… 梁思脑中轰鸣一响,不知所措:“……” 郭盛道:“昨天苏顺和曹炎彬好像吵了起来,我担心你,便自己送你回来了。” 梁思顿了顿,眨了眨眼,半天“嗯”了一声。 郭盛蹙起眉,梁思心立刻慌了:“我、我不是……” 郭盛道:“原同,我喜欢你。我也并非圣人,也是有感觉,有反应的。” 梁思心头一喜,却是迷迷茫茫的。目光不经意的瞟到了桌上的书,书中的字是朝着自己方向的,刚才郭盛是拿反的…… 梁思怔忪过后,立刻醒悟过来。 他一把抱起郭盛,原地转了数个圈,郭盛只能扶着他的肩,梁思笑道:“我知道了。” 夏末的太阳混着即将退场的夏风,晴空万里,梁思临风一吹,只觉神清气爽,心中犹如夏花般绚烂。 北镇抚司,苏顺踌躇着过来,终于道:“头,我想通了,我要去找她。” 梁思点头,要借他一些银两,苏顺没有拿,只从马厩牵了一匹快马,手中揣着紧紧揣着一只珠钗。 这时,前厅有人通报:“头,外面有个姑娘找您。” 苏顺坚定的摇头:“我这半个月都不接诉讼了,你让曹炎彬受理。” 苏顺牵着马出门,门外姑娘倩影翩翩,熟悉的面孔翘首以盼的朝着北镇抚司里。 苏顺怔在门口:“启月……” 三日后,苏顺传来消息:他要成亲了。 城北的小路,敲锣打鼓身震天动地,远远的一处门前两个红灯笼高高挂起,老太太在门口笑的合不拢嘴,给者门口的小孩发着红包和糖果,嘴中念叨着:“早生贵子。” 锦衣卫齐齐伸长了脖子去看新娘轿。 “苏顺,我们都以为你会光棍一条一辈子,没想到啊,我们锦衣卫里你倒是最先成亲了。” “就是,我前几天还劝炎彬将近和你凑合一下,炎彬说去他妈的,我们都还在想,炎彬都不要你,你这打光棍注定一辈子了,哈哈!” “你这最先脱离光棍队伍,不讲义气啊,到时候这桌上可得给我们喝几大碗。” “新娘子来了来了!”有人喊道。 “我去点pào仗!”接着有人喊道。 “我来撒花!” 梁思与郭盛在旁边笑的直乐,看着锦衣卫手忙脚乱。 苏顺完全没有听见锦衣卫的调侃,伸长了脖子,只望着那渐行渐进的轿子,笑的合不拢嘴,俨然一副痴傻模样。 轿子停,“”的一声,轿旁火光乍起,长长的鞭pào拖得连着好几户人家,小孩子看热闹的聚集在一起。 郭盛拉着梁思退了一步,梁思立刻捂住他耳朵,惊天动地的pào仗响起,与众人的笑声相得益彰。 郭盛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梁思低头询问:“啊?你说什么?我没有听见?” 郭盛又说了一遍。 梁思依然没有听清。 pào仗接二连三的响起,刚停,锦衣卫起哄簇拥了苏顺上前,吵吵闹闹,梁思只得以后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  配角都成亲了,主角你们在干嘛?!!! ☆、第60章 大喜之日 酒席布置地欢欢喜喜,苏顺还特地请来了戏班子,上演着牛郎织女的故事,那戏说地委婉曲折,感天动地。 下方,苏顺喝的酩酊大醉,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挥舞着,也夸夸其谈他是如何追的美人归,说的他是上刀山下油锅,感天动地,新娘非他不嫁。 锦衣卫只得摇头失笑。 童乐忍不住道:“苏大人,谁大晚上的抱着酒壶在北镇抚司门口哭,还说自己不敢去找她?” “谁?”苏顺立刻转过了头,眼睛瞪的亮晶晶,摇头晃脑着,“谁这么窝囊?我一直跟你们说追姑娘要快准狠,你们就是不听!” 众人哭笑不得。 童乐瞅着炎彬,道:“你这都不怼他?当时可哭的你洗了好几次衣服。” 曹炎彬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看他得意的样子,今天就让他一天。” 苏顺说的口沫横飞,激情昂扬,几乎将戏班子的风头都抢去了,老太太捂着脸嫌丢人,劳烦锦衣卫扶着自家丢脸的儿子回屋。 苏顺喝的脚步踉跄,锦衣卫去扶他,他把众人一推:“喝醉的不要靠过来,老子才不扶,老子要去见新娘。” 锦衣卫:“……” “不准闹洞房,谁闹洞房老子跟谁翻脸!”苏顺一把双手张开拦着门道。 “你喝的还认识谁啊?走走走,大家冲进去!”童乐幸灾乐祸道。 “谁说我喝醉?!”苏顺眯着眼,“你不就是那个曹炎彬嘛,老子最先成亲,你嫉妒我以后不能陪你睡觉是不是?!” 被指的的童乐哈哈大笑,众人也跟着大笑。 曹炎彬黑着脸道:“我今天撞也得把门撞开。” …… 一群人闹闹疯疯,梁思和郭盛找了稍微安静的地方,梁思在想,哪一天郭盛一身红衣,新郎冠帽高戴,会是什么样子? 郭盛道:“那位叫启月的姑娘倒是敢爱敢恨,苏顺也算是得了良缘。” 梁思想起苏顺前几天的又哭又闹,哭笑不得:“这苏顺……还没有一个女子勇敢,改天我要说一说他。” 两人停在了廊道口,檐角到处挂着红灯笼,突然一阵风来,红灯笼灯光闪烁,星芒jiāo织,红纱幔飘舞,正好一段红纱幔招到了枝桠断裂,飘了过来,梁思伸手揽住。 郭盛却从他手中拿过红纱幔,盖到他头上。 梁思:“……?” 郭盛轻笑声传来,纱幔遮眼,粉红的天地中,郭盛面色也被纱幔染了红了似的,眉眼弯起,他看着梁思好一会,才掀开梁思头上纱幔。 郭盛眼中柔情四溢。 梁思一下子陷入了进去。 郭盛柔声道:“我们也会有这一天。” 梁思痴呆了,心头开花般,他激动地抱起郭盛,转了几个圈,就朝外奔。 郭盛:“去哪?” 梁思:“回家。成亲!” 梁思直接抱着郭盛跃出了院子,太过兴奋,竟没有看到不知何时院外停的一辆马车。 郭盛提醒了一声,梁思才陡然醒悟,急急在墙上和车顶蹬了几下,谁知车顶里的人听到声响,急急从车里钻出来,梁思再也避让不了,两人齐齐落了下来,砸中那名太监。 “钱公公……”周围小太监惊呼。 梁思跳了下来,将郭盛放下来,去扶钱宁,钱宁伏在地上,身体僵硬一动不动,咬着唇,面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 梁思知那一撞只怕撞的不轻,让几个小太监一起将他扶起。 钱宁勉强站稳,挥了挥手,让小太监退后,道:“梁大人、郭大人,进屋来说,圣上……” 钱宁径直踏往厅内,似乎是急事,这时一群人刚好冲了出来,曹炎彬咬牙切齿的喊着:“今天非要把门给我撞开不可,去抬轿子撞!” 这一群人兴致高昂,喝的七荤八素,东西不分,一下将钱宁撞翻在地,锦衣卫各个人高马大,钱宁又瘦小,根本没意识到撞到一人,连着踩踏了过去,心中还嘀咕:苏顺成亲,连门前的路都没修好。 梁思:“……” 郭盛:“……” 小太监们惊得下巴合不拢:“公公、公公……” 锦衣卫抬着轿子就要跨进门槛,钱宁伏在地上,呻|吟声微弱,喊着:“救命!” 梁思喝道:“还不住手!炎彬!” 曹炎彬一个激灵,回头,目光晕晕沉沉,一人变两人,晃来晃去。 梁思道:“全部去醒酒,圣旨到了!” 还有几个尚清醒的锦衣卫,摇摇脑袋,一眼即看见地上躺的不正是圣旨?赶忙夹着身旁喝醉的人去醒酒! 梁思将钱宁扶起,钱宁额头冷汗直冒,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梁思捡起地上的圣旨,给他。 钱宁勉强忍痛接过,梁思扶他站起,他将全身重量放到梁思身上,只觉浑身如马车碾压过一遍,手中圣旨也拿的不稳,但是唯恐再次掉了,只能咬牙抓紧。 锦衣卫醒过酒,都赶来跪下等待宣读圣旨,除了苏顺正抱着门框醉的太过厉害。 梁思将圣旨摊开,钱宁几次张了张嘴,却本能的只想呼痛,他只能紧紧咬着唇。 就这么放过了苏顺也太没意思了,锦衣卫等着宣读圣旨后继续去闹洞房,可是钱宁迟迟不宣读圣旨。 半柱香过去。 曹炎彬等的烦躁,抬头:“钱公公,怎么还不宣读圣旨?” 钱宁张了张嘴,只发出几个字:“奉天……”就没了声音。 梁思道:“钱公公,可要我代读?” 钱宁点头。 曹炎彬看梁思要读,立刻道:“钱公公,你把圣旨弄丢在地上任人踩踏,算是无心之过,这宣读圣旨,怎么不跪?” 锦衣卫纷纷附和,这钱宁是从无官无品一跃升为锦衣卫千户,锦衣卫不计较算了,可是他借着锦衣卫的头衔欺压百姓,这就是与所有锦衣卫为敌。 钱宁怔了怔,“噗通”一声跪下,紧闭双眼,忍着疼痛。 梁思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右佥都御史郭盛、大理寺寺卿温泰初、锦衣卫指挥佥事梁思速前往湖南,调查军饷被盗一事,另……”梁思顿了顿,“慰问神机营张永是否安好。钦此!” ☆、第61章 军饷被盗 长沙府,城门戒严,城墙周边来来回回巡视的士兵,三人刚靠近城墙,上面喝道:“来着何人?!” 郭盛出示令牌:“大理寺寺卿温泰初、锦衣卫指挥佥事梁思,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奉命前来查案。” “稍等!”那人去禀告。 张永来了,一身戎甲,头发束的工工整整,眉目锐利,一脸英气,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形象。 温泰初仰着头惊叹了一声。 张永道:“开城门。” 张永眉目深锁,直接道:“都是‘老熟人’,本提督也不寒暄了,军饷是本月初六到的,十五的时候被盗,还望三位大人尽快破案,以免耽误军饷的发放,军心动摇。” 温泰初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张永还真不寒暄,直接吩咐刚才禀告他的下属一句:帮他们安排三间厢房。就丢下三人走了。 温泰初一脸懵然:“……” 梁思和郭盛早已习以为常。 梁思道:“舟车劳顿,宏茂累了吗?” 郭盛笑了笑,摇头:“没事。” 梁思依然道:“温兄,不如今日先休息一晚,再行调查。” 温泰初看了看郭盛,点头。 翌日清晨,梁思煮了早饭,叫来二人一起吃饭,温泰初三下两勺就吃完了,梁思和郭盛慢悠悠地用小菜蘸着酱,喝着粥。 温泰初:“……” 郭盛道:“温兄不必着急,张永此时应该在训练士兵,只怕不会搭理我们三人。” 温泰初点头,过了一会又问道:“张永一向如此吗?这样岂不是会得罪很多人?所以宏茂和原同不喜欢他?” 郭盛道:“我与原同不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的个xìng,而是他做的事情常在大明律法边缘。” 温泰初笑道:“宏茂一向严明律法,想来张永并没有犯什么重大律法,要不然宏茂早就把他抓了?” 郭盛点头:“除了闲云楼那件事,我虽一直怀疑他会成为下一个刘瑾,但是他确实没有做什么触犯律法的事。” 张永刚训练玩士兵,校场上他的雷厉风行,严苛认真,士兵们汗流浃背往回赶,张永回头,看见了站在校场外观看的三人。 温泰初眼里全是崇拜:“张提督,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一面。” 张永看都不看他。 温泰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才问起案情:“请问张提督,军饷是如何消失的,可有什么疑点?” 张永这才转过了身:“本月十五的晚上被盗,十六的时候打扫库房的发现。” “一夜之间被盗五千两白银?这抬都抬不走啊!”温泰初道,“张提督真会开玩笑。” 张永面色一沉:“谁跟你开玩笑?” 温泰初一怔。 张永望着三人,严肃道:“若是不蹊跷,能轻易查出,我会向圣上调三位大人来查案?” 温泰初立刻附和道:“也是也是……” 张永指了一名副将,道:“你去配合三位大人查案。” 副将拱手:“末将江彬,见过几位大人。” 副将身材颀长,看起来偏瘦温和,只一张脸却长得刚正英挺,浓眉方脸,透着英气。 四人来到库房,库房极大,占地约百里,现今空dàngdàng的一无所有,四面墙壁。 江彬缓缓道:“说来诡异,三位大人恐怕不相信,但是确实是一夜之间五千两白银尽数消失。” 三人:“……” 江彬:“从军饷到湖南那一刻,张提督就格外慎重,库房每日都有人严加看守,每日的人都不一样,每午时三刻换一次班,每换一次班就要清点一次,就是怕有人勾结串通,携带银两,我们也不知道这军饷怎么就消失了,还是一夜之间。” 五千两白银,一百八十多公斤!抬都抬不走! 众人匪夷所思。 梁思道:“当日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江彬摇头:“并没有,一如往日。” 梁思:“你将所有看守库房的人叫来。” 库兵被江彬叫来,整整三排人站立在门外,梁思仔细观察了每个人的表情,才道:“本月十五和十六到底发生了什么异样,各位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全都要一字不漏的说出!” 库兵早已被问过好几遍了,俱是摇头。 梁思:“十五和十六站岗的人出列!” 是四个人,梁思问:“你们都属哪位将领管辖?” 四人起声道:“张提督。” 梁思这时注意到,不止这四个人,这里所有的库员身上盔甲都有神机营的标号。 江彬解释道:“军中尚有其他几位将领,但是张提督似乎并不太信任他们,所有看守库房的所有人都是神机营人。” 梁思又问了那四人可看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四人也纷纷摇头,梁思细心观察他们面容,没有瞧出任何异样。 梁思沉吟不语,另两位也不说话。江彬道:“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是否需要一尝湖南美食?” 梁思摆了摆手。 江彬点头:“三位大人若是还有什么要问的,尽可找我,末将先去准备过几日的围攻战术,不日就要攻打叛军的最后老巢地。” 三人只能点头,在这空空如也的库房,转了一圈又一圈,温泰初喃喃道:“一夜之间?空了?” 梁思问郭盛:“宏茂,你觉得呢?” 郭盛蹙了蹙眉:“暂时看不出什么端倪。” 梁思摸了摸他眉间,道:“那就不想了,张永自己手下的人丢了军饷自己都不急,我们急什么,走,去吃湘菜。” 郭盛一笑。 三人到的是库房不远的一家湘菜馆,梁思看着菜单唰唰点了好几个菜,然后摩拳擦掌,翘首以盼。 郭盛替他布置了下碗筷,给二人倒茶:“原同,你以前吃过?” 梁思点头,给郭盛和温泰初讲解刚点的菜色,说的温泰初是口水直流。 店小二听的欢喜,陆续上来了菜色,香味扑鼻,色泽鲜艳,回味不穷。 梁思尝了尝菜,虽然辣椒还没有作为食材来用,但是味道与做的方法,也是异曲同工。 郭盛以往都是清淡的口味,这一次竟然夹了好几块bào炒排骨,梁思就不停的夹给他,一边夹还一边说是如何做的,最后加了一句:“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温泰初听的口水直流,可是等了半天,也只等到一个“你”字,而不是“你们”。 他抬了抬头,见梁思一个说,郭盛一个听,完全无视这里还有一个人。 温泰初:“……” ☆、第62章 监守自盗? 数天内,三人又去问了许多人,几乎所有人都说那天没有任何异样,回答的千遍一律,更有甚者说什么弥勒佛动怒,惩戒大明的军队。 张永听到后,将谣传的几名士兵大众打了十五大板,但是过了几天,又开始有谣言,更甚以往,只是士兵不敢在张永面前说而已,越传越神乎。 三人查了几天,查出这一个结果来,简直哭笑不得,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齐齐赶回家,然后帮着梁思打下手,梁思不知从哪得来的一束花,郭盛说是番椒,梁思便用着番椒炒菜,没想到更香更入味。 张永大败的消息传来,叛军占据一个州县,以一城来守,拒不开门,张永带兵强攻,破了城门,却不料城中设下埋伏 四面弥勒佛画像高挂,城中箭矢突如而来,箭头带火,画像火中屹立,却未烧到一分一毫,弥勒佛慈祥的笑脸在火光中大盛,宛若周身金光降临,这时不知怎的四面响起木鱼声,有人念着:“弥勒佛下生,明王出世。黄天将死,苍天将生,白莲下凡,万民翻身……” 张永心知雕虫小技、故弄玄虚,却奈何军心已乱,阵法混乱,张永心有不甘,杨一清却知此时当退,立刻拽着张永的手臂,带领大军退出。 此一战,折损十万大军,尽数湮灭在城中! 张永怒不可遏,回来就要严惩临阵退缩的将领,杨一清劝住了他,另几位将领却已听到了风声,私下说军饷只怕是张永监守自盗了。 张永听到后,一脚踹开了三人小日子过的不错的门,入眼:过桥豆腐、剁椒鱼头、香辣虾、佛跳墙…… 菜色堆得桌子都放不下,桌面一片动物的残尸骸骨。 温泰初道:“张提督,快过来,还有一些,梁大人做菜真是好吃!我现在是真羡慕宏茂了。” 张永:“……” 温泰初盛了一碗饭,张永一把推开,冷嘲道:“三位大人游玩的还愉快否?是否将案情已经忘了?” 温泰初解释道:“张提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你误会我们了,我们每天都去问,结果……” 温泰初顿了顿。 张永面色极不好看:“结果什么?” 温泰初不敢说。 梁思道:“军中二十位副将,七位将领,其中有十五位说您监守自盗,张提督,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我们三人登门询问案情,你闭门不见,多次推脱让下属来答,又是何说法?” 张永冷然一笑:“你们查了这么多天?就查出这?我看你们还是离开吧。” 张永甩臂就走。 温泰初无措道:“张提督生气了?” 梁思点头,夹了一块豆腐放在口中嚼,酥嫩爽口,梁思道:“走,出去散步。” 温泰初摆了摆手。 梁思和郭盛在城墙根下慢慢走着。 “这五千两银子会在哪?”梁思神情严肃,“你觉得是张永监守自盗吗?” 郭盛摇头:“张永做不来这样的蠢事。” 梁思和郭盛都太了解张永,心中其实早已笃定,梁思道:“白莲教是怎么把这么庞大的银子运出去的?” 郭盛凝神思索。 这时,一个声音传来:“弥勒佛,您大慈大悲,小人的弟弟与我是不得已才冲撞了您,我的弟弟已经死了,您在地下千万不要为难他……” 梁思和郭盛走过去。 城墙边上有一个士兵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冥纸在火中燃烧,火光一阵阵在士兵乞求的脸上打着光芒。 江彬带着人策马过来:“来人!将这人拿下!” 士兵倏地回头,面色煞白一片。 士兵被捆了起来,连连求饶:“将军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弟弟已经为攻城死了!” 江彬道:“张提督明言下令:谁再在军中散布谣言,提及弥勒佛,立斩不赦!” 那人神情一僵。 江彬的属下将士兵拖到城墙角落,“唰”的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刀面寒冷渗人,映照着残月。 士兵浑身颤抖,突然大叫:“我知道谁盗了军饷、我知道!” 梁思和郭盛听到了声音,赶了过来:“且慢!” 江彬向两位大人拱了拱手,然后抬手制止了刑罚。 “谁盗了军饷?”梁思问道。 “张、张提督……” 廷内,火光照影着面容,梁思将在场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张永面色铁青当中站在,杨一清在他身侧,微微蹙着眉,其他将领站在两侧,各自表情复杂。 梁思问下跪士兵:“你有何证据指认张提督盗窃五千两军饷?” 下堂士兵瑟瑟发抖,低着头道:“小人、小人没有证据……” 梁思:“既没有证据,你如何认定?” 士兵道:“因为……因为除了张提督,根本没有其他人有可能盗窃军饷。十五那天晚上,我与小飒换班,我刚清点完,张提督过来说要看看银子……我清点的时候银子都在,中途只有张提督和张提督派来的人进去过……” 梁思问:“张提督,可有此事?” 张永冷冷道:“我是去了一趟,军饷却是都在。” 梁思:“张提督是为了何事?” 张永:“只是确认一下,看见有耗子,所以派人过去打扫一下。” “张提督,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偏将郭鑫道。 张永眼shè厉光,环视屋内人:“本提督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好好讨论战术,免得敌人略施小计就方寸大失。” 张永说完就走。 众将领面色难看,纷纷jiāo头接耳。 “张永太过乖张,太看不起人了!” “军饷是他手中丢的,怎么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他有圣上宠着,数不尽的珠宝,我们一介将领哪能与他比,就指望着这次犒赏的钱了。” “军饷都不在了,还打什么战,我看他根本就心思不在破案上,贼喊抓贼!” “当初大家想安排人轮流看守军饷,他偏不让,看守的都是他手下的,军饷是从神机营手中丢失的,盗的不是他也肯定是神机营的人!神机营是什么样的组织,全都看他意思行事!” …… 杨一清蹙了蹙眉,喝道:“全部住口!现今仅凭一人之口,不能断定!” 众人不服道:“就算断定了,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张永在军中完全霸权主义,哪一件事不要看他意思,我们这些将领说是偏将,其实不过是过来陪练的!” “就是,张永这个人太过嚣张了!” “就算上报到圣上那,只怕圣上也会包庇他,他在军中一向有恃无恐!” …… 杨一清冷着脸,不再说话,带着梁思等人出去,士兵被杨一清派人关入地牢。 杨一清拱手道:“还望三位尽快查清案情!案子一日未查清,军饷一日未追回,军心就不会凝聚,这战也打不赢。” 三人点头,杨一清送三人出府,正要出门地牢传来一声尖叫! 四人快步赶了过去。 张永伫立在地牢,手拿匕首,匕首上鲜血滴答答的落下,他背对着四人。 四人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几位偏将也听到了声音,冲了进去。地上躺着刚刚那名士兵和收押他的士兵全部躺在地上,一刀封喉,快很准! 杨一清道:“张提督,发生了什么事?” 郭鑫望着地上的尸体:“张提督该不会说这两人是畏罪自杀?还是想要伏击你,你逼不得已才杀此二人,正好没了人证?” 张永:“确实如此,这二人伏击我不成,自裁于刀下。” 郭鑫气的眉头高挑:“……!!” 梁思问道:“张提督来此,是为何事?” 张永负着手,孤傲道:“这士兵污蔑于我,自然不是我营中之人,想来早已被贼人收买,我来质问他军饷下落。” 郭鑫冷哼道:“张提督真是将杀人灭口说的如此清新脱俗,如此我为我军将士、为军饷着想,本将竟从不知道!” 另一位将领冯宇道:“军饷到的第一天,张提督你自己说过的话还记得吗:你说不过区区五千两白银,不够闲云楼一席桌的钱。” 又另一位将领道:“这句话大家都听到了,张提督根本不在乎这些军饷,却偏偏只准他的人看守,不是为了监守自盗是为了什么?!” 将领的怨声越来越大。 张永蹙着眉。 杨一清喊道:“大家莫要中了敌人的挑拨之计!张提督并不是不在乎军饷,他曾跟我说过这区区五千两银子拨的太少了,而且,军饷一到,张提督也是日夜派人保守,不敢有丝毫松懈,张提督待将士的心,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他待将士的心,就是日防夜防,担心我们会投敌?大家讨论一个战术,说我们这些老将的战术老套,不懂变通?他张提督富可敌国,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在战场用命来换钱的人!”将领冯宇道。 杨一清弯腰拱手:“张提督xìng格是有些乖张,但是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明,若是有什么冒犯,我杨一清在这替他赔罪!” 张永面如寒冰。 郭鑫面色刚硬,不无所动:“杨将领替他说话也没用,今天我们在这一定要讨个说法!讨个公正!” “对!”众将领道。 梁思检查了伤口,道:“这两位确实是自杀。” 郭鑫:“张提督武功盖世,伪造两个自杀的伤口应该不难。” 张永忍无可忍,简直就像与一群愚蠢的人说话,甩臂就往外走:“这两个人还不配我杀,我张永要杀这两个人,有千种万种的方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何必陷自己于此地?与你们这些人解释,简直浪费力气!” 众将被激怒:“你!” 郭鑫面色难看,一脚踏出了牢门,高举虎符:“郭家军何在?!” 郭鑫曾经是先帝时期的老将了,属下郭家军骁勇刚猛,随他出生入死数十年,连先帝都要忌惮他几分。 随即,郭家军立刻整队过来,二十万大军围住牢门一声应和,宛若地动山摇,。 杨一清惊道:“郭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郭鑫:“清君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V,皆是三章。 码字不易,经常熬夜,赚点面膜钱,谢谢所有读这篇小说的人,谢谢支持! ☆、第 63 章 自请收押 众人面色一变,张永面色yīn沉, 双手紧紧握着, 他一声喝下, 神机营也会来到,只是正中了敌人的jiān计! 夜色茫茫,周围只有火光在不停的跳跃着, 映到郭家军一把把刀上,和寒夜一般冰冷, 四周从未有过的安静下来,安静的仿佛一个兵器相碰的声音都能听到。 郭鑫沉了一口气, 道:“先帝在世,天下大盛,不过区区几年, 叛乱异起,民不聊生, 全是你们这些佞臣在陛下身边进了谗言!” 郭鑫目光眯起, 下定决心抬手, 只待一个手势下达! 众人面色惊变。 郭盛不慌不忙, 早就从梁思手中接过圣旨, 道:“本官奉旨而来,皇命加身,代圣上之意判定张永盗窃五千两军饷,杀人灭口,削除张提督神机营总提督一职, 近日押往京城受审!” 郭鑫顿了顿,抬头看明灿灿的圣旨,他这一兵变,就是造反了! 张永被关押在地牢中,全身枷锁相扣,明日就押送张永回京受审。 亥时,梁思的屋内灯光摇曳着,将熄未熄,灯芯只燃的剩下一点。 杨一清与三人坐在一起,挤在小小的桌前,桌前还有今晚的饭食,梁思简单收拾了一下。 杨一清手抵着头,眉头直蹙:“张永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其实嘴硬心软,那些军饷根本不可能是他拿的。” “我知道。”郭盛点头,“但是当时情况危急,只能先稳住郭将军,回京后,我们在想办法回来查线索,这段时间就劳烦杨将军多注意,那jiān细如了意,恐怕会露出马脚。” 杨一清点头。 梁思也跟着道:“现在证据全部指向张永,敌人用的手段很低劣却很有效,若是不找到jiān细,便是回了京城,圣上舍不得处置他,郭鑫奈何不了他,但是他这盗窃军饷的罪名他就一辈子担下了。” 梁思又接着道:“所以还是要问本月十五和十六那天到底有什么异常?” 杨一清苦想了一会,道:“若真是要有什么异常,唯一异常的就是军中突然多了许多耗子,这些耗子爬过的地方在与人体皮肤接触都会起些疹子,其实也无什么大碍,只是张提督担心当心耗子爬到银子再发给每位士兵,会有不少人得皮肤病。” “耗子?”众人一声疑惑。 张永被“押送”到了京城,圣上宣见,梁思等人将案情经过详尽叙述过,朱厚照高坐乾清宫龙椅上,恨恨的扔下一个折子。 三人一看,是湖南各位将领联名上奏的一封奏章:请求严惩张永!这些将领想来也知道郭盛只是权宜之策,到了京城还不是不了了之。 三人未到京城前,朱厚照早已收到了奏章。 此时朱厚照忍无可忍:“这些将领真是愚蠢,竟还敢清什么君什么策?德期才懒得做这些事!他要是要钱,朕千两万两给他,德期才看不上这些钱!德期要是在湖南少了一根汗毛,朕定斩他们不赦!” 梁思、郭盛、温泰初:“……” 梁思:“陛下,此案……” “此案定不会是德期所做,真还没有治他们一个阵前内乱的罪名,他们倒好,还让朕严惩德期,早知如此,朕一两银子一个铜板都不给他们!” 三人再次:“……” 三人等着朱厚照骂骂咧咧,好一会骂累了躺在龙椅上喘气。 梁思看准时机,立刻道:“禀陛下,此案要尽快结案,臣以为虽然张提督没有动机,证据不足,但是军心已动摇,无心作战,此时应该收押张永,平军心,臣与臣与郭温两位大人也会尽快查明此案。” “你说什么?!你让朕收押德期?!”朱厚照站了起来。 梁思无奈道:“陛下这只是做给湖南将领看,军心不聚,何以为战?” 朱厚照坚定摆了摆手:“不过是些乌合之众,难道不收押德期,就胜不了?” 梁思:“……臣告退!” 郭盛目光微沉:“臣告退!” 温泰初看了看二人,终究道:“臣也告退!” “你们、你们……!”朱厚照气的站起。 张永当廷释放,甚至陛下心疼张永被冤枉赏赐了许多珠宝,消息不日传到湖南,听闻了消息的郭鑫大败白莲教,再后连连战败,退至湖北,半月后,又传来消息,大军退居河南,守城艰难。 朝堂动dàng,朱厚照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ìng,慌慌张张听了大学士李东阳和杨廷和的建议,立刻重新拨下万两白银犒赏三军。 白银送了,朱厚照亲自写了奏章鼓舞士心,但是此时士心低迷,军心涣散,军队溃不成军,所有人只听到白莲教的口号,就闻风丧胆。 郭鑫写了一封奏章给朱厚照,表明为今之计只有严惩张永才能慰军心、振士气! 朱厚照怕李东阳和杨廷和看到这副奏章,将奏章藏了起来,过了几天,郭鑫平平淡淡又写了一封奏章,竟是给朱厚照讲了一个故事,完全没有上一份奏章的激愤了。 朱厚照云里雾里看完,完全不知其意,将奏章随便一扔。 杨廷和来内阁的时候正好看到,立刻面色大变,叫来了李东阳,带上这封奏章去找朱厚照。 朱厚照与张永在豹房正看着杂耍戏。 张永这几日面色一天不如一天,朱厚照逗他开心也无用。 “陛下,郭鑫真的没有递给您奏章?”张永再次问道,神情严肃。 朱厚照目光闪了闪:“没、没有……就跟朕讲了一个故事……” 张永:“……?” 朱厚照:“说是唐朝有个人叫安禄山,然后怎样怎样,他故事也不好好写,朕看了半天,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没有看下去……” 张永面色陡变。 这时,李东阳和杨廷和急匆匆赶了过来,一望张永,两人目光皆是一沉。 张永道:“臣告退。” “诶……”朱厚照目光始终跟随着张永。 这边,杨廷和和李东阳齐齐跪了下来,朱厚照一惊道:“两位老师这是做什么?” 李东阳才学过人,拿着奏章跟朱厚照讲:这郭鑫是要效仿安禄山,陛下若是不效仿唐玄宗赐死杨玉环,赐死张永,便要清君侧,大军挥上! 而安禄山清君侧后,僭越称帝,改国号燕国! 这是暗喻啊!圣上! 朱厚照懵懵然的听完了李东阳和杨廷和的分析,瘫坐在桌上,茫然道:“朕、朕……” 朱厚照一整天犹犹豫豫,杨廷和和李东阳追着他,朱厚照躲到了景阳宫,屋子昏昏沉沉的,多年无人居住,朱厚照想起初见张永的时候,那般悸动,其实看他第一眼就喜欢了,竟一晃多年。 “陛下,你如何判定张提督就没有监守自盗那五千两白银?您给他绝对的权势、地位、宠爱、你可曾想过将来他也会变成刘瑾一样的人?”杨廷和说这句话时,神情笃定。 朱厚照内心不由地一震。 杨廷和和李东阳搜集了许多证据,一件一件证据确凿,曾经的闲云楼,他暗地里做的事,培养势力结党营私等等,他借着给他的权势在培养势力,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跟朕说过?! 朱厚照不敢想 那个曾经蹲在面前白净害羞的人是不是也变了?或者,他从来不是自己想象中那样的人? 朱厚照想不明白,抓的束好的冠都歪了,钱宁道:“陛下,您还记的奴才从洋人手中获得那只猫?安哥拉猫看起来温顺极了,可是在主人不在的情况下,他的利爪就会探出来,跟其他猫种争夺领土。” 朱厚照烦躁不已,迈着跨步就往外走。 “德期呢?!”朱厚照立在张永门前。 管家惊慌的赶过来,跪下:“提督、提督去大理寺了……” “他去那做什么?”朱厚照蹙眉。 “说是自请收押……” 朱厚照一怔,心头却一松,朱厚照回宫后,对钱宁道:“你带着朕的手谕去大理寺,让温泰初务必好好照顾德期,他若是有什么事,我拿大理寺是问!” 钱宁眸子微闪,接过手谕。 杨一清写了信给郭盛,信中到已经设下圈套,在抓拿细作,并且将那日牢中在张永手中“自杀”的二人送至北镇抚司。 张永在牢中已多日,身上穿的囚服是用上好的杭州云锦所织,所坐所卧之木材非千金难易的沉香木不可,所食所用,看似普通,也是价值连城。门上链锁也只是做了样子,并未上锁。 朱厚照常常打扮成犯了事的王爷,硬要着温泰初将他关押进去,温泰初看着同样身着囚服,与张永关在一个死牢中,只觉得命不久矣。阿弥陀佛,这两位要闹还是回家闹可以吗? 这天,梁思、郭盛、温泰初三人布下的陷阱终于开始有了回应,杨一清回信:细作按耐不住了! 月光明亮,刚下过雨的京城焕然一新,地面残留着坑坑洼洼的积水,枝头水滴一滴两滴的落着。 郭盛、梁思、温泰初三人齐聚北镇抚司,只等杨一清的消息 细作昨日行动了,今晚务必会到达京城,那个背后的人是谁?! ☆、第 64 章 清君之策 杨一清、郭鑫、江彬等将领站在桥下,隔着数里远远看到了一人, 那人背对着, 身姿卓越, 纤瘦颀长,气质出众,只一背影就让人浮想联翩。 杨一清心头一惊, 他太熟悉这个身影了! 桥上,那身影正与jiān细说些什么, jiān细是跪着的,张永从袖中掏出一份书信, 递给了jiān细。 杨一清蹙眉。 众将领已一拥而上,杨一清怔怔的看着那背影转了过来:冠绝天下,绝色倾城。 jiān细对张永道:“弥勒佛下生, 明王出世。黄天将死,苍天将生, 白莲下凡, 万民翻身!吾愿追随张永, 誓死效忠!” jiān细一把抽出匕首, 抹脖自尽。 张永:“……” 郭鑫怒道:“张永,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将领冯宇注意到jiān细手中捏着一份书信,将信抽出一看,急道:“众将领一看!” 张永看着上面的字,蹙眉:“这封信是他给我的!” 郭鑫冷笑,当时众人看的分明的! 郭鑫:“陛下面前对峙!” 深夜下的金銮殿森严肃穆, “建极绥猷”四字牌匾高高挂起,凛不可犯。收到传唤的梁思和郭盛、温泰初站在一旁。 “杨将军,将事情全部道来吧。”郭鑫道。 杨一清望了一眼张永,犹豫道:“禀陛下,与叛军的多次大战,我军节节败退,敌军每次都知晓我军中战术,臣与几位将领都怀疑军中出了jiān细,经商议后设下一圈套想要抓住那jiān细。” 杨一清顿了顿,刚才一幕,实在心头大震,如何都令人难以置信! 郭鑫见停了,接着道:“陛下,臣与各位将领在军中故意散布京城会派援军相助,前后夹击,果真jiān细坐不住了。”郭鑫冷哼一声,“臣与众将领一路跟着这名jiān细到了京城,看见张永jiāo了一封信给他,信中道:并无援军,莫要中计,乘胜追击,白莲大业,指日可待!” 郭鑫快步到了朱厚照坐下,双手递上信纸。 朱厚照怔怔接过,看了半响,道:“你们胡言乱语陷害德期!” 郭鑫面色一黑,冷道:“陛下,证据确凿,你还要包庇此等佞臣?我军将士为朝廷出入入死,在湘鄂两地尸横遍野,马革裹尸,尚不能入土为安,死不瞑目!他张永在朝,仗着陛下的宠爱,锦衣玉食,可想过那些战死的士兵?!” 朱厚照被吼的一楞。 郭鑫伫立在驾前一动未动。双眼如钟罩,望着朱厚照。 郭盛瞟了一眼郭鑫紧握着腰间佩剑手柄的手,道:“郭将军,稍安勿躁,大军败退,死伤惨重,我们并不比您好受。只是通敌卖国是重罪,本官身为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有权将这件事调查清楚。郭大人也不想被案策中记载草草定案之例吧,不如听听张永是如何说的。” 郭鑫望了过去,目若寒光,刀光剑影,杀人如麻,宛若战场般,郭盛面不改色。 郭鑫道:“好,我倒要看看他如何黑白颠倒!” 张永道:“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他知道军中谁是jiān细更有白莲教的排兵布阵图,约我去城北洞月桥相见。” 郭鑫仿佛听见了无稽之谈,冷笑了一声:“贼喊追贼!” 郭盛道:“信可还在?” 张永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纸,郭鑫道:“伪造罢了。” 张永翻开来了,面色微变。 这张纸上没有任何字。 郭盛拿了过来,道:“劳烦钱公公唤几位太监将梁上的灯笼拿下。” 钱宁点头,出去唤太监。 郭鑫道:“张永,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收到这封信的?” 张永:“信是一个黑衣人扔到我牢中的。” “那黑衣人是如何进入警备森严的大理寺,你又是如何逃出了大理寺。”郭鑫道。 温泰初心中一个咯噔。 郭鑫看张永未答,郭鑫道:“尚自逃出大理寺,也是罪加一等!” 温泰初道:“郭大人,这分明是敌人设下的一个圈套!” “如此显而易见的圈套,为什么张永会去?!”郭鑫喝道。 温泰初楞了。 这时,钱宁拿着灯笼递到了郭盛身旁,郭盛拿起信纸,信纸上雪白一片,灯光照在上面带着暖黄色,郭盛手背微烫,信纸仍然没有任何字迹显出。 郭鑫喝道:“还有何话说?!” “陛下,这世上任何人都会算计利用你,唯独我不会。” 张永道,孤高傲冷的目光中罕见的柔意。 朱厚照点头:“我信……” 郭鑫怒火冲天,一把抽出长剑,朱厚照吓了一跳。 温泰初喝道:“郭鑫,你要做什么?!敢在金銮殿拔剑?!” 郭鑫:“既然陛下不舍,就由臣来除了这个佞臣!” 长剑直向张永心脏! 朱厚照慌忙下台,喊道:“快拦住他!” “铮”一声,绣春刀锐光闪过,挑开了郭鑫的剑。 梁思道:“郭将军,你可知你今日在金銮殿拔剑意味着什么?” 郭鑫恨恨道:“今日我不杀他,明日湖北百万将士也会直入京城取他xìng命!他不死不足以平兵怨,不足以告慰二十万兵魂的冤屈!我郭鑫就做那清君侧、后世的jiān臣又如何?!” 众人一惊。 朱厚照一屁股坐到了台阶上,目中光芒颤抖。 郭鑫紧紧攒着长剑,一身盔甲严峻孤冷,腰间虎符摇晃,半虎头狰狞的张着大嘴,四周静寂无声,钱宁拿着灯笼,时不时发生bào烛声,仿佛寓意着下一刻就要风云巨变。 梁思绣春刀对峙着他长剑。 钱宁小声在朱厚照耳边道:“陛下,现今情况危急,郭将军手握众军,只怕……不如暂时定下张提督的罪责,以后再搭救。” 朱厚照顿了顿,但见郭鑫手持长剑,剑面映照着金銮殿的金碧辉煌,剑尖却透着渗人的寒光。 朱厚照站起道:“张永通敌卖国,私吞军饷,监守自盗,罪不可恕,秋后处斩!” 张永抬头望去,目中深沉。 朱厚照瞥开他的目光,道:“拉下去,将他拉下去!” 小太监也被郭鑫吓的怔住了,朱厚照一吼,立刻反应了过来,将张永拉了下去。 朱厚照见张永离开,才心头一松,胆战心惊的看向郭鑫,道:“郭、郭爱卿,可满意?” 郭鑫抱拳,环顾了一圈道:“臣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明,以后史书也是你们这些文人书写,是jiān是雄,我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臣今日问心无愧,无愧于大明!无愧于先帝!” 郭鑫说完就走。 朱厚照一下子坐到了龙椅上,瘫着。梁思等人告退。 宫门口,温泰初问:“杨大人,你亲眼看见张提督将那份信给了jiān细。” 杨一清眸子微暗,点头。 温泰初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乾清宫内,朱厚照紧紧拽着钱宁的手:“怎么救德期?怎么救他?” “陛下,我们只要在行刑时换一个人,将张提督运出去即可。”钱宁道。 朱厚照松了手:“对!对!对!” “陛下,此事奴才去安排。”钱宁道。 朱厚照点头:“一定要将德期平安运出去,要神不知鬼不觉。” 昏暗中,钱宁的目中光芒幽幽的闪着,声音轻柔:“陛下放心吧。” 翌日,梁思醒来,枕边人不在,梁思坐起身看向屋内。外室,郭盛一身月白里裳,头发披散在身后,珠帘晃动,将他衬得柔美。 梁思撩开了珠帘,见他面前放着一张白纸,正是昨夜张永递给他的信。 梁思将衣衫披到他身上,坐到案上,为他系上:“还在这件事劳神,张永xìng格乖张,有今天也是迟早的事。” “但是他不是细作。”郭盛道。 梁思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安抚郭盛道:“我去做些饭给你吃。” 立秋了,梁思抱了几个西瓜到北镇抚司,大家都在议论张永的事,苏顺被梁思放了长假,刚刚回到了北镇抚司。 苏顺犹犹豫豫半天才道:“头,张永真的通敌卖国?” 梁思顿了顿:“目前的证据是这样的,陛下已经定案了,准备秋后处斩。” 苏顺惊讶道:“头,张永为人虽然我有点看不惯,但是我看他对陛下的用心是真的,应该不会……” 梁思点了点头:“这件事陛下也是没有办法,以后私下也不要议论。” 锦衣卫点头。 梁思在北镇抚司坐了一会,对苏顺道:“我出去一趟。” 天牢内,不属于任何一个部门,一般用于关押皇亲国戚和犯了事的妃嫔。 张永被关在最里面的地牢,来来回回巡视的人,十三条粗大如手腕般的链条缠绕在他身上,他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钱宁站在门外说些什么。 钱宁说完,半响张永才道:“这是圣上的意思?” 钱宁笑着道:“是。” 钱宁刚转身离开,梁思正好进来,钱宁顿了顿。 “张永,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梁思问。 张永笑了一声,在沉闷yīn森的牢中让人感到一丝凄凉。 张永道:“竟然是你第一个来看我。” 梁思:“……” 张永坐了起来,身上的链条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立刻有巡查的人过来查看,不一会才走。 张永道:“他们手段太高明,你一定要查出谁是jiān细!要提防陛下身边的人。” “你说的谁?”梁思道。 张永:“我不能确定,我只是感觉哪里都有他们的人,被蛊惑癫狂、那种要为白莲教献身的诡异感觉,那个细作在我面前自杀的时候对我笑了一下,我感觉到了哪里不对,但是我又想不起来是谁不对。” 梁思:“……” 张永目光一抬,shè出精光:“我有一个疑惑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你过来,我跟你说。” 梁思上前,张永在他耳畔耳语。 ☆、第 65 章 锦衣劫难 梁思抱着一个西瓜回府,西瓜又圆又绿, 青青翠翠的, 抱在手中一阵清凉, 垂涎yù滴。 郭盛还未回来,梁思将西瓜放在冰窖里镇了一会,准备等郭盛回来一起吃。 书桌上摊着一本书, 梁思拿起来看了几页,讲的是白莲教的起因和所谓的“仙术”, 其中讲到了一个人说他是弥勒佛下凡,能刀qiāng不入, 救苦救难,举了几个例子:沸油取物,滚刀割ròu, 神仙纸。 梁思几乎失笑。 “怎么了?”郭盛进了来,望见梁思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直抚额。 郭盛刚从外面回来, 满头汗水。 “你等着。”梁思抬头道, 一溜烟跑了。 梁思抱来一个西瓜和手巾, 他将手巾盖到梁思额头, 铺面的凉气传来, 郭盛感觉一下子舒畅多了。 梁思笑道:“刚才放冰窖的。” 西瓜剖了开,郭盛递给梁思一片,开始解开衣衫,衣衫里也被汗水微微浸湿,他从怀中掏出三锭元宝放在了桌上, 然后将衣服搭在屏风上。 梁思看着他月白的里裳,在看看桌上偌大的三个元宝:“我的郭大人,你带这么多元宝不嫌沉啊?” 明朝普遍的四十八两元宝,是现代的三斤重,这里三锭,足足9斤,比一个新生的婴儿都重。 郭盛道:“不沉,这些银两不是官府铸造的。” 梁思一听,拿在手里掂了掂,确实比足银的元宝少了些分量。 郭盛:“叛军已拥立刘六为王,这是白莲教内部铸造流通的货币。” 梁思沉吟了一会:“他们哪里来这么银子的?” 刘六、刘七皆是农名出身,跟随他的人也都是贫苦的百姓,哪里得来这么钱? 梁思抬头:“这是失踪的军饷?!” 郭盛目光一敛,微微一笑:“对!” 到底叛军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五千两白银一夜之间移走的? 梁思和郭盛沉思。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苏顺的熟悉的声音响的巷头巷尾都听得一清二楚:“头,你这整天一散衙就往家里跑,衙里有人找你!” “头,你家里又没有美娇娘,炎彬天天拽着我喝酒,我也要回家的好吗?!头,快开门!” …… 梁思开了门,苏顺一眼望见郭盛,怔了怔道:“头,你和郭大人在房间干什么,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我媳fù还等着我回家吃饭!” 这苏顺自从娶了媳fù,就到处显摆。 梁思望了一眼郭盛,道:“你能不能低调一点。” 苏顺摇头晃脑,露出两颗虎牙:“不能!” 梁思:“……” 梁思:“什么人?” 苏顺:“不知道,穿着军服,带了一具尸体在北镇抚司门口,我还以为是来喊冤的,却说不是,指明要找头,说是您要的尸体,还jiāo给了我一封信。” 信封上书着:锦衣卫梁指挥佥事亲启。 字迹刚劲有力,势如破竹,仿佛也能看出写这个人的内心坚毅。 郭盛一眼看出了字迹,曾经的上属杨一清。 “虽亲眼所见,证据确凿,吾仍信张永。他虽嚣张跋扈,jiāo际不善,朝中多乐于他失势,但好过那些千面千孔、虚伪之人。张永待陛下之心,吾信!” 落款:杨一清。 去往北镇抚司的路上,苏顺一路唠叨,张口不离启月,说启月怎样怎样,对他如何如何的好。梁思感叹了一声,苏顺就道:你们这些没有媳fù的人是感受不到的。 梁思、郭盛:“……” “头,就是那具尸体。”苏顺指着放在北镇抚司门前的尸体,迫不及待道,“那我能回家吗?” “不能!”梁思微微一笑,“你带我过去看看。” 苏顺嘀咕了一声,快步走到了尸体前。 梁思在嘟囔了一句:“谁还没有个对象呢?只是不愿秀那个恩爱罢了。” 郭盛看梁思竟微微有些小孩子不服气的样子,低低笑出了声。 此时正是立秋,夏天最后的尾巴,太阳仿佛要将最后的热烈在这一天完全释放,给人们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天气炎热,经过长时间的颠簸,尸体发着腐臭的味道,运送他的人细心在尸体上铺盖了一层白布,恐怕是怕到了京城腐烂的面部吓到了其他人,白布下隐隐看见一个担架,尸体应该已经尸变了,尸虫将木质咬噬的发白发黄。 梁思和郭盛走近了。 北镇抚司门前两个守卫,早已汗流浃背,尸体是从马车上搬下来,车夫晒的皮肤黝黑,大颗大颗的汗珠黏在皮肤上折shè出五彩的光芒,车夫一脚抬高踩在车辕上,一脚耷拉下来,喘着粗气看着底下的尸体。 而尸体在烈日下似乎莹莹闪着跳跃的光芒,那尸体下的木质也不是被尸虫咬噬的发白,跳跃的光芒正好是在那发白的地方闪烁,腐臭也掩盖了刺鼻的“蒜味”。 梁思脑中轰鸣一响! 漫天的火海、接连的bàozhà声和到处都是的浓烟dú气,几乎淹没他所有视听和嗅觉,他会穿越是因为一场化学bàozhà,当时追击dú枭的所有人无一人身亡,dú枭走投无路,为了销毁dú品和报复缉查队,故意制造了这一场bàozhà。 苏顺笑嘻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就是这个人。” 他一把掀开了白布。 梁思喊道:“苏顺,快离开!” 苏顺回头,笑道:“头,你说什……?” “哄”一声,瞬间火光万丈,火在苏顺身上燃烧! 门前守卫要去扑灭,梁思声嘶力竭喊道:“不要去,全部退后!” 众人迟疑,来不及思考,紧接着一声巨响,宛若天雷zhà在耳边,一眨眼之间火光迅速包围淹没整个北镇抚司门前,将北镇抚司整个前厅也团团包围,北镇抚司宛若在火光中,浓烟滚滚,在场所有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梁思一手护着郭盛,一手紧紧捂住他口鼻,挡在他身后,郭盛只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狠狠撞来,将二人推至半空,摔了下来。 郭盛预感不好,他紧紧拽着梁思的手臂,想要喊他,梁思却紧紧捂着他的口鼻,身躯覆盖在他身后,微弱的气息吐在耳边,在滔天的火势面前几乎听不到,但是郭盛听到了:“有dú气,用水和沙土灭火。” 梁思的头垂了下来,郭盛一把扳开他手,翻了身,喊道:“原同……咳……” 入口刺鼻的浓烟让他忍不住咳嗽,郭盛迅速捂住了梁思的口鼻,单手将他环抱起,冲出浓烟。 在司内的锦衣卫纷纷从后门跑了出来,惊道:“头……” 郭盛抬头,浓烟刺激的他双眼通红凌厉:“烟雾有dú,全部弄潮湿的布掩面,用水和沙土掩埋!” 锦衣卫立刻道是。 周围聚集而来的百姓惊恐的看着满天火光。 郭盛将梁思jiāo给其中一个百姓嘱咐他代为照料,唯恐dú气侵染百姓,郭盛便让他们散开。 锦衣卫步履如飞,匆匆忙忙,可是这点水在偌大的火势面前似乎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效果。 百姓纷纷在自家探出头围观,看着火势心中也焦急。 一名壮汉跑了出来,道:“我身体好,不怕dú气,我去打水!” 又有一个人跑出来:“锦衣卫帮了大家那么多忙,许多官府不管的事,到锦衣卫那肯定受理,现今锦衣卫有难,大家忘了曾经的恩情?” 百姓纷纷应和,全拿出自家的桶自发组织去井边打水,排成长长的队伍,有条不紊的递运给锦衣卫。 一名准备在这修葺酒楼的商人,听说水扑的慢,沙土比较快,立刻让小厮从后院拉来三车的沙土泥浆。 郭盛也来不及说谢,推着马车就要去,锦衣卫立刻赶过来,要从他手中接过,郭盛喉咙被dú气侵染的沙哑:“不用!” 锦衣卫去推另外两车。 约半个小时,火光才渐渐变小,郭盛最后指挥着锦衣卫将所有人送至医馆,才瘫倒在医馆门口。 “郭盛呢?!” 梁思率先醒了过来,环顾一圈,只见一个大夫在他背上贴着yào膏。 大夫道:“你躺下躺下,背后有伤。” 梁思一推,拿起外裳就望门外走,停在了门口 屋外,锦衣卫忙忙碌碌,在不知从哪找来的废旧长桌上捣着yào草,用树枝架起锅炉扇着火,上面熬着yào汤,郭盛则在一旁将刚刚运过来的yào草理清,告诉配yào的什么yào该多少量。 郭盛抬头望了过来。 梁思急急道:“你受伤了没?” 梁思要上下查看郭盛,郭盛却蹙了蹙眉,抓住他手臂,将她按到床上,解他衣衫。 梁思:“……” “下次这种事,不要总是一个人扛!”郭盛神情严肃,声音沙哑严厉。 大夫立刻将剩余的膏yào贴到梁思背后,梁思又要挣扎起来,被郭盛按倒:“你不放心谁?你问我。锦衣卫离开你这个头不会死!” “苏顺,苏顺怎么样?”梁思道。 “他伤情很严重,大面积烧伤,但修养几年应该没事。”郭盛道。 梁思点头,在床上待了十几天,便和郭盛他们一起照顾患者,所幸的是除了那名车夫伤势太重身亡,锦衣卫并无人身亡。 曹炎彬饬着yào问:“头,苏顺离尸体比车夫近,为什么车夫伤的比他还重?” 梁思道:“尸体的担架上被人撒了白磷,在车厢内掉落很多,火势一烧着,连着车厢里的一起烧,所以车夫伤的最重。” 锦衣卫齐声道:“白磷?” “是一种非常易燃易bào的东西。”梁思目光微聚,“大家知道白莲教擅长‘仙术’,其实不过是利用些大自然的原理罢了,万物万事都有自己的特xìng。 所谓沸油取物而不伤,利用的是醋油不相容,浮在上面的是醋,自然不会达到烫伤的温度;滚刀割ròu血立止,所谓的‘神仙纸’根本就是一张废纸,其人事先在抹上姜黄粉,几乎看不出来,但是一遇到刀口上的碱水,两者会立刻发生反应,生成红色‘血水’。” 锦衣卫连连点头,恍然大悟。 郭盛微微沉思。 ☆、第 66 章 虚假镜像 回府的路上,郭盛低眉不语, 梁思问:“怎么了?” “五千两白银消失, 纸上字不翼而飞, 会不会也是运用了某种特xìng?”郭盛道。 梁思目光一亮,声音嘹亮:“可能是!” 两人在灯下拿出了那张空白的纸,梁思道:“你用的方法是高温显字, 原理是醋的着烧点低,在纸上会显出褐色的字。 其实还有很多方法, 比如用鸡蛋白和米汤写字,晾干后也没有痕迹, 但是遇到碘酒,就会显出蓝色的字;在湿纸上压上干的纸再写字,晾干字迹消失, 在重新将纸打湿,字迹又会出现, 还有各种各样的方法。” 郭盛大吃一惊, 望梁思的目中带着欣赏:“世间竟还有如此多方法。” 梁思一赧:“只是就是因为方法太多, 我也不知道细作用的是那种方法。” 郭盛道:“没事, 我们一样一样试。” 梁思点头:“对了, 那天我去见过张永,他跟我说杨一清他们都看到是他将信封jiāo给了细作,但是张永说信封明明是细作要呈给他的,只是后来没有给。” 当晚的情形,梁思和郭盛终究只是听别人所说, 具体怎样的情形两人也不知道。 梁思提议道:“我们去洞月桥!” “先吃过饭。”郭盛道,“你身体还没恢复。” 梁思笑道:“我听说那附近有家新开的菜馆酱烧鲤鱼挺好吃的。” 菜馆二楼,到了酉时就人满为患,幸而梁思和郭盛来的早,早早选在了窗边的位置,此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前方不远的洞月桥。 这桥名唤洞月,顾名思义,那桥洞有十三个,每到雨夜后每个洞都能映照出月亮,十三个月亮整齐的排列的湖面,因此得名。 郭盛盛了碗鲤鱼汤给梁思。 桥上人来人往,有沿街叫卖的小贩,又从桥头跑到桥尾嬉戏打闹的孩童,有在桥上黯然吟诗的诗人,一直到亥时,除了那十三月洞,几乎没有什么异常。 郭盛又将鲤鱼的刺细心剔了放到梁思碗中,嘱咐他不要耽误吃饭。 这时桥上来了一男一女,夜色迷茫,刚下过雨的水面升腾着雾气,那一男一女的身影看不清了。 梁思问:“张永那天在桥上是不是亥时?” 郭盛点头,一同望向了桥上。 桥上男女情意绵绵,似乎正对着十三月许下山盟海誓,男子紧紧握着女子的手,许久才放开,女子女子将一件信物扔给了男子,男子拥住女子,两人许久才走。 梁思吃完最后一口菜,郭盛也已饱,两人下楼,正好撞见那女子跑了进来,面色绯红,手中手中捏着一个玉佩。 而那玉佩明明刚刚从二楼看上去,是女子给了男子?! 梁思和郭盛目露疑惑,走到了桥上。 水中镜面dàng悠,缓缓升着雾气,将映月披着一层透明的霓裳,郭盛对着水面,掏出怀中的信纸给梁思,转头问桥下刚才一直看那男女戏的大爷:“大爷,您看这信是我给他的,还是他给我的?” 大爷一笑:“当然是他给您的,不是捏在您手中吗?” 郭盛:“大爷,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大爷:“桥上有雾看不真切,但是上有你们的投影。” 梁思突然一拍脑袋:“那天下过了雨,枝头有露水,地面有积水,这湖面十分奇特,正好是所有折shè、反shè、直shè、的聚焦点,所以才能形成十三个月亮,建这所桥的人肯定也是看到这样的景象,才正好建了十三个洞口,出现洞中映月的奇景。” 郭盛奇怪道:“直shè、折shè、反shè、聚焦点? 梁思解释道:“我们能看到镜像,其实是有光进入了眼睛,向我们抬头直接对着月亮,这是直shè;低头在湖面仍然能看到月亮,这是反shè,但是因为湖面并不是平整的而是波浪形的,所以我们入眼的月亮并不如直接看的圆;当我们在湖底,看到月亮就是光透过湖面形成的折shè,这时候看到的月亮会发现形变最厉害。 镜像通过多次折shè反shè,镜像会扭曲变形,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景象!” 郭盛恍然大悟。 郭盛将这件事上报了圣上,杨廷和当廷驳斥:证据不足,字迹和军饷又如何解释呢? 两人便专心在家中捣鼓让字迹出现的方法,因为方法太多,梁思只能先实验可以逆转不会损坏纸张和字迹的方法。 两人忙的热火朝天,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厚照亲自驾临过来看望了一次,这一次却一反常态,对平反张永冤屈毫无兴趣,只是对各种神奇的化学反应连连惊叹。 朱厚照走后不久,温泰初也来了,看着仍然一张白纸的信封,道:“其实陛下早已安排替身,在行刑的时候替换了出来。” 温泰初坐到井边,叹然:“前几天陛下秘密召见我,让我夜探张永府邸。其实……陛下多多少少还是担心张永有一日会发生刘瑾那样的事,就算张永冤情平反无罪释放,陛下心中已有芥蒂。今日我来便是带上陛下的意思。” 梁思和郭盛同时停了手,只听温泰初缓慢道:“二位无需再为张永翻案。” 梁思不解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郭盛突然喊道:“原同!” 梁思豁然明白过来了,望着温泰初,温泰初目中黯淡,梁思道:“张永知道陛下的意思吗?” 温泰初:“知道。” 秋末,寒风凌冽的刮过刑场,大理寺温泰初、刑部尚书蓝浩高坐于案台上,台下跪着是今日要执行的死囚。 蓝浩面容肃穆,手执令箭扔下:“佞臣张永通敌卖国,使我军折损二十万大军,罪不可赦,判死刑!执刑!” 刑场咒骂声起伏,战场死去二十万的将士,他张永千死万死也难逃其咎,在此次战役中失去亲儿的家人痛哭泪涕,悲愤难抑,大理寺士兵拦住了群情激动的民众。 温泰初微微动容。 陛下这是将张永推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从此在这世间再无张永,这个名字将会在史书上只留下污名二字,这个名字上背负着二十万的将士的冤魂。除了圣上,张永在这世间再无人可依靠,他的容颜名字都将不容于这世间。 当温泰初站在乾清宫时,不敢相信这是朱厚照的决定,朱厚照在温泰初劝说后,仍然道:“德期会理解朕的苦心。” 温泰初瞪圆了眼睛,这便是帝王之策!朱厚照不忍杀张永,但是也不愿他再手握重权将来有一天威胁自己的地位,他要留张永xìng命,也能狠心折其双翅断其后脊。 竟用这种方式把张永囚禁起来!那般人物此后竟只能拘于头顶一片小小的天空! 眼前,明晃晃的大刀抬起,利落的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头颅从头罩中滚了下来,鲜血满面,看不清面容。刚落地,纷纷被激愤的百姓抢了去,又咬又扯,很快便成了一个骷髅。 郭盛与梁思并肩站在赏心楼的二楼,看着对面曾经的菜馆,曾经的闲云楼,繁华不在。 郭盛叹道:“原以为张永无情,却未想到最是无情帝王家。” 梁思道:“陛下会不会听了谁的谗言?”梁思仍是不敢置信。 郭盛道:“这是触了所有帝王的逆鳞,陛下也不例外。白莲教的这一连环计使得真是绝无仅有。” 梁思握起拳头道:“白莲教虽然诡计多端,但是终有一天我要让伤我锦衣卫,烧我北镇抚司的仇还回去!” 城外,一辆马车驶出,不久才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停下。 钱宁掀开车帘,笑道:“张提督,我便送到这了,车夫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张永眸子清冷,不发一言。 钱宁放下车帘,对车夫道:“走!” 车夫扬长马鞭一挥,车子又飞快行驶了起来,到了拐角的地方,车子轰然燃烧起来,山中落石唰唰滚落。 朱厚照在宫中徘徊:“怎么还没有来通报?” 钱宁柔声道:“陛下,应该给张提督安排居住,过一会就会有人来通报。” 朱厚照点头,等到了深夜。 深夜,乾清宫内纱幔轻轻飘动,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打在树叶上,外面的灯影摇曳。 一声声惨叫传来,小小的人儿被按在乾清宫外,执行的太监一板一板打在他身上,那小人儿面容秀丽,被打的面色苍白扭曲,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溢出鲜血。 那是十岁那年,朱厚照贪玩忘记了太傅布置的任务,父皇正好过来察看,说他身旁侍候之人巧言令色,令他玩物丧志。 朱厚照在门前求了许久,父皇都不允免除德期的罪。后来,朱厚照哭着在德期床边,德期反而安慰他:“太子,德期永远忠心于你。” 朱厚照去碰他苍白的面容,突然周围华丽的宫殿崩塌,场景剧烈摇晃。 朱厚照立于荒芜的郊外,慌道:“德期,德期……” 马蹄嘶叫,兵器相碰声,嘈杂中,一只利箭飞来,朱厚照吓了一跳,可是那箭不是飞向他,而是另外一人,正中那人心脏,他望着朱厚照笑:“陛下,臣虽死无憾,这世上任何人都会害你,唯独我不会!” 朱厚照内心剧痛,猛地惊醒过来。昏暗的乾清宫中,他目中惊恐,紧紧抓着床下的锦衾。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是朱厚照派去接张永的人。 朱厚照立刻下了床,钱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已经睡了,明日再来。” “让他进来!”朱厚照声音焦急。 那人匆忙推门,夹着外面的风雨,跪下道:“陛下,张提督遇袭!” “你说什么?!”朱厚照厉声道。 ☆、第 67 章 生死不明 雨稀稀拉拉的下了三天,梁思和郭盛一散衙在家中弄各种菜, 郭盛切菜, 梁思炒, 隔壁几户待梁思出去时,总是会支支吾吾问什么东西这么香,有时也来串门讨教。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两人正将饭菜摆到桌上,梁思暗道这隔壁连下雨天都能闻到香味, 比大球的鼻子还灵。 梁思准备拿伞出去,郭盛道:“你不能淋雨, 我出去。” 郭盛带来了温泰初和杨一清,三人皆是面色沉重。 梁思放下了碟子,道:“怎么了?” 温泰初:“张永在明安路上遇到了劫匪, 马车掉落到了悬崖,生死不明。” 梁思一愣。 杨一清拱手道:“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特邀温大人一同前来, 请求宏茂、梁大人暗中调查。” 郭盛回礼道:“杨将军客气了, 我与梁思一直以来便没有放弃这个案子。” 梁思也道:“事不宜迟, 我与宏茂即刻前往明安路。” 距离遇袭已过三天, 温泰初也是发现朱厚照秘密派禁卫军外出寻人才知晓。 明安路是一条盘山路,右侧是山体,左侧是万丈悬崖,路上早已被雨水冲刷的没有了痕迹。 四人便沿着山路下去,山体下是一片湖泊, 数十条小溪汇入其中,有平民百姓打扮的禁卫军在各条溪流搜寻。 大理寺与禁卫军关系密切,温泰初跟禁卫军首领厉向打了一个招呼,便问道:“找到了人没?” 厉向面上全是雨水,他擦了一把眼睛,道:“太多溪流了,而且这几天连下大雨,尸体不知冲向了哪里。” 禁卫军早已认定人已死了,从那么高的悬崖落下来又在雨水里冲泡,绝无生还机会,只是朱厚照在乾清宫大发雷霆: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此时,雨又开始下大,郭盛理了理梁思身上的蓑衣,道:“你刚受过伤,不能受冻,先上马车等。” 梁思表示没事。 郭盛却执拗的让他上马车。 温泰初望了望四处茫茫的湖和河,雨水冲刷堤岸,地面淤积着水,几乎茫茫一片全是水,不知该从何找、如何找? 禁卫军一半人大半身踏进溪流里,显然已经在溪流已浸泡许久,皮肤发着白,而厉向指挥着另一半人在岸边寻找。 郭盛将梁思送上马车,回来问:“厉总领,掉落的马车在哪?” 厉向指向一旁山体下面:“马车被火烧过,车夫已经打捞上来,在车里面。” 三人去山体,梁思也跟着过来,郭盛蹙了蹙眉,拉住他胳膊,挡住迎雨的一面。 梁思抬头:“真没事。” 郭盛充耳不闻,犹记得那天漫天火海,他在火海中一动未动,宛若没了生机,那种恐慌失措简直将他所有的理智湮灭。 马车摔的散架,木质被烧的炭黑,马被烧的只剩骨架,车夫全身上下焦灼不堪,又在雨水中长期泡着,样子惨不忍睹。 梁思拿出皮质手套,给每人一副,郭盛翻看了车夫的衣衫,里面有几锭银子。 郭盛道:“张永刚才囚牢里出来,身无分文,这里最有钱的应该是车夫,可是车夫并未失窃,不是劫匪所为。” 梁思接着道:“车夫面色惊恐,人在看到火的第一反应是去挡脸,可是车夫的面容烧的最厉害,火势是突然起来的,而且是从高空shè下来,首当其冲烧到脸,车夫根本来不及扑灭。” 梁思下了结论:“早先在马车周围撒下易燃的东西,然后从上方设下火苗,马车就会立刻燃烧。” 四人在烧烂的车前沉吟,郭盛扶着梁思上了马车,解开他衣衫看了看,里面衣衫未湿。 梁思笑道:“他们要是上来看到我们这样,该作何感想?” 郭盛抬头看了他一眼,面色凝重:“张永这般人都中了计,以后你不可贸然行事。” 梁思点头:“你也是。” 郭盛帮他把衣衫整好,温泰初和杨一清过了一会才上马车。 郭盛道:“这次安排张永逃出的,都有谁知道?” 梁思想起最后一次张永说话的话,道:“张永曾跟我说过他有种感觉朝中有许多白莲教人,陛下身边也有。” 杨一清驾着马车回去。 温泰初在车内道:“在行刑前,除了我们四人,天牢总领湛元思,一早收到密令,用一个死刑犯顶替张永;乾清宫太监钱宁,他负责传递陛下的意思;乾清宫小太监叶深,也就是车夫,负责护送;禁卫军总领厉向,禁卫军副总领独飞驰在约定地点等张永;还有刑部尚书蓝浩也知道。一共六人。” 细作会是谁?! 到了京城,雨停了,稀疏的阳光照在车顶,温泰初回了大理寺,杨一清还要赶去湖北,听说多月以来打赢了第一场胜战。 郭盛将菜热了热。 外面又有人来敲门,郭盛和梁思两人无奈的看了看。 来人是张府的管家,管家看到梁思目光一亮,气喘吁吁从怀中掏出信封:“梁大人,我来找你你不在,又去了北镇抚司,那边的人又说您今天休沐,又赶了过来,我家老爷说……” “小心!”梁思感觉到一道厉光,一把推开管家,一道利箭shè来,shè中信封,信封立刻燃了起来,梁思将信封打落,抬头望去,远处屋顶有一人影闪过。 梁思拔腿去追,郭盛拽住他:“小心埋伏!” 地面的纸瞬间被燃烧干净,梁思看了一眼箭头,箭头擦了白磷,迅速飞过来的时候与空气摩擦生热,到了纸上就着了火。 梁思道:“张永说什么?” 管家从惊吓中醒过来,道:“老爷说如果他三日之内没有寄信到张府,只怕是生死攸关之地了,让我将这封信转jiāo给梁大人。” 梁思:“你看过没?” 管家摇头。 “这封信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管家仍然摇头。 梁思道:“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等管家走,梁思和郭盛两人在他后面远远跟着,并未见什么人,也无人跟踪。 秋深了,早上起来有微微的霜寒感,朱厚照已经连着数日没有上朝,群臣站在外面一站就是数个时辰。 郭盛从金銮殿回来,便去yào铺买了些yào膏,又到裁缝店去定制衣服,背后一双眼始终望着他,望着他量体放下来的外裳,外裳里夹着一张空白的信纸。 梁思散衙回府,带了赏心楼的菜,刚推开门,一道身影从墙上跃过。 梁思一惊,去追那人,那人轻功了得,进入了人群一下子没了踪影,梁思停在巷口,突然隔壁传来一声尖叫,是郭盛的声音! 梁思一跃到了墙另一边,不是刚才追的人,另一人体型稍宽,面罩白布,郭盛衣衫不整倒在巷口,膏yào贴散落一地,那人看见梁思,立刻转身逃跑。 梁思目光寒冽的望了一眼逃跑的人,回身去扶郭盛,道:“伤到哪了?” 郭盛道:“没事。” 梁思道:“先回府!” 府内狼藉一片,梁思道:“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在府中翻找什么,追出去,才遇见你。” 郭盛拿出怀中的信纸:“他们在找这。” 梁思上下察看郭盛有无受伤,郭盛道:“这个时候他们找信是为了什么?” 梁思抬头,没有明白他意思。 郭盛眉头深锁:“信纸在我身上已有一月余,白莲教若是想拿回信纸应当早就有行动,为何拖延到现在?” 梁思一顿,突然站起来道:“我知道信纸上的字是用什么写了?” 梁思去冰窖,郭盛阻止他进入冰窖,自己去搬了一块冰,梁思将冰上盖了一层白布,纸放在冰上,冰散发着冷雾,在冷雾中纸上的字渐渐显现出来 赫然便是张永那日所说的,信中言如果想要知晓军中细作是谁,还有白莲教的作战图,洞月桥一会。 张永果真!那般聪慧的人竟然因为如此低劣的圈套而丧了命,唯一的可能是他明知是圈套也要一试,张永竟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朱厚照何其有幸? 如此聪颖之人,连自己生死都算到之人,他留下的最后一封信中,到底写的什么? 郭盛却突然道:“原同,你知道怎么让银子迅速融化吗?” 梁思问:“怎么了?” “这多么天,我一直在想信纸和那五千两白银的问题,信纸现在已然解决了,让朝臣相信就只有那五千两白银。 白莲教为何要花时间花力气重新熔铸白银?在这种关键时刻,白莲教本应全身心投入战争中,真的是为了虚名,大肆办理立国盛典,重铸白银?” “你是说,白银从库房盗的时候根本不是白银,而是已经融化了的,所以轻而易举被带了出去?”梁思道,突然灵光一闪,联系起了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后,“细作故意在军中投放耗子,为的是张永派人打扫库房时,白银变成液态,就是水一样可以流动的状态,被当成污水运了出去!” 郭盛目光一亮,梁思解释的更全面,这样就说的通了。 梁思又道:“是有一种东西。” ☆、第 68 章 朝堂上, 朱厚照难得了上了早朝, 模样萎靡悲伤, 瘫在龙椅上,道:“朕终究是错怪了德期,朕辜负了他……” 杨廷和最不喜欢听到这些话, 皱着眉头道:“陛下不该为了一个佞臣颓废,荒废政事。” 朱厚照一叹,招了招手,梁思从殿外进来, 拱手道:“臣锦衣卫指挥佥事梁思,见过陛下。” 朱厚照抬了抬手, 示意不用行礼了。 李东阳和杨廷和等大学士听到这个名字觉得熟悉, 一想才知是那个民间传的很厉害、断案如神的锦衣卫。朱厚照从小就在杨廷和身边, 杨廷和一猜, 就知道朱厚照要干什么,替张永翻案罢了,故此面色难看。 朱厚照道:“梁思, 你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 梁思拱手:“是!” 杨廷和一声冷哼。 梁思道:“大家想必对张永通敌卖国的事都有所了解, 但真实情况这是白莲教一场精心策划的计谋, 主将被换,军心溃散,连连战败。” 杨廷和道:“有何证据?” 梁思从怀中掏出了纸,纸上现出了当日庭审如何都没有出现的字:“这便是张永当日收到的信纸。细作在上面用了一种特殊的墨水,这种墨水在干后字迹会消失, 但是一遇到冷,便又会显出。 这封信在都察院郭御史手中已达一月余,却在昨日遭了争抢,因为天气渐冷,暗中的细作当心字迹会显现出来,所以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的想要抢回去。” 杨廷和拿过信纸,看了一眼,递给了李东阳,几位内阁大臣纷纷传看了一遍,窃窃私语,表示不信。 梁思面色如常,缓慢道:“各位若是不信,尽可在等一刻钟。” 信纸又回到了杨廷和手中,杨廷和捏着信纸上下看了看,满脸狐疑。 梁思朗声道:“至于五千两军饷消失,是因为一种水。炎彬,进来!” 曹炎彬左手拎了一个水桶,水桶上盖着盖子,右手捧着一盒白银,曹炎彬将水桶小心放了下来。 梁思将盖子打开,众臣围过去,一种浓烈的味道袭来,水的颜色极像尿,众人纷纷捂鼻,有人斥道:“大胆梁思,敢将马尿带上殿来?” 梁思微微一笑,道:“炎彬。” “是。”曹炎彬给每人发了一个口罩,群臣望着手中模样怪异的口罩,面面相觑。 梁思道:“各位大臣,等会我将让炎彬来演示,此物与银子发生反应中,会散发大量的dú气,还请各位带上面罩。” 群臣不以为然,有的人还在嗤笑。 梁思和曹炎彬带着了口罩,朱厚照也带上,群臣无法,也只能跟着带上。 曹炎彬带上皮质的手套,神情严肃,动作小心,先拿起桶盖,小心放下,再抬起桶,缓缓将黄色液体对准盒中白银倒下 立刻“噼里啪啦”,盒中滋滋响,黄烟滚滚,散发着浓烈的腐臭般的味道,银子竟然在消熔,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群臣震惊的退后,手紧紧捂着罩着面罩的脸,难闻的气味让他们皱紧眉头,这绝不是马尿。 不过半个时辰,白银完全熔为银水,如一摊失去支撑力的软泥巴。 梁思道:“这便是王水(注1),可以销骨熔银。也请杨大学士将手中书信示于众人。” 杨廷和震惊望着刚才那熔银一幕,经梁思一说,从震惊中醒来,望向手中信封,再是面色惊讶,信封一直在他手中,竟然没有一个字了。 杨廷和将书信示于众人。 群臣也慢慢从震惊中醒了过来,再望杨廷和书信,现在都相信梁思所言不虚了,世界竟然真有如此神奇之事,自己所知竟不如一个被称为鹰犬、只懂使蛮力的锦衣卫。刚才几个反驳的厉害的人面红耳赤,只觉得被人打了几个耳光。 梁思不嘲讽,也不自恃见识,平平和和立于当中解释:“王水是一种很特殊的水,配出来非常不易而且,各位大人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而信封上的字其实遇冷即现,各位大臣都传阅过,应该感觉到纸上微微有些凉气,是因为我在进殿前这份纸一直放于宫中冰窖处,等到冷气退去,回到正常温度,这字迹便回完全消失,再放入冰窖中,字迹又会显出。与我们以往认知的用醋遇热显字,其实正好相反。” 群臣默默然点头。 杨廷再望梁思,眼中隐隐升起欣赏,态度一改刚才:“那是何人所为?” 梁思道:“杨一清将军已抓获那两名细作,正在殿外。” “宣!”朱厚照道。 两名细作被押进了殿内,一看盒中景象,面色一变。 “你二人是如何将白银运出来的?”朱厚照怒道。 两名细作连连道:“禀、禀陛下,我们根本没有盗,陛下冤枉啊……!” “还敢狡辩!”杨廷和率先道,他一张冷脸严肃非常,笃定道,“若不是你二人盗窃军饷,为何刚才见到如此场景面色一变,分明是熟悉这种反应,担心被戳穿!” 两个细作登时慌作一团,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廷和喝声道:“将这两人衣服扒开!” 有小太监应声上前,两名细作浑身颤抖,luǒ着的上臂果真出现一块印记,两名细作似乎是早先被人教导过怎么说,忙道:“是烫伤,烫伤!” 杨廷和怒不可遏,一脚踢翻了桶,王水泼到了两名细作身上,两名细作惨叫连连,而被王水接触过的肌肤与臂膀刚才两人声称“烫伤”的痕迹一模一样。 朱厚照怒道:“将这两人推出去斩首,头颅送到湖北,命人挂在城墙上,朕要让白莲教的人看看!” 细作被拉了下去。 梁思又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杨廷和道:“这是什么?” 梁思:“这本书讲的是关于白莲教的起源和一些‘法术’,太|祖时期就被封为禁|书,禁止销售,但是民间仍然有不少人私下流传,尤其近段时间,白莲教屡屡打败我军,民间传言是弥勒佛显法了。” 杨廷和蹙眉,抓身道:“陛下,白莲巫术盛行,臣建议每家每户严查,每个书肆都要重点查看。” 梁思却持了不同意见,道:“陛下、杨大学士,臣倒是觉得法不责众,而且往往越是压迫反抗的越厉害。” 朱厚照道:“梁爱卿有何意见?” 梁思道:“臣以为不如堂堂正正拿出这本书,让百姓意识到里面的所谓‘法术’不过是白莲教弄虚作假罢了,百姓意识到被骗,自然不会再信书中的法术,对我前方大军击破白莲教盛行谣言也有利。” 杨廷和微微思索。 梁思又道:“臣不才,愿意担下这封差事。” “好,这件事便jiāo给梁爱卿。”朱厚照道。 朝中大臣皆向梁思投来注目,从太|祖时期,民众信奉白莲教就屡禁不止,梁思要如何做?群臣想不出难道还有比禁止更有效的方法?百姓怎么就愿意相信白莲教的法术不过是骗术? 梁思微微一笑,退了朝。 锦衣卫果真没有去挨家挨户查禁|书,书肆也如常开着,甚至梁思让人大量印了白莲教的书在书肆中售卖,而且让一个人自称是弥勒佛转世,在城中各地演示“仙术”。 仙人表演了仙术,摸着仙风道骨的胡子,故作高深的只留下一个背影:“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仙人念叨着,步履轻飘,背影如画,突地在拐角探出一头回身看,眼里咕噜噜的转着,掀衣袂,在腰间打了一个死结,双腿大开,翻进了北镇抚司内。 里面嬉嬉闹闹,只听一人道:“好了,明日最后一天扮演。” 仙人又在城头施法,妙手回春,法力高强,锦衣卫过来禁止,立刻遭受了信徒强烈的攻击,这些人平日里与锦衣卫关系颇好,现今竟然完全中了邪般。 梁思为首,对咒骂声充耳不闻,反而微微一笑:“童乐,何时你成了仙人?” 仙人呵呵一笑,摘去胡子和衣帽,道:“好玩嘛。” 百姓看傻了眼,这不是平日里总走街串巷、混吃混喝、脸皮贼厚的童乐吗? 梁思缓缓将事情到来,一一解释童乐这几天的“仙术”。 百姓立刻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只觉当初自己愚蠢不堪,连连道:“梁大人,我们以后再也不信这些东西了。” 梁思微微点头。 百姓想到这几天自己的蠢事,竟然又是祭拜又是敬仰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卫,就悔不当初,恨白莲教害人不浅。 百姓自发组织了将白莲教的书全部焚烧,甚至成立了一个反白莲教的组织,只要有人传扬所谓仙术,就会立刻有人雄赳赳气昂昂将梁思那一番“原理”拿去戳穿,有条不紊,证据确凿,渐渐的竟然京城无人信奉白莲教,白莲教信徒也灰头土脸的离开京城。 反白莲教的活动越办越热烈,大多是民众都积极参与其中,由京城扩散到地方。 由刘六刘七率领的军队,其中士兵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原本都是听信了刘六的弥勒佛下凡、天要明灭的话,现今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穿,谁还愿意跟着他干掉脑袋的事,纷纷逃了,叛军只余三万人,在河南被我军连连大败,不久就溃不成军,一退再退。 官府没有派一兵一卒,就将萦绕明朝几百年的遗留问题解决,还让我军大胜,朱厚照赏赐了许多白银给梁思。 朝中大臣自那日早朝后,便秘密关注梁思望他如何行动,见他布局成局获利,一切握于掌中,竟是颇有大将风范,连连惊叹,对这年轻人大为改观。 原本梁思只是民间和官府部门之间有名气点,现在上至内阁,下至小儿。 杨廷和更是在朝中官员之间大家赞赏梁思此人,似乎有意收梁思当学生的意思,只是可惜杨廷和已然有了一个头疼的学生,若是再收梁思当学生,与朱厚照一个辈分,实在不合礼法。 杨廷和也是恨铁不成钢,见梁思也不过只比朱厚照大了四五岁,就有此番风度和见解,而朱厚照显然还只是个孩童。杨廷和深深一叹。 作者有话要说:  让主角开一次小小的挂~~~哈哈哈哈~~不能放着上下五千年的知识不用,不用白不用,老祖宗说的话,传播知识人人有责(微笑) ps:小说中有何纰漏,请多担待,因为是V章节,规定不得少于原来的字,不能像以往那样随心所yù的修改,请美美的又心善的小仙女谅解。 注1:王水:是浓盐酸(HCl)和浓硝酸(HNO?)按体积比为3:1组成的混合物。王水同时具有硝酸的氧化xìng和氯离子的强配位能力,因此可以溶解金、铂等不活泼金属。(来源百度百科)(因为桃子觉得百度百科解释的更专业,好吧,其实我懒T_T) ☆、第 69 章 案情水落石出, 白莲教也打的节节败退, 梁思、郭盛、温泰初和杨一清相约去祭拜张永。 尸骨没有找到, 禁卫军厉向回来禀告说:河边居户有人看到几只狗将尸体拖走了,不知拖到了哪。 竟是尸骨无存! 众人在墓边哀叹。 朱厚照要给张永举行祭奠仪式,百官因为之前都误会张永, 也都没说什么。 宫中到处挂满白绫,朱厚照从报恩寺请来了得道法师特张永诵念经文,让所有百官祭拜,燃香超度。 祭奠仪式举行了三天, 百官撑起跪的发麻的脚退去,暗暗长叹一声:可终于结束了, 就由着圣上最后一次小xìng子。可是群臣忽略了朱厚照的闹腾能力。 此时朱厚照望着面前的木碑, 难以自抑, 伏在空的棺椁上大喊大哭, 指着几个在强硬挤泪的太监,喝道:“全部出去,全部出去, 虚情假意!” 烛火摇曳, 白绫飘dàng, 照着只剩一人的偌大殿内,朱厚照苦累了,伏在棺椁上肩膀一抖一抖,突然冥纸在火盆中发出滋滋的响声,宛若呓语般。 朱厚照奇怪的抬起头, 怔怔的看着火盆,火光摇曳在澄澈的目光中,突然大盛,冥纸卷在上空飞转。 朱厚照盯着火光不为所动,喃喃道:“德期,你是吗?” 朱厚照竟然向着光源走进,眸子如同滞了般,口中不同的念叨“德期”二字,突然指头一阵剧痛,朱厚照猛地收回了手,指腹被火烧灼的红肿了一片。 朱厚照醒了过来,眸中映照着漫天的火光和惊恐,他这是才发现宫殿已然半片烧着1 外面不迭的响起撞门声:“陛下!陛下!” 朱厚照急急要过去,突然“轰咚”一声,屋梁砸了下来,火星溅到肌肤和龙袍上,朱厚照惊慌失措,喊道:“来人!来人!……咳咳咳!” 浓烟立刻呛进了喉咙,朱厚照剧烈咳嗽起来,晕倒在一旁,这时殿门被撞开了,厉向一把冲进了殿内,将朱厚照背了出来。 暗处有一双眼看着这一幕,恨恨地离开。 “他没死?” “是。小人下次一定得手。” “不用。” 乾清宫内发出凄哀的叫声:“朕看到德期了,朕看到德期了,他让朕去陪他……” 厉向蹙眉。 朱厚照一把掀开被子,指着厉向道:“把祭奠重新摆好,重新摆好!朕要去看德期,朕要去看……你去啊!” “臣……遵命!” 朱厚照整日念叨张永,坚持说那日在灵堂看见张永,臣子过来禀告事情,朱厚照只跟他德卿如何如何,群臣被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逃出了乾清宫。 所有太医都说诊不出病症。 厉向登门了梁思府邸,将事情与梁思一说,厉向带着梁思进了灵堂,灵堂被烧的大片宫殿乌黑,张永的墓碑端端正正摆于台上,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被烧着一点,仿佛冷漠无情的俯视着这一切。 梁思问:“如何着火的?” “陛下说是火盆里火烧着了白绫,然后烧到了整个宫殿。”厉向道。 梁思环视了一圈,这个时间点朱厚照完全有能力出去,为什么会等到火烧到整个宫殿? 厉向似乎看出了梁思的疑惑,道:“陛下坚持称他在火中看见了张永。” 这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德期,德期……” 梁思和厉向定眼一看,躬身行礼。 朱厚照只顾着环顾着废墟,慌张道:“德期呢?德期呢?” 梁思望了一眼厉向,厉向小声道:“陛下已经三天都是这样了,所有太医都瞧不出来病因。” “陛下?”梁思试探喊道。 朱厚照充耳不闻。 梁思蹙眉,道:“宫殿被烧成这样,看不出什么线索,你仔细检查陛下这几天所有吃穿用度,留意陛下身边的人,看是否是被下yào了。” 厉向一惊。 厉向让人留意朱厚照所有的吃穿用度,果真朱厚照疯魔了几天,便渐渐好了。厉向怀疑陛下身边有细作,将大批人换了,禁卫军随身保护,不敢有丝毫松懈。 梁思与郭盛终于空闲下来,便隔三差五看望苏顺,苏顺已经醒了过来,全身烧伤,以后也不能再随便动武,刚开始醒过来的时候极度不敢相信,梁思和郭盛站在门外,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吼过,幸而启月一直不离不弃地安慰他,他才渐渐缓了过来。 苏顺躺在床上,包着纱布的脸急切道:“头,白莲教除了?!” 梁思点头:“在湖南大败,已经尽数被歼灭,为你报了仇。” 苏顺烧毁的眉头一喜。 “陛下这次派我与宏茂去江西查案,有段时间不能看你,你好好养伤,北镇抚司不能缺了你。”梁思道。 苏顺恢复些意气风发:“等我好了,我跟头一起去办案。” “等你。” 梁思与郭盛出发的时候,正好是大军凯旋回朝的那天,朱厚照被杨廷和犹如赶熊孩子般赶到了金銮殿外,萎靡的看着兴高采烈的大军进入紫禁城。 七位将领,二十位偏将站在了金銮殿外,百官迎接,圣上赐酒,将士一饮而尽,朱厚照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一个人的身影时定住。 连着两任江西巡抚上任不久死亡,两任发疯回家,最近上任的孙燧疯了,朝廷不知江西到底有什么魔怔,派过去的接连不是死便是疯,便派了刚刚破除谣言的梁思和都察院郭盛前去调查。 发疯的孙燧是郭盛的顶头上属,郭盛非常熟悉此人,道此人严肃公正,思辨敏捷,在去江西时,根本没有发疯的征兆。 临近江西了,仍然有大片荒芜,不见任何村落,车轴飞快转动,前方猛然出现一群人,童乐一勒马绳,马儿长啸。 童乐看了看周围茫茫一片,道:“几位是要问路否?我们也是初来乍到,不知各位壮汉知道此地离江西还有多远?” 前方一人,形貌魁梧,半卷的衣袖露出肌ròu虬曲,他望着童乐单纯的模样,哈哈大笑一声,临山一指:“沿着这条路,行个半刻钟就到。” 童乐望向山里,茫然道:“往这里走不是进山了?” 曹炎彬看出这些人不怀好意,道:“各位壮汉,可知我们是何人?!” “管你是何人?!将钱财留下!”那壮汉立刻变脸,其身后小弟纷纷拔刀冲来。 曹炎彬一把架住了劫匪头领的刀,右手空掌袭向跳上马车的人,左脚凌空一抬,按住刺过来的刀,曹炎彬冷道:“敢劫锦衣卫的车,不要命了!” 曹炎彬肩膀一动,将他们甩了出去。 劫匪纷纷摔了出去,小弟们将刚才壮汉头领扶住,面面相觑道:“锦衣卫?” 壮汉恨恨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还怕你们区区一个锦衣卫?上!” 劫匪飞扑过来。 车内梁思的声音清淡:“要帮忙吗?” “头,你就放心在车里和郭大人谈情吧,这些人我与童乐还是能对付的。”曹炎彬笑道。 梁思:“……” 郭盛望向梁思。 梁思耸肩表示无辜,他可没有跟他们这么说。 屋外发生响动,风吹动着车帘,梁思望了一眼劫匪,长得凶神恶煞,却只是狐假虎威。 童乐和曹炎彬几下打翻众人,劫匪在地上打滚哭爹,一群壮汉,肌ròu横阔,伏在地上哭的不成样子。 童乐对曹炎彬笑道:“我还以为外面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了,这么多年都不让我外出,非让我再历练再历练。” 劫匪头领跪在地上,道:“大爷绕我一命,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曹炎彬道:“送官府。” 劫匪头领听到此话,反而神情一松。 童乐将十几个劫匪捆住,长绳握在手心,跳上了马车,让这些人在马车后面走。 四人到了江西赣南巡抚衙门,大门紧闭,朱红大门陈旧的掉漆,门前和击鼓处灰尘扑扑。 童乐叩响门环,响一声落下一层灰,童乐吃了一层灰,不停的咳嗽。 曹炎彬笑看着童乐,转头对梁思道:“头,我看这赣南巡抚莫不是也发疯,借着发疯的由头不理政事,你看着外面,多久没有开门办案了?” 童乐敲的手酸,好半天,才有人在里面喊道:“谁啊?” 童乐:“锦衣卫和都察院。” 里面的人听之一喜,小声道:“老爷,是锦衣卫。” 那人自以为没人听见,但是锦衣卫是何等的耳目聪慧,听到了此话,敢情早就有人在门后了,就是不开门! 里面走出王守仁,喜道:“各位快请进快请进。” 王守仁,着一身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头发用璞玉竖起,与当年所穿所着几乎没什么差别,只是多年下来,双眸变得沉稳,气度从容了许多。 待锦衣卫和都察院跨进门槛,王守仁面色一变,小厮望着后面的劫匪惊慌道:“老爷……” ☆、第 70 章 王守仁指着劫匪道:“几位大人, 敢问这是……” 童乐嘻嘻笑道:“既然来拜访, 送点礼物给巡抚大人。你们这治安真不咋的, 替你除了,不用道谢。” 王守仁面容动了动,露出哭一般的笑容, 动了动唇说了什么,马路上传来几个人齐声喊着:“宁王到!”将他声音盖了下去。 王守仁面色一变。 宁王左右侧有四名士兵,刚才“宁王到”就是出自这四人,宁王身后也有步兵百人, 身穿盔甲,各拿长矛, 威风凌凌而来。 而宁王则身穿一件赭色缎面长衫, 袖口处绣着繁复的花纹, 用着金带绑住长发, 双眼细长斜飞,薄唇微勾着,一张脸yīn柔极了。 宁王远远站在原地, 眉头微微蹙起, 掏出怀中秀帕掩住嘴, 就看见四名小兵立刻就地铺地毯,约有五丈长,半丈宽,宁王这才踩上毯上而来。 众人:“……?” 宁王终于在众人面前站定,嫌疑地望了一眼落满灰尘的府前, 口旁帕子一直离开,道:“王大人好偏的心,锦衣卫和都察院来就开门,怎的不待见本王?” 众人感到一阵恶寒:“……” 童乐以眼神询问曹炎彬:这王爷该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王守仁面色微微苍白。 劫匪各个目光炯炯。 梁思将诡异的气氛收于眼底。 王守仁勉强镇定道:“王爷尊贵之躯,下官府邸破旧简陋不堪,恐污了王爷衣衫。” 宁王勾起yīnyīn柔柔的唇角:“本王身为镇守番王,此地巡抚衙门却破旧不堪,是本王失职,王大人怎可住在此地?来人!”宁王喊道,眸子一闪而过狠戾,“带王大人先入住本王府中,好生照料,等本王差人修葺衙门后,才能让王大人放心住下。” 王守仁面色惊恐。 宁王又转头对梁思和郭盛一笑:“几位大人远道而来,本王也要一尽地主之宜,几位大人请?” 童乐刚要说不,梁思笑道:“有劳王爷了。” 王府,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屋檐用琉璃瓦所盖,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璀璨夺目,梁思只在南京的大报恩寺看过这种瓦,听说一瓦难求。 宁王一边走一边和善的问当今圣上是否安好,梁思简单应付了几句,宁王说着说着眼泪放光,讲他如何在这镇守一方,如何如何的艰难,如何如何的为百姓做事,都舍不得吃一顿饭。 梁思望着他身上一件可抵普通人家一辈子所花的钱,微微一笑,默不作声。 宁王将眼泪一抹,话锋一转:“敢问几位大人是为何事而来?” 梁思道:“听闻新上任的孙燧大人得了疯症,特来调查。” 宁王“哦”了一声,唇上始终挂着笑容:“几位大人准备如何处理?” 梁思目光故意透着为难:“我与几位大人刚来此地,尚不清楚情况,不知王爷知道孙大人的病情如何?” “实不相瞒,孙大人现下就在本王府中,本王怕他吓到了人,一直将他关于东厢房,请名医医治。”宁王一叹,“可是丝毫不见好转,前几日本王去探望,还差点把本王抓着了呢。” 梁思:“可否一见?” 东厢房外,两个士兵站在门外,宁王到来,他们立刻跪下,宁王声音yīn柔:“将门打开。” 宁王再转头对梁思等人善心般提醒:“小心他会伤到几位大人。” 梁思和郭盛点头。 门开了,屋内yīnyīn沉沉,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听到“哈哈哈”的诡异声音,梁思和郭盛走上前,环视了一圈,屋内不见人影,只回dàng着笑声。 宁王示意两个士兵,两个士兵进来,将桌子掀了开,一人坐在桌下,头发披散油腻,身上衣服乌黑不堪,隐约可见原本是一件月白的衣衫。 阳光突然直shè入眼睛,孙燧立刻弹起乌黑的手挡住阳光,口中支吾着:“坏人!坏人!……!” 突然他瞧见了宁王,扑通一声跪下,头点地,口中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王叹道:“你看,他就是这样。” 梁思道:“大夫是如何说的?” 宁王道:“大夫说孙大人思虑过甚,急火攻心,唉,恐怕是被那帮劫匪气的,幸而几位大人将劫匪抓到,不如将这劫匪jiāo给本王处理,本王要替孙大人好好出这口恶气。” 梁思目光光芒一闪而过,笑道:“jiāo给王爷,下官就放心了,免得这些劫匪出去又伤天害理。” 宁王又道:“不如几位去前厅喝些茶,免得孙大人误伤了几位。” 梁思道:“王爷客气。” 几人在前厅喝茶,上好的碧螺春,宁王还让人准备了山珍海味,梁思目光一聚,赣南地处偏僻,这些东西恐怕不容易弄到。 童乐望的眼睛发亮,笑道:“王爷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本来就是来办事的,您这样让我以为我们都是来享福的了。” 宁王一笑,yīnyīn柔柔的,像朵摇曳的菊花。他多看了童乐几眼,目光在童乐胸肌紧绷着衣衫处停了停。 曹炎彬在底下踢了童乐一脚,童乐茫然的看他,曹炎彬小声道:“头都没说话,你说什么?” 童乐瘪了瘪嘴,曹炎彬心中忐忑不安,望了一眼梁思,见他镇定自若,这才稍微镇定。 宁王将几人妥善安排了住处,童乐躺在天蚕丝被上,看着屋内的一应俱全,双手撑开,感叹的一叹:“宁王真是好人!” 曹炎彬一脚踢向他,面色凝重。 童乐一把坐起,摸着被衾,道:“这是天蚕丝的,小心踢坏了!” 曹炎彬:“……” 曹炎彬恨恨指着他道:“你……你就等着被人买了还给人数钱。” “什么?”童乐迷茫道,但见曹炎彬背影,又喊道,“你去哪?” 曹炎彬:“头那!” 童乐重新躺了下来,摸着天蚕丝,嘀咕:“好好地享受不享受,偏去当大灯笼,怎么想的啊?” 屋内,梁思和郭盛正在说道宁王奇怪处,曹炎彬敲门了:“头,是我。” 梁思打开门,曹炎彬一见屋,看见郭盛坐在桌边,就知道头与御史大人也一定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曹炎彬道:“头,那个宁王我越看越觉得奇怪。” 梁思点头:“我与宏茂也是这样觉得,在王府你们切记谨言慎行,你告诉童乐一声。”梁思眉头深锁了下,“待我明日见过王守仁后再说。” 曹炎彬点头。 翌日,梁思跟宁王提出见王守仁,宁王丝毫不反对,让人请来了王守仁,王守仁坐于对面。 梁思道:“王大人,您昨日说将这些劫匪放了,是为了什么?” 宁王端起茶杯喝茶,面容挂着笑容,看向外面的梨花,昨夜下了小小的雪,此时还留有雪压在梨花枝头上。 王守仁道:“本官觉得这些人定然还有同伙,将其放了,可引出同伙。” 梁思顿了顿,那时候说的话简单,似乎不是这句话。 梁思再问:“王大人知晓孙燧大人的病情从何而来吗?” 王守仁怔了怔,目光似乎隐忍着什么,道:“思虑过甚,急火攻心。” “为了劫匪的事?”梁思道。 王守仁点头,然后便低着头不再抬起,梁思注意到,垂下的睫毛在剧烈颤动,搭在膝上的手握成拳。 梁思站起来,笑道:“没事了。” 宁王转过了头,道:“问完了?” 梁思点头,故意试探问道:“王爷,我觉得孙燧大人病情严重,应该带往京城请太医医治。” 宁王面色陡然一变,瞬间又被笑容堆满:“梁大人太高估京城那些庸医了,本王担心长途跋涉,孙燧大人病情会加重。不若梁大人和郭大人请示圣上,带太医前来。” 梁思和郭盛互看了一眼。 宁王又道:“本王泛了,先行走了。” 说完宁王走了,两个士兵也将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7 章 守仁带走,王守仁突然抬头像梁思和郭盛望去,像是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梁思和郭盛回去,经过孙燧的地方,两个士兵昂首立于门前,突然门里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撞了门,两个士兵无动无衷。 门里长久没有声音,梁思立刻上前,两个士兵将人拦住,梁思道:“你没听见你们的声音?” 两个士兵道:“没有听见。大人应该是听错了。” “开门!”梁思厉声道。 两个士兵面无表情,梁思陡然拔出绣春刀,两个士兵登时也拔剑,梁思和郭盛却是趁着他们拔剑,一把踢开了门。 门内,孙燧还是昨日那副模样,只是乌发上染满了鲜血,躺在门槛前,一动不动。 两个士兵要冲了进来,梁思踢向两扇门,门又阖上,郭盛chā好鞘,梁思道:“孙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求抱抱,工作好烦。 ☆、第 71 章 孙燧额头满是血, 幽幽转醒, 第一眼看到梁思, 吓的浑身颤抖:“你是来杀我的人,你来杀我的!你是来杀我的……” “孙大人,我是梁思, 这是郭盛!”梁思道,指向郭盛,郭盛是孙燧的直接上属,孙燧应该会相信他。 外面两个小兵在撞门。 孙燧看着郭盛, 突然跪地喊道:“圣上,老臣愿为圣上鞠躬尽瘁!” 梁思和郭盛:“……” 郭盛稍懂一些医理, 把住孙燧的脉, 脉象混乱极了, 竟是真的疯了。 郭盛惊讶的脸, 让梁思也是一惊。孙燧是真疯了?!刚刚那一撞不是为了引起他们注意?而是真的巧合?! 外面另一个士兵离开了,想来是去找宁王了。 一刻钟都不能耽搁! 梁思和郭盛对视一眼,立刻翻找孙燧的衣衫以希望找到他发疯前留下的线索,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发疯了? 孙燧哇哇大叫。 不一会, 门被撞开了, 宁王一脸yīn霾。 梁思先发制人:“宁王,孙燧大人撞的头破血流,屋内这么大动静,你这两名小兵却说没听见,到底是为照顾还是看管?” 宁王眸子yīn厉, 蓦地转头,对两个士兵道:“怎么没有听见?让大人误会了!” 两个士兵立刻道:“孙大人平时也会砸些东西,属下以为跟往日一样,属下知错。” 梁思望向那两名士兵,刚才他破门而入的时候,那两名士兵满脸yīn冷,拔刀也是真动了杀机。 梁思低头再看孙燧,阳光刺了过来,孙燧似乎怕极了,双手抱住头,蜷缩在梁思怀里,梁思胸前染了大片血迹。 梁思紧紧按住孙燧头破血流的头,道:“宁王,劳烦去请大夫。” 宁王示意两个小兵,一个小兵去了,梁思和郭盛将孙燧扶起,目光一碰到阳光,孙燧就紧紧捂住头,口中呜呜痛苦的叫。 内室里,桌子倒了,橱柜里的衣服散落了一地的衣衫,梁思和郭盛避开地上的陶瓷碎渣,将孙燧扶到了床上,他睁着惊慌的眼睛,时不时嘴中又喊道着吾皇万岁万万岁等语。 大夫赶了过来,将流血的地方清理包扎,孙燧时不时挣扎,梁思去按他的手,陡然间撞倒了床头的花。 花香沁入鼻尖,袅袅娜娜,宛若将人捧至云端,难以言喻的舒畅和忘却,梁思一瞬间恍恍惚惚,悠悠然然才醒了过来。 那花一串一串,犹如小喇叭般,艳丽又高贵,这屋中任何东西都有残破,唯独这朵花完美高贵,一尘不染。 梁思心头一震,若无其事的转过头,问大夫:“孙大人可有碍?” 大夫道:“每天勤换膏yào,修养数天,即可康复。” 梁思:“孙大人的疯症……” 大夫摇头:“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般的疯魔?要么开些静养的yào,暂时控制下,至于根治,恐怕还需找到根源才是。” 大夫的眼神关切,不似说谎。 梁思目中黯然,叹道:“恐怕真的是急火攻心,yào石无灵。只能这般禀告陛下。” 梁思和郭盛走出去,宁王微微一笑,望着疯魔的孙燧和倒下的花目中显出张狂和狠厉。 梁思走出不远,面色一变,郭盛刚才配合他,知他定是发现了什么,才未在宁王面前多问什么。 屋内,梁思阖上门,道:“是那盆花的问题!” 曼陀罗,花香沁人,花朵妖艳而高贵,看似普通,与牵牛花长得相似,却全株含剧dú,长期在封闭的环境吸闻会产生幻觉,精神错乱,俱光畏热。 而这种花一直只有欧洲有,近年来因为洋人带到京城,才有些,江西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话。不过当务之急是 “晚上我去把那盆花换了。”梁思道。 傍晚,郭盛不放心梁思,梁思只得同意他跟去,将屋内灯熄灭了,梁思揽着郭盛腰蹿上了屋顶,居高临下,一眼就看到,几个士兵躲藏在暗处默默盯着他的房间,梁思在到这第一天就感觉有人在监视他。 梁思沿着檐角快走,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落于府外,迅速买了一盆牵牛花,又翻身进了王府。 梁思蹲于墙头上,伸手将郭盛拉了上来,看好了孙燧的房子,对郭盛道:“抱紧了。” 梁思微微缓冲蹲下,运足内力,脚下生莲般,一个健步跳上了最近的屋顶,一口气没喘,接连跳跃,落到了孙燧的房间顶上,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犹如风过无痕。 门前两个士兵道:“里面那yào换了吗?” 另一个不耐烦道:“懒得换。” “小心又被锦衣卫和都察院的两人看到,王爷不是让我们小心行事,千万不要落把柄下来吗?!” “唉,不过是锦衣卫和都察院的人,发现了又怎样?王爷都杀了两任巡抚,再杀一个也不嫌少,杀三个也不嫌多。” …… 郭盛神情一瞬肃杀,梁思揽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郭盛目光投了过来,又恢复镇定自若,小心掀开瓦片。梁思就佩服他无论多愤怒多痛苦,他永远从容自如,若是自己不能做,或是明知做了也是白做,仍是一颗心,一颗初心。 孙燧躺在床榻上,额头覆着白布,睡熟了,双手在空中想要抓着什么,就是醒不来。 梁思扔下钩锁,慢慢放下,锁钩勾住花盆的四角收紧,缓慢升上来,再用钩锁将牵牛花放了进去。 郭盛轻声道:“孙大人是个聪明人,清醒后,为了让宁王放松警惕,肯定会继续扮疯。” 郭盛抱着曼陀罗,梁思揽着他又在屋檐上飞跃,梁思和郭盛要告宁王造反首先要有证据,一个王爷,可不是随便就能告的! 梁思掀开了宁王屋中的瓦,屋中昏暗一片,没有人,梁思就要跳下,陡然“吱呀”一声门响,梁思立刻将身子又拽回了屋顶。 只见是宁王和童乐。 宁王走向内室,拿出一个长长正正的东西,童乐好奇道:“王爷,这便是西洋人的计时工具?会叫?” 宁王眉头挑了挑,示意童乐伸手,童乐摇头道:“这东西贵重,下官不敢碰。” 宁王一笑:“本王准你碰,碰坏了算本王的。” 童乐犹犹豫豫伸出手指戳了下,手还没收回,里面立刻跳出来一只鸟,鸟布谷布谷的叫着:“七点。” 童乐吓了一跳,宁王上下打量他,目光炽热,道:“送给你。” 童乐立刻道:“太贵重了,下官不敢。” 宁王又是一笑,着的一身艳红色提花绡裰衣,提的花朵妖艳非常,朵朵盛开,将他面容衬得魅惑柔美,只隐隐额头和眼角有些痕迹,显示他已过不惑之年。 桃花眼微微挑了挑,眼角带勾着的看着童乐:“小锦衣卫,你今年多大了?” “禀王爷,十七。” 宁王笑的脸上褶子堆出,宛若盛开的菊花:“在北镇抚司多少年了,有没有想过更上一层?” 童乐挥舞着手:“当然想过,我要像头一样扬名立万,除霸安良。” 宁王抓住了他挥在空中的手,靠近了几寸:“本王与你所想不谋而合,本王想提拔你做千户。” “真的?”童乐激动道:“王爷,你将来一个最有善心的王爷,所有人都在传颂您的美德。” 宁王笑容更甚,另一只手攀附到童乐胸前,上下摸索,目光炽烈如火,将面前的身影紧紧锁在目中:“王爷先带你去跟美妙的地方,那个地方比成名立万珠宝成山还痛快。” “什么地方?”童乐激动道,忽视了宁王的目光和动作。 宁王手顺着童乐健壮的胸膛往下滑去,滑到他平坦有力的腰腹,再往下滑去……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童乐一把抓住了宁王的手,满脸疑惑。 宁王桃花眼中流转着媚意,轻轻吐着热气,吐到童乐面上,暧昧笑着,浑身散发着奇怪的气息。 他道:“带你去极乐世界啊,你哄得本王开心了,别说一个千户,指挥使我都可以让你当。” 宁王他心道终有一天他会登上地位,这指挥使给谁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童乐没想到这一层,只是惊惧的望着宁王在自己身上又摸又捏,脑子转了转又转,陡然全身恶寒蹿起,童乐声音都走了调,尖声道:“王爷,我不要千户了,不要千户了……” 童乐吓的面色苍白,立刻甩开了宁王,跑的飞快。宁王追出了屋子,可惜早没了踪影,宁王可惜一叹。 “救命啊,救命啊……”童乐一跑没有停歇的跑回了房间,“这个宁王有病啊!” “你不是说他好吗?”曹炎彬躺在床上闭目,瞥了一眼他。 “呕!呕!”童乐吐了出来。 曹炎彬睁开眼,笑道:“这就是给你个教训,看人不能看表面。” 作者有话要说:  宁王就是想要老牛吃嫩草,单纯的童乐啊…… ☆、第 72 章 宁王左望望右望望, 没有见到人影, 可惜一叹, 转头向南走去。 梁思和郭盛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宁王随手将西洋钟放到了桌面,滴滴答答响着声音, 犹如两人紧张到极点的心跳。 一定要找到宁王造反的证据! 梁思打开每个抽屉查看,郭盛在橱柜里翻找,梁思动作极快,连着代开数是个抽屉, 这个宁王抽屉里全是些污秽的画本和做那事分各种香味的膏,时间紧迫, 梁思又不好叫郭盛不要翻, 只是余光始终注意着郭盛的面容, 见他翻到一本画本, 梁思赶忙从他手中抽出,扔到了柜子里,赧着脸道:“找证据, 找证据……” 郭盛疑惑了下, 梁思尴尬着解释:“像这种画本就不用看了, 我刚才看了,就是普通的小人画,不需要耽误时间。” 郭盛点了点头。 梁思又去抽另一个抽屉,没有抽出来,上面悬挂着一把小锁, 梁思喊道:“宏茂。” 郭盛走了过来,锁孔眼极小,梁思道:“帮我找一下这么小的针什么的。”可别去看那些画本啊! 郭盛点头。 这时,安静的屋内陡然响起“吱呀”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露出一个小缝,是宁王精致的提花丝绸衣衫。 梁思倏地站起,揽着郭盛的腰,两人滚进了床下。 宁王走了进来,迅速关上了门,将进来的壮硕男子抵在门上,唇角勾着,眼神炽热的打量着男子壮硕的胸肌,吐出的肩膀,英俊的脸。 男子将宁王推开,气道:“你不是去找那锦衣卫了?” “谁去找他了?我是有事安排给他做。”宁王笑着,伸手去摸武将的胸膛上,武将胸肌壮硕极了,穿着天蚕丝衣,,将他的胸肌形状勾勒的一清二楚,隐隐透着里面的两点殷红,浑身散发着征服的yù|望。 男子看着宁王,目若铜铃,目光如炬:“真的?” “真的,我的好刘军师……”宁王双眼勾人,颀长的手顺着壮硕的胸肌向下滑,钻进了裤内,只见撑起一个帐篷在时不时变化形状。 刘养正粗喘着气看他,双眼炽热,铁钳般的手紧紧按住宁王的肩,单手提着宁王腰向内室而去。 床榻旁两双腿jiāo叠,床榻震dàng,衣衫被扔了下来。梁思在床下内侧,一只手揽住郭盛腰,另一只手捂住了郭盛的一侧耳朵。 微热的触感紧紧贴着面颊,郭盛有不同于往日的感觉。宁王的声音减弱许多,激动着:“你看,镜中我们……”郭盛抬头一看,浑身一个激灵,铜镜中有两男子赤身luǒ体相对,宁王双腿高架到刘养正肩上…… 郭盛:“……!!” 郭盛内心震撼不已,身躯微微颤动,梁思在内侧看不见铜镜,只能在两人尽兴喊着时,小声问道:“怎么了?” 温热的气息陡然喷洒在脖颈,郭盛身体一僵。这时一个圆咕噜的东西被扔了下来,滚到了床边,好似是一个膏体,郭盛余光瞥到铜镜中画面,再也不敢看了,只觉全身突然炽热起来,脑中画面挥之不去,犹想到梁思曾经的一句话:“五谷杂食进出的地方。” 梁思从未要求过什么,郭盛也懵懵懂懂,今日全看明了! 梁思担心郭盛,郭盛垂着眼,睫毛颤动不已,瞥过床下扔下的衣衫中露出的钥匙,郭盛拿起来,向身后。 梁思一看形状,正好对的上那最后一层抽屉的锁,也是为之一激动,将担心放了下,心道:误会了郭盛。 宁王和刘养正一夜缠绵,梁思在郭盛耳后小声道:“你睡吧,我听着动静。” 郭盛没有了动静,梁思以为他睡着了,将他揽进怀里,让他的头枕在自己胳膊上,好舒服的睡。 郭盛睁着眼睛,心头狂跳。 清晨,宁王和刘养正起来了,宁王顾着和刘养正调情,也没在意少了一把钥匙。 门扉开了,外面的阳光照shè进来,又被阖上,听到宁王对守卫道:“任何人都不准进屋内。” 郭盛动了动,梁思醒了过来,道:“醒了吗?” 郭盛“嗯” 一声,爬出床底,蓦地一声响,撞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8 章 了床边,梁思立刻从床下爬了出来,扒拉他头顶看:“疼吗?” 郭盛目光微微敛着什么,道:“没事。” 郭盛拿着钥匙打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叠书信,郭盛立刻打开一份看,然后拿到梁思面前,怒道:“宁王果真要行大逆不道之事!” “这些书信是写给谁的?”信封上并未写名,梁思问道。 郭盛连看了几封,摇头,然后从信中抽出了几封,揣想怀中,重新上锁,道:“先离开这里。” 梁思揽着郭盛腰跃上屋顶,这一次,郭盛微微颤了一下,目光望一眼梁思,触到梁思的目光,又立刻离开。 梁思和郭盛直接进了曹炎彬和童乐的房间,童乐在呕吐不止,曹炎彬躺在床上哈哈大笑。 梁思和郭盛神情严肃,郭盛从怀中拿出信,道:“宁王要造反!” 两人都停了,曹炎彬立刻下床,瞬间严肃道:“头,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回京禀告还是呆在这?” “宁王已经杀了两任巡抚,我们若是走,王大人和孙大人就有危险了,务必要将他们救出去!”梁思道。 “孙大人之所以会疯是因为一朵花,我与郭盛已经将这朵花换了,我们这样……”梁思缓缓将刚才与郭盛讨论的策略说来。 梁思说完口干舌燥,郭盛递过来一碗茶,曹炎彬点头:“头,你放心好了。” 梁思看向了童乐,目光如炬。童乐颤了一下:“头,我跟着曹炎彬,不会出错。” “童乐,巧言令色鲜矣仁。”梁思提醒道。 童乐头低下:“头,我知道错了。” 王守仁要求见宁王,表示会助他成就大事,宁王斜躺在太师椅上,目中流转着算计:“不是说那些什么大道理,誓死要效忠京城的皇帝吗?” 王守仁望向宁王,宁王以为他会说什么大道理,佩刀随时准备出鞘,王守仁却是叹然:“是人都怕死。” 这个回答真实,宁王一笑,又接连试探了王守仁几次,王守仁都表现的确实是真心归顺。 这时,锦衣卫和都察院提出告辞,感谢宁王的热情款待,会将孙燧大人确实疯魔的消息如实禀告圣上。 锦衣卫和都察院一走,宁王就开始加紧动作,命刘养正招兵买马,屯兵十万,名义是剿匪,这么多年来,百姓深受劫匪所扰,都积极参加。 军队在迅速扩张到三十万时,宁王已经做好“宁”字旗帜,准备先攻南京,再北上围京。 这时,不知怎的,宁王要造反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原本宁王计划是让这些愚兵没弄清楚情况下,诓骗他们劫匪的根据地在南京,只要毁了根据地,南昌的劫匪自然如丧家之犬,任人剿灭。 等到南京攻下,那些士兵再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已然成了叛军一员,造反的罪名已经安下,到时候宁王诱之重利,派人好好规劝,还怕那些人不乖乖归顺?宁王深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是,是谁泄露了消息! 深夜,月朗星疏,宁王大动肝火,在军中责问! 而废弃的赣南巡抚衙门,五人围坐在歪了脚的案台前,王守仁道:“宁王已经出师在即!” 梁思:“刚散布了消息,宁王若是稍微有点脑袋就知道现今现今军心涣散,不宜出师,定要焦急,若是这时候王大人上演一场出谋划策的谋士形象,宁王就是不信,也信了三分。” 王守仁比多年前在诏狱中沉稳许多,再也不是当年虽正义却失了策略的鲁莽少年,他知晓当前面对宁王的yīn谋,只能比他更yīn谋。 王守仁缓缓道:“清君侧!” 王守仁目光闪着亮光,他要让古来所有造反“清君侧”的美好名义,即可成,也可败。 梁思望着王守仁,史书当中那个睿智的形象已经慢慢显现了出来。 梁思信任他道:“宁王的幕僚都不笨,清君侧这个名义,就是你不提,总有人会想到,由你提出来,获得宁王的信任,借机救出孙燧大人。” 王守仁点头,拱了拱手,给众人留下一个坚定的背影。 宁王果真采纳了王守仁的意见,王守仁还提出一个意见,就是放了孙燧,让民众见一见疯的孙燧,孙燧在江西虽不长,但是上任以来一直爱民如子,也深的百姓爱戴,若是这时告诉百姓孙燧大人疯魔是因为圣上听信了谗言,认为孙燧贪污,命人秘密调查,调查的人将孙燧打疯,一定能激起民怨。 宁王蹙眉考虑了一会,他很赏识王守仁,但是一直以来王守仁都是不吃好歹,只要孙燧在他手里,王守仁就不敢怎么样,宁王还是心中怀疑王守仁归顺的真实心意。 这时刘养正和李士实都不在身边,王守仁故意选了这个时机。宁王找不到人询问,便问了刚招募过来的才子唐寅,唐寅也和那些被诓骗过来的士兵一样,以为是剿匪,没想到竟是造反,唐寅想撩袖子不干,可是望见宁王手段残忍,便压下了心思,假意诚心与他造反。 宁王这时来问他,到让他灵机一动,孙燧大人疯了能被放出去,为什么他不能装疯也逃出去? 唐寅表示王守仁的意见非常好。 宁王仍然考虑,便去看了一眼孙燧,孙燧疯魔已然病入膏肓,对着一只老鼠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yào石无灵,就是离开曼陀罗,孙燧也清醒不过来了,宁王便放了他。 孙燧撒欢了般,见人就道圣上,行三拜九叩之礼,还和狗抢食,被宁王派过去跟踪的两人,看到这样的情形,相视一笑,就回去禀告了宁王。 宁王彻底放了心,加紧安排造反的事宜,渐渐倚重王守仁。 孙燧在街头犹如乞丐般,梁思和郭盛经过,道:“与王大人约定,三日后离开。” 王守仁搜集了所有宁王的罪证,这一天他将证据怀揣在胸口,这些证据都是九死一生番才得到的,他激动又必须冷静,王守仁在找机会逃离。 可是这一天,几乎格外忙,在准备作战器械,与将领讨论走那条路进攻南京,每一刻,对于王守仁都是煎熬。 这时,不知外面怎么了,突然响起轰动声,有人喊道:“唐寅疯了!” 众人纷纷出帐,只见唐寅luǒ着上半身,见人就调戏,还道:“小士兵,你今年多大?哎呀,我的好军师,我只是安排任务给那个士兵……” 宁王和刘养正面如黑炭。 唐寅四处蹿,四处说着这些话,宁王喝道:“将他抓住!” 王守仁默默离开了军营。 河边,两艘船停着,王守仁赶了过来,道:“宁王迟早会发现我不在,知晓我们等人的计谋,追赶过来。梁大人、郭大人,我们分两路,你们去京城禀告圣上,我与孙燧大人前往临江搬救兵。” 郭盛看向梁思,询问他的意思,梁思是知道王守仁最终会战胜宁王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圣上有他要必经的磨难方能悟透真理,成为一代圣人。 梁思拱手道:“两位多保重。” 前往京城的路上,梁思在思考为什么史书上这次战役只提到了王守仁,朝廷为何没有派一兵一卒?梁思努力思考曾经的历史书,郭盛看他懊恼的,担心的询问他,梁思只能道没事,将这件事放下,后悔当初上了大学就没见看历史书。 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郭盛和梁思直奔紫禁城,乾清宫外小太监禀告朱厚照不在乾清宫。梁思和郭盛正追问,遇到了刚从内阁中出来的杨廷和和李东阳。 杨廷和对梁思印象很好,便请两位到了僻静的地方,道:“圣上已出宫三月余。” “杨学士,可知去了哪?”梁思道。 “宣府,你们不在京城的三月……”杨廷和顿了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疲惫,似乎与朱厚照争吵过许多次,叹道:“陛下宠信了一个新的臣子,既张永之后,所作所为更是前所未有,继往开来,令的陛下神魂颠倒。” 杨廷和将这三个月的事情说了,原来朱厚照新宠信了一个武将,兵部尚书王琼不知此事,将这武将派往宣府抵御蒙古军。朱厚照知道此事后,怒火中烧,令王琼在家闭门反省,而自己则赶往宣府与此人相会,并下令王琼,自己一日不归他便一日不可见人。 可怜王琼没有做错什么事,硬生生被禁足了三个月,而朱厚照在宣府大肆营建“镇国府”,更荒唐的是他不满意自己的名字,将自己改名为“朱寿”,还封了自己一个官职“镇国公”,与这名武将共同上阵杀敌,令的百官心惊胆颤,深怕“土木堡”事件重演。 朱厚照厌恶大臣叨扰了这名武将,竟然又下令若是再有官员过来宣府,立斩不赦! 梁思和郭盛蹙眉,杨廷和察觉到两人神情凝重,便追问发生了什么事,梁思将在赣南的事情完全道来,并拿出宁王反叛的书信和证据。 杨廷和和李东阳二人面容皆是一变。 杨廷和怒道:“我去宣府找圣上!” 李东阳拽住了他:“宣府与南昌,一南一北,尚且论陛下见你,获得陛下圣旨,在赶往京城,已过月余,再调兵去南昌,南京早已被宁王攻下。” 梁思点头:“将此事说来,也是让二位大学士知晓,在路上我与郭御史已经讨论过了,若是陛下不在宫中,下官便去找兵部尚书王大人拿调兵旗牌。 至于陛下下令任何人不得见王大人,若是陛下回来后有任何惩罚,尽可归于我梁思一人。” 梁思不卑不亢,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充耳莹,会弁如星。 杨廷和被梁思的大义一震,点了点头,目光中颇有赞赏。李东阳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 李东阳平日最不喜多管闲事,最会趋利避害。 可是现今个人地位与国家安危只能两者选其一时,以往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场景,李东阳经历三朝,看见形形□□的人,心中这是对梁思也是敬佩的。 有的人审时度势、见风使舵,为了自己的利益,确实无可厚非。但有的人心有大义,迎难而上,或有人说是愚忠,不过是因为历史永远站在胜利的一方罢了。 在当前梁思所想确实是救南京全城百姓,绝不可让宁王攻下,若是失败,一朝功名尽失,史书愚忠二字,他敢担! 李东阳道:“我带你们去见王琼。” 王琼听闻了此事,也不顾朱厚照的命令,立即将调兵旗牌给了梁思,李东阳连夜让亲信送往临江,务必jiāo到王守仁手中。 梁思和郭盛则赶往宣府。 北方边境苍茫茫,风沙遍地,梁思和郭盛为了不耽误时间,弃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圣上居住的地方。 梁思和郭盛被拦在了外面,出来的是一个小太监,钱宁手下,梁思和郭盛在苏顺成亲那天见过。小太监禀告陛下不见。 梁思道:“你如实跟陛下说了事情?” 小太监不耐烦道:“圣上说了不见!” 梁思刚才已经宁王yù反的事情告诉了小太监,陛下若是知道,这么大的事会不管不顾? 郭盛神情严肃,一双剑眉凌着,颇让人忌惮的清冷:“都察院,监察百官,如今国祸当头,身为陛下身边伺候之人,不为圣上着想,反而拾掇陛下玩物丧志,你也要成了刘瑾这般人,口诛笔伐?” 小太监一愣。 郭盛直接推开了他,进府。 “郭大人。”旁侧,有人叫道。 梁思和郭盛转身,只见一人面容清冽俊逸,着一身盔甲,头上用着布条竖起长发,是张永曾经的副将江彬。 江彬劝道:“二人大人还是莫要进去了,刚才圣上大发雷霆。” “南昌异变,陛下也不管不问?”郭盛冷道。 江彬惊诧道:“南昌真的异变?” 梁思和郭盛:“……?”难道造反还可以真的假的?! 梁思和郭盛面色难看。 江彬立刻道:“陛下以为两位是朝臣派过来的劝说的,刚才发火便是斥朝中大臣竟然想到这种理由来劝他回去,原来是误会了两位大人,我这便去禀告。”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能形容梁思和郭盛对朱厚照的失望,原本朱厚照只是顽皮,现今当真是荒唐了。 江彬去禀告,梁思和郭盛环视了一圈,这府邸往来都是太监,竟只有江彬一个武将,杨廷和说的武将就是他? 两人怀疑当中,江彬出来了,微微一笑,面容和善:“二人大人里面请。” 进屋,梁思和郭盛拱手:“参见陛下。” 朱厚照端坐于内室,身后竖起两军地图的屏风,他拿着一支笔,手拿一本孙子兵法,在认真的做着可行的攻打方案。 梁思和郭盛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情形,以杨廷和所说,陛下现今应该抱着一个武将醉生梦死,这般用功的场景以往都见不到,何况现今。 朱厚照思考的很认真,没有听见梁思和郭盛的话,江彬上前提醒:“陛下,您不是让我叫他们进来?郭大人和梁大人正在等您的平身。” “哦,平身吧。”朱厚照醒了过来,疲惫的揉了揉眼,问道,“发生了何事?” 梁思和郭盛将南昌的事情一一道来。 朱厚照倏地一下站起,怒不可遏:“好个宁王,朕从未亏待过他,他竟然yù夺朕天下。” “近日,蒙古王子伯颜叩关亲征,蒙古军士气大涨,我军连失三城,江将军来报的时候,朕考虑过后决定亲征,他蒙古王子都可亲征状其将士士气,朕身为大明皇帝,怎可畏缩在后?!”朱厚照道, “朕已经观察了敌军的对战方式,蒙古军骁勇善战,只要一突击,我军阵法就被冲散了,蒙古军再各个击破。朕觉得只有先下手为强,劫其粮草援军队。 蒙古军远道而来,后备无援,自然底气不足,我军在夜袭,出其不备。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定可令蒙古军士气大挫!不过半月,朕有信心让这些人有来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9 章 回,朕再去收拾宁王!” 梁思和郭盛互看了一眼,彼此眼中都露出惊诧。朱厚照来此不是像杨廷和说的冲冠一怒为蓝颜,而是壮我军士气?陛下来宣府也不是玩,而是真的想要行军作战,挫败蒙古军大军? 梁思和郭盛拱手道:“陛下有如此之心,臣子之幸。” 朱厚照摆了摆手:“随朕去军营。” ☆、战场救帝 江彬服侍圣上穿上盔甲, 梁思和郭盛退到外室等候,朱厚照望着江彬的目光,悲痛又复杂。 朱厚照将自己的战术跟所有将领说了一遍, 他希望这些将领不要当他是圣上, 只以一个普通将领的身份朱寿的身份,尽可提出要求, 共同探讨,而不是一味恭维他。 梁思和郭盛看此场景, 朝中大臣对朱厚照的不满, 而在这小小宣府所有将领却都对朱厚照和江彬尊敬有加, 是杨廷和误会了圣上了吗? 明军依靠朱厚照的战术,在敌军粮草和援军必经的路上埋伏,果真敌军中埋伏, 我军又一鼓作气,派人夜袭蒙古王子,可惜蒙古王子被大将孔马英救了,只是蒙古王子经这一吓, 倒是卧床不起,士气低迷。 朱厚照龙颜大悦,要亲自剿灭这只蒙古军, 将领虽然也欣喜,但是也知晓若是朱厚照在宣府出了事,只怕朝中那些大臣会拿他们是问,各个反对, 朱厚照无奈放弃。 可是当真开战,朱厚照又蠢蠢yù动,硬要江彬带他去战场,梁思和郭盛当时正好经过门外。 江彬道:“陛下,您万金之躯,若是出了什么事,宣府所有将领都担不起。” 朱厚照执意道:“朕亲自打败蒙古军!” 江彬无法,只能领命跟随,梁思让郭盛在府中等他,他去暗中保护圣上。 郭盛担忧地看他:“小心。” 梁思:“放心,没事。我又不是将军,要与士兵共存亡,我只看着朱厚照,护他安全,绝不恋战。” 郭盛这才放心,松了手。 朱厚照身着一银甲,驾于马上,身侧紧紧跟着江彬保护,将前来袭击的小兵斩于马下。 梁思在城头观看。 两军明显一强一弱,我军占得优势,营中将领正奋勇杀敌,陡然见到朱厚照从身旁飘过,以为看错了人,定眼一看,果真朱厚照不安分的名号是名副其实,众将领只能一叹。见他身边围着的都是小喽,还有江彬保护,便随了朱厚照。 敌军有七名将军,将领为孔马英,力大无穷,骁勇善战,大刀高指,大喝一声就奔了过来,坐下马匹也是烈马,直接撞翻了明军的十名小兵,踏于马下。 孔马英以一敌三,一名将军被他斩于马下,他马头一转,并未与明军另两位将军纠缠,驾着烈马冲入明军深处,而另两位将军被蒙古军从国来的其他将领纠缠住。 孔马英挥舞着大刀,犹如神力,一路斩杀无数明军士兵,他面容狰狞,满是鲜血,发出怒吼。 梁思在城头目光陡然一聚,随着孔马英的策马方向延长,正是朱厚照! 朱厚照没有意识到危险,在江彬的保护下斩着已经毫无战斗力的蒙古士兵,他兴奋得高喊着:“谁可再欺大明?!” 孔马英嗜血的目光投来,他狠拍马匹,冲到了朱厚照面前,朱厚照前方江彬手持长剑对峙,孔马英怒吼一声,举起重达数十斤的大刀劈来,刀剑相触,发出尖锐的声音,孔马英力大无穷,一斩就将江彬长剑斩于他的肩头,江彬的马双腿外折,发出痛苦的声音。 江彬肩头鲜血直流,朱厚照看的心惊,孔马英不yù与他痴缠,一抬大刀,划过对方马儿脖颈,马脖颈鲜血喷涌,向下倒下,江彬摔落于马下。 孔马英犹如嗜血魔鬼般盯着朱厚照,yīn冷笑着:“明军的皇帝?” 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朱厚照只在几位重要将领面前暴露过自己身份,也是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暴露过,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只带了江彬就过去杀敌。但是他现在想不到这些,只能惊恐的望着孔马英。 孔马英举起大刀,大刀嘀嗒的落着血! 朱厚照举起佩剑,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孔马英玩弄的勾着唇角,侧身一让,朱厚照扑了空,长剑chā到了地上,剑柄杵了他肋骨,他疼的龇牙咧嘴。 孔马英yīn冷嘲笑道:“今日我就做取大明皇帝xìng命的第一人!” 江彬的腿被马匹砸中,抽不出,只能怒吼道:“冲我来!” 孔马英不屑看他,举起大刀走向朱厚照,朱厚照仰头看去,犹如看到恶魔般,惊惧的颤着身子,而又因为朱厚照倒在地上,明军其他将领也看到此景。 大刀砍下去的一刹那,一把秀美的剑划开了,剑身微弯,刀背有着细细一条花纹,看起来华而不实,却是四两拨千斤,孔马英拿着大刀退了几步,望向来人 着一身锦衣,既不像将军,也不像士兵,面容俊秀,一尘不染,气质出众。 孔马英喝道:“来者何人?!” 梁思拉起朱厚照,将江彬也拉了出来,道:“带陛下回去。” 江彬望了望孔马英,似有迟疑。 梁思就道:“要不你留下,我带陛下回去?” 江彬一怔,道:“这里有劳梁大人了,我带陛下回去。” 梁思扯住衣袂,在腰处打了一个结,迈开步子,孔马英目光一厉,伴随着喝声,大刀落下,梁思避开,绣春刀攻向孔马英肋下,孔马英当真天生神力,握着大刀还能立刻转过来挡住,并且凌空飞来一脚。 这一脚劈来凌厉非常,风在空中急速破开,迎面刺骨的烈,踢中梁思的肋骨,梁思闷哼一声,单腿一曲折向孔马英的退,连着退后,将孔马英拉成了劈叉,孔马英胯|下一阵撕裂般的痛,目光惊诧不已,竟然有人能在被他踢中一脚后还能站稳! 孔马英忍着□□痛,双拳袭来,梁思左右躲开,又将腿拉的更开,孔马英龇牙咧嘴,另一条退凌空扫dàng了过来,借着梁思折他腿的支撑点。 梁思只得撤退,孔马英的腿落到了地上,一声闷响,砸出一个凹的形状,可想腿力之大。 孔马英抖了抖两条腿,恼羞成怒,梁思孑然而立,一尘不染,从容淡定的看他。 孔马英大喝,大刀砍来,重大数十斤,平常人连拿都极费力,梁思目光一抬,以右脚就四两拨千斤之势将大刀踩到了地上。 孔马英惊惧不定,下一刹那,胸膛剧痛,梁思踩着孔马英的肩,在空中双脚|jiāo替连踢孔马英胸膛数脚。 孔马英躬着身节节退后,梁思最后一脚将孔马英狠狠踢出,壮硕的身体在地上留下深深的痕迹,孔马英刚才留下的凹形竟然也被拖平。 孔马英胸膛一股积血,勉强站起,恨恨道:退兵!” 明军大获全胜,蒙古军退至边疆外,朱厚照点兵去南昌,因为大军行程慢,又要有人给南昌的王守仁通信,梁思和郭盛便先行前往南昌。 晚上,收拾行李,梁思和郭盛正商量着走那条路去南昌,梁思突然不说话了。 郭盛回头望去,梁思躬着身子,眉头紧锁,一动不动。 “怎么了?”郭盛去扶梁思的腰。 梁思一口气倒抽,疼的眉眼颤动,郭盛急着掀梁思衣衫,也是倒抽一口气,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以命相搏吗?” 梁思一笑:“当时那个情形你没看见,我总不能带着陛下跑,让江彬一个人留下送死吧。” 郭盛神情凝重肃穆。 梁思戳了戳他严肃的脸:“好了我的郭大人,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帮我揉揉,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郭盛不看他,被他气得不轻,难道身为武官就要一天到晚受伤?离背后那次烧伤才多久?他若是可以,倒是希望自己替他上阵杀敌,可叹自己寒窗苦读十年,依他看来书中有句话说的最对:百无一用是书生。 梁思望郭盛又是懊恼又是心疼,脸上想气又气不起来的表情,几乎失笑,他的郭大人何曾有过这样的表情。 梁思心头一动,将他的手拿到自己腰腹间,让他慢慢揉着,梁思觉得清凉舒适极了。 郭盛生气了一会,终究对他无法,心疼的望着肿起来的淤块:“疼吗?你这样不行,我去买点yào。” 郭盛去买yào,梁思躺在床上,想着刚才的触感,还是觉得可能揉比较好…… 擦好yào膏,梁思好郭盛赶路,梁思出府微微惊诧,看着马车:“做马车去?” “先坐马车,到了杭州换。”郭盛道。 梁思准备跳上马车,郭盛却在后面扶了他一把,道:“别碰到伤口。” 有时候事情一多一忙,确实会忘记自己的身体,若不是刚才郭盛提醒,梁思刚刚还真要扭到腰,梁思心中一暖,等郭盛上了马车,道:“有你真好。” 郭盛原本不说话,半响,突然道:“你对我就没有其他要求?” 梁思:“……?” 郭盛:“……” ☆、情深意浓 安庆被围, 叛军已强攻数月,只要攻下安庆南京就如撬开了门,两军人马都知道, 故抵死对抗。 而这时王守仁拿到了旗牌, 召集了所有的周边守军,却选择不正面应敌, 而是直攻入南昌,解救南京, 就比谁的速度更快! 梁思和郭盛赶到南昌, 将朱厚照带援军的过来的消息传达, 王守仁出现时一身盔甲,头上用布条紧紧束起,手拿佩剑, 眉目锐利,曹炎彬和童乐几乎认不出来了。 梁思等便住在军营里,等朱厚照的援军,将马车上的行李搬下来时, 不小心腰侧撞倒了车辕,便只能扶着车辕一动不动。 郭盛扶着梁思进屋,让曹炎彬和童乐在外收整行李, 关心道:“怎么了?” 梁思摆了摆手,却抽气连连。 郭盛眉头紧蹙,去翻他衣衫,梁思靠在床边稍微缓和了一下, 陡然接触到冰冷的触感,浑身一颤。想着这几日郭盛每天晚上为他上yào,伤口的疼痛竟然微微发着痒,郭盛的指尖划过,才感觉好些,可是刚一离开,这痒仿佛比刚才更甚。 郭盛望梁思神情不对,教训他道:“受了伤,就不要总是鲁莽。” 梁思连连点头,满脑子只想着郭盛再去触伤口,觉得伤口上撒了糖似的,这受伤是受对了。 宁王将大半的兵力挪去攻打南京,南昌并无多少守军,但是自古以来攻城都是一个耗时耗力的活。王守仁打听到,安庆已经岌岌可危,必须尽快攻下南昌! 王守仁去问梁思和郭盛朱厚照的援军可到了?梁思立刻让童乐快马加鞭打听。 夜里,梁思和郭盛从夜市散步,忘了童乐已经被派出去了,只剩曹炎彬一个人,两人回来后,就见曹炎彬哀怨的看着两人:“头,你们都不带我。” 梁思笑了一声,语重心长道:“炎彬啊,你也要抓紧了。” 曹炎彬郁闷了:“……” 月光皎洁,在窗扉上落下一层银灰,梁思躺在床上晃着腿,郭盛在桌前看了一会书,梁思的腿晃啊晃啊,突然一停,目光一亮,郭盛的书阖上了。 梁思道:“是不是该上yào了?” 郭盛点头,打开新买的yào膏,南昌的yào铺没有买到以往惯用的yào膏,是新的一盒,打开一阵yào草香,隐隐约约有着野菊花香味。 郭盛抬头,一愣,梁思已经脱的只剩袭裤,乖乖在床上等着,目光比月光还柔和,郭盛心头一动。 梁思舒服极了,躺在床上,腹部清清凉凉,菊花香侵入鼻尖沁人心脾,郭盛望着他腹部,目光微微下移了,顿了顿。梁思突然撑起上半身往里收身体作正,似乎有话要说,却在收身体时下腹连着胯间划过了郭盛的手。 两人随即都是一怔。 郭盛微微垂着眼,收回了手,放在身体一侧。 梁思怔怔的坐在床上:“……!!!!” 梁思脑中的弦如断了又接,接了又断,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再然后后知后觉的起反应。 郭盛原本目光垂着,突然抬起头望他,却是一句话不说,将脸扭到一边,梁思望着郭盛一侧通红的耳朵,目光渐渐下移 倏地全身一个激灵!梁思立刻扯来被子盖住凸点,慌张道:“我、我、我……” 郭盛将目光转了过来,梁思一瞬不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们睡一觉吧?梁思目光闪躲。 郭盛定定的望他,等他说话,梁思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郭盛突然望着他道:“我们是不是到上床的步骤了?” 梁思一瞬张大了嘴巴:“……?”啊?!!!! 郭盛清清正正的坐于床边,面容清冽端庄,目光清和,一副谪仙不染的模样,梁思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是郭盛等了半天,等不到梁思回应,便凑近了他,按住他肩头,吻了上去。 梁思睁大了眼眸。 郭盛按着他肩头,跪伏在他身侧,身体剧烈的颤动着,在他luǒ着的肌肤上流连亲吻,每亲吻一下身子颤了一下,郭盛重新拿起了放在一边的膏yào,目光晶亮,幽幽的闪着光,梁思怔忡的看着郭盛之际,下|体一凉,有清凉柔润的东西探入。 梁思想起傍晚的时候,郭盛说yào膏没了,梁思说伤不需要涂了,郭盛却坚持拉着他一起买yào膏…… 原来他的郭大人这样的郭大人! 清早,日照高头,火烈烈的烤着大地,蝉叫声不绝,曹炎彬在院外转了一圈又一圈,念叨着,头这一天比一天早睡,怎么一天比一天晚起? 屋内,梁思翻了一个身,脚跷到郭盛身上,郭盛将头凑近,埋进他脖颈连续吻着,两个人迷迷糊糊在被下抚摸着对方,不一会又睡了过去。 曹炎彬已经打了三套剑法,负剑而立,看着纹丝不动的门,肚子饿得开始癫狂,“倏地”剑法也开始全魔乱舞。 到了将近晌午,梁思和郭盛推开了门,两人神清气爽,面色晕红,直接无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0 章 曹炎彬走了过去。 曹炎彬:“……” “啊?炎彬?你怎么在这?”梁思倏地回头,似乎意识到刚刚看见熟悉的人。 曹炎彬:“……” 曹炎彬道:“头,昨天不是说好一起去吃最近的雨泽楼吗?” “哦,对。”梁思一笑,立刻拍着曹炎彬肩,“走吧。” 雨泽楼,曹炎彬拿着筷子:“……” 对面两人你来我往,曹炎彬看着满桌的菜,很奇怪,这多么菜,需要相互夹吗? 曹炎彬灯笼当的想当闪亮,被自家头嫌弃快要怀疑人生了,他终于感觉到童乐的好啊。童乐啊,你在哪?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童乐迟迟没有回来,王守仁倒是来了一趟,说不能在等了,要立刻攻下南昌,梁思和郭盛互望了一眼,也觉得时间紧迫,当即跟着王守仁进了军营,军中将领早已商议过,决定明日夜袭。 因梁思和郭盛是代表圣上而来,故王守仁是过来禀告,梁思和郭盛想了想,仔细听了王守仁的夜袭方案和对城中守军的各方位人数的分析,觉得胜算较大,便同意了。 回去的时候,已经夜深,梁思和郭盛都难忍浴火,只是明日就要夜袭,两人必定要守夜等结果,以备不测,故郭盛给梁思上了yào,两人便相拥而眠。 军营一直在秘密筹备夜袭之事,王守仁等将领今夜一直未睡,不敢有丝毫懈怠,直到第二天晚上,几个轻功好的人,悄悄在城墙上架上云梯,登上了城池,将守军之人无声无息的杀…… 梁思和郭盛一直在等消息,到亥时的时候南昌城还安静一片,突然战鼓声不迭的响起,有人喊着:“城破了!” 外面腥风血雨,响声震天动地,郭盛在屋中看书,一页一页的翻过去,梁思便站在屋门口静静地等着,这一夜是史书中寥寥几句感受不到的,是多少人生的生与死与转折点? 天微亮,有人在门外敲门,曹炎彬立刻去开门,是王守仁的亲信,喜道:“赢了,赢了!” 屋内三人皆是一喜。 王守仁占领了南昌城,宁王后备无援,安庆久攻不下,得知此事,当即气急攻心,口吐鲜血。 王守仁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给圣上,信中意思是:南昌已破,请求陛下前往南京,抓拿叛臣宁王。 王守仁在处理俘虏等事,城破的第三天,朱厚照到了,二十万援军浩浩dàngdàng,朱厚照骑在马上,王守仁和梁思等人拜见,朱厚照环视一圈,一言不发,目光冷冽,驾着马就在众人身旁驶过。 众人疑惑。 王守仁给朱厚照安排了屋子,朱厚照手拿佩剑,一身银甲锐光亮眼,他望着下跪的众人,道:“为何不等朕一同攻城?” 王守仁上前解释。 朱厚照冷冷的望他,斥道:“尔也要做宁王第二人吗?” 众人一惊,王守仁躬着身,倒是变不改色,从容到来,梁思上前道:“陛下,当时事态紧急,是臣属意王大人夜袭南昌城,请陛下降罪。” 朱厚照目光转向了梁思,这双眼斜长冰冷,压抑着怒气,丝毫不见清澈单纯,梁思那一瞬觉得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的眼。 朱厚照寒着面一言不发,半响,冷道:“这件事便算了,这次宁王朕要亲自抓拿!谁敢chā手,朕拿他是问!” 朱厚照甩袖离开。 童乐是跟着朱厚照军队回来的,在最后面瘪着嘴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等到梁思他们回屋,童乐才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大军耽搁,是因为朱厚照途径张永故乡河北,在那触景生情,生了病,耽搁了数十天。 安庆久攻不下,南昌也失守了,宁王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他要么必须赶快攻下安庆,要么回去夺回南昌,宁王进过考虑,决定先夺回南昌。 王守仁等人便在南昌等人宁王回来,一举歼灭。 宁王站在南昌城外吼着:“出来打一战!” 王守仁的意思是闭门不战,宁王已经穷途末路,只要我军闭门不战,他们在城外一天就要耗一天的钱,一天的粮草,等到饥荒时,在大军包围便可不花一兵一卒。 可是朱厚照只是冷然的回斥:“尔等皆要做缩头乌龟?百年以后,史官将会如何说尔等,说朕?” 梁思很认同王守仁的战术,对朱厚照这番说法微微蹙了眉,便拱手道:“陛下,兵不厌诈,史官怎会不懂?而且宁王作为陛下的王叔,不顾同族血亲反叛,已然被世人所唾弃,我军行的是正义之事,史书中只会赞扬褒奖。” 朱厚照剑眉拧着望向梁思,一时找不到话反驳,他身侧江彬道:“陛下,不如依众位将军所言。” 朱厚照立刻点头,目光光芒微微一变,又立刻遮掩住,长袖甩了甩,道:“这件事便由王爱卿去办。” 王守仁拱手。 果真,无论宁王如何叫喊,城门始终不开,宁王也顾不得和朱厚照同宗同族,大骂朱厚照,连着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他知道自己这位侄子向来鲁莽,可是宁王失算了,朱厚照没有丝毫动静,甚至在听到骂的时候面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说的不是他。 宁王慌了,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可是如今在回去安庆,安庆恐怕也攻不下,南昌王守仁也闭门不战,宁王处在极度危险的边缘,任何人能耗下去,他不能耗。因为后备无援,粮草有限,他征过来的士兵也大多是想要剿匪的,在知道事情真相后就不想干,现在半推半就的干,发现事情不顺利,便军心动摇,宁王因为此事连杀数人。 宁王终于受不了,派人送来了降书,朱厚照看都不看,yīn狠道:“一个不留!” 众人震惊,自古以来,从朱元璋、朱棣以来,明朝都是不杀降军的,而且外面的人是朱厚照的王叔,若是不降,可是杀,但是现今降,若是再杀,就有违人lún了。 梁思、郭盛和王守仁劝谏,朱厚照怒道:“今日不杀他,不足以 以儆效尤!” 朱厚照态度坚定,梁思劝了一句便没有接着说,将王守仁和郭盛拉了出来,王守仁重重一叹。 朱厚照命人将降书扔了回去,宁王当场双腿软了下去,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翌日,王守仁和朱厚照带兵围剿,宁王现今只是负隅顽抗,所剩士兵逃的逃,惩治的惩治,只剩不到三万人,朱厚照和王守仁的数十万大军将这三万人团团围住,如圈住一群蝼蚁般。 王守仁不忍道:“陛下,如此残忍、泯灭人xìng,天将取之。” 朱厚照怒道:“你说什么?” 王守仁冷着脸不语,朱厚照狠拍马匹,奔了出去,长剑指着天空:“杀敌一人有赏!杀敌十人可升一职!” “杀!”怒吼的声音,鲜血迸溅的声音,嘶吼的声音混在一起。 王守仁对身边亲信道:“留宁王xìng命!” 王守仁虽是读书人,可是即擅长运用书中的知识,一会便生擒了宁王,俘虏了一万多的士兵,尽数带回了南昌,而其余士兵皆被朱厚照的军队所杀。 宁王被关在了牢中,梁思、郭盛、王守仁站在牢外,郭盛拿出当日在他卧室抽屉找到的信封:“这些信寄给谁的?宫中谁与你联络提供消息?” 宁王不发一言。 郭盛冷道:“死到临到,还保护着那人,你以为他会救你?” 宁王望向了郭盛,嘲讽着笑道:“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会放过我?恐怕我一说出,就恨不得把我凌迟处死。” 郭盛面色冷郁,半响,道:“我郭盛向你保证,只要你将此人jiāo代出来,我替你在圣上面前求情,保你xìng命无忧。”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宁王讽刺道。 梁思斥道:“宁王,你不要进酒不喝喝罚酒,若不是王大人,你早就在战场上被五马分尸了。” 宁王轻“呵”了一声:“就凭他王守仁,太抬举自己了?那个人会救我,等我出去,等要将你们执行腰斩之刑!” 郭盛神情肃杀,怒火中烧:“宁王,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败?” 宁王微微侧目。 “蠢的!”郭盛说完这句话,大步离开,面色不好。 梁思却是一挑,咦,他的郭大人都会说玩笑话了。 走出门口,梁思侧耳对曹炎彬小声道:“你日夜监视宁王,保护他的安全。” 三人离开牢中,不一会暗中又多出了两道身影 “他会说出去吗?要不要奴才处理下?” “不用,这件事我亲自来。 “是。” 朱厚照将众人叫了过去,一番好话,众人听明白了,却是哭笑不得,朱厚照竟要做千古第一人将叛军释放了又重新捉拿的皇帝,朱厚照美名其曰:扬皇家国威。简单意思是皇帝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巡抚很没面子。 在宣府朱厚照凌云壮志,痛改前非,这才多少时日,便变本加厉,梁思和郭盛只觉得失望透顶,也没有说什么,便拱了拱手离开,朱厚照面色不豫,似乎不悦两人如此态度。 梁思和郭盛径直去了牢中,牢中,宁王安然的躺着,嘴中哼着歌曲,一副悠哉的样子。 梁思道:“宁王能这样肆无忌惮,他仰仗的那个人肯定权势很大,是陛下身边的人。” 这么多事情,梁思隐隐猜中了是谁,只是一切都没有证据。 “炎彬。”梁思脚下了在屋顶的人,“最近几天可有人来过?” 梁思问的是来过,而不是看望宁王,那个人肯定不会明目张胆看望宁王。 曹炎彬道:“没有。” 梁思微凝眉,竟然没有人来暗杀宁王?梁思不相信宁王所说的那人会来救他,一个正常人,棋子落于他人之手,最方便有效的方法是毁了棋子,而不是救棋子。难道那人有什么把柄在宁王手中? 梁思想着,就将此想法告诉了郭盛,一起去原本的宁王府查看。 宣华至极的宁王府,透出一种盛极后的衰败,梁思和郭盛、曹炎彬和童乐两对分头行动,将宁王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翻出什么来。 四人带着疑惑回去,正看到城门口宁王被朱厚照的军队团团围住,宁王刚刚还笑着,手中的剑并没有认真,一个长剑就穿过了他胸膛,他惊诧的望着长剑,朱厚照狠狠的捅着,又一把抽出。 宁王退后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僵在面上,他望着城墙上,嘴中动了动,旁人没有听到声音,锦衣卫自小受过特殊训练,能看懂嘴型,只看他道:“你、你不守信用……” 梁思看向城头,一个身穿盔甲的人闪过,头盔挡住了面,梁思立刻奔了上去,城墙上来来回回巡视的人,梁思抓了一个人问:“刚才在这边站着的是谁?” 那人疑惑了下,道:“钱公公,他说来替圣上巡视下情况。” 当夜,宁王的双眼瞪大,死不瞑目,朱厚照赐他一个全尸让他安然入葬,对其子女贬为庶民,不再冠“朱”姓。梁思听此时,目光瞥了一眼钱宁,钱宁面色如常,他被赐姓“朱”,真正的皇亲国戚却被剥夺,可笑不可笑?更可笑的是,陛下宠信的钱宁,正是另一个刘瑾之后。 陛下离开后,梁思便将城头的事告诉了郭盛和王守仁,叹道:“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朱厚照整兵回朝,而就在宁王死后一个月,梁思等人始终查不到钱宁和宁王勾结的消息时,有人来报:有一个男子带着一个孩子送了一封信过来。 信被展开,梁思和郭盛一览,皆是互看了一眼,竟然是钱宁亲笔写给宁王的一封信,落款正是钱宁。 梁思道:“快去传此人。” 来人一个男子一个孩童,孩童约为五岁,两人皆是蓬头垢面,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面,似乎很怕以真面目见人。 孩童躲到了男子身后,露出一双眼,那一双眼几乎与宁王的桃花眼一模一样,只是定定的望着,都带着媚人的勾引意味,而男子虽然一身衣服宽大肮脏,但也掩饰不住的肌ròu澎湃,正是刘养正。 刘养正抬起头,目光狠厉仇恨:“我愿为大人指认钱宁。” 梁思望着手中的信封,却别有意味:“你怎么知道怀疑钱宁?” ☆、钱宁身死 刘养正道:“大人秘密将我与小王爷救出, 若不是大人,我与小王爷现今已经尸骨无存。” 刘养正掷地有声,梁思自己观他面容, 不似伪装, 梁思疑惑道:“我没有派人。” 刘养正目光不变,跪下磕头:“我知大人不会承认。宁王惨死, 我与钱宁不共戴天!只要大人护好宁王唯一的子嗣,我愿以我的xìng命来指认钱宁, 绝不会将此大人救我等二人的事在陛下面前说出!” 梁思:“……”是谁做好事推到他头上? 梁思终于相信郭盛在牢中那句话不是玩笑, 这宁王身边都是这种智商, 还敢造反,也是够胆子大的。 梁思指向座位,示意他们坐下相谈。 “除了这信, 可还有其他证据指控钱宁?”梁思道。 刘养正想了想:“钱宁极为谨慎,他只亲手寄过这一封信,后来不知怎的可能担心事情败露,往来都是通过其他人。” “谁?” 刘养正摇头:“不认识, 只是长得很不一样,看起来既然书生,又像武士, 反正给人的感觉很奇特,我记得他的一双眼,乍看下平和,却是犀利寒冷, 叫人不敢再看……” 梁思让曹炎彬去拿笔墨,刘养正突然又想起什么,道:“哦,屋子有盆花,是钱宁派那个人送过来的,叫什么曼陀罗,孙燧大人疯魔也是因为这个,那天里面在屋里看见过,只是没有注意。” 梁思和郭盛早已将曼陀罗换成了牵牛花,这些人竟然还未发现,梁思一阵感慨这人的智商,恐怕宁王一开始并不想反叛,只怕是让钱宁教唆的。 曹炎彬拿了笔墨,递给刘养正:“你说的话圣上不一定会相信,那个人你大概画一下,我看是否认识。”钱宁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1 章 都是他在宫中培养的一些小太监,只要一查就能知道了。梁思可不认为将刘养正带过去指认钱宁,陛下就会相信。 刘养正先简单勾勒,等墨黑的笔勾勒出一张柔和儒雅的脸,刘养正还未细细描绘轮廓,梁思、郭盛、曹炎彬陡然站了起来,声音拔高:“你确定是这个人?” 刘养正疑惑抬头,坚定点头。 梁思、郭盛、曹炎彬三人震惊当场,画中人面容柔和,一双眼斜长平淡,只是眼角微微敛着,让人感觉到被遮掩的锋芒,仿佛随时能看穿别人,掌握一切。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曹炎彬惊呼。 “张彩!”梁思缓缓念出这两个字。 三人一阵沉默,张彩不是死了吗?那天跳下悬崖的又是谁?梁思和曹炎彬皆是亲眼所见那日悬崖场景,心头震惊不解更甚。 那么,张彩没死!杭州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预谋的!从杭州到这些日子的种种,每一件事都是张彩的预谋! 这个人如此恐怖!他在暗处,你看不清他,找不到他,他就像一个匍匐的猎豹在等待绝佳的反击机会! 曹炎彬第一次感受到恐慌。 梁思和郭盛则一言不发,目光沉下。 梁思问问刘养正:“没有其他事了?你这些证据陛下很难相信,最好有亲眼可见的。” 刘养正撑头,想了半响,才一拍脑袋:“钱宁随身携身携带的扇子里有坚刃,随时可以伸出杀人,宁王有一次去京城回来说的,他还嘲讽:钱宁一个太监还想造反。” 梁思站了起来:“将你这些话,让陛下信服,你才能报仇雪恨。” 刘养正握起拳头,全身肌ròu颤动紧绷:“我说的句句属实!” 梁思没有说话,将他带至圣前。 梁思将事情经过说来,刘养正跪于下方,两侧都是朝臣,只见刘养正仇恨的望着钱宁:“宁王信错了你!” 钱宁目光中一闪而过恼恨,急道:“陛下,可千万不可听此乱臣贼子的话!” 刘养正已经将信纸呈给了钱宁,此时刘养正又道:“陛下一拆他手中折扇即可,他意图行刺陛下的证据就在他折扇当中。” 朱厚照怔住,钱宁面色陡然紧绷。 郭盛善于察言观色:“钱公公,劳烦一拆折扇。” 王守仁也早已怀疑钱宁,宁王以为孙燧疯魔期间,曾经在他面前说漏了嘴,孙燧清醒被救出后,便将这件事与王守仁说了,宁王之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宫中有内应,帮他里应外合。 王守仁冷道:“钱公公折扇中有何物,何故迟迟不拆?” 军中将领皆以王守仁为首,也纷纷附和。 钱宁攥着折扇的手瞬间捏紧。 朱厚照目光闪烁,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处理,目光微微看向了身侧之人,似乎带着点询问的意思。江彬一言不发,朱厚照目光只得转了过来,对钱宁道:“大胆奴才,何故战战兢兢,到底扇中隐藏什么?!” 众人注意力都在钱宁的扇子上,故没有人注意到朱厚照微小的细节,梁思目光微动,刚才朱厚照的表情很怪异,既不愤怒也不惊讶,而是忐忑慌张,朱厚照向来随心所yù,他在忐忑慌张什么? 钱宁望着朱厚照表情,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扇子落了地,郭盛捡了起来,拆开,不知碰了什么地方,扇纸夹缝处露出六个坚刃,刀刃极快,险些划破郭盛的手,只是擦过袖口的上等云锦,就立刻将衣衫截成了两段。 郭盛将扇纸完全撕开,背后竟有一朵暗黑白莲,上写着:“弥勒出世,改朝换代。” 钱宁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来人!将此人关入大牢!”朱厚照怒道。 梁思至始至终观察江彬和朱厚照的表情,江彬一成不变,犹如没有主见的臣子。朱厚照怒不可遏,一屁股退后坐到椅上,道:“朕、朕当真没想到朕身边竟都没有一个可信之人!可恨,可恨啊!” 众人纷纷宽慰陛下。 梁思和郭盛退出去时,郭盛神情严肃:“钱宁神色不对。” 梁思转头看他,郭盛从他眼中也看出同样的意思,两人心灵相通,前往了大牢。 梁思和郭盛进了大牢,却没有去看钱宁,而是在暗处注意他的神情,果真钱宁只是假意呼喊求饶了一会,差役走后,他目光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慌张面容一收,坐在床上,神情安然。 梁思和郭盛互看一眼,离开。 “钱宁背后的人是谁?张彩?此时他在哪?”郭盛道,两人故意没有在厅前提及张彩,便是一直以来张彩都是在暗处,总是防不胜防,此次便将计就计,让张彩以为他们还不知道他没有死的事,也要设计他一次。 郭盛眉头紧锁,梁思就眉头一跳,故意调笑道:“炎彬和童乐都不在,没有人打扰,郭大人就准备这一夜想着一个问题?不探讨下其他问题?比如我对你的要求?” 郭盛望去,梁思笑的意味不明,眉眼微微上挑,却是动人心魄,有种端正下想要让人紧紧按在床上的冲动。 郭盛眉眼一动,定定的望着他。 、 梁思侧仰在床上看他,以往怎么就没发现这目光里压抑的yù|望,明明全是,看来自己被这一外表先入为主了。 梁思好想仰头道一声:憋得好苦!! 郭盛目光移至他唇角,突然按住他双肩,目光终于由清冽转为深邃。梁思想到前几夜,郭盛伏在他身上,梁思双腿抬高,任由着没入体内。郭盛惊诧的睁大了双眼,睫毛和身体剧烈颤动,一改往日温雅,竟是连要了多次,yù求不满。梁思还怕他身体吃不休,连连劝他好几句:“身体重要,身体重要……第一次激动在所难免,可别累坏了身体,还有下次,下次呢?” 梁思说的好像好担心没有下次,郭盛抬眼望他,双眼波光澎湃,身体不住的颤抖,却紧紧盯着他的脸,梁思看他抖的厉害,还将身体望后退了退,道:“真的,身体重要,要不我来,你躺着,我坐上去,也是可以的。” 郭盛目光一深,似乎恼怒些什么,道:“我不是你想的那么弱不经风!” 郭盛恼怒地突然将他翻了身,身后剧烈的撞动,梁思双唇和被衾亲密接触,说出来的话只剩下:“哼哼……” 两人都是初尝情|yù,yù望的念头一被打开,就如冲破了堤岸的洪水。 梁思望着他,又道:“该不会身体真的……” 郭盛目光陡的一沉,将他按在床上,抿着唇去扯他衣衫,长年握着的笔墨的手指清凉温润,流走在梁思肌ròu澎湃的身躯上,梁思觉得如一块玉般,他抓住那块玉,带到了yù望的地方…… 一声舒服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夜里滴滴答答下着小雨,应和着两人的汗水,打在两人的身上,渐渐后半夜安静了,雨停了,夜空洗尽铅尘,温柔极了。 过几天,曹炎彬来报,大牢中并未有人来看望过钱宁,梁思刚刚起床,望着曹炎彬目光有些恼意。 郭盛从外面端来了露水,清晨的露水清凉着带着芳草的香味,梁思只觉口腔中一阵凉爽,舒服极了。 一大早打扰人家侬情惬意的人一脸懵然的站着:“头,头?” 梁思将口中的水吐了,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曹炎彬:“……头,我刚才说了那么大半天……郭大人,你听到我说的了吗?”难道是他说的太小声? 郭盛怔了怔,梁思望他,郭盛咳了一声,似乎想了想,最后道:“你刚才有说话?” 曹炎彬:“……?!”这个世界怎么了? 梁思笑的眼角眯成缝,道:“好了,炎彬,我让你去监视钱宁可有什么进展?” 这不都说过了吗?那他刚刚说的啥? 曹炎彬将事情重新道了一遍。 梁思听完,唇角的挂的笑容转变为若有所思,轻声道:“引蛇出洞。” 曹炎彬附耳过去。 郭盛微微听到几个词,便已知晓,望着梁思的目光欣赏宠爱。 “你出来!”曹炎彬手拿绣春刀,凶神恶煞的指向了牢中一人,得意洋洋:“钱公公,可怎么就落难了呢?这落到我们锦衣卫手中……啧啧啧!” 钱宁身子一颤。 “钱公公,我们这新仇旧账可得一起好好算算吧。借着锦衣卫的名声可没少搜罗东西,这锦衣卫名声坏了,可没见这好东西一点进锦衣卫嘛?还有苏顺的伤,现今可还躺在床上呢,白莲教的人打跑了,一直没机会泄愤,可算找到一个白莲教人了,钱公公应该也知道锦衣卫可是有仇必报的。”曹炎彬目光闪着残忍的光芒,手中绣春刀在手中晃dàng,不知杀了多少人。 钱宁面色苍白,曹炎彬喝着一个狱卒,让他提着钱宁救往外走,钱宁慌张道:“你要带我去哪?!” 钱宁惊慌叫嚷,曹炎彬绣春刀一下出鞘,驾到他脖子上,钱宁吓的面色灰白,曹炎彬狠厉道:“再说一句话,立刻砍了你的头!” 钱宁被拉了出去,一处大牢,他就四处张望,目中发出求救的信号,曹炎彬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人的表情。 钱宁被拉到了梁思屋中,狱卒望到墙上挂满了刑具,一个碳盆燃烧这,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狱卒只看到梁大人道:“钱公公身为锦衣卫,可不能不了解诏狱的刑罚。” 那人说话,哪是平日的端正和善,yīn测测的话传来,透过空dàng的屋内传到屋外,将声音放大了数倍,让人毛骨悚然。 曹炎彬喝道:“看什么看!” 狱卒浑身一颤,忙不迭的走了,脑中将民间说的锦衣卫“魔刹鬼”的故事转了转,吓的一声冷汗。 曹炎彬看着狱卒走了,推开门进屋,钱宁浑身颤抖,眼里惊恐的望着满墙的刑具,道:“你要做什么,做什么?我上头可是有人保着的,他饶不了你!” 梁思手中烙铁一扔,曹炎彬将钱宁按到了椅子上,双手捆住,拿着一个板子开始打,钱宁哭天喊地。 钱宁是被吓晕了过去,彼时他已浑身鲜血,皮开ròu绽,锦衣卫掌廷杖,打法很讲究的,能几板打死人,也能让伤口看起来很重,但是并没有受很重的伤,钱宁便属于后者。 “半个时辰后,将他送回去。”梁思道。 钱宁被拖了回去,不省人事的躺在牢中,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连大牢中的狱卒看了都触目惊心。 曹炎彬将人一扔,便道:“这人真不经打,还没打几下,就招出了幕后指使,原来没有死,竟然诓骗了我们这么久,幸好及时知道,只是这幕后指使在哪,还没说就晕了,唉!”曹炎彬又对周围人道:“你们好好照料他,不要让他死了,明晚梁大人还要再审!” 几个狱卒连连道是,根本不敢反驳。 月亮躲在乌云中,天上只有疏星几点,乌黑一片的夜晚,牢门的几个狱卒打着瞌睡。来来往往巡查的狱卒巡查一会,便蹲在一起胡天还聊,连狱中多了两人都不知道。 一身囚服,头发遮住面前视线,曹炎彬道:“头,张彩回来吗?” 梁思同样着一身囚服,破烂不堪,脏乱的头发挡在面前,他正对着钱宁的牢门,钱宁刚刚才醒了过来,浑浑噩噩,还没有想明白什么事。 突然,屋顶一连串的走动声,是个轻功极高的人,平常人听不出异响,屋顶的人撒下了迷香,梁思立刻投给曹炎彬一个眼神,两人闭着眼靠在墙边睡着。 跳下一黑衣人,身材颀长瘦削,口蒙面,一剑砍断了钱宁的牢锁,提这剑走向因迷香昏迷过去的钱宁,举起刀正要落下砍下一人头,突然似意识到什么,猛然一个转身,险险避过了一把刀,刀身狭长漂亮。 黑衣人眯起眼,梁思和曹炎彬左右夹攻,外面听到异响的狱卒也纷纷赶了过来,一见黑衣人,立刻围了过去。 梁思的绣春刀划过他右肩,他吃痛了一声,梁思一把拽下他面罩,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尖嘴猴腮,目光凶悍。 他一把推开梁思,挟持一个狱卒退后,又猛地跳上了屋顶,梁思正要追,屋顶上扔下那名狱卒,梁思转身接住,落了下来,屋顶上已无踪影。 曹炎彬恨恨道:“又让他跑了!” 梁思看着屋顶上的窟窿,那人是张彩吗?这个是他真面目,还是他易的容。 梁思问:“钱宁怎么样?” 曹炎彬踢了一脚钱宁,钱宁激灵了一下,醒了过来,惊恐的望着梁思和曹炎彬,曹炎彬嘲讽道:“你应该感谢我们,要不是我们,你早已死了。” 梁思道:“你的主子想杀你,你还要在维护他?” 钱宁浑身剧烈颤动,似乎也有感觉到刚才的九死一生,目中正在迟疑。 “陛下驾到!”有人喊道。 朱厚照急急走来,只穿着便服,身后跟着江彬。 梁思和曹炎彬拱手,其余狱卒跪了下去,朱厚照惊讶道:“朕听说有人夜闯牢房,唯恐这佞臣被人劫了,就立刻赶了过来,两位爱卿怎在此?” 梁思解释,还未说完,只说到怀疑钱宁有同伙,并未讲到计谋,朱厚照走向了钱宁,目中仇恨:“这等小小的佞臣当真狡猾!” 朱厚照一把抽出一个狱卒手中的剑,梁思道:“不可!” 梁思话毕,已来不及,钱宁胸口已然chā着一把剑,唇下留着鲜血,眸孔瞪大,朱厚照恨道:“朕要亲自杀了这佞臣!以绝后患!” 梁思望着钱宁痛苦的脸,再望朱厚照,朱厚照满脸仇恨,梁思望了望江彬,目光在二人周围打转。 朱厚照道:“两位爱卿为国事如此cāo劳,朕心下宽慰,快去睡觉吧。” 梁思和曹炎彬拱手告退。 刘养正在狱中自杀了,死前要求见梁思一面,他对宁王倒是一往情深,跪下苦苦央求梁思收养宁王的子嗣。 在朱厚照那,宁王的子嗣要么在战乱中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2 章 要么流放僵北,梁思隐瞒下来,已经是犯上了,在自己身边哪天被陛下见到,只怕会更危险。梁思道:“我会替他找到愿意抚养的父母。” 刘养正连连磕头,梁思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宁王的儿子叫朱樟,梁思让曹炎彬帮他找一个安定的家庭,期望他不要步他父亲后尘。 送朱樟去农户家的时候,梁思想起来要问问到底是谁做了好事不留名,还记到头上。 “樟儿,你还记得那个救你们出来的人长什么样?”梁思抱着小孩子,小孩子这几天已经与梁思混熟了,也不再胆怯。 朱樟皱着眉头,想了想道:“长得很丑。” “有多丑?”梁思问。 五岁的孩童对丑也没有多大概念,只是念着:“非常丑,非常丑……” 梁思便只能摸摸他头,道:“乖,以后乖乖的,不要报仇知道吗?” 朱樟朦胧点头:“我知道,刘叔叔跟我说过了。” ☆、世子中dú 朱厚照得胜回朝, 嘉奖犒赏了许多军官,尤其是江彬,封江彬为宣府、大同、辽东、延绥四镇的统帅及东厂提督, 授侯爵, 赏赐金银珠宝万两,赐下豪宅居住, 一时震惊朝野。 明朝中后期,几乎已经不再封异姓爵位了, 至今存在的爵位多是当年追随朱厚照打天下那些人世袭的子弟。群臣纷纷谏言, 只是朱厚照这次倒是下定了决心, 甚至当廷与自己的老师杨廷和起了冲突,罢免杨廷和所有职务,无诏不得外出。 朝廷一时上下动dàng不止。 梁思和郭盛在陈记吃饭, 陈记不远处搭了一个棚子,听说是最近朝廷在搞民间征选,有才有能之士尽可参加,一时间让屡第不中和学武的看到了希望, 纷纷前去报名,棚前热火朝天,吏部尚书秦逸年过半百, 头发花白,也不得不跑来跑去。 过了晌午,吏部尚书秦逸才进了陈记,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喊小二点菜,小二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没有理他。 秦逸尴尬在当中,已经换了好几个饭馆了,年老了肚子不经饿,饿得浑身都难受,这时梁思招手喊道:“秦大人。” 秦逸简直见到恩人眼睛一亮,梁思喊了店小二又加了几个菜,店小二看着秦逸不情不愿道一声:“好勒。” 秦逸肚子咕噜噜的响,坐的端端正正,也止不住尴尬的红了老脸。 梁思解围道:“秦大人为国cāo劳,日理万机,连饭点都忘了。” 秦逸摇头苦笑,他哪里是忘了饭点,是根本没有饭馆招待他。 秦逸道:“幸好遇见了梁大人,不然下午又要空着肚子。” “哦,怎么?”梁思惊诧道。 秦逸是见过梁思当廷戳穿白莲教的yīn谋,心中觉得此人有胆有识,难得的好官,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股脑倾诉了出来。 原来朱厚照因封侯和杨廷和的事,惩治罢免了太多官员,吏部尚书无法分配任务,便禀告朱厚照,原本是间接地替那些官员求个情,没想到朱厚照让秦逸开展民间征选。 结果这一选,秦逸还真发现不少有才之士,不是科举的料,但是绝对对朝廷有益,秦逸将此事禀告了陛下,可是朱厚照没有任何表态,还派了一个太监说是协助。 这协助协助,就将秦逸所有中意之人全部画了叉,另选了其他人,这些人全部才识平庸,甚至总会聚在一起斗殴。秦逸与太监争执过数次,那太监当即翻脸说是陛下的意思,有何意见去找陛下。最近朝廷大换水,秦逸哪敢去。 而坊间的人也不是瞎子,纷纷说征选有内|幕、秦逸贪污,就有店小二不待见秦逸一幕。 秦逸简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梁思和郭盛觉得奇怪,梁思问道:“圣上为何要这些平庸之人入选?” 秦逸也是一脸不明白:“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 梁思只得宽慰了秦逸几句,秦逸叹气了几声也无法,吃完仍赶去继续征选。过几日,郭盛每次回府都眉头紧蹙,梁思一问后知晓,圣上竟然给那些民间征选的人官职,不做任何考试,就入了金銮殿,一时间朝廷乌烟瘴气。 梁思和郭盛叹了一声,连唯一能劝动陛下的杨廷和都被陛下罢免了,恐怕谁都劝不了陛下了。 朝廷这样的日子持续了约莫一个月,朱厚照看剩下的老臣越看越不顺眼,而这些民间征选的人明明一点才能没有,朱厚照却大加提拔,甚至这些人搞的一团糟的事,明明很明了的是谁的失责,圣上却偏偏说这些老臣是dú瘤。 冤啊!没有更冤的! 一年一次的朝鲜进贡日到了,朝鲜两位世子来朝进贡,嫡长子李xìng情温润,二世子李则xìng格大咧,一起与带来的群臣在金銮殿内跪拜行礼。朱厚照让人安排他们在驿站住下。 可是没过多久,嫡长子身边的随从被人dú杀,dú|yào是放在呈给李的饭菜中,因为李水土不服,便没有食用,赏赐给了随从,没想到发生这种事! 事关明朝朝鲜两国,朱厚照立即下了令,让梁思立刻先去查案。 此时正值午夜,梁思与郭盛耳鬓厮磨,蓄势待发,门外敲的震天响,梁思坐在郭盛身上,麦色肌肤上汗水点点,喉咙着嗯嗯发出舒畅的调。 敲门声停了,似乎是管家被吵醒开了门,梁思俯身在郭盛耳畔,眼旁汗水汇成小溪,他双眼流动璀璨,紧紧盯着身侧人面若冠玉的侧脸,看着他隐忍的睫毛颤动,去动他睫毛,拨一拨吹一吹,两人身体并未分离,他一拨身体就晃动,一吹下腹又紧,郭盛只觉刚落到地上,又被推到云间,跌宕起伏,神志几乎迷失,仰起头,细细用手描绘他容颜,痴迷住了…… 外面的敲门声又陡然响起,离的更近了,管家在外面叫:“梁大人,是皇宫派来的人。” 梁思身体一崩,郭盛目光倏地失焦,白皙美好的身体在月光下微微颤动,温润的东西一下子释放,梁思为之一振,喃喃道:“宏茂……” 管家迟疑了许久,与来人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再敲门,门开了,梁思道:“出了什么事?” 梁思听闻了传令太监的话,赶到了驿站,驿站亭台楼阁,李和李的屋子紧挨,李自小体弱多病,又见亲近之人在自己面前死亡,弱不禁风地扶着柱子,一咳一咳,神情悲怆,几乎站不稳,他身边一个人扶着他。 梁思环视了一圈,问道:“太医,仵作来看过吗?” 通事(翻译官)将话翻译给了李等人,李沙哑着声音回答没有。 通事翻译了过来,梁思让曹炎彬去叫太医和仵作。 仵作仔细检查了尸体,梁思跟着仵作的动作,看见喉咙发黑,确实是中了dú,仵作检查完毕,道:“禀大人,此人中的dú是花溪草。” 太医也点头,查看了尸体和饭菜,道:“《本草纲目》中记载,此yào可为剧dú,当人身体没有伤口他尝起来如甜品,一旦受伤不论内外伤,都能让血不凝,浸入血脉,变成剧dú。” 梁思望了一眼尸体,随从的右手臂上确实有一道血痕,应该是这几天才伤的,梁思让通事将事情转告李,问:“随从的伤口是何时伤的?” 李怔了怔,才将事情道来。 这李与自己的异母弟弟李关系并不好,在来的路上,两人发生了争执,李手下的伤了随从。 李身旁扶着他的人,叫尹任,问道:“可是二世子……” 通事翻译过来,梁思道:“还需仔细查证,请世子节哀,莫多加揣测。” 李和尹任互看了一眼。 梁思带着锦衣卫去厨房,李和尹任紧紧跟在后面。 这个凶手能在众多dú物中选择花溪草,本意应该是只想dú死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不知道李身边的随从受了伤,二世子李的可能xìng不大。 厨房内,曹炎彬询问所有经手食材的人。 食材全是从宫廷运过来的,跟皇宫是一样的,梁思检查了剩余的食材,并没有dú|yào残留,那么凶手只能在这屋内了,是故意想杀李。 梁思环顾一圈,问:“谁做的饭菜,又是谁送去的?” 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厨师被众人推了出来,齐齐跪在地上喊冤,小太监道:“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李厨师叫我送过去的时候,我正好遇到了小袄,小袄他要去洗官员的衣服,与我同路,他可以证明我一路与他说话,根本不可能。” 梁思唤人去传小袄。 厨师看小太监撇的一干二净,自己的怀疑立刻大了起来,赶忙也道:“大人,厨房里那么多人,我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下dú。” 曹炎彬询问厨房众人,众人纷纷点头,厨房杂事多,一直都来来往往有人,厨师不可能下yào。 这时小袄被带了过来,曹炎彬询问他是否见证了小太监从端起菜到放下,都没有异动。小袄点点头。曹炎彬问:“确定?” 小袄很肯定得点头。 众人一时迷茫住了,两个人都不具备下yào的条件,谁是凶手?童乐道:“头,我去查看他俩的房间。” 梁思点头。 厨师这是和小太监已经吵了起来,各自托说对方,李听到吵闹声出来了,站了一会,便冷笑一声回去了,李身边的尹任一直盯着他,小声地恨恨道:“肯定是他下的yào。” 李又开始咳嗽,咳的面不浮色,瘦削的身体随时都会倒下,尹任忙扶着他请拍他背,李吐出一口血来,尹任急急忙忙跟梁思说要带世子先回屋。梁思点了点头,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是肺痨。 童乐回来了,禀告没有在两人房中发现花溪草。 梁思望着厨师和小太监,上下打量一番,道:“夜已深,大家散了吧。” 梁思和锦衣卫就在驿馆暂时住了半夜,天亮的时候,曹炎彬在梁思耳边耳语:“凶手去了后宫,属下无法进入。” 外面有人喊道:“圣上驾到!” 梁思下了床,曹炎彬立刻将衣服递了过去。 朱厚照来的太早,昨晚众人惊疑不定,散了回去后已然很晚,故都没有起床。 朱厚照在外厅道:“人呢?!” 有几个小太监立刻每间房间敲门,不少人衣衫不整的出来,立刻惊伏在地上,朱厚照不悦道:“可查出凶手是谁?” 一名官员禀告:“昨晚梁大人过来,但并没有查明凶手。” 朱厚照怒道:“案子还未查清,就去睡觉了?让朝鲜臣子如何看我大明?梁思了?!押来是问!” 梁思从房内出来,朱厚照望着他,眼光闪过些什么,冷笑道:“梁大人现今是居功至伟,连朕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一个世子险些在朕这被dú杀,是有心人想要扰乱大明和朝鲜的关系!梁大人竟然如此怠慢!” 梁思没有说话。 朱厚照突然道:“来人!免去梁思指挥佥事一职,无诏不得起用。” 锦衣卫和下跪的众人惊诧,哪有让人不睡觉一夜之间破案的?!又听闻最近陛下大肆免官,只怕这梁大人撞到了qiāng口上,跪下其他官员各个惊诧不定。 梁思不动声色,道:“凶手已然找到。” 朱厚照惊诧道:“谁?你不会随便找一个人糊弄朕,这可是欺君的死罪!” 梁思示意曹炎彬,曹炎彬立刻走向跪伏的一群人里,厨师和小太监瑟瑟发抖,但是小太监目中闪过精光,他有办法让厨师背锅,可是曹炎彬准确无比的将小太监拉了起来。 小太监被曹炎彬如提小鸡般拎到了朱厚照面前,喊冤:“陛下,奴才是冤枉的,奴才是冤枉的……昨天晚上梁大人根本没有查出凶手是谁,奴才是被拉来顶罪的!” 朱厚照怒道:“梁思,你好大的胆子!” 梁思目光幽深,却是平淡问道:“陛下为何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却不愿意相信臣?” 说来梁思救了朱厚照许多次,朱厚照也曾经不止一次在朝中称赞信任梁思,现场不少官员也是有耳闻的,经梁思一问,心中立刻也觉得有些不对,陛下也并非昏君,怎么一下子就相信一个小太监的话?而不相信以往一直信任的宠臣? 朱厚照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和恼怒,道:“朕自然派人过来询问过案情,昨晚分明没有查出凶手是谁?梁思你还敢诓骗朕!” 梁思淡淡道:“看来是陛下情报有误,昨晚微臣只是让人散了回去睡觉,并没有说没有查到凶手是谁。”昨晚梁思早已看出凶手是谁,不过是一个小太监为何要加害一国的世子,想看看背后的人是谁罢了,故让曹炎彬一路跟踪。 朱厚照表情微微变化了下,斥道:“好,那你说说证据!” 梁思负手道:“dú|yào就藏在这个小太监的指甲缝里。” 小太监是有人证,但是那个人证只能证明在厨房和李世子的房间没有动手脚,却不能证明在屋内没有动。是的,李、随从、尹任都在房中,小太监怎么可能明目张胆的在三个人的监视下下dú? 所有人都忽视这个可能,但是因为花溪草的特殊,一个正常人触碰他是不会伤到自己的,小太监便将此藏在最不易发现的指甲缝里,不需要任何动作就可以下dú。梁思昨晚仔细观察了厨师和小太监,厨师表情慌张,小太监却显得过于有理有据了,而且始终用袖子盖着双手,就连跪拜的时候也没有拿出。 小太监浑身一颤,曹炎彬就将小太监的手从袖中拽了出来,果真有一条窄缝乌黑,曹炎彬按住小太监的手在桌上轻敲,立刻粉末就出来了,而小太监便是用这种方法将dú下到了饭菜中,只轻轻敲了下指甲盖,李当时又水土不服,众人的注意力只怕全在这个多病的世子身上。 梁思喊:“太医,你看下是否为花溪草。” 太医从地上起来,闻了一下,禀告:“陛下,确实是花溪草的dú。” 朱厚照一言不发,怒气冲天,半响咬着牙根道:“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3 章 小太监惊恐的睁大嘴巴,朱厚照的亲信捂着小太监的嘴拖了下去。 梁思默不作声。 恭送朱厚照离开,梁思和锦衣卫回北镇抚司,各自散了去,梁思躺在太师椅上,回想起朱厚照的各种表情,缓缓道:“陛下今日是想借故除我的官职。” 曹炎彬一下子抬头,震惊道:“头?!” 梁思坐正了,道:“你把童乐叫过来。” 曹炎彬将童乐带来,梁思面容严肃:“童乐,陛下去南昌的途中发生了什么?” 童乐:“就在河北的时候因为悼念张永落了水啊,这个跟头说过的啊……” “落了水?怎么落的?” “张永老家不远处有条河,我们陪着圣上沿河走,后来河上有个车夫问我们要不要上船,陛下就上去了,在船头看着风景,然后不知怎的陛下好像是伤心过度,都没有看见船檐,然后我们就下去赶紧救。” 梁思问:“当时有哪些人?” 童乐想了想道:“我、江彬、还有几个小太监啊,其余人都在岸边等,因为船很小,上不了那么多人。” 梁思一言不发。 童乐望了望曹炎彬,奇怪地抓头:“头,怎么了?” “童乐,你现在立刻去河北,务必找到当日的船夫!”梁思一脸严肃。 朱厚照设宴款待朝鲜的世子,朝鲜是明朝的附属国,这次两位世子前来也是历年来的惯例,太子之位由明朝皇帝属意。所以这两位世子在来的路上也是明争暗斗,只怕在自己国家斗的也不少。 两位世子各自向朱厚照进酒,李刚饮了一杯,便咳嗽了起来,耳畔晕红,李投来鄙视的目光。 朱厚照慰问了几句,李都咳嗽不止,朱厚照面色不豫,将目光投向了李,李对答如流。 李面色苍白,目光黯淡,偏偏除了咳嗽一句话说不出,尹任赶紧拿出一张纸,将纸里的粉末倒进了酒中,让李服用,李服用后,才稍好些,咳嗽渐渐止住,尹任心头一松。 各自活动后,梁思走到了李面前,李还认识梁思,站起来拱手,梁思指了指尹任怀中的纸,因为没有通事,尹任疑惑的将纸拿出递上。 梁思将纸打开,微微闻了一下,摇了摇头。 尹任和李面面相觑。梁思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写,此时的朝鲜虽然已经发明了朝鲜语,但是官员阶级仍然沿用的是汉字。 梁思写道:“此物不可再食,虽可暂时止咳,但是dúxìng极大。”李吃的正是魏晋时期流行物寒食散,此物已经被证实长期服用对身体有极大的伤害,何故这一世子还在食用? 李极为惊诧,尹任写道:“这是医官所开。” 他说的医官应该是朝鲜的医官,梁思顿了顿,也不知晓朝鲜的医术水平是不是与明朝的一样?作为附属国,落后不知道也是有可能的。还是有心之人故意为之? 梁思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写了些中草yào的名字来代替寒食散。 朱厚照在宴席上龙颜大悦,与几个民间征选上来的“大臣”一同商议,已然自定了江彬封侯的日子,准备在赐给江彬的宅子大设宴,邀群臣庆祝。 进过大批官员的换水,剩下的官员人人自危,也不敢说些什么,只有李东阳状似无意提了杨廷和,群臣心中都敞亮着,知道李东阳的意思是我们不再阻止江彬封侯,圣上是不是也该把自己老师放了? 李东阳为人极为圆滑,朝中臣子几近起伏,他却屹然不倒,手段之隐秘很难窥见,此时李东阳确实淡淡叙说杨廷和曾经与朱厚照的师生情。 朱厚照听不懂,不耐烦正要怒吼一声也罢免官职,身侧江彬突然道:“杨廷和因臣罢免,臣心中着实难安。” 江彬目中平淡,朱厚照捧着酒杯的手却抖了一下,晃出不少酒水,回头道:“那便让杨廷和出来吧,只是不得在如内阁议政。” 李东阳望了江彬和朱厚照一眼,点头,目光清淡高深。 只留下江彬和朱厚照两人时,江彬道:“他在朝中有许多隐藏的势力,不许在这么鲁莽!” 朱厚照连连点头,神情卑躬屈膝,只是黑夜挡住了他的模样。 江彬突然望向乾清宫,长久望着,目中露出悲怆,曾经乾清宫内住的那人再也不会复生…… 梁思突然感受到一股浓烈的恨意投来,转过头看去,空dàngdàng的皇位下并没有什么人,但是那个地方除了朱厚照只有朱厚照特许的江彬能在至高的皇位周围。 ☆、江彬封侯 杨廷和禁步令刚一撤销, 仰声长叹,并没有急着走出府内,只是令亲信秘密给平日熟悉的一些官员送了信。 梁思和郭盛俱收到了信, 互相考虑了一下, 决定赴约。 在京城一个偏僻的酒馆包厢内,昏暗的烛光摇曳, 照在每个人沉重的面上。 杨廷和坐于当中,数日不见竟似老了许多, 只是声音仍铿锵有力, 果断坚毅道:“陛下如今宠信江彬, 大家有何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摇头一叹:“杨学士,我们该做的都做了, 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梁思却突然问道:“杨学士可知陛下为何宠信江彬?”江彬曾经是张永的副将,朱厚照与张永亲昵,也时常会见到他的副将,可是从未听说过朱厚照与江彬一丝谣言, 只是张永死后,朱厚照突然宠信了江彬。 杨廷和想了想,也觉得奇怪, 道:“陛下在去宣府之前,我曾与陛下争执过很多次,当时陛下因为张永去世极为伤心,在见到江彬时才面上稍有颜色, 陛下曾说江彬很像张永。” 梁思凝眉思索不语。 这时礼部员外郎辛元洲惊诧道:“仅凭容貌相似,陛下如此宠信?!” 杨廷和点头,最近一些列的事只能用这个原因解释的通,他无奈的自我理解:“陛下可能是将江彬当成了张永,为了弥补张永。” 员外郎恨恨道:“这等佞臣死了还不足以,还叫属下迷惑圣上!搅得朝廷大乱。” 梁思微微蹙眉。 杨廷和也是不语,说起来张永在世的时候也并没有做什么。 员外郎想了想,又道:“各位,既然圣上欢喜张永那般相貌的人,天下美男子如此之多,何不再贡献一个给陛下?” 众人一下听明白了言外之意。 杨廷和斥道:“行如此之事,有违贤臣之名,员外郎这话莫再说!” 员外郎却坚持道:“此男子可以和江彬分庭抗礼,既然陛下喜爱男子,为何不投其所好?杨大学士虽然才高八斗,但是也未免有点迂腐了。既能让江彬失势,而此男子又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怕他祸乱朝纲。” 杨廷和一失势,这些人虽然顾及着以往情面而来,但也有不少人立刻自我拔高自己的身份,这是所有官场的通病,人xìng如此,杨廷和也不动怒,只是斥道:“杨某断行不出如此下作之事!” 员外郎道:“不需要杨学士出马,我已经物色好了……” 杨廷和面色不豫,梁思缓缓道:“在下恐有江彬的把柄。” 员外郎道:“陛下如此宠爱江彬,什么把柄不能原谅?” 梁思目如锥聚,面色却是平淡,他道:“江彬企图谋害朝鲜世子。” 众人一惊。 杨廷和身体倏地前仰。 员外郎惊呼:“他一宠臣为何要害他国的世子?” 杨廷和知晓梁思不会无凭无据的说出来,但是也觉得这件事很奇怪,急急道:“梁大人快将事情到来。” 梁思:“陛下命我调查朝鲜世子随从被害一事,我已破案,是一名太监,我疑心他是被人指使,便暗中将此人从大牢中救出,命人暗中跟随,一路跟到江彬府上,而不久江府后门就扔出一具尸体,正是那名小太监。” 众人震惊不已,dú害他国世子,企图破坏两国关系,这可是重罪!众人在震惊中,自然忽略了梁思话中的一些疑点:为何要暗中将人从牢中救出? 杨廷和面色沉郁:“江彬此举……?” 梁思道:“在下疑心江彬乃白莲教余孽,企图动dàng朝廷,扰乱国纲!” 众人再是一惊! 杨廷和倏地站了起来:“此贼子竟然日夜在陛下身边,如虎在侧啊!我要进宫立即面圣!” 梁思目光微微敛了下,现今的朱厚照吗? 梁思又道:“杨学士,陛下现今被蛊惑,只怕不会相信你我所说。” 众人一腔愤慨立刻又回到了理智,朱厚照罢免了太多官员,留下的都是圆滑的,令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若是陛下不听呢?那么陛下不在乎再罢免一个! 一个人站起道:“杨学士,我不怕拼死谏言,就怕便是头撞金銮殿,陛下也不相信。在下告辞了。” 而后便一个一个告辞。 杨廷和一个一个劝说都全然无用,颓然的倒在椅上:“谁人能救我大明?” 梁思道:“他们为自己利益着想,也无可厚非,在下可勉力一试。” 杨廷和倏地看向他,这个年轻人,有胆有识,在众人都放弃时仍然坚持心中所想,杨廷和由衷欣赏,又升起希望。 朱厚照了拨许多银两来办理江彬的封侯宴会,朝臣苦笑着脸纷纷来到这座据说是地皮之王的豪宅,此地极靠近紫禁城,里面金碧辉煌,几乎媲美皇宫。 江彬一身红衣,乃御赐蛟服,站在朱厚照旁给群臣进酒,风光无限。 江彬第一杯酒,谁都没进,而是走到了梁思面前,微微一笑:“这酒进梁大人,望梁大人步步高升,前途无量。” 他笑的很和善,梁思却觉得浑身如被蛇盯住那种颤栗,梁思也微微一笑,盯着这张俊逸的脸,张永的脸偏向柔和,可是眉眼又是英气,是一种很难得的面容,差之毫厘就会很违和。而江彬以往没有仔细看过,现在近距离看下去,竟然真的容颜有些相似,只是这容颜却丝毫不觉得美,甚至让人感到僵硬和诡异。 梁思道:“也祝江侯爷步步高升。” 梁思留意下了朱厚照的表情,一个侯爷再往上升是什么,一个任何皇帝听到这个话表情都会变一变。 江彬微微眯了一下眼,朱厚照却是面色仍然没变,笑道:“梁大人所言甚是。” 梁思微微一笑。 江彬立刻转身,朱厚照也被带着转身,梁思看不见朱厚照的表情,但是梁思在见江彬背影时,目光却一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不能确定。 江彬进完酒,离开了神机营一桌,神机营看起来没有欢喜,以孙桐为首的军官都是郁郁寡欢,甚至还有点气愤。 孙桐便是曾经那个领着军队还迷路的,后来终于千辛万苦找到南风馆还被陛下嫌弃的。他喝的酩酊大醉,在酒席上想要站起来,几次被下属按了下去,在他耳边说些什么,他都大手一挥,似乎还是想要站起来说什么,那些人又把他压了下去,又在耳边耳语:“陛下,陛下在呢!”以此不停的循环反复。 梁思想着曾经一面之缘,便过去进酒,孙桐又站了起来:“梁思?!你们锦衣卫总是与我们神机营作对!” 曹炎彬第一个不爽:“怎么?又想吵架?” 孙桐却是“砰”的一声,酒壶碰撞道杯口,他咕噜噜倒了一大碗酒,道:“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就你们锦衣卫最讲义气!” 曹炎彬:“……” 孙桐自顾喝了一碗酒,抱着空碗,壮硕的身体摇摇yù坠:“提督死了,神机营也散了!” 他一个壮汉声音竟然有点哽咽。 曹炎彬一头雾水,指了指江彬,道:“诺,张永死了,不是又升了一个?真是佩服你们神机营,生生不息啊。” 孙桐“呸”了一声,“别提那忘恩负义的,他不是神机营人!” 曹炎彬被吐了一口唾沫,怔怔站着。 孙桐又口沫横飞:“你们说我们提督图什么?这么多年来多少人说他祸国殃民,可是真正祸国殃民的事他做了几件?他担了这天下的骂名,死后也没有人记得他?!” 曹炎彬原本想骂几句,但是听到后几句,也想到了张永的遭遇,说来张永虽然口中一直说着要干什么干什么,但是其实还真没干什么,要不然锦衣卫早抓他。 梁思哀叹了一声:“节哀。” 孙桐摇了摇头:“我艹你个狗……” 他的下属一下子把他嘴巴捂住,一脸惊恐,又在他耳边道:“陛下,陛下在呢!” 孙桐将众人推开,又开始倒酒喝,他喝了一口吐了,给他下属喝,硬是灌的自己下属也喝的酩酊大醉,在一起抱头痛哭。 曹炎彬:“……张永有这些下属,死也瞑目了。” 梁思道:“陛下在此,孙将军喝醉了,以防说出些什么,我送他回家,你们各自把这些人送回家。” 梁思指了指神机营喝的烂醉如泥的人。 锦衣卫各个点头。 “梁大人认识路吗?”孙桐唯一一个没有喝醉的下属,每次喝醉酒,都是他赶着一群人如赶鸭子般,别提有多cāo心了。 梁思点头。 路边,灯火阑珊,伙计正打烊着客栈,突然一声狼嚎,伙计吓了一跳望去,就见一个壮汉抱着头在街头痛哭,旁边还站着两人就看着他哭,一点不拦着,真是稀奇。 “那个负心汉,你们都别拦着我,我要去问问提督不过才走一年,他就有了新宠!亏得提督、提督走前,那么为他……呜呜……” 梁思和郭盛各自拽两边,没有将人拽起,便撒了手,等他哭够。 “呜呜……提督明知道此去九死一生,为了他仍然去了……他说陛下望他眼神变了,知晓自己不是心善纯良之人。他说陛下一直待他如胸口朱砂痣,心头明月光,他便是死了,也不愿这份感情变了,呜呜呜,提督从来都没有想过专权弄势,他曾说过,总得有人站在高处让言官口诛笔伐,他说那个人不是他,便是陛下。他说陛下心xìng单纯,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4 章 是有些任xìng贪玩,他不想那些言官的词污了这样的心xìng,他说若是要弹劾,那就他吧……” 无论是周幽王还是纣王,其实都是自己的昏庸导致的灭国,但是史书却将罪责怪到女子身上,张永竟然主动…… 孙桐哭声如打鼓般,街头巷尾的客栈都吓的赶快打了烊,一下子黑了许多,梁思和郭盛等他哭地缓和了些,才扶起他继续走路,他又晕的错将前面的一个柱子当成了江彬,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梁思派人调查过江彬,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家的儿子,从小生活的区域就巴掌点大,只是后来家穷才去当了兵,被分配到张永军下,一步步走到了副将的位置,所有的家室和升职经历都是真实和正常的。 梁思问:“你觉得江彬有何奇怪的地方?” “他娘的狗崽子,自从从河北回来就一直奇怪!哪不奇怪?从头到尾都奇怪!狗崽子白眼狼!给老子装了十几年,一立下战功,立马狼尾巴冒了出来,竟然当不认识我?不认识老子?!老子稀罕你这个兄弟?以往不过看你是在军中无依无靠,又乖顺……” 梁思目光陡然一聚,打断道:“你是说河北bào发叛乱那次?你与张永前去杭州救援,江彬留下抗击叛乱?回到京城后,他不认识你?” 孙桐“呸”一声,仿佛提到这个名字恶心,“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战役获了胜,老子往日跟他关系好,便提前去祝贺,没想到他竟然半天怔在那,认不出我是谁?艹你个狗崽子,我当初就应该看出他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提督一死,他立刻就爬上陛下的床,提督一直以来对他不薄!真是白眼狼!” “他是怎么爬上陛下的床?”梁思又问。 “谁知道?!”孙桐道,“朝中都说是江彬像提督?狗屁!我看他是故意模仿提督,画虎不成反类犬!” 孙桐恨恨踢了柱子一下,那里本是菜市场贩猪ròu的搭起的棚子,棚子被踢了下就脆弱的晃了晃,梁思和郭盛立刻两人驾着孙桐退后,孙桐的第二只脚落空,棚子完好地保留了住。 “你是说江彬以前不像张永?”梁思问。 孙桐笑了一下,很是鄙夷:“提督面容千古难寻,就他一个乡下来的,哪有丝毫像?” 孙桐还要再说,梁思和郭盛一路上被喷了无数次口水,立刻将他推给了门口翘首以盼的小厮,就走了。 最近锦衣卫和都察院都极为忙,圣上下旨让锦衣卫将近五十年来所有案情梳理一遍呈上来,梁思问了时日,小太监微微一笑,竟是模仿江彬的笑容,道:“十日。” 北镇抚司全都震惊了,故此这十日内,北镇抚司大门闭阖,一堆一堆的案卷被整了出来,将人都埋没的都看不见了,连苏顺在家养伤,都被喊了过来。 梁思没有时间和郭盛出去,郭盛的都察院最近也非常忙,圣上将郭盛叫了过去,说是先帝时期曾判了一个官员贪污,当时是都察院检举的,但是现今这个官员的子女要翻案,并提供了证据,圣上要追究都察院的失责。 郭盛一眼看出那人手中证据不足以翻案,但是朱厚照不管,一定要郭盛弄明白这件事,当年的事太过久远,当年指认的人都不在了,这个子女选择这个时候翻案,即有可能是故意的,郭盛只能尽可能再搜集当年的证据。 锦衣卫花了十天,终于将案卷梳理完毕给朱厚照,第二天北镇抚司又来了公公,将那本案卷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让梁思重新整理,梁思看里面连翻开的痕迹都没有,满口答应,却是当着锦衣卫面仍了这本案卷,道:“不需要再搞。” 梁思去了杨廷和家。 童乐这是回来了,望见北镇抚司大门紧闭,敲了半天门,见曹炎彬顶着一鸡窝头,笑了半天:“我还以为我走错了地方?!” 曹炎彬想到梁思派他去接船夫,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没工夫跟他开玩笑,道:“船夫死了?” 童乐惊诧的睁大了嘴巴:“你怎么知道?” 曹炎彬:“果真让头说对了。” 童乐:“……这些天都发生了些什么?!” 曹炎彬微笑道:“整理了五十年的案卷。十天之内。” 童乐惊得嘴巴合不拢,庆幸自己没回来。 梁思从杨廷和处回来,看到童乐身边没有人,也不惊诧,童乐禀告:“我去原来的地方问过了,船夫是病死的。” 梁思点了点头,道:“去刺杀江彬。” 童乐睁大了嘴巴。 曹炎彬道:“头的意思是让试探一下他的武功?对吧?” 梁思却是目光深沉,道:“童乐,你全力击杀。” 曹炎彬也惊讶了。 梁思不言。 郭盛几次进宫面圣,与那位想翻案之人当廷对簿,那人争的面红耳赤,郭盛几句话清淡淡反驳回去了,每到关键时刻,朱厚照便打断,让二位再回去准备。 郭盛没有说什么,便回去,前不久,梁思提醒他:“圣上想要动我们俩。” 郭盛走路如风,负着手,行到拐角时,一个太监撞到了他身上,手中鲜亮的蛟服掉落了地上,太监来不及道歉,赶忙蹲下去拿衣服,掉落实在花盆你,沾染了些黑泥,太监一掸污的面积更大。 太监惊惧道:“江侯爷平时不怎么穿衣服,总是穿盔甲,陛下特命尚衣局做了几套衣服,这可怎么办?” 郭盛道:“你先不要翻,也不要掸,赶紧到尚衣局看看有没有挽救的措施。” 那小太监却慌了,颤都手都拿不稳,陛下最近不知怎么,特喜欢折磨些小太监,已经杀了好多人。 郭盛从他手中拿过衣服,陪着小太监去尚衣局,jiāo给那边的嬷嬷,嬷嬷看了一眼小太监,斥道:“你怎么连个衣服都拿不稳,还让御史大人送过来?” 小太监忙在一旁解释。 郭盛摆了摆手便是不在意,刚要出去,看见有宫女在裁量衣服,衣服上蛟龙飞天,精美华丽,宫女正在裁剪腰部,量尺顶住一端衣服,然后在两尺三寸的地方画了一个印记。 郭盛脚步一顿,问:“这是给江侯爷做的?” 宫女茫然抬头,点头。 郭盛望了一眼衣服,离开。 夜晚,童乐潜入了江府,梁思站在都察院门口,郭盛捧着大堆案卷出来:“等久了吗?怎么都不告诉我?” 郭盛去握梁思手,梁思道:“没事,正好想一些事情,总觉得太凑巧。” 郭盛目光一沉,道:“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说。” 梁思眉头一挑:“正好,我也有,我们一起说。” “江彬,张彩。”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 郭盛和梁思相视一笑,梁思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身段和气质很难遮掩,他前几日脱去盔甲,即使在伪装,面具在精巧,他的身形是不变的,杭州围剿的时候,是我们疏忽了,与我们动武的确实是张彩,但是跳崖的不是张彩,真正的张彩躲在稻田里,跟我们玩了一场偷天换日。早就那天我就该杀了他!” 郭盛也道:“这不怪你,此人过于狡猾。” 梁思问:“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早上进了一趟宫,看到为江彬做的衣服,腰长两尺三寸。”郭盛道。 两尺三寸,正好是张彩的腰,两人曾经为温泰初那场连续杀人案推算过长剑的长度,而长剑的长度正好是张彩的腰长。 ☆、江彬出手 江府,鎏金璀璨, 金碧辉煌, 童乐蒙着面在府内转圈, 然后扶着一个假山大喘气,墙外又翻进来两名黑衣人, 落在檐角上,看着转圈圈的童乐, 然后落下:“你在干什么呢?” 童乐吓了一跳,就要拔剑,曹炎彬扯下了面巾, 道:“是我!头让你是来刺杀的, 不是让你来参观的!” 童乐低声吼道:“我找不到江彬!宅子太大了!” 曹炎彬笑道:“幸好头早有预见。” 曹炎彬拿出图纸,正是江宅的地形图,童乐两眼蒙走了许久,这时立刻双眼放亮:“你怎么不早拿出来!” “头刚刚才拿到。陛下扩建这宅子的时候特地让人封了修建人的口, 不过这动宅子曾经是刘健刘首辅的宅子, 头猜测基本的地形不会有改变, 就去问了杨学士, 杨学士以往与刘健常往来,一下就画出了地形图。”曹炎彬道。 “这一处是不是卧房?”童乐摩拳擦掌,道, “杀了江彬,为民除害,到时候我去隔壁的王老太那边炫耀, 请你们吃免费的酱猪蹄!” “你就整天混吃混喝,北镇抚司周边的人都被你吃穷了!看谁还住北镇抚司旁边!”曹炎彬赏了他一个栗子。 童乐捂着头,委屈的撇嘴。 曹炎彬道:“要吃也吃赏心楼的全席宴,到时候我请客。” “真的?!”童乐两眼放光。 “头,到时候你带着郭大人也要一起来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人。”曹炎彬道。 童乐:“谁啊?” “我未婚妻。” “啥?!” “怎么,我就不能有未婚妻?”曹炎彬说着,面容带笑,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的事情。 梁思笑了笑,道:“好了,回去后一定要介绍我们看看。” 曹炎彬点头。 江彬刚刚搬进府,府内人手不够,偌大的宅子只江彬一人居住,三人走了约莫半刻钟,才听到声音。梁思将两人揽到了假山后,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假山前传来一阵朝鲜语,正是李与江彬。 通事翻译道:“江侯,李尚活着,对我的威胁的还没有解除!” 江彬负着手不以为然:“不是让他每日吃了寒食散?他活不了多久。” “太慢了,我要他立刻死。”李面色yīn狠,狠狠握着拳头。 江彬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鄙夷一闪而过:“成大事者,徐徐图之。” 通事翻译了过去,可能没有将这句谚语翻译清楚,李急急道:“一旦我登上帝位,江侯希望我做的事我立刻去办,只要帮我杀了李!” 江彬冷笑,他原本是想要联合朝鲜,但是现今已经不需要了,他想要的近在眼前。他挥了挥手,身边小太监就拦住了李,江彬轻轻扬袖离开。 李见江彬不愿帮忙,立刻撕破脸皮,破口大骂江彬不守诚信,正骂的血脉跳动,突然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他血脉处,小太监yīn冷的面容盯着他,犹如蛇般,李怔住了身子,一步都不敢动。 他身侧的通事也怔住了,盯着李脖子上的匕首,匕首贴的很紧,而那刚刚激动跳动的血脉就在匕首下隐隐发颤。 小太监yīn冷的目光转了过来,与通事对视了,通事浑身如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般,下一刻,小太监长剑一扬一落,李一声惊叫,通事都未看见小太监如何动的手,睁大了双目,死不瞑目。 李浑身颤的如都筛糠,小太监音色平淡,道:“胆敢将这件事说出去,侯爷有能力让你比他死的更惨。” 李忙不迭的点头,心中恐惧无限扩大,突然下身一股潮湿在衣衫dàng开。 小太监看着堂堂一世子如此糗样,冷冷地抬起剑,剑刃嘀嗒落着血,他像画画般用剑尖在李胸前划着,李吓得面色失色,连连求饶,他想起以往江彬杀人时候的场景,杀不见血,却每次折磨的对方痛不yù生,他没想到会用到自己身上,这种人当真恐怖。 梁思望江彬走远,跟曹炎彬和童乐做了一个眼神,两人留在原地看小太监和李,梁思去追江彬。 江彬一身黑衣,步履缓慢,梁思一会就追了上,江彬推开卧房的门,门没有关,梁思便迅速闪身进去躲在隐蔽的地方,江彬点燃了灯,直接走到床头按下机关,床下缓缓推出一口棺材。 棺材用上等的檀香木所做,江彬用手轻轻沿着棺材边缘抚摸,一边踱步,眼里闪着些柔光,突然他的手顿了顿,烛光摇曳地打在他面上,看不清他面色,他停在棺材上的手满是疮痍。 江彬打开了棺材。 棺材里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上面躺着一具骷髅,骷髅分裂成很多段,是后来被人拼合成一具完整的尸体,几乎看不出曾经的分裂,想来拼合尸体的人的费心。 江彬手指轻柔的在骷髅上流转,目光从未有过的柔和:“我要为你报仇了。” 江彬的面色过于柔和,在烛光下反而让人觉得有些怪异,突然他微微抬了眼,不像看似梁思的地方,只是目视前方,眼中狠厉毕现。梁思浑身僵住,脑中闪过多年前刘瑾死的那刻,那双在头顶上的眼,一样绝望与不顾一切。 梁思感觉不妙,正要趁其不注意退了出去,却一步都动弹不得,全身麻痹酸软,梁思心中一惊,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存在?” 江彬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梁思所在的地方,屏风挡住了身影,但是张彩就是知道那个藏着一个人,他眼中狠厉之色退去,反而升起些笑意,只是却更让人浑身颤栗。 江彬:“你很聪明,那么多次败在你手中,总得长一智。你以为是你发现了我的身份?不过是我故意透露给你,我故意让尚衣局撞上了郭盛。这次我要让你亲自过来,亲自自投罗网,在他!” 张彩指向了刘瑾,面容诡异地笑着:“在他面前,让他看看杀害自己的仇人,在我手中痛不yù生的样子!” 梁思一动不动,任由他说着,只是看向刘瑾鄙夷的目光触怒了张彩,他眼中跳跃着烛火,在他眼中bào烛,他扩大唇角笑容:“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 他走进梁思,轻轻道:“我想过要将你碎尸万段,想过要吃你的ròu和喝你的血,但是这些都不够,我要你在死前痛不yù生……” 随着张彩轻柔的话,梁思猛然僵住了身子,吼道:“你要做什么?有什么冲我来!” 张彩微微一笑,将身后之人的面孔完全露了出来,身后,一面墙翻了过来,里面推出一人,昏迷的倒在椅子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5 章 ,是郭盛! 张彩道:“我亲眼看着他的尸体四分五裂,我看着人们争抢他的尸体,将他的ròu放在口中咀嚼撕咬,打碎他的骨头……那些人的面孔,我到现在都一一记得。我让他们受到应得的惩罚,我看着他们明明知道痛处,明明挚爱之人就在自己身边,却动不了说不了,我一点一点将他们的身体分开,看着他们恐惧的望着他,绝望的看着我,看着他们死去。梁思,你想不想见一见?” 梁思失控道:“张彩!杀刘瑾的是我,是我在阁楼里开了qiāng!你有什么恨冲我来!” 张彩恨恨道:“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时,门外走进一个小太监,正是刚才教训李的那位,他面容肃杀,将门外捆着的两人扔了进来,竟是曹炎彬和童乐,两人身上鲜血淋漓,各自一只手都没了,虚弱的抬头,鲜血从额头上滴落下来,他们眼中也染着血,喊着:“头……” 梁思挣扎,却一步都动不了。 小太监禀告道:“一切按您的意思,下了yào。” 张彩望向挣扎的梁思,对小太监点头,小太监将童乐和曹炎彬解了绑,曹炎彬也望见了郭盛,他挣扎起来,要攻向小太监,小太监面无表情,看起来弱不禁风,手一动,曹炎彬痛喊一声,一只手臂被生生拧了下来,鲜血淋漓。 梁思:“……!!!” 张彩道:“你们的头带你们入险境,如今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张彩说的缓慢,目光璀璨,“只要杀了坐着的那个人,我立刻放了你们,也放了你们头……” 梁思道:“张彩!!!唔!” 张彩厌烦的望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立刻抽出一把匕首,狠狠的刺向梁思胸部,匕首削铁如泥,直接完全没入胸膛,再穿破背后衣衫。 童乐被血刺激的目光一闪,闪着诡异的光芒,转头望向了郭盛,郭盛坐躺在椅上,闭着眼,安静祥和,童乐仿佛不认识了郭盛,“噌”的一声扑上去就是狠狠的咬住郭盛的肩头。 梁思惊喊道:“童乐!” 童乐充耳不闻,双眼猩红,嘴中不时发出撕咬的声音,梁思痛入心扉,他连连喊了几声童乐,童乐都没回头,曹炎彬伏在地上,双眼也渐渐变得浑浊,他使劲甩了甩头,目光有一瞬的清醒,立刻又涌上来嗜血的光芒,他望着郭盛,抖动着肩膀渐渐靠近,张着嘴巴,仿佛跃跃yù试,又努力克制自己。 梁思:“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下了点yào。”张彩答的云淡清风,“看着最亲的兄弟伤害最爱的人的滋味怎么样?” 梁思双眼透出仇恨,童乐那边扯下一块ròu,露出郭盛肩头血ròu模糊的形状,童乐盯着血ròu,似乎清醒了一下,口中还咀嚼着ròu,他一把将自己身体狠狠往墙上撞去,吐出ròu,痛苦喊道:“杀了我!” “张彩,只要陛下在一天,你的yīn谋就不能成功!”梁思硬是让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张彩,镇定道,“你当真以为自己弄的那个假皇帝能糊弄住所有人?!” “朱厚照在你府上?”张彩眯了眯眼。 梁思道:“张彩你自以为这次技高一等,不过是对我们这些跳栏小丑,真正手握大权的,你一个都动不了!杨廷和、李东阳,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知晓现今这个陛下是假的,你妄图挟持一个傀儡一个皇帝,自己坐背后垂帘听政的梦,很快就会破灭!” 张彩目光有一瞬迟疑,片刻,他看着梁思的面,大笑了起来:“梁思,我又差点上你当,我告诉你,我亲手将朱厚照推到了水里,他根本不可能还活着!你们的大明皇帝死了,知道吗?!我说现今的皇帝是皇帝,他就是皇帝!” “他被救了起来,现今就在我府上。”梁思道。 张彩顿了顿,目光看向那名小太监,小太监点头。他一走,曹炎彬和童乐立刻清醒了过来,趴伏在地上,望着肩头鲜血淋漓的郭盛,恨不得杀了自己。梁思压抑住心痛,必须冷静才能救他们,必须!自己猜的果然没错,这个小太监长得太异域,有点像现代的新疆人,刚才控制曹炎彬和童乐的正是蛊dú。 张彩拿着匕首过来,匕首冰冷的剑刃贴在梁思面上,梁思面不改色,眼神微微看了一眼童乐的方向,就道:“刘瑾生前罪孽滔天,我只恨让他死的还是痛快。” 张彩眼中一瞬升起怒火,剑刃在梁思下颔划出深深的一道口,鲜血直滴:“死到临头,还逞强!” “不过是凌迟分尸,他害的人不计其数,他可曾想过那些他害的人也是有爹有娘的人,便是在活一世,我见到他也要将他五马分尸,尸骨无存!” 张彩的刀刃嵌进了梁思的骨ròu,在骨头上摩擦:“你和那个御史自以为清高正直,我祖父一身廉明,谁为他伸过冤,你有想过替他翻案吗?可怜他到死都在为大明着想,劝后辈不要报仇。 可是若是有好日子过,谁愿意报仇?!我和舅舅被人排挤几次九死一生,吃过树皮,喝过尿,后来连树皮都找不到,尿也挤不出,便去吃人ròu,你知道人ròu在口中咀嚼的感觉吗?你知道绝望下的痛苦吗? 舅舅为了我进宫阉割,在宫中被各种娘娘折磨的几乎要失智,他存一些钱找了个法子出来,想着以后会有好日过,却在杭州的时候遇上劫匪,几乎饿死,谁又管过我们?知府衙门?不,是白莲教,你称他们邪教的时候,却是他们给了我们希望,你自认为聪明,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是些旁门左道吗?我们当成愚蠢的被蒙蔽?” 梁思忍住痛,龇牙咧嘴斥道:“或许是真走投无路,但是后来你有路了,为何不及时收手?” “呵,让你的死得明白也好,因为我要推翻大明。既然这个朝代大多数人都吃不饱穿不暖,为何要存在?我要创立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国家,再也没有人吃不饱穿不暖。” 梁思好笑道:“我不是白莲教的信徒,这些话骗骗他们即可,你若真想创立一个安居乐业的国家,为何助纣为虐?”假的皇帝在宫中大肆虐杀太监,张彩因为刘瑾对太监有特殊的情感,所培养的亲信都是太监,可是这些人连自己人都能玩弄杀害,已然没有了人xìng。 “童乐,动手!”梁思喝道。 张彩蓦地的转身,双眸放大棺材里撒着白色的粉末,他再熟悉不过! 梁思为了提防白莲教再下手,曾经找出来让所有锦衣卫辨认过这种粉体,童乐便一直带在身上。他一只手端着烛台,烛台便在刘瑾面上不过两寸的剧烈,灯光打在森森白骨上,仿佛看见往日刘瑾的作威作福。 童乐扔下了烛台,张彩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瞬间火光万丈,童乐立刻冲了过来,一只手扛起梁思,梁思喝道:“救宏茂!” “头,对不起,我只能救你!”童乐呼喊着道。 锦衣卫梁思、曹炎彬、童乐以及都察院郭盛夜袭江侯府,企图刺杀江侯,府中护卫拼死护卫,虽然拦住,但是侯爷仍然重伤卧床,陛下盛怒,将郭盛、曹炎彬关入死牢,择日处斩!叛臣梁思、童乐全程搜捕,就地处决! 京城上下封锁,通缉令贴的满城皆是,锦衣卫平日没少帮助百姓,故不少人去知府衙门喊冤,知府将人悉数赶了出来,与叛臣同罪! 一个乞丐在城门口仰头看“京城”二字,终于露出喜悦的笑容,隐约可见些单纯,他穿着草鞋,鞋底早已磨难,起了泡被磨破又起,一起反复,他终于到了京城,几乎控制不住要坐在地上打滚痛苦,他从未受过如此的苦。 他急不可耐冲向了北镇抚司,北镇抚司常年开着的门,已经关闭将近一个月,正是有人敲门,过了约莫半刻钟时间才有人来开门,不是往日熟悉的人,一个人凶神恶煞,腰间配着乾清宫的牌匾,是名太监,道:“找谁?!” “梁思。”乞丐急急道,“快要他迎……” “你找他做什么?”太监上下打量乞丐,然后向里招了招手,门陡然大开,冲出来一堆人,皆是白面,没有一丝胡须,声音尖刻,将乞丐拉了进去。 不远处站着一人微微蹙眉,一身黑直裰,从头裹到尾,只露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着,天生的魅惑。 “你真不去?”他身旁的人出声,样貌儒雅平和,看着像读书人,但是身材却一身肌ròu。 那人道:“他是时候长大了。” 杨一清望了望他,目光有些不敢相信。你舍得让他长大?这个问题两人在抗击河北抗击叛军的时候就开玩笑般谈论过无数次,那人总是不当回事。 那人却已转过了身,离开。 杨一清望了望紧闭的北镇抚司门,也离开。 不一会,北镇抚司内门开了,一群小太监将乞丐踢了出来,呸了几声:“没想到真是一个乞丐,还以为可以立功呢!” 乞丐哆嗦上前解释,小太监对他连打脚踢:“快滚,快滚,不让抓你进诏狱!” 乞丐忍不了痛,捂着脸走了,揉着被踢中的胸和腹蹲在墙角,惊诧的看着墙上的公告:锦衣卫都察院密谋谋害江侯,圣上下旨,捉拿锦衣卫梁思、童乐!如有发现踪迹,无论死活,重赏! 圣上? 这个圣上是谁?! 乞丐蒙了,我才是啊!这一路他跟很多人说过,可是没有人相信,说圣上就在皇宫,怎会在这里? 皇宫里的是谁?!他明明在这! 朱厚照从未有过的恐惧,他去找了杨廷和,杨廷和宅子门也紧闭,朱厚照偷偷听到了些周围人的议论声,说是杨廷和因为给锦衣卫江侯的地形图,被陛下勒令解甲归田,有生之年不得再回京城。 老师回了江西庐陵? 朱厚照感到绝望,他刚从江西那边过来。这个江侯又是谁?!朱厚照感觉自己被一层yīn谋的密网笼罩着,他浑身恐惧的颤抖,他想到他在水里被一个农夫救了出来,想到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想到这一路的艰辛,他感觉从未有的迷茫和恐惧。 朱厚照从未这样一个人,他瑟瑟发抖,没有人相信他,这时一个人递来一个包子:“吃吧。” 朱厚照抬头,是个胖乎乎的老头,朱厚照愣了楞,极度的饥饿突然涌了上来,他立刻伸手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老头摇了摇头,回到爱包子铺,叹道:“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干嘛不做一份活养活自己呢?现在的年轻人哦。” ☆、九死一生 梁思咬牙,奋力将身体转了过来, 然后狠狠将自己的胸部撞向墙上, 胸口chā着的匕首向里chā了chā, 梁思疼的清醒了过来,他一把拔下胸膛的匕首, 眼前一黑,他胡乱的拿起稻草将胸口的血抹去, 扯下衣袂简单包扎一下,再将童乐的肩头也包扎好,便扛起童乐, 奔出了破庙, 避开军队。 不一会,破庙就来了军队,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老鼠虫蚁围在血液中, 军队首领拿起一块撕下的衣衫, 正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他道:“他们定然还在附近!找到立刻格杀勿论!” 破庙周围严密的开始搜寻。 梁思一路躲藏, 胸口不停的涌出血,眼前几乎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他不停的咬牙告诉自己不能晕了过去,他躲开军队的搜捕,立刻跳进了附近的一处宅子。 此处曾经是梁思和郭盛从内行厂大牢中救出, 谎称病故后躲藏的地方,那一次郭盛浑身被老鼠咬的腐烂,在这里养了好久的身体,梁思和他便在这里一起种yào草一起养身体,那段时光是最无忧无虑的。 梁思想到郭盛,心中止不住的痛,双腿颤动,抑制自己冲出去找郭盛,府内还有曾经郭盛受伤用的yào草,梁思将yào草全部用到童乐身上,在包扎中,梁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梁思意识到:当务之急,能救郭盛的只有的一人朱厚照! 看张彩的神情,他也不确定朱厚照到底有没有死,如果朱厚照还活着,现今会在哪? 陛下在河北落难,第一时间应该会去江西找我们汇合,但是当时王守仁选择了速战速决,军队在杀了宁王后就回了京城。 此时,离发兵去南昌已过六月,陛下应该早已到达南昌,但是王守仁那却没有任何消息,应该是路上又听到叛军大败、军队凯旋的消息,陛下又赶回京城,差不多这个时间陛下应该到了京城! 陛下到了京城会找谁? 梁思意识到朱厚照只怕会找自己和杨廷和,但是现今北镇抚司定然被江彬的人把守,杨廷和又被驱逐京城,陛下还会去找谁? 梁思站了起来,他要阻止朱厚照去找江彬,可是刚站起来,梁思晃了晃身体,几yù倒下。 梁思稳住身体,大口吸了几口气,走出房门。刚走到门口,门口响起敲门声,三次叩门为一个节奏,这个暗号是曾经为了除刘瑾才设下的暗号,只有少数人知道。 梁思心中疑惑,躲藏了起来。 门推开了,一个人一身黑袍将自己浑身遮掩的密不透风,另外一人是杨一清。 杨一清道:“他们不在这,会在哪?” 杨一清刚说完,梁思走了出来,梁思来不及想杨一清怎么突然来此,道:“杨大人快随我找陛下,现今的陛下是假冒的。” 杨一清看到梁思一喜,却对梁思的话毫不惊诧,道:“梁大人不必急,陛下现今就在京城,暂时没有危险,郭盛和您手下那边,我也派人去打听过了,锦衣卫虽然被捉拿进了大牢,但是目前并无xìng命攸关。” 梁思心中一松,奇怪杨一清是如何知晓,这时才有空去看杨一清身旁的人,黑袍遮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孤高骄傲的眼,带着些漠离,极为熟悉,梁思惊疑道:“张永?” 杨一清指了指屋内,表示进屋再说。 进屋后,张永伸出手从怀中拿出一个yào瓶给梁思,yào瓶是写着“御”字,是当年朱厚照赏赐给张永的上等创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6 章 yào,梁思注意到此人手中的疤痕,坑坑洼洼,惨不忍睹。 梁思解开了童乐的纱布,重新上yào。 杨一清将事情慢慢道来 张永当年一直不解到底是谁是如何盗了军饷,他入狱后也始终想不明白,但是从小在宫中经历惯了尔虞我诈,他心中隐隐感觉这一个计谋的始作俑者,就是他身边的人。 他想不出是谁,也没有了时间去调查,写了一封信给了梁思,告诉此人必定在神机营军中,为我亲信,他死后,梁思要派人严密关注下面几位人,张永列了几个人的名字,其中江彬赫然在列,可惜这封信被人烧了。 张永被白莲教伏击后,滚落了山崖,禁卫军找了整整三个月没有找到,是因为当地有个聋哑的瘸子将他藏匿了起来。那人以为张永是个姑娘,张永浑身又大面积烧伤,武功尽废,被强娶那天,是杨一清发现有异,杨一清从未放弃找过张永,只从一双露出的眼睛中便一眼看出。 后来,张永被救出,杨一清询问他的意思,张永为了找出朝中和当年军中的细作,决定让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暗中调查,他一路跟随朱厚照。在江彬设计害朱厚照时,以一个农夫的身份将其救出,但是当时的江彬已然造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朱厚照,张永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人相信朝廷的那个是假的。 梁思听完,问:“陛下现今在?” 杨一清望了一眼张永,张永虽然一路跟随,但是这一路无论朱厚照遇到了什么危险如何走投无路,都从未出手相救过。 杨一清道:“梁弟,陛下应该露宿街头。” 梁思惊诧:“什么?!” 张永目光冷淡道:“梁思你说的对,当年是我没有听取你的意见。当朝皇帝不作为,只知玩乐,臣子便是如何效忠,历史不仅会说臣子愚忠,也会说皇帝昏君,是我纵容了他。梁思,我还给你一个明君效忠。” 梁思看了一眼杨一清,这些话竟然是出自张永之口。 杨一清又道:“杨廷和还在京城,我已经联系他将事情经过说了,由他联系禁卫军首领厉向,到时候便当场拆穿假皇帝。” “陛下是一个人在外面?”梁思追问。 杨一清望了一眼张永点头。 梁思惊诧道:“你们让陛下一个人在外面?!若是他去找了江彬?!” 张永冷冷道:“若是到现今,他仍然想不明白,分不清他身边的善恶,直接推太子上位!免得你们以后为了他的愚蠢行为再次送死,就他有血有ròu,你们也是,没必要为他拼命。” 梁思动了动唇,不敢相信这番话是曾经宠溺朱厚照的张永所说。 张永道:“你们俩先不要出去,外面到处是通缉你俩的,我出去打听下情况。” 杨一清要跟去,张永让他照顾两人,自己起身离开。 张永出了门,道:“在哪?”。 门口一直隐匿一个人,听到声音立刻出来道:“在一家包子铺前,睡了一宿,我令老板给了他一个包子和被子。” 张永冷酷的眼神猛地看向他,那人立刻低头。 张永虽下属走到了包子铺旁,远远的看见朱厚照蜷缩着被子倚在一个角落里,目光复杂地变了变,这时在附近一直藏匿的数人出来,对张永拱手:“提督。” 张永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朱厚照,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肮脏的侧脸上,来往的人嫌弃地避开,张永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他,他怯弱恐惧地躲在角落,衣衫褴褛,他紧闭着双眼,睫毛几乎因为恐惧而颤动,上面挂着泪水,似乎刚刚哭过。 突然,他站了起来,视线向这里投来,张永猛地避开,朱厚照走向了街头另一边。 朱厚照没有看到这里的情形,或者他认不出自己,张永想。 张永一路跟着他,以为他会去紫禁城或者江彬府,他曾将江彬认成自己,当自己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只当他是普通的农夫,匆忙道了谢就离开。杨一清、梁思能认出,对他而言,自己是不是只是一张面孔? 朱厚照站在了张府,曾经豪华的张府,门可罗雀,蜘蛛网密布,大门上贴着陈旧的黄条,上面写着“封”。 朱厚照用袖子将积满灰尘的门擦干净,将蜘蛛网扯去,约莫半个小时,他靠在门口睡去。 张永:“……” 张永转身离开:“将他带走,以杨廷和的名义。” “是。” “朱厚照”大肆压制李东阳党,朝廷每天都有因为各种小事被贬的官员,今日,“朱厚照”当廷以“结党营私”要罢免李东阳官职。 李东阳胡须花白,清风道骨,立于廷中不动,“朱厚照”斥道:“李东阳,还不离廷?!” 李东阳道:“该离廷的是你。” “朱厚照”近日以来已经被酒色迷的失去了心智,当即怒道:“大胆李东阳,敢出言对朕不逊,禁卫军将此人拿下,关入天牢!” 禁卫军厉向做了一个手势,是“止”的手势。 “朱厚照”看向禁卫军,双眼浑噩:“禁卫军!” 厉向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侍卫,“朱厚照”这才表情缓和,靠在龙椅上闭目眼神,想着后宫的美女如云。听说刚从民间抢了一个绝色女子就是不肯屈服,“朱厚照”现今就想去拿着长鞭像以往那样让所有人跪伏在脚下,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众人一阵抽气声,侍卫的面容、侍卫的面容…… “朱厚照”睁开了眼,那侍卫望着他,面上不怒自威,天生的龙颜。“朱厚照”面上一瞬慌张不已,从龙椅上滑了下来,他急急对身边小太监道:“快去找江彬。” 厉向指向身边的人:“这才是真正的陛下!” 现今朝中大批人已换,厉向此言一出,他们面上满是慌张道:“大胆厉向,找个假冒的,是企图造反!” 厉向冷笑一声,大步跨前,一把按住“朱厚照”,有人在下面惊叫:“厉向造反,快拦住他!” 禁卫军不动,廷外的锦衣卫也不动。 厉向一把扯下“朱厚照”面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贼眉鼠眼的脸,厉向看向真的朱厚照:“请陛下指示。” 朱厚照冷冷道:“将这些白莲教余孽全部抓了!” 朝中被假朱厚照从民间征选上来的都是白莲教余孽,梁思站在门外对锦衣卫道:“配合禁卫军。” 锦衣卫冲了进来,假朱厚照在地上跪着求饶:“陛下饶命啊,饶命啊,我也是逼不得已,全是张彩让我的做的……” 白莲教余孽也纷纷求饶,禁卫军和锦衣卫毫不留情,押着这些人去天牢。 朱厚照仰头望了望门外,门外长长的阶梯,只站着杨廷和、梁思和杨一清,并没有其他人,他目光暗了暗。 朱厚照换了一身龙袍,龙虎精神,他手拿长剑,杨廷和的亲信来报:“禀陛下,张彩带着人从后门逃出!” 朱厚照目中冒火,道:“随朕去除了他!朕沦落至此全部拜此人所赐!” 禁卫军、锦衣卫奔向江府,江府已经人去楼空,张彩只留下书信一封:“陛下,后会有期,小心您身边的人。” 梁思能想象张彩的冷笑和嘲讽,此人太过狡猾,今日若让他逃走,难保他不会再易容成其他人混在朱厚照身边,防不胜防!而他心智极度的恐怖,你们不是怕这个吗?有心理yīn影吗?我就明目张胆的说出来,让你们忌惮猜忌,你们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潜入、什么时候就成了你们身边最信任的人,朱厚照只能忌惮所有人,到时候他身边完全没有可用之人!你们还会帮他?! 此人今日不除定为后患! 朱厚照拿着信封,浑身颤抖,想起被狸猫换太子的这段时间,他恐惧到了极点,道:“快、快去追,一定要杀了他,杀你他!” 梁思道:“陛下,张彩极为狡猾,只怕已经易容成其他人,臣提议关闭京城所有城门。” 朱厚照立刻点头,让锦衣卫带着自己的令牌前去各个城门口。 杨一清看了看周围,朱厚照身边撤去了所有的保护,张永不在此! 杨一清知道张永嘴中虽然说让朱厚照历练,但是一直以来派人暗中保护,只是自己从未拆穿过,现今他撤下所有的人是为了什么? 杨一清突然目光一清,对梁思和厉向道:“梁弟,厉兄,你们只需找一个一身黑袍的人即可,他应该去追寻张彩了。” 厉向迷茫了一下,梁思知道事情原委,道:“厉向,你去东南两个方位找,我去西北两个方位。” 梁思沿路打听,张永一身黑袍极为显眼,立刻打听到了方位,梁思派了人去通知厉向赶来。 张永跟着一队人马,这是一个商队,上面堆满了粮食,为首的是个壮年的汉子,虎背熊腰,长得凶神恶煞。 张永冷眼旁观,不信他能飞出城? 商队进了山林,左右瞻望。 张永示意了下属:全部隐藏起来,只听壮汉道:“快将飞舟拿出来!” 他下属立刻将马车上原本装粮食的布袋拿了出来,全部是拆卸的飞舟,那些人熟练的组装。 壮汉目光狠厉,望着紫禁城的方向:“只要我不死,你们别想有一天安稳。” “可惜,你很难有这一天了。” 张彩怒吼一声:“谁?!” 张永站了出来,一身黑袍,张彩识人能力极强,却认不出此人,张彩目光敛了敛,以眼神示意下属,下属便偷偷握紧别进腰间的长剑。 张彩笑地和善问道:“你是谁?我们途径这里,迷了路,可否告知在下如何出山?” 张永步步逼近,一言不发。张彩双眼微眯,在张永靠近前,一拔腰间长剑,张永双手一格,握住张彩双臂,张彩一瞬甩不开,听到了背后的声音 草中窜出无数人,与他下属打了起来,张彩下属猝不及防,一时间被斩杀无数,张彩发狠挣脱,后背的刀擦过他肋骨避开,张永一把匕首又刺向他胸膛,张彩避了开,没有刺中要害。 张彩一把推开张永退后,召集了下属退出包围圈,他拔出匕首,捂住胸膛。 张永面无表情:“必须全部杀死!” 张永的属下冲了过去,张永站在一旁,冷漠的双眼动了动,似乎是忍痛,他已然武功全废,再想像以往那样动武,身体就受不住。 张彩眯着双眼,眼中狠厉毕现,即使受了伤,一把长剑使得游刃有余,根本接近不了他。 张永吼道:“不能让他拉开距离,小心他使dú!” 两对人马吃力的对抗,张永其中一下属的长剑刺向张彩,张彩抓来一个自己的人挡住,瞧准了间隙,奔了出去,众人待追,张彩双袖一挥,无数银针飞来,立刻止步纷纷挡针。 张永在一旁,没有银针飞来,立刻提剑追去,紧追不舍。 张彩跑了一段路,望张永的人马全被甩下,停步看向张永,狠厉道:“找死!”手中一剑随即向张永刺来,左手使出dú针,只要他避让,dú针也会shè向他,不管此人是谁,横竖必死! 张永瞧见了dú针和长剑,面部表情。 张永毫不避让,以他现在的武功,他知晓他打不过张彩。 张彩的长剑直入胸膛,张彩狠狠将张永推至树上,长剑穿过张永胸膛,张永吐出一口血,血染红了黑袍,因为是黑色,看不出一点血,张彩一把扯下他的面罩,脖颈处全部烧伤,连着右边脸颊和下颔,坑坑洼洼,只有半边脸完好。 张彩惊诧道:“是你?!” 张永微微一笑,猛地抓住张彩的手转过了身,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chā进张彩的胸膛。张彩目光一瞬狠厉,要推开张永,张永狠狠的将张彩抵在树上,因为过于用力,张彩手中长剑被他自己尽数没入胸膛,在身后留下长长的剑刃,落着血,张永却面无表情。 张彩听到有人过来的声音,他立刻转动长剑,犹如在搅ròu般,剑在张永身体转动,张永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他却毫不松手。 张彩挣脱不开,慌了起来:“你不要命了?!” 张永的下属赶来,张永喝道:“杀了他!”他一说话,口中鲜血涌出,下巴全部是红色的血液,双眼冷漠充血。 “不要,张永在我手中……”张彩慌张道。 张永的声音盖过了张彩,死命抵着挣扎的张彩,转头看向下属,命令道:“杀了他!” 他下属立刻砍下张彩的头颅,张彩睁大了双眼,袖中剩余几百dú针甩了出去,张永离他身躯不足两寸,他的下属没有看到,张永只是身体颤了一下。 张永松开了张彩,他的下属赶紧扶住张永,张永的身体下落,下属惊道:“提督!” “陛下,陛下在哪?”张永问。 “陛下?陛下已经回了朝……”他下属急急扯开他胸膛黑袍,要给他包扎,他鲜血淋漓的胸膛下全是烧伤的痕迹,而这副身躯曾经多么美好。 张永摇了摇头:“没用了。” 梁思和厉向匆忙赶到,地上尸横遍地,他们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梁思道:“张永!” 梁思对厉向道:“快回去禀告陛下!” 厉向一头雾水,梁思已然奔了出去。 张永望向了来的梁思,看了看后面,后面没有来人,他心中松了一口气,又隐隐想看到那人。 梁思看了他伤口,剑偏了偏,没有刺中心脏,梁思立刻要拔出,替他包扎,张永握住他手:“没用,我中了dú。” 张永的唇色渐渐变黑,吐出一口黑血,梁思一看张永下腹,无数针眼,他拔出一根,上面涂的是花溪草! 受了伤的人碰到他,必死不疑! “张永!”梁思喊他。 ☆、大结局 张永口中不停的吐着黑血,面上丘壑般的烫伤痕迹暴露无遗, 染上黑血, 看起来狰狞恐怖, 任何一个陌生人见到都会被这一副认不认鬼不鬼的样子吓一跳,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7 章 张狰狞的面孔上只有一双眸子澄澈透亮。 梁思深深咽了口气, 问:“你……有什么遗言?可要对陛下说些什么?” 张永眸子动了动,他望着天空, 密布的树叶挡住了阳光,星星点点的光芒落入他眼中,他的双眸宛若世间最纯粹般的明星。他摇了摇头, 他没有什么遗言。 梁思紧紧握住他手, 想要续给他些内力,这一握,才发现这具身体满是疮痍,毫无内力, 在与张彩动武之前就是强弩之末了, 他竟然一直忍着伤痛从未说过。 “你再等等, 陛下马上就来了。”梁思道。 身后传来马蹄声, 张永目光投向远处,目中柔光溢出,宛若最后的光芒般尽情的闪耀。 那双眼眸, 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有这样的眼神。 杨一清落马,飞过奔去,他上下望着张永, 惊惧的双唇颤抖:“你、你原来……” 梁思摇了摇头,表示没救了。 朱厚照坐在马上,怔怔地在远处。张永望着他,长久的望着他,眼中柔光渐渐晦暗了下去,陛下,德期永远忠心于你。 那双眼闭了起来,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陨落,朱厚照震惊后惊慌失措的落马,他跌落在草中,厉向去扶他,他挥开他的手,连跑到摔的冲到张永面前,喊道:“德期!” 那人眸子紧闭,朱厚照浑身颤抖,摇着头,想要靠近又不敢接受事实,一遍一遍喊着:“德期!德期!” “陛下,他已经死了。”厉向望了一眼地上的人。 朱厚照猛烈的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他沙哑着声音喊着:“他不会,他以前也是这样,等会就会醒来,等会就会醒来,都是朕的错,你醒过来,醒过来……”德期曾经有次被父皇认为jiān臣打的遍体鳞伤,也是这样紧紧闭着眼,他以为他死了,心中慌的不行,可是下一刻,那双手就握住他的手道:“太子,德期永远忠心于你。” 他不会死!绝对不会!他说永远忠于自己,朕要你醒来!醒来! 梁思怀中的人一动未动,朱厚照吼的嗓子沙哑,他面上满是泪水,朱厚照摇着头,冲了过去,一把从梁思手中抢过了张永,如同失去了最重要东西的孩子:“你醒来!你醒来!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 朱厚照使劲摇晃着张永,这张面孔惨不忍睹身体满是疮痍,可是这人曾经容貌倾城,这人曾经武功绝世,谁也伤不了他,这人曾经舍不得他有一点难过的人…… 朱厚照如今哭的如此伤心,他却一点安慰的话都没有了,朱厚照痛彻心扉,从未有过,即使丢到了皇帝也没有过,他一遍一遍喊着“德期”二字,将这具残破丑陋的身体紧紧攥进怀里,梁思和厉向都劝了劝,朱厚照完全不为所动。 杨一清笑了,却满是悲伤,原来你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他是时候长大了,我们不能庇佑他一辈子。” “我还给你一个明君效忠。” “以后他有他的路走,我有我的路走。” …… 如此决绝,是因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再也不能保护他。 这个人看起来精明算计,他也确实精明,连自己的死都算到,明明有能力一尘不染搞得朝廷大乱,却偏偏要让自己污名加身,从头到尾生为一个人,死为一个人。 他若为自己着想一点半点,凭他聪明才智,绝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杨一清大笑离去。 两年后,正德十六年,朱厚照忧劳成疾,又因为他早先溺过水,发现是肺炎的时候已经yào石无灵,殿内殿外,跪满着人。他不过才刚刚而立之年,却依然满头白发,病痛让他面上多了许多沧桑,宛若六十多岁的老人,他虚弱地喊道:“让梁思和杨廷和进来。” 梁思和杨廷和正在殿外跪拜,太医已经说了陛下熬不过今夜。太监将话传了过来,梁思和杨廷和起身,门一开一合,屋内扑面而来的暖意,朱厚照的目光远远投在了窗棂上,死灰般的目光仿佛想起了什么事,微微让他眸子发亮。 朱厚照恍恍惚惚才意识到梁思和杨廷和进来,他道:“朕疾不可为矣。其以朕意达皇太后,天下事重,与阁臣审处之。前事皆由朕误,非汝曹所能预也。” 前事皆由朕误…… 朕于这天下明臣不是个好皇帝,朕于德期是朕误了他,朕悔不当初,若有来世,朕定为明君,不叫你污名加身,许你千秋万世…… 朱厚照的目光渐渐变暗,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一个乖巧胆怯的小人儿蹲在他面前,怯生怯语地道:“你是被罚跪的小太监吧?” 朱厚照笑了。 “陛下驾崩!” 殿内传来杨廷和的声音,一时间紫禁城传遍了讣告。三年后,张永原安葬地发生洪水,梁思和郭盛齐力将其移至明陵下,让他日日瞻望自己的君王。 “外面还跪着?”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殿上方传来。 梁思立于乾清宫正中,拱手道:“是。” “你觉得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朱厚放下了奏章,露出一张白净的面容,带着稚气,眉眼一抬中却已心有笃定,双眸坚定不可动摇。 梁思道:“陛下yù掌权,必须震慑之,让群臣知晓陛下不是往日的孩童,而是真正的帝王。” 朱厚微微一笑,小小年纪已经养成了帝王之气,他道:“此事全权jiāo由你处理。” “是。” 梁思出去了,金銮殿外,跪满了朝臣,锦衣卫站在一旁,不苟言笑,衣着光鲜。 朱厚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一侧窗户外,看着外面来的天空,是时候惩治下前朝遗留下来的问题,他要让所有人看着他将开创大明历史上最辉煌的时代!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啦啦,撒花花~要不要写张永的番外呢? 本文真的坑了很久很久,一度很难坚持下去,谢谢各位美丽的小仙女。 就这篇文,其实让我感触挺深的是张永,我真的没有想到,原本一个pào灰设定的人会变成这样,其实写到最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识,作者只是把他写出来而已。 我知道肯定有人要桃子我言而不信,说好要换攻的,说好要给张永一个好的结局呢。但是桃子也很无辜,各位看评论和前文都可以看出来,我是特别特别想让张永有个好结局,后面出来杨一清、温泰初,我都想过给他配CP,但是这是张永的选择,他任何人都不要,他对朱厚照已然爱到了极点,我强行换CP,这个人就崩了。张永这个人看的太透彻,太聪明,又太固执,这样的人是不能爱一个人的,一爱他原本可以功高盖主,可以掌控皇帝自己登上帝位,到最后却都变成了作茧自缚,万劫不复。没错,其实一开始,张永真的是个pào灰反派,他跟刘瑾在我的大纲里没什么区别,就寥寥几行字,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仿佛他有了生命般,自己变成了现今的张永,甚至本文很多次喧宾夺主,桃子我只能不停的控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他不是主角啊,是个pào灰啊,你写他这么多干嘛啊。。。 好了,不过,给喜欢张永这样的仙女一个好消息,作者准备开一篇文《公公万岁万万岁》,感兴趣的小仙女们去收藏一下吧,锦衣卫这篇文作者一次广告都没打过,也几乎没有求过收藏吧,就打一次广告,拜托收藏一下《公公万岁万万岁》,也许正好符合你口味呢。 《公公万岁万万岁》 公公? 是个看起来低端其实高端的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可是宁晖就是天生的公公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宁晖公公微微一笑:大丈夫能屈能伸。 对此,原阳旭表示:你不是大丈夫。 宁晖公公卑躬屈膝,样子极度狗腿乖巧:“二皇子您说的对。”哼哼,上次二皇子打碎了皇上最心爱的琉璃瓶,是不是应该不小心透露给三皇子? 暂时就是这个简介,本文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小太监一步步走上万人之上的路,看似无害,其实心思颇深,本文毫无疑问的爽文! ☆、番外 中元节,这一整天都是yīnyīn沉沉的, 黑云笼罩在京城上方, 仿佛阎王殿内的鬼迫不及待出来望望曾经的故人, 这时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人在准备着祭祀用品。 梁思从北镇抚司出来,着明黄御赐蟒服, 腰间系着玉带,模样周正硬朗, 不时有百姓塞给他瓜果。 “若不是梁大人,我家的冤屈绝不可能洗刷。” “若不是梁大人,凶手还逍遥法外, 梁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 梁思一一点头, 至于那些东西是坚决不收的,若是实在推不掉,就会委托这些人送给些乞丐,梁思这次去办的案子在李府, 是杨廷和亲自向他拜托的一件事, 不然以梁思的身份, 不至于亲自去查案。 这个李府原本是张永府邸, 经过数年,几近转手,被杨廷和妹夫低价买下。至于低价的原因, 就是普通的闹鬼传闻。每一个买家都说在里面看见了奇怪的东西,而且小孩总是啼哭不止,有人就说这个宅子有邪。 杨廷和妹夫不信这个邪, 一家住进去已过两年,这两年来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原本以为当真不能信传闻,可是没想到自从杨廷和妹妹诞下一个男孩。每到子时,婴孩就啼哭不止。 杨廷和妹夫一家没办法信了鬼神一说,但是杨廷和为人刚正,断是不信鬼神之说,怀疑是有心人如此,杨廷和查了几日,也查不出这个作祟的人。 而昨晚,婴孩又开始啼哭,到了清早还没有停,妹妹实在心疼孩子,便将孩子带到了杨廷和家,果真婴孩就不哭了。但是只要一回家,婴孩便又啼哭不止,杨廷和实在觉得怪异,便在今日早朝前请求梁思去看一看,看看是何人作祟。 梁思点头答应,早朝会回了北镇抚司jiāo代些事情,便去了李府。 宅子虽然几经易手,但是在每个人手中的时间并不长,与当年盛极一时的张府几乎没有什么变动,门前两个芭蕉树长得茂盛精神,有两个小厮在门口张望,早已被jiāo代过了,望见梁思一身蟒服,立刻眼前一喜,将人带进了厅内, 李老爷赶忙让人上茶招待,梁思只摆了摆手,问:“府内是何情况。” 李老爷面上浮出愁云,将事情一一道来,与杨廷和说的无甚差别。 梁思道:“李老爷,带我去小公子住的地方。” 李老爷立刻做出“请”的手势,婴孩被带到了杨廷和家,不在现场,只有两个nǎi娘被李老爷叫了过来,将这几日的事情说来。婴孩每到子时就啼哭不止,但是往往过了半刻钟也就停了,就昨晚格外奇怪,一直啼哭,所以杨廷和妹妹才将孩子带到了杨廷和家。 李老爷看着梁思在屋内环视,李老爷越看也觉得屋内诡异,又联想起今日是中元节,而这个宅子当初的主人是含冤而死,莫不是…… 这时,一阵yīn风吹来,“呼”的一声,就将门吹开,李老爷感觉一股yīn凉之气从他周边擦身而过。 李老爷和nǎi娘恐惧的看着剧烈摇摆晃动的门,李老爷干脆紧紧抓着梁思道:“梁指挥使,刚才刚才……” 梁思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视线落到了婴儿床上。床上一个小小的枕头上有湿渍一片,梁思拿起枕头,问nǎi娘:“这里面装的什么?” nǎi娘道:“苦艾草,是夫人亲手塞进去的,因为小公子经常啼哭,夫人便放了一些苦艾草,听说可以助眠养身。” 李老爷道:“难道问题出在了苦艾草身上?” 梁思点头:“苦艾草确实可以助眠养身,那是对于成年人来说,对于一个婴孩来说,却是如乌香般上瘾的yào物,会产生幻觉。” 李老爷一惊:“那要如何处理?我儿可有救?” 梁思道:“只要换成普通的枕头就行。” 李老爷赶忙让人去请夫人和小公子回来,李老爷便招待梁思去前厅喝茶。没过多久,来人传报李夫人回来了,杨廷和听说解了疑惑,也跟着过来,李夫人双手抱着小公子,身边站着的是夫人的女儿大小姐。 果真,众人试验了一下,梁思将枕头换成了普通的枕头,小公子便不哭不闹,李老爷再三拜谢,请求梁思留下吃午饭。 梁思道:“还有些事要去宫中。” 杨廷和知道现今梁思公务繁忙,朝中只怕找不出第二人比他还忙的,便让李老爷不必再挽留。 突然,院中阵阵怪风,卷地枯叶半空飞舞,梁思刚走到门口,倏地一声雨倾盆降了下来。 “梁大人。”后面有人喊道。 梁思回头,是李府大小姐,她顶着一把伞快步过来,道:“梁大人,父亲让我来送伞。” 梁思赶着去宫中,也不拘泥,道:“多谢,改日登门送伞。” 李姑娘羞赧地点头,红着脸跟着丫鬟回了厅。 厅内,李老爷对杨廷和道:“这个梁指挥使没想到这么年轻。” 杨廷和摸着胡须笑道:“此人还是四品指挥佥事时,我便看出来定前途无量,现今不仅是指挥使,更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李老爷目光一亮。 梁思赶去宫中,宫道两旁雨唰唰的落,打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大,梁思衣袂湿到了膝盖,想着今早上朝陛下说的话:“梁思,狱中那些人依法处置。” 近年来,陛下渐渐独掌大权,但是有些臣子却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样的转变,还当陛下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在金銮殿内跪了一天一夜,陛下发令让他们全部进了诏狱。 可是这次上朝说的依法处置?依哪门子的法呢?大明没有哪个律条有关于直言上谏惹恼陛下的处置,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要杀鸡儆猴还是真的想要惩治这些臣子? 风吹的树枝摇晃,梁思手中的伞就如浮萍一般在雨中飘dàng,这时一道闪电打在身侧,梁思眼前一白,刺入眼球,晕了过去。 “梁指挥使,你醒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8 章 了?”有公公在他身旁道。 梁思怔怔坐起,殿内金碧辉煌,公公道:“梁指挥使在乾清宫外晕倒,可是吓死了奴才,圣上知晓后也是一惊,立刻传御医过来,说是思虑过多才会晕倒。老奴去禀告陛下。” 梁思:“……?” 公公去了外殿,梁思这才注意到外面坐着一个人,明黄的身影,只有当今天子!而他在的地方显然是乾清宫! 梁思:“……!!” 明黄的身影走到了眼前,梁思慌忙下跪:“臣梁思拜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世宗一笑,去扶梁思:“怎么突然行这么大的礼?” 梁思怔怔看着搭在他臂弯上的手,站起。 明世宗道:“梁爱卿,狱中那些人可都应允朕的提议?” 梁思怔怔不知如何回应? 明世宗望了望他,见他仍然面色苍白,叹口气 道:“梁爱卿此事也不可多急,朕已等了三年,不在乎这一时半刻,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梁思迷茫,他从未见过圣上,为何圣上待他如此关心? 明世宗指了指座位,让梁思坐下,梁思受宠若惊,明世宗笑了笑:“梁爱卿总是这么忠心守礼,若是没有梁爱卿,朕哪会那么快从大臣手中掌权?黄河水患又替朕赢得民心,朕身边有梁爱卿如刘玄德有孔明啊。” 梁思:“……?”这是他吗?他不是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啊? 明世宗又道:“听说刚才梁爱卿去了杨廷和妹夫家,解决了小孩啼哭的问题?梁爱卿断案如神,真乃我大明第一人。” 梁思坐立不安,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圣上说的根本不可能是他。 “刚才爱卿晕倒那会,杨廷和进宫请朕替他做个媒人,你今日去了杨廷和妹夫家,可把人家大小姐的魂都勾走了。”明世宗淡笑,少年的面孔上已满是成熟的调侃,“李老爷家虽然不入仕,但是每年为国库也捐献不少银子,对国家也是忠心耿耿,想来子女应该也是忠良之人,不知与你可般配?” 梁思没有回应。 明世宗又是一笑:“好了,既然你也没有意见,这门婚事便定了,你要是再不成亲,朕还不知道要替你背多少黑锅,说你忙的连婚姻大事都耽搁了。下个月十五是个好日子,朕到时候去你府上祝贺。” 明世宗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梁思站起,这时他看到桌面上摊着的圣旨,下面写着嘉靖三年。 嘉靖? 外面乌云破开,露出太阳,梁思感觉心头猛烈的痛,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将他的灵魂挤出去。 公公点头哈腰过来:“梁指挥使,咱家送你出去。” 宫内太监全是刘瑾的手下,是不可能对他如此假以辞色的。 梁思道:“公公,现今大明如何?” 公公笑道:“梁指挥使放心,陛下一直批阅奏章,黄河水患后的赈灾也找了几位提督商议,相信不久就会将重整灾区。” “陛下勤政爱民?”梁思疑问道。 公公不解道:“陛下不是一向如此?” “朝中可有jiān臣?”梁思又问。 公公简直觉得有些无厘头:“朝中上下一心。” “刘瑾把持朝政怎么会……?” “梁指挥使你莫非烧还未退?刘瑾早就凌迟处死,还是您亲自押往刑场的,现在宫中都以刘瑾为鉴,绝不敢专权弄是,梁指挥使该不会怀疑小人,小人可从未干预过朝政……” “那便好。”梁思心头一松,仿佛长久的积怨消散,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畅快,他感受到另一魂魄正在重新占据他身体,他好似明白了些什么,真心实意对那个灵魂道了:谢谢,谢谢你的到来。 梁思望了望身边喋喋不休,急的额头直冒汗的李公公:“李公公,你怎么了?” “梁指挥使,天地为鉴啊,我李东绝不敢做祸乱朝纲的事。”李公公几乎要跪下。 梁思迷茫了下,道:“李公公,陛下可在宫内?” 钱公公又是一阵迷茫:“指挥使,陛下让你可以回去了啊。” 梁思:“……?” 梁思点了点头,看来陛下是让他自己琢磨该如何处理诏狱那批人。 梁思又想到刚才李公公说的话,提醒道:“李公公你自己做到容易,可也要告诫下面的人不可干预朝政。” “是是是。”李公公连道,额头汗水如溪水般流下。 梁思微微一笑,只是提醒他一下并没有什么意思,他知道大明历史上有名的时代正刚刚开始,所有有才之士都在这个时候一展拳脚嘉靖中兴! 圣上下的圣旨到了北镇抚司,梁思捧着赐婚的圣旨一头雾水,李公公笑道:“梁指挥使,这是你亲自答应的婚事啊。” 梁思:“……?!”他什么时候答应过? 李公公刚走,梁思捧着圣旨,道:“我进宫去。”圣上突然赐婚是何意思? 郭盛急匆匆过来,看见明黄的圣旨,梁思赶忙解释:“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郭盛面色平淡:“杨廷和与我说了。”说你在陛下面前亲口答应的。 梁思眨了眨眼,没有明白他意思:“是不是要与杨廷和商议一下这件事?” 郭盛突然转头,黑黝黝的眸子闪着晶亮。 梁思一手拿着圣旨,一手敲了敲太阳穴:“这件事确实要从头商议。陛下已经下了圣旨便是想要先斩后奏,拿我当做商业联姻的工具,让李家心甘情愿每年捐献那么多银两,可是有杨廷和在,为什么还要?难道我了双重保障?” 郭盛道:“你对她没意思?” “谁?”梁思迷茫问道。 “送你伞的那位姑娘。”郭盛望了望墙角撑开的伞,伞上画着杏花,还提着一首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后面落款李慕莲,听说李府大小姐的闺名便叫李慕莲。 梁思看到这让人误会的诗句,赶忙道:“我走的匆忙,根本没有注意这些。” 郭盛看了那把伞,心里却觉得不怎么舒服,原本在都察院一激动就跑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郭盛道:“晚上回去再说。” 梁思听到晚上一词,双眼一亮,白皙的皮肤,晶莹的汗水,律动的身体,舒畅的呻|吟…… 梁思赶忙道:“好,外面恐怕又要下雨,你带着这把伞。” 梁思将桃花伞拿了过来,郭盛唇抿了抿才接过。 晚上,洞月胡上十三月映照在湖面,被一朵朵灯花遮住了投影,人们在河边放着一朵朵小灯祭祀逝去的故人,梁思想起昨天去的李府,曾经是张永的府邸,那般清高骄傲的人最后竟是惨死,他随手买了一朵,放进河中,希望来生有人守护他。 那朵花飘飘dàngdàng,竟是逆流飘到了其他地方,便搁浅了,而那处,正有一个人慌忙跑出,嘴中喊着:“见鬼了!” 梁思回到家,郭盛正在案头看书,梁思随口道了一句:“那把桃花伞你放哪了?” 郭盛抬头:“我给杨廷和了,让他还回去。” 梁思道:“我明天正好要去杨府,准备顺便带过去的,你不是白跑一趟?咦,宏茂,你书拿反了啊?你这样看了多久啊?” 郭盛面色一赧,立刻将书拿正,表情变化不动,唇抿的紧紧地,眉头也皱着,一会儿问这件事一会又说那件事。 梁思被问的一头雾水,突然怔怔看着郭盛不自然的面容,道:“宏茂,你不是吃醋了?” 郭盛“咳”了一声,面色更是晕红,有意无意用书挡住脸,道:“不是。” 梁思上前一下拥住他,在他耳边道:“这件事我真不知道。” 郭盛抬头:“杨廷和说陛下已经询问过你的意思,你同意后才下了圣旨。” 梁思迷茫眨了眨眼,道:“我跟你一样也是在陛下下个旨意才知道,不管怎样,如果陛下硬要我娶妻,我就和你私奔!再也不替他做事!” “你说什么私奔?哪有两个男人私奔?”郭盛道。 梁思望着他通红的耳朵,面色清冽超然,其实不堪撩拨,梁思心头一动,在他脖上轻了一口,唤道:“宏茂?” 郭盛被他的撩的没法,完全跟着他的脚步,梁思半拉半推将他带到了床上,两人翻来覆去,最终郭盛看着两人jiāo接的地方,液体不停的流出,摩擦出靡yín的声音,郭盛清明的目光渐渐变得迷离,他翻了个身,将刚才一直占据主导位置的梁思置于身下,轻柔亲密的吻他面庞、胸前、小腹……上的汗珠…… 梁思被他弄的浑身紧绷,在的唇凑上敏感点那刻,又如决堤的黄河般,再也控制不住,梁思仰着头,脖颈上全是微红的印子,他舒畅地道:“我们成亲好吗?” 郭盛身子一颤,几乎被梁思这句话攀上高峰,颤抖着声音道:“好!” 这时,一阵yīn风吹来,“呼”的一声,就将门吹开,李老爷感觉一股yīn凉之气从他周边擦身而过 魂魄张永道:“我跟你已经两清了,你别来这找我,你看小孩都被你吓哭了!” 魂魄朱厚照哭丧着脸,又小心翼翼:“德期,是我的错,你原谅我一次……” 张永一挥袖,“呼”的一声,yīn风大作,房门被吹来,张永飘了出去,朱厚照只拽住他一个袖子,赶忙也飘了出去,慌慌张张,宛若看不见这人一刻,心就不得安宁:“德期……” 做人也好,做鬼也好,做仙也好,我陪你生生世世,用尽所有弥补你! ------------------------------------------------------- 访问小说分享者(也只是过去)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3525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