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冰河记》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牧鸯丶】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 * * * * * * │ │ * * * * * │ │ <==== 梅妃*== 整理 *==<<<<<< │ │ * * * │ │ * * * * │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 书名:铁马冰河记 作者:布衣浪子 ☆、第一章:疏影 一、火蛇现 千霜万雪,受尽寒磨折。赖是生来瘦硬,浑不怕,角吹彻。清绝。影也别,知心惟有月。原没春风xìng情,如何共,海棠说。 此词牌名:霜天晓角.梅。乃南宋萧则阳所作,上片写梅花之傲骨,写其神态;下片写梅花之傲气,写其神韵。全词用语深沉凝重,明快清丽,将梅花之品格与人之品格融为一体,契合若神,含蓄蕴籍,耐人寻味。 其时正是大明孝宗弘治八年初春时分,杭州西湖孤山梅花早已凌寒先发。距孤山西首二里有余,有一小镇称韩家集,相传抗金名将韩世忠将军曾于此屯兵,抗击鞑子,故而得名。韩家集镇西僻静处有一私塾,四周植满梅树人称此为梅馆。 私塾的教书先生姓李,名翊年约五旬,学识堪称鬼才,琴棋书画,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五行数术,歧黄yào石无不精通。但因其xìng情孤傲,不苟言笑,虽博学多才,学风严谨,梅馆却是门可罗雀,从学者甚少。李翊倒也不以为意,每日除开馆讲学外,讨得清闲便是饮酒弹琴,吟诗作画。如此一来,众学童倒也落的个逍遥自在。 这一日午后,雪后初晴,梅观四周寒梅争相吐蕊,枝枝傲立雪中,凛凛风骨中馨香透彻,但见红梅映雪,似锦似霞,煞是美丽。李翊见此美景,不禁挥毫泼墨,寥寥数笔便挥就了一幅“寒梅傲雪图”。雪白的宣纸上但见梅树枝枝瘦硬古朴,奇绝中却又落落大方;梅花朵朵含苞待放,似雪若霞。李翊越看越喜,不觉观画饮酒,多喝了几杯,眼见到了晌午,犹自酣睡未醒。 众学童因无先生管束,不免在雪地里争相打闹,追逐嬉戏,玩了个不亦乐乎。众学童正自嬉闹间,忽听老梅树下一学童嚷道:“大家快来看,这里有条蛇!”声音里异常惶恐。 众学童你推我赶,争先恐后一起奔到那学童跟前,齐往那老梅树下看去。但见那树下厚厚的积雪之上,有一筷子般粗细的血红色小蛇兀自来回游走,极是灵动。众学童虽不明就里,却也晓得古怪,当下再不嬉闹,自发围成圈子,凝神观看。 此时虽已初春时分,天气却也寒冷异常,原本蛇虫鼠蚁尚无蛰出,自不知那小蛇却是从何而来。怪就怪在那小蛇好似并不畏寒,反而不时昂头吐信,摇头晃脑,颇有欢快之态。那小蛇周围的积雪,亦随着小蛇的来回游走渐渐消融,好似那小蛇身上藏有火炉一般。 众学童不由啧啧称奇,当下有贪玩大胆的便要下手捕捉。 须知江南水乡,夏秋两季蛇虫最是常见不过,众学童也多动手捕捉,是以并不希奇。那先前叫喊的学童此时定下神来,伸手止住众学童,又顺手在老梅树上折下一枝梅花,摘去花朵,画萼,仅留下两尺有余的一段树杈,便往那小蛇身上刺去。 只见那小蛇在游动间将身子猛的一顿,竟让过了树枝。那学童见一刺不中,当下凝神再刺,那小蛇却又将身子一弓,猛的一蹿,却又让过了树枝。那学童脸上微红,连刺几下均是劳而无功。 这捉蛇的学童在众学童间年纪稍长,自来在众伙伴间捉蛇摸鱼从不失手,眼见那小蛇在自己手下连连脱逃,不由面红耳赤。情急之下,抛下树枝,蹲下身子,伸出左手向那小蛇微微一晃,右手快速递出,钳向小蛇七寸,手法极是娴熟。众顽童只觉眼前一花,那学童已将那小蛇捏在手上,众顽童不由齐声喝彩。 那学童嘻嘻一笑,将那小蛇轻轻放在掌心,那小蛇极是温顺,在那学童掌心居然盘成一团,再不乱动。那学童只觉那小蛇浑身暖烘烘的,不由大叫古怪。正待叫众伙伴来摸摸之际,忽听一声尖锐的哨响,那小蛇突然不安分起来,猛地里将身子一弓,已然跃起,便要脱逃。 那学童一惊,生怕那小蛇跑了就此抓它不住,当下忙又去抓住那小蛇七寸。这时又听一声尖锐的哨响,那小蛇竟然猛的回过头来,一口咬在了那学童的手背之上。 那学童:“呀!”的一声,虽是惊惧万分,但并不慌乱,当下又伸出左手,钳住小蛇七寸,将它从手背上捉了下来。这时,又听得几声哨响,比先前那一声更为凌厉,更为急促。那小蛇显是颇为急噪,在那学童手中不住来回扭动,不知怎的,众学童只听:“嗖”的一声,那小蛇已挣脱了那学童钳制,从手中蹿了出来,在雪地上嘶叫数声,昂首向梅林深处游去。那学童此时方觉右手小臂灼热万分,麻痒难当,正待细看之际,不想眼前登时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那学童悠悠醒转,睁开眼来,却见头顶挂着一盏油灯,灯火摇曳之下,顿觉双眼肿痛难挨,喉咙里干裂异常。想要转过身子,浑身上下却又酸痛无力,连那脖子亦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挪动一下也决无可能。定神看了半天,方知已躺在自己床上。那学童心神稍定,当下闭目想了半天,隐隐只记得自己被小蛇咬了一口,至于后来怎样,如何回到家中,又如会躺到床上,却是头痛yù裂,什么也记不起来。 此时,只听隔壁房间有一女子长叹一声,声音里包含着说不出的凄苦幽怨。又听一男子说道:“大嫂不必担心,令郎在我梅馆出现差池,自当由老朽担当,务必要确保令郎无恙。”听那长叹女子的声音甚是年轻,自是那学童的母亲,后来说话的男子声音略带沙哑,自是梅馆的先生李翊了。 这时又听有一男子道:“先生说哪里话?愚夫fù虽是乡野粗人,却也知此事与先生毫无瓜葛,犬子虽说是在贵馆被蛇咬伤,但先生当时并不在场。再说,若不是先生及时施救,犬子现在恐怕早已……唉!”这说话的声音中气充沛,自是那学童的父亲。 只听李翊又道:“欧大哥,贤伉俪明白事理,不怪罪老朽,着实让老朽汗颜。只是说起来,这其中缘由颇是令人费解。” 又听那学童的父亲道:“先生直说不妨,欧铁愿闻其详。” 李翊道:“今日,令郎捉蛇之时,便有怕事的顽童跑来告知老朽,待得老朽得知情由,赶到之时,令郎已被蛇所啮。听旁观顽童道来,那小蛇不过七寸有余。筷子般粗细,却丝毫不畏严寒,且浑身血红,极是少见,似及了史书上记载的火蛇。” 说到这里,李翊稍顿了一下,又道:“据史书记载,火蛇多生在漠北苦寒之地,极为罕见,不知这初春时节何以会乍现江南?这是其一;其二,老朽今日对令郎稍作救治后,曾循着蛇迹仔细追寻,那蛇迹蜿蜿蜒蜒,直追到孤山脚下梅林当中,便失去踪迹。只见一身袭白衣的中年秀才携一灰衣老仆在此赏梅。老朽想探个究竟,不想那老仆对老朽怒目而视,大声呵斥。老朽一来惦记着令郎,二来不愿惹事生非,便又退了回来。看情形,那梅林中定有不可告人之密。” 只听那学童母亲道:“以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李翊说道:“说来惭愧,老朽虽自诩博学,却是从未见过这火蛇。琚史书记载,这火蛇面目虽异,xìng情却极是温顺,非到万不得已,轻易并不伤人。单若是被火蛇咬上一口,七日内必死无疑,若要无恙,非这火蛇之胆不可救治。”那学童父母亲齐声惊呼:“七日!” 那李翊道:“不错,若这火蛇是寻常之物,当并不难寻。可……可这火蛇就算是在漠北也极是罕见,要捉上一条更是难上加难。不过贤伉俪也不必过于忧心,老朽已对令郎尽心救治,已能保住令郎十日无忧,若是十日之后还捉不到火蛇,恐怕……”说到这里再无声息,却传来了那学童母亲轻轻的哭泣之声。 良久之后,只听欧铁道:“听先生一言,欧铁茅塞顿开。如此说来,要想救得犬子xìng命,非这火蛇不可了?不知先生可有良策?” 李翊道:“欧大哥取笑了。依老朽看来,这火蛇原非寻常蛇虫,又在此寒冷时分出现江南,绝非偶然。再说,老朽看那秀才和那老仆神情诡异,绝非本地人氏。因此,这火蛇多半要落在这二人身上。明日一大早,老朽便去那梅林窥探一番,多少总能寻出点眉目。” 只听欧铁道:“那愚夫fù先行谢过先生了。”说完这话,又听得有衣物“簌簌”作响,又听李翊道:“贤伉俪何以行此大礼?如此更让老朽羞愧万分,无地自容了!”听声音,自是欧铁夫fù向李翊拜谢,被李翊扶起。 又过得片刻,只听李翊又道:“贤伉俪尽管放心,只要我李翊尚存一口气在,也定要保得令郎平安周全!”说完这话,只听得隔壁板门“吱呀”一声,有人走出院去,但听脚步声越来越远,渐渐听不见了。 那学童闭目听了半天,心道:“原来今日咬我的却是火蛇,我说怎的放到手里暖烘烘的,下回若是再让我遇见,绝不能让它轻易逃了。”想到这里,又转念想道:“唉!方才听李先生说来,若捉不到火蛇,我再有十日便要死了,又想什么以后再去捉它?”接着又想道:“如果我死了,爹爹和娘亲不知怎样伤心呢?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出此风头,害的爹爹,娘亲为我伤心,李先生为我劳神呢?” 正胡思乱想,迷迷糊糊,浑浑yù睡之际,却听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轻轻走进屋来。 来人走到近前,却是一年约二十七八岁的少fù。那少fù端庄秀丽,身资婀娜,只是眉宇间却隐隐现出几分愁苦。那少fù径自走到床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学童看了半晌,眉目里已是泪水涟涟。倏的一滴泪水从下巴悄然滑下,落在那学童脸上。 那学童感到脸上一凉,忙睁开眼来,见到少f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哪知连嗓子里也是又干又痒,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少fù轻轻抚了抚那学童脸庞,满脸尽是慈爱之情,道:“瑭儿,你醒了,娘给你倒水去。”说着已背过身子,擦了擦眼泪,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片刻,又听得脚步声响,那少fù已端着茶碗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黑脸汉子。那汉子光着膀子,身材甚是魁梧,浑身上下肌ròu盘根错节,黑油油的,犹如铁铸的一般,结实无比。 这少fù便是学童的母亲唐婉儿,这汉子是学童的父亲欧铁,这学童叫做欧瑭。 唐婉儿走到床前,一手扶起欧瑭,一手将茶碗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方才端到欧瑭嘴边,喂他喝了两口。然后将茶碗放到床头,又轻轻将欧瑭放平身子,才扶着床沿坐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看了欧瑭半天,长长的叹了一声。 欧铁见妻子坐下身子,方走上前来,伸出扑扇般的大手,轻轻放到欧瑭额上。睡知大手一触之下,手心竟好似摸到了一块火炭一般,灼热异常。欧铁一惊之下不由惊呼出声:“婉妹!婉妹!你试试看,瑭儿怎生烧的如此厉害?” 唐婉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铁哥,瑭儿中的可是火蛇之dú呀!明日若是李先生捉不到火蛇,我便……”还未说完这话,眼泪又不由自主的夺目而出,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欧铁见妻子伤心落泪,不由也是一声长叹,两道乌黑的扫帚眉紧紧皱成一团,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过得半晌,唐婉儿止住抽泣,抬起头来,向欧铁道:“铁哥,明日李先生若是没有讯息,我只好……”话未说完,双手已闪电般的比划了一个动作。 欧贴心中陡然一惊,急道:“不可!婉妹,莫非你忘记当日誓言了吗?”声音里竟是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惶恐和忧虑。 唐婉儿还待争辩什么,只听欧铁又道:“婉妹,不是我欧铁胆小怕事,只是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又生祸端。依我看,咱们还是等李先生明日归来,再做打算。” 唐婉儿眼圈又是一红,强忍住眼泪,道:“铁哥,我何偿想不到其中厉害?只是这火蛇来得也太过古怪,我总怕是冲你我而来。可细下里想,好似又不是。再说了,李先生不过一介布衣,又有何能耐去捉火蛇?倘若再有甚闪失,可如何是好?” 铁道:“婉妹!李先生虽是一介书生,但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无不精通,加之为人又极是机警,看他颇似成竹在胸,料来不会有甚大碍。若你还不放心,我明日一早便去孤山,无论如何,也定要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得火蛇。”欧铁这几句话虽并不响亮,语气却是斩钉截铁,毫无含糊。 唐婉儿心中虽焦急气苦,可心中千头万绪,委实没有半点主意。听完欧铁之言,也觉颇有道理。无奈之下,只好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子,轻轻拍打欧瑭身子,哄他入睡。欧瑭此时早已觉得疲倦异常,眼皮甚是沉重,不大会功夫,便已沉沉睡去。 李翊辞别欧铁夫fù,径自回到梅馆,方待宽衣上榻,忽听窗外隐隐传来一阵尖厉的萧声。那萧声连绵不绝,高亢入云,忽而凌厉急促,忽而舒缓悠长。 李翊心道:“听这萧声,莫非是有江湖帮众召集门派?”心下虽是惊疑,但终究自思事不关己,不愿旁生枝节,是以并不理会。 这萧声越传越近,又慢慢向西首而去,最后竟越来越远,但仍是清晰可闻。只听得萧声越来越亮,越拔越高,中间竟夹杂着风过大漠,金铁jiāo鸣之声,一叠盖过一叠,最后竟刺的双耳隐隐发麻,似要穿过耳鼓一般。 李翊心下大惊,不由心道:“这人好深厚的内家功夫,一曲‘大漠雷霆’竟能吹奏到如此境界。”凝神细辩,这声音好似从孤山方向而来。李翊越听越是狐疑,越思越觉古怪,当下再不迟疑,吹熄烛火,越出窗外,循着萧声大步而去。 待行到孤山脚下,那声音越发刺耳了起来,再行一阵,已远远见到那片梅林中似有火光透出。李翊不敢大意,当下凝神提气,轻轻蹿入林中,在一块大石后匿起身子,探头向林中望去。  ---- ☆、第一章:疏影 二、寻端倪 只见那梅林中的雪地上正燃着一堆熊熊大火,火堆燃的正旺,照的数丈方圆内亮如白昼。火堆前丈许位置盘膝端坐着三位和尚,和尚呈“一”字形面向火堆而坐。 李翊看不到三位和尚相貌,仅从背影看,这三位和尚都似年逾花甲,颇具老态。火堆的另一端,站着一年约六旬的青衣老叟。那老叟满脸皱纹,留着一缕山羊胡子,双目紧闭,正将一似萧非萧,似笛非笛的黑色管状乐器放到口边凝神吹奏。 李翊觉那老叟似是颇为眼熟,定睛细看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几乎便要大忽出声。原来那叟便是白日里陪那白衣秀才赏梅的老仆!那老仆白日里在秀才跟前卑躬屈膝,唯唯诺诺,极是猥琐。可此时却象是换了个人似的,霎时间渊停岳峙,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悍然一付大宗匠的气魄。 过的片刻,只听那老叟吹奏的乐曲忽的一变,声音渐渐由急变缓,由高变低,转瞬间竟变的轻柔无比。萧声中似是隐隐传出男女对答之声,忽似情fù思春,忽似打情骂俏。那三位和尚身子不约而同的都是一震,全身骨骼“噼啪”作响,转瞬间却又慢慢平静下来。 李翊听到乐声,心中亦是不由自主的一阵dàng漾,不由心道:“这三位和尚功力不弱,怎生却一味退让,只守不攻?如此下来,岂不是有败无胜?倘若那老叟再逼几次,只怕再无路可退了。” 李翊刚想到这里,只听那老叟奏出的乐曲又是一变。曲调更是轻柔,微弱处几已细不可闻,转瞬间忽又变浑厚无比,轻重萧声jiāo相呼应,一唱一和,竟似是男女欢爱,放纵情yù一般。 那三位和尚身子又是一震,居然异口同声的大喝一声,同时向火堆猛地击出一掌。那火堆在这三掌掌力相jiāo之下,忽的变的大盛。转瞬间,三团斗大的火焰已腾空而起,一字排开挟着劲,迅疾无比的向那老叟袭去。 那老叟忽感热浪及身,紧闭的双眼突的一翻,双眸里精光四shè,口中吹奏竟是丝毫不敢缓下半分。那火团来得好快,老叟方动念待要闪避时,左右两团火团已封住退路。眼见当中那火团便要及身,却见那老叟猛的将身子向前一纵,堪堪越过火团落在地下。如此一来,那老擞的身子却被那团火焰向着火堆逼近了尺许。 那三位和尚见一击奏效,出手更是丝毫不缓。眨眼间,只见一簇簇斗大的火焰飞出火堆,连成一线浑似三条火龙一般,张牙舞爪的扑向老叟。 那老叟全没料到三位和尚反击如此迅疾,心中陡然一惊,不由暗暗叫苦,无奈之下,只得不断跳跃避开火团。那老叟连纵数次,眼见离火堆越来越近,便要葬身火堆,再也无法闪避开来之际,只见那老叟猛地里怪叫一声,突的将身子拔高数尺,借势将那乐器在火堆中一点,一个跟头倒翻了出。“登登登”的倒退了三步,方才稳住身子。 那三位和尚见逼退老叟,当下再不出手,缓缓站起身子,齐宣了声佛号。看身材,中间那和尚甚是高大,旁边两位和尚稍微矮小,但身形俱是一般枯瘦。 那老叟站稳身子,不怒反笑,道:“三位大师,这一局是你们胜了,还是在下胜了?” 只听一位和尚道:“照理来说,施主被我师兄弟逼退三步,理应是我们胜了半筹,可……可施主以一敌三,尚能全身而退,却是施主胜了。只是不知施主是如何算法?” 看到此处,李翊不由心道:“看情形,这三位和尚似是在与那老叟较量武功,只是不知有何约定,怎生比法?” 心中正狐疑间,只听那老叟道:“若论单打独斗,三位大师中任何一位恐怕都难以胜过在下,可方才三位大师联手相抗,在下自然输了半筹。”言下之意,竟是心中不服,想要单打独斗一番。 那先前说话的和尚道:“若是如此,那施主与我师兄弟的这场比试便算是和了,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那老叟道:“如此最好,下一局如何比法,还请三位大师示下。” 只见左首那和尚向前跨了一步,郎声道:“好,这一局便由老衲领教领教施主的兵刃功夫,如施主胜了老衲,老衲便与师兄,师弟就此回山,今生不再踏出寺门一步;但若是老衲侥幸胜了施主一式半招,还盼施主能恪首承诺。”说完这话,从背囊取出一柄长剑,高宣了声佛号,用手指在剑身轻轻一弹,剑身左右颤动,“嗡嗡”作响,一看便是一柄百炼精钢所铸的利器。 李翊看到这里,心下暗道:“这和尚把话说的毫无回转余地,手底下必有惊人艺业,且看他如何应敌。”想到这里,又凝神看去。 那老叟道了声:“好剑!”缓缓举起手中那乐器,左脚向前斜斜胯出一步,乐器直刺而出,一式华山剑法的“苍松迎客”不疾不缓的向那和尚左肋下空挡刺去。 那和尚不再出声,身子向右一转,长剑顺势削向那老叟左臂,却是以达摩剑法中的一式“抽刀断水”来破解,这一式以攻为守,端的是厉害。那老叟叫了声:“好”,身形一晃,那古怪乐器向上dàng出,不仅避开长剑,受中兵刃已变刺为扫,仍是击向那和尚左肋,却是以一式三节棍的路子避过一剑,又反攻了一招。 那和尚见那老叟变招老到,手中兵刃仍是击向自己左肋,心下不禁喝了声彩,手下更是丝毫不缓,反手一剑刺向那老叟背心,却是使了一招达摩剑法的“回头是岸”。 须知这反手达摩剑法及是难练,与正手达摩剑法剑意相同,剑招相反,常常是在意想不到的部位出剑,剑剑不合常理,招招匪夷所思,往往一剑之后,尚包含着三四个后着,端的是厉害无比。 眼见和尚的剑尖便要刺到老叟之时,却见那老叟右脚向后轻轻一带,让过剑身,右手变掌为钩,啄向和尚使剑的右腕,竟是使了一式太极拳中的“揽雀手”。瞬时间,只见那和尚剑招越使越快,一套达摩剑法有正有反,有守有攻,甚是严谨。那老叟则全走偏门,手中乐器时而以长剑招式削挡格刺,时而以单刀路子横披竖砍,中间不时夹杂着长qiāng短戢,判官笔,娥眉刺的路子,一时之间却也斗了个旗鼓相当。 眼见那和尚一招“普渡众生”刚刚使罢,旧招见老新招未发之际,那老叟揉身而上,右手食指已点向那和尚背心大穴。 旁边观战的两位和尚见此险招,不禁惊呼出声:“师弟小心!”“师兄小心”。那使剑的和尚不慌不乱,两位和尚话音方起,只见那和尚已向右跨出一步,左腿向后一摆,使就了一式少林长拳的“后摆腿”,倒踢开了老叟的手臂。而右手长剑更是毫不停顿,一式达摩反手剑已斜斜向后刺出。那和尚跨步,摆腿,出剑,几个动作诸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极是精妙。 李翊在两人打斗之时已看清那使剑和尚的面貌,但见那和尚年约七旬,脸上留着一部皓白的络腮胡,两道皓白的长眉耷拉下来,直到嘴角,甚是威风。 李翊心道:“这老僧使剑甚是老练,尤其这反手达摩剑法更是难得,想必出自少林一派,只是这老僧出招未免拘泥不化,好几次明明可以伤老叟于剑下,怎生不进反退,好似故意容让一般?”想到这里又往场中看去。 却说那老叟自与老僧jiāo手以来,已连续变换了多种招数,使了多派拳法,且每一式使的都似摸似样,及是狠辣,竟似是在各派的武学间浸yín多年,朝夕研习一般,始终不露自身家数。 那老叟手臂被老僧踢开,眼见老僧一剑刺来不及变招,手中乐器下意识的向剑上一格,怪叫道:“撒手!”只听得“啪”的一声,乐器与长剑相jiāo,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响声。这声音如击败絮,如擂破鼓,端的是难听之极。 那老僧虎口顿觉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几yù脱手,不禁大吃一惊:“这人好深的内力,方才若非我师兄弟三人联手,确实胜不了那古怪的萧声。”心神当下一凛,手中长剑不敢再和老叟兵刃相jiāo。 那老叟在兵刃一撞之下,虎口亦是一阵酸麻,心中自也大惊:“这老秃驴,功力原来如此高强,自来我用此招格敌兵刃无不立竿见影,怎生他似是全无所惧?”想到这里,心下更惊:“方才我以一敌三,虽看似全身而退,可真气已然不济,假若这三位老秃驴连续进击,我能否再躲半招,毫无半分把握。”心下越想越觉后怕,越思越觉心惊。 须知高手想搏,胜败往往只在一瞬,那容的如此多虑?那老叟与老僧功力原本不分伯仲,此时心有所思,招式未免便缓了下来,再加上想要隐藏自己武功家数,已舍弃自身所长,而那老僧则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如此以来,高下立判,几个回合过后,那老叟已是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又过几招,那老僧越战越勇,招式越来越快,已渐渐看不清身影,只见一团白光团团而动,中间隐隐发出雷声霹雳之声,却是使出了一路“奔雷剑法”。 眼见那老叟手忙脚乱,再也难以抵挡之际,却见那老叟右腿忽的向下一屈,左腿平平伸出,身子顺势一倒,手中的墨玉羌笛斜斜上仰,刺向老僧的小腹,一式“玉女引针”已然使出。紧跟着“玉女凝妆”,“玉女穿梭”,“玉女挥袖”……连绵不绝,以笛做剑,或挑或刺,或削或砍,瞬时间妙招频出。 看到此处,李翊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叟竟是玉女门中之人,难怪他要隐藏自己的武功家数。” 原来这玉女门本是漠北一小门派,此门世代奉玉女为掌门。该门剑术轻柔灵动,剑招又辅有本门独有的yīn柔内力,最宜女子练习。因此,江湖中的男子及少有人投入此门,习练此剑法,生怕一出剑招,别人便道:“好好一个大男人,练什么不好,偏偏扭扭捏捏去练女人剑法,羞也不羞?”是以就算是有男子投入玉女门,习得玉女剑法,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使出,以免惹人取笑。 此时,这二人相斗的招式,一为至yīn,一为至阳,碎二人心下各有打算,但这至yīn至阳的两套剑法,却配合的甚是默契。眼见这二人剑招越使越快,一团白光,一道黑雾互相缠绕,难分高下之际,忽听圈中传来一声佛号。一道黄影已从圈中跳出,稳稳的立在一枝梅树之上。梅枝上下颤动,人也上下起伏。却是那老僧已跳出战团,站在梅枝之上,潇洒之极。 再看那老叟,一头花白的头发已被剃了个干干净净,露出白生生的头皮,垂头丧气的立在当场。那称作墨玉羌笛的古怪乐器已落在脚下三尺之处,狼狈无比。 原来,二人相斗之时,那老僧见那老叟使出玉女剑法与之过招,心下便盘算道:“这玉女剑法,若是女子使来,再辅以yīn柔内力,确实厉害。不过,方才自己与这人兵刃相jiāo之下,已知这人内力乃是至刚至阳,并不是玉女门的内力,想必是后来习得。以至刚至阳之内力推动至yīn至柔之剑招,未免刚劲有余,而灵动不足。”想到这里,当即再不含糊,右手使“奔雷剑法”,以己刚克其柔,左手使“龙爪手”拿其周身大穴,仅几招下来,便使“龙爪手”扭下了老叟的兵刃,“奔雷剑法”削去了老叟的头发。 那老僧轻轻一跃,从梅枝上落下地来,道:“施主,还有何话说?” 那老叟见技不如人,心下不禁万念俱灰,黯然神伤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蓝天虹今日败在大师剑下,自当恪守承诺,遁入空门。” 那老僧又宣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老衲侥幸胜了施主还在其次,只是不知施主可知老衲出招时的深意?” 蓝天虹心下烦闷异常,见老僧如此发问,不由更是气苦,怒道:“胜便是胜了,深意有个屁用?”声音嘶哑,好似恶兽吼叫一般。 那老僧也不以为意,续道:“我第一式使‘抽刀断水’,意是盼施主能抛开名利;第二式使‘回头是岸’是劝施主能就此回头;第三式使‘普渡众生’是盼你能明白老衲的良苦用心;第四招使得是少林拳的后摆腿,这一招也叫‘降魔踢斗式’,是说你若不能迷途知返,我便降魔伏妖;第五式……”如此滔滔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绝的讲了半天。 原来这老僧在剑术上的造诣极高,竟在致敌的每一招,每一式中都包含有权戒对手,盼敌回头之意,是以李翊觉的他出招拘泥不化。 那老僧又道:“施主能恪守承诺,实是喜事。蓝天虹的俗家称呼以后还是忘了吧!老僧赐你法名‘了空’,盼你能了却心中一切杂念,一心向佛。须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空,名是空,利是空,蓝天虹是空,了空亦是空,你可明白?”了空心下气恼,一言不发。 这蓝天虹本是玉女门中高手,近年来,玉女门逐渐破败,消失江湖。蓝天虹热衷名利,不惜破门而出,投靠朝廷,在中原一带闯下了极大名头。此次南下,原本身负要事,哪知却输在了一名不见经传的老僧剑下,心下沮丧无比,懊恼异常。此时,听那老僧絮絮叨叨的讲解佛法,心中更是万分不耐,只怪自己方才将话说得太满,没有回转余地。只是江湖中人最要的就是守信,宁肯砍了脑袋,也不会食言,因此,蓝天虹再不情愿,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只听那老僧又道:“老衲出身少林,法号圆通,这位是你师伯圆觉。”说着指了指那高瘦和尚,又指了指另一位和尚,道:“这位是你师叔圆润。”了空心下虽一万个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当下只得硬着头皮向三位和尚一一行礼,心中直骂遍了那三位和尚的祖宗八代。 李翊看到此处,眼见蓝天虹气急败坏,垂头丧气,三位老僧又罗罗嗦嗦,喋喋不休,不住谈经论佛,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这三位老僧竟是少林寺‘圆’字辈高僧,难怪剑法如此出众,只是这‘圆’字辈和尚在少林辈分甚高,轻易足不出户,此次南下,又是为何?这蓝天虹与那火蛇有无关系?……”心下满是疑惑,遂又凝神听了下去。 那圆通又道:“了空,你虽已遁入空门,但终究不是心甘情愿,此去福建必多遇魔障,还盼你能凡事三思而后行,真心悔过。” 了空“哼”了一声,翻了翻眼睛,心道:“若是到了福建,我找个机会将你们往蛇阵中一带,嘿嘿,只怕到时我又得还俗啦!”想到这里,嘴角不有露出了一丝冷笑。 只听那圆觉道:“师弟,福建之事迫在眉睫,事不宜迟,咱们还是速速启程吧!”说完这话便转过身子,当前缓缓行去。圆通,圆润,了空亦是转过身子,跟着圆觉大步而去。 李翊见几人渐渐远去,心下疑团更甚,心道:“这蓝天虹虽看似已遁入空门,但他心怀叵测,不知还有何伎俩?”心下想得半天,反而更觉混乱,不知应是尾随四人继续打探?还是在此守株待兔?眼见火堆慢慢熄灭,林中再无半点声息,心下却还是拿不定半点主意。过的片刻,眼见天色逐渐泛白,只得走出梅林,缓步而行。 行不多远,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竹林中已斜斜挑出一角酒旗,竟有一酒家早早开门迎客了。李翊心下有事,无数疑团百思不得其解,当下走进酒家,要了一角酒,一面独斟独饮,一面凝神自思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天色尚未大亮,酒店中并无酒客,只有两个店小二正忙活着擦桌抹凳。李翊正自思间,忽听有一店小二悄声道:“阿毛,你说怪是不怪?这大冷天的,还有蛇虫活蹦乱跳,依我看,今年必定又是一个大灾年……”听话中说到蛇虫,李翊心下不由一凛,当下留神听了起来。 只听另一个店小二道:”嘘!你这乌鸦嘴,小声点!要让刘大叔听见,又该骂我们光顾着胡说八道,不干活了。”听这两个店小二说话的声音,满口当地方言土语。 李翊借着斟酒的功夫,斜过头一看,只见那两个店小二犹自在那里比比划划,唠叨不休。 只听那先前说话的店小二道:“你别以为又是我瞎说,连柜台打酒的阿桂也见着哩!昨日曾有一个白衣秀才和一青衣老仆来店里饮酒,那白蚁秀才约莫二十七八年纪,满脸傲气,好似别人欠他三百两银子似的,乖乖不得了。那老仆留着几缕山羊胡子,对那秀才点头哈腰的,满脸jiān笑,一看就知道是个狗仗人势的老糊涂……” 李翊听到这里心下又是一动,直到说到正主了,当下更是凝神细听。 那店小二又道:”那秀才一进门,便将背上的竹筒轻轻摘下,我赶忙上前去接,哪知道那‘老山羊’顺手就给了我个大耳刮子,打得我是满眼金星。” 那个叫阿毛的道:“后来怎样?” 那先前说话的店小二又道:“等我回过神来,两人已在这里坐下身子。我心里虽然气苦,却又无可奈何,眼见白白挨了那‘老山羊’一大耳刮子,便在他二人要的酒菜中狠狠吐了几口唾沫,洒了几把鼻涕,想要恶心恶心他们,出出自己这口恶气。可谁知道,谁知道往上端酒菜时,我一见那‘老山羊’的眼睛,不由心里一怕,这一怕浑身也跟着哆嗦,不想一下子踢倒了桌下的竹筒……” 说到这里,那店小二的声音竟不由自主地由哆嗦了起来,想是实在怕得紧了,只听那店小二接着道;“乖乖呀!那竹筒里忽的一声,蹿出一条血红血红的小蛇来,吓得我当时就瘫了。那‘老山羊’又要上前打我,好在被那秀才拉住。那秀才还笑着骂我是熊包,可谁见了这血红血红的小蛇不怕呢?” 那叫阿毛的店小二道:“后来怎样了?” 先前说话的店小二接着道:“后来,那秀才吹了两声口哨,那小蛇又乖乖的爬回了竹筒……”那店小二咽了口唾沫,又道:“阿毛,你说这一个秀才大冷天的,被这一条蛇来回跑,这红蛇也不怕冻死,怪还是不怪?” 李翊听到这里,心下再无半点怀疑,知道这店小二说的必是火蛇,但下又凝神听了下去。 只听那叫阿毛的店小二道:“这算什么古怪?无非就是有个秀才大冷天里背了条蛇来回跑么?昨天,我恰恰也遇见了一件稀奇之事,比你这可古怪多了!” 那先前说话的店小二急道:“好阿毛,快说来听听!” 只听那叫阿毛的店小二道:“昨天,我在家伺候生了病的老娘,我那老娘偏偏要我去摘梅花,还说什么雪后的梅花泡酒最好,我拗不过她,便去了那片老梅林,你说我见到了什么?” 先前说话的店小二道:“见到什么?” 那叫阿毛的店小二又道:“林子中间有三个老和尚在转圈圈,一会向左转,一会向右转,可转来转去还是在一个地方转圈,你说这算不算怪?” 李翊心道:“这阿毛说的必是少林派‘圆’字辈的三位高僧了,他们为何转圈?”心下一动,已想得明白,想必三位和尚是被什么阵势困住了。  ---- ☆、第一章:疏影 三、行路难 只听那阿毛又道:“我见他们转的古怪,也十分好奇,便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看了半天。过了一会,又来了一个穿青衣的老头,挠头走到离三个和尚几丈远的地方,往地上cha了一根木桩,站了上去。可奇怪的是,那三个和尚明明离那老头不过数十步距离,却怎么也走不到跟前,你说怪是不怪?”那阿毛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后来,他们又说了半天话,那老头好像是说什么如果走不到他跟前,趁早滚回少林寺,不要把几把老骨头丢在了福建莆田。一个和尚问他若是走到他跟前怎么样,那老头满脸不高兴,胡子一抖一抖的,说什么若是走到他跟前,再打败他,他宁可当和尚。你说,这又是和尚又是老头,大雪地里转圈圈就不说了,怎么还那么大火气,又要打架,又要当和尚,真是笑死人了……” 李翊听到这里,心中疑团已全部解开,再听下去,两个店小二再说的无非就是张家阿婆前几天死了,李家大嫂这几天生了之类的乡间俗事,再也听不到其他。李翊不再细听,叫过店小二,结算了酒钱,问道:“小二哥,昨日可又一白衣秀才打此经过么?” 先前说话的店小二道:“老先生,你怎得也要找他?小店昨日打烊甚晚,已有三四个人在此打问了。听他们说话多不是本地人,有男有女,一个个都带着刀子,凶神恶煞似的。他们好像说本月十三去福建莆田拜什么山,说的我也不甚明白。”说完这话,那小二自顾收拾了碗筷去了。 李翊心道:“莫非除了北少林三位老僧外,还有不少人物要去莆田?看来这些江湖人物,蓝天虹与那白衣秀才必是一伙,他们齐聚莆田又为何事?看来,要捉火蛇飞去趟莆田不可了!”心下拿定主意,屈指一算,再有四日便是二月十三,日期甚为紧迫,当即再不迟疑,出得酒家,大步而去。 欧铁夫fù早早起床,见欧瑭虽然酣睡未醒,但双目塌陷,满脸尽是黑紫。唐婉儿不禁又是泪流满面,欧铁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安慰道:“婉妹,不用担心,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今日我也要捉得火蛇,救治瑭儿。” 过的片刻,欧铁坚决地将唐婉儿推出怀里,转身走到门口,顺手从门后抄了把斧头cha在腰间,推开大门,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唐婉儿望着欧铁的背影,张了张嘴,好似要向欧铁jiāo待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只是喃喃自语道:“十二年了,难道你这种脾气竟是丝毫未改吗?”眼望着欧铁迈着大步越走越远,渐渐没入晨色,眼神不禁竟有些痴了…… 欧铁来到梅花林中,天色已然大亮,整个梅花林中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欧铁四下看了一番,只见林中雪地上留着一堆燃尽的柴灰,扒开看了看,火种尚未完全熄灭。欧铁心下知道燃火之人并未走远,不敢大意,又蹑手蹑脚的在林中窥探了半天,虽未发现藏得有人,却发现雪地上cha着许多细细的竹签,只是大部分都让人毁的不成样子,欧铁心下虽不明就里,却苦于无从想起,当即只得在一块大石后藏匿起来,等待李翊。 一日的时光一晃而过,眼见天色已近酉时,临终还是静悄悄的,欧铁不又心急如焚,心道:“我已在此守候一日,除见两个猎户打此经过外,在不见人迹出现,李先生为何失约?莫非他已在别处捉得火蛇?还是又有其他变故?”心下虽是焦急,可又无计可施,又等的片刻,只得铁青着脸出了梅林。 离家门尚有一段路程,远远见到巷子外站着一人,那人望眼yù穿的盯着大路,不住徘徊,显是心下颇为焦急。再走几步凝神细看,那人却是唐婉儿。原来,唐婉儿心下着急,一日里不停到门口观望,眼见天色晚了,欧铁还未回来,更是迫不及待的出了巷口等待。 唐婉儿望见欧铁远远回来,当下急奔几步,迎了上去。口中还未发问,见欧铁脸色甚是难看,心下当即明白了几分,眼圈儿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欧铁眼见妻子伤心yù绝,心下甚是愧疚,不由长叹了一口气,轻轻揽了妻子,缓缓回到家中。 以后数日,欧铁夫fù几近不眠不休,除去在梅林守候,四处探寻外,还去梅馆探望了几次。每次但见梅红依旧,却是柴扉紧闭,铁锁高悬,毫无半分人气,翻墙入内,透过窗棂只见桌凳之上已落下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想是已有数日无人打扫了。欧铁夫fù心下凄然,眼见欧瑭日渐消瘦,脸色一天紫黑过一天,却又无计可施,除了以泪洗面,在无半点主意。 *****李翊从那酒家出来,疾步而行,虽知日期紧迫,可事情有了眉目,心下倒也大定了几分。眼见天色已然大亮,官道上依旧冷冷清清,人迹罕无,触景伤情,不禁甚感凄凉。想想自己已近风烛残年,依旧流落江湖,劳劳碌碌,不由便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心道:“此去福建,尚不知有多大凶险,若能侥幸捉得火蛇,救治了欧瑭,日后必定找一清静所在。以鹤为子,以梅为妻,彻底摆脱江湖俗事,种梅养鹤,了此残生,倒也逍遥自在。” 李翊虽心事重重,但自思离福建莆田路程甚远,眼见官道上人迹全无,当即展开轻身功夫,加快脚程,如飞而行。辰时未到便离了杭州府地界,此时官道上已陆陆续续有了行人,李翊怕惊世骇俗,遂防缓脚步,沿路而行。 顺着大路行不多远,远远见到前方炊烟四起,在行片刻,已见到前方人来人往,甚是热闹,竟是到了一处小市镇。李翊问过乡农,知道此处已属绍兴县管辖,略松了一口气,拐入一路边茶肆,要些茶点稍作休息。 李翊正吃喝间,忽听茶肆外马蹄声响,又传来一阵乡农大声喝骂之声,回头看时,只见官道上三四十匹快马疾疾驰来,马背上乘客一路身袭黑衣,背负长刀,极是彪悍。 这日天气大晴,积雪消融,官道上早见泥泞,拿三四十匹快马疾驰,马蹄翻飞之下,泥水四溅,行人虽纷纷闪避,却也有不少行人身上溅到了泥水,是以不少乡农不住破口大骂。那三四十匹快马到了镇前并不停留,反而不住摧打马匹,一路狂奔而去,显是有急事在身。 李翊见马上乘客无不背负兵刃,神态傲慢,知道是江湖人物。不由寻思:“这些大汉有何急事?竟如此快马加鞭,一路急奔,莫非亦是去福建莆田?”想到这里,不禁自思自己多疑,也并未在意。 过不多时,又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而来,听这声音,那马匹脚程甚是快捷。李翊心下大疑,不禁又是回头一望,但见远处一匹乌黑的骏马如飞而来,马背上乘着一身材肥胖的黄衣汉子。 刹那工夫,那乘黑马已到近前,马上拿乘客轻轻一带缰绳,黑马稳稳停在了茶肆前面。那汉子从马背上跳下身子,将马匹jiāo给店家,几大步便闯进了茶肆,向那茶博士嚷道:“快快快!给老子来二斤好酒,三斤牛ròu,老子吃了还要赶路呢!”听口音似是山东人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李翊见来人蹊跷,当下留意了几分。只见那汉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身材矮小,一脸横ròu,乌黑的头发在肩头披散着,甚是凌乱,满脸尽是风尘之色。 茶博士满脸陪笑道:“哈你家,小店只卖茶,不买酒,你家要喝酒,须得到义务城里去了。” 那汉子一听之下,当即大怒,一把揪住茶博士的衣领,将茶博士提将了起来,怒道:“老子管你个鸟!快去买来!再要嗦,老子打掉你满嘴狗牙!”着将茶博士一把推开。那茶博士满脸苦笑,慌忙跑了出去。 李翊心道:“这莽大汉有何急事,怎生这般粗鲁?莫非与刚才那些黑衣大汉也是一路?难道他们真是去福建莆田的?”寻思间,心下已有了计较,当下缓缓走到大汉身前,细细打量了打量那大汉。 那大汉等了半天,见无人上酒上菜,正自恼怒间,忽见李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下一股无名火起,怒道:“你这老头,看个鸟!快给老子滚开,莫要等老子发起火来,打掉你的狗牙!” 李翊向那大汉微微一笑,道:“这位大哥,可使要追一群黑衣汉子?” 那大汉奇道:“咦?你怎知道?” 李翊又道:“看你风尘满面,必是长途跋涉而来,只是福建之行甚是凶险,我劝你还是就此打住吧!” 那大汉听得此言,心下大惊,急道:“你怎知老子是长途跋涉?又怎知老子要去福建莆田?真是见鬼了!呸呸呸!闭住你的乌鸦嘴,滚开!” 李翊见那大汉神色一变,心下知道自己蒙对了,当下不怒反笑道:“愚钝!愚钝!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看你印堂发暗,双目无光,二月十三必有血光之灾。唉!可怜,可惜,可悲,可叹!”说罢转身yù走。 那大汉一把拉住李翊胳膊,惊道:“你说什么?二月十三?”满脸尽是惶惶之情。 李翊心下暗暗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又道:“你可知有一白衣秀才?老朽昨日曾在杭州见他,老朽见他眉宇间尽是黑气,曾对他言,万不可再向南行,否则必有大祸。他不仅不信,反而大骂老朽,不想他方走出几步,背上竟钻出一条青蛇来,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那秀才不一会便……” 那大汉惊道:“呀!那是蛇秀才!后来怎样了?” 李翊叹了口气,道:“后来那秀才便死了,真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大汉呆了半天,喃喃道:“死了?蛇秀才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李翊虽疑心这大汉与那白衣秀才一路,却无法求证,只得略施计策,上千套问。李翊寻思,若这大汉与白衣秀才一路,听得福建,二月十三后神色必会大变;若不是一路,自也无妨,只会当自己是算命骗钱的江湖术士。眼见那大汉满脸惶惶,眉头紧皱,显是信了自己所言,放回神色大变,失去主张。 李翊乘那大汉愣神之际,结算了茶钱,出得茶肆。眼见那匹黑马正在马槽上吃草,不由打量了几眼。但见那黑马腰细腿长,一身乌黑的毛色亮油油的,四肢雪白的蹄子在泥地上不住踏动,神骏无比。 李翊心下大喜:“好一匹‘乌云盖雪’,我正愁此去福建没有脚力,有此神驹,何愁二月十三赶不到莆田?”心下拿定主意,顺手解开缰绳,跃上马背,拍马便走。 那大汉xìng子甚是憨直,全没半分心机,原本听李翊说起福建,已有些半信半疑,又听说到二月十三,心中已然信了七分,待听到白衣秀才后,竟信了九分。心中方寸大乱,正自六神无主间,忽听马蹄声响,急忙奔出茶肆,眼见马匹被李翊骑走,当即不住跳脚大骂,疾步追去。 那黑马极是神骏,李翊稍稍催的几下,已远远将那大汉抛在了后面,初时还能听到那大汉的喝骂之声,过不多时再也听不见了。回头看时,只见远远的只剩一个黑点在缓缓而动。 那黑马奔行极快,不用李翊催促,四蹄竟似毫不沾地般的如飞而行,极是平稳,不大会功夫,便连那小黑点也看不见了。李翊一把提起马鞍旁的那把长刀,但见那刀背厚刃薄,入手沉重,甚是锋利。刀柄上刻着“泰山雾灵子”的字样,料来必是那憨直汉子的兵刃。李翊想起那汉子的模样,不禁莞尔:“你号称雾灵子,那只却xìng蠢如牛,你若有一份泰山的灵气,我又怎生骗的倒你?” 李翊将那长刀挂回鞍旁,见鞍上还挂着一蓝布包袱,顺手摘了下来,细细翻捡。那包袱中出了几十两碎银两,几件换洗衣服之外,尚有一封书信。那信用火漆封口,信封上写道:“铁剑神穆公烟海亲启”,下首却未署名。那字体银钩铁划,极是苍劲,想来这写信之人与穆烟海颇为熟识,是以以字代名。 李翊心道:“这穆烟海近年来好大的名头,将一个小小的神剑堂经营的好生兴旺,听说除了福建的总堂外,又在两广两湖开了几家分堂。听说这穆烟海为人极是正派,一路三十六式大力神剑厉害无比,不知谁与他通信?莫非他也要参与莆田之事?”心下虽有疑问,但自知私下看信是江湖大忌,因此只把信收到怀里,其余均包入包袱,挂回鞍旁,纵马疾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远远见到方才在茶肆过去的三四十程马匹在前方疾奔。kuaxia那匹“乌云盖雪”见前方有马匹奔驰,不待李翊催促,早已四蹄翻飞,狂奔不停。仿佛只是一瞬,黑马便已追上那些乘客,与那些马队并驾齐驱。 那些大汉听得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初时并不在意,待转头看时,马上乘客并非意料中人,又见那马儿丝毫不差,马鞍旁尚且挂着“雾灵子”的兵刃和蓝布包袱,不约而同失声而出:“咦?”显是心中充满疑问。 李翊不待他们开口,一催kuaxia黑马,那黑马已“泼啦啦”的放开四蹄,超了过去。 那群大汉当下明白了几分,一个个不住紧催马匹,破口大骂。李翊并不理睬,只是轻轻催着kuaxia马匹。只听“嗖”的一声,一件暗器从李翊耳旁飞过,却是有一大汉眼见追赶不上,已发了一支钢镖。那三四十个汉子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只见钢镖、袖箭、飞刀纷纷出手,直向李翊后背shè来,密密麻麻的一片甚是惊人。 李翊轻轻一拍马匹,那黑马猛然间忽的一下加快了速度,像箭一般的飞窜而出。眼见那些暗器离李翊越来越近,便要shè到李翊身上,速度却渐渐缓了,慢慢一支支跌落在地。却是那黑马奔行极快,竟将那些暗器的劲力耗的衰了。 那班大汉眼见shè出的暗器一支支跌落,无不气的恶骂不休,眼睁睁看着李翊纵马越奔越远,却也无可奈何。 李翊纵马飞驰了三四个时辰,生怕累伤马匹,遂放松缰绳,由着马儿信步而行。那黑马虽然浑身是汗,但毫无疲态,李翊心道:“好一匹千里马,当真名不虚传!” 这“乌云盖雪”原是大宛名驹,周身上下除了四个蹄子应是雪白外,其余毛色均是其黑如墨,好似乌云压着积雪一般,因而得名。此马xìng情温顺,奔行如飞,素有“千里马”的美名,相传三国时“车骑将军张翼德”便乘此驹。 李翊纵马又行了两三个时辰,便来到了丽水城中。丽水城虽是县制,却也车水马龙,极是繁华。李翊见天色已晚,心道:“此去莆田,已行了近三成路程,照此看来,后日晚间,必可到达莆田过夜。”当下也不贪图赶路,牵了马匹,缓步而行。进城沿大街行不多远,见到前方拐角处有一客栈,那客栈共有三层,临街而建,飞檐斗拱,甚是气派。李翊上前要了间上房,准备在此打尖。 用过酒饭,稍作休息后,闲来无事,便转出了客栈,沿街行去。行出约莫半里路程,便见街边有家yào店。门上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望闻问切yào以四时份表里;”下联:“寒热表内脉从六部辨沉浮;”横批:“再世华佗”。 李翊暗暗好笑,心道:“再世华佗,这yào店主人好大的口气,医术只怕也稀松平常。”左右闲来无事,便转身走了进去。那yào店里只有两个伙计在忙活着招呼主顾,抓yào、捣yào,生意倒也兴隆,看看柜内yào材,什么熊胆、老参、鹿茸、虎鞭颇为齐全,倒也无甚珍品,遂又走了出去。正待回客栈时,却见街角处有一人背影一晃,便没了踪迹。 李翊见那背影似是颇为熟悉,急赶几步转过街角,但见街上人来人往,并无甚异常,李翊虽疑心那人熟识,可想了半天,又无从想起,便回了客栈,倒头睡去。 李翊正沉睡间,忽听得马蹄“得得”,人声鼎沸,便轻轻起床,推开窗户一看,却是那三四十个黑衣大汉到了。 李翊心道:“这班大汉脚程倒也不满,看来今晚必在此店打尖。”方寻思间,那班大汉已嚷嚷着进了客栈。 那班大汉一进客栈,口中便不干不净的喝骂着。有的道:“他nǎinǎi的,真是活见鬼了……”有的道:“小二,快给老子那酒来!……”有的道:“还未到福建,便闹得如此狼狈,泰山派的脸这次算是让我们给丢尽了!”听说话的声音,有的不服,有的恼怒,还有的则是唉声叹气。 李翊心下大奇,将窗户开得大了一些,凝神看去。只见那班大汉一个个灰头土脸,鼻青脸肿,垂头丧气,还有几个竟一瘸一拐,身上血迹斑斑受了伤。想是途中出了岔子,吃了大亏,只是不知是与谁动手,闹得如此狼狈。 那班大汉要了酒菜正吃喝间,只听一大汉惊道:“啊!”甚殷礼说不出是惊慌还是奇怪。那班大汉听得叫声,不由一齐向那发声的大汉看去。只见那大汉满脸惶恐,竟似时见了山魈树怪一般,骇的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哆哆嗦嗦的向门口指了指。 李翊所住的客房正在大门上方,却是看不见门口情形,眼见那大汉吓得魂不附体,不禁奇道:“是何东西竟能把这大汉吓得如此厉害?”正纳闷间,只见那班大汉纷纷起身,有的拔刀怒视,有的满脸惶恐,有的则四下找寻退路,准备随时开溜。 只听一苍老沙哑的声音道:“泰山派的徒子、徒孙们,快快滚回山东去吧!莫要丢光了泰山派的老脸!”李翊听这说话的声音极是耳熟,饶是绞尽脑汁,可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那班大汉愣了一阵,只听有一人道:“这糟老头,yīn魂不散的扰了咱们一路,现在又辱及师门,大伙儿并肩子上啊!”说着举起长刀,向前奔了出去。 那汉子刚奔出两步,只见一黑油油的物事迎面袭来,方用长刀一档,不想那物事竟在空中一个回旋,避过长刀,击了过来。只听“啪”的一声,那物事结结实实的在那大汉脸上击了一下,落在了地上。定睛一看,却是一只脏兮兮的臭鞋  ---- ☆、第一章:疏影 四、观斗 此时尚未到亥时,那客栈的饭堂里人来人往,正是生意红火之时。饭堂中众多食客原本见到三四十个身携兵刃,凶神恶煞般的大汉一齐拥入店里,心下已然害怕。有的当下即便悄悄结账退走,剩下的食客们眼见那班大汉拔出刀子又要打架,竟吓得连饭也顾不得再吃,一古脑的全跑光了。连跑堂的活计也吓得跑到后厨,躲将了起来。方才还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饭堂,此时竟变得桌歪凳斜,残汤遍地,一片狼藉。 那大汉脸上重重挨了一下,直觉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咱到击中自己的是一只又脏又破的臭鞋时,心下更是恼怒,额上青筋条条迸出,当下大吼一声,向前一蹿,长刀已斜砍而出。 那班大汉听那大汉大叫,正待一齐上前动手,却见那大汉脸上已然中了一记。此时见那大汉暴怒出刀,不敢再作迟疑,纷纷抄起兵刃,一齐攻了上去。 门口那人眼见那班大汉一齐攻来,却是不惊不惧,“嘿嘿”一笑,躲过当前那大汉斜砍到的一刀,顺手在那大汉的手腕上一捏。那大汉只觉手腕上如同是被火钳夹了一下一般疼痛难忍,手下一松,长刀已被那人夹手夺过,抛在地下。 那班大汉虽看似一般抢攻,但心下里对门口那人实是忌惮,自是心下各有打算,自是没人愿意让自己冲在最前头,受到重创。是以抢出时身法各有高低,速度各有快慢,还有的只是高声喊叫脚下一动不动。待攻到门口那人身前时,也不过只有三五人而已。 那三五个大汉虽自知不是敌手,仍是硬起头皮,举起长刀全力出击。哪知几人长刀还未出手,只觉眼前人影一闪,受臂弯里突地一麻,只听“当啷”几声,几把钢刀已被那人夹手夺过,抛在了地下。几个大汉心下一惊,正待转身便跑,哪成想眼前一黑油油的物事已劈头盖脸的击了上来。那物事尚未击到脸上,鼻中已闻到一股恶臭。一阵“噼啪”响过,几人脸上各已挨了数下,直打得几个大汉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李翊看不到门口情形,但听声音,显是几名大汉已吃了大亏。李翊心下大奇:“泰山派的弟子再不济,也不至于如此脓包,怎得让人如此羞辱也毫无半分还手之力?这人武功想必极高,又是自己熟识之人,会是谁呢?”心下里连想了几人,又被自己一一否定了。 李翊正自沉思间,忽听有一fù人呼叫之声远远传来:“韩郎哪……千万莫要再跑啦……我寻你寻得好苦啊……”那声音来的好快,初时不过只是听到呼叫之声,尚听不清叫些什么,片刻过后,那声音竟已越来越近,听得清清楚楚。 门口那人惊呼一声:“唉呀!不好!老冤家寻来啦,千万莫说我来过这里……”话未说完,撒腿便跑,竟连掉在地上的那只臭鞋也不及去捡。却是听到那fù人呼叫,竟将那人吓得魂不附体,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李翊心道:“这fù人好快的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法,难道又是一位武林好手到了?方才门口那人与泰山派众弟子动手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武功极是高明,怎生一听这fù人呼叫,竟似是丢了魂一般落荒而逃?莫非这fù人的武功比她还要厉害?”心下充满了疑问。 方才门口挨打的几名大汉此时已回过神来,心下虽是恼怒,但满腔怒火却也无从发起,一个个瞪着血红的双眼,捡起兵刃,回到桌前,口中不干不净的骂了起来。其余大汉眼见他们满脸鞋印,鼻青脸肿,心下不禁惶惶,都是一般心道:“这糟老头怎得如此厉害?几位师兄弟在我等之间已数佼佼,眼见他们一招还未攻出,便被那人将兵刃夺下,打得满脸开花,若我上前动手,定又比他们狼狈万分了。”当下便有一半人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不想去福建莆田了。 这班大汉心下虽是各有打算,终究鞍马劳顿,一路上又有方才那人不断出手相扰,从诸暨到丽水这一程中竟闹了个粒米未沾,滴水未进,但真是说不出的倦乏,当下不顾其他,埋头猛吃了起来。 过不片刻,只听有一fù人问道:“你们可曾见我的韩郎了么?”声音里饱含着说不出的焦虑和幽怨。 那班大汉转头一看,只见饭堂中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位满头银丝,弯腰驼背的老太婆。那老太婆上身穿一件粉红色褂子,下身穿一条果绿色裤子,雪白的头发上竟chā着一只不知从何处采来的油菜花。 那班大汉听得有人发问,回头看时,见那白发苍苍的老太婆竟如此打扮,说话时又扭扭捏捏,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当即便有几人喷出了口中饭菜,指着老太婆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老太婆见那班大汉如此笑她,更是羞愧难当,将小脚一跺,双手一齐捂到了脸上。如此一来,那班大汉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全然已忘了方才挨打时的狼狈之态。李翊见那老太婆如此幼稚,不禁竟也莞尔。 过的片刻,那老太婆听无人再笑,悄悄在手指缝里向外一瞅,见无人理她,当下轻轻放下双手,蹑手蹑脚的走到一大汉身后,拍了拍那大汉的肩膀,问道:“小兄弟,你可见我韩郎了么?” 这大汉方才挨了门口那人一顿臭鞋,心下正自恼火,埋头吃喝间,肩头忽然被人一拍,当即惊的汗毛倒竖,一下子跳将了起来。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竟连酒桌上的饭碗菜碟也“乒乒乓乓”打翻了不少,闹得胸前汤水淋漓,狼狈不堪。 那大汉回头一看竟是那老太婆嘉将他骇得如此,一股无名火直蹿头顶,不由大喝一声,一把抓起长刀,向那老太婆兜头砍下。 那老太婆身子一晃让过刀身,左手轻轻一翻已推开那大汉手臂,右手忽的伸将出来,“噼噼啪啪”地在那大汉脸上重重大了几个耳光。那大汉心下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又是一声暴喝,长刀划出一道雪亮堵塞刀光,向那老太婆砍去。 那班大汉大笑了一阵后,却也觉得甚是无趣,当即低下头来,不再理那老太婆,自顾埋头大吃起来。待听那大汉怒喝出刀,不知是何原因抬头看时,只见那老太婆正“噼噼啪啪”的打那大汉耳光。那班大汉一片茫然,正待出手相助时,一见那大汉刀光划出,知道这一招甚是厉害,当即止住身子,凝神观斗。 那老太婆眼见刀锋划来,口中一“嘘”,满脸尽是不屑,好像是说:“这等‘三脚猫’的功夫也敢拿出来现眼?” 李翊眼见刀光闪动,以识得此招,知道是泰山迷雾刀法中的“迷雾三叠”,这招刀法虽称不上是一流,但也极是难档。 原来这“迷雾三叠”是多年前泰山派一位高人在山顶观日出时,眼见迷雾遮日一层压过一层,一叠盖过一叠,层层叠叠,直如潮水般奔涌不休,无处的招式。一道挥出,一轮即动,后两轮紧随而上,一轮快过一轮,三轮刀式环环相扣,直如迷雾一般。敌人往往挡住第一轮,挡不住第二轮,挡住第二轮,绝难挡住第三轮,端的是极是狠辣。 眼见那老太婆已被刀光卷住之际,哪知一眨眼的功夫,那老太婆已无影无踪。那大汉心中正狐疑间,忽觉背心忽的一麻,当下不由自主地向前奔出了几大步,一个“狗吃屎”趴在了地上,登时晕了过去。 那大汉人虽晕去,手中刀式却是丝毫不缓,带着那汉子的身躯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绕成一团雪亮的刀光。想是那汉子平日里将此招练得极熟,以至于晕倒在地后,后两轮刀式依旧身不由己的连环使出,直待三轮刀式滚完,方才休止。 那班大汉见自己人吃亏,又见动手的不过是已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无不愤怒异常,当即齐呼一声,一齐拔出长刀呼喝着攻了上去。一时间,但见三四十把铮亮的长刀刀锋闪光,或劈或砍,或挑或削,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那老太婆双手连摇,急道:“哎呀!我可不是找你们打架的,韩郎知道我与你们动手,定然不喜,说不定这辈子便恼了我,再不理我啦!”说话间左一滑、右一蹿,眨眼间,已在刀光中躲闪了几个来回,疾如闪电。 那班大汉眼见老太婆犹如泥鳅似的在刀光中躲闪,三四十把长刀别说是伤人,就是连那老太婆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众大汉更是恼怒,无不红眼,一个个怒喝着将长刀使得虎虎生风。 过不片刻,只听那老太婆急道:“哎呀!不成了,再不动手,我可脱不了身啦!脱不了身,我又如何去找我的韩郎?说不得只好得罪他一回了。”话未说完,只听“当啷”之声不绝入耳,却是那班大汉的长刀,别那老太婆先后夺下抛在地下。只是那老太婆手法奇快,众大汉只觉眼前人影一晃,手中一轻,兵刃便已脱手,竟是无法看清那老太婆如何出手夺刀,更别说是闪避了。 李翊心道:“这老婆婆好快的身法,连寻常的‘空手入白刃’到她手下竟也使到如此境界。她口口声声要找的韩郎,定然是刚才那人了,这般年纪还象小夫妻似的,倒也是江湖中绝无仅有了。”想起方才那老太太的神态,不禁又是哑然失笑。 那老太婆如鬼魅般地夺下众大汉兵刃后,左拐一下,右转一下,早已绕出众大汉包围。正待转身离去的功夫,不想竟见到门口扔着的那只破鞋,当下里如获至宝般地一步窜了过去,将那只破鞋捧到脸上,口中喃喃道:“这是韩郎的鞋子!这是韩郎的鞋子!”全然不顾那鞋子又脏又破,臭气熏天,欢喜之情自不必多说。 众大汉长刀被夺,心下无不陡然一惊。众大汉虽是大惊,可手下毫不含糊,当下便有的舞起拳头,有的抡起手掌,先后向那老太婆扑去。拳掌尚未击中,那老太婆早已不见人影,但拳力、掌力使出竟已不及收回,登时之间,拳头倒有一半招呼到了自己人身上。 一时之间,只听喝骂之声不绝入耳,有的道:“他nǎinǎi的,谁打了老子一拳?”有的道:“陈老七,你他妈的眼瞎啦!怎生打老子?”有的道:“那老不死的呢?”吵吵嚷嚷,已然乱作一团,还有几个已互相打了起来,被众人拉开。 那老太婆将那臭鞋抱在胸前,心乱如麻,眼见众大汉凶神恶煞一般,犹自吵闹不休,不由心道:“韩郎确实来过此地,他们怎生不告诉我?哎呀!是了!定时他们见韩郎像个乞丐,把韩郎赶跑了,要不韩郎怎生连鞋子也顾不得穿?他们若不是赶走韩郎,为何见了我便是大笑?定然是笑我是个傻瓜。要不便是他们将韩郎杀了,连鞋子还丢在地下不及收拾,若不是这样,那大汉见我便是当头一刀?”心下越想越觉可疑,越想越觉韩郎已然不在人世,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再也无法控制。突然间一转身子,眼睛里象要喷出火来一般,怪叫一声,朝着泰山派众弟子便是一顿猛打。 她心下里只思别人如何欺辱韩郎,却忘了那韩郎一身武功,韩郎若不找那班大汉晦气,那班大汉已属万幸,他们又哪里能动韩郎一根汗毛? 如此一来,泰山派的那班大汉却是倒下了血霉,眼见一人影忽的又蹿了回来,不及有所反应,暴风骤雨般的拳脚已然招呼到了身上。这拳脚是那老太婆含怒而发,又快又狠,那班大汉当下便有几人哭爹喊娘、鬼哭狼嚎、如杀猪般的惨叫了起来。 有的大汉见那老太婆形如鬼魅,东一钻、西一蹿,已有数人被打倒在地,惊的大叫一声,转头便跑。那班大汉见有人逃窜,无不纷纷仿效,瞬时间鸟作兽散,四散奔逃。有几个汉子稍稍迟疑了一下,身上挨了几下重创,当即晕倒在地。那老太婆间众大汉四散逃窜,更是毫不留情,当即纵身追了出去,一路追打不停。只听得一阵哭爹喊娘之声越来越远,渐渐全无声息,再也听不到了。 李翊眼见那班泰山弟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由心道:“这班泰山弟子虽看似武功低微,但人数众多,却也不易打发,若是因火蛇与他们动手,日后怎么见泰山派那几位故人?此时他们四下逃散,定然不会再去福建了。”想到这里,听得窗外棒鼓咚咚,已近子时,不觉已是困倦万分,当下倒头睡去。 未到辰时,李翊早早醒来,洗漱用过酒饭,不见一个泰山派弟子,连他们起来的那三四十匹快马也踪影全无,想是受此挫折后便连夜返回山东了。李翊叫过伙计,结算了店钱,一路奔莆田而去。 李翊纵马行了一天,除了午间在一名为陆家湾的小镇打尖外,其间并无停歇,入夜时分已然赶到福州城内。第二日更是早早启程,午时未到便赶到了福州城中,李翊想起那封写给“铁剑神”穆烟海的书信,心知自己不能逞了一时之快,误了人家大事,当下向路人问明了神剑堂的去处。哪知到了神剑堂,神剑堂的弟子却说师傅一早动身去了莆田,李翊见穆烟海不在,自也不便留下书信,当下告辞西行不提。  ---- ☆、第一章:疏影 五、山雨yù来风满楼 莆田县,南朝陈称南安县,隋开皇九年置莆田县,后废,唐武德五年复置,元为兴化路治下,明改为兴化府治下。莆田少林寺,俗称南少林,相传宋末由嵩山少林寺传入,寺内僧人均以参研佛法为主,亦常习武艺。但由于南少林武功多由北少林传入,北少林武艺顾老相传,少林寺的七十二项绝技倒有一大半未能在南少林发扬光大,只有一些硬功、拳脚及兵刃功夫流传下来,以作寺内武僧强身护寺之用。是以南少林虽与北少林一脉相承,同根同源,但在武术、技击却不可与北少林同日而语、相提并论。 入夜时分,莆田城中人来人往,热闹丝毫不减。李翊牵马沿街西行,亦见不少身携兵刃的江湖人物穿行其间,当中不少是黑道上的狠辣角色,亦有不少名门大派的人物往来其中。 李翊心道:“这么多江湖人物齐聚莆田,决非偶然,想必都是为南少林之事而来,可南少林极少参与江湖之事,与江湖人物素少往来,是何事竟惹了天大的麻烦?”心下百思不得其解,他见江湖人物中有不少昔日相熟的面孔,生怕自己被别人认出,当下只顾埋头牵马,找了一家客栈打尖。 李翊要过间上房,正洗漱的功夫,忽听隔壁有人说道:“落尘道长,别来无恙啊!”声音中气充沛,极是响亮。 又听一声音道:“刘兄!哈哈哈!老道与你不过五六年不见,你的身子骨倒似比以前还要硬朗,老道自愧不如呀!”声音如珠落玉盘,极是动听。 李翊凝神一听,听出隔壁说话的是华山“无影剑”落尘道长,和福州南通镖局的总镖头“雷震神拳”刘金霸。李翊心道:“想不到落尘老道和刘金霸也来到了莆田,我隐居十余年,想不到这班老友依然清健如昔,倒是自己一日不如一日,风烛残年了。”唏嘘半天,有心过去相见,但自思无心参与少林之事,只想不声不响的捉得火蛇,便回杭州,是以起身后又生生打住了。 只听刘金霸道:“道长何时接到慈恩大师的帖子?” 落尘道:“贫道二月初八接到慈恩大师的帖子,告知少林将遇一场百年浩劫,请老道务于本月十三前赶到莆田,是以老道昼夜不停一路赶了过来。还好,未能逾期,想必刘兄也是如此了?” 刘金霸又道:“落尘道长一路餐风露宿,不辞辛劳赶赴少林,仅凭这份急人所难的侠义风范,就足以让刘某汗颜了。说来惭愧,刘某于本月初五便接到了帖子,老夫处理完镖局的琐事后,已到了十一,当下急急赶来,还好未能耽误大事,要不江湖上的朋友定妖怪老夫不讲道义了!”说完这话,大笑了几声,接着又道:“不知是谁吃了豹子胆,不自量力的要与少林为敌?我看慈恩大师太多虑了。” 落尘道:“此事说来甚是蹊跷,南少林虽说与北少林一脉相承,但南少林门规极严,寺中武僧极少在江湖走动,更别说与人接下梁子了!”落尘稍稍顿了一下,接着又道:“老道这一路南下,途中曾碰到不少江湖人物俱是往福建而来,老道多次打探,其中原因令人颇为费解。” 刘金霸道:“哦!由何费解之处,还请道长明言,老夫或可参详一二。” 落尘又道:“老道接信后,半天不敢耽搁,一路南下,二月初九就到了湖北襄阳。在郊外一偏僻的客栈中打尖时,曾遇到两名江湖人物。一使双刀,一使双钩,那使双刀的汉子叫‘雪花刀’石勇,是山西祁县‘断刀门’石惊云的弟子,使双钩的叫‘闪电蝎'姚启圣,是河南开封陆家寨的大当家。” 刘金霸道:“这二人我倒是也听说过,并不是什么厉害焦色。怎么?他们也是来莆田的吗?” 落尘道:“这二人原来并不相识,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客栈中因为一件小事闹将了起来。那石勇的功夫比那姚启圣胜了一筹,十几招过后便将那姚启圣打翻在地。那姚启圣甚是yīn险,当即跪地求饶,对那石勇毕恭毕敬,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请那石勇喝酒。那石勇武艺虽高,人却极时马虎,不仅丝毫看不出姚启圣得险恶用心,反与那姚启圣称兄道弟,大模大样的吃喝起来。待到酒酣耳热时,姚启圣却乘石勇不备,将双钩从桌下刺了过去。那石勇如何能够提防,受伤后又与那姚启圣大战一场,无奈伤后失血过多,被那姚启圣刺死当场。” 刘金霸奇道:“这等江湖打打杀杀的事,又有那日少了?这与少林之事有何干系?” 落尘接着又道:“刘兄,稍安勿躁,听老道讲下去自会明白。那姚启圣将石勇刺死后,在石勇怀里翻看了半天。那石勇怀里除了银两之外,还有一面腰牌。姚启圣看过腰牌后,当即神色大变,左右看看无人,将那面腰牌揣了起来,匆匆离开了客栈。老道不禁好奇,是何腰牌能将他吓得神色大变?老道尾随姚启圣,终于在汉口将那面腰牌盗了过来。刘兄见多识广,看看可识得此物?”只听隔壁房中“簌簌”响了半天,想是落尘将那腰牌藏的极是严密。 李翊心下不禁奇道:“落尘将此物藏得如此严密,莫非是哪个大门派的令符?可也从未听说‘断刀会’投靠什么大派!”当下又凝神听了下去。 只听那刘金霸惊呼道:“啊!这是宫中之物!” 落尘道:“嘘!谨防隔墙有耳。”说到这里,落尘压低嗓子又道:“不错!这腰牌便是大内侍卫的信物,石勇必是大内之人。” 李翊心下不禁也是一惊,毫未想到此事竟与皇宫大内扯上了关系。 只听那刘金霸又道:“仅凭石勇一人,也不能说大内与南少林有瓜葛呀!”说话声音已压得极低,显是事关重大。 落尘道:“不错!老道当时也不敢确定。后来,老道在道上陆陆续续碰到不少江湖人物,其中竟有一少半的大内侍卫。因此,老道猜想,这挑起事端的人必是大有来头,否则,这许多江湖人物和大内侍卫又有谁能一起调动?” 刘金霸道:“道长如此说来,与少林为敌的定然是当朝达官显贵了?” 落尘道:“那倒也不一定,但这人大有来头却是毋庸置疑,显而易见了!”二人沉默了半天,刘金霸道:“不知道长下一步有何打算?”落尘道:“此事事关南少林兴衰,莫说南少林向来与世无争,就算是江湖中任一门派遇到此事,老倒也不能不管!若不如此,老道枉自伟人,有何敢自称侠义之辈?”只听隔壁房中桌子猛然间一声大响,想是落尘激愤之下,拍了一下桌子。 刘金霸道:“正该如此,老夫也是如此打算!” 李翊听了半天,并未听落尘和刘金霸提到与火蛇有关之事,便不再细听,心道:“照此看来,南少林明日必有一场恶战,要捉这火蛇,只怕又要大费周章了!”心下只思如何能不露形迹去捉火蛇,想了半晌,心下有的计较,当下叫小儿将酒饭开到了房中,用过后安睡了。 二月十三,拂晓时分,云开雾散、晴空清澈、红日东升,又是一个大好天气。 李翊用过酒饭,听听隔壁房间毫无动静,显是落尘和刘金霸已然离去了。当下用一张膏yào将自己嘴角斜斜拉起,又将头发弄乱,对镜一看,只见自己已是面目全非,即便是相熟之人也不易认出。李翊心下甚是满意,转身出店,问清方向,一路向少林寺大步行去。 待行到少林寺山门外,却见四周静悄悄的,并不见一个江湖人物。李翊心下奇道:“怎么回事,莫非自己来得早了?”正寻思间,已远远见到山门内衣扫地的知客僧放下扫把,迎了上来。 那知客僧行到近前,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到来,小刹蓬壁生辉。施主,这边情。”说着让过身子,引着李翊向寺内行去。 李翊见那知客僧话里虽是客气,但对自己一脸怒色,不问自己姓名,便引自己入寺,显是将自己当成了来拜山的江湖人物,当下缓缓一笑,也不多言,只是随着那知客僧大步而行。 二人走过几重院落,已远远听到前面达摩堂内人声鼎沸,吵吵嚷嚷,人数不少。李翊随那知客僧进入堂内,只见堂内已黑压压的坐满了人。李翊随意打量了一下,竟有上百号江湖人物聚集此间,其中不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道人物,并未见那白衣秀才。李翊见无人注意自己,自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李翊刚坐下身子,那班江湖人物已闹将得愈发厉害了起来,有的拍桌子瞪眼,有的高声叫骂,有的来回走动,当真是魑魅魍魉,丑态百出。只听有一满脸横ròu的中年汉子骂道:“他nǎinǎi的,老子来到少林寺,原本只为了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哪知道这班和尚又是端茶,又是倒水,这么客套,倒闹得老子浑身是火不知怎生去发!”说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那茶碗一下子跳了起来,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只听又有一獐头鼠目的瘦小汉子道:“周兄,何必着急?待会还害怕少了你的架打么?谁不知道你的大理鹰爪手是专克少林龙爪手的?” 那姓周的汉子大笑了几声,道:“姚寨主说哪里话?你的闪电双钩难道便比周行空的鹰爪手差了?”说完又大笑了几声。 李翊回头一看,猜想这姓周的汉子便是湖北荆州有名的黑道人物“大力神鹰”周行空,再听那周行空说话,已猜得那獐头鼠目的汉子便是昨日落尘口中说过的,在襄阳客栈里杀死“雪花刀”石勇的“闪电蝎”姚启圣。 这时,又听有人大声喝骂道:“格老子!日你先人板板的!少林寺的龟儿子都躲哪去啦?要打便打!哪来的这许多先人规矩?” 李翊听这人满口四川土语,一句话中竟将少林寺的和尚骂了四次,不仅甚是恼怒,眉头不由一皱,心道:“这人好生无理,若非自己身有要事,非惩戒他一番不可!” 李翊正自思间,只听一女子道:“呦!唐大哥,这么说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如何能当和尚的老子?那你不是也变成乌龟了吗?”说完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清脆,极是动听。 众人回头一看,却见知客僧带了一身着花花绿绿衣衫的少fù走进了达摩堂。众人一见来人,不仅一呆,随即大笑起来。那四川汉子满脸通红,狠狠的瞪了那少fù一眼,并不敢接口,似是对那少fù极是忌惮。 李翊见那少fù不过三十上下,一身彩装,浑身上下环佩叮咚,甚是娇媚,看服色似是摆夷女子。却也不知这少fù有和能耐,竟能让那汉子折服,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李翊深感惊异,不禁对那少fù多打量了几眼。那少fù说完这话后,再未多说,径自找了一处座位坐了下来。说来奇怪,那班江湖人物见那少fù在人群中坐下,竟呼啦啦的让开一个圈子,离那少fù远远的趋之若鹜。那少fù轻轻一笑,并不在意,转头看李翊看她,冲着李翊微微一笑,百媚千娇。 众江湖人物吵嚷间,知客僧又带了几人进来,都是江湖上的狠辣角色。有过片刻,又以黄衣僧人走进了达摩堂,朗声道:“众位施主,稍安勿躁,听小僧一言!”声音虽不甚响亮,却好似晴空霹雳一般,震得达摩堂四壁“嗡嗡”作响。 众人见有人说话,当即安静下来,一齐向那僧人看去。那僧人向众人团团湿了一礼,道:“众位施主,来到蔽寺想必还未用过早饭,稍待片刻,饭菜马上便会送到……” 众人不待那僧人把话说完,已有多人“哇哇”叫将了起来,只听那周行空已大叫道:“还用鸟的饭菜?快快跟老子比划比划!”说着已从人群中跃了出来,一把向那僧人当胸抓去。 那僧人不闪不避,将大袖向前一挥,卸去了周行空一抓之力,顺势向后踏出一步,道:“施主,稍待片刻,再动手不迟!” 周行空一抓落空,正待动手再抓,听那僧人说话,手下一缓,道:“他nǎinǎi的,老子天不亮便来到少林寺,为的只是见识见识少林寺的龙爪手,哪知道左等右等,一碗茶已喝的淡出个鸟味了,又要吃甚鸟的饭菜,快快动手,这劳什子饭菜还是留给你们自家吃吧!”说着双掌一错,拉开了架势。 那僧人眉头微蹙,道:“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请众位施主移就尊步,去练功场好了,哼!要打便打,难道少林寺还怕了你不成?”说着已转过身子,当前行去。 李翊心道:“少林寺数百年威名不坠,绝非偶然,这黄衣僧人步履沉稳,下盘稳若泰山,外家功夫非同小可,那周行空怎能是他对手?”思量间,随着众人出了达摩堂。 上百号江湖人物随那僧人浩浩dàngdàng,一路西行,行过两重院落,便到了一处空场之中。那空场甚是宽大,四周满是苍松翠柏,中间空场用青石铺地,打扫得一尘不染。空场中间有一三尺高低,数丈方圆的石台,石台两侧摆就了刀qiāng剑戟、石锁等练功器具,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石台下左右两侧各摆了十余排长凳,显是少林寺方面准备的颇为周到。 那僧人引着众人来到长凳跟前,又向众人团团施了一礼,道:“众位施主,请在此稍稍安歇,蔽寺住持马上就来。”说完这话,宣了声佛号,转身缓缓而去。 过不片刻,一行人远远走了过来。走在当前的是一位年约七旬的白眉老僧,那僧身后跟着的是十数位黄衣僧人,有的年逾花甲,有的不过三四十岁,方才那位黄衣僧人亦在其中。众僧人身后紧跟着数十位江湖人物,这些江湖人物身后又跟着三四十位青衣僧人。 李翊一一看去,使得行在当前的那白眉老僧便是南少林的住持“慈恩大师”,“无影剑”落尘道长、“雷震神拳”刘金霸、北少林三位圆字辈老僧、剃度做了和尚的“蓝天虹”均在众人当中。此外尚有武当派的“短琴木剑”流云道长、峨嵋拍“飞虹剑”妙音师太等众多武林正派高手在内。 慈恩大师安顿众人落了座,来到周行空等众黑道人物跟前,双掌合十,高宣了声佛号,道:“众位施主,远来是客,小刹寺小地薄,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说着向众人施了一礼。 众江湖人物见慈恩大师远远而来,原本安静了下来,此时听慈恩大师如此一说,便有多人忍耐不住,叫将了起来。有的道:“虚情假意!有本事的在手底下见个高低吧!”有的道:“说什么废话?快快动手,让咱们见识见识少林寺的绝世神功!”有的道:“这老和尚,一大把年纪了,怎生还是婆婆妈妈的,怎生能当少林寺的住持?要是这样,还不如让怡红院的老鸨来当!” 众江湖汉子正吵闹间,只听慈恩大师又高声宣了声佛号,道:“众位施主,稍安勿躁,听老衲一言!”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将众江湖人物的喧哗声压了下去。  ---- ☆、第一章:疏影 六、风再起时 只听慈恩大师缓缓又道:“众位施主,如此气势汹汹的来到少林,又何贵干?可是我少林有僧人开罪了各位?若是如此,老衲先告罪了!” 那江湖人物中有一黑脸汉子呼的站起身来,道:“慈恩和尚,我们也不再跟你多说废话,投到的贴子上写得清清楚楚,再明白不过了。你少林寺若是胜了我等,我等日后但见少林门人,必退避三舍。但若是我等胜了少林,便要将你少林寺的匾额拆下来,劈烂了烧火!哈哈哈!”一番狂笑,神情极是嚣张。 慈恩大师尚未答话,落尘道长已按耐不住怒火,怒道:“好一个劈烂了烧火,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有本事比划比划!”话未说完,已拔出长剑,一个箭步蹿上了石台。 众江湖人物见落尘挑战,已有数人骂将了起来。有的骂道:“臭道士,快滚回华山去吧!我们要拆少林,又不是拆你华山,你着什么急?”有的道:“牛鼻子,谁还怕了你不成?”当下已有数人跃跃yù试,拔出兵刃,跳将了起来。 慈恩大师见场面混乱,再不果断处置,势必难以收场,当下跃上石台,将大袖一挥,大声道:“且慢动手,听老衲一言!”这句话是慈恩大师含怒,以佛门狮子吼的功夫大声喊出,当即将众人吵闹声压了下来,直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众人见慈恩大师白眉飘飘,僧衣鼓风,往石台上一站,威风凛凛,宛若天神一般,无不神为之夺,全都闭口不言,静了下来。数百人的广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慈恩大师向台下众人团团施礼,高宣了声佛号,道:“众位英雄,老纳自执掌南少林门户十余年来,一日不敢懈怠,对门下弟子更是严加管束,不敢让他们到江湖上招惹半点是非。自来江湖众朋友说出话来,只要不是违背我佛和侠义之道,小刹无所不应,从来不求在江湖中争得办分长短,哪成想飞来横祸、灾从天来。老衲虽自认无能,却也不能让南少林数百年的基业毁在了老衲手里。众位英雄,哪位若要拆我少林寺的招牌,便先要了老衲的xìng命!”慈恩大师这几句话虽不甚响亮,却是斩钉截铁,异常坚决。 众江湖人物见慈恩大师如此神威,反倒不敢再轻易上前动手,一时之间无不议论纷纷。有的道:“少林寺数百年威名不坠,当然有过人之处!”有的道:“老和尚发火,要拼老命了,真是不得了!”还有人道:“这老和尚发怒,倒也颇为唬人,不知有没有真本事,让天下英雄折服?” 众人正议论间,只见一道蓝影从人群中跳了出来,像只大鸟般的稳稳的落在了台上,道:“老秃驴,让咱领教领教少林寺的龙爪手!”众人一看,原来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那“大力神鹰”周行空先行按捺不住,跳到了台上。 这“大力神鹰”周行空,原是飞禽门“铁翅雁”莫回东的门下弟子,四十五式鹰爪手尽得莫回东真传,终因品行不端,被莫回东逐出师门。哪知周行空不仅不思自己之过,反怪莫回东冷酷无情,不讲师徒情谊,遂勾结一般黑道江湖人物血洗了飞禽门。将师傅莫回东的人头在飞禽门大门上高挂了三天示众,惊为当年江湖第一灭门惨案,周行空也因此在黑道上落下了极大的名头。 周行空跳到台上,摆开架势,正待与慈恩大师动手,只听的有一人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对待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下三滥,哪里用得着吾师亲自动手?”说话间,那人已走出人群,行到了台上,却是一位黄衣僧人。 那黄衣僧人走上前来,双掌合十,向慈恩大师和落尘道长各施了一礼,道:“道长、师傅,你们还是先下去歇息吧!让小徒领教领教这位施主的鸡爪手。”那僧人将周行空的“鹰爪手”改称为“鸡爪手”,自是对周行空十分轻视。 慈恩大师双掌合十,对那僧人道:“本因,贵客面前休要胡言,你在少林出家已有多年,难道连这‘嗔’字还未参透吗?”本因低头道:“是!徒儿知错了。” 周行空跳上台来,原本并未指望能击败慈恩,只盼能在少林寺住持手下走上数十招,以壮自己名头。哪知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大揭自己伤疤,讥讽自己鹰爪手,心下大怒,正要上前与他较量一番,却见那慈恩大师喋喋不休的讲起了佛法,将自己晾到了一边。周行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心中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大吼道:“错你个鸟,看招!”说话间,已向前蹿出三步,右腿向前一扫,左手握成爪形,向本因左侧太阳xue击去。 本因说话间不及转身,危机中将身子稍稍一蹲,避开周行空手上一击,脚下却也毫不含糊,右腿向后一挑,踢向周行空胸前大xue,却是使了一招“围魏救赵”,逼周行空先行自救。 周行空见本因变招迅速,猛地将身子一顿,右腿顺势变扫为压,踢开了本因的一脚。慈恩大师与落尘道长眼见周行空已与本因战到一处,当下再不言语,缓缓坐到了台下。 本因一脚被周行空踢开,不待周行空再攻,身子已借着周行空那一腿之力,一个转身,双手握成“龙爪”,一上一下向周行空抓去。 周行空心下赞了声好,右腿向前斜垮一步,右爪从肋下反击而上,却是使了一式“雄鹰梳羽”。眼见周行空的右爪便要抓到本因衣袖之际,却见本因向后轻轻一闪,让开周行空一爪。周行空一爪落空,还未再发新招,只见本因身形“呼”的一闪,人竟蹿上前来,一把抓向了自己锁骨。 周行空心下一惊,下意识地将身子就地一滚,虽是避开了本因一爪,却是躲得连滚带爬,极是狼狈。 众江湖人物见周行空几招下来已落下风,当下里便有熟人按捺不住,纷纷摩拳擦掌,喝骂不休。正乱将间,只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窜出身来,一个跟斗翻到了台上,一左一右齐向本因攻去。 少林寺众人见对方跃出两人齐攻本因,不禁勃然大怒,当下有按捺不住火气的已拔出兵刃,便要上前。 忽听一苍老沙哑的声音道:“真是好不要脸,这黑白双煞怎生越来越不长进了?看我去教训教训他们!”说着一个矮身,像道闪电一般,“嗖”的一声蹿到了台上。众人一看,原来竟是人称“穿云雷公”的韩震天。 李翊一见韩震天蹿上石台,心下陡然一震,险些惊呼出声,心道:“原来是他?难怪那日那班泰山派弟子输得如此狼狈。” 这韩震天原是泰山派掌门开阳道长门下,当年开阳道长曾有意将掌门之位相传。只因韩震天为人极是随便,诙谐幽默,不拘小节,泰山派上至前辈高人,下至火工杂役,他均不分尊卑,称兄道弟,喝酒赌钱,在泰山派人缘虽佳,却毫无半点威信。开阳道长劝诫多次,韩震天总是满口答应,过后却又故态复萌,一切如旧。开阳道长无奈之下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武功、人品均不如他的师兄碧云道长。碧云道长庸庸碌碌执掌泰山门户十数年后因病而终,又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弟子玉隐道人。那玉隐虽居掌门之位,却是xìng格孤僻、气量狭小,终日只思如何能将掌门之位坐得长久,极少理会泰山事务,加之所收弟子多是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人品自不免又大打折扣。数年下来,泰山门风每况愈下,非议极多。韩震天眼见泰山派一日破败过一日,心下自觉愧对恩师,又见那玉隐对他疑忌颇重,伤心之下,离了泰山,在江湖上过起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是以那日在丽水客栈教训泰山众弟子时,称他们为徒子徒孙。 周行空虽狼狈万分的避开了本因一招,但肩头已被本因之风带到,火辣辣的极是疼痛。周行空大吃一惊,自知不是本因对手,苦于方才大话说了出去,无法收回,此时待见黑白双煞援手,不禁打起精神,又是柔身而上,抓向本因小腹。 本因胜了周行空一招,并不趁胜追击,致使双掌合十,静观其变。眼见从台下跳上一黑一白两位中年汉子,一声招呼不打,从两侧夹击而来。待要向前让出一步,那周行空已从正面攻来,当下里大喝一声,左爪迎向黑衣汉子,右爪迎向白衣汉子,左腿向前一踢,扫向周行空一抓,一式三打,勇猛异常。说话间,已接下了黑白双煞、周行空三人的数次夹击。 黑白双煞眼见本因以一敌三,犹自有攻有守,法度严谨,丝毫不见败相,不禁心下着急:“以我二人身份,再加上周行空,若是尚且收拾不下这名不见经传的和尚,岂不让江湖朋友笑掉大牙?”当下二人对视一眼,并肩而上,一使左拳一使右拳,齐向本因身后击去。 这黑白双煞穿白衣的叫莫孤鸿,穿黑衣的叫莫孤雁,乃是一对双生兄弟,只因少年时家中惨遭横祸,最终沦为盗匪。二人终年以抢夺过往商客物资为生,在甘凉二州极是有名,亦是心狠手辣之辈。 黑白双煞双拳便要击到本因后背之际,只见一道人影竟“嗖”的一声,跃上前来,一下子cha到了本因背后。 黑白双煞眼见就要得手,心中正自偷笑间,哪能料到如此变故,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咔咔”两声,双拳犹如击到铁板上一般,一股钻心的疼痛从手腕传来。却是腕骨被那人反震的脱臼了。黑白双煞心下陡然一惊,咬牙忍痛,定睛一看,竟是那位犹如乞丐一般邋遢的干巴老头。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穿云雷公”韩震天。 本因越战越勇,少林龙爪手一招一式使得虎虎生风,有如神助一般。周行空本就不是本因对手,此时更是左支右绌,手上鹰爪手勉强还能拆解,脚下却好似喝醉了一般左摇右晃。本因一个转身,左腿一个横扫,右爪顺势挥出,一式“翻云覆雨”结结实实的抓在了周行空身上,将周行空扫的一个跌趔,“登登登”倒退了数步尚且稳不住身子,竟“咚”的一声跌到了台下,脸色惨白,已然站不起身子。 黑白双煞见韩震天用内力将自己腕骨震断,自知与韩震天武功相差太远哪里还敢上前动手,当下对望一眼,异口同声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十年后若我兄弟侥幸不死,必报今日断腕之仇,后会有期!”说完这话,向台下众人团团一揖,跳下石台,纵身离去了。 周行空眼见黑白双煞离去,自思无颜再待下去,当下咬牙站起身子,狠狠瞪了本因一眼,爬起身子,一瘸一拐的径自离去不提。 众江湖人物眼见黑白双煞、周行空铩羽而走,不禁面面相吁,有的心道:“连周行空、黑白双煞都落败而走,我武功尚不及他们,若再出头,岂不是自取其辱吗?”当下里便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有的心道:“且看看再说,待看准机会,再动手不迟,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当真是各打各的算盘,各算各的小帐。 众人正胡思乱想,议论纷纷之际,只见一头缠白布,身着皂衣,腰悬镖囊,赤了双足的中年汉子站了起来,一步步稳稳走上了石台,往台中一站道:“格老子!和尚,可敢跟老子比划比划暗器功夫?”众人定睛一看,却是方才在达摩堂被那彩装少fù取笑过的四川汉子。 本因心知此人来者不善,当下凝神戒备,打了个问讯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那汉子翻了翻白眼,道:“格老子!龟儿子问的还蛮多。老子告诉你也不怕,龟儿子听好了,老子便是蜀中唐门人称‘千手蜈蚣’的唐非烟。” 这“千手蜈蚣”近年来名头极盛,位列唐门五大高手之一,据说此人心狠手辣,手下从来不留活口。众人大多只闻其名,不识其面。此时一见,这貌不惊人的汉子竟是蜀中唐门的“千手蜈蚣”,心下无不陡然一惊。 本因一生足不出户,从未听过“千手蜈蚣”的大号,自然不知害怕。那韩震天却是心下一惊,害怕本因吃亏,不待本因说话,便抢着道:“格老子!龟儿子叫唐非烟,岂不是让老子吃你?你是糖,不是盐,老子是把糖放到嘴里尝尝,还真甜!” 四川方言多发卷舌音,唐非烟,极似是官话的糖非盐,韩震天极似官话的还真甜。韩震天一年四际,四海为家,到处漂泊,各地方言均耳熟能详,信口道来,方才见唐非烟步步为营的上台挑战,口中不干不净的格老子长,龟儿子短,不禁心下忿忿,当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用四川方言将唐非烟戏耍了一番。 韩震天这几句蜀中方言学的极是纯正,惟妙惟肖,直如土生土长的川人对答一般,当即把台下众人逗得哈哈大笑,那彩装少fù更是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合,难以自禁。 唐非烟见自己被别人当成笑料,脸色瞬时一变,恶狠狠的瞪了韩震天一眼。本因见唐非烟脸色不善,当下双掌合十,道:“唐施主,不知你要如何比法?” 唐非烟方才因为几句方言,被人当成笑料。此时哪里还敢多说,能省则省,能减则减,居然抄着半生不熟的官话道:“我发你闪,你发我闪,谁死谁倒霉。以此钱决定谁先发。”说着已从怀中摸出一枚“弘治通宝”的制钱,又道:“要正要反?”本因道:“隋唐施主吧!” 唐非烟还未说话,只听有人道:“我师兄已经打了一场,这一场就由小僧领教领教唐施主的暗器功夫吧!”唐非烟转头一看,只见台下缓缓走上一个黄一僧人来。 那僧人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步履轻盈,极是干练。唐非烟看来人身形步法,知道此人轻身功夫了得,心下不禁暗赞了声好。 那僧人走上前来,先向韩震天施了一礼,才走到本因跟前道:“师兄,这一场jiāo给我来比吧!师兄先下台休息一阵,若我不成,师兄再上台不迟。” 本因方才听这僧人说话,心下暗暗欢喜。原来这僧人法号本清,是南少林般若堂弟子,此人暗器功夫在南少林屈指可数,由他出手对付唐非烟实比本因胜算大得多。本因微微一笑,对唐非烟道:“唐施主以为如何?” 唐非烟摆了摆手,道:“随便!” 本因道:“那小僧现行退下了!”说着向台下团团施了一礼,缓缓转身而去。 唐非烟见本因退下,道:“我正你反!”说着将那枚制钱向本清一亮,食指微微一屈,yongli一弹,只听“嗡”的一声,那枚制钱划出一道黄线,直窜半空。过得良久,那枚制钱方“叮”的一声,落到台下青石板上。 众人急奔上前,团团围住那枚制钱,想要看个究竟。一看之下,便有多人叫将了起来:“反面!反面!是反面!” ---- ☆、第一章:疏影 七、暗器之战 唐非烟见此情景,又道:“你发!我闪!”说话间已从怀里取出了一幅麂皮手套,带到了手上。 韩震天眼见唐非烟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后,便不理自己,自顾与本因和本清说话,虽想再抓住他的话柄,调笑一番,但唐非烟却是视字若金,一个字也不多说。韩震天见此情形,心下更是心痒难搔,眼见唐非烟戴上手套,再也按捺不住,一步蹿到唐非烟跟前,冲唐非烟扮了个鬼脸,道:“嘻嘻!我跟你比吧?” 唐非烟连看也不看他,道:“你若是和尚,我便与你比!”哪里知道,韩震天听完这话,当即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 过了半晌,只见韩震天双眼望天,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你莫要迫我,若是再迫我,我便当真去做和尚!”声音里竟是脉脉含情,仿佛与情人说话般的缠绵。 韩震天这话方一出口,已将唐非烟和台下众人吓了一跳。众人不由心道:“这老头,怎生这样?为了与人比武便要去做和尚。他的武功远较本清高的许多,若他当真赌气做了和尚,唐非烟只怕不是他的对手。”可众人又哪里知道,韩震天不过是听唐非烟说起做和尚的话勾起了自己心事。只见韩震天一反常态,一语不发,异常稳重的看了看台下众人,又是一声长叹,低着头自顾下了石台。 韩震天下了石台,台下自有少林寺众人向本清帝国十几柄飞刀。那十几柄飞刀齐刷刷地chā在一条宽大的牛皮带中,每一柄飞刀都是柄短刃长,薄如柳叶,锋口蓝印印的,一看便知是精钢铸就的利器。 本清将皮带系在腰间,向唐非烟点了点头,往后推了数步取出三柄飞刀,喝道:“暗器来了”,说话间三柄飞刀已分上中下三路同时shè出。本清方才见唐非烟开口挑战暗器功夫,似是成竹在胸,又听对手来自蜀中唐门,心下自是不敢丝毫托大,是以一出手便是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柄飞刀同时shè出。 但见三柄飞刀“嗖”的一声,齐刷刷的向唐非烟喉头、胸口、小腹扎了过去。唐非烟眼见飞刀shè来,却是不闪不避,嘿嘿冷笑一声,双手一上一下,快捷无比的用手指夹住了shè向胸口和小腹的飞刀。眼见剩下的那柄飞刀便要扎到喉头之际,只见唐非烟敬爱那个头微微一低,“哒”的一声,将那柄飞刀牢牢的咬到了双齿之间。 本清见唐非烟接刀的手法极是高明,心下暗暗喝了声彩,当下将身子一歪,斜蹿出数步,又是三柄飞刀连珠shè出。这三柄飞刀是本清在蹿动间由不同方位shè出,比上次所发更为快捷,更见凌厉。 那唐非烟仍是不闪不避,只将身子向后微微一仰,右手顺势斜抄而上,一把将三柄飞刀一齐握在了手中。 本清见这三刀亦是劳而无功,又是将身子一窜,发出一刀,顺势向上一纵,又发一刀,紧跟着在空中一个跟头,再发一刀,只听“嗖嗖嗖”三声,三柄飞刀化成三条直线向唐非烟深浅扎了过去。 眼见第一柄飞刀已到唐非烟身前三尺之时,第二柄飞刀竟“嗖”的一声,超过第一柄飞刀,后发先至,已然扎了上来。唐非烟见此刀势,心下暗暗叫了声好,左手一翻,问问接住了那柄飞刀。眨眼之间,第三柄飞刀竟接踵而至,居然也超过了第一柄飞刀,快捷无比的扎了上来。唐非烟心下一惊,右手下意识地翻出,将那柄飞刀抓到了手里。眼见第一柄飞刀便要扎到唐非烟胸口,唐非烟再也避无可避之际,却见唐非烟猛地将身子向后一弯,一个“铁板桥”堪堪躲过了那柄飞刀,端的是间不容发。 本清见此三刀仍不能将唐非烟逼得挪动半分,心下一急,不待唐非烟直起腰来,最后一柄飞刀已斜斜甩出。那飞刀却不似前三次般的快捷,竟是慢悠悠的向唐非烟喉头扎去。 众江湖人物见此情景,以为本清心下害怕,连刀势也放地缓了,当下便是一阵倒彩。有的道:“和尚,快低头认输吧!”有的道:“这么慢,只怕连三岁小孩也能接住!”…… 唐非烟见本清最后一柄飞刀shè出,竟是神色一变,不敢再站着不动,突地向前急窜数步,竟迎着飞刀而去,似是对飞刀视而不见一般。台下众人不由不约而同地“呀”了一声。 眼见飞刀便要shè到唐非烟之际,却见唐非烟右手一翻,抓向了那柄飞刀。说时迟,那时快,眼见唐非烟便要抓住那柄飞刀之时,却见那柄飞刀竟似长了眼睛一般,猛地里一顿,在空中一个回旋,绕到了唐非烟脑后,怀捷无比的向唐非烟后脑扎去。 唐非烟一抓不中,心下暗叫不好,慌忙中将头猛地一低,那柄飞刀“嗖”的一声擦着头皮飞了过去,将他缠头的白布划开,落在地下,将唐非烟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本清见十柄飞刀使尽,也未能伤到唐非烟,心下虽是沮丧,可也不禁佩服唐非烟接刀的手法高明,当下便道:“施主技艺高超,贫僧佩服之极,请施主发暗器吧!” 唐非烟见本清如此笃定,倒也不敢托大,将手在镖囊中一探,摸出数枚钢针,一把向本清撒了过去。 本清见对手使的暗器细如牛毛,针尖蓝汪汪的,心下知道必是过剧dú,心下一惊,猛地将身子一拔,蹿高数尺,将那蓬钢针躲了过去。哪知身子尚不及落下,唐非烟双手又是一挥,又是一把钢针撒了过来,本清心下叫苦不迭,猛地里大喝一声,在空中一翻,头上脚下,双掌蒙地向前一推,将那蓬钢针震的飞了出去,紧跟着要一扭,稳稳落在了地上。 本清方松了一口气,哪知臂上突地一麻。本清心下大惊,抬头看时,只见唐非烟正自冷笑不已。本清知道自己中了暗算,口中方说出个“你”字来,竟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咕咚”一声,一头栽到了台下。 少林寺众人方才眼见本清震飞钢针,稳稳落在台上,不禁齐声喝彩,哪里知道彩声还未落下,便见本清晃晃悠悠,仿似喝醉了一般,一头栽到了台下,不禁又是齐声惊呼。惊呼声中已有数名僧人抢出身子,将本清抬了回来。 那般江湖黑道人物一见本清栽到台下,登时便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唐非烟甚是自鸣得意,顿时昂首挺胸,在台上不住踱来踱去,不可一世。 少林寺众人撕开本清衣衫,一见本清右臂紫黑一片,均知本清身中剧dú,当下便有数人叫骂了起来。有的道:“真歹dú,暗器上喂有剧dú,算什么本事?”有的道:“快拿住那四川槌子,逼他jiāo出解yào!” 众人正乱将间,只见那短琴木剑流云道长已从身后童子手中接过木剑,飘然上台,道:“唐施主,武当流云领教高招。”话还未说完,唐非烟已是双手连挥,撒出了数把钢针。 流云道长原本涵养极佳,此时一见唐非烟不待自己将话说完,便发暗器,犹如偷袭一般,不禁勃然大怒,瞬时间向前踏出一步,竟似对那钢针不惧不畏,只用手中木剑在身前轻轻划了个圈子,那木剑便如同磁铁一般,将那钢针齐刷刷的吸在了木剑之上。 唐非烟眼见流云内力如斯之强,实是生平从所未睹,心下不禁大惊,双手又是连扬,,片刻之间,只见一蓬蓬钢针已如疾雨般地向流云道长身前袭去。 流云道长眼见一片黑压压的钢针直如疾雨般袭来,急将木剑连挥。转眼间,木剑上一沾满了厚厚一层钢针,压得那木剑犹如曲尺一般,不住颤动,足有数斤之重。 唐非烟眼见自己所发的钢针便如泥牛入海一般,竟无半根能攻进流云木剑圈子,心下惧意更甚,当下将方才所接本清的数柄飞到一起甩了出去,又在腰间轻轻一按,数根钢针无声无息的从胸前shè了出去。 流云道长何等眼力,唐非烟如何能在他面前弄鬼?他见唐非烟用手在腰间一按,不由大骂:“好鼠辈,还敢放肆!”说着将木剑项怀里微微一带,突地向外一甩。只见木剑上所沾的钢针便如是强弓硬弩所发一般,黑压压的一片,铺天盖地向唐非烟卷了过去。那钢针力道极大,竟将比它重数百倍的飞刀撞的歪歪斜斜,落在地下,连唐非烟暗发的数枚钢针亦撞地倒飞出去。 唐非烟一见数以万计的钢针乌鸦压的一片罩将过来,竟将飞刀撞落在地,不禁神色大变,仓猝间不及闪避,猛地将毕生功力灌注双掌,大喝一声,向前推了出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那蓬针雨被唐非烟浑厚的掌力震的四下乱飞,当下便有不少江湖黑道人物身中dú针,就连唐非烟自己也未能幸免于难。 那钢针上所喂剧dú极是霸道,片刻间已有数人口吐白沫,人事不知。唐非烟自己亦是满脸铁青,一面不住电学制住dú气上行,一面快捷无比的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倒出一粒yào丸,捏开封蜡,刚要张嘴吞服,只见眼前人影一晃,那小瓷瓶已被那人夹手夺去,就连捏开封蜡的那粒yào丸,亦被那人抢了过去。 唐非烟大惊,大叫道:“解yào!解yào!还我解yào!”声音异常惶恐。 众人听得唐非烟吼叫,不仅反应过来,纷纷抢上台来,去争夺那解yào。 那人左躲右闪,无以lún比的躲开众人,一把将那瓷瓶捏在掌心,高举过顶,大声喝道:“住手,谁若再敢上前一步,我捏碎瓷瓶!”众人不由一愣,不敢再行抢夺,纷纷向那人望去。 那人身着一身蓝灰道装,年约六旬,脸色红润,三缕长须随风飘飘,脚踏七星步,手提檀香剑,仙风道骨,有如仙人下凡一般,正是“短琴木剑”流云道长。 只听流云道长道:“众位江湖朋友,解yào便在贫道手中,若是要解yào的,只需当众江湖朋友的面,言明不在于少林为敌,贫道立即将解yào双手奉上。各位若是日后心下不顺,只管来武当找我流云便是!” 流云道长话音方落,只听一女子道:“流云道长,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手中有多少解yào,能医得了这么多江湖朋友?只怕等他们考虑周全了,他们的毕生功力也已经废了个干净,又怎能再上武当找你?” 这女子话音方落,已有不少江湖人物如同杀猪般的叫唤了起来。有的惨叫道:“痒死我了,还不如杀了老子的好!”有的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啦!”有的怒道:“他nǎinǎi的四川锤子,你是帮我们还是帮少林寺的秃驴?“这班江湖人物俱是心狠手辣之辈,就算当众砍下他们一手一足,他们也未必痛呼出声。眼见那班江湖人物遍地打滚,不住惨叫,dúyào之烈可见一斑。连唐非言自己也犹自自顾不暇,坐在石台一角满头大汗,先是运起内功与dúxìng相抗。 流云道长听那女子一言,眼见那班江湖人物在地上不住滚来滚去,痛痒难挡,心下大叫不好,匆忙中一个转身,窜到台下,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将那枚捏开封蜡的解yào塞入了本因口中。 只听那女子道:“唉!流云,你又何苦浪费这颗冰草解dú丹,那和尚早已气绝多时了!” 流云听得此言,似是不信,用手指一搭本因脉门,果是触手冰凉了。 只听那女子又道:“流云,莫说你用区区烈火焚身散的解yào来要挟众位江湖,便是比这再厉害百倍的dúyào,又怎能难住我五仙教?”  ---- ☆、第一章:疏影 八、五dú教主并不dú 流云道长不由心下大惊:“莫非这班江湖人物中,竟有五dú教弟子在内?”正思量间,只见一身着彩装,年约三十上下,皮肤白皙,千娇百媚的美少fù从人群中走将了出来。 那少fù一边前行,一边随手在那些身中dú针的人身上轻轻点动,手法因人而异,极是娴熟老道。说来奇怪,方才还遍地打滚的那班汉子无不面露喜色,纷纷安静下来,席地而坐,显是身上剧dú已解了十之八九,已无大碍。 唐非烟眼见那少fù救治完众人后,却对自己视而不见,不理不睬,顿时心下大急。自感身上又痒又热,眼前渐渐模糊,不由惊呼出声:“救救我!救救我!求你救救我吧!” 那彩装少fù走到唐非烟身前,笑道:“你这又是何苦?自己喂的dúyào竟要求我来医,即是如此,你又何必大吹牛皮,说我们五仙教不过是徒有虚名,使dú的功夫远比不上你们唐门?我看还是等你眼睛瞎了,再救你不迟!” 唐非烟心下更惊:“我在福州客栈中说的话,怎生传到了五dú教的耳朵里?这下算是倒尽血霉了!”眼见那少fù转身向石台中行去,更是大惊,当下顾不得其他,急忙跪行几步,道:“我错了!您就当我放了个臭屁吧,求求你,救救我!” 那少fù却似是没听见一般,毫不理睬,连脚步也不曾缓下半步。 唐非烟眼见那少fù不再理他,不由一把抱住了那少fù小腿。哪知道双手一抱之下,竟似是抱住一堆火炭般的焚热异常。唐非烟亦是使dú的大行家,心叫不好,急忙放开手来,凝神细看之下,双手的麂皮手套已焚的片片焦黄,双手、双臂、前胸更是火辣辣的,心下方感不妙,已一个仰身,栽倒在地。 那少fù一阵大笑,道:“五仙教使dú的功夫比你们唐门如何?”说着大踏步行到石台中央,向少林寺众人道了个万福,道:“各位朋友,云南五仙教教主紫云裳这厢有礼了!” 少林寺众人见此巨变,又见五dú教使dú的功夫如此厉害,唐非烟双手一触之下竟忽的人事不知,生死未卜,无不惊慌失措,愣在当场。 李翊方才听那少fù说到五dú教已是一惊,此时听她自称是五dú教教主紫云裳,不由更惊:“我说怎的方才在达摩堂中,唐非烟对紫云裳挖苦敢怒不敢言,忌惮万分,原来如此!” 这五仙教,既是中原江湖中所称的五dú教。这五dú教世代奉“蛇、蟾蜍、蜘蛛、蜈蚣、蝎子”五虫为大圣,因而得名。教中人物均善使蛊术,且下蛊之书籍是高明,往往中蛊者不到dú发难以自觉,中dú后便如同是行尸走ròu一般,生不如死,再无半分人样可言。是以众人听到那少fù竟是五dú教教主,无不心惊ròu跳,众人正惊骇间,紫云裳又道:“我原本并不想参与此行,只是有一世jiāo好友极力相邀,小女子不得不勉力一行。在小女子心里,并无半分与少林寺为敌之意,其中苦衷还盼众位朋友理解。”说到这里,紫云裳又向众人道了个万福。顿了一下,道:“一来,我来到此间,若不出手,难以向朋友jiāo待;二来,小女子若不乘此机缘与众位朋友切磋切磋,难免遗憾终生。因此,还盼有哪位朋友能上台赐教一二,小女子感激不尽。” 少林寺众人见紫云裳娓娓道来,似是非动手不可,只是五dú教中无不善使dú物,何况教主本人?又有唐非烟前车之鉴,一个不小心,莫说伤到对手,身上沾点dúyào,岂不自讨苦吃? 众人正踌躇间,只听紫云裳又道:“众位朋友莫非以为小女子周身是dú,不屑与小女子动手吗?哈哈,难道我五仙教除了dúyào外,便没有拿得出手的功夫了么?”说完这话,紫云裳用脚在地上轻轻一跺,片刻后,用足尖在地上轻轻一挑,已将一块三寸来厚、二尺见方的青石板接在手中,团团向台下众人一亮。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青石板上已多了一枚深约半寸的脚印。那枚脚印四周齐刷刷的,好似刀削斧砍一般,甚是瘦小,一看便知是女子所踏。那青石板在练功场石台上铺就了数百年之久,虽已历经无数载风吹雨打,但除了磨得光溜溜的之外,仍是所损无多,紫云裳轻轻一跺之下,竟将脚印踏入其中,足见内力之纯。 台下众人俱是行家里手,一见紫云裳踏出的足印,无不大惊。众人心下明白,若是凭这一股内力将石板踏碎并不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难,但若是要凭一跺之下将脚印踏入青石板,却是千难万难。 慈恩大师等人正待上台之际,那“穿云雷公”韩振天已从旧事中回过神来,见那紫云裳如此功力,好胜之心不禁又起,不待慈恩大师等人上台,已似一道闪电般的蹿到了台上。向紫云裳拱了拱手道:“紫教主,泰山韩振天领教高招。”说完这话,双掌一上一下,呈排掌式,却是以一式江湖中再寻常不过的“开门见山”为起手势。 紫云裳知道这韩振天厉害,心下丝毫不敢拖大,笑道:“韩大侠不必过谦,动手吧!”说着摆个仆步,双掌前后一拉,分了开来。韩振天见紫云裳拉开架势,左腿向前虚踢一脚,双掌向外斜斜推出。紫云裳叫道:“来得好!”喊声中右手向外一划,左掌从腰间翻了上来。这二人虽相距不远,但也有十数步光景,这招式来来去去,却只是在空中来回比划,犹如道士画符一般,自始至终从未有一招当真相遇。 韩振天方才见紫云裳内力纯正,与自己不相伯仲,又知她周身是dú,是以轻易不敢上前进击。而那紫云裳一来知道韩振天武艺高强,仅凭一股真气便将黑白双煞双腕震断,内里与自己南较高下;二来由于自己对少林寺毫无半分成见,也并不想当真于武林正派人物为敌,是以不愿当真与韩振天以命相搏。如此一来,二人yīn差阳错均以诚相待,仅以招式远远凌空相击,当真相互切磋技艺,印证武学。 片刻间,只见二人出招愈来愈快,除了眼光老道的武学大家外,旁人已渐渐看不清二人招式。 眼见二人出招正是精妙,难分高下之际,忽听一fù人声音突然传来:“你这挨千刀的,我千辛万苦寻你不见,你竟与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在这里比比划划,你可对得起我的一片真心?”说话声中,只见松林中突的蹿出一人,身法快捷无比,已然窜上石台,向韩振天一把抓去。 众人见此突变,心下无不惊异万分,俱是一般心道:“这老fù是谁?轻身功夫怎生如此厉害?” 韩振天与紫云裳较艺难分高下,心下正欢喜间,忽听那老fù说话,心下大叫不好,正yù转身便跑,那老fù已跃上台来,向自己一把抓来。 韩振天不及向那老fù解释,哪里还顾得与紫云裳过招?一面不住拆解那老fù招式,一面大叫:“小琴,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那老fù更是不理不睬,满眼泪如泉涌,大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我再也不听你的鬼话!”说话间不住用力摇头,双手双脚犹如泼fù当街撒泼一般对韩振天又抓又踢,毫无半分招式。 众人看到此处,无不哑然失笑:“天底下有哪里去寻这样一对活宝?一大把年纪了,还是没有半分江湖前辈高人的风范!” 这老fù年轻时人才、武功、相貌皆为一流,犹以轻身功夫见长,不少江湖人物贪其美貌,均对其苦苦追求,那知这老fùxìng如烈火,哪管他江湖豪客,还是名门子弟,前去求亲无不被她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因而江湖送其外号“降云电母”。陆淑琴。 这一日,陆淑琴在济南府与人比武时,巧遇自安徽返回泰山的韩振天。韩振天见陆淑琴武艺高强,不禁起了好胜之心,言明要与陆淑琴一决高下。陆淑琴以为韩振天与那班江湖人物一般贪其美貌,当即说道若韩振天出家做了和尚,才与他比武。似是与她比武的男子皆是为其美貌而来,只有和上才不会打她的歪主意。可陆淑琴哪里知道,她愈是如此,韩振天愈是心痒难搔,韩振天当下便道若是陆淑琴再要迫他,他当真去做和尚。陆淑琴遇此难缠之人亦无良策,只能与韩振天比武。 二人比过招式、暗器、内力均未分出高下,相约次日在大名湖上比试轻身功夫。第二日,二人在湖上比武中相互牵制,一起跌入湖中犹自争斗不休,哪成想在水下争斗中肌肤相亲,相互起了爱慕之心,终于促成了一桩啼笑姻缘。二人婚后,陆淑琴逐渐退出江湖,渐渐被人们淡忘,而韩振天终是改不了无据无束的xìng格,二人关系时好时坏,相好时如胶如漆、朝夕不离;争吵时反目成仇、似仇似敌。每每争吵后,韩振天总会离家数月不归。而陆淑琴则每次待韩振天离家数日后,方会思起韩振天的诸多好处,总有会四处寻找韩振天。韩振天离家后也常思起陆淑琴的好处,二人见面后不待陆淑琴说什么,二人自会和好如初,不知道因此闹了多少笑话。 韩振天眼见在众江湖朋友众目睽睽之下,陆淑琴如此撒泼,不禁面红耳赤,已顾不得再解释什么,向后猛一转身,“嗖”的一声,闪电般的向外窜去。陆淑琴见韩振天撒腿便跑,心下却也怕韩振天当真恼了她,不由大叫道:“韩郎,你要去哪里?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是跟定你啦!”说话间,快捷无比的向韩振天追去。但见二人一前一后,越奔越远,进入松林,越过红墙,再也看不见了。 紫云裳见此变故,心下甚觉无趣,自思此番作为已然昧了良心,但也总算对朋友有了jiāo待,当下便起了回苗疆之念。向台下众人道了个万福,道;“众位朋友,紫云裳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朋友若是他日有暇,盼能前往苗疆一行,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后会有期了!”说完这话,转过身子,向唐非烟身前抛下一粒yào丸,如同仙子般的轻启莲步,飘然而去。 那百余号江湖人物眼见周行空、黑白双煞落败而走,唐非烟自作自受生死未卜,紫云裳飘然而去,再无一人上前出头,俱是一般起了离去的念头,当下便有数人jiāo待了几句场面话,自顾离去了。 李翊心下正纳闷为何不见白蚁秀才之际,忽见有一青衣和尚身子一闪,遁入了松林。李翊以为是少林僧人并未放在心上,那知片刻间,鼻中竟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过不片刻,便听有人叫将了起来:“什么东西?怎生奇香扑鼻?”那人一喊,众人无不心下警觉,不少人疑心是dúyào,暗暗潜运内力,那知竟是丝毫无碍,不由更是大奇。 那异香越来越浓,起初不过若有若无淡淡传来,到此时已是极为浓烈,闻到鼻中舒泰无比,香彻骨髓。李翊心下大疑,凝神细辨之下,这异香中竟有多味名贵yào材。 众人正狐疑间,只听一声音道:“你们这班不成器的东西,我晚到了两个时辰,怎生已闹到了这步田地?既是如此,你们当日又何必口出狂言,要将少林夷为平地。”说话声中,一年约二十七八的白衣秀才挥着折扇,从松林中缓缓而出。 李翊虽日思夜想的俱是此人,此时一听蛇秀才说话,不禁也是一惊:“正主儿终于露面了,听他所言,他竟是这班黑道人物的首领人物,他年纪轻轻,有何能耐使这班黑道人物听他号令,唯他马首是瞻?” 那班江湖人物听蛇秀才之言,思起平日蛇秀才狠辣之处,不禁人心惶惶,面如土色。 蛇秀才行到场边,松林中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又有三四十个从人打扮的大汉从林中行出。那班大汉俱是身材魁梧,做从人打扮,肩上皆用扁担挑着一对巨缸般大小的竹筐,。竹筐盖的极是严密,压得扁担颤悠悠的,显是竹筐中装有重物。那班从人将竹筐放下,揭开盖子,垂手退在了一旁。  ---- ☆、第一章:疏影 九、刀光剑影 蛇秀才尚未行到众江湖人物跟前,已听一片“扑通扑通”之声,却是那班江湖人物中有受过蛇秀才刑罚的,想起往日苦楚,身上不寒而栗,此事件蛇秀才冷眼扫来,心下害怕,骇得跪倒在地。蛇秀才扫了众人一眼,不再理睬众人,径自走上石台,双目朝天一望,道:“少林寺的秃驴们,上来受死吧!”声音异常冷峻,杀气十足。 蛇秀才话音未落,只见少林寺人群中已有一人影一闪,窜到了台上,拔剑便刺。众人定睛一看,却是华山“无影剑”落尘道长含愤出手。 蛇秀才见落尘挺剑刺来,冷笑道:“跳梁小丑,不自量力!”说话间,手中折扇已然击出,不偏不倚的击到了落尘长剑之上。只听“叮”的一声,折扇与长剑相jiāo,听声音,蛇秀才使得竟是一把精钢铸就的铁扇。 落尘长剑与蛇秀才铁扇一碰之下,忽觉虎口一阵酸麻,长剑几yù脱手而出,心下大惊:“这人是谁?功力怎生如此霸道?”正惊异间,蛇秀才铁扇又已击来,落尘不及闪避,下意识地将长剑一挥,只听“叮”的一声,两件兵刃再次相jiāo。落尘只觉手臂猛然一震,半个膀子酸痛难当,手中不由自主地一轻,长剑脱手而飞,远远cha在地上,犹自颤动不休。 落尘暗叫不好,正待退却之际,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胸口已如大锤猛击了一下一般,头中一阵眩晕,喉头登时一甜,“哇”的一声,一道血箭从口中喷出,却是中了那蛇秀才一掌。 落尘尚未倒下,只听一声佛号,一道黄影落到了台上,扶住落尘,jiāo给了台下众僧。但见那人年约七旬,白眉飘动,僧衣鼓风,极是威武,正是少林寺的住持慈恩大师。慈恩向蛇秀才施了一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我少林与施主有何过节,施主竟如此咄咄逼人,下此dú手?” 蛇秀才道:“老秃驴妖怪便怪你是南少林的住持吧!”说话间,举起铁扇,向慈恩大师胸口“膻中”xue点去。 慈恩大师眼间对方双肩一耸,折扇已然击来,右手向左一带,推开折扇,右脚顺势踢出,向蛇秀才小腹踢去。蛇秀才暗叫了声“好”,手中折扇“唰”的一声已然张开,斜斜向下削去,却是将折扇当作单刀来使。那折扇乃精钢所铸,边缘极是锋利,若要削到脚上,只怕慈恩大师右脚不保。 慈恩大师间铁扇削来,右腿变提为扫,一脚dàng开蛇秀才手臂,身子一转,一掌向蛇秀才当胸击去。蛇秀才见慈恩大师一掌击来,心下一喜,左掌一翻,竟迎着慈恩大师手掌击去。只听"啪“的一声,两人手掌击了一下。 慈恩大师手掌与蛇秀才手掌一触之下,只觉手掌心中突地一痛,好似被蝎子蜇了一下一般隐隐竟有麻痒之相。慈恩大师忙抽回手掌,抬眼一看,只见手心正中竟有一针孔正泊泊涌出黑血,麻麻痒痒的极是舒服。慈恩大师心下一惊,抬眼看蛇秀才正自冷笑不已。 慈恩大师不禁勃然大怒,知道蛇秀才手中暗藏钢针,趁双掌相jiāo之际刺入了自己掌心,当下大叫道:”好贼子!竟敢暗箭伤人……”话还未说完,只见蛇秀才又是一掌击来,慈恩大师避无可避,匆忙中将真气聚于胸口,硬生生的受了蛇秀才一掌。只觉眼前金光四shè,喉头一阵甜腥,“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后,栽倒在地。 台下众人眼见蛇秀才出手如电,诡异莫测,片刻间,已将落尘、慈恩打伤,无不心下大惊,尚未回过神来,只听又是一声佛号,少林寺众人中缓缓走出三位老僧。这三位老僧俱是一般身形枯瘦,身材修长,眉须尽皓。台下自有少林寺僧众救下慈恩,进行救治不提。 那三位老僧径自走上石台,呈“品”字站立。只听那圆觉道:“阿弥陀佛,事主何故使如此歹dú的招数害我少林同门?又何故苦苦相逼,与我少林为敌?” 蛇秀才双眼一翻,冷冷道:“你三人在北少林好好的清福不享,却巴巴的赶来福建受死,何必多言,自管动手便是!” 圆觉遭此抢白,不嗔不怒道:“还盼施主能悬崖勒马,就此回头吧!”说这话竟似是成竹在胸,已有必胜把握一般。 蛇秀才一言不发,手中铁扇缓缓扬起,向圆觉眉心刺去。圆觉不理不睬,竟似是对蛇秀才致命一击视而不见一般,高宣了声佛号。蛇秀才见圆觉不理不睬,心下正叫好间,忽觉左右两侧大力袭来,心下陡然一惊,不由自主地一个跟头倒翻了出去。蛇秀才见一击不中,当即又柔身而上,右手铁扇划向右侧圆通,左手捏成决指点向左侧圆润,一式双打,凌厉无比。 蛇秀才此招还未递进二人身前三尺之处,只觉前胸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风击了过来。蛇秀才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向后一退,居然不由自主地“噔噔噔”倒退了三大步方才稳住身子。却是那三位老僧摆就了一个相互照应的古怪阵势。这阵势取长补短,将三人功力融为一体,相互补足,契合若神。 蛇秀才眼见三位老僧阵势精妙,自己在下属众目睽睽之下,两次进击均无功而返,不由一阵恼怒,脸上犹如罩了一层寒霜一般。蛇秀才一声怪叫,猛然窜了上去,右手铁扇已然张开,快如闪电的划向了三位老僧。 圆觉道:“还不出手,更待何时?”说话声中,右掌斜抄而上。圆通、圆润、圆觉三人自幼出家后,便在一起同门习艺,朝夕研习武学,一听圆觉说话,二人已知其意,当下一人使决指点向蛇秀才手腕,一人向蛇秀才身前梦的击出一掌。 蛇秀才听圆觉说话,心下已然警觉,待要变招之际,手腕上已被圆润一指点中,当下手腕一疼,铁扇已被圆觉夹手抓住。蛇秀才暗叫不好,忙用劲相夺,还未使出力来,圆润婚后的一掌已挟着劲风迎面袭来。蛇秀才哪里还顾得上再夺铁扇?慌忙中,猛地将身子一纵,斜斜窜出数尺,避开了圆润的掌力。 蛇秀才心下大惊:“我第一招被其逼退,尚可说是过于托大;第二招被其逼退,虽有些狼狈,却勉强可以说是全身而退;可第三招却被其将兵刃夺下,可说是面上无光、威名扫地了!”当下不敢贸然进击,竟立住身子,从怀中摸出一通体洁白无瑕,似箫非箫,似笛非笛的管状物事,放到了嘴边。 李翊凝神一看,心下不禁一惊,那蛇秀才手中所持的那乐器,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蓝天虹在梅林中所持的乐器一般无二,只是蓝天虹所持的是通体如墨,蛇秀才所持的通体洁白罢了。 这一黑一白两件乐器,原是漠北羌族中世传的两件宝物,黑的称墨玉羌笛,白的叫白玉羌笛。这两件宝物辗转被蓝天虹得到后,为讨好蛇秀才,将白玉羌笛送给了蛇秀才,只是蛇秀才不晓得这白玉羌笛出处罢了。 蛇秀才嘴角一动,连上楼出一丝诡异莫测的冷笑,转瞬间,一阵刺耳的箫声从那乐器中传出。那箫声审视尖厉,众人只觉心神猛然一震,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随着旋律扭动了几下。 众人暗叫:“不好!这笔是催人发狂,迷人心智的魔音!”当下有机警的便盘膝坐下,暗自收敛心神,与箫声相抗。有些人见机稍晚一步,功力高深的还罢了,那些内力低微的,已然控制不住自己,随着箫声犹如水蛇般的扭来扭去,手舞足蹈了起来。但见数十名各色人物,有僧有俗,有的面如桃花、咧嘴而笑,有的紧闭双目、摇头晃脑,端的是骇人非常,诡异万分。 那三位老僧一听箫声,心下俱是大叫糟糕。须知这三位老僧所练就的阵势,乃是少林前辈高僧所创,这位高僧心地仁慈,是以此阵皆取守势,yù强则强,愈弱则弱,但要用此阵势主动进击,却是不成。三位老僧知道这蛇秀才功力比蓝天虹高出数筹,箫声愈到最后愈是厉害无比,心下虽然知道这阵势短处,但情急之下,已顾不得许多,对望一眼后,一起动手,使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向蛇秀才攻去。 蛇秀才眼见三位老僧一齐动手攻来,心下不禁一喜:“来得好!终于上钩了,我正愁破你阵势大费周章呢?你们不顾阵势破绽,反来攻我,倒生了我一大番功夫!”眼见那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便要击倒蛇秀才之际,只见蛇秀才身子忽地以昂右一转,已然让过掌力,在那三位老僧旧力已衰,新力未发之际,向那白玉羌笛中猛地一吹,只听“啪”的一声,一道蓝光从羌笛中shè出,在三位老僧面前zhà了开来。 三位老僧哪里料到蛇秀才由此诡计,方觉不妙,已觉一阵甜香扑鼻而来,身上瞬时间软绵绵的,软软的委顿在地。如此一来,那蛇秀才的箫声却也停了下来。箫声既停,众人只觉身上一松,仿似去了千斤大石般的轻松,均是一般心道:“好险!”那班手舞足蹈的各色人物,无不大汗淋漓、面如金纸,纷纷委顿在地。 众人方松得口气,而中却听到一阵阵簌簌声响。那声响犹如疾雨罗蒂、蚕吞桑叶,甚是奇怪。众人向响声处一望,无不骇得冷汗直流、面如土色,已有多人不禁惊呼出声。但见无数条花花绿绿的蛇虫正密密麻麻、相互缠绕着从那班从人挑来的竹筐中缓缓爬出,蠕蠕而动,有的粗如儿臂、长逾数尺;有的细如竹筷,长不过数寸。但不论大小,这些蛇虫俱是一般头呈三角,浑身发亮,一看便知是剧dú无比。 李翊见蛇虫无数,心下亦是一惊:“这人叫蛇秀才,当真是名不虚传,竟弄了如此多的蛇虫出来,我说怎生方才那阵异香来得古怪,原来竟是用来将眠蛇催醒的。只是蛇虫复苏后,极是懒惰,轻易并不啮人,这寻常道理,三岁孩童亦是晓得,他又有何本领,能催蛇伤人?”心下存了疑问,当下凝神看去。 说来奇怪,那无数蛇虫爬出竹筐后,竟没有一条乱跑,俱是一般向少林寺众人身前蜿蜒而去。少林寺众人见此情形,无不六神无主,大惊失色,当下有胆小怕蛇的人起身便跑,哪知方奔出数丈,却又慌乱万分的逃将了回来。 原来,方才众人凝神观战时,那班从人已将大筐四散摆开,远远将少林寺众人围在圈内,是以无数蛇虫爬出竹筐后竟慢慢围成一个大圈子,密密麻麻齐向众人身前游来。只是那蛇虫久眠访苏,甚是慵懒,爬行极缓,一时之间倒也不易爬到众人身前。 之间蛇秀才诡异的一笑,眼神犹如dú蛇似的恶dú,俯身捡起折扇cha在腰间,又将白玉羌笛收回怀里,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巴掌大小的布包,打了开来。那布包包的甚是严密,蛇秀才拆了数层后,方露出一寸许大小的盒子来。那盒子通体为白玉所雕,四周用黄金包角,一看即是名贵之物。 蛇秀才打开盒子,轻轻从盒子中捏起一件物事,迎着太阳看了看。李翊凝神看去,只见那物事薄如蝉翼,绿油油的苍翠yù滴,竟是一片翠绿的竹叶。蛇秀才将那片竹叶放到口中,轻轻一抿,双眼一翻,一阵哨声从口中发出,那哨声甚是紧急,似是有急事催促一般,说来奇怪,那无数的dú蛇听到哨声后,竟突地精神百倍,俱是一般昂首吐信,龇牙咧嘴,蠕蠕而动,爬行速度却比方才快了数倍。 众人见此情形,心下无不恍然大悟,这些dú蛇必是蛇秀才所饲,平日里即以竹哨为号,训练群蛇,是以那些dú蛇听到哨声后,无不精神大振,仿似吃了兴奋剂一般。流云道长见此情形,心下已然明白,要想缓下蛇群攻势,必先扰乱哨声,否则,众人不免身陷蛇阵,受万蛇所啮之苦。 流云道长眼见竹哨越催越紧,当下取过短琴,“仙翁、仙翁”的调了几下琴弦,双手轻轻一拨,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滑出。流云道长的琴声一响,登时便将那哨声搅得乱了数个音符,那dú蛇的爬行也随之缓了一缓。 蛇秀才双目一瞪,眉头微蹙,口中竹哨猛然大作,比方才亮了许多,且催的更急,竟已盖过琴声,那蛇虫爬行登时又活跃了起来。 流云道长见此情形,西夏一急,运起内力,双手连拨,将琴声奏的已是越来越亮,与那哨声相抗了起来。片刻间,只听忽而琴声盖过哨声,忽而哨声盖过琴声,琴声、哨声搅到一处,蛇群亦是随着声音忽快忽慢、急急换换,应声而动。 流云道长心下大急,不管他如何奏琴,那琴声始终不能盖过哨声,那蛇群虽停停走走,却是始终向众人身前蜿蜒而来。耳听那哨声又比方才向了数分,渐渐盖过琴声,自己手指竟不由自主地随那哨声奏了几个音符,登时心下大震,手下实力不匀,只听“啪啪”两声,那短琴的琴弦竟断了两根。 那哨声越来越亮,越催越紧……流云道长此时耳中听到的已全是哨声,竟似是着了魔一般随着那哨声弹了起来。方弹得数下,心头一惊,暗叫不好,手中一紧,那琴弦却又断了两根。流云道长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已无力再奏,眼见无数dú蛇龇牙咧嘴离众人越来越近,咬牙勉力再弹数下,只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哇”的一声从口中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哨声越催越急,蛇群越爬越快,离众人越来越近……眼见众人面如土色、六神无主、汗如雨下、无计可施之际,只见一条灰影从那班黑道人物群众拔起身子,几个起落,已到蛇阵外围。那人身形未稳,早已拔出长剑,顺势一纵,落入蛇阵,不待身子落地,用长剑在蛇阵中一点,已借长剑反弹之力,又是一纵,如此数个起落,那人已穿过蛇阵,稳稳落在了众人身前。 众人心慌意乱间,忽见有人穿过蛇阵,来到近前,一时之间倒也拿不准这人为何身入险地,敌友不明,倒也无人问询。 那人蹿到流云身前,一把将流云扶起,端坐在短琴之前,续好琴弦,“仙翁、仙翁”的调了几下,不疾不徐的弹将了起来。说来奇怪,流云道长方才弹琴虽然急促,但声音却甚是柔弱,始终难以压过那哨声。而这人此时弹奏虽是不急不缓,声音却如同是金铁jiāo鸣一般,“铮铮”有声,仅弹得数下,已然隐隐盖过哨声。 蛇秀才眼见自己已用哨声将流云激得口吐鲜血,蛇阵大动,少林寺众人便要葬身蛇口之际,忽然半路杀出个奇丑无比的灰衣人,奏起短琴,且琴声渐渐盖过哨声,心下不由一急,额头上的青筋条条bào出,登时又将哨声吹奏的亮了数分。那人见此情形,只是微微一笑,双手轮指一划,弹奏的却又比方才缓下了几分。转瞬间,旋律一变,琴曲竟变得哀婉异常。 少林寺众人中有略懂音律的,已然听出此曲乃是《梅花落》。这《梅花落》原是笛曲,那人将原用长笛所奏的乐曲,改用古琴来奏,自是别有一番韵味。 原本,那人方才弹奏那曲《塞上风》时,众人尚觉哨声刺耳,而此时,众人却已对哨声充耳不闻,满耳听到的俱是琴声。仿佛在转瞬间,已置身荒郊野外,穿行在梅林之中,只觉梅香扑鼻,沁人心脾,脱尽世俗之气,精神更觉清爽。 蛇秀才心下更是大惊,口中连催数次,不仅未能盖过琴声,反而不由自主地随琴声吹奏了数个音符。蛇秀才知道自己功力不如那人,生怕步了流云道长的后尘,当下不敢再吹,凝神向那人看去。如此一来,那蛇群行的又缓了下来。 那人见蛇秀才不再催蛇,双手在琴上微微一按,短琴“嗡”的发出一声悠长的余音,那人早站起了身子。那人抬眼向前一望,见蛇群仍是向众人身前蜿蜒而来,不禁眉头微蹙,心下一动,向众人身前细细打量了几眼。哪知那人一看之下,不由大叫道:“那竹筒是谁的?”  ---- ☆、第一章:疏影 十、一波未平 众人不由一愣,低头一看,却见身前地上放着一段尺许长的cuda竹筒。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一个箭步,蹿到竹筒跟前,用脚一挑,将那竹筒抓在手中。但见那竹筒一端开口,筒中放了许多黄色的yào料,正散发出浓浓的香气,果是催眠蛇苏醒的yào物。 那人方拿起竹筒,蛇秀才已是脸色大变,不由暗道:“这人是谁?从哪里钻出来的?近日之事,只怕多半要坏在此人手中!” 那人拿起竹筒后,心下猛然一动,心道:“我说蛇群怎会齐向众人身前而来,却是有人暗地里做了手脚。这人胆敢在众多江湖好手众目睽睽之下做鬼,武功、胆识俱非常人,这人是谁?”心下存了疑问,缓缓向众人群扫了一眼,却未见有何端倪。 那人封好竹筒,将竹筒猛地向外运力掷去,只见那竹筒“呜”的一声,如同时强弓硬弩所发一般,向外飞去。那人这一掷之力,劲道奇大,只见那竹筒穿过松林后,犹自余劲十足,竟越过朱墙,直飞出去,再也看不见了。 蛇群失去yào料指引,当下迷了方向,已然乱窜了起来,四下游动,有的竟向那班江湖黑道人物身前蜿蜒而去。那班江湖人物眼见dú蛇四下乱窜,一条条花花绿绿、五彩斑斓竟往自己身前而来,心下无不大惊,不知道是谁发了声喊,拔足便奔。 如此一来,百余号江湖人物纷纷乱成一团,竟有一大半趁乱逃了个干净。方才还乱哄哄的场子,转瞬间竟变得冷冷清清,只余为数不多的十余人仍站在此间,不曾离开。 蛇秀才见此情形,更不敢再吹竹哨,一双冷冷的眼神几乎喷出火来,恶狠狠的瞪着那人。那人见蛇阵危机已解,早已拔出长剑,跳上石台。蛇秀才见那人跳上石台,心中怒火再也无法抑制,从腰间抽出铁扇,大喝一声,像那人扑去。 那人见蛇秀才凌空扑来,却是不惊不举,手中长剑向空中斜斜一扬,剑法古拙大方,浑似是自然界天然生就的老树枝一般,极是洒脱。剑长扇短,蛇秀才铁扇尚未攻及那人身前,那人长剑已然扬起,好似是蛇秀才自己跳起向剑上撞去一般。 蛇秀才在半空中不及变招,眼见自己便要装到剑上,刺个透明窟窿,当下铁扇顺势向前一点,只听“哒”的一声,折扇一点到了剑尖之上。只见那长剑登时一弯,复又“嗡”的一声弹的笔直。蛇秀才却也借此一弹之力,复又纵高了数尺。 那人心知蛇秀才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待蛇秀才落下地来,长剑向下一转,剑锋已斜削而出。虽看似那人这一剑随意而为,却实是厉害无比,想那蛇秀才借长剑反弹而起,劲力已衰,正要落地的功夫,那人却一剑削来,好比是蛇秀才自己又将双脚放下来,任那人长剑削切一般。 蛇秀才见此剑招,心下陡然一惊:“这人是谁?怎生武功如此厉害?招招料得先机?”心惊之下,眼见双脚便要碰到剑锋之上,当下里将牙一咬,猛地将腰一拧,一个翻身,瞬时间,头上脚下,将铁扇又在剑上一点。只听又是“哒”的一声,铁扇与长剑再次相jiāo,蛇秀才已借此一点之力,顺势翻了出去,落在地上。 这两招犹如电光石火、兔起鹳落,端得是一个攻的精妙,一个躲得出奇。那人不待蛇秀才稳住脚步,已是人随剑动,又是一剑划了过去,蛇秀才用铁扇一格,两人已站在一处。 少林寺众人眼见那人窜至近前,用琴声破了蛇阵之危,又与蛇秀才战到一处,虽见此人脸贴膏yào,头发散乱,不愿露出本来面目,但此人是友非敌已确然无疑。众人凝神想了半天,却始终想不起这人是谁。此时见那人剑法古朴,时而粗枝大叶,大开大阖;时而轻描淡写,轻柔灵动。宛若孤洁瘦淡、高标逸韵的老梅树一般,一招一式自然朴实,意境却超凡脱俗,潇洒之极。当下已有人认出了剑招,暗道:“原来是他!若非是他,琴技怎能如此高超?剑法怎能如此出奇?”当下心下大定,凝神看去。 蛇秀才武功极是诡异,身子犹如水蛇一般柔弱无骨,往往在避无可比的险境下,让过剑锋,手中铁扇削、挡、格、刺,有守有攻,到也与那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但见那人长剑向上一挑,挡住蛇秀才一击。 蛇秀才只觉一股极大的粘力从那人剑上传来,蛇秀才连用了几次内力,始终无法扯回铁扇,不由心下一急,脸上青气一闪,一道寒光悄无声息的从铁扇中shè出,直向那人眉间shè去。却是蛇秀才铁扇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内置机括,暗藏钢针,见此空隙,将钢针shè了出来。 蛇秀才扇中藏针的功夫极是yīndú,两人相距不过三尺,钢针shè出前毫无半分先兆,实是歹dú。那人剑寒光一闪,暗叫不好,瞬时间将头猛地一扭,那钢针带着一股劲风从眼前shè了过去,不逾半寸,登时惊起了那人一身冷汗。那人心下勃然大怒,长剑一震,震得剑身颤动不已,“嗡嗡”作响。响声中,长剑已如灵蛇般窜出,剑招如暴风骤雨般的罩向蛇秀才周身大xue。 蛇秀才见那人剑招大变,自己绝非其敌,当下一面凝神闪避,一面在间不容发之际,在背上取下一支竹筒,拔下堵头,向那人一抖。瞬时间,只见一道红箭如飞而至,在空中一个回旋,竟让过那人长剑,向那人面上袭去。众人凝神一看,不禁惊呼出声,那道红箭却是一条筷子般粗细的火红色小蛇。 那人见蛇秀才取下竹筒,已凝神戒备,此时眼见火蛇如飞而至,心下仍是不由一惊,但亦有几分欢喜。那小蛇方落下地来,蛇秀才口中竹哨又响,那小蛇在哨声催促之下,不住左蹿右跳,上飞下钻,向那人身子的空档进袭。那人此时不仅要与蛇秀才凝神相斗,又要时刻防备蛇秀才铁扇中悄无声息的钢针,更要三比那灵动万分的火蛇奇袭,端得是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 只见蛇秀才身形一晃,手中铁扇顺势甩开,似利刃般的划向那人前胸。那人方觉劲风扑面,长剑已不及回防,匆忙间,猛地将前胸硬生生的向后缩回数寸,只听“嘶”的一声,胸前衣衫别蛇秀才铁扇划出一道尺余长的口子,怀中放置的散碎银两及其他物品,纷纷散落在地。 那人遇此险招,不禁雄心顿起,当下里猛地大喝一声,趁蛇秀才一击得手窃喜的功夫,左掌一个虚晃,右手长剑一划,已平平拍到了那火蛇的蛇头之上。那人用剑的力道拿捏得极是巧妙,在长剑与火蛇相jiāo之际,放扭转剑柄,用剑脊无锋处平拍,既伤不到火蛇xìng命,那力道却也足以将火蛇震晕。那火蛇在此一拍之下,登时软软的落在了地上。 蛇秀才见此情形,只道那人已一剑将火蛇杀死,不仅勃然大怒,怪叫一声,手中铁扇挥出一片白光,劈头盖脸的向那人面门罩去。 那人见蛇秀才铁扇虽然厉害,但招式已见散乱,不禁冷笑一声,道:“强弩之末,何足道哉?”当下将长剑一抖,挽起数十朵剑花迎了上去。一阵“叮叮当当”响声过后,那人面露微笑,稳立当场。蛇秀才却倒退了几大步,脸色惨白,再看他手中铁扇,已被那人长剑削刺的尽是豁子、破洞,如同破窗烂扇一般。 蛇秀才尚未回过神来,只觉脚腕突地一麻,低头一看,却是被一条不知何时窜上石台的一条金环蛇咬了一口。蛇秀才终年弄蛇,自然知道金环蛇的厉害,当下脸色一变,顾不得强敌在侧,将口中那片催蛇的竹叶一阵乱嚼,吞下肚中,心下方才略定。 蛇秀才口中那片竹叶虽看似寻常,其实却极为难得。那竹叶称为蛇竹,乃是蛇秀才依据古方花费数载光yīn培育而成。需用蛇dú浇灌方可成活,且三个月才发一片新叶,该竹叶驱蛇、疗蛇dú极为灵验,是以蛇秀才收藏的极是珍贵。 蛇秀才将手中铁扇猛地向地上一掷,将那条长逾二尺,粗若儿臂的金环蛇脑袋击得粉碎,方出了心中一口怒气。蛇秀才自知今日绝计讨不了好去,当下双手一抱拳,向那人一拱,冷笑道:“尊驾是何方高人?为何来此坏我大事?可敢留下名号?” 那人冲蛇秀才微微一笑,即将脸上的膏yào一撕而下,转身向台下众人团团一揖,道:“寒梅居士李翊,今日冒昧出头,还望各位老友不要见怪。” 台下众人中虽有人早已认出李翊,但此时见李翊恢复本来面目,一时之间仍是百感jiāo集。台下有未认出李翊的,无不心下大惊,唏嘘不已,欣喜万分。 原来,这李翊本是江湖有名的侠客,因其生xìng爱梅,剑法、掌法、所有武艺均由梅花、梅树中悟出,自称其剑法为“疏影”,成其掌法为“暗香”,因而得号“寒梅居士”,与“青松散人”、“绿竹幽客”何称“岁寒三友”。 二十年前,李翊一夜之间连挑江湖黑帮“青旗会”七处分舵,将一个如日中天的江湖大帮会,打的土崩瓦解,江湖中人每每提起此事无不勃然变色。自此一战后,李翊也心灰意懒,厌倦了江湖上尔虞我诈的争斗生涯,从此销声匿迹、封剑归隐、杳无音讯。二十年来,江湖中人只道其早已仙了,哪里又会想到李翊会在此大难临头之际,雪中送炭,突然现身,力挽狂澜? 蛇秀才听李翊一言,心下更是大京。他在出道之时,李翊虽早已归隐多年,可李翊当年一战实是百年难遇,江湖中虽不见其侠踪,却也盛传其生平事迹,是以蛇秀才早闻大名,此时一听此人便是“寒梅”,不由心下大叫侥幸,又哪里敢再上前相斗,当下冷冷道:“今日得见居士侠踪,实是三生有幸,他日蛇秀才习艺有成,自当找寻居士,以报今日之仇,后会有期了!”说完这话,向李翊拱了拱手,如飞絮般的飘飞而去。 那十余名方才未曾离去的江湖人物,见蛇秀才犹自铩羽而走,哪里又敢出声,当即也灰溜溜的四下散了。 李翊见蛇秀才退去,将那火蛇捉回竹筒,向众人拱了拱手道:“二十年不见,众位老友依旧清健如昔,实是喜尉。”李翊方说完这话,只听一女尼“啊”的大叫了一声。 李翊一看,只见三五个女尼团团围在妙音师抬身前,一个个手忙脚乱,神色慌张。妙音师太不知为何脸色苍白,七窍流血,嘴唇乌青,歪倒在地,极似是身中剧dú,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李翊分开众人,走到近前,一搭妙音师太脉搏,却是触手冰冷,已然气绝了。妙音师太虽已死去,可手中犹自捏着一封书信。李翊正要拿过,已有一女尼一把夺过书信,便要撕烂。 李翊一惊,不由大叫道:“师太,且慢!”说罢,一把将书信夺了过来。李翊一看信封,不由惊呼出声,那信封上赫然写着“铁剑神穆公烟海亲启”几个大字。 这封信是李翊在途中夺取泰山雾灵子黑马时,一并得来,怎生却跑到了妙音师太手中?妙音师太又是为何身中剧dú?这是何dúyào,怎生如此霸道,片刻之间,竟能致人死命?一连串的问题在李翊心头久久萦绕,挥之不散。低头再看妙音师太,只见那妙音师太脸上、手上已在转瞬间起了一层霜冻。 李翊见此情形,心下更觉怪异,当下将书信迎着太阳一看,只见信笺上隐隐磷光闪动,竟是粘有剧dú。李翊心下一动,凝神看信,那信上却只用浓墨绘着一幅狰狞的骷髅,下面写着六个核桃般的大字:“你的死期到了!”李翊翻过信笺,只见下面那张信笺竟是空无一字,连看数张俱是如此。李翊凝神思索,在当地踱动了几个来回,已然想透了其中道理。 原来,方才李翊与蛇秀才相斗时,衣衫被蛇秀才铁扇划破,衫中的物事掉将了出来。散碎银两倒也罢了,那封信却被二人打斗的劲风吹得落在了地下,被妙音师太捡起。妙音师太出家前乃是铁剑门穆烟海堂妹,与穆烟海素来jiāo好,一时间好奇,当即将信拆开,又见信上空无一字,遂翻看第二页,不想信笺之间竟粘住了,随手在口中粘些唾沫,翻了开来。哪知第二页仍是空无一字,当下又沾些唾沫……待翻到最后,见到骷髅和大字时,手指在信上粘就的剧dú,早已随手指送入口中。 那信笺上所下的dúyào非同寻常,乃是产自细雨大雪山的雪蝎之dú。雪蝎本是致yīn之物,妙音师太所练武功亦偏于yīn柔一路,这yīn上加yīn,dúyào发作的也比旁人快了数倍、猛了数倍,当即便要了妙音的老命。因此片刻工夫,尸身竟会冒起丝丝寒气,起了霜冻。 李翊虽想通了妙音死因,可心下疑团并未因此而明了,反而比先前更难以索解。这封信本是由雾灵子送给穆烟海的,哪知半途被自己取得,却又yīn差阳错的被妙音师太捡到,引来杀身之祸。这封信是何人所寄?是谁要致穆烟海死地?种种疑问犹如重重迷雾一般,蒙蒙胧胧看不清楚。 李翊向众人将此事粗略道了一遍,又道:“众位老友,妙音师太中dú仙逝,甚是蹊跷,中间颇多关节也非李翊所知。但这封信是从李翊身上掉出,李翊自当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向峨嵋派和众位老友一个jiāo代,山高水长,李翊就此别过了。”说着向众人团团一揖,转过身子,大步而去。  ---- ☆、第二章:剑器近 一、紫灵双剑 枫叶转红,菊花盛开,初秋时节,已觉清凉萧瑟。杭州西湖秋水渺渺,dàng起碧波。水面上一只小船dàng着双桨,徐徐而来。船头上站着一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汉子,那汉子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部黑油油的络腮胡如剑戟般支扎林立,根根竖起,甚是威风。 天空中,透过厚厚的云层,传来隐隐雷声,一阵寒风袭来,那汉子咳嗽了几声,用手捶了捶胸口,脸色苍白,竟是满脸病容。不知不觉间,一阵牛毛细雨从天而降,在湖面上激起阵阵涟漪。那汉子抬眼望了望天,长叹了一声。 长叹声中,小船舱中又行出一位年约十三四岁年纪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上身穿翠绿绸衫,下身穿鹅黄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墨绿色的短靴,靴尖上用毛线系着一对红艳艳的毛绒球,粉雕玉琢的瓜子脸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眨动,小巧的樱桃嘴边,长着一颗绿豆般大小的美人痣,更增添了几分俏丽。那小姑娘撑起一把油布花伞,轻轻走到那汉子身后。那汉子冒雨而立,任凭疾雨打到脸上,似是无知无觉一般。 那小姑娘将花伞轻轻撑到那汉子头顶,道:“爹,外面风大,您身子又不好,还是回舱中休息吧!”满口俱是北方官话。 那汉子又抬眼望了望天,咳嗽了几声,长叹了口气,道:“冰儿,你可知道爹爹为何要带你来杭州,又不顾天气不好,带你游湖?” 那小姑娘摇了摇头,道:“爹!雨越发大了,咱们还是回舱中再说吧!”说着轻轻摇了摇那汉子的大手。那汉子又是一声长叹,道:“十三年了!一晃十三年了!”声音里满是感伤,说完这话,那汉子转过身子,拉着那小姑娘回了舱中。 那汉子回到舱内,却不去后舱更衣,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径自坐到椅中,犹自怔怔望着船外发呆。过得半晌,那汉子站起身子,咳嗽了几声,“嗖”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那汉子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捏住剑尖,双手向怀里一带,将那长剑拗成了一个圆圆的圈子,又一放手,那长剑“嗡”的一声,犹如龙吟一般,复又弹得笔直。那汉子将长剑又是一抖,剑身左右摇摆,犹如灵蛇一般,竟是一柄百炼精钢铸就的软剑。 那汉子将长剑一横,道:“冰儿,你可识的此剑?” 那小姑娘子入舱以来,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那汉子,听那汉子发问,当即便道:“这是爹爹所用的长剑!” 那汉子又道:“不错!此剑现今是爹爹所用,可在十三年前,此剑却是你娘所用!”那汉子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又接着道:“十三年了,十三年前的今日,你娘与我共游西湖,你刚满周岁,自是不记得了,那日也是这样的yīn雨天气……”说着,声音里已满是凄苦,眼中黯然神伤,仿佛思绪飘飞到了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你娘抱着你,也使坐在这样一艘小舟之上,我们冒雨游湖,虽是初秋天气,你娘兴致依然不减……游完湖后,你娘又要去孤山游览,我拗不过你娘,着好弃舟而行,向孤山而去。不想行到半路,却惹上了一场大祸!” 那小姑娘问道:“是何大祸?” 那汉子又道:“那日,我与你娘弃舟上岸,问明孤山方向,冒雨往孤山而行,行不多远,却在一林中碰到一年轻道士。那道士身负重伤,倒在泥地上,身前横七竖八栽倒着数具死尸……” 那小姑娘听的正是入神,不由“呀”了一声。 只听那汉子接着又道:“……你娘心地仁慈,便劝我将那道士救回客栈。我虽见那些死尸俱是宫中侍卫服饰,不愿多管闲事,可哪里能经得住你娘相劝,当下孤山也不去了,将那道士救回了客栈。那道士看似受伤颇重,但不过都是些皮外伤,养将了三五日,伤口已然大好。我问他姓名、门派,那道士始终闭口不语。只是不住偷偷的看我和你娘的长剑。我心下机警,第二天便与那道士分了手,与你母女二人北上回京。哪知走到河南境内,却被五名道士截住,说我和你娘偷了他们的镇门之宝‘鸳鸯神剑’,我问他们是何门派,他们却又不说。须知,我与你娘使得本是一对雌雄剑,雄剑名为紫电,雌剑名为灵蛇,是我无意中得来……” 那小姑娘奇道:“咦!原来这剑却有两柄,那几个道士怎生知道?”那小姑娘不待那汉子作答,已然想得明白:“啊!是了!他们定然与爹爹救的那个道士一路,剑有两柄,自会知道!那后来怎样了?” 那汉子长叹了一口气道:“我当时自知他们意图不轨,打着两柄剑的主意,当即便与他们动上了手。哪里知道几个道士武功极是辣手,有三个将我团团围住,与我jiāo手,剩下的两个却向你娘身前围去。我记挂你娘俩,叫你娘抱你赶紧离去,你娘只是摇头不肯。当日,你娘腹中怀有八个月的身孕,怎能与人动手?我见几个道士武功厉害,便想靠过身去,护卫你娘俩周全,不想一分神,肩上被一满脸横ròu、额角长核桃大ròu瘤的道士重重击了一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挥剑刺去,剑已失了准头,扎到了一棵大树上。你娘见此情形,再也难以自禁,跳下马来,一手抱着你,一手使剑与那两名道士jiāo起手来。” 那汉子顿了一下,用大手抚了抚那小姑娘秀发,又接着道:“我见你娘在此紧要关头犹自婆婆妈妈,不明事理,当下不住大骂你娘‘你怎生如此糊涂?难道非要让我们一家四口全部命丧此间才心满意足吗?赶紧带冰儿先走,日后再报今日之仇!’你娘被我这么一骂,自知我言下之意,当下长剑一晃结果了一名恶道的xìng命,翻身上马,纵马驶去。你娘纵马驶出不远,心下生怕我不敌众恶道夹击,又纵马绕了回来,远远将手中灵蛇剑直贯过来,结果了一名恶道xìng命。我生怕你娘前去尚有伏兵,当即将手中紫电剑抛给了你娘,你娘含泪拍马走了。剩下的三名恶道,对望一眼,并不去追你娘,只是全力攻我。我手中无剑,怎生敌得过三名恶道夹击?数诏过后,身上已有几处挂彩。我情知凶险,早已将xìng命置之度外,不顾一切,俯身在那名死道士身上拔出灵蛇剑,与那三名恶道拼了起来。过不一会,天空竟下起雨来,那三名恶道有两人被我刺死,剩下那名额角长瘤的那恶道被我一剑削下一耳,侥幸逃脱了。我勉力追了数十丈,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那汉子说到此处,双手骨节已捏的“噼啪”作响,想是当日之战过于惨烈。 那小姑娘听那汉子讲起十数年前旧事,虽自知早已过去,但终究于自己密切相关,不禁也听得掌心满是汗水,说不出话来。过得半晌,那小姑娘又道:“爹爹!那后来怎样了?” 那汉子长出了一口气,道:“等我苏醒过来,已近黄昏时分,我挣扎着寻着马蹄足迹前行,约莫走出三五里地,竟远远听到你娘骑的那匹白马在前方不住悲嘶。我心下一惊,跌跌撞撞奔到近前,却见那白马倒在地下,脖子上被人用剑刺了个大洞,犹自流血不止。我心下更惊,不住呼喊你娘名字,向前奔出数丈,已见你娘倒在一棵树下,我喊着你娘的名字,爬到跟前,只见你娘周身上下受了七八处剑伤,浑身上下尽是鲜血,怀中犹自紧抱着你不放,那柄紫电剑不翼而飞。我yù哭无泪,抱起你娘尸身,跌撞而行,行不数步,便已见到数名恶道的尸首,想是你娘行不多远便遭此伏击。你娘虽苦苦鏖战,结果了数名恶道xìng命,终究怀有身孕,遭了dú手,不仅紫电剑被人夺去,自己也命丧敌手。我咬牙行出不远,又晕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你啼哭之声唤醒,睁开眼来,只见你在你娘怀中哇哇大哭,心下不禁悲凉万分,原想横剑自刎,追随你娘而去,但见你满脸泪水,啼哭不已,又软下心来。想我一生孤苦无依,又怎能再让你受的半分委屈?血海深仇又怎能善罢甘休?便将你抱了起来,葬了你娘,一步步挨将着走到了前面人家。” 那小姑娘听到此处,不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那汉子咳嗽了几声,用手抚了抚那小姑娘的秀发,又道:“我直病了三四个月方才好转,但也从此落下了病根。” 那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哽咽着道:“爹爹,后来可找到了仇家?” 那汉子又长叹了一声,道:“仇家虽是寻到了,无奈那人地位甚尊,武功高强,手下党羽又众,我虽多次下手寻仇,无不枉费心机,!看来,这血海深仇只有等你的紫灵健发再有几分火候,才能取那人狗命了。”那汉子说到此处,拍了拍那小姑娘肩膀,满脸尽是期许神色。 过了片刻,那汉子又道:“冰儿,从你六岁起,爹爹便天天练剑,吃了不少苦头,你可明白爹爹的一番苦心?” 那小姑娘用力点了点头,道:“爹爹,咱们现在就去找那人报仇吧!” 那汉子微微笑了一下道:“冰儿,原本现在你与爹爹联手,杀掉那狗贼并非不可,只是你所练的紫灵剑法火候还不够,再说了紫灵剑法取紫电和灵蛇二剑的首音为名,自有其深意,等到你的剑法火候到了,剑法可以发挥意想不到的威力也说不定。如今紫电剑已失,徒有灵蛇又有何用?”那汉子顿了一下又道:“这些年来,我访遍天下名匠,异想天开的想要再铸一把如紫电剑一般的名剑,始终未能如愿,真不知这血海深仇何时得报?” 那小姑娘听到此处,不由奇道:“爹爹!莫非这两柄剑有何特异之处?” 那汉子道:“说到特异之处,爹爹却也未看出,这两柄剑模样、份量、质地一般无二,只是那紫电剑的剑身上有许多紫色的闪电状纹路,灵蛇剑剑身上有灵蛇一般的块状鳞片花纹。想来,当年铸剑的铸工即是因此而为剑取名吧!” 不知不觉间,细雨已停。一番秋雨,洗尽了纤埃微雾,清秋长空更显澄澈清明。船家收起风帆,轻轻划不数下,小船儿已靠到岸边,。船家搭好跳板,向舱中道:“客官,船靠岸了!” 那汉子应了一声,将长剑复又盘回腰间,一手拉了那小姑娘,一起蹬上岸来。 二人沿湖边小径一路缓缓而行,行出约莫三五里地,以绕到了一处大路之上,那大路的尽头处房舍林立,炊烟袅袅,在澄清的长空中更是醒目。那汉子看了看天色,道:“冰儿,已近午时,咱们到前面市镇歇歇脚吧!”那小姑娘点了点头,随那汉子沿大路而去。 二人尚未行到镇前,已见大路旁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隽刻着三个大字“韩家集”。 那汉子看了看石碑,道:“想不到这儿便是韩家集,想当年,韩世忠将军在此屯下数十万雄兵,yù与鞑子决一死战,不想壮志未酬,唉……当日,我与你娘便想到此处览胜,想不到……”那汉子长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下去。 那小姑娘见那汉子神色,不由眼圈儿一红,拉了拉那汉子的手,道:“爹爹,莫要伤心了,咱们还是走吧!” 那汉子道:“是啊!我的确不该再伤心,只盼能早日报的这血海深仇,告慰你娘在天之灵。”说完这话,已挺起胸膛,一扫方才悲苦之态,拉了那小姑娘大步向韩家集行去。  ---- ☆、第二章:剑器近 二、伤离别 再行不远,二人一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jiāo鸣之声,那汉子抬眼一望,只见前面不远处正是一家铁匠铺子。铁匠铺子门前空地上,有一青石砌就的大火炉,炉内炭火烧的正旺,四个年轻精壮的汉子正光着膀子,满头大汗的拉着两口大风箱。火炉的旁边摆着一大铁砧子,一位年约三十上下,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肌ròu盘根错节,如铁铸一般的铁匠正一手持铁钳,一手抡锤,将一块烧得“嗤嗤”冒白光的大铁块,放在铁砧上锻打不休。 那铁匠将那铁块锻了半天,将铁块放回炉中,又夹起另一铁块,锻打了起来。那铁匠正锻打间,只听一女子道:“铁哥!歇息一会吧!刘大叔要得又不急,莫要累坏了身子。”声音清脆悦耳,满是关切。说话间,一年约二十七八,身姿婀娜的清纯少fù一手拿手帕,一手端茶碗,从铺子中走了出来。 那铁匠抬头一看,急道:“婉儿!莫要过来,小心烫伤你了!”说罢,将那块铁块放回炉中,上前两步,接过手帕。那铁匠接过手帕,却不去擦汗,反将手帕递给了边上那几个伙计,大声道:“兄弟们,歇会吧!要不你嫂子又要怪咱们好像蠢牛一般不知爱惜身子了!”说罢,看了看那少fù,哈哈大笑了起来。几个伙计也停下手来,随那铁匠一阵大笑,直笑得那少fù脸上红云顿起,更显娇丽。 那铁匠接过茶碗,“咕咚咕咚”一口气将茶水和了个干净,抹了抹嘴,几大步走回店中拎出一大桶茶水来,向几个伙计招了招手道:“兄弟们!来来来,喝碗水吧!”说着在那桶中舀了一大碗水,递给了围将上来的活计。那少fù接过活计手中的手帕在冷水中摆了摆,走到那铁匠身前,替他擦了擦汗。那铁匠嘿嘿一笑,定睛看了看那少fù,满脸洋溢着幸福满足。 路旁那汉子见铁匠夫fù如此恩爱,不由思起亡妻,心中一酸,拉了拉那小姑娘的手道:“冰儿,咱们走吧!”那小姑娘见爹爹眼圈一红,知道爹爹心下所想,当即点了点头,转过身子,随那汉子向前行去。 二人行不数步,那小姑娘忽的心下一动,拉了拉那汉子的大手,道:“爹爹,你为何不问问方才那铁匠会否铸剑?” 那汉子听女儿如此一说,不由一笑,拍了拍那小姑娘的头,道:“说什么孩子话?若是名剑这般好铸,哪里又用爹爹如此费心?再说了,一个集镇上的铁匠,又哪里懂得铸剑之术,只怕让他铸寻常兵刃亦是费劲!” 那汉子话音方落,只听一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哼!若是欧铁匠不懂铸剑,恐怕普天下再无一人敢言铸剑之术了。” 那汉子不禁抬头一望,只见一年约五旬,瘦长身子的老叟正站在身前。那老叟身着一袭蓝黑长袍,背负行囊,牵着一匹极是神骏的黑马,马背上骑着一年约十三四岁的顽童。那顽童生的眉清目秀,头上用红线扎着一根细细的小辫,眉宇间颇似那铁匠铺中的少fù。 这牵马的老叟正是李翊,马背上的顽童便是当日被火蛇咬伤的欧瑭。 李翊那日取得火蛇,马不停蹄,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到第九日午间,便赶回了杭州。李翊救过欧瑭后,耐不住欧铁夫fù询问关切,简略将自己如何在小酒馆中得到讯息,如何赶到福建捉得火蛇,向欧铁夫fù讲了一遍,欧铁夫fù千恩万谢自是不在话下。李翊原想杭州之事一了,即可动身查访妙音师太死因,可一来欧铁夫fù苦苦挽留,二来却是见欧瑭聪明伶俐,亦对欧瑭青眼有加,一时之间,竟留了下来。 如此一来,李翊索xìng关了梅馆,每日只与欧瑭一人讲学,所授内容则是自己的生平绝技。从入门扎实功夫讲起,琴棋书画,武术技击,歧黄yào石,奇门遁甲,无不倾囊相授。欧瑭也甚是聪明,心知自己一时之间难以领会,每日除了练功外,便是囫囵吞枣,用心默记。 李翊虽每日与欧瑭抵足而眠,但对欧瑭的功课要求却极是严格,甚至有些苛刻。欧瑭背诵练功口诀心法,那怕只有一字之差,亦是一顿责罚,从不袒护。师徒二人一个教的耐心,一个学的刻苦,半年多功夫,欧瑭的入门功夫已练的颇为扎实。那欧铁本是铁匠,在镇头开着家铁匠铺子,打造些刀剪农具为生,在附近颇有名声。夫fù二人见儿子无恙,又因祸得福,得遇名师,自是心头窃喜,专心经营生意,将一家小小的铁匠铺子经营得红红火火。 这一日,李翊传授了欧瑭些剑法要诀后,与欧瑭谈论起了琴技。李翊从室内捧出一架古琴来,用手指一划,琴声清脆悦耳,厚而不闷,亮而不尖,“叮叮咚咚”甚是动听。 李翊道:“瑭儿,你来看看,可识得此琴?”欧瑭应了一声,凑上前来,定睛看去。只见那架古琴古色斑斓,琴面上隐隐泛出几道碧绿的条纹,琴尾处略有破损,显是年代久远的古物。 欧瑭看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师父,徒儿不识,盼师父告知。” 李翊微微一笑,用手指在琴上轻轻一划,道:“此琴名曰‘绿绮’,晋付玄琴赋序中曾记‘庄楚王有鸣琴曰绕梁,司马相如有琴曰绿绮,蔡有琴曰焦尾,皆名器也。’唐代诗仙李太白亦有诗‘二四听蜀僧浚弹琴’曰‘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这架琴便是那绿绮了。” 李翊说到此处,心下忽的一动,不禁思起了峨嵋妙音师太南少林dú发身亡之事,心道:“我本想捉得火蛇,即去寻访此事,那晓得一晃间便耽搁了大半年时光,若不即刻动身,只怕线索更不好寻,更要多费周章。”心下想到此处,不禁长叹一声,做到琴前,弹奏起来。 欧瑭随李翊习艺时日虽然不长,但终日受李翊熏陶,亦懂得诸多名曲,此时听李翊弹琴,不仅凝神细听,听得半天,方听出李翊弹奏的竟是《霓裳羽衣曲》,这《霓裳羽衣曲》原传自西凉,取商调,共三段十八阕,第一段为散序,第二段为中序,第三段为破,极是繁复难奏。李翊方弹得两阕,心头不禁烦乱万分,将琴弦用手指一划,一阵“叮咚”声中,停了下来。 欧瑭正用心默记曲调,见李翊忽然停下,不由奇道:“师父,为何不奏了?” 李翊道:“屈指算来,为师自福建归来,已半年有余,答应故人之事丝毫未办,又那里有心在此弹琴消遣作乐?为师心念已动,心下再也不能平静,估计这几日间,为师便要去了。只盼为师走后,你能刻苦用功,不可辜负了为师和你父母的一片苦心。” 欧瑭听李翊如此一说,不禁热泪盈眶,拉着李翊的衣袖道:“师父,瑭儿舍不得你走.。” 李翊不禁心下一阵感动,心道:“这孩子如此懂事,倒也不枉了我的一片苦心。”当下用手抚了抚欧瑭的头顶,道:“瑭儿,为师有何尝舍得了你,只是好男儿立足世间,最重要的便是一个“信”字,为师既然当日答允了别人,自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否则又有何面目立于世间,你说是也不是?” 欧瑭虽年纪尚幼,但在李翊教导之下,已颇懂得些侠义之风,听李翊如此一说,自是点了点头。李翊心下颇为安慰,当下又考了欧瑭一遍功课,自顾收拾行囊去了。欧瑭自知师父此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更是对李翊寸步不离,更加依恋。 又如此过了两日,李翊打点好一切,携欧瑭离了梅馆,牵了黑马,一路向欧铁的铁匠铺子行来。待走到离铁匠铺子不远处,便听见了那汉子说起铸剑之事。 这半年多来,李翊曾多次与欧铁论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当世名剑,却不想那欧铁俱能头头是道,娓娓道来,毫无半点差池。李翊心下不禁啧啧称奇,不由问起欧铁家世,方知欧铁竟是春秋战国时铸出“龙渊”,“鱼肠”等绝世名剑著名铸工的后人。李翊不由恍然大悟,是以李翊听到那汉子小觑欧铁不懂铸剑之际,忍不住反唇相讥。 那汉子见李翊如是说,不由一愣,当即向李翊一抱拳,施了一礼,道:“这位先生,可是说那铁匠懂得铸剑?” 李翊微微一笑,向那汉子还了一礼,道:“自然如此,若是欧铁匠不懂铸剑,天下只怕再也无人敢言铸剑之术了。” 那汉子听李翊如此一说,心下不可禁半信半疑,当下又道:“先生何以见得?” 李翊笑道:“这位大哥,你可曾知道春秋战国的铸剑名师欧冶子?这欧铁匠正是欧冶子后人,他若是不会铸剑,天下谁人还会铸剑?” 那汉子一听那铁匠竟是欧冶子后人,又见李翊神采奕奕,不似俗人,心下不禁大喜过望,忙向李翊作了一揖道:“在下初来乍到,原不晓得有高人在此,得罪之处,还望先生莫怪。” 李翊微微一笑,向那汉子还了一礼,转头向那铁匠叫道:“欧兄弟,老朽给你揽生意上门了!你该如何谢我?” 欧铁夫fù正忙将间,忽听李翊叫喊,不禁抬头一看,见李翊正在店前不远处拉着一汉子大步而来。夫fù二人满脸欢喜,忙放下手中物事,迎将了上来。欧瑭在李翊与那汉子说话之际,已趁机从马背上溜下,大喊着爹娘,张开双臂,奔了上去。 欧铁迎上前来,接过李翊的黑马,笑道:“先生来了,快快快!店里去坐!”唐婉儿一面从地上抱起欧瑭,一面笑道:“先生来了,我刚做好饭菜,准备让伙计送将过去,不想先生却先赶来了。” 李翊笑道:“我和瑭儿闻到了饭菜香味,忍不住馋虫,便急急忙忙赶来了生怕大嫂将好菜藏起,不给我师徒二人解馋呐。”说完哈哈一笑。欧铁夫fù亦是哈哈大笑起来。 李翊笑过数声后,又道:“啊!对了!方才老朽听这位兄弟说要铸剑,便将他招呼了过来。来来来,大家先亲近亲近。”说着便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向欧铁夫fù一揖,道:“在下飘零剑于隐城,自京城而来,携小女冰泉见过各位。”那小姑娘亦向众人道了个万福。 欧铁夫fù慌忙还了一礼,欧铁道:“这位先生是‘寒梅居士’李翊李先生,在下欧铁,这位是内子唐婉儿,这是犬子欧瑭。瑭儿,快给这位大叔行礼。”欧瑭忙跑上前来,向那汉子行了一礼。 于隐城一听这老叟竟是当年名满江湖的“寒梅”,不由心下一惊,忙向李翊一拜,道:“早闻先生大名,无缘相见,不想今天相见了,于隐城却又瞎了眼!不敬之处,还望先生海涵。” 李翊慌忙将于隐城扶起,道:“岂敢!岂敢!老朽不过一山野闲人,何敢当此大礼?” 欧铁夫fù见众人jiāo谈甚是投机,当下忙道:“李先生,于大哥,快进去吧,不要在此客套了!”说着侧身一让,请众人来到了铁匠铺前。 那铁匠铺子共有三间房子,一间作了伙计的卧室,一间作了厨房,中间一间放了些桌椅板凳和打造好的农具,刀剪兵器,甚是拥挤。 欧铁让几个伙计将桌椅搬到门前空地上,道:“于大哥,店小地薄,招待不周,还望于大哥不要嫌弃。” 于隐城忙道:“哪里哪里!欧大哥不必客气。”唐婉儿见来了客人,自去厨房忙活着加菜去了,欧瑭也跑到厨房看母亲做菜,那于冰泉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极是懂事,当即也跑到了厨房帮忙。 欧铁招呼李翊和于隐城坐下,端上酒菜,与二人痛饮了起来。 三人吃喝一会,李翊看了看天色,道:“两位兄弟,原本初次欢聚,本应把酒言欢,不该再行告辞,可一来老朽确有要事在身,不容再行耽搁;二来瑭儿已尽得老朽平生所学,所差的也不过是日后用功,老朽再待下去也帮不了他什么。是以老朽现下就此别过了,待老朽了结私事后,再回来看望两位兄弟,就此别过了。”说着站起身子。 欧铁虽早知李翊有离去之意,却想不到竟如此仓促,当下忙道:“先生何必急此一时?待再过些日子,天气转暖了再动身不迟。” 于隐城也道:“是啊!欧大哥说得不错,先生有何急事,竟去得这般匆忙?” 李翊道:“此事说来甚费周章,其中关节,有些连老朽亦不明白,只有日后再向二位细谈了。天色已不早,就此告辞了。”说完这话,转过身子,大步行去。 欧铁急道:“先生留步,待我叫婉儿和他们出来,再走不迟!” 李翊止住步子,回头道:“罢了!不让瑭儿见我离去更好,那孩子甚重感情,只怕我见他哭得伤心,今日又难以离去了。”说着向欧铁和于隐城一抱拳,转过身子,跨上黑马,沿着大路疾驰而去。 欧瑭在厨房听得马蹄声响,心下不禁大叫糟糕,待跑出门来,已见李翊纵着黑马,远远去了。欧瑭不由鼻子一酸,眼圈儿一红,落下泪来。正抽泣间,却见一犹如春葱般的玉手将一块淡黄色的手帕递到了眼前,待回头一看,却见于冰泉正站在门槛上怔怔的望着自己。 欧瑭接过手帕,既不道谢,也不抹泪,却又转过头来,眼睁睁的望着李翊纵马越驰越远,渐渐消失在大路尽头,再也看不见了,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待回头还于冰泉手帕时,却不见她,想是又回厨房了。欧瑭不愿让母亲看到自己流泪,当即将手帕揣入怀里,来到欧铁身前。 欧瑭方叫了声爹,泪水却又不由自主的簌簌而下。 欧铁替他擦了擦眼泪,道:“瑭儿,莫要哭了,男子汉哪能轻易流泪?日后,若是爹爹和妈妈都离你而去,你又当如何?记住了!日后有泪要流在心中,有苦亦要吞在肚中,莫要动不动就流泪,免得让旁人小觑。”欧瑭点了点头,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夺目而出。 唐婉儿侍弄好饭菜一一端将上来,见李翊不在,奇道:“铁哥,李先生呢?” 欧铁道:“李先生有要事在身,已经南下了,只怕短日间难以回来。方才,李先生怕瑭儿和你难过,是以未与你们道别。” 唐婉儿哦了一声,心下亦有几分惆怅,长叹了口气,将于冰泉拉了出来,落了座,自又忙碌着招呼众伙计用饭去了。  ---- ☆、第二章:剑器近 三、访 欧铁与于隐城边吃边谈,欧铁道:“于大哥,方才听李先生说你要铸剑,却不知有何要求,可有图形、尺寸?” 于隐城道:“图形尺寸虽是没有,不过要铸的剑却与这柄剑的尺寸、份量、质地一般无二,欧大哥请看此剑!”说着将灵蛇剑从腰间拔了出来,双手一捧,递到了欧铁跟前。 欧铁双手接过灵蛇剑,轻轻掂量掂量,用手指在剑身上弹了弹,又将剑身一扭,将剑身扭成了麻花状,猛地一放,一阵“嗡嗡”声中,剑身轻轻颤动,剑已复原。 欧铁不禁赞了声好剑,说完又将那剑放到眼前,仔细端详了半天后,道:“于大哥,恕欧铁直言了。” 于隐城见欧铁取剑、观剑、试剑的手法及其娴熟,绝不似寻常铁匠般的草草一览,自是满心欢喜,忙道:“欧大哥,但说无妨!但说无妨!” 欧铁道:“此剑重为七斤八两三钱,用七成玄铁、两成青铜、八分蓝锌、二分白金相溶所铸,看此剑剑身花纹犹如鳞片,又是柄软剑,如在下猜得不错,此剑剑名中当有一蛇字。另外此剑护手圆润细腻,剑柄偏细,适宜女子使用,或是雌雄双剑中的雌剑,不知在下说得对是不对?” 于隐城原本锝此剑时,随剑同得的“紫灵剑谱”上即记载了这两柄剑的质地、重量,是以心中对这些无不烂熟于胸,此刻听欧铁说得如此详细,连此剑几两几钱,几分蓝锌、几分白金俱说的一般无二,不由心下对欧铁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即便道:“欧大哥,果然厉害,说得丝毫不错,此剑确为雌剑,名为灵蛇。” 欧铁笑道:“雕虫小技,让于大哥见笑了。于大哥莫非要再铸一把灵蛇剑?” 于隐城摇了摇头道:“欧大哥,此剑的雄剑在无意中让在下遗失了,在下是想为此剑配柄雄剑,不知可否铸得?” 欧铁皱了皱眉头,道:“于大哥有所不知,自来世间此雄双剑,质地虽是一般无二,但却不是一炉铸出,铸剑时的天气,掌握的火候,铸法俱不相同。” 于隐城道:“照欧大哥这么说,是配不得了?” 欧铁叹了口气道:“难!不过可以一试。敢问于大哥那雄剑何名?” 于隐城道:“那雄剑名为紫电,剑身遍布紫色的电状条纹,外形尺寸均与灵蛇一般无二。” 欧铁点了点头道:“哦,这便是了,紫电配灵蛇,确为绝配。相传每到电闪雷鸣之际,灵蛇便飞腾成龙,恐怕世间再难也找出与灵蛇相配之剑了。”说到这里,欧铁顿了一下,又道:“于大哥,不知那紫电剑要得急是不急?要铸出这样一柄名剑,少则数月,多则数年,还要看机缘,要是于大哥要得紧了却是不成!” 于隐成忙道:“着要能够铸出,兄弟便心满意足了,哪里又敢强求时日?欧大哥只管铸来便是,兄弟这里先多谢了!”当下二人又谈了半天古今名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二人越谈越觉投机,越聊越觉起兴,眼见天色渐渐晚了,犹自谈兴不减,索xìng叫伙计收拾了铺子,邀于隐成父女同回家中,与于隐成秉烛夜谈。这半日功夫,欧瑭和于冰泉也熟识起来,自在一起玩耍。 过得数日,欧铁已备齐铸剑所需的诸般材料,开始建造铸炉。于隐成父女原想搬回杭州客栈去住,却禁不住欧铁夫fù一片盛情,遂也辞退了客房,搬到了韩家计集,每日与欧铁忙碌。唐宛儿每日照料好众人饮食,自去铁匠铺子张罗,将铁匠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欧铁再费半分心力。欧瑭与于冰泉每日除了练功外,自在一起玩耍。两家人到如同一家人一般其乐融融。 李翊纵马而去,奔行数个时辰,已然离了杭州府地界,来到了当日夺马的那小市镇,李翊生怕累坏马匹,当下又缓缓而行,来到了那家茶肆门前。待进了那家茶肆,却好似新盖的一般,四壁如雪,一尘不染,连桌椅板凳都是全新的。不由心道:“这路边茶肆能赚得好多银两?不过大半年的功夫,便又换了家什?莫非店已易主?” 正思量间,茶博士已迎将了上来:“客官,您老要什么茶点?” 李翊一看却还是原来地茶博士。于是心下一转,即学着当日那雾灵子一般,大剌剌的往桌前一坐,大叫道:“费甚鸟话!快给老子打几斤好酒,切几斤牛ròu,老子吃了还要赶路呢!” 那茶博士不由一惊,忙满脸陪笑道:“客官,小店只卖茶点,不卖酒ròu,您老要吃酒只有费几步路,到义务城里了。” 李翊见那茶博士又堆起假笑,不由心下哑然失笑,当即又学着雾灵子当日口气,一把揪住那茶博士衣领,将那茶博士提将了起来,拼命挤出凶神般的面孔喝道:“老子管你个鸟!休要罗唆,快去拿酒,否则老子打掉你满嘴狗牙!”说完将那茶博士用力向外一推,当即将那茶博士推的倒退了数步,撞翻一张桌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茶博士心下不由叫苦:“这人看着挺斯文,怎生也如同那莽大汉一般粗鲁?今日又要倒下血霉了!”想到此处,不由骇得脸色发白,浑身直如筛糠一般,竟已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日雾灵子被李翊夺走马匹,,心下大怒,奋力追了三五里地见那李翊纵马越驰越远,再也追不到了,不由暗道:“他nǎinǎi的!那店家怎生连马匹也看不住?马匹也能让人随意去牵?若是去牵别人的马匹便也罢了,怎生连老子的马匹也被人牵走了?老子马匹丢了,师父怎能饶我?师父不饶我,他又开的甚鸟店?”心下里越想越火,越想越怒,不由的怒吼一声,竟转过身来,大步向那小镇奔去。 那茶博士方才眼见雾灵子凶神恶煞一般的要酒要ròu,慌忙跑出店外躲了起来远远观望,在暗处方待得片刻,却见那雾灵子大声喝骂着从店中奔出,大步去追马匹。茶博士心下安松了一口气,待见雾灵子越奔越远,方嘟嘟囔囔的咒骂了几句回了店中。不想刚过得半个时辰,竟又远远见到雾灵子一溜烟的转了回来。 茶博士不由头皮发麻,大叫道:“哎呀!这瘟神怎生又回来了?”慌忙间连店门也顾不得关,手忙脚乱的向店外躲去。 茶博士跑出店来,方奔得数步,已觉脖子一紧,腰眼一麻,身子被人举了起来。茶博士不由骇得“哇哇”大叫,待回头一看,只见那雾灵子正呲牙瞪眼,如瘟神般的举着自己。茶博士登时吓得魂飞魄散,屎尿齐流,当即湿了裤裆,顺势簌簌而下,浇了雾灵子一头一脸。 雾灵子将茶博士举起,正待喝骂两声将他摔出去的功夫,忽觉头上脸上一阵湿热,鼻中一片臊臭,凝神一辩,竟是屎尿之味。雾灵子猛然醒过神来,不由一阵怒火直窜头顶,当下大喝一声,猛地将那茶博士掼在地下,大骂道:“蹬死你这鸟人!方才老子要酒要ròu你不给端来便也罢了,现下竟敢喂你爷爷吃尿?”喝骂间,脚下连踢带踹招呼到了茶博士身上,将个茶博士踢踏的滚来滚去,哀号不已。 雾灵子踢踏半天,眼见那茶博士浑身是泥,满脸鲜血,躺在泥地上一动不动,不禁也怕青天白日下打死了人惊动官府,当下不再打他。回头一看,不想却见那茶肆前站了许多乡农正指指点点,不住议论。雾灵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心下怒火又起,大喝道:“看个鸟!老子连你们这班鸟人也一并打发了,看你们这帮鸟人还看不看?”说着向那茶肆跟前奔去。 那班乡农眼见雾灵子两眼发红,犹如野兽般的扑了上来,不知谁发了声喊,四下逃散了。雾灵子见众人逃得一个不剩,不由又是一声大喝,举起大拳,一阵乱砸,将那茶肆中的桌椅板凳、茶壶茶碗砸了个稀巴烂,临出茶肆时,怒火犹未熄灭,猛地发起蛮劲,竟将那茶肆前搭就的草棚也一发儿推倒了,方出的这口恶气。雾灵子一阵乱砸,出了恶气,却也不敢在此多待,当下就转过身子,又沿着大路大步而去。 众乡农见雾灵子去的远了,方一个个围了上来,看那茶博士时,却见那茶博士已是奄奄一息,进气多出气少了。当下有人忙叫得郎中,那郎中一看之下,茶博士的肋骨竟断了数根,还有两根扎入腹中。总算那郎中医术不恶,当即对茶博士正了骨,开了些活血化淤,理气止痛的方子。那茶博士身受如此重伤,茶肆又让雾灵子给砸了,自是不能再开,回家养息了大半年,方才大好。 茶博士养好伤后,又在原地修缮了房屋,开起了茶肆,哪知茶肆刚开张不久,便遇到了李翊。李翊只道那茶博士在此开店,南来北往的客商见得多了,必然想不起大半年前雾灵子在此经过之事,是以想以此话勾起茶博士对雾灵子的回忆。他哪里又晓得这茶博士当日所受的苦楚? 李翊见自己几句话将那茶博士骇得如此厉害,心下甚觉歉然,当即将那茶博士拉了起来,向那茶博士作了个揖道:“店家,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敬之处还望海涵。”说着又作了个揖。 那茶博士初见李翊将他拉起,只道李翊就要动手,更是骇得厉害。还未喊出救命来,却见李翊又是陪笑又是作揖,不由愣在那里。心道:“这老儿怎么回事?怎生一会儿善?一会儿恶?莫不是个疯子吧?”抬头看看李翊,怎么也不像是个疯子。过得半晌,才试探着道:“客官,您没事吧!怎生能开这种玩笑?”李翊再次陪了不是。 那茶博士见李翊确实不是疯子,方出了口长气,抚了抚胸口,惊魂稍定道:“哎呀!客官,您可把小的给吓死了!怎生能开这种玩笑?吓死人可是要偿命的!”说完这话,茶博士将大半年前雾灵子的事源源本本向李翊说了一遍,其中不免加油添醋,将那雾灵子说的更是凶恶。 李翊听完,道:“实在对不住了!老朽实不知店家有如此遭遇!对了!那瘟神后来又去哪里了?” 那茶博士连比带划:“哎呀!客官,小的当日差点和阎王爷见面,哪里还知道他去哪里?”说完这话,自去给李翊端来了茶点,又嘟囔了半天,唠叨了些当日之事。李翊用完茶点,眼见天色已晚,当下在小镇投了宿。 一早起床,李翊心念忽的一动:“李翊呀李翊!你可真是老糊涂了,怎生想不到直接去泰山派找雾灵子呢?即便是雾灵子不在,掌门人玉隐老道也定然知道此事。只须知道是谁让送的信件,此事岂不是迎刃而解?哪里又需要绕圈子。”想的明白,草草用过饭菜,当即问明道路,一路向泰山而行。  ---- ☆、第二章:剑器近 四、路遇 这一日间已然行到了蚌埠城内,这蚌埠城在风阳县西北,北滨淮河,相传古时曾采珠于此,因而又名蚌埠集。李翊见天色不早,在街市上逛了半天,便拣了一家大客栈住了下来。躺下身子不久,忽听店门外人声鼎沸,车声隆隆,竟是有大队人马行了过来。李翊甚觉好奇,悄悄下床,轻轻拉开窗户向外望去。 只见店门外的大路上火把耀眼,一队人马浩浩dàngdàng直奔客栈而来。来人俱是官军打扮,领头的是六七十名步兵,手持长qiāng,列队而行,当前的两名官军手擎着两面大旗,一面上书:“浙江镇海将军李”,另一面上书:“浙江镇海贡”。队伍后面有两名参将押队。步兵后面紧跟着十余辆骡车,骡车上俱用明黄色绸缎遮盖,车辕上cha着一面三角旗子,上书一个大大的“贡”字,车旁俱是一些兵士手按长刀,深情戒备。骡车之后紧随着一名身着铁甲,头戴银盔的武将。那武将约摸三十来岁年纪,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用马鞭不时指指点点,与身后几名副将谈笑。队伍后方是两队骑兵,骑兵后方又是步兵挺qiāng举旗。人数总有数百人之众。 李翊不由心道:“原来是去北京进贡的武官,这大队人马不在城外驻扎,却奔客栈而来,这不是扰民么?” 正思量间,却见有一名满脸横ròu的参将纵马来到店门外,朗声道:“客栈里的人听着,浙江镇海李将军北上纳贡,今晚征用了此店,无干人等速速离去,改投他店,否则格杀勿论!”那参将大声喊了数遍,不大会功夫,那店小儿已满脸惶恐的推门进来,道:“客官,实在对不住了,您老方才也听见了,有官军征用了小店,您老还是包涵包涵,另投别处吧!这店钱就免了您的了,实在对不住。” 李翊虽怪那官军无理,却也不愿惹是生非,当即一言不发,穿了长衫,提了包袱,出了客栈。 李翊牵了马匹,出的店门行不数步,只听一阵呼叫喝骂之声。回头看时,却是有的客商嘴里嘟嘟囔囔骂了几句,被官军听见,将那客商揪了起来,大声喝斥。那客商方分辨几句,脸上已挨了一顿耳光。众人见那帮官军如此蛮横,又有哪个敢多说一句?当下一个个埋头大步匆匆离了当场。不大会功夫,一个硕大的客栈竟全去的干干净净。李翊暗叹了口气,另在一处偏僻的小店落了宿。 刚睡到半夜,却听隔壁房门“砰砰砰”一长三短,敲了数次,紧跟着那房门“咯吱”一声,有人进了隔壁房间。只听那房门复又“咯吱”一声关好,一男子轻声道:“邬大哥,可探明白了?那点子带那宝贝了么?” 又有一男子道:“嗯,方才我已经飞鸽传书沙老大,想来一两日老大必会赶上我等,夺回那宝贝!” 又听那先前说话的男子道:“邬大哥,你说咱们飞鲨帮放着海上好端端的生意不做,却巴巴的看中人家进贡的宝贝,沙老大不是吃错yào了么?” 那被称为邬大哥的男子道:“贝兄弟刚入我帮不久,自然不知原委了。那件宝贝原本就是咱们飞鲨帮的!” 那先前说话的姓贝的男子“啊”了一声,又听那邬大哥说道:“半年前,那镇海将军李文康,不晓得如何知道我帮有这样一件宝贝,张口来借,沙老大虽然极不情愿,可咱们飞鲨帮在海上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如何得罪得起镇海将军李文康,无奈之下便说好借去后必须三日后归还。不想那李文康满嘴答应,三日后却一再塞搪,最后竟然与沙老大闹翻了脸......” 那姓贝的男子道:“原来如此!这李文康也太不讲江湖道义了吧!” 那邬大哥道:“哼!如今又有几个当官的讲理?想咱们飞鲨帮虽然靠海为生,可在陆地上毕竟也不是吃素的,这次蓝鲨堂的弟兄探明了李文康的启程日期,却怎么也不知道那宝贝到底藏在何处。嘿嘿,想不到这探明宝贝藏处的功劳竟让我虎鲨堂邬子栖给抢了!” 那姓贝的男子道:“邬大哥在咱们飞鲨帮向来智勇双全,又怎是旁人可比?我看这次得手后,沙老大必然会将邬大哥升任为副帮主,到时候,小弟可全靠大哥多提携了!” 邬子栖“嘿嘿”干笑了数声,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说实在话,我邬子栖能将虎鲨堂堂主之位坐的长久些便也是了,哪里又敢妄想什么?” 那姓贝的男子道:“邬大哥不必过谦,放眼咱们飞鲨帮众兄弟,除了沙老大外,不管是论武艺、论机智、还是论义气,又有哪个能比的过你邬大哥?就连江湖上的众朋友一提起来,又有几个不对邬大哥竖大拇指的?我看,邬大哥这副帮主是坐定了的,兄弟先恭喜邬大哥了!” 邬子栖“嘿嘿”干笑数声,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休息,千万不可误了大事!”说完这话,两人再不言语。 李翊听了半天,心下暗道:“看来隔壁是飞鲨帮的人物,想不到他们竟然是冲这大队官军而来,想来那宝贝定然非同小可,若非如此,那飞鲨帮又怎敢与李文康撕破脸皮,甚至于甘冒奇险,连贡品也打上了主意?飞鲨帮帮主沙沉海武功不坏,连他也亲自出马,看来那镇海将军李文康也不是一般人物,哈哈哈,这场热闹怎能错过不看?”听听隔壁再无动静,便翻身睡去。 李翊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吞吞的起了床,用过饭菜,辞店北上。那黑马奔行甚速,奔出约摸数十里地,已远远见到大队官军在前方蜿蜒而行。李翊粗算路程,知道众官军当日必会到徐州打尖,当下也不驻足,一路狂奔而过。第二日,李翊依然起床甚晚,上路不久便见到了那大队官军。 这初秋天气,虽说比夏季略微凉爽,可到了中午时分,却丝毫不逊盛夏。到得中午时分,天气更见炎热,这大队官军又是盔又是甲,又要行军,众兵士自是辛苦异常。李文康抬头看了看天色,将头盔一摘,衣甲解下半副横搭在马背上,擦了擦汗,直骂“贼老天”不止。 如此行的半晌,大队人马在火辣辣阳光的暴晒之下,已熬的俱是无精打采,疲累无比,不大会儿功夫,便有数名官军耐不住酷热,晕倒在地。李文康眼见天气如此炎热,便派出探子,速速打探避暑之处。 过不多时,那探子来报,说是东北方向十余里处有座土山,名叫横山岭。山中树木参天,清泉横流,可供大队人马歇息。李文康大喜,随即传令人马向东北方向进发。 那大队官军浩浩dàngdàng,行出约莫有七八里地,又转过两座土山,眼前豁然开朗,远远见到前方一大片丘陵,丘陵上树木苍翠,青绿一片,极是醒目。众官军忽然见到这大片绿洲,心中不由精神一震,连那骡马也陡然间精神百倍,行进速度自比平时快了数倍,不多时已来到那土山之下。 这土山之前,有一小小院落,共有三间茅草房,房前还用树枝和茅草搭了一座凉棚,凉棚下正坐着数名乡农,手挥蒲扇,在此纳凉。说也奇怪,寻常乡农见了官军无不惊慌失措,起身躲避。可那数名乡农却对此大队官军视而不见,不仅毫不惊惶,尚且坐在当地高声谈笑,毫无惊恐之态。 当前的数名官兵不待传令,早已奔到棚下,大声道:“快滚!没看见李将军进贡途经此地吗?”说着动手去拉那班乡农。 只见一光着膀子,手拿竹笠的乡农道:“哎呀!俺自来只听说过人要出恭,又哪里知道你家将军却要进恭。再说了,你家将军要进恭,该当去茅房才是,来此作甚?”口气极是无理。“贡”“恭”二字本是同音,但“进贡”和“进恭”意思却是大不相同,简直就是驴头不对马嘴,那乡农摆明了就是找茬的。众乡农听那光着膀子的乡农这般说话,不由一起大笑起来。 那官兵听那乡农竟然如此侮辱官长,让官长到茅厕中吃屎,这可是从所未有之事,不由心下大怒,“呛”的一声,从腰间拽出长刀,道:“土包子,胆敢侮辱朝廷命官,先砍了你再说!”说话声中,长刀向那乡农兜头砍到。 那乡农“嘿嘿”一笑,道:“哎呀!好大的一顶帽子!当今朝廷命官,又有几个向你家将军一般不要脸的?”说话间,右掌快速向上一托,将那官兵持刀的手肘托在手里,紧跟着右脚猛地向上一挑,将那官兵连人带刀挑将了起来。那官兵一刀砍到半截被那乡农抓住,正待夺刀再砍之际,身子已被那乡农一脚挑起,直吓的“哇哇”怪叫。怪叫声中,只听“砰”的一声,人已撞破凉棚,带下一片枯枝败叶,落在了官军队伍之前。 进入凉棚的数名官军,眼见同伴被那乡农一脚踢了出去,纷纷乱叫:“反了!反了!快将这帮贼子拿下!”喊叫声中,纷纷拔出长刀,向那几名乡农身上砍去。那些乡农,出手居然毫不含糊,有的让过长刀,趁势在官兵身上一推,将那官兵击倒在地,有的夹手夺过长刀,一刀砍下官兵的脑袋......出手俱是狠辣异常。进入凉棚的数名官兵,转瞬间竟已被那数名手无寸铁的乡农放倒在地。 众官兵见那班乡农出手狠辣,当下又奔出十余人,当前的一名小队长叫道:“贼子反了,格杀勿论!”说话声中,十数名官兵挺起长qiāng,齐向那班乡农身前围去。 那光着膀子的乡农不禁“哈哈”大笑,向前行出数步,迎着那明晃晃的qiāng头而来。众官兵齐发了声喊,一齐挺起长qiāng,向那乡农胸前扎去。那乡农大叫道:“你家人多便了不起么?”说话间,人却不退反进,向前跨出一步,身子向侧里一让,右臂迅速一拢,将刺来的十数杆长qiāng齐齐挟在了腋下。 众官兵见长qiāng被夹,无不yongli相夺,刚动念的功夫,只见那乡农大喝一声:“嗨”,紧跟着左臂一挥,向那拢住的qiāng杆击去。只听”啪“的一声,那十数根qiāng杆俱被那乡农一下击的断了开来。 众官兵见那乡农如此神威,不由心下俱是一慌,还未作出反应,只见那乡农猛地将身子一转,右臂陡然一放,将夹在腋下那十数支铁qiāng头shè了回来。铁qiāng头虽是被那乡农转身甩出,劲道却丝毫不缓,shè入当前几名官兵身之后,犹自余劲不衰,直带着那几名官兵的身子向后退出数步,方随着那几名官兵的尸体倒在地下。 众官兵早有人报告了李文康,李文康心知此事来的蹊跷,传令众官兵看护好骡车,在几名副将和参将簇拥下,来到了队伍前面。李文康眼见那乡农臂断qiāng杆,内力浑厚,绝不是一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物,不禁眉头一皱,挥手止住了正要上前的几名参将和官兵,厉声道:“贼子厉害!弓弩手上前招呼!” 李文康传令方毕,众官兵队伍中已钻出数十名弓弩手,奔到队前。前三排弓弩手均取跪姿,后三排俱是站姿,一齐拉开硬弓,搭上羽箭,领头的小队长一声令下,羽箭连珠shè出。一时之间,只见箭如雨下,乌压压的一片向那班乡农shè去。 那光膀子的乡农大叫一声:“哎呀!大将军撒泼啦!赶紧逃命啊!”喊叫间,双手抱头,撒腿便跑。余下的几名乡农也纷纷大喊大叫,紧随这那乡农向外跑去。那几名乡农奔行甚速,只几步功夫,便奔到了草房之后,再也看不见了。那班弓弩手shè出的羽箭倒有一大半shè到了茅草房上,更无一支奏效。 李文康眼见那班乡农眼。睁睁在自己眼皮下逃生,不由心下恼怒,对着那班弓弩手不住破口大骂“废物”不止。骂完后,犹自觉得难解心头之恨,随手提起马鞭,没头没脑的朝那班弓弩手身上抽了几鞭,方悻悻的将马鞭摔到了地上。李文康传令众官军原地休息后,又咒骂了几句,方下了马匹,抬脚进了凉棚。  ---- ☆、第二章:剑器近 五、鹤蚌相争 几名官兵刚手忙脚乱的摆好桌椅板凳,伺候李文康和几名副将坐下,只听“咔嚓咔嚓”一阵乱响,那头顶的凉棚,身后的茅屋竟到将了下来,劈头盖脸的压在了众人身上。 原来,那几名乡农早已料到李文康会调弓弩手,是以早在凉棚和茅屋的支柱上作了手脚,凉棚茅屋稍遇外力便会倒塌。方才弓弩手乱箭一shè,凉棚和茅屋早已摇摇yù坠,再也难以支撑,倒了下来。只是早不倒,晚不倒,偏偏却在李文康坐下身子的功夫倒下,倒也非那班乡农本意了。 众官兵一见凉棚倒塌埋住了将军,不由一阵慌乱,当下抢出数人,手忙脚乱的将李文康和几名副将从凉棚下救了出来。所幸那凉棚与茅屋均是由竹竿、树枝、茅草搭建,人员并无损伤。只不过众人头上脸上俱沾满了枯枝败叶,闹了个灰头土脸。 李文康坐下身子,耳中一听响声,心中便叫糟糕,方窜出两步,那凉棚已劈头盖脸的压了下来,饶是李文康机警万分,仍未能摆脱此树枝压顶,茅草钻身的厄运。李文康拍了拍身上灰土,心中不由怒火冲天,劈手甩了替他择身上枯草的几名官兵几个大耳刮子。 李文康在阳光下站的片刻,已是汗流浃背,钻入衣衫的灰土更是刺的浑身麻痒,难受异常。李文康抬头看看天,气得直骂娘,可眼见阳光如此dú辣,只能悻悻的向地上涂了两口唾沫,传令众官兵向山中进发,找一yīn凉处,避过暑气后继续赶路。 大队官兵循着山谷行出约莫三五里地,已见山谷深处流出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众官兵见到溪水,不禁齐发了声喊,早将方才那几名乡农抛在脑后,有的跳到溪水中洗脸,有的蹲在岸边的石头上取水解渴,更有甚者则脱下衣衫,跳入水中洗起澡来......一时之间,一个整齐的队伍便变的乌烟瘴气,乱糟糟的一片。 李文康眼见众官兵不听号令,已然乱成一团,不由一阵恼怒,厉声喝骂了几句,见无人理睬,又用马鞭抽打了半天,却也难以止住众官兵前赴后继取水之势。 李文康想起几名乡农之事,心下大叫不好,刚传下将令:“众兵士速速退出山谷,否则以扰乱军纪之罪杀无赦!”传令官刚接令离去,只听一声震耳yù聋的巨响从身后传来,惊的那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倒退了数步。李文康更是心惊,勒住战马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浓烟滚滚,官军队伍中一阵骚乱,紧跟着一阵金铁jiāo鸣、兵刃碰撞之声随风传来,显是身后队伍已然有人jiāo起了手。 李文康一声冷笑,拨转马头,循着声音奔去。奔出不远,只见一名参将满脸鲜血,惊慌失措的大步而来。那参将奔到近前,双手行礼道:“将军,不好了!贼子用火yàozhà断了来路,从山上冲下来抢夺贡品了!” 李文康心下“咯噔”一声,忙问道:“贼子是何人?有多少人马?”那参将道:“来人俱是黑布蒙面,身有武功,不晓得是何方人物,约莫有三十四人。”李文康不待那参将说完,一挥马鞭,纵着战马向前奔去。 李文康纵马前行,一路只见鲜血横流,死尸不断,心下更是焦急,尚未奔到近前,只见一身着黑衫,脸蒙黑布的汉子,从旁边山石上一跃而下,手挥钢刀,向他兜头砍来。李文康一声冷笑,马鞭向前一甩,“啪”的一声,重重击在了那汉子脸上。那汉子脸上一疼,脚步不由一缓,就着一眨眼的功夫,李文康早从腰间拔出长剑,直刺了过来,不偏不倚的刺在了那汉子眉心正中,那汉子登时毙命倒地。李文康一剑刺死大汉,更是毫不含糊,纵马前行间,又刺翻了两名黑衣人。眼见离骡车越来越近,当下双腿使劲一蹬,从马背上拔起身子,跳到一辆骡车之上,长剑左挑右刺,转眼间又刺伤了两名蒙面人。 李文康挥剑刺退一名黑衣人,正待乘胜追击的功夫,耳中只听“呜”的一声,后脑处一阵疾风袭来。李文康处变不惊,将头猛地一低,让过一击,转头一看,只见一五短身材的蓝衣蒙面人,正挥着狼牙棒杀了上来。李文康叫道:“大胆贼子!竟敢劫夺贡品!纳命来!”说话间,将长剑一挺,一件向那蓝衣人当胸划去。 那蓝衣人将狼牙棒向前一架,挡住李文康一剑,笑道:“哈哈哈,好不要脸!你爷爷家的宝贝,也敢说是贡品?”说话间,将狼牙棒舞起一团黑影,暴风骤雨般的向李文康身前席卷了过来。 李文康方才长剑与那黑衣汉子狼牙帮一碰之下,手臂震的一阵酸麻,手中长剑几yù脱手而飞,心下不禁大惊,暗道:“这厮好大的膂力,莫非是飞鲨帮中的人物?”眼见那狼牙棒又砸了上来,不敢再用长剑格挡,随即后退一步,猛地将身子一纵,跃起数尺,避开了那蓝衣汉子攻来的一招。 那汉子见李文康跃起身子,当下暴喝一声,顺势将狼牙棒向空中一甩,一棒砸向了李文康双腿。李文康见那汉子变招迅速,又是一棒砸来,暗叫了声好,不禁不闪不避,反将身子一掠,手中长剑在狼牙棒头轻轻一点,借此一点之力,倒翻了个筋斗,斜斜落在了第二辆骡车之上。那汉子正待舞棒追击,不想却被数名官兵团团围住,一时之间竟无法脱出身来。 众官兵方才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毕竟习练有素,一阵慌乱后,已慢慢围成圈子,将那帮蒙面劫匪团团围住,刀qiāng齐施,不大会儿功夫,竟先后结果了十余名蒙面人的xìng命。 只见那数十名蒙面人中有一身穿白袍,手舞长刀的汉子大叫道:“弟兄们,快快聚到一起,再晚了恐怕便难以得手了!”声音高亢嘹亮,直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那帮蒙面人听那汉子一喊,无不打起精神,迅速砍倒身周官兵,向那汉子身周围拢而去。片刻功夫,已在那汉子身前聚成一团。 那白衣汉字见众兄弟逐渐围了上来,忙挥刀砍翻两名官兵,跳下骡车。那汉子在那骡车右首的车辕处端详片刻,忽的面露喜色,猛然向车辕击出一掌,只听“咔嚓”一声,车辕应声而断,竟露出一裹着黄绫的狭长包袱。那汉子不由放声大笑,大笑声中一把向那包袱抓去。那汉子手方伸出一半,只见一道寒光从侧里袭来,毫无半分先兆。那汉子忙将手臂一缩,与那道寒光相差不逾半寸,端得是凶险万分,登时惊起了那汉子一身冷汗。抬头一望,却是那李文康正站在身前,提剑冷笑。 原来,李文康刺死几名蒙面汉子,耳中忽闻那白衣汉子高声传话,不由暗叫不好,待打发了身周两名蒙面人后,已见那白衣汉子对着车辕不住打量。李文康心下更叫糟糕,奔到那汉子身后,那汉子已击断了车辕。李文康心下大怒:“你们也忒小看我李文康了,若是宝贝这般轻易便让你等夺去,我又是干什么吃的?”眼见那汉子伸手抓向包袱,长剑迅捷无比的向那汉子手臂削去。 那汉子见李文康提剑冷笑,不由怒火冲天,大吼一声,不待李文康出招,手中双刀一挺,直向李文康面门刺去。李文康见那汉子一刀刺来,手中长剑一个横架,只听“当”的一声,刀剑相jiāo,迸出数点火星。那汉子见一刀无功,长刀又是一挺,虚晃一下,向着李文康胸前又是一刀。 李文康暗叫了声好,心道:“这贼子,手底下倒有些真功夫!”眼见那汉子一刀砍来,却是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向前一削。长剑竟后发先至,向那汉子眉心刺去。数招过来,那汉子竟渐渐落了下风。那汉子一声虎吼,猛地将手中长刀向李文康面门甩出,趁李文康闪避的功夫,从绑腿里摸出一支小小的短叉,柔身而上,与李文康战了个难分难舍。 李文康见那汉子一柄亮闪闪的小叉招招不离自己要害,正自凝神拆解的功夫,只听一声zhà雷般的暴喝:“狗官,还不弃剑投降!更待何时?”紧接着一股浑厚无比的劲风直袭头顶。 李文康大叫不好,慌忙间将身子猛地向旁边一让,只听“嗤”的一声,身上衣衫竟被那使短叉的汉子扯下半幅。李文康大怒,回头一看,却是方才那使狼牙棒的汉子将狼牙棒舞的虎虎生风,加入了战团。 李文康心下一惊,心道:“这厮膂力极强,如再不痛下杀手,只怕连xìng命也要送在此间……”就这一愣神的功夫,那白衣汉子的短叉又斜斜刺了进来。李文康向前斜跨一步,瞅准空档,手中长剑顺势一架,格开短叉,右脚一踢,正中那使狼牙棒汉子的小腹,紧接着左掌一翻,向那白衣汉子胸前击出一掌。 那白衣汉子也不含糊,冷笑一声,让开李文康的一击,又挥着短差叉,攻了上去。使狼牙棒的汉子小腹上虽然挨了李文康一脚,一阵疼痛,但终究皮糙ròu厚,片刻间便已无碍,眼见李文康招招狠辣,不由一声暴喝,将身子猛地一跃,使出吃nǎi的力气,将狼牙棒舞的滚圆,向着李文康当头砸下。 狼牙棒还未砸到李文康头顶三尺之内,只听“啪”的一声,李文康已和那白衣汉子对了一掌。这掌一对之下,二人俱觉得手臂猛然一震,紧跟着身子不由自主的倒退数步,功力竟是不分伯仲。李文康方退出两步,那狼牙棒已带起一阵劲风砸了下来。“轰”的一声,砸在了李文康方才站立之处,直砸的地上沙石飞溅,竟然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 使狼牙棒的汉子一棒击在地上,竟被反震的虎口迸裂,双臂酸痛异常,再也提不起沉重的兵刃。李文康久经沙场,岂能不晓得良机难得?当下再不迟疑,长剑一挺,向那使狼牙棒的汉子眉心刺去。 使狼牙棒的汉子不由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道:“好不要脸!”可是怒规怒,心下里却知手中没有兵刃,如何是李文康的对手,当下里将身子一让,头向外一偏,让过了剑身。 李文康早料到那汉子会有如此一招,长剑向怀中略微一带,斜挑而上,嗤的一声,在那汉子的前胸划了一剑。幸好那汉子见机较快,这一剑只是在前胸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并无大碍。 那使短叉的白衣汉子,眼见李文康身形忽的上前两步,一剑刺向使狼牙棒的汉子,心下暗叫不好,当即摇叉而上,大叫道:“邬老三!狗牙尖利,收拾收拾,带骨头闪先!”说话间,手上的短叉舞的虎虎生风。 李文康听那白衣汉子满口黑话,不由一愣,略一迟疑,晓得白衣汉子是让那使狼牙棒的邬老三赶紧动手,抢了东西走人。当下一声冷笑一剑挡开短叉,回过剑身,招式登时紧了数分,招招不离邬老三身周要害。直把邬老三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那白衣汉子见李文康步步紧逼邬老三,不由暗骂李文康卑鄙,接连三招挡过长剑,才使邬老三腾出空闲。邬老三见此良机,连兵刃亦不去捡,转头向那骡车大部奔去。 李文康见邬老三退走,心下大怒,连使几个杀着,将那白衣汉子逼退数步,转身亦向骡车奔去。 邬老三、李文康及那白衣汉子,离骡车不过数步远近,待邬老三奔到骡车之前,李文康与那白衣汉子俱以接踵而至。三人心下俱是怕那贡品落入他人之手,奔到骡车之前,无暇动手,竟是不约而同的齐向那骡车车辕处望去。 一望之下,不由一起惊呼出声。但见那骡车车辕处空空如也,又哪里有什包着贡品的黄陵包袱?三人心下大惊,相互对视一眼,俱是一般心道:“是谁取走了包袱?我与他动手之时,离骡车不过数步光景,虽然不能时时留意,却也未见有人靠近骡车,怎生包袱却不翼而飞?”三人心系包袱,当下顾不得再斗,一齐纵上骡车,站在高处,四下看去。  ---- ☆、第二章:剑器近 六、麒麟金(上) 三人举目四顾,但见四周已被众官兵围的水泄不通,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蚂蚁也难以钻出去。那白衣汉子正惊疑间,忽听李文康道:“看,那是什么?”那白衣汉子忙顺着李文康眼光方向望去。远远见到那小溪畔上有一灰衣人,正背负一黄陵包袱,纵马槊溪而上,只是离的远了,看不真切。 李文康心下略定,当下发了声喊,凌空而起,在人群中几个起落,跳出众官兵围成的圈子,发足向那人追去。那白衣汉子亦忙纵起身子,随着李文康而去。邬老三轻身功夫远不如李文康和那白衣汉子,不能纵过人群,本待发足追去,但转念又想自己武功不如李文康,手中怎能没有兵刃?遂又转过身子,捡起狼牙棒,大步追了出去。 邬老三方行出几步,身周已被众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兵团团围住,数杆明晃晃的长qiāng齐向身上招呼了过来。邬老三不由恶骂一声,打起精神,与众官兵战到一处,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脱身。 李文康发足一阵狂奔,不大会功夫已追到那人身后。原本那人骑马而行,应比李文康徒步奔行快的许多,只是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荆棘丛生,乱石嶙峋,马匹在这种路上行走,又那里有徒步迅捷? 李文康眼见离那马匹越来越近,回头一望,见那白衣汉子亦是紧跟自己,不由心下一急,大叫道:“马上的贼子,还不下马受死?”说话声中,借前奔之力,双足在地上yongli一蹬,张开双手窜将起来,向马上那人抓去。 马上那人听得身后劲风袭来,忽的勒马转身,手中马鞭疾甩而出,罩向了李文康前胸大xue。李文康身在半空,眼见那人出手迅捷,认xue奇准,马鞭随手一挥,武艺之高可见一斑,不由心中大骇,半空中无法闪避,慌忙间将身子猛的一扭,急忙使出一个“千斤坠”的功夫,身子猛然落下,“咚”的一声落在地上,只是落下时过于仓促,落地时竟然稳不住身子,倒退数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直跌的李文康龇牙咧嘴,怪叫不已。 那白衣汉子眼见那人一招之间,便将李文康逼得如此狼狈,不由心下大惊:“这老头是谁?马鞭挥出似是随意而为,其劲力、方位拿捏丝毫不差,当真高明之极。”当下不敢冒昧,向那老叟一抱拳,道:“不知尊客贵姓大名,怎生没有来的趟了这趟浑水?” 马上那老叟朗声大笑,道:“你又是何人?连真面目亦不敢示人,鬼鬼祟祟,有何资格来问老朽姓名?” 那白衣汉子嘿嘿一笑,道:“如此说来,倒似是在下失了礼数,不过在下实是有苦难言。不便以真面目示人,还望贵客能体谅在下苦衷,将包袱还了在下。” 那老叟笑道:“你既是有苦难言,老朽又怎知这包袱是你的?恕老朽不能如愿。”说完这话,径自拨转马头,向前缓缓行去。 那白衣汉子心下大怒,明知老叟武功高明,仓促间已顾不得其他,大喝一声:“想走?留下包袱不迟!”话声未落,手中短叉似是闪电般的向马上那老叟背心刺去。 那老叟对如此迅捷的一叉视而不见,眼见短叉便要cha进后背之时,只见那老叟手中马鞭向后轻轻一甩,马鞭竟然后发先至,径直向那汉子脸上横卷而来。那白衣汉子极是忌惮脸上黑布被别人撕下,短叉不敢再刺,急忙回防,却不想那鞭身忽的一晃,鞭梢竟然绕过短叉,抽到脸上,“哧”的一声将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那白衣汉子心下一惊,仿似见到山魈鬼怪一般,惊慌到了极点。那老叟并不转身,忽的冷笑一声:“就凭你这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让老叟留下包袱?”说着,手中马鞭又是连抖,只听“啪啪”数声响过,那块黑布不及落地便被马鞭抽的粉碎,犹如数只黑蝴蝶一般,在空中随风飘落。 李文康眼见那老叟武艺奇高,不由愣了片刻,回过神来向那白衣汉子顺眼一望,不由怒喝出声:“沙沉海!果然是你!” 那白衣汉子一招吃瘪,正惊惶间,忽听李文康怪叫一声,不由脸上微微一红道:“李将军,自然是沙某了。” 李文康提起长剑,忽的怪叫一声,双目直yù喷出火来,一剑向沙沉海眉心刺去。 沙沉海见李文康气急败坏的一剑刺来,忙用短叉一挡,道:“李将军暂且住手!”李文康盛怒之下哪里能听进话来,手中长剑连削带刺,瞬时间将沙沉海打了个手忙脚乱。 沙沉海连守数招,终于稳住脚步,一叉锁住李文康长剑,道:“李将军,听沙某一言!咱兄弟的私事暂缓一步,现今那包袱还在老贼手中,待你我兄弟联手夺回宝贝,到时再争个长短不迟。”说到这里,短叉向外一封,将李文康推的向后退出两步,转身向那老叟大不追去。 李文康方才不过是急怒攻心,听沙沉海一说猛地醒过神来,当下不顾其他,打起精神向前奔去。 马上那老叟正是李翊。方才众官军在草屋前与那班乡农动手之际,李翊早已远远观望,眼见凉棚坍塌,众官军吃瘪,早料到众官军必会进山避暑,遂先行纵马奔到了山中。李翊进山不久,众官军便列队蜿蜒而来,过不片刻便于飞鲨帮众人动起手来。李翊眼见场面混乱,双方人马俱是伤亡惨重,不禁好奇心起,有心看看到底是何宝贝值得飞鲨帮几乎倾巢而出与众官军舍命相夺。待见到沙沉海、邬老三与李文康斗到一处,打的难分难舍之际,便在脸上蒙了块黑布冲入了人群。 众官军见李翊脸蒙黑布从山上冲下,以为又是抢夺贡品的山贼,当下挥舞刀qiāng,围了上来。李翊不愿无故伤人xìng命,仗着武艺高强,在刀qiāng剑戟丛中左一晃,右一钻,毫发无损的冲出众官军包围,与飞鲨帮众人合到了一处。飞鲨帮众人只道是自己兄弟,也无人在意。 李翊乘众人不备,抽空子钻到骡车跟前,取过包袱负到背上,几个纵身,如同一道闪电般的纵离了人群。众人正各自全力拼杀,又有几人注意到他?李翊见无人注意自己,当即骑了黑马,槊溪而行。方行出里许远近,便被李文康和沙沉海发现,一路追将了下来。 黑马虽然神骏,但在这乱石嶙峋,崎岖不平的山道上奔行,却是快不起来。待李文康和沙沉海醒过神来,不过奔出数十丈远近。二人虽知武功与李翊相差甚殊,但眼睁睁的见那包袱被李翊伏在背上,却也毫不甘心,当下紧随其后,只盼瞅的时机,将包袱抢了便走。 李翊纵马槊溪而行,初时尚闻众官兵与飞鲨帮帮众厮杀之声,后来离那声音越来越远,到了后来再也听不到了。李文康和沙沉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见离大队人马越来越远,心下里竟是毫无主意。无奈之下,只得硬了头皮,紧随在李翊身后数丈远近,不敢靠前,亦不愿落后。 那小溪在众官兵厮杀之处宽不过数尺,深不过没膝,这一路行来,绕过两处岔口后,竟是越来越宽,竟有数十丈宽阔,那谷口处的小溪竟不过是一道小小的分岔。又行出三五里地,水流愈发湍急了起来,耳中渐闻“哗哗”的水流之声。待又转过一处山脚,那水声竟似是奔雷一般,震耳yù聋,连绵不绝。 李翊抬眼一望,只见前方山前一宽约三丈,高约七八丈银练似的瀑布从天而降,猛击在几块硕大的山石上,水花四溅,极是壮观。那几块山石下面有一巨大的水潭,潭水碧绿,深不见底,显是已到了那小溪的源头了。 李翊见此美景,不由勒马驻足,犹如一尊石雕般的纹丝不动,似是胸中的诸般杂念已随那“哗哗”的水流,涤dàng的干干净净。李文康和沙沉海对望一眼,悄悄挨到近前,你看我,我看你,竟是都不愿先行出手,生怕让对方占了便宜。 李翊凝神观望良久,忽的长叹了口气,忽的将背上包袱解下,打了开来。 李文康和沙沉海自方才和李翊动手后,几乎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翊,此时一见李翊解了包袱,不由同时心下大急,异口同声喝道:“住手!”说话间,两人竟然同时出手,一个跃起身子,使长剑凌空刺向李翊上盘,一个就地一滚,使短叉扎向李翊黑马,竟是配合的十分默契。  ---- ☆、第二章:剑器近 六、麒麟金(下) 翊见二人同时出招攻来,不由仰天长笑,顺手将马鞭向前一甩,一鞭将李文康抽的惨叫一声倒翻了出去。又矮身将那包袱向下一扫,只听“哧”的一声,那沙沉海忽觉手中一轻,慌乱间,忙将身子向外一滚,抬头一看,手中精钢铸就的两齿短叉,已被那包袱中包裹的物事齐齐削断。 李翊万料不到包裹中的物事如此锋利,不由“咦”了一声,当下不理李沙二人,将那包袱放到鞍前,层层解了开来。那包袱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极是严密,待解到最后,方露出一似剑而无锋,似锏而无棱的奇形兵刃。那兵刃遍体发赤,非金非木,周身皆是疙疙瘩瘩,古里古怪,入手颇有沉重之感,迎着阳光竟然发出闪闪金光,不知是何物造就。 原来,这柄似剑非剑的古怪兵刃,名唤“麒麟金”。相传,宋朝铸剑名师墨岩子偶得一块玄铁之精,穷毕生精力也未能将此铁精铸成绝世名剑,最后积劳成疾,竟而在铸剑时呕出一口鲜血,喷在了此剑上,撒手逝去。这柄原本黑幽幽的残剑之躯从此变成赤色,隐隐泛出点点金光。后人见此物不凡,遂将其称为“麒麟金”。 数百载光yīn,此剑在江湖人物中转手无数,最后为飞鲨帮第三代帮主莫凡庸所得,奉为震帮之宝。“麒麟金”虽只是把残剑,但若是灌入内力,使将起来却是锋利异常,寻常刀剑根本不堪一击。 这麒麟金传到沙沉海这一代,却被李文康用计诈去。李文康见此物形状古拙,闪闪泛光,凝神细看之下,竟在此剑的剑身上发现:“宝剑无锋,天下无双”的八个篆字,不由起了贪念,想要将此物送给宫中某位大人物,换取功名,最终引发了这一连串变故。 李翊将那剑捧在手中左右端详,饶是他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却也不识此剑是何物铸就。猛然间抬头一看,只见李文康、沙沉海两人一个眼中泛光、嘴淌口水,眼神中尽是艳慕之色,一个双目怒视、咬牙切齿,满脸恼怒之情,不由心下一阵厌恶,当下道:“我道是甚宝贝,值得你二人不顾身家xìng命,率众以命相搏,不成想却是这样一柄残剑。想要还给你们,却又不知此剑是哪个所有?”说着,将那剑比划了几下,看了看李文康,又看了看沙沉海,显是心下拿不定主意。 李文康和沙沉海一听此言,不由心下大喜,均是急道:“是我的!jiāo给我!”继而推推蹭蹭,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李翊见二人争论,不由怒道:“争什么?是谁的便是睡的,谁要说出个是自己的理由,我自然jiāo给谁,又与他人何干?” 李翊话音未落,李文康已急道:“先生的剑取自下官骡车之中,自然应该还给下官了。” 沙沉海听李文康如此一说,不由怒道:“呸!好不要脸,我飞鲨帮的东西何时成了你李将军了?我怎么生不知?” 李文康听沙沉海说完,不温不火的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士之滨,莫非王臣。天下间的物事,哪一样不是皇上的?你们一帮打家劫舍的海盗,又有何德何能感将此宝物占为己有?”语气傲慢,却是打起了官腔。 沙沉海怒道:“好一个何德何能,你当年上任时是怎么说的?这些年来,你李将军吃了我飞沙帮多少好处?恐怕比你朝廷的俸禄多了千百倍也不止吧!何德何能?嘿嘿,你还有资格口口声声说甚德能?”  ---- ☆、第二章:剑器近 七、花落谁家 李翊听了几句,眼见二人争论愈来愈是不堪入耳,心中一阵反感,当下将脸一沉,怒道:“住嘴!老朽看也你们争不出个长短,不如老朽将此剑投入水潭,谁有本事捞得起来,便归谁所有吧!”说着将那残剑一挥,便要向水潭投去。 沙沉海听李翊说完,心下一喜,暗道:“我飞沙帮靠的便是在海上混饭吃,这潭水虽看似深不见底,又哪里能与大海相比,剑一入水便如是落入我手中一般,我有何必心急?”当下再不言语,暗下寻思取剑后如何应付李文康。 沙沉海能料到取剑十拿九稳,那李文康又如何会想不到?眼见沙沉海面露喜色,当下不顾其他,竟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李翊磕了几个响头,急道:“先生不可!万万不可啊” 李翊见李文康忽的跪在地下,不由更是厌恶,冷声道:“有何不可?”说着收回了残剑。 李文康道:“先生将此剑投入水潭,对在下不公!想那飞沙棒的贼子,终日在海上往来,自是水xìng精熟,又怎有捞不到之理?下官虽然挂了个‘镇海将军’的虚位,却是不熟水xìng,是以斗胆说先生处置不公。敢请先生换个方式,以免遂了这海盗头子的意。”说完这话,李文康暗暗心道:“沙沉海啊,沙沉海,打你的如意算盘吧!麒麟金到你手里我又怎生能够取回?”心下想着,不仅看了沙沉海一眼,满脸得色。 沙沉海心下不禁恼羞成怒,眼见李文康跪在地下卑躬屈膝,不由对李文康更是轻蔑,冷笑道:“我是海盗头子不假,自然比不过动不动便跪地求饶的大将军,我没有能耐在先生手中取回宝剑,只能怪自己习艺不精,自当无怨无悔,又哪里能不顾身份,跪地磕头,挑三拣四?即便是先生另行划下道来,你能接的下吗?”这几句话说得刻薄无比,当即便将那李文康说的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李翊见沙沉海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坚决无比,自有一股男子汉大丈夫的凛凛风骨,与卑躬屈膝的李文康形成鲜明的反差,不由对沙沉海多了几分好感。 李翊正在思量如何处置这柄残剑时,忽听一声zhà雷般的大喝:“偷我帮宝贝的老贼,还不下马受死?”抬头一看,只见一满脸横ròu,五短身子的蓝衣大汉正提着一粗壮的狼牙棒大步而来,却是那邬老三随后赶来了。 原本李翊这等功夫,数丈方圆即便是落叶飞花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只是一来瀑布震耳yù聋,掩住了邬老三的脚步声,二是李翊放松了警惕,是以那邬老三方能无声无息行到近前。说话间,那邬老三已奔将了上来,将狼牙棒一抡,向着李翊兜头砸来。 李翊听邬老三那声大喝,早已晓得这邬老三便是当日在蚌埠客栈中打探消息的虎鲨堂主邬子栖。眼见邬子栖一棒砸来,面上微微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顺手将那柄残剑向上斜斜一划,只听“哧”的一声,将狼牙棒的棒头削去了一截。 邬老三突觉手中一轻,不由心下一惊,稳住身子,暗道:“哎呀!这老头手中有此神兵如何是他的对手?”心下虽是如此思量,可还是想要上前动手。正拉开架势,准备动手之际,只听沙沉海叫道:“邬老三,不可唐突贵客!” ☆、第二章:剑器近 七、花落谁家(下) 邬子栖猛然立住身子,回头一看,只见沙沉海垂首而立,李文康跪在地上,一时之间全然摸不着半点头绪,当即愣在了当场。 李翊哈哈一笑,道:“邬堂主,你可是怪老朽徒仗兵刃神利,心下不服?来来来,老朽不用兵刃陪邬堂主过几招如何?” 邬子栖虽然貌似粗鲁,心下并不愚笨,自然也看出李翊非一般人物,但见李翊长袍飘飘、神采飞扬,那里敢冒然上前动手?转头看看沙沉海,只见沙沉海面无表情,当下踌躇不已,不知如何是好。 李翊见邬子栖眼珠子左转右转,心中拿不定主意,又是一阵大笑,道:“来来来!邬堂主只管上前动手便是,老朽即便是不还手,在五招之内亦可将你打倒在地,如是老朽不能,此剑双手奉上,你可敢一赌?”说着将那残剑顺手一抛,“叮”的一声cha在了一块突兀的山石之上,仅露半截剑身。 邬子栖听李翊说完,心下大喜:“糟老头,你也太瞧不起我邬子栖了,你武功再高,又怎能不还手将我打倒在地?莫说是你,就算是江湖一流好手亦不敢口出如此狂言。我只需将最猛烈的疯魔杖法施展上来,还怕你使鬼不成?”心下有的主意,当下大声道:“你说话可是做数?” 李翊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岂有反悔之理?” 李文康听到此处,顿时大急,他虽知李翊武功高强,但也断然不信李翊能在五招之内不还手打倒膂力浑厚的邬子栖,当下急道:“先生不可……”方说出这几个字,李翊已是一声断喝:“住嘴!”说话间,只见一道灰影如闪电一般窜到了李文康近前。 李文康还未动念,脸上已“噼噼啪啪”的吃了几个耳光。刚要张嘴大叫,不想嘴上己紧,一阵腥臭扑鼻而来,紧跟着手臂一阵疼痛,再也动弹不得。却是李翊在说话间的功夫,窜到了李文康身前,抽了李文康几个耳光,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烂泥糊在了李文康嘴上,封住了李文康嘴巴,又快速无比的随手卸了他的双臂关节,只是李翊出手如电,李文康方觉不好,已然瘫倒在地。 沙沉海和邬子栖,眼见李翊来去如电,从马背飞身而下、抽人耳光、抓泥封口、随手摘骨,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宛如一道闪电般的稍纵即逝,不由惊得张大嘴巴,半晌回不过神来。 二人回过神来,李翊早就着潭水洗净了手掌,稳稳立在了当场,朗声道:“邬堂主,动手吧!” 邬子栖心下一惊,眼见李翊来去若电,心下知道自己的功夫给李翊提鞋都不够格,不由便道:“先生说好了,你当真不招架亦不还手?” 李翊又是一笑,道:“说不还手,自然便不还手,又哪里似你这般婆婆妈妈,问个不休,赶紧动手便是。”邬子栖听李翊说完,看了看沙沉海,将牙一咬,双眼一瞪,手提狼牙棒走上前来。 邬子栖上前数步,使个马步,稳稳蹲下身子,猛地大喝一声,额头青筋条条迸出。霎时间狼牙棒舞的疾风骤雨一般,向李翊身前席卷而去。 李翊微微一笑,或纵或闪,总在间不容发之际,躲了开来,狼牙棒连一片衣角亦未沾到。 邬子栖眼见数招不中,又是一声大喝,将狼牙棒舞的滚圆,“呜”的一声,挟着劲风,向李翊当胸横扫而去。 眼见那狼牙棒便要击到李翊身前之际,只见李翊猛地将身子向后一弓,脚不离地,身子却如同是中间折成两断一般,翻在地下,间不容发的避开了邬子栖开碑裂石的一棒。 邬子栖见一击不中,变招极是迅速,顺势将那狼牙棒向上一扬,变扫为劈,重重的向着李翊头顶猛劈下来,邬子栖心道:“着往下看你如何躲闪?” 李文康嘴上被李翊封住烂泥,手臂摘掉关节萎顿在地,身体虽是疼痛难忍,神智却依然清晰如常,心下正大大问候李翊祖宗八代之际,忽听身后“簌簌”声响,咬牙忍痛回头一望,却见那乱草丛中钻出两个人来。 那两人俱是一般身穿铁甲,头顶银盔,却是自己手下两员副将。 李文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心下却是大喜过望:“救星来了!”那两员副将见自家将军闹得如此狼狈,哪里顾得其他?忙奔上前来,一个帮李文康扒开嘴上的烂泥,一个扶起李文康身子,替李文康将脱臼的关节一一复位。如此一番折腾,那李文康早已疼得呲牙咧嘴,冷汗直流。 李文康略作休息,精力稍复,眼见邬子栖双目圆瞪,将狼牙棒舞的“呜呜”带风,向李翊腰间扫到,心下暗道:“左右今天已经丢尽了脸面,宝剑能否失而复得倒是其次,得想办法除掉那老贼、沙沉海、邬子栖等人,自己这两员副将虽然救了自己,但是却看了不该看的,也要找机会下手除去。”想到这里,眼神恶dú的向几人偷偷扫了一眼,又暗道:“机会难得,邬子栖和那老贼动手,自己上前突袭,没准能一举奏效,就连将宝剑夺回也不是没有可能。”心下有得打算,当下悄悄爬起身子,蹑手蹑脚走上前去,一剑向李翊背心刺去。 眼见邬子栖的狼牙棒便要击到李翊头顶,李文康的长剑便要刺中李翊后心之际,却见李翊猛地将身子向斜里一偏,邬子栖那浑厚无比的一棒登时重重击到了泥地上。 邬子栖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手臂猛然一震,正yù撒棒认输之际,忽觉寒光耀眼,紧跟着胸口一疼,忙退后两步,忍住疼痛低头看时,却见自己胸口cha着一柄寒光刺眼的长剑。邬子栖不由大愕,抬眼一看,却见李文康正冷笑着立在身前,方知自己这致命的一剑是李文康所赐。 只听李翊笑道:“邬堂主,你可曾服了?” 邬子栖急怒攻心,不待回答李翊,忽的牙关一咬,猛然将狼牙棒高举过顶,恶狠狠地向李文康顶门砸去。 李文康慌忙一闪,却见那邬子栖身子晃了数下,竟而一头栽倒在地。饶是如此,还是惊得起了一身冷汗。 原来李翊方才与邬子栖说话之际,已然晓得草丛中藏的有人,用余光微瞥,便见到草丛中红缨颤动,知是李文康的部属到了。李翊见邬子栖的兵刃是江湖中极少有人使得外家兵刃狼牙棒,而会使狼牙棒的多半会使杖法中威力霸道的“疯魔杖法。又想李文康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多半会趁机偷袭自己,若能将邬子栖和李文康的招数略加引导,必可使二人偷鸡不成,是以口出狂言,说五招之内可将邬子栖打倒在地。 只是李翊却未料到邬子栖变招老到,竟比李文康偷袭的剑招快了半分,一棒未能击到李文康,反被李文康一剑刺中胸口,倒在地下,生死未卜。 原说那邬子栖不是愚笨之人,又眼不瞎、耳不聋,怎生会瞧不见李文康被人救起,又上前偷袭?要怪只能怪那疯魔杖法全凭那个“疯”字,使棒之人使棒之际心无二用,全力使棒,方会有疯魔一般厉害。邬子栖方才使得正是疯魔杖法,是以会被李文康一剑刺中。 沙沉海见此突变,早已愣在当场,眼见邬子栖中剑倒地,犹自生死未卜,却也不加理会,只是眼睁睁的望着cha在山石上的麒麟金出神,眼神中说不出是悲是喜、是无奈、是感伤,还是迷惘,个中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了。 李翊眼见沙沉海犹如铁石心肠一般,对自己下属生死漠不关心,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残剑,方才对他的几分好感登时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当下便道:“天色已晚,老朽无暇再与各位纠缠,我看这柄残剑就让他沉到潭底,断了众位之念吧!”说话间上前数步,将内力贯到臂上,握住剑柄向下yongli一按,将露在外面的半截剑身一发按进了山石,只余一剑柄在外。而后将内力倾数贯于右腿,猛然间一声清啸,一脚向那块山石踢去。 沙沉海和李文康听李翊如此一说,心下均道:“若那剑和山石一起沉入潭底,就算是找到了又如何捞得起来?”心下想到此处,方待开口相阻,只听“轰”的一声,那块巨大的山石竟被李翊一脚踢得齐地生生断裂,挟着劲风,向水潭中落去。 沙李二人怎生能眼睁睁看着宝剑落水而不管不顾,竟而不约而同的窜到山石之前,牢牢抵住山石,想要阻住那山石的力道。二人方抓住山石,不想李翊顺手又在山石上拍了一掌。二人只觉劲风铺面,眼前瞬时一黑,登时被那山石带起的力道逼得晕了过去。 他二人慌乱间只想阻住山石的力道,哪里想到这巨大的山石重逾千斤,再加上李翊将毕生功力凝于一脚一掌的力道,又怎是他二人能够挡住?就算是功力如李翊一般之人亦是不能。 李文康、沙沉海二人虽晕了过去,可心下里俱是将那麒麟金看的比自己xìng命还重,又怎会舍得放手?转眼之间,只见那块巨大的山石“扑通”一声落入了深潭,再也看不见了。 李翊眼见二人螳臂当车,随那山石坠入潭中,虽有心相救,临出手之际,眼前满是李文康yīn险狡诈、卑躬屈膝的贱相,和沙沉海见死不救。眼睁睁盯着残剑的古怪神情,不由甚感心寒:“这等卑劣之人,救他又有何用?如此甚好,世间从此少了两个祸国殃民的败类,对于受苦受难的百姓而言,也未尝不是大快人心之事!” 两员副将一则水xìng不好,眼见水潭碧油油的深不见底,二则见李翊如此神威,又怎敢下谭救人?当下只是愣愣的立在当场,眼望着碧绿的水潭发呆,心下不知作何打算。 李翊眼见天色渐晚,在潭边待的良久,却见瀑布依旧,水声隆隆,始终不见沙李二人浮上水面,心下知二人多半凶多吉少,便也不再耽搁,跨上黑马,寻了较为平坦的去处,缓缓而去。 那两员副将眼见李翊纵马离去,心下仍是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二人商量半天,见那潭水一如平常,便也转了身子,自去带领众官兵收拾残局不提。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已是寒冬时分。 这一日午间,天色突地大yīn,乌亚亚的云层便如是灌了铅般的沉沉压在头顶,仿似触手可及。不大会功夫,竟而飘起了片片雪花,时而羽花瑶乱,时而轻罗摇粉,不大会功夫,天地间已披上了一层洁白的素装,白皑皑、米茫茫,一片洁白……雪越下越大,到入夜时分,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 欧铁看了看天色,满脸欢喜的向于隐城道:“于兄!这场大雪真是及时。原本铸剑多需天气温和,可要铸出这紫电剑,非是冰天雪地不能铸就。我原以为今冬天气甚暖,今年再也无望铸成此剑,哪晓得天公作美,竟下了这样一场好雪。” 于隐城闻听此言,不由喜出望外,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只听欧铁又道:“看天气,这场大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若不出所料,明日天气必会大冷。天色不早,咱们早点休息,养足精神,近几日一发儿铸成紫电,你说可好?” 于隐城眼中含泪,拉着欧铁的手道:“全仗欧兄之力了,小弟先行谢过!”说着竟向欧铁拜了下来。 欧铁拦住于隐城,说了些客气话,当下二人收拾了工具,往铸炉内添了炭火,封好炉门,进了屋内。二人心下高兴,用饭时饮了不少唐婉儿自酿的梅子酒,眼见夜色渐浓,窗外大雪纷飞,当下早早安歇了。  ---- ☆、第二章:剑器近 八、路见不平(上)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夜,到破晓时分依然未有停下的意思,地上的积雪已有尺许深浅,四周山川树木、房屋池塘俱被皑皑的白雪覆盖。积雪层层叠叠的压在树枝上,将枝条压得弯弯的,沉沉垂在地上。微风吹过,积雪有的坠下树枝,落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动,天色仿佛更加yīn沉了起来。 突然,一阵马嘶之声远远传来,中间不时夹杂着男女呼喝惨叫之声,在凄清寒凉的晨色中听的格外刺耳。树枝栖在树林间的寒鸦被响声所惊,聒噪着飞进了灰暗的风雪中。 欧铁等人被响声惊醒,纷纷穿衣向外奔去。唐婉儿不愿无事生非,开口之际,欧铁已然招呼着于隐城出了门外。二人对望一眼,相视一笑,并肩奔到巷子口向远处看去。 但见大路之上十数匹快马奔驰而来,马上乘客俱是官兵打扮,手中挥舞着雪亮的长刀,正追着数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追打不休。众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一路跌跌撞撞,慌不择路,只是埋头大步而奔。 众官兵纵马奔行甚速,刹那功夫,已追到一年轻的女乞丐背后。当前那官兵哈哈一阵大笑,马鞭甩出,“啪”的一声抽到了那女丐背上,“哧”的一声带下一条衣衫,露出了背上不算白皙的肌肤。 那女丐一声惊呼,口中虽然大骂不休,可半分不敢缓下脚步。 那官兵哈哈大笑,马鞭连连挥舞,片刻间,那女丐的后背衣衫已然裂开了数道口子。 那女丐大怒,竟而止住步子,转过头来,慌忙去抓那官兵的马鞭。 那官兵呵呵大笑,双眼放光,满脸猥亵之态,将马鞭一抖,那女丐登时一把抓空。那官兵正待挥鞭再抽,却见那女丐将口一张,“呸”的一口唾沫吐了过来。那官兵心下一慌,忙将头一偏,不想二人相距不过三尺,那唾沫又是女丐含怒而发,如何避得过?一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间,那唾沫已“啪”的一声粘在了脸上。 那官兵大怒,用袖口在脸上一抹,大骂道:“你这惰民(见注释),要造反么?”说话间,刚到带出一道雪亮的弧光,砍向了女丐。 注:惰民:元明时期浙江境内受歧视的一部分平民,也称“堕民”。元灭宋后,将罪犯和俘虏集中于绍兴等地,称之为“怯怜户”,后人称之为“惰民”。民编户籍,统列为“丐户”,长期被视为“贱民”,世充贱役,不许与平民通婚,应科举。清雍正时改变其户籍,与平民同列。另一说法,就是宋将焦光瓒率部降金,宋人引以为耻,贬其部为“惰民”。 惨呼声中,那女丐的头颅已被那官兵一刀削下半边,带着鲜血远远落在地上,将雪白的积雪染的殷红一片。 乞丐群中有一年轻乞丐,见那官兵一刀砍死自己同伴,心下又惊又怒,悲呼一声,不仅不逃,反是转回身子,挺起瘦骨嶙峋的胸膛,迎着众官兵而来。 几名官兵见那乞丐迎面而来,当下齐声大喊:“该死的惰民,真想造反不成?”说话间,几名官兵纵马上前,将那乞丐团团围住,几柄雪亮的钢刀如砍瓜切菜般的向那乞丐砍去。 那乞丐身子硬朗,身中数刀后,竟挺着身子,挣扎着去夺众官兵手中的钢刀。那乞丐方伸出手臂,身上又中数刀。那乞丐浑身是血,犹自直立不倒,猛然间又是一声悲呼,如同野兽一般,张开大口向那官兵扑去。 那名官兵被那乞丐气势所惊,慌忙纵马跑开,奔出数丈回头看时,却见那乞丐早已倒在地上,正被余下的几名官兵用马蹄踢踏不休。那乞丐一动不动,想是早已气绝身亡了。 众官兵纵马一番踢踏,直将那乞丐踢踏的如同一滩烂泥一般,又纵马向余下的乞丐追去,那领头的官兵叫道:“把这帮惰民尽数杀了,如此倒也干净!”。 余下的乞丐见众官兵接二连三砍死自己同伴,心下均知无幸,索xìng不再奔逃,不分老幼,俱是一般昂首挺胸站在当场,任那帮官兵宰割。转眼间的功夫,又有几名乞丐尸横就地。 欧铁眼见众官兵杀人如戏,众乞丐无不引颈就戮,心下不禁勃然大怒:“这班官兵如此惨无人道,与打家劫舍的匪寇有何分别?如不能锄强扶弱,岂敢枉自为人?”动念间窜出身子,向众官兵身前奔去。 眼见刀光闪处,众乞丐血ròu横飞,于隐城也不禁动了侠义心肠,大吼声中,灵蛇剑轻吟出鞘,人影晃处,于隐城冲入了战团。 众官兵围住乞丐,正砍杀的痛快之际,听得有人呼喝出声,不禁纷纷回头观望,只见茫茫风雪中,两条大汉怒气冲冲的踏雪而来,还有一大汉手中握着一柄寒光耀眼的长剑。众官兵心知来者不善,当下分成两队,一队纵马上前,想要拦住欧铁于隐城二人,另一队则扬起长刀,砍向了剩下的数名乞丐。 欧铁眼见众官兵气势汹汹的挥刀而来,当即疾奔数步,借着前奔之势,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了一马匹的缰绳。那马匹奔行正急,突地被人抓住,不由一声高嘶,人立而起,马上那官兵大骇,慌乱间忙一手抓紧马鬃,口中喝骂着一刀向欧铁砍去。 欧铁见那官兵凶恶,不由更是恼怒,眼见长刀劈来更是不闪不避,将胳膊一抬,夹住马头向侧里狠狠一扭。只听那马匹一声悲嘶,一匹健壮的红马和那官兵竟被欧铁一齐摔倒在地。 马上那官兵还未回过神来,直觉手臂突地一阵疼痛,好似是被大钢钳夹住一般,奇痛难忍,不由张口惨叫:“妈呀!” 欧铁动了真怒,不待那官兵爬起身子,挥起铁锤般大小的铁拳,向那官兵胸前猛击了下去。只听那官兵胸前骨头一阵“噼啪”之声,竟是被欧铁的拳头击的胸腔塌陷,筋骨寸断。那官兵登时口喷鲜血,抽搐死去。随手捡过那官兵钢刀,呼喝着迎向了众官兵,与那众官兵战到了一处。 于隐城冲入人群,手起剑落,瞬时间刺死几名官兵,钻进刀光之中,长剑一阵格挡,伸手拉住一名乞丐,冲出了官兵包围。 自来官兵都是欺软怕硬之辈,何时有平头百姓敢如此对待自己?众官兵见二人如此神威,无不恼羞成怒,当下又分出数人大喊大叫着,围向欧于二人,剩下的几名官兵,出手更是狠辣,瞬时间手起刀落,将余下的几名乞丐尽数砍翻在地。喝骂着围了上来。  ---- ☆、第二章:剑器近 八、路见不平(下) 欧于二人眼见众官兵惨无人道,血花飞溅之中众乞丐纷纷尸横雪地,自己却被众官兵围住无能为力,不禁满脸悲愤,双目中直yù喷出血来,出手更不容情,索xìng心中一横,杀个痛快。 这些官兵欺负寻常百姓时,从未吃过半点小亏,此时眼见欧于二人刀光霍霍、剑影闪闪,犹如浴血修罗虎入羊群一般,无不心惊胆寒,当下便有官兵萌生退意,催马便逃。 瞬时间功夫,余下的几名官兵尽被欧于二人刺倒在地。领头的那名官兵则被欧铁一刀劈掉半个身子,躺在地下,血如泉涌,眼见不活了。 于隐城见有两名官兵催马逃走,暗道:“今日已然惹下这般麻烦,怎能再让这二人逃脱,回去报讯?若是我一人便也罢了,可欧大哥拖家带口,若是连累了他们,我可真是罪不容诛了!”当下用脚在地上轻轻一点,将一柄钢刀点的跳了起来,紧接着在那刀柄上用力一踢,那钢刀犹如是强弓硬弩所发一般,清啸一声,挟着劲风,向那官兵后心飞去。 那官兵正纵马奔驰间,忽听背后一阵破空之声,回头一看,只见一柄雪亮的钢刀迎面而来,不由骇的面如土色,慌乱间忙用马鞭一档,只觉胸口一阵疼痛,低头一看,那钢刀早已钻入胸膛,只余刀柄,继而眼前一黑,坠到马下。 余下的那名官兵紧跟在这名官兵身后,眼见身前官兵被长刀贯胸栽倒在地,更是慌乱,猛然间只觉自己身后长刀刺来,而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一头栽倒在地。 欧于二人见那官兵无故跌倒,心中均是疑惑不已,上前看时,见那官兵浑身上下并无半点伤痕,尚且面孔扭曲,显是被二人活活吓死的。 一阵冷风吹过,欧铁突地打了个寒战,暗道:“这官兵必是杭州府附近的驻兵,若是此时传扬出去,必是弥天大祸!”想到这里,不禁面露忧色。 于隐城久在江湖走动,方才在动手间早已前后思量中间利害,此时间欧铁面露忧色,不禁道:“欧兄!方才就算咱们不动手,可已然见了这等事,你想那帮官兵会善罢甘休吗?现下只要你我严把口风,乘无人知晓,将此地打扫干净,又有谁敢说是你我所为?” 欧铁一听于隐城说的极是,点了点头道:“于兄,此事不便让婉儿知道,以免她担惊受怕!” 于隐城道:“那是自然,此事绝不可泄漏出去,欧兄放心吧,兄弟理会得。”于隐城一边说话,一边心下寻思:“此事多一人知道,我和欧大哥一家便多了十分危险,要想万无一失,不如将自己救下的那名乞丐一发儿废掉算了。只有这样,方可周全。”心下有的主意,当下将心一横,手握长剑,向那乞丐一步步走去。 欧铁见于隐城说话时面露异色,眼露杀机,又提着长剑向那乞丐走去,自然晓得于隐城心下打算,当下疾奔几步,挡在于隐城身前,急道:“于兄!万万不可!” 于隐城道:“欧兄,此事世间多一人知道,你我兄弟便会多一分危险,就算是我们无所谓,可是大嫂呢?瑭儿呢?” 欧铁忙道:“于兄!非是兄弟不晓的其中利害,只是一来这位兄弟众同伴俱被官兵所杀,孤苦伶仃,与众官兵此仇早已不共戴天,如何会去出卖我等?二来,如你我为了一己之私,动手杀了他,和那帮官兵有何分别?你我方才为何出手救他?何必多此一举,惹火烧身?就算你现在将他杀了?你自己会心安理得吗?” 一番话说的于隐城猛然大悟,不由面露愧色,暗道:“哎呀!险些铸成大错!倒让欧兄将我瞧得小了!”当下忙将软剑盘回腰间,向欧铁道:“多谢欧兄提醒,兄弟险些铸成弥天大错!”说着向欧铁做了一揖。 欧铁生怕被别人撞见此事,再也难以收场,不顾和于隐城答话,转身拖了一具官兵尸首,转头奔入了树林。于隐城亦不再多言,转头奔回欧铁院中取了把铁铲,帮着欧铁挖坑,掩埋死尸。 那乞丐渐渐缓过神来,抬头看见身前不远处躺着几名官兵的尸首,心下一阵愤恨,一把从地上抓起一柄钢刀,咬牙切齿的向那官兵尸身猛砍了一阵,扔掉钢刀趴到地上“呜呜”大哭了起来。 欧于二人看此情景,不由一阵感慨,眼见天色渐亮,忙将那些尸体一一拖入树林。 那乞丐哭得片刻,用衣袖擦擦眼睛,转头奔到欧铁和于隐城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咚咚咚”连磕了几个响头,不待二人阻止,又爬起身子,从地上捡起铁铲,在树林中挖起坑来。 欧于二人见那乞丐动手,知他感激自己,帮自己收拾残局,当下走出树林将马匹四下驱散,打扫了打斗痕迹,回到林中挖起坑来。 原本在此严冬季节,大地封冻,挖土甚是困难,怎奈三人俱是害怕被别人撞见此事,却是浑不在意,一阵猛力挖掘,不大时功夫功夫便挖开了两个五尺宽阔,四尺余深的大坑。三人将官兵和众乞丐分别掩埋。 那乞丐掩埋好众同伴后,又趴在地上大哭了一阵,方站起身来。 欧铁看了看那乞丐,道:“敢问这位大哥贵姓?哪里人氏?” 那乞丐见欧铁问话,并不答话,双手连摇,接着用手指了指嘴巴,口中“呜呜哇哇”的叫了几声,向欧于二人比划了一番。 欧铁一脸错愕,和于隐城对望一眼,这魁梧的乞丐竟是哑巴! 欧铁心生怜惜:“这冰天雪地,他定然饥寒jiāo迫,我若不救他,只怕行不多远便会活活冻死饿死,还不如暂且将他带回家中,待天气转暖了,让他再走不迟。”想到这里,不由便道:“这位大哥,你可有投身之处?若是没有,不如先到兄弟家暂住几日,待天气好了,大哥愿走愿留,全由大哥自己做主。大哥意下如何?” 人们常说:“十聋九哑”,这哑巴偏偏是只哑不聋,倒也罕见。那哑巴听欧铁说话,当下翻身在地,对着欧铁和于隐城拜了下来。 欧于二人忙拉住哑巴,道:“这位大哥,千万莫再多礼,我等都是粗人,随意惯了,这等对待我兄弟,实是浑身不自在啊!” 那哑巴听完这话,连连点头,爬起身子,随欧铁和于隐城向林外走去。 唐婉儿煮好早饭,左等右等不见欧铁和于隐城回来,正待让欧瑭去寻,只听板门一响,欧铁等人已推门进来。 唐婉儿正待埋怨欧铁,却见欧于二人浑身是血,满手是泥,身后还跟着一身材魁梧、衣衫褴褛的乞丐。唐婉儿心下大惊,急道:“铁哥!于大哥!这是怎么啦?出什么事了?”满脸焦急。  ---- ☆、第二章:剑器近 九、铸剑(上) 欧铁见唐婉儿脸露惊色,登时愣了一下,心里头编好的瞎话竟不知如何出口。正发呆的功夫,只觉于隐城拉了自己一下衣角,当下嘿嘿一笑,道:“婉妹,不用担心,我们这不是好端端的,又有什么事了?先将我们衣衫拿来,待我们换下再说不迟。” 唐婉儿听欧铁一说,也不再多问,细看欧铁等人并无损伤,方略放下心,取出衣衫,打了两大盆热水,拉着欧瑭走出院里,扫雪去了。 三人俱已收拾停当后,欧于二人不由打量了那哑巴几眼。只见那哑巴生的颇为结实,穿上欧铁的衣服倒也不显肥大,一双犹如铜铃的大眼,衬着两道乌黑的卧蚕眉,镶嵌在四方大脸上,再加上厚厚的嘴唇,一看面相,便是忠厚老实之人。 欧铁怕那哑巴拘谨,道:“这位大哥,只管安心住下便是,余事自有兄弟担当!” 于隐城道:“哈哈,只管住下便是,想我于隐城便已在此赖了近半年天气,眼下还不是赖着没走吗?日后,说不定便一直赖下去了。”说完一阵哈哈大笑。 欧铁亦随着一阵开怀大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于隐城笑过一阵后,道:“如今你我兄弟可说是患难患难之jiāo,有句话请恕兄弟直言。”说到这里,于隐城顿了一下,看了看哑巴,接着道:“这位兄弟可是出身不好……” 方说到这里,欧铁突地拦住话头,道:“于兄,这样说就不对了。想你我兄弟哪个出身便比这位大哥强了?我等俱是穷苦之人,靠的是自己力气和本事吃饭,就凭这一点,便比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达官贵人强上百倍。” 于隐城忙道:“欧大哥误会兄弟了,兄弟是想,官府户籍之事,这位大哥日后怎生改头换面?” 欧铁道:“现在国泰民安,一般不查户籍,等熬过个三年五载,到官府花点银子办个户籍,说是远房亲戚闹饥荒而来便成了。眼下只有委屈这位大哥在我铁匠铺子里帮帮忙了。不知这位大哥意下如何?” 那哑巴忙连连点头,又要磕头,却被欧铁一把拉住。欧铁道:“还不知这位大哥贵姓呢?以后总不能老是‘这位大哥’‘那位兄弟’的称呼吧!”说完笑了起来。 那哑巴连比带画,口中“呜呜呀呀”的叫了几声,似是告诉欧于二人姓氏。 欧于二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半天也未听出个“子丑寅卯”,反倒越发糊涂了起来,连着猜了几个名字,那哑巴只是摇头,急的三人手足无措,难脸通红。 忽的,那哑巴眼睛一亮,用手指在水盆里沾了点水,在桌上歪歪扭扭的写将了起来。欧于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人凑上去一看,只见桌上写着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王若金”。 唐婉儿扫完院中积雪,将饭菜端上桌,招呼三人吃饭。饭间,欧铁向唐婉儿介绍了哑巴。 唐婉儿见欧铁等人方才进门时身着血衣,神色有异,心下焦急,本待开口询问,张了几次嘴,终觉得有外人在座,始终未能开口。欧铁乐的唐婉儿不要相询,随口编了几句谎话,劝唐婉儿放心,埋下头来,大口吃饭。于隐城见场面尴尬,当下说了几句笑话,想要缓和气氛,可眼见众人无人发笑,当下自我解嘲的苦笑了几声,埋头吃起饭来。 那哑巴甚是勤快,眼见众人吃完,不待唐婉儿动手,便手忙脚乱的将碗筷收拾到了一起。唐婉儿拦了几次,那哑巴却“咿咿呀呀”的一阵大叫。偶贴见那哑巴憨直,倒也不愿拂了他的好意,暗暗拉了拉唐婉儿的手,使个眼色,任那哑巴去厨房洗刷完快去了。 唐婉儿明知欧铁方才说的是用谎话替自己宽心,可当着于隐城的面,自也不好开口,只是深深叹了口气,转入里屋,做针线活去了。欧瑭和于冰泉吃完饭后,自去雪地里追逐嬉戏,打雪仗、堆雪人去了。 欧铁走到铸炉前,看了看火色,加了些木炭,让几个伙计鼓起风来,过不片刻,那铸炉中的炭火便熊熊燃起。欧铁让众伙计不要停风,自去和于隐城从屋后抬出一宽约三尺,长五尺的大石槽,在槽中注入半槽清水,又铲了些干净的积雪融入其中。积雪入水即溶,不大会功夫已融成满满一槽清水。水面凝起冰霜,冒起丝丝寒气,入手冰冷刺骨。 欧铁搬出铸箱,将细沙土培入,那灵蛇剑做了模子,站在一边,凝神看众伙计鼓风。 几个壮伙计轮流鼓风,大半个时辰后,那铸炉中已腾起阵阵黑气。于隐城看看欧铁,见欧铁满脸凝重,不露喜怒,心下虽然着急,却也不知如何处置,只能又转过头向铸炉望去。 此时天气滴水成冰,可这帮伙计全力鼓风之下,无不汗流浃背,有几个竟光了上身。众伙计一番鼓风,半晌后,那铸炉中的黑气竟渐渐竭了,开始转成黄白之气。 欧铁上前看了看炼液成色,向炉中加了一成青铜,要众伙计略作休息,然后全力鼓风。但见两口大风箱“呼嗒”“呼嗒”的鼓出阵阵劲风,炉口火焰蹿起三尺来高,过不多时,那黄白之气却又竭了,慢慢转成青白之气。 欧铁喜道:“看火候,今日晚间,此间便可大功告成!”于隐城眼见铸炉中气色变化无常,心下正不安间,听得欧铁一言,不由喜出望外,在欧铁授意下,向铸炉里添了木炭,自与欧铁忙活不提。 将近戌时,那纷纷扬扬的大雪渐渐停了下来。欧铁看看石槽中的水近有一半已凝结成冰,又上前看了看炉中炼液的成色,接过伙计的风箱,全力鼓起风来。于隐城一见欧铁抢过风箱,心知火候还不够,也忙抢过另一个风箱,鼓起风来。 欧铁身体强壮自是不必多说,那于隐城身子原有旧疾,本不能这般使力,可他此时心知“紫电剑”成败即在今日,心下万分激动,那旧疾犹如是去了一般,将那口大风箱鼓的“呼嗒”“呼嗒”,极是带劲。不大会功夫,那炉口的火焰竟蹿起五尺来高,铸炉内的炼液冒起了丝丝青气。渐渐的,那青白之气俱转成了一股青色之气。 欧铁见炼液转青,当下大叫道:“兄弟们!来接下我!全力鼓风那!千万莫要让火色缓下来!” 几个伙计心知成败在此一举,心下里精神大振,当下鼓起卯足力气,打起精神,上前接过欧于二人,猛力鼓起风来。  ---- ☆、第二章:剑器近 九、铸剑(下) 众伙计坚持了片刻,虽是打起精神不敢缓下劲力,终是劳累了一天精力有限,那火色已不能象欧于二人一般鼓起五尺来高。有一瘦弱些的伙计更是满头大汗淋漓,腰酸背疼,猛地腿一抽筋,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竟栽倒在地,半天爬不起身来。 欧铁见那伙计跌倒,心中一阵大急:“哎,这可如何是好?眼见此剑便要铸成,众伙计偏偏精力不济,想不到忙活半年终是功亏一篑。莫非铸出名剑当真要遭天嫉不成?” 欧铁心下正大急间,却见那哑巴一声不响的奔到近前,一把推开那鼓风的伙计,双手抓住风箱的拉杆,猛地拉了起来。被推开的那伙计和那名倒地的伙计缓的片刻,喝了几大碗水,精力稍复,见那哑巴一人鼓风并不吃力,自去帮那两名伙计去拉另一口风箱了。 四名伙计同鼓一口风箱,劲力自是非同小可,那哑巴亦是身强力壮,片刻功夫,那炉口的火焰便又“呼呼”蹿将了起来,到未缓下。欧铁见火色不缓,忙上前看了看炼液,心下松了口气。 过得片刻,欧铁见那铸炉中青气冉冉,已然转白,中间隐隐生出紫气,紧忙向炉内添了几分蓝锌。说来奇怪,欧铁方加完蓝锌,那炉中的白气竟猛然大盛,中间不时夹杂着丝丝紫气来回蹿动。 欧铁大叫道:“兄弟们再加把劲那,神剑快要出炉了!” 众人一听这话,不由得精神猛振,无不使出吃nǎi的力道猛然鼓风。 于隐城何时见过这等光景,不由看的瞠目结舌,暗道:“李翊先生说的确实不错,世间除了欧大哥,只怕再也难寻能铸出宝剑之人了。”想到这里,抢上前去,和那哑巴共同拉起了风箱。 众人合力鼓风,片刻间,火焰竟蹿起了近六尺高,过不多时,那炉口的紫气已然大盛,初时白气中不过有丝丝紫气升腾,到此时那丝丝紫气越变越粗,在白气中舞动不休,甚是奇丽。 欧铁燃了香烛,在一铜盆中静了手,向着天空默默祈祷一番,转回身子向铸炉一拜,满脸凝重的用两只大钢钳从炉中将坩锅夹起,稳稳走到铸盒前,将那炼液向铸口浇了下去。 只见紫气忽的一闪,坩锅中的炼液随着铸口进入了铸盒,一滴未曾外泄。突然,漆黑的天空中忽的蹿出几道紫色的闪电,紧跟着滚滚的雷声接踵而至,惊的众人一阵心悸。 众人心下无不惊慌失措,皆是一般心道:“在此隆冬时节,又是闪电、又是打雷的,若非亲眼所见,哪里能够相信?” 众人正愣将间,只听欧铁大叫道:“于大哥!于大哥!剑铸成了!”声音里兴奋异常。 说话间,只见欧铁向那铸盒拜了几拜。于隐城和众伙计听欧铁一喊,猛然回过神来,不由自主的齐齐跪倒在地,向着铸盒拜了下去。 欧铁站起身子,从皮囊中拿出一巴掌大小的钢铲,凝神将那沙土慢慢铲开,又用钢铲轻轻一挑,只听“嗡”的一声,一柄亮铮铮的长剑从沙土中蹿起,发出一声清啸,“噗通”一声,钻入了石槽。一阵“哧哧”声中,那石槽中的冰水已化作了阵阵水汽腾上半空。 众人急奔上前,团团围定石槽,定睛向槽中看去。只见那石槽中的凝冰已全然融化,清澈的水中正躺了一柄黑幽幽的长剑。欧铁捞起长剑,放到眼前,凝神细看了起来。 于隐城方才见天空中电闪雷鸣,心下本已惊异,暗暗咂舌不已,此时见方才那柄原本铮铮发亮的长剑,此时变得通体漆黑,不由更是吃惊,忍不住道:“欧兄,方才天空中电闪雷鸣本已怪异,可这剑怎生入水的功夫,却也变成这般颜色,是何原因?” 欧铁看了看众人皆是一脸不解,笑道:“于兄有所不知,自来名剑出炉,必有异兆,或电闪、或雷鸣、或风气、或云动,各剑俱不相同。兄弟曾见过一柄神剑,出炉时风起云动,雷雨jiāo加,三伏天里连着起了七天霜冻,故而那柄神剑起名为‘凝霜’,可与先祖所铸‘鱼肠’媲美。” 说到这里,欧铁顿了一下,又道:“此剑名为‘紫电’电闪雷鸣自是不奇。虽然现下看似此剑铸成,却还差着几分火候,好比是画龙点睛一般。于兄,莫要担心,七日之内兄弟保你有柄神剑便是!” 欧铁用袖子擦擦汗水,道:“今日天色已晚,大伙儿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改日铸成神剑,咱们大醉一场!”说着将剑用软布包好,和众人收拾了诸般铸剑器具,一起用了晚饭安歇。  ---- ☆、第二章:剑器近 十、神兵出世(上) 欧铁方准备上榻,却见唐婉儿坐在椅上,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欧铁上前两步,拉柱唐婉儿的手道:“婉儿,时候不早了,早点安歇吧!” 唐婉儿幽幽叹了口气,道:“铁哥,现下情形不一样啦!自你我来此定居十余年来,你何曾有半点私事瞒过我半分?自来,你这人便xìng子憨直,不会说谎,只怕自己还未编谎话,心下里早已经虚了三分,又哪里有让人看不出的道理?莫说是与你朝夕相伴了十数年的妻子,便是旁人,也能一眼看出你早间说谎。” 说到这里,唐婉儿看了看欧铁,接着又道:“其实,我一个fù道人家,原不该过问你们大男人的私事,可今天一天,我总是觉得心惊ròu跳的,心下里好生不安。若是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和瑭儿孤儿寡母的怎么办啊?”说着说着,眼圈儿一红,鼻子一酸,两行清泪夺目而出。 欧铁见唐婉儿伤心哭泣,知道妻子心下替自己担心,忙替唐婉儿擦了擦眼泪,缓缓道:“婉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了。我又怎生能够骗你,不要多想了,快快歇息吧!” 唐婉儿又是一声叹息,道:“铁哥!你又何苦隐瞒于我?十几年前你是怎么说的?我不惜留下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随你来此,自来也从未想过随你享受荣华富贵,哪怕是十数年来与你吃糠咽菜,隐姓埋名,我又何尝有过半句怨言。心下里只求你能待我好些,我便心满意足了。不想现在,你竟有事要隐瞒我了。” 欧铁见唐婉儿提起旧事,一时之间不免手足无措,不知怎生安慰唐婉儿才好。过的良久,欧铁见唐婉儿止住抽泣,轻轻将唐婉儿搂在怀里,道:“婉儿,我知道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又何尝愿意隐瞒于你,只是事关重大,我不想你替我担心,因此……” 方说道此处,唐婉儿接口道:“因此,因此你便编了谎话前来骗我?这样我就不担心了吗?” 欧铁急忙分辨道:“不是,不是!可我……唉……” 唐婉儿又道:“铁哥,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般吞吞吐吐,我越是觉得心下里不安,越是觉得你瞒我的事非同一般。自打今日你带那哑巴回来,我心下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我们转眼之间便要大祸临头,生离死别似的。” 欧铁一把捂住唐婉儿的嘴,道:‘婉儿,你又何必这样疑神疑鬼?哪里会有这等祸事?我欧铁十数年前既然决定了要照顾你一生一世,自然便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也是如此,又怎会有甚生离死别之说?即便是死,也要与你死在一起。若是下辈子还能转世为人,我欧铁还要娶你!” 唐婉儿抬起头来,盯着偶贴的眼睛,道:“铁哥!今日早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铁眼见事情败露,生怕唐婉儿终日胡思乱想、寝食难安,当下将心一横,便将和于隐城如何在巷口见官兵行凶,如何心下不忿,上前动手,又如何和于隐城救下哑巴,掩埋尸体等事,向唐婉儿细细说了一遍。 唐婉儿听欧铁说完,半晌间脸色yīn晴不定。过得片刻,唐婉儿道:“铁哥!你怎的不顾我和瑭儿?如是事情败露,我等xìng命不保不说,还……唉!你怎生更如此糊涂?” 欧铁叹了口气,道:“事先我也未料到会是这般结果,只见众官兵……又怎知……” 唐婉儿又道:“铁哥,我不是埋怨你不该行侠仗义,可是你想救人,杀不杀那帮官兵还不是一样?若不杀死那帮官兵,官府能够善罢甘休吗?照着看来,还算你和于大哥机警,若不是如此,只怕现在我夫妻和瑭儿已经关在杭州府的大牢里了!” 欧铁张了张嘴,想要分辨什么,却又生生忍住了。 唐婉儿说完这些话,轻轻推开欧铁,又在椅中坐下身子,对这烛火默默思量了良久,道:“铁哥!你这xìng子真该改一改了,凡事多动动脑筋。若要任你这般下去,只怕终有一天会深受其害。铁哥,你可知那官兵是从何而来?可知那哑巴来历?” 欧铁道:“韩家集方圆百里之内,除杭州府驻有守军外,并无兵营,那官兵必是杭州府的守军。至于那哑巴,虽不深知他的底细,却知他是惰民出身。怎么,有什么不妥之处?” 唐婉儿眉头微蹙,顿了片刻,道:“铁哥,你想一想,韩家集离杭州府四十余里,就算是快马疾驰也要半个时辰,难不成天不亮便起来追赶惰民?就算是追赶,也要衙门里的捕快追赶才是。你说那哑巴的同伴俱是乞丐惰民,你又怎生不知官府向来对惰民严加管束,怎生一下子逃跑了这许多?再者,就算是惰民密谋逃脱,又怎会聚集一起,沿大路而逃,他们难道不知官府会追拿不休?铁哥,我虽说不出其中有甚不妥,但总觉得隐隐不安。好似那哑巴有甚企图一般。”  ---- ☆、第二章:剑器近 十、神兵出世(下) 欧铁呵呵一笑,道:“婉儿,你多虑了,我看那哑巴憨厚老实,不似是甚jiān诈之人,我等只消严把口风,量官府那帮酒囊饭袋也不会想到咱们身上。不要乱想,徒增烦恼了,早些安歇吧!” 唐婉儿还待说些什么,欧铁已转过身子,上了土炕。唐婉儿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也上榻歇息了。 接连几日,欧铁等人俱是提心吊胆,生怕会有官府寻上门来,那成想官府却是毫无动静,众人渐渐放下心来。 这一日天气转晴,欧铁却不张罗铸剑之事,亦不去铁匠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子料理生意,反是每日邀于隐城和那哑巴打猎饮酒。于隐城心下虽然着急,但见欧铁不急不躁,自也不便催促于他,只有耐了xìng子,每日陪着欧铁打猎玩耍。 那哑巴是惰民出身,想是平日里从未有闲暇之机,终日闲不下手来,每日俱是早早起床,将小院收拾的一尘不染,欧于二人打下猎物,亦不待二人吩咐,便已将猎物洗剥干净,或烤或炖,与大伙一起食用。若是猎物丰盛,一时之间食用不了,便会将猎物用盐腌了,挂在院中风干。 唐婉儿心下虽疑心哑巴来路不正,细心留意了几日,丝毫未见哑巴有甚异常,数日过后,不禁也怪自己多疑了。 欧瑭和于冰泉每日上午自是各自练功,下午便在一起玩耍,偶尔有点小别扭,也是过后便忘,相处十分融洽。 第七日头上,众人用过早饭后,于隐城收拾好弓箭、猎叉等物,准备再去打猎时,欧铁道:“于兄,咱们这几日歇息得差不多了,今日正是吉日,宜冶炼,咱们不去打猎了,趁此吉日,将‘紫电剑’铸好,也好早日遂了你的心愿,你说可好?” 于隐城大喜过望,甩掉猎叉,一把搂住欧铁肩膀,大喜道:“哎呀!欧兄,这几日可憋坏兄弟了!以为你早忘了此事,又一直不便相询,我又怎知欧兄早有安排!”说着便是一阵开怀大笑。 欧铁笑道:“若不找个吉日,只怕剑成了也无几分灵气,是以兄弟将此事放了几日,一来养精蓄锐,而来候此黄道吉日,不想却急坏了于兄啊!哈哈哈……” 于隐城笑了一阵,喜滋滋的收好弓箭、猎叉,忙活着生火去了。 不大会功夫,铸炉里炭火便已燃起,欧铁让众伙计缓缓鼓风,取出紫电剑,横架在炉口之上,任那火红的火舌吞舔着剑身。过得良久,那漆黑的剑身方微微泛红。 欧铁见剑身开始转红,又在石槽里注了雪水,向众伙计招呼道:“兄弟们,开始加劲了!” 众伙计一听欧铁吩咐,俱是全力推拉那两口大风箱,过不多时,铸炉的火苗渐渐变蓝。在风箱的鼓动下“哧哧”蹿动着,火力极是猛烈。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那炉口的长剑渐渐由红转白,发出阵阵炫目的白光。欧铁走上炉前,夹起长剑,猛地一转身,胳膊向前一甩,钳口张处,只见一道白光滑过,犹如流星一般,“滋“的一声钻入冰水。 欧铁上前几步,从石槽中捞起长剑,放在大铁砧上,抡起铁锤冷锻了一番。片刻后,将长剑放在眼前,凝神看了看,摇了摇头,又将剑身架到炉口,待剑身又烧得冒白光了,复又夹起投入冰水,捞将起来,又是一番冷锻。 于隐城见欧铁一遍一遍,周而复始的淬火,不禁好奇心起:“莫非这样便能将剑脱胎换骨,铸的与原来那柄紫电剑一般无二?”当下凑上前,向那长剑看去。但见那剑已不似先前一般漆黑如墨,浑身上下开始发出晶晶亮光,虽不似灵蛇剑一般雪亮,却也光鉴照人,只是剑身上的紫色条纹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欧铁抬头看了看于隐城,咧嘴一笑,并不说话,自顾低下头看那剑的成色。欧铁看了看剑身,用手拗了拗剑身的弹xìng,又将那剑投入了火中。只是这次不再向前几次架在炉口,而是将剑投入了炉中。 欧铁加了些许木炭,大声向鼓风的伙计道:“众位兄弟,这是最后一次淬火了,务要全力鼓风,送风定要均匀有致,莫要惊走了剑神。”说完这话,不顾炉前酷热,目不转睛的盯着炉火,纹丝不动。 众伙计心知铸剑成败在此一举,自是全神贯注,全力送风,不敢有丝毫马虎,两口大风箱你推我拉,“呼嗒”“呼嗒”火苗始终稳定不衰。那炉火本就极盛,此时在众伙计全力鼓风之下,越发旺盛了起来。但见蓝色的火苗“哧哧”猛窜,炉前五尺之内更是犹如酷暑,烤的欧铁满脸通红,嘴唇干裂,额头的汗毛、脸上的眉毛,俱被烈火烤的卷曲了起来。欧铁好似对此酷热无知无觉一般,始终站在炉前,犹如石像般的纹丝不动…… 欧铁抬头看了看天色,手持一大钢钳,一把将那长剑从炭火中拽了出来,紧接着手臂一挥,用那烧得“嗤嗤”冒着火花的长剑向自己手臂一剑挥去。 于隐城大惊失色,惊呼道:“欧兄不可!”说着窜起身子,向欧铁身前窜去。于隐城方一动念,只见一道血箭从欧铁臂上shè出,落到炫目的剑身上,激起条条青烟。 就在此时,空中的阳光忽的暗了一下,众伙计以为又要打雷,不由纷纷捂住耳朵,那成想半晌一点动静也没有。抬头一看,那太阳仍好端端的挂在头顶。 于隐城哪里顾得上其他,奔上前去,窜到欧铁身前。还未止住步子,只见白光一闪,紧跟着“滋”的一声,知道欧铁将剑抛入了水中。 于隐城不顾看剑,一把扶住欧铁,一面扯下衣服为欧铁包扎伤口,一面道:“欧兄!我不要剑了!紫电剑虽然重要,可万万比不上欧兄的身体重要,若欧兄有个什么好歹,我如何向嫂子jiāo代?唉,早知如此,我定然不让你为我铸剑。” 欧铁脸色苍白,精神极是萎顿,牵强着笑了笑:“于兄,自来铸剑便是如此,又有什么打紧?若要铸出千古神兵,成器之日,必用铸剑师的鲜血祭奠剑神,以谢剑神之恩。若不如此,剑就算是铸成了也是无神,无神则不灵不利,若是不灵不利又怎称得上是神兵利器?” 于隐城一顿足,道:“只是欧兄这般不顾自己身子,唉……,让于隐城何以为报?” 欧铁又笑道:“于兄千万莫要自责,兄弟体壮如牛,流这点血打什么紧,三五日便会痊愈了,能帮于兄铸成紫电剑,了却了心愿,兄弟亦是高兴啊!”说着推开于隐城,上前两步,在水中捞起了一柄亮铮铮的软剑,放到眼前细细端详起来。 欧铁观看良久,收回目光,用力将长剑一抖,只听“嗡嗡”声中,那软剑来回摆动,道道紫色的条纹,映着炫目的剑身,一闪一闪,极是赏心悦目。欧铁试了试剑身弹xìng,却又不动声色,在头上随手扯下几根头发,在剑锋上轻轻一吹,那数根头发瞬时间齐整整的一分为二,飘落在地。 众人咂舌不已,不由齐叫了声好。 欧铁不动声色,提剑走到一胳膊粗细的松树前,猛地大喝一声,一剑向那松树削去。白光闪过,那松树仍是好端端的立在当场。 众人不由一愣,心想,这是宝剑,又不是伐树的斧头,怎么能砍得动呢? 众人正胡思乱想间,只见欧铁随手在那树干上一推,只听“咔嚓嚓”一阵乱响,那松树从中齐齐折断,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上,惊得几只在地上啄食的鸡鸭一阵上蹿下跳。 欧铁上前看了看那松树的断口,方面露喜色,大叫道:“成了!成了1剑铸成了!” 于隐城听欧铁一喊,不由疾奔几步,一面接过紫电剑,一%  ---- ☆、第三章:横祸 一、婚约(上) 众人聚在一起大醉了几日,眼见离年关又近了几分,于隐城心愿已了,便辞别欧铁夫fù,yù回京看看,不想却被欧铁夫fù苦苦挽留了下来。 又过得几日,于隐城眼见镇上卖香烛、卖麻糖、卖对联的日渐增多,年味愈发重了起来,不禁愈发思念家中,不免寝食难安,忍了数日,再也按捺不住,又向欧铁夫fù辞行。欧铁夫fù苦苦挽留了半日,见于隐城去意已决,便也不再挽留,当即让哑巴去镇上置办了酒菜,为于隐城饯行。 那于冰泉自懂事以来,只是知道听爹爹的话,好好练功,从来不知世间母爱为何物,更未得到过慈母般的悉心照料。这半年多来,与欧铁一家朝夕相处,蒙唐婉儿诸般爱护,心下里早将唐婉儿看做是娘亲一般。这几日间,眼见分离在即,又不知此别何时再有相见之日,早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哭得犹如烂桃子一般,红肿异常。 唐婉儿与于冰泉相处半年多来,甚是疼惜这懂事的孩子,自知于冰泉这几日便要离去,心下里亦是说不出的酸楚。替于冰泉收拾包袱时,见于冰泉衣物多不光鲜,当即赶到集市上裁剪了布料,忙活着为于冰泉赶制几件新衣。 欧铁让哑巴将酒菜俱用大碗装了,邀于隐城落了座,斟满酒杯道:“于兄,这半年多来,你我兄弟朝夕相处,犹如亲兄弟一般……于兄既然去意已决,兄弟便不再强留了,只盼于兄此去后早日带回讯息,也好让兄弟放心,他日若有闲暇,务来杭州与兄弟相聚。来,干!”说着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于隐城听欧铁如此一说,心下颇为酸楚,站起身子,干了一杯,道:“欧兄,我父女二人在此叨扰已久,非是于隐城不识好歹,剑成便要走人,实是离乡日久,须得回家照看照看,欧兄和大嫂一片心意,于隐城父女心领了,他日得闲,定会再来叨扰。” 欧铁道:“于兄此去千里迢迢,途中有甚需要的,咱们自己兄弟言明便是,千万莫要客气!” 于隐城忙道:“欧兄的铸剑大恩,于隐城父女尚且不知如何报答,哪里还敢张嘴再讨东西,欧兄就不要客气啦!” 欧铁脸色一正,道:“于兄说哪里话?其实这铸剑的买卖实是费心费力,先父就曾为铸一把绝世名剑数月间不眠不休,最终熬尽心力,油尽灯枯,剑chéng rén亡……那柄剑出炉时风起云动,雷雨jiāo加,三伏天里连着起了七天霜冻,唉……” 于隐城道:“莫非那柄便是欧兄当日提过的‘凝霜’?” 欧铁点了点头,道:“先父临终之前立下规矩,凡我欧氏后世子孙,终生不得以铸剑为生,未有子嗣之前不得铸剑,即便是有了子嗣,一生中也只准许铸三把剑,或成或败,俱是如此。欧铁一生本不yù铸剑,只因和于兄情趣相合,意气相投,方勉力为之,于兄若是再说甚大恩,咱们兄弟的情分到此为止!” 于隐城道:“自古有言‘大恩不言谢’,可欧兄不知这柄紫电剑对我的重要,有此念头不足为奇,若事情换到欧兄身上,说不定比我还要感激百倍!” 说完这话,于隐城又将十三年前,自己如何与妻女在此游湖,途中如何遭到变故,紫电剑如何下落不明,自己又如何在这十余年间寻访天下名匠铸剑不成……等等诸般情由向欧铁说了一遍。 欧铁听后半晌无语,良久后方道:“于兄此去有何打算?” 于隐城道:“哎,走一步算一步吧!若是冰儿的剑法再强上几分火候,与我联手,报仇雪恨或许还勉强有几分希望,好在紫电剑已经铸成,多一日少一日,总是离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欧铁又道:“难怪冰儿小小年纪便已如此懂事,有女如此,于兄真是好福气啊!” 于隐城笑道:“欧兄只夸冰儿,怎生不提你家瑭儿?依我看,瑭儿的天资远比冰儿为高,现下虽然功夫不及冰儿,但日后却是不可限量啊!” 欧铁笑道:“于兄说哪里话,说实话,兄弟祖上俱是粗人,我心下里倒是希望瑭儿习文,将来也好考取个功名,那成想送他到私塾不过两年工夫,便发生了变故……”说着将欧瑭如何被火蛇咬伤,如何得李翊相救,收为弟子,向于隐成粗略讲了一遍。 于隐城听欧铁说完,不禁叹道:“瑭儿遭此变故,却蒙高人垂青,实可说是因祸得福啊。以于隐城看来,习文未必便比练武强。欧兄不在京城,自然不知当今朝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兄弟在京日久,朝廷当权的显贵们拉帮结派、你争我斗的事见得多了,寻常官吏终日忙活着拉关系、走后门想要升官发财,又怎会有精力为国分忧、为民造福?有才学的不是屡试不第、名落孙山,便是无钱无权、难以打通关节,又有几个能够金榜题名、平步青云?照此看来,瑭儿弃文习武也未免便不是好事。” 欧铁沉吟了半天,叹道:“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又哪里用得着我等担心。哈哈哈,这半年多来,瑭儿和冰儿日日在一起练功玩耍,于兄这一走,两个孩儿可都少了玩伴了!” 于隐城笑道:“欧兄这般说,是不想让我家冰儿走了?若是欧兄不嫌我家冰儿缺乏管教、生xìng粗野,你我两家做了亲家如何?” 欧铁喜道:“既然于兄都不嫌弃我欧家家寒底薄,我又有何话说?来来来!先敬亲家一杯!”说着斟满酒杯,和于隐城一饮而尽,谈笑着吃喝起来。 唐婉儿听二人谈笑,从屋中走了出来,问:“铁哥,你二人说什么呢?怎生这般高兴?” 欧铁见唐婉儿发问,忙将唐婉儿拉到桌边坐下,喜道:“婉儿!我正忙活着给瑭儿订婚呢!亲家就在此间,你快敬他一杯,最好灌醉他,千万莫让他反悔了!哈哈哈!” 唐婉儿抿嘴一笑,佯嗔道:“你们两个老大人,怎生还跟个孩子似的,没有半分正经。” 于隐城脸色一正,道:“大嫂,你可莫要认为我兄弟说的是玩笑话啊!我们可是当真的。”  ---- ☆、第三章:横祸 一、婚约(下) 唐婉儿又是一笑,道:“于大哥,莫要反悔了啊。我心下里也极是中意冰儿这孩子,更巴不得她是我的儿媳。我得意思是说,两个孩子现下还小,若于大哥真有此意,不妨先下文定之礼,也省的我和铁哥心下不踏实,待两个孩子年级长了,再迎娶不迟。于大哥,你说可好?”说着向欧铁眨了眨眼睛。 于隐城哈哈笑道:“好个亲家母,真是精明啊,这么一说,我又得替你欧家多养几年媳fù了。”说完一阵开怀大笑,欧铁和唐婉儿亦跟着笑了起来。 欧瑭和于冰泉此时正在隔壁房间打坐练功,欧铁和于隐城的对话,一字不拉的传入二人耳中。二人虽然年纪尚幼,但听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隔壁房内提起二人定亲之事,也不禁羞得面红耳赤。二人对望一眼,俱是一般满脸通红,慌忙低下头来,屏住呼吸,犹如是怀里揣着一只小兔子般的,砰砰乱跳。 二人心下正羞臊间,只听于隐城又道:“亲家,我想了半天,实不知拿何物做定礼。我生平有两件至爱,一件是紫灵双剑,另一件便是小女冰泉。现下,冰儿已给了你欧家为媳,自然不能再提,另一件至爱中的紫电剑还是欧兄帮我所铸,也拿不出手。而灵蛇剑是亡妻遗物,且还要用此剑去报仇雪恨,暂时也不能jiāo给亲家。” 说到这里,于隐城顿了一下,又道:“不如这样吧,咱们俱是江湖粗人,何必管那些文邹邹的礼节,我们也不下文定之理了。我于隐城在此对天发誓,只要我于隐城在世一天,必让小女于冰泉嫁于欧家为媳,若违此誓,必遭利刃穿身,天打雷劈!” 于隐城话音方落,只听欧铁急道:“于兄,你说不文定便不文定,又何必发此dú誓?好似我和婉儿信不过于兄似的,。罢罢罢!我欧铁携内子唐婉儿在此对天地神明发誓,若我二人在世一天,定要让犬子娶得于冰泉为妻,若违此誓,必遭禽兽所啮,五雷轰顶!于兄,你还有何话说?” 于隐城又是一番大笑,紧跟着只听一阵杯筷响动,想是欧于二人心下欢喜,举杯相贺。 欧瑭听得半晌,不再听到欧铁和于隐城提起自己订婚之事,羞臊之情顿减数分,悄悄转过头来,偷看了于冰泉一眼。 只见于冰泉满脸娇羞,坐在床上低头玩弄着手中衣带,两只脚一前一后的dàng动不已,鞋上两只红艳艳的毛绒球一跳一跳的,仿似活了一般,也不知她心下里在想些什么。 欧瑭心道:“她只比我大得八九个月,一直叫她姐姐,那成想从此后竟成了我的妻子,若是日后与她成了亲,我定要向爹爹对待妈妈一般好好待她。”想到这里,接着又想:“她现下已生的这般漂亮,不知长大后,会变成怎样?” 欧瑭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却看见了李翊送他的一幅字:“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行成于思而毁于随。”猛然间自责之心油然而起,暗道:“我真不成器,胡思乱想什么?赶紧静下心来练功要紧。”想到这里,偷偷打量了一眼于冰泉,收敛心神,屏住杂念,凝神练功不提。 ☆、第三章:横祸 二、无事不登门 那于冰泉听隔壁说到自己婚事时,早已羞得面红耳赤,眼神与欧瑭一碰之后,更是神不守舍,半晌后犹自收敛不住心神。偷偷打量欧瑭一眼,却见欧瑭端坐如钟,双目微闭,练功不辍,心下暗道:“现下我的武功较他为高,尚且三心二意,他又怎生能静下心来?方才爹爹说他日后定要超越于我,难道我便不成器,让他超过我不成?不行!我绝不能让他比我强,免得一辈子受他欺负。” 想到这里,于冰泉不禁面上一红,心下又道:“哎呀!我好不害臊,什么一辈子?羞死人了,快别胡思乱想了,赶紧练功才是!”想着,做了两次深呼吸,哪知心下越是这般想,越是静不下心来,不仅又打量了欧瑭一眼,心中又是一番胡思乱想,再也难以平静。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冰泉心下正胡思乱想间,忽听房门一响,抬头一看,却见那哑巴推开房门,向自己招了招手,又向外屋指了指。于冰泉心知是父亲让哑巴来喊自己,不由心下更是慌乱,慢吞吞的随那哑巴走到了外屋。 于隐城向她招了招手,道:“冰儿,你也用点饭菜,时候不早了,用过饭菜,咱们便该起程了。” 于冰泉一声不吭,低着头坐下身子,拿起筷子用起了饭菜,半晌不敢抬头看大伙一眼。于冰泉心下少定,用过饭菜后,随手收拾起了碗筷。 只听于隐城道:“冰儿!不用收拾了,进屋收拾包袱,该起程了。” 于冰泉听于隐城如此一说,心下里猛地一阵酸楚,抬头一看,却见欧铁和唐婉儿正一言不发的默默望着自己。于冰泉心下一阵难受,不禁想起欧铁和唐婉儿待自己的诸般好处,不由眼圈一红,鼻子一酸,眼泪便要夺目而出,忙低下头来,紧忙向里屋走去。 于冰泉走入里间,背过众人擦了擦眼泪,在桌上提起包袱,转过身来,却见欧瑭不知何事站在自己身后,怔怔的望着自己。 于冰泉心下一酸,眼泪又不争气的滑落脸颊,张了张嘴,却又不知对欧瑭说些什么。正愣将间,又听于隐城在外屋呼唤自己,忙从腕上褪下一只白玉镯子,一把塞到欧瑭手里,答应着于隐城,背了包袱,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走了出去。 欧瑭虽手握着略带着于冰泉体温的白玉镯子,心间惆怅万分,竟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愣将间,忽听屋外欧铁道:“瑭儿!怎生这般不懂规矩?你于伯伯和冰姊姊就要走了,你怎生还是磨磨蹭蹭,不知出来相送?” 欧瑭忙答应着,将那镯子踹到怀里收好,走到了外屋。 那知府给那姓谷的斟了酒,站起身子道:“谷老爷,下官先敬您老一杯。”说着眉开眼笑的双手捧杯,向那姓谷的面前奉了上去。 那姓谷的眼睛一翻,看了那知府一眼,道:“免啦!先说正事要紧!” 那知府见自己热脸贴上了凉屁股,却也不愠不怒,尴尬的干笑了两声,缓缓坐下了身子。 “下官?”欧铁见那姓谷的眼高于顶,那知府吃了闭门羹,仍是满脸赔笑,不敢表露丝毫不快,心下里越发认定这姓谷的必是当朝权贵,不禁激起了一股不逊的傲气:“哼!好个知府大人,原来是怕得罪了姓谷的丢了前程,我欧铁一介草民,又怕他作甚?” 心下思量间,眼见满桌山珍海味还未动过一筷,忽的眼前一亮,当下不顾其他,大马金刀的坐下身子,抄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弄得那知府连连咳嗽,向着欧铁使眼色不止。 欧铁抬头看那知府满脸不快,当下嘿嘿一笑,道:“知府老爷,这……这酒菜吃不得么?” 那知府脸色一红,急道:“你……你……你这刁民……”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才好。斜眼偷偷望了那姓谷的一眼,见那姓谷的脸色犹如严霜一般,越发难看了起来,不由惊得那知府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慌忙站起身子,向那姓谷的施了一礼,道:“谷老爷,这……这铁匠乃乡野粗陋之人,不识好歹,不懂礼法,您老莫要生气,下官给您老赔不是了。” 姓谷的那人脸色稍和,斜眼瞅了那知府一眼,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快说正事要紧!”说着皱了皱眉头,满脸尽是不耐。 那知府如获大赦般的长出了口气,忙一躬身,道:“是是是!”说着轻轻欠身坐下,又咳嗽了一声,道:“欧铁匠哪!今天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吩咐你去办!” 欧铁口中大嚼数下,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后,答道:“嗯!嗯!知府老爷只管吩咐便是!”说着竟又抓起筷子,向着一只烧鹅的大腿夹去。不想那烧鹅的大腿用筷子一时之间难以扯下,欧铁嘿嘿一笑,放下筷子,全不顾那知府脸色如同是起了严霜一般难看,用手将那鹅腿一把撕下,放到口中大嚼了起来。 那知府见欧铁这般不识时务,心下一阵恼怒,心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今日若非有事用你,又有贵客在场,非把你打进牢里吃上半年牢饭再说,哪能容你如此放肆。”心里虽是这般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强压怒火,道:“欧铁匠既然答应了,那本官便不再罗嗦了!”说着偷偷看了一眼那姓谷的。 ☆、第三章:横祸 三、戏官 那知府见那姓谷的双目微闭,面无表情,心下里略松了口气,将手掌连拍了三下。掌声方落,厅中便走出一个手捧明黄色绸缎包裹的粗壮衙役来。 那知府向那衙役道:“打开!”那衙役应了一声,将那包裹放到身后条几上,打了开来。 欧铁斜眼一瞥,见那衙役手脚利落的解开了包裹,里面原来包裹着一个红木打造的狭长木盒。那木盒用黄金包角,漆的光鉴照人,中间还挂着一小巧的金锁,不说盒中之物,便是这木盒没有千把两银子也拿不下。 欧铁心下甚奇,正思量间,只见那知府大人从贴身衣袋里摸出把精巧的钥匙,走到条几跟前,打开了金锁。那衙役不待知府吩咐,自顾行了一礼,转身离去了。那知府捧过木盒,放到桌上,看了看那姓谷的脸色,方轻轻将那盒子揭开了盖子,脸色甚是凝重。 欧铁斜眼向盒中一瞥,但见那盒中亦是用明黄色绸缎为垫,点上放着一小堆金属颗粒,那些颗粒闪着青光、略带透明好似寒冰一般,好似是一堆万古不化的玄冰一般。 欧铁一瞥之下,心头不禁猛然一震,险些惊呼出声,暗道:“好一堆赤冰玄铁,寻常铁器加上半粒足以化凡铁为精钢,若是用这堆玄铁铸成兵刃,天下恐怕又要多一柄千古神兵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铸剑奇材,官府从何得来?” 只听那知府又是一声轻轻咳嗽,将那木盒推到欧铁面前,道:“欧铁匠是铸炼的行家,想来对这等铸剑名材必是信口道来,明人不说暗话,欧铁匠看看多少时日可铸就一柄千古名剑!” 欧铁初见知府时,见那知府尚对自己礼貌有加,开口欧老弟,闭口为兄,待那姓谷的来到厅中后,突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态度说变就变,左一个欧铁匠、右一个本官,打起了官腔。转过头来,却又对那姓谷的唯唯诺诺、卑躬屈膝,好似那姓谷的是他亲爹一般。心下里不禁对那知府万分鄙视,更坚定了说甚也不能为他铸剑的念头。 欧铁见那知府来问自己,当下打了个哈哈,顺手在那桌布上擦了擦油腻腻的双手,向那知府道:“咦?知府老爷,这是何物?不过破铜烂铁的颗粒一堆,怎能说是甚铸剑名材?这等东西,打把砍柴的破刀也还不够啊!” 那知府脸色猛然一变,转头看那姓谷的脸色已露不快,心下更是惶恐,忙伸出手来,哆嗦着指了指欧铁,颤着声音急道:“欧老弟,你可看仔细了,千万莫要乱说话!这……这赤冰玄铁极是罕见,你莫要走了眼!” 欧铁装模作样的定神看了半天,又伸手从盒中抓起一把寒铁,用手掂了掂份量,摇了摇头,道:“这哪里是甚赤冰玄铁?赤冰玄铁入手冰冷刺骨,更比寻常钢铁重了数倍。这些破铜烂铁么,虽说是入手冰凉,却毫无刺骨之寒,重量也与寻常钢铁不相上下,知府老爷快莫要开玩笑了!” 那知府听欧铁说完,心中将信将疑,不又转头看了看那姓谷的。一看之下,只见那姓谷的满脸怒容,不禁心下大惊,忙转头向欧铁怒斥道:“大胆刁民,怎敢如此不识抬举?这些宝贝乃是谷公公……啊……不……此物乃谷老爷从宫中……哎呦……从京中带出,不知经过多少行家看过,又怎会出错?分明是你借口搪塞敷衍本官,消遣谷老爷,你活的不耐烦了?”那知府像是被姓谷的满脸怒容骇的紧了,当即口无遮拦,说出了实情。饶是他见机甚快,及时转过了话头,还是被欧铁听出了点门道。 欧铁心道:“甚谷公公?宫中?哎呀!这姓谷的莫不是宫中有权势的宦官?……啊!是了!这姓谷的定是宦官,要不怎生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别扭。”识破了那姓谷的身份,不禁更是鄙视知府的为人:“一个太监也将你吓成这样,亏你还是堂堂朝廷命官,吃着朝廷的俸禄。” 欧铁心下虽是这般想,可还是假装害怕道:“哎呀!知府老爷,草民说的句句是实,这等物色确实铸不成剑啊!” 那谷太监久在宫中,每日俱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打滚,欧铁这等小伎俩如何能逃的过他的眼睛?当即脸色一变,暗道:“好个铁匠,竟敢消遣起咱家来了,这杭州知府郭文心怎生办事的,竟然如此莽撞。要是我出宫之事传了出去,可是不妥啊!”想到此处,不由怒不可竭,可他这般身份怎屑对一低贱之人发火,当下猛地站起身子,冷哼了一声,道:“郭文心!郭知府!哼哼!这便是你把事情办妥当了?这便是你为咱家找到的铸剑名师?哼哼!我看你这个芝麻绿豆的官也做腻了,是不是想告老还乡了……哼哼……”声音里冷峻异常。说到这里,那谷太监却再不言语,反转过身子疾步向厅外走去。 郭文心听谷太监哼哼几声,似是此事若是办不成,不仅乌纱不保,说不定小命也要玩完,当即如坐针毡,如坠冰窖,浑身上下犹如筛糠一般,。眼见谷太监大步向厅外行去,忙狠狠的瞪了欧铁一眼,一顿足,急追数步,语无lún次的叫道:“谷公公!……不……不……谷老爷,谷老爷!”说着,跪下身子,伸手去拉那谷太监的衣袖。 那谷太监想是气的紧了,对郭文心的求饶不理不睬,猛地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郭文心一拉不中,忙站起身子,转头指着欧铁,道:“你……你……  ---- ☆、第三章:横祸 四、魏公渡口渡魏公 寒风细细,瑞雪纷飞,寒梅迎风傲雪,独放清香,虽是寒冬腊月,梅树却凌寒先发,仿似向世人告知着春天的即将来临。 于隐城父女一路北上,行色匆匆,不敢丝毫耽搁,几日后,经德清、湖州、长兴、宜兴、武进各府县,行至了常州府地界。 常州府于隋朝设立,初于常熟县县置常州,后割常熟县于苏州,移常州于晋陵。元改称为路,明代复又改为府,自来便是南北的jiāo通要道。 这一日午间,于隐城父女略作休整,即启程赶路,约莫半个时辰后,行至了一名叫魏村的小镇。父女二人并不歇脚,出的镇子不远,便见到前方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条玉带似的大江横断眼前,江水浩渺,芦花连片,雪白的芦花在风中摇曳不定,此起彼伏,甚是壮观。 于隐城指着大江道:“冰儿!这便是咱们来时打扬州经过的长江了,真想不到在这严冬季节里的长江,竟也如此美丽!”于隐城唏嘘了一阵,又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仿似转眼之间,咱们南下已经半年有余了。此次南下,蒙你娘在天之灵保佑,得遇你欧叔叔一家,铸成了紫电剑,实可算是这十数年来,爹爹遇到的最大幸事了!现下,只盼你武艺早成,便可以为你娘亲报仇雪恨了!”说到这里,语音成慈爱的看了于冰泉一眼。 于冰泉自离开杭州一路北上,难过数日,终究小孩心xìng,几日下来,便恢复如初了。此时听语音成如此一说,当下接口道:“爹爹!这些日子,冰儿一直牢记娘亲的血海深仇和爹爹的谆谆教诲,练功不敢有丝毫懈怠,恨不得一日之间便可练就一身精湛的武艺,立即便去替娘亲报仇。” 于隐城笑道:“傻孩子,武学一道犹如浩瀚大海,高深莫测,爹爹虽说是在武学中浸yín多年,亦只敢说略窥门径而已,终因天资所限,无法练就高深武学。这精湛的武艺么,又岂是轻易可以练就?不过爹爹信封勤能补拙之说,只要肯下苦功,武艺总会有大成之日的。”父女二人边走边谈,不知不觉间已穿过了芦花小径,行到了江畔渡口。 那渡口一片开阔,冷冷清清,空无一人,亦无艄公、渡船,只余一破败的草棚在寒风中摇摇yù坠,瑟瑟发抖。草棚的一角,挂着一残破的木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魏公渡”。木牌随风而动,一片凄凉。 抬眼望去,但见江水浩渺,烟波苍茫,凄清寒凉的北风吹动江水,江面水波dàng漾,对岸的房舍仿似笼罩在云雾缭绕中一般,隐约可见,想来多半是樵村渔市。 于隐城望得半天,见江面并无渡舟驶来,不由暗暗沮丧,试探着放开嗓子高呼道:“喂----有船吗?有人要渡江啦!------”呼喊几次,远远见到江对岸一只小小的黑点徐徐而来,料得是那艄公泊船对岸,听到呼喝,驾舟而来。 于隐城见有船驶来,料得江面宽阔,渡舟一时难及,当下拉了于冰泉进入草棚坐了下来。二人方坐下身子,忽听身后脚步声响,二人不禁回头一望。 只见芦花径中转出了三位尼姑。三位女尼俱是身着青衣,满脸风尘。当前的是一位年约六旬的白眉老尼,那老尼满脸皱纹,一脸愁苦,身形枯瘦,背上斜背着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后面跟着的两名女尼,一身材稍胖,一身材稍瘦,约莫有30岁左右年纪,肤色白皙,容貌秀丽,也是一般身背长剑。 三名女尼行色匆匆,步行甚急,片刻间便来到了草棚。那稍胖的女尼抢先一步,用拂尘轻轻掸了掸草棚圆木栏杆上的浮土,向那老尼略一躬身道:“师父,先坐下稍歇片刻,渡舟一会儿便到了。” 那老尼“嗯”了一声,坐下身子,道:“溪风、溪月,你们也歇会吧!”说话缓慢,语气平和,一看便是位德高之人。 二尼应了一声,先后坐下身子,那稍瘦的女尼道:“师父,眼见便是大年了,我看咱们办完事,多半赶不回峨眉过年了。其实这等小事,何须您老亲自过问,jiāo给我和溪风师姐去办便是了,门中事务繁多,又临近年关,您老大可不必亲自走这一遭。”看样子说话的女尼是溪月,那稍胖的女尼即是溪风。 那老尼并不答话,抬眼打量了于隐城父女一眼,方叹了口气,道:“唉!你们道为师这般年纪了,还愿意在江湖中抛头露面吗?你妙音师叔年初在南少林突遇不幸,撒手西游,连遗言也未留下半句,致使我峨眉门户无人执掌,峨眉一派至此一蹶不振,元气大伤……” 说到这里,那老尼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想我峨眉一派,自元初郭襄祖师创派以来,在江湖上经历无数风浪,无不化险为夷,何时在众朋友面前栽过半点跟斗。此次掌门师妹暴亡莆田,我等连仇家是谁都未有定论,对我峨眉来说,实是奇耻大辱了为师虽然暂代掌门职位,终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 那老尼顿了一下,轻咳了一声,又道:“你等也是知道,为师的武功、机智俱不如你妙音师叔。近十年来,为师更是足不出户,专研佛法,于武艺一道已放下日久,今不如昔,现下更是不如你妙音师叔了,我又怎生能够担当振兴峨眉的重任?代理掌门之日,为师曾当着峨眉上下数百名弟子的面,在祖师爷像前发下重誓,凡我峨眉弟子不论年长年幼、出家俗家、辈份尊卑,只要能查明害死妙音掌门的凶手,取了仇家姓名,雪我峨眉奇耻大辱,为师立奉她为峨眉掌门。现下,为师只盼门中有哪位弟子争得口气,尽快了结了此事,好让为师卸下这副重担。”说着双手合十,低念了声佛号。 溪风、溪月对望一眼,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甚才好,当下也是双手合十,低诵佛号,再不说话。 于隐城听她们说话,不禁心道:“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老尼竟是峨眉现下掌门妙语师太,难不成妙音师太死在莆田之事近一年来尚无半分眉目吗?唉!峨嵋派遭此横祸,却也够她们劳神的了,峨眉弟子众多,连dú死掌门的真凶尚且探不分明,怎能为妙音师太报仇?为峨眉雪耻?” 想到这里,看了看妙语师太,接着想到:“妙语师太武功虽不如妙音,可也算是一代高人了,遇到这等棘手之事,能够设身处地,挑起峨眉重担,单是这份气概也足以让人钦佩了。比起她们尚不知仇家是谁,我于隐城可算是比她们稍强几分了。”想到这里,于隐城不免心下唏嘘,思起了当日自己找寻仇家时所受的诸般辛苦。 于隐城心下正胡思乱想间,只听溪风道:“师父、师妹,船来啦!”说着站起身来。 于隐城收回思绪,向那渡口望去。只见江面上一只小小的渡船徐徐而来,划到江边,已靠近了渡口。那渡船宽不过三尺、长不过三丈,船头上站着一头戴竹笠,身披蓑衣,约莫六七十岁的艄公。 那艄公将船划到渡口,一个箭步跳到岸上,系好缆绳,搭好跳板,稳住船身,压着嗓子道:“众位客官,上船吧!”声音略带沙哑,犹如破锣一般。 妙语师太心思慎密,见那艄公的船桨黑黝黝的,靠在船边,沉入水中,只余两只桨把挂在两侧船舷铁钩之上,不禁心下一动:“这两只铁桨少说也有四十斤重,这艄公不简单那。”心念动间,见那艄公跃上岸的姿势极是巧妙,看拙实巧,不禁又是暗惊:“这人跃起时腿不弯不屈,全凭着腰间的一扭,足下一甩之力,便已上岸,身法好生熟悉,莫不是‘鲤鱼三跃’中的第一式吗?这艄公想打我们主意?”心下暗生警觉。 于隐城、风月二尼,虽是久在江湖终究才疏学浅,加之那艄公刻意隐瞒自身家数,竟瞒过了三人耳目。 三位女尼极是客气,侧过身子,让于隐城父女上得船后,方踏上跳板。妙语师太心下思量片刻,踏上跳板之时,脚下一滑,口中叫道:“哎呦!施主,对不住了!”说着,用手在那艄公肩头扶了一把。 那艄公“哎哟”一声,跌倒在地,似是被人猛力推了一把一般。那艄公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子,哑着嗓子道:“哎呦!老师太,你可要走稳了。想不到您老这般年纪了,手劲好生了得,可把小人给跌坏喽!”说着拍了拍沾到身上的沙土和草叶。 妙语师太方才看似轻轻一扶,手底下却带了三分暗劲。哪知手掌方触到那艄公肩头,只觉轻轻一滑,一股细若游丝、若有若无的劲道将掌力滑了开来。 妙语师太心下大惊:“这艄公内力好生了得,是归隐的江湖好手?还是仇家别有所图?还是小心为上!只要盯住他,难不成他还敢在我眼皮下弄鬼?”想到这里,双掌合十,向那艄公道了声歉,缓缓走上船头。 风月二尼见那艄公跌的狼狈,本想上前相扶,却见那艄公爬将了起来。二人对望一眼,心下均道:“唉!师父的年纪终究大了,连脚步亦稳不住了。”眼见妙语走上船头,忙向那艄公道了歉。 那艄公连连摆手,却也不以为意,待二人走入船舱,方解开缆绳,跳回船头,抽回跳板,用竹篙在岸边轻轻一点,dàng开渡船,抄起铁桨,不紧不慢的划了开来。 片刻间,渡船便远离了渡口。那艄公站在船头,一面划桨,一面放声高歌。“冻云黯天阶,扁舟一叶。触目惊心江湖血,有多少英雄豪杰,灰飞湮灭……” 妙语师太自上得渡船,无时无刻不再凝神戒备,只恐那艄公在江中有何不轨,此时听那艄公唱起曲来,不禁凝神细听。不听则已,一听之下,不禁深有同感,暗道:“这艄公是谁?怎生唱得出这般好曲?是啊!这江湖中的事今日胜者为王,明日败者为寇,这打打杀杀的,有谁能称雄一世,敢称无敌?即便是当真无敌于天下,又能如何?到头来不也一样化为白骨么……” 想到这里,只听那艄公接着唱道:“……青丝不觉染霜雪,心坚如铁。恩怨情仇无止歇,是非成败空悲切,知心惟空、惟月……” 妙语师太心下又是一动:“想我一生能够孤苦无依,满头的青丝剃的干干净净,难道便可忘了数十年前的旧事么?江湖中恩怨情仇哪一日又停止得了,不是杀人便是被杀,无论是与非、成与败、对与错、黑与白,又有谁能分辨明白?个中滋味恐怕只有自己品尝的最真切了......” 于隐城、风月二尼听那艄公高歌,初时尚不以为意,直待那艄公唱到英雄豪杰,灰飞湮灭时,方心下一动,俱是一般心道:“这艄公见识不凡,莫非是江湖上归隐的前辈高人?要不怎能晓得江湖中人的诸般苦处?”当下心中均警觉了几分。唯有于冰泉年纪幼小,江湖阅历不丰,只觉那艄公曲子唱的好听,竟合着拍子,轻轻在腿上拍打不休。 想到这里,妙语师太不禁问那艄公:“施主,敢问贵姓?方才的曲子是你所做吗?” 那艄公愣了一下,嘿嘿笑了一声,道:“呵呵呵呵,小老儿免贵姓魏,人称魏公便是。”说着一把锨下了竹笠。  ---- ☆、第三章:横祸 五、惊弓 那艄公生的皮肤黝黑,头小脸大,犹如双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秤砣一般,一双色迷迷的细缝眼,配上两道八字眉,再加上几根如同刺猬一般,又黄又硬的老鼠须子,极不协调的安装在秤砣一般的大脸上,显的极不和谐。 妙语师太一看之下,不禁勃然大怒,大喝道:“狗贼!原来是你!拿命来!”怒骂声中,已然拔出长剑,凌空向魏公当胸刺去。 魏公嘿嘿一笑,道:“老相好的,十数年不见,你不念旧情便也罢了,怎生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要谋杀亲夫么?”口气里满是调侃的味道。 妙语师太恼怒出剑,剑势自比平时凌厉了数分,眼见便要刺到魏公前胸之际,却见那魏公将身子斜斜一让,顺手提起船桨,向着妙语师太长剑击去。只听“叮”的一声,剑桨相jiāo,迸出数点火星,那船桨丝毫无损,果是精钢铸就。 妙语师太见一刺不中,一式“逆水行舟”长剑就着铁桨顺势削下,削向了魏公手指。 魏公嘿嘿一笑,道:“冷月霜!你枉自出家做了几十年尼姑,白念了几十年经卷,xìng子怎生还是这般刚烈?我想你想了几十年,就是忘不了你这烈火一般的秉xìng。你可还记得郎君我的诸般好处?你若是尼姑庙里住的不耐烦了,想要回我身边风流快活,我可是求之不得啊!”魏公虽然嬉皮笑脸,手下可是毫不含糊,不仅连挡了妙语师太数计杀招,尚回攻了两招。 风月二尼见妙语师太怒骂出剑,虽不知是何原委,心下里却深知妙语师太生xìng仁慈,轻易绝不动手与人争斗,但凡出手,对手必是十恶不赦之辈,当下不待招呼,紧忙拔出长剑,一齐攻了上去。 那渡船无人掌舵,在妙语师太和魏公一番争斗之下,已是打着转儿左摇右晃,顺江而下,待风月二尼攻上前去,更是摇摆不定,晃得厉害。风月二尼攻到魏公身前,不想那船儿实在过于狭窄,攻出一剑后,已然转不过身子。 恰在此时,那渡船被浪头一打,忽的一晃,溪风脚下一个趔趄急退两步,险些坠入江中,却被于隐城眼疾手快的一拉,方稳住身子。溪风向于隐成略一点头,报以谢意,又转过身子,向妙语师太道:“师父!这船儿实在太小了,你老先歇一歇,待弟子和溪月师妹收拾了这狗贼,咱们再渡江。” 溪风话未落音,魏公已抢断话头,大笑道:“小妹子,你莫要着急,待我与你师父破镜重圆,重修旧好后,再伺候你不迟!” 溪风脸色一变,怒道:“好个狗贼,拿命来!”说着挺起长剑,向魏公刺去。 还未刺到魏公身前,溪风的身子已然与溪月碰在了一起,拳脚再也难以展开。二人正急促间,忽听妙语师太大喝道:“溪风溪月,你等快快退下,想办法稳住船身,莫要弄翻了渡船!” 溪月急道:“师父!您……”妙语师太怒道:“还不退下?” 风月二尼见师父发怒,不敢再行抢攻,匆忙间却也不愿失了礼数,齐声道:“师父小心!弟子退下了!”说着收回长剑,退了回来。 妙语师太喊话之际,却见那魏公将桨一横,猛然间向前一劈,那铁浆“呜”的一声,挟着劲风,直向妙语师太身前砍下。 妙语师太见铁桨声势惊人,匆忙间挥剑一格,只听“叮”的一声,手臂竟而一阵酸麻。勉强挡住了一招,可眼前却突地一黑,脚下不由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妙语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太忙稳住身子,心下大惊:“这狗贼十数年不见,功力更见强悍,在这大江之上如何能敌?” 妙语师太正暗暗叫苦间,只见那魏公并不乘胜追击,反是猛地一窜,将身子在半空中一扭,一个跟头,紧跟着又是一扭,已然跃过风月二尼头顶,抢在二人之前,立在了船尾,跟着手中铁桨向下猛然剁去。 那铁桨本是精钢所铸,桨片前开着刃子,便如是钢铲一般,“啪啪啪”数声过后,已将那竹篙剁成数段。 风月二尼本待抢到竹篙稳住船身,不想魏公竟然抢得先机,先行毁去了竹篙,二人正待上前进击,哪知刚刚攻出半招,竟见眼前人影一闪,手臂突地一麻,长剑竟而拿捏不住,“噗通”“噗通”两声先后跌入了江心,紧跟着膝盖又是一麻,栽倒在地。 妙语师太稳住身子,见那魏公铲断竹篙,继而突施dú手,点到风月二尼,自己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由怒道:“狗贼!你待要如何?”声音里悲愤异常。 魏公稳立船头,哈哈大笑:“冷月霜!你说我要如何?你现下老态龙钟,既不中看又不中用,你这俩徒弟却是生的细皮嫩ròu,年纪又不算太大,陪陪老夫倒也将就用得,你吃的哪门子干醋?”说完用色迷迷的三角眼瞅了瞅妙语师太。 妙语师太心下激愤,胸中不由一阵绞痛,直气的浑身发抖,双目yù裂,竟而“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红着眼怒吼道:“狗贼!你几十年前欺辱了我,现下又要欺辱我佛门弟子,你……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老尼和你拼啦!”说着挺起长剑,舞成一团耀眼的剑花,抢攻了上来。 妙语师太乃峨眉前辈高人,此时含怒拼命,自是非同小可。饶是魏公武艺绝lún,亦是不由暗暗心惊,一时之间皆取守势,将铁桨舞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不敢有丝毫马虎。 魏公心下极是歹dú,一面凝神拆解妙语师太的杀招,一面笑道:“冷月霜,人们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魏残月几十年前曾和你共度良宵,虽称不上是夫妻情重,却也不曾亏欠于你。十数年不见了,你不念旧情便也罢了,怎生还要闹个你死我活的?” 妙语师太听魏残月一再提起旧事,心中不禁又是一痛,手中长剑不由一缓,露出了破绽。 魏残月武艺本就比妙语师太略高一筹,此时见妙语师太剑法露出破绽,顺势用铁桨在妙语师太剑上一拨,跟着随身而上,伸出手指,向着妙语师太胸前点到。 妙语师太方才心神虽乱,毕竟是峨眉一代高人,此时立即回过神来,当下将心一横,竟是对魏残月点到的手指不闪不避,全不顾前胸几处大穴已在对方指力笼罩之下,仍是挺剑反撩,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0  ---- ☆、第三章:横祸 六、大恩谢一针 于冰泉方才刺了魏残月一剑,却被吓得长剑脱手,此刻早已回过神来,忙将风月二尼分别扶了起来。于隐城方待替二尼解穴推拿,妙语师太道:“这等小事,如何再敢烦劳恩公出手?”说着长袖一挥,在风月二尼身上轻扫而过,解开了二尼被封穴道。 风月二尼方才被魏残月点倒后,神智未失,心下虽然激愤,恨不能将魏残月生吞活咽,终因功力尚浅,无法冲开穴道。此时得妙语解穴,立即向于隐成拜倒在地,于隐城连连还礼,直道:“不敢!” 于隐城方扶起风月二尼,只听船舱底下一阵“叮咚”声响。初时众人尚觉纳闷,待那声音再响数下,众人已然心下明白,不由顿时惊得脸色煞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不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那声音又响数下,只听“哧”的一声,一道水线直窜而起,冲过船弦,扬起一道水线,犹如喷泉一般。那水线越变越粗,转瞬间竟变成了一道水柱,呼啦啦的涌进船舱。 妙语师太见舱中进水,众人无不惊慌失措,不由仰天长叹道:“天要绝我!天要灭我峨眉一派啊!”说着竟从船板上捡起长剑,向颈中划去。 于隐城、风月二尼见此突变,心下正惊慌失措间,忽听妙语师太口出叹息,挥剑自刎,不由齐声叫道:“师太,不可!”“师父,不可啊!”说话声中,三人竟是同时出手,夺下了妙语师太手中长剑。绕是三人见机得快,妙语师太的颈中还是让剑锋待了道浅浅的口子。 江水涌入越来越大,船中积水越来越深……转瞬间的功夫,深已及膝,本就打着转转的小舟更是左摇右晃,岌岌可危…… 众人见此情景,哪里还顾得其他,手忙脚乱的劈开舱板,向舱外攉水。妙语师太本不是轻生之人,方才自刎原不过是心中激愤,万念俱灰,此时被人救下,江风一吹,死意便减,当下叹了声气,劈开一块船板,向外攉起水来。 众人正手忙脚乱向外划水间,只听不远处的江面上“哗啦”一声,一个是淋淋的脑袋从水下钻了出来,哈哈大笑道:“贼汉子!老尼姑、小尼姑们,就算是划到明天,你们也逃不过喂江里王八的厄运啊!呵呵呵……”声音里万分得意。于隐城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魏残月正远远踩着江水,哈哈大笑着渐行渐远了。 船中破洞被江水越冲越大,涌入舱中的江水越来越多,岂是几人能用手脚划走?眼见积水越来越深、渐已没到船舷,渡舟便沉之际,只听于隐城急道:“冰儿!快将包袱递过来!” 于隐城话音方落,妙语师太已晓得其中关窍,当下纷纷解下包袱递给了于隐城。语音成手忙脚乱的将几个包袱团成一个大布包,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了舱底,摸索着将那布包塞在了破洞之中。 此时,舱中积水几与江面吃平,只余船头船尾和两舷露出水面,破洞涌水的压力自然缓解了不少。于隐城摸索着塞了半天,终于将那破洞堵住了大半。众人齐心攉水,不大会功夫,舱中的积水便被几人攉出了大半。 幸而江面无风,小船儿晃晃悠悠顺流而下,总算是有惊无险。如此漂了半个时辰,远远见到江面漂来一根碗口粗细的圆木。语音成心下大喜,解下船上的缆绳,挽了个套子,甩了数次,将那根圆木拉了过来,使长剑一批两半,以此做篙,稳住了船身。 妙语师太等人心下略定,终究担心布包塞不住破洞,从舱中向外攉水丝毫不停。又过片刻,舱中积水被众人掏了个干净。待水干之时,向舟中一看,不由大呼万幸。妙语师太、风月二尼无不高诵佛号。 原来,魏残月所凿破洞正是在舱底两根撑木之间,那两根木撑又是此船骨干,订的极是牢固,那破洞因而不致扩大,是以能被于隐城以一布包堵住。若是魏残月此洞凿偏三寸,只怕此时众人早已命丧长江了。 于隐城掌住船身,于冰泉和妙语师太不住淘舱中涌进的江水,风月二尼用船板做桨,齐心协力将舟向江岸划去。 划得半晌,远远见到江岸上炊烟四起,人影绰绰,显是正是一处市镇。众人不由精神一振,猛力划动片刻,那渡船总算是安全靠岸。 众人自“魏公渡”上船以来,已有三四个时辰,又经历了一场你死我活、凶险万分的争斗,浑身上下俱是湿漉漉的,竟是说不出的困乏。妙语师太等人内力浑厚便还罢了,可怜那于冰泉身着湿衣,在寒冬北风吹袭之下,已然冻得嘴唇发青,瑟瑟发抖。众人当下收拾了各自衣物,弃舟登陆,向那市镇行去。 那市镇傍江而立,虽不甚繁华,但因渐到年关,倒也不见冷清。众人在镇上找了家小客栈,安顿了下来。 于隐城烘干衣物,正待和于冰泉去用饭的功夫,只听房门上“啵啵啵”地被人轻敲了数下,紧跟着有人道:“恩公,我师父已让店家在饭堂开了素席,烦恩公移步。”听声音便知是溪月。 于隐城忙拉开房门,推辞了几句。溪月坚持不肯,于隐城推辞不掉,告了声“叨扰”携于冰泉随溪月到了饭堂。 此时将近年关,在外客商多半已回乡过年,客栈中生意本就冷清,加之此时饭时已过,饭堂中除了妙语师太等人,再无旁人,倒也落得清净。 于隐城尚未行到近前,妙语师太便迎将了上来,向于隐成施了一礼:“恩公在上,清收贫尼一拜!”语音成慌忙阻拦。妙语师太又道:“恩公莫要客气!今日之事,若非恩公仗义援手,我等xìng命丢了不说,只怕累及了峨眉数百年清誉。恩公此等大恩,贫尼便是粉身碎骨也无以为报。恩公请上座,贫尼借杯素酒,聊表谢意。” 于隐城谦让了半天,拗不过妙语三尼再三恳请,只好道了声不敬,欠着身子坐在了上首。 妙语师太斟了酒,向于隐成敬了过去,道“恩公,贫尼敬你一杯。”于隐城忙举起酒杯,道:“师太,您老乃是峨眉一代高人,在下不过江湖中一无名小辈,您一口一个恩公,让在下如何敢当?直呼我姓名于隐城方不见外!” 妙语师太坚持了半晌,终是改了口,道:“于大侠,请恕贫尼不敬了。大恩不言谢,日后于大侠若使用到老尼之处,还望告知,贫尼及峨眉上下便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亦不敢退缩半分!老尼先干为敬!”说着白眉一挑,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于隐城饮了一杯,道:“师太,原本贵派之事,在下不便相询,可眼下便是年关了,怎的你和二位师太仍是奔波不休呢?” 妙语师太一声长叹,当下道:“于大侠是老尼的救命恩人,老尼不敢相瞒。”跟着变将原峨眉掌门妙音师太如何接到南少林的帖子,如何义赴福建在南少林蹊跷中dú而亡,自己又如何被峨眉同门推举挑起峨眉重担,近一年来辛辛苦苦寻找仇家之事向于隐成说了一遍。 福建少林之事,乃近年来少有的江湖大事,于隐城当日曾在欧铁口中得知大概,此时听妙语师太一说,不由便道:“莫非这半年来,寒梅居士李翊亦无音讯?” 妙语师太奇道:“于大侠,可是识得李居士?” 于隐城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下半年前曾得李居士指引,了却了一桩十余年的心愿……”当下将自己如何遇到李翊,识得欧铁等事向妙语师太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其中杀官兵一节。他并非信不过妙语师太,只因此时多一人知道,欧铁等人便多了一分危险。 妙语师太听了半晌,见于隐城提到之事于自己并无多大干系,当下一声长叹,道:“老尼原本早已弃剑从佛,那成想峨眉不幸,又将老尼搅入了江湖纷争……于大侠江湖日久,可曾听闻过日月星辰四大魔头?” 于隐城略点了点头,道:“在下近十年来,一心寻访铸剑之人,江湖之事倒不甚关注,师太说的四大魔头可是魔教的四大长老?具体之事,并不确切知道,还盼师太释疑。” 妙语师太道:“于大侠所言不错,四大魔头便是魔教的四大护教长老。大魔头叫日中天,二魔头便是方才那渡舟的艄公,姓魏名残月,三魔头名为罗步星、四魔头叫罗步尘,四个魔头俱是心狠手辣之辈,老尼年少时便深受其害。” 说到这里,妙语师太又是一声长叹,接着道:“此事说来已有数十年了,贫尼出家之前,俗家姓冷名月霜,家严是江湖人称‘铁掌开碑’冷玉楚……”当下妙语师太将自己少年之时,魏残月逼婚不成,杀死自己满门,自己如何出家为尼向于隐成粗略说了一遍。 于隐城得知方才与自己动手的竟是魔教长老魏残月,不由心下暗自庆幸了半天,大叫万幸不已。 妙语师太沉吟半天,道:“今日之事,若非有于大侠仗义援手,只怕……” 于隐城不待妙语师太说完,忙抢断话头,道:“师太,万万莫要再提了。说来惭愧的紧,我哪里是那魏残月的对手,只怕连溪风溪月两位师太的武艺也比在下高明许多。方才惊走魏残月,只不过是徒仗了兵器之利,攻其不备,若是明刀明qiāng的,在下只怕在那贼子手里走不过十招。” 妙语师太忙道:“于大侠谦虚了,不管怎样,于大侠临危不惧,敢放手和那狗贼相斗,足见于大侠英雄本色。日后于大侠行走江湖,万要小心为上,莫要与那狗贼正面jiāo手才好。” 妙语师太顾及于隐城面子,虽未开口名言,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遇见魏残月,千万莫要动手,能逃便逃,以免受其所害。 其实,象妙语师太这等高手,于别人内力深浅一试便知,方才在舟中,于隐城替她解穴时,心下早已明白,惊走魏公的不是于隐城功力如何,而是手中兵器之利。 须知江湖中人点穴解穴的方法大同小异,无非是以内力在穴道上点击,阻其气血,可是内力强弱、功夫深浅却是千差万别,一看便知。一般武艺平庸、内力平平之辈,点穴往往尚需用器物敲打;象于隐成这等二流人物,使指力点穴尚可勉强做到,解穴却非拿捏不可;象妙语师太等一流好手,则可借衣袖、等柔物点穴解穴;再有就是象李翊一般的绝顶好手,隔空点穴、飞花解穴,亦不足为奇。 妙语师太和于隐城谈了半天,眼见饭菜已凉,便不再多谈,要店家热过饭菜,用了起来。 风月二尼见于冰泉一语不发,极懂礼节,不由心下暗暗称赞,当下二人一齐招呼,你夹一块豆腐、我夹青菜,招呼起了于冰泉。于冰泉本就见二尼清雅脱俗,心下里暗暗羡慕,此时见二人对自己极是亲热,似是两位大姊姊一般,不大会功夫便和二人熟识了起来。用过饭菜后,众人各自回房安歇不提。 第二日晨间,众人惜惜相别,妙语师太一再感谢于隐城,临别之际从怀中掏出一针线包,道:“于大侠,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有缘再见,他日得闲,还盼能峨眉一行。这是我峨眉特有的“来凤针”,上面有老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号,若有事用到老尼和峨眉之处,请人带此针来我峨眉,便如是大侠亲临一般,老尼和峨眉上下无不听命。还望大侠莫要推辞!”说着从针线包里掏出一枚来凤针,递给了于隐城。 于隐城毕恭毕敬的接过来凤针,向妙语师太施了一礼,道:“如此于隐城愧受了,时日不早,师太多保重!”说完这话,向风月二尼告了别,携着于冰泉沿小路,大步而去。峨眉三尼站在路口向于隐城父女频频挥手,目注二人行远,方问明了路径,扬长而去。  ---- ☆、第三章:横祸 七、横祸难躲 父女二人一路北上,经泰州、淮yīn、西行经安徽灵璧、宿州,及日间餐风露宿,已然行到了河南开封府境内。 开封府,唐称汴州。五代后梁建国,升东京为开封府。后唐复曰汴州宣武军;后晋、后汉、后周均建都于此,又曰东京开封府,北宋因之。金初曰汴京,贞元元年改曰南京,贞佑二年复为都。元初曰南京路;至元二十五年改曰汴梁路。明洪武元年建北京,十一年罢,仍曰开封府,为河南布政司治下。 于隐城那日在长江中一番拼斗,身受江水之寒,不想几日后竟而引发了旧疾。于隐城归心似箭,初时尚不在意,哪知愈往北行,天气越见寒冷,一路上咳嗽不断,痰中竟隐隐带有血丝。 于冰泉见父亲身体日渐消瘦,不禁暗暗心酸,劝了几次,于隐城总说不打紧,仍是赶路不停,只盼大年三十之夜能够赶回京城。 这一日傍晚,父女二人行到了一不知名的镇子。语音成盘算路程,料得腊月二十九便可赶回家中,心下稍松了口气,道:“冰儿,今日天色尚不算太晚,咱们不如早些投店歇息,明日一早渡了黄河,如路上不耽搁的话,再有三五日咱们便可到家了。”说完这话,语音成一阵咳嗽。 于冰泉看了看父亲,忙点了点头,道:“爹爹,现下离家越来越近了,您的身子要紧,左右年前能赶回家里,不要急着再贪路程了。只要您的身子好了,便是在途中过年又有何妨?” 于隐城见女儿如此懂事,心下不禁一阵宽慰,用手抚了抚于冰泉的秀发,满脸尽是疼爱之情。 二人沿着镇子行不数步,便见到一家客栈,二人便向那客栈行去。刚要进门的功夫,不想那门内猛然间闯出一个人来。那人步子甚大,奔行正急,与于隐城登时撞了个满怀。 于隐城一个趔趄,还未开口,只见那人满脸赔笑道:“哎呦!对不住了!实在对不住啊!你老没事吧?”说完这话,连连作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下。 于隐城久走江湖,自然之道这等小偷小摸的把戏。假意咳嗽了数声,用手在胸口抚了几下,知道自己怀中物事并未丢失,不禁怪自己多疑了。于隐城放松了警觉道:“这位小哥!这般冒冒失失的,走路不长眼睛吗?可要走稳了!” 那人连连道歉,一面应着,一面转身便走。行不数步却又回头看看,待转过街角,竟而大步奔跑起来。 于隐城暗暗留神,见那人转过了街角,心下也并未在意,当下要了间上房,吃完饭后早早睡了。 于隐城正迷迷糊糊沉睡间,只听屋顶上瓦片“咔咔”响了数下,知道是有夜行人在屋顶行走,踩破瓦片,心中不禁警觉起来。暗暗爬起身子,穿好衣衫,将紫电灵蛇两剑放到床边就手之处,又和衣躺下身子。 过不片刻,只听一阵马蹄声远远而来,啼声越来越近,马蹄铁击打在青石板街道上“得得”有声,在深夜极是突兀,片刻间那马蹄声已到店前。于隐城悄悄起身,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向外望去。 窗外,灯笼火把一片通明,照的店前的空地上亮如白昼,三四十名黑衣人俱是骑乘快马,黑布蒙面,背负兵刃,乱哄哄的集结在店前的空地上。当前的黑衣人纵马驰出几步,大声喝道:“店家莫惊,我飞马帮兄弟只为寻仇而来,无干人等切勿呼喝靠近,刀qiāng无眼,莫要惹火上身!”声音浑厚,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那汉子又呼喝几遍,纵马回了队伍当中。 于隐城心道:“飞马帮?我怎的没听说过?他们只不过是寻仇而来,与我无干,看来自己多虑了!”方想到这里,只听背后有人怯生生的叫了声“爹爹”,转头一看,只见于冰泉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自己身后。 于隐城拍了拍于冰泉肩膀,道:“没事!冰儿,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说着安顿于冰泉躺下了身子。 于隐城刚坐下身子,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破窗而入,“夺”的一声钉上了壁板,来回颤动不已。于隐城吃了一惊,以为不过是羽箭shè偏了而已。方有此念,又有数支羽箭破窗而入,一支从于隐城耳边擦过,极是凶险。 于隐城心下大怒,一支羽箭shè偏了便也罢了,这么多羽箭一起偏了,可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了。正待向飞马帮众人喊话之际,只听飞马帮中有人喝道:“偷了我飞马帮紫灵双剑的恶贼,还不滚出来么?” 于隐城心下大惊:“啊!闹了半天,你们是冲我紫灵双剑来的!好个不知羞耻的飞马帮,居然打上了我的主意!”想到这里,又有数十支羽箭破窗shè入。于隐城不敢耽搁,忙提了双剑,背了包袱,拉了于冰泉悄悄开门向外摸去。 方行出房门,只听那人接着喊道:“jiāo出双剑,饶你不死!”紧跟着只听“呜”的一声,又听那窗户一阵噼啪之声,显是有人将甚重物投将了过来,砸碎了窗户。于隐城不敢耽搁,拉起于冰泉大步而行。 于隐城疾奔出客栈,转到店后,抬眼一望,不禁心下暗暗叫苦不迭。原来那店后的街道上亦是灯火通明,有十余名黑衣人乘马持刀在此把守,显然那帮贼人对紫灵双剑势在必得。 于隐城在店后墙角稍一露头,已被把守拐角的黑衣人看见,那人高声疾呼:“兄弟们!点子在这……”方呼喊到这里,于隐城已一个箭步跃到近前,一剑刺了出去,正中那汉子喉头。 那汉子一声惨呼,一头从马上栽倒在地,气绝而亡。饶是于隐城剑击如电,那店后把守的众黑衣人已然察觉,呼喝着围将了上来。 语音成见敌人众多,一时之间难以料理干净,当下不敢恋战,一面护了于冰泉,一面刺倒了两名近身的黑衣人,瞅的空子,抱起于冰泉,纵身跃上了马背,一催马匹,向店外驰去。 那帮黑衣人哪能容于隐城就此逃脱,有的放声疾呼,有的纵马追赶,乱成了一锅粥。 店前方把守的三四十骑人众,听得店后呼喊,一起纵马绕将了过来,方一转弯,便和于隐城碰了个正着。 于隐城不待众黑衣人反应过来,猛地一声大喝,双腿使劲一挟。跨下马匹吃痛,嘶叫一声,放开四蹄猛冲了上去。于隐城放开缰绳,双手舞剑,威风凛凛,呼喝着杀入了人群,片刻间便将几名黑衣人刺倒马下。 那三四十乘人马虽是被于隐城打了个措手不及,乱将了一阵,但终究习练有素,俱是能征善战、骁勇之辈,当下有人呼喝道:“点子扎手,兄弟们,莫要让他冲乱了阵脚!”众人听那人号令,瞬时间变换队形,围成圈子,刀qiāng剑戟诸般兵刃齐向于隐成身上招呼了过去。 于隐城见黑衣人势众,心下里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将于冰泉安然送出战团,眼见敌人兵刃昏天黑地的招呼了上来,不由又是一声大喝,,手中双剑一上一下,一护马匹,一护人身,在身前舞起一团白光。一阵“叮叮当当”声中,攻到身前的众多兵刃无不齐齐折断,众黑衣人不由便是一声惊呼。 于隐城乘此良机,双腿猛然一挟,kuaxia黑马嘶叫一声人立而起,竟然冲开了人群,疾驰了出去。 那帮黑衣人见一愣神的功夫,于隐城竟然冲出了包围圈,不禁气得破口大骂,有的道:“他妈的!点子双剑果然厉害!”有的道::“兄弟们!追啊!莫要让点子跑了!”当下三四十人乱哄哄的一片齐向于隐城放马急追不停。 于隐城心下大急,一手抱紧于冰泉,一手提剑纵马,恨不得马匹能长出双翼,cha翅而飞。如此行出数十里,父女二人共乘一骑,那马匹又是普通寻常,长力不济,怎比得过那般黑衣人单人单骑?奔行时间越长,那帮黑衣人却是越追越近。过不多久,那帮黑衣人中便有数人骑快马追了上来。 于隐城心下更急,忍不住用剑尖在马腚上轻刺了一下。那马匹受疼,猛地奔将了起来,瞬时功夫将那些黑衣人甩在了身后。 奔出数里,那匹黑马奔行渐渐缓了下来,于隐城提剑再刺,那成想马匹跑的久了,在于隐城没命的鞭打剑刺之下,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直吐白沫,怎能再奔驰下去?奔不数步,那马匹梦地里前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鼻中呼呼直喷白气。饶是于隐城反应神速,在马匹栽倒的瞬间抱住了于冰泉,还是在地上翻滚了数下,方站起身子。 于隐城向后一望,但见漆黑的夜色里灯笼火把蜿蜒而来,犹如一条火龙一般,当前的数名黑衣人的身影已是隐约可见。于隐城见敌人紧追不舍,暗暗叫苦不迭:“我死了不打紧,可是冰儿怎么办?”咬了咬牙,拉着于冰泉疾奔了起来。奔出几步,见于冰泉跟不上自己步子,眼见灯笼火把又近了几分,忙转身抱起于冰泉,没头没脑的尽捡些小路奔行,心下里只盼那帮黑衣人能沿着大路直追下去。 于隐城方奔出几步,只听马蹄响处,那般黑衣人便已有人追到了近前。只听一大汉道:“咦?点子的马匹!”接着大声呼喝道:“众兄弟,点子马匹气力不济,倒了下来。想必点子便在前方,大伙儿费把力,在附近细细搜寻。待打发了点子,大当家的请大伙去翠月楼喝花酒啊!”呼喝声中,只听众人哈哈大笑,马蹄声一阵嘈杂,众人分头来搜,已有十余名大汉沿小路寻来。 于隐城忙抱紧于冰泉,不敢丝毫停歇。跌跌撞撞又行不远,隐隐听到水声哗哗,再行片刻,那水声愈发大了起来。抬眼望去,依稀看到一条大河横断眼前,竟是来到了黄河之畔。 于隐城暗暗叫苦,前有黄河阻路,后有追兵急赶,正要寻小路奔走的功夫,隐隐见到黄河岸边似有几座房舍,当下不顾其他,一路狂奔了过去。奔到近前一看,这片房舍竟是已破败的河神庙。那河神庙临河而建,大殿的后窗外即是波涛滚滚、浊浪滔天的黄河。于隐城心下一阵失望,不敢迟疑,忙进了河神庙中,盼那河神显灵,佑他父女平安。 于隐城踩着破败的石阶,拾级而上,方迈进大殿,只听那河神庙外马嘶人喊,显是有不少人马追到了这里。 只听有一人道:“姚大哥,咱们一路追来,除了看见点子马匹累倒外,并未见那点子人影,是不是咱们追错路径了?”又听那先前在客栈中喊话的汉子道:“陈老七,闭上你的臭嘴!咱们陆家寨瞄上的点子,怎么能在眼皮子下跑了?我们一路紧追不舍,那点子怎能跑远?我看你满脑袋除了翠月楼的姑娘,便是浆糊,没有半分用处,倒不如砍下来给老子当夜壶的好!” 那陈老七怒道:“田大山,我问的是姚大哥,谁的裤子没扎紧,钻出个你来,不服的话,比划比划!”那田大山亦是怒道:“比划便比划,谁害怕了你个大头鬼不成?”又听“呛呛”两声,显是二人拔出了兵刃。 就在二人吵吵嚷嚷便要动手的功夫,又听有一男子喝道:“闭上你们的鸟嘴!再要争闹,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舌头,只知道在自家兄弟面前耍横,有本事的找出那点子,夺了紫灵双剑来!”那陈老七和田大山当下再不言语。 过不片刻,只听又有数乘马匹奔来,向姚大哥禀报没有发现。只听那姚大哥道:“咱们一路追来,丝毫没有落后,怎么能找不到呢?那点子绝对逃不远,或许就藏在这河神庙也说不定,陈老七、田大山你俩进去看看。” 于隐城躲入河神庙,耳听众人说话,心知今日难以脱身,当下将嘴轻轻附在于冰泉耳边,道:“冰儿,现下敌人追击甚紧,爹爹是逃不了了!答应爹爹,不管待会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知道么?” 于冰泉听于隐城犹如jiāo代遗言一般,泪水早已无声滑落,猛然摇头道:“不!爹爹!冰儿要和你一起……”于隐城急道:“糊涂!听话!眼下形势紧迫,若不如此,我们父女俱难逃dú手,爹爹死了不打紧,只要你好好活着,记着爹爹和娘亲的血海深仇,日后勤加用功练武便成了!”说到这里,于隐城见窗外已有灯笼火把移将了过来。 于隐城急道:“爹爹若是万一不幸,你不必回京,可返回投奔你欧叔叔一家,告知爹爹今日之事,让他们将你抚养chéng rén……” 于冰泉泪水涟涟,猛然摇头:“爹爹……不……” 于隐城yongli摇了摇于冰泉胳膊猛摇了数下,急道:“别说了!乖冰儿,记住,待会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可出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难不成我于家的血海深仇就此罢了不成?”后两句话却是对自己说的。 语音成见灯光已到殿前,当下再不迟疑,借着破窗透出的亮光,将背上包袱负到于冰泉背上,一把抓起于冰泉,用劲向上一抛,泪水满面的于冰泉登时被抛到了房梁上。 于冰泉心慌意乱间,一把抱住房梁,将身子牢牢攀在了梁上。于冰泉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可偏偏又做声不得,只能紧紧咬住嘴唇任那泪水滚落而下。 于隐城抬头看了看女儿,向她使劲摆了摆手,既似是叮嘱女儿千万莫要做声,又似是向女儿诀别。 陈老七和田大山,听得大殿内有声音响动,却也吓了一跳。陈老七大着胆子,喝道:“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声音里竟有些打颤。  ---- ☆、第三章:横祸 八、吞眼 于隐城心中了无挂牵,早将生死置之了度外,见一点响动便将陈老七骇的如此厉害,不由心下一阵轻视,哈哈大笑起来。虽是大笑,声音里却万般悲苦凄凉,犹如困兽怒吼一般。 陈老七听得大殿内有人大笑,吓的汗毛倒竖,大吼道:“是人是鬼?在这里鬼叫什么?”说着大着胆子,一脚踹开了大殿的破门。那大殿年久失修,门上早落下了厚厚一层尘土,陈老七一脚踹下,那灰尘四散飞扬,竟迷住了陈老七的眼睛。 于隐城趁陈老七目不识物,伸手揉眼的功夫一个窜身、扑将上去,一剑刺在了陈老七的喉头之上。陈老七一声惨叫,登时跌倒在地。 田大山见机甚速,当即急退数步,高呼道:“兄弟们,点子在这里啦!” 于隐城哪容他再次呼喊,上前两步,左手灵蛇剑向田大山喉头刺去。田大山见于隐城快步上前一剑刺来,慌忙间忙用手中灯笼一档,身子向侧里一让,只听“哧”的一声,那灯笼被于隐城一剑刺穿。 田大山心下更惊,手上一松,灯笼“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呼呼”燃起火来。于隐城一剑刺空,右手紫电剑快捷无比的斜削而上,剑锋向田大山腰间划去。那田大山在火光中只见于隐城右手剑光一闪,暗叫不好,闪避之间,胸腹间忽的一凉,还未呼出声来,已一头栽倒在地,身子竟是被紫电剑划成了两断,五脏六腑流了一地,端得是骇人异常。 河神庙外的一干人等,听到庙内呼喊,当下纷纷下马,一起涌入庙内。行在当前的那人,手提一把鬼头大刀,未等走上石阶,变呼喝起来:“呔!你这鼠辈,jiāo出双剑,绕你狗命!” 于隐城手提紫灵双剑,见那班黑衣人鱼贯而入,人数颇众,心下里早存了必死之念,只盼能多杀一人,面上毫无惧色。此时听那大汉呼喝自己鼠辈,却是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狗贼,你等丧尽天良,不怕遭报应么?若要双剑,拿命来换!”说着双剑一横,威风凛凛的站在石阶之上,犹若天神一般。 那大汉怒道:“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我倒要看看如何拿命来换!”说着,那大汉跨上石阶,将鬼头大刀一挥,向于隐成当头劈下。 于隐城见那大汉使刀劈来,冷哼了一声,左手灵蛇剑向上一架,右手紫电剑已然快速刺出,只听一声轻响,那大汉的鬼头大刀竟然断为两截,“当啷”一声落在石阶上。那大汉心中一惊,还未回过神来,胸口已然中了一剑,喷出鲜血,倒在地下,骨碌碌的滚到了石阶下面。 随后的众黑衣人,见于隐城剑器如此犀利,在灯笼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辉,又见那大汉一个照面便已经尸横就地,有的已然踌躇不前,口中大喊大叫,脚下却不敢再挪动半步。 这时,只听一使三节棍的汉子叫道:“兄弟们,点子兵刃厉害,并肩子上啊!”那汉子语音方落,便有数名黑衣人抢了上来。 于隐城毫不含糊,手中长剑或刺或削、或划或撩,一时之间只见剑光霍霍,鲜血飞溅。片刻功夫,围上前去的数名黑衣人已有两名尸横就地,余下的几名兵刃俱已残缺,还有两名身上已经鲜血淋漓,已然挂了彩。几名黑衣人口中骂骂咧咧,犹自苦苦支撑,恶斗不休。 众黑衣人杀红了眼,一见有人倒下,便有数名新手替上,动手缠斗,不大会功夫,加入战团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于隐城身上的鲜血也越来越多,已然分不清是自己的鲜血、还是敌人的鲜血…… 于隐城剑法虽精、仗着兵器之利,刺死刺伤了数名黑衣人,如何能够抵挡众黑衣人的围攻?一阵恶战下来,肩头被一使长qiāng的黑衣人刺了一qiāng,小腿被一使三节棍的黑衣人击了一棍,疼痛难忍,似是折断一般…… 于隐城挣扎着刺出几剑,暗道:“今日xìng命不保倒不打紧,只是紫灵双剑难免要落入这帮鼠辈之手,既然如此,我倒不如将它抛到黄河里干净!”在此恶战当中,那容于隐城分神。他这稍一迟疑,便有一手使短叉的黑衣人瞅得空子,一叉扎到了于隐城小腹。 于隐城小腹猛然一痛,眼前金光四shè,“哇”的喷出一口鲜血。 那使短叉的黑衣人一叉刺中于隐城,心下正欢喜间,只见眼前红光一闪,脸上忽的一热,还未等抽出短叉,喉头已然中剑。 于隐城重伤之下,剑虽刺中那使短叉的黑衣人,手中劲道却差了几分。那使短叉的黑衣人一时之间尚未死去,只是手捂伤口,在地上不住翻滚,大声惨叫了半天,方才毙命。 于隐城身负重伤,心下却反而清醒异常,眼见身边敌人越围越多,直将身前围的水泄不通,手中长剑一阵乱舞,跌撞着退入了大殿。 眼下早已是不得紫灵双剑誓不罢休的死局,那帮黑衣人如何肯就此放手?眼见于隐城生命垂危,犹自困兽犹斗,退入大殿,无不紧随其后,将手中的残断兵刃向着于隐城招呼不休。 于冰泉在房梁上,眼见火光中于隐城一场恶战,浑身是血、腹上中叉,犹如是在血水里浸泡过一般,犹自苦苦支撑,不由泪水满面,虽想下去与父亲同生共死,防疫动念,耳边便响起父亲当时的叮嘱:“待会不管看见什么,都不可出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得强忍了胸中悲痛,咬紧牙关,闭目不忍再看。 眼见于隐城便要丧生在众黑衣人乱刃之下的紧要关头,只听一人大喝道:“都住手!” 众黑衣人回头一看,却是自己带头人物“姚大哥”。 众黑衣人听姚大哥呼喝,当下缓下手来,自发围成圈子,将于隐城围在了当中。 于隐城急喘了几口气,后退数步,靠在了河神庙的破供桌前,不住咳嗽。 姚大哥走上前来,笑道:“于兄!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要你肯乖乖jiāo出紫灵双剑,我兄弟便饶你不死。”说着,姚大哥干笑了数声。 于隐城心下里早存了弃剑舍命之念,虽是不言不语,心下里却一方面暗暗盘算如何掏出仇家身份,一方面思量如何能够趁敌不备,将双剑抛入大殿后窗的黄河之中。只是怔怔的望着紫灵双剑,对姚大哥的说话不理不睬,充耳不闻一般。 姚大哥见于隐城望着双剑,似傻似呆,以为于隐城心下舍不得双剑,当下又道:“于兄,我敬你是条汉子,方才止住兄弟,你莫要看不开了。紫灵双剑在你手里不过废铁一般,你如何能够让这两柄神剑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呢?你若是不服,日后来找兄弟,我随时恭候于兄大驾光临。”口气极是嚣张。 于隐城忽道:“嘿嘿嘿!说的比唱得还好听!让我日后寻你?我又怎生知你是何人?江湖之大,寻一无名无姓之人……嘿嘿嘿,亏你想得出来!” 姚大哥哈哈大笑,道:“好个飘零剑!我既敢放下话头,自然不怕你日后寻仇。记住了,我便是江湖人称‘闪电蝎’的姚启胜,你可记下了?”说着竟然一把拉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獐头鼠目的嘴脸。 姚启胜是何等样人,哪里又能安得甚好心。方才止住众黑衣人的围攻,一是想猫捉老鼠般的戏耍于隐城一番;二来是想在众兄弟前树树威信。即便是于隐城果如他言jiāo出双剑,他也绝不会留下活口,以免后患。 于隐城见姚启胜满脸张狂,当下将紫灵双剑合到一手所握,双眼望天,口中喃喃道:“闪电蝎姚启胜!闪电蝎姚启胜!闪电蝎姚启胜……”声音越呼越高,到最后竟吼叫起来,直震得那河神庙四壁“嗡嗡”作响,灰尘“簌簌”而落。 姚启胜见于隐城双目痴呆,好似是发疯一般的越呼越高,不由惊得倒退一步,心中一愣,满脸尽是错愕之色。 可就在姚启胜这一愣神的功夫,只见于隐城猛地跃起三尺,手臂猛地一挥,手中紧握的紫灵双剑如同是飞虹一般,脱手而出,“噼啪”一声撞破后窗,飞了出去。 于隐城落地未稳,紧跟着身子又是一翻,手握成抓,直向姚启胜面门抓去。 姚启胜方才见于隐城如痴如呆,稍一疏神的功夫,于隐城已将紫灵双剑抛出,不禁心下又惊又怒,尚未回过神来,于隐城又势若疯虎般的一把抓来。姚启胜暗叫不好,匆忙间忙将头向外一偏,将身子向横里一让。饶是他反应神速,右眼还是猛地一黑,一股钻心的疼痛从眼眶传来,不由一声惨叫,手捂右眼,倒退了几大步。 姚启胜强忍疼痛,定睛一看,只见于隐城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血淋淋的手掌上赫然抓着一颗鲜血淋漓的眼珠,进而“啪”的一声将眼珠抛到了口中,大嚼数下,“咕咚”一声吞到了肚中。 姚启胜见惯了江湖上打打杀杀,何时见过这等惨烈可怖之事,不由骇的头皮发麻,嘶叫道:“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声音里一场惊恐。 众黑衣人遭此突变,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姚启胜虽大声呼喝,那帮黑衣人却宛如闻所未闻一般,哪里敢上前砍于隐城一刀一剑? 于隐城见众黑衣人无人上前,不由又是一阵放声大笑,连呼“痛快”笑得两声,胸腹间伤处一痛,一声咳嗽声中,鲜血猛然喷出,犹如喷泉一般。 那帮大汉此时放回过神来,眼见语音成浑身是血,如疯似傻的咧嘴大笑,又哪里敢上前一步?当下有不少黑衣人从背后摸出弓箭,向于隐成身上shè去。弓箭在马上没有取下的黑衣人,则是在怀中摸出暗器,向于隐成身上招呼。一时之间,箭矢、飞刀、飞蝗石、铁莲子……无数暗器,啸叫着飞向了于隐城身前。 于隐城身受重创,脑子并不糊涂,眼见暗器袭来,虽想跳跃闪避,无奈力不从心,只得强运起残存的一丝微弱真力,猛然间大喝一声,双掌推了出去。 于隐城心中万念俱灰,早存了鱼死网破之心,这股掌力自是非同小可,登时将飞到身前的暗器震得四散乱飞,有的扎到了泥塑的河神像上,有的击倒了大殿的墙壁上,还有的则飞到了大殿的屋顶上。 于冰泉方才闭上眼睛,不忍见父亲惨死眼前,可终究血脉相连,他又怎生能置身事外?方闭上眼睛,好似是过了一年般的难熬,不由自主的又张开了双眼,含泪观看。 待见到父亲狂吼‘闪电蝎’姚启胜,抛去双剑,挖去姚启胜右眼时,瞬时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心中悲痛难当,直如是有人用大铁锤不住在自己胸口猛击一般,眼前一黑,险些掉下梁来,弄落了大片积尘。那帮黑衣人正心惊胆战的功夫,哪有人注意着等细微之事,是以无人抬头。 于冰泉在梁上险些掉下,忙稳住身子,刚抱紧房梁,一道寒光迎面而来。于冰泉忙将脑袋一偏,不想那暗器劲力奇大,来的飞快,绕是她侧头闪避,避开了正面,那暗器还是在她稚嫩的脸上划了道口子,“夺”的一声订在了房梁上。于冰泉回头一看,却是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刀。 于隐城推出一掌,眼前已是金光四shè,身上伤口仿佛是同时作怪一般,迸出鲜血。语音成咬紧牙关,强忍疼痛又推一掌,却无半分力道,无数暗器登时密密麻麻的一齐招呼到了语音成身上。于隐城身子一阵颤动,口中待要呼喝几声,不想嘴唇动得数下,却发不出一点声息,登时双目圆瞪,魂飞天外。 说来奇怪,于隐城人虽丧命,却不曾倒地。那帮黑衣人何曾见过这等怪事,无不以为于隐城仍未死去,手中暗器狂风暴雨的招呼了半天,直见那于隐城浑身上下血ròu模糊、面目全非之际,方停下手来。一名手提判官笔的黑衣人大着胆子,来到于隐城身前,在于隐城身上轻轻一推,于隐城的尸身方轰然倒地。 那黑衣人吃了一惊,虽未孩的惊呼出声,却也吓得头皮发麻,脸色惨白,回过神来,不由心下大怒:“好个死鬼!死了还要吓老子一跳,我踢死你个龟孙子!”想到这里,脚下不由自主的在于隐城尸身上踢了几脚。 姚启胜的伤眼已被众黑衣人包扎起来,此时见到于隐城倒地毙命,心下仍不觉解气,口中犹自恶骂不休。骂了几句,让众黑衣人到殿后岸边寻找紫灵双剑。 过的良久,众黑衣人一一回报,说这河神庙殿后凌空,窗外便是滔滔河水。而这里又是黄河有名的激流,双剑一入黄河便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也难寻了。 姚启胜不由破口怒骂:“他nǎinǎi的‘马’字二号令,老子惹上这‘铁马冰河’四大令牌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铁’字三号令,害得老子失去了大半家当,刚缓过气来,‘马’字二号令又来了,害得老子连眼睛都保不住……但愿‘冰’字令、‘河’字令别再找上老子。总之,沾上‘铁马冰河’算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姚启胜恶骂了一阵,心下也甚觉无趣,当下留下数名黑衣人寻找于冰泉下落,以便斩草除根,剩下的黑衣人扶伤救残,乱哄哄的一片扬长而去。 于冰泉方才在梁上被飞刀划破脸颊,虽然疼痛,可眼见父亲惨死当场,仍自屹立不倒,脸上的疼痛如何能与心中的悲痛相比?只能任泪水无声无息的模糊双眼。于冰泉胸中虽然悲痛无比,可心下里却明白现下处境凶险,断不能发出一点声息,否则不仅于事无补,反而白白会送了自己xìng命。当下只能强忍悲痛,咬紧嘴唇,亦不敢挪动一下身子,生怕再弄落灰尘,被人发觉。 留下的数名黑衣人,待姚启胜和众人走后,方才动身。 于冰泉等众黑衣人俱都乱哄哄的扬长而去,仍旧不敢稍动,直待四周静悄悄的,天色逐渐泛白,方从梁上悄悄溜了下来,伏到于隐城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于冰泉哭得半晌,眼见天色大亮,心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生怕那帮黑衣人再行转回。强忍悲痛,从地上捡起一把断刀,在大殿前的一株松树下挖了坑。于冰泉一边挖坑,一边流泪,全然不顾手掌被那刀柄磨得水泡破裂。 此时天寒地冻,她一个小姑娘在冻土上想要挖出一坑,谈何容易。所幸这棵松树生在沙土之中,挖下了二尺有余的冻土,下面便见松软,饶是这般,还是费了两三个时辰。 于冰泉挖好土坑,早已累得疲惫不堪,强忍疲累,跑回大殿,挣扎着将于隐城尸体背起,放到土坑里,跪下身子拜了几拜,毅然的捧起一把把黄土向于隐成身子洒下…… 于冰泉一面洒土,一面思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儿时父女追逐嬉戏、教他练剑的诸般情形无不画面一般的在她脑海中定格。于冰泉看慈父安详的躺在黄土之中,不由放声大哭起来……于冰泉一面洒土、一面哭泣。过不片刻,黄土渐渐的掩住了于隐城尸身,直到最后,堆成了一圆圆的土冢。 于冰泉对这土冢拜了几拜,道:“爹爹!您安息吧!冰儿有生之年必不敢忘爹爹的教诲,纵使受尽千辛万苦,也要为爹爹和娘亲报仇雪恨!”说着又拜了几拜。于冰泉不敢再行耽搁,道:“爹爹!冰儿去了!”说完这话,向埋着于隐城的土冢看了看,背起包袱,头也不回的毅然而去。 以后更精彩,收藏加砸票啊!!!  ---- ☆、第三章:横祸 九、祸不单行 欧铁骑了快马,一路疾驰,回到家中。欧铁自知闯了大祸,官府必然不会善罢甘休,紧忙将唐婉儿拉到屋中,原原本本的将事情告诉了唐婉儿。 唐婉儿心下里虽然埋怨欧铁处事不妥,但事已至此,她又能如何?当下只得宽慰了欧铁几句,又与欧铁商议了几条计策。思前想后,二人总是觉得不甚周全说来甚奇,自那日欧铁从杭州府衙吃喝一阵,当面阻了知府郭文心铸剑要求回家之后。那官府好似从没发生过这件事一般,再无半点动静。 这一日里,欧铁夫fù正忙活着置办着年货之际,忽听院门外一阵鼓乐之声远远传来,中间不时夹杂着bào竹的“噼啪”之声,好似是有人家办甚喜事一般。 欧铁奇道:“婉妹,你可听闻今日邻家有办喜事的么?” 唐婉儿摇了摇头,脸上深有忧色,道:“铁哥,你说官府难道任你一顿胡闹,不再追究了吗?那天我说不如咱们赶紧搬走算了,你却说官府要是拿你,当日便不会放你回来了,总是舍不得这点家业。唉!可我心里终究不安啊!” 欧铁尚未回答,只听那院门之外有人“咚咚咚”的擂起门来,欧铁忙答应了一声,走出了院中。方打开院门,那门外的一干人等不待欧铁问话,便呼啦啦的一齐涌进了院子。 想在当前的是几名衙役,几名衙役身后跟着几名壮汉,那些壮汉两人一抬,抬的箱笼上披红挂绿,显是装有喜礼。那些壮汉身后又跟着几名衙役,再后面便是一乘蓝呢小轿。轿子的后面跟着一帮吹鼓手,敲锣打鼓,吹奏正欢。 欧铁看见领头的做衙役打扮,心下陡然一惊。正不知作何打算之际,一年长的衙役将手一挥,止住了鼓乐,行到小轿跟前,行了一礼,道:“大人,到地头了。”轿中那人“嗯”了一声,自有衙役掀起了轿帘,那人弓着身子钻出了轿子。欧铁定睛一看,那人正是杭州知府郭文心。 郭文心一身便装,几步踱道欧铁跟前,拍了拍欧铁肩膀道:“怎么?才几天不见,欧老弟便不认得为兄了?” 欧铁见到众衙役心下已然暗暗叫苦,待见到郭文心更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此时听那郭文心如此说话,不由连忙施礼道:“草民欧铁拜见支付知府大老爷!”说着,跪了下去。 郭文心满脸笑意,假意扶了扶欧铁,又道:“欧老弟莫要多礼,为兄不在府衙,又是以朋友身份前来叨扰,事先不及与老弟通信,老弟何罪之有?快起来吧!” 欧铁站起身子,道:“知府大老爷,前几日草民……” 郭文心不待欧铁再往下说,摆了摆手,拦住欧铁话头,道:“老弟,那日之事不必再提,今日为兄前来,一是借年关之际给老弟一家送点薄礼;二是还盼老弟帮为兄个忙,好让为兄尽快向上复命啊。”欧铁方要回答,只听马蹄嘈杂,又有人众奔了过来。 那声音来的甚速,但闻蹄声得得,人声鼎沸,片刻间已至近前。马蹄声中,有一洪亮的嗓音喝道:“快快围将起来,留下一个小队守住巷口,莫要走了反贼!”又听有人呼喝接令,蹄声四散而去,似是包围了院子。 欧铁心下正大奇间,那院子里却又呼啦啦的如潮水一般,涌进了数十人来。 来人均是做官兵打扮,或手举钢刀,或手挺长qiāng,衣甲鲜明,不待有人下令便将众人团团围到了院子中间。那帮步兵中间有一骑马做军官打扮的人,高声喝道:“院子里的人听着,我等奉杭州镇守马度山将军将令,前来捉拿反贼欧铁、惰民王若金等人,闲杂人等速速退出,以免祸及无辜,拿去吃官司。”说完这话,那军官将手一挥,那帮步兵便分出十数人向众人逼去。 欧铁听那军官道出哑巴姓名,虽疑心当日杀众官兵之事败露,但心下里尚存一丝侥幸,当下忙疾奔几步,站出身子,双臂一张,挡住众官兵前行,道:“这位大人,是不是弄错了?我等俱是安分守己的良民,怎么能凭空污蔑,说我等是反贼?” 那军官喝道:“你是何人?” 欧铁道:“草民便是欧铁!” 那军官听欧铁自报姓名,当下双眉倒竖,眼睛一瞪,大喝道:“拿下了!” 众官兵齐发了声喊,俱向欧铁身前围拢了过来。欧铁见众官兵围了过来,却是不惊不惧,当下又将手臂一张,道:“这位大人,若是你说出草民如何谋反,便也罢了,若要不分青红皂白,信口污蔑,草民只怕不能如愿!” 那军官冷哼了一声,道:“好个不能如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勾结惰民、谋杀官兵、结私营党、意图造反,我们若是不察的清清楚楚,怎会轻易抓你?休要狡辩,快快束手就擒吧!” 欧铁急道:“这位大人,仅凭这几句话便要将草民抓捕么?草民不服!” 那军官听罢大怒,喝道:“众军还不将这反贼拿下更待何时?”众官兵听到号令,当下齐发了声喊,挺qiāng举刀齐向欧铁身上招呼了过去。 唐婉儿母子和那哑巴,方才听得鼓乐喧天,又见欧铁在院中和来人寒暄,心下虽不知何事,却也不甚担心。此时眼见半路上杀出这样一队官兵,杀气腾腾的围将了上来,当下一起奔出院子,向欧铁身前奔了过去,怎奈被数名官兵挡住了身子,上前不得。 欧铁自知今日之事棘手异常、难以收场,自然不会甘心情愿被那帮官兵生擒活捉。眼见众官兵围将了上来,当下一声暴喝,向前踏出一步,左手一张,一把攥主一官兵刺来的铁qiāng,向怀里一带,右手握拳,向前猛地一冲,一拳轰在了那官兵的脸上。 一声惨叫声中,那官兵被欧铁一拳击的鼻梁折断,口喷鲜血,栽倒在地,眼见不活了。 欧铁劈手夺过铁qiāng,左挑右刺,将一杆铁qiāng在身周使的犹若蛟龙一般。 那军官见欧铁夺qiāng伤人,不禁大怒,大喝道:“贼子反了,胆敢拘捕伤人,众军听令,格杀勿论!”众官兵听得将令,再不含糊,手中刀qiāng密密麻麻,齐向欧铁身前攻了过来。 欧铁见众官兵齐攻了上来,当下又是一声暴喝,铁qiāng向前一摆,挡开几支铁qiāng,顺手将铁qiāng在人群中一带,将一名官兵刺倒在地。眼见众官兵的铁qiāng便要刺到欧铁之际,只见欧铁将铁qiāng一挥,把qiāng头在地上一摁,一个鱼跃,一式“飞帘倒卷”,头下脚上的倒窜了起来,堪堪将众官兵的铁qiāng让开。 唐婉儿母子和哑巴奔出院子,眼前被众官兵挡住了去路。那哑巴见众官兵犹如凶神恶煞一般,当下将唐婉儿母子挡在身后,手忙脚乱的拨开了几支铁qiāng。口中“哇哇:乱叫,似是分辨什么一般。 几名官兵见哑巴挺身而出,不由齐发了声喊,将铁qiāng向那哑巴刺去。那哑巴呜呜丫丫叫喊了数声,又手忙脚乱的拨拉了几下,便被几名官兵绊倒在地,用绳索缚了起来。 欧瑭在此危急关头,心下虽然害怕,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婉儿被人欺负,无动于衷吧。当下心中一狠,将身子猛然一纵,一脚踹在了一名官兵的脸上,挡在了唐婉儿身前。 几名官兵见一顽童竟也如此勇猛,心头无不大震,可震惊归震惊,手里的兵刃却是毫不含糊,一起向欧瑭身上招呼了过来。 欧瑭虽和李翊习练武艺,但一来时日尚短,又多学习的吐纳功夫,拳脚功夫习练的只有几套。;二来年纪幼小,又是第一次与人真正动手。虽然接连踹到了几名官兵,无奈力道不够,片刻间便被几名官兵生擒活捉,缚了起来。 唐婉儿建欧瑭被捉,心头巨震,眼见一柄铁qiāng刺来,下意识的向后一让,不想眼前一黑,只觉脖子上忽的一凉,已被一名官兵将钢刀驾到了脖子上。 欧铁人在半空,听得唐婉儿等人呼喊,抬头一望,却见几人身上身前围定了几名官兵,手中兵刃向着众人身上招呼不停。欧铁心头大震,正待看得清楚,借铁qiāngqiāng杆反弹起的力道却也衰了,又落入了众官兵包围当中。 欧铁刚落下身子,只见眼前青光一闪,一官兵挥起钢刀,砍了过来。欧铁心慌意乱间,忙将铁qiāng向上一架,只听“咔嚓”一声,那qiāng杆被那官兵一刀斩断。那官兵膂力甚强,一刀砍断qiāng杆后,那刀的余劲犹自不衰,“啪”的一声砍到了欧铁肩头,虽未伤及筋骨,却也鲜血飞溅,痛彻心扉。 欧铁肩头一痛,不顾看自己伤处,手中将那半截铁qiāng向前一送,一下chā进了那官兵的小腹。欧铁一松手,小腿上忽的一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欧铁咬紧牙关,挣扎着夺过把钢刀,砍翻了两名官兵。 只听那骑马的军官又大声喝道:“反贼!再不束手就擒,先砍了你的贼婆子!” 欧铁抬眼一望,只见那军官马前,唐婉儿、欧瑭和那哑巴三人,俱被五花大绑、钢刀架颈,只要那军官一声令下,三人便会尸横就地。欧铁眼前不由一黑,胸中犹如是有人用巨锤狠力敲打了一般,再无半分自主之力。 欧铁长叹一声,将手中的钢刀往地上使劲一摔,叹道:“罢了!罢了!”说着将双手一背,立在了当场。众官兵不待军官吩咐,早将欧铁掀翻在地,用绳索牢牢捆将了起来,押到了军官面前。 那军官见拿住众人,呼喝一声,正待要传令离去,却见一名衙役走将了上来,拦住马头,施了一礼道:“将军慢行一步,我家大人有请!”那军官一愣,抱拳还礼道:“敢问你家大人可是郭知府?他怎生到这里来啦?” 那衙役道:“我家大人正是郭知府,敢请将军移就尊步,前去相叙。”那军官听杭州知府在此,倒也不敢怠慢,当下跳下马背,行到郭文心跟前行了一礼。 郭文心一手搂住那军官肩膀,在那军官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那军官猛一拍手,大声道:“大人何不早说,既是谷公公和我家将军发的话,我等又怎敢多言?人便已然拿在此间,大人看着发落便是了。小将这便去了!” 郭文心听到这里,忙摆了摆手,拦住那军官话头,又转头瞅了瞅欧铁,自转回头来和那军官嘀咕了半天。 过得片刻,郭文心转过身子,向前行了几步,道:“欧老弟,本来你是杀害朝廷兵将的嫌犯,为兄身为朝廷命官,本不能为你徇私开脱。可你我兄弟情深,为兄不能不站出来替兄弟你辩说几句。以为兄看来,这事必是误会所制。方才为兄在这位将军面前替你担保了下来。这位将军答应为兄,暂不追究这件事。” 说到这里,郭文心向那带队的军官挤了挤眼睛,接着又道:“这样吧,欧老弟,你先替为兄办事,让为兄慢慢查明此事,打通关节,定要保你一家周全。只要欧老弟把事情办得漂亮,为兄不仅担保你一家无恙,而且为兄还为兄弟保举个一官半职的,你说可好?”那军官亦附和着道:“是啊!这等美差上哪里去寻?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欧铁方才见郭文心和那军官嘀嘀咕咕,不断挤眉弄眼,此时二人又一个唱一个和,心下根本不信郭文心会如此好心,暗道:“定然是那谷公公施加压力,让郭文心设下圈套威逼利诱,想我为他铸剑!哼!好歹dú的诡计,只怕剑成之日,便是我丧命之时。只是这狗官如何知道我那日杀众官兵之事?” 想到这里,欧铁转念又想:“唉!眼下婉儿母子、还有王兄弟俱已白刃加身,我不答应又能怎样?”欧铁心中登时间连转了几个念头,不答应吧,全家xìng命俱在敌手,答应下来吧,心下里却是宁死不愿,当真是左右为难,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 ☆、第三章:横祸 十、家破人亡 欧铁心下正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间,只听那军官道:“欧铁匠,可想得明白了?莫要不识抬举,你自己不要命便也罢了,难不成连全家xìng命也不放在心上了?” 欧铁转头一看,却见唐婉儿、欧瑭、和那哑巴俱是眼睁睁的望着自己。欧铁心下一凛,正待张口答应,唐婉儿已急道:“铁哥!万万不可答应……”唐婉儿方喊到这里,那军官急道:“住嘴!”说着疾奔几步,抬起手来,顺手抽了唐婉儿一个耳光。 欧铁怒道:“莫要动粗!动手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那军官嘿嘿一笑,道:“欧铁匠,我是不是英雄好汉用不着你来评说。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你当真要让他们替你送死不成?” 欧铁心头不禁一紧,心道:“我的xìng命算得了什么?婉儿、瑭儿跟了我十几年,没有过上过半天好日子,难道我忍心让她们和王兄弟陪我身赴黄泉吗?”想到这里,脑子里忽然想起唐婉儿的话:“铁哥!你这xìng子真该改一改了,凡事多动动脑筋……”脑子忽的一活,拿定主意,猛一抬头道:“好!我答应下来便是!” 郭文心尚未及作答,那军官哈哈哈大笑道:“痛快!早答应下来便是了,哪里用费这般周章……”郭文心听那军官如此一说,不由回过头来,狠狠瞪了那军官一眼。那军官自知言下有失,当下吐了吐舌头,不敢多言。 欧铁见两人深情,更是对心中猜想坚信不疑,更是坚定了宁死也不为他铸剑的念头,只是盘算如何将妻儿和哑巴救出。 郭文心瞪了那军官一眼,见欧铁不动声色,心下以为欧铁未能看出他的伎俩,忙喝令手下衙役解开了欧铁等人身上的绳子。 欧铁心中此时不仅不怒,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走到郭文心身前道:“知府老爷,这位将军,烦劳二位在此稍待片刻,待我和妻儿话别,收拾了工具,便随二位大人前去。” 说到这里,欧铁不待二人答应,转身一手牵了唐婉儿,一手牵了欧瑭,招呼了哑巴,一齐回到了屋内。 唐婉儿与欧铁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焉能不知欧铁心中所想,眼见丈夫如此说话,不禁心如刀绞,两眼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滑落。 欧铁拉着二人刚一进屋,欧铁便让那哑巴随手闭了房门。对唐婉儿道:“婉妹!我答应过你要照顾你一生一世,可是眼下……不成了。你随王兄弟带瑭儿即刻动身,我来拖住这帮狗贼……” 唐婉儿心头一阵剧痛,咬牙强忍住泪水,抢过欧铁话头,道:“不!铁哥……” 欧铁急道:“别说了,事情紧急,不如此,我们全家必会尽数丧命,只盼你能将瑭儿抚养长大,告知他今日之事……” 唐婉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不住摇头道:“不不!铁哥!铁哥……即便是死,我们也要在一起……” 欧铁抓住唐婉儿双臂猛力摇了数下,急道:“你怎的如此糊涂,你陪我去死不打紧,瑭儿呢?难不成你要他陪我们送死不成?莫要多说了,赶紧带了瑭儿逃命要紧!” 说到这里,欧铁转过头来,拍了拍那哑巴肩膀,道:“王兄,她们孤儿寡母便拜托你照顾了。”那哑巴一声不吭,既未摇头,也未点头,似是心下拿不定主意一般。 欧瑭此时虽年纪幼小,可眼见父亲犹如jiāo代遗言一般,心中疼痛无比,早已乱成一团,哭得犹若泪人一般。 欧铁蹲下身子,替欧瑭擦了擦眼泪,轻轻亲了亲欧瑭脸颊,道:“瑭儿,日后爹爹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听你娘亲的话,勤加练功,千万莫要惹她生气……” 欧瑭听父亲说完,强忍不住已然哭出声来,哽咽着到:“不!爹爹,瑭儿不要离开爹爹……” 欧铁心中满是悲痛,险些落下泪来,心下里自知欧瑭xìng子倔强,说不走定然不会离开,当下将牙一咬,乘欧瑭不备,一掌将欧瑭拍的晕了过去。 欧铁方待对唐婉儿jiāo代什么,只听窗外有人问道;“欧铁匠!可收拾好了么?该动身了!”欧铁听有人催促,忙转过身子,紧忙应道:“这就好,就好!”说着紧忙打开后窗,拉着唐婉儿的手道:“快走!别再犹豫了!记得让瑭儿替我报仇!”说完将唐婉儿推到了窗前。 唐婉儿心如刀绞,悲痛yù绝,虽死也不愿与欧铁分离,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欧瑭和他们一起命丧敌手,当下只能暗暗咬牙,一把将欧瑭抱在怀里,跃出了窗外。 欧铁向那哑巴拜了一拜,道:“王兄!快走,全拜托你了!”说着推了推那哑巴。 那哑巴点了点头,顺手从墙角摸起一把柴刀,cha在腰间,跃出窗外,一把拉了唐婉儿,大步向屋后的树林中奔去。 唐婉儿见欧铁站在窗内望着自己,心中直入是万针齐刺般的疼痛,瞬时间泪如泉涌,本想把欧瑭托付给哑巴,自己陪丈夫同生共死,话未出口,只见欧铁满脸焦色,连连挥手道:“快走!快走!”当下只能强咬着牙,向欧铁挥了挥手,将头猛然一转,随那哑巴向树林中奔去。 欧铁见唐婉儿抱着欧瑭跟着哑巴越行越远,渐渐隐没在树林深处,方回过头来。 那军官在院中又叫:“哎呀!欧铁匠,你怎的慢吞吞的像个娘们一般,快点快点!我等兄弟还未吃午饭哩!“说着只听脚步声响,向屋子走了过来。 欧铁生怕这片刻功夫,唐婉儿等人跑不多远再落敌手,顺手在门后抄起一把铁铲,口中应道:“就好!就好!军爷,这物事太过笨重,草民一人搬不动啊!”说着将桌子猛力一搬,弄出声响,假意惨叫一声,然后将身子隐在门后,双手举起铁铲,只待那军官一进房门便结果了他。 那军官听屋内响动,欧铁惨叫,心道:“听声音,这铁匠定时被甚物事压住了。”想到这里,一面加紧步子,一面道:“来来来!让我看看是何物事将你砸的鬼叫!”说着一把推开房门,走进屋去。 偶贴见那军官推开房门,探进脑袋,当下再不迟疑,将高举过顶的铁铲猛力运劲劈下,直向那军官颈中劈去。 那军官推开房门,还未反应过来,只觉颈中劲风袭来,转头一看,不禁大声惊呼,还未呼出声来,只觉颈中猛然一震,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一命归西。 杭州知府郭文心为人jiān猾,半晌不见欧铁出来,心下已然怀疑,此时一见那军官被欧铁一铲劈倒,不由心下大怒,高呼道:“这……这铁匠反水了!快!快快动手给我拿下!快快拿下……” 那帮官兵初时见自家长官一进房门便被人一铲劈倒,还未回过神来,只见欧铁手持一柄血淋淋的铁铲,威风凛凛的从门后闪出身来,不由骇的一声惊呼,耳中听得郭文心喊叫,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自己官长,说话间,边有数十名官兵手挺铁qiāng,哇哇怪叫着,向欧铁团团围去。 此时欧铁心知多拖一刻,唐婉儿等人便多安全一分,自是对围到的官兵丝毫不惧,上前两步,站在门口,舞起铁铲,与众官兵拼杀了起来。 郭文心见欧铁死守房门不退半步,心下略一思索,便已料到唐婉儿等人多半已经逃走,当下又高呼道:“速速拿下此贼,去抓那贼婆子!“众官兵听郭文心一喊,当下再不含糊,一齐攻了上去。 那房门虽不算狭窄,但欧铁一人站在门前,挥动铁铲,已将那房门护的严严实实,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众官兵虽然人数众多,可乱哄哄的,你推我挤,怎能挨到近前?围到欧铁身前,与他动手的也不过就是五六名官兵。 欧铁此时早将生死置之脑后,浑身上下鲜血淋漓,铁铲带风,犹如神助一般,转眼间,被他铁铲劈倒的官兵已有十数人。 郭文心见此情景,心下大急:“照此下去,必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便是将欧铁生擒活捉,他也定然不肯为我铸剑了。与其这样,倒不如将他杀了干净。谷公公问起来,我将责任推到众官兵头上便是了,大不了落个办事不力、官降一级,免得后患无穷!”想到这里,郭文心将牙一咬,眼露杀机,在一衙役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衙役点了点头,奔到一带队小队长身边说了几句什么,那小队长突地面露喜色,高呼道:“反贼厉害,兄弟们莫要上前了,快用弓箭招呼啊!” 那帮官兵见欧铁手舞铁铲,浑身是血,双眼发红,直入浴血修罗一般,接连不断的有人被铁铲劈死劈伤,心下里早存了打退堂鼓的念头。此时一听有人呼喊,哪里还顾的是谁发号施令,当下乱七八糟的犹如潮水一般退了个大圈子出来,只余两名官兵退的稍慢,被欧铁劈倒在地。 众官兵方一退开,便见数十名弓弩手奔上前来,一起挽开硬弓,搭上羽箭duizhun了欧铁。欧铁眼睛一瞪,正要说些什么,那些羽箭便已连珠shè来。只听“砰砰砰”一阵弓弦乱响,一簇簇狼牙羽箭已如一窝蜂似的向欧铁身前袭去。 欧铁方才身已受伤,一场恶战下来本就是全凭着一股不灭的信念支撑,众官兵猛地一退,登时感觉手臂酸麻难忍,方扶着铁铲喘得口气,无数羽箭已密密麻麻的shè了上来。 欧铁强打精神,待要挥舞铁铲再挡一阵,手臂却是半分不听使唤。眨眼间,无数羽箭同时shè入了欧铁身上。直将欧铁shè的体无完肤,犹如刺猬一般。欧铁眼前一黑,双腿一颤,踉跄这退了两步,“咚”的一声,摔倒在地,命赴黄泉。 郭文心见一阵乱箭shè死欧铁,当下和那小队长商量了几句,指挥人马去追唐婉儿和那哑巴。又下令手下衙役,已火去烧欧铁的几间房舍。直待那房舍起火,越烧越大,火光熊熊,浓烟滚滚后,方留下几名衙役在此探听消息,自乘了轿子,转会杭州府衙不提。 各位读者,因为自己使用无线上网,致使作品经常出现上传更新错误,造成的影响,还望大家原谅。布衣浪子在此多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和宽容,谢谢大家。  ---- ☆、第四章:流dàng 一、哑巴其人 唐婉儿抱了欧瑭跟了哑巴一路疾奔,心下难过自是不用赘述。唐婉儿回头望望,只见自家房舍隐没在层层树林后面,过不多时,又远远见到自家方向上空浓烟滚滚,心下更感悲痛,料得欧铁已然不幸。悲痛间,眼前一黑,险些被树枝绊倒,忙一把扶住树干,略喘了口气。 那哑巴听得身后声响,止住步子,转过头来,从唐婉儿怀里抱过欧瑭,大步向密林深处奔去。 唐婉儿心知身处险境,丝毫不敢耽搁,方才随欧铁同赴黄泉的念头尽数化为满腔仇恨,只盼早脱险境,将欧瑭安置妥当。眼见那哑巴迈开步子,越行越快,忙紧迈莲步,跟着那哑巴大步而行。 唐婉儿跟着哑巴行出半晌,看看四周环境竟是颇为熟悉,仿佛又转回镇前一般,不由暗暗生疑:“这儿的景物怎生这般眼熟,好像镇西的树林一般,莫非这哑巴心下着急,慌不择路,带着我绕了个大圈子,又转了回来?”想到这里,驻足看了看,转念又想:“唉!这寒冬腊月里,树木俱是一般光秃秃的,那里有甚分别,我怕是多心了!”当下不再多想,凝神赶路。 又行一阵,偶一抬头,忽的看见前方一极为粗壮的老槐树下,有一巨大的山石。山石上有一深约数寸、长约二尺的巨型足印,仿似是由神人在此山石上蹬踏所遗。 唐婉儿心下一震:“果然是又转回来了!这不就是镇西的那块‘点将石’么?”想到这里,定睛看了看,确是“点将石”无疑,不由心中疑云顿起,再也按奈不住。 原来,这块大石当地人称“点将石”,相传当年韩世忠将军屯兵于此镇,一日清晨,点将之时,心下激愤,随意在旁边的山石上蹬踏了一脚,留下了足迹。其实,即便是韩世忠将军身高八尺,亦不可能在此大足,即便是有此大足,也万万不能在这坚愈精钢的山石上踏出足印。这大足印是何人所留,却也非后人与作者可知了。 唐婉儿见到点将石,心中越发不安,当下开口招呼哑巴,道:“王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怎生绕了个大圈子,又转回来了?” 那哑巴听唐婉儿发问,猛地停下步子,转过身来,将欧瑭往地下一掷,双眼一翻,突地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高,越来越亮,竟而高亢入云,久久不曾止歇。 唐婉儿见那哑巴突然大笑,不由惊得汗毛倒竖,惊叫道:“王大哥!你……” 那哑巴止住狂笑,道:“唐家妹子!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既然你已认出这里,想必便不会放心和我走了。好吧,看在你这么多日照顾我的份上,我就实话实说。我自然是领你绕了个大圈子,若不如此,怎生能将你领回我圣教分舵?” 唐婉儿见那哑巴不仅开口大笑,且又说出话来,心知自己一家俱上了这哑巴的恶当,不由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问道:“你是何人?” 那哑巴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乃是真龙圣教杭州分舵冷香堂堂主汪诺镖,当日我将姓名的字各取一半,自称‘王若金’想不到你等还真信了,真是好笑!哈哈哈哈……”说到这里,汪诺镖又忍不住大声狂笑了起来。 唐婉儿双眼发红,直yù喷出血来,咬牙强忍满腔怒火,冷冷道:“好好好!只怪我等瞎了眼……只是我家贫如洗,又与你真龙教旧日无怨,近日无仇,是何原因值得你堂堂汪大堂主下此苦功,不惜装聋作哑了这些日子?“汪诺镖笑道:“现下你家破人亡,你孤儿寡母手无缚鸡之力,莫说是找我真龙圣教寻仇,就是活命亦是难能,便是告诉你又能如何?”说到这里,汪诺镖吞了口唾沫,接着又道:“我来问你,你夫欧铁可是欧冶子后人?” 唐婉儿冷冷道:“是又如何?” 汪诺镖道:“这便是了!据传,欧冶子一生之中共铸湛庐、巨阙、胜邪、鱼肠、纯钧五剑,后又与干将为楚王铸龙渊、泰阿、工布三剑,传于后世,皆是削铁如泥,堪称神兵。欧冶子年老之时,曾集毕生心血铸得一剑,名为‘凝霜’,传于子孙此后此剑世代相传。你夫欧铁既是欧冶子后人,手中必有此剑。我圣教蒙上天眷顾,赋予教主雄才大略,看上这把剑是你家几世修来的福分。你夫欧铁xìng蠢如牛、冥顽不化,量他舍了xìng命也不会将此剑拱手相让,圣教只好想了这条计策让你夫欧铁上钩……” 唐婉儿听到这里,当下又恨恨的道:“你们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凝霜神剑并不是亡夫先祖欧冶子所铸,乃是亡夫父亲所铸。不管怎样,照此说来,你们无非是想要‘凝霜’神剑,可你们为何竟然与那官府狼狈为jiān,要我夫为他们铸得甚剑?” 汪诺镖摇了摇头,道:“哦,凝霜神剑是何人所铸并不打紧,只要在你家便成了。要说那那官府要他铸剑却是实情。我投入你家,原本只想取得‘凝霜’,即便退走,却不想你夫欧铁极是谨慎,虽有一次提起此剑,却未取出。因此我始终探不真切‘凝霜’所在。眼见日子越来越长,我总不能一直这样天天待在你家。无奈之下,我便将你夫欧铁杀害官兵一事,告知了杭州驻军。只盼兵丁能一发儿将我等全数抓了,这样我便可以暗通消息,让圣教众弟子将你家掘地三尺,寻出‘凝霜’。” 唐婉儿冷笑一声,道:“你道那‘凝霜’藏处便是掘地三尺就可找到么?做你的千秋大梦!” 汪诺镖哈哈哈笑道:“便是掘不到又有何妨?我和你夫可说是同生死共患难过的好兄弟,在他将死之际,必然会将藏剑所在告知与我,让我帮他将儿子抚养chéng rén,等他长大后jiāo还给他。一来他曾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必然感恩图报;二来我又是一哑巴,丝毫不懂武艺,更加不会窥此宝剑。这样一来,‘凝霜’神剑我不就垂首而得了吗?”哈哈哈哈哈。 唐婉儿咬牙道:“好歹dú的手段!” 那汪诺镖丝毫不理唐婉儿可以杀人的眼睛,接着又道:“唉!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也未料到杭州府衙早不铸、晚不铸,偏偏在此时找上你夫,更想不到那杭州守军会和杭州府衙狼狈为jiān,已此事做要挟,换取你夫为他铸剑。说实话,方才我真盼你夫不受要挟,让官府将我等一起抓了,打入死牢的好。” 说到这里,汪诺镖看了看唐婉儿,又道:“现下你夫欧铁已死,普天之下,知道‘凝霜’藏处的只有你一人而已,你若是将剑jiāo出,我不但担保替你夫报仇雪恨,而且还敢担保你母子从此一生平安富贵,你道如何?” 唐婉儿听到此处,心下登时恍然大悟,怒斥道:“呸!打你的如意算盘吧!我虽是一fù道人家,却也深知恩怨二字的道理。想我一家现下家破人亡,丈夫欧铁惨死敌手,我孤儿寡母流离失所,天大的祸事皆拜你汪堂主所赐,我又怎会是非不分,将凝霜剑jiāo给你?若我将剑jiāo给你,他日如何有颜面见我九泉之下的夫君!” 汪诺镖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便莫怪我心狠手辣了,我先将你拿回分舵,让手下众兄弟尝尝你这细皮嫩ròu小寡fù的滋味……到时,恐怕不说也由不得你了。”说着汪诺镖向前猛跨两步,一把向唐婉儿腕上抓去。 唐婉儿见汪诺镖伸手抓来,似是吓傻了一般,竟然不知闪避,眼见汪诺镖便要抓住唐婉儿手腕之际,却见唐婉儿将身子向斜里一让,左臂轻轻一抬,只听“哧”的一声,三道寒光从手中而出,向着汪诺镖脸上飞去。只是唐婉儿手臂挥的极是巧妙,那汪诺镖竟为看到暗器是从何而来。 汪诺镖突见寒光铺面,心下大惊,猛然间将头一扭,三道寒光间不容发的从眼前飞了过去。“哒哒哒”三声,尽数订在了身后的树干上,竟是三枚细若牛毛的钢针。 汪诺镖这一扭头的功夫,鼻中忽的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气,转头看见树干上的钢针时,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探头探脑的四下看了看,大声喝道:“蜀中唐门哪位高手驾临杭州?真龙教杭州分舵冷香堂堂主汪诺镖在此,何不现身相见?” 汪诺镖喊叫了半天,见四下里静悄悄的并无人迹,不由暗叫见鬼,看看钢针确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腐骨针,心下不禁大奇:“我圣教和唐门并无恩怨,唐门怎会出手干预此事?哼!蜀中唐门有甚了不起的,这里是杭州,又不是他四川,再说这里离我圣教分舵已然不远,怕他做甚?”想到这里,汪诺镖心下大定,又大喝道:“是谁?用暗器伤你爷爷,有本事的出来,明刀明抢和老子斗上三百回合。这般鬼鬼祟祟,算甚英雄好汉?” 唐婉儿趁那汪诺镖疑神疑鬼,大声喝骂的功夫,将欧瑭从地上抱起,放到点将石边上。 欧瑭方才虽被欧铁一掌拍晕,可经这汪诺镖一摔,便已醒转,唐婉儿与汪诺镖的对话一字不拉的传到了耳中。想要爬起身子,和唐婉儿一起,却苦于浑身上下酸痛无比,头疼yù裂,昏昏yù睡,挣扎了数下,身子却不听使唤,动弹不得。 欧瑭见唐婉儿满脸寒霜,将自己抱起,不禁眼圈儿发红,轻叫了声:“娘!” 唐婉儿见欧瑭神色,心下万分悲痛,险些又要落泪,道:“瑭儿,莫怕!你先在这里坐会儿,待娘亲打发了害死你爹的狗贼,便带你回家。”说着背过身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向汪诺镖身后走去。 汪诺镖叫骂了半天,连鬼影子也没见一个,正郁闷间,忽听身后脚步声响,心下陡然一惊,转头见是唐婉儿,不禁勃然大怒,扯着脖子,双眉倒竖,骂道:“贼婆子!你说是不说?” 唐婉儿方才数针便将汪诺镖惊得面色大变,此时哪容他冲自己大呼小叫,当下樱口一张,“呸”的一口唾沫吐到了汪诺镖脸上。 汪诺镖本已怒火冲天,这口唾沫无异于火上浇油一般,直气的汪诺镖面脸通红,额上青筋暴跳不已,用袖子在脸上匆忙一抹,怒吼道:“贼婆子,我看你是找死!”说着左掌带起一股劲风向唐婉儿当胸击去。 唐婉儿不惊不惧,横眉以对,眼见汪诺镖那浑厚无比的一掌挟着劲风便要击到唐婉儿之际。只见唐婉儿突地右掌一翻,迎向了汪诺镖的手掌。说来奇怪,二人手掌倏一接触,还未碰实,只听汪诺镖“妈呀!”一声,连纵几个跟头,“咕咚”一声落在地上,“蹬蹬蹬”倒退了数步,方稳住身子。面色苍白,显已吃了大亏。 原来,汪诺镖手掌刚碰到唐婉儿的手掌,只觉掌心“劳宫穴”上微微一麻,好似被蜜蜂蛰了一下一般,不由骇的勃然变色,下意识的一个倒翻,纵了出去。汪诺镖原本就不曾想到唐婉儿竟然身有武艺,眼见唐婉儿一掌对了上来,已然吃了一惊,掌力自然缓了三分,此时掌心一麻,更无异于活见鬼一般,是以落地后还稳不住步子。 汪诺镖抬起手掌,只见左掌心正中“劳宫穴”上有一极细的针孔,正泊泊冒出黑血。血色如墨,微带甜香,紧跟着手腕、小臂隐隐麻痒了起来。汪诺镖心下诧异,抬头看唐婉儿之时,却见唐婉儿手掌食指、中指间正夹着一枚蓝印印的钢针冷笑不已。 汪诺镖心下大震,不禁大惊失色,道:“你……你……你是……蜀中唐门的……哎呀!”说到这里,紧忙运指如风接连在自己左臂和前胸点了几处穴道,又手忙脚乱的在怀中摸出一小瓷瓶,倒出丸yào,吞下了肚子,神色方略定几分。 唐婉儿冷笑道:“汪大堂主,别白费力气了,若我唐门腐骨针的dú这般轻易便让你制住,只怕天下人俱不将这腐骨针放在眼里了。” 汪诺镖心下更惊,暗运内息,只觉锁骨下方“俞府”、“中”、“神藏”等穴道略有麻痒之象,不由骇的冷汗直流,登时又疾点几处大穴,向唐婉儿双眼一瞪,厉声道:“拿来!” 唐婉儿冷冷道:“什么?” 汪诺镖道:“解yào!” 唐婉儿笑道:“汪大堂主!现下如果只准你选‘凝霜’和‘解yào’中的一样,你会选甚?” 汪诺镖一愣,道:“你……” 只听唐婉儿又接着道:“即便是我一样也不给你,你又能如何?” 汪诺镖心知拖得越久,自己便会中dú越深,当下不再言语,咬牙忍住麻痒,从腰间抽出那柄烂柴刀,向前走了两步。 汪诺镖正待动手抢夺解yào,只听唐婉儿又道:“汪大堂主,省省吧!现下你一动手dú血便会随着真气游走在你奇经八脉,只怕当真有了解yào,亦是无用啊!半个时辰后,你便会腐烂成骨。又如何再去窥我家的‘凝霜’神剑?” 汪诺镖知道唐婉儿此言绝非危言耸听,当下愣在了当场,不敢再上前一步。他深知自己自己xìng命悬于唐婉儿之手,已然半分由不得自己,当下便道:“唐家妹子,你待要如何?” 唐婉儿恨恨的道:“我自然是要亲眼见你腐烂成骨才会心满意足,否则,又怎生消得我心头之很?” 汪诺镖心下一惊,还待再说什么,只觉双腿一麻,“咕咚一声,跌倒在地,惨呼道:“哎呀!痒死我了……你还不如一刀杀了老子干净!” 唐婉儿叹道:“浑身麻痒有何奇怪,再过片刻,等你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那时阎罗王的索命无常便开始动身了。” 唐婉儿长叹了一声,再也不理汪诺镖惨叫连天,将手中钢针抛了,刚走到欧瑭身前,忽听背后一苍老的声音道:“好歹dú的婆娘!”  ---- ☆、第四章:流dàng 二、孔雀开屏 唐婉儿未听来人脚步声响,却听到有人在身后说话,且那声音瓮声瓮气,中气充沛,显是顶尖好手,不禁心下暗暗惊诧:“这人是谁?何时来到这里的?我怎生全然不觉?”当下猛一转身,向那声音之处望去。 只见汪诺镖身前正站着一年约六旬的蓝衣老头。那老头身不满四尺,花白头发,满脸皱纹,双手拢在袖子里,双眼望天,一部花白的长须直垂脚面,甚是诡异。 汪诺镖听见那老头说话,心中大定,当下惨呼道:“师叔……师叔……快救救我!……师叔!……痒死我了!” 那老头双眉微蹙,叱道:“鬼叫个屁!若我圣教弟子全像你这般不成器,又有何用?“说到这里,竟不再理睬汪诺镖,双眼一翻,立在了当场。 唐婉儿见来人竟是一貌不惊人的侏儒,不由心下微感错愕,暗道:“这人好高明的轻身功夫,汪诺镖称他为师叔,必是真龙教中的人物了。”想到这里,唐婉儿一抱拳,向那侏儒行了一礼,道:“这位前辈,有何指教?” 那长须侏儒将眼睛一翻。道:“指教个屁,快快jiāo出‘凝霜神剑’饶你不死!” 唐婉儿见那长须侏儒对汪诺镖中dú倒地恍若无视,张口便是凝霜神剑,仿佛是要自家东西一般理直气壮,口气张狂,不由心下一阵厌恶,道:“你是何人?你师侄眼见便要命赴黄泉,你还要甚凝霜神剑!” 那侏儒目不斜视,依然双眼望天,道:“连我是谁你都不知,怎生在江湖上混?回四川问问你家那老不死的,看看他可知道!你心下奇怪我为何不救我的师侄,嘿嘿,你可是心中说我心狠手辣?哼!他现在浑身上下全是剧dú,一条命已经去了六成,怎生救得活?再说了,他死活关我何事。废话少说,一句话,凝霜神剑你给还是不给?” 唐婉儿见着侏儒不仅蛮不讲理,心狠手辣,言语之中还辱及父亲,不由怒道:“要取凝霜,拿命来换。”说着只见唐婉儿手臂一扬,三根蓝印印的腐骨针从手中激shè而出,向那侏儒袭去。 那侏儒嘿嘿一笑,不闪不避,待钢针飞到近前,方将长须“刷”的一甩,dàng起一股劲风,将那数根腐骨针dàng的四散飞落。 唐婉儿见那侏儒仅凭着胡须的一dàng之力之力便将自己的钢针激飞,心下不由一惊,双手同时扬出,劲力比方才大了数倍。那侏儒摇了摇头道:“唐门的老不死的怎么回事,jiāo出的弟子莫说shè人,便连蚂蚁也shè不死。”说话声中,身子突地一窜,胡须又是一甩,将钢针尽数卷在胡须之中,甩了出去,只听“哒哒哒”数声响过,那些钢针一起订到了一颗老槐树上。 唐婉儿见那侏儒如此身手,心知绝非自己能敌,早起了带欧瑭离开的念头。当下再不迟疑,双手连撒,几蓬钢针是漫天花雨的手法疾洒而出,转身抱起欧瑭,撒腿便跑。刚奔出两步,只见眼前人影一闪,虽是急止步子,却也险些撞到那人身上。唐婉儿抬眼一望,不由大惊失色,却是那长须侏儒竟然避开了自己的漫天花雨,拦在了自己身前。 那侏儒森然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道:“快快jiāo出凝霜神剑,放你母子离去!” 唐婉儿心下惊慌,面上却是不露惧色,一面缓缓在欧汤耳边说了几句,便将欧瑭负到了背上。然后看了看那长须侏儒一眼,道:“前辈,这般苦苦相逼我孤儿寡母,不怕江湖朋友耻笑么?” 那长须侏儒笑道:“我只要凝霜神剑,管他旁人说三道四些甚。” 唐婉儿叹了口气,道:“前辈既然这般说了,我也没有办法,只有将藏剑的地方告知前辈,希望前辈能恪守承诺,看在我爹的薄面上,放我孤儿寡母一条生路……那凝霜神剑是藏在徐州欧家老宅,墙东……”唐婉儿声音越说越小,断断续续,几已细不可闻。那长须侏儒听得心下着急,紧忙上前一步,急道:“徐州欧家老宅,墙东十五步?后面是什么?” 那长须侏儒正全神贯注凝神细听的功夫,只见唐婉儿双肩微微一纵,只听“咔”的一声,数十枚钢针竟从小腹间激shè而出。二人相距不过三尺,那长须侏儒又正在凝神细听,加之那数十枚钢针激发前毫无半分先兆,饶是那侏儒听到机括响声,见机不好拔起身子,那数十枚钢针还是十有八九扎到了长须侏儒身上。 那长须侏儒身上一麻,心下又惊又怒间,哪里还顾得上要甚凝霜神剑,不由大喝一声,长须四散飘动,人未落地,双掌已然翻出,向唐婉儿身上拍去。 唐婉儿万料不到那长须侏儒反击竟会如此神速,动念间,忙将双臂一张,迎着那长须侏儒的手掌拍去。哪知手掌方一伸出,眼前竟然一黑,喉头发甜,胸间一阵奇痛,一道血箭从口中喷sh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而出。竟是那长须侏儒章法奇快,唐婉儿方伸出手臂,已然中了一掌。 那长须侏儒一掌伤敌,不顾上前乘胜追击,却是运指如风,急点了身上几处大穴,向唐婉儿双手一张,厉声喝道:“解yào拿来!”声色俱厉,骇人非常。 唐婉儿受那侏儒一掌,苏轼胸中烦闷异常,口喷鲜血,心头却甚是清明。眼见那侏儒盘膝端坐,声色俱厉的向自己要解yào,不由心下一紧;“我虽然攻其不备伤了这侏儒,却也身受重伤,若不乘此良机,赶紧带瑭儿逃命,只怕那真龙魔教再有人来,更无法脱身。” 方想到这里,却听那中dú半天、半晌无语的汪诺镖忽的说起话来起来:“咦!天怎么黑了?哎呀!……天怎么黑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见啦!”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惨烈,令人不寒而栗。 那长须侏儒听汪诺镖惨呼,心下惊惧更甚,知道若不当机立断,只怕待会便会象汪诺镖一般生不如死,当即又向唐婉儿厉声喝道:“还不jiāo出解yào?”说话间,双手在地上一撑,人竟蹿起数尺,双掌一阵乱舞,犹如是千百个手掌一般,齐向唐婉儿身前拍来。 唐婉儿见那侏儒手掌层层叠叠、虚虚实实,犹如是千手观音一般,向自己身前袭来,暗叫不好,手里还未有所反应,那掌风已到近前,迫的呼吸困难,继而胸腹间又是一震,一阵奇痛,眼前金光四shè,“哇”的又是一口鲜血喷shè而出。人竟被那侏儒一掌拍的飞了出去,“”的一声,远远摔在地上。 唐婉儿眼前金光四shè,身子虽然奇痛难忍,但心下里却自知决不能倒下,否则凝霜神剑不仅不保,连自己和儿子的xìng命也要送在此间,当下咬牙挣扎着爬起身子,双肩连纵,只听“咔咔咔”数声响过,一簌簌蓝印印的钢针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的挟着劲风向那侏儒身前shè去。 原来,唐婉儿的钢针是藏在腹间一精巧的机括当中,用针之人只需轻轻用小腹触动机括,那钢针便会激shè而出,不需用手来发shè。江湖人称这暗器为:“孔雀开屏”。后流传世上,因后人见其歹dú,该称其为:“含沙shè影”。 那长须侏儒听到机括响动,面色瞬时大变,哪里还敢上前伤敌,双掌在地上猛力一撑,几个起落,远远避了开去。 唐婉儿发出钢针,半分也不敢耽搁,背起欧瑭,跌跌撞撞向外奔去。 那长须侏儒此时一来距离唐婉儿十数丈远近,再要用手撑地追击二人,极耗内力,且难以持久;二来心下里对唐婉儿那“孔雀开屏”的暗器实是忌惮无比,只能气的“哇哇”怪叫,咬牙追了数丈,只觉小腹间“曲骨”、“中极”、“关元”、“石门”四穴隐隐发麻,连“气海”和“yīnjiāo”二穴亦略有麻痒之感,当下不敢再追,慌忙盘膝端坐,运起内力,全力于dú血相抗。 唐婉儿背着欧瑭一路尽捡荒僻之处而行,行出约莫三五里,便已冷汗直流,眼前金星乱闪,咬牙又奔出里许,突觉眼前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齐腰深的荒草之中,晕了过去。 欧瑭此时身子虽是酸痛无比,可比起方才却是恢复了许多,此时此刻,眼见母亲面如金纸、口汤鲜血,不由挣扎着在地上爬起身子,一把拉着唐婉儿的手左右摇晃,焦急的哭喊道:“娘!……娘!你醒醒!……你醒醒!” 唐婉儿昏迷间,听得欧瑭哭喊,心下里猛一激灵,忙张开双眼,强忍着疼痛,微微向欧瑭一笑,道:“瑭儿……不用担心……娘亲没事……”方说完这句话,不想却”咳咳咳”的一阵猛咳,“哇”的又吐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 欧瑭心下大急,大哭道:“娘……娘……” 唐婉儿轻轻张开双眼,道:“瑭儿……娘亲没事,只是觉得倦得慌……歇息了这大半天,已经好多了……咱们这便赶路!”说着挣扎着便要起身。 唐婉儿挣扎数下,方摇摇晃晃站起身子,只听一阵人声从侧里传来。唐婉儿心下一惊,双腿一软,又跌倒在地。唐婉儿不待欧瑭出声,已一把将欧瑭拉在身前,捂住了欧瑭嘴巴,伏在了荒草当中。又向欧瑭摇了摇头,示意欧瑭千万莫要出声,神色极是郑重。 二人方俯好身子,边听那来人说道:“张大哥!眼见明日便是除夕了,我们还不知怎生过年,出来打点野味吧,哪里知道转了半天,只打着这两只瘦的皮包骨头的野兔。唉!人要穷了,连过年也要饿肚皮!” 又听一个声音道:“王兄弟,谁说不是呢?你我兄弟终年以苦力为生,平日里能填饱肚子便算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过甚年,依我说啊,这年是给有钱人过的,你我这等人,过不过年还不是一样。”半晌不听有人再说话,显然先前说话的是姓王,后面说话的是姓张。二人满口的杭州方言,显是附近乡农打猎而归。 只听那王兄弟又道:“唉!张大哥!你说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还好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呢?不仅要养活家小,还要填饱自己肚子,继续受苦。我自己过不过年倒不打紧,可我那体弱多病的浑家和不满周岁的儿子总不能陪我吃糠吧!”那姓张的乡农嗯嗯啊啊的答应了数声。说话间,只听脚步声响,二人越行越近。 唐婉儿听来人不是官兵和真龙魔教中人,心头略定,正待挣扎着起身,忽听一阵脚步声远远奔行而来,声音嘈杂,中间不时夹杂着马嘶銮铃之声,显是有大队人马行了过来。唐婉儿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只听那姓张的乡农急道:“哎呀!不好了!王兄弟,官府的狗腿子来啦!快跑,莫要让狗腿子抢了咱们的野味!”说着只听二人脚步匆匆,踏动荒草,奔跑了起来。 唐婉儿听那大队人马竟是官兵,心下暗暗叫苦不迭,正待再向荒草中爬行几步隐好身子,却听前方一声音喝道:“前面那两人,快快停下!”唐婉儿心中一惊,转念又放下心来,知道是众官兵发现了那两名乡农。 两名乡农听得官兵呼喊,心下里以为官兵要抢自己辛辛苦苦打到的野兔,不仅不停,反是加快步子,疾奔了起来。 只听那官兵当中有人道:“那二人肩扛猎叉,鬼鬼祟祟,必是反贼一伙,快快去追,拿回去了jiāo差!”紧跟着只听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荒草间奔过,循着那两名乡农奔去的方向追去,越来越远,过得半晌,再也听不到了。 唐婉儿听众官兵行的远了,暗暗舒了口气,心知此地再也耽搁不得,忙挣扎着站起身子,拉着欧瑭跌撞而行。母子二人遇见这队官兵,虽是有惊无险,浑身上下还是被冷汗激的湿漉漉的,一阵微风袭来,竟觉遍体生凉,不禁瑟瑟发抖。唐婉儿自知坚持向前迈一步,离危险也就远了一份,浑身上下虽是疼痛难忍,还是咬牙拉着欧瑭一步步向前挨着,蹒跚而行。  ---- ☆、第四章:流dàng 三、一块烤ròu 暮霭萦绕,笼罩着延伸的荒草,幽幽的透着寒气,夕阳冉冉沉没在蜿蜒起伏的群山中,余晖也随着渐渐消逝,数只归巢的寒鸦徐徐落下,旋即又被惊散,夜幕降临了。 唐婉儿母子相互扶持,到此时已不知行出了多少路程。欧瑭此时身子恢复,初行间尚与唐婉儿相互搀扶,到后来,多是他搀着唐婉儿行走了。 二人见夜色渐浓,举目四顾,只见四周荒草连片,毫无人烟,再行片刻,发现前方一突兀的石崖下仿佛有一石洞,行到近前,果是如此。那石洞深不过两丈,宽不过五尺,洞xue深处还堆着一堆柴草,地上余有柴草燃尽的余灰,想来是有乡农、猎户在此过夜。 欧瑭将唐婉儿扶进山洞,把唐婉儿扶的靠柴草堆躺下,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靠着唐婉儿坐了下来。唐婉儿受伤本就极重,这半日间又惊又吓,跌跌撞撞行了许久,此时早已打不起半点精神,片刻间,便已沉沉睡去。欧瑭扶着唐婉儿走了这半天,此时亦是疲累无比,过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瑭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听唐婉儿叫道:“铁哥……我好冷……莫要离开我……铁哥”欧瑭心下一惊,猛然一个激灵,张开眼睛,四周已是漆黑一片,想来已是深夜。 欧瑭正待起身,又听唐婉儿叫道:“爹爹……求求你……莫要杀他……铁哥!快跑……”声音里极是惶恐。欧瑭听唐婉儿迷迷糊糊的胡言乱语,忙坐起身子,一阵冷风吹过,顿觉寒气逼人,当下摸索着在唐婉儿怀中摸出火镰子,引燃了些茅草,加上些干柴生起火来。 生好火堆,厅堂玩儿口中仍是迷迷糊糊喊冷,借着火光一看,却见唐婉儿满脸通红,在柴草堆中蜷着身子瑟瑟发抖。欧瑭用手轻轻触了触唐婉儿额头,哪知一摸之下却好似摸到一块火炭般的烫手。 欧瑭心下暗暗叫苦:“娘亲身受重伤,此时又发起烧来,这可怎生是好?”心下暗暗发愁,当下又向火堆里添了些干柴,望着唐婉儿呆呆出神,半晌没有半点主意。 正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的功夫,只听唐婉儿迷迷糊糊又道:“水……铁哥……瑭儿……”欧瑭回过神来,心道:“娘亲带我走了一整天,为救我们逃命又身受重伤,此时定然又饥又渴。不成!我得出去找点水和吃的,说不定娘亲吃点东西,伤势便会好些。”想到这里,又向火堆中添些干柴,将火堆拨离唐婉儿身前远了些,往唐婉儿身上盖了些茅草,转身走出山洞。 欧瑭走出山洞,寻了条小径疾步而行,行了约莫有七八里的功夫,耳中隐隐听见前方传来犬吠之声。欧瑭心知前方必有人家,心下不禁一喜,忙加快步子。耳听那犬吠之声越来越近,又行出不远,借着微微星光,隐约望见几处房舍,坐落在前方树林当中。 欧瑭行到近前,只见那房舍四周均cha着篱笆,房舍俱是土坯做墙,茅草盖顶,有的院落中还堆着柴草,显是一住了十余户人家的小村落。 欧瑭走到村前一座院落跟前,蹑手蹑脚的推开柴门,又侧耳听了半天,见四周静悄悄的,慢慢走进院子,又推开房门在厨房找到一只瓦罐,装满清水。正装水的功夫,忽听那房中一阵咳嗽,吓的手中一颤,瓦罐险些落在地上。 只听那房中有一fù人道:“孩子他爹!院子里好想有甚响动,你起来看看,莫要让黄鼠狼将院子里的冻ròu吃了!”又听有一男子道:“胡说什么,这大半夜的哪来的什么黄鼠狼,赶紧睡吧!”说完这话,又听一阵簌簌声响,那fù人唠叨了几句什么,再过片刻,那男子已打起了呼噜。 欧瑭听得有人说话,一颗心早已吓得“砰砰”乱跳,此时听房中那男子打起呼噜,一刻也不敢耽搁,轻轻走出屋子,带好房门,又轻手轻脚的在院子里取了一块冻ròu,走出院子,一路奔跑着循原路奔了回去。 欧瑭奔回山洞,喂唐婉儿喝了些水,用手触了触唐婉儿额头,似是不向方才那么烫手了,心下略安。唐婉儿迷迷糊糊喝了几口水后,一侧身又沉沉睡去。 欧瑭见唐婉儿睡着,方将那块冻ròu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过不多时,那山洞内便已奇香扑鼻,那块冻ròu滋滋冒出油来,滴滴落在火中,化为道道青烟。欧瑭吞了口唾沫,趁热撕下块ròu,放到嘴边吹了吹,扶起唐婉儿身子,轻轻推醒了唐婉儿。 唐婉儿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闻奇香扑鼻,又觉有人推自己,忙张开了沉重的眼皮。只见欧瑭满身草叶碎末,满脸汗水和着柴灰,黑一道、白一道的蹲在自己身前,手中拿着一块烧得香气扑鼻、油滴四溢的东西向自己口中喂来。不由心下一酸,忙张开嘴,在那块烤ròu上咬了一口,嚼了数下,咽到了肚中。 唐婉儿嚼了数下,觉出ròu味,不由奇道:“瑭儿……这ròu……这ròu是从哪里来的……” 欧瑭咧嘴一笑,用袖子在脸上擦了擦汗,道:“娘!前面七八里外有一个小村庄,我见娘累了,又迷迷糊糊要水,便……” 欧瑭方说到这里,只见唐婉儿面色一变,厉声道:“这ròu……这ròu是你……是你偷来的……是不是?你现下这般年纪便不学好……长大了如何报仇……你……”说着唐婉儿一把夺去了欧瑭手中那块烤ròu,抛在地下,顺手一个巴掌重重抽到了欧瑭脸上。不想这一下牵动伤处,“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欧瑭自出世以来,唐婉儿一直对他疼惜有加,平日里莫说动手打他,连板着脸责备几句亦是少见,此时突然翻脸,抽了欧瑭一巴掌,当下将欧瑭打得愣在当场,眼泪无声而落。 欧瑭见母亲因为自己偷了一块冻ròu,不仅气的破天荒的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又心头激愤吐血晕了过去,当下不顾其他,扑到唐婉儿身前,摇着唐婉儿的手,嚎啕大哭道:“娘1娘!瑭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娘!你醒醒!” 唐婉儿幽幽转醒,见欧瑭满脸泪痕,满头柴灰,不由心下一软,暗道:“瑭儿吃了这般大的苦头,一日间突遭横祸,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偷了一块ròu又有什么打紧?再说他偷ròu不也是为了我么?若我们不遭此横祸,他又哪里会去眼红人家的ròu,我不领情便也罢了,怎生还能不顾青红皂白的动手打他!” 想到这里,唐婉儿泪如泉涌,一把将欧瑭搂在怀里,哽咽着道:“瑭儿!是娘亲错了!娘亲不该动手打你!” 欧瑭见唐婉儿落泪,心下哪里知道唐婉儿想得这些,知道娘亲说的全是反话,不由又是委屈、又是羞愧,大哭道:“娘!娘!你莫要说了,瑭儿知道错了!娘!你可莫要生瑭儿的气了。” 唐婉儿见欧瑭痛哭,心下更是难过,当下紧紧搂住欧瑭,两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母子二人哭得半晌,渐渐止住哭泣。唐婉儿替欧瑭擦了擦眼泪,抚了抚欧瑭脸颊,道:“瑭儿!还疼吗?” 欧瑭倔强地摇了摇头,道:“娘!你莫要说了,瑭儿知道错了!娘!你可莫要生瑭儿的气了。” 唐婉儿微微一笑,道:“傻孩子!娘哪里会生你的气,方才娘不该动手打你。只是你以后可莫要再偷拿人家东西了,知道么?” 欧瑭点了点头,道:“娘,瑭儿知道了。娘!你身子好点了吗?” 唐婉儿见欧瑭担心的关问自己,险些又要落泪,暗道:“唐婉儿呀!唐婉儿!你有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还有何不知足的?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哪里能因为他偷拿了块ròu便再三叮嘱不放?”想到这里,唐婉儿强忍着伤处剧痛,笑了一下道:“瑭儿!娘没事了!现下只是想念你爹爹!” 欧瑭此时虽然年纪幼小,虽然不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日间里发生的一连串变故,早已深深烙在了他的脑海,此时听唐婉儿如此一说,不由便道:“娘!爹爹呢?他为何不与我们我们一起逃跑?” 唐婉儿心中一酸,叹了口气道:“瑭儿!你爹爹为了让咱们逃跑,已经被坏人害死了,连我们的家也被坏人给烧了!” 欧瑭心头不禁一震,眼泪在眼眶中转了几个圈子,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欧瑭倔强的擦啦擦眼泪,咬牙道:“娘、日间里那些官兵、那个小老头,还有哑巴叔叔,不……是那假哑巴,俱是害死爹爹的凶手么?日后我一定好好练功,替爹爹报仇。” 唐婉儿听欧瑭这般说话,心头不禁又是一阵酸楚,暗道:“铁哥是死在官府手里。可又是汪诺镖出卖了铁哥,那汪诺镖又是魔教的堂主,眼热的是铁哥家传的凝霜神剑,谁都难说上是害死铁哥的真正元凶,难不成能怪那凝霜神剑,或是怪铁哥的铸剑技艺?”唐婉儿想到这里,不由楞在当场,半晌默然无语。 又过了半晌,唐婉儿觉得胸口烦闷异常,眼前模模糊糊,知道自己命将不久,便将欧瑭搂在怀里,轻轻对欧瑭道:“瑭儿!日后娘亲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欧瑭见唐婉儿虽然语气轻柔,但呼吸急促,脸色又比方才难看了许多,不待唐婉儿将话说完,急道:“娘!你莫要说了,若是倦的紧了,便歇息一会,你的伤一定会好的……” 唐婉儿摇了摇头,接着道:“瑭儿……你听娘把话说完,娘若是死了……你莫要伤心,定要保重自己,找到你李翊师父……勤加用功,莫要轻易相信其他人……等你武功大成后,可回咱家……在那株老杏树下去取那柄凝霜剑……” 欧瑭听唐婉儿jiāo代后事,早已哭得犹如泪人一般,yongli摇着头道:“娘!娘!你不会有事的!“唐婉儿勉强一笑,想要替欧瑭擦泪,不想手臂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得作罢。唐婉儿强忍剧痛,又接着道:“傻孩子!娘受了这么重的伤,哪里还活得成?你听娘……把话说完,你日后行走江湖,不可心眼太实,凡事问心无愧便是了……不可像你爹一样……” 说到这里,唐婉儿略喘了口气,接着又道:“瑭儿!……娘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提起过娘和你爹以前的事……你不怪娘吧……” 欧瑭猛力摇头,哭道:“娘!……” 唐婉儿又接着道:“那是娘才十八岁……你外公和你舅舅俱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那年,你爹和你爷爷被你外公……请到四川……”说到这里,唐婉儿眼前一黑,忽的一阵剧烈的咳嗽,连吐了几口鲜血,人已奄奄一息,不大会又沉沉睡去。 欧瑭见唐婉儿气若游丝。面如金纸,自己却是手足无措,不禁自责自己当日随李翊习武时,只学了些岐黄之术的皮毛,现下半分用不上。当下除了往火堆中加些干柴,让火堆更旺,便是眼睁睁的望着唐婉儿。 一夜间,唐婉儿接二连三的说着胡话,又咳了许多鲜血,到天色渐亮时,却渐渐安静下来,呼吸平缓,睡得甚是安详。 欧瑭日间里奔波逃命本已累得疲倦,夜里又奔了十余里找水找饭,再熬上这大半夜,莫说他只是一十余岁的孩童,便是常人也挨将不住。此时见唐婉儿睡得安稳,心头略定,不多时倦意袭来,上下眼皮不住打架,片刻间便沉沉睡去。 欧瑭醒转时,已是日上三竿。欧瑭醒来,见唐婉儿一动不动,似是睡得安稳,不敢出声惊动,悄悄引燃火堆,顿觉腹中饥肠辘辘。抬眼看见脚边的烤ròu,虽是忍不住暗咽口水,可刚拿到手里,不由想起了唐婉儿责骂的话语:“这ròu是你……是你偷来的……是不是?你现下这般年纪便不学好……长大了如何报仇……你……”想到这里,欧瑭猛一咬牙,一甩胳膊,将那块烤ròu远远抛出了山洞。欧瑭坐的片刻,见唐婉儿睡得一动不动,心下以为她的伤势略有好转,当下在干柴中找了一带叉的树枝,轻轻走出洞去,想要打些野味回来充饥。 此时天寒地冻,鸟兽本就稀少,又哪里是他一顽童想打便能打到?欧瑭在附近转了半天,心下又惦记着唐婉儿,便又转了回来。 欧瑭往火堆里加了些柴,拨旺火堆,对唐婉儿道:“娘!您的伤好些了吗?” 唐婉儿静静地躺在柴草中间,背着身子,却未回答。欧瑭又问数声,只见唐婉儿仍是背着身子,一动不动。欧瑭心下一惊,忙上前拉过唐婉儿身子,方发觉唐婉儿已是触手如冰,双目紧闭,早已离去多时了。 欧瑭顿觉天旋地转,心中悲痛yù绝。连唯一的亲人也撒手西去,仿似天地间只剩他一人似的,孤孤单单、无依无靠,不禁抱着唐婉儿的尸身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瑭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转头一看,却见一身材高大的猎户,肩扛猎叉站在洞口,正探头探脑的向洞里窥探。那乡农约莫三四十岁年纪,生的黄色面皮,大手大脚,甚是勇武。欧瑭见那猎户看着自己,竟是毫不理睬,自又转头哭了起来。  ---- ☆、第四章:流dàng 四、夜奔 那猎户见一顽童在山洞内失声痛哭,心下大奇,几大步行到洞内,看见了唐婉儿的尸身。那猎户一愣,顺手探了探唐婉儿的鼻息,眼见欧瑭哭得如此伤心,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用大手拍了拍欧瑭肩膀,道:“小兄弟,莫要再哭了,人已经死了!” 欧瑭听那猎户说完,猛地站起身来,一头撞向那猎户小腹,哭道:“你胡说!你胡说!我娘没死!我娘不会死!” 那猎户一个不备,登时被欧瑭撞的一个趔趄,随即稳住身子,一把拉住欧瑭,又道:“小兄弟,你怎生不识好歹?人都死了,你哭她也活不转,快将你娘埋了,入土为安啊!” 欧瑭挥着拳头,哭喊道:“你胡说!你胡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我娘不会死的!” 那猎户摇摇头,无奈的干笑了几声,任欧瑭对他又踢又咬,浑不以为意。 欧瑭哭闹了半天,想是疲累的紧了,一会工夫竟不再哭泣,只是呆呆坐在地下,望着唐婉儿的尸身不言不语。 那猎户长叹一声,不再理欧瑭,自拿了猎叉,在洞外寻了一处空地,挖了起来。那猎户挖好土坑,复又转回山洞之时,见到欧瑭已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沉沉睡了。 那猎户生怕欧瑭醒转后仍是哭闹,当下也不叫醒欧瑭,悄悄将唐婉儿的尸体抱出山洞,有用那瓦罐中余下的清水替唐婉儿擦去脸上的血迹,掏出唐婉儿衣袋中的东西,将唐婉儿放入土坑掩埋了起来。 那猎户埋好唐婉儿尸体,将唐婉儿的遗物用手帕包了,走回山洞,推醒了欧瑭。欧瑭醒转,不见唐婉儿尸身,竟也不哭不闹,只是呆呆的坐着出神。 那猎户拍了拍欧瑭肩膀,道:“小兄弟,这是你娘的遗物,你收好了。”说着将手帕递到了欧瑭手里。欧瑭接过手帕,亦不道谢,亦不察看,一把揣在了怀里。 那猎户蹲下身子,又拍了拍欧瑭肩膀,道:“小兄弟,敢问贵姓?家在哪里?家里可还有旁人么?”欧瑭看了那猎户一眼,“哇”的一声,又哭出声来,道:“我的爹和娘俱都被坏人害死啦!” 那猎户见自己不问还好,一问之下,欧瑭又哭了起来,不禁心下甚觉凄然,暗道:“今日已是除夕,本应是天下人团团圆圆的日子,这小孩却父母双亡、无家可归,真是可怜,左右家中也不差一个孩童的口粮,不如将他带回家过个年吧!” 想到这里,那猎户便道:“小兄弟,莫要哭了,走,去看看你娘的坟,日后你长大些了,也好前来迁走和你爹合葬。”说着拉着欧瑭走出山洞,来到了唐婉儿的土冢之前。欧瑭在唐婉儿墓前哭了半晌,自随那猎户去了。 、那猎户带着欧瑭在山中左转右转,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行到了一小小的院落跟前。那猎户对欧瑭道:“小兄弟,到了!”说着柴门,走进院子,向屋中高声呼道:“孩子他娘,我回来了!” 紧跟着只听那屋门一响,茅草屋里走出一年越三四十岁的黄脸农fù来。那农fù一面答应着,一面迎上前来接过那猎户手中猎叉,疑惑的看了眼欧瑭,道:“孩子他爹,去了这大半天,什么也没打到吗?” 那猎户一皱眉,道:“嗦什么?我天不亮便在山里左转右转,又累又乏,没打到猎物本已恼火,你还唠叨,早知如此,我便不出去了。”说着不理那农fù,拉着欧瑭进了屋内。那农fù自又唠叨了几句,收拾好猎叉,进了屋内。 那猎户进了屋内,先打了盆水,让欧瑭洗了脸,又忙活着下厨弄了些吃的,端到了欧瑭跟前。欧瑭心下虽仍是难过,毕竟肚子饿的紧了,见那猎户忙前忙后,甚是热心,不禁深感不安,向那猎户道了谢,自用饭菜不提、那猎户家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与欧瑭年龄相仿,再加上那猎户和那农fù极是好客,不几日下来,欧瑭便与他们熟识起来,知道着猎户姓牛,附近人都叫他为牛四哥。 欧瑭心中悲痛几日间已是大减,可每每想起爹娘,亦是心中酸痛,郁郁寡欢。明知自己在人家客居,不能老是这般闷闷不乐,可心下里总是打不起精神,与牛四家的小孩玩不多会儿,便会唉声叹气,坐下呆呆出神。 这一日,天色渐晚,欧瑭在院子里和两个小孩玩了一会,又觉无趣,在石头上刚坐下一会儿,呆呆出神的功夫,便见牛四从外面行了回来。 牛四不言不语,走到欧瑭身前,蹲下身子,细细看了看欧瑭。欧瑭忙站起身子,向牛四行了一礼,道:“牛四叔,您回来啦!”牛四支支吾吾的答应了几句,神色极不自然,临进门的功夫,又转过头来,打量了欧瑭一眼,口中嘟囔了几句什么。欧瑭见牛四神色有异,心下不以为然,复又坐下身子,发起呆来。 晚饭间,牛四比平日格外热心,给欧瑭又是夹ròu又是夹菜,反倒冷落了自家儿女,弄得牛家二兄妹满脸尽是不满和嫉妒。牛四道:“小兄弟,这几日间一直未敢问你姓名,现下我们俱都熟识了,不知小兄弟能否相告?” 欧瑭听牛四问起,不由心下一酸,忍住眼泪道:“牛四叔,多谢你的相救之恩。非是我不通人情世故,实在是心下难受,不愿再提那日之事。我姓欧,家住在杭州城外韩家集……”欧瑭一边说,一边抹泪,豪未注意那牛四神色大异,双眼放光。 过得片刻,偶汤简略将自己如何和唐婉儿离家,二人如何受伤,如何在山洞中过夜等向牛四说了一遍,虽是前言不搭后语,说的不甚清楚,还是让牛四听出了个大概。 牛四听完后,并不甚吃惊,眼睛转了转,道:“小兄弟,连日见你闷闷不乐,可莫要闷出病来。这样吧,明日牛四叔带你去杭州城里散散心,你说可好?” 欧瑭听牛四这样一说,心下更觉不安,道:“多谢牛四叔了。我在这里承蒙四叔和婶婶照顾衣食,心下已经好生不安,哪里能在麻烦牛四叔。我没事的!” 牛四将脸一拉,道:“小兄弟,你可是看不起你牛四叔?你小小年纪成天这样愁下去可不成,明日一早,牛四叔还要去城里卖些野味,带你去逛逛,说不定呀,这一转,你的心情反会开朗一些。就这样吧!莫要推辞了!” 欧瑭忙道:“牛四叔,我真的不想去,你不如带小熊和小花去吧!” 方说到这里,牛四已将手一摆,道:“莫要多说了,小熊和小花懂得甚好歹。明日一早,牛四叔便带你去,你看有甚好玩的物事,牛四叔便替你买了。” 欧瑭见牛四一再坚持,也不便再说什么,转头看看牛家二兄妹小熊和小花,满眼尽是羡慕和嫉妒的神色,心下更觉不安。暗道:“牛四叔对我真是没的说,连自己儿女都不怎么照顾了,明日去了城里,我说甚也不买东西便是了。”想到这里也不再多言,埋头吃起饭来。 晚间,欧瑭心下甚觉歉然,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睡,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两只在墙角打架的老鼠叽叽喳喳的吵醒,再也没有一丝睡意。等欧瑭迷迷糊糊,正要入睡的功夫,忽听隔壁房中“当啷”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打翻了一般,登时惊得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只听那农fù道:“好个牛四,你的心也忒黑了,人家孩子无依无靠、父母双亡,你怎么忍心将人家骗去换银子!” 欧瑭心下一惊,暗道:“婶婶口中那孩子不就是我吗?怎生将我换了银子?”想到这里,转念又想:“唉!我胡思乱想什么呢?牛四叔对我那么好,怎生会拿我换银子,我能换到银子么?”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只听牛四道:“嘘!你给我小声点!若是惊醒了他,三千两银子便泡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只听那农fù又道:“你怕个甚?既然都要做了,还怕我说?你就不怕报应吗?”声音更比方才大了数分。 只听牛四又道:“小声点!你懂个屁!要不说你们娘们家俱是头发长见识短呢!那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我打几辈子猎也挣不来,哪里能顾得其他!” 那农fù又道:“牛四!不成,你不能这样,若是我家孩儿让人家骗去换了银子,你会怎样?” 牛四又道:“呸呸呸!闭上你的鸟嘴,我又不是杀官造反的朝廷钦犯,哪里会有人骗我家孩儿?只可惜那贼婆子死了,要不然,就是八千两银子喽。这八千两银子,够咱家花几辈子啊!” 欧瑭听到这里,心下猛然一惊:“甚朝廷钦犯?莫非牛四叔说的是我娘和我?这八千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想想牛四今日神色反常不由暗暗心惊,可又怕是自己多疑了,当下又凝神听了起来。 只听那牛四又道:“近日那黄榜上,,官府还拿得有一人,那人还是哑巴,听旁里有识字的说这哑巴叫甚‘王若金’,身价却也不低,竟也值得两千两银子,若是能在这小孩子口里探出口风,将那哑巴也一发儿拿了,再领上两千两银子,嘿嘿……这人的运道来了,银子挡也挡不住!” 那农fù道:“牛四!不行,我不准你干这等伤天害理、损yīn德的勾当!” 牛四怒道:“你懂个屁!暂且不说那银子如何,若是官府查到了我们头上,将我等抓入大牢,再定下个窝藏钦犯的罪名,只怕连小命也要丢了。再说了,这送上门的银子不捡,莫不是傻了么?休要多言,明日,若是从你口里露出半点口风,让那小子知晓,看我不打烂你的鸟嘴!” 听到这里,欧瑭心下再无怀疑,知道牛四今日去城中卖野味时看了黄榜,动了贪念。听得半天,不见隔壁再无动静,方觉身上已起了一身冷汗。 欧瑭哪敢再睡,轻轻爬起身子,穿好衣服走到门口,脑子里却想起牛四方才说的一番话来:“若是从你口里露出半点口风,让那小子知晓,看我不打烂你的鸟嘴……”想到这里,不由暗道:“我如就此悄悄走了,牛四叔定会以为是婶婶露了口风,必然会遭牛四叔一阵好打,这可怎么办啊?” 心下犹豫半天,心下又道:“欧瑭啊欧瑭,你怎生这般没有主意?眼见牛四那厮便要将你jiāo给官府换银子了,你怎的还在此磨磨蹭蹭,日后如何能为爹娘报仇?”想到这里,狠了狠心,轻轻去拉那房门,不想那房门却“嘎吱”一声。 、只听那牛四问道:“是谁?” 欧瑭心中一惊,哪敢答应,紧忙撒腿便跑。只听那牛四急道:“哎呀!不好!那小贼跑了!定然是你方才故意将油灯打翻,弄出声响,惊醒了小贼,听到你我的谈话!若是主导那小贼便罢了,若是让那小贼就此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只听房门“咣当”一声,一个高大的人影奔了出来,向欧瑭追去。 欧瑭听到牛四来追,惊惧异常,慌不择路,只顾埋头向前疾奔不停。那牛四身高步大,又是猎户为生,自是走惯了荒路,片刻间已离欧瑭越来越近。若不是夜色弥漫,欧瑭定然被那牛四抓住了。 只听牛四呼道:“小兄弟,快快回来!牛四叔哪里对不住你,你直说就是了啊!莫要再跑了!” 欧瑭听那牛四高呼,心下甚觉凄然:“娘临终前再三叮嘱于我,莫要轻易相信旁人,心眼不可太实,哪知娘亲刚离开几日,我便忘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凑巧听到牛四夫fù对话,只怕被他买了还要帮他数银子呢!” 刚想到这里,只听那牛四又高呼道:“小兄弟,你说不去杭州,便不去杭州还不成么?牛四叔只是怕你闷出病来,胡言乱语,你可莫要记在心上啊,快随牛四叔回去吧!” 欧瑭听牛四高呼之声甚是亲切,心中却是不寒而栗:“我若是没有听到牛四夫fù对话,依着平日的xìng子,只怕早就和他回去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下更是惊惧,不仅不停步子,反是越跑越快,只怕慢的一部,便被牛四抓到。 眼见牛四越追越近,渐要追到欧瑭之际,欧瑭只听身后“咕咚”一声,又听那牛四忽的惨叫道:“哎呦!可跌死你牛四叔了!”欧瑭怕牛四使诈,却是不敢回头,只是全力奔跑不停。 只听那牛四骂道:“你这挨千刀的小兔崽子,老子辛辛苦苦将你娘葬了,又将你领回家中管吃管住,你不知感恩图报便也罢了,还没来由的胡跑乱窜,害得老子头也跌破了……你这白眼狼……怪老子瞎了眼睛……”向来是那牛四追的急切,被甚东西绊倒,重重的摔了一跤,跌破了头。 欧瑭听那牛四惨呼、痛骂,知那牛四追自己不得摔了一跤,恼羞成怒,露出了本相,不由心下顿觉一阵轻松。缓下步子,走不片刻,却又怕那牛四紧追不舍,忙又奔跑起来。奔了半天,再也听不见牛四呼喝了。 欧瑭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荒地里行了半夜,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欧瑭举目四顾,但见四周荒草连片,怪石嶙峋,竟不知这半夜奔行了多远。 欧瑭思起牛四昨夜追自己摔倒惨呼之声,不由哑然失笑,暗道:“我这一跑,害得牛四摔破脑袋便也罢了,只是害苦了婶婶,少不得定会遭牛四一顿好打。”心下想起那农fù对自己照顾颇周,又想自己眼下尚不知何去何从,更不知天下之大如何才能找到师父李翊,心下竟无半分逃脱牛四手心的欢愉,满是失落和惆怅。 欧瑭在荒草中一路缓缓而行,行到日上三杆时,方看见一条小径。沿小径行了约莫七八里地,那小径便逐渐宽阔起来,又走不多时,便转到了一出大路之上。 欧瑭奔行了半夜,此时已是饥肠辘辘,想找一处村落买些东西来吃,摸摸口袋却是身无分文,只能暗叹了口气,沿着大路缓缓行去。 沿着大路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便走进一处市镇之中。那市镇沿大路而建,两旁摊点上卖的俱是年节食品,有ròu有菜、有糕点、人来人往,甚是热闹。欧瑭见到那些食物,肚中更觉饥饿。想要开口问人家讨点吃的,可他踌躇半天,终是觉得面红耳赤、羞于开口,当下只能暗暗咽了几口唾沫,忍住饥渴,挨着步子,行出了镇子。 欧瑭出了镇子,又行不远,便远远见到前方松柏林中隐隐露出一角红墙碧瓦的房舍来,欧瑭又累又饿,只想找个避风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忙加快步子,向那松柏林中走去。 进入树林,那房舍哪里是甚人家,竟是一座建造颇为雄伟的山神庙。那庙前人来人往,想是这小小的山神庙香火甚是鼎盛。欧瑭心下一阵失落,便也不再上前,缓缓走到那山神庙前的石阶上,坐下了身子。  ---- ☆、第四章:流dàng 五、初遇老饕 欧瑭歇息片刻,只见小小的山神庙上香的乡农竟是络绎不绝,左右无事,便随着上香的人群进了山神庙。 那庙内的大殿上弓着一尊泥塑的金甲山神,那山神身高丈许,手持一柄犹如儿臂般粗细的三尖两刃刀,满脸凝重,浑身上下漆的金灿灿的,甚是威风。神像前的供桌上摆满了各类干鲜果品,甚是丰盛。供桌下的地上摆了一极大的青铜香炉,炉内烟雾缭绕、香灰满炉。 欧瑭看到其他物事便也罢了,看见供品之时,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不由心道:“一个泥塑的山神的供品竟也消受这等果品,我一个大活人却在此挨饿受冻,不如趁无人注意拿两个果子,也好充饥!” 想到这里,不由又盯着那供品,暗咽了几口唾沫,叹了口气,转念想道:“娘临终之日,曾告诫与我,不可再偷人家东西,怎生我转眼便忘了。”暗暗叹了口气,转出山神庙,坐在石阶上,不大会功夫,竟靠着栏杆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瑭只觉浑身发冷,睁眼一看,但见四周万籁俱寂,漆黑一片,竟不知是何时辰。欧瑭一日间奔行了数十里地,又粒米未沾、滴水未进,此时更是饿的心下发慌,想起山神庙里供的那些果子,不由咽了口唾沫。暗自犯愁:“照此下去,莫说是找到师父,便是饿也饿死了。娘那日说莫要偷拿人家东西,可我身无分文,怎生去找师父?” 想到此处,更感饥饿,发愁半天,转念又想:“娘那日只是说莫要偷拿人家东西,可没说偷吃,这山神庙的供品,自然不算人家家里的了,要是娘说的人家也算这神仙在内,我只是偷吃,却不能算是偷拿,最多我走时不拿便是了。若神仙要怪罪于我,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长大后,多供几次神仙了。”心下有的主意,便不敢再想,生怕再想下去,又会拿不定主意。 欧瑭蹑手蹑脚站起身子,左右看看无人,轻轻推开山神庙的大门,转进大殿,摸黑在供桌上抓了几样果子,却也不敢当着山神的面吃掉,便连向上看那山神一眼也是不敢。取了果子,带好庙门,坐在石阶上,狼吞虎咽的将那果子吃了个干净,肚中顿觉安然。 那果子虽然顶得饥饿,可终究是生冷之物,在这寒天冻地的夜里将果子吃完,却也将欧瑭冻得浑身发抖,更觉寒凉。欧瑭裹了裹衣衫,暗道:“现下肚子是不饿了,身上反僵冷起来了。怎么办啊?”继而转念又想:“我怎生如此呆板,反正已经将神仙的果子吃了,那神仙反正已是怪罪于我,我何苦在此挨冻,却不晓得进大殿里避风?”想到这里,又推开庙门,转进大殿,在神像两侧的帷幔下蜷起身子,闭了眼睛。 躺得半天,却是毫无睡意,心下以为那山神怪罪,当下又爬起身子,摸黑跪到山神像前,道:“神仙莫怪,我欧瑭今日落难,饥寒jiāo迫,不仅用了你的果品,还要借宝刹避风,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等我长大后,必会弥补今日之过。万望神仙莫怪。” 欧瑭在山神像前祷告半天,觉得心里稍安,复又钻到帷幔下,紧紧裹住身子,不多长时间,便沉沉睡去。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听有一fù人说道:“哎呀!山神显灵了!山神显灵了!”又听一人说道:“你胡说什么?”又听先前说话的那fù人道:“你唬我!你看看供桌上的供品不是少了么?若山神不显灵,这供品有谁敢动?”说着只听有人“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欧瑭不敢出声,偷偷爬起身子,在帷幔后面掀起一道细缝向外望去。只见供桌之前,正跪了两名乡农向着神像磕头不已。欧瑭心下哑然失笑,可又生怕弄出声响,被那农fù和乡农发觉,当下不敢出声,直待二人拜完山神转走后,方悄悄在帷幔后面溜出身子,在供桌上抓了几枚果子,悄悄走出了山神庙,早忘了不偷拿人家东西的念头。待他醒过神来,却转念想到:“娘口中说的人家,定然没有神仙在内,这样说,我也不算是偷拿人家东西了。”自己给自己宽了心,循着大路去了。 连日来,欧瑭饥一顿、饱一顿,只是顺了大路前行,渴了饮点山泉,饿了却只有偷吃偷拿庙宇祠堂里的供品,困了便随便找一背风之处跌倒便睡。不几日下来,早已变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下的,犹如小乞丐一般,好在并没有再遇到官兵和魔教中人。 又行几日,听路人说话口音俱是变的更加温软,问过路人,却说是行到了安徽宣州境内。欧瑭自知自己现下这等摸样,莫说是遇到官兵和魔教中人,便是遇见师父李翊亦绝难认出自己,遂放下心来。每行一程遇到路人,便会问及可曾看到一年约六旬、极是清健,骑着黑马的老先生。 欧瑭自知这般去寻李翊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可又无可奈何,每问一次,心中希望随之渺茫一分,坚持连问数日,心中已是失望异常,每每见到路人,自己尚未开口,心知路人必是摇头。 欧瑭沿着大路而行,这一日间,除了在小镇时向人家讨过口水喝之外,却是粒米未进,眼见天色已晚将下来,前后望望,只见大路上荒无人迹,四野寂静万分,连个鬼影子也没有,晚间竟无处安身。 欧欧瑭长叹了一口气,埋头赶路不已,天色渐渐黑了,方找到一避风的山坳,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又沿大路而行,行不片刻肚中已是“咕咕”直叫,向前望望仍是不见人烟。心下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忍饿又行一阵,直到见到前方有一庙宇时方高兴起来。 行到庙宇之前,心下却不由一阵失望,那庙宇大小且先不说,光看破败的摸样,便知这里香火不旺了。欧瑭心存侥幸,心想若是这庙里还有僧侣,或还可讨得口饭吃,伸手一推庙门,门上却是尘土簌簌而落。欧瑭心下失望,可走了这大半天,终是有些疲累了,当下不再前行,在大殿里找了处避风干燥之处,坐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便又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间,鼻中忽闻一阵香气扑鼻而来,初时那香气极为淡薄,过不多时,竟是越闻越香,直馋的欧瑭直吞口水,肚中“咕咕”不已。欧瑭闻此香味,更觉饥饿难耐,爬起身子,循着那香味慢慢行去。 离那香味越行越近,越是觉得这香味胜过天下任何美味,不由暗暗咽着唾沫行到了庙宇的后殿之前,探头向里望去。 只见大殿中间的青砖地上,正“呼呼”烧着一堆干柴,那火堆燃的正旺,火上架着一只瓦罐,瓦罐上盖着半只破瓦片,正腾腾冒着热气,香味便是从瓦罐中传来。火堆前蹲坐着一满面红光、鹤发童颜的老叫化子。那老叫化子满头白发,衣衫单薄,背后密密麻麻缀了九个口袋,腰间还挂着一个极大地酒葫芦。 那老叫化子满脸焦急,时而蹲在地上拨弄那火堆,时而站起身子左转右转,抓耳挠腮,时而闭着眼睛,挺起鼻子左嗅右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弄得下巴上几缕山羊胡子一抖一抖的,颇为滑稽。 欧瑭左看右看,却不知那瓦罐中炖着何物,竟会如此奇香无比,暗暗咽了口唾沫,心下更是大奇。 又过片刻,只见那老叫化子喃喃自语道:“哎呦!实在是香的忍不住了!”说着伸手便要去揭那瓦罐上的破瓦片。眼见老叫化子的手便要触到瓦片之际,却见那老叫化子手忽的一顿,在空里停了下来,空抓得两下,又收了回来。那老叫化子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拔下塞子,放到口边,“咕咚”一声,喝了一口,又自言自语道:“不成不成!好不容易得了这天下美味,哪里能这般轻易便让我糟蹋了!不成不成!再忍一忍。”说着又就着葫芦喝了一口,满脸的焦急不耐。 欧瑭此时肚中饥饿,站在窗外,只觉殿中那香味一缕一缕飘过鼻孔,越来越香,哪里还能耐住饥饿,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欧瑭脸上一红,紧忙咽了几口唾沫,哪知独自仿佛要跟他做对一般,越咽唾沫,越是叫唤不已。 那老叫化子,听到声响,揉了揉自己肚子,骂道:“饿死你这小馋猫,平日里不晓得自己动手,现下又咕咕直叫。” 欧瑭听那老叫化子似是指桑骂槐一般,脸上更红,虽想就此离去,可心下里着实舍不得离开这股香味,当下只能紧趴在窗前,目不转睛的望着那老叫化子和那只瓦罐。 又过片刻,那香味更见浓烈,老叫化子满脸猴急,连在那葫芦里喝了数口,不想那葫芦里的美酒早让他左一口又一口的喝了个干净,当下只能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哎呦!乖乖!这回可实在忍不住啦!”说着竟不顾那瓦罐被烈火焚的烫手,一把揭去了瓦片,将那瓦罐从火上端了下来,放到了身前。 那瓦罐上的破瓦片一经揭开,那香味更是浓烈,直熏得在窗外的欧瑭不住暗咽唾沫,口水流了老长。只听那老叫化子又自语道:“这壶陈年花雕让我给喝干了,要是还有些加到这瓦罐里,只怕味道还要好些。”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馋意,口水拉了老长。老叫化子不顾瓦罐焚热,在破衣襟上擦了擦手,一把在那瓦罐里捞起一块东西,放到嘴边,竟不顾吹口气凉上一凉,一口咬下,大嚼了起来,一边大嚼一边自语道:“嗯!好吃!好吃!” 如此一来,欧瑭哪里还能忍住,肚子一阵“咕咕“乱叫,连焰几口唾沫,还是耐不住馋意,不觉间已伸出手指,放到口中吸吮了起来。 只听那老叫化子道:“馋死你个小馋猫,不晓得自己讨东西吃,却巴巴的望着你祖宗的吃食,弄得我吃也吃得安心不得。快快快,莫要再那里舔你的猫爪子了,进来吧!“说着向破窗外的欧瑭招了招手,眨了几下眼睛。 偶汤看见老叫化子招呼他,心下不由大喜,一时之间又难免局促不安,自觉万分羞愧,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正踌躇间,只听那老叫化子又道:“咦?这小馋猫怎的象大姑娘上轿般的扭扭捏捏,再要慢吞吞的,莫说是吃ròu,便连汤也剩不下一口了。”说着又从瓦罐中抓起一块东西,抛到口中,大嚼了起来。 欧瑭当下不再迟疑,厚着脸皮,垂了脑袋走到了殿内。那店中香味更浓,馋的欧瑭又咽了几口唾沫,可让他问那老叫化子开口讨东西来吃,却是再厚上三分脸皮也是不能,当下只是站在殿内,眼巴巴的望着那老叫化子,暗咽唾沫不已。 那老叫化子又吃得两块ròu,却不见欧瑭张口来讨,心下顿觉大奇,抬眼看了眼欧瑭,又速速低下头来,道:“小馋猫!脸皮还挺嫩啊!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首要的就是要将脸皮磨得比脚后跟的老茧还厚,若不如此,哪里能讨得饭来吃?来吧!自己动手,若是脸嫩,当真连汤也喝不到半口了!”说着又向欧瑭招了招手,另一只手又捞起块ròu,大嚼了起来。 那老叫化子一面吃ròu,一面从地上摸起葫芦,放到口边,一倒之下,方发觉那葫芦中早已空空如也。心下不由一阵恼火,将那葫芦往地上一抛,摔得那葫芦在青砖地上,一阵乱跳。 欧瑭见那老叫化子满嘴流油,双眼泛光,咬牙拉下脸皮,蹲下身子,在柴火中找了两根较细的木棍做筷子,大着胆子从那瓦罐中捞出一块ròu来。那瓦罐中不知炖的是什么ròu,尚未拿到口边,已是香的浑身舒泰,满口生津。 欧瑭哪里还能顾得上是何ròu,也不管那ròu尚且有些烫嘴,放到口边,咬了一口,大嚼起来。那ròu在瓦罐中炖的极嫩,如嘴嚼不数下,便已嚼烂,味道果是说不出的鲜美。 欧瑭一块ròu不等下肚,手中筷子又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又从瓦罐中夹起一块放到口中,一阵大嚼。不知不觉间竟是越吃越快、越嚼越香,已是yù罢不能。 那老叫化子微微一笑,虽是毫不在意,却已顾不得再赞那ròu味鲜美,亦是越吃越快,。当下这一老一少,在那瓦罐中你一块我一块抢食起来。那瓦罐本就不大,如何经得住二人这般吃法,片刻间,瓦罐中的ròu块便被二人打捞一空。 那老叫化子在瓦罐中左捞右捞,见实在捞不到一点ròu星了,方停下手来,满脸尽是不足,可也不忍就此罢手,当下舔了舔嘴唇,将那瓦罐端到口边,大口喝了口汤。欧瑭见那老叫化子喝了口汤,也不谦让,也学着那老叫化子将瓦罐端到口边,喝了口汤。那汤汁一入口中,竟好似自己往肚子里钻一般,“咕咚一声”落入肚中,又软又滑,味道和方才的ròu比起来竟是另一种鲜美。 当下二人,你一口我一口,又喝起汤来。过不片刻,那瓦罐中的汤汁让二人喝了个干干净净。二人眼见瓦罐中滴水不剩了,不由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均觉意犹未尽。 那老叫化子咂了咂嘴,仍觉不甘心,伸手提过瓦罐,一掌将瓦罐击成数瓣,将瓦罐内壁沾的汤汁添了个干净,放拍了拍肚皮,大呼痛快。 欧瑭见那老叫化子憨态可掬,不禁对那老叫花子多了几分亲切,此时见那老叫化子为了多吃口美味,又巴巴的将那瓦罐打破,舔食汤汁,心下甚觉不安:“我若是不和这位老公公抢ròu吃,他自己一人必可吃个痛快,又哪里会吃不饱还要连罐子里的一点汤汁也要舔尽。” 欧瑭心下觉得歉然,红着脸拉拉那老叫化子的衣袖道:“老公公,我方才实在是饿的顶不住了,本想吃您老人家一块ròu解解馋就走,可是您老人家煮的ròu实在鲜美,我竟越吃越多,最后连汤也没有少喝,害得您老……吃不过瘾……”越说越觉得歉然,越说越觉得脸红,到最后,自己说了些什么却连自己也听不到了。 那老叫化子哈哈一笑,道:“你个小馋猫,好尖的鼻子。唉!算啦!算啦!能吃到这天下绝顶美味是你的福气。“欧瑭见那老叫化子不以为意,心下稍觉安然,当下又道:“老公公,实在抱歉的紧,他日我找到师父,定让他请你大吃一顿,以补今日之过。” 那老叫化子又是哈哈一笑,顺手在欧瑭脑门上打了个bào栗,道:“你这小馋猫,好甜的嘴巴!方才你就是拿一桌子山珍海味来和老叫化子换,老叫化子亦不会愿意,哪里有你说的那样请我吃上一顿便还债的道理?” 欧瑭脸色一红,心下却是不信,不禁追问道:“一桌子山珍海味亦是不愿意jiāo换?” 那老叫化子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想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天下绝顶美味,便是皇帝老儿也难以吃到,怎么肯换?那山珍海味有钱自可天天来吃、顿顿来用,可这美味,却是少之又少。”说着,老叫化子又咂了咂嘴,似是回味无穷。  ---- ☆、第四章:流dàng 六、老饕是谁? 欧瑭吐了吐舌头,奇道:“老公公,这是何ròu,怎生会有这般珍贵?味道也真是鲜美! 那老叫化子拍了拍欧瑭肩膀,嘻嘻一笑,道:“小馋猫!老化子我今天分外高兴,便让你张些见识!”说着从背后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小小的兽皮来。 欧瑭接过兽皮仔细一看,只见那兽皮不过二尺有余,似是狗皮却又不是狗皮,浑身上下漆黑发亮,从鼻头到后背有一道宽约一指的白线,抓在手里柔软异常,似是丝缎一般顺滑。欧瑭左看右看,却是不识到底是什么野兽的皮毛。 欧瑭不识此物,不由奇道:“老公公,这是什么野兽的皮毛啊?“那老叫化子呵呵一笑,道:“我料你这小馋猫定然不识。这小兽称为灵犬,相传和二郎神的啸天犬一胎所生,只因这灵犬生xìng贪吃,偷食时被神仙打断了尾巴,从此不能修炼成仙。这灵犬本xìng难移,终日以偷食美味为生,虽是身材短小,终是修炼了几日,身上粘着些许妖气,吼声如同老牛,狼虫虎豹均不敢与之为敌……” 欧瑭似是不信,不由又看了看那小兽的皮毛,尾巴处果真光秃秃的,不由甚是惊诧。 只听那老叫化子又道:“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可这小兽的ròu味鲜美却是天下无双,且烹饪时不需用任何佐料,味道便佳。想我老化子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也不过是在少年时有幸食得一次。也就是从那时起,老化子的馋虫便彻底勾出来了,再也不肯回去,只怕这辈子也是回不去!”说着将那兽皮收回了背后口袋。 欧瑭何时听得过这等天下奇闻,不又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片刻之间,不由回味起方才那ròu味,暗暗又咽了两口唾沫。 那老叫化子见欧瑭听得出神,不由嘻嘻一笑,待不片刻,便站起身子,从地上捡起那葫芦挂在腰间,一步三摇的向外走去。欧瑭不由站起身子,跟在了老叫化子后面。 那老叫化子听欧瑭跟来,忽一转身做个鬼脸,道:“小馋猫,你ròu也吃了、汤也喝了,还跟着我老化子作甚?”嘻嘻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欧瑭与这老叫化子相遇不过两个时辰,可他自牛四家逃命以来,从未与人这样亲近,此时见老叫化子憨态可掬,童心未泯,待自己份外和蔼可亲,不由便对那老叫化子起了依赖之心。他见老叫化子说走便走,心下却也舍不得和老叫化子就此分别,当下跟在了老叫化子身后。 那老叫化子听身后脚步声响,却也不再出声,当下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行出破庙,向前行去。 行到黄昏时分,二人一前一后行到了一处小市镇上。那老叫化子似是对这市镇极为熟悉,左转右转,不大会功夫,便转到了一处磨坊当中。那老叫化子也不招呼欧瑭,自爬到稻草堆中,蜷起身子,不大会功夫,便打起了呼噜。 欧瑭见那老叫化子未发一言,也不敢出声,当下也学着那老叫化子爬进稻草堆,闭上眼睛,不大会功夫,也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间,欧瑭醒转之事,已不见那老叫化子身影,心下不由一阵惆怅,正思量该何去何从的功夫,只听那磨坊的板门“嘎吱”一响,从门外探进个人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那人嘿嘿一笑,道:“你这小馋猫,倒是真有福气,我辛苦一早晨,讨了半只肥鸡,想独自偷吃了吧,却不想你倒醒了。罢罢罢!分你一半吧!”这人正是老叫化子。老叫化子一边说话,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半只肥鸡来,撕下一半递给了欧瑭。 欧瑭心下甚觉过意不去,推辞道:“老公公,我还不饿,您老辛苦讨下的,还是自己吃了吧!”言不由衷的说完这句话,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老叫化子嘻嘻笑道:“哈哈哈!好个口是心非的小馋猫,要想赖住我老化子,饿着肚子可是不行,快快快!吃饱了,咱们便该赶路了。” 欧瑭踌躇半天,听那老叫化子口气竟是愿意带着自己,不由一阵高兴,紧忙接过肥鸡,大吃了起来。 说也奇怪,欧瑭自跟那老叫化子以来,每日睡醒之事,总见那老叫化子能变着花样的从口袋里往外掏吃的。有时是几张烧饼,有时是干鲜果子,有时则是鸡鸭鱼ròu,仿佛他那几只口袋是百宝囊一般,食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欧瑭心下甚奇,却也不好意思发问,暗暗留神几次,每日却见那老叫化子总是同他一起睡觉,醒转后便从口袋里往外掏吃的。欧瑭睡觉前摸得几次,那口袋总是空瘪瘪的,总也不知那些食物是从何而来。 二人一路北行,每行到一处市镇,那老叫化子总会在镇子上转悠半天,然后便会找到地方睡觉。几日来,二人俱是从不打问对方姓名、来历,何去何从,每日你叫我一句:“小馋猫”,我称你一句:“老公公”,倒也相得益彰。 那老叫化子甚是博学,加之游历甚广,各地风土人情俱能娓娓道来。而欧瑭也随李翊多日,天文地理、历史典故倒也所学颇杂,二人你讲一段,我说一截,几日下来,倒觉得谁也离不了谁了,脾气秉xìng、厌恶喜好,举手投足间竟是合节合拍,相映成趣。 这一日晚间,二人方在一破庙安顿下来正闲话的功夫,只见那老叫化子突然伸出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欧瑭莫要说话。欧瑭不解,眼见老叫化子神色郑重,忙止住声音,竖起耳朵,侧耳细听起来。但闻四周静寂万分,毫无声息,正待开口相询,却见那老叫化子将手一摆,站起了身子,招呼他向外走去。 那老叫化子牵了欧瑭,大步而行,行不多远,便会止住步子侧耳凝听。走走停停,行出片刻,欧瑭便隐隐听到前方似有兵刃碰撞之声随风传来。欧瑭心下大奇:“这老公公是何许人也?好灵的耳朵,听声音这打斗之声总在数里之遥。他却能听见,这不是顺风耳么?” 那老叫化子牵着欧瑭越行越快,片刻间,欧瑭便已跟不上步子。欧瑭生xìng倔强,虽是奔的气喘吁吁,却不开口要那老叫化子缓得一缓,只是咬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迈步猛追不停。老叫化子见欧瑭累得气喘如牛,奔行如此吃力却不肯求自己缓步,心下里暗赞了声好,当下不顾欧瑭是否愿意,一把抓住欧瑭腰带,将欧瑭提在手中,大步奔行起来。 那老叫化子步幅巨大,又少了牵绊,此时全力奔行起来,何止比刚才快了数倍,直如是踏草而飞、足不沾地般的凌空而过,快逾奔马。 欧瑭只闻耳边风声“呼呼”而过,劲风割面如刀,不由咂舌不已,暗道:“我初时还道这老公公只是耳朵灵便,那成想轻身功夫竟也这般厉害!”只听兵刃相jiāo碰撞之声越来越近,中间不时夹杂着呼喝叫骂之声,似是从前方乱石岗中传出。 那老叫化子停下脚步放下欧瑭,又冲他“嘘”了一声,悄悄向前摸去。离那响声越来越近了,只听一破锣嗓子的男子怒骂道:“你们这帮见不得人的狗贼,有能耐莫要仗了人多,真是好不要脸!” 又听有一声音道:“戚矬子若是不服,等你死了向阎王爷诉苦吧!”紧跟着又有一人道:“莫要打话,小心乱了阵势!”这声音方落,便听一尖细嗓子的人吟道:“潇潇暮雨离为水,春雨秋云坎易风,陇首云飞乾四清……”声音又尖又细,似是唱念的甚口诀。 欧瑭随那老叫化子一面悄悄向前摸行,一面心道:“听声音,这公鸡嗓子的人唱念的似是甚阵法歌诀,可这八卦中离位本应为火、坎位本应为水、乾位本应为天啊,怎么变成了火和风了?啊!定然是阵法变换,离位转坎位,坎位易巽位,乾位不变了。”一面蹑足而行,一面默推阵法。 行不多远,便见到前方乱石岗中火光冲天,兵刃碰撞之声更加清晰。二人挨到近前,隐在一块巨石后,向岗中望去。 之间乱石岗中燃着数堆大火,火堆燃着正旺,烧得枯枝噼啪作响,照的乱石岗中亮如白昼。火堆旁,十数名蒙面黑衣人有的使剑、有的使刀、有的使钩,正围着两名道士苦战不休。 那帮黑衣人左右奔走、来回穿cha,似是摆了一阵势围攻阵内之人。那阵中围着的两名道士一年约四十岁左右,身材瘦高,好似一支竹竿一般,口中呼喝有声。另一道士年约三十岁左右,身材矮胖,犹如一大水缸一般,正自喝骂不已,听声音,这矮胖道士便是那姓戚的。这两名道士一左手使剑,一右手使刀,正和那十余名黑衣人苦战不休。 只听那黑衣人中一驼背弯腰的人忽的吟唱道:“……雨收云断坤化木,飞絮沾襟震转土,碧海无波兑无路……”那人呼喝声中,只见那帮黑衣人有的席地而坐,有的腾空而起,有的则不住转圈,无论这帮黑衣人身形步法多么古怪,手中兵刃却是毫不含糊,均是向阵中那两名道士身上招呼上去。 那高瘦道士忽的喝道:“天高云淡、霞光伏魔!“紧跟着身子忽的向左一转,左手长剑顺势向上一封,那矮胖道士则是向右一转,长刀向下一扫,二人平挽了几个剑花和刀花,原本平淡无奇、看似普通的一招,竟然瞬时dàng起万般璀璨的亮光,登时挡开了众黑衣人气势凶猛的一次合击。 欧瑭原本就在默推阵法,此时听着驼汉子吟唱口决,不由更奇,暗道:“这是何阵法,似五行而非五行,似八卦而非八卦,说是五行八卦阵呢,人数却又不对,看他们步子,时而踏动两仪、时而推动三才,时而走出四象,这般走法不仅不乱套,反是配合默契,实在是古怪。若是师父在此,定然识得此针。“想到这里,不由凝神观望,默记众人步子。 瞬时功夫,只听又有一黑衣人吟唱道:“凌波步弱火克金、风散雨收巽云动,迎客苍松坎伏水,一江烟雨乾月明……”声音又绵又软,似是女子一般。 那人呼喝声中,只见阵势又是一变,那帮黑衣人竟然将手中兵刃同时抛出,向那两名道士身上抛去。 那两名道士原本见多识广,武艺又非泛泛之辈,且二人合练的这套功法,虽只一刀一剑,却是攻守兼备。此时眼见众黑衣人阵法古怪,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各阵来回滚动,诡异莫测,皆取了守势。待见众黑衣人连手中兵刃也抛将了上来,心下更是惊骇无比。 想那江湖中人,无不将自己手中兵刃看的极为重要,是以常有:“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之类的句子,哪有这等弃掉自己兵刃攻敌之理? 两名道士心下一紧,只听那瘦高道士喝道:“落英缤纷、移花接木!”呼喝声中,两名道士刀剑齐转,迎着那袭来的兵刃或当或削、或封或架,将刀剑在身周牢牢筑起一道青黝黝得壁垒,护住了身子。 说也奇怪,那帮黑衣人所抛出的兵刃一碰触到二人的刀剑壁垒,即被弹出,被别的黑衣人接住,又抛将了上来。一时之间,只见无数道雪亮的兵刃划出弧线,来回蹿动,此起彼伏,中间为这一团青光来回滚动不休,煞是好看。 欧瑭正眼花缭乱间,忽见刚才喊话的那黑衣人脚下一绊,却是踏的方位正是一个凹洞。就这么缓地一下,那高瘦道士已然看出阵法破绽,忽的高喝一声:“着”,紧跟着只见那矮胖道士一个翻滚,青光卷动之中,长刀削向了那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一惊,脚下方让开步子,不想那高瘦道士的长剑已斜挑而上,登时肩头一疼,面上一凉,肩上已被长剑划伤,连面上的黑布亦被一剑削下。那黑衣人,不由惊得“呀”的一声叫出声来。露出的竟是满头青丝,和张皇失措的面容,竟是一年约三十上下、风韵犹存的少fù。 只听那高瘦道士喝骂道:“崔三娘,想不到是你!”说话间,剑光又起,直向崔三娘前胸膻中大xue一剑刺去。 崔三娘正惊慌失措间,眼见长剑已然及身,只听又有一人喝道:“朗朗乾坤坎易火,皎皎明月巽不落,……”喝声中,已从旁里窜上一黑衣人手持六合钩接下了高瘦道士的一剑。又听有人道:“三娘莫要迟疑,全力推阵!”崔三娘应了一声,伸手接住把弯刀,急换步法,一刀向那矮胖道士肩头劈去。 那矮胖道士恶战半晌,好不容易抢到个空位,哪里能容忍别人再行抢回,手中长刀一封一架,虽是挡开了崔三娘的弯刀,腰间却被一使铁拐的黑衣人重重击了一拐,手中刀法登时散乱了数分。 那高瘦道士离他不过三尺,想要抢上前去,相救,哪知方一迈步,身周竟转来了数名黑衣人,再想上前半步亦是难能,气急之下,不禁大喝一声,双目圆瞪,于众黑衣人斗到了一处。 两名道士原先使就的乃是本派一套刀剑合练之术,称为:“两仪正反刀剑决”,最根本的道理就是以两仪阵法做根基,刀剑一攻一守,威力绝lún。方才这套“两仪正反刀剑决”亦不过和众黑衣人打了个旗鼓相当,此时二人一经分开,哪里还能抵得住众黑衣人的合围之术?一时之间,二人俱是左支右拙,身上已然挂了彩。 眼见两名道士难以支撑,转眼间便要丧生在众黑衣人乱刃之下的紧要关头,只听“呼呼”风响,紧跟着只见那数堆大火火光忽的一盛,继而又暗了下来。就是这一明一暗之间,那火堆中燃烧正旺的枯枝败叶,竟呼呼带着通红的火苗四散zhà开,仿似有人往火堆中丢了zhàyào一般。刹时之间,只见火星四处飞溅,七零八落,不少火星火苗登时落到了毫无防备的那帮黑衣人身上,燃起火来。 那帮黑衣人被此惊变弄得措手不及,眼见自己身上“呼呼”燃起火来,哪里还顾得上甚阵法,纷纷手忙脚乱的扑打火苗不已,片刻功夫,那个铁桶一般牢固的古怪阵法竟是不攻自破。 两名道士见此惊变,不由齐声大喝,精神徒增百倍,已然乘此机会合到一处,各自动手扑灭身上火焰,刀剑合璧出手毫不容情,但见乱石岗中刀光剑影、金铁jiāo鸣。众黑衣人方才还井然有序、法度严谨的阵法已变成乱糟糟的一场混战。  ---- ☆、第四章:流dàng 七、结义 欧瑭见此惊变不由呆立当场,想要回头招呼老叫化子,却已不见老叫化子人影。游目四顾,只见那乱石岗中的一块大石上,正倚靠着一人,笑嘻嘻的拿着几块拳头大小的山石,向那火堆中间,戏耍似的直抛不停。那些山石虽不过拳头大小,劲头却是极强,挟着劲风击入火堆,登时又将那火堆砸的火花乱飞。欧瑭恍然大悟,原来是老叫化子砸散火堆,引发了奇变。 崔三娘一干人等,一阵骚乱后,渐渐平复下来,此时见到是这老叫化子故意捣乱,破了自己阵法,不由均是怒不可竭,当下便有崔三娘和数名黑衣人转过身来,向那老叫化子身前围去。 那老叫化子见崔三娘和几名黑衣人气势汹汹的围上身前,不由冲崔三娘做了个鬼脸。道:“崔三娘,你不在汉中纳你的清福,巴巴的跑来江南玩火,小心自焚哦!” 那崔三娘本是陕西汉中卧虎寨的寨主,xìng如烈火,一柄厚背圆月刀下,不知葬送了多少汉中豪杰的xìng命。方才身上落下几处火炭,烧得满头乌发直冒青烟,本就火冒三丈,哪容老叫化子如此讥讽自己,人未到跟前,手中圆月刀已是斜削而上,喝道:“老叫化子,连你也敢取笑老娘,先吃我一刀!”余下的几名黑衣人出手也是不慢,手中兵刃一齐向老叫化子身上招呼了过去。 那两名道士见崔三娘和数名黑衣人向外围攻去,心下里早知来了援手,顺着众人奔去方向一看,心中更是大喜过望,当下更是打起精神,刀剑合璧,转眼间,已将两名黑衣人刺的身负重伤。 眼见崔三娘等的兵刃便要悉到那老叫化子身前之际,只见那老叫化子做个鬼脸,双手连摇,道:“哎呀!我命休矣!”说话间人却不退反进,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老叫花子已从刀光剑影中挤了出去,撒腿便跑。 众人不禁一愣,心下暗叫:“古怪!”。转身看时,只见那老叫化子哭爹喊娘,深一脚浅一脚的在乱石岗中跌撞而行,不时绊倒在地,奔行极是狼狈,似是丝毫不会武功一般。众人心下更奇,一时之间不知这老叫化子是故意装蒜,还是当真不会武功,当下齐发了声喊,向那老叫化子追去。 欧瑭虽知老叫化子武功高强,可眼见众黑衣人刀剑生光,面目狰狞的追向老叫化子,心头还是紧张万分,不由暗暗替老叫化子捏了把汗。 崔三娘和几名黑衣人几步赶上老叫化子,崔三娘一声怒喝,手中圆月刀挟起劲风,向那老叫化子后心砍去。恰在此时,只见那老叫化子“哎呦”一声,脚下一滑,似是踩住甚东西立足不稳,身子猛的一歪,崔三娘那凌厉无比的一刀登时劈到了空处。崔三娘暗骂古怪,抬眼一看,却见那老叫化子正斜卧在乱石当中笑嘻嘻的冲她做了个鬼脸。 崔三娘怒火冲天,不待刀势用老,刀身一转,顺势扫出,好似这一招本就是横剁一般。崔三娘刀身方转,不想小臂上突地一麻,弯刀被人劈手夺下,正惊慌失措的功夫,眼前已不见老叫化子身影,紧跟着头发一紧,身子忽的一轻,却是被人一把抓住发髻,提将了起来。 崔三娘还未惊呼出声,已觉劲风刮脸如刀,耳旁风声四起,眼前景物不住旋转,却是被那人抓住发髻,似是流星锤一般的甩动了起来。直孩的崔三娘手舞足蹈,不住惊叫。 那几名黑衣人稍慢的一步,初见崔三娘变招迅速,弯刀如风,不由齐喝了声彩,哪里知道彩声未落,却见那老叫化子忽的穿过刀光,转到崔三娘身后,一把揪住崔三娘发髻,将她当流星锤挥舞了起来。这帮黑衣人何时见过这等古怪招式,当下纷纷抢上前去。 几名黑衣人刀剑齐挥,想要救下崔三娘,那成想那老叫化子忽的冲众人做个鬼脸,将手一挥,将那吓的“哇哇”惊叫的崔三娘向着众黑衣人的刀剑迎了上来。 崔三娘眼见自己被别人当成兵刃来使,迎向明晃晃的刀剑,却又半分无计可施,不由骇的面如土色,又是一声惊呼,晕了过去。数名黑衣人投鼠忌器,生生止住刀剑,缓下手来,对那老叫化子喝骂不休。 那两名道士“两仪正反刀剑决”虽是奇妙无比,怎耐二人受伤在前,众黑衣人武功个个均非泛泛,,使就的又是车轮战法,你攻一剑,我刺一刀。两名道士突袭几次,又伤了两名敌手,自己却也险些受伤,当下只能稳扎稳打,不敢贸然进击。 围住老叫化子的数名黑衣人投鼠忌器,正六神无主间,忽听一阵嘹亮的啸声远远而来,不由心下均是大喜。当下齐退数步,向着那啸声传来的方向躬身齐呼道:“属下祥云十八燕恭迎罗长老!”众围攻两名道士的黑衣人亦是缓下手来,虽然不再动手,仍是呈合围之势,口中一齐高呼,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两名道士方才一场恶斗,原是凭了一口气硬撑,本已累得气喘吁吁,此时众人缓下手来,哪里还能抢上前去争斗,俱是一般手拄兵刃,暗自调息。 那啸声来的好快,这帮黑衣人话音方落不久,便听一人喝道:“九袋半!多年不见,怎生一见面就那我圣教中弟子当流星锤耍?这也太不成话了。”声音越来越近,说话初时尚不见人影,说到一半之时便见人影飘行过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人已落到行到近前,但见来人大袖飘飘,仿似足不沾地,犹如神人一般,轻身功夫当真匪夷所思,骇人之极。 欧瑭听来人称老叫化子为“九袋半”,不由甚奇:“这老公公名字叫九袋半?九袋半,怎么世上会有这般古怪的名字。老公公背上明明只有九只口袋,还有半只哪里去了?”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想到这里,来人已至近前。欧瑭借着火光一看,险些惊呼出声。 但见来人身不满四尺,年约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旬上下,满脸皱纹,双手笼在袖中,一部花白的长须直至脚面,不是那日在韩家集外打伤唐婉儿的长须侏儒又是何人?那长须侏儒眼珠不住乱滚,一看便是智计狡诈之人。 欧瑭见那长须侏儒立在当场,更是不敢出声,心下暗道:“这不是打伤我娘的老妖怪么?受的伤好了?”有心招呼老叫化子小心,可又生怕那长须侏儒认出自己。 正迟疑间,只见那老叫化子向那长须侏儒做了个鬼脸道:“哎呀!罗步星,想不到数年不见你却投靠了什么鸟的圣教,见你胡子长了不少,不知武功有没有长进啊?接老化子一招试试!”说着,手掌猛地一松,将那崔三娘的身躯向罗步星身前丢去。 欧瑭见九袋半言语间似对那老妖怪颇为熟悉,心下又道:“老公公莫非认识这老妖怪?这老妖怪便是叫‘罗步星’么?长得老妖怪一般,怎生取了这般雅致的名字。”想到这里,睁圆眼睛向场中看去。 罗步星嘿嘿一笑,道:“九袋半,我长没长进,也不用拿我圣教中弟子来试啊,你怎生不用你手下的臭叫化子来试?”罗不行嘴上虽这般说话手底下却是丝毫不敢托大,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送了崔三娘的小命。当下后退一步,两只大袖犹如是鼓足了风般的向前一甩,紧跟着身子忽的一转,一带,将九袋半袭来的暗劲消去大半,然后右腿一挑,将崔三娘的身躯挑的飞了起来,落在了众黑衣人身前的空地上。众黑衣人见罗步星手法似钢实柔,劲力拿捏得丝毫不差,不禁震天价的齐喝了声彩。 罗步星接了九袋半一招,对那帮黑衣人道:“祥云十八燕,今日之事,既然丐帮已横chā一手,你等暂且退下吧!”那帮黑衣听罗步星如此一说,向罗步星一齐躬身道:“谨遵罗长老令,祥云十八燕告退!”说完这话,将崔三娘等伤者扶起,齐刷刷的退到了一旁。 那两名道士喘息半天,精神稍复,当下奔到老叫化子身前,躬身道:“昆仑派弟子褚斑竹、戚巨钢,谢过九帮主救命之恩。” 九袋半眉头一皱,不待二人拜倒,忙拦住二人,道:“莫拜莫拜!尊师近来可好?” 那高瘦道士褚斑竹又一躬身道:“家师近来身子颇好,只是常言九帮主不够意思,盼九帮主得闲能往昆仑一行。” 九袋半哈哈笑道:“老化子我可是不敢去了!上次应尊师之邀,光是昆仑自酿的葡萄美酒便醉了老化子三日,哪里还敢去啊!哈哈哈!” 欧瑭听到这里,暗道:“这老公公莫非是甚帮会的头脑?哎呀!是了!那日师父曾言,江湖中最大的帮会当以丐帮为首,帮主却是不成器,终日只晓得天下美食,犹如老饕一般。师父说到这里时,曾开怀大笑,似是与其及其熟悉。看来这老公公便是丐帮帮主了!”想到这里,又凝神向场中看去。 只见罗步星嘿嘿一笑,道:“九袋半,唆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今日接你一招,若不还回,别人还以为我怕了你这要饭的!”说着双掌一翻,一股排山倒海的掌力从掌间发出,攻向了九袋半。 九袋半嘻嘻一笑,向前迈出一步,左手一划,右手忽的一掌,迎着罗步星的掌力击去,正是丐帮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亢龙有悔”。只听“轰”的一声,两股浑厚无比的掌力碰到一处。登时,乱石岗中疾风扑面,碎石dàng的四散飞溅。众人见如此惊人,不由齐退了数步,向场中望去。 只见九袋半笑嘻嘻的立在当场,脸上仍是那副憨态可掬的笑脸,那罗步星却是一脸严霜,显是一招之际高下立判。 罗步星自知内力与九袋半略差一筹,当下脸色又是一变,道:“九袋半,咱们走着瞧!哼!”说到这里,人已纵起身子,大袖挥动间,人已飘飞而去。那祥云十八燕见罗步星退走,哪里还敢停留,呼哨了一声,隐入夜色,齐齐退去了。 欧瑭见老妖怪和祥云十八燕退走,暗自松了口气,不觉间掌心已是湿漉漉的,却是方才心下紧张,双手不由暗握成拳,竟而握出了汗水。 只听那褚斑竹又道:“九帮主,我与师弟今日得蒙您老人家出手相救,实在不知如何报答,请受我师兄弟一拜!”说着拉过那矮胖道士戚巨钢又拜了下来。 方拜下身子,只觉眼前人影一晃,九袋半已不见踪影,二人心下正惊异间,只听一阵声音远远传来:“二位贤侄,我老化子最怕的就是别人拜呀拜的!回去转告尊师,老化子一有闲暇,定会去喝他的葡萄美酒!哈哈哈哈哈!”声音越传越远,二人抬眼望去,只见茫茫夜色当中,九袋半正手牵一小叫花子,迈着大步渐行渐远了。 九袋半牵了欧瑭大步而行,远远离了乱石岗,方缓下步子,慢慢而行。欧瑭想起九袋半方才那等神采,心下悠然神往,问道:“老公公,他们为何称你九袋半啊?你当真是天下第一帮会的帮主么?” 九袋半嘿嘿一笑,道:“小馋猫,每日吃饱你的肚皮变成了,你管我是何人?老叫花子生平最怕的就是别人帮主长、帮主短的叫我,跟叫魂似的,一见面又是拜呀拜的。哎呀!真是麻烦死了!不是我老化子小气,瞒着你老化子的身份,而是怕告诉你后,你又是向我磕头,又是叫我帮主爷爷的,岂不大煞风景?” 欧瑭奇道:“为何你告诉我,我便要向你磕头?还要喊你帮主爷爷?” 九袋半奇道:“我是化子帮的大头子,你是小化子,你如何不喊我帮主?如何不向我磕头?” 欧瑭一愣,转念明白过来,当下摇了摇头道:“老公公,我不是小叫化子!” 九袋半一听之下,不禁大奇:“这小孩是谁?莫非当真不是我帮中弟子?不成不成!他万一要是刚入帮会的弟子怎么办?若是日后向帮中其他人说起我老叫花子为了贪吃打破瓦罐的糗事,岂不让帮中小辈笑话?”想到这里,眼珠儿一转,计上心来。 九袋半嘻嘻一笑,道:“你既不是小叫化子,可感答应我老叫化子一事?” 欧瑭奇道:“答应何事?” 九袋半又是一笑,做个鬼脸道:“跟我老叫化子结为兄弟!” 欧瑭一愣,双手连摇道:“那如何使得?老公公,你这般年纪做我爷爷也是绰绰有余,我如何让能和你称兄道弟?” 九袋半佯怒道:“那便罢了!你还我灵犬ròu、还我肥鸡、还我猪蹄,哦,还有烧饼、果子!要么你还我吃的,要么和我结义。仅这两样选择,你自己看这办吧!”说完这话,再也不理欧瑭,似是小孩子一般赌起气来,眼里却满是笑意。 欧瑭急道:“老公公!你……”支吾了半天,心下既不愿意和九袋半结义兄弟,又没有办法还九袋半的美食,当真是左右为难,哭笑不得。忍了半晌,终于呐呐道:“老公公,我……我和你结拜便是了。别的还好说,灵犬ròu我上哪给你寻啊!”说完这话,头便低了下去。 九袋半喜道:“不用还!不用还!你我结义兄弟了,还还什么?嘿嘿嘿!”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得意的笑出声来。笑了片刻,脸色忽的一正,道:“小馋猫,你可要想好了,你我结义之后,你就算是我帮中弟子也不可叫我帮主,也不能叫我老公公。只可称我老大哥,我便称你小兄弟了!” 欧瑭踌躇半天,无奈道:“恩!”说罢,竟从九袋半手里挣出手掌,奔到一旁,蹲下了身子。 九袋半停下脚步,奇道:“小馋猫!你这是做甚?” 欧瑭一面撮土,一面答道:“我见古书上,结义之事若无黄裱香烛之物请天地神明作证,便要撮土为炉,chā草为香,还说什么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词,我便……”方说到这里,只听九袋半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到后来竟捂着肚子,大笑不止。欧瑭不由奇道:“老公公,你笑什么?我做的不对吗?” 九袋半强忍笑意,道:“小馋猫啊小馋猫!从哪里知道这么多臭规矩?我老叫化子生平最怕的就是拜呀拜的,自己又如何肯拜?你我结义兄弟,何须发甚誓词,若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老叫化子黄土已经埋到脖子里,没几日好活的了,你岂不是吃了大亏?哈哈哈哈!笑死老叫化子了!”说到这里,九袋半又忍不住大笑起来。 笑了半晌,终于止住笑意,接着又道:“你我结义,不须甚世俗礼节,只要你我诚心,老叫化子叫你声小兄弟,你叫我声老大哥,便是海枯石烂也不会更改,哪里要甚天地作证?倘若心下不诚,就是天地作证了也是无用。快快起来吧!”说着从旁里将欧瑭一把拉了起来。 欧瑭站起身子,红着脸叫了声:“老大哥!” 九袋半心花怒放,忙回应道:“小兄弟!”说完这话,哈哈大笑数声,犹自喜不自禁,一把抓起欧瑭,将欧瑭高高抛起,又接在手中,接连几次后,大呼:“痛快!”笑过后,将欧瑭顺势往肩头一放,让欧瑭骑在自己脖颈当中,好似骑大马一般。 欧瑭除儿时在欧铁肩头如此戏耍之外,这些日子何曾与人这等开心过,当下喜笑颜开,顺手抓住九袋半的两个耳朵,高呼道:“喔!骑大马喽!驾驾驾!” 九袋半亦是童心大动,嘴里“咴咴咴”的学着马儿叫了几声,提起一股真气,犹如快马一般的疾奔了出去。  ---- ☆、第四章:流dàng 八、有聚便有散 九袋半为人诙谐幽默,不拘小节,肚子里藏不住半分心机,方才虽见欧瑭不似说谎,但那日在破庙中打破瓦罐,舔食汤水之事毕竟怕小辈知道了笑话自己。是以不管欧瑭是不是自己帮中未入流的小辈,先拉了结义再说。 九袋半心下思量:“他若是我帮中弟子,入门之时,必有老丐告诉他我帮规矩,他定然宁死也不敢与我结拜。他若承认是帮中弟子,那么我以帮主的身份让他不可说出我在破庙之事便是了。他若不是我帮中弟子,我与他结义又有何妨?他总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结义大哥的糗事。” 须知江湖之中,无论何门何派于辈分二字看得极重,大多帮会帮规中都对不敬师长处罚极其严厉。即便是多么无耻卑劣之人,轻易也不敢拿名分、辈分开玩笑,否则便会被人看作是大逆不道、欺师灭祖,在江湖中也很难抬起头做人。(见注释) 注:丐帮中便有“十穷”、“八要”、“十戒”的帮规。十穷:进穷棚,抬穷头,穷家祖师供穷楼;穷家也讲三纲论,穷家也讲三教共九流:穷家鞭竿传天下,穷家的褡子四海游;穷家的沙玑子(竹板儿)垂耳度春秋;穷家里面分贵贱,穷家里面出王侯。八要:一要天地君亲师;二要受祖师爷的教化;三要孝敬父母;四要敬兄爱弟;五要谨遵国法……十戒:一戒越边抽舵(不准投邻居及同行);二戒顶色卧莲(不准嫖同行之妻);三戒点水发线(不容内jiān行径);四戒引马上槽(不准暴露自家做的坏事)…… 二人不多时返回破庙,欧瑭坐下身子,道:“老公公……不,老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的来历呢?” 九袋半在欧瑭头上轻轻打了个bào栗,笑道:“我就知道你憋不住。好吧!我来问你,你可知道我化子帮,是以什么来论职司辈分地位的?” 欧瑭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莫非是以背负的口袋多少而论?” 九袋半笑道:“不错!丐帮弟子皆是以褡裢上口袋数目来分尊卑的!” 欧瑭奇道:“那如此说来,有人往身上缝他个八十、一百个口袋,岂不是职位最高,辈分最尊了么?大家一见面,就算是不认识,数数对方口袋多少便知道了!” 九袋半忍不住又打了欧瑭一个bào栗,哈哈大笑道:“你倒是缀补丁么,说缝便缝,那样岂不乱套了?哈哈哈!想我丐帮数百年来,一直被江湖中朋友奉为帮会之首,一是因为我帮中弟子人数众多,遍布大江南北,二来则是帮中帮规严明,凡事以仁义大节为先。” 说到这里,九袋半在葫芦里喝了口酒,又接着道:“帮中每三年便会召开一次大会,对帮中五袋弟兄论功赏优罚劣。五袋以下的则有各个分舵自行赏罚。每加一袋,便如是皇家升官一般,非有汗马功劳,五袋弟子轻易不得加袋,便是帮中长老、分舵舵主口袋最多也不过九只。哪里能说缝便缝,随意而为之理?” 欧瑭听到这里,对丐帮虽了解了不少,心下反倒愈发糊涂了起来,不由奇道:“老大哥!你只有九只口袋,为何叫九袋半?那般纸口袋在哪里呢?”说着不住翻看九袋半的褡裢,想要找出那半只口袋。 九袋半嘿嘿一笑,道:“小兄弟,别看了,没有半只口袋!”说到这里竟叹了口气,接着又道:“此事说来,已是二十年前了。那时老化子我还是岳阳分舵的分舵主。便是在那年,我帮中三名长老,四名分舵舵主先后离奇遭难,帮主也不知所踪。遇难长老和分舵主,俱是丧生在老叫化子的独门绝技裂心掌掌力之下。老叫化子被帮众弟兄和江湖朋友看作是最大的疑凶!” 欧瑭听到这里,不由暗道:“老公公定然不是凶手,不知是谁栽赃陷害了他!” 只听九袋半接着又道:“老叫化子背上判帮犯上,残害兄弟的黑锅隐姓埋名数年之久,终于找到了凶手,却是和我一直jiāo好的荆州分舵舵主,老叫化子千里迢迢奔赴关外,接回帮主。帮众兄弟方知真相。那年的加袋大会,老帮主和帮中弟兄深知愧我甚多,本想再授一袋。嘿嘿,可以当时老叫化子已是身负九袋,再加一袋,帮中从无先例,因此,老帮主便口授了老叫化子半只口袋。从此老叫化子便比别人多了半只口袋,连老叫化子的姓名也逐渐被人忘却,被江湖朋友称了这么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古怪的名字。”说到这里,九袋半露出一丝苦笑,笑容里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和茫然。 欧瑭听九袋半此时虽然说得极是平淡,但料得当时境况必是极为凄惨,不由便道:“老大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不成区区半只口袋便补偿了?” 九袋半笑道:“老叫化子当时只想的如何洗脱冤屈,就算是做一寻常的化子便心满意足,哪想过什么补偿!后来,老帮主日渐年老,不愿再理帮中事物,便将帮主之位传给了我。我推辞不掉,只好勉为其难,当了这个化子帮的帮主。唉!麻烦透了!” 欧瑭本想将自己身世说给九袋半听听,可看看九袋半半脸倦容,哈欠连天,当下说了几句闲话,各自安睡了。 二人又行两日,到了正月十五,却行到了扬州府地界。九袋半边走边问:“小兄弟,你可知这扬州城又有何名?” 欧瑭想了想,道:“扬州又称芜城,南朝宋时有名家鲍照曾写有《芜城赋》,因而得名,老大哥,我说的可对么?” 九袋半嘻嘻一笑,道:“嗯!这个是答对了,那你可知扬州城里有何名胜么?” 欧瑭见九袋半来考问自己才学,心下暗喜,当下又道:“唐诗人杜牧《题扬州禅智寺》中云‘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这竹西么,便是指扬州城东禅智寺侧的竹西亭了,料来算是一处名胜。另还有一处是在西郊,称二十四桥,古老相传有二十四个佳人吹箫于此,因而得名,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曰‘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老大哥,现今这二十四桥还在么?”说到这里,满脸尽是笑意。 九袋半远未料到欧瑭如此博学,古诗名句随口而来,不禁暗赞了一声。可眼见欧瑭满脸得意,不由甚是气恼,又到:“哼!那你可知这二十四桥又称何名?城中有哪几处街市最为繁华么?” 欧瑭一愣,随即又道:“宋有白石道人《扬州慢》一词中云‘二十四桥仍在,波心dàng冷月无声。念桥边红yào,年年知为谁生?’若我猜的不错,这二十四桥定然又称红yào桥了。至于城中那几处街市最为繁华,我从未到过扬州,虽知有‘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名句,却是不知何处最繁华。” 这红yào桥的别称在明代已少有人知,九袋半听欧瑭竟从古诗词中推出二十四桥的别称,不由更是惊诧,心下里不禁为欧瑭博学,且举一反三大赞了声好。他见欧瑭说不上哪里最繁华,暗暗偷笑道:“不得了啊!总算还有你不知道的,要不老叫化子又要糗大了!” 想到这里,九袋半满脸得色,道:“小兄弟,这扬州城可说是三步一景,各处街市均有不同。若说是最繁华热闹之处,当算是城隍庙了。而这城隍庙一年当中最热闹的时节,当算是一年一度的元宵赛灯会了。扬州城中,不论官员富商、平民百姓,莫不在这一夜里拿出自家扎制的花灯去赛灯会上亮相。扬州城每年当属这天最为热闹。今日恰逢元宵佳节,晚上老大哥带你四下看看,包你大开眼界。” 欧瑭听到这里,暗道:“扬州城的赛灯会这般热闹,我到从未听说。既然扬州赛灯会天下闻名,天南海北的游客定然云集,或许能遇到师父也说不定。”想到这里,忙连连点头不已。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已进了城门。九袋半带着欧瑭转过一处处大街,所过之处俱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忙碌不休,显是俱再为夜间赛灯会做准备。 九袋半领着欧瑭转了半晌,不多时功夫,便转到了一条胡同,找了个背风朝阳的墙角,道:“小兄弟,现在天色还早,咱兄弟在此先迷糊迷糊,养足精神,待天黑后,再去观灯不迟。”说着便坐下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眯上眼睛,不大会功夫,便打起了呼噜。 欧瑭初到扬州,自是满眼新鲜,全无半分困倦之意,哪里能像九袋半一样说睡便睡。左右闲来无事,便盘膝坐下身子,微闭眼睛,在初春和煦的暖阳下,按着李翊传他的内功心法,练起功来。片刻间,便摒除了心中杂念,渐入忘我之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欧瑭忽觉有人推自己,张眼一看,却见九袋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欧瑭看看四周,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不时传来一声声bào竹响声,空中亦有烟花四散zhà开,一簇簇的如雪似霞,美丽妖艳。欧瑭以为赛等会已经开始,紧忙爬起身子。 九袋半见欧瑭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子,不由笑出声来,道:“莫急莫急!赛灯会还要些功夫,先吃点东西再说。”说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支冰糖葫芦。 那冰糖葫芦上穿的果子,俱是小鸡蛋一般大小,又红又亮,外面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冰糖,让人一看之下便食yù大动。 欧瑭接过冰糖葫芦,满脸歉意道:“老大哥,老是这般麻烦你,我……” 九袋半眉头一皱,脸露不快,连连挥手道:“有东西吃,还堵不住你嘴么?老叫化子和你对了缘法,自然才给你东西吃,普天下又有几人能吃上我九袋半的东西?你莫要成天便是谢啊谢的。若是当真想谢我,等长大了抓只灵犬来让我吃了便是。要是再提谢字,莫怪老叫化子拍拍屁股走人!” 欧瑭知道九袋半xìng如孩童,越是说谢,他反而越不高兴。若是大赞他给的东西味道鲜美,他定然会高兴的手舞足蹈,乐不可支。当下心中暗暗拿定主意,长大后一定要捉只灵犬,回报九袋半的恩情。当下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谢字,在那冰糖葫芦上,咬了一口。 那冰糖入口即化,既不粘牙,又不腻口,加上那果子清脆可口,甘美异常,不禁大赞好吃不已。开始数声称赞,尚是为了哄九袋半开心,到了后来,越吃越觉那冰糖葫芦美味之极,称赞便是由衷而发了。 欧瑭赞得数声,九袋半早忘了方才不快之事,不由笑道:“这自然好吃,扬州城周记的冰糖葫芦,便在天下也算得一绝,岂有不好吃之理。”说着,又取出一支冰糖葫芦,自己吃了起来。 二人正吃的高兴,只听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一道烈焰冲天而起,紧跟着又是数声巨响,几簇硕大地火花在半空中绽放开来。姹紫嫣红,犹如几多硕大无比的怒菊争相绽放一般,经久不息,照的漆黑的夜空一片通明。这几簇烟花尚未落下,又是几声巨响,响声中,半空中烟花大盛,如响斯应,此起彼伏,照的四周亮如白昼。 九袋半听到巨响,不禁高兴地跳了起来,大喜道:“快快快!快走!赛灯会开始啦!”说着拉起欧瑭,疾步向大街奔去。 还未转入大街,已远远见到大街上华灯齐放,人山人海,极是热闹。但见各色花灯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琉璃灯、莲花灯、走马灯……令人目不暇接,犹如仙境一般。 转入大街行不数步,便见到一架极大地八角宫灯。那宫灯足有丈许高低,四周皆用木材做架,灯内的绢纸上俱是画的牡丹。牡丹花红如血,叶绿苍翠yù滴,株株形态不同,有的含苞yù放、有的争相绽放,各株有各株的特点,仿似是鲜活一般,栩栩如生,令人拍手称绝。 欧瑭随九袋半接连看过几处花灯,不觉间已随着人流转到另一处街道。那街上游人更多,花灯更甚,行出不远,便见到一条长约七八丈的巨龙架在半空。那巨龙呈俯身取水之势,龙身装有机括,灯内热气聚到一定程度,龙头便会上下点动,张牙舞爪,甚是雄伟,直看得欧瑭目瞪口呆,惊诧不已。 正看得出神之际,只听身旁一游人道:“今年的赛灯会,当数是陈家这飞龙取水灯壮观了,想必定要夺魁!”又听一人道:“陈家的飞龙取水灯固然雄伟,可要是说起精巧来,还数城北刘家的丹凤朝阳了。” 欧瑭听二人谈论,知道是议论这赛等会上有望夺魁的几盏大型花灯,有心问问九袋半这赛灯会花灯夺魁有何说法,转头一看,却不知自己随着人群走了多远,高兴之下,早已放开了九袋半的手掌,身旁哪里有九袋半的身影。 欧瑭心下一惊,挤到高处,四望之下,只见大街上人头攒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哪里能看见九袋半的身影。张口大呼几声,那成想烟花bào竹的声音震耳yù聋,街上又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哪里能找到九袋半。 欧瑭心下焦急万分,在人群中左挤右挤,哪里还能顾得上观灯,四下里转了数条街道,却也未见九袋半的人影。欧瑭心下甚是气苦,手中捏的半只冰糖葫芦已融化大半,生怕九袋半又会回原来歇脚的巷子找寻自己,便循来路挤了回去。那成想这一路挤来,只顾得观看花灯,各处街巷又无特异之处,如何还能找到原先歇脚的那小巷子。 欧瑭万分心焦,找来找去,又转回了大街上,随人群走走停停,只盼能幸运万分,巧遇到九袋半。 随人群又行半天,身边游人却比方才稀少了很多。欧瑭稍喘了口气,又跟着人群行了片刻,身边游人更见稀疏,连街巷两边的花灯亦不如先前精致,数量也比先前稀少了很多。听那焰火、bào竹声远远传来,已不甚真切。想是随着行人越行越远,竟远离了城中心。 欧瑭问过路人,说这里已是扬州城北门。欧瑭心知若与九袋半就此失散,不知还能否有缘再见。此时明知如此,可也深知在今夜再想找到九袋半比大海捞针还难,当下暗叹了口气,随处找了一避风的门洞坐下身子,只盼九袋半神通广大,来找到自己。又盼明日一早老天开眼,能遇到九袋半,胡思乱想了一阵,迷迷糊糊睡着了。 九、坎坷路  ---- ☆、第四章:流dàng 九、坎坷路 于冰泉葬了于隐城,半分不敢耽搁,取道直往杭州而行,半路上自在兵器铺子买了匕首防身。她虽是年纪尚幼,好在一来身有武艺,寻常地痞流氓难以打她主意,二来她曾随于隐城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投店赶路无不轻车熟路,加之于隐城无故惨死后,她的xìng情已是大变,凡事谨小慎微,一路南下,倒也未受多少风霜之苦。 这一日晚间,于冰泉行到了湖北大悟县境内的一处村落。于冰泉见天色已晚,便在村中借了宿。那户人家见于冰泉一个小姑娘家大正月间只身赶路,满脸风尘之色,不由问起情由,于冰泉只是落泪不答。那户人家见她楚楚可怜,便也不再多问,安排她用了些粗米饭,便在偏房安排她住了下来。于冰泉谢了人家,躺下身子,片刻后便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于冰泉忽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前,用手揉揉眼睛,仔细看去,却见那人一身青衣,满脸愁容。于冰泉心下一惊,当下喜不自禁,叫道:“爹爹!”谁知那人却不理不睬,长叹了一口气,竟转过身子,向室外走去。 于冰泉心下更惊,哭喊道:“爹爹@爹爹!冰儿想你想得好苦啊!你莫要走了......”说着哭出声来,想要起身去拉那人衣袖,无奈四肢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半分也不听使唤。眼见那人已走到门口,于冰泉不由向前一探,却掉到一万丈深渊当中。但闻耳边风声四起,于冰泉更是大惊,“哇”的一声,喊了出来……张开眼睛,方知刚才不过南柯一梦。 于冰泉四下望望,但见四周万籁俱寂,漆黑一片,想了半晌,方想起自己投宿在乡农家里。于冰泉叹了口气,想起数日之前,还与父亲一道北上返京,可仿佛就是在转眼的功夫,自己便变成了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孤身南下,心头不禁凄然万分。耳听窗外寒风怒吼,吹的树枝呜呜作响,不由更觉寒冷,当下紧裹了薄被,蜷住身子,靠在床上,再也难以入睡。 次日,于冰泉早早辞了农家,匆匆沿大路而行,午时未到,便远远见到一处城廓。于冰泉理了理额头乱发,正缓步而行的功夫,只听背后一阵“当当”的铃声随风传来,那铃声浑厚悠长,嗡嗡作响,甚是特异。 于冰泉听那铃声来的怪异,不禁回头一看,只见小径之上,两匹骆驼并肩远远驰来。于冰泉自小在京城长大,知这骆驼是西域塞外之物,中原关内极是罕见,不由驻足观看。 两匹骆驼奔行虽是不疾不徐,却也远比步行快的许多,片刻间便致近前。两乘骆驼背上各骑着一形似竹竿的高瘦汉子。两名汉子俱是三四十岁年纪,服色一黑一白,面色yīn沉,背上都背着一柄又细又长的乌鞘长剑。于冰泉看二人打扮,知道是江湖人物,当下不敢再看,忙转过头来,低头赶路。 驼铃“当当”片刻已至身后。只听一低沉嗓子的汉子道:“二弟,咱们昨夜间一路不停,好歹行到了湖北境内,你说泰山那帮牛鼻子还会来追么?” 话音方落,又听有一声音粗狂、如同bào豆一般急躁的汉子接道:“大哥!这还用问么?咱们捉了玉隐那老牛鼻子的宝贝徒儿,泰山派怎生能善罢甘休?唉!大哥!不是做兄弟的多嘴,想你我兄弟,在甘凉道上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与众喽在一起大块吃ròu大碗喝酒,日子过得何等快活,没来由的趟了这趟浑水,现下泰山派牛鼻子以为我兄弟晓得了‘铁马冰河’的秘密,竟然……唉!这让兄弟我心下如何能够快活?” 又听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二弟!你道为兄不知寄人篱下的诸般苦处么?近年来,你我兄弟虽说是在甘凉道上闯出了极大地名头,可打家劫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日若有清廉一点的官员上任,必会设法剿除我等……唉!只是想不到这般艰难!” 于冰泉听到这里,心下暗吃了一惊:“听这二人说话,似是甘凉道上有名的匪徒,好似还劫夺了甚人质,想来人质必是甚名门大户的子女,这‘铁马冰河’又有什么秘密?那日姚启胜好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提到过……”心知这二人俱是心狠手辣之辈,当下忙向旁里紧让几步,好让这两匹骆驼经过。 只听那粗狂嗓音的汉子又道:“是啊!大哥,一年前福建之行,你我兄弟技不如人便也罢了,哪知这次倒好,险些栽在了自己人手里,当日若不是你见机的快,只怕你我兄弟现下早和黑白无常打架了。”这儿人口中jiāo谈,说话间,驾着骆驼与于冰泉走了个并肩。 于冰泉微一侧脸,却见骆驼上的两名汉子却是生的一般摸样,那穿黑衣的汉子手中正比比划划,口中恶骂不休,身前还端坐着一年约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女孩。那小女孩一动不动,满脸愁容,似是被人制住了穴道,身不由己。想来这小女孩便是人质,穿黑衣的便是那二弟。 只见那白衣汉子“嗯”了一声,眼睛一翻,突地扭头向于冰泉看了一眼,眼神中说不出的冷酷。 于冰泉忙低下头来,埋首赶路。好在那两名汉子并未再理睬,自驾着骆驼超过于冰泉去了。 于冰泉心下松了口气,待听那驼铃之声越来越远,方抬起头来。望那两乘骆驼,渐近城廓之际,却不入内,远远绕了开去。 于冰泉经过小城并未停留,又约莫行了两三个时辰,远远见到前方村镇中挑出一角酒旗。于冰泉行了半日,肚中正饥,忙紧行几步,行到了酒家门前。 那酒馆虽处在穷乡僻壤,却是依山傍水,环境宜人,几片梅树正自落英缤纷,片片花瓣随风而落,将小酒馆团团围绕,竟是说不出的雅致。于冰泉无心观赏美景,自进了酒馆要了碗素面,一小碟咸菜用了起来。 一碗素面吃了不到一半,便听小酒馆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蹄声嘈杂,鸾铃清脆散乱,似是来人数目颇众。不大会功夫,那马蹄声已到近前。只听一鼻音颇重,抄着山东方言的汉子道:“这里有家酒馆,师弟师妹们先缓缓,待我去问问再追不迟。”说话声中,只听一阵马嘶之声,蹄声片刻间停了下来,又听一人“蹬蹬蹬”的向店里奔来。 那人尚未进店,便开口呼到:“店家!店家!”那小二忙应了一声。那人道:“店家!方才可曾看见有两乘骆驼在此经过么?”说话声中,那人行进店来。于冰泉抬头一看,只见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生的眉清目秀,面如冠玉,中等身材,身着一身青色长衫,腰里挂着一柄三尺长剑,满脸俱是风尘之色。 那店小二见有客来,忙上前招呼:“呦!这位客官,您请上座先。”那人急道:“小二哥,我等身有要事,半分耽搁不得,烦劳你了,方才可曾见有身着一黑一白的两个男子,乘两匹骆驼在此经过么?” 那店小二见来人不是吃饭,而是问路,当下脸先沉下了三分,道:“客官,您老请先上座,我家店里有上好的陈年老窖,您老先喝上二两,容小的想想再说不迟!” 那人急道:“小二哥,我等从山东连夜赶路,有急事缠身,哪里能在此吃饭?你若是见了,告我一声不就是了?” 那店小二见来人如此焦急,反倒更有心讹诈点银子,当下不温不火的道:“客官!您是有急事,可小店也有生意啊……”任那人好说歹说,始终不说见到没有,口中总是絮絮叨叨,丝毫不露半分口风。 那店小二正喋喋不休的功夫,只听已有如zhà雷般的声音道:“你唆个鸟!见是没见?若不从实说来,我砸了你这黑店!“紧跟着又听那店小二口中一声惊叫…… 于冰泉抬头一看,只见店中不知何事又多了一位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犹如铁塔一般粗壮的黑衣大汉。那大汉一把揪住店小二的衣领,将他提离了地面。于冰泉知道这帮江湖人物俱是追那两名盗匪而来,却也不愿多事,忙低了头,自顾吃自己的素面。 只听那黑衣大汉又喝道:“你说还是不说?”紧跟着只听一阵“噼啪”之声不绝入耳,中间夹杂着那店小二的惨呼。想来是那大汉按耐不住,动手抽了那店小二几个耳光。 店小二惨叫声音还未落下,便听方才那鼻音颇重的汉子道:“三师弟!莫要动粗。”只听那黑衣汉子道:“大师兄,这等市井小人,若不吃点苦头,怎肯说出实话……你说是不说!”先前的话是回答那大师兄的,后面这句却又是呵斥那店小二了。 只听那大师兄又道:“三师弟,莫要动粗了!唉!小二哥,你可曾看见那两人打此经过了?说出来便罢了,免得多吃苦头!” 只听那店小二哀叫道:“哎呦!可莫要动手了!……两个时辰前,小的曾见两匹骆驼打此经过,是不是客官要找的人,可不太清楚了!哎呦……”紧跟着只听“咕咚”一声,脚步一阵乱响。 于冰泉抬眼一看,只见那满脸红肿的店小二正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身子,两名江湖汉子却已不见踪影。忽听店门外一声唿哨,一阵马嘶声之后,蹄声又起,远远奔了出去。于冰泉用完素面,自结了面钱,向前行去。 这一日间,后面又追上数拨江湖人物,打问那两匹骆驼的行踪,于冰泉暗道:“那两名盗匪劫持的人物定然非同小可,可不知那帮江湖人物追上他们没有?”想到这里,转念又想:“人家被抓了自有长辈追寻,若我被抓了,又有谁会搭救自己呢?”想到这里,思起于隐城,更感自己身世孤苦,长叹一声,流了几滴眼泪,仍自赶路不休。 到了当日晚间,于冰泉在一小镇上投了店,正洗漱的功夫,忽闻大街上驼铃“当当”,渐行渐近。于冰泉心下纳闷,暗道:“咦?这两名匪徒怎生反跑到追兵屁股后面了?难不成那匪徒也有邀得人手?”正狐疑间,只听那客栈大门“咣当”一声被人一脚踹开,紧跟着只听一人喝道:“小二!快给你家爷爷准备间上房!”又听那店小二应了数声。片刻后,只听隔壁房门“吱呀”一声,有人进了隔壁房间。 只听那声音粗狂,说话如同bào豆一般的汉子道:“大哥!这可如何是好?玉隐那老牛鼻子竟然邀了这么多硬点子!妈的!害得老子还挂了彩!”又听那低沉嗓音的男子道:“哼!他们莫要以为人多,咱们便怕了他们!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再说了,咱们还有这雌儿在手。玉隐啊玉隐!只怕你会投鼠忌器,还得放我黑白双煞走路!” 于冰泉听到这里,心道:“原来他们便是黑白双煞!看样子,他们是被那帮江湖人物给堵了回来,还吃了大亏。那么多人围追堵截,他们还能脱身,着实不易!”刚想到这里,只听那粗狂嗓音的汉子“哎呦”惨叫了一声,又破口大骂了数句,显是伤的不轻。 又过的片刻,只听那粗狂嗓音的汉子道:“大哥!我腿上挨了那狗贼一家伙,看样子是回不了甘肃了,不如你带了这雌儿先走,我留在此处抵挡一阵。我倒要看看,玉隐那老牛鼻子可敢咬下我的鸟!” 又听那低沉嗓音的汉子急道:“二弟!你说的是甚屁话?你我兄弟这么多年同生共死,何时分开过半日?莫说遇见这等小事,我不能弃你而去,即便是再比着凶险上万分,我也不会离开你半步!若换成是我受伤,你肯弃我先逃么?” 那粗狂嗓子的汉子道:“我自然不肯!若是那样,岂非连猪狗也是不如?” 又听那低沉嗓子的汉子道:“这便是了!休要再提此事,快快用些酒饭,歇息一阵!说不定那帮狗贼转眼便会追到这里!”说完这话,只听隔壁房中杯筷一阵乱响,想是二人狼吞虎咽用起了酒饭。 于冰泉不敢多出声,又听片刻,见二人再无说话,当下悄悄洗了把脸,为防不测,又将匕首贴身揣好,轻轻拉开房门,端着木盆行了出去。 于冰泉在院中倒完脏水,正回房间的功夫,不想隔壁房门“吱呀”一声。那白衣汉子提了一小坛白酒从房中行了出来,口中喝道:“小二!这是甚酒?淡的还不如白开水!块给你加爷爷换上两坛劲头足的!”说着打量了于冰泉一眼。  ---- ☆、第四章:流dàng 十、金蝉脱壳 于冰泉慌忙低下头来,心头不禁一阵砰砰乱跳,忙端着空盆回到了房间。关了房门,心头略定,耳中听那店小二应了数声,自换了一坛烈酒去了。但闻隔壁二人一阵吃喝,片刻后再也不闻一点响动。侧耳又听片刻,见隔壁房中再无声息,心头方安定下来,自脱了外衣躺下身子。过不多时,倦意来袭,便闭上了眼睛。 于冰泉正睡得迷糊的功夫,只听那房门“啪”的一声闷响,似是有人用内力撞断了门闩。于冰泉心下一个激灵,张眼看时,只见黑暗中那门外忽的闪进一团白影。于冰泉心下一惊,还未明白是梦是醒的功夫,来人已欺到床前,甚指向她身上点来。 于冰泉自幼便随于隐城习练武艺,根基扎的颇为牢固,见此情景,反应倒也迅速,忙将身子向侧里一滚,右手揣入怀中,握住匕首,“刷:的一下向那人兜头刺去。 那人口中“咦”了一声,显未料到于冰泉身有武艺,险些被匕首划伤。不过二人功夫相差甚殊,那人微微一偏脑袋,便已让过匕首,随手一把扣住了于冰泉脉门,紧跟着将手向怀里一带,另一只手欺了上来,顺势封住了于冰泉的几处大xue。 那人将于冰泉的包袱、衣物收拾到一处,一手拎了包袱,一手挟了她,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于冰泉心下气苦万分,想要喊叫几声,谁知那人早料到她会叫喊,早已封了她的哑xue。于冰泉虽是被那人封住xue道,神智却是清楚异常,就着走廊的灯光一看,这人却是那乘骆驼的白衣汉子。 那白衣汉子挟了于冰泉回到自己房中,将于冰泉往椅子上一丢,口中不言不语,顺手又把日间挟持的那小姑娘一把提过,三下五除二的将那小姑娘外衣扒了下来。看神情,那小姑娘亦是被人点了xue道,毫无半分自主之力。 那小姑娘身不由己,神智又不糊涂,眼见白衣汉子来扒自己衣服,当下气的浑身哆嗦,泪水滚滚而落。 于冰泉心下一惊,眼见白衣汉子一语不发,上前便扒人家衣衫,哪里还顾得上看那小姑娘是何摸样,早已羞得面红耳赤,只是暗暗思量:“他若要这般对我,我就咬舌自尽!”想要低下头来,脖子却是木嗖嗖的不听使唤,只好紧闭双眼,只待那白煞一碰自己便咬舌自尽。 提心吊胆了半晌,始终不闻动静,悄悄张开双眼,却见那白煞正将自己的外衣手忙脚乱的穿在了那小姑娘身上。于冰泉心下大奇,还未回过神来,那白煞已然走上前来,将那小姑娘的衣物劈头盖脸的罩到了自己身上。于冰泉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下再是万般不愿,可又毫无半分自主之力,只能暗自叫苦不迭。 于冰泉心下正叫苦间,只听那黑煞说道:“大哥!你这又是何必?方才你是如何说我来着?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你却要做兄弟的逃命,这不是陷兄弟我于不仁不义么?” 那白煞一面为于冰泉穿衣,一面道:“二弟!这不过是我使就的一招金蝉脱壳罢了!哪里是如你所想那样?你身上有伤,先带了这雌儿回甘肃,我带着这女娃儿引开玉隐那老牛鼻子。只要你安然回到甘肃,便是十个玉隐又有何办法?” 于冰泉恍然大悟,暗道:“原来这白煞是要我假扮这女娃儿,引开追兵,这可如何是好?”心下里毫无主意,只盼那追兵转眼即至,好让白煞无法得逞。心下里登时七上八下,砰砰乱跳,暗叫倒霉不已…… 于冰泉方想到这里,只听那黑煞又道:“大哥!那样你岂不是危险得很?不成不成!若是被玉隐那老牛鼻子发现你手上的不是他的宝贝徒儿,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白煞笑道:“二弟!放你的心吧!只要你平安回到甘肃,手里又拿着他的软肋,他又怎生敢动为兄我一根汗毛?再说了,若不到紧要关头,我如何肯把手里的冒牌货拱手送他!” 黑煞听到这里,还待争辩什么,白煞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要想保住我兄弟xìng命,只有这般了!你带着这雌儿先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话声中,只听寂静的夜空中似已隐隐传来马蹄声响。 黑煞心有不甘,急道:“大哥!可是……”方说到这里,白煞已然催道:“莫要说了,快快启程,莫非你要我兄弟二人埋骨他乡才心满意足么?”说着连拉带拽,将黑煞拉了起来,与那小姑娘一起推出了房门。于冰泉此时方看见那黑煞竟是一瘸一拐,显是腿上受伤颇重。过不片刻,听那店门外骆驼“咴咴”叫了两声,再也不闻半点声息。 白煞听黑煞去了,马蹄声渐渐清晰,登时不再迟疑,随手将于冰泉的包袱负在背上,一把拉起于冰泉,吹熄烛火,悄悄行出了客栈。 白煞骑了骆驼,将于冰泉放到身前,催着骆驼缓缓而行,不大会功夫,便听到身后马蹄声渐行渐近,连来人的呼喝之声也已隐隐听到,只是隔的远了,听不真切。又过得片刻,马蹄声更近,来人呼喝之声愈发清晰了起来。只听有人呼道:“兄弟们,听驼铃声音,黑白双煞定在前方不远,再加把劲哪!”又听有人呼道:“那莫孤雁昨日已被六师兄砍了一刀,料得莫孤鸿更是孤掌难鸣!看他们这回如何逃脱!”于冰泉听来人呼喊,方才晓得这黑白双煞的白煞叫莫孤鸿,黑煞叫莫孤雁。 莫孤鸿听追兵遥相作答,口中不由冷哼一声,双腿使劲一夹,那骆驼腹间吃痛,登时猛奔起来,行的比方才快了数倍。骆驼虽是西域大漠之物,在官道上奔行不甚迅捷,但全力奔驰起来,却也快愈奔马,加之长力又足,奔行平稳,长途跋涉却是占了极大便宜。 于冰泉只觉耳旁疾风吹拂,面上犹如刀割,不由暗暗咂舌不已。又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行了良久,渐渐难以听闻追兵呼喝之声,唯有马蹄声隐约传来。 那骆驼全力奔行了大半个时辰,渐渐缓了下来,缓不片刻,马蹄声又近了几分。莫孤鸿听追兵迫近,又是急催骆驼,过得片刻,渐渐又将追兵甩的远了……如此急急缓缓、缓缓急急的行了两三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莫孤鸿回头望望,远远见到后方人影绰绰,黑压压的一队人马急赶自己,心知和黑煞背道而驰了一夜,他们就算是发现不对,再回头追赶黑煞已然不及,不由暗松了口气,暗自思量脱身之计。 深冬的黎明终于来临了……莫孤鸿抬眼远眺,远远见到前方西侧有一片浓密的松柏林子。那松柏林黑压压的一片,笼罩在微亮的晨雾之中,一眼望去,似是连绵曲折、无穷无尽一般。莫孤鸿心下大喜,当下一调驼头,双腿使力,那骆驼登时向斜里一偏,冲下官道,沿着阡陌向松柏林冲去。 那帮追兵眼见莫孤鸿向松柏林奔去,心里哪能不晓得他心中所想,当下一起大呼小叫,有的策马疾追,有的斜cha而上,均是想在莫孤鸿进入松柏林之前追到他。 此时虽是寒冬腊月,但湖北一带天气已然渐渐转暖,大地解冻。莫孤鸿赶着骆驼行出不远,不想那骆驼竟奔到了一处藕塘当中。那塘里虽然已无积水,但泥土早已解冻,只余下上面一层薄薄的冰盖。那骆驼行不数不,淤泥便没至了膝盖,奔行登时缓了下来。莫孤鸿心下叫苦不迭,催了半天,那骆驼行出丈许,竟愈发陷的深了。那帮追兵却是越行越快,转瞬间便奔到了不远处…… 那帮追兵眼见莫孤鸿骆驼陷入泥沼,不由均是精神突长百倍,当下一阵大喊,忿忿拔出兵刃,纵马围了上来…… 莫孤鸿眼见追兵迫近,哪里还能顾得再催骆驼,急忙一把抱起于冰泉,双腿在骆驼身上yongli一蹬,如同大鸟般的从驼背一纵而起,几个起落越过荷塘,发足向松柏林奔去。 那帮追兵眼见莫孤鸿弃骆驼而奔,不由纷纷呼喝,当下有的便按耐不住,掏出暗器,向莫孤鸿身上招呼了过去。 莫孤鸿正全力奔逃之际,耳听身后破空之声袭来,知道众追兵发来暗器。想那莫孤鸿在甘凉道上纵横数年,虽不能说身经百战,却也着实经历了数次狠斗,知道此时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当下嘿嘿一声冷笑,随即将那于冰泉从怀中负到了背上。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众追兵的优势急转而下。眼见众多暗器纷纷向自己“小师妹”身上招呼而去时,不由气得破口大骂莫孤鸿卑鄙无耻。当下只能纷纷再发暗器,击落先前所发的暗器。绕是如此,仍有两柄飞刀和一枚铁莲子终因去势太快,shè到了于冰泉身上。好在莫孤鸿全力奔驰间,又左纵右蹿,那两柄飞刀和那枚铁莲子劲力又渐衰,总算是没有伤到要害。 那帮追兵眼见还是有暗器伤到了“小师妹”,当下便起了内讧,纷纷大骂那发飞刀和铁莲子的汉子。那两名汉子自知理亏,却也不敢反驳,唯有自念倒霉。中追兵当下谁也不敢再发暗器,俱是一般纵马直追不停。 莫孤鸿越奔越快,眼见再有三五丈便要奔进松柏林之际,忽听前方一男子朗声喝道:“莫孤鸿,还不放下我小师妹上前受死,更待何时?” 莫孤鸿心下一惊,急忙抬眼一望,只见松柏林前的荒地上正站着一年约二十七八的年轻秀士。那人身后还站着一年约四旬,身材魁梧,犹如铁塔一般粗壮的黑衣汉子。那白衣秀士腰长身细,面如冠玉,若非太阳xue两侧高高坟起,双目炯炯有神,腰间悬着一柄三尺青锋,别人定会以为是谁家的公子哥哩。 莫孤鸿眼见那白衣秀士挡住去路,不由嘿嘿一声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没影剑’!快快让开!你爷爷没空陪你戏耍!” 没影剑还未开口,那铁塔般的黑衣汉子已大骂道:“滚你娘个鸟!知道泰山没影剑韩乐行在此,还不乖乖放下我小师妹?来!先吃老子一掌再说!”说着向前跨出一步,双掌一推,向莫孤鸿前胸拍去。 莫孤鸿见那汉子说打便打,掌风劲力十足,当下不敢硬拼,将腿在地上yongli一蹬,接着前奔之力,窜起身子,向一株老松树上落去。 那汉子一掌使空,变招极是老到,双掌一划,向身后猛然击去。只听“咔嚓”一声,一株碗口般粗细的柏树应声而折,向莫孤鸿落脚的老松树上砸去。 莫孤鸿心下一惊,忙将身子向外斜斜一掠,脚尖在树枝上一点,借此反弹之力,避开了那株砸下的柏树,落在地下,冷哼一声道:“哼!玉隐那老牛鼻子只教了你些蛮力么?打人有何用处,这般蛮力,还不如去伐木的好!”说归说,脚下却是丝毫不敢停留,疾步向松林内窜去。 没影剑韩乐行双眉倒竖,喝道:“侮辱恩师,还不领死?”喝声中,从腰间撤出长剑,纵身的功夫,长剑向上斜斜一挑,划向莫孤鸿裆部。 莫孤鸿嘿嘿一笑,突一转身,脚下不进反退,向横里一cha,一掌向那黑衣汉子攻去,向林内逃脱不过只是虚招。那黑衣汉子毫不含糊,眼见莫孤鸿一掌击来,嘿的叫了一声,双腿一错,扎稳马步,向莫孤鸿迎去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二人手掌已然击到一处,那粗壮汉子变招虽是神速,终究吃了莫孤鸿有备而来的亏,只觉胸中气血一阵翻涌,竟而倒退几步,满脸煞白,半晌缓不过气来,忙坐下身子调息气血。 莫孤鸿嘿嘿一笑,还未缓过神来,只听背后一声剑吟,忙将身子向上一拔,脚下剑光闪过,正是韩乐行一剑刺了过来。莫孤鸿恶骂一声,身在半空,从背后拔出长剑,顺势向四周一望,只见那帮泰山派的门人已经纵马驰到了近前,形成合围之势,自知近日难以讨好,心下暗暗叫苦不迭。 韩乐行剑一刺空,当下顺势又进一步,手中长剑变划为挑,斜斜向上一挑,正向着莫孤鸿双足削去。 莫孤鸿见韩乐行运剑如风,步步紧逼,忙将身子向下一俯,将长剑灌入七成内力,向韩乐行长剑格去。只听“叮”的一声,二剑相jiāo,迸出数点火星。响声当中,莫孤鸿已稳落在地。 莫孤鸿心下暗道:“泰山派这几年虽说是没落了许多,可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然不可小觑。韩乐行才多大年纪,手底下已有如斯功力,他日又当如何?” 其实,莫孤鸿并不知晓,这韩乐行自幼便已投入泰山门下,拜当时泰山的三代弟子玉隐为师,研习武艺已有近二十载春秋,年纪虽是不长,却也比许多泰山弟子入门早的数年,那粗壮汉子年近四旬,却比韩乐行入门要晚的数年,因此反得称韩乐行为师兄。是以韩乐行在泰山小一辈弟子当中已数佼佼,功力自然非同一般。 韩乐行与莫孤鸿对了一剑,心头亦是大震:“着黑白双煞近几年在甘凉一带声名鹊起,我原本以为一个盗匪能有多大能耐,江湖人想是以讹传讹,那成想手底下倒也有些斤两。”想到这里,心下再也不敢轻敌,长剑一横,灌入内力,摆出了泰山派“碧霞剑法”的起手式,震得剑身来回颤动,“嗡嗡”作响,似是龙吟一般。 碧霞剑法乃是泰山派三大绝技之一,与“昭应刀法”、“开泰掌法”合称为泰山三绝,取义自泰山神女之传说,宋真宗赵恒泰山封禅之时,曾命在泰山顶建“昭应祠”,封天仙玉女“碧霞元君”,昭应祠自明初改为“碧霞灵应宫”。故连泰山得意的绝学均以此冠名。 莫孤鸿见此声势,自知非同小可,当下紧握剑柄,咬了咬牙。将于冰泉在背上向上托了托。只见剑光一闪,“嗡嗡”剑吟声中,韩乐行已柔身而上,剑法连绵不绝,疾攻而至……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一、山穷水尽 莫孤鸿强打精神,手中长剑左架右架,皆取守势,“叮叮”双剑撞击声中,二人已然战到一处。 泰山派众弟子早已围将了上来,那粗壮大汉过不片刻便已醒转呼的长出了口气,破口大骂道:“直娘贼!好大的力道!”话音方落,只听一身材瘦小的汉子道:“三师兄!黑煞哪里去了?” 那粗壮汉子一拍脑袋,道:“啊呀!自来也不见那小子,谁晓得躲哪儿去了!”众人互相对望一眼,心下均道:“那莫孤雁身上有伤,想必是另行取道而逃了。不过还好!只要救下小师妹,便是天大的欢喜!黑煞日后可再行寻仇!”想到这里,目光不约而同的向场中望去。 场中此时莫孤鸿和韩乐行二人争斗的难分难舍。二人俱是以快打快,似是足不沾地般的团团而转,长剑一触即分,有如两只硕大的白蝴蝶相互缠绕嬉戏一般,煞是美丽。 那粗壮汉子呼的一下从地上跃起身子,从腰间拔出钢刀,喝道:“直娘贼!泰山‘火神刀’吴六多来也!”说着冲进空场,钢刀劈头盖脸的向莫孤鸿攻去。 莫孤鸿一面全力与韩乐行斗剑,一面时刻警惕着泰山众弟子的动静,此时见方才被自己一掌打伤的粗壮汉子“哇哇”乱叫着冲了上来,心下暗暗叫苦。 那粗壮汉子姓吴名六多,乃是泰山掌门玉隐道长的三弟子,只因生xìng憨直,膂力强劲,体型笨拙,使就不了变化多端以轻灵见长的碧霞剑法,故而专门研习走刚烈一路的昭应刀法。这昭应刀法招式俱是大开大阖的刚烈招式,全套刀法之中浑无半分使巧劲之处,全凭内力运转刀式,威力绝lún。吴六多亦是凭着这路刀法在江湖上博得了“火神刀”的美誉。 吴六多使昭应刀法加入战团,俱是刚猛一路,狠劈猛砍,韩乐行使碧霞剑法则以轻灵见长,忽东忽西,这一刚一柔两套功夫配合起来,浑然天成,几已天衣无缝,登时便将莫孤鸿逼得连连虎吼,狼狈不已。 莫孤鸿手忙脚乱的抵挡数招,手臂便被韩乐行一剑刺中,泊泊涌出鲜血,若非吴韩二人投鼠忌器,生怕伤了莫孤鸿背上的小师妹,只怕早已将莫孤鸿拿下了。 莫孤鸿手上虽是吃紧,嘴上却不肯闲下,一面左封右架,抵挡刀剑,一面道:“哈哈哈!泰山派莫非便会以多取胜么?要是这样,那帮狗杂碎何不一起上来?看看老子可是怕了你们!……哎呦!”说话间一个不备,被吴六多一刀砍到了小腹,若不是仗着自己反应神速,后退了半步,只怕这一刀便要了他的xìng命。饶是如此,这道口子也是深逾半寸,鲜血横流。如此一来,莫孤鸿更是左支右拙,难以支撑。 于冰泉被莫孤鸿点了xue道,负在背上,方才中飞到后,便已晕去,正迷糊的功夫,脸上忽的一热,跟着一阵甜腥之气扑鼻而来。张眼来看,却见原先在客栈中看见的泰山派弟子正围着莫孤鸿恶斗不休,场中不时溅起点点血花,崩到脸上,正是那莫孤鸿身上又中数剑。 韩乐行森然一笑,道:“莫孤鸿,快快放下我小师妹,上前受死!” 于冰泉不由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知道韩乐行和众泰山派弟子见自己身着那小姑娘的衣衫,脸颊又被长发遮盖,把自己当成了被黑白双煞掳走的小师妹。 莫孤鸿身中数剑,却极是硬朗,笑道:“既然左右是个死,那便死得英雄些!最好能杀了你们这帮狗杂碎……”话未说完,只听吴六多“呸”的一声,道:“英英雄个鸟!自不量力!……”方骂到这里,只见莫孤鸿脚下一个趔趄,整个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旁里靠了一大步,将左肋一个极大地空挡露了出来。 吴六多见此空门,不由大喜过望,手中钢刀想也不想的一刀削了过去。吴六多刀势方才一动,只听韩乐行叫道:“三师弟!不可!”但这照应刀法乃是泰山三绝之一,力道何等迅猛,刀势一动便如万马齐奔,哪里还能收回?韩乐行话方出口,那钢刀已挟着劲风向莫孤鸿左肋砍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莫孤鸿手中长剑向下向下一穿,从背后斜刺而上,对韩乐行刺向自己肩头的一剑不闪不避,一剑刺中了吴六多持刀的手腕。 原本吴六多出刀在先,未等莫孤鸿长剑此到自己,便应将莫孤鸿斩于刀下,可那莫孤鸿的长剑又细又长,比寻常长剑要长得许多,加之这一剑是蓄势而发,反是后发先至,刺中了吴六多。 吴六多耳听韩乐行示警,长刀方要回防,腕上一疼,手上不由自主的已松,钢刀脱手而出,落在地上。 莫孤鸿肩头虽又中一剑,却是得寸进尺,浑然一副不要命的打法,长剑向外一划,挡开韩乐行一剑,顺势上前一步,反手将于冰泉扯到胸前,,大喝道:“再敢上前一步,我先砍了你小师妹的脑袋!” 韩乐行和吴六多等泰山弟子,心知掌门对这小师妹珍逾xìng命,此次方动身去京城拜会要紧人物不久,小师妹便被黑白双煞劫持,全派上下仓促之下,连通知掌门亦是不敢,无不倾巢而出,来追这黑白双煞,只盼能救下小师妹,杀了黑白双煞,减轻罪过,那成想有此变故,眼见莫孤鸿明晃晃的长剑架在小师妹脖子上,无比惊得骇然变色,一齐退了数步,惊呼道:“不可!” 莫孤鸿见泰山派众弟子如此,不由哈哈大笑,又“呸”了一声,道:“狗杂碎!谁敢追将上来,老子先宰了这小羊羔!”说完这话,双眼一翻,向泰山派众弟子冷冷扫了一眼,一步步蹒跚着向松柏林中退去。 泰山派众弟子眼见莫孤鸿浑身鲜血,一步步退走,无不绵绵相嘘,明知莫孤鸿挨不了多远,追上前去吧,又怕那莫孤鸿狗急跳墙当真砍了小师妹的脑袋;就此放手吧,不仅丢不下面子,更无法jiāo代掌门。当下只能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俱是一般大眼瞪小眼,愣在当场。 莫孤鸿挟着于冰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遁入松林,快步疾奔一阵,耳听身后泰山派众弟子并未追来,暗自松了口气,这么一缓,放觉浑身上下伤口痛彻心扉。莫孤鸿暗骂几句,自知泰山派众弟子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自己稍一松懈,说不定便会着了他们的道儿,当下只能咬牙硬挺,择荒僻处奔行。 咬牙行了片刻,松柏林地势渐行渐高,过不多会,竟跌撞着行到了一处山峰跟前。那山峰高耸入云,四周满是深壑,乱石丛生,地势甚是险恶。莫孤鸿暗暗叫苦:“前有山峰阻路,后有泰山众弟子追来,偏偏自己又身上有伤,难以攀峰而过。如不寻路而逃,只怕是cha翅难飞了。” 想到这里,狠了狠心,再不迟疑,解开于冰泉臂上xue道,将于冰泉负到背上,道:“喂!小娃儿,抓好了,万万莫要松手,若是松了手,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说话口气竟是比平日温和了许多。 于冰泉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可也深知自己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深渊,什么血海深仇也只有抛之脑后了,当下只能暗骂几句,俯在莫孤鸿背上,使尽吃nǎi的力气抱住莫孤鸿身子,生怕摔下山去。 莫孤鸿吩咐完于冰泉,径自往那山峰上攀去。攀到离地数十丈高低,那山峰地势更见险恶,几无立足之地。莫孤鸿暗暗叫苦,正打退堂鼓的功夫,只听峰下乱哄哄的,一起大呼小叫。莫孤鸿回头一看,却是泰山派那帮弟子如同附骨之蛆的追将了上来。 莫孤鸿身在险地,进退两难,攀爬几步,不想一脚踏送了脚下石块,那石头“骨碌碌”的顺峰滚落。莫孤鸿脚下一空,暗叫不好,千钧一发之际,手上忙运劲向上一攀,顺手抓住了一株小树的树干,饶是他应变神速,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滑,半个身子登时悬在了半空,惹得峰下泰山派众人齐声惊呼。 莫孤鸿手上抓实,立时稳住身子,手足并用,又往上攀了丈许,踏到实处,将于冰泉放下身来。莫孤鸿暗自松了口气,想起方才情景,不由冷汗涔涔而下。他在衣襟上扯下一些布条,粗略包扎了一下伤口,大着胆子,向峰下看去。只见泰山派众人正呜呀乱叫着,有的已经攀上了山峰数丈。莫孤鸿见有人攀上山峰,顺手从脚边蹬掉两块大石,大叫道:“狗杂碎!不怕被石头打烂脑壳的尽管上来!!哈哈哈!看看老子的石头硬还是你们的脑壳硬!”说着又推了几块大石向峰下滚去。 这几块大石重逾百斤,顺势滚下,登时带松了不少碎石泥沙一起滚落。“骨碌碌”响声当中,两块大石挟着劲风如同奔雷一般的滚滚而落,端的是声势惊人。 泰山派众人听此声响,无不惊得骇然变色,纷纷大呼小叫,正在攀峰的众人见此情景,哪里还敢上峰,俱是一般上蹿下跳,从峰上纵下。也有的人攀的高了,不及跳下峰来,便被巨石砸到,惨呼一声,坠入深渊。一时之间,但闻滚石“隆隆”,鬼哭狼嚎,泰山派众人瞬时间乱成了一锅粥。 莫孤鸿哈哈一阵大笑,顺手又推下数块大石,将于冰泉负到背上,又用绳索与自己缚到一起,手足并用,向峰上攀去。 又攀高数十丈,泰山派众人的呼喝叫骂声渐渐听不真切了。莫孤鸿生怕泰山派众人又追上来,顺手又推下数块巨石,稍歇片刻,又向峰顶攀去。莫孤鸿渐攀渐慢,遇有地势险要之处,连手足并用亦是不够,当下之得甩出绳索,借峰上古松向上攀爬,待爬到一三面悬空的平台向下望时,但见峰下松影叠叠,满目青葱,白雾弥漫,哪里还能看见泰山派众人的身影? 莫孤鸿不敢再此多做耽搁,略作休整,又往峰上攀去。再次攀爬良久,方登上那山峰顶端。那山峰在峰下望上,似是不甚宽大,待上得峰顶,却发现那峰顶竟有数百丈开阔,极目之处,但见松柏满目,有的松柏竟有数人合抱般粗细,松针苍翠,云雾缭绕映照在初升的旭日当中,极是赏心悦目。 莫孤鸿打量四周,见无处藏身,当下放下于冰泉,在峰顶四处搜寻起来。莫孤鸿四下一转,心下不由暗暗叫苦不迭。原来那山峰生的极是突兀,除了他带于冰泉攀上的那一面地势稍见平缓外,余下几面皆是峭壁,犹如刀削斧砍一般,滑不溜足,连松树也生了不几株。 莫孤鸿返回身子,心有不甘,休息片刻,待精力稍复后,又取了绳索,四下顺崖而下,想找一处藏身之所。在四周峭壁寻得半天,越寻越是心灰……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二、柳暗花明 莫孤鸿找寻良久,心下正万念俱灰,只等泰山派众人待会上峰再恶斗一场的功夫,不想在山峰的一面峭壁下首,十余丈处发现一处黑幽幽的洞xue。那洞xue处在峭壁之上,洞口狭窄,仅容一人侧身而过,旁边更是乱石嶙峋,还生着数株碗口般粗细的歪脖子松树,若非使绳索缀到近前,否则极难发现。 莫孤鸿心下一喜,暗道:“天不灭我,竟生出了这样一处匿身之所!此洞xue生的这般隐蔽,泰山派众弟子绝难发现。我身上有伤,说不得只有在这里和那帮牛鼻子们耗上了。即便是他们发现这处所在,也是易守难攻!我也能够耗得起!”想到这里,不由心花怒放,匆忙间也不顾进洞察看一番,又顺绳索攀回了峰顶。 莫孤鸿为人心思慎密,先将绳索牢牢缚在一株粗壮的树枝上,将绳索抛下悬崖,然后又将绳索放在一块锋利的石头上,背负了于冰泉,小心翼翼的顺索缀了下去。 于冰泉见莫孤鸿忙活半天,半晌不得其解,直待二人坠到那洞口处,脚下踏了实地,莫孤鸿拉着绳索来回摆动时,方恍然大悟。原来,那莫孤鸿是要将绳索在那块石头上磨断,一是防止泰山派众弟子顺索而下,二是造成二人疲于奔命,顺崖而下,绳索却被石头磨断,身坠悬崖的假象。 于冰泉心下大惊,暗道:“这山洞凭崖而生,扯断了绳索岂不是要困死在此么?”任他心急如焚,终是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半分奈何不得。 果不其然,莫孤鸿扯着绳索来回摆动不过片刻,那绳索便断裂坠下,断口处毛涩涩的,一看便知是被东西磨断。莫孤鸿收回绳索,嘿嘿冷笑了几声,拉了于冰泉,侧着身子走进了洞xue。 那洞xue洞口处虽是狭窄,但走不几步洞内便霍然开朗,洞的深处仍是黑幽幽的,深不见底。莫孤鸿一手拔出长剑,一手从地上捡起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运劲向洞内抛去。眨眼功夫,那时快便“啪”的一声击到实处,紧跟着只听一片聒噪之声随之而来。 莫孤鸿心下一惊,黑暗中只觉劲风铺面,恍惚间只见一片黑压压的物事扑面而来,中间夹杂着闻之yù呕的腥臭之气。莫孤鸿见机极快,长剑一舞,将长剑舞起一团剑花,将自己和于冰泉裹在了里面。一阵“呱呱”的怪叫声中,鲜血飞溅,羽毛四散,良久过后,方悄无声息。 莫孤鸿停下剑势,四下看时,只见地上落的竟是无数只寒鸦鸟雀的残肢断骸,一地羽毛。原来这洞xue中栖息了无数只寒鸦鸟雀,那些鸟雀被莫孤鸿抛出的石块所惊,自是四散而飞,不想终是数量惊人,有无数寒鸦鸟雀死在了莫孤鸿剑下。莫孤鸿又捡起块石头,运劲抛到洞xue深处,再无鸟雀飞出。 莫孤鸿拉了于冰泉向洞内行不数步,便问到一股鸟粪的腐臭之气,显是那些鸟雀寒鸦在此洞xue栖息日久,连鸟粪也是堆积如山了。莫孤鸿“呸”了一声,便不再前行,又拉着于冰泉返回了先前洞口之处,用脚将那些鸟雀残骸一一踢出洞外,靠着石壁坐定了身子。 他这么一坐,方觉得浑身上下疼痛难忍,这半天上峰下峰竟比和江湖好手拼斗一场还要疲累。挣扎着动了几下身子,伤口又开始隐隐渗出鲜血。莫孤鸿叹了口气,咬牙从怀中摸出金创yào,敷在了伤口上。好在那些伤口都是在就手之处,又多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否则他又如何能支撑到现在,恐怕光凭流血也将他流死了。 莫孤鸿给自己敷完金疮yào,已累得筋疲力尽,饶是他身子硬朗,也还是疼出了一身冷汗。莫孤鸿抬头一看,见那于冰泉满脸苍白,背上犹自cha着那两柄明晃晃的飞刀,不禁心有不忍,当下强忍着疼痛,拉过于冰泉,替她拔了飞刀,敷了yào膏。 于冰泉中的这两柄飞刀虽不是要害,可这大半天的功夫,她一个小姑娘家,又如何忍受得这般折磨,饶是莫孤鸿取刀迅速,敷yào老到,还是疼得泪水在眼眶中团团而转。她咬了咬牙,终是强忍住了泪水,自始至终从未让眼泪滚落下来。 莫孤鸿见于冰泉咬紧牙关,面上虽是疼得直皱眉头,却始终未曾发出一声呻吟,未流一滴眼泪,心下里也不禁自愧不如,暗暗佩服这小女孩硬朗,啧啧称奇。 二人敷完yào膏,刚休息片刻,只听有人呼道:“哎呀!大师兄!你快来看看!”声音里极是惶恐,听口音正是那帮泰山派的弟子。莫孤鸿心下一惊,条件反shè的仗剑而起。只听韩乐行道:“哎呀!看样子白煞是带着小师妹顺崖而下,绳子却被石头磨断了!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二人……”说到这里,再也未说出下半句。莫孤鸿回过神来,知道泰山派众弟子攀上峰顶,发现了断索,心头略定,又悄悄靠着石壁坐了下来。 过得片刻,只听韩乐行一声长叹,道:“这可如何向师父jiāo待啊?……” 又过片刻,又听那韩乐行道:“不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总是觉得那白煞生xìng狡猾,咱们小师妹又是吉人天相,断不会就此……”说到这里,韩乐行顿了一下,又接着道:“三师弟,你带几人守在此处,余下的人分成两路,一路由我为首,下峰搜寻,另一路烦劳四师弟带领,在峰上细细搜寻,我就不信他莫孤鸿当真带着小师妹cha翅而飞了!”说完这话,只听崖顶步伐一阵嘈杂,渐渐安静下来。 莫孤鸿听韩乐行如此吩咐,不禁暗暗佩服他谨小慎微,自知泰山派众人若不顺崖而下,绝难发现自己,便任由峰上众人所为,安心闭了眼睛,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晴朗的天空渐渐yīn了下来,过不多会,便下起了蒙蒙细雨,那雨越下越急,击在山石、松针上,沙沙作响。过了片刻,莫孤鸿打了个哈欠,觉得有些寒冷,走到洞口想要用绳索拉些松枝过来生火的功夫,却听那崖顶有人说道:“二师兄,咱们真他nǎinǎi的倒霉!他们拍拍屁股下山了,却让我们留在这里挨冻受饿,依我看,那白煞定然从此处顺崖而下摔死了!” 又听一声音低沉的汉子道:“行了!闭上你的臭嘴吧!小心守着便是了,哪里来的那么多牢骚?若是一不留神走了那狗贼,看你如何jiāo待!”说完这话,又听先前说话的那人低声咒骂了几句,再无声响。 莫孤鸿突听崖顶有人说话,暗自惊了一下,暗骂泰山派众人yīn魂不散,忙止住步子,悄悄返回洞中,坐定了身子。 如此过了约莫一个时辰,那雨下的越发大了起来,莫孤鸿暗道:“这般瓢泼大雨,崖顶众人无处容身,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心下想到崖顶泰山派众人无处避雨,在大雨中苦苦守候自己的摸样,不禁哑然失笑,心下恨不得那雨下的再大些才好。 果然,过不片刻,只听先前说话的那人骂道:“他nǎinǎi的,二师兄,这山顶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哪里藏的有人?去他nǎinǎi的,老子这便下山去了,谁愿意在这里挨冻受饿,便在这里死守着好了!” 又听那二师兄道:“好吧!咱们在这里守了三四个时辰,鬼影子都没见一个,倘若白煞还在山上,早就该有动静了,再守下去也是无用,众位师弟,咱们这便下山吧!”说完这话,那二师兄呼哨了一声。一阵脚步声后,崖顶再无人语,显是泰山派众人冒雨下山了。 莫孤鸿听泰山派众人离去,却也不敢莽撞,耐心再待片刻,听崖顶再无声息,方悄悄走出洞口,甩出绳索,就近拉了几根粗壮的松枝过来,用长剑劈断了拖进洞中。 那松枝虽是带着雨水,却是油xìng十足,用火镰子引燃枯草便就引燃,初时尚冒出条条青烟,过不多时,那火堆便燃的旺盛,烧得松枝噼啪作响,洞内登时温暖了起来。 莫孤鸿引燃火堆,身上暖和,顿感腹中饥饿,四下一看,不由暗自犯愁,想这悬崖峭壁,深山孤洞,又上哪里找寻食物?他不禁暗怪自己方才不该将那些鸟雀死鸦尽数踢出洞外,否则,将就着也可烤了来吃。 正自责的功夫,只听洞外松树上扑啦啦的传来一阵翅膀扇动声响。莫孤鸿抬眼一看,不由眼前一亮,从地上蹿起,一手提了长剑,一手挽了绳索,奔到了洞外。只见那数棵松树上扑啦啦的落下一大群鸟雀,呱呱叫个不停,显是想要飞回山洞,却见洞中火光熊熊,不敢回去,落在了树上。 莫孤鸿用绳索将剑柄牢牢捆住,一手抓住绳索,运劲向外甩去,一阵扑腾声中,那长剑已然飞出,眨眼间又如天外游龙般的被莫孤鸿扯了回来。长剑一来一去的功夫,细长的剑刃上便穿了两只鸟雀。又如此来回数次,脚下便积了十余只鸟雀,大的有石鸡、小的有斑鸠。树上的鸟雀见此情形,虽是惊得“呱呱”乱叫,胡飞了一气,片刻后又转了回来落在数上。 莫孤鸿将那些鸟雀提进洞里,就这火堆,将那些鸟雀拔了毛穿到树枝上烤了起来。不大会功夫,那些鸟雀的身上便滋滋冒出油来,滴到火堆之中,飘起阵阵香味。莫孤鸿咽了口唾沫,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松枝,正撕下一只石鸡腿大嚼的功夫,忽听于冰泉“呼”的长出了口气。 莫孤鸿嘿嘿笑了一声,道:“小妹子,饿了吧!少待片刻这石鸡便该熟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了……”方说到这里,只听于冰泉忽的接口道:“谁稀罕吃你的ròu!快把包袱还我,放我下山!”莫孤鸿听于冰泉突然说出话来,不由一呆,方想起自昨夜客栈中点了xue道并未补点。那xue道封的久了,气血渐行,十二个时辰后便会不解而开。 那莫孤鸿点xue的手法极是怪异,于冰泉自客栈中被莫孤鸿点了xue道,挟持至此,到此时虽不足十二个时辰,但她一有机会,便会凝神运功,只盼能早早冲开xue道早脱厄运。不想冲的半晌却是劳而无功,直到进了山洞,时间久了那xue道略有松动时,才被于冰泉一鼓作气冲了开来。 莫孤鸿原本不是粗疏之人,若他挟持的是江湖人物,自会随时小心,定时补xue,他一方面是见于冰泉年纪幼小,未脱稚态,放松了警惕,另一方面却是对于冰泉心下里存了一点愧疚,向人家一个小姑娘,被自己挟持不说,又代自己挡了两柄飞刀,他怎好意思再下手补xue,是以于冰泉方会冲xue成功。 莫孤鸿见于冰泉忽的说出话来,又是不慌不忙、神色笃定的向他要自己的包袱,大是惊异此女胆识,想起昨夜在客栈中,她曾用匕首来刺自己,又想起方才给她敷yào时的种种表现,暗自惊异于冰泉的来历,不由问道:“小妹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方?何以一人独自行走江湖?” 于冰泉愣了一下,继而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在寂静的山林雨地里传出老远。莫孤鸿生怕于冰泉的哭声将泰山派众弟子再引过来,当下抛下手中的烤石鸡,欺上前去,顺手点了于冰泉的哑xue,道:“小妹子!你便是有千般委屈,现下也不能如此哭喊啊,这岂不是要将那帮狗杂碎招来么?”说完这话便不再理睬于冰泉,又坐回火堆旁边,捡起松枝,烤起他的石鸡来。 过得片刻,那松枝上上穿的几只鸟雀均已烤得熟透,飘出阵阵香气。莫孤鸿扯下一只石鸡,嚼了一阵,转头去看于冰泉,只见于冰泉正斜靠在石壁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满眼尽是说不出的怨dú。 莫孤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妹子,你莫要怪我心狠手辣,我本不想利用你金蝉脱壳,可是若不如此,只怕我黑白双煞便要在江湖上除名了。原本我想,一旦甩脱那帮狗杂碎便会放你离去,那成想,这帮狗杂碎迫的却是这般紧。想我黑白双煞在西北纵横数年,何时吃过这等大亏,他日定要好好还上这笔债!小妹子!你若是怨我、恨我,等你长大后来甘凉道上找我便是!” 说到这里,咬了一块石鸡ròu,接着又道:“我答应你,等我的伤好了便会放你下山,你说可好?”说到这里向于冰泉看了一眼。只见于冰泉眼睛忽的亮了一下,知道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莫孤鸿接着又道:“小妹子,你若是答应我不再哭闹,我便替你解了xue道,你说可好?”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看着于冰泉。过不片刻,于冰泉点了点头,莫孤鸿起身替她解了xue道,从松枝上取了一只烤熟的石鸡,递给于冰泉,回到火堆旁坐下身来。 于冰泉接了那只石鸡,一声不吭的靠着火堆坐下身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火堆呆呆出神。 莫孤鸿看她神请,以为于冰泉是担心自己不会放她离去,当下又道:“小妹子,我黑白双煞虽说不过是打家劫舍的匪徒,却也知道言出如山的道理,我既然答应伤好后送你下山,便不会食言,你安下心来便是!” 于冰泉半晌不语,过的良久,方叹了口气道:“我孤苦无依,你便是现在将我送下山,我又该去往何方?唉!现下想想,我还不如这些鸟雀,即便是再大的风雨,也是成群栖息。”说着向洞外看了看,眼神中充满无限愁苦。 莫孤鸿听于冰泉终于说出话来,心下顿时一喜,又从松枝上取下一只石鸡,递到于冰泉面前道:“小妹子,你手上那只冷了,换这只趁热吃了吧!这石鸡ròu放的冷了,便又柴又干,不易下咽了!”说着又捡了几只鸟雀,拔掉羽毛穿到松枝上烤了起来。 于冰泉又叹了口气,自撕下一只石鸡翅膀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却是食不下咽,又望着火堆发起呆来。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三、往事如风 莫孤鸿见于冰泉不再吃ròu,嘿嘿笑了一声,道:“小妹子,可是烤的不甚中吃么?唉!寒雨孤峰,能打到几只鸟来用也算不错了,将就着用吧!想当年,我和二弟在大漠中数日不饮不食,那滋味才叫难熬哩……”莫孤鸿还待再说什么,却见于冰泉竟摇了摇头,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莫孤鸿见于冰泉摇头落泪,仔细回想于冰泉的种种行为,均是透着怪异,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脑海里仍是乱糟糟的一团麻,理不出一点头绪,心头藏了无数疑问,百思不得其解。 莫孤鸿想了半天,接连问了于冰泉几个问题,什么是不是怨恨自己?是不是想家了?是不是伤口疼了?于冰泉只是摇头不答,弄得一纵横西北数载的大盗亦是手足无措。 莫孤鸿问的几个问题,见于冰泉只是摇头,心头不耐,不禁怒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把老子惹火了,将你丢下山去,省的这样问的心烦!”说这句话,心下忽觉一阵歉疚,暗道:“我何必跟小姑娘一般见识?那样我岂不是更是对不住人家?”想到这里,忙又道:“小妹子,你好歹说上两句话啊!这荒山孤洞,雨夜难熬,若是守着你这么个假哑巴,岂不是无趣的紧?唉!早知这样,我还不如不去招惹你的好,死便死了,省的生这鸟气!” 于冰泉见莫孤鸿一会怒一会气,又听他说话极是有趣,不由“哧”的一下笑出声来,眼泪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于冰泉假意抚头发之际擦了擦眼泪,道:“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莫孤鸿听于冰泉终于说出话来,又开口问自己,进忙应道:“江湖称我兄弟为黑白双煞,是以服色来分,我便是白煞。西北甘凉道上人们称我莫老大,泰山派那帮狗杂碎开始称我为莫大侠,到后来称老子狗贼。呸呸呸!直娘贼的,我哪里是甚大侠?大盗、大匪还差不多,如何称呼我,随你高兴吧!” 于冰泉见莫孤鸿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凶恶,暗道:“这人面上虽看似甚恶,心肠倒也还不算太坏,又是给我治伤,又让我吃他烤的石鸡。”想到这里,心下对莫孤鸿的恨意已然去了大半。 于冰泉道:“既然这样,我便称你一声莫老大吧!”沉吟了一下又道:“泰山派在江湖上是由来已久的名门正派,他们这班追杀于你,定然是你不好!” 方说到这里,莫孤鸿却“呸”的一声,吐了口唾沫,骂道:“去他妈的名门正派吧!我们兄弟虽是盗匪自居,却也从未做过昧了良心的坏事,在甘凉一带,从未劫夺过寻常百姓,抢得不是富商,便是豪吏,也比泰山派那帮狗杂碎强上万倍!哼!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泰山派名门不假,但绝不是正派……” 于冰泉听莫孤鸿将泰山派说的一文不值,骂的狗血喷头,不禁嗤之以鼻,又道:“算了吧!定然是你与泰山派结下梁子,才会将泰山派说的一文不值,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何在江湖上少闻泰山派劣迹?” 莫孤鸿脸色一正,道:“江湖上?小妹子,你才多大年纪,便一口一个江湖,你可知江湖是何意思?”于冰泉不由一愣,奇道:“江湖自然便是天下了,哪里又有什么意思?” 莫孤鸿冷笑了一声,道:“江湖便是五湖四海,天下各地,三教九流,一个大染缸。江湖上说话一半真一半假,又哪里能全信了?好比我只抢了十两黄金,有一人看见了便会向下一个人说我抢了百两,再传下去便会是千两万两如此以讹传讹,谁晓得最后会变成什么。” 说到这里,莫孤鸿顿了一下又道:“好话坏话俱是一般,江湖上的传言又有谁肯当真?”于冰泉撇嘴道:“找你这般说法,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定然都是一无是处了!” 莫孤鸿摸了摸头道:“那倒也不是,就拿泰山派来说吧,泰山派创派已有数百年之久,曾经出过不少真英雄真豪杰,可这些年泰山派却是一路下坡、日渐衰败了。特别是传到现今掌门玉隐那老牛鼻子手里,泰山派更是每况愈下,派内弟子鱼目混珠。龙蛇混杂。照此下去,泰山一派迟早要毁在玉隐那老牛鼻子手里。” 于冰泉沉默半晌,问道:“莫老大,你是因何与泰山派众人结下梁子呢?” 莫孤鸿叹了口气,道:“此事说来当从一年之前说起,一年前……”方说到这里,莫孤鸿突地打住话头,脸色刷的一变,厉声道:“小女娃儿!你年纪幼小,根基功夫扎的却是牢固之极,你师父是谁?”不愧为盗匪,脸色说变就变,声色俱厉。 于冰泉愣了一下,脸上并无惊惶之色,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师傅,我的功夫是爹爹教的!”说完这话,暗自想起于隐城教她练功的点点滴滴,眼圈儿不由红了。 莫孤鸿脸色稍和,仍是冷冷道:“你爹爹?你爹爹是谁?出自何门何派?”于冰泉摇了摇头,默然无语。莫孤鸿又道:“你爹爹现在何处?为何不与你一起?”于冰泉心下本就难过,再听莫孤鸿如此一问,鼻子不由自主的一酸,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无声落下泪来。 莫孤鸿是何等样人,见于冰泉一语不发落泪抽泣,料知这小女孩的父亲多半惨遭不幸,当下叹了口气,便不再言语。过得良久,于冰泉止住抽泣,呆呆望着火堆出起神来。 长夜说来便来,仿佛就是在眨眼间,天空便变的一片漆黑。莫孤鸿和于冰泉半晌无语,俱是一般望着火堆发呆,耳听洞外冬雨沙沙依旧不停,均感百般无聊,各想自己心事。忽的,二人鼻中问到一股脚臭之味,似是甚东西被火燃着了一般。 莫孤鸿一愣神,手腕一抖,将松枝上烤的几只鸟雀抛出了洞外。却是二人各想心事,浑然无知无觉,直待那火上烤的石鸡熟透了,又被火烤干、烤焦,冒起条条青烟,方回过神来。 莫孤鸿自我解嘲的嘿嘿干笑两声,道:“小妹子,这些石鸡都烤糊了,我重新烤过便是。”说着又从地上捡起一只石鸡穿到松枝上。 于冰泉摇了摇头,道:“莫老大,不用了。你看,我连着半只还没用完呢!”说完这话,晃了晃手中的半只石鸡,叹了口气。 莫孤鸿见于冰泉不是流泪便是唉声叹气,不由皱了皱眉头,道:“小妹子!你有甚心事?小小年纪整日价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这样下去岂不愁死?今日你我俱都累了,养好身子要紧,早点休息吧!”说完这话,竟不在多说一字,往火堆里添了些松枝,靠着石壁眯上了眼睛。 于冰泉一日一夜间不眠不休,身上又中了飞刀,失血颇多,也深感困乏,自想了会儿心事,倦意上头,不大会功夫便沉沉睡去。 一场冬雨,洗尽了纤埃微雾,寒冬的长空更显澄澈清朗。天亮时分,那冬雨犹自未停,仍是凄凄沥沥下个不停。于冰泉从梦中醒来,却是不见莫孤鸿身影,只余自己的蓝布包袱放在地上。 于冰泉拾起包袱,以为莫孤鸿抛下自己独自下山了,心头不禁咯噔一声,奔到洞口,只见洞外寒雨细细,雾气蒙蒙,洞外石壁更见滑不溜足,几无立锥之地,不由悲从心起,险些哭出声来。 正跺脚的功夫,忽见树枝粗壮的松柏枝从崖顶落下,噼噼啪啪的落在洞口外那几株松树上。那些松柏枝下坠之力登时一缓,继而被几株松树的枝条挂住,在洞口前上下晃动不休。于冰泉正纳闷间,只见蒙蒙烟雨中,一道白影顺峰而下,那人背负乌鞘长剑,身材枯瘦,正是莫孤鸿。 于冰泉心下一惊一喜,仿似突见亲人似的,眼泪不由自主夺目而出,她情知不妥,忙抹干了眼泪,退回了洞中。 莫孤鸿在洞口立住身子,甩出绳索,将几枝松柏枝拖进了山洞。有一枝松树过于粗壮,拉进一半,便卡住了洞口。莫孤鸿心下一喜,不再拖它,任那松枝堵住洞口。在外看去,仿似一株松树生在此处一般,非有人触动,绝难发现此处别有洞天。 莫孤鸿将那些松柏枝一一劈断,生起火堆,自在火上烤起了不知从哪里打到的野鸡。莫孤鸿见于冰泉双眼微红,以为她仍未睡醒,笑道:“小妹子,吵了你的觉么?” 于冰泉见莫孤鸿面色和善,心下略生歉疚:“我以为他定然抛下我独自下山了,那成想是找食物去了。”当下摇了摇头,道:“莫老大,你去找吃的也该等雨住了再说啊,如果伤口化脓,或是染上风寒,岂不更糟?” 莫孤鸿见于冰泉言中关心自己,甚是高兴,笑道:“我虽是身体枯瘦,却是体壮如牛,如何会染风寒,你道我是纸糊的么?再说了,咱们用的这金疮yào乃是西藏喇嘛不传的疗伤圣yào,对刀剑损伤最为有效,莫说只是伤到皮ròu,便是伤筋动骨,五日之内伤口必会结痂,七日之内外伤便会痊愈。你若不信,伸手摸摸伤口便知道了!” 于冰泉听他说得神乎其神,似是不信的伸手够着摸了摸自己伤口,除了伤口中间用手指按下略有痛感外,伤口外缘竟是一如平常犹若完肤。这金疮yào疗效之佳可见一斑。 过了片刻,于冰泉问道:“莫老大,你道这金疮yào是西藏密宗喇嘛不传的疗伤圣yào,定然极是难得,你是从何得来?” 话刚落音,只见莫孤鸿手不由一抖,松枝上穿的野鸡险些掉落火堆,继而脸色刷的一白,冷冷道:“如何得来?哼!本门的疗伤yào物,门内弟子又岂有不知之理?” 于冰泉见莫孤鸿心神大动,仿似是说到甚惊惧之事一般,说话冷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立时便知自己问话犯了人家忌讳,心头不由一阵乱跳,暗道:“这等事情,我如何能开口去问人家?听他说话口气,似是出自西藏密宗!不过看他脸色,不是与密宗有了仇怨,便是做了甚愧对师门之事。这等江湖之事,与己无关,还是少知为妙。”想到这里,登时不再言语,深怕言下有失,犯了人家忌讳。 莫孤鸿见于冰泉低下头来,半晌不再言语,心下亦是暗道:“她一个小姑娘家,又懂什么江湖忌讳了。我和二弟破门而出,已近十年光yīn,江湖上虽是少有人知我们出身,可这些年来,每到危难之际,手底下不还是使出了密宗的功夫么?再说了,我有未做过甚愧对师门之事,她知道又能如何?”想到这里,笑了一下,道:“小妹子,你初入江湖,尚不知江湖险恶,日后要多加小心了。” 于冰泉点了点头,这次学的乖了,不敢再随意开口。 只听那莫孤鸿接着又道:“我本是汉人,祖籍福建华安,大元顺帝至元年间,为避战荒,祖上举家迁往西域。因祖上世出名医,藏人多不善岐黄之术,到本朝洪武年间,祖上已在逻娑(今拉萨市)站稳脚跟,开得家名气颇盛的yào铺。藏民多信奉佛教,祖上在潜移默化之下,亦开始信奉起来。我和二弟小的时候,家人便按藏民习俗,将我和二弟送给了离家不远的色拉寺出家,做起了小喇嘛……” 于冰泉愣了一下,万想不到黑白双煞小时候竟然出家做了喇嘛,当下聚精会神倾听莫孤鸿说起故事。 “那时,我和二弟甚是幼稚,满脑子新鲜,极是相信密宗所谓三密同时相应,便可使ròu身成佛的说法,无论是做功课,还是练武,俱是一般勤奋。唉,那时候,我俩无忧无虑,每日在寺内玩耍,不知要有多快活。”说到这里,莫孤鸿眼中一片空明,仿似又回到了孩提时代。 于冰泉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莫老大,何谓三密同时相应?” 莫孤鸿笑了一下,道:“三密是以《大日经》、《金刚顶经》为依据,传三密之法,即口诵真言,谓之密语;手结契印,谓之身密;心做观想,谓之意密,这是密宗的说法。现在看来,这些不过是故弄玄虚,自欺欺人罢了!” 于冰泉点了点头,问道:“那后来怎样了?” 莫孤鸿沉默片刻,道:“若是后来不出现变故,恐怕我和二弟现在便会向藏民习俗一般,还俗娶妻生子了。”说到这里,莫孤鸿叹了口气,接着又道:“那年秋天,我家铺子里收治了一名极是古怪的病人。” 于冰泉奇道:“什么病人?有何古怪?” 莫孤鸿道:“那人衣着破烂,皮肤溃烂,体无完肤不说,且筋骨俱被人用大力金刚指、大手印等霸道功夫打得寸短,除了比死人多出口气外,好不了多少。家严见他可怜,便将他抬进了铺子,每日用自己铺子里的yào为他疗伤。我祖上行医多年,尤对骨伤最为精研,半年过后,那人便恢复的差不多了。没多长时间,那人竟留下数千两的银票,不辞而别。” 于冰泉听的入神,不由问道:“数千两?他一个叫化子,哪来的如此酬金?再说了,这又与你有何干系?” 莫孤鸿苦笑了一下,道:“当时家严情知此事蹊跷,便四下差人寻找那人下落,那成想那人好似蒸发了一般,弥于无形。若此时就此结束便也不消多说了,可也就是家严收留那人治病的不几日时间,色拉寺却丢了一卷《法华经》。” 于冰泉奇道:“寺庙里丢一卷经书有何奇怪,想必是被寺中喇嘛弄丢了吧!” 莫孤鸿摇了摇头,道:“丢卷经书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色拉寺丢的这卷《法华经》却是非同小可。那卷经书除了年代久远以外,字里行间尚手录了一卷《医圣密言经》。而这卷经书,色拉寺又得自同城的‘哲蚌寺’。哲蚌寺得知经书中藏有《医圣密言经》后,便不断派人上门索要,色拉寺自是不肯还,还将经书藏了起来,派人严加看管。如此一来,原本亲如一家的两个寺庙,便因一卷《法华经》闹得不可开jiāo。”  ---- ☆、第五章:峰回路转 四、每忆往事便黯然 于冰泉道:“即便是医经又当如何?人家来要,还给人家便是了,哪里有强占不还的道理!” 莫孤鸿不由一笑,道:“若是《医圣密言经》上所载的yào方司空见惯便也罢了,可那经书上记载的偏偏是专治各种内伤、外伤、骨伤、dú伤的法门,什么黑沙掌、大手印、金刚指等等疗法无不分门别类记载的清清楚楚,且那医经的作者另辟捷径,各类yào方均不可以常理而为,配方虽是简单,疗效却立竿见影。任一练武之人,一辈子刀头舔血,受伤流血之事在所难免,有此医经在手,便如同多了一道救命符一般,谁肯轻易拱手让人?” 说到这里,莫孤鸿稍微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寺里虽是丢了经书,却是守口如瓶,我和二弟俱是毫不知情。唉……天有不测风云啊,懵懵懂懂过了几个月,这事不知怎生扯到了我家yào铺,更有传言说是我兄弟盗了经书。赶巧的是,过不数日,那古怪病人便被家严医好,不辞而别了。如此一来,更是给流言增添了几分口实……” “可笑我兄弟还是懵懵懂懂,被人梦在了鼓里。后来,寺中主持派一得力的喇嘛潜入我家,将我家铺子里翻箱倒柜翻了个底朝天。我和二弟本来就未曾偷盗经书,他们又哪里能翻到什么东西?可寺中主持仍不死心,又派人去了第二次。那日,我和二弟被寺中执事莫名其妙的关进练功厅里,无知无觉,心下还以为是我兄弟练功不够刻苦哩,现下想想,真是可笑、可怜、可悲、可叹……”莫孤鸿苦笑着道。 于冰泉听到要紧之处,不由问道:“后来怎样了?” 莫孤鸿翻了翻手上的野鸡,接着又道:“家严在家中第一次被人翻过之后,已然警觉,早已派下人手不时警戒,那人在我家中翻不多久,便被人发现,那喇嘛见事情败露,杀死更夫,起身便走,不想再出门之际被家严一把扯住。家严见扯住贼人,当即高声呼喊,那喇嘛心下更慌,与家严撕扯起来。那喇嘛一疏神,被家严一把扯下了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色拉寺的执事喇嘛扎布尔奴。扎布尔奴见家严认出自己,心下着急,手起刀落,一刀砍翻了家严,就在此时,家中守夜的数名伙计恰巧赶到,看到此景。扎布尔奴见事已至此,索xìng一不做二不休,毫不手软,见人就杀,上至我的祖父,下至端茶倒水、跑堂抓yào的伙计,无不死于非命,就这样,我家自上至下六十四口,尽数被扎布尔奴所害……” 莫孤鸿越说越满,声音越说越低,到了最后竟似是身受酷刑般的面部扭曲,双眼犹如困兽般的充满鲜血,手指骨节捏的“噼啪“乱响,显是心情激dàng如潮,不能自禁。 于冰泉见莫孤鸿如此痛苦,心下顿生同病相怜之情,暗道:“想不到一个纵横西北的大盗匪,少年时代亦会有如此惨痛经历,满门六十余口,不分男女老幼,悉数被屠,比我的经历实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想到这里,当下望了望莫孤鸿,满眼尽是同情。 莫孤鸿沉默良久,心情略定,接着又道:“扎布尔奴以为此事机密,在家中又乱搜一起后,悄无声息的返回了寺中。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扎布尔奴虽然做的极是干净,却不想犯了一极大地错误。那便是杀人之时,使就的是他最得意的‘密宗刀法’,那密宗刀法最过奇特之处,便是刀刀伤人咽喉,刀刀恰好斩断喉管,而这路刀法更是我寺的不传之秘,非是寺中执事、执法、执功五位喇嘛,别人万万不会,是以事后被我兄弟查了出来。” 莫孤鸿咽了口唾沫,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松枝,继续说道:“我兄弟在练功厅里关了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我俩便被主持喇嘛传到了执法堂,声色俱厉的问我兄弟是否偷了那卷《法华经》,我兄弟没做此事,如何肯认,那主持喇嘛将在我家搜到的数千两银票摔在我俩面前,问我是不是将《法华经》买了,正在此时,邻家谱子的刘裁缝神色慌张、满头大汗的闯进了执法堂,说是我家出了天大的麻烦,去了无数官差。我兄弟一听,哪里还顾得上甚《法华经》,当下便闯出执法堂,奔回了家中。但见家里家外鲜血横流,尸横遍野,我兄弟见此横祸,当即惊呆,随后悲痛yù绝,痛哭不休。想我老父仁慈无比,医术又精,遇有牧民、邻家生病,不论刮风下雨,俱是随叫随到,从不多收一文诊金,在邻里和牧民间口碑极好,左邻右舍见此横祸,无不痛哭流涕,骂那凶手惨无人道。” “我和二弟伤心过后,左思右想,顿觉此时大有蹊跷。虽是疑心色拉寺主持,终是不敢相信一心向善的佛门弟子,会做出禽兽不如,丧尽天良之事。入夜后,我和二弟潜入官府殓尸房查看伤口,一看之下便是大吃一惊。那时,我和二弟武功虽未大成,但这等诡异的伤口也是一眼认了出来。我和二弟怒火中烧之下,连夜赶到色拉寺,与那主持对峙。那主持不理我兄弟,却叫出了执事扎布尔奴与我兄弟对话,我兄弟三句话不对便和扎布尔奴斗了起来。待他使出密宗刀法后,我兄弟不由大惊失色,当下便问是否杀我全家……” 于冰泉道:“你们如此问他,他又哪里肯说,定然矢口否认了。” 莫孤鸿摇了摇头,道:“那扎布尔奴从不说谎,当下便自承了其事,声称此事是他一人所为,与寺中他人一概无关。我兄弟见他承认,哪里还能忍耐,当下上去便打,不想那扎布尔奴突地收回戒刀,跪在了我兄弟面前。我兄弟打得一通,那扎布尔奴便是铁铸的金刚也该被我兄弟打扁了,可他偏偏硬撑了下来,问我兄弟是否盗了那卷《法华经》。我兄弟到此终于明白一切均是那卷经书惹得祸。我兄弟见扎布尔奴是条汉子,便也不再动手,否认了盗经之说。扎布尔奴长叹一声,说是主持喇嘛骗得他好苦,说完这话回到割断了自己的喉管,使得正是自己最得意的密宗刀法……” 于冰泉听到这里,暗自钦佩扎布尔奴的为人,本想cha嘴,可看看莫孤鸿一脸凝重,沉浸在旧日的往事之中,当下将话焰回了肚子,静静听了下去。 只听莫孤鸿接着又道:“我兄弟见扎布尔奴横刀自刎谢罪,不由楞在当场,这时从四下里涌出许多同门师兄弟,他们一齐大呼小叫,纷纷叫喊是我兄弟杀了扎布尔奴。呼喝归呼喝,手里却俱是拿着明晃晃的兵刃,向我兄弟围来,显是隐匿在侧多时了。我兄弟即便是愚钝如猪,也只是主持喇嘛设下的圈套,当下也毫不客气,一路杀了出去。那日,我兄弟俱是杀红了眼,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最后,连手臂亦是酸痛的提不起刀来。逃出色拉寺后,看那戒刀,只见那戒刀上尽是豁口,犹如烂柴刀一般。” “主持喇嘛怎肯善罢甘休,随后派出了寺里闭关的八大金刚,我和二弟疲于奔命,躲不几日便被几人追到,若不是巧遇高人仗义援手,只怕我兄弟早已身赴黄泉了。后来我们辗转到了甘凉一带,在甘凉道上扎下根来,做起了没本钱的买卖。”莫孤鸿叹了口气,左右翻了翻松枝上野鸡,见已熟透,便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了于冰泉。 于冰泉听莫孤鸿讲完自己身世,见他心情郁郁,当下也不言语,忙接过鸡腿,吃了起来。那野鸡烤到现在,已是外焦里嫩,一口咬下,顿觉香气扑鼻,味道当真鲜美。当下二人再不言语,一起大嚼了起来。莫孤鸿回忆旧事,心情不佳,吃不了几口便不再吃,那只烤野鸡倒有小半进了于冰泉的肚子。 二人吃完烤鸡,烤了半天火,于冰泉问道:“莫老大,这么多年,你回过西藏么?” 莫孤鸿叹了口气,道:“如此血海深仇,我兄弟怎会忘记?在甘凉一带扎稳脚跟后,我兄弟先后三次返藏,终因那色拉寺人多势众,防范慎密,均是无功而返,还有一次险些不能全身而退。一年前,我兄弟正准备第四次返藏的功夫,忽的收到恩公的一封书信,让我兄弟去趟福建莆田。恩公于我兄弟有救命大恩,我兄弟当下便去了福建,那成想未建寸功,还闹了个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又过了大半年,又接到恩公书信,让我等务于中秋之前赶往泰山,参与机密大事……” 于冰泉心下一震,知道莫孤鸿说到了正题,当下不敢cha嘴,全神贯注的倾听起来。 莫孤鸿接着又道:“我兄弟见日期紧迫,当即骑了骆驼,马不停蹄的奔到了泰山。到了泰山,泰山派已聚集了不少江湖好手,大多数是在福建会过面的黑道朋友,东道主竟是泰山掌门玉隐老道。我兄弟甚是吃惊,万想不到素以名门正派自居的泰山竟会和黑道人物结jiāo,我兄弟依着江湖规矩,未打问原因。那段时日,每天都有不少江湖好手从五湖四海赶到泰山,到了中秋之夜,已聚了不下百余人在此。中秋之夜,我们被玉隐邀到了玉皇顶,说是近日将会有一极是厉害的人物前来寻仇,让我们出手相助,从那日起,我们便以黑布蒙面,只待那人前来。” 说到这里,莫孤鸿稍顿了一下,又道:“果然,过不几日,泰山派便来了一位看似普通的客人,那人身着青袍,背负长剑,月末六十余岁年纪,开口便要找寻泰山弟子雾灵子。不知是何原因,玉隐老道矢口否认泰山有此门徒,那人见玉隐否认,也不多言,冷笑了数声便告辞了。” 于冰泉不由奇道:“走了?莫非这人不是玉隐道长说的那人?” 莫孤鸿道:“后来,玉隐老道便让众弟子设好警戒,要我等衣不解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1 章 刃不离身,隐匿在泰山各处,如临大敌一般。结果接连几天却是平安无事,直至第三日,那人才又寻上门来,此次来时更是古怪,你道有何古怪?” 于冰泉摇了摇头,莫孤鸿接着又道:“那人单手托着块巨大的石碑而来,那石碑乃是泰山派修缮大殿时所立的功德碑,碑上刻满了修缮大殿时善男信女及门徒的捐银数目,那石碑高约六尺、阔越三尺,足有数百斤之重……” 于冰泉听到这里,不由心下骇然,想这数百斤之重,岂是单手可以托起?再说了,这人托这石碑有何用处?想到这里,忍不住cha嘴道:“这数百斤重的石碑,那人当真单手托到了这里?” 莫孤鸿脸色一正,道:“这哪里有假了,那人武功奇高,单手托碑,仍是飘然而行,好似手里托着块羽毛一般。那人行道大殿之前,既不进殿,亦不说话,反将那石碑‘咚‘的一声,抛到了石阶下面,然后飘然而去。那人走后,我们上前一看,只见那石碑上用朱砂涂出了一行字迹,这些字刻在碑上,用血红的朱砂涂上更见醒目,放眼看时,却是‘三代弟子雾灵子捐银五百两’,我等恍然大悟……” 于冰泉听到这里,方知道那人将石碑托到这里是证明泰山派确有雾灵子其人,让玉隐老道莫要抵赖。 只听莫孤鸿接着又道:“我们见那人如此厉害,不由面面相嘘。玉隐老道眼见如此,更是慌张,想泰山派上下数百名弟子连我等警戒了数日,将泰山派守的密不透风,浑如铁桶一般,那人不仅摸了上来,还盗去了那块立在大殿一侧的功德碑,换成是谁,也不会处之泰然。玉隐老道情见如此,索xìng撤了警戒,只待那人再来时随机而变。第二日,那人果真寻上门来,和玉隐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人便悻悻离去了。” “玉隐老道见那人退走,不禁不感轻松,反是愁容满面,不知又从哪里找来了两个武功极高的人物。那两名人物,从不与我们jiāo往,每日俱是以白纱遮面,独来独往,甚是诡异。那人去了月余,又转了回来,此次回来,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闯入大殿,和玉隐三句话不对便动起手来。那人武功奇高,玉隐虽自负武艺绝lún,在百余招后,还是被那人制住,动弹不得……” 于冰泉见莫孤鸿停下,忙张口问道:“后来怎样了?” 莫孤鸿顿了一下,道:“玉隐那老牛鼻子极是jiān猾,任那人再三逼问,始终不发一言,实在逼得紧了,方在那人耳边轻轻道了几句。那人脸色瞬时大变,问玉隐道‘是否当真?’玉隐答道‘千真万确!’那人忽的破口大骂了几句,在大殿中来回踱了一阵,脸色yīn晴不定,忽的说道‘便是皇帝老儿也要一查到底,有个jiāo待!’说完这话便放了玉隐老道,转身便走。玉隐老道见那人要走,脸色亦是大变,忙叫住那人,说还有事相商,让那人歇息一晚再走不迟。晚间吃饭的功夫,玉隐便在那人的饭菜中下了一味无色无味的miyao……”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五、铁马冰河为何物 于冰泉听到这里,不由“啊”了一声。 只听莫孤鸿接着又道:“……那人武功奇高,身中miyao居然不倒,又和玉隐老道斗了起来。那人武功不剩三成,还是厉害无比,左掌右剑双管齐下,将玉隐那老牛鼻子逼得连连后退,怪叫不已。我等见此情景纷纷出手,那两名白纱怪客,亦是突地现身加入了战团。那人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又如何能敌得过我们的车轮大战,终在杀伤十数名好手后,被一白纱怪客拿住。不知是何原因,玉隐却不敢杀了那人,他又怕那人miyao失效后再也制他不住,当下便将那人手筋脚筋一起挑断,费了武功,又用镔铁手铐脚镣锁到了后山,派人看管了起来……” 于冰泉听到这里,甚是吃惊,心下暗道:“这泰山派门人果真无耻,不但甘于黑道人物狼狈为jiān、同流合污,而且如此恶dú,日后我若是行走江湖,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又过了一段时间,江湖上的朋友先后离去,我兄弟俩告辞之时,正巧碰见玉隐和那两名白纱蒙面的怪客谈起‘铁马冰河’,我兄弟情知不妥,便又退了回来。第二日再去告辞之时,玉隐那老牛鼻子却去了京城,向韩乐行辞行,韩乐行却说要等玉隐回来我兄弟才可以离开泰山。我兄弟在甘凉道上呼风唤雨,何时受过这等闲气,当即便和韩乐行翻了脸,韩乐行那狗杂碎心狠手辣,见留不住我兄弟,便动了杀机,我见势不对,顺手拿了玉隐那老牛鼻子的小弟子,便是与你换装的小女娃儿了。”莫孤鸿缓缓而言,这番话语却在于冰泉心里zhà起了锅。 于冰泉开口问道:“莫老大,铁马冰河是什么?” 莫孤鸿摇了摇头道:“具体我也不知,好似是四块令牌,是铜是铁,何人所发,有何用处却不得知了。啊,对了,据说接到令牌的不是一方霸主便是极有权势的人物。这四块令牌从不齐出,到现今为止尚未听闻有人接到冰河二令。唉!这等隐秘之事江湖少有人知,你我还是少谈为妙,以免旁生横祸!” 于冰泉沉默半晌,道:“莫老大,你拿著那小姑娘有何用处?泰山派弟子卑鄙无耻,若是不顾那姑娘的xìng命,你们岂不危险?” 莫孤鸿冷笑了一声,道:“我兄弟在泰山住了数月之久,如何能不晓得其中关节?那小女娃儿是玉隐老道的关门弟子,素来看的有如心肝宝贝一般,泰山派上到玉隐老牛鼻子,下到火工道人,无不任她欺负。我拿住那小女娃儿,便如同拿住泰山派的软肋一般,谁又敢动我分毫。就这样,我们当日便离了泰山。泰山派众人一路急追,动了几次手,终因我们骑得骆驼,长途奔行占了极大便宜,他们终不曾救下那小女娃儿。前几日,那帮狗杂碎不知怎生截到了我们前边,一番争斗之下,二弟伤在了火神刀吴六多的刀下。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返过头来,后来便逃到了那家客栈。以后的事你都知道了。”说到这里,于冰泉方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孤鸿沉默了半天,问起了于冰泉身世。于冰泉虽不愿提及自己伤心之事,可又怕莫孤鸿多心,便将自己和父亲如何识得欧铁一家,父亲如何为jiān人所害等等,粗略向莫孤鸿说了一遍,于冰泉心思慎密,隐去了铸剑、闪电蝎姚启胜等等关键。 于冰泉说完这些后,莫孤鸿沉吟了一下,道:“小妹子,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于冰泉道:“莫老大,直说便是了!” 莫孤鸿道:“小妹子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人走茶凉这句话,你此去杭州身份虽是他欧家没过门的媳fù儿,可你父亲已然仙去,正所谓今时不同往日……倘若人家认你是他家媳fù儿便也罢了,若是不认你又当如何?……” 方说到这里,于冰泉已抢过话头,猛力摇头争辩道:“不会!不会的!决计不会像你所说的那样!欧叔叔、唐婶婶一家待我极好,怎会……”于冰泉心里从未有过欧铁一家嫌弃她的念头,此时听莫孤鸿如此一说,心里登时一惊。嘴上虽是这般争辩,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着实没底,暗道:“倘若真如莫老大所说一般,我该如何?” 莫孤鸿见于冰泉争辩,笑了一下,道:“若是不会,自然最好,你现下年纪还小,有些大人的事还不晓得,莫说你现在只是孤身一人,就是你父亲尚未过世,你脸上那刀疤……唉……只怕那铁匠一家,是市井小人……” 于冰泉听莫孤鸿话说一半便忽的住了口,又叹了口气,心下不由又是大颤:“莫老大虽未明说,可是我脸上这道疤痕却是洗不掉的了。若是我脸上无此疤痕,欧叔叔一家多半会看在爹爹的面子上收留我,可眼下……”想到这里,不敢再往下想,即便这样,心底里还是隐隐不安。 莫孤鸿见于冰泉眉头紧锁,满脸愁容,不由笑了一下,道:“小妹子,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不可往心里去啊!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去杭州看看,以免遗憾。若是那铁匠一家不肯收留于你,你也不必担心,天下之大,总有你安身之处。若你不嫌弃,到时不妨来甘凉道上,找我兄弟。”说完这话,莫孤鸿往火堆里添了些松枝,从腰间解下一只皮囊,放到口边喝了一大口,递给了于冰泉。 于冰泉一边接过皮囊,一面心道:“若是欧叔叔一家不肯收留我,我又该怎么办?难道当真去找黑白双煞?黑白双煞心肠虽然不坏,可我怎能与他们为伍,爹爹九泉有知,定会怪罪于我!不成!我就是做了乞丐,也不能去找他们。”心下里当下绝了这个念头,抬头看了莫孤鸿一眼,接着又想道:“不管怎样,我都得去韩家集一趟,找到欧叔叔一家,不管怎样,毕竟我是他欧家没过门的媳fù儿。”想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一红,摸摸自己脸上的疤痕,心道:“欧瑭会嫌弃我么?” 于冰泉一想到此节,脸上红云顿起,暗骂自己不成器,怎生人还未脱困,却又去想乱七八糟的事,为了掩饰窘态,紧忙拔开皮囊的塞子,放到口边猛灌了一口。哪里知道那液体入口辛辣无比,登时呛得连连咳嗽,眼泪簌簌而下。原来那皮囊装盛的不是清水,却是劲道十足的烈酒。 莫孤鸿见此情景,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妹子,那日在客栈中我嫌酒味太薄,花三两银子买下的一坛烧刀子,你却当清水来喝,不是自讨苦吃么?哈哈哈哈哈!”笑得前仰后合,难以自禁。 于冰泉见莫孤鸿如此笑她,更是手足无措,脸颊羞得通红,在通红的火光照耀下,更显娇羞。 三五日时光,似是眨眼间便匆匆而过。这一日拂晓时分,凄凄沥沥下了数日的冬雨终于停了下来。厚厚的云层渐渐散尽,清空澄澈,红日东升,照耀在被冬雨洗涤数日的株株青松上,更显葱翠挺拔,郁郁苍苍。 莫孤鸿见天色大晴,身上创伤多已结痂,当下便起了下山的念头。他推醒于冰泉,道:“小妹子,天晴了,咱们下山吧!”于冰泉忙点了点头。 莫孤鸿又道:“小妹子,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此间之事万万不可与他人提起,你可明白?” 于冰泉见莫孤鸿似是心有顾虑,忙道:“莫老大,你放心便是,我晓得其中厉害的。”莫孤鸿点了点头,道:“小妹子,下山后,咱们便该分道扬镳了,泰山派那帮狗杂碎这几日虽被大雨所阻,再未嗦,可他们无法jiāo代玉隐老牛鼻子,决计不会善罢甘休,若我遇到他们,自然不消你来担心,可……” 说到这里,莫孤鸿顿了一下,又道:“可,可若你与那帮狗杂碎不期而遇,定然大是麻烦。不管怎样,你定要多长个心眼,千万莫说你比父母是江湖中人,更不可显露身有武功。说不定他们见你一个小姑娘家,既不是江湖中人,又不会丝毫武功,多半不会难为与你,切记,切记。”说完这话,莫孤鸿再不说话,走到洞口,伸手推开堵洞的大松枝,甩出绳索,缚牢一株松树,招呼于冰泉。 莫孤鸿将于冰泉负到背上,叫她抓牢自己,闭了眼睛。在洞口一蹬,顺着绳索滑了下去。二人顺索滑了片刻,那绳索已余下不过数丈。莫孤鸿心下有的打算,当下脚下运劲,在山石上yongli一蹬,人已斜飞起来,正朝着一块大石上落去。 于冰泉只觉风声呼啸掠过耳际,不由睁眼来看,待见二人在悬崖上犹如dàng秋千般的dàng来dàng去,不由“呀”的惊叫了一声。 惊呼声中,莫孤鸿心下一慌,大声喝道:“不要命了么?莫要叫喊,抓牢我了!”就这说话间的功夫,莫孤鸿手上忽的一松,却是那绳索到了尽头,进而脱手而出。莫孤鸿心下更惊,忙伸手去抓那绳头。顺峰下坠之势何等迅速,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下坠了数尺,绳索在头顶来回晃动,岂是想抓便能抓到?于冰泉惊叫声中,二人已向着深壑中猛坠而去…… 这般斜坠乃是顺索而dàng,力道本就极大,再加上二人重量,下坠之势当真是犹若闪电一般。于冰泉只觉眼前石壁飞速而上,脚下劲风刮脸如刀,吹的肌肤隐隐生痛。不由自主的紧紧搂住莫孤鸿脖子,闭了眼睛,惊叫不已。 二人下坠之势越来越急,速度越来越快…… 眼见二人离地面越来越近,便要摔个粉身碎骨之际,只见那莫孤鸿将牙一咬,“嘿”的一声怪叫,双足在山石上连蹬数下,连翻几个跟头,卸去部分下坠之势,瞅准机会,一把抓住了一株老松树的松枝。数百丈高空坠下之力何等巨大,又怎是他几个跟头可以消解,只听“咔嚓”一声,有如碗口般粗细的一根松枝已被莫孤鸿拉的断裂开来。 此时临近地面,那石崖山势已略见平缓,崖间松柏树木已然生的不少。莫孤鸿负着于冰泉,接连撞断数根树枝,下坠之势终是缓了下来。莫孤鸿眼见如此,哪里能就此坠下,不顾身上奇痛,瞅准机会,一把攀住了一株柏树的大枝。 那柏树枝上下颤动数下,“咔嚓嚓”乱响一阵,终是承载了二人重量和下坠之力,再未断折。莫孤鸿牢牢抓定树枝喘息片刻,翻身骑到了树枝上面。寒风拂来,但觉遍体生凉,却是在不知不觉间冷汗透体,打湿衣衫,二人想起方才之险,恍如隔世一般,不由暗念“阿弥陀佛”,后怕不已。 莫孤鸿心神稍定,打量自己和于冰泉除了衣衫被树枝刮破不少外,只有几处皮肤被树枝划破,渗出鲜血,所幸的是筋骨无损。看看地面乱石丛生,不由更感后怕,看看满脸苍白,面如土色的于冰泉,本想责备几句,可踌躇片刻,终未说出口来。莫孤鸿休息片刻,又将于冰泉负到背上,从树上小心翼翼的从树上落下地来。 莫孤鸿放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2 章 于冰泉,道:“小妹子,前几日我在峰顶,曾见右首数里外有炊烟升起,想来必有市镇,咱们就此别过把!”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大银子,塞在于冰泉手中,又道:“到了市镇上,先换去这身衣衫要紧,再花钱雇一辆骡车,送你前去杭州,以免路上再受风霜之苦。”说完这话,向于冰泉于冰泉一抱拳,退后两步,转身便走。 于冰泉与莫孤鸿在山洞中相处时日,虽然明知莫孤鸿是一介盗匪,可她自父亲死后,与人jiāo谈从未超出三句。这几日间,和莫孤鸿无话不谈,不能说谈的如何投机,但总也解了不少心头郁闷,此时待见莫孤鸿塞给自己银子转身便走,心下里竟是有股说不出的酸涩,跟着莫孤鸿行出两步,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好愣在了当场。目送莫孤鸿越走越快,渐渐隐没在莽莽松柏林中,再也看不见了,方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向那市镇行去。 莫孤鸿口中说那炊烟升起之处在数里之外,可于冰泉行了半日,眼见天色近午,尚未走到地头。于冰泉屈指遥算日期,知道再有几日便是大年三十,不禁心下暗暗着急:“照这般走法,何时能到杭州?即便是前方便有市镇,又上哪里雇车?”边想边行,快步行的良久,远远见到前方林木稀疏之处有了路径,她心下略喜,沿着小径又行片刻,行到了一人烟稀少,不过只有数十户人家的小村之中。 于冰泉行了半日,腹中饥饿,沿村而行,行不几步,只见一小酒馆的伙计正忙着摘掉小店门前的酒幌子。于冰泉上前,问道:“小二哥,店中还做生意么?” 那店小二回过头来,见一衣衫破烂,满脸血污,蓬头垢面的小姑娘问自己,心下以为是叫化子讨饭,当即眉头一皱,双手连摇,不耐道:“去去去!便是做生意,你又哪来的半文钱付账,莫要唆,走走走!” 于冰泉忙道:“小二哥,我不是叫化子,只是在归家途中与父亲失散,我口袋里还有些银两,烦劳你弄些吃的吧!” 那店小二打量了打量于冰泉,见于冰泉果真从身上掏出了些碎银子,不由暗暗称奇,道:“临近年关,,小店本已不做生意,可见你一个小姑娘家,又不忍心你饿肚子。这样吧,我只能给你炒两个小菜,盛碗白饭,若是不够也是无法。”说完这话,嘴里嘟囔了几句。 于冰泉见这村落人家不多,料得这家小店平日生意定然不好,当下忙道:“谢谢小二哥,如此便好了!”当下随那店小二进了小酒馆。 那店小二给于冰泉炒了两个小菜,又端上一碗白米饭,也不多言,自又走出店外打扫起来。于冰泉原本想找家客栈好好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可眼见这村落人家稀少,上哪里去找客栈,当下打住了念头,自狼吞虎咽的吃饭不提。 于冰泉方吃到一半,忽听一阵马蹄响声行到店前。于冰泉心怕遇见泰山门人,忙回头一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怕什么,来什么,这可如何是好?”原来正是泰山派那帮弟子到了。于冰泉不敢吭声,忙转回头来,心头砰砰乱跳,叫苦不迭,只盼泰山派众人不要进来。  ---- ☆、第五章:峰回路转 六、火神刀 于冰泉方有此念,只听有人说道:“这里有家小酒馆,大伙歇歇脚吧!”但闻马嘶人喊,脚步声响,来人已行至店门口。又听一声音粗壮的汉子道:“他nǎinǎi的,店小二!快给老子们烫上几壶好酒,切上些顶饥的肥ròu,老子们吃了还又要事!”听声音正是‘火神刀’吴六多。 吴六多话音方落,只听那店小二道:“哎呦,几位贵客,来得不巧啊。临近春节,小店厨子早已回乡,小店做不了生意了。若是只有一两位客官,小的也将就可以伺候,这么多人,小店实在无福啊!” 只听吴六多怒道:“老子管你个鸟!修要嗦,难不成怕我等吃白食不成?”只听脚步声中,众人不顾小二阻拦,先后走进了小店。于冰泉不敢出声,悄悄回头一望,只见‘没影剑’韩乐行,‘火神刀’吴六多,还有十余名不知名的汉子,相继走入小店。 那店内本就狭小,不过只有三五张桌子,转瞬间便被泰山派众人坐的满满当当。于冰泉见来人吵吵嚷嚷坐下身子,心下更是焦急,只听众人要就要ròu,显是尚无人注意自己,忙乘着众人乱将间的功夫,丢了一小块碎银子在桌上,轻轻起身低头向店外快步走去。 还未走到店门,只听一泰山派弟子道:“咦?那不是小师姑么?”于冰泉不敢驻足,身子却不由自主的一颤,忙加快步子。又听那吴六多叫道:“哎呀!小师妹,你怎生不理这帮师兄们?可是生气了?”说着竟起身追了过来。 那吴六多嗓音浑厚,犹如zhà雷,登时店中众人无不停下谈闹,齐向于冰泉身上望去。一看之下,无不心头剧震,纷纷叫道:“小师妹小师妹!”叫声当中,已有数名泰山派弟子抢出身来,向于冰泉身前追到。 于冰泉心下更慌,脚下不由被门槛一绊,一个趔趄,坐到了地上。泰山派众人见“小师妹”跌倒,哪里还敢稳坐身子,当下一声齐呼,围了上来。那前几个抢到身前的泰山弟子,忙将于冰泉扶起身来。于冰泉不敢抬头,忙将胳膊yongli一甩,叫道:“放开我!”声音又高又尖,登时惊得那数名泰山弟子一起放开手来。有的道:“小师妹,可是摔痛了?”有的道:“着门槛如此可恶,竟敢绊倒你,我替你锯了它!”有的道:“小师妹,莫要生气!”不论说甚话语,俱是一般陪着笑脸,声音温和之极,显是那小师妹在泰山派地位非凡,连众位做师兄的亦是众星捧月般的对待。 于冰泉心下叫苦,眼见泰山派众人将自己团团围定,想走又走不脱,当下只能低下头,蹲了身子。泰山派众人连日间为这“小师妹”吃尽了苦头,如何肯离开一步,仍是团团围定于冰泉,无一人后退半步。 韩乐行见“小师妹”蹲下身子,低头不语,忙上前陪笑道:“小师妹,是大师兄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来来来!大师兄给你赔不是了!”说着弯腰抱拳,向于冰泉做了一揖。 于冰泉心下叫苦,情知不能再耽搁下去,低头叫道:“走开!谁要你们来管我?走开啦!” 韩乐行虽听“小师妹”嗓音略微尖细,只道是“小师妹”这几日受了委屈,心下生气,并未察觉此“小师妹”非彼“小师妹”。说实话,韩乐行自“小师妹”被黑白双煞所掳,从未睡过半个安稳觉,只怕“小师妹”万一有甚不测,自己这个做大师兄的无法向掌门jiāo待,此时眼见“小师妹”就在眼前,如何肯退开,当下又配了笑脸,道:“小师妹!你莫要生气了,日后大师兄弟然要将那黑白双煞碎尸万段,替你解恨,你若是现下气坏了身子,怎生是好啊?” 于冰泉见韩乐行左一个不是,右一个赔礼的陪笑不停,心下更是焦急,情知越是拖下去,对自己越是不利,当下将心一横,暗道:“这样下去,迟早会露了马脚,再说了,我又没抓他小师妹,更非与黑白双煞一路,有何心虚?我越是这样遮遮掩掩,他们反倒越发以为我心中有鬼!”想到这里,咬着牙猛然抬起头来,道:“走开啦!谁是你们的小师妹?你们认错人了!” 韩乐行见“小师妹”忽的抬头说自己认错了人,心下初时还道是“小师妹”心下生气,连师兄亦是不认了,哪知道定睛一看,这小女孩年纪、身材虽然与小师妹相仿,但脸型、眉目俱是从未见过,登时心下一凉,愣在了当场。泰山派众人亦是一惊,半晌无人说话。 于冰泉见众人愣在当场,哪里肯错失良机,当下推开身前的人,撒腿便跑。 韩乐行虽然愣在当场,可眼见于冰泉奔跑,心下顿感蹊跷,转头看时,只见于冰泉奔跑间下盘稳健,步伐轻灵,断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韩乐行疑心甚重,当下随口大喊一声:“站住!” 于冰泉心下本就犯虚,听韩乐行如此一喊,心下更感害怕,哪里肯停下步子,反是愈发跑得快了。韩乐行心下更感奇怪,又喝道:“还不站住么?”说着竟向前一蹿,几步功夫赶上于冰泉,一把向于冰泉后心大椎xue抓去。 泰山派那帮人物有辈分稍低,方才不知是何原因的弟子,心下更是纳闷,暗道:“大师伯定然是急得发疯了,怎生敢对小师姑如此无礼?若是小师姑在师祖爷跟前告他一状,他岂不是自寻倒霉?” 其实,方才若是于冰泉沉得住气,缓缓起身走开,泰山派众人说不定只会以为遇到与小师妹衣衫一般,年纪相仿之人,一时之间绝难与黑白双煞联系起来。可她心下犯虚,早将莫孤鸿的叮嘱忘到脑后,只盼跑得远远的,躲开泰山派众人,如何能够安步当车,处之泰然?可她这么一跑,反倒是惊醒了韩乐行。 于冰泉奔行间,耳听身后脚步声响衣袖带风,知道有人来抓自己,心惊之下,想也未想,下意识的向旁里一让,向侧里奔去。 韩乐行江湖人称“没影剑”,轻身功夫自是高明,眼见于冰泉肩头一动,已然晓得她要向侧里而逃,大喝一声:“哪里逃?”说话间,人已抢到于冰泉背后,一把抓住了于冰泉的大椎xue,将她提了起来。 韩乐行将于冰泉提到眼前,喝道:“你为何要跑?说!” 于冰泉后心大xue被韩乐行抓在手里,大椎xue上好似抵了根铁棍般的酸痛难忍,连呼吸亦是困难,哪里能说出话来。只有紧闭双目,呼呼喘气,口中半个字也未迸出口来。 韩乐行见于冰泉闭目不语,只道是向自己充硬,心下更是恼怒,又喝道:“你说是不说?”说话间,手上力道又加大了几分。那大椎xue乃是督脉大xue,便是武林顶尖人物此xue被拿,亦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于冰泉习练内功不过三年五载,才有多深功底,哪里能经受得住这般折磨,当下眼前一黑,脖子一软,晕了过去。 韩乐行冷哼一声,松开于冰泉,转头向小酒馆行去。泰山派自有人将于冰泉提到了酒馆,等待韩乐行发落。更有一些不入流的弟子,乘机在于冰泉身上踢了两脚,骂道:“我呸!老子小师姑长小师姑短的叫了半天,哪里知道是这么个破相货,叫你小师姑,你担待得起么?” 韩乐行坐定身子,叫人把于冰泉捉到眼前,顺手从桌上倒了碗凉茶,刚喝了一口,却见几名小辈弟子,在一旁比比划划,jiāo头接耳,显是议论此事。韩乐行心头火起,心道自己陪了半天笑脸,却是这么个不相干的女娃儿,若是传扬到江湖上,自己岂不惹人耻笑。心下里越想越气,越发觉得自己脸上挂不住,忽的一阵火起,将手臂一扬,将那碗凉茶一下子泼到了于冰泉脸上。 于冰泉昏迷间,突地凉茶激面,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眼见韩乐行坐在自己面前,脸色煞白,双眼如冰的瞪着自己,心下里不知怎地反倒不如先前怕了,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说着手足一起yongli,挣扎着就要起身。还未站起身来,手臂肩头已被人抓住,牢牢按在凳子上。 韩乐行脸色又变,冷着脸道:“你为何要跑?这身衣服从何而来?黑白双煞现在何处?” 于冰泉见韩乐行这般对待自己,登时想起了莫孤鸿在山洞所言,暗道:“泰山派果真不是东西,莫孤鸿虽是一介盗匪,心肠尚比他们软的三分。”想到这里,将双眼一闭,头摇得象拨浪鼓似的,嚷道:“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韩乐行双眼又是一瞪,喝道:“你说是不说?”于冰泉仍是摇头大叫:“放开我!”韩乐行忽的森然一笑,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巴掌硬!”说到这里,双目一瞪,喝道:“给我打!”当下泰山派几名不入流的弟子上得前来,“噼噼啪啪”连抽了于冰泉几个耳光。直打得于冰泉眼冒金星,口鼻喷血,满脸掌痕。 于冰泉眼前一阵模糊,脸上木嗖嗖的,心下恼怒,挣扎数下,身子却被两名泰山派弟子牢牢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只能双目圆瞪,破口大骂道:“放开我!你们这帮畜生,凭什么打我?”只听那韩乐行又道:“小女娃儿,莫要嘴硬,快快说出这身衣服从何而来,黑白双煞现在何处,以免再受皮ròu之苦!”说完这话,狞笑了数声。 于冰泉见韩乐行一脸jiān笑,双目似是dú蛇一般冷森森的瞅着自己,不由一阵心悸,忙转过头来,喊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韩乐行又是一笑,道:“说,这身衣服从何而来!”于冰泉摇头嚷道:“我不知道!” 韩乐行忽的哈哈大笑起来,道:“哈哈哈,你不知道?难不成是衣服长了脚跑到了你身上?你说是不说?”说着顺手从桌上抓起一双竹筷,“啪”的一声摔到了于冰泉身上。那竹筷是韩乐行使内劲掷出,力道不亚于两只钢镖,登时一下子刺到了于冰泉手臂“尺泽xue”上,泊泊涌出鲜血。痛的于冰泉泪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破口大骂韩乐行猪狗不如。 韩乐行见于冰泉破口大骂,却是不怒反笑,道:“好个泼辣的小丫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到这里,脸色忽的变得有如严霜一般,喝道:“再给我打!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话音方落,几名不入流的泰山弟子又抢上前来,伸出了巴掌。 于冰泉心下一苦,咬牙正准备再吃一番苦头的功夫,忽听吴六多道:“且慢动手!大师兄,她不过一黄口小儿,又晓得什么黑白双煞,你又何苦这般折磨于她?”却是火神刀吴六多心下不忍,开口阻拦。 韩乐行瞪着吴六多,喝道:“闭嘴!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3 章 哪有你说话得份?那日在松林之外,若不是你凑上来,我早就将那白煞斩于剑下了。现在又出来添乱,莫要理他,再给我打!”后面这句话,自是对几名小辈弟子而言。 吴六多不听韩乐行这话便了,一听之下,却是心头火起,登时脸色一变,顺势从腰间“呛”的一声拔出长刀,一步挡到于冰泉身前,喝道:“我看谁敢动手!”威风凛凛,宛若铁塔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几名小辈弟子见吴六多拔刀相向,无不惊呆,哪里还敢上前半步,目光登时“刷”的一下齐向韩乐行望去。 韩乐行见在众多小辈弟子面前,吴六多丝毫不留情面,竟敢拔刀相向,脸色不由大变,瞬时间由请转白,由白转青,yīn晴不定,变换了数次,道:“六师弟!你好大的胆子,那日之事不提便是了,今日你却更加不成话,竟为了区区小事,横刀面对众位同门,要与我比划比划么?泰山门规第七条是什么?那不成你想成为众矢之地?” 吴六多摇了摇头,道:“大师兄,我怎敢于你动手,只是不愿你下重手折磨这样一个不堪世事的小姑娘,你想想,若是人家这般折磨小师妹,你会如何?”说到这里,吴六多顿了一下,又道:“大师兄,你口口声声泰山派门规,那我来问你,泰山派门规对恃强凌弱、妄下重手、欺侮老幼和不会武功之人的当作何责罚?”吴六多声音虽是不大,口气却是不卑不亢,毫不胆怯。 泰山派众弟子当中,心地善良、心存正义之士不由对望一眼,心下暗赞吴六多说的不错。可也有些生xìng卑劣、不求上进的弟子怪吴六多小题大做,多管闲事。可无论怎么想,却是无一人敢开口说话,咳嗽之人亦是压了嗓子,不敢咳出声来,瞬时间,方才还吵吵嚷嚷的小酒馆,竟变得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于冰泉见吴六多上前护住自己,与自己同门师兄拔刀相向,据理相争,不由心存感激,心下里却也暗暗替他担心。正担心间,只听韩乐行冷冷道:“六师弟!你是定要袒护这小女娃儿了?”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七、侠义之道 吴六多一脸正气,答道:“大师兄,只要你答应我不再动手折磨这小女孩,吴六多如何敢在众位师兄弟面前妄动刀兵?”言下之意,是要韩乐行先答应他,他才会收回长刀。 韩乐行听吴六多说完这话,不由大怒,“啪”的在桌上猛拍一章,直震得桌子上的杯儿、碗儿一阵乱跳。韩乐行霍的站起身来,指着吴六多道:“好好好!我便是拼着日后在师尊面前受到门规责罚,亦不能容你如此放肆!”说话间,手向腰间一按,一声轻啸声中,已将长剑拔在手中,寒光闪闪,剑尖直指吴六多,喝道:“你让是不让?” 吴六多笑了一下,毅然的摇了摇头。韩乐行见吴六多摇头不允,心下更是恼怒,手腕一抖,挽起几多光灿灿的剑花,一阵“嗡嗡”剑吟,韩乐行喝道:“你若是再不让开,莫怪我剑下无情!”吴六多面露微笑,连看亦不看韩乐行一眼,昂首而立,显是心意已决。 眼见韩乐行剑尖晃动,当真便要刺那吴六多之时,只听有人道:“吴六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大恩无以为报,惟有来世再相报答了。你让开吧,让他杀了我好了!”却是于冰泉眼见吴六多为自己出头,已然和韩乐行翻脸,若再不开口,只怕那韩乐行当真动手伤了吴六多,是以忍不住开口而言。 韩乐行见于冰泉感激吴六多,盛怒之下,怒喝道:“吴六多!泰山派没你这号不成器的东西,受死吧!”心头盛怒,改称六师弟为吴六多,意在不认吴六多是他同门师弟了。韩乐行话音未落,长剑已斜刺而上,直向吴六多咽喉刺去。 吴六多昂首挺胸,面露微笑,对韩乐行刺来的长剑视若无睹,眼见寒光便要刺到吴六多喉头之际,只见一道剑光从侧里划来,“当”的一声,击在韩乐行长剑之上,登时将韩乐行长剑撞得一偏,从吴六多颈边滑过,不逾半寸,惊得众人齐呼一声,出了身冷汗。 韩乐行见有人用兵刃撞开自己长剑,不由怒道:“三师弟,你也要帮吴六多和那小女娃儿与我为敌么?” 侧里一身着蓝衫,中等身材,约莫三十五六年纪的汉子,手提长剑抱拳道:“大师兄,我萧劲松是何等人物,怎敢与大师兄为敌?只是咱们同门师兄弟,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本就不好,怎生还能刀兵相见,自相残杀?若是传扬到江湖上,岂不惹人耻笑?” 韩乐行冷笑一声,道:“他吴六多都不怕江湖朋友笑话泰山派以下犯上,没有规矩,我又怕他什么?”嘴上虽是这般说,心下里也着实害怕这事传扬到江湖上,当下退后一步,冷哼了一声,将长剑抽了回来。 萧劲松向韩乐行欠了欠身子,转身一抱拳,向吴六多道:“六师弟,你快给大师兄陪个不是,莫要因为这点小事弄得我们师兄弟不睦,用过饭后,赶紧找小师妹要紧。” 吴六多摇了摇头,道:“三师兄,想我泰山一派在江湖上素以正派自居,动用如此手段对待一未脱稚态的小姑娘,难不成就不给泰山派丢脸么?我顶撞大师兄固然不对,却是为了咱们泰山数百年的清誉着想。再说是大师兄违背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祖训在先,这事一码归一码,不可糊涂偏颇,他日我宁愿在祖师爷相前受门规责罚,亦不敢违背祖训,任由大师兄率意而为。”这几句话虽是缓缓而言,轻声细语,却是斩钉截铁,丝毫不让半步。 吴六多方才挺身而出,与韩乐行据理力争,已弄得韩乐行在小辈弟子面前失了面子,此时那里还能忍耐,不由再次仗剑而起,怒道:“凭你也敢在这里教训于我?今日先教你知道知道目无兄长的代价!”说着一挺长剑,向吴六多刺去。 萧劲松见韩乐行仗剑又起,急拦到中间,道:“大师兄,莫要动手,你何必与六师弟一般见识。”说着连推带拉,将韩乐行推的退了两步,又转过头来,对吴六多道:“六师弟,你少说两句成不成?莫要再闹了。快快用些饭菜,找小师妹要紧!” 吴六多见闹到这步田地,也不多言,自退到一旁,坐定了身子。韩乐行冷哼了一声,狠狠瞪了吴六多一眼,“刷”的一声还剑入鞘,坐下了身子。 萧劲松见二人不再言语,当下向二人拱了拱手,走到于冰泉面前,伸手拔去了于冰泉尺泽穴上的竹筷,向于冰泉和颜悦色的道:“小妹子,泰山派‘落英剑’萧劲松有礼了!”说着抱拳做了一揖,又道:“小妹子,我家小师妹前几日被歹人所掳,生死未卜,大师兄一时心急出手重了些,还请小妹子见谅……” 于冰泉见萧劲松止住韩吴相争,替自己拔下竹筷,说话和颜悦色,心中暗生感激,暗道:“这人说话得体,看来不是甚歹dú之辈……”方想到这里,只听萧劲松接着又道:“……小妹子,你身上的这身衣衫从何而来,还盼据实相告。”于冰泉抬眼看了眼萧劲松,心下又道:“莫老大曾再三叮嘱于我,要多长个心眼,我怎生能以貌取人?谁知道这萧劲松是善是恶。”想到这里,随口便道:“这套衣服,我自来便穿在身上,有何古怪?” 于冰泉话音方落,只见那萧劲松忽的上前一步,一把向于冰泉腰间抓去。于冰泉惊道:“你干什么?”萧劲松出手奇快,一眨眼的功夫,手臂一伸一缩,已将于冰泉腰间的玉佩一把扯下,放到眼前端详了一下,笑道:“小妹子,你当我是三岁娃娃么?你既说这身衣服是你所有,那好,我来问你,这块玉佩上有何记号?”于冰泉心下暗暗叫苦,万想不到萧劲松会问如此问题,只得低头不语。 萧劲松又道:“只要你能说出这块玉佩有何特异之处,我便相信这衣服是你的,与我家小师妹无干,不但会放你离开此间,还会让大师兄给你赔礼道歉,再给你几百两银子做补偿。可你要是说不出,嘿嘿,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于冰泉听萧劲松说完这话,心下里暗怪自己当初在山峰上尽想了些不相干的事情来打发时光,连身上衣物也未细加验看,否则又怎会不知此玉佩有何古怪,任她聪明伶俐,智计百出,亦只能愁眉不展,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片刻,只听萧劲松又道:“小妹子不会连自己身上的东西亦不记得了把?罢罢罢!我亦不想难为于你,你听好了,这块玉佩乃是用蓝田白玉所制,正面浮雕嫦娥奔月图,背面镂刻百鸟朝凤图,特异之处在于那月亮是借玉中一块黄色瑕疵量材而制,背面特异之处在于那飞凤的双眼镶了两颗米粒般大小的夜明珠,凤冠上刻着一个‘钰’字,雕工精细,价值连城。你可明白了?说吧,这身衣服从何而来?” 于冰泉听完萧劲松所言,情知自己难以自圆其说,索xìng闭了眼睛,任萧劲松处置。 萧劲松见于冰泉闭目不语,再如何询问亦是不答,虽是心头火起,可眼见吴六多和韩乐行已有争执,却也不敢动粗,当下咳嗽一声,又问数声,见于冰泉仍是不理不睬,当下自我解嘲道:“众位师兄弟,萧劲松无能,无法在这小丫头口中探得小师妹消息。这小丫头年纪不大,牙口倒是挺紧,不知咱们俄她几天,她是否还会这般铁嘴钢牙?若是三天后,她还能这般硬朗,我萧劲松才是当真服了她哩!哈哈哈!”说完这话,干笑数声,走到韩乐行身旁坐下了身子。 泰山派那帮弟子,风卷残云般的用完饭菜,点了于冰泉穴道,抛下一锭银子,行出店来,向那山峰行去。 店小二初时不愿做这帮人的生意,可见他们一个个拿刀拿qiāng,凶神恶煞一般,又如何敢不招呼,快手快脚的端上酒菜,躲到了后边。过的良久,探头看到众人抛下银子,起身走了,方走出店来。将那银子拿到手中掂量了掂量,似是不信,又将银子放到口边咬了一下,登时喜笑颜开。 泰山派众人纵马一路疾奔,在那山峰上下搜寻良久,自是一无所获,韩乐行见众人愁眉不展,蹙眉想了片刻,道:“众位师弟,这样下去怕是不成了。师尊临去京城会友之前曾一再告诫我等,门中若有甚大事,务必飞鸽传书告知于他,现下小师妹被黑白双煞掳走已有数日,生死未卜,祸福难测,还是传书请师尊拿个主意吧!”说完这话,见众人并无异议,当下叹了口气,吩咐众人找客栈打尖。 到了入夜时分,泰山派众人行到了孝感城中。泰山派这帮弟子多是富家子弟,哪会吝啬银两,为图个清静,索xìng花钱包了家客栈安顿下来,静待玉隐传来消息。于冰泉被数名弟子带到客房看守起来,每过一个时辰,韩乐行和萧劲松便会派人来询问一通。于冰泉总是不理不睬,闭目无语,泰山派众人果真如萧劲松所言,不仅不给食物,连凉水亦是不给一口。好在有吴六多有仗义之举,倒也无人再动于冰泉一根手指头。 如此过了三四日,那客栈外的大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时有bào竹声响起行人多是衣衫光鲜,见面问好,更有些酒楼、茶肆、客栈不到午后便早早张贴了春联,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派欢乐祥和的瑞年景象。 于冰泉被人点了穴道,关在房中,正饿的头昏眼花的功夫,只听房门“吱呀”一声,一名泰山派的小辈弟子走进房来,嘟囔着骂道:“他nǎinǎi的,大过年的不回山东,却在这鬼地方喝西北风……”嘟囔着走到于冰泉身前,骂道:“走走走!你这个破相货,摊上看守你的倒霉差事,连去花间楼喝会儿花酒也是不成……”说着一把从地上揪起于冰泉,推搡着行到了楼下饭堂。 于冰泉抬眼望去,只见泰山派众多弟子正聚集在饭堂当中用饭,韩乐行、萧劲松和几名不知姓名的大汉坐在居中的一张大桌前,余下的弟子三三两两坐在旁边几张桌子前,桌上俱是一般摆满了鸡鸭鱼ròu,众人正吃喝的兴高采烈。 泰山派众人见那弟子将于冰泉带下楼来,当下俱都停住不吃,一起向于冰泉望来。这几日间,于冰泉早已暗下决心,即便是饿死,也绝不能向泰山派众人地头,此时见到众人眼睛齐刷刷的向自己望来,索xìng将心一横,强打精神,一扫往日颓态,昂首挺胸,大步走到饭堂中间,站定了身子。 韩乐行见于冰泉站到饭堂中间,顺手从桌上撕下一只鸡腿,站起身子踱到于冰泉面前,笑道:“小妹妹,你若说出这身衣服从何而来,我便将这只鸡腿给你吃了。你看,这鸡腿外酥里嫩,好香啊!”说着将那鸡腿在自己鼻子前嗅了嗅,又拿到于冰泉面前晃了几晃。 于冰泉饿了数日,闻到那鸡腿的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心下气苦,暗道:“拿一只鸡腿来羞辱与我,我便是饿死也不会吃你这只鸡腿!”心下虽是这般想,可那喷香的鸡腿在眼前晃来晃去,阵阵香味直沁心脾,哪里能忍的住饥饿,当下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肚子“咕咕”乱叫。于冰泉面上一红,暗骂肚子不争气,慌忙低下头来,那肚子的叫声更加响亮了起来,惹的泰山派众弟子一阵大笑。 韩乐行见众人大笑,心下更是得意,又凑近一步,道:“小妹妹,这鸡腿用佐料淹了两日,又在油锅里慢zhà而熟,味道最是鲜美,不想尝尝么?”说着将那鸡腿放到自己鼻前闻了一闻,长出了口气。闻了两下,见于冰泉不为所动,索xìng将那鸡腿放到口边大咬了一口。 于冰泉见众人笑她,顿时羞愧的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待见韩乐行满脸jiān笑的又来折辱自己,不由心下恼怒之极,猛抬起头,“呸”的一口唾沫向韩乐行脸上吐去。 韩乐行大嚼鸡腿,方赞的两声,不想于冰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4 章 忽的抬头,怒目而视,一口唾沫吐了过来,慌忙间忙将头一低。不想二人相距不过半步,韩乐行事前毫无防备,于冰泉这口唾沫又是含怒而发,饶是韩乐行反应神速,那口唾沫还是“啪”的一声,沾上了额头。 韩乐行大怒,一把扔掉鸡腿,擦去唾沫,一掌向于冰泉头顶拍去。眼见这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便要拍到于冰泉头顶之际,却见于冰泉不惊不惧,反是双目圆瞪,面露微笑,仰头望着自己,似是早存了必死之念。 韩乐行见于冰泉处之泰然,反是呆了一下,这一掌拍到于冰泉头顶数分便拍不下去。韩乐行心道:“这小丫头早存死念,我若是一掌拍死了她,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意?可若不打死她,我又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想到这里,手掌向下再进数分,又想:“我若一掌打死她,师尊前来我如何解释?岂不是任由吴六多信口而言,我受了责罚,岂不是遂了吴六多心愿?”心中左右为难,不知这一掌该不该拍下去。  ---- ☆、第五章:峰回路转 八、似是故人来 泰山派众弟子深知韩乐行为人,眼见于冰泉命悬一线,韩乐行脸色一会青,一会白,yīn晴不定,均知道韩乐行心中挣扎,无不屏住呼吸,凝神观看。 正在这时,忽听一阵“呜呜”的鸽哨之声远远而来,越来越响,一阵扑啦啦的翅膀扇动声,那鸽子落到了后窗之外。泰山派有人道:“师父的信鸽来了!”正待出门之时,只见那饭堂的后门“啪”的一声,被人推开,吴六多手捉着一只信鸽大步而来,边走边说:“众位师兄弟,掌门师父有信来了!” 韩乐行见吴六多走进饭堂,心下亦是忌惮吴六多上来嗦,当下悻悻的收回手掌,瞪了于冰泉一眼,抢前两步,接过了信鸽。 韩乐行从鸽腿上解下一小竹筒,从中倒出一小卷白纸,放飞信鸽,打开来信,轻声念道:“众位弟子,为师得信甚急,已动身赴甘,尔等接信后速速北上,到驻马店与为师会合,钰儿被劫事关重大,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稍有不慎,我泰山便会大祸临头,切记!切记!”韩乐行读完信件,顺手将信撕得粉碎,抛到地下,道:“众位师弟,师尊已经亲自赶来,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动身吧!” 萧劲松道:“大师兄说的极是,师尊既已动身,咱们这些做弟子的,怎生还能在此耽搁,说什么也要先赶到地头,迎接师尊才是!” 又有一黑衣汉子问道:“大师兄,这小女娃子怎么办?” 韩乐行微蹙了下眉头,与萧劲松低头商量数句,道:“带上这小女娃子,随便给她点剩菜,饿不死便成了,等咱们和师尊会合后,听他老人家安排。”说完这话,挥了挥手,大声道:“众位师弟回房收拾行李,半柱香后咱们动身。”众人答应了一声,各自收拾行李,向驻马店进发不提。 泰山派众弟子北上第二日,便行到了信阳城中,这信阳城古称义阳,南朝置司州,北周改申州,宋太平兴国元年改称信阳,明洪武七年改为信阳县,属汝宁府治下,历代皆为jiāo通要塞,兵家必争之地,号称是旱码头,虽是县治,却是商贾云集,繁华非常。 泰山派众人见天色已晚,知道此地离驻马店不过半日路程,当下便在城中投了店。正在饭堂用饭的功夫。客栈中却走进了三个尼姑。那三位女尼俱是一般身着青衣,斜背长剑,行在当前的是一年约六旬的白眉老尼,余下的两尼身材一胖一瘦,均是皮肤白皙,三十岁上下年纪。 那三名女尼走到店中,四下打量一眼,见饭堂中数十位泰山派弟子三三两两各自散座,有的jiāo头接耳,有的高谈论阔,有的猜拳行令,一片乌烟瘴气,不仅微蹙了蹙眉头。那稍瘦的女尼道:“师父,这家客栈这般杂乱,咱们还是另投一家吧!” 那老尼叹了口气,道:“唉!算了,这大过年的有家客栈开门迎客已是不易,哪里还能贪图清静,你让小二给咱们准备间上房,咱们好好歇息一晚,明日还要赶路呢!” 那稍瘦的女尼应了一声,自去让店家准备客房,那老尼和剩下的那名女尼则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身来。 泰山派众人用完饭菜,闲谈半天,自有一小辈弟子用大碗在桌上扒拉了些剩饭剩菜,端到了于冰泉面前。那小辈弟子将碗“啪”的往于冰泉面前一摔,道:“姑nǎinǎi,请您用饭吧!” 于冰泉心下一酸,眼见这碗满是鱼刺骨头的剩饭剩菜,端到眼前,不由一阵凄苦,紧闭双目不看,泪水却从眼角无声而落。 那小辈弟子心下不耐,骂道:“哭哭哭!就知道哭!破相货,你吃是不吃?”于冰泉只是落泪不理。那小辈弟子转头看看,向韩乐行道:“大师伯,这小丫头片子已经数日不吃不喝啦,我看非饿死不行。”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大声,惹得店中用饭的闲杂人众,一起抬起头来,向这边望来。 韩乐行摆了摆手,皱皱眉头,不耐道:“蠢货,她不吃,你不会喂她么?” 那小辈弟子见韩乐行骂他,心下更是窝火,转过头来,一把揪住于冰泉的脑袋向那大碗中按去,手上一边使劲,一边骂道:“吃!吃!吃!我看你吃不吃!” 于冰泉挣得两下,说什么也不肯吃那剩饭,用尽全身力气将头猛地一扭,那口大碗登时一歪,“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摔成了数瓣。剩饭剩菜连汤带水一下子洒到了那小辈弟子一脚。 那小辈弟子心下一怒,顺手举起拳头,骂道:“不吃便不吃,撒什么泼?竟敢弄脏大爷的衣衫,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说着向于冰泉身上挥拳打去。 那小辈弟子拳头放挥到一半,不想手腕上一紧,紧跟着一股劲风袭到脸前。那小辈弟子还未回过神来,脸上已“噼噼啪啪”的挨了几个耳光,直打得他口鼻喷血,眼冒金光。那小辈弟子脸上吃打,“呸”的一声,吐出两颗大牙,骂道:“我cāo你nǎinǎi的,是谁……”说到这里,退后一步,定睛一看,不由惊得魂飞魄散,腿如筛糠,瞬时间脸色由怒转惊,由惊转怕,由怕转笑,结结巴巴的陪笑道:“六……六师叔……我……我不是骂你……” 吴六多将那小辈弟子一推,道:“瞎了你的狗眼!以后要是再敢这般恃强凌弱,看我不砸碎你的骨头!”说着瞪了那小辈弟子一眼。那小辈弟子看了看韩乐行,忙低着头躲到了一旁。 吴六多走到于冰泉身前,替于冰泉擦了擦脸上的剩菜,道:“小妹子,谁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告知我一声,看我怎么收拾他。”说完这话,忽的叹了口气,转头走到自己桌前,端起一碗白饭,和半盘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放到于冰泉面前,又道:“小妹子,放心大胆的吃吧,只要我吴六多在此,他们不敢把你则样!”说着瞪大眼睛,向众人扫了一眼。 泰山派众弟子见又是吴六多替于冰泉出头,谁又敢说半个不字,连韩乐行、萧劲松等人看此情景后,亦是暗暗摇头,装作没看见一般。 于冰泉见吴六多如此对待自己,不禁泣出声来,哑着嗓子道:“吴六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死意已决,你的恩德只有来世再报了!” 吴六多又叹了口气,道:“小妹子,你才多大年纪,怎会如此轻生?你不必多虑,明日间,咱们便可赶到驻马店与师尊会合。我家掌门师父通情达理,宅心仁厚,莫说你只是一不会武功,不堪世事的小丫头,便是你当真与那黑白双煞有些干系,师尊也不会为难与你。”说到这里,从桌上拿起筷子,塞到了于冰泉手里。 于冰泉含泪接过筷子,可她心情跌宕起伏、连日间尝尽世态炎凉,任它龙肝凤髓当前,香气阵阵,又哪里有半分食yù。吴六多看了半天,手足无措,他一个粗鲁憨直的莽大汉,哪里会哄人劝人,当下只能叹了口气,拽过一张凳子,坐了下来。 店中客人见再无好戏可看,自又低头吃起饭来。那三名女尼看到此不平之事,不由齐诵了声佛号,心头均道:“这帮泰山弟子为何如此侮辱人家?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罪不容诛,也不能象对待牲口一般,有何名门正派风范?” 这三名女尼不是别人,正是峨眉现任掌门妙语师太和溪风溪月两名弟子。三人自那日在“魏公渡”遇险,蒙于隐成父女仗义援手,与二人分别后,自去山东栖霞探寻前任掌门妙音师太死因,不足月余自又转回峨眉,不想却在此地遇见了此不平之事,是以心下均留了心。 泰山派众人吃喝笑闹一阵,三三两两的回客房休息,自有小辈弟子拉起于冰泉向楼上行去。在妙语师太桌前经过之时,溪风不由打量了那小姑娘一眼。这一望之下,但见那小姑娘虽是衣衫破烂,蓬头垢面,一脸愁苦,可眉宇间却是出奇的熟悉,仿佛是在哪里见过一般。溪风心下惊异,正待多看两眼,那小辈弟子已拉着于冰泉上了楼梯,转到一道屏风后面。 溪风心下狐疑,凝神想了良久,越想越觉得那小姑娘眼熟,可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溪风不再多想,用过饭后,自和妙语师太、溪月上楼上客房安歇了。 溪风躺在榻上,想起方才之事,仍觉得心中不安,暗道:“那小女孩我定然见过,怎生偏偏想不起来?不成,这事我定要探个明白。”想到这里,当下闭目佯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耳听信阳城中鼓声梆梆,已入三更,暗道:“该是时候了。”正待起身,不想却见到溪月忽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只见溪月轻轻穿好衣衫,轻声道:“师父!师父!”叫了两声,见妙语师太不语,又蹑手蹑脚的走到溪风跟前,轻声叫道:“师姐!师姐!”溪风不知溪月叫她何事,生怕她扰了自己行事,当下闭目不答,佯装睡熟。溪月叫得两声,见溪风呼吸均匀,沉沉睡着,当下也不出声,从桌上拿了长剑,小心翼翼拉开房门,轻轻溜了出去。 溪风心下大奇,暗道:“师妹要上哪儿去?看样子是要干甚隐秘之事,不想让我和师父知道,不成,我得跟去看看!”想到这里,悄悄起了床,快手快脚穿好外衣,拿了长剑,拉开房门向外追去。 溪风行出房门,早已不见溪月人影,轻轻出店,悄悄绕过街角,转到客栈后窗,却见那客栈二楼后窗的屋檐上挂着一人,仔细看去,只见那人倒勾屋檐,翻下身子,犹如一只大蝙蝠一般纹丝不动,正向房内窥视。 此时天方月初,黑灯瞎火的,若非那间窗户亮着灯火,绝计难以发现。溪风心下暗暗留神,默算房间,知道那间客房正是泰山派弟子所住,不由暗道:“这人好大的胆子,敢来偷窥泰山派弟子,莫非是泰山派的仇家?”想到这里,当下沿墙根向前摸索几步,走得近些,抬眼定睛一看,不由心下暗喜,原来那人竟是溪月。溪风见偷窥之人竟是溪月,想也未想,脚下一蹬,一个“紫燕穿云”跃上了屋顶。 溪月在此偷窥,忽听有夜行人衣袋带风从身旁响过,落在屋顶,暗叫不好,腰间使劲一扭,翻上房顶,拔出长剑,向那团黑影刺去。 溪风见溪月一剑刺来,忙将身子一缩,压低嗓子道:“师妹,是我!”溪月忙抽回长剑,上前两步,亦是压低嗓子,道:“师姐,怎么是你?吓死我了……”溪风急忙拉住溪月,压着嗓子,道:“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下去再说!”说着拉了溪月跳下楼来。 溪风拉着溪月奔出一阵,问道:“师妹,大半夜的你不好好睡觉,却跑出来偷看男人,不怕师父知道了受罚么?”嘴上这么说,心下里暗自偷笑不已。 溪月听溪风如此一说,登时涨红了脸,急分辩道:“不是……师姐,唉……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又是拉手,又是顿足,话声中支支吾吾,已略带哭腔。 溪风见几句话将师妹说的急成这样,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啦!师妹,师姐知道你不是那样,快说,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溪月见溪风如此捉弄于他,不禁又气又怒,用拳头在溪风肩上轻擂两下,骂道:“呸,偷看男人,也不怕羞,来开自己师妹玩笑,看我不告诉师父!” 溪风脸色一正,道:“好了,这玩笑话咱们二人说说不打紧,若是传扬到旁人耳朵里,定会累及师门清誉,莫要闹了,快说吧,那小姑娘怎样了?” 溪月停下笑闹,道:“师姐,你知道那小姑娘是谁?” 溪风摇了摇头,道:“昨日饭堂中,我只觉得那小姑娘极是眼熟,怎么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你快说,她是咱们相识之人么?” 溪月道:“师姐好大的忘xìng,那于大侠父女在魏公渡口救下咱们不过一月,你便忘了恩公相貌,哪有半点良心!”说完这话,小嘴儿一嚼,嘴角竟隐隐泛起几丝笑靥。、溪风听溪月如此一说,心头登时云开雾散,顾不得溪月语气中有调侃的味道,急道:“师妹,那房中情形如何?” 溪月道:“那房中有两名泰山派小辈弟子看守,小恩公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似是被人点了穴道。”溪风又道:“可是看清楚了,确是小恩公无疑?”溪月笑道:“咱们吃饭的时候,我便认了出来,心下不敢相信,方才会半夜起身窥视,哪里能认错人?” 溪风沉吟片刻,道:“此事甚是古怪,不知小恩公怎生与泰山派扯到了一块,这事事关我派和泰山两派纠葛,应该禀明师父,请她老人家定夺。”溪月点了点头,与溪风轻手轻脚的潜回了客栈。 风月二尼走到客房门外,见房中亮着灯火,心下惊疑。溪月心下不安,轻声问:“师姐,方才你点灯了么?”溪风摇了摇头,心下正打鼓的功夫,忽听妙语师太道:“进屋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5 章 ”风月二尼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低头走进房中,抬眼一看,只见妙语师太早已穿好衣衫,坐在椅中,手边放着她平时惯用的那柄长剑。  ---- ☆、第五章:峰回路转 九、否极泰来 二尼见妙语师太端坐椅中,心下不由“砰砰”乱跳,溪风大着胆子,道:“师父,我们……”方说到这里,只见妙语师太摆了摆手,拦住溪风话头,道:“不用说了,为师方才跟在你们身后,已经尽知原委,莫说于家父女有恩于我们,便是毫不相干之人,咱们身为侠义一辈,亦不能袖手旁观,置若罔闻。” 妙语师太沉吟了一下,接着又道:“这事情中间牵扯着泰山派,事情便有些棘手了,泰山掌门玉隐老道刚愎自用,甚是护短,这事情要从长计议才好,免得累了峨眉泰山两派的jiāo情。这样吧,为师明日找泰山派领头之人,看看能否卖老尼一个人情,否则就只有刀兵相见了。” 溪月急道:“师父,日间你没听说小恩公已经数日不吃不喝,多挨一刻,小恩公便会多受一份折磨,迟得一刻,小恩公便多受一份煎熬……” 妙语师太蹙了蹙白眉,道:“不用说了,为师何尝不晓得其中关节,现在三更半夜,咱们一个出家人,怎能进入男子房舍?不管怎样,也要等到明日再说啊,时候不早了,你们快快歇息吧!为师要好好思量思量明日怎生开口。”说完这话,轻轻闭上了眼睛。 风月二尼对望一眼,心下均道:“师父跟在我们身后,我们调笑师父定然知晓了,好在我们没有说的太露骨若是说了,定遭师父责罚。”当下吐了吐舌头,上前给妙语师太沏好茶水,各自回到榻前,躺下了身子。 第二日一大早,风月二尼早早去拜会了泰山派,自有小辈弟子通知了韩乐行、萧劲松等人。二尼得知泰山弟子中‘第一快剑’没影剑韩乐行,‘第一奇剑’落英剑萧劲松,以及火神刀吴六多等众位均在此间,心下更惊,均是一般心道:“看来泰山派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二代弟子中好手几乎倾巢而出,但愿此时和小恩公没有太多牵连才好,否则的话,更是棘手啊!”当下二尼低头商量几句,溪风便回到房中报知妙语师太了。 韩乐行等人闻之峨嵋派掌门有请,自是不敢怠慢,忙随了溪月前去拜访。 韩乐行随着溪月走进客房,上前两步,道:“泰山派韩乐行给峨眉掌门师伯请安了!”说着一抱拳,俯身拜倒。放躬下身子,只觉一股柔和的内力涌到肘下,向上托来。只听妙语师太道:“贤侄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便是!” 韩乐行心下暗道:“这老尼不愧为峨眉掌门,内力果然厉害!”想到这里,顺势站起身子,道:“小侄不知峨眉掌门师伯在此,未能前来拜会,实在失礼直至,还望师伯莫怪。”妙语师太笑了笑,道:“贤侄客气了,坐下说话便是!”韩乐行欠了欠身子,在椅中坐了下来。 妙语师太和韩乐行寒暄几句,立时切入正题,道:“贤侄,不知昨日那小姑娘有何过错,你们竟如此待她?” 韩乐行初时不知妙语师太找他何事,现下一听,心下登时恍然,暗道:“好啊,原来是冲这事来的,哼,峨嵋派掌门又如何?我泰山和峨眉虽说有点来往,想要管我泰山之事,却也不行。”想到这里,当下一笑,道:“不知师伯为何关心此事?” 妙语师太微微一笑,道:“老尼昨日在饭堂看那孩子可怜,又见她似是一故人,故而才有此问。不知贤侄可否将那小姑娘带来,让老尼见见?” 韩乐行听妙语师太如此一说,心中暗道:“这老尼姑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yào?为何要见那小女娃儿?让她见见又有何妨,难不成她还敢抢了不成?“想到这里,当下便道:“师伯言重了,我叫人带她过来便是了。”说完这话,自去门口吩咐小辈弟子将于冰泉带来。 于冰泉被那小辈弟子带进房中,见到三尼,不言不语,愣了片刻,犹如见到亲人般的忽的无声落下泪来。三尼见于冰泉不过月余时间,竟变得瘦骨嶙峋,憔悴不堪,不由大是心酸,风月二尼忙抢上前去,也不顾甚江湖规矩,将于冰泉一把抱了过来。 韩乐行心中大怒,终是碍着妙语师太的面子,强压了一口气,没有开口。 溪风将于冰泉抱在怀里,替她理了理乱发,问道:“冰儿!你爹呢?”话未落音,于冰泉竟忽的哆嗦了几下,晕了过去。风月二尼大惊,异口同声呼道:“师父!”妙语师太不待二尼开口,早从椅中起身,替于冰泉把了把脉,道:“不用担心,只是精神萎顿,饥饿难捱,心情激dàng所致。溪月,你去问店家要碗白糖水来!”溪月答应一声,霍的站起身子,狠狠瞪了韩乐行一眼,行了出去,片刻间,端着一大碗糖水回到了客房。 溪风在于冰泉背后灵台xue,头顶百会xue轻轻推拿数下,于冰泉方长出了一口气,慢慢张开了眼睛。溪月见于冰泉苏醒,自端了糖水喂她不提。 妙语师太长叹一声,坐回椅中,道:“敢问贤侄,此小姑娘可是有甚过错,招惹了贵派?” 韩乐行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怀疑她与我们门中一件小事有关。” 韩乐行方说到这里,溪月已抢过话头,道:“既只是疑心,你们为何如此折磨于她?亏你们还自称侠义之道,这般对待一个小女娃儿,不怕惹人耻笑吗?”妙语师太见溪月cha嘴,不由脸色一沉,喝道:“贵客当前,莫要失礼!”溪月扁了扁嘴,似还有甚话没有说完,见妙语师太脸色不善,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妙语师太又道:“老尼教徒无方,让贤侄见笑了。老尼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乐行方才见风月二尼抱走于冰泉心下本已不快,又遭溪月抢白,再听妙语师太一说,不禁心下怒道:“峨嵋派怎生这般不懂规矩?看样子,这老尼姑定是要我放了这小女娃子。哼,你们当我韩乐行是什么?”想到这里,当下不由一声冷笑,道:“师伯,即是不情之请,那还是莫要说了,免得让小侄作难。” 溪月见韩乐行竟敢这般对师父说话,不由大怒,道:“我师父这么说,是看得起你们泰山派,可不是怕了你们,这小妹妹你们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住嘴,休要多言,莫要唐突了贵客。”妙语师太脸色一沉,止住溪月话头,接着又道:“贤侄话已至此,老尼本不该勉强,只是这孩子与我峨眉有旧,还盼贤侄能看在泰山峨眉两派的jiāo情上,让老尼将这孩子带走。” 韩乐行进了房门连连吃瘪,心下大怒,暗道:“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这般对我,我已不能让你们如愿。”想到这里,冷笑道:“师伯言下之意,好似是由不得小侄,想要强行留人了?”说着突地伸出手掌,一把向于冰泉抓去。 韩乐行出手虽快,哪里知道妙语师太出手更快,他方一伸出手掌,只见妙语师太大袖一挥,一道劲风笼向了自己手臂,那道劲风犹如实质,指点向臂间软麻xue。 韩乐行见自己失了先机,不由强退两步,怒道:“师太是不让在下带人了?”妙语师太低诵了声佛号,再不言语,显是已然默认。韩乐行见妙语师太如此笃定,知道自己和这老尼姑武功查了不止一筹,心下里却也不能就此甘心,冷笑道:“师太既要留下这小女娃儿,总要给在下一个jiāo待才成吧!”说着手掌按住了腰间剑柄。 妙语师太道:“怎么,没影剑韩大侠是要与老尼动手了?不管怎样,这孩子老尼是非留不可。韩大侠若想与老尼比划比划,尽管划下道来便是了。” 韩乐行道:“既然如此,今日午时咱们便在城西黄花岗上见面吧!”二人方才见话已说僵,便改了称呼,意在依江湖规矩办事。韩乐行,明知现在不能再动手强度,当下冷哼了一声,道了声“告辞!”便悻悻离去了。 风月二尼喂于冰泉喝了小半碗糖水,又叫店家打了半盆清水,替于冰泉洗漱更衣,待见到于冰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不由又是恶骂那泰山派惨无人道。妙语师太见于冰泉身上伤痕累累,料她定是受尽坎坷,不由长叹了口气,低头念佛不已。 风月二尼收拾停当又要了一小碗素汤面,让于冰泉吃了,才问起情由,于冰泉终是落泪不答。二尼互相对望一眼,均摇了摇头,不再追问。 于冰泉自于隐城惨死河神庙,又被黑白双煞劫持,再落入泰山派手中,到如今见到峨眉三尼,短短时日,竟似是恍如隔世一般。日后虽然投身峨眉,习练了一身好武艺,终是此次磨难刻骨铭心,永生难忘,以至于就此xìng情大变,数年后在江湖上勃得了“冷面圣女”的名头,成就了一代宗师。这是后话,却说她哭得半天,想是这些日子从未睡过半个安稳觉,哭了一会后便脸挂泪痕,俯在溪月肩头沉沉睡去。 溪月见于冰泉睡熟后,手中仍是紧紧攥这自己衣衫,不由长叹了口气,将于冰泉轻轻抱到榻上,盖好被子,垂手走到了妙语师太身后。 过得良久,溪月问道:“师父,待会我们当真要和泰山派兵戎相见吗?” 妙语师太叹了口气,道:“即已约定,怎能反悔?溪月,待会儿你不用去了,留在客栈中照顾冰儿便是。” 溪月急道:“我怎能让师父和师姐前去和泰山派数十位好手争斗?不成,我也要去!” 妙语师太道:“溪月,为师知你心意,可眼下这里只有你我师徒三人,咱们全去了,谁来照顾冰儿?若是再有差池,我们怎生对得起恩公?哼,几个泰山派末学后进的小辈,为师还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溪月还待说些什么,妙语师太已走到窗前,看了看天色,从桌上提了长剑,向溪风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动身吧!”溪风忙应了一声,自提了长剑,随妙语师太向外走去。 黄花岗在城西数里之外,因岗上土地肥沃,生就了无数的野菊花,每到秋后,菊花盛开,但见极目之处黄花漫山遍野,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似是岗上铺就了一块硕大无比的黄地毯一般,无穷无尽,因而得名。此时天气初暖乍寒,那菊花还未能萌出芽来,莫说是黄花,便是绿叶也看不到一片,但见一处硕大的山岗死灰一片,满目衰草败叶,荒无人迹。 二尼行到岗上,天刚到午时,可那韩乐行早带着数十名泰山弟子侯在此处了。韩乐行见妙语师太到来,上前两步,道:“师太来的真是守时。” 妙语师太道:“不敢让韩大侠久等,难道这事只能兵戎相见才能解决?” 韩乐行冷笑道:“莫非师太是嫌在下武艺低微,不屑与在下动手么?” 妙语师太低诵了声佛号,道:“还盼韩大侠能应老尼之请,免得刀兵相见,伤了峨眉泰山两派多年的jiāo情。” 韩乐行脸色一沉,道:“师太若要带走那女娃儿,此战在所难免,师太莫要多说废话,咱们手底下见真章吧!”说完这话,向妙语师太一拱手,从腰间缓缓拔出长剑,剑尖向下一指,脚下不丁不八,身子微微向前一躬,摆出了一式泰山剑法的起手式“面山朝宗”。 这式剑法,剑尖朝下,身子微躬,乃是泰山派小辈弟子与长辈请教武艺时惯用的起手式,以示恭敬请教之意。韩乐行虽与妙语师太不是一派,但妙语师太却是和泰山掌门玉隐平辈的峨眉掌门,是以韩乐行随手摆出了这招剑法,以示恭敬。 妙语师太见韩乐行拔剑,只是看了一眼,自己却不动手,道:“韩大侠,请吧!” 韩乐行乃是泰山(自玉隐算起)第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素有泰山第二代弟子第一快剑之称,江湖人称其为“没影剑”赞其剑法如电,无影无踪。他此时见妙语师太连剑也不拔,显是极是轻视自己,心下不由大怒,当下再不迟疑,大喝一声,相前蹿出数步,剑光如电,突然暴涨,直向妙语师太身前划去。 溪风见韩乐行挥剑划来,哪里能让师父亲自动手,顺手从背后拔出长剑,架开韩乐行,道:“凭你也配让吾师亲自动手?” 韩乐行见溪风如此轻视自己,心下暴怒,也不多言,手上加劲,直震得手中长剑犹如龙吟一般“嗡嗡”作响,说话间,一道剑光挟着劲风划向了溪风肩头。 韩乐行方才一招不过虚招,本想试探一下妙语师太的深浅,哪成想却被溪风接了下来,恼怒之下,手下毫不容情,但见一道耀眼的剑光带起淡淡青气,划了过来。 溪风见韩乐行剑式如此惊人,心下哪敢小觑,忙将功力悉数注入剑身,封了上去。只听“当”的一声,二剑相jiāo,迸出数点火星。响声当中韩乐行稳立当场,溪风却脸色煞白,退了一步,仅此一招,高下立判。  ---- ☆、第五章:峰回路转 十、英雄本色2008-08-11 07:10 韩乐行得势不让,欺进一步,不待溪风喘息,长剑又起卷向了溪风右臂。溪风方才与他对剑,自知功力不及韩乐行醇厚,哪里还敢以硬碰硬,当下使出峨眉剑法,在剑光中来回钻动,只待以逸待劳,窥隙而击。 溪风见韩乐行剑式一层盖过一层,便是露出破绽,尚不及进击,他的剑式早变,堵住漏洞,只得暗暗咬牙,暗蓄剑式,只待一击而中。又斗得三五招,溪风忽见韩乐行左肋下露出空挡,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连想也未想,当即奋起一剑,直刺而出。 韩乐行此招本就是虚招,眼见溪风一剑刺来,当下脚下一旋,顺势转了半个圈子,让开溪风刺来的长剑,一剑向溪风顶门削去。溪风蓄势已久,一剑刺出哪里还能收住步子,心下方觉不好,韩乐行一剑已然及面,慌忙将头一低,剑锋过顶,吹的头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6 章 发麻,瞬时惊起一身冷汗。却是韩乐行一剑削去了溪风的帽子,露出了光秃秃的脑袋。 溪风大惊失色,还未回过神来,那韩乐行长剑翻转,又弯了回来。溪风恼羞成怒,长剑一架,不想手中一空,只见韩乐行剑式一变,让过溪风封架的长剑,剑锋转削为压。溪风只觉头顶一疼,慌忙一个翻滚,闪到一旁,回头看时,只见韩乐行面带微笑,提起长剑,用手指在剑的平面轻弹了两下,继而满脸不屑,哈哈大笑起来。 溪风用手在头顶一摸,知道并未受伤,方才晓得韩乐行落剑之时,手腕微转,用长剑的平面在自己光头顶上轻击了一下。溪风见韩乐行如此羞辱自己,鼻子一酸,眼泪几yù夺眶而出,转头委屈的叫了声师父,扁了扁嘴,将牙一咬,仗剑又起,骂道:“畜生,我和你拼了!” 溪风方奔出两步,不想手腕一紧,却被妙语师太一把拉住。溪风心中一阵委屈,眼泪虽是簌簌而下,还是大叫道:“师父,让我杀了他!” 妙语师太道:“溪风,你不是萧大侠的对手,还是退下吧!”说到这里,斜视了韩乐行一眼,道:“韩大侠,你如此濡我佛门弟子,今日纵是你师父玉隐在此,老尼也不能容你,动手吧!” 韩乐行见妙语师太怒目而视,走上前来,当即笑道:“师太,在下劝你还是莫要动手了,放下那小女娃子便是了,若是在下一个不小心伤了你,那可吃罪不起啊!”他嘴上虽是充硬,可心下里却是丝毫不敢托大。 妙语师太听完这话,不由心下大怒,饶是她心地仁慈,宽以待人,亦是压不住心头怒火,不禁白眉一挑,仰天笑道:“好一个莫大的罪过!今日你若是能从老尼手下走上十招,老尼用不用剑!” 泰山派众弟子初时见韩乐行战败溪风,心下均道:“素闻峨眉剑法轻灵无比,剑舞如蝶,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比起我们的碧霞剑法更是差了老大一截,妙语老尼的弟子都是这样,妙语老尼估计也强不到哪儿去!”心下里均存了小觑之心。他们哪里知道溪风溪月虽然是妙语师太的亲授弟子,妙语师太却不曾传授她们武艺,还会时常教导她们不要贪恋武艺,以免误了佛法正途。 泰山派众弟子耳听妙语师太此言一出,不禁又是心道:“这老尼好大的口气!若是旁人便也罢了,偏偏对手是我等大师兄。大师兄素有泰山第一快剑之称,十招剑法稍纵即逝,又如何走不下来?”想到这里,有的暗暗叫好,有的暗暗叹息,君以为妙语师太必输无疑。 韩乐行见妙语师太言下极是看轻自己,丝毫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心下甚是恼怒,见妙语师太仍是仰面朝天,当下暗叫了声好,连招呼也不打,一剑刺了过去,犹若偷袭一般。 溪风见韩乐行不发一言,突然而击,不由惊呼道:“师父小心!” 妙语师太见剑光一闪,顺势后退一步,微一含胸,避过了一剑。韩乐行得寸进尺,又逼一步,不等剑式用老,已然变招,斜削而上,变招极快犹如闪电一般。妙语师太暗道:“泰山第一快剑果真不同凡响!”心下里虽是这般想,脚下却是一偏,又避了一剑。 韩乐行见两招不中,剑法忽的一变,挽起三朵剑花,分向妙语师太喉头、前胸、小腹刺去,端的是快捷无别,犹如电光一般。 妙语师太见韩乐行一剑三刺,心下暗赞了声好,人却不退反进,似是足不沾地般的从剑下钻过,落在韩乐行身后。 韩乐行见妙语师太连避自己三招,自己的快剑连她的衣角也未沾到一点,不由叫道:“师太若是就这般相斗,便是百招千招又有何难?”说着亦不转身,长剑从身后反撩而起,再向妙语师太身前划到。妙语师太不嗔不怒,道:“那也不必!”说着脚下一错,又让了一招。 泰山派众弟子见妙语师太只是避让,心下均道:“这般打法,莫说是大师兄,便是天下任一武夫,只管招呼就是了,又有谁走不下十招?唉!妙语老尼必输无疑啊!”当下便有好事的泰山弟子,一起大声数了起来:“六、七……八……” 韩乐行听众人齐数到八,心下暗喜:“再有两招,便已凑足十招之数,莫说他只是一年迈的女流之辈,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又如何能在两招之内打赢于我,哈哈哈哈,妙语老尼,等着低头认输吧!”想到这里,更是打起精神,凝神向妙语师太一剑削去。 眼见韩乐行的长剑便要削到妙语师太身前之时,却见妙语师太白眉一挑,“嘿”的一声,手中剑不出鞘,封了上来。韩乐行心下一慌,待要变招已然不及。说时迟,那时快,直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紧跟着只听“叮叮”数声,手上一轻,抬眼看时,手中长剑已然断成数截,只余一剑柄连着不足半尺的断剑握在手中。直至此时,泰山派众弟子的“九”字方喊出口。 韩乐行见妙语师太仅凭剑鞘上透出的内力,便将自己精钢长剑震成数段,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慌乱间将半截断剑一把甩出,向着妙语师太当胸扎去。 妙语师太身子不动不摇,提起长剑,向着身前疾点数下,只听“叮”的一声,那断剑远远飞出,落在荒草丛中。妙语师太见十招已满,再不多言,转身便走。 这两招现下说来甚费笔墨,但在当时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泰山派众弟子多未看清怎样,妙语师太已然转过身子,当下便有泰山的小辈弟子嚷将起来:“妙语老尼,输了变想走么?”“把那小女娃子jiāo出来!”方嚷的两声,却见那韩乐行大吼一声,一掌向妙语师太背后拍去。 溪风见韩乐行大吼出掌,疾呼道:“师父小心!”话未落音,只听“啪”的一声,韩乐行忽的一个跟头,倒翻了出去,“哇”的喷出口鲜血,落在地上,脸色铁青,显是吃了大亏。原来,方才他一掌偷袭之际,妙语师太便已知晓。妙语师太恼怒韩乐行为人卑劣,这一掌自是毫不容情,头亦不回,一掌反击了出去。韩乐行功力哪及妙语师太,人在半空明知不敌,亦是骑虎难下,只好硬咬着牙拍了上去,是以被妙语师太一掌震伤内脏,呕出了一口鲜血。 韩乐行咳了两声,大呼道:“师太输了便不认账么?”妙语师太闻言止住步子,转过头来,问道:“老尼如何输了?”韩乐行道:“这是第几招?方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妙语师太双掌合十,高宣了声佛号,道:“萧大侠,你且看看前胸再说不迟!”韩乐行一愣,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前胸中庭、膻中、玉堂、紫宫、华盖、璇玑六xue处的衣衫上皆有指甲盖大小的一个圆洞。韩乐行大吃一惊,情知妙语师太和自己师父玉隐功力不相伯仲,要取自己xìng命易如反掌,不由万念俱灰,仰天长叹道:“罢了罢了!师太武艺卓绝,韩乐行输得心服口服。”说着低头退了数步,面色犹如死灰一般。 妙语师太再不言语,叫过溪风,转身向岗下走去。泰山派众弟子见此情形,均知自己绝非其敌,上前动手不过是自取其辱,无不愣在当场,目望着妙语师太和溪风向岗下走去。 妙语师太行不数步,只听有人呼道:“师太留步!”声音响亮,犹如洪钟。妙语师太回头一看,却见泰山派众人中走出一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皂衣汉字。那汉子走出数丈,向妙语师太行了一礼,道:“师太剑不出鞘,打伤我大师兄便起身走人,让我和众位同门如何jiāo代?” 妙语师太万料不到还有人不服,当下便道:“敢问这位英雄尊姓大名?要与老尼动手,莫非武功比韩大侠还高不成?”那汉子摇了摇头道:“在下泰山派二代弟子中排行第六,名叫吴六多,武功自是不如大师兄!”妙语师太奇道:“那你为何还要与老尼动手?” 吴六多面色凛然,一脸正气,道:“师太有所不知,想我泰山派屹立江湖数百载,并非仅以剑术见长,拳掌刀qiāng,博大精深,各项武学均有独到之处。我武功虽是不如大师兄,但亦不敢让师太就此走了。若是日后传扬到江湖上,说师太剑不出鞘,泰山派弟子无一人敢其缨,定会累及师门声誉,因此在下斗胆叫住师太,明知不敌,亦要与师太斗上一场。” 妙语师太听吴六多言辞有理,明知不是自己敌手,尚要放胆上前一搏,不仅心下暗暗起了几分好感:“胜不骄,败不馁,明知不敌,尚要维护师门声誉,正是英雄所为!”当下便道:“即是如此,便请吴六侠动手吧!” 吴六多,施了一礼,道:“多谢师太赐教!”说完这话,一语不发的从腰间缓缓拔出钢刀,微一抱拳,大喝一声,一刀向前砍去!吴六多天赋异禀,膂力浑厚,平日里不善使剑,就连手中的钢刀也比寻常钢刀厚重一倍,一刀劈出,登时带起一股劲风,直吹得地上荒草乱摆,声势骇人。 妙语师太见吴六多刀法出奇,心下里暗赞了声好,眼见刀光划来,忙将身子一缩,从刀下钻过。吴六多情知自己绝非妙语对手,索xìng收起取胜之心,只是全力运刀,只当是练招一般,但见场中刀光霍霍,劲风四起,惊人非常。 妙语师太初时不以为意,只想陪他走上几招,哪知几招下来,却见这吴六多刀法老道,一板一眼,将一柄沉重的钢刀湿的虎虎生风,功力实不在韩乐行之下,不禁渐去小觑之心,凝神避让刀式。 二人游斗数招,妙语师太目光如炬,只见吴六多右臂一甩,一刀划出后,右肋下露出一极大的空挡。妙语师太心下一动,剑鞘顺势一挑。吴六多见势极快,情知自己若是就此一刀劈出,肋下必受重创。可那昭应刀法走的招式俱是大开大阖的路子,混无半分取巧之处,全凭膂力运转刀式,变招哪及长剑轻灵,吴六多方才动念,已然变招不及,只等着肋下遭受重创之际,只见妙语师太剑鞘忽的斜挂而上,击在了手臂间的麻xue上,登时手臂一麻,钢刀脱手而出。 吴六多情知妙语师太手下留情,也不缠斗,后退一步,一抱拳道:“多谢师太不吝赐教!”妙语师太微微一笑,道:“吴六侠好俊的刀法,老尼亦是钦佩不已!”吴六多道:“师太莫要取笑在下了,在下只有几分蛮力,并无真实功夫!”说着又躬下身子,行了一礼。 妙语师太道:“吴六侠不必过谦,泰山刀法实有过人之处,输在老尼剑下,只不过是你功力欠缺而已,他日用功不可限量!”妙语师太敬吴六多是条汉子,当下又道:“吴六侠若是就此回去,不怕同门说你连老尼兵刃也未见到自取其辱吗?” 吴六多苦笑了一下,道:“吴六多技不如人,但是已经尽力,无愧于心,谁愿意说什么闲话,便由得他们了!”妙语师太见吴六多如此豁达,不由又道:“吴六侠这等xìng格,只怕将来在泰山必受挫折。不管怎样,老你也要让你见见老尼的兵刃,免得给你同门落下话柄!” 说到这里,妙语师太道:“吴六侠看仔细了!”说着右手拇指在长剑护手上轻轻一弹,轻啸声中,一道寒光从剑鞘而出,“嗖”的一声又cha了回去。妙语师太道:“老尼所用长剑极是普通,并非利器,只是年头久了,平日里用惯罢了。吴六侠,后会有期!”说完这话,再也不发一言,携了溪风下岗而去。 吴六多目望二尼大袖飘飘,渐行渐远,目光似是痴了一般。过得良久,吴六多叹了口气,捡回钢刀cha回鞘中,转头看时,却见同门众位师兄弟不知何时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全书完   ----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 │ │ * * * * * * * │ │ * * * * * │ │ <==== 梅妃*== 整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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