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女配穿书的哥》 第 1 章 屋外的雨滴滴答答缠缠绵绵,听的人分外烦躁,楚筱悠放在粉白色织锦贡缎棉被上的手,白皙纤细美的有些触目惊心,她渐渐收紧了双手,那些挥之不去的仇与恨随着这雨声都翻涌了上来,那时候滚烫的泪几乎灼透了肌肤,烙在了灵魂上,母亲去世父亲病危,唯一的哥哥从书院赶回来的路上马车翻落悬崖,也一同去世,外祖母心疼她要接了她去,从此她的噩梦才真正开始。 怎么就又回到了十岁这一年,父母双亡哥哥惨死,孤零零的留下她一个人,她一个饱读诗书,二品大员的嫡女,最终却落得为人做妾的下场,身体孱弱生不下儿子,最终被那个人人夸赞的罗秀逸不带血的杀死。 人人都说罗秀逸能做定国公家的媳妇,是因为她自身能耐,受人爱重,和秦轩宇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但却没人说,若不是罗秀逸的哥哥中了状元做了皇帝的宠臣,前途无量,即使秦轩宇不过是个小儿子,定国公府怎么会要罗秀逸那样的商人之后做嫡妻? 这样的世道她不过一届孤女,即使知道了前事,无人撑腰,她怎么才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王道台家里的管事又来了,连同家里男男女女的下人来了一堆,说是小姐要是在不走,他就带着人闯进来了。”珊瑚站在外面战战兢兢的开口,她今天被训斥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怎样就惹的小姐不高兴了。 楚筱悠的思绪被打断,她颇为烦躁的坐了起来,乌黑的发披散下来,眉心之间米粒大小的胭脂痣使这已经初见倾城的容颜如带了露珠的朝霞,越发夺目别致,攒眉之间露出与年龄不符的楚楚的风情,一双眼犹如江南的烟雨,朦朦胧胧的美,消瘦的身形露着几分不足的弱症,却好像更增添了让人怦然心动的韵味 父亲刚没,新上任的官员就来催促她搬出府衙的后宅,这原也没什么,可这样嚣张的气焰,实在令人可气,前一世因为寄居在外祖母的家中,她生怕被别人诟病,总是小心翼翼处处忍耐,即使花着自己的银子,也从不说一声,好东西也从来都不显摆,到叫那些踩低捧高的人说了她不少坏话。 这种仗势欺人的人她尤为厌恶。 楚筱悠瞧了一眼白皙高挑的珊瑚,她大大的眼里满是无措,无辜又真诚,所以说人不可貌相,珊瑚可是罗秀逸的头号眼线,枉费她那样信任。 楚筱悠冷冷的哼了一声:”我等着王大人的下人把我从这宅子里赶出去,到要叫外人瞧瞧,这个新来的父母官是怎样的飞扬跋扈。” 珊瑚就诺诺的不敢在说话。 前一世她被父亲养的不知忧愁,完全不懂俗世,像个神仙一般,父亲去世后家中的一切事务都由张有生打理,家中所有值钱的物件以及钱财都托付了张有生,后来定国公府的二表哥秦轩河过来接她,她也就跟了去,根本不知道满宅子的东西都是如何处置,家中的钱财一共多少。 若不是她的奶娘刘妈妈同她说,张有生和王道台勾结变卖了家中不少田产,后来秦轩河进门张有生又和秦轩河勾结,分了不少钱财,最后只给她剩下了少少的一点,就这些也足够她花半辈子,这样想就可知家中财产有多少! 她即使不能叫张有生把钱全部吐出来,但也别想在她手底下轻轻松松拿走,她现在就走,这家里的东西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 她站了起来,穿了软底的绣鞋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一丝声响都没有:”叫绮画给我梳头。” 镶嵌着宝石的铜镜里那巴掌大的小脸美的不可方物,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绮画是个二等的丫头,寻常不再跟前侍候,家里的下人走了不少,绮画和珊瑚是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下人。 她前世落魄,珊瑚投奔了罗秀逸,就绮画对她忠心不二。 绮画小心翼翼的将那乌黑的发揽在手里:”小姐的头发真好,缎子一样。” 珊瑚瞧了一眼楚筱悠,又垂下了眼,楚筱悠却开了口:”珊瑚,你去给张有生传个话,就说我要找他,等他走了,你在把刘妈妈偷偷找回来。” 珊瑚眼睛一亮,忙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刘妈妈是她屋子里主事的人,因她年纪小,特特留下这样有能耐的人,张有生害怕刘妈妈坏了他的好事,趁她不注意赶走了刘妈妈,只同她说刘妈妈自己要走,当时她跟个傻子一样,还伤心了很久,若不是后来无意中遇见双目失明的刘妈妈她就一直把张有生当做大恩人。 她醒来的时候局面已经乱了,若是稍微早一些,一定先收拾了张有生这个畜生。 雨越下雨大,倾倒一般,天也阴沉的厉害,胖胖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一样的张有生皱着眉站在屋檐下同披着大红色羽缎大氅的楚筱悠说话:”外面的宅子我已经给小姐找好了,您搬过去就是了,何必在这里跟一帮下贱的人较量,到失了您的身份。” 灰蒙蒙的天,连对面的小女孩面上的表情都看的不大清楚,只知道眉目如画,美的不可方物,声音也软糯好听,却又好似不大真实:”您说的是,但这偌大的宅子,这么多的东西,总该收拾齐整了,整理个册子出来,难道就这样白白的便宜了别人?” 张有生吃了一惊,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怎么突然开了窍,管起了这些事,他的语气就迟疑起来:”东西自然要造册,但要等到出了府,我同王家的人交涉。” 楚筱悠笑了一声,仿佛是从迷雾中走了出来,就站在台阶上,冷清的看着张有生:”若等我走了,事情还怎么说的清楚?张总管若想叫我搬走,先将册子造好,拿给我看,我自然就走,若不然我就等在这里,等着有人将我赶出去,到时候叫大家都看看这位新官到底是怎样的人?” 他同王大人私下里接触过了,王大人答应和他合伙,帮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卖东西,若是现在因此得罪了王大人,必定得不偿失,但这杭州城到时候还不是王大人一手遮天,就算是把人赶了出去,黑白也是由着他说。 他就越发敷衍起来:”既然小姐说了,那就这样,我先去造册,小姐叫人收拾屋子里的东西,我去办事。” 刘妈妈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青色的棉衣湿了半边,瞧着张有生的背影:“这可真是个看不出来的畜生,若不是小姐机灵,我已经叫人赶了出去。” 楚筱悠叹息了一声,瞧着刘妈妈尚且润泽的容颜,不徐不疾的说话,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童年的时候这份胸有成竹安稳了她整个世界,还好现在她救下了刘妈妈,她就微笑起来:“妈妈能来我觉得心理踏实多了,张有生不会听我的话的,您换身衣裳,把我屋子里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们说不准要露宿街头了。”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刘妈妈简单的应了一声进屋去换衣裳。 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楚筱悠冷冷的笑,王家的管事领着一大群男男女女站在外面的抄手游廊里:“小姐该走了!” 密密的雨帘就见个大红色的身影立在那里,像是一朵绽放的杜鹃花,顽强又美丽。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让步。 楚筱悠要闹到人尽皆知,要叫张有生和王亮吞不下去她的东西!可她势单力薄,就必须要自己受损,要有苦肉计,这大冷的冬天,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住? 雨滴打在脸上刀割一样凄厉的疼,这漫长的人生又一次开始,她只是想活出个人样而已! 院门的地方忽然闯进来不少黑衣的男子,为首的那个阔步走到她的跟前为她撑起伞,把她搂在怀里,她的整个世界顷刻之间都风和日丽:“哥哥在,别怕。” 她一定是在做梦,哥哥不是已经死了么? 珊瑚和绮画侍候着楚筱悠更衣,珊瑚兴奋的说话:“小姐瞧见了么?大公子还活着!大公子来救我们了!” 是呀,哥哥还活着,哥哥并没有死,来救她了! 楚靖瑜已经十九岁了,长的瘦弱白皙,因为随了母亲,长的十分漂亮,穿着书生的长袍看起来到还有些像女子,所以现在的这个楚靖瑜并不喜欢他占有的这个身体,和他的审美完全不相符。 说起来,有些事情应该就是早早就注定了的,原本的楚靖瑜做为一个团级的军人很少有闲情看网络小说,偶尔有一次休假,他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无意中翻到一本叫做《我住竹马家》的小说,无聊中看了起来,他本不喜欢这样的东西,但无奈其中一个叫做楚筱悠的配角的设定触动了他内心的柔软之处,他父母早亡是爷爷奶奶抚养他和妹妹长大,妹妹在十岁那年生病死去,那几乎是他最悲伤最黑暗的日子,而这个楚筱悠的女孩子总能让他想起他的妹妹,他希望楚筱悠获得幸福过的快乐,但结尾却偏偏不是,可爱又无忧无虑的女孩子最终被生活逼迫成为一个歇斯底里到有些癫狂的妇女,最终死在聪慧的女主手中,这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按照这个身体的记忆,如果他没有猜错,他肯定是穿到了这本书中,成为了楚筱悠早死的哥哥。 看到楚筱悠的那一刻,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血缘关系,让他忍不住心痛,愤怒,而楚筱悠眉心的一点红痣和楚靖瑜妹妹的一模一样,看的他一个七尺男儿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个妹妹他一定要好好守护! 大雨磅礴,这个单薄的少年身上露出一种摄人心魄的气势,让人忍不住畏惧,那种苦难和生死中磨砺出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拥有,王家的管事大着嗓门,然而却显得歇斯底里外强中干:“既然来了主事的人那就快快的走人!” 楚靖瑜淡淡的,却不是同王家的管事说话,而是和后面跟随的黑衣人:“家中的东西都有造册,你们只管按照册子把东西搬走。” 这些跟着的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杀气,齐齐的喊一声:“是!”也足以叫这些下人们闻风丧胆,无人敢拦。 王家的管事不知道真假,一时不敢造次,张有生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对上这个脱胎换骨的大公子,肥胖的脸上都是汗珠:“大公子您回来了,这些人可靠吗?东西要搬去哪里?” 楚靖瑜冷冷的看了一眼张有生,抬手就是一巴掌,语气还是淡淡的:“主辱仆死。” 这是在责怪他没有照看好大小姐,想他一把年纪,就是楚老爷在世他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张有生一张脸几乎扭曲起来。 晃动的珍珠流苏从雕花的窗户探出来,悦耳的笑声像是倾斜了一地的月光,那朦朦胧胧的眼里温暖如春,让楚靖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无奈的笑了笑,朝楚筱悠招手:“走吧,哥哥带你去新家。” 原来有家有哥哥是这样的感觉,有人护着有人关心,这一世的人生好像都敞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马车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在这样的冬日里,听起来格外的幽冷,然而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坐褥,围着厚重的帘子,楚靖瑜塞给了楚筱悠一个菊花纹的手炉,楚筱悠握在手里,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暖了起来。 “我以为哥哥出事了。”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于是开口就带了俏皮的笑,抬头看着楚靖瑜:”亏的你及时回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要淋多少雨。” 此后的人生,或许也要大不相同。 才十岁的孩子,面对这样大的变故,不知道多么的害怕伤心,书里面是没有描绘的,只说楚筱悠美的怎样倾国倾城,怎样的才高八斗,但这些在后来都成为了楚筱悠繁重的枷锁,不过是任由女主践踏而已。 他楚靖瑜可不管书是怎么写的,他的妹妹必须是那个碾压一切,最幸福的人! 楚靖瑜笑着摸了摸楚筱悠的小脑袋:”哥哥中途是出了点事,不过多亏外面那位王仁远兄弟搭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于是马车口那个穿着黑衣高高瘦瘦的男子就特特的转头瞧了一眼,好似是为了叫楚筱悠看清楚他的样子。 楚筱悠就抬眼认认真真的打量,那雾蒙蒙的眼落在王仁远的白净的脸上,叫他噌的一下红了脸,他就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叫楚筱悠打量。 但楚筱悠很快就收回了目光,转头和楚靖瑜说话:”我们这是去哪?” 王仁远像泄了气的皮球,又转过了身。 楚靖瑜终于露出了他原有的那种深沉稳重的气势,冷笑了一声:”王亮既然不仁,我们也就不义,他敢把你赶出来,就要叫他尝尝这样做的苦果,我带你去看大夫,慢慢的在这杭州城走动,叫所有人都知道知道!” 男子就该这样,有这种这种气吞山河的气势,看的人忍不住膜拜和仰望。 楚筱悠看着这样一个一心护着她的哥哥,忽然就决定还是去定北侯府住些日子,到时候搅合的那些对不起她的人没有好日过她才能心安。 “都听哥哥的!”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乖巧懂事,安安心心的靠着琥珀色的靠枕坐着,偶尔撩起帘子看一眼外面清冷的街道,觉得说不出的安心和温暖。 鸭暖青的狐狸毛大氅,把她衬托的如同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女,这才十岁已经有了这样的风姿,不知道长大该怎样貌美,这样来看,那些书中原本的描绘她容貌的词句还是太贫乏了,而那些所有的窥探她美貌的将她陷入更深的苦难中的人,他楚靖瑜需要更强大的能耐才能与之抗衡。 远方是灰蒙蒙的天,楚靖瑜的目光坚定又深远。 同仁阁是杭州城最大的药铺,每天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其中坐诊的廖大夫也十分的有名气,楚老爷在的时候常常请廖大夫看病,彼此都是认识的。 老大夫一向心疼楚筱悠,听到楚靖瑜的话,难免就大嗓门的喊了起来:”新来的道台竟然把你一个小姑娘赶出来了?!他那么大的官,即使要你住在家里又何妨?” 楚筱悠眼睛一眨,那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我父母双亡,哥哥又不在家中,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心里就只剩害怕。” 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露着这样难过惶恐的表情,谁见了都要心生怜惜,药铺里的人都看了过来,不少人都摇了摇头。 楚靖瑜叹息着:”要是我中途没掉下悬崖那就能及时回来,妹妹也不至于受这样大的委屈,麻烦您给看看,瞧瞧我妹妹可还好,她身子一向弱,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一会我们还要去道台府要回我们自家的东西。” 有人忍不住开了口:”新来的道台,连你们家里的东西都不叫带走?这也太霸道了吧?这样的人来,我们杭州城的百姓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呀?!” 大家都惶恐担心起来,好像苦日子下一刻就会来临。 楚筱悠在一旁拿着鲛帕,凄凄惨惨的落泪,兄妹两个一唱一和,搭配的十分到位。 王仁远就又瞧了瞧楚筱悠,只看的见那白皙的脸蛋上滚落的泪珠,看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刘妈妈却瞧着,大小姐基本没受什么委屈,东西也搬出来了不少,她便寻思清楚了这事情,虽然多少有些担心,不过却放心了不少,少爷小姐如此有主意,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廖大夫开了不少的药,说楚筱悠很严重。 同仁阁里人人都在议论,满怀同情,满怀担忧。 楚靖瑜带着楚筱悠上了马车,帘子缓缓的放了下来,原本一个严肃一个凄惨结果转目之间对视一眼,兄妹两个都露了笑意,楚靖瑜摸了摸楚筱悠的脑袋:”表现的不错。” 王仁远惊讶脱口而出:”感情你们都是装的?!” 楚筱悠想着王仁远是恩人,就抿着嘴淡淡的一笑:”不得已之处,还请王家哥哥见谅。” 明明才十岁,怎么就瞧着总有种说不出的韵味,动人心魄,他矜持的咳嗽了一声:”无妨!” 到让楚靖瑜笑了一声,怕王仁远尴尬,转口说起了当初落下悬崖的事:”好好的马车不知怎的就给翻了,我一直掉了下去,本来也是必死无疑了,亏的王兄和山寨的兄弟发现了我,把我救了下来,不然妹妹只怕早就见不到我了。” 谈笑风声间说着这样九死一生的事,这样的胸襟和气魄,让人忍不住折服。 若是从前的楚筱悠可能听不出这话的重点,但经历了人世的种种苦难,好像已经大彻大悟一般,她便知道哥哥是想告诉他,王仁远是山寨的土匪。 但若连这点事情都看不透,那她就白白的苦了一世,身份地位什么都代表不了,人这一生有种种的机遇,不是谁都能好运的走上康庄大道。 她特地又珍重的向王仁远道谢:”多亏王家哥哥,不然我兄妹永无团聚之日,我也就是孤鬼一个,大恩大德,此生无以回报!” 楚靖瑜忍不住对这个妹妹露出了赞许又欣慰的眼神,他说这样的话本就从了试探的意思,想看看这孩子真的如书中所说天真不知愁冷清高傲又矜持,还是其实也另有丘壑。 现在看,书只能是书,真实的世界是谁也无法真正的预测和描述的,妹妹不但很快抓住了重点,而且丝毫没有嫌弃和厌恶王仁远的身份,这一点让他非常欣慰,他本身喜欢结交天下豪杰,不问对方出身,若是妹妹有什么偏见,不是志同道合的人,这就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王仁远当然也抓住了重点,他这一次真正的手足无措起来,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孩子,还有这样的胸襟,连连摆手:”说这些做什么?以后我还要多多麻烦你们的,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楚筱悠的真实年纪比王仁远大的多了,不过是在面对楚靖瑜的时候下意识的露出小孩子的心性,对上王仁远这样一个大人外表小孩内心的直接又可爱的孩子,还是忍不住笑起来,见惯了那些高门大户位高权重说话拐弯抹角的人,即使没有多大的恩情也必定要高高拿起,哪里会像他这样子。 但这样的人,让人心生好感。 小姑娘抿嘴笑起来,漂亮的好像是开在云头的一朵花,有些不真实。 楚靖瑜解释了两句:”他父亲不想叫他在山上待下去了,叫他跟我下了山。”实际上王仁远的父亲直接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说到底是不想拖累孩子,楚靖瑜不想伤了王仁远的面子,说的委婉,又夸赞了王仁远:”你仁远哥哥功夫非常好,以后就和我们住在一起,教导我们兄妹两个修习些强身健体的功夫。” 王仁远一张脸憋的通红。 楚筱悠惊讶起来:”我也要学?” 楚靖瑜打量了楚筱悠两眼:”自然要学,现在的世道瞧着太平,坏人多了去了,你长的漂亮,更应该学点防身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她就乖乖的点了点头,又隐隐约约兴奋起来,在这漫长的岁月中,这样的情绪已经很少有了,就好像生命中又注入了新的活力一样。 马车一直驶入了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在一处宅院前停下,楚靖瑜先下了车,叫楚筱悠站在车辕上给她系好大氅的带子,替她穿了海棠木屐,才牵着她的手把她带了下去,撑着一把青色的油纸伞,一面向里走,一面解释:”因为仓促,所以只买到了这么个小院子,你先委屈几日。” 京城那边也要来人了,哥哥就快要秋闱必须入京,这院子只是暂住,不管是因为什么,他们都必须入京,然而牵着这样一双温暖的大手,却格外的安心,就好像此刻一样,有人替她遮风挡雨,她什么也不用怕了。 楚筱悠像个真正的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哥哥真厉害,回来的这么着急,竟然连院子都提前买好了。” 这是真心话,从这些细小的地方看,也足以看出楚靖瑜的办事能力以及缜密的心思。 楚靖瑜笑了笑,觉得孩子就是孩子:”也是亏了你仁远哥哥带了人。” 王仁远就又专门的咳嗽了一声,楚筱悠忍不住抿嘴笑起来。 院子只有两进,前面安置了楚靖瑜和王仁远,后面一进自然住的是楚筱悠,她的东西楚靖瑜专门叫人带了出来,衣裳首饰被褥,琴棋书画,拉了有两马车,王仁远站在那啧啧的赞叹:”咱这妹子比公主也不差,瞧这些东西!” 跟随着一起来的下人没有几个,不过却都是一心办事的,东西搬的有条不紊。 楚靖瑜瞧了他一眼:”怎么刚才没瞧见你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王仁远嘿嘿的笑了两声:”这不是想给咱妹子留个好印象么?瞧咱妹子长像天仙一样,总感觉声音大点就把她给吹跑了一样。” 楚靖瑜的目光深远起来,瞧着廊外的雨幕:”你说王亮会不会恼羞成怒?” 毕竟王亮逼迫孤女的事情,明天大半个杭州城都要知道了。 王仁远也冷峻起来,露出了那种从大风浪里走来的人才能有的神情:”尽管叫他恼羞成怒好了,难道还能怕了他。” 楚靖瑜转身缓步向里走去:”我们应当先发制人,叫他即使想要恼羞成怒,也要憋着。”顷刻之间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父亲曾说楚靖瑜有不世之材。 院子里有一株梅树,刚刚开的花落了一地,刘妈妈和珊瑚带着几个小丫头布置屋子,楚筱悠就披着大氅站在廊下惋惜:”要是天气晴着,就该把这些花儿扫起来,或者熏香或者埋掉都是好的,这样子瞧着真可惜。”那眉眼之间盛着几分细细的哀愁,越发美的让人心疼。 绮画跟在一旁:”摘了做梅花饼子最好。” 自来诗情画意都是见不得油盐酱醋的,楚筱悠轻笑了起来,哀伤也烟消云散,葱管一样的手指,点了点不明所以的绮画的额头:”你呀,改明儿就做梅花饼子来,要是做的不好,就罚你扫地。” 绮画的胆子大起来,笑嘻嘻的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做的好好的,保管您爱吃。” 珊瑚有些失魂落魄的将个双耳豆绿瓶子摆在了多宝阁上,刘妈妈瞧了她一眼:”怎么瞧着不高兴?” “小姐这些日子好像厌烦我的很,也不知道我是哪里做错了,妈妈能不能帮我打探打探。” 刘妈妈笑着安慰了她两句:”小姐年纪小,是小孩子心性,保不准过两日就好了,你也别胡思乱想,现在大少爷回来了,家里有了主心骨,我们也就不怕什么了,等到京城那边侯府的人来了,瞧瞧杭州城这边谁敢乱来?!” 刘妈妈是在楚筱悠生下后,秦家老太太专门从京城里送过来的奶娘,所以说起侯府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珊瑚觉得好多了,打问起来:”京城的侯府有多富贵?” 刘妈妈矜持的一笑:”京城的人家不叫富贵,叫权势滔天。” 正厅里挂着个仕女图,下面摆着宝镜和如意瞧着就是女孩子家的屋子,楚筱悠畏寒,碳盆已经点了起来,屋子里暖烘烘的,楚靖瑜微微点了点头。 楚筱悠换了衣裳出来,摩拳擦掌:”两位哥哥等着,我去做饭,保管你们能吃三大碗。” 大家都笑起来,楚靖瑜打趣她:”别不是一会我们没的吃吧?” 王仁远立刻愤愤起来:”说的什么话?咱妹子做的饭比定非常好吃!” 这小子,才眨了个眼就学会了拍马屁,楚靖瑜鄙视了他一眼。 楚筱悠笑眯眯的出了屋子,后头跟着大小的丫头七八个,王仁远又咂舌:”咱这妹子是去做饭还是砸厨房的?带这么多人?” 楚靖瑜喝了一口茶:”你懂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说是亲自做饭,后头顶多在里面放一勺子盐,要不然要下人做什么?” 所以他特地多留了几个丫头,就是怕妹妹吃亏受苦。 楚筱悠果然也没做什么,自有人炒了几样小菜,下了鸡汤龙须面,热热乎乎的吃了一顿饭,气氛很好,饭后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了几句,多是王仁远在说山寨里的事情,好像很怀念的样子。 楚筱悠拖着腮帮子,有些出神的瞧着外面,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太阳露出了小半边脸,她清楚的记得此后的好几日都是晴天,上一世这个时候一定正在惶恐落泪,又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外家的身上,倔强的高傲着,却又时时刻刻被人将尊严踩在地上。 罗秀逸在做什么?站在商铺里做着小生意,自强不息的挣着供哥哥读书交友的钱?还有秦轩宇是不是正在和姐妹们玩乐? 她将这些都抛到了脑后,忽的开口:”那个张有生要好好收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永安巷半条巷子是道台府,另一半是府衙,青色的马车在这初晴的早晨安静的停在巷子口,和那探出墙外的梅花相映成趣。 张有生穿着青色的长袍皱眉抄手立在铺了青砖的巷子里,听说有人找他,怎么出来也不见人? 楚筱悠从素色的帘子缝隙间看出去,就瞧见王仁远猛的从后面窜了出来,堵住张有生的嘴,用麻袋套住了人,跟着的几个手下拥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张有生痛苦的哼叫声清楚的传到了楚筱悠的耳朵里,让她雾蒙蒙的眼都明亮起来,那些堆积在胸口的愤怒和哀伤都随着这些烟消云散,整个人都舒畅起来。 她那漫长的人生中,可从来不知道收拾一个人还能用这样直接粗暴有效的办法,她以为大家坐在那里拐弯抹角的说话,然后在心里想着计谋,用那些见不光的办法将一个人不带血的杀死。 绮画差点就要鼓掌,小脑袋都贴在了帘子上。 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王仁远一招手,几个手下就消失在巷子里,他几步跳上马车,马车哒哒的启动,悠闲的出现在集市上,淹没在了人群中。 王仁远一进马车,楚筱悠就热情的捧上了一杯热茶:”仁远哥哥幸苦了!” 小女孩微仰着一张脸,那漂亮的眼睛都冒着星星一般,看的出非常高兴。 王仁远就高傲的喝了一口茶水,转眼就眯眼笑起来,蜷曲着一条腿,那有力的胳膊搁在腿上晃悠着一只手:”这算什么?小事一桩,以前我还这样打过苏州的一个同知,什么名字忘了,就是瞧他不顺眼,太霸道了些,想出出气,以后要是谁惹了你,就跟仁远哥哥说,保管打的他爹妈都不认识!” 她认识的人多半是女眷,哪里能够对女人这样动手,即使要打也该是她自己来,这样想着她忽然就很期待跟着王仁远学功夫:”仁远哥哥明天早上有空吗?要不就从明天开始教我些强身健体的功夫吧。” 王仁远觉得自己求之不得,轻咳了一声,嘴里却道:”大哥说你身子弱,还得要修养两天,不如还是推后几天吧。”后面的话就成了商量的语气。 楚筱悠像个孩子一半撅起了嘴:”所以仁远哥哥听大哥的,就不听我的?” 王仁远对上楚筱悠那雾蒙蒙的眼,就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天大的错误,不得不改口,连连点头。 守门的小厮把鼻青脸肿的张有生从麻袋里掏了出来,张有生被打的话都说不出来,走也走不稳,只能叫下人们扶着,虽然不知道是谁干的,可总也逃不开那几个人,王道台已经进府了,他要叫那些敢对他下手的人知道知道,爷爷不是好惹的! 同知府的后衙,钱师爷掐着几根胡子,打量着那个正在跟张同知说话的前道台的公子楚靖瑜,瞧着瘦弱好看,但不知怎么股子里却露出一种军人的凌烈的气质和强大的气势,这些都掩盖在了他让人心生好感的表象之下。 张同知先前和楚靖瑜的父亲关系不错,楚家虽没有族人,但楚靖瑜兄妹的外家却了不得,当年秦老侯爷追随先帝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秦老夫人更是奶过如今的皇帝,那地位权势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寻常人家所能比拟的。 所以张同知尽管心里不满,脸上还是带着笑,温和的像个长辈:”贤侄说带来了救命的法宝,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可否详细一说?” “王亮在陕西逼死了下任的一个同知,不知道世叔可否知道?”楚靖瑜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张同知,好像都能窥见灵魂深处的震颤,那直呼王亮名字的气势,像是手握千军万马的将军。 张同知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楚靖瑜提起这个事,他还是皱起了眉头,然而又不想在晚辈跟前露了怯,就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的道:”听说是那个同知贪赃枉法。” 楚靖瑜忽的笑了笑:”世叔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王亮为人很辣又刻薄,那个同知据说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会是贪赃枉法的人?不过是不愿帮着王亮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才被扣上了一顶大帽子,最终不得不自杀而亡,现在他来了杭州做道台,做您的顶头上司,世叔说,您是不是该先保命?” 张同知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但楚靖瑜这么清楚那就不简单了,而且能这样说,肯定有什么重要的缘由,他终于收起了轻视之心,郑重起来:”贤侄可是有什么妙法?” “换个人来杭州做道台!” 钱师爷被吓的一不小心掐断了一根珍贵的胡子。 太阳出来了,整个杭州都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雾气中,王仁远去接应楚靖瑜,楚筱悠这里到意外的迎来了客人。 刘彤脱了外面大红色的大氅,打量着楚筱悠这里的陈设,竟然跟先前在道台府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而且楚筱悠瞧着还比之前更有精神,她笑着和楚筱悠一起在榻上坐下:”瞧你过的好我也就放心了,我母亲帮着给你们兄妹两个做了几身过冬的衣裳,也不知道你们用不用的上,其他的我也不知道带什么,还叫容妈给你做了些喜欢吃的点心。” 丫头将东西带了上来。 满满的几大包袱。 自来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她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能在这个时候刘家的人还对他们表示着关心,实在难得,楚筱悠微红了眼眶拉着刘彤的手:”你不知道,我们刚刚搬了过来,东西都带不出来,衣服就更不用说,我哥哥这两日连个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亏的你和伯母还惦记着我们,这份情,我一定记得!” 刘彤抿嘴笑起来:”瞧瞧你,才两日不见,怎么到这么见外起来。”她歪在迎枕上低低的和楚筱悠说话:”前两天我还见了一次张雪萌,她那个人还是那样,满嘴的胡说,沈夫人怎么就把她养成了那样,以后出了门还不知道要怎么样?” 张雪萌是张同知的女儿,因为本身长的漂亮最喜欢和楚筱悠比较,结果什么都差一些,因此心理十分不甘,常常在背地里说楚筱悠的坏话,刘彤说张雪萌满嘴的胡说八道,估计又是在说她的坏话。 楚筱悠满不在乎,以前或许还要不高兴,现在在看,不过是极小的事情,更何况,张雪萌的母亲沈夫人过两年就会重病去世,张同知新娶了夫人进门,后来的张雪萌受尽了苦,听说被嫁给了山西的大富商,过的十分幸苦。 她就道:”叫她胡说去吧,要是她说说就能比我长的漂亮那到好,结果就是叫人更厌恶她,我到觉得她可怜。” 刘彤立刻刮目相看起来:”你和之前也不一样了,这样到好,你这身子说不定也能随着好一些。” 楚筱悠又拉着刘彤去看她的字,两个人说了一上午的话,楚筱悠要留了刘彤吃午饭,刘彤大抵是怕给楚筱悠添麻烦,怎么也没同意硬是要走,楚筱悠就一直把她送上了马车:”若是有空千万常来看我。” 刚回去,楚靖瑜就和王仁远回来了,楚筱悠忙碌的叫下人们端茶送水,又问楚靖瑜和王仁远:”哥哥们要不要现在用饭?” 俨然是个女主人的架势,楚靖瑜到笑起来:”那就劳烦当家的了。” 楚筱悠抿嘴直笑,没想到哥哥还会这么逗女孩子笑,想必将来嫂子也不难找。 楚筱悠让人做了荷叶粉蒸肉,火腿蚕豆,桂花鲜栗糕,烧了鱼羹,做了碧梗米,菜色简单单荤素齐全,搭配的色香味俱全,安排的十分周到,楚靖瑜觉得这么小点孩子实属难得,毫不吝啬的夸赞:”我的妹妹果然心灵手巧,做什么事情都周到体贴!” 王仁远深怕落下自己,也跟着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楚筱悠更关心的是哥哥今天去的事情怎么样,张雪萌的那个爹也不是简单的,王亮在任的时候低调了几年,后来王亮调离,他就一路高升,官运亨通,是个人物,哥哥可别吃了什么亏。 于是也就忘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哥哥今天的事情怎么样?那个张同知怎么说的?” 楚靖瑜下意识的不想叫妹妹牵扯到这种事情里,但稍一思量,又觉得这样的世道注定要在高门大户的女子,如果什么都不懂,太单纯,未必是好事,于是他就详细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楚筱悠小一些的时候父亲娇惯什么都不知道,后来去了侯府整日的跟女子打交道,祖母也没那些心思教导她,也是后来成了亲,慢慢的才理解和明白了一些,实在没有想到哥哥原来有这样的手腕和气魄,能说出换个道台的说法。 她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慢慢的思量:”陕西的那个同知真的穷的接不不开锅?” 楚靖瑜就随着她的节奏不徐不疾的解释:”这种细节我不是当事人不会知道,但知道的人肯定也不多,这些并不重要,不过是我渲染情景制造气氛的方法。” “真有我的嫁妆单子在哥哥手里,府里还留着父亲和母亲为我攒的嫁妆?” 楚靖瑜笑起来:”嫁妆是有,但是那是母亲的,有了年头,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单子也有,但是在侯府。” 楚筱悠抿起了嘴:”哥哥说服张同知一起对付王亮的关键就在于此,嫁妆却不是真的,难道不怕穿帮?” 能看到这一点,小小年纪实属不易。 楚靖瑜的目光温和下来:”这就是在把握人心了,早前我们把王亮抢占我们东西的风声放了出去,现在再说他霸占了你的东西不归还,不管是谁都会下意识的相信,更何况父母宠爱你,谁都知道,早早的为你存下了东西,本也就在情理之中,有时候要收拾一个人,多的是办法,事实反而不重要。” 楚筱悠一下子想起罗秀逸穿着大红色织锦大氅,在那漫天飞雪的傍晚嘲讽的看她:”蓉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弄没的!” 大家就把她当作了恶毒的人处置,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蓉儿自己不小心跌倒孩子流产,怕人责怪又和罗秀逸勾搭在一起,栽赃陷害了她。 要收拾一个人,多的是办法,事实反而不重要。 没人能比她更深切的体会这句话,她心里翻江倒海的疼,抬眸却微微笑着:”哥哥的本事,我实在佩服,接下来是不是要等二表哥进门才会开始?” 王仁远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筱悠给楚靖瑜夹了一筷子菜,在他赞赏和鼓励的目光中,渐渐的平息了内心的汹涌,笑着道:”我哥哥就是在有本事,那些人也未必会真的按照我哥哥说的做,想必还要等外家来了人施加压力,但是外家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吗?” 楚靖瑜看到妹妹如此聪慧,一下子就能猜到重点,朗声笑了起来:”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只管安安心心养好自己的身子,王亮是白阁老的人,舅舅却和沈阁老走的亲近,两位阁老势不两立,外家这一次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要是多大的一盘棋呀,还牵扯着朝中局势,哥哥竟然都知道!谈笑风声之间面面俱到,算无遗漏,有勇有谋,哥哥的能耐她好像才渐渐窥到,又觉得那不过是冰山一角,远不是她所能想象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高脚琉璃鼎里散发出袅袅的香烟,珍珠帘子微微晃动,在这个有太阳的冬日,温润又晶莹剔透,浅色的纱幔隔出个朦朦胧胧的世界,摆着好几个碳盆的屋子,温暖如春,确实没有先前的精致,但这屋子里所有人面上舒展的表情,表示他们都很安心,并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风雨飘扬。 冯姨娘垂着头,下意识的拨动着手指上的一根山茶花样的银戒指:”小姐不知道,我才出了城东西就被人偷走了,身无分文,要是我这样回去,爹爹和兄长一定不会饶过我的,而且我思来想去,还是留在小姐身边安心一些。” 楚筱悠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冯姨娘,她的发髻些微有些散乱显示着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衣裳却很平整,该有褶子的地方也一丝不苟。 母亲死后一直是冯姨娘在照顾他们一家子的衣食住行,做事谨慎也很用心,待人也不错。 父亲死后,张有生就做主把自愿离开的人都放走了,这其中就包括冯姨娘,听说给了冯姨娘一笔安家的银子,而听着张有生也确实给了冯姨娘,只不过现在冯姨娘丢了。 没了东西,又想回来继续跟着她,说起来这本也没什么。 楚筱悠微微笑着,像枝空谷的幽兰:”姨娘既然想回来,那就先回来吧,住上两日在思量思量,要是觉得住不惯不喜欢,也可以在走,这世道凭着姨娘的品貌,找个一心待你的人原也不难。” 冯姨娘没想到楚筱悠这么好说话,起身谢了恩。 楚筱悠叫珊瑚带了冯姨娘下去安置,刘妈妈瞧着冯姨娘的背影:”听说她家中贫穷,不愿意回去本也在预料之中。” 楚筱悠目光落在了外面的梅树上,忽的道:”张有生是不是给那些放走了的人没给盘缠?” 刘妈妈提起这个就恨恨的:”那不知道廉耻的畜生,把银子都塞在了自己的荷包里,恨不得钻进钱眼,到叫外面的人说主子们刻薄,不知道体恤下人!” 张有生没给别人银子怎么就给了冯姨娘,要么是冯姨娘说谎了,要么就是冯姨娘有问题,她到不想把人赶出去,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瞧瞧,瞧瞧这个不声不响的冯姨娘能干出什么大事? 楚靖瑜和王仁远从外面走了进来,楚筱悠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哥哥们回来了!” 楚靖瑜笑着点头,问她在家里做了什么,楚筱悠就把冯姨娘的事情说了:”她银子被人偷了,要回来,我就把她留下了。” 楚靖瑜皱了皱眉,瞧了一眼楚筱悠那清亮的眼,到笑了笑:”你看着办就是,这都是小事。” 王仁远已经嚷嚷开:”说了要去万里楼吃鱼宴的,快走快走!” 楚筱悠询问的看向楚靖瑜,楚靖瑜笑着道:”闲着无事带你出去转转,吃顿好的。” 叫丫头拿了楚筱悠的大氅,亲自给她披上,又捡了一根翡翠的簪子添在了楚筱悠的发间,才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出去。 刘妈妈笑的一脸开怀,大公子对小姐好的简直就像是带女儿,小姐往后吃不了亏。 楚筱悠在哥哥楚靖瑜面前,下意识的就会像个小孩子,以前她也想去万里楼吃鱼宴,但父亲说她体弱,外面的东西不干净,怎么也不叫她去,她上了马车,一路上叽叽喳喳兴奋极了:”听说杭州的人都在他们家里吃过鱼,凡是吃了的都会去吃第二次,是不是真的?” 楚靖瑜看着妹妹因为兴奋而发亮的眼睛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多带她出来走动走动,等往后她成了亲就不好随意抛头露面了,他心里想着,嘴里就耐心的解释:”是不是所有人都吃过,这个不好说,想必也是他们家自己传出来的话,不过鱼宴是真好吃,鱼肉上等,都是西湖里现捞的,十分新鲜,他们的万里楼的这个名字就是从万里飘香上来的,可见也非常自信。” 王仁远觉得忽视了自己,在一旁道:”你那个表哥来了,要不就请他来这里吃吧,听着也挺好的。” 楚靖瑜瞧了他一眼,王仁远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就咳了一声转头去逗楚靖瑜:”听说鱼肉吃了容易长胖,你一会可少吃点。” 楚筱悠哼了一声:”仁远哥哥可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我胖不了都愁,正好多吃些。” 王仁远看她难得一双大眼睛鼓鼓的,像个小松鼠一样,小女儿情态毕露,一下子笑起来:”那就多吃些。” 楚筱悠还惦记着王仁远的那句话,转头就询问楚靖瑜:”二表哥快到了吗?” 王仁远这才反应过来,楚靖瑜这是不想说起过于沉重的话题,破坏了难得轻松的气氛。 “送信说明天就到了。”楚靖瑜说着打量着楚筱悠的神情,书里面描述楚筱悠日日盼望能去外家,对外家非常信任,这也是日后悲剧的一个重要因素,叫他去说秦家的坏话,暂时没有什么事实,他也开不了口,唯愿这丫头不像书上写的那样死心眼。 上一世可没有这么快,她等的望眼欲穿,日日夜夜战战兢兢,听说表哥来了,巴望着能见上一眼,结果都快走的时候才见到了人,对她的态度到是挺好,现在想,他装了她大把的银子在手里,怎么好意思见了她不笑?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楚筱悠喃喃道:”二表哥是知道了你的计划才快马加鞭的赶来的吗?舅舅同意你的做法吗?” 原来还是在担心他的事情,秦家的人完全没在她的担忧范围,楚靖瑜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个你大可以放心,舅舅一定是同意的!” 瞧着楚靖瑜这么自信,从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气势,楚筱悠好像一下子就安心下来,也就不在想这些事情,安安心心的跟着楚靖瑜和王仁远去吃鱼宴。 结果没想到去了之后,楚靖瑜一会不让她吃这个,一会不让她吃那个,完全比老妈子还要啰嗦,楚筱悠气的坐在椅子上咬手帕,坐在窗前看外面的西湖。 她们在二楼的雅间,楼下就是西湖边的小径,即使是冬日来往的游人也不少,有人就瞧见了这二层上仙女般的小姐。 抬手撩发,下面的人就到吸了一口气,王仁远听到动静站在窗前看,见几个十来岁的少年正站在下面观望楚筱悠,他气的不行,寻思着要往下扔个凳子:”你们几个小子在瞧什么?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椅子腿都伸了出去,少年们见是个穷凶极恶的,吓的拔腿就跑,楚筱悠一下子笑起来,银铃一般:”仁远哥哥别生气,瞧把那几个人给吓得。” 王仁远很不解气:”他们也配随随便便的瞧你?瞧上一眼走就行了,竟然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那里看,不是找打是做什么?” 没想到原来她在关心人的眼里也是如此的珍贵。 楚筱悠拉拉王仁远坐下,给他到了杯茶水:”哥哥的好意我知道。” 楚筱悠这样柔声细语,王仁远到是被安抚了下来,喝了几口茶,就高兴了起来。 楚靖瑜欣慰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几个人又说起了这事,到是都笑起来,三个人就好像无形之中更亲近了起来,有了一种朋友的感觉。 毕竟秦轩河就要来了,还会来个穷凶极恶的妈妈,回去三个人一起在楚靖瑜的书房里商量着如何招待如何行事,楚靖瑜有意锻炼楚筱悠,所以都是叫楚筱悠在说话。 “二表哥来了未必就愿意住在我们这里,难得出来一次,不好好玩玩怎么行?住在我们这里到拘束行事不方便,所以客房就意思意思的收拾收拾,以备不时之需就行。” 秦轩河爱逛青楼爱妓子,即使楼氏凶悍,秦轩河也照样屡屡顶风作案,私底下养过不少的外室,后来她去了侯府还一直不知道楼氏怎么那么厌恶她,最后才听说原来秦轩河在杭州这段时间养了个非常喜欢的瘦马,一直带去了京城。 但说到底这事情和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没想着就要和楼氏拉好关系,更没想过要阻止这种事情,养上几百个也和她没有关系,她就是不想秦轩明和她的两个哥哥关系太近。 她思量着道:”以前偶尔偷听父亲说话,父亲说这个二表哥人品很不行,两位哥哥可别和他走的太近了。” 楚靖瑜和王仁远对视了一眼,小姑娘也知道关心哥哥,害怕哥哥被人带坏,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小大人一样可爱,两个人都笑起来,又怕楚筱悠生气,就连连答应:”放心就是了,哥哥们有分寸。” 刘妈妈立在廊下,那绿白的雀儿在笼子里跳上跳下叽叽喳喳的叫唤,楚靖瑜的声音字字清晰分明,有种铿锵有力的感觉:”冯姨娘有问题,你要替小姐盯着,要是小姐控制不住局势或者冯姨娘想要伤害小姐,你就同我来说。” 刘妈妈觉得这个大公子和她所想的很不相同,也绝对不是那个在面对小姐的时候和气又好说话的好哥哥样子,这样的人偶尔露出的那种锋芒,让人觉得心惊胆颤,不敢直视。 刘妈妈斟酌着道:”公子为什么不和小姐亲自说明?” 楚靖瑜负手立着,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微风渐起,卷着他的袍子飘动,到让他在那俊美的容颜衬托下,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如今父母俱亡,就剩下我兄妹相依为命,我虽竭尽全力照顾她周全,但始终不及她自己能有一身本事,世道不易,女子更是艰难,多经历些事情不是坏事,更何况小姐本身聪慧,未必没有看出问题,要是我冒然开口,说不定坏了她的计策,到不如在看看。” 为了小姐,大公子竟然考虑的这么多,费尽心思,殚精竭虑。 刘妈妈恭声答应:”奴婢明白了!” 楚筱悠正在带着丫头们给王仁远做衣裳,刘彤给她和哥哥带了衣裳,王仁远却没算在里面,现在成了一家人,这些心她就该操着,冯姨娘站在一旁:”这位王公子是什么来路?难道一直住在咱们家里。” 楚筱悠瞧了一眼穿着一身素裳的冯姨娘,虽然上了些年纪,但那掩藏在安静之后的容貌竟然也楚楚动人,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觉这些细节,她笑了笑:”救下我哥哥的人,我们一家的恩人,姨娘见了千万也要客气。” 冯姨娘笑着道:”小姐放心,这些我都懂,不会叫外人小瞧了咱们。” 楚筱悠就淡淡的笑,冯姨娘却觉得眼前这个小姐这微笑高深莫测,远在云端,让她觉得自己庸俗不堪,自卑臣服,怎么才走了几日,回来在看,公子和小姐就都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方妈妈梳着溜光的圆髻,一根银簪剑一样的戳在那油黑的发髻里,方脸上的那一双三角眼,射出精光,薄薄的嘴唇勾着刻薄的笑意,嘴角满是皱纹,万字不到头的宝蓝色绸缎棉袄崭新到一丝不苟,手上的金镯子明晃晃的耀眼。 楚筱悠只要一看到这位和秦明轩一起来的方妈妈,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上一世她的大舅母楼氏也就是侯夫人特地派来方妈妈过来看望照顾她,祖母为此还高兴了很久,觉得大舅母做事细心妥帖,孰不知这位大舅母根本就是叫这个方妈妈过来折辱她的,她母亲是小女儿深受外祖母的喜爱,大舅舅和楼氏成亲之后她母亲还待字闺中,没少和这位舅母起冲突,没想到楼氏看着慈悲实际上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即使她母亲去了,也把这仇恨算到了她的头上。 她去侯府之后的自卑,多半都源于这位整日在她耳边鄙夷她夸赞侯府的方妈妈,一会叫她学规矩一会叫她做女红,说她如何如何不好,去京城的时候又正值寒冬,她身边没个年长的人,什么都是方妈妈说了算,大冷天的叫她狠狠的生了一场病,身子每况愈下,以至于后来生不下孩子。 打扮的这样光鲜亮丽,分明就是在向她耀武扬威,炫耀自己的身份地位。 方妈妈的目光挑剔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落在了楚筱悠的身上,这位表小姐之貌美远胜于她的母亲,但身子过于单薄,也不是个多福多寿的人,她笑着开口:”伺候小姐的下人怎么才这么几个?是表公子没有钱雇人还是,家中实在落魄,表小姐尊贵,受不得这些委屈,若是实在不行,向外家开口必定也是管表小姐和表公子的。” 楚筱悠自始至终都淡淡的,那目光无悲无喜也没有波澜,瞧也没瞧方妈妈,就好像眼前没有坐着个人一样,只抱着怀里雪白的小狗逗弄,上一世受欺负时因为身边没人她又年幼,但现在她看透世事,刘妈妈也还在,这种和人干仗的事情也轮不到她来做,方妈妈是厉害,那是因为当时的她太弱了,而刘妈妈的能耐就不是方妈妈这种嘴皮子厉害耍耍小心思就能对付得了的。 方妈妈瞧着楚筱悠的态度,觉得被轻视了,三角眼里的精光又射了出来,不过还没等她发功,刘妈妈就笑着开了口:”下面坐着的是谁,我怎么到不认识,是舅太太还是老太太来了?听说侯府是个规矩大的地方,怎么也有这种人,来家里做客也该有个客人的样子,要是妈妈不满意这趟差事,我们小姐写信跟老太太说明白,叫妈妈回去就是,何必为难我们小姐一个孩子?” 大公子放了话,凡是敢和小姐为难的,一律不得善待,有了这个尚方宝剑,她也就敢大刀阔斧的来,既然大公子不怕得罪侯府的人,那她们就更没有必要怕,到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小瞧了她们 夫人说楚家兄妹以后就要靠着秦家生活,叫她想怎么搓磨就怎么搓磨,没想到她才开了个口,这刁奴就这么猖狂。 方妈妈就冷笑着看着楚筱悠:”这就是表小姐的待客之道?要是大夫人知道,还不知道要怎么伤心失望,原本说了这就要接了小姐走的!” 楚筱悠真想大笑几声,想用楼氏压她,想用去侯府威胁她,这简直是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她的目光冰冷下来,竟然有种莫名的气势,居高临下的看着方妈妈:”妈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谁说了我现在要去舅舅家了?天寒地冻,京城比这里还冷,我向来身子弱,受不得这样的煎熬,即使要去也要等天气暖和了才走,方妈妈人微言轻,只怕还不知道吧,外祖母已经允了我开春在去的。”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东西,也敢这么猖狂,以为自己有多金贵?天气冷了还走不得?!方妈妈被楚筱悠这听起来轻轻柔柔的话刺的差一点就要破口大骂。 还好她是个有涵养有思想的人,知道要真是闹的打起来或者她被赶了出去,到底吃亏的是她自己,更何况老太太那么喜欢这个表小姐,逢年过节总有专门的东西拉过来,是怎么也会把人接过去放在自己跟前的。 夫人还交待了事情,她要一样一样的办好。 因为努力克制,她脸上的肉颤抖起来,看起来滑稽又狰狞:”我们夫人是因为一心想念小姐,所以才想早点把小姐接过去,既然老太太都这么说了,那就要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奴婢远路上来的,体力不支,就不打搅表小姐休息了。” 那些恶毒的想要咬你一口肉的人,不过也都是看人行事,你若比她还要有气势,无畏惧,他们自然而然就会臣服。 楚筱悠微微笑着看着方妈妈,娇嫩又柔美像是九天的玄女,她的时间很多,留下方妈妈,好慢慢报仇。 方妈妈刚走,楚筱悠一抬头就瞧见哥哥正站在门外,温暖的光渡了他一身,在他那鸭青色的长袍上旋转跳跃,风度翩翩,玉树临风,她高兴的迎了上去:”哥哥怎么来了?” 楚靖瑜温和的道:“瞧瞧你有没有吃亏?” 方妈妈这个人物,楚靖瑜在书中看到后极其厌恶,原本就想自己收拾,不过想着现在的环境一点点变化,妹妹或许自己能处置好,结果没想到看过之后竟然十分的叫他满意,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又不失了自己大家小姐的风范,又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原来哥哥是在担心自己,楚筱悠骄傲的昂起漂亮的下巴:”那哥哥可满意?” 楚靖瑜笑着道:”我的妹妹自然了不得,哥哥很满意!” 楚筱悠亲昵的挽着楚靖瑜的胳膊:”我还以为哥哥在陪二表哥呢。” “他不愿意在家里住,看着好像很着急的样子,说了两句话就说要去外面,我就约了他晚上来家里吃饭,叫仁远带着他去了,过来瞧瞧你。” 一定是着急着去找他的扬州瘦马,楚筱悠恶心的想,她又叮嘱了楚靖瑜一遍:”哥哥一定和他少来往,父亲说他不是个好人,千万别被他带坏了!” 他的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那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怀,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家人的温暖,他温和的揉了揉楚筱悠的脑袋:”小妹妹长大了,也知道关心哥哥了,你放心吧,哥哥有分寸。” 楚筱悠这才点了点头。 丫头带了方妈妈下去,进了客房屋子里就孤零零的放着一张床一张桌子,连个椅子都没有,床上的被褥半旧不新,看上去还想是谁用过的一样,杭州的冬天虽然远比京城暖和的多,但毕竟是冬天,没有火炕没有炭盆,风从窗户里进来竟然冷的刺骨。 方妈妈打了个哆嗦,转头去看小丫头:”怎么这么破烂?!” 小丫头笑嘻嘻的道:”就像妈妈说的,我们落魄了,招呼不周,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方妈妈被噎了一下,抬手要去打人,小丫头笑嘻嘻的跑远,方妈妈气的不行,只能自己去关了窗户,也没口热水,让她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这趟的差事可是她求来的,王妈妈说先前去接金陵的姨表小姐兄妹两个的时候,好吃好喝的伺候,比主子还威风,光银子就塞了不少,她想着怎么也不会比王妈妈差,来的时候欢天喜地,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待遇。 “妈妈有礼了。”方妈妈正恨恨的想着的时候听到个妇人的声音,回头瞧见个穿着素裳的妇人站在门口,客气的和她见礼,仔细瞧模样和打扮,她迟疑的道:”可是哪位姨娘?” 冯姨娘笑着走了进来:”我是老爷的姨娘,如今跟着小姐和公子过日子,听说妈妈来了,特地过来看望。” 一家子里终于碰上了个懂事的人了,方妈妈咳了一声,请了冯姨娘进来,屋子没有坐的地方,冯姨娘好像没觉察,就站在桌子跟前说话:”知道您是远路上来的,小姐年纪又小,不会招呼人,怕妈妈这边的东西不好用,所以就带了些我体几的给您。” 身后的小丫头抱了一床被子,端了一个碳盆,简直就是天降甘霖,方妈妈的骄傲不允许她立刻就表示出感激,但她也是个黑白分明的人,拉着冯姨娘的手:”所以说,还是姨娘体贴人。” 冯姨娘就只淡淡的笑,好像是不贪恋人间功德的神仙。 楚筱悠把画笔交给了绮画,绮画立刻放在青花瓷的矮缸里清洗,一缸的清水瞬间就混浊起来,冯姨娘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我想着公子和小姐终归要去外家,和那边的人拉好关系错不了,所以自作主张送了东西过去。” 楚筱悠净了手,坐在了榻上:”姨娘想的周到,刚好我这里做了些饭菜,方妈妈那里只怕还没用饭,你就替我给她送过去。” 冯姨娘的脸上这才见了笑,苍白的脸颊上晕染上两朵红晕:”那我就放心了。” 楚筱悠瞧着冯姨娘的背影,忽的就笑起来,好像刹那之间就百花齐放的春天,花香四溢,刘妈妈也笑了起来:”不知道这两个会不会闹起来?” 楚筱悠收敛了笑意,叫人把自己新做的荷包给楚靖瑜和王仁远送了过去,又交待:”需专门给王公子说一声谢。” 毕竟泻药是王仁远给她找来的。 王仁远咧着嘴一笑,大手一挥:”跟小姐说,小事一桩。” 楚靖瑜皱眉瞧了他一眼:”你就伙同筱悠胡来吧,这种东西也给她。” “只要妹子高兴就行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两人说着话,径直往外走。 明明只是冬日,太阳却还是刺目的白,马背上楚靖瑜问王仁远:”那位杨柳姑娘可靠吗?” 王仁远也严肃起来:”先前她落难的时候我爹救过她,现在不过叫她帮个小忙,还给她指了条明路,何乐而不为?别看是风尘中人,但绝对还是讲义气的。” 楚靖瑜就点头。 王仁远又问了一句:”你真打算要收拾秦明轩?” “算不上收拾,不过是想捏个他的把柄在手里,叫他老实一些把事情办好,就是以后去了京城,他也能为我所用。” 所以有些人的手段和心思必须要佩服,楚靖瑜这样的,看着漂漂亮亮像个姑娘一样,但做起事情来果断又狠绝,谁要是真得罪了他,必定没有什么好下场,王仁远庆幸的想,幸亏楚靖瑜欠了他一条命。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万花楼的招牌,这条纸醉金迷的街,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温柔乡,而这位杨柳姑娘姑娘作为曾经的万花楼的头牌,更是折了无数的英雄腰,只是花将开败,不知道要落在何处。 段妈妈瞧见两位仪表不凡的公子哥,那厚重的脂粉脸上满满都是笑,龟奴上了茶水,这金碧辉煌的地方,人来人往笑声不断,王仁远扔出一锭银子,翘起二郎腿,痞子样子露出来:”我们找杨柳姑娘!” 杨柳过了气,没想到还有人来找,想必也是先前的熟客,但段妈妈自不会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竖着大拇指道:”两位公子好眼光,杨柳姑娘可是我们这里一等一的好姑娘,寻常人拿着银子也见不着,两位公子运气好,正巧这会有空!”说着扬声叫:”桂花!带公子去找杨柳姑娘!” 这三间大的屋子出乎意料的收拾的如同是个大家闺秀的书房,站在正厅还可看见书房里的玲琅满目的书籍,有个穿着月华裙的姑娘梳着苏样髻,眉目之间露着一种清冷高贵的神色款步走了出来,如果不是知道这位杨柳姑娘的真实身份,楚靖瑜会以为自己见到的是哪家的大家闺秀。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很符合楚靖瑜的要求。 没想到杨柳还认识王仁远,瞧见是恩人,这才露了笑意,请了人坐下,又叫人上了茶水:”不知道王兄弟怎么会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可以帮上忙?” 杨柳如此直白,王仁远也就不好在藏着掖着,刚想开口,楚靖瑜却抢先一步:”说是求姑娘帮助,到不如说是我们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杨柳就看向了这位不知名的公子,容貌俊美,但眉眼之间有一种深沉大气之色,举手投足间有一种别样的干练,和她所见的寻常官宦人家的公子很不相同,以她识人的眼光来看,绝非池中之物。 她垂了眸,柔声道:”还请公子细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这午后的太阳凄惨惨的垂在天边,已经释放不出什么热量了,冷风吹过,屋子里湿冷的厉害,楚筱悠簪着祖母绿的蜻蜓簪穿着浅粉的小袄月白的纱裙,站在那屋子里孤零零的桌子旁,像是一朵从荒芜里长出的夺目的花,悲悯的瞧着躺在床上的方妈妈,柔声细语的说话:”没想到妈妈身子不好,来了就水土不服,这可不是好事,听说先前就有人因为水土不服,一命呜呼的。” 方妈妈打了个哆嗦,觉得肚子又翻江倒海起来,吃力的爬起来,额头上就是豆大的汗珠,小丫头们都站在一旁看着,冯姨娘只好自己上去扶起了方妈妈。 方妈妈和冯姨娘一离开,楚筱悠嘴角就露出浅浅的笑,如一个顽皮的孩子。 下人出去抓了药,给方妈妈煎好,屋子里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药味,方妈妈焦急的喝了一口,苦味直直的撞击了她脆弱的灵魂,她差一点就要吐出来。 楚筱悠在旁幽幽的道:”如今家里贫困,也不知道请了这一次还有没有下一次。” 方妈妈一狠心,全都吞了下去,脸上五颜六色,开了染房一样热闹。 楚筱悠吩咐了冯姨娘一句:”麻烦姨娘代我照看方妈妈。”带着丫头妈妈们潮水一般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冯姨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方妈妈,原本的千言万语都堵在了胸口,即使之前还有什么想法,现在经了这事情,只怕方妈妈也不会在信她了,莫不是小姐发现了什么?她胸口一紧,下意识的咬住嘴唇,要是小姐觉察了什么那又该怎么办? 瘦高的王亮正在欣赏挂在前厅的一副韩晏的仕女图,这个楚云海在杭州想是没少捞到油水,这样的孤本都能找到,他这样想着就越发期待起在杭州的官宦生涯。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有生站在一旁,颇有些担心的道:”京城侯府的秦明轩二公子已经来了,您看,是不是” 王亮冷笑了一声:”怎么?听说侯府来了人你就怕了?”他说着坐在堂前的太师椅上,将腿上的袍子铺展:”我还没有问你,你说了能把楚府的财产都弄到手,那我现在问问,楚府的财产在哪?外面现在还在传我霸占楚家财产,这一点你到怎么解释?” 张有生连忙道:”大人不知道这兄妹两个的可恶,那些外面的谣言就是他们两个故意散播出去的,也就大人慈悲,还不跟他们计较,至于财产,我若不开口,楚靖瑜也不知道有什么都在哪里,等到他们走了,我自有妙计帮大人弄到手里!” 王亮笑瞧了一眼张有生,顿了顿道:”你想办法约了那个秦明轩出来,就说我和他有笔大生意要谈,他为人贪婪好色,捏住他在说,至于那两个小毛孩,必定叫他们知道话不能乱说!” 他说着眼里露出凶狠的光,像是这冬日里结在屋檐下的冰锥。 屋子里摆着两个碳盆,窗台上摆了一盆水仙花,楚靖瑜和王仁远坐在椅子上,楚筱悠靠着素面的靠枕坐在贵妃榻上,带着兔子毛的帽兜,手里握着珐琅的手炉,安安静静的像个别致的洋娃娃,然而说着的话却让楚靖瑜和王仁远汗颜。 “用了泻药,后面抓的药里又给她加了黄莲,我想着她既然没安好心也就没想着给她好脸色,哥哥们说我做的对不对?” 她说着抬眼看了过来。 王仁远自然是一百个赞成,他从小干惯了这种事情就喜欢这种调调。 楚靖瑜咳嗽了一声。 王仁远想起楚靖瑜给秦明轩设的局,忽然觉得这兄妹两个不是一般的像,都敢下手,瞧着楚筱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也会这么整人,他就笑着凑到楚筱悠跟前:”往后只别这么整哥哥我就行了。” 楚筱悠抿嘴一笑,就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听楚靖瑜和王仁远说话。 “王亮既然人来了,就一定会有动作,而且秦明轩这个人必须看紧,他是家中的老二,功名轮不上他,也没有最小的讨喜,在加上侯府每况愈下,他一定会想法设法为自己敛财,这一点咱们能想到王亮也一定能想到。” 楚靖瑜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露出个郑重的神情。 王仁远就冷哼了一声:”杨柳的功夫手段是差不了的,保管叫他有去无回,什么王亮,未必就能请动。” 楚靖瑜就同王仁远道:”那你同杨柳姑娘说一声,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要见到张同知,该叫王亮夜不能寐了。” 楚筱悠很少这样听男子谈话,那种不一样的思路不一样的想法,给她打开了两外一扇大门,看到了完全不同的风景。 楚靖瑜又和王仁远商量了细节,转头瞧见楚筱悠已经靠着靠枕眯眼打起盹来,嘴唇微微张着,难得的瞧着憨态可掬,他无奈又心疼的笑了一下,坐到楚筱悠跟前,楚筱悠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听着呢!” 楚靖瑜好笑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时间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明天早上还要早早起来练拳,我和你仁远哥哥就回前院了。” 楚筱悠觉得自己是真困了,也不想勉强自己,要起身送楚靖瑜和王仁远,楚靖瑜也没答应,怕更深露重,楚筱悠受不住,和王仁远披了大氅,带着灯笼缓步去了前院,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两人的说话声。 楚筱悠起来洗漱更衣之后就很快睡下了,而且比她所想的要睡的踏实的多,自从楚靖瑜和王仁远回来之后,她好似每夜都睡的很好,而且比她所想的要轻松愉悦的多,好像天地都宽广起来了一般。 杨柳穿着单薄的衣裳,白纱之下还能隐约的看到白嫩的肉,但她清丽的面庞上却带着高冷和孤傲十分圣洁,这样极其分明的两种气质,强烈的冲击着秦明轩的感官,让他整个人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想将眼前的佳人拥在怀里。 然而,杨柳却在垂泪,秦明轩听的不大清楚。 “我自小就跟了妈妈但一直不愿卖身吃尽了苦头现在遇到公子一颗心早就系在了公子身上,听说公子身上的银子被盗但公子若是真心待我就把这欠条签了替我赎身此后我就是公子的人侍候公子一辈子!” 秦明轩只想和和这致命的吸引力共赴巫山,一心要把这挡着的东西推掉,酒劲上头,糊里糊涂就签了下去。 杨柳终于露出了笑意,好像是浴室里的美人终于露出了真容,秦明轩一下就扑了上去。 然而第二日早上起来,万花楼的段妈妈却翻脸不认人,拿着欠条不叫走人,指着鼻子骂:”现在就想走?哪有这么好说?快去书信叫你家里人把银子送过来!” 这种事情要是敢叫家里知道,他那母老虎定能要了他半个命,以往冷清的杨柳只是落泪,推着秦明轩:”公子走吧,忘了我吧,不要因为我而为难!” 秦明轩又想起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床上落了红,就是他的人了,他爱重杨柳,到不愿意就走。 正在僵持,楚靖瑜和王仁远走了进来,秦明轩像看到了救星:”表弟帮我!” 楚靖瑜皱着眉:”怎么才一夜就出了事?去了你下榻的客栈不见你,问了才知道你来了这里,你这样闹腾,不是叫舅舅责怪我吗?” 楚靖瑜这样义正严辞,秦明轩又着急着叫楚靖瑜救他脱困,又尴尬又着急,满嘴的好话:”这都是哥哥的不是,还请表弟千万帮我,这事情也一定不要告诉家里。” 楚靖瑜看上去很为难:”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帮你?” 秦明轩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思量着楚靖瑜年纪小,经历的少,又正在艰难之时,哄一哄应该不难,他就低声道:”我欠了这老鸨些银子,你想办法帮我还了,后面等你去了京城,有什么难事就只管找我,我还认得几个往年做主考的大儒,到时候带你上门拜访,保管你能榜上有名!” 听起来好像很诱惑,楚靖瑜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上前和段妈妈交涉,秦明轩听的不大真切,只握着杨柳的手瞧着,很快就见着段妈妈把欠条交给了楚靖瑜。 秦明轩大喜,连忙迎了上去,想从楚靖瑜手里把欠条接过去,楚靖瑜却好似没有看到,装在了自己的身上,冷着一张脸道:”为了救表哥我把家里的产业都压了上去,整整十万两的银子,表哥以后能不能还我?” 竟然有十万两?!就是杀了他也没有这么多!然而转眼他又反应过来即然楚靖瑜出了这个头,以后他要不要还又另当别论,他就轻松起来,想起今天有事,他连忙笑着道:”不是说今天还有事吗?那就快走吧,耽搁了正事可不好,一旦这事情成了,我们也算事大功一件!” 交待了随从去安顿杨柳:”就叫杨柳姑娘先住在我们下榻的客栈。” 王仁远瞧着秦明轩那自以为是的嘴脸,心里嘲讽的一笑,秦明轩那丢掉的银子是他的手下干的刚好拿来给杨柳赎身,现在他自己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却一点都不自知!真是蠢的可笑! 这是槐花胡同的一处私人的宅院,收拾的颇为雅致,一株梅花树下摆了酒榻,几上放着酒壶点心几样小菜,丝竹之声丝丝缕缕,高雅动听。 张同知坐在下首,楚靖瑜和王仁远坐在一侧,秦明轩坐在另外一侧,在楚靖瑜幽深的目光下,秦明轩先开了口:”家父听说这边的事情之后非常生气,没想到姑父刚走,就有人明目张胆的霸占楚家的财产,请我带话,烦劳张世叔一定为我这表兄表妹做主。” 张同知的目光就有一次放在了楚靖瑜的身上,他看起来是很闲适的,好像对这事情并不怎么关心,优雅的品尝着小玉盏里的茶水,像个闲云野鹤的人,若是张同知不知道这事情是楚靖瑜一手操办,只怕也会觉得这不过是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而不是杀伐果决的将军。 他笑着举杯:”即然侯爷都这么说了,我焉有不尊之礼?” 楚靖瑜也就微微笑起来,和王仁远一同举杯。 楚筱悠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从缝隙里瞧见那癖背的巷子里立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撇见绮画手里的瓜子,她清高的,仿若是捏着一个珍珠一般捏了一小嘬。 绮画全被这让人意外的情景吸引了:”冯姨娘竟然是来见张总管?他们认识?这真是?!” 楚筱悠也很意外,刘妈妈来说冯姨娘偷偷出门了,她想着一时无事就悄悄跟了出来,没想到碰上这个意外的事情,可惜的是两个人的说话声她听不到,只能瞧见冯姨娘抓住了张有生的手。 “有生,还是算了吧,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我只怕小姐已经觉察出了我的不对,我们偷偷走了吧!” 张有生烦躁但却压制着自己的脾气:”别说这些丧气话,一个十岁的孩子知道什么?!账册呢?找到了吗?没想到叫楚靖瑜那个小子带走了,楚家产业大,我自己记不下多少,他们自己也未必知道把账本带走了,只怕是卷裹在什么东西里面,只要找到了那个,交给了王大人,就什么都好说!” 冯姨娘焦急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你还惦记这些?楚家就是在不好,也不曾亏待我们,做下这些缺德的事情,往后难道不怕遭报应?!” 刘妈妈瞧见张有生竟然和冯姨娘抱在了一起,吓了一大跳,一面心理咒骂,一面捂住楚筱悠的眼睛:”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冯姨娘和张有生很快分开,从巷子里分头离开,精瘦的阮青从那癖背的巷子里跃了出来:”小姐,他们说记录详细产业明细的账册在我们自己家里。” 楚筱悠吃了一惊,眼睛也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楚靖瑜身后跟着原先楚家的张有生下面的另外一个管事福叔,而楚筱悠手头放着详细标注了整个楚家产业的明细,福叔作为管事常年和下面的掌柜们打交代,虽不是知道全部的产业,掌柜们却认他,而产业的明细给他们指明了一个清晰的道路,指引着他们完全收回属于楚家的东西。 兄妹两个大概也没想到会同时凑齐这必须的,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桌子上摆了六七样精致的小菜,洗漱过后换了整洁的衣裳的福叔也一同在坐,王仁远夸张的讲述着如何给秦明轩下套的事情,楚筱悠觉得像听戏文里的故事一般,亏的前世的她还总觉得秦明轩是个聪明有些本事的人,现在看连给哥哥们提鞋都不配。 她起身给三人都添了酒,坐下听着福叔讲自己的事情,他上了些年纪,因为比不得张有生的活泛所以一直做的是副管事,被张有生赶走之后拖家带口想回祖籍:”这世道想再外面走动,银子少一些都不行,我们一直进了金陵城,那车马行的人看我们是外地人,就想讹诈我们,一辆马车竟然要了五两银子的租金,我的小儿子性子冲动和他们争执了几句,结果他们动了手,人也被打了,走不得路,我们就在金陵住了几日,找大夫抓药什么都要钱,一样比一样贵,我们人生地不熟,银子也被小偷偷走,差点走投无路,亏的大少爷找到了我,把我们一家子带了回来!” 福叔说着又向楚靖瑜抱拳,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楚靖瑜爽朗一笑道:”您不必客气,这本也是应该,往后我少不得要福叔多多帮我!” 楚筱悠可没在外面走动过,这样的话也很少听到,不知道世间的事情原来大都如此。 福叔家有个丫头香草和她年岁差不多,楚筱悠想着就开口道:”香草呢?好些日子没见到她,叫她来我身边吧,也没什么差事,就陪我说说话就行!” 小丫头也知道拉拢人心了,可见还是很有心思。 楚靖瑜微笑着点头。 福叔离开后,屋子里就只剩下楚靖瑜兄妹还有王仁远三个人,王仁远没骨头一般,斜斜的靠坐在椅子上,挑着嘴角笑着问楚筱悠:”大哥说叫你明天去道台府的门口哭,你怕不怕?” 楚筱悠不乐意的道:”仁远哥哥是觉得我胆子有多小?不过是去哭一哭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还是去对付那样的人,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耳畔的明月当闪烁出一连串细碎的光芒,漫天的繁星一般,衬托的她像个九天之上的仙女,王仁远不自觉的微红了脸,转过头掩饰的去看墙上的画。 墙上也一并是个貌美如花的仕女图,拿了绣球在逗弄地上的猫,就同楚筱悠一般高贵优雅。 楚靖瑜同楚筱悠道:”其实你不去也可以,完全不用勉强。”楚靖瑜内心里不赞成楚筱悠去,害怕她受委屈,但又总想着能让她历练历练,以后即使他不在身边,楚筱悠也自己能应付。 不得不说这种复杂的矛盾的心思,像极了一个父亲的心思,但这些楚靖瑜却完全不自知。 温和的注视着楚筱悠。 楚筱悠羽毛一般的睫毛微微抖动,看上去柔软又美好:”我若去了才能更叫舆论偏向我们,往后这事情搬上公堂,堂上老爷宣判自然更多一重思量,哥哥既然要胜,当然要胜的漂漂亮亮。” 小小年纪,气势到不小,不知道古代的女子可都如他的妹妹一般,有这样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楚靖瑜颇为自豪的想。 楚靖瑜和王仁远离开后,楚筱悠就准备洗漱休息,珍珠帘子撩起来,方妈妈却不请自来,人瘦了一圈,那一双三角眼的精光却愈加明显的射出来,仿佛要把人灼个洞。 “这几日身上不好,也没能来给姑娘请个安。”方妈妈笑着道 楚筱悠靠着玫瑰椅坐着,九天玄女般的容貌和那椅搭上的飞天图相映生辉,大大的眼里雾蒙蒙的好似也看不清楚心绪,淡淡的又或者说漫不经心的看着方妈妈。 方妈妈说着话,目光却不断的在屋子里转动,就好像要找到些什么东西一般。 楚筱悠垂着眼,长长的睫毛羽毛般柔软细腻:”妈妈实在太客气了,何必这样见外,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方妈妈却忽然往楚筱悠跟前坐了坐,压低了声音:”表小姐好心留下冯姨娘,却不知她有所图,今日我就瞧见她偷偷的四处翻找什么东西!” 当然是在翻找明细,好和张有生双宿双飞,只要一想到这个,楚筱悠便吞了苍蝇一般恶心,她微微攒眉,水汪汪的眼里露出几许不耐烦:”妈妈若没有什么事就先下去吧,我要歇息了。” 方妈妈一怔,旋即又愤怒起来,刚刚装做的好意也没有了,声音也尖锐起来:”小姐年纪小,不知道这厉害!” 刘妈妈不悦的打断:”妈妈是客人,未免也管的太多了,既然本来身子就不好,还是回去早些休息的好!” 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的架起了方妈妈,抬了出去。 刘妈妈瞧见楚筱悠面上淡淡的神情,在昏暗的烛光下别样的清冷,也不敢如先前一般随意开口,轻手轻脚的上前侍候了楚筱悠躺下,替她盖上鹅黄的贡缎棉被,吹灭了墙角的灯,缓缓的退了出去。 被子上还有刚刚晒过的太阳的清香,好闻又温暖,楚筱悠缓缓的闭上了眼,很快就睡了过去。 太阳很刺目,但绝对没有眼前那十几个穿着孝服的人那身上的白刺目,少年郎的隐忍,小女孩的可怜,越发的把这个道台府里的人衬托的丑恶。 王亮立在门口的时候就后悔了,这个时候他不该出来的,但他已经出来了,就又必须应对,他的目光投到了一旁的张同知身上:”无凭无据张同知就要搜查我道台府,未免太儿戏了!” 秦明轩冷笑了一声:”王道台,你侵吞楚家财产欺负我表兄表妹年幼,霸占我表妹嫁妆不归,到底是何道理!” 张同知一挥手,后面的衙役刷的往前站,王亮身后的人也亮了出来,眼见着就要起冲突。 楚靖瑜把楚筱悠护在了身后,怕人多冲撞了她,朝着王仁远使眼色,楚筱悠就瞧见,王仁远黑色的身影像是白天里一道漆黑的影子,瞬间就和身后的几个人跃进了道台府,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这种场面她至死也没经历过,就好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一般,从为见过天地的大风浪。 楚靖瑜牵着楚筱悠的手站在了台阶上,瘦弱的身躯此刻却迸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势,举起手中的嫁妆单子:”东西是我父母留给我妹妹的,单子就在此,请各位父老乡亲见证,若有一件或者一样不实,我甘愿自请受罚,还请王道台归还,其余的东西若是王道台要就全部送给王道台!” 这个楚靖瑜真的胆大包天!王亮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这个始作俑者碎尸万段,真是小瞧了他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信口开河污蔑他,这个楚府的东西他到现在还没有摸到边! 楚筱悠就扯着帕子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单薄的身子好像下一刻就会因为成受不住这痛苦而晕厥过去,所有的人都可怜起这兄妹两个。 形式完全是一边倒。 人群中有个服饰低调奢华的青年缓缓的摇了摇头,一旁的侍从连忙道:”三爷为何摇头?” 三爷笑了笑,面容俊朗又贵气逼人:”这个王亮这次必定是栽在这兄妹二人的手中了。” “三爷不高兴?” 三爷摇了摇头:”王亮作恶多端,也该下去歇歇了,这个张同知到还有些手腕。” 刘文心里思量,看情形这位张同知将要官运亨通了! 人群中有人自告奋勇的把嫁妆单子都读了一遍,那边闯进去的王仁远开了一条道,将张同知的人都放了进去,东西一样样的抬了出来,竟然真的和单子上的一模一样,没有一个人不信楚靖瑜说的话。 王亮气的面容狰狞:”我必定禀告圣上治你们私闯道台府之罪!” 张同知冷笑了一声:”王大人还是先想想怎么向圣上解释这霸占民财的事情吧!”他说着目光又落在了正温和的和妹妹说着什么话的少年,先前还多少有些担心这事情做不成,但现在看他完全是多虑了,这个看起来温和俊美疼爱妹妹的少年,果决大胆,非池中之物! 楚筱悠由丫头们扶着上了马车,刘彤从人群中也挤了上来,坐在楚筱悠跟前,一脸的赞叹:”你们兄妹两个可真厉害!” 楚筱悠心情很好,抿嘴笑了笑:”我没做什么都是哥哥的功劳!” 马车动了起来,帘子一晃一晃,外面的人群渐渐散去,明天这个轰动杭州的事情,大抵也要轰动朝廷了吧。 刘彤却不同意:”那会那么乱,都打了起来,我瞧着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若是我哦早吓坏了,哪里还能站的住。”又补充道:”不过你哥哥真的好厉害,刚刚说话的样子太有气度太让人崇拜了!” 她的哥哥当然了不起,在她看来就是解救她与水火中的观音菩萨,她却故意打趣刘彤:”你不是先前总说苏公子最了不得吗?” 苏公子是江南的解元,刘彤一直非常崇拜。 她瞪大了眼:”苏以乔怎么能和楚大哥比较?!” 逗得楚筱悠温温柔柔的笑起来,漂亮的不食人间烟火。 东西又拉回来一大车子,后面的仓库里塞的满满的,楚筱悠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微笑着舒畅的看着天,世界忽然以另外一种温柔的姿态面对她,那个前世夺走了她父母东西的王亮竟然也叫他们踩在了脚底下,那个叫她时时刻刻见了就害怕的方妈妈期期艾艾的躲在她的家里,自以为聪明的左右探查,却不知自己就像只被逗弄的老鼠,还有那个张有生,哈,也快要尝尝属于他的痛苦了。 有人遮住了楚筱悠的光,但这阴凉也温温柔柔的,楚筱悠微微眯着眼看着王仁远,王仁远就笑起来像个太阳一般,灼热又明亮,递给她一个热腾腾的包子:”尝尝。” 楚靖瑜从外面带着个少年走了进来,少年长身玉立,满身的书卷气。 楚筱悠的眼在这光里铺满了明亮的细碎的光芒,宝石一般耀眼,看的苏以乔一怔:”楚妹妹都长这么大了?” 楚筱悠微微攒眉,哥哥以前不是和苏以乔最不合拍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苏以乔才十五岁,因为少年成名,他明亮的眼里带着不同于同龄人的高傲和冷清,俊秀的眉目远山一般,穿着书生的青袍立在院子里的梅树下,像块上等的璞玉,看着楚筱悠。 楚筱悠如画的眉目在这冬日的阳光里呈现着一种别致夺目的美,以至于她眼里浮上的一层薄怒都成了一种美景,瞧也没瞧苏以乔转身进了屋子。 听说苏以乔在背地里称她为杭州第一花瓶,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又能好到哪里去? 楚靖瑜微微挑眉,请了苏以乔坐下:”舍妹年幼,还请以乔多多见谅。” 苏以乔垂了眼,撩起袍子在石凳上坐下:”楚兄请我来是想切磋学问?” 楚靖瑜笑着摇头目光清亮又坦荡:”我是想请你指点我。” 苏以乔有些惊讶的抬头,他们自小都在杭州城长大,自来就认识,楚靖瑜向来不喜欢他,没想到会说出这样谦逊的话。 楚靖瑜虽然有一肚子的学问,奈何并不是很懂这个世界科考的规矩,既然要参加那就一定要赢,身边的事情告一段落,学问的事情就该抓起来,这位江南的解元,未来的探花郎就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楚筱悠坐在月洞窗前,刘妈妈站在她身后:“小姐难道还在为前年的事情生气?”刘妈妈笑起来:“张小姐说的话小姐也当真了?” 楚筱悠一怔,自己绷不住先笑了,她到忘了,这话是张雪萌说的,张雪萌的嘴里又能说出什么好话,多半是自己故意说了来气她的。 苏以乔一抬头就瞧见楚筱悠端着个雕花的红漆盘子,步步生花的走了过来,眉梢眼角皆是笑意,像是盛开的花:“两位哥哥用茶。” 刚刚还瞧着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一转眼就又客气起来,楚靖瑜笑着摇头,对苏以乔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筱悠坐在了一旁。 苏以乔端着茶碗询问:“楚大哥往后有什么打算,待在杭州城还是进京?” 楚靖瑜兄妹刚刚得罪了新道台,苏以乔敢来就已经说明了其心胸和智谋。 楚筱悠听的有些漫不经心,捏着手里百色的绢帕微微晃荡,侧脸瞧着站在廊下的猫儿。 苏以乔忽的抬头:“年后大家一同去登盘龙山,不知道楚大哥还有”他转头看向楚筱悠明亮的眼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白皙的脸颊上有几丝淡淡的红晕:“筱悠妹妹也一同去吧。” 楚筱悠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像是煽动翅膀的黑蝴蝶,眨眼之间好像就有夺目的光流泻出来:“我听哥哥的。”声音软糯,好像是一首悠扬的歌。 楚筱悠身后的不远处站着一身黑衣的王仁远,咧着嘴露出灿烂的笑,但若细看分明又带着几分森然的意味。 苏以乔微微颔首,目光清亮又专注。 苏家的管事很快就来接苏以乔了,张着嘴就要往楚靖瑜跟前凑,苏以乔挡了回去,朝着楚靖瑜抱拳,上了马车。 楚靖瑜笑了笑:“苏以乔年纪小小到是很有心胸谋略,将来不可估量。” 王仁远冷冷的:“我瞧他总看筱悠,终归也是心术不正的。” 楚靖瑜大笑着往里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筱悠貌美,本就是免不了的事情。” 王仁远咬牙,半响道:“我要让筱悠教我念书!”在这样一群才子面前,总显得他无用武之地一般。 珊瑚捧了紫檀木雕花的首饰盒子,大块祖母绿的蜻蜓发簪逼真醒目,楚筱悠拿在手里看,珊瑚笑着道:“苏公子请小姐一起爬山,可见小姐就是不一样!” 她才这么小点能有个什么不一样,如意把东西又放了回去,站了起来:“走吧,去瞧瞧方妈妈。” 张同知请哥哥过府说话,她在家里也无所事事。 简陋的客房里方妈妈侃侃而谈:“罗小姐那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能够比拟的,自己开了铺子,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地方,虽说住在侯府,但却自力更生,供养哥哥和自己!” 她说着眼睛微微下撇,似乎带着轻蔑和嘲笑。 连方妈妈都对罗秀逸赞不绝口,楚筱悠莫名的烦躁:“侯府一年四季的衣裳首饰一日吃食用费他们也给了?那叫什么自力更生,真是笑话!再说,罗云飞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妹妹养活也不羞臊!” 方妈妈辩解道:“罗公子学问了得,将来必定是状元之才,哪里有空去挣钱!” 方妈妈的三角眼里迸射出精光。 楚筱悠忽的觉得索然无味,罗秀逸算个什么东西,往后终归要叫她受到报应。 楚筱悠站了起来,仿佛是随口之间:“珊瑚,西面库房里是不是清点出了什么东西,你先放在那里,一会等我睡醒了再去看。” 方妈妈的目光像是看到了肉的狼,楚筱悠前面走,后面方妈妈拉着珊瑚的手:“姑娘同我说说是什么紧要的东西,也叫我长长见识。” 珊瑚笑着道:“就是个册子,也不晓得是什么。” 如果是个册子那就对了! 楚靖瑜都不怕得罪侯府,那她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快过年了,送给她舅母一个大礼物才是孝顺。 院子里的几株海棠花年后就会发芽开出一片灿烂繁荣,这将会是个格外不一样的新年,她记得当时罗秀逸送了外祖母一副自己绣的观音像,观音的面容却是祖母的,这让祖母非常高兴,更重要的是罗秀逸的绣工了得迎来了一片赞叹,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外孙女送的抹额就小的可怜,大家说她还不如罗秀逸孝顺。 却没人说她长途跋涉,身体虚弱,刚刚寄居侯府,那么点时间能做完个抹额就已经难得。 她转头看向刘妈妈,目光淡然宁静,像副遗世独立的画:“帮我找两个好的绣娘,我要给祖母做东西。” 今年就叫罗秀逸和江南的绣娘比比厉害吧,她是金贵的千金大小姐,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她的脚步轻快,心情愉悦,她还等着看王亮的笑话,等着那些欺她侮她的人一个一个的尝尝报应的滋味。 方妈妈在光线暗沉的屋子里,仔细辨别,想知道东西到底在哪,然而半响也找不见,仓库的门骤然打开,强烈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看不清进来的人,有人把她捆了起来,有人在推搡她,方妈妈觉得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场浑浑噩噩的梦,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楚靖瑜冷漠的站着,秦轩河沉着脸看着方妈妈,方妈妈想辩解,却听得楚靖瑜道:“原是自家人不该说什么,可这也太放肆些,表哥当给个说法才行。” 秦轩河摇着头道:“没想到她会进来偷东西,真是叫表弟看了笑话了。” 方妈妈想说自己没有,转眼瞧见站在人群之后的楚筱悠,美的如同是九天仙女,那沉着的带着几丝笑意的眼,像是最美的宝石一般,方妈妈骤然醒悟,她被楚筱悠给设计了! 前尘往事又翻涌上来,楚筱悠却忽然觉得这一切都被她踩在了脚底,让她像个光芒万丈的女神。 人都散去,连方妈妈也一并被带走,院子里一下就清净起来,落光了叶子的香樟树高大挺拔,好像是撑天的柱子,楚靖瑜转身瞧见楚筱悠,笑着朝她走去:“还是妹妹算的准,知道方妈妈一定会来。”刚好带着秦轩河来了个瓮中捉鳖。 这明显就是哄孩子的语气,这种事情但凡有些脑子稍微以思量都能判断出,但楚筱悠还是很享受这种被兄长疼宠的感觉,她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那冯姨娘又该怎么处置?” 楚靖瑜明亮沉静的眼在太阳下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先前消瘦的身形在不知不觉间高大结实挺拔起来,越发的让人觉得沉稳可靠,纵容的看着楚筱悠:”你不是已经知道怎么做了么?” “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冯姨娘这样的小事,我来处理,保管哥哥没有后顾之忧。”楚筱悠没来由的觉得高兴欢喜,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家里那样庞大的产业想要全部收拢在手里,并不是有个公子的身份就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楚靖瑜看着楚筱悠高兴,他的心也轻快起来,笑着点了点头,一面走一面同她商量:”我们往后可能就要常驻京城,这边的产业多半很难顾及到,我寻思着想要盘掉大部分的商铺,往后在徐徐图之,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这些事情都由哥哥做主,哥哥一定比我思虑的周到。”楚筱悠毫不犹豫的道。 楚靖瑜点了点头,在心里盘算着事情,显得深沉又庄重,格外的有男子气概,傍晚的风刮过,兄妹两衣袂飘飘,像是翩然的仙人。 他们相互信任,彼此爱重,未来的路虽然充满艰辛,但至少他们兄妹相亲相爱,给了彼此一个还算温暖的家,那这世间的一遭就还不算孤独。 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点蜡烛,冯姨娘一个人在这漫长而孤寂的夜晚安静的坐着,那些早前的记忆都翻涌了上来,第一次进府时带着她的张有生,在她出错时挺身而出的张有生,愿意和她双宿双飞的张有生,即使她为妾,即使他有妻,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人的心,有时候连自己都捉摸不透。说不清道不明,或许就是一生一世的纠葛。 天气好似越来越温暖了,柔和的太阳光落在楚筱悠耳畔的丁香花上,又是一个瑰丽的弧度,她穿着浅色的纱袄,狐狸毛的马甲衬托的她像是一支空谷幽兰,然而那眼又太过沉静,太过浅淡,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看着跪在下首的冯姨娘的时候,透出看透俗事的悲悯。 “我恨姨娘不自爱,但感念姨娘照顾了我们一场,愿放了姨娘走,姨娘可能保证以后在不会和张有生有任何来往?” 冯姨娘不是不能处置,可她不能打杀了冯姨娘,更不能把事情闹大,叫她去世的父亲颜面受损,对于冯姨娘这样的人,她似乎只能轻轻放下。 冯姨娘跪在地上重重的磕头:”小姐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自此世上在无我冯氏此人,以后也和楚家在无瓜葛。” 楚筱悠叹息的摆手,叫她出了院子。 此后就真的再不相干了。 阴暗的房子里传来歇斯底里的叫声,王亮整张脸都已经扭曲,而皮鞭下的张有生血肉模糊,一声比一声虚弱,仿佛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然而王亮还在打:”若不是你这畜生蛊惑我,我今日何至于此?!” 都是张有生害了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那冠在发间的水汪汪碧莹莹的翡翠珠冠在妇人走动之间,折射出流离的光泽,行走的丫头们见到,忙都伏身行礼,尊一声:”二少夫人。”楼氏的眉梢眼角皆带了几分喜意,同她身上的大红织锦袄子相映成辉,让她看起别有气度。 丫头打起猩猩毡厚重的帘子,向里喊了一声:”二少夫人来了。” 老夫人屋子里的大丫头守月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刚刚还说怎么不见二少夫人。” 抬头之间就见这三件大的正厅里,珠翠锦衣环绕,整个侯府的女眷们几乎都在列,在光亮的青砖地上映照出一个越发璀璨的世界,好似极尽奢华。 慈眉善目的冯老夫人端坐在上首的贵妃榻上,乌黑的发间勒着秋香色的抹额。 楼氏一笑,迎了上去:”原本是要早些过来的,可巧杭州的年货送了过来,知道老祖宗惦念着表弟表妹,所以我特地过去瞧了瞧,您别说,整整一船的东西,要什么有什么,可见表弟表妹们多孝顺老祖宗,表妹还特地给老祖宗绣了一座十二扇的福禄寿屏风,我是没见过那样的绣工的,若是东西小一些,现在我就给您带过来了!” 楼玉儿侃侃而谈,比冯老夫人下首坐的世子妃何颖还要像是管家的女主人,何颖白皙而圆润的面颊上带着一种不徐不疾的笑,慢慢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她已年过二十,好不容易怀有身孕,侯夫人怕她有闪失,就把管家的事情交付给了她的内侄女,如今的二少夫人楼玉儿,侯府的人都称一声玉姐。 大小姐秦佳人下首坐着的三小姐秦佳怡,她是楼夫人所生的孩子中最小的一个,十一岁的年纪已经褪去了婴儿肥,容长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笑着就道:”姑父不再,家里不知道留下多大的产业,表妹拿着钱什么东西买不到,能有多孝顺,还是秀逸姐姐自己亲手做的才算数!” 说着就去拉坐在一旁的罗秀逸。 罗秀逸算不上多漂亮,她有一张白皙的脸,肉肉的小巧可爱的下巴,配上一双大而黑白分明的眼,和那齐眉的额发,竟然也小家碧玉,别有风姿,秦佳怡一向的喜欢罗秀逸。 罗秀逸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根碧玉的发簪,让她像是雨后的晴空,她微微弯起眼睛一笑,让人感到融融的暖意:”妹妹快别说了,不管什么都是心意,怎么好说我的就更好一些。” 她说着抬眸去看冯老夫人,冯老夫人正眯着眼睛微笑,罗秀逸便微微垂下了眼,那个未曾谋面的楚筱悠是冯老夫人亲外孙女,没了爹娘以后定要入京依附侯府,虽她们相差无几,但毕竟亲疏有别,更要紧的是,楚家家财万贯。 就好像是突然要来一个夺走她一切的人。 罗秀逸自嘲的笑了笑,她什么时候也这样患得患失起来,她一向谁也不靠,靠的是她自己,不管来谁,她只管做好自己就行。 后头坐着的秦轩宇穿着大红色的织锦箭袖长袍,桃花眼里泛着笑意,拉了拉罗秀逸素色的袖子,罗秀逸皱眉看了他一眼,秦轩宇那一双灿若星河的桃花眼因为专注而格外的分明,低声说话:”谁来了也不及你好。” 就好像听到罗秀逸心里想的一般,她低声啐了一口,却分明又格外的安心高兴一样。 杭州一并来的还有一封信,冯老夫人笑着看了一遍,又说了笑话,就叫了楼夫人留下,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院外的回廊下挂着各色的鸟雀,叽叽喳喳的跳着叫着,就好像明天忽然就能温暖如春一般,也不知道老夫人留下楼夫人要做什么。 秦轩宇柔和的像是三月的春风,然那面容比三月的桃花还要艳丽,体贴的笑着同罗秀逸道:”我带你进去瞧瞧?”他秀美温和的眉眼带着一种专属的目光,在这温暖的阳光里夺目又灿烂。 罗秀逸别过了眼。 隔间里清晰的传来冯老夫人的声音,竟然少有的慍怒:”你说叫方妈妈去照看筱悠,结果你瞧瞧她做了什么?!” 象牙色的纱幔在微风中翻飞,几片雪白的信纸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 楼夫人的声音低沉又委屈:”儿媳哪里能料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然而冯老夫人的目光好似千锤百炼的钢,一动不动的盯着楼夫人,是从来不曾外露的精明和气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盘算,我老了,不爱管你们的事情,但若真要过了头,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楼夫人低低的啜泣起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好似我要害那两个孩子一般,自我进门勤勤恳恳不曾敢有半点马虎” 后面的话罗秀逸和秦轩宇没有听到,两个人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偷偷出了屋子,一直出了老太太的院子。 “邀我去你那里喝茶吧,好几日都没去过了。” 罗秀逸没好气的道:”三公子哪里就差我那里的一口茶吃了。” 秦轩宇就喜欢看罗秀逸这样子。 罗秀逸向来不爱搭理,秦轩宇笑着去捏她的耳垂,气的罗秀逸直跺脚,两个人笑着闹着走远。 楼夫人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还红着眼圈,秦轩河从杭州回来一分钱都没有拿到手,而方妈妈也出了事,这两个小崽子,还未见面就给了她这么大的见面礼,这么多年老夫人还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侯爷秦昊天坐在一把太师椅上,他四十多岁的人了,却依旧精神抖擞,不比站在一旁的世子秦轩明差一些,秦轩河详细的说了杭州的事情:”王亮被撤职,降为白身。” 所以说这一仗赢的漂亮,白阁老被打的措手不及。 秦轩明微微皱眉:”听起来楚家表弟到是个人物,才那么小点年纪。” 秦昊天笑着摇头,他是知道楚靖瑜,并不认为这次的事情楚靖瑜是主谋,觉得是有人在后面给他支招,所以并没有放在眼里:”学问不行,不及罗云飞,他父亲一去世,往后是很难有出头之日的。” 秦轩河迟疑的道:”那往后?” 秦昊天满不在乎:”他们家大业大,自然也饿不死他,做个闲散的富翁也未尝不好。” 秦轩河垂眸低应了一声,杭州没有弄到的东西,等到了京城人在屋檐下,未必就不能得手。 盘龙山上桃花灿烂起来,像粉色的云一样一直开到远处,绵延成一片瑰丽的景致,那乌发垂髻的少女衣袂翩翩,站在这一片粉色的云朵里,好像是下凡的仙子,眼眸微微转动,流泻出一地灿然的光。 刘曦白皙的面庞骤然红了起来,然而良好的教养让他只是微微抬手,青色的袖口露出繁复矜持的纹理:”我是偶然路过,跟我父亲走散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 楚筱悠淡淡的瞧了一眼,打量着和她年岁差不多,然而这个时候的男孩子却多没有女孩子高,楚筱悠就好像更年长一些,她伸手往后面一指,露出白皙纤细的手指:”那边是下山的正道,你去那边等等吧,说不定也能让人稍个话。” 楚靖瑜和王仁远苏以乔三个人并排走了过来,太阳光线在这三个人的面前都好像暗淡下来,让他们显得愈加夺目,大气的冷峻的阳光的,交汇成一首磅礴的乐曲,把人的心和身都吸引了过去。 楚靖瑜瞧见楚筱悠对面站着个陌生的男孩子,不过瞧着白皙干净很有一种贵族的气质:”这位是?” 楚筱悠叫了一声哥哥:”他和父亲走散了,大抵是外地人,找我问了个路。” 这桃花林里这么多的人偏偏就找了他的妹妹。 王仁远皱着眉:”往那边走就行了。” 苏以乔的目光又不着痕迹的落在了楚筱悠的侧脸上,在这光和色都夺目的季节里,她却成了这里最瑰丽的存在,明明还那样小。 刘曦抱拳,然而走动起来却有些簸,楚靖瑜皱眉道:”小兄弟是不是受伤了?走吧,我扶你过去。” 他向来磊落热情。 刘曦又道谢,然而那语气和举止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高贵和矜持,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贵气,王仁远不悦:”瞧他那样子。” 苏以乔却道:”只怕这位小公子身份不简单。” 楚筱悠转过了头,发间的珍珠流苏荡出一片涟漪:”以乔大哥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以乔白净俊朗的面庞上盛着淡淡的温和又耐心的笑,声音低柔:”他的服饰虽低调,但看料子必定是江宁产的贡缎,年纪虽小举止却沉稳有度,家教一定良好,在看他腰间的玉蝉,玉料透亮上等,这样的好物件谁家都该是家传之宝。” 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苏以乔就观察了这么多,楚筱悠不得不佩服,抿嘴笑起来:”以乔哥哥真让人佩服。” 明明不过一句普通的赞扬,但从那朱唇间溢出,沾上了一种莫名的美和格外的动人心魄,红晕就悄悄爬上了他的耳垂,像染了色一般。 “以乔哥哥原来在这里呀!”张雪萌清脆的声音好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宝贝一般,提起翠绿的裙角跑了过来,一路上环佩叮当。 楚筱悠分明瞧见苏以乔高冷的面庞僵了一下,她笑着用团扇掩了嘴,轻快的走到了一旁,张雪萌立刻就占据了楚筱悠刚才的位置,去扯苏以乔的休息:”以乔哥哥来这里,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说着又拿眼睛去瞪楚筱悠,楚筱悠就装看不见,和王仁远走在一起说话,王仁远颇为幸灾乐祸:”没想到苏以乔高冷成那样,也害怕张雪萌这样的。” 楚筱悠用团扇半掩了脸,扇坠在微微晃动,低声道:”我也怕张雪萌,她向来不讲道理,最爱找事,终归和她是有理也说不清。”又去说刚刚的男孩:”你说他是什么样人家的孩子。 王仁远皱着眉一本正经的道:”难道还能是皇太子?” 楚筱悠被逗的笑起来,像一副明媚的画。 苏以乔目光所及,一片灿烂。 楚靖瑜带着刘曦坐在山道旁歇脚的亭子里,一并还有个二十七八的华服的青年男子,剑眉星目,大家都走了进去,还有张雪萌的哥哥张雪健也一并在列,看见张雪萌缠着苏以乔,就露出个歉然的笑意:”苏兄多多包涵。” 众人相互打了招呼,楚靖瑜叫王仁远和楚筱悠上前:”这位三爷是刘曦刘公子的父亲,你们给三爷见个礼。” 楚靖瑜就是王仁远和楚筱悠的大家长,家长说要做什么自然要做什么,问不得原因,两个人上前行了礼,楚筱悠抬眸间对上这位三爷的眼,吃了一惊,漆黑浩瀚,好像是蕴藏了世间所有的气势,有一种排山倒海,压迫一切的气势。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三爷笑了笑:”多谢楚兄弟今日照顾幼子,我还要在杭州多待几日,改日必当登门拜访,今日就不打搅各位的雅兴了。” 有人抬了软轿上来,扶了刘曦进去,刘曦转头又瞧了一眼楚筱悠,然而楚筱悠正在跟身边的男子说话,眉目舒展露着如朝露般的笑,于是漫山遍野的桃花都暗了下去,楚筱悠的身影却越加凸显出来,转瞬之间就雕刻在了心里。 刘曦有些失望的进了轿子里,三爷就跟在一旁,刘曦掀起帘子向外看,然而还是如松一般坐的笔直:”父皇,刚才的那个小姐真漂亮。” 三爷挑眉看了一眼儿子,姑娘虽小,确实貌美,假以时日必定名动天下,想一想,这样的女子也就只有他的儿子,当今的太子才配拥有。 他就一笑,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楚筱悠坐在楚靖瑜跟前:”哥哥刚才怎么对那个叫三爷的男子那么尊敬。” 楚靖瑜郑重的叮嘱道:”三爷此人身份非比寻常,只怕是京城所来的皇室,以后见了这父子二人比定要客气。” 张雪健惊讶的道:”不会吧?” 楚筱悠听着颇为不高兴:”我哥哥向来不会看错的。” 张雪萌立刻跳了出来:”你哥哥又不是神仙!” 楚筱悠柳眉倒竖。 楚靖瑜哑然失笑,难免心里暖烘烘的,牵了楚筱悠:”走吧,在往上走走看看,叫我瞧瞧你这几日有没有长进。” 这几个月跟着王仁远练功,对楚筱悠而言,颇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身子骨结实了,连现前的药也渐渐不必吃了,虽然看着还是弱不经风的样子,却也已经早不是现前的她。 楚筱悠立刻就把张雪萌丢在了一旁,跟这样的人较劲,也太掉价了些,挽起楚靖瑜的胳膊:”我必定能走上去。” 王仁远笑着逗楚筱悠:”走不上去怎么办?” “那也是你这师父不合格!” 说的兄妹三人都笑起来。 苏以乔和张雪健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羡慕,眼前这个对待弟弟妹妹温和宽厚的兄长,在外人看来却更有一股不敢招惹不敢得罪的气势,张雪健还记得父亲说的话:”这个楚靖瑜是个大人物,若放在乱世必定是一代英豪,他才多大点,竟然真的叫他把王亮给拉下了水,在过几年,还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的人物,若是你兄妹两个年纪在合适一些,不管和谁结亲都好。” 张雪健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和妹妹年纪相当的楚筱悠的脸上,明明那样小的年纪,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韵味,看的人悄然心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刘曦穿了青碧色秀竹子的长袍,整件衣裳就好像成了深深浅浅的绿林,蟒玉的腰带上挂着一只透亮的玉蝉,目光平直又淡然,深入骨髓的天然贵气在走动之间行云流水一般流泻而出,就好比是一块上等的玉,内敛温润却又价值万金。 跟在父亲和楚靖瑜的身后向里走去。 一抬眼就见楚筱悠站在前院二楼的廊下,纤细的手,漫不经心的打理着尚且潮湿的乌发,她的目光一直投向了院外的巷子,进来的时候瞧见巷子里的桃花开的灿烂,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正巧看到了那样的景致。 楚筱悠一垂眼就瞧见站在下面的刘曦,顷刻之间就是个倾国倾城的笑,刘曦一怔,眨眼间那精灵一样的女孩子就消失在了廊下微微晃动的竹帘之间。 刘曦怅然若失。 楚靖瑜的声音爽朗又不失热情,给人一种如至宾归的感觉:”因过几日就要进京投奔外家,这几日屋子里里外外都在收拾,显得有些凌乱,怠慢之处还请三爷和小公子多多见谅。” 楚靖瑜亲自斟茶端给了三爷和刘曦,方才坐下。 三爷刘子文端起茶碗嗅了嗅,那狭长的眉眼间露着几分笑意,不辨喜怒:”楚兄这斟茶的功夫可就一般了。” 楚靖瑜丝毫不在乎,爽朗一笑:”自来是个粗人,斟茶的功夫不过是皮毛,到叫三爷见笑了。” 说是文人学子,到又有将士的爽朗大气,容貌清秀艳丽却叫一股自然的磅礴之气压制的让人很难察觉。 刘子文弹了弹袍子上的灰,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的说话:”王亮的事情,楚兄到是大手笔,让人刮目相看。” 也就是说这位三爷窥破了其中的奥秘。 楚靖瑜身上刹那间有一股锐利的气势喷涌而出,然他垂眸摆弄茶碗,亦不喜不怒淡然自若:”若王亮受百姓爱戴,愿做好官办实事,便是将我这万贯家财全部给他又如何,身外之物,不过图可痛快,千金散去还复来,不值得一提。” 他身上的那种强大的自信和豪迈之气,让他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摄人的光亮。 “好官不当清廉么?” 楚靖瑜淡淡一笑:”官也是人,身无一物又如何生存?自来清廉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好官都做不长久,官都做不成又如何为民办实事?” 刘子文却步步紧逼,容不得楚靖瑜半点喘息,目光摄人:”这样说若楚兄做了官,也要贪?” 楚靖瑜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扬眉而笑:”我虽不才,但挣钱的本事却不少,我本就家财万贯,丰衣足食,又如何看的上别人家的铜臭?” 大气自信,沉稳而磊落,有勇有谋又有主见。 刘子文忽的展颜笑起来,凌烈的眉眼之间展露出一种难得的阳光温暖的气息:”楚兄好人才!” 刘曦正听的认真,转头瞧见楚筱悠带着个丫头走了进来,将一头乌发绾做双丫髻,两侧的发髻各簪了一朵流苏的桃花,走动之间轻轻摆动,晃动出一连串流离的光泽,炫目美好。 给刘子文换了一盏热茶:”新沏的大红袍,三爷尝尝。” 小小年纪不卑不亢,看似微微笑却又分明露着几丝锋芒,刘子文挑剔的嗅了嗅看了看,到是挑起了眉,看向楚靖瑜:”你妹妹的手艺算的上大师,你要跟着妹妹好好学一学了。” 楚筱悠淡淡的,目光清亮:”三爷说笑了,这都是哥哥教导的好,哥哥是男子,这样的事情到不必如此精细。” 还是嫌刘子文笑话了楚靖瑜。 楚靖瑜瞧见刘子文颇有些尴尬的神情,眉眼里都是笑,朝着楚筱悠柔和的道:”你带小公子去院子里坐坐,他在这里坐着陪我们到无聊。” 刘曦跟着楚筱悠往外走,屋子里两人的谈话还能听见。 “楚兄到疼爱这个妹妹。” “我小字元清,你叫我元清就行。”刘曦温和有礼,清澈的双眼犹如一对明亮的太阳。 楚筱悠弯着眼睛笑了笑:”元清是来游玩或是来杭州走亲访友?” 刘曦垂了眼,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面庞上浮起了几分哀伤:”我的祖母故去,我和父亲来老家探望,想看看是否还有族人留下,也可救助一二。” 对楚筱悠而言,刘曦还不过是个孩子,她渐渐的也就没有那么重的心防,声音柔和,像是捧着什么易碎的宝贝,不由自主的说起自己:”我母亲去的早,我一直和父亲在一起,以前还不懂什么,等到父亲故去,哥哥也下落不明,那个时候才真的害怕,若就剩我一个孤女,可不就是任人宰割么?”然而她又忽的明媚笑起来,就好像是乍然盛放的牡丹:”亏的我还有哥哥,现在还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所以说,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你的心情我理解。” 楚靖瑜一定把楚筱悠保护的很好,是个很称职的哥哥,若不然,家中遭遇这样大的变故,楚筱悠这样娇弱美丽的花儿如何还能这样鲜艳欲滴? 所以楚靖瑜是个真男人,父皇对他的评价也不算言过其实。 皇太子这样想着,大眼里却还是无辜和明亮:”筱悠可真坚强,若是我只怕要挺不住的。” 把楚筱悠的名字自然而然的叫了出来。 楚筱悠轻轻一笑,请了刘曦在石凳上坐下:”一时无聊,不若下盘棋打发时间,不知道元清可有雅兴?” 刘曦撩起袍子坐下:”荣幸之至。” 楚靖瑜意外的和刘子文很谈得来,两个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后院走去。 “朝中大体两派对立,萧太后一派,皇上一派,眼下看着虽是萧太后稍占上风,我却不看好萧太后这派,到也不是说女子如何,不是正统这样没有边际的话,以小见大其实就可窥见其中真相,皇上年富力强励精图治,所属之人多勤恳为民,而萧太后只图权势,不顾民生,有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不向自然难以长久,若我所料不差,萧太后党政只有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必定土崩瓦解,皇上必可大展宏图!” 还从没有人这样坚定不移的认为他可以战胜萧太后,还是三年即可!刘子文的眼里透出灼热的亮度,是真的将楚靖瑜当作了知己,他平复了内心的汹涌澎湃,做惯了皇帝,他习惯了不喜不怒,那剑眉之下的一双眼幽深无边。 “靖瑜怎么看大漠的突厥?” “突厥善战,若以人的性格而论,是打的江山却坐不住江山的人,虽是小国,也要防着他联合大漠各部,做大做强,成了真正的祸患,至于周边其他零星小国,到可以略施恩惠,或可在这些小国设学堂,美其名曰帮助,但两代之后,不打便可投降。” 文化一旦被侵蚀,那属于本民族的特色将渐渐消失殆尽,更重要的是,学堂的老师如何教导学生教导什么,这些都将会对整个国家产生十分深远的影响。 刘子文觉得自己从小到大,没佩服过谁,但楚靖瑜算一个。 “走这边!堵死他!”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王仁远的叫嚣声,仔细一看,原来是刘曦和楚筱悠在下棋,王仁远站在后面给楚筱悠当军师。 刘曦垂着眼看不清神色,楚筱悠却一直微微笑着,还当真按着王仁远的要求走了一步。 楚靖瑜和刘子文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楚靖瑜道:”他是我结拜的兄弟,没有那么多规矩,做事直了些,到叫三爷见笑了。” 刘子文一笑:”英雄好汉自来不拘小节。” 瞧见父亲过来,刘曦立刻垂手立了起来,叫了一声:”父亲。” 刘子文点了点头,瞧了一眼棋盘,又看了一眼刘曦:”今日心神不宁,已然输了。” “父亲说的是。” 楚筱悠到没看出来,楚靖瑜走到跟前摆动了一个棋子,刘曦果然就满盘皆输,楚筱悠瞪大了眼,又怕刘曦难堪,笑着推了推他:”你不是说要去看我写的字么,走吧,我的书房在这边。” 刘曦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瞧了一眼父亲,见父亲点头,转身跟了楚筱悠走。 刘子文同楚靖瑜道:”你这妹妹到是心善体贴人。” 楚靖瑜颇为自豪的一笑:”相由心生,她不但长的好看,自来也有一颗善良的心。” 王仁远瞧着楚筱悠一走,顿时无趣起来,然而楚靖瑜却不叫他走,严肃的瞧着王仁远:”三爷学问了得,你也坐下来听听三爷说话。”又吩咐阮清:”去万里楼叫一桌上等的鱼宴,今日我们同三爷不醉不归!” 听说有鱼吃,还有酒喝,王仁远到坐住了,转头看,从开了的窗户瞧见并肩站在一起的两个孩子,正低头看着什么。 楚筱悠翻出了自己写的字:”我寻常写的不好,手上没力气。” 娟秀的字体,确实软趴趴的。 刘曦却道:”挺好的,你是大小姐,往后成了亲嫁了人身后跟那么多人,找两个写字好的专门写帖子写书信就行了,何必那么较真,又不去考状元。” 他肉嘟嘟的脸上扬着一种傲然洒脱的气势,看的楚筱悠笑起来,挽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给刘曦磨墨:”你这话我爱听,那你也写一个。” 刘曦觉得那手腕纤细的根本磨不动,稍微一用力气就能断了一样,他站了起来接了过去,挽着袖子自己磨:”我来吧,你帮我铺纸。” 楚筱悠取了纸,摊开在桌子上,看刘曦写下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楚筱悠”,棱角分明,到叫楚筱悠吃了一惊:”你这字写的好!” 刘曦抿嘴,露出个腼腆的笑:”还好吧。” 上午万里楼送来了一桌鱼宴,刘子文和楚靖瑜坐在上首,下面依次坐了刘曦楚靖瑜和王仁远,王仁远一面低头吃一面和楚筱悠小声说话:”等我们改天上了去京城的船,我在河里给你现抓了鱼吃,比这个还好。” 楚筱悠大大的眼里浮着水润的光泽:”仁远哥哥要怎么捉?下河里吗?我还没有钓过鱼,要不然我们上去的时候买几个鱼竿上去钓鱼自己做了吃怎么样?” 王仁远兴致勃勃:”你也太小瞧船家了,客人们大多喜欢在船上钓鱼,鱼竿根本不用我们准备,上去了就有,你只管放心就是。” “从杭州往京城去,一路上景致特别,途经普陀寺还能下去吃顿斋饭赏山上的杏花,装一坛梨花白对望月山饮酒作诗,那才是风雅。”刘曦停下了筷子笑着插了一句。 楚筱悠转头去看刘曦,头上的桃花流苏晃动起来:”元清什么时候回京?” 正说着,听的上坐的楚靖瑜笑着道:”那就一言为定,三日之后和三爷一同上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楚筱悠披着绣梅兰竹菊的浅色斗篷,站在船边,看着向后疾驰的江流,一抬头就能瞧见江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朝阳之中呈现着一种欣欣向荣的繁荣。 上一世也是坐船,却只有小小的一点,容得下十来个人,张有生说家里钱财不够,丫头的月利银子也发不起,她身边就只跟了珊瑚和绮画两个丫头,连个管事的妈妈也没有,一路上照顾不周,在加上水土不服,等到去了侯府,侯府的人瞧她样子落魄,从开始就瞧不起她。 江面有大群的鸟飞过,她笑着仰头追逐,身后跟着四个大丫头忙都跟了上去。 她身边原先的绮画和珊瑚,加上福叔的女儿香草并哥哥专门为她找来的会做药膳的丫头美玉一共四个大丫头,各有所长,各管着她的东西,绮画管账,珊瑚管了衣裳,香草管了首饰,美玉只管她的日常吃食,并还带了四个二等的小丫头,做铺床叠被洗衣扫洒的小活,以及总管她房里事情的刘妈妈,将她如公主般的供起来。 哥哥和王仁远身边却各只有一个小厮,哥哥的阮青王仁远的二毛子。 这大船分了上下两层,下层做的是杂物间并厨房和下人的住处,上层做了主子们休息的地方,他们和元清父子共乘的一条船,一并同行的还有苏以乔和张雪健两人,各自都雇了船,平时白天的时候都会上了这艘船,一众人一起谈天说地,很是热闹。 楚筱悠一转头,就瞧见刘子文和楚靖瑜为首的一众人出了船舱。 这样一群少年,却散发出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好像能改天换日一样,但在楚筱悠看,就只有哥哥楚靖瑜才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刘曦瞧见楚筱悠,朝她走了过来,他的衣裳时刻都平整干净,走路规矩严苛到每一次迈步都有相同的大小和力度,微微笑着,像是明亮的太阳:”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出来看看景色。” 楚靖瑜瞧见楚筱悠也走了过来,仔细的给她又把斗篷的带子系了一遍:”现在江面上风大,你身子弱,看一看就会房子里去,要是无聊就找苏小姐一起玩玩。” 苏小姐是刘曦祖母家中留下的孩子,听说自小无父无母,一直流浪着长大,亏的被刘曦父子找到要一并带回京中。 张雪健笑着打趣:”楚兄弟对这个妹妹真是疼爱有加。”又笑着对楚筱悠道:”还要筱悠妹妹在你哥哥面前为我多多美言几句,叫他寻常和我下棋让着些,别让我输的那么惨!” 苏以乔抬起眼,眉眼里是清凉的如着晨风一般的气息:”筱悠不必听他的话,是他技不如人。” 王仁远皱着眉往楚筱悠前面一站:”我妹子爱怎么就怎么没有你们说的话。” 楚靖瑜笑着摇头和刘子文站去了一边说话。 刘曦拉了拉楚筱悠:”我叫人从江里捉了几条小鱼,和我们寻常见到的可不一样了,我们去瞧瞧。” 不知道鱼还能有什么不一样,楚筱悠提起裙角跟着刘曦向船后跑去。 晨风吹的她裙角飞扬,她如画的眉目映照着灿烂的光芒,美好的纯粹,苏以乔和张雪健都有些出神。 刘曦牵着楚筱悠的手,看她明媚的微笑起来,像是绽放的花,在晨曦里奔跑,风迎面吹来,卷着咸咸的气息,温柔的缱绻的难以忘怀。 王仁远愤愤的直跺脚,他就知道这些大大小小的小子们都在窥其他貌美如花的妹子! 小小的木桶里游动着几条小鱼,听到有人过来,在水里发出惊慌失措的啪啦声,楚筱悠瞪大眼,像两丸亮澄净的黑曜石,这些小鱼果然和她寻常见到的家养的鱼儿不一样,淡金色的鱼鳍,壁虎一样的身体,斑斑点点的皮肤,在水里游来游去。 刘曦一面替楚筱悠将斗篷往上提着,一面和她挨在一起说话:”船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终归这江里到处都是,随便撒一网上来都有,我瞧着新鲜就叫人留了下来给你看,你要是喜欢我帮你养着。” 楚筱悠转头去看刘曦,头上的桃花流苏晃动:”为什么我要是喜欢你要帮我养着?” 刘曦白皙的面庞浮起了几丝红晕:”你身子弱,不能劳累,我替你养着,你要是想看了就看上几眼,也不用费那么多精力。” 楚筱悠笑着站了起来,刘曦觉着又吹了风,就替她把帽兜戴上,她白皙的一张脸只剩下巴掌大点,看起来楚楚可怜,刘曦拉着她进了船舱:”你还是听你哥哥的话在船舱吧,你要是觉得闷,我陪着你就行,外面风大,当心着了凉。” “表哥。”是苏小姐,苏荷的声音。 因为常年的流浪她的皮肤很粗糙,干枯毛躁营养不良的头发即使抹了足够多的桂花油还是显得枯黄无光,消瘦的身形穿着件织锦遍地花的长裙,仿若是要被这耀眼的衣裳刺的只剩下小小的一团,消瘦而暗沉的脸颊上有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那眼睛里黑沉沉的,又好似带着委屈和惶恐。 如果说楚筱悠是白天鹅,那苏荷一定是丑小鸭。 苏荷又怯怯的叫了一声:”楚姐姐。” 不知道这位苏小姐委委屈屈的样子是做给谁看的,楚筱悠从来不因容貌看不起任何人,她不过是厌恶那一颗被污染的心。 楚筱悠淡淡的一笑:”苏妹妹好,我还有事,就先进去了。” 刘曦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转头看向苏荷,那种天然的贵气和高高在上的气势,自然而然的充斥在他的身上,语气温和,然而又有一种莫名的不可高攀的疏离:”表妹可还住的惯,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叫人来跟我说,不要委屈了自己。” 苏荷眼里闪着水光,低低的有些卑微的道:”若不是表哥和救了我,我迟早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能有饱饭吃有衣穿有地方住,就已经很满足了。” 刘曦眼里锐利的光一闪而过,苏家原本也是名门望族,若是一切正常苏荷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偏偏萧太后从中作梗,将苏家满门流放,这仇早晚要报。 他叹息了一声:”好了,往后在没人敢欺负你了,你安安心心的住下来。” 苏荷笑起来,重重的点了点头,又怯懦的道:”刚才楚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知道我身份卑微,人也长的不好看,可我” 她用手擦着眼泪,却忘了别在镯子里的帕子。 刘曦皱起了眉头,他从小就在宫里长大,那个天下最富贵却又最污秽的地方,长到十岁遇到过三次生死之险,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耍心眼告黑壮的女子,温柔的,娇俏的,泼辣的,胆小,什么样的都有,什么样的都不缺。 他忽然觉得很惋惜,惋惜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家,小小年纪就成了这样,这不是她的错,却已经成了她的命。 他叹息着,像是洞察到了苏荷的灵魂一样:”我去看看筱悠。” 如果她还聪明,应该知道他在说什么。 苏荷呆呆的立在船上,看着刘曦走远,眼里忽的又闪起恶毒的光,就好像全天下的人都欠着她一样。 楚筱悠刚翻开一本三娘传看了两页,王仁远从外面走了进来,瞧着就楚筱悠和几个丫头,才放心了些,去叮嘱楚筱悠:”这一船的臭小子,心思都不正,你一个女孩儿家的,少和他们说话,你放心,往后仁远哥哥给你挑个好的,绝对叫你吃不了亏。” 楚筱悠哭笑不得,她合上了书,瞧着王仁远:”我教的三字经哥哥都背熟了么?不是说往后要做大将军的么?这些书哪个大将军不会背?” 王仁远一怔,立刻头大如斗:”在给几天时间,等在京城安定下来你在考校我,想不想吃烤鱼?我们去下面的厨房烤鱼吃!” 楚筱悠悠悠的看着王仁远:”仁远哥哥怎么说的?背不下来要做什么?” 王仁远憋的一张脸发青。 正好外面有人敲门,是厨房的晓娘端了鲜炸的小鱼上来,她也就十来岁的年纪,因为常年在江面上随着父母走动皮肤晒的黝黑,然而却透出十分健康的色泽,还未开口,明亮的眼睛就染上了笑意,看的人十分舒服:”不知道小姐吃不吃这炸黄鱼,刚刚做的,我娘叫我上来送一些。” 王仁远像看到了救星,立刻接了过去,同晓娘说话:”多谢了,吃当然吃,我最喜欢吃这小黄鱼了,你们祖籍是哪里的?怎么就干了这一行,难道要一直做下去?” 楚筱悠脾胃虚弱油炸的东西要少吃,她尝了几口,用帕子擦着手听晓娘说话。 “我们祖籍是姑苏的,爹娘都是在水边长大,会做点新鲜菜式,小时候发了大水把家也给冲走了,后来四处奔走,就给现在的掌柜的大船上做做饭食,虽然日子不富足,到也还算安定。”口齿清晰,大大方方。 楚筱悠叫绮画给赏了几个金豆子:”要是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就端过来叫我尝尝,要是做的好,多给你些银子你替我们做了吃。” 晓娘虽然欢喜,但目光清明,可见不是一味贪财的人家的孩子。 晓娘送了东西一走,王仁远就借口溜了出去,跑的远远的。 晌午的时候,风平浪静,楚靖瑜想着楚筱悠在里面待的无聊,就叫人把饭桌设在了甲板上,还从下头搬了几坛子梨花白。 苏荷跟着楚筱悠出了船舱,像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一样,看的楚靖瑜直皱眉,他朝着楚筱悠招手,把人叫到了自己跟前,就叫楚筱悠坐在了自己的下首,苏荷垂着眼坐在了末坐。 时令的蔬菜不多,多是江中出产的鲜味。 楚靖瑜一面同刘子文说话,一面挑拣了合适的饭菜夹给楚筱悠,楚筱悠垂着眼,优雅的慢条斯理的吃着。 “去年科考策论考的是民心所向,刘兄看今年会考哪方面的?” 对面的张雪健笑着道:”靖瑜这是在为难刘兄,难道刘兄还能揣摩出皇上的心思?” 楚靖瑜淡淡一笑,江风之中谪仙一般的人物,眉眼之间是云淡风轻的豪爽。 苏以乔道:”楚大哥进京之后有什么打算?” “宅子已经叫人在京城买好了,我和仁远就住在外面,只怕我外祖母舍不得我妹妹,要把人留在侯府的,我也怕自己照顾不周,就叫她现在外家暂住些时日,等科考完了安定下来,就把她接回去,毕竟住在外家也不是长久的事。” 苏以乔点着头。 “筱悠的外家是秦侯府?” 楚筱悠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点了点头。 “家中原本说叫我住在姐姐家里,我到嫌姐姐家里住着不方便,打算也叫人在外面买处宅子,不知道楚大哥的宅子在哪,我们买做一处也是个伴。”苏以乔道。 刘曦抬眼瞧了瞧苏以乔,听父皇的意思,是个很有学文的才子,年少成名,多了点孤傲,却很有前途,他就冲着苏以乔淡淡一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傍晚的夕阳温暖缱绻,落了刘子文满身,他幽深却泛着夕阳般浅金色的眼眸,莫名的有几分哀伤,黑色长袍上的金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夺目的有些不真实。 “我和楚兄相见恨晚,若是早几年能认识楚兄就好了。” 小几上一壶酒,两人对面而坐。 楚靖瑜笑着给刘子文斟满酒,他白皙的面颊上因为饮酒而泛上了红晕,眼睛越发透出灼人的亮度,瞧着竟多了些妖娆之色:”刘兄何必如此,人生漫长,此后还有几十年光阴供你我消遣,不必着急。” 楚靖瑜的胸襟和气魄总让人莫名的会信任他,同他说话,天大的烦劳也荡然无存。 刘子文笑着一饮而尽:”今夜你我秉烛长谈!”在过几天进了京,就难有这样无忧无虑的时候,刘子文垂眼,竟觉得心慌意乱起来。 那温暖的眼,温热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沉迷,一杯浊酒下肚,天昏地暗起来,什么也分辨不清楚,只想纵情享受。 楚筱悠才刚刚起来,屋子里的窗户没有打开,充斥着一股独属于她的暖香,她乌黑的发缎子一般披散下来,倾国倾城的面容上尚且带着几分刚刚起床的慵懒,坐在镜子前,由着丫头们梳妆打扮。 刘曦披着斗篷站在外面呆了呆,转眸间笑着走了进来:”没想到我来早了,筱悠才刚起来。”他捧着个插着一束杏花的观音瓶,花瓣上还沾着露珠,让他像是观音坐下的送福童子。 珊瑚笑着接了过去:”还是公子有雅兴。” 楚筱悠笑着转头去看他:”大清早的,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一束花?” 刘曦自来熟的坐在了椅子上,小小的年纪看起来却已经自有风范:”是下头的人要去采买些东西,我想着你在船上闷的慌,就叫他们顺便带了花上来,放在屋子里瞧着也养眼。” 楚筱悠还没换见客的衣裳,起来推了推刘曦:”你先去外面等等,我换件衣裳在和你出去。” 刘曦脸颊微红,眼里都浮起了一层水光,站了起来:”那我先出去,你慢慢来。”因为窘迫,走路的步伐都乱了起来。 珊瑚选了衣裳过来,笑着道:”刘小公子真是不一般的体贴,什么都惦记着小姐。” 楚筱悠淡淡一笑:”他还不过是个孩子。” 刘妈妈听的笑了起来,小姐可不也是孩子,难道还能比刘公子大了去。 楚筱悠梳的垂挂髻上交缠着珍珠流苏,走动起来晃动出一连串莹润的光泽,青白色的素面琵琶襟小袄下系着月白长裙,外面罩着一件浅粉的斗篷,走动之间婀娜多姿,那雾蒙蒙的如江南烟雨般的眼里透出分外的宁静,看一眼就再难忘记。 “一会船会在普陀山下停一会,大家都会去山上,你要是觉得走不动,就同我说,我帮你叫个软轿抬你上去。”刘曦认真的道。 “我哪里就那么娇弱。”楚筱悠不满的道:”那么点路我还是能上去的,若不然平常跟着仁远哥哥练功夫岂不是白练了?” 刘曦就立刻道:”你平常还练功夫?真是了不得,看来我要向你好好学学了,若不然过几年只怕还要打不过你这女侠了。” 楚筱悠抿嘴笑起来,珍珠一般。 那黑瘦的苏荷就站在船舱的阴影处,若不是她叫了一声,楚筱悠和并肩走在一起的刘曦都没有看见。 楚筱悠后面并刘妈妈算上一共跟了五个人,让她犹如明珠一般,被捧在中间,刘曦身后也跟着个清秀的小厮胡小乙,他器宇轩昂目光摄人,年纪虽小,但一看就是高高在上的贵人。 苏荷被刺的瞳孔微缩,慌张的垂下了眼:”表哥也等等我。” 她今日特地擦了粉,但显然并不怎么娴熟,她身后跟着的瘦瘦的小丫头是临时买来的,也并不懂这些,那粉连眉毛都一并擦白,和脸上的干皮混合出一种格外恶心的感觉,楚筱悠叹息了一声,叫了珊瑚:”你去带着苏小姐下去在梳洗打扮一番吧。” 苏荷的就像被人扎了一刀,猛的瞪直了双眼,嘴巴张了张,就好像是要吞掉什么。 珊瑚走了过去,笑挽着苏荷:”小姐年纪小,身边的丫头也不懂这些,我帮您在打扮打扮。”又怕苏荷难堪就笑着去说她身边的小丫头二妮:”你也是的,自己若是不懂,也可以来问问我们,到委屈了小姐。” 二妮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吓的不敢说话,只垂着头。 珊瑚向来圆滑会做事,楚筱悠瞧了一眼绮画:”多跟你珊瑚姐姐学着点。”绮画连忙应了一声。 刘曦笑着掀起帘子叫楚筱悠先进:”还是你心地善良。” 楚筱悠却不领情:”这船上除过她就我还这边的人还懂这些,看她打扮成那样一声不吭,莫说她是不是吃亏被人笑话,先我就要被人诟病,一个心胸狭窄的评价是跑不掉的。” 两个人进了饭厅,却见着里面的气氛不大对,刘子文站在一旁正在看窗外的江面,楚靖瑜坐在桌子旁沉默不语,苏以乔和张雪健王仁远都远远的站在一旁也不说话。 王仁远瞧见楚筱悠进来,立刻走了过来,在楚筱悠耳边悄悄说话:”这两位不知道怎么呢,大早上起来一句话都不说,这气氛吓死人了!” 天大的事情,饭还是要吃起来的,楚筱悠就同身旁的美玉道:”叫厨房的人上饭吧,一会不是还要去普陀山么?耽搁下去要到什么时候去?” 王仁远立刻响应起来,吆喝着道:”对!筱悠说的对,天大的事情先坐下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出去玩,来刘公子,大哥!快!坐下!” 他热情的张罗总算把两个人都叫到了跟前。 楚筱悠依旧坐在楚靖瑜的下首,也瞧不出是什么事情即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到像是尴尬,也不知道在尴尬什么。 那边刘曦跟着刘子文坐下,忽的道:”父亲可是哪里不舒服?” 刘子文垂着眼:”没事,一点小伤。” 这边的楚靖瑜忽的就红了脸,垂着眼一言不发。 这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大家下船上普陀山。 天气非常的好,万里无云,山上桃李缤纷景色优美,应该正是普陀山上赏景之时,山间的小道上来来往往都是游人,楚筱悠瞧着哥哥脸上终于见了点笑意,才低声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靖瑜自然知道妹妹在问什么,一时大窘,装作去打量路边小摊上的油纸伞,深深浅浅的颜色画了梅兰竹菊,到是别有韵味,他嘴里含糊的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拌了几句嘴。” 他拿起一把青色油纸伞仔细的打量起来。 楚筱悠不信,见楚靖瑜不愿意说,就劝了一句:”哥哥向来行事磊落洒脱,若真有不对的地方赔礼道歉该说的说了就行。” 楚靖瑜一怔,若是真觉得自己做的不应该,确实该赔礼道歉,他向商贩十五纹买了手里的伞,笑着递给楚筱悠:”这日头厉害,撑把伞遮太阳也不错。” 绮画跟在楚筱悠身后撑伞。 商贩见着画里走出来的女子太阳下撑自己的伞,一下子就兴奋起来:”走过路过的小姐夫人们瞧一瞧,买把伞挡太阳,晒黑了可就不美了!” 有人瞧见楚筱悠打伞果然就去买,连苏荷也要了一把。 众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 王仁远冲那小贩道:”你的脑子到灵活,今天可是多亏了我这妹子了!” 小贩见是一群贵公子,陪着一脸的笑,点着头称赞:”小姐这样美,只怕是天上的仙女。” 刘曦却沉了脸,走过去挡住了楚筱悠,递给楚筱悠一包葵花籽:”这个瞧着挺干净的,你拿着吃吧。” 楚靖瑜挑眉,妹妹有人喜爱在他看来是好事,抬头和刘子文的目光不期然相遇,两个人俱是一怔,又很快别过了眼,说到底喝酒误事,要不然何至于今天这样尴尬。 苏以乔从旁走了过来,瞧了瞧楚筱悠:”上山的路还很长,你若是走不动了就说,你一个女儿家的,没人会笑话你。” 楚筱悠微笑着点头。 跟在后面的苏荷,无人问津,瞧着阴沉又落魄,其实世间的事情多是这样,貌美如花又气质如兰的女子走到哪里都受男子追捧,但相貌一般的却大可不必自怨自艾,直直白白的做自己,自有自己的天地和欢乐。 那边的胡小乙殷勤的从绮画手里接伞:”这撑伞的活还是叫我来做吧,姐姐休息休息。” 太子爷自五岁那年差点被个宫女掐死,之后就在不叫女子近身,何曾见过对那个小姐这般上心,这般体贴,这般亲近,他不乘机多巴结巴结这位楚小姐,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绮画笑起来:”哪能叫你来做,你且去照顾你家公子,要是我一会手上没力气了,在叫你过来帮忙,要不然我偷懒了,小姐又该说我了。” 胡小乙当然知道下人的本分,也不过是表个热情,拉个关系,听绮画这样说,就笑着道:”那姑娘要是一会要帮忙,只管支会我。” 绮画低声和楚筱悠道:”这个胡小乙到不错。” 楚筱悠笑了笑:”有人对你好你就说这人不错,但你不知这好后面又有多少是非曲折,以后遇见事情多想想多看看。” 绮画连忙应是。 珊瑚瞧着楚筱悠这样精心教导绮画,钱财也叫绮画管,分明是做了心腹的样子,难免有些失落,美玉稳重又善于察言观色,在一旁道:”绮画姐姐人不错,小姐喜欢也是应该的。” 珊瑚勉强一笑。 香草是个孩子性子,从小也没去过哪里,上了山看什么都新鲜,楚筱悠就给了她几个零花钱:”有喜欢的就买几样,到了京城也带给你爹妈,是个心意。” 福叔先去了京城置办房产。 香草欢天喜地。 普陀寺一直在上面,越往上走人就越多,楚靖瑜怕和楚筱悠走散,就干脆牵着她的手,一面走一面和她说些风土人情。 楚筱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热闹这样景致不同的地方,所看所见似乎给她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让她的心胸和天地都广阔起来,回头再去看前世的事情,在这广阔的天地里,好似也没有那样让人难以释怀了。 她一步一步往前走,正在以一个全新的自己去面对未来的人生,种种的让她痛苦和悲伤的事。 苏荷在人流中,还能清楚的看到被哥哥护在羽翼下的楚筱悠,她垂了眼,和身边的乞丐低声说着什么,这一切都淹没在了人潮中,分辨不真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前面响起了鞭炮声,后面的人群向前拥挤,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夹杂在人流中,不知觉的冲散了楚靖瑜和楚筱悠,楚靖瑜往跟前挤楚筱悠却被乞丐卷裹着渐渐远离,消失在人流中。 须臾之间的事情,楚靖瑜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可不像是现代有手机,找不见人打个电话就可以,他妹妹年少貌美,这样的世道孤身一人,谁也难以料定会发生什么,他大喊起来:”仁远,筱悠被冲散了,我们分头去找,一会就在庙前集合!” 那边跟着刘子文的刘曦还有苏以乔和张雪健都听到了,都忙答应了一声:”大家都去找!” 一群人就在人群中分散了开来,张雪健和王仁远还在人群中寻找,楚靖瑜和刘子文还有刘曦离开人群在偏僻些的地方找。 艳阳当头,跑几步就出了汗,刘子文瞧了一眼乌云压顶的楚靖瑜:”你也别太着急,你妹妹向来聪慧机灵。” 楚靖瑜早把当时的尴尬抛到了一边,心里只有焦急和担心,一面四处搜寻可疑的痕迹一面道:”她不过是来十来岁的小姑娘,身子骨又弱,走两步都会脚疼,这会突然连影子都找不见,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楚筱悠确实是出了事,那群乞丐一直把她推搡到了没人的地方。 衣衫褴褛,面颊上都是污渍,看不清楚样子,但那一双双眼却透出了粘腻的湿答答的让人恶心厌恶的光芒。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就经历了生死,面对这样突发的事情,她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惶恐害怕,她淡漠的宁静的站着,像是一朵开在悬崖上的花,有人的眼里露出贪婪。 楚筱悠慢慢的向后退:”你们想要什么?金银财宝?我把身上的首饰都给你们,你们全都拿去放了我走,我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若是真丢了,找了起来找到你们,你们连命都丢了,若你们现在放过我,我就当什么事都没有,绝不追究!” 为首的两个人交头接耳的说了什么,楚筱悠模糊听着仿若是提到了小姐两个字眼,她微微皱起了眉头,瞧见那些人不为所动照样步步紧逼,她知道再不跑若被抓住了,只怕就真的危险了。 楚筱悠将头上的发钗拔了下来,拼命朝远处扔:”谁捡到就是谁的!” 一群人果然过去捡,楚筱悠趁机转身拼命的奔跑起来,她身子弱,虽然锻炼了这些时日好了很多,但到底底子一般,经不起这样的锉磨,渐渐的呼吸沉重,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那些伸出来的枝桠划破了脸流了血,她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只是机械的坚持,那些旧年的事情不知怎么又翻涌了上来,初进侯府终日惶恐无助,秦轩宇的温柔缱绻像是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她的心,让她这在黑暗里待久了的人,忍不住追逐,情谊就那样悄然而生,卑微却又热烈,最终就被人践踏在了脚下。 她已经重活了一回,一定要活出个人样,然而后面的乞丐追赶的声音渐渐近了。 楚筱悠猛然撞进个单薄的怀里,定眼一看见是刘曦,刘曦皱眉拉着她:”过来!”转身就躲在了茂密的灌木丛里,狭小的空间里刘曦把楚筱悠整个都抱在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 即使尚且年幼,但那胸膛里的心跳却听起来沉稳有力,在这个狭□□仄的空间里,竟然也格外的让人觉得心安, 乞丐很快追了过来,刘曦的眉头紧紧锁着,都能清晰的看见这群人四处走动的腿和脚,就在他面前晃动,他把楚筱悠楼的更紧,屏住呼吸。 万幸的是这群人原地转了一会圈就渐渐走远了,刘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扶着楚筱悠站起来,温声道:”没事了,他们走远了。” 因为蹲的时间长了些,又是刚刚剧烈运动后的事情,楚筱悠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谁知道只顾着躲避,没注意到这地方后面就是个陡坡,一脚踩空,一下子就跌了下去。 刘曦眼疾手快抓住了楚筱悠,两个人一起滑了下去。 楚靖瑜瞧见一群乞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皱眉瞧了两眼,忽的上前把人拦住,冷冷的道:”那个小姑娘人呢?” 为首的乞丐,警惕的看了一眼楚靖瑜,一声不吭就要走过去,楚靖瑜却拔出了佩剑:”若是不说实话,今日一个都别想走!” 刘子文这才瞧见这乞丐的手上拿着个点翠的发钗,想来必定是楚筱悠的东西。 人渐渐的没有之前的多了,但还是看不到楚筱悠的影子,苏以乔满头大汗,青色的长袍上沾满了土,丝毫没有先前的儒雅高冷的模样,但他好像觉察不到,不停的向人打听:”十来岁穿青衫的姑娘,漂亮的像个仙女一般。” 大家都说没有见过,王仁远急的心里猫爪一样。 苏以乔还是问,后头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我瞧见有个漂亮姑娘被乞丐逼到那边的林子去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又转头和同行的人说话:”这世道真是害怕,连叫花子都这么猖狂,好好的姑娘可千万别有事。” 苏以乔和王仁远比赛一样往前跑,果然找到了一连串的脚印,一直找到了楚筱悠和刘曦掉下去的地方,正好刘子文和楚靖瑜也找了过来。 楚靖瑜仔细看了看:”只怕是失足掉下去了,看这脚印应该和刘小公子在一起。” 苏以乔往下看了看,陡峭的山坡被杂草和树丛遮挡,下面也看不太清楚,他一身不吭的转身往下走,跟前蹲着的王仁远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你做什么?” 苏以乔垂着眼:”从这下去,看看能不能找见人。” 楚靖瑜比谁都着急,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样,但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冷静沉着,他沉着一张脸道:”大家都着急,你也不要添乱了,去和仁远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绕道从下面走过去。” 又向阮青吩咐:”找一捆绳子拿过来,我从这里下去。” 刘子文就又瞧了一眼楚靖瑜,他到是小瞧了这个楚靖瑜,没想到竟然有一身了不得的好功夫,那样的身手几十年是练不出来的,十来个乞丐叫他三两下就给制服了,顺着脚印,就找到了这边,在地上看了两眼就确定了是楚筱悠和刘曦从这里掉了下去,现在还能从这里下去,这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的能耐?! 楚筱悠和刘曦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衣衫褴褛发髻散乱,似乎和刚刚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身旁是潺潺的流水,鲜嫩的草地上开着黄色的花,太阳从树林中透过,落下斑点的光芒,这景致,竟然意想不到的优美宁静,就像楚筱悠此刻的眼,然而又沾染着薄薄的怒色:”你何必跟我下来,这下子我们两个都困住了。” 刘曦垂了眼,脸颊一侧还有划破的伤痕,长长的睫毛抖动着,竟然瞧着很脆弱,楚筱悠抿了抿嘴,往他跟前坐了坐,放低了声音:”其实,多亏了你救我。” 掉下来也比落在乞丐的手里要好一些,至少多了获救的时间。 “我七岁的时候被人遗弃在了万寿山,当时天快黑了,山里什么也没有,只听见野兽的嚎叫,我吓坏了,当时就想要是有人能陪我一起该多好,不过后来我父皇还是很快就找见我了,我发烧了三天才慢慢缓了过来。”刘曦的目光清澈又明亮并没有任何畏惧或悲伤。 楚筱悠有些动容,刘曦是在说他之所以下来就是想要陪她,让她不用在这荒山野岭觉得害怕,这是哥哥楚靖瑜和王仁远之外又一个让她感觉到了温暖的人,楚筱悠去拉刘曦的手:”多谢你能下来陪我,我要是一个人的话一定会很害怕。” 刘曦告诉了楚筱悠自己的身份,楚筱悠却从这话里先感受到了温暖和善意。 刘曦的目光忽的像一轮太阳般灼热,楚筱悠才后知后觉的道:”没想到是太子爷刘曦大驾光临,不过我现在身受重伤,这大礼是不是可以改日在行。” 她的眼里带着笑,闪烁着美好的光芒。 刘曦笑了一声:”筱悠真聪明。” 楚筱悠竟然被夸赞的窘迫起来,一面给刘曦打理头发和衣裳,一面同他说话:”我哥哥一定会很快就找到我们的,我们就在这休息一会,等回了船上我在好好谢你。” 刘曦抬手捡了楚筱悠头上的一支杂草:”我父亲也会很快就下来的,你放心吧,他是这世上最了不得的人!” 算上刘曦,刘子文一共有三个儿子,齐皇后所生的刘曦是长子,另外还有一个几乎和刘曦一般大的,由萧太后的侄女萧贵妃所生的次子刘闵,另外还有武昭仪所生的刘乾,兄弟三个年纪相差不大,这样的朝局,刘曦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楚筱悠放软了声音:”你闭着眼睛休息一会把,我给你唱个歌。” 刘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你靠着我坐一会,我们都休息休息。” 少年的微笑灼热又温暖,楚筱悠却不知,这微笑只为她绽放,她靠了过去,两个依偎在一起,这幽僻的山林就好像只成了一处观景的美妙的地方,人世间的危险和悲伤都向后靠,只余下美好和灿烂。 绮画擦着眼睛不出声的流眼泪,眼睛早肿了起来,珊瑚在和刘妈妈说话:”我们也出去找找吧,人多力量大。” 刘妈妈着急的原地走来走去:”这里人口又多又杂,我们都是些女子,万一在被冲散,倒是拖了后腿,小姐回来少了谁肯定都不行,还不如听大公子的话在这里等等。” 美玉焦急的向外看了看:”这天眼见这就黑了,要是小姐” 说着心里一酸,又落了泪,刘妈妈也被惹的难过起来:”小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委屈” 坐在角落里的苏荷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向外瞧了一眼,那嘴角露出个细细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喜欢千金小姐落难的故事,就好像才刚刚懂事的她一样,昨日还是锦衣玉食的大小姐,转眼就成了街边乞讨的被人嘲笑的乞丐,世事无常,有些事情总说不准会朝着什么方向变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三月的春风卷着桃李的香气,在望月亭里盘旋又悠然的飘远,石桌上摆着一幅幅墨迹未干的字画和着春日的景致说不出的高雅,大小姐秦佳人仔细瞧了过去,笑着开口:”这里面自然还属秀逸妹妹的桃李缤纷图最是漂亮大气。” 又去点秦轩宇的画,抿嘴一笑:”轩宇虽然不是最差,但瞧着这些时日一点长进都没有,该罚。” 秦轩宇笑起来,端了捣花的玉瓶:”甘愿受罚!甘愿受罚!这活我来做!” 秦二老爷家的四小姐秦佳茹,笑的前仰后合:”三哥哥最喜欢做这活,这哪里是受罚,分明是奖励。” 罗秀逸笑着点了点秦佳茹娇嫩的面颊:”这是你三哥在替你受过,你还好意思开口。” 秦佳茹就挽着罗秀逸的胳膊撒娇:”姐姐难道不疼我了?只帮着三哥哥说好话?” 秦轩宇笑着凑了过来:”秀逸和我亲近。” 罗秀逸笑着推开秦轩宇,去和三小姐秦佳怡坐在一起:”我和三妹妹一起。” 那边一个人坐着的薛姨娘所生的二小姐秦佳悦,淡淡的开口:”听说楚家的表哥表妹要进城了,算算日子也该今日的,怎么没瞧见人?” 秦佳人笑了笑道:”也是早上才听说,说是去了普陀寺玩,耽搁了一天,要来也要明天了。” 秦佳怡立刻尖锐的道:”刚没了亲爹,还有这样的兴致!” 罗秀逸心里讶然,当初他们家遭逢变故,虽说比如今的楚家兄妹年纪小一些,但那种惶恐无助和天塌下来的感觉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要投奔亲戚深怕别人诟病耻笑,不敢行差踏错,唯恐秦家有一点不满就不要了他们。 楚家的兄妹到底说底气太足还是其实是心里糊涂分不清轻重? 秦佳人拉着罗秀逸去了亭子外的桃树下说话:”我也是早上听说的,祖母想把轩宇和楚家的表妹配对,到不是说我看不惯不喜欢楚家的表妹,只是毕竟你来的早,我们一处长大,你为人素来稳重让人敬爱,和轩宇也一向亲厚,我到更乐意看着你们好,所以这话我先说给你听,不管怎样你心里有个数,该怎样也能提早有个打算。” 罗秀逸心里最中意的并不是秦轩宇这样过于阴柔的不务正业的男子,但目前来看,秦轩宇却是最适合她的一个人,没想到老夫人这样偏向外孙女,人还没来就已经为她筹谋好了未来的路。 罗秀逸压下心底的想法,笑着抬眸:”大姐姐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秦佳人就笑着点了点头。 那边的秦轩宇的大丫头莲儿笑着赶了过来:”老太太叫公子过去,说是来了客人要见公子。” 秦轩宇向来不耐烦这些事情,莲儿低声说了不少的好话,秦轩宇眉开眼笑起来,才跟着莲儿走了。 秦佳悦忽的一笑:”往后说不得要叫莲儿小嫂子的。” 几个小姐都心知肚明的微微一笑。 “苏公子为了找人累晕了过去,刘小公子也跟着掉下了沟里去,脸都划破了,楚小姐那样的仙子谁都愿意对她好。”二妮浑然不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一面生涩的给苏荷梳头,一面说话。 苏荷垂着的眼里是无尽的幽暗,像是地狱里的光。 才说着话,楚筱悠却忽带着丫头走了进来,她梳着随云髻对簪着珍珠流苏,如画的容颜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一点的冷酷,就好像是腊梅上的落雪。 就那么淡淡的瞧着苏荷,却释放出如实质的压迫:”我的事情到底是谁捣的鬼你比谁都清楚,我今日不找你算账是看在了元清的面子上,若你下一次在犯在我的手里,我定会叫你尝尝我的手段。” 仙女一样的人物,忽的却露出森然的气息,和平常的楚筱悠给人的感觉大为不同,判若两人。 苏荷垂了眼掩饰住眼里的慌乱,哭了起来:”姐姐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姐姐要是讨厌我,说就是了,何必这样对我?” 实质上她和苏荷很像,都是见过人世最丑陋的东西的人,所以她们掩藏在柔弱的外表下的心却比谁想的都要坚硬都要狠戾,不过是不到展露的时候。 楚筱悠冷冷的瞧了苏荷一眼,转身离开。 眼见着就要进京,远远的似乎都能看到京城的繁华,绮画小声道:”小姐为什么不把这事情告诉公子?” 告诉她哥哥,叫她哥哥去和皇上讨个公道?即使真的讨到了公道却闹的皇上厌恶了哥哥,那岂不是毁了哥哥的前程?前世的磨砺教会了她很多东西,收拾一个苏荷她有很多种办法,但她却要为她的家人着想。 楚筱悠摇了摇头:”不必了,这事情我能解决好。” 刘曦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江面上起了风,天上并没有太阳只有乌云,楚筱悠穿着的月白的斗篷像是一只飞舞的仙鹤在这苍茫的江面上舒展着羽翼,而神情淡漠的楚筱悠好像是坐在仙鹤上的仙女,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和惊艳,俯视着人间。 ”明日就要进京了呀。”刘曦的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很是怅惘,说着又笑着转头去看楚筱悠:”以后我们都在京城,到可能不能常见面了。” 楚筱悠见是刘曦抿嘴笑起来,像是天上的繁星璀璨明亮,刚才的冰冷荡然无存:”既然都在京城,真要想见面也不见的就有多难。” 但心理也知道,作为太子刘曦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进了宫也不会在那样自由,想怎样就怎样。 她把个八惠银扣花的荷包递给了刘曦:”这是我自己做的,你拿着吧,算是谢你的搭救之恩。” 见刘曦拿过去仔细端详,楚筱悠微红了面颊:”啊呀,做的不好。” 刘曦却抬头露出灿烂的笑脸:”怎么会?筱悠做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船头的风实在大,刘曦替楚筱悠戴上兜帽,拉着楚筱悠往里走去:”走吧,我这里还有几本好书,也留给你拿着把玩。” 听着语气好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胡小以垂着头,满脸惊诧的笑意,皇太子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小姐们花儿一样不知道打问乞丐们的去处,不知道那群乞丐的下场有多惨。 罗秀逸陪着姐妹们玩了一会就回了锦绣园,小甜跟在她的身后低低的报怨:”小姐每天不知道多忙,家里的柜上的事情都自己亲自打理,还要分出精神和几位不知油盐酱醋的小姐们周旋。” 罗秀逸淡淡的看了小甜一眼:”你瞧瞧我们住在哪里?” 小甜脸一白,低着头在不敢说话。 罗秀逸也才刚回了院子换了衣裳,就见哥哥罗云飞从外面回来,青色的书生袍子上全是酒味,偏黑的面颊上像被人又抹了一层胭脂般,黑里透红,罗秀逸皱起了眉,忙叫下人去煎醒酒汤,翡翠从外面进来扶着罗云飞,又朝着罗秀逸道:”又叫小姐费心思了,大少爷怎么把自己喝成了这样?” 罗秀逸叹息道:”今天说是要和几个同窗请了恩师,喝多了也是常理。” 翡翠扶着罗云飞下去换了衣裳,又喝了醒酒汤,他才清醒起来,兄妹两个坐在前厅喝茶,说些闲话,罗秀逸问起了楚靖瑜:”哥哥可知道此人?” 罗云飞淡淡一笑,似有轻蔑:”此人听说样貌出众,但学问平庸,世子已经和我说了,说侯爷叫不必把楚靖瑜放在心上,说侯爷还是欣赏我的。”背靠侯府这棵大树的好处,远比他想的要多的多,今日恩师对他都颇为礼遇,说他前途不可限量。 罗秀逸这才露出舒心的笑,只要楚靖瑜不是个有能耐的,一个楚筱悠即使有万般能耐无人撑腰也算不上威胁。 罗云飞又笑着看向妹妹:”听说楚靖瑜的妹妹年纪虽小却被人私底下称作杭州第一美,我那几个同窗都想见见,说起你就只有佩服敬重,你大可不必为个空有美色的人烦恼,和你比不得。” 罗秀逸笑了一声,又一本正经的同罗云飞道:”楚家的表妹年纪那样小,你们就在一起混说,往后别人爱怎样就怎样,我们好歹是亲戚,哥哥可不能在跟着说。” 罗云飞连连摆手:”妹妹饶命,在不敢了!” 翡翠和小甜也跟着笑起来,露出舒展的笑。 因为下午就会到京城,船上的的人大早上就起来,收拾妥当,一群人坐在一起用了饭,算是相互道别,张雪健住在友人家里,刘曦和父亲自然是回宫,苏以乔因为已经确定和楚靖瑜住在一起,所以到还好,其他的人经了这同行的旅途彼此相熟亲厚起来,虽都是在京城到还有些离别的悲伤。 楚靖瑜笑着举杯站起来,爽朗的道:”众位大可不必如此伤悲,我们商定以后每月十五聚一次,照样还如现在谈天说地,同在京中,相见容易!” 张雪健第一个响应:”楚兄好胸襟!”,众人的情绪才高涨起来。 已经能看见立在码头上的人,和停在岸上的骏马和轿子,楚靖瑜的语气淡漠而又充满压迫:”苏荷小姐是刘兄难得找见的亲人,我不会刻意为难,但这次舍妹遇险的仇我记在她身上了,若还有下次,那就在不留情面!” 刘子文瞧了楚靖瑜一眼,狭长的眼里是几点不知名的光芒:”若还有下次,就不必楚兄动手了。” 船靠了岸,楚靖瑜向刘子文抱拳:”后会有期!”却没理解刘子文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边宫里的人早等在了下面,秦轩河瞧了一眼身旁穿着青衫的人,直觉是个了不得的人家,多看了两眼,王景安就转头看了一眼秦轩河,淡淡一笑,竟然有点文人雅士的风貌,瞧见靠岸的船头立着刘子文和刘曦忙迎了上去。 秦轩河也看见楚靖瑜一行,笑着站在岸边等着。 福叔带着先前的一些下人和几个新添置的人也在一旁等着,瞧见楚靖瑜就迎了上去,楚靖瑜交代的两句,叫把东西先搬去宅子。 楚筱悠扶着楚靖瑜的手稳稳当当的站在了京城的土地上,京城早春时节的天气寒凉而风大,卷着兄妹两的衣袍翻飞,过往的人忍不住回头观望,不知道这样风貌的人物是哪家的人。 前一世来的时候还下的大雪,她自小生在南边从没见过下雪,也没有遇见过那样冷的天气,去了侯府就生了病,这一世春暖花开,比上一世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更何况她还有两个宠她的哥哥。 楚筱悠有种气势如虹的壮阔。 楚靖瑜和王仁远和秦轩河见了礼,楚筱悠也上前行礼,秦轩河的眼里难免又露出惊艳,每见一次这个小表妹就让人惊艳一次,几个月没见,好似又比之前出众了很多,他笑着伸手,却被一旁的楚靖瑜打断:”天气寒凉,还是快些进城吧。” 候在一旁接应楚筱悠的女眷为首的是位浓眉大眼的妈妈,上来就拉着楚筱悠的手:”老夫人天天念叨着表小姐,可算是把表小姐等来了!” 楚筱悠微微一笑,抽出了双手,朝绮画道:”辛苦妈妈来接我,给几个妈妈和姐姐赏些钱买酒吃。” 这一次她就是来寻仇的,就是来拆罗秀逸的台的,罗秀逸不是人人夸赞宽厚大度吗?慢慢的她总要叫罗秀逸尝尝这名头的苦味! 妈妈和几个下人手里一颠,足足有一掉的钱,顿时眉开眼笑,不由自主的就把另外一位客居家中的罗秀逸拿比较,低声道:”还是这位表小姐财大气粗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此刻时值正午,街边的商铺无一不人满为患,皇城无形中以这座建于纯贞年间的真君庙为风水岭,在往里就多是开过功勋皇亲国戚的住宅,高楼广厦,街道宽阔平整。 定北侯府就在这一带的临安街上,轿子从侧门一直抬进了定北侯府,前面的楚靖瑜和秦轩河早下了马一路步行,过了垂花门从青砖的甬道一直抬到了老夫人的墨居院停了下来,丫头打起帘子,珊瑚和绮画一左一右扶着楚筱悠下了轿子。 院子里一株几十年的梧桐树伸出了遒劲的枝桠,露出一种岿然不动的强大又内敛的姿态,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气,随着楚靖瑜一步步进了院子。 这是一副极其熟悉的场景,梦里心里反复咀嚼过无数遍,抄手游廊下挂着各色的鸟雀,看到生人跳跃鸣叫,廊下站着一排着绫罗绸缎的丫头,瞧见人来,早有小丫头进去通报:”来了!来了!” 楚筱悠转头看了一眼天一样的哥哥,露出舒展的笑容。 大家就都转头看向门口,珍珠帘子一晃,像是忽的荡出一连串眩目的光,先进来的是秦轩河和楚靖瑜。 秦家的孩子大多样貌出众,不管是楚筱悠早逝的生母还是如今的世子和秦家的小姐们。 秦轩河在样貌上和楚靖瑜有几分相似,然而此刻却忽的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楚靖瑜面前黯然失色,坚持锻炼了好几个月的楚靖瑜早已经脱胎换骨,俊美的面容多了坚毅和气势,幽深的眼眸所到之处就好像有一种荡平天下的气势和自信,所散发出的一种沉稳和大气的气势,是谁都要忍不住看上几眼。 罗秀逸在心里忍不住赞了一声,在瞧坐在身旁的秦轩宇就好似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一样,空有一副比女子还娇艳的容貌。 后头被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的楚筱悠也走了进来,同楚靖瑜站在一起。 这屋子里老少十来个人,在和楚家的兄妹俩相比,忽的就暗淡下来。 这是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仿佛是皓月当空又好似群星璀璨,美目之间是点点清冷宁静的光,举手投足间好似有一连串闪烁的光泽般炫目,身姿娇弱,如弱柳扶风,更添了楚楚动人的韵味,然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艳和俗,而是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让人不敢亵渎。 罗秀逸手里帕子揉紧又松开,她进京只带了两个丫头,楚筱悠却如大家小姐一般众星捧月,余光所见秦轩宇,他整个人早呆在了那里。 这偏厅里珠环翠绕使得光线暗淡的屋子好似都明亮起来,有人欢喜有人悲伤有人嫉妒,那种种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投射在楚筱悠的身上,楚筱悠微仰起下巴,傲然的站着,叫这些人仔细的看清楚,她楚筱悠又来了。 丫头放了垫子,楚靖瑜和楚筱悠跪下行礼。 上头慈眉善目的老夫人叫人扶着下来,一左一右的扶起了楚筱悠和楚靖瑜起来,连说了三个好。 女儿早逝,这外孙和外孙女就是她的寄托,如今见着两个孩子长的如此好,想来女儿在天之灵也能有所安慰。 外祖母也没有几年好活的了,从外祖母身上她感受收到为数不多的女性的细致的爱护,若不是外祖母早逝,秦家的那些剩下的虎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糟践她,把她嫁给了秦轩宇做妾,搜刮尽了她最后剩下的那点傍身的钱财。 老夫人想起早逝的女儿,忍不住抱着楚筱悠哭了起来:”若你母亲还在该多好!” 楚筱悠想起前世的酸楚也忍不住落了泪。 还是楼玉儿沾着眼泪过来,劝住了老夫人:”老祖宗快收了泪,表妹远路上来的,瞧着身子骨也弱,经不起伤悲。” 老夫人这才收了泪,只不断的摩挲着楚筱悠和楚靖瑜的手连连点头,又指了下头的人叫一一相认,楼玉儿亲自带着楚筱悠和楚靖瑜见礼。 楼夫人坐在最上首,慈眉善目的样子,微微笑着点头。 二夫人吕氏因为丈夫秦安一直没有个正经差事不过挂个五品的虚衔,向来沉默少言,少有笑容,淡淡颔首。 世子夫人何颖有了五个月的身孕,气色并不是很好,然而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气质温婉不俗,笑着站起来,拉着楚筱悠的手:”家里妹妹都漂亮如今又来了个天仙似的的表妹,家里可就越来越热闹了,你就和你哥哥安心住下来,若有使不惯用不惯的就叫人来跟我说,千万不要委屈自己。” 站在一旁的楼玉儿眉头微挑。 楚筱悠前一世吃的最大的亏就是不会像罗秀逸一样笑着说好听的话,到落下个清高孤傲的名头,这一次她当然不会在犯这样的错误。 她微微一笑就如乍然开放的夺目的花,看的何颖的心也一跳:”早在家里的时候就听说大嫂子是管家的能手,大家闺秀里的翘楚,今天见了才知道,大嫂子更是容貌举止出众的仙子。” 任谁被个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夸赞都要心花怒放,何颖虽然向来老成持重也不免笑的红了面颊:”表妹的嘴巴比抹了蜜还甜!” 楚靖瑜向着何颖道:”以后还要劳烦大嫂照看我妹妹。” 何颖笑着点头。 老夫人笑起来:”看你们兄嫂姐妹和睦,我老婆子就是现在下地也愿意。” 坐在跟前大小姐秦佳人笑挽着老夫人:”您是老寿星,要长命百岁!” 老夫人也被逗的笑起来,大家笑了一回,秦佳人带着几个妹妹走了过来,温和的拉着楚筱悠的手:”表妹这样漂亮,真是叫我连话也不敢随便说,我是你大姐姐佳人。” 又指着一旁面颊白皙的秦佳悦:”这是你二姐佳悦。”秦佳怡微微点头。 又只一旁稍矮一些面颊尖瘦的秦佳怡:”这是三姐姐佳悦。”秦佳怡挑剔的打量楚筱悠:”表妹虽漂亮但也太瘦了些,一阵风都能吹走。” 秦佳怡就是嘴太欠,说什么什么不好听。 楚筱悠向来不喜欢秦佳怡,淡淡的看了一眼秦佳怡:”我还瞧着我同三姐姐差不多的身形。”柔中带刚的刺了秦佳怡一句。 她这次来侯府可不是来受气的。 秦佳怡本身是比较消瘦的一类人,但和楚筱悠瘦的弱不经风不同,秦佳悦瘦的有些刻薄之态,毫无美感。 秦佳怡立刻不满的嘟起了嘴巴,还要说什么,目光明亮的罗秀逸在后面拉了她一把,笑向着楚筱悠大大方方的开口:”我是罗秀逸,应该比妹妹大一些吧你叫我罗姐姐就行。” 此刻的罗秀逸穿着件半旧的樱草色袄子下面系着一色的百褶裙,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朵沾染着露珠的红色的杜鹃花,让她整个人像是带上了山间的灵气的精灵,容貌虽然一般,气质却很脱俗别致。 楚筱悠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一双漂亮的眼里是扑面而来的灿然的光芒,让人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罗家姐姐真节俭。” 她看见罗秀逸就能想起落雪的夜晚她趾高气昂的站在台阶上说的话,她不想委屈自己,就只能委屈罗秀逸了,楚筱悠说着又抿嘴微笑着上下打量,仿佛没有看到罗秀逸骤然苍白的脸,去拉站在一旁的圆嘟嘟的秦佳茹:”这应该是比我小的佳茹妹妹了,终于有人叫我姐姐了。” 老太太笑起来,大家也陪着笑,只有罗秀逸苍白着一张脸,攥着手里的帕子站着,她向来节俭供养哥哥,外人也都因此赞她一句,这一次到被个无形中和她争夺一切的小姑娘嘲笑看不起了,那眼里分明就有外人不知的蔑视。 然而一向视她作知己的秦轩宇,像是狗见到了骨头一般,黏在坐在了老夫人身旁的楚筱悠跟前,一双眼里只有楚筱悠:”妹妹叫什么?几岁了?在家做什么?读什么书?” 老夫人揽着楚筱悠,心疼的抚摸着她单薄的脊背:”你妹妹长途跋涉,不知道多累,你这一口气到问了这么多,叫你妹妹怎么回答?”楚筱悠明亮的目光淡淡撇了一眼秦轩宇,又很快挪过去,像是点水的蜻蜓,腻在老夫人怀里:”外祖母心疼我!”女儿家娇滴滴软绵绵的声音听的老夫人心都化了,搂着楚筱悠:”外祖母的心肝哟!” 众人便知,老夫人极喜欢这位刚进门的表小姐,绝不亚于家里的任何一位正牌的小姐。 相互见了礼,就问了些家里的事情,都是楚靖瑜在一一作答,楚筱悠像个公主一般,坐在老夫人跟前低声和老夫人说着话,剥了橘子喂老夫人吃,老夫人眉开眼笑,心情十分的好。 罗秀逸已经从最开始的失态调整好了心态,微微笑着注视着一切,仿佛没有什么能扰乱她的心神一般。 “家财变卖了大半,已经叫下人先来这里买了宅子收拾好了,只等拜会过外祖母和舅父舅母就搬过去住。” 没想到竟然不是来侯府住的,楼夫人垂着的眼角露出一点似笑的光。 老夫人先皱起了眉头:”怎么能不住外家,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再说你一个男人家也照顾不好你妹妹,你们住在外面我不放心。” 楚靖瑜笑着,态度温和脾气很好的样子:”知道外祖母心疼筱悠,就叫筱悠住下陪您一段时间,我因要常常会见同窗拜会师友到不太方便住下,不过每日早上都必定过来给您请安问好。” 这到还听的差不多,老太太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楼夫人却忽的开口问:”你那边的宅子有没有可靠的管事,你年纪小不知道轻重,京城的事情也不甚明白,不若我派个老成的管事替你把关。” 楼夫人贪财别人不知他楚靖瑜却清楚,说是叫管事帮忙,只怕为的是借机多哄骗些钱才而已,引狼入室的事情他不会做。 楚靖瑜淡淡一笑,自有风华自然而然流露而出:”多谢舅母好意,家中管事是在父亲手下就办事的人,自来信得过,到不必叫舅母费心了。” 说着朝下面站着的小丫头吩咐:”叫阮青把东西都抬上来吧。”就不着痕迹的接过楼夫人这一茬,其强势和果断乍现真容。 秦轩河终于有了开口机会,解释道:”听说这是表弟和表妹的一点心意。” 大小抬上来了五口箱子,零零总总搬来几十件的物品,在座的人都有,一个都没落下,老夫人带着个金丝边的眼睛,反复试了好几次:”西洋的东西到是不一样,这个一带上,什么都看清楚了。” 楚靖瑜笑着解释:”这是筱悠专门为外祖母挑选的东西。” 屋子里人人都有,样样都和心意,就连吕氏瞧着手上的一尊玉佛也露了点笑容:”这两个孩子到有心。” 楚靖瑜又掏出了一千两的银票,叫绮画捧给了楼夫人,才不徐不疾的道:”因筱悠和我要多在舅舅家叨扰,这银票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舅母收下。” 偏偏就送到楼氏手上,是因为料定这个人一定会收。 罗秀逸的目光难免暗沉下来,这楚家兄妹难道是来来专门和他们罗家的人做对的,她自来了侯府小件的礼物到送过不少,却都不能和楚家的兄妹送上的东西比较,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更不要说还因为客居他家就送上了这样的银票,说是一点心意,却明摆着是给妹妹的花销,叫妹妹住的高兴,也无人敢随意给脸色。他们的勤俭节约和积极上进,和楚家的财大气粗相比忽然就有一种被践踏在脚下的感觉。 她自认为自己的哥哥一向不错,尤其是和秦家的这几个哥哥相比更是好中更好,但和眼前这位气宇轩昂气势不凡的楚靖瑜相比,却又实在差了太远。 但个人有个人的好,她哥哥学问好,将来要做大事,却不是一个楚靖瑜能比较的,也没有什么可羡慕,罗秀逸微微扬起下巴,绷着歌矜持的弧度。 楼夫人瞧了一眼银票,温和的微笑着:”这孩子,也太见外了,自己舅舅家里还给什么银票?” 秦佳人瞧了一眼仙子一样的楚筱悠,难免羡慕,难怪家中突遇巨变楚筱悠还是如娇嫩的花儿一般,原来是有这么个面面俱到的疼妹妹的哥哥,原本是想着会瞧见个落魄的客居的亲戚,却没想见到是出手阔绰举止矜贵的大家公子和小姐,原本那些还等着看笑话的人,只怕就要上赶着去巴结了吧,毕竟那样有钱那样有底气,和罗家兄妹完全不同。 秦佳人忍不住多看了两样楚靖瑜,身形健硕高大,英俊不凡又气势逼人,她忍不住面颊一红,微垂了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楼夫人收下了银票,这本就在楚筱悠的意料中,她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掠过,从这些熟悉的眼睛里在没有看到丝毫的嘲讽和鄙夷,而是一种意外惊讶和思量。 送东西的事情她知道,给银票她却完全不知情,没想到哥哥为她思虑的这么周到。 上一世她虽带了不少银子也私底下给秦家补贴了不少,但没人知道,偏偏还总去夸赞罗秀逸那样连自己也管不去的有能耐有本事,叫人总是私底下说她。 这样子一进门就把银子摆在了前头,说明了只是暂住,她就成了一个有钱有势的高高在上的大家小姐,而不是落魄的寄居亲戚,哥哥为她营造了截然不同的身份和气势,往后谁又敢随意鄙夷轻贱了她? 这一世她从开始就已经赢了罗秀逸。 楚靖瑜该办的事情办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就要去前头拜会舅父,起身走的时候朝着楚筱悠看了一眼,见楚筱悠心情不错气色也好,才告辞离开。 秦轩河自然一路陪着。 老夫人搂着楚筱悠摩挲满眼欣慰:”靖瑜不错,是个好孩子,我们筱悠也是个有福气的。” 楚筱悠抿嘴笑道:”多亏了哥哥照顾我。” 秦佳怡瞧着楚筱悠到是满脸的戒备和愤慨:”不知道楚表哥学问怎么样?罗表哥可是山东的解元。” 楚筱悠的目光就悠悠的落在了秦轩宇的身上,像是一缕阳光忽的照亮了秦轩宇的面庞:”亏的三姐姐提醒,我还没问过三表哥的学文。” 美人如画,吐气芬芳,头上的珍珠流苏晃动,像是振翅高飞的蝴蝶,一颦一笑都美到惊心动魄 秦轩宇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他红了面颊,像是浮上了一片桃花云:”我向来学文不好,在京师更是排不上名号,师父也说我不是读书的料子,不过是跟着去混一混。” 秦轩宇的回答差点气哭了秦佳怡。 秦佳怡问了楚筱悠的哥哥,楚筱悠就反过来问秦佳怡的哥哥,楚靖瑜就是在一般也比秦轩宇好了千倍百倍,秦佳怡连自己的弱势强势都分不清楚就来找茬找麻烦,真是可笑。 如今的楚筱悠其实很不屑于和秦佳怡这样的较量,但她不是来受气的,这一点应该叫秦家的人早早知道。 罗秀逸笑着拍了拍秦佳怡:”楚表妹人长的漂亮,嘴巴也利索,佳怡不是你的对手。” 这就是罗秀逸惯用的伎俩,在这个时候出来说话就好像是来救场一般,显示着她的懂事体贴,然而总是话中带话,维护了一方就贬低另外一方,好似在指责楚筱悠的刻薄一样。 楚筱悠长长的睫毛像是黑色的羽翼,微微抖动,淡粉的唇微沉,露出个委屈的神色:”今日我来罗家表姐穿着旧衣裳,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可是不喜欢筱悠来外家住?” 罗秀逸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楚筱悠会有这样的手段,会如此的针对她,楚筱悠来外家住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有什么资格置喙这样的事,这不是将她架在火上烤么?她穿旧衣裳是自来的习惯,因此人人都夸她一句,却没料到楚筱悠揪住这一点不放,硬要和她辨个黑白。 然而楚筱悠是有人疼爱的公主,老夫人一瞧,仿佛是看见了小女儿般,先哄了起来:”外祖母的心肝哟,可不兴乱想,你罗家表姐自来是个节俭人,总喜欢穿半旧的衣裳,外祖母巴不得你来家里住,怎么会有人敢嫌弃你不喜欢?”说着又去看罗秀逸:”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看着慈眉善目,然而私底下的手腕罗秀逸早见识过了,那尚且温和的眉眼或许下一刻就是翻天的风雨,罗秀逸白着一张脸,艰难的应了一声:”楚家表妹想多了,我并没有那些意思。” 楚筱悠躲在老夫人的怀里,露出个淡淡的似是鄙夷的笑,顷刻间又欢喜起来,拉着老夫人的手:”我还有些新做的衣裳不然就送给罗家的姐姐吧。” 老夫人连连答应:”好,还是我们筱悠懂事。” 楚筱悠真就把她罗秀逸当叫花子一样踩么?!罗秀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这几乎是她自来了秦府以后受到的最大的侮辱,多一刻也不想在待下去,秦轩宇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罗秀逸的异样,低声和她说话,去拉她的手,罗秀逸都淡淡的躲开。 老夫人把楚筱悠安置在了她屋子的碧纱厨里,说等天气暖和了在叫挪出去,叫了众人走,罗秀逸脚步匆忙的离开,后头谁叫也不吭声。 秦佳怡恨恨的道:”这个楚筱悠也太过分了!” 秦佳悦嘲讽一笑,看了一眼秦轩宇:”三弟只怕有些日子要碰壁了。” 秦轩宇脸一红,他只是没见过那么漂亮的人,忍不住就多说了两句,到冷落了罗秀逸。 秦佳人拉着秦轩宇:”你去好好和她说说,罗妹妹是个大度懂事的,哄一哄就好了,不会计较的。” 玳瑁扶着楼玉儿的手:”这个新来的表小姐好像挺厉害的。” 楼玉儿涂了鲜红的豆蔻的手指里了里鬓边的碎发:”你懂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过是叫人宠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而已,关键是老夫人疼爱,才见了面就宠成了那样,往后到要小心些侍候。” 玳瑁应了一声:”您放心,这事我省得了。” 合抱粗参天的古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种下的,仿佛整个的将书房都密密的罩在了下面,楚靖瑜坐在外头的茶房里瞧着院子里的景致,秦轩河在一旁笑着说话:”即你来了京城咱们兄弟两可就要好好乐一乐,晚上我请你。” 楚靖瑜的眼似笑非笑,有种摄人的光:”表哥还欠我那么多的银子,既然来了,不若我去问二嫂子要要。” 秦轩河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干笑着道:”好兄弟何必说这个话?” ”表哥你金屋藏娇,若叫二嫂子知道了,只怕要迁怒到我妹妹身上。” 秦轩河到是个灵透人,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保证:”你放心,你妹子就是我妹子,即在府里住着,我一定照看仔细,叫谁也欺负不了妹子。” 楚靖瑜这才笑起来,客气的道:”多谢表哥。” 那边书房的小厮出来:”侯爷正在见客,说今日不方便见表公子,来日方长,改日再见也不迟。” 楚靖瑜不是小孩子,不会因为别人的怠慢和轻视就愤怒或者不满,他淡淡的点头,出了秦侯爷的书房。 秦轩河一路上陪着笑,带他去了二老爷秦安的院子,秦安刚好相反,十分周到的在书房接待了楚靖瑜,一本正经的和楚靖瑜聊着杭州的风土人情,山川河流,没想到楚靖瑜竟然也十分配合,秦安说到哪里他都能接上,客气又恭敬。 秦安向来在侯府没有地位,难得有个晚辈这么尊敬他这么和他口味,顿时大喜,抓着楚靖瑜不叫走,带着去看他的玉雕,又没想到楚靖瑜连这方面都懂,还真切的建议:”您做的这些这么好,藏在屋子里可惜了,不若在外面办个展览,叫那些懂行的都来瞧瞧,就如以文会友一般,说不得能结交到不少有识之士。” 秦安顿时把楚靖瑜引为知己:”妙!真妙!” 秦轩河见二叔没完没了,不知道要坐到什么时候去,就找借口先告辞了,楚靖瑜却留下河秦安商量起这个展览,一直到了傍晚,快用饭的时候,又留下楚靖瑜用饭。 吕氏见丈夫这么高兴,对楚靖瑜也多几分笑:”真是难为你了。” “二舅母言重了。”又托了吕氏:”帮我瞧瞧筱悠,看她可歇息的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远路上劳累,别来了京城水土不服。” 见楚靖瑜这么关心自己的妹妹,吕氏的笑就更温和了起来:”你放心,我一会过去侍候老夫人用饭,瞧了就叫人过来同你说一声。” 楚靖瑜道了谢。 罗秀逸回去的时候哥哥罗云飞正在书房里读书,翡翠在院子里晾衣裳,瞧见罗秀逸面色不好,迎了上来:”小姐这是怎么呢?” 小甜恨恨的道:”还不是新来的那个表小姐,长的天仙一样,没想到嘴又毒心又坏,净给小姐使绊子添堵,老夫人又宠着护着,只委屈了我们小姐。” 翡翠握着罗秀逸的手:”小姐别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 那边罗云飞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就站在门口,像能顶天立地一样:”妹妹莫难受,你受的委屈,哥哥从楚靖瑜身上找回来!” 翡翠笑着道:”听说侯爷连见都没见楚家的公子,我们公子来的时候可是刚好相反。” 罗秀逸的面色稍微好了一些,院外传来了秦轩宇的声音:”表妹!”罗秀逸冷了脸进了屋子,罗云飞露出了笑意,迎了上去。 楼夫人手里拿着佛珠坐在榻上,一面看着小几上的佛经一面念着,秦佳怡坐在下头的圆凳上:”母亲,那个楚筱悠太讨厌了!” 楼夫人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秦佳怡:”你自己也收敛些,学学你大姐。” 秦佳怡见母亲不偏向自己,气的一扭身出了屋子,秦佳人替楼夫人端茶:”妹妹年纪小,您别生气。” 楼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秦佳人,端起茶碗:”还好你是个懂事的,不然我是要被佳怡和轩宇两个不成器的气死了。” 秦佳人垂了眸淡淡一笑。 楼夫人轻啜了一口茶水,半响抬头慈爱的看着秦佳人:”定南侯府的李夫人说明日想到家里来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楼夫人正在给秦佳人物色合适的夫婿,李夫人看上秦佳人的稳重想要结亲,这是在侧面跟秦佳人说明,秦佳人微红了脸:”一切全凭母亲做主。” 楼夫人这才笑起来:”果然还是你懂事。” 楚靖瑜临走的时候专门去跟楚筱悠说了一声,笑着替她拉了拉带着的帽兜,把她严严实实的裹在里面:”你好好陪着外祖母住几日,要是哪天想回家就同我说一声,我接你回去。” 有了家就有避风港湾,人的心底就是安稳的,楚筱悠抿嘴一笑,目光明亮:”我知道了,我到是什么都好,哥哥平常要照看好自己,夜色深了,哥哥早些回去,路上骑马慢些。” 楚靖瑜又叮嘱了刘妈妈几句,才带了阮青离开,刘妈妈笑扶着楚筱悠:”夜里风大,小姐快进去吧。”这个以为会很不容易的一天,到比想象的好太多了,若是大公子当时真出了事,今日只怕就又是另外一种场景了。 楚靖瑜出了侯府,王仁远就在外面等着,楚靖瑜上马迎了过去:”怎么呢?” 王仁远咳了一声:”终归大哥回去瞧瞧就知道了。” 又问了楚筱悠,听说一切都好,才舒了一口气:”我听福叔说,大户人家里的弯弯绕绕最多,可别受了委屈才好。” 楚靖瑜新买的宅子就在临安街旁的新象街上,三进大的院子还带着个大大的花园,足够兄妹三人居住,他推开门进屋,就见一身黑炮的刘子文披着月光,站在窗前,正淡淡的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刘子文狭长的眼里泛着如月光般清冷的光,淡漠的站在窗口,好像是和身后的夜色融在一起,楚靖瑜笑着走了进去,身后的阮青点了灯,屋子亮了起来,楚靖瑜才看清楚刘子文黑色袍子上的血迹。 他的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出了什么事?” 仔细看,刘子文的脸色苍白,精神很是不好,坐在椅子上,淡淡的道:”不过是家常便饭而已。” 楚靖瑜叫阮青:”去把我的药箱拿来。” 自己用随身带的一柄短刀割开了刘子文的袍子,露出了肩膀上的剑伤,虽不深,但也触目惊心,他顿了半响,声音低沉:”你是皇上,怎么就叫人伤成这样?身边的侍卫都是干什么的?” 听着到有些怒气。 刘子文的眼里染上了清冷的笑意:”今日去南苑阅兵,我上场和士兵真刀真枪的对仗,不小心伤着的,没有大碍。” “是右卫将军江林吧。” 刘子文微微一怔,抬眸看向楚靖瑜,他的面颊有一半在灯光下,一半在阴影里,有一种格外厚重又坚挺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 阮青背了楚靖瑜预备的药箱过来,楚靖瑜拿出个白瓷瓶:”这是我自己蒸馏的纯度极高的白酒,用来消毒擦伤口,可能会有些疼,你忍着点。” 他说完就开始解答刘子文的问题:”在杭州的时候我了解过白阁老白梓昕,白阁老坐下最有名的就是这位右卫将军江林,出生守卫边关数载的林家,从小战功无数,小小年纪就做到了右卫将军,性子狠辣又张扬,除过他这个萧太后的人,这满朝上下也没人敢真的和皇上动手。” 烈酒冲洗着伤口,刘子文的眼都没眨一下。 “真没想到你连这个都知道。” 楚靖瑜却不吃这个奉承,洗了伤口又细细的擦上药:”一个右卫将军而已,皇上犯不着和他较劲,下一次只管叫个武林高手去和他对打,打趴下再说,叫他也知道知道,皇威不可侵犯。” 刘子文是在和萧太后较劲,这个楚靖瑜也知道。 楚靖瑜仔细的包扎好伤口,刘子文笑看了看:”你一个书生怎么会做这些事情,随身就有治伤的药?” 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楚靖瑜也就不掖着藏着:”王仁远以前是杭州城外的贼匪。” 刘子文挑眉,楚靖瑜起来取了自己一身新的衣裳给了刘子文:”若不嫌弃就换上吧。” 刘子文接了过去道了谢,去了屏风后换衣裳,过了好一会还不见出来,楚靖瑜怕他扯动了伤口,转过屏风去看,就见刘子文一个大男人被一身的衣裳为难住了,赤裸着上身站着,瞧见楚靖瑜进来,冷冷的哼了一声。 楚靖瑜到被逗笑了,他都忘了,皇上是千金之子,这些活向来不自己动手,他从地上捡起了衣裳拍了拍土,翻找出里衣,一件一件的给刘子文穿:”是我疏忽了。” 刘子文莫名的微红了面颊,撇过了头,肚子却咕噜噜的响起来。 楚靖瑜朗声笑起来,帮他系好衣裳:”是我待客疏忽了,刘兄可喜欢吃面?我会做拉面,不若给刘兄做一碗?” 这个楚靖瑜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的?他有伤他就会包扎有伤药,他饿了,他就会做饭,刘子文的声音听起来到有些愤慨:”你们家没有厨子?” “这到不是,天已经黑了,厨房早熄火了,不过一碗面的事情,用不着兴师动众。”一面说一面往外走,刘子文就跟了上去。 他从来不来厨房,也不知道所谓的做饭又是如何。 阮青跟着烧火,刘子文就站在楚靖瑜跟前,看着他和面揉面,楚靖瑜一面做一面解释,将个面团递给刘子文,笑着道:”你试试?” 刘子文嫌弃的别过了脸,楚靖瑜也就不再为难他。 面条到做的快,鸡汤下了面,漂了几片绿菜叶子,有股说不出的清香,热气蒸腾而上,在这个充满浓郁的烟火气息的厨房里,刘子文尝到了生平最好吃的一碗饭。 用了饭,刘子文就要离开,藏在暗处的贴身侍卫智行像大鸟一样跃了出来,追随着刘子文上了马向皇宫的方向飞驰而去。 王仁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还在赞叹智行的身手,后知后觉的问:”皇上来是干什么的?” 楚靖瑜也说不清,皇上受伤怎么就来了他这里,他摇了摇头:”不想了,明天的事情还多,早些歇息吧。” 楚筱悠刚进了屋子,守月就笑着迎了出来:”老夫人问了好几遍,说小姐怎么还不进去?” 楚筱悠接过了守月手里的汤婆子:”祖母还没歇息?” “等着小姐呢!” 楚筱悠进去就见老夫人换上了里衣,坐在床边,瞧见楚筱悠进来就朝她招手:”你哥哥走了?” “走了。” 楚筱悠把汤婆子塞进了被子里,扶着老夫人躺下,就好像她之前做过很多次那样,自己也躺了进去,钻进老夫人的被窝:”我和祖母一起睡。” 老夫人笑着摸着她渐渐开始肉嘟嘟的胳膊腿:”你母亲小时候也喜欢和我一起睡,说和我睡着暖和不做噩梦,这一眨眼你母亲都走了五年了,你都十岁了,外祖母也老了。” 楚筱悠不想说这些感伤的话题,她伸出自己白嫩的胳膊:”您瞧瞧我是不是身上肉不少,我哥哥整日的逼着我吃这吃那。” 老夫人笑起来:”有,比瞧起来圆润的多,胖一些好,胖一些身子结实,往后嫁了人不吃亏,靖瑜也长大了,是个好孩子,知道照顾你。” 老夫人说着就想起了自己过去的事情:”我们那时候就讲究胖一些好,不像你们现在的年轻姑娘们,又总想着要瘦,女人啊,还是胖一些好,胖一些容易养住孩子,胖一些有福气得婆婆的喜欢,只是你们现在年纪小,都不明白。” 老夫人自己说了半响,转头看楚筱悠已经睡了过去,她笑着替楚筱悠盖好被子,自己也闭上眼,渐渐的进入梦乡。 直到老夫人呼吸沉稳起来,楚筱悠才睁开眼,上了年纪的人到了睡的时间就要睡,不然容易熬过眼,后面就在睡不着,她偎依在外祖母的怀里,也很快沉入了梦乡,这一次梦里不在有惶恐和无助,只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老夫人醒来的早,本想叫楚筱悠继续睡着,楚筱悠却硬跟着一起起来,七八个大小的丫头捧着盆子手帕香胰子面脂衣裳站成一排,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侍候着主子们洗漱更衣,老夫人叫跟前的明月给楚筱悠梳头:”你别瞧明月年纪小,梳头是一把好手,叫她给你梳个漂漂亮亮的灵蛇髻。” 明月脆生生的叫了一声小姐,轻手轻脚的给如意梳头,老夫人从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挑出里几套珍珠的头面:”你有孝不能用那些花红柳绿的,这几样你拿着用。” 老人给东西,没必要推三阻四的客气,楚筱悠一脸的欢天喜地,像是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这几件真好看,多谢外祖母!” 老夫人果然更高兴,又给楚筱悠配了个兰花样的珍珠耳坠。 收拾好,老夫人去了侧间设的小佛堂做早课,楚筱悠也跟着一起去净手上香,陪着老夫人念完经,外头楼夫人为首的一众女眷就过来请安用早饭了。 一顿饭到用的安然无事,用了饭坐着说了几句话,老夫人就打发了众人走。 楚筱悠本想陪着老夫人,秦佳人却来拉她的手:”我带妹妹去园子转转。”老夫人也道:”去吧,你们姐妹一起去玩玩。” 楚筱悠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罗秀逸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上一世也是这样,秦佳人带着姐妹几个领着她去院子玩,到是演了一场大戏,现在回头去看,从她还在杭州开始,楼夫人和楼玉儿就一直都在处心积虑的对付她,破坏她的名声,诋毁她的荣誉,为的就是有一日将她像烂泥一样踩在脚底下,就像有着深仇大恨一样,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楼夫人不知道一直多恨她早就过世的娘。 她微笑着,在这一众相貌出众的小姐中间步步生莲,熠熠生辉,夺目又明亮。 定北侯府是前朝一位大贪官的宅院,后来定都之后先帝赏给了老定北侯居住,作为武将没有多余的闲情雅致就那样好不改动的全盘接受,所以今日才有能在京城得遇这样有着苏杭特色的园林式宅院,假山阁楼一步一景,后人又在此基础上多有修缮,加进了北方建筑的粗旷和大气,到使得这定北侯府的景致成了京城的一绝。 秦佳人指着一处三层的尖角高楼:”这算是京城里私人宅院最高的一处了,叫做摘星楼。”语气颇为傲然。 盛极必衰,大概说的就是定北侯府了,自秦侯爷之后的男丁没有一个可堪重任,衰落也是迟早的事情。 楚筱悠的脸上并没有秦佳人意料中的羡慕惊讶之类的表情,淡然宁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 秦佳人还没有说话,那边的秦佳怡却先不满了,尖刻的道:”怎么?妹妹家里也有这样一幢楼?” 楚筱悠掩嘴轻笑,就如冬日里乍现的阳光:”我只是在想,那些皇亲国戚们会怎么想,所以这些话还是少说的好。” 不过一个侯府,有个最高的楼有什么好处?更何况侯府往后还会因为这座摘星楼惹上不少事情,可怜到是有,别的那就没有。 秦佳怡还没反应过来,秦佳人先白了脸,罗秀逸到没想到楚筱悠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笑去拉楚筱悠的手:”看来妹妹是有真学问的人。” 楚筱悠避了过去,罗秀逸又是一笑:”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妹妹?咱们同是住在侯府,年纪又相当,往后还有彼此多多关照。” 罗秀逸总是这样一副大度宽厚的样子。 楚筱悠挑着嘴角微笑起来:”我可跟姐姐不一样,姐姐管着家管着自己家的铺子,每日还要出去做生意,走到哪里都只带一个丫头,瞧我,身后跟了一堆,自己也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光知道吃喝玩乐了,和姐姐比实在愧疚。”她微掩着嘴,灿然的光从那双眼里露出,如诗如画:”我年纪小不懂事,也向来不会说话,姐姐是个大度人,要是我哪里说的不好,千万别和我计较。” 罗秀逸想把楚筱悠拉到和自己一样的位置,楚筱悠怎么会叫她如意,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姐和一个要做生意养家的怎么可能一样?罗秀逸不是一向标榜自己大度吗,那就把这话还给她,看看她怎么说? 罗秀逸的眼睛垂下,双手握在一起,半响才抬头淡淡一笑:”我不同妹妹计较。”然而因为忍耐那额头上迸起的青筋却格外明显。 楚筱悠也就甜甜一笑。 说着话就到了牡丹园,因为院中种满牡丹,到了四月开始次第开放,所以才有此名,这会院子里都是些桃李和木槿这样的花,有个红衣的小丫头从后面匆忙跑了过来。 还是这么准时的来了,楚筱悠淡淡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三月末的风已经带了热气,卷着不知名的花香,微扬起发丝,暖香里楚筱悠穿着一身湖绿色的长裙站在一株牧瑾花树下,像是从花树中走出来的仙子,淡淡的看着同样穿着淡色衣裳的罗秀逸,唇边是一缕宁静的笑意,美貌和气质仿若早就超脱了年龄,有种超脱凡俗的清冷和傲然。 上一世她天真懵懂,直到后来才明白了人世间的诸多道理,刚到侯府别人说的好话歹话她都分辨不清楚,只是一味的孤高清冷,也一度认为罗秀逸是个好人,侯府的人看出她是个糊涂不懂事的,当面背后没少说她的坏话,叫外面的人提起她来总是一句,美则美矣,然则是个花瓶,零零总总传出去她不知道多少坏话,到后来就是不想嫁给秦轩宇也没有人求娶她。 楚筱悠轻轻叹息,那后头端着盛着几条鱼的白瓷盆的丫头小翠也已经走了过来,大家都转头去看。 小翠年纪不大,稚嫩的面颊上是因为过于用力的红晕,走路的脚步仓促匆忙似乎还不太稳当,急冲冲的往前走,看见几位小姐在就走了过来。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刚刚还和罗秀逸并肩站在一起的楚筱悠忽的往旁边站了站,小翠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手一抖,连鱼带水全泼到了罗秀逸身上。 跌出水的鱼儿在地上垂死挣扎。 楚筱悠用帕子掩嘴,那漂亮的眼里是分明的幸灾乐祸,转眸就见着楼玉儿从一旁转了出来,真是枉费了这些人的心机了,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到值得这样费尽心思的算计,不过她到要看看,事情没有按照这些人的预期发展,原本要泼在她身上的水泼给了罗秀逸,她们又会是什么嘴脸。 罗秀逸一张脸白了又红,秦佳人叫人去拿衣裳,秦佳悦站在一旁冷淡的瞧着,秦佳怡气的要打小翠,秦佳茹到先心疼的是地上的鱼,着急的捡起来,要往水里扔。 楚筱悠就迎上了楼玉儿,分明在楼玉儿的眼里看见的是错愕,楚筱悠一笑挽住楼玉儿的胳膊:“二嫂子来得巧,快来瞧瞧,这丫头泼了罗家姐姐一身的水,您可别因为罗家姐姐是外人就不责罚这小丫头。” 小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楼玉儿拍了拍楚筱悠的手,勉强一笑:“瞧妹妹说的什么话,该罚自然就要罚!” 是呀,上一世一个丫头泼了她一身水,楼玉儿出来就要往死里打,她当时不懂事,只觉得这个嫂子真心待她,那边的罗秀逸费力求情,就只把小翠打了几板子,后来传出去就变了味道,说她仗着老妇人宠爱无法无天,刻薄为难小丫头,说罗秀逸为小翠求情是个宽厚大度的,可怜她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本来就身子弱,被泼了水又吹了冷风,接着就生了病,明明是受害者到成了那个最狠毒的人。 以至于她后来做事,总是束手束脚。 楚筱悠看了一眼秦佳怡,那眼睛好似分明的再说,你们不是关系好么,怎么不说话?秦佳怡冷哼了一声就开了口:“二嫂子,这丫头要打死,打死算了!这么点事情都做不好,要是不好好惩治这些人到时候还说我们侯府刻薄亲戚!” 秦佳怡绝对是罗秀逸的忠实拥护者,但凡有事情绝对的偏向罗秀逸,也不得不佩服罗秀逸的手段,秦佳怡这样的烈马她都能收复的妥妥帖帖的。 秦佳怡不知道轻重,罗秀逸却明白,要是今天真因为她打伤了这个小丫头,下面的那些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话,她和哥哥还要靠侯府生存即便是些下人她也不能得罪。 她才要张口,楚筱悠却悠悠的抢先了一步,拉着楼玉儿的手:“二嫂子,小翠虽然做的不对,也不能真就打打杀杀的,打上几板子给罗姐姐出出气就行了。” 小翠这丫头,可没有看起来这么单纯,她知道内情愿意帮忙,就该受罪。 怎么还就成了给她出气了?罗秀逸只觉得但凡她的事情一遇上楚筱悠就格外的不顺利,她的那些能耐那些本事,丝毫施展不开,堵的她心口难受。 那边的秦佳怡又堵住了罗秀逸的口,尖刻的反对楚筱悠:“事情没有碰到你的身上,你自然就说这样的话,换做是你你行么?!” 楼玉儿见事情没有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本是不想罚小翠的,毕竟一个愿意效力又有些能耐的下人是不可多得的,但是要是在不做决断任由秦佳怡闹下去,或许事情会更糟糕。 她吸了一口气换了严肃的声音,朝着小翠道:“今日是你不该,我罚你三个板子,你可知错?” 小翠恭敬的磕头:“奴婢知错了。”瞧起来不慌不乱。 秦佳怡还要说话,被秦佳人拦住摇了摇头,楼玉儿是管事的少夫人,随意置喙会伤了楼玉儿的脸面,也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秦佳怡还是听秦佳人的话的,愤愤的闭上了嘴。 罗秀逸刚想说话,那边一路上小跑的小甜已经取了披风过来,楚筱悠接了过去,细心的给罗秀逸披上:“姐姐快回去吧,当心着凉伤了风寒。” 她眼里是细碎的光,仿佛是真的关心,小翠也被人带了下去,应该是去打板子了。 罗秀逸仔细看了一眼楚筱悠:“妹妹待我真是好。” 湿透的衣裳穿在身上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寒冷,罗秀逸的面颊上多了因为寒冷而有的青色,嘴唇也是青的,仿佛是多了些厉色,楚筱悠就淡淡的看着,看着罗秀逸的大度宽厚在她的刺激下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去,而一个人一旦维持不住原有的风度,露出一些藏在心底的阴暗,瞧她还能不能被人人都夸赞? 楼玉儿的心情也很不好,事情完全没有办好,还反倒转嫁到了罗秀逸的身上,只怕姑妈又要不高兴了,她也没心思陪着几个妹妹说话,道了一声告别就离开了。 楚筱悠办完了自己该办的就不想在待下去,这个侯府她不比秦佳人姐妹陌生,愿意陪着她们周旋,不过为的是这一出戏,戏已经散了她也就该回去了:“我到觉得累了,今天就先回去了。” 几位小姐们好似因为刚才的事情都没了情绪在游玩,就互相道别,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楚筱悠才带着丫头走了几步路,上了抄手游廊就瞧见了大步走来的哥哥楚靖瑜,她的眉眼像是骤然绽放的花,开满了笑意,未语先笑:“哥哥怎么来呢?” 楚靖瑜也是忽然想起书里的情节,记起楚筱悠有这么一节难,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他瞧见楚筱悠俏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什么事都没有,才舒了一口气,给她扶了扶发钗:“想带你出去走走,听守月说你在园子里,所以就找了过来。” 楚筱悠挽着楚靖瑜的胳膊,欢天喜地问:“出去做什么?” “买几个下人用。” 还是先去了老夫人的峥嵘院,老夫人细细的问了楚靖瑜宅子中的事情,听着安排的都不错,听说要出去买些下人,顿了顿缓缓的道:“买下人也不必太机灵的那种,那种人肉集市上的人见过了不知道多少肮脏的事情,心里黑的多,就是木讷些也没有什么,过于机灵会看眼色的多半都不是好货色。” 好似还想说什么,最终斟酌了片刻,叮嘱楚靖瑜:“你妹妹不比你,是个女孩子,你凡事精细些,早些回来。” 楚靖瑜恭恭敬敬的应了是,他原本以为说了要去买下人,老夫人会叫他从侯府领几个人回去的,没想到竟然止口不提,这样一看老夫人虽上了些年纪,瞧着似个慈眉善目的菩萨,心里却比谁都清楚都明白自家的后宅都是些什么人,只提点了他们如何选到合适的人。 从这一点看就是个值得尊敬的老者。 楚筱悠换了简单的衣裳,头上的钗环只留下根玉簪,带了绮画,留下了珊瑚,她如今也想通了,上一辈子的事情还没发生,珊瑚毕竟是家中巨变后愿意留下跟随她的人,就冲着这一份情,她也要在给珊瑚一次机会,她心里想着,脸上就多了丝笑意,对珊瑚吩咐:“我不在,这里的事情你就多操心些,罗家姐姐今日受了些委屈,你一会替我去瞧瞧。” 珊瑚聪明很快就感觉到了楚筱悠态度的变化,这些日子日日觉得心里不踏实,觉也睡不好,见楚筱悠终于愿意和她好好说话,立时就红了眼眶,稳住情绪,应了一声:“小姐只管放心去,我一定办周到。” 珊瑚办事,她从来都很放心,所以后来珊瑚的背叛才对她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马车是早就准备好的,一直出了永安街,马车停下,一身劲装腰里跨刀的王仁远和穿着青色长的苏以乔一起出现。 楚筱悠询问的看了一眼楚靖瑜,楚靖瑜笑着解释道:“以乔现在住在我们隔壁,家里也缺下人。” 所以同行,到也说的过去,楚筱悠冲着苏以乔微笑着点头。 苏以乔清冷的眼里染了一层层浓浓的迷恋,白皙的脸颊上染上了桃花般的红晕,如玉般的容颜多了几分艳丽,也对着楚筱悠点头,看着王仁远上了马车,那帘子放下的时候正好看见楚筱悠露出的灿然的笑意,明媚温暖,差点就醉在了这个春日。 苏以乔垂了垂眼,和楚靖瑜上马。 王仁远一上去,先拉着楚筱悠仔细的打量:“快叫哥哥瞧瞧,是不是瘦了?!” 楚筱悠用帕子掩着嘴笑起来,然而却还是任由王仁远打量,微歪着脑袋,小女儿情态毕露:“那哥哥瞧,我是瘦了还是胖了?” 王仁远一咧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我瞧妹妹又变漂亮了!” 楚筱悠又止不住笑起来,从旁边的匣子里拿出糕点:“为的哥哥这一句我,我从侯府里给哥哥带了龙须酥。” 王仁远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个包子,一双眼里只有关爱和维护:“大哥说你爱吃雪菜包子,我去外头给你买的。” 楚筱悠鼻子忽的一酸,差点就要落下泪,所谓的亲人就是即使你过的再好,他们也总担心你吃不好穿不暖,就像她对王仁远一样,因为知道王仁远不爱吃甜的,发现了一盒咸味的点心,就特地留下来带了出来。 兄妹两个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的眼里只有温暖的笑,那种及时在最黑暗的时刻想起来也会觉得温暖的笑。 对于王仁远而言,楚靖瑜和楚筱悠是胜过任何人的存在,为了维护这份难得的情感,他愿意付出他自己也意料不到的代价。 “这里俗名也叫人肉集市,就在立春街的后头,出了皇城的东门走不了多久就能到,什么出身的奴仆都有。”楚靖瑜叫楚筱悠紧跟着自己,一面走一面向楚筱悠解释。 苏以乔补充道:“在这里买到了人,拿着从商贩那里得来的契书去长安县的县衙报备即可生效,以后这些人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京城的地界被划归在了长安县的地域,说起来也不知道在京城当县官是个什么体验。 转眸就是楚筱悠因为认真而显出了几分圣洁的侧脸,好像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一样,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好像挠到了人的心里,苏以乔就只转头看着前面。 楚靖瑜招手叫楚筱悠走过去:“你来瞧瞧这几个如何?” 她也不太懂这些,但哥哥说即是以后家里的人,就该大家都满意。 笼子里关着好些个青少年模样的男孩子,大概都和她相差不远吧,老板见几个富家的公子小姐走了过来,立刻就迎了上来,热情的推荐:“河南发了大水遭了灾,那里的人都过不下去了,把孩子卖掉就求一口饭吃,都是些可怜孩子,公子若是要,就挑了他们吧,当是给个活路!” 这些小商贩们多年浸淫在观貌看人的活技中,最善揣摩人的心思,打量楚靖瑜几个年纪不大,又都是贵公子,爱面子又有些同情心,所以故意说这些孩子有多可怜。 可他偏偏遇上的都不是些寻常人,不能按常理推测。 楚靖瑜到一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老板怎么称呼?” “人称张三龙。” “张大哥只瞧我们年纪小,所以故意拿些体弱多病的出来骗我们,这个我不和张大哥计较,都是生意人,寻常都不容易,我只跟张大哥说,我们要老实的,底子稍微差一些也没什么,大哥实实在在的给我们挑几个,用的好,我还来要人,往后和大哥也多个交情!” 楚靖瑜属于那种极易让人信任的英雄豪杰般的人物,张三龙觉得楚靖瑜投缘,是同道中人,一拍壮硕的胸脯:“既然兄弟这么说,大哥保管给你挑几个满意的!” 楚筱悠看的目瞪口呆,分明刚刚还是锱铢必较的奸诈商人,怎么她哥哥才说了两句话,两个人就称兄道弟起来,一旁的王仁远哀怨的道:“瞧见了吧,你哥就是这么把我从山上拐下来的。” 才跟他爹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爹就把他赶走了,有些人不得不服,就像楚靖瑜这样的人。 “那几个我要了!”有个带着些阴沉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这宽阔却又格外阴暗的街口站着个八尺高的青年男子,玄色的长袍金色的头冠,那浓密的眉毛仿若剑一般斜插入鬓,那一双不大的眼里射出阴寒的光,高挺的鼻子成了一个张狂的弧度,薄唇又显出了刻薄和冷漠,声音阴沉又张扬:“那几个我要了。”赫然指的是张三龙刚为楚靖瑜选的几个人。 这男子也同样容貌出众,如果把楚靖瑜比作太阳一般磊落光明的男子,那这个男子就是冬日的风霜,寒冷萧飒,正好走了两个极端的不同。 冰与火天生难以相容。 这几个衣衫褴褛的可怜人对面,金冠长袍的男子和玉冠长袍的楚靖瑜对面而立。 楚靖瑜虽还笑着,眼里却多了几分气势:“实在不好意思,这位兄台,这几个人我们已经要了。” “可付了钱?可签了契约?”那男子不紧不慢的说话,傲慢又高高在上。 楚靖瑜有着极其好的修养和情绪的自控力,即使对上这样明摆着找茬的人也还是淡淡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了银票,递给张三龙:“张大哥就不用找了,人我们带走。” 金冠男子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无名指上还带着个墨玉的戒指:“慢着!我可同意了要叫你们带走?!” 楚筱悠先不答应了,她往前站了一步:“开了门做生意,你情我愿,还从听说过这事情要个什么人同意,公子难不成是李公明,专管的天下财物,我们不上柱香,不叫公子吃点烟火,公子就不答应?” 王仁远肆无忌惮的笑起来:“快!好妹子!叫人去买把香,我们给这位公子点上!” 楚筱悠眼里是清冷的笑,像是冬日里雪花反射的太阳光芒,金冠男子一直向上瞧的眼睛终于落了下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京城这地方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位天仙一样的小姐?” 他挑眉一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楚筱悠。 苏以乔挡住了楚筱悠冷冷的看向金冠男子:“公子可敢留下姓名?” 金冠男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袖口,一笑道:“江林。” 那个年少成名,无人能挡其锋芒的江林,刚满二十就已经坐到了三品的右卫将军。 江林修长的手指朝着楚筱悠勾了勾:“你若跟我走,今天的事情我就在不计较。” 楚靖瑜心里的一根弦嘣的一声断了,身上瞬时释放出强大的威压:“公子说话还是要小心些,如果今天道歉,那这事情就算没发生。” 江林到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有这样的气势,终于少了些漫不经心,眼里一片冰凉:“找死!”朝着后面的侍从挥手。 然而不等江林身后的侍卫蹦出,楚靖瑜先发制人,一柄短刀离弦的箭般,直指江林,瞬间就控制住了江林,冰凉的短刀贴在脖子的大动脉上:“江公子做事太大意了。” 江林眼里的恼怒之色一闪而过,没想到今天会遇上个高手,不过又很快成了狂傲的笑:“你拿着一把刀又能把我如何?” 可江林还是算错了,楚靖瑜一抬手那锋利的削铁如泥的短刀在江林的肩膀上划出一道伤口,江林脸色骤然一白。 楚靖瑜冷哼了一声,放开了江林:“我说过江公子做事太大意,迟早有一日要丧命在这大意上!” 他淡淡的擦拭这短刀上的血迹:“我的妹妹不是你可以窥觑,要是还有下次,那就是公子的胳膊了。” 他说完话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身后的侍从道:“要不要奴才追上去?” 江林阴冷着一张脸:“跟着去看看是哪路神仙,若真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事情,白阁老会不高兴的。”上次他划伤了皇上,白阁老为此很生气,楚靖瑜如此有底气,他到有些担忧是有背景的人,他说着看了一眼胳膊上的伤,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这笔帐,迟早要算!” 明的来不了,却可以来暗的。 楚筱悠没想到哥哥会因为一句话,就为她动手,她到有些后悔,低垂着头:“我不该逞强好胜的。” 楚靖瑜笑着摸了摸楚筱悠的发顶:“今日遇上江林是我们运气不好,他摆明了找茬,不管你说不说,这个架都是要打的。” 苏以乔的神情有些凝重:“可是那个名动天下的江林?” 楚靖瑜点了点头,怕苏以乔担忧,安慰了几句:“今天的事情你没有掺和就算江林要找麻烦也找不到你头上,你不用太过担心。” 没想到苏以乔到摇了摇头:“我是担忧筱悠,只怕这几日还是少出来走动为好。” 楚靖瑜朗声笑起来,拍了拍苏以乔的肩膀:“这个到是多虑了,我舅家定北侯府一个右卫将军暂时还不放在眼里。” 楚靖瑜看起来丝毫没有因为和大名鼎鼎的右卫将军江林结仇而有任何阴霾或者担忧害怕,那种无所畏惧,强大自信的气势,忍不住让人臣服。 楚筱悠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现在他们背靠着定北侯府,就算有什么事,暂时也轮不到他们出面,有人当冤大头。 她心情十分好的带着绮画去了张记的糖铺,买了各种样式的话梅糖玫瑰糖秋梨糖,张记得东西京城有名,不仅味道好,样子也多,看着都赏心悦目,祖母上了年纪却还是喜欢吃糖,这些装在白瓷瓶里的糖果,倒一颗放在手心里看起来晶莹剔透,瞧着就让人心情好。 楚靖瑜一直把楚筱悠送进了侯府才回了自家的宅子。 珊瑚换了件冰蓝色的袄子,下面系着一色的裙子,在头上添了个翡翠的簪子,瞧着郑重又不过于显摆才满意起来,八宝攒盒里装了上下两层的点心,和美玉还有香草说了一声:“我去罗家的秋香院。” 香草笑着道:“珊瑚姐姐就是受小姐看重。” 珊瑚矜持的一笑:“哪里的话,小姐也看重你。”说着提着攒盒一路往秋香院走去。 罗秀逸刚换了衣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和翡翠做针线,听说楚筱悠的丫头来看她,停下了手里的活,那边的小甜道:“我出去打发了,小姐不见!” 罗秀逸皱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楚表妹是个孩子,她不懂事难道我也不明事理,现在她叫人来看望我,我到不见,传出去像什么话,去吧,叫进来。” 珊瑚提着攒盒笑着走了进来,举止有度,衣着得体,一看就是大家出身的丫头,就是那一身的衣裳打扮打眼一瞧竟然也不比罗秀逸的差一样。 听说楚家富庶,从一个丫头身上都能看见。 翡翠笑着把攒盒接了过去:“来就来吧还提这东西,多见外。” 珊瑚行了礼,罗秀逸笑着叫坐在自己跟前十分亲切:“你是楚妹妹身边的珊瑚吧,早瞧着你是个明白能干的丫头,只恨小甜不争气,但凡有你一半我也高兴的很。” 罗秀逸的这种态度和做法很容易让丫头们心生好感,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炕上一张小几,放着针线篮子,炕那边是楠木的箱子,地上放了高几,墙上挂着一幅垂钓图,几上一束插花,地上还摆着两张椅子,陈设之简单出乎珊瑚的意料,和她们小姐的精细华美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珊瑚一笑,说的很得体:“小甜有小甜的好,我肯定也比不上,是表小姐抬爱了。” 罗秀逸微微一笑,说着又拉着珊瑚的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楚妹妹,听她说话好似很不满一般,你是她身边的丫头肯定知道原因,你同我说说,若是我做的不好,肯定会改,毕竟我和楚妹妹都是客居的亲戚,按理应该比谁都亲厚的。” 珊瑚就想起自己的待遇,也是莫名其妙,她斟酌着道:“我们小姐年纪小,夫人又走的早,老爷和公子把小姐当掌上明珠,眼珠子一样疼宠,小姐想要怎样就是怎样,想起什么就是什么,随性了些,表小姐想多了。” 罗秀逸却敏锐的从珊瑚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怨气,她眼里的光华一闪而过,说话的语气就越加柔和亲切:“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就好比我和小甜,有什么话我都同小甜说,待她就如自己的妹妹,往后成亲也给她备一份嫁妆,想来你和楚妹妹也和我们一样,不过瞧你的打扮你们小姐应该更疼爱你才是。” 楚家的丫头没有穿的不好的,尤其是她这样代表了脸面的一等丫头,她打扮的好那是定例和是否受宠没有关系。 听着罗秀逸说的话想着自己的待遇,珊瑚的心里莫名的不平,但她是聪明人知道不能表露出这样的情绪,打起精神道:“可不就是表小姐说的这话。” 罗秀逸却把一切看在眼里,淡淡的笑,叫小甜端了新做的桃花粥上来:“别处吃不到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你也尝尝。” 没想到这个表小姐待人这么和善热情,难怪侯府的人都夸赞她,珊瑚不知觉的对罗秀逸多了几分好感。 等到珊瑚走,罗秀逸嘴角始终是淡淡的笑,小甜送了珊瑚走,回来不解的道:“小姐何必对一个丫头那样好?” 罗秀逸一笑:“我自有用处,以后只见了珊瑚就要客气周到些。” 说着又看向翡翠:“只怕哥哥快回来了,今日这醒酒汤又要熬起来了。”翡翠无奈的道:“可不就是,谁知道这读书人快要考试了,一天到晚还要做这些事情,要是被那些个不好的勾引着去了那种地方才是叫人担心。” 罗秀逸不过是个妹妹,这些话即使听着也不能做什么,只是一笑。 她呼出一口浊气,看着外头的天,等过了秋季,哥哥高中状元,她的好日子就算来了。 楚筱悠带着绮画过了垂花门,走了两步就遇上了秦轩宇,穿着金丝线的大红袍子,头上的玉冠中间还坠着个硕大的珍珠,映照的整个人面如桃花,瞧见楚筱悠眼睛一亮就迎了上来:“妹妹去哪里呢?我去找了妹妹好几次都不见妹妹的影子。” 上一世初进侯府,温柔细致的秦轩宇让孤单凄凉的她感受到了格外不同的温暖,所以才会那样迷恋,而男人大多不会对主动追求的女人有多爱重,秦轩宇也不是不喜欢她,而最终却选择了罗秀逸的原因是因为罗秀逸有手段会拿乔装矜持。 她一直以为秦轩宇是个最纯洁细致的男子,然而,她想着心里冷冷的笑,秦轩宇却根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禽兽不如,不过是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而已。 她厌恶秦轩宇,却喜欢玩弄他的情感,她用帕子掩嘴,像是朵明媚娇艳的花:“表哥真会开玩笑。” 楚筱悠一笑,秦轩宇连脚步都轻浮起来,不自觉的追随着楚筱悠:“我说的都是真的,表妹别不信。” 楚筱悠却忽的收了脸上的笑,成了那冷冷清清的样子,微微点头,带着丫头转身离开。 秦轩宇被这一冷一热撩拨的心口发涨,紧握住双手,身后的眉清目秀的小厮清水提醒了一声:“侯爷还等着您呢!” 秦轩宇只觉得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霎时什么心思都没了,无精打采的往前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香草给楚筱悠一下一下揉着腿,美玉坐在一旁用个银镊子从香囊里夹出一块香饼投进了镂空的银香炉里,空气里忽的就多了一丝香甜。 珊瑚站在旁边瞧着闭目躺在罗汉榻上的楚筱悠,因为侧躺的缘故,那纤细却又透着诱人的弧度的腰身曲线清楚的显露出,即使闭着眼但那种惊心动魄的美还是扑面而来,在等几年,这种美别说男子只怕女子都难以抵挡。 珊瑚一面说着自己在秋香院见罗秀逸的事情一面瞧着楚筱悠的脸色:“表小姐很客气,还说要多谢小姐叫我去看她,回来的时候给奴婢装了不少新做的点心,说是都是客居亲戚家的人,很应该相互照应。” 这才去见了一面说话就这样偏向罗秀逸。 楚筱悠缓缓的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清冷的光,她跟着楚靖瑜就学会了情绪不能外露,即使不高兴,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珊瑚分辨不出楚筱悠的喜怒,到一时又惶恐起来。 “外面的人都是怎么传这件事情的?”这却是已经在问香草关于罗秀逸被人泼水的事情了,珊瑚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就站到了一边。 香草道:“我是躲在假山后面偷偷听来的,二少夫人跟前一个叫月牙的丫头说的话,说是本来罗家的小姐不让罚小翠,是小姐不依,最后才打了几板子,倒是三小姐那边的绿萝不答应,说是自己小姐非要叫罚的。” 楚筱悠轻笑了一声,她早该想到的,有些事情不是谁对谁错而是有些人想怎么说的问题,楼玉儿摆明了要针对她,自然要颠倒黑白,不过秦佳怡主仆倒是像的很,一样的“聪明绝顶”,现在有人出来搅局,看这个谎话后面又要怎么传下去。 才说完话,小丫头进来道:“薛姨娘来看小姐了!” 楚筱悠叫了请。 秦侯爷唯一的一个姨娘,听说一直很宠爱,但楚筱悠和这位姨娘没见过几次面,以前是不屑于为伍,而且薛姨娘可以说是这侯府里最悲惨的一个人,生下的二小姐抱养到了楼夫人跟前,楼夫人整日的灌输什么为妾卑贱的思想,叫这位二小姐秦佳悦很厌恶自己的生母,以至于出了事后,但凡有谁提起秦佳悦的生母是薛姨娘,秦佳悦都要翻脸。 楚筱悠想着就见薛姨娘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真的是个难得的美人,梳着堕马髻只赞一只白玉簪,月白色的小袄下系着天青色的长裙,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娇柔的面颊上似乎还有几分少女的娇憨。 快四十的年纪还是这样的情态容貌,难怪秦侯爷那样的人物也一直颇为宠爱。 楚筱悠仔细算着,想必这位薛姨娘现在已经有了身孕。 她微笑着走了进来,坐在楚筱悠身边笑着打量,拉着楚筱悠的手:“表小姐真是好人物,可惜我是上不得台面的人,没能早些见到表小姐。” 楚筱悠心里却在飞快的计较,到底应不应该帮薛姨娘,帮了薛姨娘到底有什么好处? 她心里想着,笑语嫣然的和薛姨娘说话:“姨娘才是好人物,我是晚辈本当先去拜访,到叫姨娘来看我。” 薛姨娘掩嘴一笑:“表小姐若是不嫌弃,往常要是闲着可以到我那里去坐坐。” 薛姨娘是来拉拢关系的,或者说是因为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怕不能全须全尾的把孩子生下来,所以着急的想要找到一个稍微有些能耐的助力。 就是为了外祖母为了母亲和舅舅,她也该帮一把薛姨娘,更何况或许她还可以借机反击楼夫人。 楚筱悠想着,反手握住了薛姨娘的手腕,微微一笑:“我瞧姨娘气色好似不好,不若帮姨娘把个脉。” 薛姨娘没想到楚筱悠还会把脉,想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怕被楚筱悠知道,顿时大急,这事情要是传到了楼夫人的耳朵里,别说生下孩子,便是她自己只怕也难活命。 她又担心楚筱悠其实是在玩笑,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一时僵在了原地。 楚筱悠会什么把脉,不过是故意这样说看薛姨娘的反应,不过现在她到可以肯定了,薛姨娘确实怀孕了。 楚筱悠瞪大了一双漆黑的眼,看着薛姨娘:“姨娘是?” 没想到竟然真的被看出来了,薛姨娘反倒没有先前那样惶恐,苦笑了一声:“表小姐真是好能耐,连这个都能知道。” 楚筱悠恭喜道:“这样的好事怎么没听别人说起,姨娘难道没有跟大舅母说一声?” 薛姨娘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都这个年纪了,这种事情哪里好开口。” 楚筱悠却缓缓的道:“姨娘也不必在我跟前藏头藏尾的,大宅门里的那点事情我或多或少也知道些,姨娘若信得过我,就听我一回,跟我去把这事情和外祖母说了。” 薛姨娘没想到楚筱悠一个年纪这样小的孩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到很意外,脸上也露出了郑重之色:“表小姐的好意我明白,但老夫人已经好久都不过问家里的琐碎事情了,我又怎么好去打扰老夫人的清修?” “姨娘这事情迟早都是要闹出来的,难道今日不说往后就永远没人知道?”说着顿了顿,眼里迸射出光华:“若是姨娘还信得过我,就和我去外祖母那里说一声,到底外祖母管还是不管,说了才知道。” 楚筱悠的那种气势,忍不住就让人信服。 薛姨娘下意识的抚摸着肚子,眼里渐渐透出坚定:“也好!” 楚筱悠是学着哥哥楚靖瑜的样子说话的,那种让人忍不住信服的语气,没想到竟然起到了作用,她的心里小小的雀跃之后,就拉着薛姨娘的手起了身。 重生之后她虽然看透了很多,但天性使然,有些东西并不是轻易就能改掉的,但跟着哥哥,她确实受益匪浅,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没谁能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情。 老夫人正在翻看她旧年的书信,看见楚筱悠进来就朝楚筱悠招手:“快来帮外祖母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你们小孩子眼睛亮。” 楚筱悠笑着偎依了过去,在老夫人耳边道:“我是来跟您说件喜事的。”老夫人这才看见下头站着的薛姨娘,转头瞧了一眼楚筱悠:“你这孩子有什么话就直说,还跟外祖母打哑谜?” 薛姨娘才发现老夫人十分的疼爱这个父母双亡的表小姐,她心里不经更多了几分希望。 楚筱悠笑着道:“薛姨娘有身孕了!” 老夫人眼里并没有什么喜色,那森然的目光从薛姨娘身上略过,看的薛姨娘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在看楚筱悠就又成了慈爱的笑意:“当然是好事,你小孩子家的管这些做什么,自有你大舅母去操心。” 楚筱悠也不急躁,徐徐的道:“我这是替外祖母高兴,等到薛姨娘生下孩子,您抱养在身边,等到养大就又是个和大舅舅一样了不得的人物,那可是侯府的大喜事,若是个女孩子您就给养成皇妃皇后,也是家里的大喜事,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她说的一脸天真懵懂,仿佛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然而老夫人却觉得犹如炸雷一般在心里响起,孙辈里的孩子有多么不成器,她就有多失望,她原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的福,她不该掺和太多,但楚筱悠的话又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她可以自己养大一个,将来即使前面的都不成器,只要有一个能鼎立门户就好。 老夫人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薛姨娘的身上,薛姨娘只觉得好似有千斤的重量一般,几乎要站不直。 “筱悠说的到和我心意,你下去吧,这事情我知道了,自有计较。” 薛姨娘心里松了一口气,差点就软到在地上。 真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样的转机,老夫人既然开了口,那就是会管这事情的,她想不出楚筱悠说的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显然说到了老夫人的心坎里。 薛姨娘一走,老夫人就戳了戳楚筱悠光洁的额头:“你个傻丫头,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 楚筱悠笑眯眯的道:“我只想着祖母高兴,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打算都和我没有关系。”又问老夫人:“薛姨娘的事情您是怎么打算的?” 老夫人顿了顿,瞧了一眼楚筱悠灿烂却不稚嫩的目光仔细的道:“这事情先放上几日,我瞧瞧你大舅母知道了是个什么样子,她若能容下这孩子,这事情我就不管了,若是容不下,那我自然要插手。” 没想到外祖母会和她说这么机密的事情,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的事情。 楼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容下侍妾有孕还生下孩子?楚筱悠不遗余力的在老夫人跟前给楼夫人挖坑:“那您就装作不知道,这事情也不告诉别人,就悄悄传到大舅母的耳朵里,这样也能知道大舅母最真心的想法,对大家都好。” 老夫人笑着道:“行,都依你。” 楚筱悠笑着搂住外祖母的胳膊撒娇,眼里是明亮的光,楼夫人,有大礼等着你,你可接好了。 楼玉儿才从分配差事的掌事堂回来,身后跟着好几个丫头婆子,进了自己住的融慧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点上了灯,她问一旁的小丫头:“你们爷回来了么?” 才说着话,就见秦轩河带着一身的酒气从外面进来,见楼玉儿就作揖:“娘子,为夫这厢有礼了!” 惹得楼玉儿笑起来,戳着他的额头:“你少油嘴滑舌的,你自己说,今儿又去了什么地方鬼混了?给了你那相好的多少银子?” 秦轩河立刻赌咒发誓,搂着楼玉儿往里走:“家里有你这样的美妻,我还有心思去哪里,你快叫人给我熬了醒酒汤,一会还有个局要出去。” 楼玉儿坐在梳妆台前叫人把头上的花冠卸掉,转头去看躺在床上的秦轩河:“怎么才回来就要出去?” “罗家的表弟做东,请了定南侯府的三公子王安康,白阁老的二公子白博雅,刘御史的大公子刘承允,国子监祭酒长子姜涵忍还有楚家的表弟楚靖瑜,叫我过去一起作陪。” 楼玉儿一怔:“这个罗云飞是要做什么?把京城几个有学问有背景的大家公子都请了去?” 婉如从外面端了醒酒汤过来,秦轩河就着婉如的手喝了,又去拉婉如的手:“这丫头一日比一日好看了。” 婉如没好气的抽出了手:“爷是自己痛快不管我们的死活。”说着扭身出了屋子。 秦轩河一笑,翻了个身:“谁知道呢?到像是个鸿门宴,我睡一会,你过上盏茶的功夫叫我起来。” 楼玉儿答应了一声,听得秦轩河睡了过去,站了起来翻看他脱掉挂在墙上的衣裳,仔细瞧了一遍,又拿在鼻子跟前闻,竟然没有一丝的脂粉味,没有一根头发丝,楼玉儿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这条东门外的立春街一到了夜晚就灯火通明,高头骏马往来,络绎不绝,是京城的不夜街,从东头的神仙楼到西面的万春阁每一家都有京城排的上名号的顶级妓子,时下好喝花酒,凡上等人家的公子聚会必要请几个有名的妓女作陪,唱曲陪酒磨墨铺纸,方有些风雅风流的味道。 神仙楼的二楼雅间,花团锦簇灯火通明,一张大圆桌上都坐的是些青年才俊俊美又有家势,作陪的茹娘和小青一个温婉一个娇艳皆是使出浑身的本事周旋。 罗云飞作为今日的东道主,先站了起来:“今日各位愿意赏光,云飞先干为敬!” 姜函忍当先应和,其他几人也都举杯。 罗云飞请这么多人无非是要给他楚靖瑜一个下马威,叫他知道这京城罗云飞比楚靖瑜有人脉有才学,楚靖瑜淡淡一笑,一饮而尽。 那边的定南侯府三公子王安康一笑道:“这样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妨我们行令,谁若输了谁就喝,输的最多的那个今日结账。” 刘御史的大公子刘承永笑着道:“你这提议,知道我不如你们有急才,寻常手上零用的钱有也不多,偏你说出来为难我!” 罗云飞笑看向楚靖瑜:“不知道表弟意下如何?” 楚靖瑜爽朗道:“即是玩乐就图个高兴,我奉陪到底。” 秦轩河左拥右抱,一脸享受:“你们玩,我瞧着就是。” 罗云飞是主,他先起的头,一转圈的轮着来,没想到楚靖瑜虽然接的平淡但也很快就能反应上来,果然是刘承永喝了一杯,后面下一轮就是楚靖瑜,这样三四轮下来大家才看出来楚靖瑜是故意输掉,好叫刘承永不太尴尬,和次次惊艳的罗云飞相比就显得大气的多,更有主人风范。 再坐的好几个都才正视起这个言辞不多的楚靖瑜,刘承永笑着向楚靖瑜抱拳,王安康笑朝着楚靖瑜道:“在要是输下去,你一会就要结账了。” 楚靖瑜一笑道:“不过几两银子的事情,哪能和各位兄台结交相比!” 如此大气豪爽,王安康大笑着揽着楚靖瑜的肩膀朝着罗云飞道:“云飞,你这表弟很得我心,这个兄弟我认下了!”他虽是文人却一向大气爽朗在众人中的口碑不错,隐隐有领头之势。 今日本来是想给楚靖瑜一个下马威,到没想到适得其反叫他入了王安康的眼,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罗云飞的面色青红交错。 姜函忍和罗云飞关系最要好,知道罗云飞的打算,故意笑着道:“听说楚兄家财万贯,想来也不把这几个小钱放在眼里。” “钱财不过身外之物,但我也只花给值得花的人。” 姜函忍大囧,王安康大笑起来和楚靖瑜碰杯:“今日能识得楚兄实乃大幸,我们不醉不归!” 两人一面饮酒一面天南地北的聊天,王安康自认见多识广,但他提起什么楚靖瑜都能答上,学识之渊博令人佩服,再坐的其他人根本插不上嘴,刘承永听得认真,就连姜函忍和秦轩河都一直听着。 而所谓的主人罗云飞,到被冷落在了一旁,铁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真是小瞧了这个楚靖瑜,还有这种手腕! 这就是人格魅力,有些人注定走到哪里都会不自觉地成为人群的中心,就像楚靖瑜,天生自带太阳般的光芒,小人的阴谋诡计,在他的谈笑之间就化为粉末。 罗云飞垂了眼:“这样干坐着说话多无趣,我们玩投壶,换个花样,壶离我们三丈远,看谁投的中,文人虽要学文好,但也不能身体太差,肩不能挑手不能扛。” 罗云飞之所以受皇帝的青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会些粗略的功夫,身手矫健,不同于其他读书人,但罗云飞却不知道楚靖瑜更是精通此道。 王安康也喜好这些,闻言转头道:“若输了又该如何?” 罗云飞看着楚靖瑜,一字一句的道:“若输了就奉上白银五千两。” 那边的秦轩河听了连连摆手:“不玩不玩!” 姜函忍和刘承永都不应战,罗云飞嘴角是淡淡的笑,使得他黝黑的面庞上多了一点如剑的气势。 王安康看了一眼楚靖瑜,好似才品出来罗云飞是刻意想要为难楚靖瑜的,哪里想到楚靖瑜站了起来,叫侍候的人放了壶在墙角,自己手里捏了两根箭,似乎就是随手一扔,哐啷一声,那箭就掉进了壶里,目光明亮气势磅礴:“我到觉得这样玩才有意思,或者我们就该拉弓射箭,比一比真功夫,若是不得上阵杀敌,这学文也学的太差了些。” 大家哄然笑起来,一面又给楚靖瑜拍手鼓掌,这气势这能耐,叫人不佩服都难。 罗云飞不过学问稍微好一些就处处炫耀攀比深怕别人不知道,不过是有些粗浅的功夫也照样拿出来炫耀,和楚靖瑜这样不声不响却身怀绝技的人相比,简直小丑一样,以前不觉得,现在忽然就发现罗云飞此人实在一般。 罗云飞被气的差点拂袖而去,他就算想比也知道自己今日遇到了对手,不过是自取其辱。 到底是王安康,不想罗云飞太尴尬,笑揽住他的肩膀:“今日亏得你请客,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认识楚兄这样的人物。” 就把这话题带了过去,只是这话不说还好,说了罗云飞的面色就更不好。 罗云飞情绪不高,众人也不想他为难,又坐了一会就都起身辞行。 临走之时王安康邀请楚靖瑜道:“后日我父亲大寿,楚兄千万要来,我还有几个相熟的兄弟要给楚兄介绍。” 定南侯喜结文人墨客,他大寿之时必定有诸多大儒前去,旁人求都求不来一张帖子,他的一个宴席到是帮了楚靖瑜大忙。 楚靖瑜爽快答应下来。 罗云飞却觉得要吐血。 几人说笑着出了神仙楼,在门口互相道别,楚靖瑜上马行了一会王仁远就一身酒气的骑马跟了过来,楚靖瑜笑看他:“今日去哪里喝酒了?” “我一个人闲的没事,路过巡防营的时候瞧见不少当兵的往外走,就随便拉了几个一起喝酒,喝到一半听人说大哥吃完了,我就又出来了。”那些人死活不放他,是他硬跑出来的,得罪了江林是要处处小心一些。 楚靖瑜想了想:“你若一心想要当兵,那我去求求舅父,不过使点银子的事情,帮你在巡防营某个职位。” 秦侯爷到现在还没有见楚靖瑜的面,去了就要看人脸色,王仁远不同意:“这个大哥就先不操心了,我去同他们那些人喝酒吃饭,他们告诉我,巡防营过几天要招新兵,叫我去巡防营报名,只要会点拳脚功夫就行,犯不着费那些事。” 楚靖瑜思量了片刻,王仁远野性未驯,从小兵做起,多磨砺上两年对他只有好处,也就点了点头:“回去从账上多支点钱,兜里多揣点,别做事束手束脚的。” 王仁远像个孩子一样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罗云飞回去的比平时早,秋香院开有独立的门,他从偏门进去,守门的婆子都意外,不过向来不敢随便开口,只提着灯笼朝里面喊了一声,正在同罗秀逸做针线的翡翠立刻迎了出来,扶着罗云飞:“公子今日到回来的早。” 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罗云飞却发了脾气,一把推开了翡翠,恰巧叫罗秀逸看见,她皱眉道:“哥哥这是怎么呢?” 说着扶起了翡翠。 那样丢脸的事情罗云飞怎么好跟妹妹说,他只冷冷的道:“从今往后我和楚靖瑜势不两立!” 说着进了屋子关上了门,留着翡翠和罗秀逸面面相觑。 罗秀逸只好叫了小厮书香:“大公子今日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书香遮遮掩掩的说了一遍,翡翠气的道:“那个楚靖瑜欺人太甚!” 罗秀逸却想到的更多,楚靖瑜分明是个有几分能耐的人,如果真被秦侯爷看中那往后就没有她哥哥什么事,更不会有她的好前程,这样的事情她不允许发生,叫那个楚筱悠一朝得势,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 一夜她都睡的不踏实,恍恍惚惚梦到楚筱悠凤冠霞帔,她却像个老妪一样跪在地上哀求,她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后半夜就在没怎么睡着,小甜进来看了几次。 好容易等到天亮,罗秀逸嘱咐了家里的事情,就带了小甜去了楼夫人的院子。 楼夫人生性喜静,院子里的小丫头们都不敢说话,静悄悄或坐或站在廊下,连鸟雀也安静只看到人的时候叫两声,夏生瞧见罗秀逸进来立刻迎了上去:“表小姐来了!” 罗秀逸笑着点头,瞧了一眼夏生头上的一支新钗子,笑着道:“姐姐到是越来越有派头了,听说姐姐的弟弟夏明过些天要娶老太太身边的守玉,还没来得及恭喜姐姐,姐姐也不请我,到时候我也去吃杯酒。” 夏明在外院已经做到了小管事,现在娶了老太太跟前二等的丫头,也是风光无限,夏生是楼夫人跟前一等一的丫头,听到罗秀逸说起自己的得意事情,脸上的笑意更深,扶着罗秀逸往里走:“表小姐不嫌弃才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好随便给小姐们下帖子。” 罗秀逸却不依:“你说的什么话,我才来这里的时候,亏得你一心照看我,这份情我记着呢!” 夏生一笑,更多了几分亲切,压低了声音:“夫人现在心情不好,表小姐要小心些。” 罗秀逸道了谢,随着夏明进了屋子。 楼夫人看起来刚做完早课,正坐在榻上喝茶休息,看见罗秀逸进来,慈爱的笑着向她招手,摩挲着她的背说话:“吃的怎么样?睡的怎么样?” 罗秀逸都一一回答,又好似不懂的问:“您瞧楚家的表兄那个人怎么样?” 楼夫人抬眼看罗秀逸:“怎么问这样的话?” 罗秀逸就叹息了一声:“我也是听小厮说的,昨天夜里哥哥请了好几位公子并楚家的表兄一起去喝酒认识,谁知道楚家表兄竟然喧宾夺主,刻意拉拢几位公子又炫耀自己的一点功夫,把我哥哥挤兑的毫无颜面,我哥哥回家怕我们知道不高兴,还不吭气若不是我问了书香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心里觉得难受,就来找姨母说说话。” 楼夫人缓缓的拨动手上的金刚佛珠,屋子里是浓浓的紫檀香味,让眉目慈善的她像个菩萨一般:“你表兄不过是自小没人好好管教,所以才做事没有分寸,这话我既知道了,做他的舅母就该操舅母的心,我会同侯爷说,叫他管管靖瑜这孩子。” 还是姨母心疼他们,她为的就是把这话送到秦侯爷跟前,叫秦侯爷也厌恶了楚靖瑜才好。 但罗秀逸脸上却露出了惶恐:“这样好吗?侯爷知道要说我一个女子乱嚼舌根,对楚家的表兄也不好。” 楼夫人慈爱的道:“傻孩子,你就是心地太善良了,别人既然欺负了你哥哥,你不过说出了实情有什么不对的,再说,侯爷怎么做是侯爷的事情,我们不能置喙。” 罗秀逸受教的点了点头,见着事情已经办妥,心情不错,侍候着楼夫人用了早饭才慢悠悠的往秋香院走。 楼夫人淡淡的吩咐夏生:“侯爷若无事,请他过来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楼玉儿头上的花冠在太阳的光芒下炫目又多彩,让她像个神仙妃子一般,她手里拿着个烫金的帖子,那鲜红的指甲到却更醒目,还没进去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的笑声。 老夫人和楚筱悠带着守月和守玉正在玩叶子牌,楚筱悠下了一张被守月兴高采烈的碰了去,楚筱悠不依,拉着守月的手:“好姐姐,还给我,叫我重新来一次。” 老夫人笑的不行:“这猴子,怎么打的牌,总是耍赖。” 守玉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碎银子:“总共就攒了这么点都叫表小姐赢了去。” 楚筱悠笑着逗她:“你都要成亲了,听说夏家的人向来会做事,他们家银子不少,难道还能少了你的脂粉钱?” 老夫人和守月都笑起来,守玉脸红的不行,气的道:“表小姐在这样说我就走了。” 珊瑚笑着拉住了守玉:“姐姐可不能走,走了便没意思了。”守玉气的跺脚,老夫人笑的直喊猴子。 一屋子的人正闹的高兴,听得楼玉儿进来,方才渐渐收了点笑意,楼玉儿进来笑着道:“老远就听见祖母这里笑的高兴,不知道有什么喜事也同我说说,叫我也高兴高兴。”楚筱悠却道:“我们正商量着赢嫂子的钱呢?只不知道嫂子愿不愿意。” 楼玉儿瞧老夫人兴头好,就往楚筱悠跟前一凑:“别说是钱财了,就是输光这一身的衣裳给表妹这样的美人我都乐意。” 大家笑的不行,楚筱悠却不高兴,哼了一声坐到了老夫人的跟前:“嫂子不说好话,我不同嫂子说。” 老夫人连忙搂着楚筱悠哄:“就叫你嫂子把衣裳脱下来给你。” 楼玉儿颇为惊讶,没想到这才几天功夫,老夫人就把这个表小姐宠成了这样,那和以前给罗秀逸衣裳和首饰相比,罗秀逸那所谓的受宠又算什么? 楼玉儿收了脸上的笑,把帖子捧给老夫人:“这是定南侯四□□寿送来得帖子,祖母您瞧瞧。” 定南侯后天就过寿,今日才把帖子送过来,定南侯不会送迟东西,不过是楼夫人和楼玉儿那边给老夫人送迟了而已,老夫人是定南侯的长辈肯定不会去,但老夫人早早知道了,楚筱悠却会提早收拾打扮跟了去,上一世也是这样,最终楚筱悠也没去成。 老夫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放在了一旁。 楚筱悠却看不惯楼玉儿,笑着道:“嫂子怎么做事越来越不利索了,帖子今日才送过来,不知道还当嫂子不尊敬祖母呢!” 老夫人在这些小事上不怎么上心,楼玉儿才敢这么做。 但楚筱悠这样一说,像是点破了那点秘密,顿时叫她尴尬起来,拿那鲜红的手指去戳楚筱悠的额头:“真真是表妹的嘴巴,厉害的不饶人,看往后那个敢要你。” 楚筱悠躲了过去,一笑道:“我面皮薄,嫂子小心戳破了。” 让楼玉儿觉得自己好像是多狠心一样,老夫人有些淡淡的不悦,朝着楼玉儿道:“要是没事你就先去忙你的吧。” 打发了楼玉儿,这还是从来没有的待遇,楼玉儿诚惶诚恐的退了下去,等出了峥嵘院就是满脸的阴沉,这个楚筱悠看起来天真无邪仙子一样,上眼药倒是个高手! 楚筱悠不想叫祖母不高兴,就提议去园子里转转,才说完外头的丫头就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表公子给表小姐送首饰衣裳来了!” 楚筱悠怔了怔,不过是送个首饰和衣裳,怎么就听得有好大的阵仗似得? 做首饰还是刚进京的时候的事情,楚靖瑜就准备给妹妹打些新的首饰做点新衣裳,书中因为临时没有合适的衣裳和首饰楚筱悠没能去定南侯府这一节他记忆犹新,小小的孩子,别人都去得,偏她一个人被丢在家里该有多伤心多难受?现在既然有了他做哥哥,楚筱悠不但要去,还要是那个最引人注目的! 首饰的样子都是他亲自设计的,发钗步摇流苏珠花钿子梳子大大小小总共有上百件,另外还有项链耳钉耳垂,手镯等等零零总总算下来一共有五百多样,而且因为样子独特十分别致,一传出去,京城的各大银楼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最有名的万祥楼和富贵楼争的不相上下,因为楚靖瑜放话是,谁若做了,那他画的样式就免费送给谁家。 当天送了东西去楚靖瑜跟前验收的时候,两家的掌柜都跟着,小心翼翼的像去进宫面圣。 王仁远一脚踩在门槛上两手抱胸看得嗤嗤的笑:“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呀?” 二毛子很不赞同:“公子说的什么话,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有钱不赚才有毛病,再说,您难道没见过吗?大公子画的那些东西,我瞧着都好看。” 王仁远没好气的看了一眼二毛子:“狗屁不通,你知道个锤子!” 二毛子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公子常说自己是个斯文人,听这说的什么话,我去跟大公子说说,叫他把您这说脏话的毛病在治治!” 说着一笑转身就跑,王仁远气的跳起来去追:“你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他还是很怕楚靖瑜黑了脸收拾他的。 楚靖瑜正在仔细打量东西,两家的做工都很不错,但富贵楼的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柔和和细致,楚靖瑜觉得这种风格适合妹妹,选了富贵楼,也特地做了说明:“两家的东西都好,但我妹子娇弱富贵楼刘掌柜的东西更符合她的气质,所以还请王掌柜见谅。”说着又拿出了几张自己的画作:“这几个是我特地送给王掌柜的,耽搁了王掌柜的时间还请您多多见谅。” 楚靖瑜的话说的中肯又有道理,并不是胡乱选择,更何况还有赔礼,王掌柜是生意人虽然输了但却觉得还算服气,没有什么怨气,也很欣赏楚靖瑜这样的少年:“楚公子客气了,往后若还有什么要做,大可以在来我们万祥楼在看看,凡楚公子要的东西以后一概半价!” 这就是一心结交的意思,楚靖瑜笑着颔首,又请王掌柜留下一起用饭,王掌柜想着楚靖瑜还要忙着首饰的事情不好再过多打搅就先起身告辞。 罗秀逸在园子里碰上了秦家三姐妹,笑着道:“这一大早是要去做什么?” 秦佳人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同我们一起去看看,听说楚家的表兄给楚表妹来送首饰衣裳来了。” 不过几件衣裳首饰有什么好看的。 秦佳人见她不解就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去了看看就明白了。” 等到进了峥嵘院,看见正厅里摆着的那几大箱子的东西,罗秀逸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来看了,这样品种齐全工艺用料上佳又如此之多的首饰,哪个姑娘不喜欢不羡慕,又有谁能有这么多? 阮青还在回话:“公子说今日有事不能来看小姐,改日再来,叫小姐挑拣着给其他几位夫人小姐都送几样也算是个心意。” 连秦佳人都期待起来,拿出个银凤凰步摇,凤凰身上的羽毛都是根根清晰,楚筱悠有孝在身不能用太花哨的东西,多是些银饰和玉还有珍珠,这步摇在凤凰嘴里加了一颗红色的宝石,使这东西立刻鲜活起来,又不会显得沉闷,楚筱悠笑着给秦佳人簪在发间:“姐姐若喜欢这个就送给姐姐了!” 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秦佳人也笑的亲切起来,拉着楚筱悠:“到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拿了妹妹的东西。” 那边秦佳茹找见个红绿相间的珊瑚和绿松石串成的手串,那宝石一个个的雕成了小猫的样子,十分别致,她爱不释手,一脸讨好的道:“姐姐把这个送给我吧。” 楚筱悠爱她的活泼娇憨,把手串给她戴上,还选了个胖乎乎的兔子耳钉送给她:“我瞧着这东西最适合你。”秦佳茹欢喜的不行,挽着楚筱悠的胳膊摇摇晃晃:“我最喜欢姐姐了!” 秦佳怡非常不屑的哼了一声,同罗秀逸道:“瞧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但不可否认这些东西不管是谁看见都会喜欢,新颖别致,是个女孩子都抵挡不住这样的诱惑。 罗秀逸笑的干涩,她先前还总想着楚家有钱又能多有钱,哥哥宠爱妹妹又能多宠爱,和她又能有多大区别,不过是自己给自己造势而已,但今日的事情却给她上了生动的一堂课,楚家兄妹非常有钱,有钱到她不能想象,楚靖瑜非常疼爱楚筱悠,疼爱到一个大男人会愿意为妹妹设计准备首饰,这些她都远远不及。 她一直觉得自己向来心胸宽广豁达,但真要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却发现羡慕嫉妒恨种种的情绪都在啃噬她的心灵,她害怕别人瞧见她的阴暗,因此就笑的更灿烂。 旁边的守月头解释道:“听说万祥楼和富贵楼为了接这单子差点打起来,京城里闹的沸沸扬扬的,要是能有楚公子这样一个哥哥,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秦佳人眼里是流转的光芒:“楚表哥自己为表妹设计的吗?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心思。” 守月笑着道:“大小姐不知道事情多了去了,表公子每天早上来必定要问问丫头们表小姐睡的怎样,晚上会派了下人来问看吃的怎样高不高兴,天天如此,老夫人都逗笑了,说是‘难道怕我一个了老婆子会欺负了她这如花似玉的妹妹,瞧把他给精细的’。”听着守玉说话的都低低的笑起来。 秦佳人眼里是温暖又向往的光,仿佛是在喃喃自语:“真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男子。”能做他妻子的人,将来一定过的很幸福。 楚筱悠给在场的人都有份,秦佳怡自己找了个东西带在了头上,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不过很快又露出个笑:“瞧着挺好看的!” 转头瞧见就罗秀逸没有,立刻不满起来,向着楚筱悠道:“你怎么就忘了罗姐姐的?!”质问的语气,好像楚筱悠做了多不该做的事情一样。 东西是别人的,给不给也看主人的心思,还轮不到外人插嘴,罗秀逸一下子非常被动。 楚筱悠掩嘴轻笑,像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当罗姐姐看不上我的东西,喜欢好一些的,还想着改日再给姐姐补一个,既然开口,不给到显得我小气了。”她说着随手从个盒子里挑出个玉簪:“这个就送给姐姐。” 这语气这做派好像是罗秀逸在故意讨要一样,那随手一给的样子像是在打发叫花子,罗秀逸气的差点落了泪。 秦佳怡完全看不清局面,一把抓了过来还觉得十分解气。 楚筱悠轻笑一声,罗秀逸在也站不下去,转身就走。 秦佳人责备的看了一眼秦佳人,把那簪子接过去又送还了回去,楚筱悠随手就给了身边的丫头。 她笑着把个祖母绿的蜻蜓发簪给老夫人簪上:“我瞧着这个最是个外祖母。” 秦佳人笑着道:“果真祖母带着好看!” 老夫人见孩子们高兴,自己也有兴致,特地要了镜子仔细一看:“我一瞧这到是年轻了十来岁了!” 大家哄然笑了起来。 罗秀逸出了院子还能听到那刺耳的笑声,那么多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还有那个秦佳怡,简直就是猪脑子,这温暖起来的天气却让罗秀逸觉得像在寒冬腊月。 “听说是亲自设计的,送来了给自己的妹妹用。”楼夫人淡淡的道。 秦侯爷大刀阔斧的坐在大炕上:“他一个男子竟然玩弄那些东西!也不知道妹夫是怎么教养那孩子的。” 楼夫人就叹息:“我听说靖瑜那孩子在云飞客宴上故意为难云飞,叫云飞下不来台,可见品行先不怎么样,我是个女眷使不上力气,侯爷若得空还是要管教管教的,不要让那孩子走歪了。” 秦侯爷看了一眼楼夫人,神色到温和了起来:“难为你还要费这些心思。” 楼夫人缓缓的垂下了眼:“只要侯爷不说我生性凉薄就行。” 这就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秦侯爷淡淡的站了起来:“我知道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兵马司的小门卫操着手站在门口往这英俊的少年身后看了一眼,见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裹着雪白的狐狸毛大氅,一张小脸在狐狸毛的衬托下越发的娇小细腻,见他看,就露出个细小的笑,叫这小门卫觉得刹那之间仿佛是春暖花开一样,他迷迷糊糊的就接过了这少年手里的荷包,说道:“进去吧。” 进了兵马司,楚筱悠笑着上前挽住了哥哥楚靖瑜的胳膊:“哥哥真厉害,我还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楚靖瑜宠溺的道:“你喜欢就好,下一次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翰林院看看,听说那里的梅花是一绝。” 楚筱悠惊讶的瞪大眼:“翰林院女子也能进去吗?” “这个你就不必多想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王仁远今日参加的是兵马司招募小兵的比试,楚靖瑜特地带了楚筱悠出来看看热闹,想叫她多多走动,涨涨见识,这样也有利于身体健康,不致于落的书中身体不适,结婚后生不下孩子而被人嫌弃的凄惨下场。 校场上已经挤挤挨挨的站了不少的人,对面的高台上大抵坐的是考官,和其他参考的人站在一起的王仁远眼尖的发现了楚靖瑜和楚筱悠,立刻咧着一口的白牙跑了过来:“大哥,小妹,你们怎么过来了?” 楚筱悠觉得心情很好:“大哥带我来看看,说是你一定能旗开得胜,等你赢了,下午还要带我一起去吃些美味呢!” 王仁远哈哈笑起来:“我看你还是更惦记你的好东西才是真的。” 楚靖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小的事情也不能马虎大意,要赢的漂亮,不要随意伤着自己。” 王仁远志得意满的应了是。 场上响起了锣鼓声,是要开始的意思,王仁远道了别回了自己的队伍,楚靖瑜带着楚筱悠往后退,远离了人群,站在了后面一处稍高一些的台子上,场上的情景也能看的清楚。 五城兵马司指挥徐向前微弯着自己魁梧的身子陪着个十来岁俊秀少年在超手游廊上走着,到了校场见校场热闹就笑着道:“大殿下要不要去看看,今日虽然是小兵招募,但也热闹非凡,有些看头。” 刘起的眉眼一挑,眼里露出冷冽的高傲,咄咄逼人:“小兵比试,好比跳梁小丑,你说有些看头?” 这位大殿下虽然不是太子,但生母容贵妃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当今皇上非太后亲生,两派势力争斗不休,刘起非太子,却也是太后一派的栋梁,不是他这种六品的小官能得罪的。 徐向前连连点头应是:“臣见识少又目光短浅,让大殿下见笑了。” 王仁远在这一群人中简直如同狼入了羊群,所向披靡,外围观看的人连连叫好,惊动的刘起停下来皱眉看了过去。 楚筱悠忍不住拍手叫好,楚靖瑜一时有事出去了,嘱咐阮青和叶子照看好楚筱悠,那边王仁远赢的漂亮,出了人群就往楚筱悠这边过来,楚筱悠也高兴的向王仁远那边去,一时没注意,从抄手游廊上下来个小少年,两个人撞在了一起。 亏的阮青和叶子手快,扶住了楚筱悠,楚筱悠本着绝不沾惹是非的原则,人也没看清楚,立即垂了头屈膝行礼:“是我不注意,还请公子多多见谅。” 刘起见是个身量不高的孩子,只觉得声音好听,乌发如云,他皱着眉颇为不耐烦:“谁家的孩子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五城兵马司是菜市场么?什么人都能进来?” 上辈子忍气吞声一辈子,这一次怎么也该活的潇洒些,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楚筱悠抬起了头,一双如江南烟雨般带着蒙蒙雾气的眼,闪着如星的光,年纪虽小却也已经有了倾国之姿,举手投足皆是柔雅:“公子可曾读过弟子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正因为我年幼,兵马司方才对我大度,这是兵马司作为为百姓办事的官府衙门的气度,怎能说是菜市场?” 刘起所见女子中,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好看的如精灵般灵动的,到叫他一时镇住了,把他的那些傲气和冷酷都丢在了一旁,皱眉看了一会,扬起下巴从眼角看着楚筱悠:“叫什么名字?” 徐向前微吃了一惊,看了一眼楚筱悠,眼里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又垂下了头。 楚筱悠掩嘴笑,仿佛是银屏炸裂,大珠小珠落玉盘,光华闪动:“啊呀,这个公子就不用知道了。” 她怕王仁远这个小土匪过来会生出什么事,毕竟面对一个穿着蟒纹靴子的少年他们这些人根本惹不起,既然也没生气,就不必多留了。 她提着裙角,像是翩跹的蝴蝶,悄然的落在了花丛中,又仿佛是落在了刘起的心头,又很快消失不见。 刘起怅然若失。 徐向前在一旁笑着道:“要不要属下帮您查查?” 刘起嘴角噙了一点笑,他少有被一个女子更何况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惊艳到的时候,既然起了兴趣就不妨追着看一看,他淡淡的道:“这事你去办吧。” 徐向前叫了身旁一个小厮吩咐了两句,隐约能听到“江林”两个字。 楚筱悠出了门,王仁远也从后面追了出来,他朗声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楚筱悠不敢跟他说刚才的事情,故意夸他转移话题:“二哥可真厉害,简直所向披靡,主考的考官可说了什么好听的话?” 王仁远果然不好意思起来,摸着他腰上的短刀道:“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把我分到了五城兵马司的南城司。” “东南西北中,五个兵马司里,属南城兵马司精炼强悍,这是好事。” 楚筱悠看见哥哥出来,立刻笑着迎了上去:“哥哥说了要请客的,现在我们去哪里?” 楚靖瑜看妹妹面颊红润,眼神明亮,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好,豪爽的道:“自然是京城最好的醉仙楼!” 即使已经活过了一世,京城对楚筱悠来说还是格外陌生的,她甚至很少从街道上穿过,也从来不知外面的酒楼有如此大,如此的富丽堂皇。 楚靖瑜本着叫楚筱悠多锻炼的原则,一路上都是步行。 进了醉仙楼竟然有专门给女客们走的楼梯,垂了幕帘下来,只隐隐绰绰的看到身形,楚筱悠还特地去走了一次,二楼的包间里鸟语花香清雅的如同贵族的书房,小二上了茶,竟然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楚筱悠忍不住赞叹:“难怪是最好的酒楼。” 王仁远哈哈笑着道:“我道光我没见识,原来妹妹和我差不多。” 楚筱悠脱了大氅坐在圈椅上,小小的人儿玉雕的一般娇弱精致,抿了嘴浅浅的笑,带着一种弱柳扶风的病态美,但凡男子只怕都忍不住想要保护。 楚靖瑜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外面有人走动,楚靖瑜和王仁远对视了一眼都皱起了眉,楚筱悠正好要去净房,楚靖瑜特意嘱咐阮青一起跟着:“一有动静就喊人。” 楚筱悠不明所以到笑起来:“哥哥越来越谨慎了,难道还能有人要绑了我不成?” 楚靖瑜难得严肃:“在外面终归小心一些好,这世道比你我所想要乱的多。” 王仁远见楚筱悠挨了训,故意在一旁挤眉弄眼,楚筱悠被逗的差点笑起来,好容易出了门。 因为这一世有人疼爱有人关心,有楚靖瑜和王仁远带着她见识不一样天地,她只觉得天高云淡,心胸也宽广起来,那些以前总是烦恼着她的人和事,在现在的她来看就好比一面墙上针尖大小的黑点,若不仔细看是很难放在心上的。 净房里是一个个的小隔间,熏了香,摆了花木,放着铜镜,竟然不叫人觉得是净房,楚筱悠如厕出来,刚刚还在的叶子竟然转身就不见了,她心里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见个身形魁梧的女子低着头从外面进来,她低着头洗手,女子也走了过来就站在她身边,她有些不安,下意识的想要后退,那女子却忽的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劈了过来。 作为一个特种兵,警觉性是天生的,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楚靖瑜的心却不安定了,他看了一眼同样警觉的王仁远,站起身到了外面,时间有些长,不太合理,他走到阮青身边询问:“怎么还不见?” 忽的听到里面哐当响了一声,楚靖瑜想也没想就踹门冲了进去,有人扛着个麻袋从二楼的窗户跳了下去,顷刻就消失在了巷子中,楚靖瑜的心陡然沉了下去。 他转头冷酷的看向阮青:“刚刚在在兵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阮青铁青着一张脸。 楚筱悠觉得颠簸的厉害,这使得她觉得自己还在进京的时候,上了岸,方妈妈朝着车夫喊:“快一些,不要叫夫人们等急了!” 那马车就发了疯一样的跑起来,上下颠簸,凄凉的冷风灌进来,叫她觉得仿佛是万箭穿心,还没有进侯府,她便从骨子里恐惧起那个地方。 后颈隐隐约约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楚靖瑜从眼缝里瞧见这暗黑又狭小的马车里隐隐绰绰的一个青年男子,她便又紧紧闭上了眼。 然而那男子却轻笑了一声,阴冷的道:“既然醒来了,那就坐起来吧。” 竟然是那天的江林! 这种有权有势又有背景,骨子里又阴冷狠毒的人很难对付,她相信哥哥一定会来救她,但她自己也要想办法拖延时间,楚筱悠心里飞快的计较,自己慢慢的爬了起来,她并没有被绑着,活动是自由的,这叫楚筱悠对江林的自大又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她摸索着手腕上的链子,靠着马车箱坐着,特意扮着可怜:“之前我是无意冒犯公子的,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个小孩子计较,就放我回家去吧,我保证不向任何人乱说。” 她蜷缩在一起,眼里是蒙蒙的泪光,像是一团毛茸茸的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单薄又可怜。 江林的鹰眼微挑,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楚筱悠。 他竟然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确实不错,到是可惜了。” 楚筱悠瞪大了眼,可惜?可惜什么?这是要杀了她泄愤?她垂了眸遮掩住眼里的光:“公子要把我拉到哪里去杀掉?” 她显得格外镇静,到叫江林微微有些惊讶,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伸手从外面接过来一串手链道:“你可以听听我们在哪?” 外面是嘈杂的闹市。 江林说着晃了晃手里细小的链子,楚筱悠一惊,自己刚刚扔下去的东西这会正在江林手里。 江林将手链放在鼻端嗅了嗅,露出个邪魅的神情:“但愿你能活到成年,到时候我到期待你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不管怎样,江林始终一个字都不多透露,他端坐在马车里,健壮的身体挡住了大半的光,叫楚筱悠的心一直往谷底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狭长的走道,马车哒哒的声响听起来空荡荡的,有人掀起帘子看了一眼,露出外面朱红的墙,帘子又放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肃穆。 江林看了一眼垂眸安静坐着的楚筱悠,在这忽明忽灭的空间里,仿佛是一朵空谷的幽兰,从乱石堆里生出的旷世之美,美的令人窒息,他别过了头,阴冷的看向不远处的宫殿,若有一日有机会,这样的美人自然还是夺过来好,放在自己的身边慢慢的养大,酒一般香醇可口。 刘起从外向里走,一脚将个银炭盆踢翻,带火的碳撒了一地,猩红的地衣立刻滋滋响着冒出了白烟,随行的几个太监吓坏了,立刻跪下赤着手去捡,等刘起越过昭仁殿内殿的门槛,几个小太监已经将炭火捡起,正在着手更换地衣。 跟随的小太监王立瞧一眼怒气冲冲的刘起,皱起一张白净的脸劝道:“皇上一向都偏袒太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为一个砚台生气,您若喜欢,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千个百个都能给您的!” 刘起猛的顿住了脚,玫瑰交椅上坐着一个乌发肤白的少女,一双大眼如浸在雾气里的黑曜石,圆润的小巧的下巴,微微仰着,露出个有些倔强的神情,明明年岁还小,一双脚悬空在椅子上,应当是稚嫩的可爱,然而那弱不经风的姿态已经使她有了倾国倾城之姿。 一身玄色衣袍的江林站了起来,嘴角是一点冷酷的笑:“殿下要的,臣已经送来了,这就告退。” 刘起又看向了江林,打量着他,大抵也没料到不过是叫查一查,江林就这么能耐的把人送了过来:“难得你来我这昭仁殿,这就要走?” 江林负手而立,笑的神秘:“哪里敢打搅了殿下的雅兴。” 楚筱悠尽量使自己显得无害起来,然而江林的话还是叫她这个已经成年的人觉出了狠毒的恶意,她便在心里给江林这个变态重重的的记上一笔。 刘起看着江林退出去,斜睨了楚筱悠一眼,在对面的贵妃榻上坐下,把他的袍子慢条斯理的铺展在腿上,使那袍子上的蟒纹越发的清楚逼真,他穿着厚底黑靴的脚高高翘起,冷笑着道:“你不是很能跑吗?怎么又跑到本殿下这里了?” 他的眉眼深而硬朗让他有种类似于异域人的俊朗和狠戾,不同于江林摔打出的高傲和深沉的阴冷,他是个被宠出来的坏孩子。 楚筱悠心里想着刘起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多半不会有过于坏的事,她到更担心她待在大殿下昭仁宫的事情被传了出去,那以后她便只能做昭仁宫的人。 楚筱悠决定还是先装柔弱,她取出了帕子掩着嘴,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我不过是撞了您一下,您就把我俘到这里来,您到底是想做什么?若是实在觉得不解气,撞回来也行呀!” 刘起看她白皙的面颊染了几片红晕,像是雪地里盛开的梅花,单薄的身子越发显得可怜,莫名的担心这小丫头哭坏了身子,他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这是什么脑子?不过是撞了一下,哪里就用得着把你带到这皇宫之中,不要胡说八道!” 楚筱悠觉得刘起似乎比她所以为的要简单一些,她的胆子便大了起来,抬起一双泪蒙蒙的眼去看刘起:“那大殿下是要放我走?” 这到叫刘起为难起来,毕竟人刚送进来,那边就送出去,好像显得他很无能一般,所以他便不打算回答楚筱悠的问题,他摆手示意王立:“上午膳。” 楚筱悠是没见过皇家的人用午膳的,只是大致听她祖母说过,饭菜从御膳房抬出来,小太监们一个个在门口报上菜名,有一些还没吃就会送回去,有一些做的好了,主子们就会打赏厨子,往往一个人要做十几道菜,这边吃着那边上着。 楚筱悠好好的一顿醉仙楼美味也被搅和了,自觉心里很愤怒,她憋屈了一辈子也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如今做事便也不同以往,她觉得肚子饿了,也不管坐在对面的刘起,拿了碗筷就坐在对面去吃。 繁复华丽的象牙筷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不自在,楚筱悠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边的刘起停了下来,看楚筱悠自顾自吃的津津有味,他不悦的道:“本殿下什么时候允许你坐下用膳了?” 楚筱悠故意把腮帮子吃的鼓鼓的,惊讶的瞪着眼看刘起:“大殿下请我来昭仁宫做客,难道连一顿午膳都舍不得?” 刘起没好气的道:“谁说我请你来做客的?” 楚筱悠狠狠的夹了一筷子的鱼肉:“那我为何会在昭仁宫里?” 刘起向来集万千宠爱一身,什么事情都有仁替他打点好,没人敢和他这样说话,他竟然被楚筱悠问住了。 王立在一旁急的团团转,拼命给楚筱悠使眼色。 楚筱悠看也不看他一眼,终归这地方里的人对她来说都是敌人,没有一个顺眼的。 刘起气的不行,站起来一把捏住楚筱悠的手腕提起来:“你以为本殿下稀罕你来吗?有本事你到是现在就走呀!” 楚筱悠被扯的生疼,心里起了火,恶向胆边生,提起裙子狠狠的就朝着刘起的小腿是一脚,愤慨的道:“你以为我稀罕来你这里吗?要不是你的人劫持了我过来,我正高高兴兴的和我的哥哥们吃醉仙楼的美味呢!” 刘起没注意被楚筱悠结结实实的踢了一脚,嗷一声跳了起来,把皇家的风度礼仪都丢在了一旁,嘴里喊着:“该死!该死!” 有两个小太监要帮忙,被王立瞪了一眼,又退了回去,同王立一般,高深莫测的站在一旁,看一向喜欢装作老成稳重的刘起,傻子一样追着楚筱悠在昭仁宫里跑。 楚筱悠几十年的人生里,总是安安静静花一样站在原地,从来不曾像这会一样,提着裙角一面拼命的飞奔,一面在脑子里快速的算计如何能从那昭仁宫的大门里冲出去,刘曦也在宫里,找到了自己人,她便得救了。 容贵妃戴着小一些的赤金花冠,斜斜的躺在贵妃榻上,看见江林,那丰润的唇微挑,是个愉悦的笑意:“你小子若来了,总要有些事。” 江林那阴冷的玩世不恭的样子:“我给大殿下带了一件好东西,贵妃娘娘不去看看吗?” 容贵妃眼里多了几分兴致,将身子微向前倾,保养得当的肌肤呈现着细腻迷人的乳白色:“你到是说来听听。” “秦侯爷的外甥女。” 容贵妃终于坐了起来:“你,”她说了一个字,先咯咯笑起来,像个小姑娘一般,伸出涂满豆蔻的纤细手指指了指:“我就知道你小子来了总有些事情,既然是秦侯爷的外甥女自然是要去看看,两个孩子关系这样好,跟秦侯爷说一说,要是能亲上加亲才好呢!” 江林脸上的笑却淡了下去,使他显得更加阴冷。 秦侯爷是皇上手边的人,若是能借着一个外甥女的事情把人嫁给刘起做个侧室,那么秦侯爷这个皇上的人,也就不再那么纯了,君臣之间生了嫌隙或者把秦侯爷拉拢过来,那可是个天大的好事。 所以江林这个人年纪轻轻能位列三品大员,因为他敢做也看的远。 楚筱悠到底体力不好,跑了两圈就被追上了,她看刘起连头冠都歪了,看起来气的不轻,到不敢真和他继续在对着干,一垂眼,故意坐在地上揉着腿,抽抽噎噎的哭:“我长这么大,哪里经过别人这样欺负,大殿下到底想把我怎么样,说句准话呀!” 刘起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我要干什么?我要把你打杀了!” 楚筱悠从余光瞧见刘起似乎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嘴上喊的声音大,就越发坐在地上哭的难过,从手指缝隙里瞧着距离不远的昭仁宫大门,心里算计着怎么样才能一鼓作气的冲出去,等到歇的差不多了,猛的弹跳起来,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大门,看的刘起目瞪口呆,等到反应过来就更加气急败坏:“你给我回来!” 楚筱悠原本想着往东边跑,但见了不远处隐隐绰绰来了一群人,怕撞上了不应该的人,只得掉了头往西边跑,谁知道越跑越荒凉,后面的人也快追上了,她累的不行,躲在了一丛花草后面,期望能蒙混过关,后面却有人轻拍了她一下,楚筱悠的三魂七魄几乎去了一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楚筱悠想,她的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一刻觉得这世上有如此好看的眼,漆黑的却灿烂如星辰的眼里盛满了无数美妙的东西,她跌进这眼里,就仿佛沉溺在了美梦中。 有人低声唤她,拉着她的手躲进了狭小的假山洞里。 两个年岁不算大的孩子紧紧的贴在一起,在这个阴冷潮湿的空间里彼此汲取着对方身上的温度,听着身旁嘈杂的人声,却觉得格外安宁。 楚筱悠偏头去看刘曦,昏暗的光线里只看的到他格外笔直的背,楚筱悠却觉得格外轻松,低着头凑到他跟前和他低声说话:“你怎的就会找见我?” 温热的如兰般的气息喷在刘曦的面颊上,叫刘曦的面颊一下子烧了起来,他怕外面的人听到,又不忍心不回答,只好也低下头,压低了声音:“你哥哥叫人送的消息。” 刘起像个狂躁的狮子四处奔跑,但楚筱悠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王立又皱着脸在一旁劝:“这种事情大殿下实在不必亲自过来,到显得您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再说,她一个小孩子,也没来过宫里,跑不远的。” 刘起似乎把王立的话听了进去,渐渐平静下来,站在原地皱眉四处打量:“你要是晚膳前不能把人带过来,本殿下就叫你去喂马!” 王立皱着脸应是,看着容贵妃身边的人过来把刘起带走,他脸上的褶子才一层一层的展平,对着身边的人厉声吩咐:“秦侯爷的外甥女来了昭仁宫,不幸走散,请各宫看到的主子把人送出来!” 楚筱悠在山洞里听的清楚,心里忍不住骂,这死太监把这样的话传出去,宫里没人敢藏不说,只怕还有人要亲自送到昭仁宫,这么将这事情张扬出去,分明是想借此把她舅舅和容贵妃和容太后绑在一起,图谋不轨! 这宫里的事情,真的是千变万化,前一秒看上去如此,下一秒又是那样。 有个小太监几乎找到了跟前站在外面仿佛是在对面说话一样,楚筱悠下意识的抓紧了刘曦的手。 所幸,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散去,刘曦才拉着楚筱悠站到了外面,光一下子冲进眼睛里,刺的楚筱悠微闭上了眼,刘曦站在楚筱悠身边,给她把头上的发钗扶正,又把她的披风仔细的系好,自然而然的牵起楚筱悠的手,慢慢在这破败的游廊上走。 风把残花吹的打了个卷,落在了楚筱悠的乌发上,刘曦转头看了一眼,清冷的眼里染上几分笑,替她拿了下来:“吓坏了吧?” 楚筱悠笑着摇头,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有些害怕的,但是想到哥哥,想到你也在这里,便觉得也没那么可怕。” 刘曦的眉眼也飞扬起来:“我先带你去东宫梳洗一番,一会在送你出去,你哥哥那边我替你送了口信过去,叫他不用太着急。” 楚筱悠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听说你养了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叫我一会也瞧瞧行不行?” 她微微嘟起嘴巴,眼睛一眨一眨的,仿佛是多了许多闪烁的阳光,明艳美丽。 刘曦的眼里多了几分难得的孩子气:“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就行了。” 楚筱悠笑着去捏他的脸:“这怎么好,岂不是夺人所爱。” 刘曦也不躲,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楚筱悠捏够了,才顶着一张红白交错的脸道:“你只要喜欢就比什么都好。” 楚筱悠觉得和刘曦相处让她觉得轻松自在,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自己所面对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贵的太子。 刘曦自己也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平常的男孩子,两个人说说笑笑到了东宫,把刚才的不悦都抛到了一边。 东宫和皇上的辰寰宫距离很近,不过一个夹道的距离,站在东宫正殿紫岳殿的二楼就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辰寰宫宽阔的庭院,刘曦垂了眼仔细的把葡萄皮剥干净,放进一旁的白玉碗里等着楚筱悠梳洗,掌事太监司马堂虽然顶着一张笑吟吟的脸,心里却极为诧异,太子自小清冷自律,寻常及其讨厌女子,东宫里连个宫女也没有,那些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们,只能望洋兴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何德何能,叫太子如此的区别对待? 他瞧着楚筱悠进来,自然而然的捏了剥好的葡萄吃,刘曦甚至还拿了帕子替她一遍一遍的擦着沾在手上的汁水。 司马堂深吸了一口气,垂了头想,大概他是上了年纪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了。 楚筱悠挑剔的瞧了一眼刘曦手里的帕子:“这么干总也擦不干净,手心还是觉得腻腻的。” 跟在一旁的小六子立刻取了打湿的帕子递给刘曦,刘曦接了过去,又把她的手心摊开,仔细的擦着:“一会吃叫人打了水来洗洗,” “可是我洗了手要擦香膏,你这里也没有的。” 小六子立刻道:“奴才这就去叫人买。” 楚筱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有些矫情了,又捏了一颗这季节寻常见不到的葡萄,站在栏杆前看着下头吃:“我不过随便说说,不用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刘曦和她站在一起柔声道:“我这里也没有宫女,别人的东西也不好给你用,叫人去买一些。” 风把他的头发和袍子吹的飘散开,他眼里是超越年龄的温柔和宠溺。 楚筱悠却看见了站在屋顶上的波斯猫,雪白雪白仿佛是把最纯粹的白色都夺取到了自己的身上,那一双碧绿的眼一动不动的看着楚筱悠,仿佛一对碧绿的宝石。 楚筱悠忍不住赞叹:“真漂亮!” 刘曦想了想,跳上了栏杆,又跃了起来,燕子一般跃到了对面的屋顶上和那白色的波斯猫站在了一起。 楚筱悠吓了一跳,但没想到刘曦的身手这么好,又忍不住拍手:“真了不起!” 阳光下,刘曦冰冷的面颊上是细碎的温暖的光,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司马堂却吓坏了,带着几个小太监冲了出去,站在偏殿的屋檐下张开了双臂紧张的抬头看。 波斯猫也吓了一跳,大抵没料到主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刘曦伸手要抓猫,猫却喵的叫了一声,狠狠的给了刘曦一爪子。 刘曦微皱起了眉头。 所幸刘曦的功夫很好,抱着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楚筱悠身边,楚筱悠眼力到不错,看见了刘曦手上的伤,怕他感染,从眼疾手快的小六子手上接过了手帕替他仔细的擦洗,又撇了一眼波斯猫:“这猫也不是好猫,怎么连自己的主人也抓?” 波斯猫听到有人说自己的坏话,十分不满,碧绿眼冷冷的看一眼楚筱悠,尾巴竖起来就要逃跑,还是小六子厉害,一把抱住了波斯猫,低叫了一声姑奶奶。 刘曦笑看着楚筱悠:“送你吧。” 楚筱悠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太子真是一言九鼎,不过随口一说就要送我?” 她不会包扎,就把地方让给了司马堂,自己站在一旁看,刘曦垂了眸,浓密的睫毛两把扇子一般微微抖动:“难得你有喜欢的。” 楚筱悠到觉得似乎有些盛情难却,自己歪在游廊上的贵妃榻上,看站在栏杆旁的刘曦,这样矮了一截子的看他,忽然觉得他高大伟岸,如山一般沉稳可靠,她自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觉得她都一把年纪了,而刘曦才不过是个孩子,仿佛有些不厚道,她便把头别到了一旁,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恍惚之间竟然觉得曾经也如这样,无数次歪在这贵妃榻上,看着远处,岁月静好 有个小太监小跑了上来,恭恭敬敬的道:“太子殿下,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 楚筱悠回过了神。 刘曦微叹了一口气,牵起了楚筱悠给她系好披风,又递给她一碗茶水看着她喝了几口,用帕子给她沾了沾楚筱悠的唇角道:“好了,走吧。” 楚筱悠被照顾的无微不至,她又恍然未觉自己如一个真正的小姑娘一般,跟在刘曦的身后,笑着问他:“你对女孩子都这样好吗?” 因为要下台阶,刘曦特地走的慢一些,听见楚筱悠这样说,他回头看了楚筱悠一眼,又别过了头,半响才道:“不是这样的。” 小六子连忙道:“姑娘不知道,太子爷身边从来不要宫女,能近太子爷的,也就只有姑娘一人。” 惹的楚筱悠笑起来,大珠小珠落玉盘。 刘曦觉得这路走起来格外的短暂,这美好又轻松的时光也格外的短暂,就好像太阳将要落山,黑夜很快就要来临一般。 他扶着楚筱悠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头看司马堂,淡淡的道:“叫刘起知道,人是我送走的。” 司马堂看了一眼刘曦眼里黑雾,知道刘曦这一次是真的怒了,对面的太子年岁虽小,但司马堂却从来不敢将他当作真正的孩子看待。 因为刘曦,有着比成年人更深的城府和谋算,远不是他所能想象。 容贵妃宠溺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刘起的脊背,笑眯眯的看着儿子:“着急什么?这么大点的地方人总能找到,你若喜欢,母妃就把她给你留下,叫谁也带不走。” 刘起似乎很反感被这样对待,他撩着袍子站起来,看了一眼容贵妃:“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 容贵妃笑起来,嘴里却道:“好好好,我们起儿不喜欢,谁也不喜欢!” 刘起有些烦躁,见王立在外面探头探脑的,便立刻走了出来,不耐烦的道:“什么事?” “殿下,人被太子殿下找到了,正要送出宫去!” “什么?!”刘起忍不住道:“他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掺合一脚?送出去?他算事老几?走!给我追回来!” 王立看了一眼站在刘起身后的容贵妃,躬了躬身子,转身快步跟上了刘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同样是狭小的空间,却有完全不同的心境。 楚筱悠缩在刘曦的身后,不自觉地伸展了双腿,姿态惬意又优雅,她下意识的把玩着刘曦腰间垂下的玉蝉,觉得摸在手心里细腻光滑。波斯猫蜷缩在角落里,把他肥硕的屁股露在外面一声也不吭,楚筱悠竟然从这背影里看出了一丝莫名的忧伤,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抿了嘴微笑。 马车停了下来,守门的侍卫挡住了马车,小六子尖细的声音传了进来:“瞎了你的狗眼了!没看见这是太子的车驾吗?你也敢拦?!” 侍卫点头哈腰的陪不是:“刘爷别生气,小的们也是奉命行事。” 才这一会,上头就下了命令,容氏对皇宫的掌控可见一般,楚筱悠忽的觉得刘曦这瘦弱的肩膀上有万斤的重担心里到怜惜起他,忍不住凑到了刘曦的耳边轻声道:“若是在宫里待得憋闷了,别忘了出来找我们散散心。” 刘曦垂了眸,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温暖和沁香,半响才应声道:“好。” 他起了身,撩开帘子站在了外面,外面的侍卫哗啦啦跪倒了一片,高呼太子千岁,也就这一会楚筱悠才意识到所谓太子是何等的高高在上,权势滔天。 “你们尽忠职守,这是做为侍卫最基本的操守,即使是本太子的车驾该查也要查,谁的也不能漏下,也不要小瞧了自己这一份职务,你们守护的是大秦的命脉!” 侍卫们高呼太子千岁。 楚筱悠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想象的到,这明亮的阳光下,刘曦立在车辕上仿佛是站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这样的年纪就已经懂得了操控人心,可见刘曦也不是她这样一个即使经历两世,也终归过于柔软的人所能操心的。 马车顺利的通过了宫门。 刘曦又坐了进来,楚筱悠笑着瞧他,刘曦到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呢?” “太子果然英明。” 刘曦递给楚筱悠一盒包的干果:“不过随口说说,也都说的是心里话。” “正因此,才更显得厉害。”楚筱悠捏着葡萄干,随口问:“你在宫里和大殿下关系不太好吧。” “我自小就是父皇养大的,父皇也确实偏心我,他就最厌恶这一点,什么都喜欢和我争,今天早上,父皇因我的字写的好,赏了我一块徽砚,他当时挺不乐意的。” 楚筱悠笑着凑到他跟前,眼睛弯弯的像月亮一般:“什么时候你也替我写几个字,叫我瞧瞧太子殿下的书法,也学习学习。” 刘曦看了一眼楚筱悠纤细娇嫩的手指,忍不住捏了捏:“明天我就可以叫人给你送几个字去,但我的字刚硬一些,女孩子大可不必如此,写字也不过是图个高兴,你要是想练字,我这里有前朝魏夫人的字帖,送你几个练着玩玩就行了。” 楚筱悠嫌他啰嗦,嘟着嘴巴,把他腰上的玉蝉使劲拽了一下,刘曦顺手解了下来,递给楚筱悠:“我瞧你刚才就一直摸,既喜欢就送给你了。” 这种上了年头的好玉,往往有着不同寻常的寓意,楚筱悠怎么能够随随便便收了这样的东西,她拿在手里,又给刘曦系在了腰上:“不必非是这个,往后送我一个别的也行。” 刘曦眼里染了笑,看起来明亮如星辰:“也好。” 从马车后传来了清晰响亮的马蹄声,听起来便来势汹汹,刘曦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又淡淡的坐好,楚筱悠有些好奇:“来的什么人?” 刘曦却道:“我们约了前面的醉仙楼,楚大哥和王大哥就在那里,以后你出门小心一些,多带几个人。”他说着叹息着,给楚筱悠整理衣裳,又细细的把她的碎发别的耳后,半响才道:“今天,吓着了,回去好好歇歇。” 楚筱悠见他不愿意说,又听着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就点了点头,等着马车停下,就着刘曦的手下了马车,看见站在醉仙楼门口的楚靖瑜和王仁远,兴高采烈的奔了过去。 楚靖瑜和王仁远看见安然无恙的楚筱悠齐齐的松了一口气,抓着楚筱悠上下打量,楚筱悠不想叫人担心,就故意轻描淡写的道:“我也没想到叫人绑架一场原来也就如此。” 王仁远高兴的拍着胸口,夸张的道:“还好没吓傻!” 楚靖瑜心疼的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又和王仁远一起向刘曦抱拳道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 有人大喊道:“站住!” 楚靖瑜收敛了脸上的神色,叫丫头带着楚筱悠走:“从后门回秦侯府去。” 楚筱悠走了两步,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只看见刘曦素纹青袍的背影和怒不可遏的刘起大步踏过来,看她离开,那眼里竟然有几分的绝望,但这一切很快都叫醉仙楼雕花的大门挡住,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刘起在刘曦的面前停了下来,愤怒的道:“人呢?!人去那里了?!” 刘曦淡淡的:“你在找谁?” “不用装了,秦侯爷的外甥女,楚筱悠!” 王仁远是最忍不住的,他跳出来指着刘起的鼻子喊:“哪里来的莽夫,在这里乱喊我妹妹的名字!你在多说一个字,小心小爷打断你的腿!” 王立从后面追了过来,带着一大帮子的人,刘起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挑着一双细长的眼,傲慢的道:“人我自有办法找到,但你,总是和我抢东西,这账该要算一算了!” 楚靖瑜站在了刘曦身边,温文尔雅:“大殿下当街闹事,真就不怕被御史参上一本?” 刘起皱眉看了楚靖瑜一眼:“你若识向就快一些闪开,否则本殿下连你也一块收拾!” 楚靖瑜到笑了笑,气势迫人,虽然劫持自己妹妹的不是对面的这个人,但也完全因这个人而起,在他心里这种人凌迟千遍万遍都不为过,他到要自己送上门。 王立不想场面闹的太难堪,叫太后和贵妃后面处置他,然而这一次还不等他皱着一张白净的脸规劝,刘起已经提起马鞭冲了上去,那眼里跳动的火苗能把人焯透。 王立猛然意识到,今天这事情要不是太子殿下掺合,或许大殿下还没有那么生气,但偏偏是大殿下最嫉妒最厌恶的太子,这事情便超出了控制。 刘曦的嘴角仿佛是噙了一点笑,但稍纵即逝,他一面向后躲,一面高声道:“大哥,冷静!好端端的为什么动手!” 因这一句话,楚靖瑜对这位太子殿下刹时间刮目相看,把这话说出来,便是一个受害人的姿态,一旁的人听见了只会以为是大殿下要欺负太子,事情当街闹起来,御史是不会叫大殿下好过的。 刘子文那样的人教导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看清楚了这个局,楚靖瑜便不打算动手,不过是帮着刘曦躲的“凄惨”一些,把受害者的样子演的够足一些。 王立急的团团转。 还好有人听到了动静,叫了皇上的亲叔叔平王殿下过来,把两个人分开,叫回了宫里。 王仁远看着人走远,啐了一口:“妈的!竟然没能收拾那兔崽子一顿!” 楚靖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口气到不小,收拾了大殿下,你是打算叫太后和容贵妃把你的头砍了?” 王仁远牵了马,十分冷傲的道:“大不了是个死,但绝不能憋屈的活着!” 楚靖瑜变了脸,冷冷的看他:“你若说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敢在带你在京城了,趁早回去杭州!” 王仁远吓了一跳,见楚靖瑜生气,就不敢多说了,只骑了马一路跟着楚靖瑜往前跑,等到了平安巷的附近,骑了马伸长了脖子等着楚靖瑜和他说话,交代两句,但楚靖瑜看也不看他,只往前去追楚筱悠的马车。 王仁远失魂落魄的回了宅子,思量着找隔壁的苏以乔聊聊,看怎样能叫楚靖瑜不生气。 楚靖瑜追上了楚筱悠的马车,楚筱悠从马车里探出了小脑袋,仰着脸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挺好的,不用担心,回去就说一直在醉仙楼,别的就不用管了。” 楚筱悠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我在昭仁宫里的事情,容贵妃还会不会往大里闹呀?” 楚靖瑜怕妹妹担心,尽量缓和的道:“容贵妃是个聪明人,你在昭仁宫的事情没有闹的人尽皆知,要是她在不依不挠,那就是在和皇上还有舅父死磕,这本身并不是她们所求,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过是让舅父和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舅父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 是很大,但秦侯爷一朝去世,秦侯府后继无人,又养了罗云飞这个中山狼,侯夫人暗中和太后一派勾结,往后也不过是乱臣贼子。 “大或不大,你都不用操心,万事都有哥哥在,明日就要去定南侯府做客,你只管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和姐妹们玩好就行。” 楚靖瑜的声音温柔又沉稳,让楚筱悠的心绪也真就如半大的孩子一般,向往起明日的宴会,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高高兴兴的点头道:“我知道了!” 楚靖瑜也跟着微笑,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进了峥嵘院,守月远远的就走了过来,扶着楚筱悠的胳膊:“我的表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老太太不知道问了多少回了,就坐在窗根下朝着外头道’去瞧瞧,我的悠儿可回来了?’您若再不回来,只怕老太太就要叫人去找您了!” 楚筱悠有些愧疚,加快了脚步:“外祖母晌午的时候用了多少饭?” “您没在,也就吃了几口绿菜,小半碗的碧梗米,多的就不肯在用了。” 楚筱悠忍不住心疼起来,进了屋子,喊着“外祖母”,乳燕一般投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这描花的铜镜里清晰的映着一位描眉的美人。 秦轩河半躺在拔步床上,看一眼手里的书,又抬头看一眼梳妆打扮的楼玉儿,听她抱怨道:“不过是个孩子出去多玩了一会,这一回来,老太太就高兴的什么似的,叫大厨房加菜,一加就是五个,难道这些不要银子,她们不管帐,不知道这家里的日子艰难,眼见着只有出没有进的” 秦轩河的思绪飘的有些远,想起安置在金银胡同里的杨柳,风姿绰约风柔缱绻,可不是像家里的这只母老虎一样张嘴就是铜臭味,他说了今天夜里要出去陪她的,这样想着他就觉着整个人好像是躺在了烙铁上怎么都不舒服。 楼玉儿捡了一根满是大红宝石的发簪簪上,仔仔细细的在镜子里打量自己,想起楚筱悠那一张容姿绝佳的脸,又酸酸的道:“姑妈家里的表妹倒是生了一张狐狸脸,好看的不行。” 秦轩河想着自己还欠了楚靖瑜十万两的银子,就皱眉道:“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嘴巴上积点德。” 楼玉儿笑着偏过头看他:“哟,表哥表妹的,你到是心疼她了!” 秦轩河站了起来整理着袍子往外走,楼玉儿站在后面喊:“做什么去?” “我去和罗表弟吃酒。” 楼玉儿哼了一声,不满的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又回身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还算满意,这才被人前后簇拥着往峥嵘院里去。 花团锦簇的小姐们正拥着老太太商量第二日去定南侯家里该穿什么衣裳戴什么首饰,大家都争着叫老太太出主意,老太太搂着穿着窄小的月白枇杷襟小袄的楚筱悠坐在贵妃榻上,兴高采烈的一一评论。 楚筱悠一张粉白的小脸在一众小姐丫头们的映衬下更显的貌美如仙,笑吟吟的看着所有人。 因为才刚得了楚筱悠的首饰,即使老太太偏爱楚筱悠,大家也都笑着说话,便是秦佳悦也缓和了面色,难得没有说什么刻薄的话。 罗秀逸穿着半旧的衣裳坐在下首的玫瑰交椅上,半垂了眼,和吵吵闹闹的秦家小姐们相比,显得格外的娴静,仿佛是个长辈一般,嘴角含了笑意听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们胡闹。 然而秦轩宇从罗秀逸的身旁站了起来,有些痴痴的望着楚筱悠,又忍不住凑上去,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不知道表妹明天要穿什么戴什么?我瞧你戴着宝石的就格外鲜艳好看。”又去拉楚筱悠的衣袖:“鹅黄色也很适合妹妹!” 楚筱悠雾蒙蒙的眼里泛起了冷光,嘴角却是笑意,笑着躲了过去:“一天比一天大,表哥还是这样胡闹,你不嫌弃,我还怕别人说了闲话!” 楼夫人端着茶碗的手微顿。 秦轩宇丝毫觉察不到楚筱悠的冷漠,还只笑着往前凑:“你说的什么话,一家子的人谁说闲话,我只是心里爱重表妹。” 因这一句话,罗秀逸的端庄几乎要维持不下去,这使得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 楚筱悠用团扇半掩着脸,看一眼僵硬的罗秀逸,故意道:“我可不是你的表妹,你的表妹在那里呢!” 大家看了一眼罗秀逸,有些便低低的笑起来。 罗秀逸自视清高,向来很少开这种玩笑,尤其是这种情境下的玩笑,更加不悦,已然有些恼羞成怒。 秦轩宇浑然未觉,还只带了笑,像是朵招蜂引蝶的桃花,低柔的道:“都是表妹!” 罗秀逸霍的站了起来,男人果然都不可靠,不过是见了个长的漂亮些的就把从前的好都忘的一干二净,楚筱悠也太过可恨。 楚筱悠心里冷笑的一声,故意笑吟吟的来拉罗秀逸:“姐姐难道真生气了?姐姐一向可是宽厚大度的,别和我们这些年纪小不知道分寸的孩子生气,若真生气了,岂不是显的姐姐不大度,不宽厚,不仁慈?” 罗秀逸看着这一双漂亮的却又雾蒙蒙的看不清的眼,觉得这话似乎又格外的讽刺,格外的冰冷,然而她又竟然挑不出一丝错,说不出一丝的不对,只是无法反驳的憋闷和委屈,她瞧了一眼秦轩宇,谁知道秦轩宇的眼只看在楚筱悠的身上,连看她不看她一眼,甚至还跟着道:“就是,你一向大度宽厚的。” 秦轩宇就站在楚筱悠的身后,从容貌上来看竟是那样的般配,同仇敌忾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个外人一般,这感觉叫她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心像是被谁抓在了手里,吸一口气都疼。 到底是秦佳人年长一些,看的出罗秀逸的窘迫,上前拉住了罗秀逸的手,笑着道:“你同我坐一起,不和那两个坏人一块!” 天真烂漫的秦佳茹完全是看了热闹,竟然是高兴的笑了起来。 老太太带着楚筱悠和众人一块往花厅用饭,秦佳人拉着罗秀逸的手靠后了一些,低低的安慰她:“你可千万不要加了心思,轩宇是个简单的,经不住有心人的诱惑,楚家的表妹又长的好看一些,难免叫他心里糊涂起来,但过了之后他心里一定会后悔的,若是找你认错,你也别不理会他。” 因为一个向着自己说话的人,罗秀逸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但这样的话她是不能应和着说的,只是叹息着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表兄妹之间,也没有什么加不加心思的,过去之后都还是一家人。” 秦佳人知道她的心思,也不点破,只笑着点头:“你心里明白就行。” 老太太心情不错,吃了不少的饭,吃了饭大家坐在一起闲话,楼玉儿笑着要去拜楚筱悠:“好表妹,你可要长长久久的在咱们家里,瞧你回来,老太太多吃了两碗饭。” 老太太笑拉着楚筱悠的手:“自然是要长长久久的在自己家里的。” 这话听的罗秀逸心里一紧,楼夫人笑着不徐不疾的道:“玉儿越发会胡说了,姑娘们长大了自然都要嫁人的,哪里能一直待在自己的家里。” 老太太脸上便有些不悦,还是秦佳人有眼色,笑着去推楚筱悠:“嫂子这是要拜你了,你快坐好,把她这一拜受了。” 大家一笑,刚才的话题就岔了过去。 楚筱悠心里不屑于楼夫人的谨慎,却对老太太的心思有些烦恼,毕竟瞧祖母的样子,还是一心要撮合她和秦轩宇的,她不忍心祖母伤心,有些事情还是要早早的解决的好。 说了会话就各自散了,眼见着秦轩宇追了罗秀逸出去,楚筱悠忽的想瞧瞧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到了什么程度,她瞧着老太太在里间叫丫头倒腾自己的箱子,便披了衣裳带着香草悄悄出了峥嵘院。 她从来没有在这个时候在秦侯府里走动过,此刻这座安静却又灯火通明的宅院竟然叫她觉得有些陌生,花草树木和灯火仿佛是交织成了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在半明半暗的地方滋生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香草有些紧张,忍不住紧紧的攥着楚筱悠的披风,和她躲在一棵树后看向一旁同样站在昏暗的光线里的秦轩宇和罗秀逸。 秦轩宇抓住了罗秀逸的胳膊,两个人靠的很近,秦轩宇的声音听上去无比的魅惑:“你是最知道我的,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但祖母交代了我,叫我对秦家的表妹要好一些,我怕祖母不高兴,所以才故意在她老人家面前假装和秦表妹熟稔的。” 罗秀逸的声音听着很清冷:“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年纪大了,也该知道避嫌了,你站的远一些。” 秦轩宇竟然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撒娇一般道:“不,就不,要是叫我避嫌,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低了下去,也听不太清楚,只听的罗秀逸呜呜咽咽的哭起来,秦轩宇一直柔声细语的劝着,甚至连一生只娶你一个这样的话也说了出来。 罗秀逸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低低的道:“你也不必和我说这样的话,到时候老太太叫你娶秦家的表妹难道你还敢反抗,我看我们还是趁早了解了。” 秦轩宇一把抓住了罗秀逸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你是要剖开我的心看看才行吗?!” 楚筱悠必须承认自己被这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给恶心到了,一个看起来单纯善良一个看起来端庄大方,背地里原来都是这鬼模样,要不是她一时起兴要来看看,还不知道这两位早早的就已经敞开了天窗说亮话,早早的就成了一家人! 她往回走,隐约还挺着罗秀逸担忧的说着她的坏话:“她性子就是那样,最爱招蜂引蝶,大一些也不知道怎样,唉,身边没个长辈” 香草很是气愤:“没想到罗小姐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难怪秦轩宇从骨子里其实很看不起她,相必当年的罗秀逸没少在秦轩宇耳边说她的坏话,楚筱悠冷笑了笑:“不许告诉绮画。” 香草应了是,又忍不住道:“小姐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楚筱悠一怔,又微笑起来,她都被人绑架过两次,皇宫大内也来去自如,这世上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么可怕。 进了屋子,老太太还在那里坐着,炕上都是首饰和衣裳。 守月悄悄转了过来,低声道:“老太太在给表小姐您选明日要穿的衣裳和首饰了,我同老太太说表小姐已经睡下了,不然又该担心了。” 楚筱悠心里觉得酸胀酸胀的,她换了衣裳躺下,透过隐隐约约的碧纱厨听着祖母絮絮叨叨的和守月几个商议着什么衣裳适合她,心里觉得分外的安稳,很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深深浅浅的晨光里,楚筱悠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套了宽大的外衣,歪在圈椅上,看着对面装扮的有些花里胡哨的小丫头,睡眼惺忪的道:“你说你家主子是谁?” “小丫头”似乎正在忍受着某种煎熬,一张扑满了粉的脸扭曲起来,直看着厚厚的粉扑簌簌的往下落,忽的张了嘴,带着哭腔道:“姑娘,是我呀!小六子!” 楚筱悠瞪圆了眼,等回过神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少有这么酣畅淋漓的笑的时候,这会瞧着像个偷了糖果的孩子,把那娇弱和抑郁都一扫而空,犹如一朵迎着太阳绽放的太阳花。 小六子哭丧着一张脸,嘴巴却不停:“主子说了今日要给姑娘送帖子,大清早就叫奴才换了这么一身的衣裳,您知道的这衣裳可不好找,这妆也不好画,费了老大的气力才到您跟前。” 绮画当先接过了小六子手里的字帖,瞧了一眼才递给了楚筱悠。 果真是魏夫人的字帖,用描金的红漆盒子装着,另还有一个小小的卷轴,楚筱悠渐渐收了笑,展开来看,见是遒劲有力的四个大字“随心随性”,这样的字仿佛是叫楚筱悠看到了刘曦强大的内心,她忍不住有些出神,半响才道:“果真是辛苦你了。” 绮画又当先塞给了小六子一个荷包,笑着道:“这样一瞧,果真是个美人坯子。” 小六子的脸又皱起来,粉扑簌簌的往下落。 惹的楚筱悠笑起来,清晨起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香草送了小六子出去,碰上了早早来请安的罗秀逸,罗秀逸笑吟吟的停下来问香草:“谁家的丫头,这么早就来看你们小姐?” 香草不想多说,敷衍的道:“是杭州那边的旧相识。” 行了礼便又往外走,罗秀逸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总觉得这个花里胡哨的丫头有些不大对劲,一时又想不明白就把这些抛到了脑后,去了后头和守玉闲话。 小六子出了秦侯府,换了一声干净整体的太监衣裳,把那高帽带的端端正正才回了东宫,一路进了书房,看见刘曦穿着太子的明黄长袍,坐在大案前写字,晨曦落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静谧又高雅,听见小六子进来才抬起了头:“东西可送去了?” “送去了,奴才穿了一身的女装,楚小姐可笑坏了,奴才还没见过哪个小姐像楚小姐那样笑也罢哭也罢能那么好看,真是个难得的美人,还问了太子殿下,叫奴才向太子殿下道谢。”小六子瞧着刘曦脸上舒展的神情故意绘声绘色仔仔细细的讲,一个细节也不放过。 司马堂眼里满是鄙夷,这些小年轻们如今越发会走捷径了,为了讨好主子真是什么事都敢做,肤浅!无知! 刘曦眼里染了笑,瞧一眼放在一旁华丽的西洋钟,站了起来,向外走:“可见还要叫你多穿女装。” 小六子一下傻了眼,连忙跟上去:“这是要去辰寰殿吗?” “是。” 昨天的事情自然闹到了太后和皇上跟前,正统的御史大夫群情激昂,痛斥刘起不分尊卑,今日要在辰寰殿里分个高低,想必该去的不该去的都已经去了吧,他也该到场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赶的上定南侯的寿宴。 王仁远一大早就要去南城兵马司报道,早上匆忙吃了些东西,楚靖瑜塞给了他一个大荷包,里面沉甸甸的都是银子,王仁远想着昨天楚靖瑜还在生气,这会又给他银子,心里到不自在起来,扭扭捏捏的道:“不用,不用,上一次给的还有呢!” 楚靖瑜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怎么还学会装模作样了?到底要不要?” 王仁远嘿嘿笑了一声,一把夺过去:“要,怎么能不要!” 楚靖瑜笑看着他走远,才和等着的苏以乔一起往定南侯府去了,因为定南侯在大秦文坛上泰山北斗的地位,又对新一代的年轻学子们十分关怀,每年的定南侯寿宴又几乎成了新学子们聚会比试的盛宴,每一年这个时候总有那么一两个人在这里名扬京城,最后在科举考试中一举夺魁,成就功名。 所以定南侯府的帖子千金难求。 路上又遇到了张雪健,他到对楚靖瑜能去一点都不意外,也不为自己花银子买到帖子而有所愧疚,直言道:“你们是知道我的,学问一般,家世放在京城根本就不值一提,幸好有些银子。” 楚靖瑜到喜欢他这直爽的性子,笑着道:“终归有一技之长。” 苏以乔是江浙的案首,他的帖子是定南侯府早早就送到手的,不同于楚靖瑜和张雪健。 到了定南侯府,专门接待学子的地方设在东侧门,因为往年总有人混进去,所以进门盘查的很严,不但要看帖子还要提几个问题,要是回答不上来也是问题,所以东侧门等了不少的人。 清风送了帖子上去,楚靖瑜随口和身边一个年纪相当的来自山东蓬莱的年轻人洪可交谈,洪可很健谈:“这里的人都等了至少有一个时辰了,有些人来的还早,瞧见门口坐的两位先生了么?都是举人,听说也不过是定南侯府的账房先生,还不知道一会能不能进去。” 楚靖瑜安慰了他两句:“只要有帖子,也不会过于为难的,大家都在这里等着,一会总能进去。” 果然清风退了回来:“说是叫我们等着,按顺序在进。” 张雪健苦着脸:“我这心里怎么总不踏实。” 苏以乔的心思似乎并没有在这些上面,他若愿意这会就能进去,但他站在门口既不说话也不进去,目光总是时不时的从进来的路上掠过,小姐夫人们也是从这里来的。 楚靖瑜猜到了几分原委,同他道:“你先进吧,不必在这里等着,一会进去了我们在见面。” 苏以乔在楚靖瑜幽深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到抬起了头,不紧不慢的询问:“不知道楚妹妹今天来不来,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了。” 楚靖瑜挑了眉淡淡一笑,他就知道这家伙心里惦记了他的妹妹,可是苏以乔在有才,他也不怎么看得上,在他心里苏以乔完全不在妹妹的夫婿人选里。 “自然是要来的。” 定南侯和秦侯府是世交,楚筱悠住在外家自然是要来的,不过是白问一句,为的却是一颗光明磊落的心。 正说着,穿着一身书生长袍的罗云飞走了过来,他这一身清雅的装扮使他立刻在一群花团锦簇的人群中脱颖而出,别具读书人的高雅风格,有的人主动上去和罗云飞打招呼,有的人则在一旁窃窃私语。 罗云飞却径直走到了楚靖瑜的身边,朗声一笑:“楚兄别来无恙!” 楚靖瑜也一笑,抱拳行礼。 罗云飞的书童李安送了帖子过去,罗云飞站在原地和楚靖瑜闲话:“楚兄可是来的早了?等的时候多了吧。”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几乎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着话,似乎是在等着看楚靖瑜的笑话。 楚靖瑜自始至终淡然自若,不卑不亢:“确实是等了一会了。” 门口坐着的账房先生见到罗云飞来亲自迎来上来:“罗公子来了,侯爷吩咐罗公子若来了就直接进去。” 罗云飞抱拳行了礼:“侯爷抬爱了。” 他又回头看楚靖瑜:“楚兄不若一起进去?”恩赏一般的态度。 楚靖瑜却大气一笑,带着张雪健和刚才的洪可以及苏以乔一起跟了上去:“恭敬不如从命!” 罗云飞原本的好心情在楚靖瑜似乎毫无知觉是沾了别人的光才进门的淡然自若的心态中去了大半。 他淡淡的道:“我还要去拜见侯爷,就不奉陪了。” 张雪健看着罗云飞走远,不忿的道:“瞧他那模样,刚才就不该跟着进来。” 楚靖瑜笑了笑:“既然有顺手的方便,又为什么不用?他自高傲他的,与我何干!” 张雪健和沾了光的洪可都忍不住笑着赞叹起来:“楚兄好胸襟!” 苏以乔的心思略微收了些,随着领路的门童和众人一起往学子们聚集的勤学轩走去。 楚筱悠安安静静的坐在定南侯府的赏花亭里,捏着一个橘子慢条斯理的吃着,对面坐着一大堆的少女簇拥着个一身红衣明艳张扬的定南侯独女梅玉,大家说说笑笑,穿着素雅的罗秀逸挽着秦佳人的胳膊正在赞叹梅玉手里的帕子:“这样的针线和做工市面上千金难求,我虽在外面见识了一些,但向梅小姐手里的帕子这么难的的东西实在不多见。”她显得见多识广又端庄大气,让人好感倍增。 罗秀逸和秦佳人亲密的关系叫这些小姐们似乎都忘了罗秀逸的商人出生,而罗秀逸本身的亲和力也在此时显出了威力,桀骜不驯的梅大小姐也对她亲热起来,拉着她的手:“第一见到我就喜欢姐姐了,不像有些人!” 说着又冷冷的瞪一眼楚筱悠,楚筱悠莫名其妙的把橘子咽了下去,她前世没来过定南侯府,也和梅玉没打过交道,只后来依稀记得这位梅小姐嫁给了大皇子刘起,其他的她一概不知,但今日她一来,这位梅小姐就对她表示出了莫大的敌意,而一众做客的小姐们也对她横眉冷对,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凉在了一边。 若是前世,此刻的她只怕早就觉得天塌地陷了,但现在她丝毫不为所动,喜欢你的人不用你做什么也会对你好,而那些不喜欢你的人,即使你低到尘埃里也无济于事。 现在对面的这群花团锦簇的小姐们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堆草一簇花,丝毫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楚筱悠又掰了一根香蕉,绮画在一旁有些着急的劝道:“小姐到是过去说几句话呀,这样坐在这里显得多难堪。” 楚筱悠淡淡的道:“你要是觉得难堪就走吧。” 绮画尴尬的闭上了嘴。 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穿着湖蓝色裙衫的年轻小姐,面庞白皙温柔似水,大家见了忙都起来行礼:“见过惠安郡主!” 安平王的小女儿惠安郡主。 楚筱悠也连忙跟上,惠安郡主微笑着叫了众人起来,目光在亭子里转了一圈,自然而然的落在了楚筱悠身上,惊艳的拉住了楚筱悠的手:“这是谁家的孩子,怎的生的这般好看?” 安惠安郡主也就和楚靖瑜相当的年纪,但说话做事给人感觉稳妥舒服,让人很愿意亲近。 梅玉一听果然又不高兴了,上来拉住惠安郡主的手:“也就一个半大的小孩子,我到没瞧出来哪里好看。” 惠安抿嘴微笑:“我是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的,不是说要玩投壶么,我都来了,还不开始。” 梅玉立刻叫了人去收拾。 惠安郡主却自始自终都把楚筱悠带在身边,看上去很喜欢楚筱悠,还把自己的果子给楚筱悠吃,楚筱悠于是又莫名其妙的红火了起来。 罗秀逸有几次都想显示一下自己不凡的见识,但人多口杂总叫她寻不到机会,眼见着惠安郡主对楚筱悠喜爱,心里真就生出了几分叫她觉得陌生的情绪,嫉妒。 这世间的人,不论男女都看皮相,惠安郡主如此,秦轩宇应该也是如此。 若果真如此,那么楚筱悠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就成了她真正的劲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一群矫健明媚的少女中,那个穿着月白色裙衫的小姑娘独自一个人坐在亭子里,身旁的一簇鲜红夺目的锦带花却比不得这小姑娘的娇弱柔美,白到有些苍白的面颊上一双眼犹如江南烟雨,清清冷冷的看向这群正在玩投壶的少女,忽的就叫人觉得这少女们过于跳脱了些。 罗秀逸别过了眼,楚筱悠的美与众不同却又叫人处处惊叹,尤其是安静下来时的那种气韵,即使想要效仿也难以有其一二。 罗秀逸对于闺中的这些游戏都极其擅长,投壶更是不在话下,她漂亮的赢了几局又刻意输了几次,并没有压住梅雨和惠安郡主的风头。 于是便连梅玉这种很难相处的人都对罗秀逸好感倍增,拉着罗秀逸的手道:“妹妹的技术这么好,不用故意输的。” 罗秀逸大大方方的道:“故意输?怎么会?姐妹几个在一处玩图的就是高兴,只要高兴了就比什么都好。” 她一个商人之女,不过是寄居在了秦侯府,到也好意思和这些世家贵族的小姐们自称姐妹,但因为她和秦佳人还有秦佳怡姐妹几个看上去情同姐妹,到叫别人忽略了这一点。 梅玉甚至点头道:“对,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 罗秀逸看起来不卑不亢,又同样表示了恰到好处的亲热,她的这种一贯大方磊落的作风使得她很快就融入了这群上层小姐们的圈子里。 微风拂过,卷来了阵阵花香,楚筱悠乖巧的坐在亭子里吃橘子,但就是这样梅玉也不想放过她,梅玉冷清的指向了楚筱悠:“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做什么?怎么不过来一起玩?” 楚筱悠眨了眨眼,抿着嘴微微的笑:“我不是很擅长。” “你过来玩一局,要是能投进去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计较?计较什么?她既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也没有做什么碍眼的事?若是有人想找麻烦,总有说不完的理由。 楚筱悠站了起来,走动之间仿佛步步生莲,犹如一只空谷幽兰,她的眉眼之间清冷柔美,收起了面颊上的微笑,甚至有一种冷若冰霜的仙气。 “我若投进去,请姐姐别在找我麻烦,可好?” 罗秀逸到先说话了:“好妹妹,快别乱说了,梅小姐不过是想和你玩玩,投进去投不进去其实都无所谓的。”她说着还特意向楚筱悠使眼色,看上去即聪慧又善良。 这种假好心她早遇见过很多次了,可是现在有多“好心”将来就有多狠心。 楚筱悠淡淡的别过了眼,无视了罗秀逸,罗秀逸尴尬的僵硬了表情。 楚筱悠手里拿起了一只没有箭头的箭,纤细的她站在那里,竟然也站出了一种气势,那种超脱年纪的美貌和淡然叫她是如此出众,手腕微微转动,那箭就漂亮的落进了壶中。 大家微微怔了怔,还是惠安郡主先走过去揽住了楚筱悠的肩膀:“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难得了。” 梅玉气哄哄的踹了一脚壶:“耍耐,再来一次!” 楚筱悠却不想奉陪了,说到底,梅玉也并没有比她高贵多少,她不徐不疾的道:“姐姐们玩吧,我去祖母那里看看。” 看也不看梅玉就淡然离去。 梅玉气的涨红了脸,还是罗秀逸体贴,拉着梅玉的手:“姐姐别生气了,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咱们玩咱们的,犯不着和不相干的人生气。” 安国公家的独女苏曼文甚至赞叹道:“同样是寄居别人家里,还是这位罗小姐可爱一些。” 有人笑了起来,罗秀逸心里虽然尴尬起来,面上却一点都不显,甚至隐隐的有一种我寄居我自豪的神情,这种自信和气势到又叫有些人佩服了起来。 楚筱悠一个人在定南侯府的花园里漫无目的的乱走,进了一片繁盛的紫薇花林里,那盛开在枝头的花朵犹如娇俏的少女,又好似天边的彩云,弥漫成一片美艳的景致,她正高兴起来,那深深浅浅的粉色里忽的露出了一张邪魅的脸,深邃的眼,斜向上挑起的眉,以及那嘴角的一点邪魅的笑。 楚筱悠深吸了一口气:“江林。” 江林轻笑起来:“没想到小美人还记得我,真是叫人心里高兴。” 楚筱悠转身向外走,江林却挡住了楚筱悠轻佻的道:“着急什么,不和我叙叙旧吗?” 楚筱悠冷冷的看向了江林:“你说我这会若是大叫起来,是会毁了你的名声还是我的名声?” 江林的眼里显出了赞赏,似乎是很赞赏楚筱悠的这种临危不乱的精神:“名声?你说我还有什么名声?” 楚筱悠也淡然了下来,笑了笑:“你是不在乎名声,但你的父亲,福安伯在乎不在乎?你家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在乎多的是人在乎,别人不能把你怎么样,你父亲也不行吗?” 江林皱起了眉头:“你到是知道的不少。” 楚筱悠闲适的折了一支紫薇花:“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她娇柔的笑起来,身后的紫薇花也黯然失色,等她的手微扬起来,江林的反应已经有些慢了。 眼睛里猛然钻进的辛辣感,让他的眼睛立刻疼了起来,模糊了的眼睛,只朦朦胧胧的看见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紫薇花丛中。 跟随的下人走了过来,他用帕子擦着眼睛,忽然又笑起来:“真是一只叫人意外的小野猫!” 楚筱悠慌张的跑了一段路,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整理了衣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然而一转头却看见一大群的少年郎正惊讶的看着她。 楚筱悠怔了怔,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跑到了男客的地方,她心里的慌乱过后,到微笑着向这些看着她的人行了一礼:“打搅诸位了,是我走错路了。” 她这镇定自若的神态很快就赢得了大多数人的好感。 罗云飞只觉得被这软糯的声音狠狠的在心里重重的的击打了一下,忍不住走了过去:“小妹妹要不要我叫人送你过去。” 罗云飞?同样也是个贱人。 楚筱悠垂下了眼淡淡的道:“不必了,我自己知道。” 楚靖瑜听见了妹妹的声音走了过来,没想到真的是妹妹,他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牵起了楚筱悠的手:“走吧,我送你过去。” 看见哥哥,楚筱悠立刻高兴起来:“哥哥也在这里呀,怎么早上来的时候没有说一声。” 兄妹两个说着话自然而然的远离了人群。 罗云飞咽下了心中的惊讶,这个女孩子竟然就是妹妹说的楚筱悠,楚靖瑜的妹妹,真是叫人意外,他转头看,竟然在很多人的眼里都看到了惊艳,他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苏以乔的目光几乎挪不开,不自觉地跟了上去,洪可在那里站了站,想了想也跟了过去,张雪健一看人都走了,便也跟了过去。 楚筱悠低声说了遇见江林的事情,楚靖瑜严肃的道:“那你一会就去跟着祖母,不要在乱走了。” 楚筱悠点了点头,又转过头看苏以乔,苏以乔有些慌乱的垂下了头,红晕一直爬上了耳垂。 楚筱悠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苏以乔的声音听上去很清冷:“好久,不见。” 张雪健爽朗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妹妹怎么不和我说说?” 楚筱悠笑起来,笑颜如花,惊艳了片刻的时光:“张大哥近来可好?” “好,很好!” 洪可想了想,结结巴巴的道:“那个,妹妹好。” 楚靖瑜向楚筱悠介绍了洪可,楚筱悠也友好的问了好,洪可被这么好看的孩子看着,立刻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挠着后脑勺,吭哧吭哧的应是。 众人都笑了起来,张雪健同情的道:“要适应我这妹妹的美貌,是需要些时间的。” 楚靖瑜又交代了几句,给楚筱悠整理了衣裳,才叫她往女客的方向走去。 上了超手游廊忽的就看见惠安郡主,微红了面颊拉着她的手:“去了哪里,刚才那个和你站在一起帮你整理衣裳的人是谁?” “不小心走错了路,我哥哥把我送了回来,姐姐说的那个应该是我哥哥。” 惠安郡主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你哥哥?” “是呀,怎么呢?” “没什么。”惠安郡主有些慌乱的解释:“你哥哥对你真好。” 楚筱悠好似看出来一些门道,卖力的夸赞了自己的哥哥:“是呀,我哥哥不但人长的帅气俊朗,而且人品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对我也特别好。” 楚筱悠把自己能想到的事迹都搜刮出来讲了一遍,惠安郡主甚至有些迷醉:“还给你亲自设计了首饰吗?” “是呀,好多呢,姐姐看见我头上的发钗和手上的这个了么?都是我哥哥做的。” 惠安郡主惊喜不已,忍不住摩挲着楚筱悠手腕上一串猫耳朵的红珊瑚手链。 楚筱悠取了下来给惠安郡主带上:“姐姐这么喜欢,送给姐姐吧。” 惠安郡主又红了脸:“这怎么好意思?” 楚筱悠笑着道:“姐姐对我好,我也喜欢姐姐,送给姐姐这么一个小东西,理所应当呀。” 惠安郡主收了起来,带在手上总是痴痴的看。 楚筱悠并不是不懂,她想着惠安郡主只怕真的对哥哥有意思吧,惠安郡主人也不错,不过配她哥哥还差了一些,但是只要哥哥喜欢那就一切都好! 之后楚筱悠就去了祖母那里,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祖母的身后,到是很得了夫人们的夸赞,说楚筱悠贞静。 日头有些偏西,金黄的光一直投进了马车里,刘曦掀起了马车帘子,瞧见楚筱悠出了定南侯府,向这边走了过来,嘴角露出一点温暖的笑。 楚筱悠上了马车,坐在了刘曦的身边,又觉得有些累,忍不住靠在了刘曦的身边,他虽然年岁不大,但肩膀却宽阔有力,靠着很舒服,她转了头,目光如明亮的宝石,仿佛是满满的整个星辰:“有什么事吗?” 刘曦剥开了一颗葡萄喂给了楚筱悠:“没什么,新进贡的葡萄不错,我送给你一些。” 果然多汁美味,楚筱悠抿嘴微微笑起来:“哎呀,确实不错,谢谢你的葡萄了,不过我要快点走了,不然一会被人知道了可不好。” 她坐了起来,刘曦忍不住给她整理一下靠歪的发钗,微微颔首,看着她下了马车,缓步离开。 直到很久,定南侯府的客人都已经走光,刘曦才淡淡的道:“回宫。” 小六子悲哀的想,出来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句话一串葡萄,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那一群衣着鲜亮的少年郎中罗秀逸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在一群人中气宇轩昂,气度超凡,她的面上便带了几分笑,微提了提自己新做的蜀锦儒裙慢步走了过去。 罗云飞看了过来。 梅安康站在后面笑着问:“这是罗兄的妹子?” 刘承永点了点头:“就是罗兄的妹子,不过比楚兄的妹子差了一些。” 这话正好就叫罗秀逸听见了,她的神情僵了僵,又坦荡大气了起来:“哥哥今日可算顺利?” 罗云飞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低低的道:“那个楚靖瑜实在是卑鄙。” 罗秀逸怔了怔:“楚靖瑜?他做了什么?” 原来,晌午的时候一群学子聚集在一起,定南侯梅悟心作为东道主过了没多久就出现了,他一向看中罗云飞,当着众人的面还特地问了罗云飞几句表示了关切。 然后就出了一道试题作为今日考校的题目,定南侯虽是文人,但一向务实,考校的并不是诗词歌赋,而是论作,出的是如何使得国家繁荣昌盛。 这种文章题目听起来大而空,谁也能写出来,但若想写好也不容易。 罗云飞愤慨的道:“他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写出了一篇叫侯爷叫好的文章,还叫我们这些人都传看了,若不是事先知道题目有所准备怎么可能这么快?分明就是作弊!” 罗秀逸顿了顿点了点头道:“哥哥放心吧,这个事情我知道,我会同姨母说的。” 罗云飞收起了愤慨,看上去又云淡风轻了起来:“好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夜里不用等我了,我要同几位同窗出去喝酒。” 罗秀逸点了点头,从腰上取了个荷包递给了罗云飞:“哥哥拿上吧,外面应酬不比家里,哥哥千万别吝啬这些身外之物。” 罗云飞叹息着接了过去:“妹妹放心,等哥哥中了榜首,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罗秀逸笑了起来:“好,我等着哥哥!” 等到转身离开,罗秀逸脸上的笑就渐渐淡了下来,小甜在身后低声道:“小姐,这下怎么办?” “姨母也不喜欢楚的家兄妹,这事情并不难做。”这个楚靖瑜她一定会想办法压下去。 楚筱悠和楚靖瑜以及苏以乔和张雪健洪可道了别,直到楚筱悠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苏以乔才收回了目光,清冷的道:“楚兄今日大出风头,今夜难道不叫我们出去庆贺庆贺?” 张雪健也跟着起哄:“是呀,今日可真过瘾,定南侯说今日夺魁者为楚兄的时候你们没有见罗云飞那脸色,可真解气!” 楚靖瑜笑了笑,所谓夺冠不过是为了在这些朝中的重臣跟前混出了个名头,若不然,等到殿试的时候他一个无名小卒是很难在这一场厮杀中角逐出来的,若不是为此,他到未必愿意出这个风头。 接下来他就要为自己在投一位名师,所谓名师出高徒也不仅仅是说说,名声有时候远比真实的实力更重要。 正巧罗云飞和梅安康几个也走了出来,梅安康当先走了过来,拍了拍楚靖瑜的肩膀:“走,今夜还去神仙楼!不过楚兄要请客!” 楚靖瑜豪迈的道:“兄弟们不嫌弃,自然是要我请客!” 刘承永和姜忍涵都凑了过去,罗云飞面色铁青的站在那里。 半道上又碰上了秦轩河和秦轩宇兄弟两个,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楚靖瑜向来爽朗大气又见多识广,即使人数再多,他在这一群人中也游刃有余,每一个人的情绪都照顾的到,虽说男子大多不在意这些细节,但若做的到位,使人如沐春风,也会使得整体的气氛特别好,整个酒宴所有人都非常尽兴,当然,要除过罗云飞。 大家都觉得喝了一次酒就和楚靖瑜成了至交好友,这就是楚靖瑜本身的魅力所在。 下午从定南侯府回来,罗秀逸休息了一会就叫上大小姐秦佳人和三小姐秦佳怡一起去楼夫人的院子,夏明正站在庑廊下喂鸟,看见几个小姐过来立刻迎了上来:“小姐们来了,夫人正在屋里诵经了。” 罗秀逸几个人走了进来,给楼夫人见了礼,就在下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秦佳怡到底活泼一些,笑嘻嘻的道:“母亲回来没有休息么?” 楼夫人睁开了一双悲悯的眼:“我哪里像你们小孩子一样觉多。”她顿了顿,转向了罗秀逸:“听说今日的定南侯寿宴上是楚靖瑜拔得了头筹?” 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这会就已经人尽皆知了。 罗秀逸似乎有些为难缓慢的道:“是听说了。” “怎么,你这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罗秀逸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抬起头道:“本来这话不该我说,但是既然姨母问到这里了,我就又不得不说,今日的事情说起来是有些蹊跷的,按理,楚家的表哥在学业上一向并不怎么精进,这个大家都知道,定南侯府的寿宴上多少案首,楚表哥在那么多人中脱颖而出,还速度那么快,您不觉得这不对劲么?” 秦佳怡惊讶又兴奋的道:“他作弊!” 所以罗秀逸喜欢秦佳怡是很有原因的,毕竟一个人总能替她说出想说却又不方便说的话,还是很难得的。 楼夫人深深的皱起了眉头:“你这样说确实很有道理,到可惜了那个孩子,没人教导养成了这幅品行,该叫侯爷好好的管教管教了。” 姨母也不过是需要一个合理的借口和原因来在侯爷跟前为楚靖瑜使绊子,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自然而然就是同一个阵营。 秦佳人的脸上失望一闪而过,有些可惜了。 秦佳怡又是快人快语:“他们兄妹两个品行都不怎么样,楚筱悠今天还得罪了梅小姐呢!” 秦佳人和罗秀逸都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 楼夫人似乎很不高兴:“这两个孩子实在叫人太失望了,楚筱悠多小一点的孩子既住在别人家里,就该省事一些,罢了罢了,还是要我亲自教导才行。” 楼夫人亲自“教导”,自然再好不过。 罗秀逸垂下了眼喝茶,秦佳怡却煽风点火:“母亲确实该好好教导教导她,真是一点都不省心,还走错了走去了男宾的地方,说是走错,谁知道安的什么心!” 楼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了,这些话不要乱说。” 秦佳怡这才撅着嘴安静了下来。 因为老太太说夜里不用去她那里用晚饭 ,所以罗秀逸在楼夫人这里用了晚饭才离开。 一直往自己的院子去,进了门也不见翡翠,到是罗云飞的屋子亮着灯,在往里走,就听见了叫人面红耳赤的声音,罗秀逸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还是忍不住涨红了脸,小甜低声抱怨:“大爷也不知道克制着些。” 等到进了屋子关了门才好一些,因为家里银钱有限,还要自己做针线,主仆两个换了衣裳,点了灯就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做活。 小甜一面做一面道:“听说现在街面上的绒花卖的非常好,我想小姐手巧又会画,为什么不自己设计一些,放在咱们的铺子里买?” 小甜的话到提醒了罗秀逸,现在家里的银钱紧张,哥哥的花用又越来越大,街面上绒花不错,她完全可以自己卖的,说不定还能做出些名堂,这样一想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叫小甜那了些破布,立刻就实验了起来。 夜晚的时候,难得秦侯爷过来楼夫人这里过夜,楼夫人还略微施了一些胭脂,整个人都红润有精神了不少,然而可惜的是秦侯爷似乎看不见,他大刀阔斧的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听说靖瑜今日拔得了头筹?” 楼夫人的神情渐渐淡了下来:“侯爷要说什么?” “这孩子听着不错。” 楼夫人冷冷的笑了笑:“侯爷这是爱屋及乌,心里却不细想。” 秦侯爷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也不想想那孩子一向的能耐在那么多人中得了头筹正常吗?” 这话到问住了秦侯爷,他沉默了片刻,起了身:“行了,我知道了,你早点睡吧。” 说着头也不回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夏生从外面走了进来,在楼夫人身边低低的道:“去了薛姨娘的院子。” 楼夫人的神情看上去很冷漠,她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慢慢的道:“那孩子,可是留不得了。” 夏生垂下了眼,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第二日,楚筱悠起的很早,因为老太太还没有起来,她便翻出了刘曦送给她的字帖练练起来,才一会,秦佳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穿着一件姜黄的对襟小袄,配着一条橘黄的裙子,一身的暖色看上去更显的她皮肤白皙,气质出众,以前没注意,现在才发觉秦佳悦到是个很会打扮的人。 楚筱悠笑着叫了丫头上茶:“姐姐来的到早。” 秦佳悦淡淡的点了点头:“睡不着就过来了,祖母睡着就先来你这里,怎么,在写字?” 楚筱悠点头:“是呀,早起无事就写一会字。” 秦佳悦把那宣纸拿来起来看了看,又低头去看字帖,到惊讶起来:“这是魏夫人的真迹?!” 难得她这么冷淡的人会这么的惊讶,到看上去可爱了不少。 楚筱悠漫不经心的道:“真迹有什么?姐姐若喜欢拿去也可以。” 秦佳悦的神情一下子晦涩起来,又好像是在赌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到说的轻巧,你敢给我还未必敢要,这种东西听说也就皇家的翰林书院有,有的人想见一眼都难,我哪里敢拿,这样的好东西还是你自己享用吧。” 没想到一本魏夫人的真迹还有这么大的名头,刘曦随便的送礼都是大手笔。 她垂了眸淡淡的笑:“姐姐真有意思。” 外面传来了丫头的走动声,想来老夫人已经起来了,姐妹两个就收了玩闹的心思,起来整理衣裳去老夫人那边,秦佳悦却忽然低低的在楚筱悠耳边道:“早上你自己要小心了。” 小心?小心什么?又小心谁? 然而秦佳悦却不打算再说了,和守玉打了招呼当先进了老太太的屋子,楚筱悠在外面略顿了片刻,如果说她在这个宅子里有谁为难她,她要小心的话,那就只有楼夫人了。 一想到这一点她到释然了,从她重新踏进秦侯府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惧怕这里的任何人了,再说,楼夫人上面还有祖母,她的身后还有她的哥哥,真要想为难她,现在也已经不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屋子里渐渐的人多起来,坐在老夫人下首的面色很不好的世子夫人何颖,穿着宽大的高腰儒裙,只松松挽了堕马髻,头上闲散的簪着一朵绒花,因为早上吐了一次的缘故,显得精神很不好,没有脂粉的遮掩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大家都关切的围着她询问。 老太太把楚筱悠搂在怀里,朝着何颖道:“既然不舒服,就不用过来了,折腾坏了自个可不是叫我心疼?” 何颖垂了眸似乎有些羞怯:“就这一次而已,不来看看祖母,我的心里到觉得不太舒服,总觉得像缺了点什么似的。” 老太太满目的慈祥。 楼玉儿咯咯笑起来:“这样一瞧,我们这些人到都不孝顺了!” 虽然是个玩笑话,但听在心里总觉得不大舒服,何颖只淡淡的看了一眼楼玉儿。 楚筱悠微微一笑:“二嫂子说话总是这么爽快,你说的我们不孝顺,这话我可不答应,你要说便说自己别拉上我们,我可是大大的孝顺孩子,是不是外祖母?” 老太太自然满口答应:“我的悠悠当然是最孝顺的孩子,不和你二嫂子一样!” 笑的人捧场的笑了笑,却也多的是人神情淡漠,楼玉儿大为尴尬,毕竟她少有这么吃不开的时候。 秦轩宇笑着去拉老太太的手:“祖母,我也孝顺。” 老太太非常高兴,把秦轩宇也搂在怀里,这样子楚筱悠就好像和秦轩宇并肩而坐一般非常的亲密。 而秦轩宇那桃花眼里泛起蜜色的笑,就更叫罗秀逸觉得刺目,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叫她觉得坐立不安,因为如果老太太也想要把楚筱悠和秦轩宇凑在一起,那她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楼夫人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碗,淡淡的看向了楚筱悠:“听说你在定南侯的寿宴上得罪了梅玉梅小姐,还跑到了男客的地方?”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难怪秦佳悦会和她说那样的话。 楚筱悠坦荡的看向了楼夫人:“舅母想说什么?” 楚筱悠的神情似乎叫楼夫人很不悦,她皱起眉头声音也严厉起来:“你既然没了母亲到了咱们家里,那我这个做舅母的就该管管你,定南侯在朝中地位举重若轻,梅玉又深受定南侯的喜爱,你得罪她不是至家中的长辈与尴尬?怎么一点分寸都没有家里的时候你父亲母亲没有教导过你吗?一点规矩也不懂,跑去男客的地方,成何体统?还不跪下!” 真是一句比一句严厉,一句比一句发人深省,就好像楚筱悠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前也总是这样,那时候她犹如惊弓之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这位舅母责问吓的连话也不敢说,生怕被赶出去露宿街头,楼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连辩解也不敢,就这么日积月累,坏了名声,堂堂二品大员的嫡女嫁不出去不说,叫那些下人也瞧不起她,把她往泥里踩。 可是现在不会了,现在她有哥哥,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哥哥在背后帮着她,大不了和这里的人闹掰了她去和哥哥住在一起,她有她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老太太似乎更生气,她的呼吸都有些不均匀了,楚筱悠握住了外祖母的手,朝她微微一笑,才看向了楼夫人。 她缓缓的站起来,自有一股蓬勃的气势从她幼小纤弱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使得她像一轮太阳一般耀眼夺目。 秦轩宇看的有些痴了。 “舅母没有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就来责问我,我到想问问舅母是什么打算?昨天那么多人,随便谁都可以为我作证,我不过坐在那里别说得罪梅小姐,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是那位了不得的梅小姐频频发难,我不过是不愿奉陪起身离开,若是这在舅母的眼里也是罪过,那也就太可悲了!舅母觉得我一个二品大员的嫡女,堂堂侯府的外甥女在一个定南侯的幼女跟前就应该卑躬屈膝,曲意逢迎?这就是舅母的家教的话我可不敢苟同!至于走错地方确实有这种事,怎么舅母觉得我一个十岁的小孩子走错了地方也是天大的过错吗?还有,请舅母不要动动不动把我死去的父母搬出来,死者为大,舅母不喜欢我,也别带累她们,舅母不想叫我在这里待下去,我自走就是了!” 她的声调不高不低不徐不疾,条理分明口齿清晰,一句句的说的,叫人没法辩驳。 楼夫人的面色也一点点难看起来,她所算计的并没有错,一个寄居在别人家里的小孩子她要是当众发难别说反击,怕是吓都吓坏了,即使老太太有心偏帮楚筱悠自己说不清楚那也是无用的。 可是她没有算错,楚筱悠却早就不是当初的那个任人揉捏的小丫头了。 庑廊下鸟雀的叫声在这个时候格外清楚,清晨的微风把院子里夕颜花的花香送了进来,又轻轻摇晃了晃姜黄的纱幔,从每个人的脸上拂过,又从那一边的窗户溜了出去。 秦佳怡永远是那个最先坐不住的人,她站了起来,气愤的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不但寄居在我家里,还敢在我母亲面前大呼小叫,你以为我们稀罕你在这里,吃我们的用我们的,还把自己这么能耐,你想走就” 秦佳人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捂住了秦佳怡的嘴,大抵是害怕一会叫人责难,慌忙叫后面的婆子把秦佳怡带了下去。 然而场面因为秦佳怡的这一句话基本上已经失控了,完全不在按照楼夫人的计算运行。 楚筱悠忍不住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朝着老太太磕头:“楚筱悠不孝,不能侍奉外祖母了!”。 说着转身就走。 老太太大也气坏了,搂住楚筱悠:“乖孩子,你别怕,有祖母在。” 又朝着楼夫人冷冷的道:“我老婆子现在是看明白了,你们是见不得我,在给我找事,既然这样那我带着我的悠悠去金陵的老家,这宅子自留给你们,我们不在这里碍眼!” 说着话就拉着楚筱悠走,又朝着守玉和守月吩咐:“收拾东西,叫人去外面雇马车,我们现在就走!” 楼夫人面色十分难看。 楼玉儿和秦佳人几个见老夫人动了真格,吓的一会拦这个一会拦那个,楼玉儿着急的直拍大腿:“守玉,守月你们怎么也跟着添乱?” 但楼玉儿的话在守玉和守月这里并不起作用,老夫人说什么她们就做什么。 屋子里一时间兵荒马乱。 到底是罗秀逸有见识拉着秦佳人一起跪在老太太的前面,也正好挡住了去路,秦佳悦和秦佳茹和楼玉儿连忙一起跪下:“祖母息怒!” 可老太太看也不看这几个孙女,还是要走,眼见着就要迈出这屋子里的门槛了。 楼夫人的面色青了红,红了白,仿佛是历经了艰难终于下定了决定,僵硬着身体提着裙角重重的的跪了下去:“母亲息怒,是儿媳鲁莽了!” 老夫人的脚步戛然而止,她的脊背虽然已经佝偻了起来,但自有她的傲骨,她虽然是个上了年纪的慈祥老人,但若有人踩到了她的底线,她照样多的是办法叫这个人跪下求她。 老夫人拉着楚筱悠的手缓缓的转过了身,淡淡的看着楼夫人:“悠悠既然跟了我老婆子那自然有我老婆子来教导,别人没有资格来说她,若是往后谁敢说叫她不在家里住,那就是赶着我一起走!” 楚筱悠是真的没有想到外祖母会如此的维护她,为了她不惜和二舅母撕破脸皮闹了出来,她也不得不佩服寻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外祖母,原来这么有手段。 楼夫人垂下了眼:“儿媳记住了。” 老夫人便只淡淡的摆手:“都下去吧。” 罗秀逸和楼玉儿当先扶起楼夫人,楼夫人一双脸冷若冰霜缓步走了出去。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楚筱悠跪在外祖母的身边,把脸埋在她的腿上:“您待我真好。” 老夫人叹息着摸着她的脑袋:“傻孩子,便是为了你早逝的母亲,我也要护你周全,何况这些人嘴脸太难看了。” 楚筱悠微笑着扬起头:“悠悠不生气祖母也不要生气好不好,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只要祖母好,祖母长命百岁,悠悠就心满意足了。” 老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不生气。” 可到底上了年岁经不得事情,早上动了气便没有什么精神坐了一会就休息下了,楚筱悠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守着祖母,便叫珊瑚拿了书本过来自己坐在外祖母床边的脚踏上看书。 薛姨娘坐在院子里晒了一会太阳,瞧见女儿秦佳悦进来,脸上立刻洋溢起欢快的笑,像个孩子一般,但这种笑总叫秦佳悦觉得刺目,她别过了眼看向了院子里的一株开花的石榴树,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薛姨娘对于秦佳悦的别扭浑然不觉,拉着她进了屋子,高兴的叫绿枝:“用新收的无根水给二小姐泡茶。” 秦佳悦进了屋子坐下来,看薛姨娘围着她忙碌的转悠,面上的神情渐渐的缓和了下来,低低的道:“姨娘这几日可好?” “好,挺好了,姑娘不必操心我,只管去孝敬夫人和姐妹们玩耍就行。” 这话又叫秦佳悦烦躁起来,她有些不悦的道:“早上的时候,出了大事。” 薛姨娘立刻屏息凝神,认真的等着听秦佳悦说话。 秦佳悦淡淡的说了早上的事情。 薛姨娘怔了好半响:“这么多年,老夫人都没有为难过夫人了。” 绿枝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还给薛姨娘端了一碗银耳羹:“刚熬的汤,姨娘趁热喝。” 薛姨娘笑着对秦佳悦道:“知道你不喜欢甜的,姨娘也就不问你了。” 她把那雪白的官窑浅口的小碗端起来正要喝,守玉却忽然从外面进来:“姨娘快放下。” 薛姨娘吓了一跳,那碗就在地上摔了个稀烂,连同那碗里的银耳羹都撒在了地上,铺陈在猩红的地衣上,看上去格外惨烈。 楼夫人独自回了院子,下人们都不敢说话,也就夏生还能在前面侍候,她去佛堂里点了香,看楼夫人一个人坐在那半旧的蒲团上闭着眼庄严的念经诵佛,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等了一会才从里面逃了出来,却瞧见守玉从外面进来。 因为守玉即将要成为自家人,所以她十分亲切的迎了上去:“难得你来我们院子,走,去我屋子坐一坐。” 守玉淡淡的摆手:“姐姐快别说了,我是来传老太太的话的,夫人在哪里?” 夏生忽然就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佛堂里。” 楼夫人睁开了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守玉:“你说老夫人把薛姨娘接到了自己的身边?”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刚从外面采买回来的山茶花和千日红已经摆在了庑廊下,使得这弯曲环绕的游廊看上去也别致多姿起来,楼玉儿脸上微微带了笑和身边的陪嫁管事王玉田道:“你这次的事情办的不错,我现在不过是暂时管着家里的事情,总要办几件漂亮的事叫别人看看,我可一点都不比何氏差。” 王玉田连连点头:“少夫人说的是,小的心里清楚,一点都不敢马虎,账面上的银子” 楼玉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王玉田连忙闭上了嘴。 “有些事情知道就行了,嘴太长就得不了好下场!” 王玉田紧紧的闭上嘴连连点头,楼玉儿烦躁的摆手叫他下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秦轩河也在,正隔着门和茹云说话。 楼玉儿冷笑着道:“你们两个站在这里说话是做给谁看呢?” 秦轩河笑着走了过来:“这丫头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茹云开了门从里面出来,笑着从秦轩河身边经过,眨眼就跑的无影无踪,他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作势要往外走。 楼玉儿一脚蹬在门槛上,冷冷的看秦轩河:“怎么我一回来你到要走,难不成我会吃了你?” 秦轩河笑着看她:“瞧把你厉害的,我也是正巧回来取个东西,现在就要走。” 楼玉儿哼了一声,瞧见他手里拿着几把扇子,知道这是和他的狐朋狗友去显摆了,这才道:“回来的时候去锦绣阁买一套女儿家用的上好的胭脂水粉。” “怎么?你的用完了?” “哪里是我用,是给楚家的表妹用的,你放心,银子从公帐上走,不叫你吃亏。” 秦轩河到不走了,折回来站在楼玉儿耳边吹气:“怎么好端端的要给楚表妹买东西?” 楼玉儿斜睨了他一眼,说了早上的事情:“我可怕撞在了老太太的枪口上,给表小姐拿我立威。” 秦轩河思量了片刻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说着才出了院子。 罗秀逸一直沉默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前几年过来的时候冯老夫人一直慈眉善目的,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也从来没有给姨母给过脸色,她当时还想以后的婆婆要是能和老夫人这样就好了,谁知道今天早上为了楚筱悠,老夫人竟然不惜和姨母撕破脸脸皮。 这其中所包含的种种,都叫她觉得心惊胆颤的。 小甜心急的道:“这事情可怎么办,下人们最会踩低捧高,往后还不得把那个表小姐捧上了天,小姐可就要” 罗秀逸淡淡的看了一眼小甜:“好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多赚一些银子,让哥哥无忧无虑的参加秋闱,只要哥哥能一举夺魁,那谁也不能小瞧了咱们!” 小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早上我从大小姐和三小姐跟前的姐姐那里寻来不少新布头,小姐瞧瞧,看能不能做出一些样子时新的头花。” 罗秀逸看着眼前这些细小的布块,只觉得脑子里涌现出了无限的灵感,她进了屋子拿出了笔,伏在案头疾笔作画,把心中的想法心无旁骛的画了出来。 楚靖瑜站在秦侯爷秦昊天的书房外,世子秦轩明从开了的窗户看出去,只觉得这位表弟身上有着难以言语的坚韧和气势,看上去俊秀却也不是寻常的那种绣花枕头般的娇公子。 他忍不住看他父亲:“真的不见么?” 秦昊天抬起了头威严的道:“本身不是可造之材,就没必要见了,你看着叫他不要在京城吃了亏,我就算对得起你姑妈了。” “可是” “好了。”秦昊天打断了儿子的话:“你与其操这些心,不如想着把你自己的差事做好,我叫你去巡防营不是叫你去和人打架的,你可明白?” 秦轩明涨红了脸:“父亲,是他” 秦昊天再一次打断了秦轩明:“不用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在告诉你一次,巡防营里多的是世家大族历练的公子,大家既图个经历也图的是结交,如果你把握不住这两点,那我就白白叫你进去了。” 秦轩明垂下了头:“父亲说的是,儿子都记下了。” 楚靖瑜听着秦昊天的小厮李家旺道:“侯爷现在有要事处理,暂时不方便见表公子,表公子下次来吧。” 到是个客气的小厮。 楚靖瑜淡淡的点了点头叫子骞把礼递给了李家旺,道了一声告辞,洒脱的转身离开。 这样到也好,本来作为楚靖瑜因为生母的原因他首先选择的是和秦家的人交好,所以他三番五次的来拜访这位舅舅,不是为了从中谋取什么,而为的是他为人子的一份责任,现在到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位舅舅对他一直闭门不见,正好也帮他做了决定。 对于这个他完全没有好感的侯府,以后便是泾渭分明,他不过是顾及他妹妹的感情,对于那些对妹妹的好,只要妹妹愿意他都愿意以礼相待,比如外祖母冯老夫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愿意照顾冯老夫人的情绪。 楚靖瑜径直去了后院见了老夫人,老夫人正在休息,他就和妹妹坐下来说了一会话。 屋子里是崭新的纱幔,娇嫩的杜鹃花吐着芳香绽放在官窑的裂纹花盆里,这屋子的处处都透着精心,可见老夫人对妹妹确实不错。 楚筱悠只要一见到自己的哥哥就像欢快的鸟雀一样,弯着月牙般的眼,满眼都是灿烂的光,低低的和哥哥说了早上的事情,挽着哥哥的胳膊唏嘘:“祖母待我,我这辈子只怕都还不清了。” 楚靖瑜远山一般的眉目上蒙上一层厚重的霜,声音也冷淡起来:“那些人合起伙来欺负你?” 楚筱悠怕哥哥生气,故意安慰:“没什么呀,反正他们也没有沾到便宜,不是被祖母压下去了么,祖母还要把怀孕的薛姨娘接到身边,以后大舅母就更要小心了!” 这个细节楚靖瑜并不记得,不过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过多的说什么,他向来谋定而后动,并不是喜欢说虚话的人,虽有一些法子,却也觉得并不适合说给妹妹听,只是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果你不高兴,哥哥接你回去,谁也不能欺负你。” 楚筱悠拒绝的很干脆:“不用,我在这里很好的,外祖母这么心疼我,我怎么会不高兴,至于别人,我一点都不在乎她们是怎么想怎么看的,反正要谁敢欺负我,我就和谁没完。”若是走了,那口憋在胸中的恶气何时才能吐出来? 她到瞧起来很威风的样子。 楚靖瑜的心就松了一大半,许诺道:“等过了秋闱,哥哥带你出去散散心。” 楚筱悠又问了问王仁远,然后才说起了自己的事情:“我想做个小生意,不知道哥哥帮不帮我?” 楚靖瑜笑着道:“只要你高兴,赔钱的生意哥哥也帮你。” 楚筱悠被逗笑了,灿烂的犹如窗台上明媚的太阳花:“闲的无聊,瞧见别人做了头花卖,我也想玩玩。” 这话叫楚靖瑜一下子想起了书中的情节,书中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罗秀逸因为家中银钱紧张而选择了做头花放在铺子里卖,因为她做的东西灵巧好看,十分的受欢迎,几乎每出一次东西都会被人哄抢一空,后来连太后也喜欢她的东西,还把她叫去了宫中夸赞她钟灵毓秀,因为太后的夸赞使得她一跃成为了京中贵女的领头人物,而能如愿以偿的嫁给秦轩河,这一点占了很大的比重。 虽然秦轩河在他看来就是个大大的渣男,但却因为这个渣男还有罗秀逸的成功而毁掉了他妹妹的一生却并应该发生。 是不是因为看见罗秀逸做,所以小孩子也起了攀比的心思?正好,他也不想叫罗秀逸在获得那样的成功,为什么不帮帮自己的妹妹。 楚靖瑜极力的表示了赞同:“正好我打算在京中开一家关于女子所用首饰头花荷包等东西的铺子,你若愿意做,这铺子就算你一半的股,到时候赚了钱,咱们一起分。” 楚筱悠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觉得新鲜又激动,而且她所想就是为了挡住罗秀逸的路,叫她在不能因为一朵不起眼的头花而一跃成为那高高在上的贵小姐。 楚靖瑜因为今天还要出去拜访几位文人,所以也就站了起来,同楚筱悠道:“过两天我接你回去,到时候我们详细的谈谈铺子具体的事项。”也为的是换个地方叫楚筱悠也松缓松缓。 楚筱悠高兴的应了是,送了楚靖瑜出去,风把花枝吹的摇曳生姿,却也不及这俊美面容眉眼之间的一点清冷。 送走了哥哥,楚筱悠转身回来,正好绮画从外面回来,还带了几只新折的花,笑着道:“这是从罗小姐院子里折的花,小姐瞧瞧,长的多好。” 现在就已经经常去那边跑了,若不是刻意支开了绮画,只怕同哥哥说的话就要传到罗秀逸的耳朵里,早早的叫罗秀逸想出了对策,想要为难她也不能了。 楚筱悠伸出纤细的手,把那花捡出来,给绮画别在了耳畔:“果然,什么样的花适合什么样的人。” 她眼里清冽冽的仿佛什么都有,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绮画想要笑却又有些笑不出来。 楚筱悠进了屋子,外祖母祖母已经醒来了,下面跪着红着眼眶的薛姨娘。 老太太朝着楚筱悠招手,叫她坐在了自己的身边才看着薛姨娘道:“不必跪我了,我为的也不是你,你以后就住在我的院子,安心养胎,若是个儿子生下来我也会养在身边,若是你不同意就趁早走。” 薛姨娘有些焦急的道:“婢妾怎么会不同意,只要老夫人愿意搭救婢妾和婢妾肚子里的孩子,婢妾做牛做马都乐意!” 老太太摆了摆手,守玉上前把薛姨娘扶起来:“姨娘快别跪了,身子要紧。” 老太太也就交代了几句就打发了薛姨娘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老太太略有些粗糙的手抚摸着楚筱悠单薄的脊背,沉沉的道:“从前你大舅舅身边有好几个姨娘也有好几个怀孕生子的,后来都没有留下” 她说着又沉默了下来。 所以外祖母因为薛姨娘的这件事情已经对大舅母起了防范之心,往后大舅母就算要做什么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或许这个侯府可以多撑一会,撑到祖母过世,可以叫祖母走的安心一些。 楚筱悠也沉默了下来,外面悠然的阳光落进了屋子里的一株红色的山茶花上,花瓣镀上了金色的光,忽然之间好像晶莹剔透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太阳把楚靖瑜的影子在身后拉长,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丰神俊朗,神祗一般。 这间福顺楼的雅间雅致怡人,气氛却稍显压抑。 福顺楼的掌柜卫成周站了起来:“这位就是楚公子。”他说着看向了在坐的几位京城中做酒楼的四大掌柜,安康楼的王承天,有客来的吴高达,天下汇的郑和泰,淮阳楼的杨康平介绍道。 其他人都是微微抱拳,楚靖瑜走了进来抱拳还礼坐下。 另外四个人脸上的神情并不好,就好像楚靖瑜欠了他们的一般,还是卫成周先开的口:“楚公子既然请了我们五个老货过来,想必也是有什么话要说的,还请楚公子指教。” 楚靖瑜笑着站了起来,举起酒杯爽朗一笑:“几位都是这京城中的领头人物,指教不敢当,愿意来我这宴席是给晚辈面子,这三杯酒,我先干为敬。” 满满的三杯酒,一气呵成,全部喝光。 这豪爽和大气叫几个人微微怔住,若是还拉着一张脸仿佛就显得小气了些,卫成周笑了起来,王承天干脆朝着楚靖瑜开了口:“说起来你新开的自助烧烤做的那么好,现在到来这里和我们这些老货来谈,安的什么心,是来炫耀吗?” 吴高达笑眯眯的按住了王承天:“老弟你急什么,听贤侄慢慢说。” 大家又看向了楚靖瑜,楚靖瑜笑着道:“我虽做的不错,但是独木难成林,比起几位长辈,我还有大大的不足,今日之所以请大家来,是有一笔大生意要和几位谈。” 都是做生意的,听见有生意要谈就收敛了脸上的神情,正襟危坐起来。 楚靖瑜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所为的,正是酒楼这个行业,京城人流量大,南来北往人数众多,做这行业的不知道多少,其中良莠不齐,也有以次充好坏了这个行业的规矩的,我想请几位元老级的人物共建一个餐饮监督会,共设一个标杆酒楼为众人所知,平时考察一些好的酒楼为其颁发相应的证书,相信长此下去,酒楼行业不但会团结一致,而且这个行业也一定会越来越壮大!” 大家都惊呆住了,没想到楚靖瑜会有这么长远的有想法的主意,且不说以这六家酒楼名义所开的酒楼会产生多大的轰动和影响,就这个建立监督会为好的酒楼颁发相应的证书就叫人眼前一亮。 楚靖瑜好似展开了一幅瑰丽的画卷,叫人眼前豁然开朗。 每一个热爱这个行业的人,心中都有个要振兴壮大这个行业的门,有作为有理想的人尤其更甚。 卫成周甚至热泪盈眶:“好,真好!” 沉默了一会的杨康平却反问道:“你的主意是好可是你的酒楼虽然做的好,在这京城却也排不上什么名号,我们几个又为什么要拉上你一起做?” 楚靖瑜不急不躁,那种沉稳大气和胸有成竹就叫人为之侧目。 他的目光平直悠长仿佛是握着千军万马的将军:“因为我有更好的主意还没有告诉你们,因为我想出的主意只有我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 这霸气的回复瞬间就征服了这几个商海沉浮的老油条。 王承天哈哈笑着,重重的的拍了拍楚靖瑜的肩膀:“好!好样的!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你这个兄弟,我王某认下了!” 刚才还是晚辈,现在却称兄道弟,男人的世界,向来强者为尊。 福顺楼上了拿手的好菜,几个人热情高涨的坐在一起讨论,跟随的子骞立刻拿出了一个小本子一只随身携带的炭笔开始记录。 卫成周喝的满脸通红,指着问:“这又是做什么?” 楚靖瑜斟了一杯酒,笑了笑道:“好的想法往往都是餐桌上说出来的,叫他记下。” 吴高达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很好,很不错!” 一直喝到了下午,五个老头子都喝的东倒西歪,只有楚靖瑜眼神明亮,王承天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厉害!佩服!” 雅间开了门,进来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俏丽少女,穿着红色儒裙快步走了进来,扬声道:“父亲!你又喝酒!” 又要说话,忽的看见有人站起来,抬头一看,没想到是个俊俏的年轻人,一下子涨红了脸,过了片刻才道:“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楚靖瑜绅士的行了一礼:“在下楚靖瑜,小姐有礼了。” 少女也微微还了一礼。 听的卫成周笑呵呵的对少女道:“珍珍呀,这是小女卫珍,快见过楚公子!” 他说话语无伦次,说了一句又没声音了。 卫珍气哄哄的鼓起了腮帮子,楚靖瑜到有些歉疚:“一时兴起喝的有些多了,到忘记卫大哥上了年岁,要不然我去叫个大夫过来瞧瞧。” 卫珍摆了摆手,自己要去扶卫成周,怎奈她太过瘦小,一时到扶不去,楚靖瑜在一旁道:“我来试试吧。” 卫珍就有些赌气的让开了,谁知道楚靖瑜半蹲下身子,一下子就背起了卫成周,他目光清亮脚步矫健,回头朝着其他几个人告了个罪,就把卫成周背了出去。 很不同于卫珍寻常所见的那些只知花天酒地的贵公子。 卫珍有些目瞪口呆,王承天傻笑道:“侄女,这个年轻人可不简单,若是能嫁给他,只怕这辈子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卫珍红了脸啐了一口,转身快步离开了雅间。 楚靖瑜送了卫成周又把其他的几个人都送上了马车,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才一个人骑马离开。 卫珍站在楼上看了一会,又猛的关上了窗户,小丫头翠儿笑嘻嘻的道:“小姐这么美,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卫珍瞪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那些有钱有势的叔伯家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的蠢材,一个也看不上。” “翠儿知道了,小姐是看上这位楚公子了!” 卫珍泼辣的斜了她一眼:“本小姐就是看上了,那又怎么样?” 王仁远从南城兵马司的大门口小跑了出来,看见楚靖瑜立刻欢快起来,如果是条小狗这会的尾巴正摆的欢畅,他连蹦带跳的跑了过来:“大哥!” 楚靖瑜也微笑起来:“上马,去人肉街。” 王仁远上了马,兴高采烈的道:“人肉街,又去买人手吗?不够用吗?” 楚靖瑜目光里露出几点少有的阴沉:“并不是,去找刘大金,谈一点事情。” 王仁远皱眉:“出了什么事?” 楚靖瑜顿了顿,并没有告诉王仁远楚筱悠在秦侯府的事情,只是道:“锻炼几个奴仆送去秦侯府。” 王仁远有一肚子的坏水,楚靖瑜只说一句他就明白了过来,冷哼了一声:“是该治治那群完犊子了!” 楚靖瑜撇了他一眼:“跟谁学的话?” 王仁远嘿嘿一笑:“我们甲队的队长是山东口音,不自觉就学会了。” 听着应该也混的不错。 刘大金就是上次和他们打交代的人贩子,专做的是人口的生意,家就在人肉街上住。 王仁远下了马当先去敲门,开门的是个瘸腿的小丫头,脏着一张脸看了一眼,就扯着大嗓门喊:“刘大金,来人了!” 刘大金很快就探出了脑袋,看了他们一眼,见是熟人,立刻笑起来:“原来是两位公子,进,快进来!” 这黑漆漆的院子里用绳索串联着几十个人,全部都锁在墙角的茅草屋下,听见有人进来都看了过来,露出渴望的神情,有人想爬过来,被刘大金狠狠的踹了一觉:“去,滚一般去!” 难怪会说万恶的旧社会,这种把人当作畜生的场面确实有些震撼。 只不过楚靖瑜不是救世主,既然救不了,就只能漠视,他跟着刘大金一直进了那脏兮兮的屋子,里面和外面看上去天壤之别,贵妃榻,太师椅,镂空的香炉,崭新的观音瓶应有尽有,堆砌出了几分富丽堂皇,刘大金瞧见楚靖瑜打量不好意思的道:“咱们这些人家做的都是损阴德的事情,这都是风水先生教的。” 王仁远笑着道:“你到还知道自己是损阴德。”他说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茶不错。” 刘大金笑了笑,才转向楚靖瑜:“公子这次来不知道是什么事?” 都是爽快人,楚靖瑜也不想拐弯抹角,桌子上放了十两银子:“话不多说,你替我挑出十来个可用的小丫头,好好锻炼,不说做什么事,关键的时候要知道自己为谁所用,过几日我会带人来把这些丫头买走。” 刘大金竟然一脸严肃的把银子推了回去:“承蒙楚公子不嫌弃,愿意和我刘大金这种人说话,这样的小事,包在我刘大金身上,不用银子。” 到也是个豪爽的人。 楚靖瑜就把银子收回了:“如果刘兄往后有什么用的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向来喜欢结交,也不存在瞧不起谁看不上谁之说,只要性格相投,那他都愿意结交。 刘大金哈哈笑起来:“爽快!婆娘子,做几道菜!” 刘大金的婆姨从后面追着个小丫头跑了进来,一脚踢倒不说,还要用凳子砸,王仁远跳过去一把抓住,冷冷的道:“嫂子,你这是要打死她?” 那小丫头瞧见有人挡,立刻就爬起来躲到了王仁远身后,刘大金的老婆眼珠子一转道:“行,不打死也行,你买走我就不打死。” 刘大金呵斥了一声:“丢不丢人,滚一边去!” 小丫头机灵的很,立刻抓住了王仁远的手:“恩人救命!” 刘大金涨红了脸。 楚靖瑜看出了门道,可能是刘大家对这丫头有些意思,她老婆吃醋,想把人弄走,故意在王仁远身上贴,楚靖瑜笑着问刘大金:“你若不想要,我替你解决这个麻烦。” 刘大金尴尬的道:“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有那种心思,婆娘不懂事,叫公子看笑话了。” 楚靖瑜转身给了刘大金的婆娘十两银子买下了丫头,他老婆一把抓过去就跑出了,刘大金气的骂娘:“丢死老子的脸了!” 王仁远惊呆的瞧着那小丫头膏药一样的贴上了自己,他走哪就跟哪,回去的时候他想着起了马扔掉算了,谁知道那小丫头倔强的很,一路都跟着跑。 王仁远手足无措的问楚靖瑜:“这下怎么办?” 楚靖瑜淡淡的道:“谁的债谁来还!” 王仁远气的骂娘,但到底也不想太为难那小姑娘,又或者很多事情都是早早就注定了的,他到底折回去把那小丫头提上了马。 小丫头就安安静静的抱着马脖子,什么话也不说。 回了宅子,王仁远自去解决自己的“麻烦”事。 楚靖瑜回了自己的屋子,挑亮了灯就瞧见了沉默的坐在窗边的刘子文,他怔了怔,还没开口。 刘子文就满腔怨气的开了口:“回来的挺晚呀,可见小日子过的不错!” 瞧着是等了有一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昏黄的烛光下,刘子文清冷的带着一身的贵气,垂下眼皮看着楚靖瑜,他浓密的睫毛投下厚重的阴影在那微微泛青的眼肚子上,莫名的叫他看起来有几分脆弱的感觉。 楚靖瑜叹息的倒了一杯茶走了过去塞给他手里:“我是有些事情,所以回来的有些晚,你,你这几日可还好?” 朝堂上那些乌烟瘴气的事情实在多,后面又有个娘家强大的萧太后总是扯事情,刘子文胸中有抱负,又总难以达成,心中抑郁也是难免的事。 刘子文却转过了头,淡淡的道:“来的早,饭也没吃,肚子还饿着。” 好好的一个皇上偷偷跑到他的屋子里不说,还总是不吃饭,话说,真就有这么艰难吗? 他叹息着拉起刘子文:“看样子我到是该回来的早一些,叫皇上您饿了肚子真是不应该。” 刘子文站了起来跟着楚靖瑜轻车熟路的往厨房走去,冷冷的道:“你知道就行了,以后回来早一些,少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进了厨房,冰锅冷灶,什么也没有,楚靖瑜转头问刘子文:“想吃什么?” “你下的面。” 楚靖瑜头疼起来:“我并不喜欢擀面。” 刘子文霸道的道:“朕就想吃面!” 皇上的架势也摆了出来,楚靖瑜到忍不住笑起来:“行,遵命,臣这就为皇上做面。” 刘子文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看楚靖瑜一双白净的手在面粉和水里翻搅很快搅出了一个光滑的面团,他有力的手不断的揉打着面团,一言不发却又认真严肃,仿佛是在干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粗旷也罢,精细也好,样样都是这么与众不同。 刘子文别过了眼:“你这一次一定要夺得榜首。” 楚靖瑜笑着道:“这还不是皇上一句话。” “不,这天下的事情也并不都是朕说了算,榜首要叫天下人心服口服,我这皇帝也才能叫天下人心服口服,你要为自己造势,成为那个人人口中的天下第一横空出世的大才子,朕才能点你为榜首。” 楚靖瑜顿了顿,拿出了擀面杖用干抹布擦了擦:“皇上这么信任我?我得了榜首能做什么?” 刘子文笑了一声:“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我心里也清楚,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重臣你担的起,朕需要你为朕保驾护航,为这天下苍生撑起一片天!” “好。”楚靖瑜的眼里迸射出万丈豪情,气势磅礴:“既然皇上这么看的起我楚靖瑜,那楚靖瑜定不会叫皇上失望!” 刘子文终于笑了起来,拍着楚靖瑜的肩膀:“我没看错你!” 楚靖瑜放下了擀面杖,看着刘子文:“皇上,该生火了。” “好的。”刘子文转身就坐在了灶台前,怔了怔,看着楚靖瑜:“这火是怎么生的?” 刚才还在讨论天下大事,仿佛是有着强大到无所不能的力量,眨眼之间就被做饭生火这件事情给难住了。 两个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子骞和苏景文站在外面无语望天。 楚靖瑜做了两碗面,他做的面条算不上多好,但也绝对色香味俱全,滴了几滴香油,放了一颗绿菜,清爽可口,让人食欲大增:“要是知道你晚上来,我应该多备些东西的。” “不用了,这个就很好。” 刘子文头也不抬的道:“听说你在联合京城几大家做酒楼的人做什么大生意?” 楚靖瑜挑眉看了一眼吃的认真的刘子文:“皇上消息灵通,也不过是下午的事情,打算做个大生意。” 刘子文端起大碗喝了几口面汤:“你是什么打算?缺钱吗?还是有更大的谋划?” 既然打算要入朝为官,总要先和上司拉近关系,何况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楚靖瑜就说了自己的打算:“缺钱倒不至于,我们家老头子留下来的东西够我花用几辈子了,可这世道光有钱也不行,要有钱有势有人脉,京城里后面两样东西我都缺,开酒楼为的就是一个人脉一个人气,愿意帮我的人多了,我才能成为一个正真的强者。” “你想保护什么?” “我妹妹。”楚靖瑜回答的很干脆。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妹妹吗?成为强者立于不败之地,真是叫人羡慕的兄妹情谊。 “如果真是为了你妹妹,你大可不必如此,朕也可以帮你。” “不用,我的妹妹我来保护。” 刘子文沉默着喝光了最后一口汤这味道总是叫人流连忘返,似乎来这里就为的吃这一碗面,夜幕低垂,布满繁星,又是一个美妙的叫人迷恋的夜晚。 刘子文起了身:“我该走了。” 楚靖瑜也站了起来,想了想道:“等我一会。” 过了片刻,楚靖瑜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披风:“更深露重,还是要注意身体。”他细心的给刘子文披上,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自觉的划过了刘子文的脖子,刘子文忽的颤栗了一下。 他垂下眼,低低的道了一声谢,转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王仁远从房上跳了下来,赞叹道:“不知道护送皇上的是谁,真是一个了不得的高手呀!” 楚靖瑜向里走去:“一国君主,若不是深不可测,又怎可能站在这人世间的巅峰处?皇上的事情你就不用多猜了,还是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 王仁远一下子就想到了睡在他屋子外面要给他守夜的叫做小草的小丫头,顿时垮了脸:“能不能把她弄走,她睡在那,我晚上都没法嘘嘘了。” 楚靖瑜重重的的关上了门,把王仁远关在了门外,冷冷的道:“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王仁远又是一阵哀嚎。 一步步踏进这灯火通明,重重叠叠的宫殿,仿佛是从仙界到了地狱,恍如隔世,刘子文那满身的帝王气也笼罩了全身,让他仿佛是身在浓雾之中让人看不清楚。 苏景文和身边的小太监说了两句就上前道:“太后的人来了好几次,说问皇上什么时候回来,去了哪里?” 刘子文冷冷的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今夜宿在景泰宫。” 苏景文低低的应了一声,挥了挥手下面的小太监立刻飞奔了出去到景泰宫传话。 景泰宫的德妃白云裳是朝廷重臣白阁老的嫡女,白阁老和萧太后一党的张阁老是世仇,两族争斗不休,是他手中天然的利器。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萧太后的宁心宫,萧贵妃抬头看了一眼姑母:“皇上这是” 萧太后冷冷的笑了一声:“也不过就是这点把戏而已。到是安平王那个老家伙,寻常不管事,现在到出来装好人,也偏帮着皇上和太子,叫我们起儿去跪奉先殿,着实可恨!” 萧贵妃叹息了一声:“好人,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老太太因那日生了气之后,身子就一直不好,秦昊天亲自去请了宫里的太医,调理了好几日才渐渐好了些。 这一日天气暖和,无风无雨,穿着一件半旧的湖蓝色裙衫的罗秀逸,水灵灵的仿佛一根水葱,站起来大方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议道:“天气这么好,老太太的身子也好了起来,不如我们大家陪着老太太去院子里坐坐,姐妹几个捶丸给老太太解闷如何?” 一家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是这么的僵持这也不是个办法,即使心中有再多的不喜,面子上总要过的去。 亏的秦家的这些个小姐们性子好,总是这么叫罗秀逸出风头也不见生气。 秦轩宇笑眯眯的扯着老太太响应了罗秀逸的号召:“妹妹这个想法好,祖母,您也去吧。”说着眨着一双的桃花眼又去看罗秀逸,仿佛是邀功一般。 楼玉儿也笑着道:“瞧我们这些人,还不如罗家的表妹想的周到,好些日子没有捶丸了,老太太您去瞧瞧我这技术是不是生疏了!” 秦佳人看了一眼楼夫人,才笑着走道了老太太身边:“您也别生气,一起去吧。” 说着又拉着楚筱悠的手:“好妹妹,你也帮着说说呀,难不成还在和我们制气?” 不管心里怎么样,那都是背地里的事,面上的事总要过的去。 楚筱悠笑着同老太太撒娇:“大家都这么说,您也去吧。”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既你想去玩,那祖母也就去吧。” 秦佳茹欢呼了一声:“终于可以去玩了!” 她这么天真烂漫,叫大家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气氛立刻好了起来。 楚筱悠和跟前的秦轩宇扶起了老太太,秦轩宇一双桃花眼里泛着水汪汪的光去看楚筱悠,楚筱悠心里一阵恶心,既然私下里已经和罗秀逸那么好了,还来招惹她做什么?真是不知廉耻。 若不是想叫罗秀逸着急,她真想当面问问秦轩宇安的什么心。 楚筱悠压下了心头的不悦,抬了眸淡淡的看了一眼秦轩宇,秦轩宇立刻眉飞色舞。 都叫罗秀逸看在了眼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烦躁和愤怒,年纪才这么小就已经会勾引人了,不知廉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繁花盛开的季节,秦侯府里步步是景。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寻常专门玩捶丸的地方百花厅,宽敞的大厅,无门无窗,只是用柱子支撑起的屋顶,不用的时候从四面垂了帘子下来,老太太要来,帘子早早的就卷了进来,四周一圈都有椅子,管事的楼玉儿也叫人往这边铺设了坐垫和椅垫,大家一坐过去,小丫头们就上了茶点,天气晴好花香四溢,坐下来就觉得心情不错。 中间就是捶丸的场地,一道白线,不远处挖的一个小圆坑,小姐们都喜欢玩这种游戏,用带着铁钩的杆子把皮革做的小球轻轻的松进去就算赢了,要是楚靖瑜看见,一定会用高尔夫来形容这一项古代的运动项目。 管事的楼妈妈带着小丫头给几个小姐们送来了捶丸的杆子,当先就送到了楚筱悠的手里,笑眯眯的道:“表小姐挑一个。” 这可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的事,不管是有了什么都是先别人挑,挑剩下来才轮到她,这一次竟然先送给了她。 可见人还是要有脾气一些,要强势一些。 秦佳拉长了脸怡抿紧了嘴站在一旁不说话,她做了错事这两天到是收敛了不少,虽然心里不高兴,但也不敢乱说。 楚筱悠淡淡的笑了笑:“这哪里好,岂不是宣兵夺主了?” 秦佳人笑着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妹妹是客人,理应先挑。” 楚筱悠这才伸手随意拿了一副。 接下来就是秦家的四位小姐,最后才是罗秀逸。 秦佳怡非常不满,低低的指着楼妈妈:“妈妈怎么做事的?怎么叫罗姐姐最后一个?” 楼妈妈就笑着同罗秀逸道:“表小姐别生气,做奴才的也不容易,总不能叫老太太生气不是,表小姐最是大度,可别和咱们这些人计较。” 罗秀逸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挤出一点笑:“妈妈也不容易,我知道,怎么会生气。” 楼妈妈一笑,转身离开。 楚筱悠也瞧着罗秀逸笑着道:“姐姐可别生气,姐姐这么大度善良的人我也不过白说一句话,只千万别和我计较才行。” 大度善良这会听起来到更像是嘲讽。 谁知道秦轩宇也来凑热闹,眯眼笑着道:“罗妹妹最是大度,当然不会生气的,是不是罗妹妹?” 罗秀逸冷冷的看一眼秦轩宇,转过身坐下道:“谁是你妹妹?你妹妹在老太太的身边呢!” 秦轩宇却只是笑,温润如玉,叫罗秀逸那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便只转过了头不看他。 秦佳人低声安慰:“你别生气,这都是做给老太太看的,前几天刚闹的那么大,总要叫这事情过去,你想,她那么闹腾,谁又会喜欢她?” 这话叫罗秀逸的心情好了很多,她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都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们姐妹这么多年,谁还不知道谁,而且,我也帮姐姐打听了不少消息的。” 秦佳人忽然红了脸,垂下了头道:“好妹妹,你的好,姐姐都记得。” 那边的几个小丫头折了不少花上来奉承人,又先送给了楚筱悠,楚筱悠刚玩了两把捶丸,脱了外面的小衣,穿着一件薄薄的夏衫,一张白皙的脸上沾了红晕,眼睛越发明亮,未语先笑:“这花到不错!”她挑了两朵花,一朵牡丹一朵兰花,给她和老太太,又笑着对香草道:“赏钱!” 香草出手就是十几个大钱,小丫头们高兴坏了,连连说了好些好话,才又往其他小姐那里去。 因为楚筱悠给了赏钱其他人也都给了,到了罗秀逸跟前,罗秀逸忽然涨红了脸,因为最近做了头花,跟前的一点小钱都用在了那些上面,身边现在一点赏钱都没有,但她不能叫这些人看出来她穷困潦倒的连一点赏赐小丫头的钱财都没有,若不然,这些看碟下菜踩低捧高的人,真能把她踩进泥土里。 罗秀逸皱起了眉头:“剩下的花我也不喜欢,你拿走吧。” 小丫头有点失望:“表小姐喜欢什么,奴婢在去给您采。” 楚筱悠玩笑一般道:“姐姐莫不是心疼那一点赏钱,要是姐姐不愿意给,我替姐姐如何?” 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痛怎么踩,难不成她们真的是有前世的仇怨,这一世才总是对她这么不依不饶。 罗秀逸淡淡的道:“妹妹的好心还是收起来吧。” 楚筱悠咯咯笑着,像是一只百灵鸟一般:“姐姐这是不好意思了?谁都知道姐姐家里不容易,现如今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几个小铺子的生意还要维持罗表哥在外面的花用,身边没钱也很正常,这样吧,姐姐要是没钱就向我开口,我一定借给姐姐。” 她说的煞有其事,真挚诚恳,明明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在打罗秀逸的脸,罗秀逸却连发作都不能,她向来大度又大气最做不得这种事。 那惊讶的看着她的小丫头,询问的看着她的秦佳怡,以及那站在主子们后面的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的丫头们,都让罗秀逸有一种被脱光了衣裳展示的羞辱感。 这一刻几乎有一世一样漫长,漫长的难以度过,过了好久她才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必了。” 整个宴席的欢声笑语都和罗秀逸没有关系了,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觉得好像是待在冰天雪地里,寒风刺骨犹如坠在冰窖里。 有人在她身后道:“别怕,有我。” 她的目光渐渐亮起来,看见了秦轩宇那一双灿烂的桃花眼,有这么一刻,她只想奋不顾身的和他拥抱,真好,真好,还有这样一个愿意站在她身后的男子,叫她并不觉得孤单寂寞,世界并没有遗弃她! 年轻的女孩子们玩的尽兴,二夫人周氏也去试了试,笑的满面通红:“不行不行,真的老了,年轻的时候我可也是捶丸的一把好手,现在也是不行了!” 大家都笑起来,秦佳茹给母亲送去了茶水:“您快喝点水,小心渴着了!” 周夫人一脸慈爱,老太太感慨的道:“这孩子你教导的不错。” 楼夫人绷紧了脸,大抵觉得这话是在映射她。 天气渐渐热了,老太太怕楚筱悠累着:“悠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不得这么闹腾,玩一玩就行了,散了吧。” 晚辈们这才都退了下去,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洗漱更衣。 老太太却把楼夫人和周夫人都留下了。 撤走了瓜果点心又上了一遍茶水,老太太慢慢的喝了几口,徐徐的和楼夫人道:“佳人的年岁也不小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楼夫人算是松了一口气,最近出了些事情,她还有些担心老太太不管秦佳人的婚事,毕竟以老太太的资历和在京城中的人脉才能找到更好更合适的人。 她斟酌的道:“媳妇正想向您讨个说法,您觉得哪家的孩子好?” “既然你问,那我就同你说说,要我说,北平伯的长子就不错,他们家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北平伯夫人我也见过,是个通情达理的人,那孩子没有那么多怪毛病,是个实实在在的。” 楼夫人打断了老太太的话:“可我听说北平伯的长子好像眼睛不太好。” 老太太虽然不悦楼夫人打断了自己的话,还是解释了一下:“那都是外面乱传的,他小一些的时候有一次撒了沙子进眼睛,害了一段时间眼病,现在都好了。” 楼夫人沉默了一会:“这事情还要问问侯爷。” 老太太立刻就没了谈兴,交代了几句:“你们的孩子终归要你们自己拿主意,但不管定谁都要叫我知道,要是糊里糊涂的给孩子定了事,我老太婆第一个不答应。” 楼夫人都答应了,老太太就叫了她回去,由着周夫人送了她回院子,她冷冷的道:“别当我不知道,她这是看不上我选的这个家世,想找更好的,不是我妄自菲薄,佳人这个嫡长女若是嫁到别家去她未必撑得起长媳这个身份,还有,那眼浅的看不明白,平阳伯家里现在虽然在朝堂不显要,但平阳伯管着都水使,等到哪一年出了水患,有了他的用武之地,那必定是要大大的翻身的!” 周氏也不好说嫂子的不是,就转而奉承老太太:“也不是人人都能有您的眼界和见识,往后不管谁的事,还要您多多的指点,帮我们这些晚辈看着点,若不然看不清楚路,说不定就摔到了沟里。” 老太太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呀,怎么和玉儿越来越像,尽说些胡话!” 周氏便抿嘴笑:“都是您惯出来的。” 秦佳人和罗秀逸一路去了罗秀逸的院子。 罗秀逸已经从刚才的窘迫中缓了过来,心中却只有了更强的斗志。 她低低的和秦佳人说话:“我叫我哥哥留意了外面家世相当的公子,我哥哥回来同我讲了几个,说都是寻常打交道的公子,人品家世他都清楚,我说给姐姐,姐姐往后心里也能有点数,不至于糊里糊涂的嫁了人!” 秦佳人又有些后悔起来:“这样好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一个闺中小姐打问这种事情叫人知道了怎么办?” 罗秀逸看上去似乎很失望:“我当姐姐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也和那些俗人一样,什么媒妁之言,什么父母之命,姐姐难道真就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自己的命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若是你都无所谓,别人又怎么可能看重?要想过的好,就要自己努力!” 罗秀逸的一席话,说的秦佳人又热血起来,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握住罗秀逸的手:“好妹妹我知道你的好!” 罗秀逸才笑了起来,她帮助秦佳人不为别的,为的就是希望秦佳人往后能更上一层楼记住她的好,往后也能助她一臂之力。 她说了两个和罗云飞关系不错的世家公子的名字:“定南侯府的三公子梅安康,刘御史的大公子刘承永。” 两个人都是京城中排的上名号的才子,一听名字就生出了几分向往之心。 秦佳人微红了脸:“我也不知道哪个好的。” 罗秀逸胸有成竹的一笑:“姐姐不用担心,我已经替姐姐想好了。” 楚筱悠放下手里的笔,吃惊的看向了香草:“你说罗秀逸要带着大表姐出门去相看夫君?” 香草点了点头十分警惕的四下里看了看:“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本来是想去那边要个鞋样子,谁知道院子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门口就听见了这些话,真是吓死人了!” 可不就是吓死人了,好端端的大姑娘,为什么要去做这种自降身份自寻其辱的事情? 楚筱悠忽的一笑,蜻蜓点水一般,自己若要作死,不死都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秦佳人的头上一只累丝嵌宝石的金荔发簪在她乌黑的发间看上去俏皮可爱,晨光落下来,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她站在庑廊下和守月说话:“楚表哥一大早就把楚表妹接走了么?” “是呀,说是带出去散散心,听说是北新街那边新开了一家广式的茶点,早上吃起来非常好,表公子正好趁早带着表小姐去试试,所以一大早就接走了。”她又感慨:“大小姐不知道,表公子对表小姐那可真是好,来的时候表小姐还没醒来,也不叫人叫醒来就站在外面等,等到表小姐醒来了又是挑衣裳又是挑首饰,什么心都操着,虽说表小姐没了父母,可有这么一个心疼她的哥哥,那也一点都不比别人差。” 秦佳人听的有些痴了,这世间真有如此怜爱女子的男子么? 站在后面的罗秀逸也有些出神,同样是兄妹,楚筱悠为什么就会这么好命? 秦佳怡神游天外,秦佳悦垂眸不语,只有秦佳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真叫人羡慕!” 几个站在庑廊下的女孩子,因为这一句话竟都有些出神,谁又不想叫别人羡慕呢? 清爽的微风里夹杂着属于京城的特有的气息,拂过面颊掠过树梢一直吹向远处惊扰了树梢上打盹的鸟儿,鸟儿便扑棱棱的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飞去。 楚筱悠欢快的笑着转过了身,她头上的一只垂了珍珠流苏的发簪晃动出一串细碎的光,使那眼睛愈发显得明亮耀眼,一身束腰的窄袖儒裙鹅黄色绣了粉白的桃花,衬托的她像是遗落凡间的仙子,超凡脱俗。 “没想到早市也这么热闹!” 楚靖瑜笑着跟了上去:“你若是喜欢,以后哥哥多带你来就是了。” 王仁远因为知道楚筱悠今日要回家,也难得的没有去南城兵马司报道而是请了一天的假,他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一只酱肘子,拿着递给楚筱悠:“要不要尝一口,这家的酱肘子可是绝品。” 大清早的她可吃不下这么腻的东西,她嫌弃的别过了头,又跑去街边看人家下饺子,惊叹的站在那里道:“饺子原来是这么煮熟的。” 王仁远直摇头:“瞧把妹子可怜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从深山里放出来的野孩子呢!” 楚靖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除非你昧着良心说这话之外,谁会觉得筱悠是深山里来的野孩子?” 王仁远嘿嘿一笑,他也就随口一说,谁家深山里的野孩子有这气韵和容貌?除非是眼瞎了眼乱说。 一路上楚靖瑜都由着楚筱悠边走边看,等到了北新街的广式早茶店陶陶局时已经人满为患,进了店浓郁的饭食香气中抬头可见悬挂的一副对联。 淘浅善饮,易牙善烹,恰相逢作座中君子。 陶侃惜飞,夏禹惜寸,最可惜是杯里光阴。 写的有趣有生动,小二把三个人领到二楼雅间,楚靖瑜向楚筱悠解释:“这个陶陶居在广东那边是十分有名的早茶店,听说开到了京城所以特地带你过来尝尝,他们家的味道肯定比别的地方正宗。” 小儿一听是懂行的人,连忙道:“公子可是说对了,咱们陶陶居在广东那边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店铺,要吃广式早点还是要到咱们陶陶居。” 叉烧包,虾饺,蟹黄烧卖,流沙包,艇仔粥,糯米鸡,马蹄糕,榴莲酥,萝卜酥等等,细腻的白瓷小碟在大理石桌面上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看上去赏心悦目。 楚靖瑜给楚筱悠夹了一个包子:“广式早点讲究的就是个闲,不徐不疾,缓慢享受这种美食相伴的时光。” 这话说的楚筱悠和王仁远都笑起来。 兄妹三个难得聚在一起吃早饭,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一面吃一面说些自己的日常生活里的趣事,时不时的几个人都笑起来,王仁远又说小草:“谁知道救了个大爷,不若给妹妹使唤吧。” 楚筱悠笑的轻推了他一把:“我就瞧着好,难得有人愿意照顾你,我和大哥也能放心,是不是哥哥?” 楚靖瑜也道:“就是这么个道理,你自己的缘分,你自己受着。” 王仁远一张晒黑了的脸整个的皱了起来,楚筱悠和楚靖瑜都笑了起来。 正高兴着,外面推门进来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是认识的福顺楼的掌柜卫成周。 楚靖瑜站了起来和卫成周打招呼,楚筱悠和王仁远也就跟着起来都问候了一声,卫成周惊叹的对楚靖瑜道:“没想到楚兄的兄妹也是龙凤之姿。” 楚靖瑜十分坦然的受了这个称赞,王仁远和楚筱悠却站在楚靖瑜身后挤眉弄眼,被一个可以做父亲的人称呼兄弟,辈分抬的这么高,竟然也能这么坦然! 卫成周又介绍了后面跟的人,原来是陶陶居的掌柜李虎,卫成周正好在这里和李虎闲谈模糊看见了楚靖瑜的身影,又向李虎介绍了楚靖瑜,李虎也想一见,所以就跟了过来。 三个人就寒暄了起来,就好像亲兄弟一样,卫成周对楚靖瑜推崇备至,李虎氏相见恨晚。 王仁远无语望天,又和楚筱悠使眼色,真是走到哪里都有至交好友,人见人爱的贵公子呀! 好容易两个人才走,李虎甚至给他们免了今天的早饭钱,说是以后来也一律半价。 果然面子是可以当钱使的。 楚靖瑜坐了下来,一抬头见楚筱悠和王仁远都看他,笑了笑道:“看什么?” 楚筱悠笑眯眯的道:“哥哥人脉真广,叫人好羡慕。” 王仁远摇头晃脑:“佩服,佩服!” 楚靖瑜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的吃还堵不住你们的嘴,快吃,吃完了回家。” 兄妹三个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早饭。 回了宅子,福叔竟然带着宅子里十来号人在门口等着,等到楚筱悠走过去,福叔就带领大家高喊:“大小姐好!” 楚筱悠被这雄浑气势又给逗到了,忍不住微微笑:“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福叔却一本正经的道:“大公子说了,这宅子是小姐的家,家里的下人正好也乘机认识认识小姐,没得叫那些没眼力的见的冲撞了小姐!” 哥哥因为害怕有些下人不知深浅,以为她这个不常回家的小姐是个外人,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特意在这个时候警醒所有人,郑重的介绍她。 这种为了她几乎将所有细节都考虑进去的举动,叫楚筱悠觉得心里又暖又软,她忍不住回身挽住了哥哥的胳膊,扬起一张明媚的笑脸:“谢谢哥哥!” 楚靖瑜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你高兴就好,快进吧。” 对门的宅子忽的开了门,有些时候没见的明珠穿着一身崭新的水蓝色袄子走了出来,瞧见是楚筱悠就过来行礼,笑着道:“有些时候没见着姑娘了,姑娘近来可好?” 远离了深宅大院,她越发有了女主人的气势,微微笑着打量楚筱悠,又道:“姑娘去我们院子坐坐,我们公子到常提起姑娘的!” 这话楚筱悠听着并不舒服,她只淡淡的点了点头:“还好,有空就去。” 说着,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自家的院子。 明珠站在楚筱悠身后,神情晦涩不明。 三进大的院子,出乎楚筱悠意料的收拾的特别精巧雅致,头一进用作书房,因为只有影壁下的几盆旺盛的万年青,整个院子没有遮挡显得十分朗阔,很有气势,从抄手游廊上穿过厅门去了第二进,是楚靖瑜和王仁远寻常起卧的院子,又是另一种景致,小巧精致的假山一汪清泉,旁边一座缠绕着翠绿的藤蔓的葡萄架,下面摆着两张藤椅,一张棋桌闲适又舒服。 便是想一想炎炎夏日坐在这清水旁葡萄架下和至交好友下棋都叫人觉得心旷神怡。 最后进了第三进。 楚筱悠有些呆呆的站在原地,甚至不大相信这就是自己寻常住的院子,她甚至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形容眼前的这片美景。 仿佛是乍然之间来到了仙境里,繁盛的浅粉色或嫩黄色的蔷薇花从脚下开始蔓延,潮水一般又渐渐的开始卷起,伏在那白色的秋千架上,低着粉嘟嘟的脸颊张望,又从那蔓延下去,一直攀爬到了开了门的门柱子上,又俏皮的在窗户口张望,即使坐在屋子里不开窗户,看到了探头探脑的花朵也叫人觉得无限的美好。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也能有这样一间只住在内心深处的花的房子,美的让她沉醉,美的叫人忘记了这漫漫岁月里的所有不快,之记下了这些灿烂和美好。 跟着楚筱悠一起过来的刘妈妈,珊瑚绮画香草都呆住了,大底作为女子都抗拒不了这种境地的美。 王仁远还解释了一下:“为了这些花,大哥可是花了大价钱从别人家来买来的现成的东西,说你一定会喜欢,开始我还不信,现在看你们这一群女人的表现,到是有些佩服大哥了。” 竟然把女子的喜好把握的这么精准。 楚筱悠被感动到哭了。 楚靖瑜瞪了王仁远一眼,把妹妹搂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在哭我到就愧疚了。” 楚筱悠收起了眼泪,破涕为笑:“我就总想,要不是哥哥,我要多艰难。” 楚靖瑜牵着她的手向里走去:“不许再说这种话,你有哥哥,有哥哥为你撑腰,你这一生都不会和艰难有关。” 进了屋子,又叫楚筱悠大大的吃了一惊,地上并没有地衣,正厅里是一种木质的地板,打磨的光亮平整,使得整个屋子看上去都格外的高雅起来,左手边是内室,地上铺着绒毛偏长的藕粉色的地衣,这种颜色和这种质感总容易叫少女们爱不释手,踩上去软绵绵的舒服,更叫人有一种忍不住要睡在上面滚一圈的冲动。 香草年纪小,甚至因为过于兴奋要紧紧的抓住刘妈妈的手才能克制。 屋子里的陈设也很别致,浅绿色的纱幔,贴在墙上的一种带着缠枝纹路的壁纸,宽大的床铺被一色的轻纱环绕,地上放着的不是椅子而是一种类似于椅子的排列在一起的白色绵软的座位。 楚筱悠坐了下去,整个人都几乎要陷进去的感觉,但过了片刻那种柔软舒适的感觉就叫她爱不释手,她顺手将个小猫样子的抱枕抱在怀里,高兴的转头问:“哥哥,这又是什么?” “沙发。”楚靖瑜咳嗽了一声,解释了一下:“也是一种椅子,不过为了让人坐的舒服,我特意在家里多加了一些别的东西,而且表面也是用棉布做的,这样人的手感会更好一些。” 楚筱悠忍不住赞叹:“哥哥怎么会这么聪明?!”舒服的让人忍不住想睡在上面滚一滚。 女孩子们对那些软绵绵毛绒绒的东西,总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楚靖瑜这种巧妙的古今结合,完美的抓住了女孩子们内心的渴望。 楚靖瑜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他自己的主意,所以就把这话转开了:“走了一路了,你也休息一会,在瞧瞧,若是有什么东西不齐全,告诉我,我叫人去买。” 楚筱悠欢快的答应了一声。 等到楚靖瑜和王仁远走,香草几个在也控制不住,香草甚至坐在了地毯上:“不行,不行,太喜欢了,太喜欢了!” 珊瑚拿着沙发上的猫咪抱枕,几乎是完全被俘获了:“这么可爱,受不了了!” 刘妈妈满眼的欣慰:“公子对小姐真是好。”她说着去开了衣柜,连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也惊呼了出来。 满满一柜子的衣裳! 衣柜里的衣裳都是用架子撑着挂起来的,这样衣服但平整而且一目了然,更重要的是,满满的一柜子春末的衣裳,几乎每个颜色都有一套,衣裳的料子和绣花更是万金难买,即使在光线暗淡的柜子里也闪烁着高雅的光泽。 珊瑚打开了梳妆盒,差点被晃花了眼,琳琅满目样式俱全,各色的胭脂水粉一水的摆开。 那个女子不爱华服首饰胭脂水粉? 纵使楚筱悠老成,终归是个女子,这种人人梦寐以求的华丽场景出现在眼前,她到底也忍不住了,抱着刘妈妈忍不住咯咯的笑:“妈妈,你掐我一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微风一起,花香四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一只翠绿的鸟儿从外面跳进了屋子里,站在花盆里的文竹上,那脆弱的文竹忽的剧烈抖动起来,明珠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水蓝色的裙摆下露出尖尖的翘头鞋,她用绞纱的帕子冲着那鸟扬了扬,鸟儿又扑楞楞的飞走了。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见苏以乔还在看书就准备轻手轻脚的离开。 苏以乔却忽的抬起了头,看向她:“外面听着那么热闹。” 明珠的心微微缩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笑道:“隔壁的楚公子一向喜好结交,宅子热闹一些在正常不过,公子不要管这些小事,好好读书就行,老太太才刚来了信问公子怎么样,大家都盼望着公子能在这次科举中出人头地,公子可千万不要叫老太太失望了!” 苏以乔转眸看向窗外,他清冷的带着几点孤傲的眼里,此刻却有几分茫然,枝头的花儿开的正好,灿烂明媚。 葡萄架下,楚筱悠换了一身粉白的绣了红梅的高腰儒裙,脖子上也是崭新的赤金项圈,垂挂髻上一串鲜红的宝石链子,一身打扮显得人唇红齿白,俏丽无双,正坐在藤椅上,对面坐着楚靖瑜,王仁远则在不远处的假山上猴子一样的蹲着。 子骞则站在一旁正在拿笔记录。 楚筱悠托着腮帮子想了想:“按照哥哥的意思,要做一件东西,先要想清楚是卖给谁的,才能定位产品的档次,那咱们就做贵族小姐们的生意吧。” 子骞立刻记下。 她自己也一笔一笔的写,这些事情从前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虽然哥哥愿意帮她,但她自己也应该有自己的想法,更用心更努力一些。 “该用什么布料,该走什么风格,每一期都有一个主题。”她把这些都列出了表格。 “材料方面不是很懂,做工更是不懂。”楚筱悠又有些苦恼。 作为老师肯定都喜欢勤奋的学生,楚靖瑜也不例外,他要扶着妹妹走,却也更希望看到她能够独立起来,一种作为父母的矛盾心态使得楚靖瑜竟然生出了几丝烦恼。 他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鼓励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愿意学,这本身不是难事,我替你找几本这方面的书籍你好好看看,用不了多久就能办到,至于所谓的做工,这也是在实践中得出来的,着急不来。” 楚筱悠觉得哥哥说的对,就点了点头,又在这几项后面分别做了标注和说明。 接下来又谈到了铺面的问题,楚靖瑜道:“铺子已经叫福叔看好了,就在四红街上,铺面的事情不用你来管,这个我来办。” 楚筱悠点了点头。 虽然是一项一项的来说,但终归也是闲谈,有时候说着说着忽然就闪现出了灵感,楚筱悠有些兴奋的道:“我想我们每一期每种花只做一种,别无分号,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尤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只要我们做的好,不愁赚不到钱。” 没想到他妹妹还懂得这种饥饿营销,楚靖瑜表示了赞同:“你这个想法我觉得不错。” 子骞提笔记下,楚筱悠也兴高采烈的列了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单纯的为了和罗秀逸做对,到了现在她到真正的生出了要把这一切做好的心思,罗秀逸的赢是因为一个巧,一旦她的这个巧没有了,那么那些粗糙低廉的头花又怎么会在贵圈中流行开,甚至叫太后夸赞? 大家不都是说罗秀逸能干吗?她到要和她一较高下,看看谁更能干厉害一些,这一次她要叫罗秀逸输的心服口服! 丫头们上了好几遍的茶水,铺开白纸写了好几张,满满当当的都是楚筱悠的看法和备注,珊瑚就在那里找了针线直接装订出了一个小本子。 楚靖瑜还给提了个字。 王仁远这种大老粗弄不来这些事情,楚筱悠心情好却不放过他:“快来,仁远哥哥也来写几个字,叫我们看看哥哥的书法是不是长进了?” 王仁远见楚筱悠兴致好,只好硬着头皮过来,谁知道一提笔先打翻了墨汁,漆黑的墨水顺着他的黑袍子滴滴答答的流下来。 楚筱悠忍不住笑起来,身边的丫头们也跟着笑。 王仁远浑不在意,自己也咧着一口的白牙灿烂的笑,谁知道旁边跑过来个小丫头,蹲在那里拿个崭新的帕子不停的给王仁远擦,又转过头去看别人,一本正经的道:“你们别笑了,公子只是不擅长这个,他厉害的地方你们也不知道!” 非常维护王仁远的样子。 应该就是王仁远说的那个小草了。 王仁远尴尬及了,涨红了一张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楚筱悠还从来没有见过王仁远这样为难过。 小丫头细瘦的很,但是一张匀净的脸一双明亮的眼让她看起来干净又舒服。 楚筱悠怕丫头们在笑惹急了王仁远,转身看了一眼,几个丫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楚筱悠才对王仁远道:“仁远哥哥去换一件衣裳吧。” 刘妈妈也把小草拉了起来,算是解救了窘迫的王仁远,王仁远竟然是从墙上过去的,大家哄的一声笑了起来。 小草却抿紧了嘴,看样子好像很不高兴别人说王仁远,是不是因为王仁远救了小草,所以就格外的多了一份羁绊。 楚筱悠笑拉着小草的手,问了她的年纪和家世,她竟然大多不记得,只模糊的知道自己可能就是十岁的样子。 和楚筱悠的年纪正好一样。 楚靖瑜和楚筱悠坐在院子里闲话,刘妈妈和珊瑚几个把小草拉到了一旁打量,刘妈妈叹息:“好孩子,来了咱们家里就不用怕了,没人在敢打你。” 小草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虎牙:“是呀,我刚看见小姐的时候还以为是看见了仙子呢,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逗的大家都笑起来。 这个不犯倔时候的小草还是很得大家喜欢的。 正说着话,忽的就见有人走了进来,抬头去看,竟然是刘子文带着刘曦进来了,这可是大大的贵客盈门,蓬荜生辉! 跟在后面的穿着一身粗衣的苏景文手里还提了一大串白皮大肚子的鱼,这鱼看上去到是憨态可掬,不过听了名字就不那么美好了,河豚有毒,谁都知道。 刘子文头顶的玉冠是温润的光,那狭长的眼看向楚筱悠:“这是送给你的礼,听说你今日回来,我特地带了美味过来。” 有谁送河豚么? 但是皇上最大,谁又敢说个什么,楚筱悠大大方方地收了东西还谢了恩:“多谢。” 刘曦穿了一件碧蓝的袍子,袖口和领口的地方绣了大片的竹叶,使得这亮色的袍子看上去又优雅起来,衬托的他面如玉冠,在楚筱悠的身侧低声道:“我父亲心情不太好,你别介意。” 瞧这话说的,好像她还能跟皇上计较一般,楚筱悠摇了摇头。 谁知道楚靖瑜看见河豚大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等美味!” 众人惊诧的看了过去,而刘子文眼里更是一亮:“你会吃?” 他大气的道:“这有何难?” 刘子文狭长的眼里也泛起了笑意:“果然来找你没错!” 那个西凉国的小小使臣竟然还想用这又腥又丑的鱼来耀武扬威,扬言无人敢吃,无人会吃!到要叫他们知道知道深浅! 楚靖瑜热情高涨的和刘子文去了厨房捣鼓河豚。 楚筱悠就邀请了刘曦去自己的院子。 因为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到现在也已经可以用知己来形容彼此间的关系,繁花似景的院落里,那花架下白色秋千晃晃悠悠的纯粹又美好。 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的飘落。 听说楚筱悠要开铺子,刘曦沉默了片刻:“要我帮忙么?” 楚筱悠转过去看,她远山一样的眉目盛满了浅浅的笑,和她身后灿烂的蔷薇一起仿佛蔓延成了一个隆重的春日。 刘曦的眼里清晰的倒映了楚筱悠的样子,听她娇俏的道:“不用啦,我自己可以,我要靠我自己做出个叫人刮目相看的成绩。” 说着她又笑起来:“这话说的真不好意思,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哥哥在帮我的,看见我这院子里么?都是哥哥送我的,我特别喜欢!” 刘曦也微微笑起来:“是么?你喜欢花多的地方?” “是呀!很喜欢!” 刘曦替她捡起了落在发间的浅粉的花瓣握在手心里:“喜欢就好。” 楚筱悠笑着站了起来,拉着他道:“走吧,去看看我哥哥是怎么处理河豚的,我都不知道那东西还能吃的。” 两个人微低了头并肩走着,一路上说着话去了厨房。 河豚这种东西美则美矣,但很多时候若处理的不好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所幸楚靖瑜从小就在水边长大,自小的时候跟着上了年纪的祖奶奶学着做河豚,好几十年了,手艺纯熟,再加上他本身有功夫,刀工了得,这也是他敢做能做的很重要的原因。 他挽起了袖子,站在案前,手里明明拿着一条鱼,但看上去却更像是将军拿了剑,刘子文忍不住道:“为什么总觉得你更像一个将军?” 眼力不错,楚靖瑜微微笑了笑,就收敛了神情。 鱼鳃的部位横切一刀去血,这讲的是快准狠,因为血液如果不能及时的排出去留在鱼肉里就会留下毒素,鱼肉还是吃不成。 去掉鱼鳍鱼皮挖去内脏,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因为不但刀工要准更要紧的是要十分了解鱼的内部结构,要完整的把内脏跳出来不碰破一点就是个大大的挑战。 做完这些就把鱼肉放进流水里冲洗一会。 时间也要把握好,冲的时间太短毒素冲洗不干净,时间久了对肉质的质感又有影响。 一群人围着那白瓷盘子,惊叹的看着那薄如蝉翼的鱼肉片。 楚靖瑜已经捏了一块塞进了嘴里,一脸的享受叹息着道:“好久没有吃过这种美味了!” 王仁远也要捏,楚靖瑜拦住他:“你要知道这河豚上桌第一个尝的是厨师,要等小半个时辰别人才能用。” 他的话音刚落,刘子文就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淡淡的道:“好。” 楚靖瑜惊讶的看了过去,刘子文淡淡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靖瑜为的是试毒,刘子文又怎么会不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