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链西卒》 正文 楔子 1 “你爱不爱我?” “不爱。” “为何不爱我?” “我没了情根,不会爱。” “如何才爱我?” “你死也不爱你。” 2 “你爱不爱我?” “不爱,打死也不爱!” “为何不爱我?” “你毁我清白,陷我于师徒之恋,可恨!” “如何才爱我?” “除非你死。” 3 “你爱不爱我?” “不。” “为何不爱我?” “我爱那个人。” “如何才爱我?” “如何都不爱。” 4 “你爱不爱我?” “” “为何不爱我?” “” “如何才爱我?” “” 够了!别再爱否三连问了! “爱又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用,不能停止时间,一天天追着人叨叨个没完,跟苍蝇一样,老子见到你就火冒三丈,再问我保证不打死你——才怪!” “可是,究竟怎么样,你才会爱我?” “爱你个头,滚你妈/蛋!” “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嫁人愁可杀 淮雾可要嫁人了! 这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一件事情! 不,准确地说,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嫁人的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他是个女的, 虽然,女儿身里,是个男魂。 第二,他和天下第一美人淮西袄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他原来根本就是一张爆炸的肿胀得五官变形的烤肠脸。 无奈地站在殿内殿外或堆或挂金色c紫色c白色c粉色c绿色c墨色c雪青等各色菊花,,活脱脱菊花殿却是大人殿的掌门寝殿内,淮雾可一边张开双臂,分开双腿,没精打采地任四五个婢女和老妈子伺候——给他从里到外穿上六层绣星河正红嫁袍,一边愤恨地闭着眼睛骂他的猪队友淮雾可,把他推入了嫁人的火坑。 没错,猪队友才叫淮雾可。 至于他嘛,记忆一片混沌,除了记得自己是个男魂之外,别的啥也记不起来了,便干脆与猪队友同名同姓。反正,猪队友已经死掉了。 猪队友没死之前,是他的分魂,也是这具名为“雾可”的人身的主人。而在此之前,猪队友不是他的分魂,乃是隐匿空间里的纯正力量。 当年,正是纯正力量,救了被镰旱怪物追杀到绝境的男魂。 男魂不仅不感恩,反而想用三滴纯血将纯正力量占为己有,以恢复记忆与力量。不曾想,被纯正力量夺了一缕残魂过去,由此多了一个逃出大禁圈的盟友——纯正力量本想在大禁圈里永久生活的,为躲男魂三滴纯血不得已收了一缕残魂,衰气缠身,与男魂一样,成了囚犯。 原来,大禁圈,是专门造出来封印男魂的外层监狱。内层监狱,是必须得完成赐姓方可离开的符咒监狱。 想要逃出外层监狱,首先要逃出内层监狱。而要逃出内层监狱,首先要完成赐姓。 赐姓,是赐男魂的姓给别人。 可是男魂把姓搞丢了,他没有姓可赐。 于是,猪队友提议,参加由三田举办的十年一次的渡劫出圈终极测验。 男魂同意了。 那时候,猪队友依然隐匿在隐匿空间里,男魂对她一无所知,并不知道她是个女魂,还想当然认为她也是个男魂,会在渡劫出大禁圈的第一关卡“抢人身”,抢一具男儿身。 事实证明,他错了。猪队友抢了具有名无姓的女儿身。 渡劫出圈的人身,分为有名有姓c有名无姓c无名无姓三种等级,对应第三关卡“穿门入世”的人撇捺三扇入世门。据说,穿人门到了三田是上流社会,穿撇门是中等水平,穿捺门不如不穿。所以,渡劫学校里出来的学生,卯足了劲要抢前两种人身。 渡劫学校的一切考核都极其变态,能获取参加终极测验资格的学生,自然不是一般层次的镰旱怪物。偏偏前两种人身的数量还很少,搞得终极测验的第一关就雷霆万钧,激烈万分。 饶是力量纯正的猪队友,也只抢得名为“雾可”的二等人身。 不过,这也足够了,她没想抢一等人身。 因为渡劫出圈,压根就是圈外三田哄骗镰旱怪物痴迷渡劫的骗局,走这条路,没有谁能够离开大禁圈。猪队友早就洞悉了这个事实,才不会老老实实参加终极测验。 她早已锁定了掌管捺入世门的渡劫官——淮景,制定了借淮景的姓,完成赐姓,再依附他这渡劫官出圈的计划。淮景是个渡劫官没错,但他是个白痴少年,所以,他成为了目标。 然而,虽然他是个白痴少年,要借姓也并不容易——撇门的渡劫官不允许,暗中保护的神秘人出招阻拦,白痴少年的父亲决定用化掉世间万物的化身鼎化去被囚犯缠上的儿子和囚犯。 尽管凭着机遇与实力,猪队友战胜阻碍,总算借姓成功,令人身有姓为淮,正式成为淮雾可。可付出的代价却十分非常尤其特别惨重—— 以淮姓为扣环,结成男魂c淮雾可与淮景的生死相连,且不可更替人身,一辈子屈居此副女儿身内! 那副女儿身,不是正常的女儿身,是渡劫的道具人身——闭体身。 闭体身就是一个封印体,凡进了其内的渡劫者,就算没在“穿门入世”环节死掉,天大的侥幸出了大禁圈,也会在进入闭体身的第二十三个时辰整,自爆而亡。 暗中保护淮景的神秘人,送二魂一出了大禁圈,就在悬崖的雾中,对男魂讲了这个残酷的坏消息,并丢给男魂一张融符,提出只要男魂牺牲女魂,他有法子让男魂多活几年。 男魂不想害死女魂,质问神秘保护者:“我凭什么相信你?” “自爆之前,闭体身会出现滞气不畅,也就是腹胀想腹泻的情况。但是,由于身体封闭,你排不出任何东西。直到污秽之物挤满你的身体,便是自爆之时。” 男魂想象了一下他被屎屁堵成了个废气球,“嘭”一声又臭又难看的炸死的画面,暗骂真是恶心到家了,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底气便弱了一些,“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会交出雾可。反正淮景和我生死相连,要是不想他死,就速速给我解决这个问题。” 一夜之后,黎明时分,神秘守护者将这句话稍微改动了一下,还给了男魂:“反正淮景和你生死相连,要是不想自己死,就速速解决他快死掉的问题。”说完,他就留下一阵异香,悄悄走了。 昨儿黄昏,刚过了扇支关,闭体身就发作了。因是第一次发作,而男魂很有洁癖,受不了那样的脏污,只觉生不如死。偏还屋漏偏逢连夜雨,遭到一个戴钟穿土的老头趁机的复仇偷袭。幸亏有女魂护法,老头才没能复仇成功。 可是,发作的闭体身牵制了女魂的行动,她和老头斗法斗得不相上下,足足僵持了一夜有余。若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神秘守护者及时出现,几句话赶走了老头,战局不知何时才能结束。 男魂正要呵斥神秘守护者守护不力,那守护者从树林里飞出一根着火的枯枝,照亮了被老头隔空打成了一滩黑墨人的淮景,说十二个时辰之后,淮景若没喝到睛抹山大眼睛泉底的三分之四的真泉水,这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淮景和男魂。 听闻要去睛抹山,女魂坚决拒绝,说那地方有许多眼睛,专门拉入山之人进入幻境,以此抹去入山之人在世界上存在的痕迹,是杀人不见血,仅次于大禁圈(囚云山)的第二禁山,危机重重,不可擅入。 男魂一听,差点没吓尿。然后畏惧变成愤怒,大骂女魂:“都怪你这个猪头,要不是你搞什么生死相连,现在咱俩能这么举步维艰?” “说我是猪头?要不是你无能,是累赘,我犯得着用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自保吗?” 女魂斗不过神秘守护者,而当时情况危急,她知道神秘守护者不会杀淮景,便忍痛凭着赐姓符的封印之力,强行和淮景生死相连,逼迫对方不得不硬生生收了杀招,送他二魂出大禁圈。 可神秘守护者当然不能白送它们出圈,也抓着快消失的赐姓符的封印尾巴,把二魂封印在此副闭体身内,且终生不可更换人身! 正因此,男魂认定女魂是个猪队友。也正因此,二魂必须去睛抹山。 扛起一滩黑墨人,庆幸闭体身暂停发作,马不停蹄赶到了睛抹山,在里边呆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女魂陷入幻境之中,遭融而“死”。 不是真正的“死”,只是融为淮景的承痛面,承担他受到的一切苦楚。 这也算是女魂自作自受了。原来,借姓成功的同时,她将淮景变成了二魂以及女儿身的受难载体,把苦痛c压抑等负面东西一股脑儿转移给了淮景。 “该死的猪头!那幻境里的书生到底有啥好,你个傻叉就留在那里了!”男魂大骂。 骂完猪队友又骂自己:“杀千刀的蠢货,无能到极点,眼睁睁看着那傻叉留在幻境,被淮景搞了串雪花狗链,受一个白痴控制真他妈的喝水塞了牙缝,倒霉透顶!” 然后,倒霉蛋就被复原的淮景,带回了长寿道。又接受了临时掌门桃小莫无时无刻不在哭说的请求,日日夜夜练习救邱舞和口诀,参加救邱人大赛,救了被驱逐到蛮荒境的正式掌门——邱悟卡。 淮雾可不止一次埋怨——要是他早知道救回来的是个非要娶他的臭男人,他一定不会同意救他。 唉,都怪猪队友“死”了,一切的法力都用来给淮景承痛去了! 他同意参加救邱比赛之前,凭着有求于他的桃小莫开的后门,肆意翻阅藏书阁的书籍,企图找到关于自己的记载,找回自己的记忆,知道自己的来历。 然而,关于大禁圈的一切,都是。藏书阁里没有这样的。 好说歹说,逼那桃小莫给他找来了,除了查到一千多年前,圈内的镰旱怪物破了结界,大战圈外三田,胜果连连,大有侵占整个渠零陆的趋势之际,其军师却突然反水,答应了三田的渡劫离圈条件,率镰旱怪物退居圈内,永不再出圈的记载之外,一无所获。 于是,萌生了离开长寿道,游历三田的想法。 然而,他没了护法的女魂,就是个弱鸡,真下了长寿道,又还是一张爆炸烤肠脸,怕没走几步就被嫌他丑的人给弄死了。 而桃小莫适时地告诉他,邱悟卡承诺过,救他出蛮荒镜者,即是长寿道的二把手。二把手享有特权,权力仅次于邱悟卡。 当了二把手,还怕没保镖吗? 就冲这,拼了命也要成为救邱赛的冠军,救邱悟卡回来! 可是他哪里知道,辛辛苦苦,累得气都快不会喘了,终于把人救了出来,那二货见了他,卷起一阵又干又骚的风扑了过来,也不知多少年没洗澡了,头发跟牛肉干一样硬,还箍住他的胳膊,扮猫撒娇,低头不住蹭他脖颈:“西袄,我就知道你受不了我受苦,会来救我的。西袄,明日我们就成亲吧!” 淮雾可差点没背过气去,心里大骂:“干!哪个贱货把老子的脸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游戏谁能赢 长寿道仿造皇城修建,是正儿八经的东西南北布局。 东西南北构成两条中轴,将四四方方的长寿道给分为四半,北为尊,南为贱。 而在两条中轴的交汇处,矗立一座高耸入天的石人像。 那石人像,正是淮雾可这张山寨脸的正版——前任掌门——淮西袄。 淮西袄是天下第一美人,长了张挑不出毛病且不显老的鹅蛋脸,很是端庄和宝气,一看就是心系天下苍生的圣母。 大双眼皮下的琥珀色眼珠慈和包容,秀挺的鼻子给人信心,两片上薄下厚的花瓣唇,散发信徒忍不住竖耳倾听教诲的气场。 而淮雾可嘛,只勉强算个鹅蛋脸,上边线条柔和,颧骨不突,天庭饱满,下颌骨却是分明,硬朗有英气。 她双眼皮稍窄,但眼窝比淮西袄更深邃,漆黑如黑宝石的眼珠饱含水润光泽,仿佛包着几汪泪泉,时时刻刻撞人心房。好像哪怕她惹再大的祸,被双楚楚可怜的眼睛一注视,都不愿怪罪她了。 她鼻子比淮西袄更挺,具备十足的侵略性,长在她那上半张线条柔和的脸上,真可谓是平原上的一座独山了!所幸这座独山面积不广,也还在秀挺的范畴之类。 她的粉唇,倒是和淮西袄相差无几,只微微随紧致的下颌拉长了一点,略略显些霸道而已。 总之呀,这个淮雾可是个不成功的山寨品,至多只有淮西袄的七分! 然而,那邱悟卡怕是在蛮荒镜里坏了眼睛,认定了他就是淮西袄的转世,非吵着要和淮雾可成亲!二话不说,抓起淮雾可的纤纤玉手,直奔白莲湖中心掌门居所——大人殿,把人往雕花金框铜镜面前一推,痴痴望着镜中人:“西袄,你还跟以前一样,真是一点没变呀。” 真没变?淮雾可对镜伸脖,晃眼乍看,差点翻个白眼晕过去,惊讶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山寨技术。 然而,定神仔细一瞧,顿时察觉到了不一样的细节,认为这张新脸很有男魂的特色,是个要英气能英气,要温顺能温顺,可帅可美,货真价实,雌雄同体的显著体现! 微微笑着,心中赞美:“这脸倒是配得上我,不俗气不拖沓,简单别致。” 嘴角的笑意,很快凉了。邱悟卡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把头低了下来,也入了雕花金框铜镜的反射范围,脏成黑煤炭的脸上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隐隐闪烁狼捕获了猎物的兴奋:“西袄,成亲成亲,你答应我的,跟我成亲!” 成你妈个头啊!淮雾可心中叫遭。 据说这现任掌门是前任掌门的男宠,对淮西袄是千依百顺,不仅半点没有男子应有的雄性之姿,在掌门的衬托下,反而更像个闺怨的女子。既然他是那样的人才,淮雾可这张英气的脸,肯定投其所好,难怪他不觉得山寨淮西袄有所变化。 淮雾可讪笑着,往前一趴,矮了肩膀,向侧一躲,大步后退,离邱悟卡保持安全距离,伸手往外一指:“邱掌门,请你先洗干净了再和我说话!真臭——”说着,淮雾可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好!”邱悟卡不是那割鼻的昏君,并没有治淮雾可的罪,而是听话得离开大人殿去洗澡。 淮雾可顿时松了一口气,背朝殿门,把脸摸来捏去,心想这算怎么回事啊?据说邱悟卡身为男宠却不受恩宠,起了反心,叛杀淮西袄而被驱逐至蛮荒镜内。 然而,现在凶手,竟然向受害者(虽然是山寨的)求婚? 有没有搞错啊!虽然他可以用这具封了口的闭体身对付欲/求不满的邱悟卡,可他怎么就突然要嫁人,还是嫁给“仇人”了?! 妈的,究竟是哪个王八蛋,刻意将他的脸在邱悟卡救出的一瞬,变成了淮西袄!给他抓到,他一定要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无须他去抓,一个半时辰后,那始作俑者不怀好意地笑着来了。 她穿一身轻纺红衣,勾勒出丰满处丰满,纤细处纤细的诱人身材,如火飞到掌门寝殿外,踩着猫一样轻盈的步子,无声地走到淮雾可的背后,用手指掐着他的下巴,往后一扭,对上自己丹凤眼的石榴红眸,疯笑道:“未来的掌门夫人,我给你修复的脸,满意与否?” 满意与否?她竟然有脸问他满意与否!他满意得想要杀人了 然而,这轻纺红衣女,别看神经兮兮,实际上却是掌握了长寿道命脉的重要人物。临时掌门桃小莫的权力被她架空,只名头上是个掌门,真要做啥事还得看红衣女的眼色。 想当初,桃小莫为了给淮雾可争取一个救邱名额,抛下老脸,简直跟狗一样巴巴求她的。 所以,淮雾可决定不惹这轻纺红衣女人,只是瞪着轻纺红衣女人,以示不快。 “哟,看来,不怎么满意呀?”疯子红衣女笑,眉目流光,瞥了一眼一身怒气,大步流星步入殿内的邱悟卡,“有人却满意得紧,真把你当成她了呢。” “水无芯!这里是掌门居住的内殿,你这闲杂人等,速速给本掌门滚蛋!” 此时正值隆冬,邱悟卡到白莲湖西边的温泉,好好洗了一个半时辰,直吸到一池温泉水黑至极,才干干净净出浴,换披一件象征掌门地位的富贵金袍,舒舒爽爽踩着金靴,回此大人殿,不想正撞上了趁虚而入的疯子红衣女,十分不快,方离她一近,就出招逼之离开。 水无芯却不接招,只是一闪,靠在床边,挑着弯弯的柳叶眉,“啧啧,你真是个不知感恩的东西。她这张脸是我给的,你要不知好歹,我就将这张脸收回去,看你和谁成亲!” 于是,淮雾可就见到邱悟卡电石火光地收了招,狗腿子似的冲水无芯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好姐姐,别收回去呀,咱俩商量个事儿,你把这张脸的永久保鲜权交给我,作为交换,我不收回你对红树的守护权。” “谁是你姐姐?生生地把人叫老了。永久权给你就算了,你还要保鲜权?而且,就凭你,也妄图收回我对红树的守护权?” “好妹妹,”邱悟卡改口改得很快,态度却很坚决,“红树与我的确是独立的,但我要真想收回守护权,凭我掌门的身份,也还是可以尝试一二的。” 他的声音贱兮兮的,一边说话一边用法术烘干他那曳地长发,一副懒散雍容的模样,说话的内容却是满满威胁。两者搭配在一起,显得他这个人极其不着调c不靠谱。 淮雾可皱眉,心中道:“这该死的男宠,也不问问我的意见就和水无芯打商量,真不尊重人!” “谁是你妹妹?我风头正盛的时候,你爷爷还没出生呢。” “嘎?” 姐姐妹妹都叫不得,邱悟卡干脆啥也不说,静听她后面的话。 只听水无芯神鬼莫测地说:“邱悟卡,我大发慈悲,助你完成娶淮西袄的心愿,你陪我好好玩一场游戏。玩好了,我给你奖励。”说完,伸出瘦极的泛青色的手,摸猫一般摸了几把邱悟卡分心而用法过度,烘得蓬炸起来的枯发,晃着妖娆的步子,往外去了。 “游戏?什么游戏?”邱悟卡拿了一朵绿菊花插头上,好看地结了个结印,炸开的头发就变得又顺又滑,自动在他脑后束发扎髻。 发丝全都扎在了头上,没有一根凌乱,提起了邱悟卡的精气神,使得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吊儿郎当。 淮雾可不由得看呆了,这才发现,邱悟卡原来生得如此好看:脸型是长脸而非马脸,脸蛋瘦削但不畸形,皮肤柔嫩,剑眉胆鼻,尤其是那双眼睛,星辰浩瀚,柔光璀璨,简直让人流连忘返,感慨世间竟然有这般多情而精彩的长相! 而且,他身材也是一流的,个高腿长,肩宽胸大——他那个骚包,刚才见水无芯的时候,串了一串菊花,把袍子拦腰扎起来,此刻只他和淮雾可,就把菊花腰带随手一解,袍子敞开,肌肉外露,骚得淮雾可没眼继续下看,低着头说要去洗澡,灰不溜秋地走了。 一入温泉池,搓着自己女儿身的肩膀,淮雾可就忍不住仰天大喊:“该死的猪头,为啥给我抢了这具女儿身啊!我他妈的是个堂堂正正响响铛铛的男子汉啊!” “娘子,”邱悟卡跟鬼一样,突然从温泉池对面的小树丛里冒出了头,惊讶地喊:“你你你你是个男的?” “混账!滚蛋!”淮雾可大怒,倒不是他被偷看了,他还把自己当男子,没觉得这女儿身被人看了需要尖叫,而是那个拥有他艳羡的身材,能引起他心中遗憾的男子,竟然在他悲恸之时出现了!他简直愤怒得快要爆炸! “唔就算你的灵魂是个男的,我也还是要跟你成亲。”邱悟卡干脆从小树丛里跳了出来,上下打量了淮雾可的女儿身,嘻嘻哈哈地做出承诺。 “噗——”淮雾可吐血三尺,直喷到池边的玉石栏杆上,装点出一朵朵梅花,心中叹,“究竟要做什么才能阻止这男人的成亲愿望啊!” 温泉的蒸汽,氤氲了雾可的眼前三寸,加上雾可那双黑宝石眼睛本就跟小鹿楚楚可怜,邱悟卡看不穿他眼底将嫁给他的悲哀,只觉这吐血的淮西袄很带感,冲淮雾可一笑,“西袄,你要保佑游戏的最终赢家是我哦。” “呸——”耳听“保佑”二字之时,视线恰好落在对方头上的绿菊花上,只觉这个缠是在逼他死,淮雾可又飚血三尺,翻个白眼,昏入温泉池底。 事实证明,没有什么能阻止邱悟卡的成亲步伐。 此刻,在四五个婢女和老妈子的伺候下,六层绣星河正红嫁袍早已按规矩穿好,淮雾可额中贴了金花钿,秀眉描得神采飞扬,睫毛本来就又黑又翘,脸蛋更是光滑柔嫩。涂珍珠粉抹香粉,自是红润丰盈,青春正劲。两片粉唇一抿而红之后,更是画龙点睛,把他新嫁娘高贵而典雅的美资,完全展现了出来。 只可惜,他并不想嫁人,尤其是不想嫁给邱悟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逃婚真太难 淮雾可之所以能成为救邱大赛的冠军,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名字。 雾可,与悟卡音近。这满足了参赛者必须是长寿道的淮姓人,必须名字与悟卡发音相近的拯救规则。 要满足这一规则,看似简单,其实很难。 首先,姓淮就是个大难题。 偌大一个渠零陆,淮姓只存在于长寿道,还跟编制一样,常年保持定额,一个萝卜一个坑。 据了解长寿道的外客说,长寿道以淮姓为尊,只有通过重重变态考验,才有资格姓淮。而且,有了资格还得排队,等前辈空出萝卜坑了再填坑。 其过程漫长得似乎地可老天可荒,最让人焦躁和泄气。 偏偏还存在某些有背景有运气的坏蛋插队!如此一挤,总有倒霉蛋迟迟到不了队前,一辈子姓不了淮——陪太子读书,当炮灰。 淮雾可,就是那令人发指的插队小“太子”之一!女魂给他借的是淮景妻子专用的半夫姓!从这一点来说,他和淮景,已是夫妻关系。 淮雾可为不与邱悟卡成亲,曾寄希望于半夫姓上,与之严肃交谈:“喂,我不能嫁给你,我已经和淮景是夫妻了!” “哦,那你也必须嫁给我。第一,那小子是白痴,你跟了他不会幸福;第二,我想要的人,绝对不能给别人!” 邱悟卡发动大招,尝试将半夫姓收回,使得淮景和淮雾可不存在夫妻关系,却没能成功,很受挫地说了这话。 淮雾可只能无言以对。 其次,长寿道的人,百分之八十都恨透了身为外来客却杀了淮西袄的邱悟卡,没有人愿意给新生儿取与之音近的名字。所以,邱悟卡被困在蛮荒镜里,足有九十一年。 年年救之,年年失败,除了今年。 邱悟卡说,淮雾可叫雾可还姓淮,是上苍被他对淮西袄的爱意感动,特意派淮雾可救他,二人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因此,他要邀请三田的豪杰参加二人大婚,借机向天下炫耀——邱悟卡终于和淮西袄成亲了! 淮雾可很鄙视这动机,他本能地反感和人结成夫妻关系。和淮景是“木已成舟”,且那舟被焊得死死的,他不能解除这关系,只好接受。反正,淮景是个白痴,并没有这种昭告天下,令人哭笑不得的动机。 淮雾可才不想被天下人当猴儿一样参观,他做出了大胆的决定——逃婚。 第一次逃婚,是被邱悟卡从温泉池拎回来,昏昏沉沉地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身上全是红淤,显然是那混蛋对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提前要洞房! 一怒之下,趁邱悟卡睡熟,悄悄乘舟离开白莲湖,往最近的后门狂奔而去。谁知,他刚出了后门不远,就遇到了三田有名的毒师——王母派的女掌门——胖王母。 说起胖王母,就不得不说说她和长寿道的恩怨。 长寿道常年稳居修仙门派的第一,而王母派常年渴望当第一,因故,门人看这个门派不顺眼。而且,胖王母的郎君在被她骗了成婚之前c之后,一心痴恋淮西袄,因故,胖王母看这个门派的前任掌门很不顺眼。 综上,时不时的,胖王母就会登山找茬。 去年,淮雾可刚从水无芯那里拿得参加救邱比赛资格之时,她就带着一拨人来捣乱,说淮雾可来历不明,要桃小莫出来,亲自向各门派解释清楚。 出来是不是桃小莫,而是水无芯。水无芯讽刺了胖王母几句,让红树教训了她一顿,叫她有本事在今年的救邱比赛之时,来找长寿道的麻烦。 于是,邱悟卡回来的那天早上,胖王母晃着一身肥膘,打着保护渠零陆的大旗号,穿着前胸“护”后背“零”的斗篷,纠集比上次还要多的各门派,乌泱泱的,要趁长寿道上下都在布阵救邱悟卡归来之时,毁了长寿道。 胖王母只差一点就成功了,偏偏运气不够,邱悟卡被及时救回来,挽回了局面,而她,被邱悟卡“请”入了大牢。幸好她早已做好被抓的准备,毒了狱卒,悄悄从后山溜了。 正大冬天里冒热汗地拔腿逃跑,忽然听得后边林木咂响,似乎有人在追,立即转身,瞅准来影方向,手指一弹,弹出一枚毒药,正好毒倒了低头吭哧吭哧狂奔的淮雾可。 “是你?!” 胖王母走近,见地上躺着的是淮雾可,尽管知道这不是淮西袄,却也将他当做了淮西袄,失去理智地把身上还剩的毒药,全下到了山寨货身上。 可怜的淮雾可,第一次逃婚,就达成了卧病三月,引发已被水无芯压制的闭体身再发作,肿得跟猪头一样,身上皮肉一块青,一块腐烂,还有蜈蚣从血肉里养出人不人鬼不鬼的成就! 第二次逃婚,是在毒素已被完全排清,将要病好之时,邱悟卡决定在四天后的二月十二花朝节那天,迎娶淮雾可。吓得他连夜收拾东西,请桃小莫帮他逃跑。 哪知道邱悟卡的女徒弟半路截胡,把他带到了与化身鼎差不多的能化掉人体的毁身汤那里,说了一大堆她是如何痴恋师父,如何依恋师父的话。 她说她师父明明答应过她,若能回长寿道就娶她,她为了那一句承诺,努力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救了师父回来,却被淮雾可这冒牌货捡了便宜! 她恨他,要毁了他! 邱悟卡的女徒弟,叫淮银兔,她人如其名,长着圆圆的脸,眼睛圆又大,脸上还有婴儿肥,嘴唇老爱微微撅着,梳着兔子耳朵一般的双丫髻,身材小巧却丰满,活像一只兔子。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前年和淮景晚归长寿道一日半,被罚跪双倍三天跪满之时。 她顶着正式掌门的关门徒弟的名号,踩着红毯,上穿湛蓝色白兔襟直领窄袖短袄,下穿明黄底牡丹花的襕裙,肉肉的耳垂上挂着大金色堪比日光刺眼,两个圆环串一起,底部是小锁式样的耳坠,排场很大很浮夸,气场很足很虚荣地,从长寿道南边的真金做的门走出。 她脸上挂着怒意,抱着可代掌门处决门人的白玉雕龙剑,呵斥淮景丢了淮姓,她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冷笑着嘲讽淮景身为罪人,九十年前应被斩头,仗着有在贪肥榜上排名第二的母亲撑腰,被斩头吓成了白痴也还能去当渡劫官,真是不要脸没本事的武二代。 淮雾可看出,她对淮景有着无限的恨意,她的眼睛因为生气而充血变红,越发地像逼急了能咬人的兔子,滑稽得有些可笑。但笑意从嘴里滑出的瞬间,却突然转变为了苦笑,莫名地心疼对方,张开双臂,很想拥抱她。 然而,淮银兔却只想杀了他。 第一次见面想杀他,被临时掌门拦住了。第二次想杀他,被水无芯扇了一个大嘴巴。第三次想杀他,被临时掌门的徒弟制止了。第四次想杀他,遇见了她已死去的娘的残魂。第五次想杀他,被遭邱悟卡折磨得快死的胖王母以毒逼走;第六次想杀他,就是今日了。 今日,她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淮雾可。 “你何苦为了他,变成这样?” 淮雾可耳听淮银兔沧桑嘶哑的声音,盯着她那决堤一般,泪洪奔走的眼睛,皱纹纵横的枯瘦老脸,打量她矮了几尺,弓背弯腰的身形以及她守孝一般的素白长裙c染了灰尘的淡黄棉鞋,只觉与第一次初遇相比,如今的淮银兔实在苍老得可怕c卑微得可叹。 淮银兔不是自然衰老,而是为了用秘术救邱悟卡回来,主动献出了年华和容颜。 可她老则老矣,对邱悟卡的一颗滚烫的炙热爱心,却是从来未老,依然鲜嫩。 “为何要单恋邱悟卡那样说话不算话的混蛋呢?他不值得。” “他值得!你给我去死!”说着,淮银兔颤抖着长着老人斑的的手,奋力将淮雾可往毁身汤里推去。 “孽徒!弑你师娘?从此刻起,我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邱悟卡如仙人,自带金灿灿的荣光,从空中飘下,轻巧一掠,将淮雾可抱入怀中,朝长寿道飘逸而归,独留淮银兔只觉心里有上好的玉“哧啦”碎去,难以呼吸,跪地前倾,只差一点点就倾入火山熔岩一般的毁身汤里。 淮银兔没有掉进去,她娘的鬼魂及时赶到,将她带离毁身汤,并告诉她,和胖王母一样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无籽派的废柴二代,或许能帮雾可逃婚成功。 鬼娘劝淮银兔:“女儿,既然你杀不了淮雾可,就让你那前师父得不到她。” 淮银兔抱着如人的空气,嚎啕大哭。良久,点了点沉重千钧的头颅。 于是,很奇异的,淮雾可的第三次逃婚的策划者,竟然是一心要杀他的敌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花朝有婚宴(一) 虽然淮银兔不再是邱悟卡的关门弟子,但她依然是长寿道金玉亭的亭主,身份尊贵,依然能够进入地牢。她把无籽派的废柴二代——胡玉郎,从地牢里提了出来,制造机会,让雾可与他偶然独处。 胡玉郎一见淮雾可那张跟淮西袄几乎一样的脸,顿时就着了魔,跪地抱着女人的腿,大叫:“西袄神女大人,我是您的信徒!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 淮雾可一见胡玉郎那狂热的迷恋样,就心海翻滚,骤然生起嫌弃厌恶,皱眉撇嘴,一脚踢开了他,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是从无籽派来的,但是我现在被关在了长寿道的地牢里。西袄神女大人,您是要我回无籽派呢,还是回地牢里?” 淮雾可已经向前大踏步走去,忽然听得背后的胡玉郎说他是无籽派的,立即想起在藏书阁里得知无籽派的掌门胡丸主是个能制造生机的神人,自己曾多次想下山去找他,问他有无解除自己和淮景生死相连的秘方,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步摇上的金珠互撞,发出细腻好听的声响, 猛地一个转身,小鹿般的眼睛,放出渴望的光芒,“你们胡掌门现在在哪里?” “西袄神女大人,您是在问我爹在哪里吗?” “呃”淮雾可呆得吞了一口唾沫,“你是胡掌门的儿子?” “对啊,我叫胡玉郎,是我爹的独生子。” “哈哈哈哈,”淮雾可极为男人地爽快笑着,心想他真是好运,撞上了胡丸主的宝贝儿子,立即走到胡玉郎的面前,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小弟,我有事找你爹帮忙,你可否帮我请他来长寿道?最好能请他帮我逃婚!” “唔西袄神女大人,您该不会是要做我的后娘吧?” “小孩,胡说什么啊?”淮雾可拍了拍眼神不怎么纯净,胡思乱想的胡玉郎的头,“我只是要逃出长寿道,请你爹帮我解除解出一个我做不了的难题而已。” “哦哦,非得我爹呀?我不行吗?”话刚问出口,不想和爹爹分享西袄神女大人的胡玉郎就自己又回答道:“我当然不行,我是废柴,没有爹爹的绝学,帮不了西袄神女大人。” 接着,胡玉郎露出他那洁白整齐的好牙口,笑得有些像淮景,眼睛弯成月牙桥,“好的,我一定按神女大人你的吩咐,请我爹爹过来,助你逃婚!解出难题!” 花朝当天,当淮雾可戴上重得脖子都要断了的凤冠,被婢女扶上由百年银杏打造,雕刻和合二仙,堆砌金银c绣片c珠翠c流苏,层层垂吊,华丽得不像花轿的豪华花轿,稳稳坐着,从大人殿启程前往特意由演武场置办成张灯结彩,披绸挂红,珠宝嵌壁,碎玉镶椅,极尽长寿道的富霸之气,却不应景地每五步高高摆一盆菊花的婚礼场地。 接到邀请,携着贺礼,从四面八方,拥到了长寿道来,想再目睹天下第一美人芳容的众宾客,一入了这宽阔平整,红彩喜庆的演武场,就被散摆场内的各式菊花冲击了视觉,不由得驻足观览。 知道的呢,在心里嗤笑邱悟卡果然是个爱菊之人,花朝之日还用仙法养着秋天的菊花,一朵朵硕大清寡,真真夺人眼球;不知道的呢,还以为邱悟卡是要把葬礼和婚礼一起办了呢。 淮雾可尚不知道婚礼现场是什么样子。邱悟卡说要给他一个惊喜,而他也对参与婚礼设计毫无兴趣。 他只对胡玉郎的爹胡丸主啥时候出现感兴趣! “摔!这他妈都要去行礼了,咋胡丸主还不来啊?真要上演现场抢亲啊?” 自淮雾可被带回来,邱悟卡就派了门人中的精英轮班值守,以防他再次逃跑。那日在淮银兔的帮助下,虽和胡玉郎独处了,却也短暂,关键的话还没说完,值守的精英就回来了。随着婚期的临近,值守者的数量越加多了,仿佛铁墙一般,时刻围着淮雾可。 故而,这第三次逃婚,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破水而出。 他坐在轿中,心急如焚,偏偏自己又是个渣渣,除了会跳舞之外,武力值为零,不能赢过上百精英而硬逃,只能希冀胡玉郎他爹能及时赶到。 除了胡丸主以外,淮雾可也曾希望那神秘守护者露面救他离开的。然而,神秘守护者自叫他二人去睛抹山之后,就再没出现过,就连他中毒卧病将死,对方也没出现。 淮雾可想,大概是因为真正的雾可遭融,淮景感受不到痛苦,而他又有长寿道的掌门保护,定能治好,牵连不到淮景,所以,才很放心地没有露面吧。 可是,在淮雾可眼里,邱悟卡不是保护他c可以依靠的臂弯,而是魔鬼c深渊啊! 淮雾可很恶毒地盼望淮景今天出点大意外,引出那神秘守护者来。正想着,忽然左手小指上珊瑚红色像戒指的一圈碎玉鱼鳞纹,红光骤亮,闪了两下。 随后,胡玉郎的声音传入淮雾可的耳中:“爹啊,您现在到哪里了?到长寿山下边了吗?” 终于联系上胡丸主了?!淮雾可欢呼雀跃,轻快地吹了声口哨,听到耳朵里有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喘着粗气,有些虚浮,仿佛很遥远,便凝神去听。 只听中年男子回答道:“我还没出发呢。” “还没出发爹,您不来我怎么办啊?我被关在这里三个月了,您要是再不来,这世界上就没您的宝贝儿子了!” “臭小子,你爹我一世英名,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孬货?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跑什么长寿道看什么假淮西袄?瞎凑什么热闹?活该被关,不然你就不长记性,仗着是我儿子” 胡丸主是个强硬的人,就喜欢听软话,可胡玉郎在他爹面前,偏偏是个不喜欢说软话的人。父子一遇见,经常僵持,气氛尴尬。然而此刻不是平常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爹爹的回复,不能任他教训上瘾,不得不软了语气,打断他的呵斥:“爹,我知错了,可是西袄神女大人真的需要您的帮助呀。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赶紧来帮帮她,好不好?” “啊呸!假淮西袄不及真淮西袄十万分之一,只有你这没见过世面的蠢小子才会被她骗!我说你必须跟爹爹学学辨别美人之术,别逮着个垃圾当神女” 胡玉郎的声音果断而带有强大的冲击力:“爹!别废话了,我就问你帮不帮我!” 胡丸主的声音更加大有冲击力,吼道:“不帮!” 两人的声音就在淮雾可的耳朵里边,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聋了,温和出声劝说:“哎呀,你二人脾气不要太大,有话好好说啊。”说完之后,却骤然发现不对——她的声音,传不到二人那里,二人还在吵架,根本不为所动。 传不到胡家父子那里,倒是飘出了豪华金红花轿,只听一个擅长听风的精英在轿窗边上问:“掌门夫人,您刚吩咐什么?” “啊!”淮雾可装作被惊醒的大叫,朦胧不清地说:“我刚做梦,说梦话呢。” “哦?”精英分明听得他说“二人”,不信此言,拔剑出鞘,剑风一起,掀开完全遮住轿窗的红绸,赫然露出里边本能想立即躲开,却被重量牵制而几乎未动的淮雾可,其身前身后都没有人。见状,精英离轿几步,弯腰丢剑,明晃晃的剑光一闪,穿过轿子下部,“铮”一声破开风声,直出斜上,落入一张布满老茧的手中,正是乳燕投林飞身落在花轿另一侧的精英本人。 豪华花轿底部特意做的很实很矮,并不能藏下一个人。但精英很谨慎,用剑察之,见的确没人藏在轿中之后,又给旁边几个精英递了眼色,那几个精英便蹿飞出去,检查四周似乎有人潜藏c跟踪。 两个指头掀开红绸,正想质问那精英是要杀了他吗,却见之不放心地派人巡视,顿时收回那话,盯着对方高高大大,磐石一般的坚定长相和黄铜肤色,心中惊叹:“这淮崖,也太负责了吧!” “大师兄,东侧没有异常。”飞出去的一个精英鹞子一般落地,向稳如泰山随轿行走的淮崖禀报。 大师兄淮崖咬着嘴巴,从鼻里哼出一声“嗯”,目视前方,余光警戒。 “啧啧,这淮崖,看起来是个浓眉大眼的老实人,其实也并不老实嘛,现在不知道做戏给谁看。其实他是第二个希望我行不了礼的人了吧?”淮雾可又在心中,做了这样一个评价。 淮崖,是邱悟卡的第一个徒弟,也就是淮银兔的师兄。他很喜欢小师妹,几天前,特意支走了别的精英,以让淮雾可能遇到胡玉郎。 而再之前,年老而法力大不如前的淮银兔能破开师父对他的保护力量,将他带出长寿道,也是靠的淮崖暗中操纵。之所以认为他是第二个希望淮雾可成不了亲,是因为淮银兔不希望,而淮崖,是最听小师妹的话,愿意为了她忤逆师父的吩咐,甚至为她死也不会拒绝的。 但现在,这淮崖却做出一副一定要送新娘去行礼的样子,真让淮雾可大吃一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花朝有婚宴(二) “西袄神女大人——”那边厢胡玉郎已经结束了和他爹的谈话,急切地呼喊淮雾可。 “嗯?”淮雾可放下红绸,受一种莫名的力量牵引,心中出声,和胡玉郎对话,“你爹怎么没说话了?”什么时候没说的!他竟然不知道!咦,胡家父子,刚才说了啥啊? “西袄神女大人,刚才我爹说的您都听见了吧?” “不好意思,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我没听见。小孩你能复述一遍吗?” “哦,好的。现在江湖大乱,有神秘杀手四处杀人且杀的全是门派掌门,我爹身为无籽派掌门,也被追杀了好几次。幸好那神秘杀手似乎是广撒网,没有只追着他一个人杀,他才没有死。他藏起来调查那神秘杀手是何来历了,在神秘杀手没有从黑暗的犯罪天堂坠落到光明的刑场之前,他不会现身,所以不能来见你。这点要请您见谅。” 从黑暗的犯罪天堂坠落到光明的刑场?这什么文绉绉的怪异奇葩话啊?神秘杀手该不会是神秘保护者吧?“这那神秘杀手有何特征?是不是有异香缠身?” “我爹没说诶。他只说神秘杀手很可能和邱悟卡被救出蛮荒镜有关,他已将这个线索通过飞鸽传书的方式告诉了胖王母的丈夫四老爷,今天四老爷就会上山来捣乱阻止大婚,届时我们可以趁机逃跑。” “四老爷?据说渠零陆第三号痴恋淮西袄的情种,那个瘦个比竹竿还瘦的病秧子?” “是的。” “他能成吗?我看记载说,他是个妻管严,也是个没本事的人,真能阻止大婚?” “眼下只能信他了。”听得淮雾可质疑四老爷的能力,胡玉郎的声音很是忧伤,“真对不起,西袄神女大人,我是个废柴,没本事,现在还让您向深渊步近。” 淮雾可没想到戳中了胡玉郎的痛点,连忙转移话题:“别说这种话,我也是个没本事的啊。哈哈哈,对了,听邱悟卡说,你被水无芯要去了?她没发神经吧?” “她病还没好呢,没力气发神经。” 还没好?活该!谁让她非要神经兮兮玩游戏。 水无芯在救邱悟卡回来的那一天,就已经被胖王母带来的乌合之众重伤了。只是当时她强撑着,没有显露出来。过后忽闻她病倒的消息,淮雾可只当是听错了,直至真的见到她病入膏肓的样子,才勉强相信——她也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废柴,只是仗着红树的力量,胡作非为而已。 既然她病还没有好,那么,她想玩的游戏,应该就无法顺利进行吧?如此甚好,淮雾可一想到她给自己换了这张脸,还帮着邱悟卡和自己成亲,唯恐天下不乱,一副所有人都在她手中的样子,就心生怒火,知其不好,于是快乐。 他和胡玉郎商议四老爷阻止婚事之时悄悄逃走,随后盖上盖头,由婢女扶着,坦然垮过火盆,步入一片红绸彩海里点缀悲悼气氛的菊花的演武场。 众来宾有身份地围着铺红圆桌坐着吃东西,没身份的也一边看着,热热闹闹,早把演武场挤得人气十足。 那邱悟卡本来坐在演武场正中心新修建的行礼玉台上和就近的宾客寒暄,忽然见得豪华花轿来了,“噌”一下急切地站起身来,大步下了玉石阶梯,踩着两旁皆是菊花的两道波浪金边的红毯,春风得意地往前走去。 “这这这”盯着邱悟卡从头到脚的素霜打扮,站着观礼的人群中,有人带头小声议论,“传说这邱掌门离经叛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竟然直接穿着白衣裳成亲!” “不仅白衣裳,还是菊花陪衬,奏鸣丧葬之乐呢。” “嗯?这是丧葬之乐?你别胡说,据说邱掌门是个记仇的,被他听见,你这种小妮子怕是死一万遍都不足以泄他恨呢。” “兄台,她没说错,这的确是丧葬之乐,只是不是很常见,只在萧国的一个小村子有,而且略变了曲风,表面欢快。” “诶,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丧气味儿在里边。这邱悟卡真是个奇葩,好好的婚礼,搞成这个样子。” “谁让他天资独特呢?渠零陆上,当今能无视规矩,无视印规宗的人,也就他一个了吧?” “没错,他哪天要是规规矩矩办事,才是让人奇怪呢。” “好吧,是我见识少——大惊小怪了。” 这边说的热闹,那边一身素霜的邱悟卡,脑海里也十分热闹,不断闪现着他和淮西袄的过往:相识c相知c相爱c相杀。 杀淮西袄的时候,他穿一身白衣,她的血在白衣上,溅染血珠,像盛开的一朵朵梅花。他当时没注意这些,只痛苦地抱着她,鼻中充斥又腥又甜的血味,毫无知觉地大颗大颗落泪。等他被冲进屋子的门人拉开之时,挣扎间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裳红了大半,就像新郎的婚服一般刺眼。 在那一刻,他决定,一定要迎娶淮西袄。也是从那之后,他才转性,爱菊花爱到痴迷。 此刻,握住淮雾可的手,他抬头看一眼虎踞头顶,若城堡的一大幢白云,在心里骄傲地说:“西袄,你看见了吗?我和你成亲了。” “吉时已到,新人行礼——”司仪将声音拖得很长,邱悟卡拉着淮雾可的手拜天拜地,而后卡在了拜父母一环——他没有父母。 据说,他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普通的人类。 “咳咳,大家都知道我没有父母,我看这一拜就省了吧。”邱悟卡尽管喜气洋洋,一想到自己没有身生父母,就觉得低人一等,很没自信地尴尬笑着,瞟了一眼司仪,示意他快在金册上书淮雾可的芳名,再盖上长寿道的掌门印,以正淮雾可尊贵的身份,而后快快结束婚典,进入下一环节。 那司仪参照皇家封后大典,费劲脑汁准备的一堆夸赞淮雾可如何身份高贵,气质出众,菩萨心肠,救苦救难的褒奖华丽的致辞,因邱悟卡跳过这一环节而未能念出,耿耿于怀,有心要将仪式做得完满,便生生受了邱悟卡威胁意味十足的眼神,胆大包天,居然敢和掌门冲撞,铿锵有声地道:“邱掌门,我白某人向来在婚礼界最有名声,您既然请了我来主持您和未来掌门夫人的婚典,又选了这黄道吉日的吉时行礼,想来也是盼望婚后日子顺顺当当,又为何要舍去这关键的一拜呢?” 底下也传来议论声:“这邱掌门果然是个奇葩,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行礼只行前两个的。” “终究不是正经皇族世家,致辞省略,行礼不全,尽是乡野村夫的路数。” “就是,听说他被淮西袄接来当男宠之前,就是花间楼的当红头牌,一个卖笑卖/身的俗物能做出多高雅的事儿啊?” “” 嘲讽c看低的议论声如浪潮,一波冲一波,撞上邱掌门的自尊心,他不喜欢落人谈资,便撇嘴道:“拜就拜,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拜石头吧。” 他刚说完,淮崖就端了一个盖着红绸的托盘,走上行礼玉台,将之放在已摆置一个燃香鼎炉的玉案上,而后退下。白司仪没想到自己借着舆论的压力,如此快地让邱悟卡屈服,用湿了的布巾擦了擦手,满意地掀开那托盘,见底下是颗非同寻常,华光流连的绛色大石头,便指着那石头,临时编了一套颂词,口才极好地夸赞从那石头里真不愧是生出邱悟卡这样一个独特美男的伟大而奇特的神石。 “原来——他没有父母的吗?” 淮雾可凤冠之上,还是红红的盖头,他见不到外面的景象,只听得到人们不怀好意地议论,只感觉得到邱悟卡握着他的手指在冒冷汗,似乎,邱悟卡还在颤抖。 一股畏惧寒流,自他身上传到了他的心房。忽然地,淮雾可就明白了当邱悟卡想提前和他洞房,却见他的口子封闭之时的哀痛。想想自己当时还骂邱悟卡是个又臭又蠢的猥琐男人,一心只想着那种事,就觉得错怪邱悟卡了。 是啊,邱悟卡看他的眼神,除了胜利的骄傲,得到的炫耀,更多的还是混杂了依赖和希望的隐隐光芒,而不只是肉/欲。 大概是把淮雾可当港湾的依赖c孕育下一代的期望吧? 其实,淮雾可很想与那些人一样,将邱悟卡评价为一个俗物。开玩笑,邱悟卡可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世界上只有他一人是这种出生方式,标榜独特和个性还来不及,怎么这么快就和普通的繁衍种族混流,以此为耻呢? 但他说不出来这样的话,一提到孩子,心里最柔软的嫩尖,就似乎被人下了滚汤,骤然缩瘪如针扎,仿佛因他虽然是女儿身,却生不出来孩子而能理解邱悟卡的痛苦,明白他的卑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老爷来抢亲 因为理解邱悟卡,淮雾可本来不愿意被邱悟卡握着手的,此时感觉到邱悟卡似乎遭到重创,十指相扣渐渐松垮,下意识地扣住对方的手指,不让他一个人去承担非人的痛苦,轻声道:“我在。” 邱悟卡在众人的议论声和白司仪的虚假颂词里,汗流浃背,只觉他一个人被困在一个空气沉凝的小空间里,头顶上的蓝天和白云城堡全都消失,只留下一方漆黑得不能再漆黑的天空,那天空随着人们的声音逐渐下坠,似乎他这样的另类身上的滔天秽气冲撞了天神,令得天都看不下去,要砸死他,给他天罚。 他嘴巴苍白,抿成一条线,好怕也好累,慢慢地垂下眼皮,竟产生了咬舌自尽,还这天地一片干净的念头。然而,倏忽间,有流星骤然滑过,点亮了他的漆黑压抑天空,一颗接一颗,仿佛灿花漫天,绚烂至极。又在对方温柔一句“我在”的同时,见到一朵朵红白惑花,将黑暗驱散成雾,片刻蓝天白云复原,一片生机。 于是,他知道,他得到了救赎,感激地回握淮雾可的手,笑着,单纯如襁褓中的婴儿,满足而快乐。 迎上邱悟卡的笑,白司仪正好吼完了颂词,又大吼了一声:“三拜天地!” 邱悟卡屈膝,自信得如若会发光的佛陀,带着淮雾可跪向素白的蒲团。 等等!淮雾可在心中大喊!他怎么糊里糊涂就感同身受起来了?今天的目的是逃婚啊!那四老爷在哪里,再不来,他痴恋的淮西袄,可就要做别人的媳妇了! 想到这里,淮雾可像是生锈已久的假人,膝盖与大腿形成三十度的夹角,脚尖踮着地,就是不愿下跪成礼——多亏学过姿势怪异的救邱舞,能坚持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嘿——新娘不愿意!” 这次,淮雾可成了焦点,底下众人找到新乐子,纷纷议论:“她能愿意吗?据说是被邱掌门逼着成亲的。” “嘻嘻,邱掌门娶她真是因为她跟淮西袄长得一模一样吗?” “八成是一样的,你们没听说胖王母本来能够逃出长寿道,却因为见到淮雾可的脸返身投毒。然后被邱悟卡折磨得很惨吗?” “对啊,渠零陆最憎恨淮西袄的人,非胖王母莫属。她都见不得那张脸,想来这红盖头底下的,一定是和淮西袄百分百符合的脸。” “不知道是谁给淮雾可换的脸,竟然有这种本事。印规宗可是严令禁止这样的事存在的,那人就不怕牵动印规引,受钟刑而死吗?” “想来是那人的印规引上,提前规避了这一点嘛。” “不不不,听说啊——红纺女——就是那个疯女人——自淮雾可变脸就陷入大病之中,现在都还没好呢。” “水无芯?她不是一人抵抗护零军而实力不足受了重创吗?” “不是,是她给淮雾可变了脸,受到印规引的惩罚。” “我不信,应该是护零军害她重病。” “” “” “别争了,歪楼了!真想来一阵风,把盖头吹开,看看淮西袄的脸呀。”说话这人,正是那最先带头议论的人。他话音刚落,果然来了一阵风,把红盖头吹飞。 不仅吹飞了红盖头,还风劲够强,将背对众人的淮雾可,猛吹得转身扑地,正好被众人看到那张神似淮西袄,明艳动人的脸。 众人屏息,为淮雾可的神颜倾倒。 无人出声,挤满人的演武场,寂静得像被暂停了时间。 半晌,才有人撕扯着嗓子大喊:“西袄!真的是你!” 正是使风吹落新娘红盖头的那人。 也即是胖王母的丈夫——病秧子四老爷。见到淮雾可,他先是愕然得没有表情,只一双眼睛似钉子一般,钉在淮雾可的脸上,而后他艰难地抽动脸颊肌肉,泪水纵横。 他一步一步朝行礼玉台走近,甚至不合礼节地走上了玉台,伸出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手,空空的袍袖在淮雾可眼前晃荡,压抑住激动的心情,虚弱地哑着嗓子,说:“我来接你离开——” “哇!”众人这才如炸开了锅的蚂蚁:“有人来抢亲了!” “今儿有好戏看了!咱们来对地方啦!” “是四老爷!渠零陆痴恋淮西袄的第三人!” “听说他被胖王母骗婚也还深爱淮西袄。淮西袄被邱悟卡杀死,也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诸位,仔细琢磨琢磨,他身为王母派的男掌门,怎么会出现在淮西袄的寝殿,该不会嘿嘿。” “不是吧?他俩是那种关系?”那说丧葬之乐的小妮子皱眉,眯着眼睛问:“不是说四老爷今天是来救胖王母的吗?” “小妮子就是小妮子,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是被胖王母找人写的≈ap;lt;王和四≈ap;gt;那本扭曲事实的纯爱小说给骗了吧?少读那种堪比毒药的幻想傻书,掉智商的。” 接话的,是最先带头议论那人,正是个没长开但干净的少年。 小妮子确实是读了缱绻的《王和四》而认为四老爷和胖王母是彼此倾心的,听得少年讽刺,一下睁大了眼睛,怒视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少在这儿给我装长辈!你读的书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俩小屁孩,别吵吵,听——那四老爷说邱悟卡出蛮荒镜带出了秽气,现在江湖上掌门被追杀,都是邱悟卡的错哩!” “这屎帽子扣得有点大了吧?” “嘿嘿,大才好啊,看邱悟卡怎么收场!” 胖王母被自己折磨三个多月,四老爷既没来信请求放人也没露面探望,非挑着成亲这天来了,显然是冲着淮雾可来的。作为渠零陆痴恋淮西袄的龙头,邱悟卡和排名老三的四老爷斗了很多年。今日一见他,血液里的斗志立即被点燃,漫不经心地笑答:“说话要讲证据的,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导致那些没本事的掌门被杀的?” 他刻意咬重了“没本事”三字,将方才被他从地上拉起来,揽入怀中的淮雾可搂得越发紧了。言外之意,他有本事所以他今天站在这里和淮雾可成亲,至于四老爷,早已成了别人的夫婿,根本没有与他同场角逐的资格。 丝竹鼓嚓哀笛凄埙的奏乐队,这时候还在有条不紊地敲击,淮雾可尴尬地笑着,只觉奏乐队真是敬业,而变奏的丧葬之曲欢快得有些过分,心里想:“这没本事的四老爷,看样子没本事阻止婚事诶?” 不管了,他给大婚带来变数就好,找准机会逃跑就是。 “证据?”四老爷有备而来,冷笑一声,清了清嗓子,用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音缓慢道来:“草庙堂的曹堂主c舟鹿宗的隋宗主c识药崖的梳崖主c珠印派的金掌门c无恶道观的无恶道姑,全都死在你派出去的神秘杀手手里” “神秘杀手?拜托,我自回来的三个多月里,一直守着我的娇妻,才没心情安排神秘杀手去杀一些二三流的掌门呢。” “二三流的掌门?”一个端方君子,面颊消瘦的中年道长,一扬麈尾拂尘,怒气冲冲地指着邱悟卡,较大的鼻孔如牛喘气,“你竟然说我师妹是二三流的掌门!” “无善道长!”底下有人惊呼,“贪肥榜上排名十三的无善道长竟然也来了!” “听说他和他师妹无恶道姑走的两条道,他修恶,她修善,势不两立,彼此为敌,怎么他也来了?还给师妹鸣不平?” “小妮子,你又看了假书吧?无善道长无恶不作,是这世界上最没善心的变态,但他只在无善道姑面前善良,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他的师妹。如今师妹死了,他自然要给她讨回公道。” 小妮子没说话,只给了少年一个“就你知道得多”的白眼。 “管他是一流还是不入流的掌门,少说废话,快拿出证据来。今日你们既然不是来贺我成婚,就不是我的宾客,搅了我的行礼,误了我的吉时。惹毛了我,可别怪我不客气。” 邱悟卡用下巴看无善道长,嘴歪向右边,不屑地笑着,声音里充满“老子最牛叉”的无敌自信,与刚才那个因出生而自卑的他判若两人,淮雾可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是你自己先说的废话吧?” “要证据是吗?好啊,就给你看证据!”无善道长一声大喝,平地跃起,一跃而至行礼玉台上,站在邱悟卡的旁边,从道袍里抖出来一件白柔的物事,引得底下看客浪潮般的惊呼——“邱悟卡那个不要脸的,派人杀了无恶道姑,竟然只为抢她的肚兜?” “天呐!他和无善道长的这个梁子可结大了!谁不知道,无善道长至今未娶,就是为了等他无恶师妹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脱以证清白 正当众人惊讶之时,其他四个门派的代表,也都走上行礼玉台,各自展开自家肚兜。 底下顿时吵翻了天,仿佛有千万只蝉在同时鸣叫,只有那些刺耳的声音最为突出: “开了眼了!邱悟卡原来是个肚兜收集癖!” “不对啊,除了无恶道姑,其他死的都是男的啊” “哎呀,那些男掌门是易装癖?” “蠢货!男掌门有老婆的好伐?” “抢人老婆的肚兜,真可耻!” “不对,不要听信一面之词,若真是邱悟卡派人抢的肚兜,为何肚兜还在各掌门手里?” “嘿,这还用问?肯定是邱悟卡杀了男掌门,好和他们的遗孀苟/合呗。” 邱悟卡听到这些话,脸都绿了。他微微向左扭头,寻求安慰地看向怀中的淮雾可。淮雾可知道邱悟卡对淮西袄的痴心,只觉下边的话说的真是难听,对他露出一个“大兄弟,我相信你没做这种事”的同情笑容,小鹿眼睛眨啊眨,满是灵气。 邱悟卡便挺直了脊背,正色道:“拿这种东西在我大婚之日恶心我和我娘子,真亏你们想得出来。只可惜,我没做过这样的事,你们的脏水,没泼对” “你做没做过这样的事,”无善道长不等邱悟卡说完,一指穿了六层绣星河正红嫁袍,头戴金月亮凤冠的淮雾可,“脱了她的衣服便知!” 淮雾可大惊失色,双手在胸前交叉,心中一个小人狂躁地奔喊:“喂喂喂,我说这位大哥,你看起来很正派,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你们论你们的证据,好端端地把我扯进去干嘛?我还等着瞅准空子逃婚呢,不要影响我好伐?” “诶~~~”底下看客的声音,出奇的一致,形成巨大的波浪,波浪尾巴上,挂着满满的恶趣味和好奇。 “放肆!当我的面羞辱我的娘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来人,摆阵!”邱悟卡知道无善道长不要脸,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当即动了怒火,要教训无善道长。 “打起来!打起来!哇咔咔,太好了!我可以趁机跑了!”淮雾可的眸底闪动喜悦的波涛,往前一迈步,准备退场。谁知,那邱悟卡见他要走,却一把抓他回来,似乎准备怀抱佳人,单手作战。 “无善派无善斗士安在?” “在!” “布阵!” “是!” 只一眨眼的功夫,无善斗士和长寿道的精英,便列阵在行礼玉台上对峙。 那些离行礼玉台近的宾客,胆大的继续淡定地一边品尝豪华的大餐一边看戏,胆小的往演武场后边退,挤得人群越发拥挤c紧密。 对战双方,尤其是双方头头眼里皆是愤怒的火焰,大战一触即发,那羞于说出脱掉淮雾可衣服的四老爷,生怕淮西袄受伤,立即上前几步,把竹竿似的身子,插在双方中间,连忙道:“别打别打,这些肚兜都是各门派的宝物的复制品,据与真品有联系的罗盘指点方向,五件真品都在西袄你的身上” “干!”淮雾可见到四老爷畏畏缩缩的样子,只觉他和邱悟卡相比实在不像个男人,怒道:“不可能!” 绝不可能,沐浴完后,是他亲自穿的小衣,他所穿的是一件明黄色的绣白丝紫心菊花的肚兜,当时他还吐槽那肚兜丑到爆炸,不情愿穿之出现在婢女和老妈子面前,只是邱悟卡只给他准备了那肚兜,他又不想真空被婢女c老妈子伺候,只得穿上了身。而方才那五件肚兜,没有一件和他所穿的样式c绣图一样,唯一沾边的,大概是大家都属于肚兜范畴。 他很确信,他身上没有五个门派污蔑邱悟卡的证据,不住摇头,叹息这四老爷真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病秧子。 “西袄真的在你身上,委屈你脱/衣给大家如此,我才能带你离开。” “呸!”淮雾可冲四老爷从怀里掏出来的一个罗盘吐了一口唾沫,一口气骂道:“什么鬼东西,也敢叫老子光天化日当着这么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脱/衣服!别跟我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我相信邱悟卡不是这种人!好吧,为了证明长寿道的掌门没有派神秘杀手杀掌门夺肚兜,我愿意脱下衣服。不过,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我要去屋里脱。” “咦?” “哈?” 淮雾可开始还骂得底气十足,野性满分,后边那两句话,却是一副娇滴滴的懂事模样,让底下看客为之倾倒,直叹这淮雾可天生是个做戏的料子。 他们哪里知道,淮雾可是想趁着下场脱/衣的机会,溜之大吉呢! 四老爷终究是痴恋淮西袄的第三号人物,见淮雾可楚楚可怜地提出去屋里换衣的请求,回头往底下一看,果然见那些看客眼里充满窥视的恶光,当即同意了淮雾可的请求。无善道长第一个表示反对,声称淮雾可这是借机逃跑,不能给这个机会。 淮雾可瞅了一眼无善,心里说他可真是眼光毒辣,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啊。随即和邱悟卡表示,他必须下场换衣,不能被人这么羞辱,而邱悟卡身为长寿道掌门,邀请众宾客来此是要炫耀终得娶淮西袄,该不会打算不作为,害得未来的掌门夫人当众脱/衣,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猥琐男人的意淫对象吧? 此话一出,邱悟卡马上又要和无善道长打起来,还是四老爷拦在中间,好说歹说劝无善道长派个女道姑,跟进屋中监视淮雾可换衣,才歇了战事。 无善道长为了证明他心中只有无恶,手下没有女道姑,便作法引来一只鸟,代他监视淮雾可。 那鸟是只黑鸟,羽毛似竹叶,细长而好看,乌黑发亮,形似小孔雀,却没有大尾巴,只有十几根扇子似的短小尾巴,眼睛比灰背隼还要有神,尖尖嘴巴像是刚啄了肉一般,常年染着殷红。 淮雾可一见那鸟,就乐了,心想那傻鸟不正是桃小莫的徒弟淮如养的鸟吗?既然是老熟鸟,即便那傻鸟被无善道长做了法,他也很有信心摆脱一只飞禽。 于是,他美滋滋c乐呵呵地甩着刚才从凤冠上滚下来,造成现场短暂尴尬的一根底部是月亮圆石的金细链条,生生将之舞出了声音,光焕重重,走入拥上来的婢女堆里,慢慢离场——这些个婢女,正是和他同期的救邱舞者,他和她们感情深厚,能够帮他逃跑c将男精英拦阻在门外。 至于女精英,她们的头——淮如能够搞定。 “嘻嘻嘻!”他今日终于要离开这可恶的长寿道了! 正当淮雾可在众人的目光中,身后跟了一堆人,走到演武场的入口之时,迎面撞来一个人,巨大的冲力直接将淮雾可撞向地面,若不是他后面跟了一堆肉垫,他这一摔下去,铁定被金银制成带月牙的凤冠给戳得满脑袋是血,享年一年三个月(从他借这具人身出圈算起)。 “哪个杀千刀的没长眼睛啊!”淮雾可堪堪被婢女扶住,只觉身上趴了个异性,正准备破口大骂,身上的人抬起脸来,冲他一笑,弯弯的眼睛像月牙,带着一些狐狸的狡黠,正是一个熟人,声音便迅速压低,有些发抖,“胡玉郎?你怎么在这里?” 该死,他怎么在这里!他应该留在外边接应淮雾可,带着他逃跑才对啊。 “哟,这是上演的哪出好戏?怎么,和新娘入洞房的,原来另有其人啊?”挑事的声音,从外边幽幽飘来,声调诡异,显然说话的那个人不怎么正常。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轻纺红衣女,像一团彩霞,妖娆而来。她略略有些病态,看起来还没痊愈。可是与病态比起来,她的疯态更直接,更摄人目光。 于是,众宾客又一次炸开了锅,纷纷大喊:“水无芯来了!”“那就是水无芯啊。”“听说那是个大疯子,最喜欢玩游戏!”“到底是不是她给淮雾可换的脸啊!”诸如此类。 “从我娘子身上起开!”邱悟卡急掠过来,一把扯开胡玉郎,把淮雾可扶稳。 淮雾可身后,方才不同程度向后下腰的婢女,这才如弹簧一样,恢复原来的身形。她们是跳舞的人才,身子柔软,只是普通的直起腰身的动作,却也与寻常人不同,展现出了水的绮丽c山的巍峨,让众宾客不得不感慨救邱舞女果然名不虚传,又高看了长寿道几分。 然而,堂堂第一修仙门派,怎么会容忍水无芯那样如丛林野兽般浑身散发野性的疯子存在呢? 众人心中隐隐期待红衣女待会儿发疯时,把她的来历c和长寿道红树的渊源全说出来。 水无芯才没心情和看戏的小啰嗦疯玩,她坏笑着,要求淮雾可就地脱袍,自证清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润了眼看鬼 第八章润了眼看鬼 淮雾可就知道水无芯来此就没好事,心里咒她快点病死,给了邱悟卡一个“快给老子把事情完美解决”的眼神,去看胡玉郎。 刚才那样的鱼鳞纹尾戒对话,是胡玉郎牺牲他随身的玉而施展的神通。玉用完了,便不能再和淮雾可秘密交谈,淮雾可只能和他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大眼瞪小眼。 奈何二人这才见第二面,彼此还没建立默契,一时交流不畅,胡玉郎只当淮雾可瞪大了眼睛在质疑他没本事。 而淮雾可认为胡玉郎联合仇人来戏耍他——站在胡玉郎身后的老者,赫然就是去年他出大禁圈,闭体身发作之时,遇到的戴钟穿土的复仇老头。 那复仇老头不屑地看着淮雾可,一点没像底下宾客一般被他的美貌吸引,冷笑着说着唇语:“待会儿放我哥出来!不然,我就弄死你。” 放他哥出来? 淮雾可懵了,这复仇老头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喊打喊杀,说他的哥哥被他害死了,要杀了他给他哥偿命,怎么这会儿还在说这样的胡话? 他被神秘守护者叫了名字就大受刺激c落荒而逃,该不会也跟水无芯一样疯了,到这里来撒泼吧? 可不就是撒泼吗? ——人都死了,还怎么放出来?淮雾可又不是一座监牢,怎么装得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再说他自己还被人关着呢,要放也得先救他出长寿道啊。 “神女大人,你刚才一直往我肩上看什么呀?我肩膀上有什么吗?”胡玉郎看了半天,才觉察出淮雾可的眼神是在探究什么,显然不是针对他的,便跟在随邱悟卡往回走的淮雾可身后,小声问他。 “嗯?”淮雾可立即回头,见那钟老头明明跟在胡玉郎身后走着的,那么个大活人喘口气也能让人察觉到存在,怎么胡玉郎说这话畏畏缩缩的,倒好像身后的人不是人而是鬼? 鬼?鬼! 淮雾可扫视四周一圈,见无人的目光停留在那戴钟穿土——真的是穿土——那天傍晚朦胧,只当钟老头穿的衣衫沾染了泥土,此时仔细一看,才发现他穿的根本就是泥巴衣衫。 而他鼻下c眼下c嘴巴上也有干了的泥块,随着他的笑而裂末,簌簌下掉,配上刚才淮雾可离开而回归丧葬本貌,大有风萧萧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凄凉哀乐,使得钟老头瘆人至极,正好一个活埋鬼样。 “妈的,这还灵异上了!”好好的婚礼变成了阴森的鬼片,淮雾可心里吐槽。 吐槽完毕,他见自己站在行礼玉台上,前来闹事的门派门人,包括无恶道长在内,都坐在玉台下新收拾出来的铺红桌布摆着丰盛菜肴圆桌边,而那水无芯俨然和邱悟卡平起平坐,坐在一把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仆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妖娆地翘着兰花指,扯着嘴笑着。 她飘忽的目光望了过来:“淮雾可,你要真不想脱,也可以。反正,待会儿证据自然就来了。大家伙儿瞪大了眼睛看戏这么久了,肯定眼涩的慌,本座这里有自制的上好的润眼水,价钱不贵,也就一两渠零银,烦请远道而来的各位,捧个场。” 后边的话,自然是对底下的宾客说的。她刚一说完,便有一阵地震。 尽管只是短暂地微微晃动,却也吓得不明白的人顿时尖叫逃跑。有震松水色石板而出的树枝,温柔地把骤然出现在逃跑的人面前,摸摸他们的头。 他们便仿佛受到神的抚慰,因畏惧而紧绷的身子,一下放松,怡然得接过长着红色嫩叶的树枝夹着的润眼水,又掏出渠零银,放在了树枝上。 得了钱,树枝“咻”一下,潜入地下,拱起石板起伏,又在还没买润眼水的人面前,突然冒了出来,依然嫩红叶树枝夹着润眼水,不动声色地等着对方买下。 虽然红树只是在等着,并没有做任何威胁的举动,但它只是等着,就让人们感觉到来自地底下的森森寒气,呆愣过后,接二连三掏出荷包,付钱买单。 其动作之一致,让淮雾可深刻怀疑他们提前排练过。 眼看着红嫩枝像是红海草一样,把看客圈在圈里,而自己在看一场好戏,心里的不爽排解开去,对这红树有些喜欢,不自觉地嘟嘴就要笑。 可瞥了一眼那坐姿奇葩的水无芯,见她眼底浮上“这是她的游戏,而卷进游戏的人们却如蝼蚁”的“我即是尔等之神”的睥睨。 立马沉下眉头,没了笑意,心里骂:“这疯女人水无芯,搞推销会搞到我的婚典上来了,还强买强卖!到底是真疯假疯?” “好,诸位快滴润眼水吧,好戏就要开演了。”水无芯道一声“行了”,让红树退下。 又一阵微微地震,被震开的石板又与土面严丝合缝,仿佛发生的都是淮雾可的幻觉一般不真实。但众人又整齐地打开瓶塞,将小瓶子上蒙了一层红布的小瓶口对准自己的眼睛,齐刷刷地滴润眼水。 上千颗润眼水同时透明入眼,姿态优雅,如人泪珠,看得淮雾可的心上下起了一场急雨,他仿佛能够真切地听到悬崖上,一颗石头被水珠“滴答”“滴答”洞穿的声音,被那水珠的韧劲所在震撼,汗毛立起。 直觉告诉他,危险即将来临,他扭头看向跟他上了行礼玉台,一直站他身侧的钟老头,一眼认出他眼里的也百折不挠的韧劲,顿时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眼熟,这一沉溺就魂灵不稳,抽离闭体身,被吸向钟老头的瞳孔。 那些人滴了润眼水,甫一收好小瓶子,就见从淮雾可的身体里,有一个人形的魂魄被抽出了上半身,正往刚才并不在台上的一个戴钟穿土的鬼老头身上飘去,纷纷震惊了。 而那没有买润眼水的邱悟卡,却还站在一旁,发狠地警戒水无芯作怪,丝毫没有意识到淮雾可就在他身侧陷入了危险。 上千人齐齐冷吸了口气,认定淮雾可这下完蛋了。 而被众人担心的主人翁,却大喜:“哎哟不错哟,这老死鬼有点本事,他要是能让我魂身分离,破了生死相连的桎梏,我就帮他把哥哥放出来!” 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为什么他们眸子都是震撼的底色? 为什么淮雾可一动不动? 为什么水无芯得意地勾着嘴角? 不对劲,难道—— 脑海里一道闪电“轰隆——”劈下来,邱悟卡立即转身,把与他并肩站着的淮雾可揽入怀中,与之面对面,见他眼神呆滞,一副被勾了魂,头还拼命要往后边转过去的样子。 敏锐地察觉到此刻敌人已经发动攻击,遗憾他却无法准确反击——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人,没有魂魄,因此见不到鬼。 看不到对手,他就落了下乘。 只那遗憾的一瞬间,他浑身被冷汗浸湿,努力镇定心神,抬起满是冷汗的滑腻腻手,想要确定敌人的准确位置,却因勾魂何其之快,他不能比敌人慢。 于是,还是乱了方阵,往淮雾可看去的方向一劈又一劈,速度极快,只期盼他这接连的猛攻,能把那勾魂的鬼给打得灰飞烟灭。 “咳咳咳,别劈了!”怀中的新娘回魂,剧烈地咳嗽着,咳得脸颊通红,跟猴屁股似的。然后,气急败坏地捶了邱悟卡两坨,骂道:“你差点把老子的魂劈没了!” ‘“对对不起!我看不见你。”邱悟卡见淮雾可没事而归,激动地把她抱得更紧,连下巴被凤冠上的月牙划出了几道绽放血珠的血痕,也毫不在意。 哽咽出声:“西袄,我好担心你再次死在我的面前。” 担心再次死在他的面前?呵呵,淮西袄不就是他亲手杀的吗?要真担心,当初就不要动杀心啊?要真担心,就不要看不见敌方己方的位置,乱劈胡砍啊? 不过,真可惜呀。那生死相连太强,钟老头并不能把魂魄完全勾离闭体身 “唉”淮雾可叹一口气,挣脱邱悟卡紧紧抱住他的双手,冲行凶未成,飘到演武场入口处的钟老头喊道:“没用的钟无欺,你还不快给我滚蛋!” 淮雾可才不怕钟老头呢,当日神秘守护者喊几句名字,说几句话就能把令他狼狈逃走。今天,他也能。只不过那是杀手锏,不能提前用出,所以,直到确认钟老头确实无用,他才喊出“下场牌”。 “钟无欺!” “印规宗的宗主?” “准确的说,是印规宗的前任宗主。” “他不是堕入噬魂的炀几道了吗?” “他竟然从炀几道逃出来了,真不愧是印规宗的宗主!” 众宾客的震惊又加深了一重,他们虽然滴了润眼水,却不太看得清戴钟穿土的鬼的长相,此时猛的一听淮雾可喊出这个名字,无论年轻的还是年老的,全都以更加炙热的目光看向钟老头。 尽管他们的目光不是能让鬼魂被烧散的法火,钟无欺却也承受不住浪潮一般扑过来的好奇,念咒就想逃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好戏开演 但钟无欺不能逃跑,能不能救回大哥,就看今朝了。 远远地,他满含未能勾出魂魄的挫败和被人欺骗的愤怒,盯着水无芯看,心里道:“好你个水无芯,竟然用阴招将我暴露在世人面前!” 淮雾可只是喊个名字而已,真正让世人看到他这个魂魄的始作俑者,是那强买强卖能看到鬼的润眼水的水无芯 当然,他还不知道,众人并不怎么看得清他。 另一边,小妮子喊:“他刚才喊着要淮雾可还他大哥的命来,怎么,他还有个哥哥?” 一个老者答:“他是独生子,无兄弟姐妹。历任宗主,都是独自来又独自去。” 少年答:“并不,他有哥哥,也有妹妹。” 钟无欺殷切往前探着魂头,似在等候谁来,听得少年这句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啊?”众人狂呼:“不可能!” 的确不可能,身为渠零陆的立法c执法机构的印规宗下属的婴引阁,完全掌握了全渠零陆新生儿的出生情况,哪怕跑到天涯海角,只要是在三田呱呱落地的,就逃不脱他们的控制。 没错,是控制。 印规宗分为印规阁c造钟阁c婴引阁。 三阁分工明确。 印规阁专门制定的规矩c法令。造钟阁打造承载印规阁制定的所有规矩c法令的印规小钟。婴引阁的婴引人在婴儿出生的瞬间,在婴儿的初生赤心上种下印规小钟。 婴儿从长大成人,再到死亡的一生里,都会受到印规小钟的控制。但凡有人违背印规阁的规矩c法令,就会遭到印规小钟施加的残酷惩罚。 小犯小罚,大犯大罚。 没有人喜欢接受惩罚,故而,三田的人类,十分敬畏印规宗的人,也很严于自律,在印规宗的控制下,都是遵纪守法的好百姓,使得三田治安c伦理c道德,样样皆好。 而印规宗也并非那些高高在上c压制苍生的霸道门派,他们的宗主与三田的人类一样,都会在一出世就被种下印规小钟,而且,其印规小钟的内容比寻常的印规小钟要严苛一万倍,以此昭示印规宗管人先管己c率先垂范以服人心的决心。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宗主是世袭制,为了避免宗主继承人太多导致的杀伐,历任宗主会按天指之意,选定下一任宗主,并将能有资格继承的其他继承人弄得要么意外夭折c要么怀不上c要么滑胎,总之,只独留即将出世的宗主婴儿一根苗苗。 也就是说,身为印规宗前任宗主的钟无欺,不应该还有兄长,更不应该有幼妹。 据说,钟无欺在世时,是周游三田的有名的交际花,结交了不少能人。或许,少年所说的他有兄与妹,是指与他结义的人吧。 可看钟无欺那反应,他好像真的有亲生的兄c妹。 只有一个可能, 他娘生了一对三胞胎? 众人八卦之心如燎原野火“腾”一下齐齐烧了起来,偏了话题,议论起了钟无欺的娘。 被一千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老娘,钟无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鬼脸,青一阵白一阵,让他看起来更加吓人了,愈加像个厉鬼。 淮雾可没想到他只喊了“钟无欺”三个字,就引出来这么多八卦,他听得底下有人说钟无欺其实很惨,又像听闻邱悟卡是从石头里蹦出来那时候一样,不由自主地心疼起来,默默看着钟无欺的方向,嗫嚅着无声说了句:“对不起。” 仿佛听到了他这一句道歉,钟无欺凶狠的目光,一下直射过来,他用唇语道:“若真觉得对不起我,待会儿就放我哥出来!” “我”淮雾可不好答应也不好不答应,小声道:“我咋知道你哥哥在哪里?” “我哥很快就要来了。”钟无欺用唇语又道。 淮雾可正待再问他哥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喜欢穿什么衣服,最常用什么表情,忽然被人打断—— “停!”水无芯跳到那太师椅上站着,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铜锣和长锤,“铛铛铛”敲了几击,演武场上顿时蔓延铜锣清脆的响声,“不要再吵了!奏乐队赶紧麻溜的给本座撤了。接下来,好戏正式开演——都给本座认真看戏!” 口气霸道得,就差没说看完戏还得写上万字心得体会了 水无芯刚说完,便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演武场的入口,跌了进来,扑到地上,而他身后似乎追着什么恐怖的怪物,令得他不敢与地面过多接触,血迹干涸的鞋子用力地后蹬,双手乱抓空气,拼命爬起身子,维持难得的平衡,竭力往前大跑。 他跑得很不优雅,步幅快得惊人,却腿脚并不灵便,摇摇晃晃,大口又大声的喘着粗气,仿佛随时会喘不上气来一般,吸引了全演武场的人的目光,除了淮雾可。 ——邱悟卡在听得众人议论钟无欺的娘时,就已神色奇怪,一脸不想听到关于那女人的事情的表情,暗中蓄力准备,在这血人闯进来的同时,抱紧了淮雾可,趁乱往上一冲,要如火箭一般,直直飞出事态已不受他控制的演武场。 然而,淮雾可虽然被抱着往上飞,耳中听到的却不是衣袂破风的翻飞,而是沉重的c急躁的c渴望的c让他无比熟悉的粗气。半天以前,坐在豪华花轿里的他,就听到过类似的粗气。 不!不是类似!底下那人,就是胡丸主!被邱悟卡抱在怀中的淮雾可一扯他的白纹胸襟,命令道:“下去,下去!” 邱悟卡自然不愿意下去,他自顾自地抱着淮雾可越飞越高,心头嫩肉绞痛:“该死,和淮西袄还是没能完成大婚!下次行礼再也不找白司仪那样的麻烦人!” “下去啊!我让你下去!再不下去,我就” “你就怎么样?”水无芯踩着一棵盘旋的红树,追了上来,打断了淮雾可的话。 “这可恶的红树的寄生虫,看来我今天必须和红树大战一场,这疯女人的气焰才会消下去!”邱悟卡心中如此想着,为好好的大喜婚典之上发生战斗流血这种事很不爽,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天和水无芯撕破脸皮,让她意识到他才是长寿道真正的主人! 他受够水无芯声称要将淮雾可的西袄脸拿走的威胁,受够她掌握局势而他处于被动了!只要打赢了红树,水无芯就没了靠山。 到时候,还看她有何资本威胁自己! 这边邱悟卡想和红树打一场硬仗,那边红树却不应战,只凑上来软软的数十根小树枝,齐齐挠他腋下c脚心的痒痒,以柔克刚,令得他十分没面子的急速地可怜地“哈哈哈呵呵呵呵”笑着,不得不松了手。 离开邱悟卡的怀抱,直奔底下的行礼玉台,淮雾可开心坏了。然后,当他笔直坠落,脸部朝下,离那玉台台面只有几尺之时,他就开心不起来了,意识到——“他娘的,水无芯竟然没有接我落地!” 这下可惨了,不死也得毁容了。 到底,水无芯在玩什么游戏啊?她手里的筹码,不就是自己这张西袄脸吗?现在她连这张脸也要毁掉!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疯子 “西袄!”邱悟卡散发罡气,斩断数十根小树枝,加快降落的速度,双臂贴于身侧,如射破空气的箭矢,直直俯冲而来,“我不会再让你死在我的面前!” “咚!咚。咚” 终于还是用脸砸地,还是猛的砸下,回弹两下。声音一次比一次小,却一次比一次悠扬。淮雾可想,这张脸是没眼看了,他看见自己被追来的邱悟卡从地上拉起,对上了对方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哀伤而充血的红眼睛,从他那双红眼睛里,看出了他对没保护好自己的自责。 他想,邱悟卡是真的深爱淮西袄的吧。 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杀了她呢?爱而不得,人都会变态吗? 等等,这个视角很奇怪啊!完全是旁观视角,好像魂魄脱离了闭体身了!哇塞,真是太好了,这下可以重新找具正常人身而且是正常的非闭体男儿身夺舍了! 然而,伴随一身凄厉而危急的“爹——”仿佛脖后有一只大手,狠狠拍了上来,将他推入一个物体里边。 “干!”淮雾可又是脸部着地。不过这一次,是砸到了软软的草原上,鼻尖是绿草汁儿,鼻内是被砸破的青草独有的醒脑味儿,他便立即清醒,一股脑儿坐直身子,循着刚才那声“爹”往右扭头,只见雨后白空濛濛,与方才所处的蓝天白云之地完全不同。 ——穿越了?!这是哪儿? “爹!爹啊,你不能死啊!”哭嚎的声音扑面而来,声波差点将淮雾可整个人震碎,他下意识地狂奔躲避,直到进入了声音正常的高山也就是安全区域,再定睛看那濛濛白空,便见上边显现出来长寿道演武场上的人c事。 胡玉郎的爹,被一把匕首插了胸口,倒在胡玉郎的怀中——张着褐红结痂的嘴唇,黑青色的陷下去的眼眶里边,是一双如死鱼的死人眼。 他的手放在胸膛上,修长的手指头,正好抵着穿过身体露出来的凶器尖口, 好似热血与冷兵器的浪漫虐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八卦的力量 匆匆扫了胡丸主的面部及胸膛一眼,淮雾可目光后移,定在胡丸主的背后凶器上。 那画面已旋转一百八十度,此时又很知心的放大凶器: 匕首的短柄是黑色的,但是不知是何材质做成,偏向透明,涩感明显,裂纹较深,仿佛多年没有人握过了。但是,随着血丝倒流入短柄,便见一只只血色的萤火虫在短柄内飞舞c汇聚,将裂纹修补,使得黑短柄完整,而且不再粗糙发涩,慢慢变得圆润起来。 见到这把匕首,淮雾可只觉有些熟悉,仿佛自己在哪里曾经见过一般。 正搜索着为数不多的记忆,想要探寻这把匕首的来历,忽然,那黑中藏红的短柄,变成了精致打磨的犀牛角质地的实心短柄,上面刻了一只白色粗纹的鲸鱼。 鲸鱼画得也糙,只有几笔流畅的线条,勾勒出了鲸鱼的典型形状,以及头上喷出的海水。 它的一颗珠子似的白点眼睛白白的,一根线似的大嘴巴两头微微翘起,似乎在笑。 淮雾可见了白线鲸鱼,第一眼觉得可爱,看得久了,恍然觉得它是一条活鲸鱼,跳跃在千里之外的海洋里,用他听不到的声音欢快叫着。 也不知道在兴奋个什么,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好似被人活埋到土里一般,只觉喉间卡着携着尸体腐肉的土块,偏又吐不出来。 “你总算来了。” 冷不丁的有凉幽如冰窟里散发出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吓得淮雾可挥舞双臂c大跳转身,“谁啊!” 身后这人,五官端正,隐隐有王者之气,气质沉稳,眼神坚定。 他是个男子,身材高大,但和现在是魂状,因而也是男子,身高接近九尺的淮雾可相比,就矮上了大半个头。 淮雾可完全可以俯视他,因此觉得刚才自己被吓得像母鸡大跳实在有些失态,也就跟男子一样稳稳出声,行了个招呼礼:“这位先生,不知名讳?” 沉稳男子也回了个比他标准些的招呼礼:“在下钟有信。” 钟有信?“你是钟无期的大哥?” “正是在下。” “噢!那太好了。这就是关你的地方吧?我带你出去,你那该死的倒霉弟弟,一直在逼我放了你。” “果然,这男子就是钟无欺的大哥。”淮雾可在心里说。 原来,刚才在外面,淮雾可突然要问钟无欺的大哥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身高多少,体重多少,喜欢穿什么衣服,最常用什么表情是什么,不是因为他无厘头,而是他确确实实见到了一个仿若带着钟家气息的男子在看他们。 那男子和这里的钟有信一模一样。 “我知道。”钟有信摇了摇头,嘴角浮现宠溺的笑容,往前迈步,往下一飞,离开了安全区域,落到被淮雾可认为是危险区域的草原上,回过身来,冲淮雾可一招手,他脚下就多了一朵小白云,将他带到钟有信的身侧。 淮雾可被小白云强行带来的途中,一直在喊“不要啊”“快停下”“那边声音巨大,能够碎了人啊”,真落了地,才发现这边现在也跟安全区域一样正常,不会出现那种奇怪的能杀人的声音,心道自己又失态了一次,便指着那有了画面就不再白蒙蒙的巨幕彩空,“这里太矮了,仰着脖子看他们太累。” “这样就不会累了。” 钟有信话音一落,二人脚下平平的草原,各自长出一个圆圆平台,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且平稳地把二人托举到了与刚才那山一样的高度,正好平视长寿道的画面,一点也不累。 淮雾可便拱手,像没见过世面一般恭维对方:“高手,真乃高手。”又道:‘既然你如此厉害,看来是无须我放你出去了。不过,敢问这地方是何处,我怎么从来没有来过?’ 钟有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双淡漠疏离的眸子,盯着巨幕彩空,只是介绍:“那戴着帷帽,身穿战服的女子,正是我的小妹。” “你的小妹?” 闻言,淮雾可立即看向那周身都遮得严实的不露脸的女子,见银腰带将她的小胸和平坦的小腹区分得不是明显,心想刚才只当这是个男的呢,不会接茬的接话道:“她跟你差不多高呢。” “嗯。我们仨同是一胎出生,谁也不愿意输了谁,她虽然是女子,从小就舞刀弄枪,身材的确比一般女子要高大些,不仔细看,认不出她是个女子。她性子太强,我很担心没人敢娶她。她却跟我说,不是男人娶她,是她娶男人。” “噗——”淮雾可没忍住,“你这妹妹有点意思。” “是啊,”钟有信看向妹妹的眼神,多了些温柔和佩服,“渠零陆上男儿千万,可真出彩的男子却不多。我想寻常的男子也配不上小妹,便有心介绍优秀的能认可她的男子给她。然而”说到这里,钟有信的眼神一变,皱着眉头,射出要杀人的寒芒。 “嗯?”顺着他的目光,淮雾可见到了方才不在演武场内,此刻匆匆赶来的临时掌门——桃小莫。 桃小莫身高大概五尺,很矮,脸跟桃子一样,粉红粉红的,还满脸癞子,可以说是极其丑陋,让人对他产生不了好感。 所以,一开始,他请淮雾可做救邱舞者的时候,淮雾可根本不愿意搭理他。此刻见得钟有信如此眼神,他立即猜到定是钟小妹不顺从钟大哥的安排,找了桃小莫这么个丑矮人。 果然,钟有信顿了一顿,又道:“长寿道真的是块宝地,人杰地灵,专出美人。女美人有天下第一美淮西袄,男美人有天下第一帅淮运。” “怀孕?这名字也太搞笑了吧?哈哈哈”淮雾可捧腹大笑,脑子里想,怀孕就是桃小莫吧?不知道他要是怀了孕,能不能生出小寿桃来。不过,渠零陆的人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还是说,渠零陆很缺男的?这么丑的桃小莫,竟然也曾经是天下第一美男? 钟有信无视淮雾可的大笑,淡然继续:“淮运,姓淮,走桃花运,凭着帅气和情话,最能让天下女子痴心于他。” “但他是个十足的渣男,娶了天下第二美的妻子,仍然在外面拈花惹草,视女人为玩物,玩腻了就丢掉,是男子里的败类。” “我一直告诉小妹,见到淮运那样的男子,就离得远远的,不要和他们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是,小妹就是喜欢和我反着干,她暗中截杀淮运,说是要替天下的女子除害后来,一来二去的,和淮运相爱。” 钟有信不再说话,因为,外边和桃小莫对视良久的钟小妹,终于开口说话:“运哥,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哇塞,以前的淮运不是现在这样子? 桃小莫刚才盯着帷帽看了许久,眼神大胆而热烈,仿佛有云山幻海在他眼里沉浮,正是往昔时光的欢快。 此刻,钟小妹一开腔,他却忸怩了,用丑陋的手摸着丑陋的脸,“说来话长,说来话长。”话题一转,好奇问道:“无相,你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他突然问这么一句话,底下看客都觉得他不会说话,哪有一见面问别人是死是活的? 但钟小妹却不生气,柔柔哽咽:“我还活着。” “太好了,女儿也还活着。我来得太急了,她没跟我一起来,待会儿就带你去见她。” 桃小莫几乎热泪盈眶。钟小妹的脸虽然遮在帷帽之中,但从她颤抖的肩膀,人们也能看到她对能见到女儿的激动。 看到这儿,底下的看客都明白这钟小妹曾经和桃小莫好过一段儿,两人还生了个女儿。 有人坏笑道:“难怪桃小莫突然问这女人是否还活着,他老婆柳意儿死了,正好空出缺来,这女人活着,就能名正言顺的嫁他。” “哼,嫁了他又能怎样,桃小莫自己都搞丢了淮姓,这女人嫁进来,也姓不了淮。” “你看人家两人激动的样子,显然是真感情,才不是图一个半夫姓呢。” “说到半夫姓,听说当年桃小莫亲手杀了淮意儿,把她的淮姓收回,再走了很多关系,把那淮姓弄给了他的幼童/恋人淮如。” “是有这么个说法,那淮如人虽小却极骚,靠着桃小莫这棵大树,在长寿道里一帆风顺,如今还是长寿道次土亭的亭主呢。” “听说,桃小莫杀柳意儿的时候,他俩的女儿淮银兔,也在那里,见得父亲杀了母亲,且父亲把母亲的青雀簪插到淮如的头上,当时就说指天发誓,要跟淮如势不两立,以后也没有桃小莫这个爹!” “对,就是那一天,她拜入邱悟卡门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的。” “啧啧啧,如此说来,淮银兔真是惨啊。” “是啊,她身为徒弟,偏偏爱上了师父。这些年长寿道的人都阻止邱悟卡被救回来,就她一个人历经重重阻碍也要救师父回来。真的很痴情了。” “只可惜,师父救了回来,却不像当年承诺过的那样娶她,而是娶了跟淮西袄一张脸的淮雾可。” “听说她为了救邱悟卡用了秘术,变成又老又丑又矮和她爹差不多高的老太太了!” “怪不得一直没看到她,她那么骄傲跋扈的女子。若非毁容c衰老,一定会出场搅乱师父的婚典了。” 众人议论得热火朝天,只有演武场后边的少年摇头,心中道:“喂,你们又跑偏了现在的关注点应该是算了,跑偏就跑偏吧。谁让八卦的力量无限大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谁也不服输(一) 在人们的关注点都奇异地歪掉的同时,钟无欺一直看着桃小莫和钟小妹。 但他眼里浮现的,却是钟大哥和他自己相对而站的画面。 他想起一百多年前,当他还没有死之前,他对钟有信的敌意和恨意。 他们三个,是一同出生的。但时间只晚了几瞬,他就成了弟弟。 他不服,凭什么大哥早出生,就成了印规宗的宗主,而他就只能做大哥身后的影子——婴引阁的来人发现了他们是三胞胎,却不知为何,没有杀死其他两个婴儿,让他们仨,都活了下来。 死后的钟无欺不止一次的想,为什么当初那个婴引阁的人没有杀死他和钟小妹,如此,他就不会在濒临死亡之后,才意识到大哥对他的宠溺,才意识到他以前多么不像一个弟弟,甚至不像一个人。 那时候,像影子一样活着的他,和大哥长了一模一样的脸,连声音都一样,但大哥有的,他没有。 他也想拥有大哥有的东西,他向大哥提出决斗,赢了,由他来做印规宗的宗主。大哥每次都笑着接受他奇奇怪怪的决斗,也没有一次输过。 看着他谦逊如风的样子,钟无欺没有半点被宠溺的快乐,反而只觉得这是大哥在挑战——“瞧,我还没出力,你就败了。” 屡败屡战还屡战屡败,钟无欺干脆决定不和大哥决斗。 赢不了钟有信,那就毁了他。 戴着面具,进了印规阁,偷出专用的笔墨纸张,故意制定不合理不合规的规矩c法令。再进入造钟阁,透出专用的造钟材料,打造出一犯错就严重惩罚c施加效力超过以往十倍c寻常人犯三次小错就要钟炸身亡的印规小钟。 随后,他找到当年没有杀掉他的婴引阁的那人,要求他把正常的印规小钟,换成这些。 威胁他说:“若你胆敢不按我说的做,我就让渠零陆的所有人知道印规宗还有我的存在。到时候,看你们还怎么让人们臣服印规宗。” 婴引阁的那人,正是婴引阁的阁主,他当初救下钟无欺c钟小妹,是一时于心不忍,没想到反落人把柄。他答应了钟无欺,却立马转头向钟有信告密,请他不要念兄弟同胞情义,不要再留钟无欺这个祸害在人间。 钟有信却没有采纳该阁主的建议。 一天,他忙完了所有要务,召见了印规宗的核心力量,孤身一人,踏入钟无欺的造钟小作坊,笑着说像钟无欺这样,造出来的钟质量和数量都不会好。 他还说,“你不是要我这个宗主身份吗?好,那我给你。” 他说,他已经交代好了印规宗的主要人物,只要钟无欺停止这种毁坏印规宗的事情,便可以立即成为新的宗主。 但是,他有条件——钟无期改名为钟无欺,信守承诺,向天地c祖宗发誓,他钟无欺绝不做有损印规宗与渠零陆生灵的坏事,他钟无欺绝不掺和钟小妹的恋爱。 本以为这辈子成为宗主是遥遥无期,没想到只要无欺就可以结束无期。 钟无欺立即改名发誓,答应了钟有信的要求,穿了他的宗主袍,离开小作坊,奔赴巍峨印规山的印规宗,欢天喜地,做了新任宗主。 可最后,钟无欺还是违背了誓言。不然,他也不会听见有人叫他这名字,就狼狈逃走。 钟有信脱了宗主袍,就人间蒸发了。 钟无欺找不见他,便密切关注钟小妹,决意掺和她的恋情。 都怪钟小妹,找了淮运那个渣男,让他这拥有控制渠零陆所有生灵的印规宗宗主,不得不牵引淮运心底的印规小钟,杀之而后快——真正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钟小妹找了渣男而已。 更是因为,钟无欺拿钟小妹没辙——只有钟有信体内有印规小钟,钟小妹与钟无欺没有。而钟无欺在发誓的时候,被钟有信转移了宗主才有的印规小钟。 他们兄妹三个,向来就是谁也不肯输给谁,他便怎么看没有印规小钟的钟小妹怎么不顺眼,抓钟小妹,要给她重新补种印规小钟。 不成功?就折磨她有钟的恋人! 哪知道,这对小情侣走投无路,跑到了渠零陆第三禁山——禁豉山,到那里去寻求生机。传闻,那里有能取出印规小钟的神物。 然后,他俩双双消失在禁豉山。 钟无欺派了大队伍在鼓山四周搜寻了百日,都未能找到他俩。一时之间,很是孤独。 哥哥被他逼走了,妹妹也不见了。 他们三个人一同来到这个世上,如今,活在明处的只剩他一个了。 他突然觉得可笑,觉得自己把同胞兄妹当对手c当敌人,从来没有一日和他们友爱过,真是可悲。 某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 有一个头上飘着粉色披帛的神女从九天落下,手里托着一个精致的刻着一艘三层大船的方盒。 神女说,是钟家兑现承诺,献生守护庇佑渠零陆的神秘力量的时候了。 钟无欺自失信之后,就很想做一个信守承诺的人,听得神女庄严宽容的一说,顿时在睡梦里跪下,虔诚地去接那盒子,刚接过那盒子,他就见到了钟小妹。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是钟小妹。 因为,这个钟小妹——没有脸! 神女在空中踩着祥云,让钟小妹也握着刻着一艘三层楼船的方盒,但钟小妹不愿意,她就跟一根柱子一般,站在那里,什么也不肯做。 神女就怒了,骂道:“盔无相,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你借你大哥的脸,害得他寿命减短,暗疾缠身,也是个错误。而你不顾大哥警戒,执意爱上淮运,更是错误中的错误!不要再执迷不悟,贪婪成性。” 原来,一直被叫钟小妹的小妹的名字是盔无相啊? 原来,盔无相真的没有无相,而是借了大哥的脸啊? ——怪不得钟小妹的脸,每次都不一样,有时候看她,会觉得她的脸又垮又大; ——怪不得大哥总是精神不济,常常闭门不见人。 可是,大哥为什么不棒打盔无相和淮运那对鸳鸯呢?他不打还不准自己打 大哥,果然没有辜负大哥的出生次序。 做出了如此多的牺牲,对二弟,对三妹 钟无欺真想骂跟他一样对不起大哥的盔无相,话到嘴边,却是劝诫:“无相啊,你和那臭渣男双双死在禁豉山,也算是圆满了,不要再任性了” “可是我”在禁豉山里被困了那么久,盔无相还没有死。 但她却见识了比死更恐怖的东西。 濒死之时,往昔重要的人涌蹿,如何不懂大哥对她的好? 可是,她的女儿还没有找到 可是,淮运快要死了 因此,她不能在一个梦里献生而死,她要回去。 “可是什么可是?”钟无欺大骂:“盔无相!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自私!” 盔无相反击:“我自私?这世界上最自私的人,是你吧?为了做宗主,你连最爱的人也能丢弃!我不像你,做不出来舍弃爱人于不顾的狠心事!” “没错,我是丢弃了锦烟,那又如何?” “闭嘴!”空中莲花坐的神女,终于忍不住,眉头紧皱,一翘二郎腿,头上粉色披帛分出两条,从空飘坠,分别缠住钟无欺c盔无相。 她抠了抠鼻孔,完全没有神仙应有的端庄,失去了刚才的忍耐。 火气很重地道:“这方盒今日必须交接给你家,必须来两个人守护它。你家也是运气好,生了三个崽。如果不愿意,喊你大哥来替你!” 说完,她开始叽里呱啦念咒,便见披帛上开出朵朵丽粉桃花,从二人头上c脚下往上堆砌,渐渐砌成了六面墙,把二人堵死在里面。 那盔无相见桃花砌墙,顿时扯着嗓子喊钟有信快来救她,气得钟无欺立即想用法术碎了缠身的披帛,穿出还没砌完的墙,过去把那盔无相打晕,免得她把大哥喊过来。 然而,这是睡梦中,这是在有神女的梦里。 他用不了任何法术,手无缚鸡之力,成了别人的犯人。 “好了,别为难她了,”一个淡定稳重的声音,传入钟无欺的耳中,“无相,大哥已经帮你把淮运从禁豉山救出,他会活着,会替你找到你们的女儿” 钟有信的声音越来越低,钟无欺没有听到后边的话。 他只知道,当他睁开沉重如山的眼睛,他见到熟悉的卧殿,还好端端地活着,还睡在梁上c窗上挂着小钟风铃,风一吹就会叮呤叮呤清脆响着的红钟床上。 后来,钟无欺才知道,必须有两个人守护方盒,是因为两个墙牢,一个生牢,一个死牢。方盒交接完成的瞬间,死牢里的人,顿时死亡,生牢的人,暂时死亡。 待前来索取刻着一艘三层楼船的方盒里的神秘力量的时候,生牢里的人可以复活。 再后来,钟无欺才知道,当时,盔无相是生牢,他是死牢。而在死牢完全成形之前,钟有信代替了他。 于是,他活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和盔无相? “本来我就是多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谁也不服输(二) 从那以后,钟无欺一心扑在了和方盒建立联系之上,而如今,他好不容易得知因为他们是三胞胎的缘故,大哥也只是被困在方盒之内,眼见就能救出大哥来了,那一百多年前以爱情为重的盔无相,又要和她的情郎为爱厮守? 不!不可以! 演武场上,钟无欺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回忆,他冲盔无相大吼,“盔无相,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放弃爱情?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杀了桃小莫,用鲸鱼匕首杀死胡丸主的钥匙人,也就会打开生牢c死牢,让你彻底复活,而大哥,也能从死牢里出来!” 盔无相也冲他大吼,“我说过,我不会像你抛弃锦烟一样,放弃爱情!” 她这一吼,一阵风吹走她的帷帽,露出她没有脸的脸来。 一个身如柳枝婀娜,头戴青纱帷帽的女子,拍掌笑道:“果然只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婊子,才会勾引有妇之夫。可惜啊可惜,当年天下第一美男,却变成了天下第一丑男。哦,才不可惜呢。如此这般,你俩才——矮丑渣男配无脸贱婊,天生一对啊?” 此话一出,来人是谁,不言而喻。 当长寿道底下的看客纷纷惊讶于盔无相没有脸c正室柳意儿抓奸夫小三之时,淮雾可只震惊柳意儿帷帽底下的那张脸。 真奇怪,柳意儿明明戴着青色帷帽,可他的眼偏偏能透过帷帽,见到她的长相。 柳意儿是个与淮西袄截然不同的美人。 她美得很有倾略性,像一株盛开在烈日之下,反而娇艳倍增,让人过目难忘的芭蕉花。 她五官很大,也很独特,招风的耳,弯弯的眉,不圆的眼,长而卷翘的睫毛,不高但也不塌而且很直的鼻梁,以及人中之下,画龙点睛c特色十足c笑起来好像可以吞掉一个碗却让人觉得真他妈长得妙的一张大嘴! 这样的大五官,绝对算不上美。但是,很奇异的,她那并不流畅的脸部线条,较大的脸盘子,微微突出的颧骨,略微后收的下巴,却能极好地调和她的五官,使人觉得这张脸就要这么长才对! 但她是暖色调的皮肤,又是大骨骼c大长腿,应该穿明黄c正红的衣袍才能衬她的美,可她却穿了盛夏柳叶绿的青衣,将她显得没那么美艳,而且有些憔悴。 淮雾可觉得,这柳意儿身上,缠着一些衰气,让她美不起来。 小声发表评价:“美则美矣,就是够倒霉的,衰气满满啊。” “那不是衰气。那是鬼气。她被淮运杀死,靠魂基续魂,现在似乎又得了什么宝物,能够像人一般有实体,可还是摆脱不掉鬼气。”钟有信说。 “哦,这样啊。”听了解释,淮雾可点了点头,想起刚才两人的话题,问钟有信:“我说,你弟弟为你做了这么多,你还不是不愿意跟我出去吗?” 刚才,在钟无欺回忆之时,钟有信也几乎给淮雾可讲了同样的过往。 他说,淮雾可就是那来取走刻着一艘三层大船的方盒里边力量的人,他的使命终于快要结束,他很开心。 他说,到了如今,淮运变成桃小莫,盔无相也还是不愿意放弃爱情,他很开心。 他说,钟无欺为了救他出去,付出这么多,他也很开心。 但他开心了,外边的钟无欺会开心吗?盔无相又怎么会开心? 淮雾可觉得,钟有信并不像钟无欺想的那样,是个万事替弟弟妹妹承担的受气角色,恐怕骨子里也是变态。 否则,一个正常人怎么会为妹妹亲手杀死妹夫而开心?又怎么会明明可以出去,偏不出去,还说开心? 他盯着淡然开心的钟有信一直看, 盯得钟有信脸上的伪装被他的眼神撕下,尴尬而怯懦却又认为自己做得没错的往后退步,差点因此落下圆而高的小平台又赶紧站回来。 伸出手左右晃动,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平衡。 “好吧,我是故意的。本来我是独生的天选宗主,就因为该死的守护方盒,多出了他俩。他俩这也跟我抢,那也跟我抢,一个比一个不服输,看得我真时时刻刻都想杀死他们。” “可是不能杀,我比他们早知道方盒的秘密,知道什么时候神女降临,所以我大度地让出宗主之位,故意安排盔无相和淮运相遇。” “然后,钟无欺得到了宗主之位,反而痛苦。盔无相遇见了淮运,更加痛苦。她和淮运的女儿,是你偷走的吧?” “没错,是我。这是对他俩的惩罚!你真以为盔无相那么爱他,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啊?屁咧,她和淮运脾气完全不合,多少次他俩闹矛盾,都是我在其中调和啊?” 一提起往昔小两口闹矛盾,单身到现在的钟有信就一脸不耐烦:“你根本不知道夹在一对暴躁情侣中间有多难受!你根本不知道把两个完全不相爱的人打造成一对痴心爱人有多困难,实在具有挑战性了!” 淮雾可怜悯地看着初见眉眼温沉,此时却吐露真言抓狂难看的钟有信。 叹气,自己也不知是不是在安慰他:“但是,你是最后的赢家。” “是啊,我赢了。”钟有信脸上挂着属于胜利者的骄傲笑容,扮了一世的假好人,他现在终于无须假装了。 伸手往那巨幕一指,笑道:“等着吧,盔无相杀了桃小莫,钥匙人打开方盒,神秘力量就属于你了。” 淮雾可说不出他不需要力量的话,刚才钟有信还告诉他,得到了力量,他能够解除和淮景的生死相连,而且,还能唤醒混沌的记忆。 混沌之中,有人在喊他停下来,有人在抱着他哭泣,有人说会等他 他想要彻底恢复记忆,他想要恢复自由,不愿嫁给谁依附谁。 所以,他无法抵抗力量带给他的诱惑! 他要得到力量! 他看着外边被柳意儿冷嘲热讽的盔无相,看着还不知大哥在玩他骗他的钟无欺,顿时烧红了脸,为自己不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而觉得愧疚。 与此同时,钟无欺骂盔无相,要她速速杀死桃小莫,而她不愿意,可桃小莫见她是个无脸人,竟然也请求她动手杀了他 一片混乱,炼狱一般 钟无欺取下他头上戴着的钟,头发散了下来,他披头散发的,浑身怒气,活像个红皮鬼。 他竖起左手并拢的食指c中指,合拢其他三指,对着握在左手里乱晃的钟,念着咒语,盔无相便不受控制地拔出早被胡丸主的血染得黑黑的鲸鱼匕首,飞扑桃小莫。 匕首刺向桃小莫的心脏,再抽出来时,血如泉涌,其人必死。 盔无相颤抖着往后退,想要将匕首丢掉,可那匕首竟然好像跟她的手长在一起似的,令她无论如何用力甩之,把手上下甩成了虚影,那殷红的匕首便也是一样的成为虚影,与她的手始终连为一体。 然后,她突然不甩了,愤恨地看着钟无欺,似乎有话想说。 大抵是钟无欺怎可操纵她杀死自己的爱人之类的话吧 可她还没来得说点什么。 那钟无欺又换了一套咒语,随即,便见一个彩影,从演武场入口闪现,当彩影停下来时,人们赫然认出她就是贪肥榜上排名第二的黑白境子之一——嘴无白! 嘴无白年轻时候,据说也是个美人,可如今却是驼背的老太婆,年老色衰,皱纹缠身,却偏偏不服老,还像年轻姑娘一般穿着七彩衣服。 衣服样式的确好看,可到了她身上,就显不出原来的青春美感,反而透露出滑稽的丑感。众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只觉今天来得真是值了,见到了自当年那桩旧事之后,一直隐居留缘境的白境子。 不过,白境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来干什么? “盔无相,方才是这瞎子老太婆躲在暗中给我那咒语,让你失控杀了你的情郎。看在我们曾是兄妹一场,我就送你一段咒语帮帮你手刃仇人。你必须在这段咒语之内杀死瞎老太婆,因为,咒语一结束,我就控制不了她了。” 钟无欺念咒到了一半,停下来快速的说完这段话,接着又开始念无人能听懂的咒语。 “瞎老太婆?” 闻言,盔无相往那嘴无白看去,果然见她的眼珠跟假的碧绿珠子一样,根本没有神采和光泽。站在前面的宾客,也都发现了嘴无白的异常。但他们不知道为何她会变瞎。 “淮景的娘怎么也来了?” 淮雾可大概能猜到嘴无白变瞎的原因。 前年,他为了躲撇门的渡劫官,抱着淮景跳进了化身鼎里,而在他跳入化身鼎的同时,人门的一双渡劫官,也就是淮景的父母——心无黑c嘴无白。 他俩与淮雾可二人擦肩而过,从那化身鼎里跳了出来——化身鼎除了化去世界万物的另外一个用途,是瞬间时空转移。借此功能,远在留缘境的黑白境子,一瞬到了大禁圈内。 两位老者知道化身鼎内有异物,站定身形,扭头一看,就见他们的儿子在化身鼎内,身为严父的心无黑,顿时看出能用一个透明泡泡包住自己和淮景的淮雾可是妖物,主张将透明泡泡和里边的人化掉,遭到了慈母嘴无白的反对。 刚好那在贪肥榜上排名第三的撇门渡劫官,也不想淮雾可死。 于是,嘴无白和撇门渡劫官联手,和心无黑斗了起来。 但一个天下第三加上半个天下第二,也斗不过天下第二的二分之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天地忽刍狗 ——心无黑赢了。 他催动了化身鼎,鼎内已经融化许多镰旱怪物尸体的黏稠怪味汤,就将那层起着保护作用的透明泡泡,慢慢侵蚀。 透明泡泡,不止保护二人在泡泡内,还是使暂停失效的法宝。 在淮雾可抱着淮景入化身鼎之前,赐姓符正好在进行“过期失效”的倒计时,只差三个数就失效了。而随之过期失效,尚没赐姓成功的男魂c女魂也会跟着失效,彻底消失。 幸好有透明泡泡突然飞了过来,将二人包在一起,暂停了赐姓,给了二魂喘息的机会。 只可惜,随着赐姓暂停,女魂的法力也被暂停,男魂又是弱鸡,两只魂正被搞得连连叹气,又遇透明保护泡泡被侵蚀,眼见危机,女魂当机立断,把男魂打晕,一个人抗起生存大旗。 男魂晕倒了,并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携带异香的神秘守护者出现了,他躲在黑黑的森林里,说了几句话就让心无黑违背了印规小钟,钟刑发作,不能继续毁掉透明泡泡。 然后,他又对撇门渡劫官说了几句话,撇门渡劫官就立即紧张地飞离摆放三扇入世门的山神庙,往大禁圈的西边飞去。 再然后,他又对嘴无白说了几句话,嘴无白便忍着也发作的钟刑之苦,爬到了化身鼎边上站着,以一己之力,徒手从在神秘守护者出现的瞬间,一阵清风将黏稠怪汤并透明泡泡内的二人三魂一起变成清水的化身鼎里,先是捞出了絮状的网。 后是双手之间,突然流血,血染絮网,凝出里边闭眼湿透的淮雾可c淮景的影子。再然后,里边的影子越来越真实,嘴无白咬着牙,往后一扯那网,摔落鼎底。 而那网内的二人,也被她朝黑树林甩了过去。 她当时已汗如黄豆,身上长了许多钟,本来是无法行走的。但母爱支撑了她,她踉跄起身,保持双手握物的姿势,蹒跚到了抱成一团的淮雾可c淮景身边,用双手之间的虚无,剖开了淮雾可c淮景,将他二人分做两半。 其后,便见一把奇怪的匕首,在她手间显现出来实体——正是今日杀了胡丸主c桃小莫,此刻又似焊在盔无相手中,被她刺向嘴无白的那鲸鱼匕首。 “什么?你说嘴无白就是打开方盒的钥匙人?”淮雾可歪着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很惊讶吗?”钟有信白了一眼淮雾可,他看过淮雾可(男魂与女魂)的记忆,继续盯着巨幕,看盔无相和瞎了的嘴无白打斗,悠然自得地道:“淮雾可帮你在透明泡泡被完全侵蚀之前,和那神秘守护者过招,未能赢之,就想出了生死相连的损招。” “当你们被嘴无白救出化身鼎的时候,赐姓完成,生死相连也完成。嘴无白在神秘守护者的提示下,炮制出那把鲸鱼匕首,本来是用来毁了你的,走到面前,却发现你们已生死相连,只好将你们剖开。” “但那是暂时之计,不能长久。嘴无白也是渠零陆上数一数二厉害的人,自然找得到奇特的方子救他儿子。找这刻船方盒,企图用庇佑渠零陆的神秘力量救她儿子,如此大手笔的事情,也真只有她才敢做了。” “嘎——那么我成为能取走神秘力量的人,是个意外咯?” “不然嘞,你还以为你跟我一样,是天选的守护神啊?” 听着钟有信说他自己是神,淮雾可不由得有些反感,他讨厌动不动就把自己当成高贵的睥睨众生的神的俗人。 生为凡人,就不能好好做平凡的人,非要自诩为神吗? 便找茬一般反问:“不过,为什么取走神秘力量的人不是淮景,而是我?淮景那个白痴都能到大禁圈当渡劫官了,取走力量对他也没有多难吧?” 这一问,并没有把钟有信问住。 只是突然无比严肃,无比郑重地看着淮雾可,肃然道:“神秘力量,在庇佑渠零陆的同时,也拥有毁掉渠零陆的那一面。若使用不当,就会给渠零陆带来灭顶之灾。” 这这这,果然是一把双刃剑啊!“所以,坏人就是我来当咯?” “当然,嘴无白那么爱她儿子,自然是不肯让她儿子做灭世罪人的。”说这话时,钟有信的语气,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c洞悉一切的骄傲。 在他二人说话的功夫,嘴无白已被盔无相制服,那由她亲自炼制出来的鲸鱼匕首,一寸寸的,握在盔无相的手里,向她胸口靠近。 像是应和太阳西落,鲸鱼匕首刀尖处,闪了一下寒光,就像是匕首露出了一个成功的大反派笑容。 淮雾可又一次觉得那匕首上的鲸鱼,是个可怕的活物了。 他目光移动,看向已经从嘴无白和盔无相关于鲸鱼匕首到底听谁的话的争论里边知道神秘杀手是嘴无白的胡玉郎。 他看见胡玉郎眼里烧着“杀了她,给我爹复仇”的快意火焰,和无善道长等人用各自的武器将嘴无白围在圈内,等着看嘴无白死在她亲手造出来的鲸鱼匕首下。 忽然生出一阵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凄凉——为了救自己的孩子,嘴无白杀了六个掌门,包括也有孩子的胡丸主。不知道,她若看得见用武器指着她的人正是她所杀死的人的下一代,会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可笑的事。 他不会知道嘴无白的想法了,那鲸鱼匕首像戳进豆腐一般,戳入了她的胸膛。 然后,天色忽然大变,早前蓝天下的白云城堡,变成了高悬阴沉空中的长条火烧云,一坨又一坨,堆得傍晚的天空红彤彤,却不是白日的让人看清事物的白光,而是黯淡的毫无意义的红。 火烧云很快退了下去,黄昏退下,夜幕顷刻朦胧。 一盏亮着暖黄光芒的灯笼,从演武场的入口飘进来了,上边写着一个“西”字,跟着又飘进来一个同样的灯笼,一连进来了数十个这样的灯笼之后,才进来不一样的,写着“卒”字的灯笼。 凝空飘飞灯笼,对修仙世家来说,很简单。因此,虽然众来宾里有胆小的,见了灯笼孤零零飘了进来就吓得尖叫,乱跳。 但胆子大c好面子的人,才不会被吓到,反而开玩笑,说:“那邱悟卡恐怕是个神算子,早就算到在夕阳西去之时,嘴无白会卒。” “岂止如此,他准备了那么多菊花,恐怕也是早知道今天死在这里的人不会少。” 提到菊花,众人纷纷想起方才胡丸主c桃小莫的血溅上了围着行礼玉台底下玉石阶摆的菊花,忽然都脊梁骨后生出寒意,生怕鲸鱼匕首插入他们的后背c前胸,自发的你挤我c我挤你,期盼借此减少一点恐惧感。 众人齐挤,少年便被挤到了小妮子身上,那小妮子还不知道少年挤了过来,看着那些个灯笼很入迷,没有察觉的将她思考的话,小声说了出来:“西c卒?为什么不是西c袄呢?” “邱悟卡那么痴情,心心念念想要娶的‘淮西袄’毁容而死,就抱着她的尸体坐在台上,像极了被勾了魂的石头人。既然他早知道会有这么多人死,为什么?他不准备西c袄的灯笼呢?” 谁说这灯笼是邱悟卡准备的? “嘿,傻丫头,”小妮子的身子靠着演武场的墙,少年便将双手放在墙上,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小妮子护在圈内,使得她不被其他人挤到,嘲笑道:“回去之后少看点痴情男女的言情书,你看看你的智商,都掉到哪里去了?” “流氓!”小妮子身材娇小,没有少年高,一拳挥过去,正打向少年的下巴。 少年往后一仰头,“小妮子,你没看到他们在挤啊!我这是保护你,你还不识好人心?” “你骂谁是狗?”小妮子一拳未中,就再挥一拳,只不过这一拳只是虚晃一招,真正出拳的是另一只手——正中少年毫无防备的小腹。 “嗷!”少年轻轻嚎了一嗓子,往底下一瞧,见又进来了写着“李”的灯笼,冲小妮子道:“矮子,自个儿跳起来看看,那底下的灯笼上写的啥?”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已将那“李”字争先恐后地喊了出来: “李——李!” 灯笼纷纷移动,穿插。 “西——李?” “卒——李?” “李——卒?” “李——西——卒!” 灯笼排位完成,三字一组,赫然正是李西卒,散布在演武场的四处。虽然照亮了演武场,却有些阴森森的。 人群骚乱,忽然有个蠢人大喊:“完蛋了!我们都中了邱悟卡的圈套了!这哪是什么婚宴啊?这分明就是鸿门宴!他把我们大家聚在这里,完全是为了报当年驱逐他的大仇啊!” 闻此大喊,因一直一个姿势抱着闭体身而半边身子发麻的邱悟卡,在一排亮灯笼的黄光下,想要站起来而不得,只能抽动了一下嘴角,冷笑一下,以示对这种造谣之人的不爽c不屑。 那蠢人却更大声喊:“你们看,你们看!他笑了!” 无善道长离此人最近,他最讨厌一惊一乍的人,怒斥:“胡乱喊些什么?!” 蠢人指着头顶的灯笼回答:“李西卒——你西卒!你们西卒!分明就是我们今天全都死在这里,一命呜呼,归西而去的诅咒啊!” 邱悟卡冷笑连连,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能过度解读的人。 不过,这些灯笼的确有些古怪,上面写的,应该是个人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西卒老板好 岂止是人名,更是个遥远得不能再遥远的人名,而且,握着灯笼的,还是鬼。 此刻,排位完成,吐着长舌头c歪着脖子c胸口插着一把剑c只有半边身子等奇形怪状的鬼,接二连三的现身。 吓得众人一边尖叫一边再次浪潮般拥挤,心里暗骂水无芯的润眼水效力太强,这会儿都还没失效! 邱悟卡见了数百只鬼,并没觉得吓人,只是觉得快被烦死了,修长的手指按在头上,抓着他的头发:“我好好的婚典啊这都变成什么鬼样了” 然后,他念了个诀。 于是, “轰——” “轰——” “轰——” 演武场上原本就准备的丈二高的长树油灯,三轰而亮。 长树是仿制的红树,每一根枝桠上都有一个小托台,上面都摆了一盏上好的油灯,上好的油灯自然用上好的油,所以,只须臾的功夫,油灯的亮光,胜过了鬼灯笼,将那些鬼照得微不足道。 人群中好事者“啪啪”鼓掌,不明所以者,也跟着鼓掌,轰鸣如浪,伴随着眼尖的好事者所说的“邱掌门果然诚心邀客,连夜里用的油灯都提前备好,还选了上好的油c灯。”让邱悟卡很是受用。 而众鬼竟然害怕“轰”声响彻,在轰鸣之中,缩着身子。 于是,人们就不怕鬼在头顶了。 当人们不再害怕,将目光投向邱悟卡时,便见钟无欺站在邱悟卡身后,逼一个被盔无相反剪了胳膊的新鬼:“快把你那件肚兜交出来!” 那新鬼,正是胡玉郎的爹——胡丸主。 鲸鱼匕首插入他的胸膛之时,关于肚兜的秘密揭露,他便知道即便是死了,也不能交出肚兜,留着魂魄在,凭他的本事,还可以重生。 所以,他一直憋着,直到大家忙着关注盔无相,才用秘术魂魄离体,连儿子也不招呼一声,就一溜烟地溜下了长寿道,急急往他的无籽派奔去。 然而,该死的,黄昏将至未至之时,几百只鬼提的灯笼凭空出现,挡了他的去路,而他这个新死的可怜见的小鬼,斗不过老鬼,于是乎就被强行带回来了。 不过,就算把他带回来,又怎样 他坚决不交出肚兜! 然而,他的坚决,面对钟无欺的威胁,溃不成军。 钟无欺说:“你不交,我就杀了你的独生子胡玉郎,让你父子俩在阴间团聚,从此胡家再无后人。” “你!你你太狠了!”胡丸主在乎子嗣,在乎传宗接代,哭丧着个脸,瞅了眼儿子,让钟无欺发誓拿了肚兜,今后绝不杀胡玉郎。 钟无欺立即举起手指,张口就要发誓。 胡丸主见他发誓,来得如此轻松,就像路边买白菜一样,赶紧又加了一句:“你还要发誓,以后胡玉郎遇到杀机,你要帮他化解!” “一个肚兜让我给你家废柴儿子当保镖,你想得未免太多了吧?”钟无欺不屑地斜视胡丸主。 胡丸主立即讨好的笑,“十次!只要十次就好!”又冲胡玉郎喊:“傻小子c笨小子,回去之后好好修习,不要一出门就被人杀了!” 胡玉郎说不出话,只攥紧了拳头。 在胡丸主和钟无欺的讨价还价中,替胡玉郎化解杀机,从十次变成了三次。 当钟无欺发完誓,从胡丸主的身体里抽出肚兜来,而那肚兜在光亮之下,被北下的风一吹而招展,露出红红肚兜上绣着的一朵绿株四朵大百合花之时,众宾客仿佛都闻到了百合味的香风。 而那自嘴无白被杀死,就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水无芯,突然一跃而起,将那肚兜抢握手中,面皮狰狞,吼声咆哮:“——你!怎!么!会!有!她!的!肚!兜!” 当李西卒看到李西卒的鬼灯笼时,他就知道,原来他叫李西卒了。 虽然没有明确的记忆佐证,但本能告诉他,李西卒就是他的名字。 李西卒看见水无芯抢了肚兜,喊完之后,眼神纯粹,一点没有之前疯癫的游离,正感慨这疯子不疯的时候,看起来没有那么不顺眼,便见痛苦从不知名的地方,漫上了水无芯的眸底。 随后,那怔怔地看着肚兜的水无芯,不顾千人百鬼在场,忽然一摊烂泥一样坐在地上,面颊埋入被她的手揉成一团的肚兜里边。 又哭又喊:“宫主,你为什么不要无芯了?你不是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离开无芯的吗?我知道,你一直那么狠心,可你为什么对无芯也那么狠心啊?” 看着水无芯痛苦,李西卒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虽然他还是觉得水无芯当神做局玩游戏,却把自己搭进去,完全是活该。 所幸,这痛苦没有持续多久,红树的树枝突然出现,从后面一拍水无芯,将她拍晕,不快地把肚兜一甩,正落到胡丸主的脸上,抱着水无芯离开行礼玉台c演武场。 然后,那肚兜就自动叠成了个方盒,将胡丸主的魂魄装到里边。随着钟无欺的一声咒语,“轰”一声凭空燃烧了起来。 再然后,李西卒就见到了进入他们这片依然白昼的天地,捧着肚兜方盒的胡丸主,从远方走来,几个呼吸的功夫,到了两个圆平台下边,匍匐举高肚兜方盒:“方盒引子胡丸主,献神秘力量与有缘人——李” “李西卒?”胡丸主不是个老实的人,他说话的时候,微微抬着头,眼睛往上瞟,见到身形高大,玉树临风却面带愁容的李西卒,大喊道:“淮淮西袄?不!你是淮雾可!” “咦?”李西卒很确定现在的自己是身穿褪色粉袍的男魂形象,为何胡丸主却看出他是有着西袄脸的淮雾可了? 像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胡丸主贴心地立即解释:“我儿子让我们一起说过话嘛,所以我认得李老板你。凡是被我记住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说过话吗?分明就是他们父子俩说话,而他连插话都插不进去吧? 不过,只是传音也能认出自己,胡丸主也真是厉害。 而且,他上一句还喊着说李西卒是淮雾可,转瞬就又狗腿的称呼起来“李老板”,见风使舵的本事也不弱,在渠零陆上大抵是个八面玲珑,混出名头的厉害人物。 李西卒便摆摆手,用他和淮雾可沙哑粗粝的女声完全不同的,能安抚人心的清水音道:“我本来还想请你帮忙,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在这儿见到你。” “李老板,你现在也一样可以请我帮忙,解除生死相连嘛。虽然我没有做过,但可以试一下的。”胡丸主的膝盖缓缓直起,他渐渐站直了身子,单手托着方盒,给李西卒抛了个“合作愉快”的眼色。 这下,换成李西卒差点往后一退,摔下只容一人站立的平台。 他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请你帮我解除我没告诉你儿子哦,我知道了,方盒告诉你的吧?” “嘿嘿,李老板不愧是个聪明人。那么我想,你是可以不要方盒里的力量的了?” 胡丸主试探的发问。肚兜方盒交出他立即魂飞魄散,所以,他要李西卒放弃肚兜方盒的力量,转而求助于他。 至于后期到底能不能解除生死相连,管他的呢,先活下来了再说。 “这”李西卒有些犹豫地看向了钟有信。 钟有信只扫了胡丸主一眼,就看出了他心底打的算盘。尽管因为钟无欺之故,他现在还是个魂人,也算是存在于渠零陆上。但是一旦方盒敬献给了李西卒,他也会随胡丸主一起死。 出于私心,他还想存在多一点时间。 只是碍于他守护方盒的身份,他不能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于是,他假装中肯地分析道:“庇佑渠零陆的力量,一共由六件圣锁封印。肚兜方盒只是开胃菜。如你所见,方盒由生死牢的双胞胎守护,而在生死牢之境外边,也有两个充当钥匙的人。” “其中一个钥匙人是固定的,就像淮运,他注定要站在盔无相的对立面。而另一个钥匙人,是随机的,谁想要请出神秘力量,谁就当另一个钥匙人。” “但想要成为另一个钥匙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需要通过媒介建立和方盒的联系,媒介——是持有神女指定物品的那个人的性命。” “肚兜就是神女给方盒指定的物品,而神女是个狡猾的人,安排了至少五假一真的肚兜守护人。所以,钥匙人至少会杀一个人,至多会杀死六个人。而生牢的守护者,会杀死两个钥匙人。” “按照神女的安排,生牢的守护者在杀死两个钥匙人之后,就会也转为死牢之人。现在盔无相没死,大抵还是因为我娘生了三胞胎的意外。” “假定她现在死了,照这一次的情况计算,取得一件圣锁的力量,极有可能要牺牲九条人命!取六件则是五十四条人命!每一条人命背后,牵扯的是一个家庭,甚至可能是一个门派c国家c整个渠零陆” “而胡丸主若真的能解除你的问题的话,现在就及时止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说到后来,钟有信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就看李西卒自己如何抉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西卒是垃圾 李西卒是个很敏感的人,他能感知到邱悟卡c水无芯的痛苦,足见其内心柔软,能从嘴无白的救子看出惹恶性循环的悲凉,就更像是一个不想牵连无辜的大善人。 因此,他很不废话地选择了胡丸主。 胡丸主作揖鞠躬,把“谢谢李老板”说了好多次。 “别谢我了。现在出去要紧。得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位老板应该有法子。”胡丸主精明的眼睛,对上了钟有信。 钟有信却一摊手,哼了一声:“别看我,我身为死牢之魂,只能引人进来,不能引人出去。想要出去,要么李西卒接受方盒的力量,要么你们自己想办法。” 说完,钟有信席地而坐,右手一抓,口里多了一根长茅草,用之剔牙,一副看好戏的贱表情。 这可难到了李西卒,愁得属于他自己的,一张因是男魂而男性特征显著,却纯净好看的脸上,愁云密布。 他想,如果女魂在这里,或许女魂有办法救他们出去,可是女魂已经被融掉了! 怎么办呢?他李西卒离了女魂,就是个一事无成的废柴吗? 照这样说,他就算靠着胡丸主解除了和淮景的生死相连,也还是个弱鸡咯? “干!”怎么把重点搞错了?重点不是能不能解除生死相连,是能不能拥有超强的力量啊! 他之前以保护好淮景,使他不被淮银兔报复为条件,答应了桃小莫当救邱舞者,后来又在中毒那一次让邱悟卡派人一定保护好淮景,而邱悟卡虽然吃醋却也发现了某些端倪,便也派了精英照顾淮景。 也就是说,只要淮景不离开长寿道,淮景就没有性命之忧,如此,他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只需要机灵些保护好自己就行。 他现在的安全,全凭邱悟卡赐予,而他是注定要离开长寿道,孤身走天下的。 既如此,他最需要的,就应该是超强的力量! 这才是他的诉求,而解除生死相连是嘴无白的诉求,他不能被她带沟里去。 只有自己有了真本事,他才能无所畏惧,去寻回他的记忆,做他该做的事情! 哪怕,是牺牲五十四条人命 没关系的,人固有一死,提前死和晚些死没有分别。 下次打开圣锁之时,他会注意点,让生牢守护者下手快准狠,少让对方受苦——神女安排这一切的时候,与之相关联的人,早就一脚迈上了黄泉路。 忽然的,他腹黑起来,一点也不像不久前感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敏感又慈悲的男人。他的面孔也跟着黑化,表情带着杀气,一种典型的反派美人模样。 然而,就在他将要反悔,从胡丸主手里抢得肚兜方盒的同时,浑身阴森森不会流汗却已害怕到极致的鬼魂胡丸主快速结完了最后一个结印,兴奋地道:“成了成了,我就知道钟无欺不是个多余的。” “李老板啊,好消息哦——嘴无白c桃小莫都活过来了,我们可以出去了!”话音一落,胡丸主的魂,就消失在了这方天地里。 李西卒只得悻悻地,像个没抓到糖吃的小孩子,收回方才狠狠伸出去的手,表情复杂。 钟有信淡淡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李西卒的脸从黑化到无辜,对他一挑眉:“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的确如此。”李西卒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东西,看向钟有信:“钟无欺丢弃他的爱人,跟你也有关系吧?” 李西卒本以为钟有信听了这话,会依然淡笑。毕竟,这点事情,是了解前因后果就能猜到的。 但是没想到,钟有信却哑然失笑,目光突然变得深邃,投向很远的西方。 良久,钟有信才开口,先夸了李西卒:“你比我坦荡,我是个小人。我一直不敢承认我是个反面人物,你却敢不辩解的承认你的肮脏。” 夸完,他才道:“没错,他俩都有爱情。唯独我,被宗主专有的印规小宗限制,不能与人相爱。所以,我告诉钟无欺,当宗主是不能入红尘的,我很羡慕他。” “听了我的话,一直想要抢宗主之位的他,突然犹豫不决。果然,他当时的确是很爱锦烟的。” “我一看,这可不行啊,他爱她那可还怎么玩?‘锦烟必须离开他’我这么想着,故意离间二人,让锦烟以为他不要她了,把锦烟送得远远的,让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锦烟。” “你真是好心机” 李西卒这句话,不知道是褒奖还是贬低。其实他觉得想要夺人性命的自己,或许没资格说这话。 但钟有信压根没有听,陷在回忆里,不知想到了什么,释然一笑,“你出去了,帮我转告钟无欺,锦烟当年去了渠零陆第一禁山囚云山。当然,你也可以告诉他我的真面目,他若想要复仇的话,我随时在此恭候。” 说完,他起身飞空,一拂袖,李西卒就飞了出去。 李西卒口中大喊:“不是说你只能迎人进来,不能送人出去的吗!” 远处,传来钟有信爽朗的笑声:“胡丸主造了个出去的门,我还不能关门时候随便丢个垃圾吗?” 垃圾?他或许是垃圾吧。 “西袄,西袄,你没事?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在天有灵,绝对不会让你自己再次死在我面前的!” 呃这话怎么怪怪的? 李西卒在淮雾可的身体里,睁开了眼睛。 邱悟卡见淮雾可睁开了眼睛,开心得像几百年没见过活人,浑身的麻木消失,立即叫婢女拿水盆c面巾来给淮雾可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擦完之后,见淮雾可还跟以前一个样,并没有砸毁容,心中夸赞那水无芯换脸的技术真不赖,冲李西卒说:“娘子,虽然及时已过,我们还是把最后一拜给拜了,将爱情进行到底吧?” 呸!谁跟你有爱情? 李西卒犀利的目光,巡视了演武场一圈,见鬼灯笼都消失了,而盔无相c桃小莫,嘴无白c钟无欺也都不在这里,连那胡玉郎和他爹的尸体也不在了。 心想果然是他在那圣锁境内泄了杀气,吓得胡丸主提前跑路,只觉这一场打开圣锁的好戏,真是让人身心俱疲。 在他沉浸感慨而没有抗拒的状态中,邱悟卡已经拉着虽然是素颜,但在夜晚玉台柔和的白光,混合长树油灯温暖黄光,以及近处的红地毯之喜光的三光映照之下,却也美得优雅端庄的淮雾可,和着白司仪的“三拜天地”一令,总算完成了婚典 ——邱悟卡强势地搂着淮雾可,大喊:“终于结为夫妻了!终于结为夫妻了!终于结为夫妻了!” 折腾了这么久,折腾得他以为淮西袄再一次死在他面前,而此刻,他终于和淮西袄结成夫妻了! “各位远道而来的宾客!多谢你们见证我与淮西袄的幸福!我邱悟卡今夜真的很开心,各位坐下来,慢慢把酒言欢,我和贱内换一身衣服,再来向各位一一敬酒!” 他还想搂着李西卒,李西卒却脱离了他的怀抱,大步往行礼玉台下走去——生气啊! 倒不是他苦心积虑不想和邱悟卡结成不伦不类的的夫妻,而是他明明预谋好的今天趁大乱和胡玉郎一起逃跑的啊!谁知道那大乱和他的关系如此密切! 他最初的初心也只是解除生死相连而已,为何到了那圣锁境内,他却想着牺牲他人以满足他个人的利益? 他当真和钟有信一样,坏得不是东西吗? “作为让大家见鬼受惊的补偿,我长寿道今夜拿出上好的佳酿,上好的菜品,诸位稍等片刻,上百个厨子就在厨房候着,一会儿就上菜!”邱悟卡一边高声大喊,一边追着李西卒去了,而那些个随轿来的精英,也立即如影跟上。 当他们换完衣服回来,李西卒穿了一身仙气满满c缀着流沙,如同银河之星的魅蓝月华裙,而邱悟卡也脱了守孝一般的白衣,和李西卒穿着一个颜色c材质的束腰银河闪闪蓝袍,两鬓故意垂下两缕黑发,显得他越发潇洒得意。 花朝虽百花盛开,却也不是盛夏,夜里终归寒冷。 众人尚穿得厚,他二人虽也穿得厚,看起来却像夏季星空,让人一不小心,晃了季节,为这对璧人之般配而鼓掌欢欣。 邱悟卡是想搂着李西卒进场的,但李西卒很抗拒。 他就想拉着他进场,但李西卒更抗拒。 于是,他只好跟在李西卒旁边,尴尬地向已经吃上了刚炒的热菜的众宾客招手,一边动着嘴皮子,小声说:“西袄,你别这么不给我面子啊。” “你让我下山,我就给你面子。”李西卒冷冰冰的回答道。 方才他二人隔着屏风换衣服的时候,他问过邱悟卡知不知道和李西卒有关的事情,邱悟卡说不知道。他便唤来藏书阁的阁主,隔着窗户问之,道内可有关于李西卒的书籍,阁主翻阅随身携带的目录后,回答没有。 李西卒便气呼呼的和邱悟卡打商量,期望能够下山去找关于李西卒的线索。邱悟卡刚和他成了亲,哪能让娘子就这么跑了?立马拒绝。 因此,李西卒才不准他碰他。 此前,他也只是抗拒成为夫妻,可以当二人是兄弟,发生肢体接触,任他搂抱的。 只要不过分就可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城主来赴宴 “娘子,我们先看看道内有没有,道内真没有的话,再下山也不迟嘛。你放心,我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绝对你最大。现在,可否陪我敬酒呀?这么多人看着,你当真要让为夫下丢了面子吗?” “哼!”李西卒拽回邱悟卡要去拿淮崖端着的托盘上的酒杯的手,恨恨道:“你刚才不是说,要等淮无尽赎完你的罪,我才能下山吗?这会儿又来骗我?” 邱悟卡虽被救出了蛮荒镜,身上却是有着罪孽的。当他被淮雾可救出的时候,他身上的罪孽就转移到了淮雾可身上。而他自然是不允许他的淮西袄,替他接受堪比钟刑的惩罚的。 便找了淮银兔拼尽全力不惜动用秘术也要让她成为救邱悟卡回来的救邱舞者的淮无尽做二号赎罪人,替淮雾可承担罪孽。 据邱悟卡说,他在蛮荒镜洗了九十一年的罪孽,身上的罪孽只剩下九年份,若淮雾可承担呢,大约一半的时间就能洗完,可换成二号赎罪人,就要加上两年半的时间,也就是需要七年才能洗清邱悟卡的罪孽了。 要李西卒等七年! 被困在这长寿道做邱悟卡的娇妻整整七年? 不如杀了他。 “娘子,你相公我是谁?我是渠零陆第一修仙门派长寿道的第一任外姓掌门啊,我本事可大了,加快洗清罪孽的速度这等小事,我能做不到?” 大声吼他:“你当然做不到!” 李西卒知道,其实邱悟卡是不用赎罪的,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有婴引阁的人给他种下印规小钟的,后来婴引阁发现他的特殊,再想给他种钟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他不受印规宗的管控,当年杀死淮西袄,根本没有受任何惩罚。 要不是桃小莫搞事情,召集当时的众门派上长寿道,会审叛杀掌门的囚徒掌门,而当时还不是白痴而是藏书阁阁主的淮景,指控邱悟卡偷学里的禁术,顿时引发轩然大波,将他驱逐到蛮荒镜——他哪里会染上罪孽? 没有印规小钟的人,不管做了什么事,都是不会染上罪孽的。 一旦染上罪孽,要么是遭受印规小钟的惩罚,要么是被抓去负劫城当药引。 说来奇怪,偌大一个渠零陆,生长出来的药物都跟化石一样,而且没有一个医疗学派或机构。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大夫c郎中c医生。 如果非要说有的话,那就只有负劫城的人可以担得起这个身份——他们拥有激活化石药物的能力。 负劫城在陆地对面,与之隔海相望,是狭长的上翘的香蕉形状,面积不大,只三万平方公里,只有四十三万平方公里的渠零陆一个零头。 但大街上随便拉一个人问他们最怕去的地方,对方保准回答负劫城——那地方不是人呆的地方,是罪人一去不返的地狱! 谁能保证自己清清爽爽,身上没有一丝罪孽?没有。 因着是唯一能救死扶伤的“医者”,负劫城和印规宗的关系,一向很好。 负劫城每年给印规宗提供大量的用药引激活过的药物,而印规宗则交给负劫城没有被惩罚过的罪人。双方强强合作,对犯罪之人的管控,极其严苛。 没有人可以改变自身的罪孽。速度c年限c轻重,都不可以。 即便是邱悟卡也不行——他已经染上了罪孽,失去了豁免权。 “你别吼那么大声啊,”邱悟卡压低声音,往李西卒凑近一些,用手遮住嘴巴,耳语道:“你吼那么大声我做不到,宾客还以为你说我那方面做不到呢!” “你那方面本来也做不到。” “你还不是因为你是个石女” “巧了,你是个石男。”李西卒向后闪身,抱臂胸前,挑衅地眼神下移,定在邱悟卡的长腿中间。 被这么一盯,邱悟卡立时想起来淮雾可身体里住的可是个男魂。 苏醒过来的淮雾可跟之前不太一样了,眼神不再像受伤的小鹿那般可怜,反是大胆犀利,让他无地自容,一回身,抓起酒杯,看着行礼玉台正下方的一个穿金戴银c吃得满面流油的大胖子,咬着嘴唇:“或许我做不到,但那个死胖子肯定做得到。” “那死胖子是谁啊?” 说到胖子,李西卒就想起了下毒害他第一次逃婚失败的胖王母。 那胖王母被邱悟卡关在地牢,每日受抽脂之苦,现在已经瘦得不能再瘦,是个瘦女人了。 寻常人从胖到瘦,肯定无比快乐,偏偏胖王母以胖为美,最讨厌瘦子。 而恶毒的邱悟卡还在她的牢房四周摆满了镜子,让她无时无刻不见到她“丑陋”的身形c面容,从而对送来的食物大吃特吃,毫无吃相的用手抓着往嘴里送,一顿能吃一百个人的饭量,再心满意足的捂着高成小山的肚子,开怀大笑。 然后,狱卒踢开牢门,几个人按着她,几个人往她嘴里灌消食的汤水,她那山肚子就顿时矮了下去,任她怎么吃也吃不胖,日夜以泪洗面,双眼无神,形容枯槁了。 “不知道这个堪称富丽堂皇的胖子,和胖王母是不是一个种类的人呢?”李西卒看着死胖子发呆,没有发现自己用了形容建筑的词语。 ——“富丽堂皇”的死胖子? “发什么呆?”邱悟卡把酒杯塞给李西卒,冲死胖子点了一下下巴,“他是贪肥榜的创始人——祝贪肥,诨名大嘴吃。你看他那张能塞下一头羊的嘴,是不是特别大?” 祝贪肥正好用餐巾擦了嘴上的油,往这边看了过来,对新郎官新娘子咧嘴大笑。 “哈哈。” 贪肥?看来是和胖王母一样的人,李西卒笑着同意邱悟卡的精准描述:“真的诶,比柳意儿的嘴还要大。” 闻言,邱悟卡的眼神一下不对了,一边跟着李西卒迈步往祝贪肥走去,心里寻思:“淮雾可不是一直昏倒过去的吗?她怎么见到了柳意儿?更何况柳意儿的脸被遮住的,她怎么” “哦,我忘了,她在接我回来之前去过藏书阁的,许是那时见了柳意儿的画像知道她嘴大吧。” “祝榜主,别来无恙啊?”邱悟卡满面春风,和祝贪肥打招呼,淮崖立即把祝贪肥的酒杯倒满了酒,清冽的酒香四溢,让人还没有喝就微微有些醉意。 祝贪肥起身,晃着他那两只佛祖耳朵,声音绵软无力,似是顽疾缠身,“咳咳在下恭喜邱恭喜,恭喜”说完,矮着杯子和邱悟卡碰完杯,仰头一尽。 看他这样子,李西卒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渠零陆没个医圣真不行啊,怎么哪哪都是病秧子啊?” “祝榜主,我家西袄回归了。你回去之后,还请更新一下贪肥榜的美人榜,让西袄重登榜顶。为表谢意,我先在这里敬你一杯。” “一定一定,邱夫人真是比以前还要美呢。” “哈哈,是——邱夫人啊!”邱悟卡说“邱”字的时候,简直像是第一次学会怎么说那个字,尾音拉得老长,一副炫耀加受用的表情。 瓷器清脆撞响,李西卒郁闷剁脚:“这色鬼邱悟卡,真不靠谱,记挂着这种破事!” 正在祝贪肥和邱悟卡一喝再喝,而李西卒虽不知道邱悟卡说的祝贪肥可以加快赎罪是真是假,却也陪着喝了两杯,想给祝贪肥留个好印象之际,突然一个长寿道的弟子冒冒失失的跑进了演武场:“不好了不好了!他们” 大师兄淮崖不愧是大师兄,一下放下手里的酒壶,飞到那弟子面前,不怒自威:“签子,你乱喊个什么?有话慢慢说。” 能慢慢说吗?他可是见到了不轻易出现在渠零陆的负劫城的城主啊! 签子师弟一扯嗓子,脚步离地,活像根离不开烤肉的签子,尖利的声音穿破热闹的酒席:“不好了!负劫城的城主,千销大人来了!” “啊啊啊啊啊——” 此言一出,演武场上许多人也跟签子一样,来不及继续酒桌文化,你追我赶奔向演武场的入口也就是唯一的出口,“哗啦啦”如密集的沙丁鱼,从二人身侧投胎似的冲了出去,更有人直接翻过演武场的围墙,跳了下去,现场鬼哭狼嚎,一片混乱。 众宾客逃难一般离开,菜碟c酒杯c凳子c桌子,倒了个七零八落,满地狼藉,菜香c油香混合还算有生活气息,可北方的夜风又来一吹,寒气刺鼻,叫人闻起来真不是个滋味。 那些生怕被抓到负劫城当药引的人跑了百,现场只剩寥寥几十人,冷清而尴尬得不像话。 饶是淮崖刚才护着签子,现在也发型乱了,衣衫破了,脸也脏了,活像俩乞丐,一点不像钱多人豪的长寿道弟子。 尽管此刻外形不佳,淮崖忠厚的气质却还在,向邱悟卡禀报:“师父,负劫城的城主——千销大人来了。” “该死!我不是聋子!我听得到!”邱悟卡一摔面前的空碗,看着碎裂一地的白红瓷片,霸道地握住李西卒的手,换了一种骄傲的语气,幽幽吐口冷气:“只可惜,痴恋西袄二号人物来得晚了,作为痴恋之首,我和西袄,已经是夫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悟卡吃大亏 李西卒没想到负劫城的来客,威力如此不同凡响,人还没露面呢,就把看热闹从白天看到天黑的人们吓得美食不要c敬酒不喝,灰溜溜跑了。 连祝贪肥那死胖子竟然也抓着酒壶,哼哧哼哧跑了。 看着死胖子衣袂敞飞,灵活敏捷的样子。 李西卒更加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能把造出贪肥榜,在榜上排名第十的祝榜主给激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来——关于负劫城,渠零陆的书籍只有短篇记载,人们也不敢聚众讨论。因此,李西卒对负劫城的了解只停留在浅表。 “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请见谅。”随着一个浸润心房的声音响起,黑夜下,身穿黑袍的男子,从天而降,面如冠玉,身姿潇洒,仿若仙人。 李西卒的心,不可遏制地跳动了一下,仿佛有一头小鹿,在他心里冲撞。 他似乎听到有声音在他心里告诉他:“我的老娘诶,我的真命天子也太帅了吧!帅得人家都不好意思,狂流鼻血了。” “西袄,你怎么突然上火了?”邱悟卡一直注意李西卒的表情,见他看那男子看得呆了,还留出了两抹就算他裸着身子,对方也不会流出来的红色小溪,当即用蓝碎星沙手帕擦他人中,低声不爽:‘搞什么啊,这人还没我帅吧?’ “他”李西卒接过手帕,捂着鼻子,用鼻音问:“他就是千销?” “千销个屁!他就是个跟班,叫越重山。” 邱悟卡不屑地看着那迷得他娘子流鼻血的越重山落在行礼玉台上,破口大骂:“喂,死小子,你真当负劫城的人就可以横着走了?那是本掌门和掌门夫人才能站的地方,还不快给本掌门滚下来!” 越重山微微点头,风度翩翩,却就是不下行礼玉台。 气得邱悟卡撸起袖子,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副要揍越重山c彰显主权的吃醋模样。 “越重山!越过千重山始来见你。我的娘诶,这名字也太诗情画意了吧!他一动不动的站着都那么好看,真的是人中之龙啊!” “该死,那个男宠要打他?不行,我看上的男人绝对不能被人揍成猪头!” 疾步跟在邱悟卡身后丈二的李西卒,一个踉跄,栽到了堆成花山的菊花里边,默默和心里那声音说话:“猪头,你回来了?” “喂,臭男人,你把脸埋在菊花堆里干什么鬼啊?我要看越重山!快点起身,看他看他看他——我要看他!” “” 这绝对不可能是淮雾可。 但不是淮雾可,又是谁呢? 李西卒在那声音的催促下,抬起了头,往那越重山看去,却见空中忽然大亮,一架由黑檀沉木打造,两边伸出的抬梁上,雕出四朵立体紫莲,挂着白花帷幔的卧榻,在撇门渡劫官的陪伴下,缓缓落地。 亮光,来自紫莲,那紫莲天生就会发光,照得上方天空一片紫云。 然而,落地之时,紫莲的光淡了下去,只柔柔顾着卧榻四周,用光将没有风吹来的白花帷幔“吹”得似波涛摇动。 就像是有人在给卧榻里的人做按摩一般,只听里面那人舒服地叫了一声“就是这里”,长爽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与此同时,白花帷幔重回死寂,如铁皮死死贴在卧榻下沿。 风骚! 这是李西卒对卧榻里边千销大人的直观评价——负劫城只来了三个人,越重山是跟班,撇门渡劫官空月是随从,那卧榻里的,只能是城主千销大人了。 “想不到,这渠零陆上还有人比邱悟卡更风骚。”李西卒如此想着,满足心里声音的要求,目光停留在越重山身上,慢慢走了行礼玉台。 邱悟卡一把拉过李西卒,将他抱住,冲卧榻里的人挑衅道:“千销,你来迟了,西袄已经是邱夫人了。” “啧啧,‘邱夫人’吗?我怎么觉得,她想做‘越夫人’啊?”千销懒洋洋地笑。 邱悟卡的声音偏低,像山间的厚石,而他的声音是高音,比邱悟卡的声音要清澈,像急雨穿过松林后,滴扑山间厚石的那一声“啪嗒”——富有节奏感c爆发力。 简而言之,就是好听,就是让人爽的那种声音。 但心里的声音,显然不喜欢千销这风骚的一挂,更喜欢越重山浸润心房的声音,李西卒被她弄得看向越重山的眼神,如同输光了家当的赌鬼看到赢的希望,亮晶晶的,满是空虚。 邱悟卡一见,被对方两眼里如同满月之夜照射波光粼粼的湖泊的月华鳞的亮光惊艳得冷吸一口凉气——怎么这美丽的眼神,从来不是给他的? 顿时左手按住淮雾可肩头,右手捂住她的眼睛,“我娘子只是被你负劫城的罪击大臣吓到了,才没有想要嫁给他。” “是吗?我负劫城的问罪话术之厉害,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如我给你露一手?看看‘邱夫人’对我罪击大臣到底有没有兴趣?” “不必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淮雾可很痴迷越重山,还问个鬼! 邱悟卡懒得和千销废话,直接进入正题道:“你今日来,不过是要带走我的赎罪身。那么,我把赎罪身交给你就行了,别在我的地盘上搞事情。” 他话音一落,二号赎罪人淮无尽,就被一个精英带了上来。 “啧啧,邱悟卡,你不愧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真有些本事,能自己无师自通,研制出一个赎罪人来。” “哼,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烂泥扶不上墙,就算用媚术迷倒了负劫城真正的城主,也还是捣鼓不出什么东西,吃着负劫城真正的城主的老本啊?” 这话一出,李西卒不由得有些头懵,怎么千销大人不是负劫城真正的城主?媚术? 男色在渠零陆就如此大行其道? 先有邱悟卡那个占了长寿道掌门之位的男宠,再有千销这个风媚负劫城假城主? 他尚不知,千销和邱悟卡同为花间楼的男妓,在擒拿女人心上很有一套。若他知道,可能也想去那花间楼修炼一番,如此,待他修炼有成,说不定也是一个大人物。 “那也比你好,我家那位只是失踪了。你家这位,却是被你杀了。” “我杀了谁?你那狗眼看不见我身边站着的是谁啊?” “呵呵,我说错了。” “哼,你本来就错了,还错得离谱!那万毁也是蠢,竟然和你这样唯利是图的小人结合!”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我说我错了,是说被你杀死的淮西袄,和你只是主仆关系,你是男宠,不是夫君。” “嘻嘻,遥想当年痴恋淮西袄的领军三巨头,四老爷c你还有我,竞争多么激烈?可四老爷被胖王母骗了婚,我和万毁情投意合结为夫妻,你呢?” “直到淮西袄死去也还只是男宠,孤独寂寞,如今娶了个假冒货,还自欺欺人说娶了淮西袄,宴请天下人来此看你笑话,有意思吗?” 千销刻意强调他与负劫城的真城主万毁是“情投意合”,气得邱悟卡牙痒痒,心想当年在花间楼共事之时,千销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明明自己先和淮西袄认识,他却半路插了进来,装可怜装体贴,令得淮西袄在他俩中间左右为难,不知选谁最好。 后来,淮西袄选了自己,千销转背就入赘了负劫城,为的就是等待机会,将他驱逐至蛮荒镜,使他染上罪孽,受制于他,真是小肚鸡肠,报复心强! “有意思!天底下没有比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快点把淮无尽带走,长寿道不欢迎你和你家的两条狗!” 邱悟卡一见了那卧榻就和千销互呛了起来,又骂了越重山和空月是狗,一点不给千销面子。那千销自然也不会给邱悟卡面子,幽幽地回答:“淮无尽我要带走,淮雾可,我也要带走。” “凭什么?她身上的罪孽都转到淮无尽身上了!” “凭你终究手艺不精,不是我负劫城中人,没将淮雾可身上所有的罪孽转到淮无尽身上。” “你是非要跟我过不去了?” “非也,念在往昔你我二人皆为花间楼献力过,我已很宽容得等到你俩拜完堂再过来的,又怎么会跟你过不去呢?” “哼!”邱悟卡才不相信千销那么好心,“你休想带走我的女人!” “重山,既然人家不愿我们把人带走,你就将淮雾可‘就地正法’吧。”千销懒洋洋地打了个漫长的哈欠,困意极重地吩咐罪击大臣。 “是。”黑衣的越重山,双手绷起又松开,以手臂在肚子前画了个窄口黑葫芦。 黑旋风骤来,像放风筝一样,领着越重山直追被邱悟卡带着飞离此地的李西卒而去。 到了此时,那李西卒心里的声音,竟然还是很痴迷:“我的天!重山好厉害啊,死在他的手里,我也知足了。” 天下凡是有罪之人,皆受负劫城控制。 专事收服有罪之人的罪击大臣一出手,邱悟卡就算是长寿道的掌门,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屋檐上飞奔,故意把越重山引到早已准备好的陷阱里去,让门人精英放火箭c毒箭c飞刀暗中攻击,以及敢于牺牲的肉盾跳出来阻路。 企图拖慢越重山的速度,争取往白莲湖前的棺材山,唤出魂镇棺材山的金银护法与越重山对战,趁机和淮雾可躲到棺材阵里去,叫千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如意算盘,也还是在眼见棺材山就在前方时吃了大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空月对银兔 一阵黑旋风蒙了上来,收邱悟卡二人,麻利地裹回了演武场,将李西卒困在风里,把邱悟卡吐了出来。。 “胡为不胡来,胡来不无畏。”越重山又丢出几个窄口葫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便见黑旋风由很多小葫芦组成了一个葫芦五角黑星盘,放出白风流动形成风索,将李西卒的四肢四肢循环锁住, 邱悟卡狼狈落地,气喘吁吁,回头见李西卒摆成大字,落在专门洗清罪孽的五角黑星盘上,感激千销没让人把娘子就地正法,哀叹一句“既生邱悟卡,何生千销”,终于妥协:“千销,你现在还爱西袄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卧榻里的千销仿佛听了极好笑的笑话,笑得卧榻都跟着震颤起来,“如果是以前的西袄,我见之或许仍怜。可这个长了一张堕佛脸的丑八怪,我却是一点兴趣没有!” 没有兴趣?那真是太好了! 邱悟卡还担心千销得了娘子,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呢!他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疲惫地笑着:“如此甚好。那么,长寿道有什么宝贝,可还入你法眼?” “你这深山里的土疙瘩,有啥宝贝?入我法眼?呵呵,要不是为了特意打击你,我才懒得来!” “长寿道的长寿草还是很不错的,百年难遇一根,吃了延年益寿。你要是喜欢,我送你几根。不过,一根长寿道抵一年份的罪孽。” 长寿草那么宝贵的东西,邱悟卡也忍心送?增加寿命,谁不想?千销有些心动。 但是就当他要点头同意之时,忽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才不是区区长寿草,怒道:“你是马脸蠢货,老子是娃娃脸,天生不老,要你那长寿草何用?” 邱悟卡的脸还真不是马脸,只是和卧榻里边短娃娃圆脸的千销相比,长了些。 他以前也总被千销四处宣扬他是张马脸,每次一听到“马脸”二字就要发怒。但此刻,他忍了下来。 耐心解释:“你是天生不老的娃娃脸没错,可寿命跟脸无关。咱们都是驻颜有术之人,可不能驻命呀。你想想,还只能活一年跟用了长寿草能多活十年比起来,是不是多活十年爽一些?” “妈的,你在咒我后年就死?” “”邱悟卡无语。 “马脸蠢蛋,你公然当着这么多英雄好汉的面贿赂我,就不怕名声扫地?” “嘿嘿,”邱悟卡做出一个早已不在乎的表情,“自九十一年前亲手让西袄躺在血泊当中,我就名声扫地了” “你真是臭”一句“你真是臭不要脸”还没说完,就见一根拐杖,插入了卧榻之中,差点把他侧卧的屁股插了个眼,立时不再背对白花帷幔,一边在暖丝锦褥子上一滚,一边颤声骂道:“空月,你想你主子死啊?” 空月才没有希望她的主子死,这世界上她最不喜欢死的人就是千销了。 只是她刚才分心在看淮雾可,而那拐杖飞来的角度很刁钻,且隐于风声之中,直到快破卧榻帷幔进去之时才显露形状,这才发现得有些迟。 立马反应过来,用她套着黑手套的如长得鹰眼而迅疾c狠辣的手,把那拐杖抓出卧榻,反手一摔。 再疾步飞推,把握着拐杖那一头的人给一直推着,逼到了离行礼玉台数十丈,对面演武场的围墙之上,现出了对方老太婆的臃肿身形——是淮银兔。 她依然是老年人枯瘦的身体,只因畏寒而穿得臃肿。 她被天下第三高手空月怒视,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反而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空月,一字一句,声音苍老而坚定:“恐怕负劫城今夜带不走淮雾可了。” 隔着白花帷幔,千销也看得见外面的情形,他侧卧一个睡佛姿势,戏谑地道:“哟,你的小情人来了啊?” 见了方才淮银兔那拐杖之迅速,邱悟卡猜出她又用了秘术,可能还真有让千销带不走娘子的办法,便底气足了些,反唇相讥:“哼,躲在帷幔里面不出面,只知道让你的小情人殴打我长寿道的门人,你也配算是个男人?” “哈哈,咱们都是花间楼出来的男人中的‘男人’,你还妄图用这个激我出面,是不是太幼稚了?几十年不见,老邱你真是越来越蠢了。” 能不蠢吗?娘子受制于人,自己交易未果。 急而攻心,躁而失智,能不蠢吗? 当二人分别称淮银兔c空月是对方的小情人时,二人都不好意思地匆匆脸红了一下。 空月还反应很大地一下松开了放在淮银兔肩膀之上的只需她的手往左用力,就可打断对方皮肤松弛的老脖子的拐杖。 淮银兔了然一笑,心想这空月跟她一样,也是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儿。 见她了然一笑,空月仿佛秘密被人偷去一般,立即冷了脸蛋,又把不知被多少人摩挲过而铮亮倍儿滑的拐杖,横到淮银兔脖子上。 可她眼里对千销的热血还没有冷下去,淮银兔便又是一笑,老眼慈祥,仿佛在说:“我理解你,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空月是万毁的贴身女官,自万毁失踪后,她就成了千销的贴身女官。 因为千销不是负劫城土生土长的人,没有权威,故而诸事交予空月处理。加上她长得就如冬夜的寒空的月一般凄冷,又冬春秋冬都穿白衣,纤尘不染,让人很有距离感,人人敬而远之,所以,她没有朋友。 当然,她也不需要朋友。没有朋友,才能更好地掩藏心事。她将对千销的爱意藏的很好,一张冰月脸,从来没有显露出怀春女子的情意。 可是,自从前年当了撇门渡劫官回来,对千销的照顾,就开始有些变样,总是忍不住要多和他独处,忍不住要握他的手,忍不住要和他说说话。 似乎,对千销的爱意,终有一日会压抑不住,排山倒海袭向千销。 她怕千销承受不住她积压已久的压力,冷落她,嫌弃她。 所以,她还是在有意识地压制自己的情感。 漫漫长夜,孤雨寒雪都忍过来了,再多忍忍,也未尝不可。 可是,淮银兔怎么能自来熟地表示她们是同一种人? 不!她和她才不是同一种人。 她要杀掉任何察觉出她不该有的爱意的人!任何人。 然而,千销却结束和邱悟卡的斗嘴,朝围墙这边喊话,“那邱悟卡的小情人,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我带不走淮雾可?” 主子问话,空月便不能让主子问一具尸体。 拐杖上的力量,从横向淮银兔的脖子,变成了其身后的围墙。 只这一杵,黄金色的围墙凹出一个小洞,停了一瞬之后,圆洞四周裂纹滋生,向发了洪水一般,往四面八方攀去。 当它们无处可攀之时,便听“喀啦”碎裂声霹雳如放鞭炮,尘烟浓浓滚起,砖墙坠地,化为碎土,呛飞入人鼻,引得演武场内的人们咳嗽起来,还一边尿性不改的用袖子挡着嘴鼻评论: “真是厉害啊!” “贪肥榜上天下第三,果然是有实力的!” “听说这黄金墙,是专门给弟子修炼剑气c拳气c杀气等气波之术的,能承受住一千个弟子同时反动的气波而不倒。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还抵不过空月女官——轻轻一杵咩。” 闲杂人等议论得热闹,卧榻中的千销却是冷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空月刚才那一杵绝对不是轻轻一杵,分明是动了杀机的。 他想,空月那孩子,恐怕不能久留身边了。 不过,能不能久留是以后的事情,眼下烟尘散去,仔细一看,圆圆的演武场被空月毁了四分之一,也算是打了邱悟卡的脸,给他长了脸。 便得意一笑,冲淮银兔道:“喂,邱悟卡的小情徒,我手下之人的本事,你可见识到了?还敢口出狂言,说我带不走淮雾可吗?” “狗屁小情徒!我和她已断绝师徒关系了!” “哦!是为了结成夫妻关系,所以断绝师徒关系了吗?” “” “好你个邱悟卡,早就有了备选之人啊?今天我带走淮雾可,淮银兔正好可以补上空缺。啧啧啧,只可惜,她现在又老又皱真难看啊。” “住口!” “住嘴!” 两句话,同时从邱悟卡c淮银兔嘴里吼出来。 邱悟卡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淮银兔。毕竟,说到底,淮银兔变成这样,有他的“功劳”在里边。 他正色道:“我长寿道的黄金墙,是渠零陆形成之时的古黄金制造的。当当今世上,再无古黄金。今日你手下的狗乱出手,毁了我价值连城的墙。那么,作为赔偿,我要你留下淮雾可。” “得了吧,价值连城?那根本就是粪土!我似黄金如粪土,毁了你的粪墙便毁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邱悟卡又一次吃瘪,真是狼狈。 他的前徒弟便终于开口,老年人的声音,抑扬顿挫:“千销城主,淮雾可你带不走。” 千销明显不耐烦,卧榻里传出指节敲击黑檀木的笃厚响声:“知道了知道了,你要说几遍?还不快把原因说出来,你要吊胃口到什么时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护零婚约 听得淮银兔说千销都带不走新娘。 “对了,”留下来的几十个宾客,悄悄问:“事情发展到现在,难道渠零陆还有人可以抵抗负劫城的罪之力?” 悄悄回:“就是,淮雾可身上有罪,被带去负劫城合情合理呀。” 小声问:“你们说,千销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堕佛一样的新西袄啊?” 小妮子更小声地回:“肯定还喜欢的,当年他们仨争得多激烈呀!” “原因么——”淮银兔话说了一半,将头扭向一旁,看向小妮子,“问她吧。” “贱人淮银兔,你是在拖延时间吗?有话直接说,否则,我让你迅速衰老到黄泉!” 少年和小妮子一直站在一处,刚才也站在淮银兔身旁。 围墙倒的时候,他还和小妮子一起把淮银兔从空月面前拉了过来。 此刻二人站在最高一级阶梯上,正和底下阶梯上围着的人小声讨论呢,忽然淮银兔叫千销问小妮子,吓得少年摆手道:“不关我们的事。” “对对对,不关我们的事!” 人堆一下散开,跑下十几级的阶梯,往灯光普及不到的黑暗里跑,生怕殃及“无辜”的自己。 小妮子抬头看少年,不知怎的觉得少年的侧脸长得特别清秀。 少年察觉到她看自己,也侧头看她,笑:“不如咱们走吧?” “不必了。”小妮子急忙收回欣赏的目光,换成一种不屑,理了理衣衫,拍拍身上的黄金碎屑,少女的声音虽然稚嫩,却很淡漠,还有一丝嘲讽:“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嘛。” 说完,她拾阶下挪窄小的绣花鞋,一边走向行礼玉台,一边用训练有素c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淮雾可是黑舛山的下一任山主,与留缘境境主鹊小白有婚约在前,其与邱悟卡的关系无效,本特使自将亲自送她至留缘境,与鹊境主完婚。” 黑暗里的人群一下涌到光亮之下,张大的嘴c瞪大的眼幅度各异。 有人伸出手指向小妮子,有人只是木然站着,却都是一致的震惊——和他们看热闹那么久的似乎啥都不懂只看《王和四》那种痴女臆想文的小妮子,竟然是特使? 还掌握着这么厉害的高级婚约? 半晌,才有看客撇嘴道:“重头戏果然在后边啊!只可惜我家那口子有罪,溜得太早了,没有福气亲眼见证历史咯” 渠零陆,分为一田留缘境c二田黑舛山c三田负劫城三田。 相传,渠零陆之所以一分为三,是因为建立渠零陆的三位创世人关系不合。 至于怎么个关系不合,难免逃不过一个“爱”字。 据说是男二当家爱女一把手,女三当家爱男二当家,而女一把手,谁也不爱。 女三当家劝男二当家别太痴心于女一把手,可男二当家根本把女三当家的话当苍蝇嗡嗡叫——不听且厌烦。后来,女三当家不知从哪里得到法宝,比女一把手还厉害,将她秘密驱逐到了大禁圈里去,打算和男二当家慢慢培养感情。 谁知道,几年后,男二当家终于发现了她对女一把手做的事,叫她放人出来,否则就要自杀。 女三当家那个气哟,一个大老爷们,用自杀威胁她! 而且,这几年中,男二当家都把她当恶魔:她登门拜访,他闭门不见;她要议国事,他称病不上朝。完全不在乎她,一心念着大禁圈里的女子。 女三当家气得快要炸了,一怒之下,把女一把手杀了,丢她的尸体给男二当家。 男二当家称女三当家是个恶毒的魔女,不愿意再见到她,上奏折要求分家:斜切渠零陆,东边湖泊众多c山清水秀的富饶之地归留缘境,西边沙漠戈壁c石山臭水的贫瘠之地归黑舛山。 至于大海对面的负劫城,用来埋女一把手以及受到牵连而惨死的人。 女三当家当时正在气头上,说她早就看烦了男儿当家了,大笔一挥,在奏折上潦草而暴躁地朱批了同意。 而后圣旨颁布,天下三分。 初分的时候,男二当家在黑舛山,女三当家在留缘境。她依然是最高位的统治者,他只是个臣子。 但是,后来,她知道男二当家不适应黑舛山的环境重病,便主动换到了黑舛山,也不做女皇,让位给他。 他的病渐渐复原,似乎总算明白她的情,会派人给她送时令水果c衣物佳品。 然而,当她突然出现在皇宫,要给他一个惊喜,他却搂着一个和女一当家极其相似的人,恩爱无比。 她大怒,诅咒了他。 他的病,又复发,将不久于人世。 而诅咒,也用去了她的魔力,她将要死了。 他两位创世人出了问题,渠零陆处处异象,大有要崩坏的趋势。 男二当家不忍女一当家创造的渠零陆毁掉,请那和女一当家极其相似的人,想想办法。 那女子说自己只是与女一当家相似,没有女一当家的本事。 不过,她建议说,若是他愿意和女三当家结为夫妻,说不定可以解除诅咒,挽救渠零陆。 男二当家纠结了一段日子,同意了那个建议。 于是,二人成婚。 行礼一结束,渠零陆上空盘旋多日,时而下雨,时而下血c时而下石头c时而下金子的蓝色狂风,立时往天外退去。 而后不久,各地的异象消失,渠零陆的地理环境慢慢稳定下来。 然而,女三当家却不只要男二当家与她成亲,她要此后留缘境的历任境主,全都与黑舛山的山主是夫妇关系,定为“护零婚约”,如有违背,渠零陆将再次面临毁灭。 小妮子说的,就是那“护零婚约”。 当然了,女三当家一句话,决定了其后历任境主c山主的终身大事,未免太过草率和不负责任。 遇上那些以大局为重,以苍生为爱的人,也就独自受了这份苦,替三田负重前行。 遇上那些我行我素,天下关我屁事的放浪形骸者,受苦的——就是三田的生灵咯。 自渠零陆形成到现今两千三百零一年的时光,这么多年里,三田的人类,所见的由护零婚约双方带来的动荡不少。 有史书记载,一千多年前,本禁止生灵存在的大禁圈,之所以会产生镰旱怪物,就是因为时任黑舛山山主的十三山偷偷往黑舛山里倒神奇的窑土,企图请出大禁圈内被封印的据说比三位创世人还要厉害一千倍的神人,破除“护零婚约”。 神人请没请出不知道,倒是搞出了镰旱怪物,差点把渠零陆上的人类灭了个干净。印规宗应运而生,和镰旱怪物的军师谈判,令之率怪物退回大禁圈。 而后钟判以斩十三山,余罪由黑舛山境内所有住民c山川承担——在找到接任的山主之前,无限休眠。 据某些历史家说,印规宗这一举措,使得“护零婚约”被破除了一个缺口,不再深受女三当家其害,由双方共同指定下一任境主c山主的关系,可以仍然是夫妻,也可以是其他。 乃是历史上重大的转折,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确定了印规宗虽控制却也守护渠零陆家独大的稳固地位。 其实,印规宗一家独大。一是因为黑舛山陷入休眠,发展缓慢;二是因为负劫城与之交好;三是因为留缘境不管不问。 只不过,他们也不是一直保持强势地位。 黑舛山众生灵好端端的被判休眠,逐渐把印规宗当成最大的仇人。 一待黑舛山的山主继位,而自己苏醒之后,头一件大事,就是派人袭击印规宗,给印规宗制造了不少的麻烦。 就说离现今最近的上一任山主吧,生猛得极其牛叉,在十年前把印规宗的宗主钟大椿给打得闭关了。 要不是宗主闭关,下令禁止任何门人非公务离开印规宗,邱悟卡怎么也得请几位印规宗的人到长寿道参加婚宴。如果那样的话,之前钟无欺被大家看到激发的就不会只是八卦他娘而已了。 话说回来,既然“护零婚约”已经得以破解,为何到了鹊小白这里又是和山主结为夫妻呢? 嘿,还不是上一任境主c山主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定了这一任山主c境主是最原始的“护零婚约”呗! 通常情况下,为了配得上十三山,黑舛山只需休眠十三年左右,下一任山主就可以找到。可是今年,是黑舛山进入休眠的第三年,就有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妮子自说淮雾可是下一任山主。 这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可信度为零。”邱悟卡这么想着,对着跟着小妮子而蹒跚到他面前的淮银兔,摇了摇头。 他还以为,她能有什么好办法让负劫城带不走娘子呢。 娘子若真是下一任山主,负劫城自然带不走他,可是他也别想得到娘子,简直白白给人做了嫁衣裳! 千销见邱悟卡烦躁地皱着眉头,反而在卧榻里边笑了:“哎呀呀,某人真是爱给别人做嫁衣啊?哈哈哈,哈哈” “别开心得太早。” 所谓婚约,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邱悟卡回了一句,认定小妮子是假的,居高临下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来的特使?” “特使的名字,向来保密。” 小妮子不卑不亢地回答,“除了从说红店来,我还能从哪里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云桃界皇 说红店,是“护零婚约”的衍生品。 两千多年前,黑舛山c留缘境的两位创世人结合,影响了两地人们的婚恋——无数说媒的人忙了个痛快,跑东跑西,脚底生出大水泡,也还日日夜夜撮合男女。 促进了两地的交流c繁衍。 当然最重要的是繁衍,彼时渠零陆被异象灭了一半的人口,有了新生儿,人们就有了希望。 总之,说红店就是在那个时候产生雏形的。 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全渠零陆的媒婆都退居幕后,不再开店c大街上摆摊,叫有心给儿子找对象的父母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心里直不痛快。 虽然媒婆就此销声匿迹,但从那开始有了“特使”,拿着特制的烫金红婚书——说红婚书,到已经被牵好线的双方家里,要求双方无论情愿与否都必须成亲。 否则,不仅那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新人会死,渠零陆的气运会受到损伤。 一方面,说红店解决了绝大多数男女配对的问题。但另一方面,即便有渠零陆所有媒婆做后盾的说红店,也并不能让每一对都是恩爱眷侣。 热恋而不得的情侣造起反来之时,哪里还管什么渠零陆的气运?直接跟着深受“护零婚约”其害的黑舛山山主c留缘境境主造反,热火朝天开干 所以,对说红店的争议其实挺大的,直到千年后印规派出现。 据不可靠的消息称,印规派是说红店的分支——正因为说红店早用近千年的说红婚书控制了渠零陆上人类的世世代代,从中提取出了控制人类的某种物质,淬炼成了圣器。 否则,就凭一个初生的新门派,如何能劝退一镰刀腿砍死一弯人的镰旱怪物,又怎么能轻易种下印规小钟? 还不是有大佬在背后撑腰呗。 只可惜,江湖遍传关于大佬的种种秘闻,却没有人见过大佬,连大佬身边的人也没有人见过——说红店绝对保持隐秘,真正的说红店人,绝对不会说自己来自说红店。 而现在这小妮子自称从说红店来的,更加可疑了耶。 除非她拿得出“护零婚约”的高级婚书,否则,邱悟卡绝不信她。 然后,一朵花开的时间,小妮子拿出了货真价实的高级婚书,白司仪跟高度近视抻着脖子,恶鬼扑人一般伸长手扑了过去,爱不释手地摸着高级婚书的红纹封皮,如获至宝的鉴定该品为真,且是:“至尊真品!” 白司仪的资历老,见过许多对被指定的婚约的新人的婚书,而且特别爱研究这个东西,是这方面的大收藏家和考古大家,权威很足。 若是质疑白司仪,那么,其他司仪也无须相信了。 邱悟卡埋怨自己为啥筹备婚宴的时候啥都要选最好的,不然现在还可以说司仪专业水平不够推掉这突然来的婚约啊。 这其实也怪不得邱悟卡,他只预计到千销会来闹事,哪里知道那神秘的说红店,也来掺和一脚? 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水光,不想相信却又不得不认可小妮子,他心里狂滴血的呼喊:“苍天啦!为什么给了我西袄,你又要把她拿走!” 今天的长寿道,注定要载入史册——一个婚宴上发生了接二连三的怪事,还引得渠零陆天下第三c第二齐齐出现,真是让看客大饱窥探福。 心无黑在小妮子取信于邱悟卡c千销之后,穿着那一身灰白,只心口一个黑圆圈的练功袍出现,没有说多余的话,要求千销放了淮雾可,不要招惹留缘境。 千销笑,说淮雾可真是厉害,集罪孽与婚约一身。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他先得到的淮雾可,鹊境主若是想要人,要等淮雾可身上的罪孽赎清之后。 反正,正常的山主出现,是十年之后,可以假装不知道山主已经出现。 心无黑对淮雾可是不是真的山主是存疑的。 因为,若淮雾可真的是山主,即便她现在还没有继位,黑舛山那边也应该有所反应,但他来之前先去了黑舛山边境住了几天,并没发现任何苏醒的迹象。 不过,淮雾可是从大禁圈里逃出来的闭体身,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淮雾可就是赐姓符里封印的那个令两千多年前的三位创世主都害怕的超高级别的囚犯,不是神人,是囚犯——这信息是他前年和嘴无白在将要去大禁圈内之前,忽然查到的。 那是九月中旬的秋天,离每届都在寒冬即冬月十七举办的终极测验渡劫比赛,还有两个月。 但他那几天总是睡不好,明明乏得紧了,可一躺到枕头上,头皮就绷紧了,无数的事情从那绷紧的头皮里,蹿上他的头骨,在头骨里边放肆跳跃,让他亢奋至极,头痛欲裂,元神遭罪。 他挨到天亮,睁开只睡了半个时辰的老眼睛,直觉出或许有大事发生,依着夜里的思考,在留缘境里翻阅资料,四处查阅古籍。 终于找到塌陷沉入湖底的一间密室,在墙上暗格里的暗格里的暗格里的暗格里边,找出来一本二代境主的日记。 上边简短写了三位创世人的爱恨纠葛,略略写了在渠零陆形成之前,三位创世人是云桃伪界的一员。 他们因故集结力量造反,把云桃伪界的云桃界皇(也是该世界的守护神)拉下了神坛——杀死了。 因云桃界皇一死,云桃伪界迅速瓦解,分崩离析,从厚天一壁往深土二壁坠落,中间穿过其他世界,这里撞撞,那里撞撞,硬是撞得两千多万平方公里c丰富庞大的云桃伪界,到了后来只留下来瘦小贫瘠c四十六万平方公里。 日记上写,因为云桃界皇不甘心他的世界如此被毁,残魂强大,想要杀死三位创世人。 幸好女一把手把残魂封印在了赐姓符里,又划出占渠零陆面积一半的大禁圈,把赐姓符封印在大禁圈里边——残魂被封印进赐姓符,就用强大的法术,化出了无数张同样的赐姓符。 原来,女一把手早就准备了赐姓符,要将云桃界皇的姓和强大力量先封印在里边,然后再赐给人以继承那强大的力量。 可惜被云桃界皇钻了空子,残魂赶在赐姓符的封印符咒牢形成之前,要用属于他的力量杀人。 二代境主在日记上说了一些感言,大意是女一把手不该如此做,害得渠零陆的一半资源不能开发,害得渠零陆的中央埋了一颗让人坐寝难安的定时炸弹。 而且,女三当家也不该杀了女一把手,不该杀了那些随女一把手进圈的人。 女三当家当初把女一把手驱逐到大禁圈内时,女一把手带了一些人进圈随她抓捕c消灭赐姓符。 据说成绩斐然,号称寻赐军。 二代境主写道:“若是留下那批寻赐军,让他们世世代代消灭近乎无限张的赐姓符,或许,渠零陆灭亡的危机,能够早日解除。” 他还写道:“赐姓符的有效期限,本是二十三天,却被云桃界皇的残魂生生改成了两千三百年。” “渠零陆在三位创世人造反期间,已经建号桐元。封印云桃界皇进入赐姓符的时间,是桐元元年冬月十七亥时一刻。” “为了防止后世在漫长的时光里遗忘这件事情,我会让留缘境世代沿袭桐元纪年。后世子孙千万记得,桐元两千三百年的冬月十七亥时一刻,就是赐姓符失效的节点。” 他在末尾献策,大意是女一把手一死,就无人能够进入大禁圈,后世一定要在那之前,想办法进入大禁圈,剿灭赐姓符。 但因为女一把手将大禁圈变成了没有生灵的禁地,而寻赐军是经过特殊炼制之后才进圈内的。 二代境主怕后世子孙没那防身的本事,一进入大禁圈就成了给云桃界皇送复活的机会,遂退而求其次,让后世子孙一定监测大禁圈的情况,不要耽于享乐,一不留神被出圈的云桃界皇给一锅端了。 虽然二代境主没有仔细记下云桃伪界是怎样的厉害,但从字里行间,心无黑看出了他对云桃界皇厚重的畏惧感c沉重的危机感以及极其灼心的恐慌。 他放下日记,立时换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正好是两千三百年九月十七,不由得头皮更加绷紧,意识到他所产生的不祥预感,大抵就是云桃界皇将要出世。 底下还有几本境主的日记,匆匆翻阅,心无黑发现渠零陆成立之初,人们都活在对大禁圈里云桃界皇的畏惧里,极其不利于众生的心理健康。 三田统治者为了让众生安心,假装他们组织了精英队伍进大禁圈猎杀了赐姓符,而后不再明面上担心这事情,而是暗中监控大禁圈,高度戒备,随时准备为了三田的生灵,和云桃界皇作战。 前几位境主的日记都没有异常,纷纷表示他们的一生活在惊恐中,终于可以安稳睡个长觉了。 而到了第十三任境主的日记,就是:“桐元一千零一年,冬月十七亥时一刻——大禁圈终于被十三山那个杂种破了口子!老子只是随口一提不想跟老子在一起,有本事请出云桃界皇的残魂,破了护零婚约,他娘的蠢货还真的去做了!该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睡技 “桐元一千零一年,腊月初一。我没有成为毁掉渠零陆的罪人,大禁圈虽然破了,但是现在没有任何异常。好多赐姓符飘过来,想要从口子里逃出大禁圈,都被无形的力量挡回去了。太好了,祖宗的结界就是祖宗的结界,厉害!” “桐元一千零二年,六月初六。完了,夏天果然是生命旺盛滋生的季节!长得跟蟑螂一般棕壳遍身又像人一样直立但因为腿太长无法直立只能弯曲膝盖却也还比人类高的镰旱怪物繁殖能力太他妈强了!人类快坚持不下去了” “桐元一千零二年,九月十七。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印规宗,把镰旱军师劝回去了,这短短几个月的战斗,像是过了数十年一般,真他娘的累啊!” “桐元一千零二年,冬月十七。今天首次渡劫大会,要放怪物出来为人,我不高兴。十三山他的头骨碌碌滚下台阶,血淋淋地正好滚到我的脚下,我好高兴。” 高兴个屁,十三境的字,很是工整,到了这一段,就散得不行,一看就是喝醉酒了的,“高兴”那里的纸微微拱起来几个小圈,摸上去还比较硬,应该是落泪积攒而成。 心无黑叹一口气,心想爱情真是让人神伤。 随后,心无黑又看了一些日记。 真的只有一些日记,日记在两百多年后,值印规宗三世,境主十五任之时,戛然而止。 那之后,没有任何关于大禁圈里封印云桃界皇的记载。 心无黑想,肯定不是因为云桃界皇已经被消灭。 为何十五境突然不记日记?这可是二代境主交代下来,延续千年的头等秘密任务。 思来想去,心无黑认为一定是印规宗为了加强对三田的控制,特意在境主心上的印规小宗里,制定了禁止以记载c讲述等任何方式延续关于云桃界皇的任何消息。 不然,这些日记为何藏得如此隐秘? 而且印规宗必定还如法炮制,消除了其他知情人的记录。 不然,以他黑境子和天下第二的尊贵身份,他不会对云桃界皇一无所知。 既然他知道了,他就不能放出云桃界皇。 谁知道两千三百年的时间,有没有将他对渠零陆的仇恨,发酵到天地都容不下的变态级别? 因此,在大禁圈内,见到透明泡泡里的淮景和淮雾可,他才会那么坚决地要用化身鼎融掉淮雾可,以及他的儿子。 为人父,做到这个地步,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他以保护渠零陆为己任,虽然被神秘守护者引发了钟刑而不得不见到云桃界皇离开大禁圈,但是为了渠零陆的安危,他不能放任进入淮雾可身体的云桃界皇游荡在外! 那时,瞎了的妻,擅自离开留缘境,他追踪她,发现她竟然在杀人!他出面阻止她时,已经迟了,她已经杀了草庙堂的堂主,也早已经和方盒达成了约定。 他早就知道为了淮景,她可以牺牲一切,却没有想到她没了一双眼睛,竟然还踽踽杀人。他质问她是不是疯了,杀这么多人,只为给淮景解除生死相连。 她虽然叫嘴无白,却嘴最白。 没有一点血色,仿佛是假的白唇翕动:“黑哥,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求求你,等我解除他和那妖物的生死相连之后,你再杀了那妖物,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哭了,哭着给他磕头,一个接一个 虽然当时是在山野,而她因为瞎了,跪下去的时候又有风声,没能准确辨别心无黑的位置,跪偏了方向。但她竟然朝他跪下,竟然时隔多年之后泪如泉涌——果然,瞎了之后,她才会哭吗? 心无黑那时正从留缘境千湖水域底下,找出十三境日记上所写的化身鼎使用秘笈,也提升了他对化身鼎的控制水平,正打算用化身鼎再次化了云桃界皇。 可面对身为母亲,身为妻子的嘴无白的苦苦哀求,他再怎么狠心,追忆年轻时光,也还是忍不住纵容了嘴无白。 心里惴惴不安,还是觉得那不是个办法,把嘴无白带回了留缘境,不放她出来作乱,可架不住嘴无白救子心切,偷偷跑出去杀人。还越少越多。 上个月,遇见了小妮子,得知她有“护零婚约”的高级婚书。 试探之后,确定她没有高深的功法,也没有恶意的动机,引之入了雾湖深处的留缘水境,见了鹊境主,得了主子授意,再赴长寿道抓人——即便不杀她,也要定个困她一百年的目标。 然而,千销却不肯爽快地交出人来。 说的不行就换打的,心无黑集气,正欲动手。 千销却懒洋洋地道:“缺了嘴无白,你斗不过空月的。我方才来的时候,见到无恶道长等人追着嘴无白复仇,不知道现在嘴无白是不是还活着,你赶紧去救你老伴儿吧,迟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千销说得没错,上次在大禁圈内,之所以空月c嘴无白二人联手竟都斗不过心无黑,不过是心无黑和嘴无白太过熟悉,知晓嘴无白的招式c弱点,打得嘴无白无力招架不说,还专门把嘴无白当肉弹甩给空月,令之不得不避,速度c心法c情绪都受到影响,落了下风而已。 这一次会面,心无黑明显牵挂嘴无白,情绪上就不能作战。 而除了空月,越重山也在此地,以他的厉害,大可以趁心无黑和空月作战之时,带淮雾可离开。抢人最要紧的是分秒必争,心无黑来得晚了,已是失了先机,此时再来要人,着实困难。 求助外援的话,邱悟卡那边才帮不上什么忙。虽说棺材山的金银护法有用,可要唤醒他们的魂魄也是件难事。 而且,自己曾经承诺过,要保护嘴无白全须全尾,怎能明知她陷入危机还弃她不顾?她的命,真是比不过渠零陆的众生吗? 纠结过后,心无黑没说废话,只叫千销看好淮雾可,别让她做出不该做的事情,身形化成一个灰白圆圈,独自去了。 小妮子跺脚,她方才口出要把淮雾可亲自送到留缘境的狂言,是因为有心无黑在。 可没想到天下第二如此怂,连出招打几下,走个过场也不整,就跑了! 气氛顿时尴尬了几分,小妮子抓过自己的一根辫子,在指尖绕了起来,一边绕一边尴尬地笑着往后退,只觉这花朝夜的天,真是墨蓝得压抑,让人眼眶里似乎也有了冰碴子,被体温一化,不由自主想落泪。 “还不快点走?”那少年见她退得太慢,直接跑了上来,抓着小妮子的手就跑。 其余看客待到此时,也知道没什么看头,而且就算底下还有邱悟卡c千销撕出更好看的剧情,他们也不敢留下来看了。 三三两两一伙儿,也都跟着在前狂奔的少年c小妮子跑出了演武场。 菊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红地毯的边也被掀起,又因自身重量落回地面,如红蝴蝶扇动翅膀,空气里饭菜酒香也跟着浸夜越发寒冽,邱悟卡突然冒出来一句:“不早了,千销你要不要吃饭?” 话一出口,那边千销就骂骂咧咧:“早干嘛去了?现在还吃个鬼?亏你我还是花间楼共事的兄弟,请柬也不送我一张?” 这语气,就像以前千销自己出去玩,没得到邱悟卡分发的异地特产,假装不悦的骂他一样。 邱悟卡的嘴角,暖暖地化开一丝笑意:“那么,时候不早了,千销你今晚上就在这里住吧。” 这是命令句,千销却没有拒绝:“好啊,我跟你住一间屋子。淮西袄不识货c冷落了你,我也想试试你当年称绝一方的睡技,是不是还像以前那么好?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么多年不见,我怪想念你的。” 话音一落,邱悟卡差点没有一个趔趄坐到地上——怪想念自己?别信他的鬼话! 他以前和千销住过一间房,还睡过一张床,可他二人就是单纯的睡觉关系,没有别的亲密举止,咋那该死的千销这些年越发不分场合地风骚了! 这不是存心要让他这掌门丢了面子吗! 该死的,千销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声音盖罩长寿道之上,分明是要门人记着他们的掌门是男宠出身,和负劫城的城主还有不可说的关系,借此杀人不见血地瓦解邱掌门的权威 “可惜呀,你的小情人不是小情人的身段,太老啦。不然,我们仨可以” 没等他说完,邱悟卡大骂:“别太过分了,千销!” 自从万毁失踪,空月守在千销身边,已有四十年,未曾见过千销宠幸哪个女子,还只当千销对万毁是丹心一片,未曾想过其他。此时一听,顿时如有一道雷劈了她的天灵盖,直想杀了千销口中说的小情人。 脸色黑青,十分难看。 淮银兔和她对视一眼,浑浊的眼睛竟然清亮无比。 其中流动的正是属于小姑娘的害臊。 然后,淮银兔的目光定在仍然被空月握在手里的拐杖。 空月遂将拐杖一丢,淮银兔接住,牵动唇纹深重的唇角,微微一笑,大步跑走了。 听闻意中人被人如此调戏,淮崖正要去追有了拐杖就跑得飞快的淮银兔,安慰安慰她,却被邱悟卡唤住,叫他今夜辛苦一些,找人速速去追踪心无黑c嘴无白,以及连夜把演武场清理c修补。 只得望着演武场的入口,心中苦涩:“师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糟糕的一夜 “本城主没有古黄金,就不给你修补围墙了。不过,清理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千销的卧榻原地转了一圈,携出一阵白花圆风,白花随圆飞出,如同小刀,将地上的红毯c桌上的红布先聚于空,后割碎于地。 ——细碎花瓣一般,纷纷扬扬,落在簇簇菊花上下,血珠似的,刺眼得很。 这叫清理? 这叫菊花配血珠! “”邱悟卡后背发凉,觉得这将会是他有生以来,最糟糕的一夜。 花朝夜,装扮得喜庆温馨而且浪漫的作为婚殿的大人殿,空了一宿。 邱悟卡才不会请狼共住婚殿,而是派人另外找了一间大大屋子,把所有门都拉开了,这才容得千销的卧榻入屋,而他神情紧绷,警戒敏锐,让人特意留了两扇门,以备千销真要校验他的技术之时,立时逃跑。 奶奶的,怎么他现在如此畏惧千销了?放在以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唉,就不该一任性进了蛮荒镜,成了有罪孽的人啊 “咯咯咯咯咯” 见了邱悟卡的反应,千销坐在卧榻里边,老母鸡似的咯咯地笑,笑着笑着,倒下去打起了滚。 那卧榻可以睡五六人,很大,足够他床头床尾的闹腾。 他滚得心满意足了,喝了一声:“站在门外干嘛?还不进来!” 一直守在门外,杀意外泄c死死盯着邱悟卡的空月,便进了屋。 邱悟卡顿时松了一口气,汗涔涔的手,在袖口处揉了揉,屋里多了一个人,总比两个人独处要好一些。 看着门外浓沉的夜空,他的元神飘飞至白莲湖外的棺材山:“不知道淮崖唤没唤出金银护法,我好不容易让他们留下来,他可别给我搞砸了。” 淮崖,私心是很重的。 他没有李西卒想的那么听从淮银兔的话。 心底其实是很想那个像淮西袄的救邱冠军和邱掌门顺利成亲,结成佳偶,永远成双入对,以断淮银兔对师父的单恋。 然而,即便是变成了老太婆,即便是被师父断绝关系,淮银兔也对邱悟卡爱得深沉。所以,他知道,他们俩是一样的人——不管所爱的人如何对待自己,都会背负大山继续单方面爱下去。 既然这样,他也就没必要非得促成淮雾可和邱掌门的婚事了。 邱悟卡自筹备婚典开始,就十分信任淮崖,并说了他对负劫城的担忧,提出若负劫城来要人,精英埋伏,他带淮雾可去棺材山躲避的法子。 邱悟卡当时说,若他没能成功进入棺材山,他会争取把负劫城来的人留下来,而淮崖则趁机去召唤金银护法的魂,以象征掌门的白玉雕龙剑命令他们速速把淮雾可带走。 他设想得极好也应对得不错,现在千销被他留住了,而他在演武场吩咐淮崖时,也暗中把拿走白玉雕龙剑的敕令,借给了淮崖。只需耐心等待,便可叫千销得不到人。 ——棺材山埋的,不是俗人,而是历任淮姓掌门。每任掌门一离世,金银护法也跟着殉葬,镇压掌门埋于地下的尸骨的同时,也汲取了历任掌门的法力,以在长寿道面临危难之时,充当守护者的角色,护长寿道不灭。 其实,按正常的情况,邱悟卡这任掌门也是应该有金银护法的。然而,他这掌门之位来得不正当,也就没有金银护法了。 不然,有金银护法保护,早轻松进了棺材山,哪里还有后边这么多事儿? 此时,邱悟卡就像赌场里输得就剩裤衩的赌徒,剩下的赌注全压在淮崖身上,就等着翻盘了。 于是,天亮后,他收获了满满的失望。 昨夜,其实也不是特别的糟糕,空月进屋之后,越重山和李西卒也进了屋。 李西卒还是个“大字”,听得心里的女子聒噪越重山如何厉害c去负劫城后的生活一定幸福极了,烦躁得眉头紧锁,寻思他正在这里为刚和邱悟卡折腾完了婚宴,却又来了一门亲事,还是什么和境主的婚约,这不就是把他控制住的节奏吗? 他虽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云桃界皇,可也知道不能受制于人是最基本的生活准则。 愁得想杀人! 偏偏身体里还有个花痴女子搅他的神c乱他的心,简直比前猪队友还猪队友,气得一进屋就中气十足地喊:“快放我下来,把我当人干挂着,真不把我当人看啊!痛死我了!” 自上了黑星盘,其罪就已经进入洗练的循环系统。洗罪,自然是痛的。 不过,知晓大禁圈一切的千销认为,闭体身是道具身,一具道具身,咋还痛上了? 男魂那臭小子胡咧咧,真当他不知原委啊? “哟,你也知道痛啊?怎么,闭体身也会痛?” 忽听千销如此一问,李西卒有些紧张,不解他为何知晓他的人身是闭体身,见空月寒气逼人的站在卧榻一旁,遂一瞬了然。 长睫低垂,双眼皮成一眼皮,低头盯着淡金长砖铺就的地面,顿时心生一计:“我不能跟你们下山,看见我身上这雪花链条没?淮景通过这雪花链控制了我,我下不了山。” 流沙魅蓝月华裙的领口之下,确实挂着一串晶状的雪花链,六朵雪花,一一镶嵌在双层银制的项圈之内,每一朵雪花,皆是六根玉龙柱六方射出,沿着柱体凝出水杉一般的雪晶,却又保持着凝结不化的顽固姿态,孤清地散发着熠熠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这雪花链,就是李西卒曾咒骂过喝水都塞牙缝——淮景用来控制他的雪花狗链。 当时还是在睛抹山,大眼睛塘上方的悬崖上,他刚给一摊墨的淮景服下三分之四的泉水,亲眼见之迅速恢复成了淮景的模样,倏忽脖间一沉,只觉凉意微浸。 低头一瞧,无端多了一条雪花透晶链,口中骂“谁给我套上个狗链”,抬手就要将链圈取下,却被淮景念了句“蜀间无玉,镯监无魂”的咒语,受了他的控制,乖巧得如同一条狗一样,由他蒙住了他的眼睛,带着出了大禁圈,来了长寿道。 淮景只用雪花狗链控制他到长寿道来,后来不知是白痴少年不记得咒语还是其他原因,再没用过雪花狗链。 他也就乐得把雪花狗链当成配饰。 尽管淮银兔等人曾嘲讽他长了一张丑陋至极的脸,还成天戴着个狗项圈,简直是渠零陆第一大丑人,还妄图成为救邱冠军一步登天,实在太不自量力,不知身份。 他也没有做任何改变,只专心练着救邱舞。 正因为做不了改变,才唯有接受啊——雪花狗链,是无时无刻,不在淮雾可这具人身上的,仿佛也是这闭体身的一部分似的,取不下来。 衣衫褪去,它自在脖间莹润流辉;金石利器,剪c绞c敲c捶,就是不碎;热温融化,温泉滚水,尽皆挡回,好似世间它是老大,无人能敌。 邱悟卡见不得淮西袄身上有别人赠送的东西,可试了上百次也不见成效,又忙着制造二号赎罪人c筹备婚宴c给逃婚中毒的李西卒找药,只得让李西卒把雪花狗链藏在内袍里边,别敞开让他见到。 他不能见,别人更不能见。婚宴之上,雪花狗链被用婢女用针线缝了,固定在绣星河正红嫁袍的里边几层,宴席上没有人瞧见。 可他后来换这身仙气月华裙,一是赶时间,二是和邱悟卡斗气,就没让人缝固,雪花狗链便在越重山抓他之时,从内袍里荡了出来,端端正正地贴于锁骨前方。 雪花狗链的风华太盛,千销怎会忽视? “好大好漂亮的雪花”他早盯着雪花狗链看了良久,此刻李西卒话音刚落,他就戏谑地回答:“——狗链啊!” “你!”虽说李西卒自己也认为雪花狗链是狗链,可是从别人口中听到,总觉得糟心。 更让他觉得糟心的是,千销给了越重山一个暗令。对方突然把李西卒从那五角黑星盘上放了下来,搞得李西卒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被那冲过来的邱悟卡及时扶住,才总算站稳。 头有些晕,眼前一片黑,耳鸣嗡嗡,身子疲软得如天压了下来,受不了的难受! 他忽然觉得奇怪——且不说照千销的看法,这具闭体身是道具,他不应该有任何的感知,即便他有五官,能感知,可他的痛苦,除了闭体身的自爆痛苦以外,其他不是全都由受难奴淮景承受吗? 难道说,心里那声音,真的是雾可? 如果是的话,他就多了一个伙伴。 可喜可贺。 他微微笑着,待眼前黑暗变成模糊,又从模糊变成几块区域的细碎三角形,跟着几块区域融合成一片,复原了屋中的床c卧榻c以及或关切或冷漠的三人的画面。 恐吓千销道:“闭体身为何不会痛?自爆前的痛苦,堪比世界灭亡,你若是亲身体现过,就该知道,闭体身也会痛。总之,未经过雪花狗链的主人允许,私自下山,闭体身会自爆,你要是想要尸体碎片,那就带我下山吧。” 他不会去负劫城,也不会去留缘境,但也不会留在长寿道。 他将要去无籽派找胡丸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大事不好 下山就自爆,当然是李西卒胡诌的。 要真如此,淮银兔带他到毁身汤(在长寿山外五里之外)去的那一次。 他早就自爆了。 “雪花狗链,雪花狗链,雪花狗链,”千销轻轻念了三遍,旋即不知是嘉奖还是怒其不争的点评:“你倒是很逆来顺受,一点锋芒也没有。” 关于“雪花狗链”,李西卒没有说话,一个项链的叫法而已,不值得他浪费时间争论。 关于没有锋芒,他知道自己很有锋芒,在圣锁境内,他不就杀气腾腾,吓得胡丸主潜能爆发,造了个出圣锁的门吗? 更何况,低调不让锋芒张扬,潜伏着的人,才能闷声发大财。 “真的吗?” 邱悟卡大惊,没想到淮景通过雪花狗链控制了娘子的闭体身。 他这时听李西卒和千销的对话,才知道娘子竟然是闭体身! 关于闭体身,邱悟卡有所了解。 本来,他应该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做了长寿道的掌门,他就得到了一些掌门才可以知晓的消息。 比方说,大禁圈里的渡劫测验比赛还在继续,渡劫学校里的老师持续招募。 他这时忽然想起淮崖向他禀报,胖王母第一次来长寿道找茬,要求桃小莫说出淮雾可的来历。 胖王母身为王母派的掌门,自然也知道大禁圈里发生的事情。她一定是知道淮雾可是从圈中出来的,所以来找茬。 原来,淮景是可以进出大禁圈的渡劫官吗? 真可笑,他竟然现在才知道娘子是闭体身! 他早该发觉的不是吗?淮景每十年的冬月十七左右得到特许,可以离开长寿道三日。冬月十七,不正是渡劫测验比赛大会的举办日期吗? 他早该发觉的呀,娘子不仅仅是石女,底下的口子都封着呢。为此,娘子不吃东西少喝水。 他早该发觉的呀,如果不用禁言术封住来给娘子解毒的胖王母的嘴,她一定会向他大喊,骂他身边留的是从大禁圈里跑出来的镰旱怪物啊! 真是的,长着跟淮西袄一样的人,他日夜守护的人,竟然是和三田有仇的大禁圈里的镰旱怪物? 一想到在画册上见到的镰旱怪物的怪异模样,尤其是那棕亮会发光的壳,邱悟卡就有些想吐。 他尚不知道李西卒是云桃界皇重生。 整个渠零陆上,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寥寥几人。 在李西卒沉默,而千销也跟着沉默之时,邱悟卡进行了一番痛苦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还是决定:“管他是镰旱怪物投生还是什么,我就认定他了!” 于是,他打破了屋内的沉默,冲千销大喊:“千销!把西袄留下来!她不能自爆惨死。” “啧啧啧,不就是一张脸吗?叫给她这张脸的人再给你一张,不就成了?至于这么鬼哭狼嚎吗?” 千销这话说得轻巧。 自从女三当家发现和女一当家相似的人之后,就疯魔地禁止渠零陆上,有相似的人存在。据说,她抓得严时,连双胞胎也得把其中一个毁容,以突出区别。 后来这禁令被印规宗选择性沿袭了下来,天然的不禁止,但若有人妄图人造相似点,就要被惩罚。 相似点按照部位区分,由上到下,以仿制脸受到的惩罚最大,且与被仿制的脸的名气成正比,由此可见印规宗严厉打击山寨c侵权c盗版的决心。 淮西袄是天下第一美人,水无芯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要玩游戏。但敢像她一样仿制淮西袄的脸的,邱悟卡笃信,渠零陆上找不出第二个。 以上,就是他认定李西卒的原因。 “至于!你要是害她自爆,我邱悟卡就跟你没完。你不要忘了,当初是我主动进入的蛮荒镜。而且,我仍然是无钟者。假以时日,我定会倾覆你那狗屁负劫城!” 呵呵,千销真想回邱悟卡“等你有那本事,我早已仙逝了”,却困意渐重,打了个哈欠,不愿废话:“好了,不让她自爆,我带淮景一块儿下山不就成了?算起来,他身上的罪孽,也还没干净呢。” 淮景当年身为藏书阁阁主,没将藏书阁里的神书守护好,使得神书被邱悟卡偷去,习得禁术c杀死淮西袄,犯了失职之罪,理应斩首,因着父母的关系逃脱此罪,变成痴呆。 可罪孽终究缠身。 “不行!”邱悟卡知道淮景对娘子的重要性,执意不肯让千销带走淮景。 正这时,淮景忽然闯了进来,与之一同进来的,还有浑身是伤的嘴无白,以及无恶道长要用来监视李西卒的鸟。 大屋子是一间正殿,殿外是广场,对面是朱漆红门。 朱漆红门外,叫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兵戈相接,两方对峙,正是邱悟卡的长寿道门人和以无善道长为代表的复仇者。 有人撞门,有人跃墙,有人要冲进来抓嘴无白,都被次土亭的亭主淮如,挡了下去。 当然,不止她一个人,还有长寿道的精英,以及心无黑。 无善道长久攻不下,骂心无黑身为留缘境的黑境子,却包庇犯人,实在太徇私枉法,既如此,他们便要去留缘境找鹊境主讨要个说法,随即带人离去。 他们一走,心无黑立即进了正殿屋中,见嘴无白一只手抓着淮景,靠在门框上大喘气,还在小声而机械一惊一乍地喊着:“景儿别怕!有娘在谁也伤不了你!我就是你的天——” 心中只叹嘴无白太爱孩子,而他又太纵容她了。 往白白的嘴里塞了一颗留缘境的水叮丸,嘴无白立时晕了过去。 心无黑带走了嘴无白,临走之前,转告邱悟卡说,胖王母已经被四老爷们救出地牢。 “救走就救走吧。”邱悟卡随口说着。 他此时才没有心思去理会旁人。 本来,他是想让心无黑顺带带走淮景,如此,李西卒就不必去负劫城。 可是与千销相比,鹊境主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摸不清对方的习性,很怕李西卒这一去有去无回,只得生生吞了几口唾沫,把想说的话,忍了下来——他还有最后的希望,淮崖还没有来呢。 千销在空月的服侍下,不露脸地擦洗完毕,就在卧榻里睡了。 李西卒见淮景来了,忙着检验心里的声音到底是不是雾可,跟淮景一样像根木头。 越重山在屋外守着门,空月拉把椅子过来,在卧榻旁边也睡了。 邱悟卡撑着他的头,在油灯的昏黄火焰下,小鸡啄米,啄着啄着,就啄到了天亮。 天光微微,有人急急禀报:“掌门!不好啦!” “哎哟!”手肘酸痛,头撞上桌面,正想骂谁打搅了他和西袄的洞房,忽见对面油灯刚灭不久,黑灯芯还飘着烟气,而屋中略有光亮,心下震惊自己竟然睡了过去,匆匆问道:“出什么事了?” 说话之时,已用法术清新了仪容,大步走出正殿。 清晨沉入地面的重气,随着门开而往下奔涌,正涌入他的鼻腔,带着凛凛寒意——真的,花朝虽是春天,可长寿山是高山,却似仍在寒冬呢。 来人将话拣重要的说了,邱悟卡立时转身进屋,把倒会享受c睡在榻上的李西卒拦腰抱起,凌空一飞,往中轴交汇处的石人像去了。 石人像,又是中央雕像。 那里门人如临大敌,或守在中央雕像底下,将中轴交汇处的四条大路堵得没了入口,或是站在大路两旁的建筑c树梢上,更多的是飞绕在中央雕像腹部外貌,随着猛追白玉雕龙剑的高壮大汉迅速移动,想要将那白玉雕龙剑抓住。 那高壮大汉,不是别人,正是淮崖。 他拿了邱悟卡的白玉雕龙剑去唤金银护法,却不是按邱悟卡所说请二护法救淮雾可,而是请之将淮银兔返老还童,由此和那敕令不符,使得白玉雕龙剑受到金银护法攻击。 白玉雕龙剑虽然还未产生剑灵,却是有灵气的,被金银护法重创,飞到中央雕像就开始无声绕飞,显是一副受了委屈,请主子疼惜的模样。 ——它既然没殉主,就理应由邱悟卡佩戴,可它不认杀了它的主子的邱悟卡当主子,便被供奉在雕龙祠里,受到封印,寻常时候不可出赐,今日好不容易出了祠,还遭了欺负,自然要找主子安慰。 只可惜,主子已经逝去,中央雕像是石头造成,没有回应。 然而,白玉雕龙剑哪里管这些,只一直绕着中央雕像飞,飞着飞着,小孩子发脾气似的戳上一剑,这儿戳戳,那儿戳戳,戳得素来敬重这佛一样的中央雕像的门人感觉自己也被戳了一剑又一剑。 白玉雕龙剑刚开始闹的时候,闹得并不厉害,那时正是心无黑们走前不久,门人的注意力都在心无黑们身上,待得“恭送”无善道长门下山之后,再回过头来看这里,便发现情况不对。 某精英提议去请邱掌门收剑,却被淮崖喝停:“我一个人能搞定,掌门那边正忙,别去添乱!” 某精英心中冷笑,认为淮崖追着白玉雕龙剑飞了那么久,像只猴儿一样在空中被戏耍,还嫌不够丢脸么? 旋即抱臂站在中央雕像底下,冷漠视之,心想:“这话可是你说的,掌门到时候怪罪下来,你自己担着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大胆的想法 事实上,某精英早看淮崖不顺眼了,巴不得他惹出点事端,挫挫他那掩藏在忠厚外表下的锐气。 不过,龙剑再怎么胡来,也是自家的剑,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来,遂暗暗的坏想:“要是龙剑再生猛一些就好了。” 然后,白玉雕龙剑就应了他心中的祈祷,下半夜的时候,疯了一般凿那中央雕像的腹部,祖母绿的玉金剑身游劈在砂白石人像上,生生地劈出一颗颗碎裂的石子,或大或小,如雨暴泼,显是要将中央雕像拦腰凿断的厉害模样。 某精英立时要去喊邱悟卡,淮崖却吩咐其他精英,速速把其他精英叫来,不要惊扰掌门。 某精英便又在那里站着,看一群人跟傻子一样,不仅连一把剑都抓不住,还被剑风带出来的石子砸破衣裳,血痕飞溅雾桥,讥笑连连。 半晌后,忽然一丝天光在东,将破不破的样子,而淮崖还未搞定,遂幸灾乐祸,去请了邱悟卡过来。 邱悟卡到的时候,晨风推卷残云,明空大亮,身后飘带霞光,随他飞扬的衣摆浮现。 他已经从某精英那里,知道了白玉雕龙剑失控,心想自己一夜没等到救兵,敢情白玉雕龙剑搁这里抽风,来时心中怒意激荡,定要收拾白玉雕龙剑,让它知道到底谁才是它主子。 可一到了这里,见门人围成墙,有人被巨大的石子捶下了地,就有人立即飞上去替补,且饶是白玉雕龙剑闹得疯狂,门人也都在护法将噪音压下来,不让噪音传到东边邱悟卡所住的正殿,忽然思绪晃至三月多前,他刚回来的那一天。 那一天,十三位救邱舞者结成救邱阵法,也是绕着这中央雕像在艰辛舞蹈,长寿道的门人,无论精英还是新人,全都在方方正正的长寿道的定点上跪着,手握红树枝节,口中虔诚念祈“吾派长缺龙首,苍天若怜,请送掌门归来”的祷词。 而红树的根枝也随着众人的愿力往上攀升,跟随救邱舞者艰难向上的舞步,一点一点包裹中央雕像。 当淮无尽与李西卒既舞又战,一路比拼上了中央雕像的头顶,红树完全覆盖中央雕像,像是一个茧蛹。 后来,破茧成蝶,他如门人愿,顺利归来,对李西卒说完要娶她,往红茧外走的那一瞬,却没听到底下门人激动的呼喊。 他以为是他杀了淮西袄的罪孽,还未能得到人们的原谅,心沉了下去。 可当红树枝窸窸窣窣往下退,他才发现——胖王母领着乌泱泱的统一着装,前胸“护”字后背“零”字的护零军,四面涌入长寿道,趁弟子必须潜心跪在原地发出念力之际,疯狂屠杀他的门人! 本来,有红树罩着众门人,门人不会有事。 可偏偏那水无芯没什么真本事,着了胖王母的道,红树一心救她,给门人施加的保护层很弱,立时就有门人如根本不具备法力的凡夫俗子,被护零军一拳一个,砸核桃一般解决了。 他怒了,立刻拿回由临时掌门桃小莫暂为保管的掌门之力,狂风暴雨一般,将护零军清理大半,抓了胖王母等人交予淮崖处置,随后牵着李西卒直奔大人殿。 此刻,此景,与那天,那景,虽不完全一致,但门人对他的关切十分相似。 他仰天望着石像西袄的脸,心想淮西袄果是不会让他吃苦的,有她庇佑,用了九十一年的光阴,门人终于认可了他的掌门地位。 既然连门人都认可他了,那该死的白玉雕龙剑为何还不从了他! 白玉雕龙剑,剑身是浓郁祖母绿的玉,剑柄是白玉雕琢的玉龙,故名白玉雕龙剑,是一把任人看了就不会用来战斗只会佩戴当装饰或者把玩的剑。 邱悟卡觉得,它既然不给自己佩戴c把玩,也不听自己的话,就乖乖当个吉祥物就好了,非得出来凿石头,还凿了这么大半宿,真把自己当金刚钻了? 都是淮西袄太宠那剑了,知道那剑喜欢裸/奔,不将它插/入认为束缚它的剑鞘,让它越发地没有规矩。 自己原来用一幢雕龙祠供着它,已经很够意思了,现在不能继续由它任性,必须给它套一个剑鞘,彻底封了它这个胆敢反了的奴才——凿主人的石像,不是反了是什么? 他要让它认清楚——淮西袄是更宠邱悟卡一些。 原来,淮西袄死前,将唤出白玉雕龙剑的剑鞘的口诀和结印教会了他。 现在别看白玉雕龙剑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他嘴巴一动,手花一挽,还不是破石头一根,兴不起风作不起浪。 上下嘴唇接触,开始念口诀,手上动作正要配合,忽然意识到若要结结印,怀中美人不可抱,须得暂由其他人抱着。 可周遭多是男子,女门人又都去演武场负责清扫工作了。 他不得不暂缓动作。低头看美人。 李西卒还在睡,睡颜美好而干净。 邱悟卡垂睫望之,差点吻下去。 他知道这时间这场合都不对,收敛住心猿,往远处一眺,见对面跑来一群鹅黄窄袖衫的婢女,往她们飞过去,打算把怀中美人交之。 可飞过去的途中,忽然脑子里有一颗不安分的笋破土而出,“噗嗤”一声,他立时有了个新点子,这群婢女可不就是昨夜婚宴上的那一群吗? 也就是当过救邱舞者的那一群啊! 救邱舞者,中央雕像,两者合一。 无须门人跪地请愿,只要他这掌门愿意,立即可以送他入蛮荒境啊! “哈哈哈哈,我正愁渠零陆没地方容得下我和西袄,何不去带娘子去蛮荒境找老朋友度过余生?” 于是,邱悟卡急刹车停在婢女上空,让她们立即结阵送他和淮雾可去蛮荒境。婢女和李西卒感情很好,听闻他今天要下山去负劫城,特意拿着刺绣c耳环c手镯等小东西来要送给他做纪念,哪里想得到掌门来这一招。 有大胆的婢女委婉拒绝,大概意思是长寿道的门人费了九十一年的劲儿,才千辛万苦把掌门接回来,掌门这么快就走,有点不合适,带淮雾可进蛮荒镜,也会伤害她。 掌门一怒,把娘子往她怀里一放,念了口诀,挽了手画,袍袖钻风,飞扬似涛,迅速唤出了剑鞘。 一下封了那白玉雕龙剑一下在里边,令之扭动着想逃却不得不地飞来,无奈地落在他举高且摊开手心的手上。 五指合拢,握住剑身,他用另一只手在上面写了封印敕令,那龙剑立时动弹不得,像一块金色的木头。 ——剑鞘是金色龙纹绸缎,虽是柔物,轻轻束在上面,却是龙剑的克星。 把剑往后一指,邱悟卡喝道:“还不快去!” 众门人早在邱悟卡收服白玉雕龙剑时因为门规要求齐齐跪下,全是“掌门竟然收服了白玉雕龙剑”的惊讶和“掌门总算有点厉害,不像昨天一直被人怼”的满意。 也只是满意而已,并不是认可邱悟卡。 其实,他们才没有像邱悟卡想的那样认可了他。 他们只有在救邱比赛那一天,因不诚心祈祷——会死,才对邱悟卡有诚心c善意。 至于其他时候,有临时掌门和水无芯那个红树守护者,长寿道也顺利发展,那还要什么邱悟卡? 邱悟卡浑然不知门人的看法,只自恋地认为就算现在需要重现救邱大赛那天的场景,门人也会二话不说就开做。毕竟,他那天可是大展神通救了许多门人的哦。 “怎么,我这掌门说的话不管用吗?” 邱悟卡又冷哼一声。 众婢女见门人三三两两站了起来,跟昨天那些外来的宾客一样,都是看戏的表情, 只好支支吾吾做着准备,把随身携带的救邱浮台佩玉,从腰间取了下来,各有所思地用开始跳舞,用柔软的舞姿唤醒那浮台,以便无须红树即可绕着中央雕像跳舞。 正跳着,淮银兔拄着拐杖快速地飞了过来,她飞的速度实在太快,就像她是一个假人,粘在成了精会走的木头上一样,说出的话被后去的风一带,也有些飘忽。 她说:“不~~~要” 话音一落,她人已落在邱悟卡面前,一双少女的眼睛看着他,巴巴的像会说话,乞求他不要回蛮荒境去——借着那拐杖的精气,她已隐有回春的迹象。 但邱悟卡才没心情去发现她的变化,冷冰冰地道:“大亭主,让你的人送我回去。” “不要回去师” “只要你送我回去,我就收回断绝师徒关系的话。” “不。” 为什么不?他说断绝关系的时候,她不是很伤心吗? 为什么不?因为千销的话点醒了她,不是师徒,可做夫妻。 “我不相信你的话,你当年说回来要娶我,却没有做到。” “这一次我一定做到,快别啰嗦了,赶紧把淮无尽叫出来领舞!” 救邱跳舞,定额十二,救他回来是十三,因半途多出个娘子。 现在娘子晕着,领舞的自然是淮无尽,可她没有在此。 人去哪里了?昨夜邱悟卡让淮无尽守在正殿外的,可刚才出正殿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淮无尽。 此时匆匆回忆,仿佛听到拐杖敲地的“笃笃”声,遂知晓是淮银兔带走了她。 不然,他这时才懒得和淮银兔废话,谁知道那千销什么时候醒过来? 不赶在千销之前离开,还等着和千销一起过清明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离道 “不,我不要你离开。” 说着,淮银兔往李西卒靠近,袍袖底下有东西在动。 “你要干什么?” 邱悟卡只当淮银兔吃了熊心豹子胆要刺杀李西卒,冲过去挡在李西卒身前,却见淮银兔走过来,只是伸手指着李西卒的雪花狗链:“在融化。” “嗯?”邱悟卡一瞧,果然见李西卒那第一朵雪花两侧的项圈冒着冰烟,正在融化,而李西卒的身子也软软地离开扶着他的婢女的身子,立时觉察到李西卒一直在睡,实在是个太奇异的现象,而他竟然忽略了?! 怎么会这样?这雪花狗链是淮景给的,难道 “哎呀,真舒服呀。”紫莲卧榻浮在空中,从中传出千销的声音:“我说,人都到齐了,那就启程出发吧。” 空月身旁站着淮无尽,越重山身后跟着木讷的淮景。 见淮景什么也没有做,邱悟卡意识到这可能是千销在搞鬼,怒而仰头,喝道:“你又在搞什么鬼?” “少生点气,天天发怒,你那马脸又要变长啦。” “要你管?快把你那妖法停下来。” “我可没用妖法,是你自家的剑搞出的事情。” “嘎?” 往上一看,果然见那中央雕像的腹上,一朵百合俏丽绽放,引得砂白变水红之际,又长出来三朵,赫然是那胡丸主的鬼魂交出来的那个肚兜的浮彩雕刻版。 “阿嚏!”李西卒打了个喷嚏,猛的直起身子,一睁眼就见到中央雕像上的肚兜,又“咦”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啊哟。”邱悟卡见他醒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低头一瞧,见他那项圈被没用融化掉,只是那部分项圈从原来的扁平变成了细圆且弯曲的波浪条,依然和其他部分相接,没有断掉。 没断的话,就是无事吧? 眼神离开那项圈,正要给千销说“我也要去负劫城”,却忽然觉得雪花不对劲,低头一看,见那第一朵雪花,果然不是原来的透明晶体,而是泛出大半金晕。 不由得发懵,自问:“这雪花狗链,到底有什么奥秘?”说完,脑海里快速浮现昨天的发生的事情的画面。 胡丸主被短匕首飞穿心脏。 盔无相杀了桃小莫c嘴无白。 “李西卒”的灯笼浮空。 肚兜突然出现又叠成方盒了燃烧消失。 这些,是他看得到的。 他看不到的,是钟无欺与提着灯笼的鬼。 他知道昨天钟无欺也在演武场,但他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的话。 他只能从议论的众宾客嘴里听到发生了些什么事。 但是他那时沉浸在淮西袄再次逝去的哀痛里,哪里有认真听七嘴八舌得跟蝉叫一样聒噪的宾客说些什么? 他只记得,好像听到他们说:“杀了桃小莫,杀死钥匙人。” “就能救出死牢里的大哥吗?” “那生牢里是谁啊?” “蠢货,当然是妹妹啊。” 生牢?死牢? 钥匙人? 他们在说什么? 生,死。 生死。 啊!想起淮景和娘子的状态关联。 脑子里蹦出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难道他们生死相连?” 他还以为淮景和娘子只是因为半夫姓的缘故,生病那些受到影响呢 哪里想得到竟然是生死层面上的相连 对,一定是因为生死相连。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何嘴无白会是神秘杀手了。 不过,嘴无白为什么要杀胡丸主以及其他六个门派的掌门?是为了集齐六个肚兜?还是只是在找最后那个百合肚兜? 无善道长说被杀掌门的肚兜都在娘子身上。 可娘子身上穿的是他特意让人做的明黄色的绣白丝紫心菊花的肚兜啊? 若肚兜真的会跑去娘子身上,那最后一个肚兜的轨迹能够证明,可最后那个肚兜却“轰”的燃烧,消失了啊? 百合那肚兜消失到了哪里? 若是隐藏在娘子身上,是不是意味着嘴无白不顾她天下第二c留缘境白境子的身份,做这完全违背印规宗规矩的事情,是为了解除她的爱子和他的娘子的生死相连? “一定是这样的,我真是太聪明了。” 夸完自己聪明,立时向千销重复申请:“我要去负劫城,监督你们洗清我娘子的罪孽。” 虽然娘子身上有罪孽,但应该大部分都在淮无尽身上,如此来说,娘子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长寿道来。 可谁知道千销那风骚男是不是真的对“长了一张堕佛脸的丑八怪”没有兴趣? 万一他是装出来的,一回了负劫城,就把娘子扣在负劫城不放呢? 不能冒这个险,既然千销不肯受贿,那就跟过去当一个监视者以及保姆c保镖。 娘子不是说黑星盘让她很疼吗?那还得学一套按摩术,好好给娘子按摩按摩。 然而,邱悟卡这边想得遥远,千销却用:“你没资格进入负劫城,我负劫城的所有码头都不欢迎你。你想跟着我不拦你,可到时候可不要连负劫城的岛都上不去,丢脸得很,长寿道门人会看不起你哦。”狠狠蹂躏了他。 他正难堪之际,柳意儿戴着青色帷帽过来,递给了他一张金色纸条。 打开一看,思量一小会儿,认为纸条上的办法可行,冲柳意儿郑重地一点头,叫那放了大错的弟子淮崖,赶紧麻利地张罗,送掌门夫人下山。 淮崖见淮银兔眼里涌动“那张了跟淮西袄一张脸的贱人,终于离开我师父了”的喜悦,也就沉声答应了一句“是”,领着人去筹备。 门人搬出来还绑着红绸的箱柜,里边正是早前准备的娘子的嫁妆。 千销笑:“哈哈,马脸蠢蛋,你徒弟要把他师娘嫁给我呢。” 邱悟卡终于忍不住,气得把淮崖骂了一顿,言语之中,尽是愤怒。 “算了,别骂他了,”李西卒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替淮崖说话,“我去负劫城是去替你赎罪,又不是玩乐游耍。既然我跟着负劫城的城主回去,城主又是你的老熟人,我去那里又会缺什么呢?别拿东西啦。我空手去,空手回来。” “空心去,空心回来,记得了吗?” 邱悟卡按李西卒的意思,什么也没给他拿,亲自陪着他走下了山,一路送出三座山,还要继续十八送,却被千销吐槽他是娘要嫁女,要求就在这座山头分别,不能再送了。 他便先愧疚地说是他害得李西卒必须去负劫城的,让李西卒多多体谅,嘱咐李西卒空着心去,空着心回来,千万不要对越重山有想法,也不要和千销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情。 李西卒说自己都知道的,让邱悟卡放心的回去。 邱悟卡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长寿道。 他回去的路上,满脑子循环水无芯说的:“邱悟卡,我大发慈悲,助你完成娶淮西袄的心愿,你陪我好好玩一场游戏。玩好了,我给你奖励。” 玩什么狗屁游戏! 把他的娘子都玩没了! 一回了长寿道,就抱着被封印的白玉雕龙剑,飞到一棵树却也是一片森林,占了长寿道五分之一面积的红树守护区,一脚踢开上面写着“邱悟卡与狗不得入内”红色藤蔓缠绕的门。 撒泼大喊:“臭红树,我不管你是不是长寿道的命脉,也不管你到底多牛逼哄哄,老子现在很生气,赶紧把水无芯丢出来让我消气!否则,我就用白玉雕龙剑斩断你的红根!” 李西卒收下了婢女们送的刺绣c耳环c手镯等小东西,但他没有用那些累赘的小东西,一下山就穿着极其简单的素色黑袍,把女儿身当男人一般捯饬。 乌黑的头发披于肩后,长达腰身,用一根黑绸带,把两侧爱垂下来的头发简单扎在脑后,不施粉黛,只凭人脸“天生丽质”的底子,就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这芙蓉的眼睛,小鹿一般有着灵气,此时里边洋溢讶异,盯着紫莲卧榻:“真不回负劫城?” “不回。” 千销如此轻浮回答,叫李西卒只觉这家伙不够认真。 可一看空月怒视的目光像一把剑戳了过来,他便知道千销是认真的了。 他们落脚的地方,是长河堤岸,明媚的春光,扑洒而下。 斜斜的堤岸上下,嫩草新绿,鲜花如毯,直延伸到深绿的河边去。 春景美不胜收。 李西卒的开心,也难以按捺。 不回负劫城的话,他就可以去无籽派找胡丸主了。 他还以为千销会立时带他们回负劫岛,没想到随着千销到这里的路上思前想后,终于开口,向千销提出他想在去负劫城之前去无籽派看看胡玉郎的情况,那千销立即就准了。 嘻嘻,看来千销也并不是讨厌他这个长了堕佛脸的丑八怪嘛。 这样便于行事很多。 他不必再想法设法偷跑什么的。 本来嘛,他一个废柴,逃婚三次都未成功,更何况是从千销这里逃走?那不是自己增加罪孽吗? 说起来,昨夜在黑星盘上被那白风索弄得很疼,以往滞涩明显的闭体身,活动更加自如,更顺从他的想法了,难道是洗了罪孽的好处? 那不如再让越重山给洗一次? 这想法,可行。 遂问千销:“我说,越重山什么时候回来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寻忆 越重山去找吃的了,千销吃东西一向挑剔,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怎么又问起他来了?不是你说的见了越重山,你抑制不住对他的渴望,让我把他弄走的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李西卒大惊。 他的确被心里聒噪的声音弄得一直关注越重山,差点精神分裂了。方才千销吩咐越重山去找吃的,心里的声音才总算睡觉了。而他,自始至终没说过什么他抑制不住对越重山的渴望那么羞耻的话啊。 “你的眼神说的。”千销急雨穿松林的声音,俏皮地说道。 哦,这样啊!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心里的声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占领了这具人身呢。 “别想了,我不会让越重山给你洗罪孽的。” “嘎?” 肯定又是从他刚才的眼神里看出来的。不过为什么不让越重山给洗罪孽?难道洗罪孽对他有害而不是会让他更加自如使用人身? “你身上残存的邱悟卡的罪孽,昨天已经洗清了。” 这么快!哈哈,太好了。“哦!怪不得你说不回负劫城。那,我不用跟你们回去咯?” 千销冷笑一声,说他可没说过不带李西卒回负劫城的话。 李西卒沉默,千销确实没说过不带他回负劫城。也是,千销特意跑来要带他回负劫城,连要想得到他鹊境主亲自出面的狠话都放出来了,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不走就不走吧,反正自己留在千销身边,也算是有了保镖了。 当然,保镖是空月。那千销一直在卧榻里边,根本不露面,他瞧不见他。 “喂,我说你一天到晚闷在卧榻里边累不累啊?出来透会儿气吧。风景这么好,你不瞧一瞧?莫辜负春光呀。” 不等千销回答,那空月抢先出声,斥责:“城主的事,你这罪人少问。” 罪人?他的罪孽已经洗清了哦。 不过,看在真正的保镖是空月,她最辛苦的份上,不和她计较。 李西卒走下堤岸,伸出肥瘦c长短恰到好处的手指,采摘红c白c黄c蓝,或大或小的花朵,配着几根嫩草,将它们扎成一个活力新鲜的花束,握在左手里。 走到空月面前,抬手一送:“喏,美人配美花,送你。” 空月不领情,瞪了李西卒一眼。 千销“咯咯”笑,“你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啊。” “我?”李西卒把花放在地上,“算了吧,我不是。” 他是男魂,就是男的。 或许他这张脸真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可他李西卒,绝对不是。 “是,你是男的嘛,不是女人,自然也不是美人。” 这 李西卒明明背对紫莲卧榻,眯着眼睛在看底下河水长流。怎么千销还看得到他在想什么? “渡劫第一关放人身,就是我在放啊。你这具雾可人身,是你那朵小黑云里的所躲藏女魂抢的嘛。” “她抢完之后就进入小禁圈里了,却因未在规定时辰内到达第三关山神庙而遭受惩罚,身上的百合花瘤爆炸。” “然后,那具女儿身与女魂变成罪光,往那山神庙顶上飞过去。多亏你及时赶到,把女魂救了下来,让她从罪光变回了身上c脸上都是炸开的皮肉的样子。” 没错,事情发生的细节就是千销说的这样。 可他这个时候提这个,有何用意? 难道,跟水无芯要玩的游戏有关? 百合花瘤,百合肚兜。 让水无芯痛哭呼喊宫主为何不要无芯的百合肚兜——跟李西卒有直接关联吗? 应该没有关系吧,李西卒是男的嘛。除非,他是易装癖的怪咖。 唉,真想早一点找回他的记忆呀。 方才,邱悟卡在送李西卒下山的途中,小声和他讨论了几个问题。 其中之一,就是:“娘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不说的话我心里难受,说的话,我怕你心里不舒服好吧,我想说,既然你是从囚云山里出来的,那么你是不是镰旱怪物?” “我当然不是那怪物。”李西卒不爽地瞥了邱悟卡一眼,快速回答。 镰旱怪物是他的敌人,将他追杀到只剩一张赐姓符的绝境。他和它们势不两立。 “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是镰旱怪物呢。如此说来,你是渡劫学校的老师咯?” 自从渡劫测验大赛造假以来,三田的高层一直保持隔绝大禁圈与圈外隔离的政策。除了三门的渡劫官和放人身者可以进出大禁圈以外。其他人才,进了大禁圈就别想出来。 当邱悟卡看到渡劫学校招募老师的时候,在上面画了个大叉叉,还在上边写上评语:“到底是多生无可恋的人,才会去渡劫学校当老师啊?” 他的评论可谓十分精准地把握了去当渡劫老师的人本质——生无可恋。 为了防止人类和镰旱怪物串种,进入大禁圈当老师的人才,无论男女,都失去制造生命的能力。而他们一入大禁圈,终生别想离开那里,寿命也短得可怕,通常只能活十年。 一个在三田活得逍遥自在的人,放着潇洒日子不过,跑到大禁圈里去当渡劫老师,可不就是想不开吗? 邱悟卡璀璨流光的眼睛,盯着李西卒,好奇地问:“你当时遇上什么事了想不明白,非得去当渡劫老师啊?” 李西卒心想他才不是那帮给镰旱怪物洗脑骗它们努力争取机会参加死亡终极测验的没良心的愧为人师的老师呢。 正想回邱悟卡一句“我不是老师”,忽然意识到不妥,容易泄露他的秘密——他已从邱悟卡知晓没人知道大禁圈里关押了他,怪不得关于大禁圈的都是,而关于他的记载,更是尚未发现。 因此,他不能自我曝露,话在舌头里转了个圈,扶着额头:“我不记得了。” 美人脸上的那双眼睛天生让人怜悯,不用他可以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邱悟卡就已经很是心疼,手伸了过来,揉头安慰:“娘子没事,想不起来没关系。” 旋即又醋意爆发:“我听说,你到长寿道的时候,就记不住事情,是水无芯帮你把记忆留住的?” “是,我的记忆之前很混沌,我几乎什么也不清楚。但是附在这具人身里而出了大禁圈后,脑子里边开始回蹿一些记忆,能听到一些声音,看到一些画面。所以,我确定我不是镰旱怪物。” “对的,”邱悟卡拍拍李西卒的肩膀,欣慰道:“我的娘子不是镰旱怪物,我相信你。” 李西卒把手从额头上拿开,看着前方的紫莲卧榻:“不过,我还是不怎么能记住东西。老实说,到长寿道见到桃小莫的时候,我已经又很恍惚了。但是,我还是让桃小莫给我开后门,翻阅各类书籍,查找关于大禁圈的记载。” “嗯,桃小莫给我讲过。” “虽然恍惚,我却知道长寿道没有我要找的东西,坚持要下山。桃小莫见我要下山,跟我说做救邱舞者,接你回来,就能做长寿道的二把手。那样的话,所有人听我差遣,没人阻止我寻找我想要的东西。” “我心动了。” “然后,他求了水无芯给我参加救邱大赛的资格,带我去见水无芯。” “水无芯疯疯癫癫,看了我很久,说要跟我玩游戏。我见了她就没好感,拒绝陪她疯,转身就要走。” “可她在我身后叫住了我,说她有办法让我留住出圈前后的记忆,而且今后也可以完整地记下东西,像个正常人一样,不再记忆残缺,不再精神恍惚。” “你更加心动了?” “没错。我当时真的为记不住东西而苦恼,那种不记得自己是谁,来自何方,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的感觉,真的让人崩溃。” “娘子,辛苦你了。”邱悟卡一把抱住李西卒,揉着他的头,“辛苦你这么困难地一路坎坷地来到我的身边。听说,招募方对每一个禁圈的老师都炮制过,或许,你的记忆就是在那个时候丢失的。” 邱悟卡这个拥抱太用力了,仿佛恨不得将娘子揉进他的身体里。这样,千销就无法带走娘子了。 他抱得是那么用力,李西卒挣不开。 幸好前方传来千销的一声大喝,李西卒伸出手拍拍邱悟卡的肩膀,他才不得不放开了他。 慢悠悠地踱步下山,邱悟卡思量一会儿,用追忆往事的沧桑语气道:“娘子,当年我杀了你,他们都说我是个坏蛋。千夫所指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嗯。” 李西卒知道,邱悟卡是深爱淮西袄的。 他能懂得他的苦楚。 突然的,他们两个,成了同病相怜的人,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脐带,将他们二人连接起来,共通彼此。 邱悟卡笑了,娘子虽然只“嗯”了一声,但他二人已有知己的默契。 他的手去勾李西卒的手指,感受对方细腻的肌肤,“说句心里话,其实我很希望娘子你什么都不记得。这样的话,你不会记得你是男的,也不会想要寻回记忆。” 李西卒甩开了邱悟卡的手,“呸,你就希望我跟那中央雕像一样是个石头人呗?” “娘子别急,我还没说完。我说过的,娘子你最大,我绝对把你的需求放在第一位。我会帮你找回你出大禁圈前的记忆的。” “有劳,有劳。”李西卒讪讪笑着,看向远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布局者谁 邱悟卡承诺的时候,和李西卒面对面站着,眼神真挚,似有童真。李西卒有些感动,觉得对方如此坦诚,自己却有所隐瞒,不报实情,太不坦荡。 一路吐槽过来的心里的声音,却已被二人的对话肉麻得要死。 终于忍不住了,在李西卒心里大喊:“别和这个杀死掌门的逆贼谈情说爱了,越重山都跟丢了!我要看越重山!我要我的真命天子!” 李西卒只好大步往前跑,追到山坡下边,去看前面紫莲卧榻旁的越重山——心里的声音要他看越重山,他好像就不得不看越重山,别的都入不了眼。 邱悟卡跟着跑了下来,见李西卒死死盯着越重山,告诉他:“你心里那东西,是情根。” “情根?” “对,水无芯她不是要你跟她玩游戏吗?这应该就是她想要玩的游戏。” “操纵我的情根爱上越重山?” “嗯。” “越重山是她的老相好?还是她爱而不得的人?” “都不是。” “嘎?” “她先给你一张脸,让我见了你就要娶你。又在我们的婚典上,故意找了说红店的特使来。让天下人知道你是下一任山主,是鹊小白的女人。可是你却爱上了负劫城的罪击大臣,而罪击大臣的主子,还是痴恋你这张脸的二号人物。足以让天下人嗤笑和谈论个几十年的了。” “这就是她要玩的游戏?这有啥好玩的?” “一境之主,负劫城城主c罪击大臣,加上我这个天下第一号痴情淮西袄的痴情种子,四个人争着抢着要同一个山主,会给渠零陆带来怎样的改变?是——很吸引人的,好吧?” 懂了,前世的记忆里,有这类的小书。看来,水无芯是把她自己当成布局者,在写一本多角恋的戏折了。 “有没有办法把这情根弄断啊?” “该死的李西卒,你要把我弄断?我招你惹你了,不就是爱上了一个人吗?”情根在心里大喊。 李西卒昨夜自淮景进来,通过检查他身上的承融点——左手手腕内侧的一朵花,见那花和以前所见,未曾发生丁点改变,遂知晓情根不是雾可,对它也就毫不客气:“闭嘴!” 邱悟卡正要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得去找水无芯”,忽然听得娘子大喊“闭嘴”,下意识地如受惊的小鸟扇翅一般眨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吻了柔嫩的面颊。 李西卒尴尬地目视前方,“情根不准我把它弄断,我骂它呢。” 邱悟卡“哦”了一声,和李西卒说他会回去找水无芯,逼之断了这情根。然后,三座山的路程就已经送完了,千销那边让邱悟卡回去,双方就此分别。 李西卒在邱悟卡走后,一直在思考水无芯要玩的游戏到底是什么。或许,正如邱悟卡所说,她是要让他成为众男争夺的主角。 可是,昨天水无芯揉着肚兜哭得撕心裂肺的画面,尤在眼前。 如果她真的是布局者,她为何会把自己给玩进去了呢? 重新捋清出圈前后发生的事情,李西卒发现,从他进入这具女儿身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已经注定了。 雾可。这具女儿身的名字。 为什么这具女儿身不叫别的名字,偏偏要叫雾可?还正好姓了淮,满足了救出邱悟卡的规则。 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提出这个设想的时候,李西卒还不知道人身是千销放的。 此刻在河边堤岸,听得千销话里有话的在说出圈那天发生的事情,他便立时质问对方:“这具闭体身是你给我准备的?” 千销只是笑:“我只负责打雷放闭体身,不负责造闭体身。” 职责分工如此明确?该不会是推卸责任吧? 等等,他不负责造闭体身?也就是说,造人身者,另有其人。 是谁呢?是那身有异香c称要保护淮景的神秘守护者吗? 大抵是他吧,他能随意进出大禁圈,想来应该是和闭体身相关的人。 应该是他了,他不是拿出一张融符,说只要李西卒融了雾可,能想法子让他多活几年吗? 算一算,雾可融“死”在睛抹山拉人入幻境的惑眼里,正是闭体身将满第二十三个时辰整自爆之前不久。而融了雾可,闭体身没有按时自爆。直到现在,闭体身也没有出现让李西卒难以应对的情况。只是吃不了东西而已。 神秘守护者那般神秘,又如此有本事,会不会他——就是真正的布局者? 他要布什么局呢? 李西卒只恨当时没有问钟有信更多的关于女儿身的记忆的内容。 钟有信看得见他这闭体身内男魂与女魂的记忆,而他却只记得自己所见的部分。他在神秘守护人出现之前被打晕,醒来之时,已经和淮景生死相连。中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得很清楚。 钟有信说,嘴无白是在神秘守护者的提示下炼化出那鲸鱼匕首的。 那么,他猜测——嘴无白从神秘守护者那里要来了打开圣锁的奇方,拿着鲸鱼短刀四处杀守护对应方盒肚兜这一指定物品的守护人,以成为钥匙人。 可是,这对神秘守护者有何益处?神秘守护者抓着快消失的赐姓符的封印尾巴,把二魂封印在此副闭体身内,且终生不可更换人身,又能改变闭体身的使用时长。 他要取李西卒的性命,轻而易举,为什么还要告诉嘴无白打开圣锁的奇方? 哦,是了,李西卒死了,淮景也要死。 神秘守护者必须保护淮景不死,自然是不会让他二人再生死相连,所以撺掇嘴无白出面当坏人做坏事,解除生死相连之后,再没有顾虑的杀死自己了。 如此想着,李西卒又问千销:“你可认识一个身带异香喜欢躲在暗处不露面的神秘男人?” “你这个男的真是奇怪,不问我认不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子,反而问我认不认识这样的男子。怎么——你是断袖?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让女魂选一具女儿身,正好和男子风花雪月呀。” 妄自揣测!胡说八道!太不正经! 李西卒叹一口气,见空月往这边看过来,想起她阻止自己赐姓之时,曾用一个凤纹制撇符妄图抢走自己的姓,多亏他自己的姓早已经丢了,才没有让她得逞。 空月,显然是知道赐姓符的一个内情人,李西卒认为,她可以成为找到布局者的突破口,亦可以成为将他混沌记忆变清明的线索。 正当他的目光停留在空月身上,脑子里混沌的那一片区域,又开始有人在喊他停下来,有人在抱着他哭泣,有人说会等他之时,千销忽然又把话题绕了回去:“你一开始想问的,是为什么我突然提起女魂抢闭体身迟到化为罪光吧?” 没错,他一开始是想问这些。后来思绪涌得多了,就忘记问这话了。李西卒安抚那片混沌,心说一定会尽快找回记忆,一边随后回答千销:“为什么你突然提起呢?” 为什么突然提起? 因为千销因此受了重伤——他本来放完闭体身就可以小憩,等第二关迟到的闭体身化为罪光全如流星一般奔入化身鼎,他就可以收工。 可是该死的,那天突然出现了女魂造成的意外,她把天上的流星罪光绕出来一个漩涡,大有将所有流星罪光吞噬,和那化身鼎一决雌雄的威武气势,吓得他惊醒坐起,立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终究不是万毁本人,能放闭体身是凭着法宝,就像白痴少年淮景担当渡劫官是靠嘴无白给他的法宝一样,借的法宝之力。 突发意外,他没能及时解决不说,还一时手忙脚乱,把该做的操作做错了,使得男魂将女魂救了去,而他,因没有让流星罪光有序发展,遭到反噬,受了重伤。 “城主,吃的。”越重山这时回来了,将黑漆红纹的食盒交给空月。空月便走到紫莲卧榻里,轻轻掀起白花帷帽,把食盒送了进去。 千销本来是想告诉李西卒,他因为他受了重伤,要让李西卒赔偿自己的。可吃完东西,他就又有些困了,把食盒丢出来,就又开始睡觉。 这片区域,已经被空月用结界包围起来了,所以,没有人来打搅千销入眠。 李西卒经过这半日的相处,发现千销也有些颠三倒四,明明话到嘴边了,却吊他的胃口;明明说了要去无籽派了,却在这里睡大觉。 他可不想跟着睡觉,虽然春光慵懒,确实是个好睡觉的季节。 可在没有寻着自己的根之前,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做梦上。 他轻轻迈步,踩着新嫩的草芽,往空月走了过去,低声问:“撇门渡劫官,我敢肯定,你是认识那神秘守护者的吧?” 空月一副爱答不理的表情。 李西卒又熟络逼问:“敢问当日你用凤纹制撇符要抢走我的姓,是何原因呐?” 空月不回答,冷月冰山一般,散发幽幽寒气。 李西卒还是不肯放弃,语气猜疑:“这个,你们城主在我出圈那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千销没有说完,但心思纤细,直觉敏锐的李西卒,已经从他的语气判断出女魂可能给千销造成了什么麻烦。 果然,一听李西卒这么问话,空月递过来一个眼神,里边赤/裸/裸写着愤怒——“你还敢问我这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王母派找打 春光甚好,越重山把食物分发给淮景c淮无尽,自己坐阵卧榻前,守住这片结界区。 空月和李西卒不在这结界区内,她怒气冲冲抓着李西卒的领口,就把他提到堤岸后不远的树林里,丢到地上一屁股坐着,花容失色。而她则开口就骂:“都是你这千古罪人,害得我家主子被打回无形!” 冰山空月一发怒,简直变了个人,像一头老虎一般,吓得李西卒呆看她的唾沫星子在透过林间空隙住下来的春光下飞洒至无,不由自主走了神:“无形?无芯?心无黑c嘴无白c淮无尽c钟无欺c盔无相c无善道长c无恶道姑,再加一个邱悟卡。” 咋他遇上的,都是无字辈的呀? 原来,空月一激动,声调都变了,吼出“都是你这千古罪人,害得我家主子替被打回无形”后面的“无形”俩字,音走得远c比较轻飘。 听起来不像是无形,倒像是水无芯的无芯,刺激了李西卒本来就很发散的思维,一下开始头脑风暴,将那些无字辈的人收集起来,走神去猜他们的联系了。 除了猜出那些人和自己在或是赎罪人c或在圣锁上有关之外,李西卒没有猜出其他东西来。恰巧那空月噼里啪啦发了一通火,见他竟然走神不听,戴着黑手套的手直接掐上他的脖子。把他从小路上摔到了路旁的一棵新叶大树上,“啊哟”回过神来,他便没有继续再胡想。 空月走了过来,踢了他两脚,踩着他的脸,怒道:“你给我听好了,因你之故,城主大人他被打回无形。若你不能让他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乾坤鹰爪手的厉害。” 无形! 这一次,李西卒没有走神。 待空月怒气消了,又变回那个冰山美人,领着他回去之时,而他跟在后边,心中吐槽果然此类冰山美人自我压抑太久,一旦爆发就十分可怖,不是人能轻易招架的。 然后,他又在心中想,自己众多的疑惑总算解决了一个。 在他看来,像千销那么风骚的人,不可能不露面展示自我c引领风流人物向他折腰,一定是他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躲在卧榻里边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是他害得千销出事,还是出了大事的。 他向心中的情根诉苦:“我还说千销是个走到哪里都带床的认床癖。原来,他是个没有形状的东西,躲在里边不敢见人呐空月让我把千销变回原样,可我是货真价实的大废柴,可没办法遂了她的心愿。” “喂,你有办法吗?” “啊啊啊啊啊——淮无尽为什么和我的真命天子站得那么近,快冲过去把她赶走!” “” 竟然向情根寻求建议。 李西卒只觉得自己被空月打得糊涂了。 唉,管他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废柴也有废柴招。 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欣赏明媚春光,快活一时是一时呀。 当千销带李西卒到无籽派所属区域的时候,已经是离开长寿道的第十五天。 这十五天内,他一半时间在睡觉,另一半时间,带着李西卒游历了只有十万平方公里的留缘境境内唯一的国家萧国,并先后去了萧国境内外的草庙堂c舟鹿宗c识药崖c珠印派c无恶道观。 去萧国,李西卒还觉得不错。 虽然他每到一地,第一时间就是去书院c书店,甚至连路边摊卖的书都翻来看了,却也没找到跟李西卒相关的记载,终究有些失落。 但这期间也算是察各地风情,逛各类集市,闻各地美食(吃不了,只能靠闻了),见到了俗世的凡人,体验了俗世之欢,也是乐在其中。 可是去草庙堂c舟鹿宗c识药崖c珠印派c无恶道观,他就压力如山了——都是因他之故被杀死的无辜者,他每到一个门派,就好似良心被人放在铁板上烧烤,只觉做啥都不对,只想速速逃离那五个门派。 好不容易离开五个门派了,千销又说去王母派看看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胖王母。 李西卒提交不想去的申请。 丝毫不出意外地被驳回。 只好跟着去了。 胖王母,她还是很瘦,简直就是瘦王母了。 郁郁不得胖志,性情暴躁,完全不像前五个门派对千销那般畏惧c敬重,大有一股佛挡杀佛c神挡杀神,大不了同归于尽,老娘怕过谁的视死如归的劲头。 张扬又倔强c 她连千销都不放在眼里,更不要提和淮西袄长得七分像,又害得她变成现在这样的死瘦子的李西卒了,简直如饿狼扑虎,也不管天下第三的空月就在旁边,不要命地露出森森白牙,往李西卒扑了过去。 一下将他扑到在地,骑在身上,用因为瘦了所以全是骨头的拳头,猛捶李西卒的脸,就像是打沙包一样泄愤。 一边大骂:“贱人,都是你把本王母害成这样瘦丑的!你到底哪里好,让俺家那个瘦竹竿那么喜欢你?不过是一个凭着一张狐媚脸欺骗男人的妖艳贱货!哪里值得人人为你疯狂?我唾弃你” 空月没第一时间出手拦阻。 她也很想打李西卒。 只是那天打了一次,已经惹怒了千销,所以不能再亲自动手。只好把自己想象成对李西卒施暴的人,暗搓搓地在一旁痛快。 反正,千销其实也是希望李西卒被打的。 那天千销生气的原因,并不是空月打了李西卒,而是千销没看见! 他说:“怎么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打他呢?” 真可惜呀,他错过了那个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再多创造几次机会。 于是,便有了周游五门派的一行。 只可惜,那五个门派的头儿,还在和无善道长在留缘境那里找鹊境主讨要公道,留下来的掌事者,又皆是无能者,见了千销如见了瘟神,连带李西卒都给好生伺候者,生怕一不小心,怒了千销,惹来祸事。 千销又不能低下身段,拉着五个门派的掌事者的袖子撒娇,喊出他来的目的,其实是“你们帮我打骂淮雾可”的话,只能装正经。他一正经,五门派更加严阵以待,对李西卒更加好上加好。 最后,只得无趣又悻悻地离开。 空月见千销一路走来,心情不快,指出还有王母派没去。 于是,沉闷的千销一下活泼了起来,嚷嚷着要带李西卒去王母派。 李西卒虽然也听见了千销那句——“怎么能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打他呢?” 但他只当千销是在气空月自作主张,僭越主仆尊卑,妄自行事。 没成想千销的意思是要让人当着他的面打他。 就连那日被瘦王母狠揍,他也只认为千销在卧榻里边睡着了,赶上空月对他有私仇不会帮他,才倒了霉。他哪里知道,千销拿着食盒里的小吃,在那卧榻里边,一边看他被打,一边吃得正欢呢。 瘦王母打得毕竟是人脸,哪怕水无芯的技术再好,那也是张人脸。 空月见打得差不多了,戴着黑手套的手一挥。 瘦王母就从李西卒身上起开,撞到后面台阶边的载着石榴树的花盆,后脑勺有血流出,胖胖的婢女急忙用素帕按着伤口,命人立时找“鹤芸红”来包扎。 经过负劫城激活的药,要么会从印规宗转到留缘境c黑舛山境内,要么会直接进入负劫城下属的负劫商店,进行贩卖。 只是两者拿出来的药,基本都是中下品,上品不多。 而且,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有价无市。 王母派研制毒药,也算是另辟蹊径。 毒药也是药,偶然之际,以毒攻毒,还能救活人命。 借此,王母派在留缘境上的地位很高,赚得也是盆满钵满。 只是瘦王母因四老爷之故,非要成立修仙门派和长寿道一较高低,江湖上才多了一个由商转武的门派。 江湖门派一家亲,大家都讲义气c豪气,瘦王母为了揽收拥趸,自然不能还是商人本性。那样就显得抠门,斤斤计较,毫无侠义精神,在江湖门派里玩不开。 所以,这些年,王母派散了不少毒药,库里已没多少存药。 胖胖的婢女与瘦王母情同姐妹,见她撞到了头,真怕瘦王母一命呜呼,如热锅上的蚂蚁,胖胖的脸上,很快渗出汗珠。 很快,有微胖的小厮,战战兢兢来报:“掌事,鹤芸红没了。” “没了?怎么可能没了?” 她上次清点“鹤芸红”,库里还有三支呀。 “四四是四老爷,拿去给五门派受伤的人用了。” “又是他!我早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害死掌门的!” 胖掌事大骂,把殷红的帕子丢了,又换了素帕一张,脑子迅速运转,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c镇定,不可慌乱,一定还有其他备用的毒药。 忽然,就得了千销则从卧榻里边丢出来一个牛皮纸的药包。 忽然,就见了空月伸过来的戴着黑手套的手。 忽然,愈加慌乱,理智丧失,不愿将瘦王母交给害得她撞破头的空月,却还是不得不任由空月医治瘦王母。 心中不解:“这千销城主,带着那跟淮西袄长得极其像的贱女人来,是唱得是哪一出?” 要是空月告诉胖掌事,她家主子只是带李西卒过来,单纯找打的。 想必胖掌事的三下巴,要抖上三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人灵加固 在胖掌事心中不解之时,千销则在见李西卒除了脸色不好,那张脸还是状态很好的情况下,悠悠下套:“胖王母因你而成瘦王母,我们在此多住几天。待救了胖王母,再去无籽派,如何?” “好。”李西卒见胖掌事着急的样子,心软的毛病又犯了。浑然不知接下来的几天,他将会被千销故意制造巧合,和那重病未愈,却还不把命当命,见他就打的瘦王母会面,以及挨她胖揍。 要是他知道的话,他会哭呢还是哭呢? 他大抵会发自内心的呐喊:“我以为我找到了保镖,哪知道我找到了杀手!” 真希望李西卒永远不知道他被人设计挨打了。 只可惜,李西卒还是知道了千销故意在整他,故意看他被人打。 他毕竟不是傻子,一次撞到瘦王母可以说是巧合,多次遇见还是前一秒和千销在一块儿,后一秒就被千销支出去,见到了瘦王母,再怎么归结为巧合,打死他他也不信啊。 他知道后,没有哭,反而笑了。问千销:“你这么做,是出于对淮西袄的爱,还是恨呢?” “淮西袄?谁?我不认识。” 千销如是回答,活像失了恋,被朋友问前任却装作不认识的那些中二男孩。 李西卒便挑眉不解:“真搞不懂你们这些用捉弄来表达喜欢的人。” 千销嗤笑:“哈哈哈哈,我捉弄你?” “不是吗?” 千销冷笑,顿了顿:“只因你是害得五门派和胖王母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而他们越是打你骂你报复你,我就越能迅速恢复,才带你四处挨打。” “你你你你你——”此言一出,李西卒立时伸出一个指头,在空中狂点,脚也配合动作跳了起来,活像一个猴子上蹿下跳:“你果然知道圣锁的事情!” 千销别的门派不走,非走五门派,早就引起了李西卒的怀疑。 但每次李西卒问千销为何要选五门派,要么是空月禁止他问话,要么是千销说嘴无白罪孽太重,他亲自去五门派帮忙超度超度亡魂。 李西卒才不会信了千销的邪。 千销又不是和尚,超度个屁啊。 所以,李西卒贯彻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 无奈千销就是不正面回答。 一句“捉弄”激得千销说出李西卒是罪魁祸首的话。李西卒几乎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千销知道圣锁,知道圣锁意味着强大力量。 他这十几天,早就想出些眉目了。 ——或许,千销将他带去五门派,是为了寻找和方盒肚兜有关的线索,以趁机和他抢夺圣锁里的力量。 他想,可惜呀,千销不知道前面五门派的肚兜都是假的,只有胡丸主那个肚兜才是真的。千销不该在五门派浪费时间,应该直接去无籽派才是。 他还想,就算千销最先到了无籽派,找到了和方盒肚兜相关的线索,也没有任何意义。嘴无白已经将他李西卒定为了接取圣锁力量的人,千销要想夺得力量,要先过嘴无白那一关。 但以上这些,都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千销从始至终的想法只有一个——李西卒遭果报,而他复原形。 千销从李西卒的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说了一遍这只是他从无形变成有形的唯一方法给李西卒听,表示才不是他做为一个不会表达的人捉弄李西卒,还很不屑地道:“废柴,我对那圣锁的力量,毫无兴趣。” 是了,他一个坐拥负劫城,已让天下人畏惧的巅峰级别人物,怎么还会对不知何时才能取出,且尚未取出就已让李西卒惹了一身麻烦c愧疚的力量感兴趣呢? 李西卒垂头懊恼,恐怕自己真的想得有点多了。 可是,他能想这么多,还不是因为千销他们不坦诚,憋得他挨了打没事干,只能胡猜乱想,他便抬起头来,横了那卧榻的白花帷幔一眼:“你让人打我,就不怕哪一天把我给打死了?” “我有分寸。胖王母打你,哪一次空月没有出手相救?” 这倒是没错。不过,“打不死,你就不怕我被打坏了?” “你怎么打得坏?水无芯给你加固了人灵,不是么?” 水无芯确实给李西卒加固了人灵。 只有有人灵的人,才有资格参加救邱比赛。 长寿道之所以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是因为长寿道的红树,能够加固人灵。 何谓人灵? 当然不是简单的指人类的灵魂。 而是指具备修仙天赋的修仙人类灵魂。 只修仙这一属性,就把普通灵魂比了下去。 而天赋,则是红树加固而赋予修仙灵魂的能力。 红树很高很广,一棵树撑起一片森林。底下是虬根,往上是粗壮而蔓延向上,如蟒飞天的流畅枝桠。每一根枝桠,都有淬炼普通修仙灵魂的优点的能力。 比如说,有人擅长模仿,那就淬炼他的模仿到极致,使被他见过的东西,都能被一模一样,毫不走样的复原。 比如说,有人擅长理解,那就淬炼他的理解到极致,使他读一句功法口诀,就能比其他修仙者快十倍乃至百倍的理解出口诀的要义c作用。 比如说,有人擅长领悟,那就淬炼他的领悟到极致,使他看山看水听风闻雨,也能比只知道刻板模仿的修仙者领悟某一套仙法的精髓,更有可能自己创造出绝学。 诸如此类,就是红树的厉害所在。 有这样一棵能够打造修仙天才的红树在,难怪长寿道常年霸占榜首了。 不过,因为大多数长寿道的门人都是经过红树加固人灵的,也存在弊端。那就是长寿道门人受红树的控制,容易过分依赖红树。 这不,邱悟卡回来的那一天,红树本来应该是门人的强大的后盾,却因为水无芯提前撤了保护,害得门人被护零军当核桃砸开了红血白脑浆的脑袋。 而且,有红树的存在,会威胁到长寿道掌门的权威,那拥有对红树守护权的水无芯,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点:临时掌门桃小莫被她架空了权力,而邱悟卡自她回来后,也是一直处于被动,弱得没有气势。 所以说,在门人并不认可他,而水无芯c红树又极其霸道的情况下,邱悟卡要做一个真正的掌门,是任重而道远滴。当然,这是后话。 书归正传,继续说水无芯给李西卒加固人灵。 李西卒他自己有灵魂,是男的,与女儿身不符。 身魂不协调,二者迟早要分离。 只因有生死相连强行将二者绑在一起,身魂才勉强一同存在。 加固人灵,一方面能让李西卒的男魂,与女儿身和谐共存,另一方面,也能淬炼李西卒的记忆,让他能跟正常的人类一样记忆,不必再沿袭之前恍惚c记不住东西的恶习。 而水无芯不只是淬炼了记忆的能力,还将他的人身的脸,改成了淮西袄的。 并提炼出李西卒的情根,让她日后痴迷越重山到无法自拔。 以此为后来的游戏开玩,做好角色c主线的铺垫。 在那个时候,水无芯就已经猜准了千销会带越重山到长寿道来了。因为,柳意儿,是她安插在负劫城的人手。通过柳意儿,水无芯也知道李西卒落到千销手里,免不了要挨打,又让红树淬炼了李西卒抗打的能力,俗称打不坏。 因此,千销很有把握,语气满是信心地回答李西卒:“你怎么打得坏?水无芯给你加固了人灵,不是么?” 他竟然连这也知道! 李西卒只觉世界上没有千销不知道的事情,他能一眼看穿自己在想什么,自己在他面前真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攥紧拳头道:“我是加固过人灵没错,可你也不能老是让我挨打吧?” 他虽然是废柴,可是也不能如此没有尊严吧? 天天挨打算个什么事儿?李西卒越发地渴望得到圣锁里的力量了。 千销淡定地回答:“没办法,设定就是这样,你不挨打,我没办法康复。” 这是什么操蛋的设定?! 李西卒低着下巴,闭上眼睛,皱着眉头,松开拳头去捏眉心,尽力压抑住自己的怒火,慢慢提出要求:“淮景他没加固过人灵,你不能再让我挨打了,我们必须启程离开王母派。” “不不不,我观淮景,身有异能,不会被打死。” “什么异能?”李西卒怎么不知道? “他手腕内侧那朵花,能让他感受不到痛苦。” 手腕内侧的那朵花,不就是被封在那承痛点里的女魂咯? 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千销不知道的事情呀。 也是,融了雾可之时,千销已经被女魂害得无形了,而他又不认识身有异香的神秘守护者,不知道雾可遭融还融成淮景左手上的一朵花,也是极其正常的。 “嘿嘿。”李西卒就笑。 正要咧大嘴说“原来你也不是无所不知”,那千销就抢着说了一句:“我猜,那朵花就是女魂吧?” 李西卒一拳破风,打在那白花帷幔上,却被软绵绵地弹了回来。 不远处,空月能杀死人的眼神,射了过来。 刚才那一拳打过去被弹回还挺疼的,李西卒双手交替揉搓,听那千销说:“我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最想折磨的人是女魂,哪里料想到女魂变成了淮景手上的一朵花?” 还贱兮兮地提问:“咦,怎么不是变成百合花?” 李西卒怎么知道为何不变成百合花? 甩给千销一句:“孙子,自己想去吧,爷爷不告诉你。” 拂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乱心(求推荐、求收藏) 李西卒甩了袖子离开,一路闷头在想——那千销是真不知道雾可为何融成淮景手腕一朵花,还是假的不知道。 说千销真不知道吧,可他又知道圣锁一事。 既然知道圣锁,如何不知嘴无白的目的是解除淮景和李西卒的生死相连?只要知道他俩生死相连,顺藤摸瓜,就能知道淮景是李西卒的受难人,而雾可是承痛者吧? 难道千销还不知道他俩生死相连? 若说他是假的不知道,可千销当时问李西卒的原话是——“哟,你也知道痛啊?怎么,闭体身也会痛?” 他没有说——“怎么,有淮景给你承痛你还会痛?” 而且,千销对那雪花狗链也似乎知之甚少,并没有提出雪花狗链是救了淮景而得。 想来那睛抹山好歹也是渠零陆第二禁山,山体自带威力,千销对山中发生的事情不了解,才符合正常,李西卒便宽慰自己:“无须想得太多。” 但他又埋怨——怎么他的对手是个躲在卧榻里还是个无形的家伙! 他根本瞧不见对方在看到雪花狗链随着中央雕像上的水红百合肚兜部分变样时的表情。如果他看得到,就能从对方的表情推测出很多有用的线索,而不用像现在这样,跟个臆想症患者似的想得快要疯了 “西袄”一声压抑着欣喜的呼喊,将李西卒从躁郁中拉回现实。 他驻足一看,自己闷头乱走,竟然走到了王母派的毒药库房附近。 喊他的人,正是在长寿道的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四老爷。 对方比之前更加消瘦了,因见了李西卒而激动地张开的嘴唇,还没有闭上,看向李西卒的眼神,更是病人想要有神采却因病入膏肓而没办法有神采,只能用最原始的黑色珠子表达情绪,偏偏那黑色珠子还蒙着久病的雾气的无神眼神。 李西卒从对面的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到见到他的惊愕与欣喜交加的复杂情绪,只看到一张将死未死的病人脸,顿时不爽:“怎么是你?” 说着,转身就走。 “西袄,对不起,这几天让你受委屈了。”四老爷追上来,与李西卒并肩行走。 李西卒闻着他身上散发的毒药c病臭味道,往边上花丛一退:“四老爷,我不是淮西袄,我是淮雾可。这渠零陆有邱悟卡把我当成淮西袄就已经够我受的了,请你不要再痴缠旧人,还是怜取眼前人吧。” 瘦王母所做一切的动机,无非是为了四老爷这个病秧子。李西卒不是记仇的人,对瘦王母有着同情,遂劝四老爷不要把他当成淮西袄。 四老爷却低声道:“恩人,你知道的,我和邱悟卡c千销都不一样。我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痴情于你,我只是对恩人你充满了感激。” 恩人?李西卒倒不知道四老爷是把淮西袄当恩人看的。 不过,管他把淮西袄当什么看,也不能把他当成是淮西袄。 他要活出自己的人生,才不要活在别人的影子下。 又道:“我不是淮西袄,我是淮雾可。” 说完,也不等四老爷继续说什么,快步往前跑。 “等等!”四老爷大喊,追也跟着快步跑了起来,却因为是个病人,跑不了几步就落在了后面,改了称呼,“淮雾可,我有正事要跟你讲。” 正事?那本可儿姑且可以一听。 转过身来,和四老爷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说吧。” 然后,四老爷就说了他在被胖掌事传信叫回来之前,一直跟着无善道长等人在留缘境外面叫冤,要求鹊境主将嘴无白交出来给大家伙处置。那鹊境主一直没有理会,无善道长就号令无善派,四处做非善之事,把恶果每天在境外大吼传入境内去,还用高级法术,将凌迟等残忍方式杀人的画面,投到留缘境里。 意在逼一境之主,担当境主责任,不可逃避。 终于,在四老爷离开那一天的早上,心无黑出来说,鹊境主大慈大悲,不想这事情搅得无辜百姓受苦,特意拿出几粒还魂丹,由罪人嘴无白负荆请罪,亲自登门各门派救活死去的掌门。 五门派外加无善道长,堵在留缘境外边,图的本是将嘴无白正法,听得能救活逝去的生命,那还和嘴无白较个什么劲儿?立时同意了。 反正,既然境主让嘴无白亲自去救人,众人齐心看守,也就不怕嘴无白跑了。 又因胡丸主是新近死的,大家伙都打算把胡丸主当小白鼠,看看所谓的还魂丹是不是真的有效果,就浩浩荡荡去了无籽派。 算一算,现下,无善道长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无籽派。 四老爷这会儿也是刚赶回来,正准备出面向瘦王母提出送李西卒一行下山,就见到了李西卒,便请他赶紧去无籽派去。 “为什么要我去无籽派?”李西卒警惕地问道,心中想:“难道打开圣锁的秘密,已是天下皆知?应该没有吧,这半月我游历四处,没听到关于圣锁的议论呀。” 打开圣锁的秘密,当然没有天下皆知。 四老爷让李西卒去无籽派,不过是因为那天胡丸主先从圣锁境内一出来,就喊胡玉郎赶紧带着他的尸体下山。 而胡玉郎说他答应了神女要带她逃婚不能擅自失信,要带着神女一起离开。被胡丸主拍了脑袋,骂他真是没见过世面,说神女和他约好了过不久就会到无籽派的,现在赶紧逃命要紧,把胡玉郎骂得依依不舍离开了长寿道。 无籽派,是渠零陆上一个神奇的门派。 有胡氏父子的帮忙,四老爷认为恩人不会太惨。既然胡丸主和神女约好了在无籽派会面。那么,他就要通知恩人快去无籽派。只因恩人和千销在一块儿,他没办法加入其中。 况且,在那之前,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人,他也想搞清楚嘴无白为什么突然开始刺杀渠零陆的六大掌门,那些肚兜又有何奇特,所以才拖到现在。 于是,他便说了他当天听到胡丸主对胡玉郎说的话,又声音惊讶:“怎么,胡丸主是骗他儿子的?恩人你和他没有约好要去无籽派?那你就万万不能去无籽派了,要是嘴无白没有救死成功,那地方可就极其危险啦。” 四老爷刚依然一副死人脸的表情说完他的担忧,瘦王母就由胖掌事扶着出现,怒斥李西卒又勾引她的丈夫,走近了一抬手就又要扇李西卒。 却被空月及时拦下,对他说了四个字:“走,无籽派。” 于是,李西卒就离开了王母派。 临行前,他有心想要四老爷从毒药库里拿一些有助于救死人复生的毒药c辅助品,以到了无籽派帮助嘴无白更好地让胡丸主复生。可一见到瘦王母c胖掌事那防贼的眼神,立时觉得这种行为要不得。况且,他刚再三说了不要把他当成淮西袄,转背就利用四老爷对他这张脸的信任要白拿东西,实在是有损正人君子的风范。 ——不好,不好。 就空着手下了王母山。 往无籽派赶去。 谁知道,刚下了王母山没几里地。 到得一个湖泊边上,千销又困了,喊停,睡觉。 气得李西卒那个心急火燎,恨不能把千销打成猪头。 千销睡觉,越重山提着黑漆红纹的食盒,去给他找吃的。 空月站在卧榻前,封印这片区域。 白痴少年淮景,斜身丢石子,往湖泊上打水漂。 淮景,长得并不像一个白痴。 他少年模样,年轻端正,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酒窝,眼睛弯弯的,就像一只单纯的小狐狸,叫人看了并不讨厌。只是人们跟他说话,他理解很慢很慢,白瞎了他那一身青春正茂。 此刻,见淮景像个十几岁的小孩儿一般,从草丛里翻拣利于打水漂的轻而扁c最好长尖后圆的石块,站在湖边几尺外,娴熟地将手往后拉,再借回手向前的冲击力,把石块轻盈丢至如镜的水面,接连跃开,直跃到湖中心去。 湖面上涟漪,一圈一圈荡开。 离淮景越近,荡开的涟漪越大。 淮景从中收获了满足,就单纯天真地笑了,像一只毫无心机的小狐狸。 李西卒看着那被一个一个涟漪搅破了平整,活像一锅乱炖的粥的湖面,不由得设身处地,联想到了淮景那般啥也不知道的可怜人,也被卷入这场不知道布局者到底是谁的游戏里来,实在有些波及无辜。 从坐的地方站了起来,李西卒往淮景靠近。 伸出手,摊开手心。 淮景毫无防备,亦毫无占有欲,乐于分享地把一个石块放在了李西卒的手心。 李西卒见这淮景单纯得可爱,扯起嘴角一笑,身子后仰。 右手正待把石块扔出。 一只手,抓上了他的手背,另一只手拉低了他的左肩,还按得他微微屈了膝,教他从胸前掷出石块的打水漂姿势,将他揽到怀里,几乎抱住了他。 鼻中闻到身后人似有似无c暧昧得撩人心神的暖香,李西卒毫无准备地身子软了,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将那石块掷出。 也没有抬头去看他掷出的石块,在湖面上荡开的涟漪,一路向北,有多欢快。 只楞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妈的,我竟然被一个白痴乱了心扉?” 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诱饵(求推荐、求收藏) 顶开淮景,跑得远远的,焦躁地踱步,和情根吵了一架。 吵架的内容,大致是,情根决不允许李西卒再对任何人动心,尤其是对一个白痴;而李西卒则坚决捍卫他拥有想爱谁就爱谁的自由的主权。 二人各执一词,吵得那是惊了四海八荒。争论到最后,却奇异地达成了一致——坚决不对淮景动心。当然不能对淮景动心了。虽然淮景是自己半夫姓的丈夫,可是他未来的婆婆是铁了心要棒打鸳鸯的。而他也是不愿意让一个日子过得很惨的白痴因为他再过得很惨的。 解除生死相连的同时,也顺便把淮景的受难人身份解除了吧。这几日受够了挨打的滋味,虽然他不痛,可痛在淮景身上(淮景也不痛,是雾可),他也会心疼。 自觉他作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能继续女魂铸成的错误——让一个白痴替他承受痛苦,算什么事呀? 情根立马拒绝:“不许啊!我可不想我家真命天子娶一个浑身伤痛的病人在侧!” 李西卒教育她:“你还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情根回:“哼,谁让那白痴运气不好,非得去大禁圈当渡劫官?身为白痴嘛,就该做白痴呆在固定的地方,非要跑去大禁圈被女魂看见,不就是主动送上门的饭吗?活该被女魂吃。” “他也不想被人吃吧?” “嗝——反正他是盘中餐,吃都吃了,你还吐出来不成?嗝——” 情根这两个饱嗝,打得李西卒一个激灵,面色如霜。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盯着那没有情根的淮无尽,和心里的情根打商量:“你想不想去淮无尽的身体里去做她的情根?” 情根翻了个白眼,大小姐的语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要将我送到她身上,让我受她的钳制,变成跟她一样沉着冷静的人?我告诉你——没门。” 淮无尽没有情根,凡是被选为救邱舞者的,都失去了情根。因为没有情根,淮无尽很冷,很沉静。不是空月那种散发着凛凛寒气的冷,而是对万事万物都不感兴趣的冷。 李西卒认为,她和那有着浸润人心房的声音,看起来似乎八面玲珑,其实从心底漠视这世界的越重山,可谓是极为般配。 有意撮合他们成为一对,却无奈淮无尽没有情根。他翻阅古籍,得知情根随主人的性子。若让自己的情根跟了淮无尽那个新主人,想必对情根和淮无尽都是好事。可情根不愿意,情根不喜欢淮无尽的性子。 且不说转赠情根需要水无芯亲自操刀,就咨询情根本人意愿这一关都没过。李西卒也就没办法强迫情根了,只是说:“你和越重山,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我也愿意,飞蛾扑火我也愿意。”情根在心里扯着嗓子喊。 行行行,别人都愿意了,他李西卒也别跟这儿烦扰了。他默默地想:“当初女魂,知不知道淮景是诱饵呢?” 思绪一转到女魂身上,不由得就要想起千销说过的话: “怎么不是变成百合花?” “遭受惩罚,身上的百合花瘤爆炸。” 又不得不想起了那水无芯,百合肚兜,以及白玉雕龙剑在中央雕像上凿出的浮彩雕刻版百合肚兜。 将这一切串联起来,尤其是把中央雕像加入其中,李西卒产生了一个新的设想——女魂就是水无芯念叨的百合肚兜的宫主本人!就将她称作百合宫主吧。 据长寿道的道志记载,水无芯到长寿道担当红树的守护者,是在邱悟卡被驱逐之后。她一到长寿道不久,淮景就变傻了。也就是说,极有可能是水无芯将淮景变傻的。 而且,淮景在冬月十七左右会离开长寿道,她也会在那期间暂离长寿道。李西卒记忆深刻,初见水无芯的时候,她还比往次回长寿道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月。 因此,李西卒认为,是水无芯勾结红树,让藏书阁的阁主淮景失职,而男宠邱悟卡杀死淮西袄,再将邱悟卡驱逐,由她来实际掌权,接着每次渡劫测验监视淮景的动向,以期淮景从圈中带出百合宫主。 可这一设想刚提出,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水无芯对百合宫主的感情那么深,怎么会拿百合宫主来玩游戏呢? 而且,虽然水无芯在胡丸主进演武场前,要求众人停下来看好戏的那一吼,证明了她显然也是知道圣锁的秘密的。 可水无芯却又不知道会有百合肚兜的出现。想来她也只是一知半解。汰掉汰掉。汰掉诱饵淮景是水无芯布在大禁圈的设想。 那么,是谁让淮景成为诱饵的呢?绝对不是邱悟卡,他没那么有心机。也不会是淮景的父母。最起码不会是嘴无白。她那么爱自己的儿子,怎么会让儿子做诱饵。 那么,是千销? 不像是他。但也不可以确定不是他——这个人,太神鬼莫测了。 想着想着,李西卒又觉得他自己快疯了。 水无芯帮他保存了出圈前后的记忆,其节点起始自他和女魂的初见。初见女魂之前的他,只记得自己是个男的。他当时要用三滴纯血赐给雾可,是出于本能。连他自己都惊讶他有搞出来个分魂。 后来,他的记忆里,大部分都是女魂。是女魂告诉他,他被封印在赐姓符里,必须在有效期之前赐姓离开大禁圈。也是女魂一手安排了渡劫枪手抢人身,找淮景借半夫姓,将淮景变成受难身。女魂,对李西卒意味着太多,在整个出圈事件里也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只可惜,她变成了淮景腕部的一朵花。当那朵花变成百合花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呢? 如此浑浑想到傍晚,千销终于醒来。 “启程,无籽派。” 慢悠悠行至天黑。月末无月,春夜浮动山野清香。路过一山崖,闻到幽幽的馥香,顿时回头一瞧。顿然见得方才路过的黑黑悬崖,罩上紫莲之光。 光下,有数朵百合,齐齐绽开,迎辉而灿。显然又是千销在故弄玄虚!终于受不了了,朝他大喊:“还没玩够啊?!玩我很爽吗?” “嘎?只是冷月配百合,邀佳人共赏而已。” “昂?”空月的冰山眼火辣辣地扫过来。 李西卒举手指天,“今儿二月二十七,没月亮。” “心中有月,自然就有月亮。” 这是对空月说的情话吗?那别对他李西卒说,不屑地回:“我心中没有月亮。” “空心人自然没有月亮。不仅没有月亮,旁的只怕也是没有的。” 这话什么意思? 李西卒已经想得脑仁疼,不想继续猜测什么了,往前大步一迈:“别说废话!快走,去无籽派。” 清晨,越来越接近无籽派的无籽峰,所见风景越发荒凉。 “唉。”李西卒摇头叹息:“这无籽派真的是没有一点生机呀。” 不,根本没有风景。有的只是荒山枯草,臭水干石。 他在心中想:“真不知道这样要啥没啥,鸟不拉屎,散发死气的地方,是怎样孕育出天下第一神奇门派——无籽派的。” 想完,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胡丸主回了无籽派后,是怎么告诉胡玉郎他二人关于圣锁的事情的。要是胡玉郎知道他对他爹爹动了杀心。说不定,淮西袄在他心中的神女形象,就会大跌吧?其实李西卒还是挺喜欢胡玉郎的,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跟淮景很像。都是那么的单纯,没有心机,亦很美好。 面对那种美好的人,也会不自觉地跟着想要变得美好起来。所以,不愿意让胡玉郎对他失望,不想做坏人。他想过了,自己不想成为垃圾,便要在不伤及无辜的前提下,把圣锁的力量接取过来。 胡丸主离开之时说过钟无欺不是多余的,而他在婚宴上初见钟无欺的时候,也曾半个魂魄脱离闭体身,且那钟无欺答应过要给胡玉郎化解危机,大概也跟去了无籽派。 就算钟无欺此前不在无籽派,知道嘴无白等人要将胡丸主复活,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所以,他此去无籽派,打算告诉钟无欺,钟有信的真实面目,让他和胡丸主合作,用无须杀死那么多人的方法,帮他得到圣锁的力量。 千销在不想沾染这地方死气,而离地十丈的卧榻里边,看着底下李西卒埋没枯草的背影,意味深长地笑:“哈哈,又要开始上演一场好戏咯。” 其实,千销的确是个故弄玄虚的人。 大概这是风骚者的通病,不知道的东西,也要硬装知道。还要装出一副我很知道得很多,但是我就不让你看出来我到底懂不懂c懂多少的牛逼哄哄的样子。 因空月之故,千销知道赐姓符。 但连空月都不知道赐姓符里封印的是云桃界皇。 千销自然也就更不知道了。 能知道圣锁,也是因为水无芯安插在负劫城的柳意儿,被越重山暗中调查过,遂知悉了这一秘密。他本来是要在负劫城继续养伤,等到夏天了,再去长寿道要人的。 可是一想到有嘴无白因圣锁之力杀人,还有邱悟卡可以打击,自然屁颠屁颠提前就跑去了长寿道。总归是没让他失望,婚宴上那一串人仰马翻,他看得很爽。 那么,就让第二场好戏,也赶紧开演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二次好戏(求推荐、求收藏) 无籽派的无籽峰以及其四周山峰,一片生机,新春的树林,横溢阳光,间隔几亭一个天然小花洒,喷得空气湿湿的,土壤也是上好的沃土,黑黑的,很营养。 三者皆全,且是上品,给足了生命成长所需的养分。 让李西卒一步入清凉的无籽峰,就不由自主敞开怀的呼吸,好似之前他从未呼吸过一般,贪婪地享受这醉人的环境。 而后,他又差点沉溺在无籽派的门人神颜下。 无籽派的门人,颜值平均水平和长寿道比,差了很多。但是架不住他们的皮肤好啊,好得堪称完美,一个个简直跟婴儿一样,零毛孔,不起皮,不出油。叫人看了只觉赏心悦目,忍不住想上手掐掐看,是不是嫩得能掐出汁液来。 那婴儿般的肌肤不是用奇特的脂粉伪装出来的虚假邪术,而是切切实实真真正正就长那样的皮肤。真是让李西卒这个顶着一张假脸的人,羡慕不已。 他到了这时,始觉得无籽派是个奇特的门派。 “啊哟。”身子被前面突然驻足的人弹了回来,后仰之时,向上一看。 见天空是霁蓝,屋宇是粉白,正配自己的一身粉装。 李西卒在逛集市时,撞见一家绸缎庄新出的春樱粉绣芊草布匹,摸之凉幽如蛇,十分喜欢,遂买了做樱粉套袍。 今日登无籽派拜访胡丸主,虽然胡丸主死了,但他觉得胡丸主不喜欢看他穿一身黑,就穿了做的樱粉长袍,活泼了些,扎头发的缎带,也是一式的春樱粉芊草,只是金银双层夹丝波浪缀了蓝珠,更显灵气。 “神女大人?”胡玉郎站在对面,瞅了瞅越重山身后的李西卒,差点没认出来他就是那在富贵的长寿道,戴珠钗c凤冠c穿嫁袍c配金华线,繁华雍容,打扮得娇贵且富豪的淮西袄。 “嗨。”李西卒从越重山背后跳了出来,冲胡玉郎一招手,正要说些俏皮话,忽见对方穿了一身白白孝服,头上缠着白色无籽抹额,腰上勾着玉红无籽掌门令。 而且身后还跟着皮肤如婴儿,长相却是严肃得很,还老气横秋用大鼻孔瞪他,一看就是个掌权人物的男子。 立时明白过来现在的胡玉郎不是以前的胡玉郎,而是无籽派的新掌门,肩上多了担子,不再是他这张西袄脸的小迷弟了。 悻悻收回来招出去的手,背在身后:“嘿嘿,胡掌门,未通知你们就私自进来,不好意思啊。” 李西卒他们是从无籽派的东门进来的。 嗯,没有通过无籽派的安检,直接飞进去的。 按各门派的规矩,进人门派要递上拜贴,最少也得由看门的层层传报,经主人同意了再进门。可千销才不是会守规矩的人,说东门太小了,他那卧榻进不去,直接叫空月破了无籽派的结界,从空中飞了进去。 他俩一进去,越重山把那淮景c淮无尽留在了外边,抓着李西卒的胳膊,一起跟着千销入了无籽派内部,。 现在,淮景c淮无尽已经到了无籽派里边,被胡玉郎身后的老气横秋的人押着。 在李西卒看来,淮景c淮无尽被押着,有点“你们不给我们尊重,我们就不给你们面子,一旦惹怒了我们,就撕票给你们好好看看无籽派的厉害”的意思,急得他不住看那押着淮景的人,祈盼他的力气不要太大,不要弄伤与他生死相连的宝贝。 而在千销看来,这是“老子就要把货丢外边,反正你们不敢惹我,必须给我拿进来”享受了一场便利快递的意思,优哉游哉控着卧榻,慢慢往前行进。 简直无法无天! 底下的人,对此只能看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被千销抓去抬卧榻。 这半月来,千销游历萧国c五门派,闲来无事,找有罪没罚的人给他抬卧榻玩,一连玩死了数十人。 饶是擅长无中生有,让无籽变有籽的无籽派门人,也不敢明表愤怒。 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人抬卧榻而死的不幸者。 “小胡掌门,”越重山浸润的声音,开口道:“不请自来,多有叨扰。” 多有叨扰?卧榻都飞到无籽派的天上了,这不是叨扰,是挑衅了!李西卒为千销的行事风格感到汗颜。 胡玉郎也只是礼貌性的笑,“贵客前来,想来是为了家父复生一事,这边请。” 李西卒抬腿就跟着胡玉郎往里边走,到了无籽派的无籽圣宫的南广场,莲花玉石大喷泉处,见到了已围在喷泉周边的无善道长等人。 无善道长远远地见一堆人拥着胡玉郎而来,而其身侧,一个行走如流水,涟光拢气,一看就非凡人,款款莲花步,有几分佛气的女子,强势地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让他差点顶礼膜拜。 只是那女子穿的粉袍,有些轻佻,衬她的下半张脸,却不搭她的上半张脸,看起来又有些堕落凡尘之意,他才清醒一些,保持住原则,没有轻易跪地臣服。 待得女子越走越近,赫然认出乃是当日新娘重妆打扮的淮雾可,立时想起千销那句已经由八卦客传了整个渠零陆的“一张长了堕佛脸的丑八怪”的名言,为刚才自己的想法感到耻辱,开口就斥:“堕佛淮雾可,你来做什么?” 她还来干什么?来找死吗? 罗盘显示肚兜真品在她身上,只因是嘴无白亲自用鲸鱼短刀杀的无恶道姑,无善一心扑在嘴无白这里,暂时没打算找淮雾可算账,怎么她今日还敢过来在他面前晃? 无善道长可是跟胖王母一样,为了无恶道姑,可以连千销也不放在眼里的。反正,他造了那么多孽,到最后结局肯定很惨,那还不如该干嘛干嘛,无视那些拘束。 堕佛?好嘛,负劫城的城主千销是个搞传播的人才,他现在这名头是越来越响亮了,笑靥如花,欣然纳了这称呼:“听说你们在复活胡丸主,本堕佛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无善道长:“哼,我看你是来杀死胡丸主的吧?” “道长,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无善道长也不知道怎讲。他尚不知道开圣锁得杀胡丸主,只是因罗盘指认了李西卒,所以他对李西卒单纯的没有好感,只有恶意,口吐恶言。 “景儿!”嘴无白苍老而尖利的声音响起,踉踉跄跄地往这边摸过来。 偌大一个无籽派,也没有一个人去扶那位老人家。李西卒心软,迎了上去,将嘴无白扶至淮景面前。 嘴无白双手摸着淮景的手臂,捏了捏,“孩儿啊,你廋了。” 李西卒也跟着捏了捏,心想:“是有点瘦了。但他笑起来,还是那么好看,让人什么烦恼都会消失。” 然而,李西卒忽然意识到,他不该让嘴无白碰到淮景,这会让嘴无白发现淮景身上有伤的——虽然雾可给淮景承了痛,可李西卒身上的伤,却会转移到淮景的身上——主要集中体现在他两条胳膊上。 李西卒生怕嘴无白知道淮景受伤,会被刺激得不救胡丸主反而杀之,那可不就毁了他的计划了吗? 立时把淮景的身子往后拉:“白境子,胡丸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嘴无白已经看不见她的儿子了,又许久没有和儿子呆在一块儿,自然不愿意被李西卒把淮景带走,怒吼:“放开我的景儿!” 李西卒没有放手,立时回头,往千销的卧榻眨了眨他那双动人的眼睛。 千销只当没看见。开玩笑,他还等着看好戏呢,才不会顺着李西卒的意思帮忙。 于是,嘴无白成功地被刺激到了,她太阳穴的老血管凸起,嘴角也开始颤抖,捏着淮景的手,更是慢而怒地握成了个拳头。 “糟了!还没见到胡丸主,就搁嘴无白这儿出事了”李西卒吓得屏住呼吸,缩紧肩膀,连下巴的肉也被缩得紧紧的,一副山雨欲来的畏怕模样。 然后,嘴无白什么也没做。她出发前被心无黑在身上下了镇灵封印,一切怒气都被化解。 李西卒庆幸逃过一劫,任他们母子情深,转而走过去绕着大喷泉看了一遭,见大喷泉正中喷出水幕的莲花上,放着一个高约三尺的佛女石像,只觉这无籽派真是一个信仰虔诚的门派,难怪胡玉郎对淮西袄那么尊崇。 再定睛一看——奶奶的,怎么走哪儿都能见到淮西袄啊!没错,那佛女石像,正是淮西袄本人的石像。端庄宝气c包容讲经的鹅蛋圣母。 “呵,嘿嘿”干瘪地一笑,李西卒躲开五门派掌事者或是疑惑c或是憎恨c或是嫌弃的眼神,走到胡玉郎面前,正欲问他他爹的魂现在在哪儿。 老气横秋的人,率先走出来,用一把剑,拦住了他:“站住!和我们少掌门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保持几尺的距离比较合适啊? 李西卒只好停步,看向胡玉郎。 胡玉郎似乎很怕那老气横秋的人,没敢怎么看李西卒,转身就去无善道长那边,和无善道长商讨现在的进展了。 空月站在空中冷笑。虽然看不见千销的脸,可想来,千销也在冷笑吧。 李西卒只觉自己真是太失败了,身边跟了一群巴不得他吃瘪c被骂被打的看戏变态,崇拜他的人又对他敬而远之,真是糟心啊。 他慢悠悠地离开大喷泉南广场,独自出恭去了。出恭就更糟心了——这是闭体身。不破闭体身,就是出一万年的恭,也出不来啥东西。 “不行!”一定要找到造闭体身的人,让他把这闭体身给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幻境(求推荐、求收藏) “唉唉唉唉”李西卒只觉万事万物都没意思,连一泡屎都拉不出来,连一泡尿也要蹲着撒,真是挫败! “神女大人,”隔板响了,有人在敲,是胡玉郎的声音,轻轻在说:“神女大人,我爹让我请您去见他。” “噢?我这就来。” 李西卒兴奋地提起裤子,系了裤腰带,庆幸自己现在不在邱悟卡的魔掌之下,否则就现在这样假蹲坑,别想立马出坑,没两个婢女服侍着,哪能体现邱悟卡对他的宠爱? 净了手,他一拍胡玉郎的肩膀,见对方一下把肩膀矮了下去,只走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回头向初次见自己一般痴痴看着自己,已然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遂在跟着胡玉郎进入密道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你知道我要想杀你爹了?” “是。”密道是下坡路,胡玉郎走在前面,肩膀依然矮着,走得很慢。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一般,驼了背,再无当初那么欢快。 “小孩,我不会杀你爹的。” “真的吗?”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您没有骗我吧?” “小孩,我是大人,不会骗小孩的。” 这句话,让听者很受宠溺,他转过身,借着密道两侧的无籽灯,仔细看清了李西卒的长相,“你和西袄神女,真的长得不一样。” 所以呢?李西卒被胡玉郎这句话,搞得有些摸不清状况。怎么突然说起他的长相了?密道在地底下,里边阴凉,风从底下往上吹,卷得李西卒面色有些害怕。 “看把您吓得,”胡玉郎终于发自内心的真笑,而不是礼貌性的假笑,“但我依然选择相信你是神女,不是堕佛。” “神女称不上,我争取不堕落哈。”李西卒也跟着真诚一笑。 二人之间的气氛,这时稍好了些。 两人一起往下走,李西卒看越往下,越是他这张脸的佛像,摆放在密道墙边,便问为什么淮西袄的佛像在无籽派如此之多,他在长寿道里,也只在中央雕像那里见过哩。 胡玉郎回答,无籽派世世代代信仰佛宗,淮西袄是近代以来最有佛意的神女,不仅深受无籽派喜欢,也受别的门派敬仰。 只因无籽派上一任掌门,也就是胡丸主,曾经也是个废柴,经过淮西袄的点拨之后,功法大成,遂怀着感恩之心,将淮西袄的佛像,密集的摆在无籽圣宫之内。 李西卒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心想胡丸主果然是个厉害的家伙,受了淮西袄的恩惠,在见到他这张西袄脸的时候,没有丝毫的崇敬。 又想,淮西袄果然是处处留情的。 想着想着,二人就到了密道终点,见了两扇青铜莲花门。 莲花一朵朵,开在铜门面上,铜门青纹如水波,被无籽灯照着,潋滟无比。 “爹,我把神女大人请到了。” “知道了,你上去把门守着。” “是。” 胡玉郎依然矮着肩膀走了,李西卒看着他的背影,再想起那老气横秋的人,一进了被胡丸主从里边打开的青铜莲花门,就嚷道:“那老气横秋的人是谁啊?看你宝贝儿子被他吓得,蔫得一点精神都没有了。” 背后两扇青铜莲花门关上,密室顿时无窗无门,只有中央一个莲花三重喷泉,与南广场那大喷泉比起来,实在是小了十几倍,却每一重莲花都造型精致,不输大喷泉。 水最上面是趵突泉,顺着莲花一重一重流下去。水幕生莲,虽转瞬即逝,却也美得惊艳。一直惊艳到支起喷泉的柱子,也还清水徐徐,点点莲花绽放。 要不是那根柱子就是胡丸主直立的尸体,李西卒才不会被这既美又诡异的场景吓得后退一步:“你干嘛呢?防腐烂啊?” 防腐也不是这样防的吧? 新鬼胡丸主,飘到趵突泉上,“你说的是老八吧?他为人严厉,见不得不成才的人,玉郎从前又不爱听我的话,他对他自然凶了些。小孩子,就是要有这种人在身边管着才行。” “噢?可是小孩现在都变成见人就怕,连我这有西袄脸的神女都怕的胆小鬼了。” “哈哈哈,那也没办法,以前有我撑着无籽派,他可以无忧无虑当少爷。现在我死了,他就必须肩负掌门的责任。小孩不能总是小孩,靠着大树乘凉也会被晒。” “可他就算从小孩长成大人,也是一根废柴啊。” “废柴又怎样,我当年也是根废柴,你是在瞧不起废柴吗?” 苍天可鉴,李西卒没有这意思。“你那根废柴有淮西袄点化,他可没有。” “啧啧,这不有你这个和淮西袄很像的堕佛吗?我说,你要是那么心疼我儿子,就不要杀我咯。” “好啊,我本来也没想杀你。” 遂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新鬼胡丸主笑眯眯地听完,说他也是这么想的。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接下来把钟无欺拉入阵营。然后,胡丸主说,要完成不杀人而接取力量,需要女魂帮忙。 李西卒一愣,没想到这一路遇到的人里,胡丸主知道得最多——连雾可被融成淮景手腕内侧的一朵花都知道。 便问:“雾可已经融成花了,怎么帮忙呀?” “你在睛抹山,见到雾可入的幻境了?” 这胡丸主也知道? “没有见到全部,只见到一点点,看到一个五官端正,但却不怎么让人喜欢的书生。” “那你现在可想重新看看她入幻境见到了什么?” 这胡丸主还能重放不成?“好啊。” 于是,水幕上的莲花又喷射水幕,连在一块,密室之内,多了一块投影水幕。上边是女儿身的背影,背影前方,是另一个瘦削的男子的背影。 女儿身扑上去,将瘦削的男子抱住,男子回头,温文尔雅:“姑娘,你认错人了吧?男女授受不亲,请放开我。” 女儿身:“蒲松刖,你忘了我了吗?我是” “嘻嘻,这是谁呀,相公?”一红衣女子,神采奕奕,从芦苇丛里走出,一双丹凤眼的石榴红眸,射出好奇的精光。 赫然就是长寿道里的水无芯! “怎么会有她?”这是李西卒的第一反应。 然后,他的第二反应是——“果然,我猜对了,她和女魂有关联。” 李西卒现在的视角是女魂在幻境中的视角,他没能在幻境中见到女魂的脸,只能通过女魂的眼睛去看幻境中的水无芯,以及那个名为蒲松刖的书生。 蒲松刖和水无芯是一对夫妻,女魂是痴心蒲松刖的女孩,她跑来找蒲松刖,发现蒲松刖已经有妻子了,就跳湖自杀了。 没有死成,被水无芯救了。 水无芯悉心照顾女魂,对苏醒的女魂说有身孕的人应该多喝大补的鱼汤。女魂大惊失色,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又看向水无芯的肚子。水无芯却回头,森寒而诡异地目光,停留在蒲松刖的肚子上——怀孕者,蒲松刖。 女魂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决定下床离开。 水无芯就亲自握着女魂的脚,要给她穿鞋。谁知,蒲松刖那个孕夫,跑了过来,也抓住了女魂的脚腕,热情地要给客人穿鞋,不想娘子做此低贱事情,惹得水无芯大怒,将他打出了卧房,一直打到了院中。 院子里,有一张石桌。石桌边上,是一棵灼灼桃花树。蒲松刖被按在桃花树下,被打得很惨。然后,女魂看不下去了,大爆发,将水无芯给杀死了。 可当她要去查看蒲松刖的伤势之时,却被蒲松刖给挡开了。蒲松刖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对女魂畏惧万分,拿着个木桶,一点一点收拾水无芯几乎不成人形的肉身。 女魂阻止了蒲松刖,强行要他与自己成亲。一方红请柬,一棵桃花树,一段婚约成。从此,女魂留在了幻境中。而投影水幕的画面也到此结束。 李西卒有些看不懂,怎么女魂和水无芯是这样的关系? 为了一个男人争成这样? 可是整个片段里,二人只字没有提到百合抑或宫主二字,难以证明她二人的过往。想来,很可能是幻境幻化出来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记录现实。 企图从这里边得到有用的东西,李西卒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点愚蠢。 他问胡丸主:“你让我看她入幻境这一段,有何用意?女魂又要怎样,才能帮我?” 有何用意?怎么才能帮他? 胡丸主没说话。说话的是水无芯,“果然,宫主在你身上。” “嘎?”冷不丁冒出来个水无芯,李西卒有些讶异,眨了眨眼睛,却又马上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知晓幻境展现给他看的同时,也给了水无芯一个视角,回答:“你确定你找的宫主在我身上?” “我确定。” “如何确定?” “凭我对宫主的直觉。” 原来,水无芯一早就察觉到大禁圈内有宫主的气息,所以接手长寿道之后,才会放本应一直被囚禁在长寿道的淮景去大禁圈。 只是,她见到李西卒的时候,女魂已经融成了淮景手腕一朵花,她察觉不出来她朝思暮想的百合气息,才会放过这一重要的线索。转而玩让渠零陆数一数二c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爱上李西卒的游戏。 “好,我相信你的直觉。可惜,你要找的宫主,现在已经变成淮景手上一朵花了。你要是想救出你的宫主,那就帮我解除和淮景的生死相连。” 又可以拉一个人进入己方阵营了。李西卒很欢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假婚约(求推荐、收藏) 水无芯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李西卒的阵营。 李西卒立即对她展开连环提问,问她对圣锁知道多少,能给李西卒提供怎样的帮助,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无籽派。 水无芯一一作答。 她说她是九十一年前突然醒过来的,醒来之时,有声音引她一路向北,她就一直走到北边的长寿道,感觉到里边有她想要守护的脆弱的精灵,就进了长寿道,做起了红树的守护人。 “是吗?” 李西卒没有完全信任水无芯,他觉得想要玩游戏的人,有时候更喜欢亲自下场,搅得被玩的人分不清局面,因此不能给水无芯全部信任,依然坚持原来的设想——即是水无芯勾引红树制造的这场游戏的开端。 “是。” 水无芯继续说,她前年跟着淮景去大禁圈却又无法进之,偏偏那种对百合宫主的气息的感应越加强烈,让她激动得根本没办法在大禁圈外安静等待。 一激动亢奋,找来铁铲,跑去挖大禁圈与留缘境过渡地带的边线,力大如牛,挖出一个大坑洞,汗如雨下,挖出了一把锈蚀的破锁, 她一见那破锁,就头疼得恍惚,也不知道那破锁有什么神秘力量,将她引得一路向南,直到黑舛山的边界,才停了下来。 那破锁自己钻到了一棵空壳树里边去,她也就糊里糊涂地跟着爬上了树,在树上盯着那破锁三天三夜,见破锁上的锈慢慢下去,焕发奇异的光彩,才清醒过来。 发现自己像只傻鸟趴树上三天三夜,正要自嘲,忽然见那破锁流光熠熠。只觉捡到了宝贝,让她欣喜若狂,伸手要抓破锁。 可是,她盯破锁盯了几天几夜,实在太困了,一合眼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破锁已经不见了。 但亏得她提前留了一手,寻着在破锁上做的标记,一路寻了过去,见到嘴无白正在杀草庙堂的堂主,从他用性命加封的纳袋里抢出来一个肚兜,顿时凭着她敏锐的搞事情的直觉,知道若将这事情公诸天下,该有多好玩。 而后,她把破锁抓了回来,又偶然偷听到了那句嘴无白请求心无黑,解除生死相连之后再杀妖物的话。 她知道嘴无白最疼爱的是淮景,知道淮景和一个妖物生死相连了,马不停蹄赶回长寿道,见到了所谓的妖物——有着和邱悟卡音相近的名字的一张烤肠脸的丑八怪。 她立时就想出了把丑八怪变成淮西袄的脸,让妖物做救邱人接回邱悟卡的游戏,故意折磨桃小莫期间,也发现了李西卒原来记不住东西,便利用这一点,成功引诱李西卒参加了游戏。 而将李西卒变成淮西袄的最大功臣,自然是红树。 与其说是水无芯守护红树,不如说是红树在守护她。红树一向是宠溺她的,她要干什么就由她开心,绝不说一个“不”字。 当然,这也是水无芯欺负红树杰作,她总是道:“你不说不,我就当你同意了。” 能不同意吗?红树是树,说不了人话,也是棵哑巴树,无法表达自我。总之,可怜的红树本来不愿意给李西卒变成淮西袄,后来还是让步了。 红树一开始也不愿意将李西卒伪造成黑舛山的假山主,后来也还是妥协了。 就像这次,红树是不准水无芯离开长寿道去找宫主的下落,最后也还是让选了几个精英保护水无芯,送她到无籽派来了一样。 李西卒当然不知道红树对水无芯这么好,他满脑子都是水无芯说的:“我能提供给你的帮助,就是我给你造了山寨婚约,让你成了鹊境主的未来夫人。” 李西卒大喊:“啥玩意!那证明我和鹊小白有护零婚约的高级婚书是假的?” 水无芯却淡然:“不然这游戏怎么玩?”还戏谑地问:“你希望婚书是真的?” “不!” 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婚约是山寨的啊。山寨的会惹出来一大堆麻烦啊。 他心里骂:“这疯癫的水无芯也真是的,沉不住气就不要玩什么破游戏,这么早就告诉我我的婚约是山寨的,不是存了心的要让我无颜面对鹊小白吗?” 胡丸主知道水无芯的苦力是红树,震惊c感慨:“真想不到,红树厉害到连说红店的高级婚书也能模仿。” 水无芯瞪了胡丸主的鬼魂一眼,像是斥责他怎么如此不知趣,不把自己当空气就算了,还敢插嘴,而后妖娆地摘了一朵白莲花,回答第三个问题:“我来无籽派,是他的崽在长寿道救过我,所以,我也来救他。” “不是冲我来的?” “啧啧,你真自恋。” 再说下去,话题大概要偏了,李西卒便继续游戏的话题道:“钟无欺出现在长寿道,也是为了救你?” “他出现在长寿道,当然是冲着你去的。” “但他是跟着你一起进入演武场的。” “哈哈,也是巧合,他跑来要那破锁,我就给他了,反正我留着也没有用。作为交换,他告诉我你是将要接取圣锁力量的人。” 这无须水无芯告诉钟无欺,钟无欺早在李西卒闭体身发作时,就让他放出大哥钟有信了。 “接取圣锁力量的人啊,一想到你将是一不小心毁灭渠零陆c与天下为敌的女子,而爱上你的人要在你和天下苍生之间抉择,我就俩字——爽哉!” “” 水无芯用赏玩的眼神盯着李西卒,似在他身上看出来未来将要发生的大冲突c大仇与大爱的各种狗血剧情,嘴角一直咧着,笑得合不拢,又有些疯癫了。 李西卒忽然觉得,有这么个疯子加入自己的阵营,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让水无芯用她在破锁上下的寻踪标记,看看钟无欺是不是在无籽圣宫附近。 接着,打算与那胡丸主继续再商议得详细一点。 那胡丸主却心思不在零危害取圣锁的力量的谋划上,而是道:“李老板,你知不知道黑白托链?” 黑白托链,是渠零陆形成之时,将碎裂的云桃伪界的砂石c飞尘拢合,托聚成山水草木一应俱全的渠零陆的守护链。 但在渠零陆的书籍上,关于黑白托链,是和男二当家c女三当家的护零婚约联系在一起的。人们世代相传,因为他二人喜结连理,感动得天地结合,长出一伸就伸到天顶去的链条,将当时将要崩坏的渠零陆给托稳。 因此,黑白托链,又被后来的新人,尤其是说红店指派婚约的新人,当成了自己功德的化链——许多不愿被指派婚约的人,因为觉得成亲是积德,死后能化为黑白托链,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便也成了亲。 李西卒一出大禁圈,就见大禁圈的结界外,全是黑白间杂的通天链条,而离开大禁圈到长寿道的路上,也是隔不远就可见链条,由此好奇,在长寿道内看过渠零陆版本的记载,当时还感慨这渠零陆真是奇怪,要靠这种链条托举世界。 挑眉,不解胡丸主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知道啊。据说只要按说红店的婚约成亲,死后功德无量,能化成黑白托链,守护渠零陆嘛。” “那你知不知道黑白柱?” 黑白柱?这李西卒倒是没有听过c看过。但想来也是和黑白托链同宗,大同小异吧。 果然,胡丸主神秘兮兮地讲:“这世界上,有黑白托链,也有黑白柱。黑白托链,是寻常儿女的,黑白柱,则是黑白护法的。” “黑白护法?” 李西卒知道长寿道有金银护法,不知道两者是不是同一种? “就像黑白境子那样的。” “黑白境子是黑白护法?” “对。” “哦。”李西卒了解过黑白境子,认为他们也不过跟普通门派的掌事没什么区别,好奇道:“他们死后,能化成柱子?” “不对。” “能化成笋台,就像我们在圣锁境内见到的那种?” “也不对。” “我不想猜了!” 李西卒这些天一个人憋着猜这猜那,早就没有耐心猜来猜去,这胡丸主还跟他卖关子,他真想揍他! “李老板你说的不对,黑白护法不是死后化成柱子,是一出生就有柱子撑起渠零陆。只不过那些柱子寻常人是看不到的,所以,知道的人很少罢了。” “哦,你想说什么呢?” “我想说的是,黑白护法才是真正将渠零陆这方天地撑起来的力量。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黑白护法是很多很多的。他们存在与三田,按出生胎次,依次做捕手c罪官c巫师。捕手在留缘境,罪官在负劫城,巫师在黑舛山。” “他们的柱子,在成亲之前,会很普通,就跟寻常人的黑白托链一个孬样。但是成亲之后,尤其是孕育下一代之后,那柱子就会变大变结实变厉害。” 然后呢?李西卒可不是到这里来接受历史辅导的。他翻给了胡丸主一个“快给老子讲完”的白眼。 胡丸主便加快了语速,用简单的话语,将他从圣锁内得到的线索,重点表达了出来——黑白护法形成的柱子,结阵法,把圣锁镇压在里边。 “所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刷脸(求推荐、求收藏) 黑白柱,结阵法,把圣锁镇压在里边。 但因为嘴无白和心无黑根本不是夫妻,致使黑白护法的黑白柱阵乱了套,所以,嘴无白才能和圣锁那么快速地取得联系并达成约定。 这是黑白护法得天独厚的优势。 每一个黑白护法,都镇压了圣锁所对应的指定物品。黑白护法原是成千上百个镇压一个指定物品。 后来,黑白护法的数量急剧减少,并不够多。到了现在,便都是两两镇压一个指定物品。譬如说,肚兜就是由嘴无白c桃小莫二人的柱子负责主位镇压的。 所以,桃小莫是固定的钥匙人,和嘴无白通过杀死指定的真肚兜的胡丸主这媒介成为钥匙人,是早已注定的。 “嘎?”李西卒听懂了胡丸主的简单说明,但是——怎么心无黑和嘴无白就不是夫妻了?也是山寨的? 他俩不是夫妻的话,淮景算什么?是心无黑喜当爹,还是嘴无白喜当娘? 一想到单纯的白痴身世并不单纯,就有点心疼。 而后用力地甩了甩头——怎么回事!自从打水漂之后,他最近老是不由自主地去想淮景!要命了! 他冲胡丸主道:“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丸主眼里放出失落的黯淡,叹气:“你也不够聪明啊。西卒老板,我想说什么,还不够明显吗?肚兜的两个护法是嘴无白c桃小莫,下一个指定物品的两个护法,你不应该提前了解一下吗?” 了解下一个指定物品的两个护法? 就第一个指定肚兜的两个护法,李西卒就被搞得够呛,哪里还有精力去了解下两位护法?不过,胡丸主敢说他不够聪明,那他一定要聪明给胡丸主看,迅速分析了当前局势和胡丸主话里的意思。 ——懂了! 胡丸主是想说,嘴无白现在被鹊境主发配到这里来救人复生,有可能是调虎离山,早找了第二个指定物品的两个护法,让他们趁注意力都在嘴无白身上之时动手杀第二个指定物品的守护人。 遂问:“下一个指定物品的俩护法是谁啊?” 对方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我连下一个指定物品是啥都不知道。” “”那就祈祷嘴无白也不要知道吧。 “目前,我只能确定桃小莫和柳意儿是一对黑白护法。” “行了,行了,你自己都还搞不清楚呢,跟我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啊。” “不过,我这儿有一份疑似黑白护法的名单,你到时候拿着去找一下,一一排除,一定要把黑白护法给找全。这样,才能知道圣锁的指定物品是什么,也才能够占了先机,免得哪一天被人捷足先登。” 咦,怎么胡丸主的语气,像是交代后事一样? 接过疑似的名单,匆匆看了一眼,“你要死啦?突然说这个做什么?现在别想太多,赶紧把钟无欺找到,咱们想办法把肚兜方盒里的力量拿出来再说。” 胡丸主可不就是死了嘛。他现在是一个鬼来的嘛。 李西卒问的,当然不是胡丸主这种意义上的死,而是在嘴无白拿着还魂丹来,胡丸主大有复生的希望的前提下,胡丸主还一副丧气的样子,难不成复活不了了? 自然是复活不了了,胡丸主说,留缘境所谓的还魂丹,是活泉的灵丹。取活泉的灵丹救人,需要被救者也是水系功法的人。他虽然是水系功法,且无籽派也被水滋润。 但是,可惜呀,在被淮西袄点拨的时候,他就已经抛弃无籽派,转投外道,所以,实质并不属于水系,无法接受那还魂活泉灵丹起死回生,注定复活不了。 这话一说,李西卒观察胡丸主的魂与尸体,用一根手指撑着下巴,噘嘴:“是哦,你和无籽派的人不太一样,他们像婴儿,皮肤一看就滑溜溜的。可是你,有皱纹,有胡子,是个中年人。” “干!”胡丸主被戳中了痛点,他也想永葆青春,驻颜长寿啊!还不是前一个淮西袄害得他容颜易改,后一个淮西袄害得他魂离身体,成了惨鬼! 他顿了顿,又说因为他无法复活,无善道长等人是没耐心的,最多再过一天,就会对嘴无白动手,而他上一次逃出圣锁境内,利用钟无欺那个多余的守护者,把嘴无白c桃小莫都吊着一口气,让他俩活着。 如果无善道长对嘴无白下杀手,嘴无白是抵抗不了的。而随着钥匙人的消失,方盒肚兜消失。 到那时,胡丸主这个已经被抓到的肚兜守护者,也会跟着消失,可不就是死期将至了吗? 这问题,倒是有点严峻。 如果第一份力量都没有接取成功,后面的力量又怎么可能接取到呢?就算后面的五份力量侥幸接取成功了,也还是缺一份力量,无法解除生死相连啊。 李西卒想,不能让胡丸主死,也不能让嘴无白死。 他问胡丸主有没有什么自救的方法。 胡丸主摇着头念咒。于是,从三重莲花喷泉里,飞出来个淮西袄的脸的小佛像,悬于空中。 “这是淮西袄当年留给我的,她说危难之时我可以躲在这里面,避过生死之劫。我还没用过,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淮西袄说的话,还是可以一信的。” “明知道有这东西可以保命,你上次怎么不用?” “我用了啊!只是这东西是要刷淮西袄的脸的!不然我才不会冒险跑到长寿道去找你,也不会惨死。” “嗯?那天在花轿里,你可是说你还没出发的” “那个时候的确没出发,我回无籽派来拿了这佛像才去的长寿道,路上又被嘴无白追杀我跟你讲啊,我那天被追杀得脚程超快,快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人了!” “好吧,它认不认我的脸?”李西卒往上蹦了蹦,和那站在一朵莲花上的小佛像的西袄眼睛交换眼神,见对方一直是那种慈悲包容的没有变化的假眼珠,落地,耸了耸肩,“看来是不认的。” “你现在这张脸太男人了,还是要像成亲那天一样妆扮一下,才能像淮西袄。” “那你找几个梳妆丫头,把我妆扮一下试试?” 胡丸主说可以,让李西卒一会儿拿着他的信物去籽果宫找某梳官。 然后,密室的门又开了。进来了方才二人说话之时出去的水无芯。她带来了钟无欺c桃小莫c盔无相。 “啧啧,这来得挺全的啊。” 李西卒只当水无芯至多带来个钟无欺,倒没想到她连其他两位也带来了。 露出大白牙,一一和来人笑,到了钟无欺,还伸出手拍怕他的肩膀,心想这里外人太多了,不便直接说出钟有信的真实面目,便问钟无欺:“我和胡丸主准备在不伤及大家性命的情况下,接取圣锁的力量,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钟无欺往后退一步,恨恨地看了胡丸主一眼:“不杀了他们,开不了圣锁。”说着,眼神停在桃小莫c盔无相身上。 桃小莫那样子,已经是半条命都没有了,歪着头,靠在依然戴着帷帽,身穿战服的盔无相的腿上。 见他如此,李西卒想起桃小莫求他做救邱人的理由——“我将命不久矣,请雾可姑娘可怜可怜老朽,当了长寿道的二把手之后,尽力保护我的徒弟淮如。淮银兔憎恨她,若我死了,淮如的日子不会好过。” 那淮如,就是桃小莫和盔无相的女儿吧。因为当时的桃小莫姓了桃,而淮如没有淮姓,进不了长寿道,所以,桃小莫才杀了柳意儿,将她的半夫姓给了淮如吧? 桃小莫在禁豉山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把贵重的淮姓弄丢了?他为什么在见到盔无相无脸之后请求她杀死他,难道他之前从没有见过盔无相没有脸吗? 还有,这桃小莫怎么如此之渣,同样是女儿,他却偏袒淮如,杀死了淮银兔的娘。 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向人明确说过淮如是他的女儿,反而是任由那些“桃小莫和淮如是不伦恋”的谣言四散传播。 这爹当的,不如不当。 说实话,李西卒对桃小莫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从一开始他长得丑,再到知道他以前是个大渣男,又杀妻弃女,他一直都对他没有好感。 如果非得牺牲人才能接取圣锁的力量,他希望死的那个人,是桃小莫。但他还是对钟无欺道:“不行,一个人也不能杀。” 钟无欺坚持必须遵守神女定下的打开圣锁的规则,人人杀尽。 李西卒道:“胡丸主有改变规则的能力,你不要一直犟了。” 胡丸主打了个哈哈:“我上次是爆发出来的潜能,实际上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改变规则。” 此话一出,钟无欺更加坚持要杀胡丸主等人了。 “”李西卒只得无语,天杀的胡丸主,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谈判的关键时刻说他不行,分明是要给他搞事情啊。 闻言,那也是毫无人性c只爱游戏的水无芯道:“淮雾可,既然解除生死相连,必须打开圣锁。那么,该杀的人,就一个不留的杀掉吧。” 杀个鬼啊!李西卒可不想做杀人狂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换(求推荐、收藏) 水无芯见李西卒不愿意杀人,一个一个的问完了钟无欺c桃小莫c盔无相愿不愿意死。 钟无欺是愿意的(虽然他不会因此死)。 桃小莫说只要保护好淮如,他虽死无憾。 盔无相也说她愿意随桃小莫一起死(虽然她也不会死)。 盔无相刚说完,桃小莫就和她吵了起来,大概是她死了谁去保护淮如?而盔无相则是说她已经当着宾客的面做了天大的坏事,今后就算活着,对淮如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 更何况,照淮如的性子和本事,没有人照顾,她也能自己活得很好。 李西卒叹气,一瞬间有了个让他瞪圆眼珠的不该有的想法——这三位都愿意死,不知道嘴无白愿不愿意死? 他最终还是劝停了争着要死的盔无相c桃小莫,也把看热闹不嫌事大,杀人不嫌人命珍贵的水无芯给说服了——“如果是靠他们的死亡换得圣锁,我死也不接取力量。” “好吧。”水无芯咬着嘴唇,暗在心中责怪她自己玩了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游戏,哪一场不是身处局外,乐呵看着局中人被玩弄,怎么就突然被卷入这场游戏里了呢? 她不仅被卷入这场游戏,还被李西卒吩咐:“水无芯,你们先出去吧,我和钟无欺说点事。” 怎么的,李西卒现在仗着他是力量的接取人,当大爷了啊? 哼!水无芯才不会让他占据主场,她领着盔无相c桃小莫出了密室,将他二人安置在离此较远的一个密室里,而后妖娆地走出了密室,打算去找嘴无白,让之把接取人换成她。她可以用红树做担保,绝对会把淮景和李西卒的生死相连解除掉。 当水无芯骄傲地去找嘴无白的时候,李西卒也在密室之中,难以启齿但不得不说出了钟有信的真面目,还说了锦烟当年去了渠零陆第一禁山囚云山,并转告钟无欺他若想要复仇的话,钟有信就在圣锁境内的死牢恭候的话。 听完,钟无欺一脸悲痛,那是被最信任的人欺骗的绝望和失落。 他显然没有想到钟有信竟然伪装得那么好,竟然不惜以生命为代价,让他幡然醒悟,从此余生乃至死后都以大哥为重心,一心盼望救他出来。 哑然失笑,脸上的土,卡在他的褶子里c皱纹沟,一脸欲哭无泪。 后来,他总算笑出了声,直起他那腰杆,眼里射出一阵精光,连说了三个“好”下,一个“好”总比上一个说得大声c有力气。 蓦然间,他从一条忠犬,变回了那个奸诈的一心争权夺位的螳螂。 他大笑,他大吼,又从螳螂变成了抻着脖子的大白鹅:“既然钟有信是这么个玩意儿!我也就没必要救他出来了!老子这就去囚云山接我媳妇。” 欸?剧情走向不太对啊,钟无欺怎么就撇下仇恨跑了,他不应该要向大哥复仇的吗?李西卒立时急道:“囚云山是你能去的地方吗?你这是去送死!” “我本来就已经死了,我是个鬼!” 得得得,你是鬼,你最大!哄着你,“不瞒你说,我就是从大禁圈囚云山里出来的。大禁圈内人类不多,你告诉我你媳妇锦烟长什么样子,我帮你回忆回忆。” “唉”钟无欺却不肯说,良久,他才道:“算了,不管当初是何原因丢弃锦烟,丢了就是丢了,再去找她,对她和我都是伤害。” 对对对,别去囚云山就行,“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还是要救你大哥出来吗?” 李西卒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钟无欺不要媳妇,就依旧是大哥为主,必须救大哥出来的固执模样。 钟无欺想了想,终于做出让步,说:“如果胡丸主真的能改变规则的话,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李西卒先冲胡丸主挑眉,又对钟无欺道:“你就是这个规则的意外,有你在,胡丸主定能研究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的。” 钟无欺对完美的解决方案一点兴趣没有,他只是一时失去了前进的目标,暂时屈居李西卒这边,还是可能,随时选择大哥的。 毕竟,这么多年的付出,早已成为了习惯。从炀几道里逃出来的强大支撑,不也是对救出大哥的渴望吗?大哥,好歹也是他继续存在下去的信仰 说放弃就放弃——不简单也不现实。 李西卒从钟无欺失魂落魄的表现,也看出了他随时可能反水。但是,能将钟无欺拉入阵营,已经很不容易,只能赶紧在他反水之前,做好充分的准备,提前完成零杀害接取第一份力量。 他轻轻问胡丸主:“女魂到底怎样才能帮忙。” 胡丸主说:“这要问水无芯,我不知道。” 立时跳起来给了胡丸主一个暴栗,“别看我心地善良,就一直惹我发火!” “好吧好吧。”胡丸主的魂凑到李西卒的耳畔,耳语了方法。 听完方法,李西卒侧头看着钟无欺,想了一会儿,又对胡丸主耳语回去。 胡丸主听得眼角皱纹笑开花,乐呵呵把那尊小佛像交给李西卒。 “那个,我出去妆扮一下。咱们先出去吧。这会儿还魂丹的效力马上就要从上边的大喷泉传过来了,我们呆在这里不安全。” 李西卒捧着小佛像,把垂头怏怏的钟无欺,带离了密室,去了盔无相c桃小莫所在的密室。 一见密室里边没有水无芯,着急地跺脚,问人去哪里了。盔无相只说不知。李西卒一转身,就要自己去找水无芯。盔无相却跟了上来,说她现在也有事要找水无芯,不如二人结伴。 自见了钟无欺失落的样子,李西卒怕钟无欺受不了把钟有信的真实面目讲给盔无相听。虽然这盔无相看起来对钟有信并没有什么兄妹情深,但谁知道她若知道了,会不会滋生变端呢?也就犹豫着同意了,把盔无相给带上了。 一路向上,爬坡出密室,二人无话。 李西卒在心中演练一会儿该做的事情的流程。盔无相在后边,一张脸上没有五官,可却也能正常行路,一身战服,走得那是一个英姿飒爽,霸气威风。 如果李西卒这个时候回头的话,会发现盔无相的帷帽里边明明没有风,此刻却翻滚得厉害。如果他再掀开那帷帽往里边看,会发现盔无相那张没有脸的脸,开始有小虫子一般的红痕,在密密麻麻地拱动。 拱动出一座山一样的鼻梁,两团红红的眼眶,还拱出又化脓,脓成又化拱的嘴。拱来拱去,组合这组合那,可塑性极强,如同红泥一般,在塑小虫红痕五官。 只是不知道最后组成的脸,是什么可怕的样子。 密室门“轧轧”而开,李西卒率先走出,刚走出没几步,转过一棵茂密的树,迎面走来了水无芯,笑意盈盈,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此时天色开始暗下去,远处的树影重重,山棱模糊,李西卒看水无芯笑,也觉得她的脸被诡异的黑染得诡异,而她的笑,就显得有些冷瘆。 “该死的李西卒,你在密室里呆得太久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越重山了,所以你不准先去妆扮,见了越重山才可以妆扮。”心里的情根不满地絮叨,一见了水无芯,被吓得不再嚷嚷——安静如鸡。 李西卒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淡定地往水无芯走了过去:“正巧遇到你,钟无欺的破锁,你给我一下。” 钟无欺那个多余者,因胡丸主借用在圣锁境内凭空开了一扇门,变得虚弱,被跟来的水无芯抢回了破锁。而胡丸主耳语的方法,需要用到破锁。 遂,李西卒一见到水无芯,就丝毫不客气地要那东西。 水无芯拿着那焕发温润宝光,不该再被称为破锁的破锁,疯癫一笑,“给你?为什么要给你?” 李西卒说得理直气壮:“我要用它来接取力量。” “哈哈哈,不好意思。本座刚才和嘴无白做了个交易,她已同意将接取圣锁力量的接取人换成本座。你依然是本座游戏里的一个小角色,别妄图跟本座抢东西。你们的未来,全在本座一念之间。” 该死!嘴无白竟然答应把接取人换成水无芯,这不就意味着他唤醒混沌的记忆无望,以及拿到强大的力量,从此不再是废柴也无望吗?那嘴无白也真是的,接取人是说换就换,就跟换裤子一样随便的吗? 望着水无芯,李西卒不满地问:“你用了什么伎俩,让嘴无白让你做接取人?你知道不知道,接取人不是当着玩的?” “本座本事通天,比你这废柴强,嘴无白虽然瞎了,却也知道本座比你更适合做接取人。而且,什么叫接取人不是当着玩的?嘿嘿,本座就是要一边玩,一边把宫主放出来!” “像你这样的疯子,拿了那力量,一定会给渠零陆带来灭世的灾难!” “那又如何?我只要宫主一人,才不要这世界安稳。” 疯子,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真不愧是水无芯那个疯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变(求推荐、收藏) 李西卒心想这下糟了,本以为钟无欺会是最大的变数,没想到这水无芯才是最大的变数。 也是,她水无芯一直想当游戏的幕后玩家,自然是不愿意屈居游戏里边的无奈的受他李西卒指使的角色。 他真想立时折返密室,告诉胡丸主破锁拿不到,计划有变,可是在那之前,他需要妆成淮西袄,把那能给胡丸主躲命的佛像激活。 否则,一旦无善道长们发现还魂丹的效力救不活胡丸主而杀嘴无白闹事,他就再难有时间妆扮了,便大步从水无芯边上走过,甩给她一句:“盔无相有事找你。” “又有事?” 水无芯这几天被盔无相烦得要死了,对方老是叫她给桃小莫找些药来,给桃小莫提点气起来,以防桃小莫突然死了。 因她初到长寿道来的时候,疯疯癫癫做了淮银兔的婢女,一做就是九十年,直到前年因在给李西卒救邱资格一事上主仆二人起了争执,才一怒之下,宣布不再做淮银兔的婢女,期间对淮银兔颇有几分疼爱,对桃小莫没有什么好感,自然不会对桃小莫的老相好盔无相有好感。 她不耐烦地道:“有事?快说。” 镜中的人,与淮西袄相差无异。 李西卒谢过籽果宫的老梳官,称赞这技术对得起她的年纪,和那尊佛像对了眼神,见佛像长出一道荷叶,将佛像包裹其中,而后有佛光在荷叶四周忽闪,就知晓激活成功,立时喜滋滋往南广场喷泉那边赶。 他要去找嘴无白,让她把接取人改回自己。 “西袄,西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提着个灯笼,在对面大喊。 那人站在廊下,被廊上挂的灯照着因激动而生采的面容,一副翩翩君子模样,赫然正是邱悟卡。 “你怎么来了?”李西卒快步跑过去,问邱悟卡。 邱悟卡一下连着灯笼张开怀抱,把李西卒紧紧箍在怀里,下巴在她的头上蹭了又蹭,将李西卒隆重的才整好的惊鹄髻给蹭得松散,几根发丝蹦了出来。 诉他相思之苦:“西袄,你走的这半月,我好想你啊。我天天想你,想得实在受不了,就跑出来找你了。” 李西卒只觉这邱悟卡真是一个离不得淮西袄的粘虫男,单手抓着那荷叶佛像,一手推邱悟卡有着结实肌肉的胸膛,“你来得正好,水无芯也在这里。” “嗯,我知道。我带着白玉雕龙剑去找红树,被它打得受了重伤。好疼的,西袄,你帮我吹吹?”邱悟卡放开李西卒,一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几道已经结痂的划痕。 李西卒一抬头,见到邱悟卡下巴上还有上次月牙冠弄的伤痕,见那伤痕细而长,淡红蜿蜒,不仔细看不能看出,心想这邱悟卡一旦沉浸爱中,就失去感知伤痛的能力,浑然不知他自己受伤,此刻还把伤口露出来要“功勋”,真是一个大大的情痴。 “吹什么吹?你这都结痂了,省省吧。”李西卒现在没心情和这缠人的小妖精磨感情,把荷叶佛像往上一举:“我还有事,你先自己在这儿玩吧。” 说完,转过身就要离开长廊。 却被邱悟卡从后面抓住衣领,跑不出去,只听邱悟卡在后面醋意大发:“你今天妆扮得比你我成亲那天还要有女人味,是要给谁看?你手里拿着这叫花鸡,又要去送给谁吃?” 醋王!拜托,打扮成这样,是为了激活佛像。 叫花鸡?什么叫花鸡?邱悟卡的鼻子怕不是被醋给酸坏了,怎么还闻到叫花鸡的味道了? 欸,不对,好像真的是鸡肉的香味!低头凑近佛像,吸吸鼻子,仔细一闻,正想说怎么好好的佛像变成了叫花鸡,却见邱悟卡的灯笼上,写着一个“卒”字,而目光向后移,见到灯笼上缠着一条鬼蛇,显然是那蛇将这灯笼悬于空中,而非邱悟卡握着灯笼的。 立时尖叫喊道:“邱悟卡,你从哪里搞来的这灯笼!” 上一次见到这灯笼,是在圣锁境内,而现在他见到了灯笼,人却还在圣锁外边。难道说,他还是去得迟了,那水无芯已经成为接取人了吗? “从无籽圣宫的南广场咯。我一到那里就见到了写着‘李西卒’的上百只灯笼,心想又给我撞见了,我一定要抓三只灯笼凑一个人名,再把这灯笼给你,给你一个大惊喜。然后” 邱悟卡停在这里,突然不说话了。 急得李西卒大喊:“然后呢?!” 然后? 然后,邱悟卡就见灯笼上的名字变成了水无芯,而且又一次见到婚宴上的杀招重现。虽然现在他见不到新鬼胡丸主,但是他知道胡丸主没能复活,反而又一次陷入危机。 看无善道长那暴躁得让无善斗士摆阵,要将嘴无白再一次杀死的样子。 他想,今夜又是一个混乱的夜晚。 他不想搅浑水,他不关心嘴无白们到底在做什么,他只想淮西袄。 他就拎着这只尚写着“卒”字的灯笼,跑来找李西卒了,他尚没发动脑筋去思考为什么名字会变,也没想到灯笼和李西卒的关系,满脑子想着淮西袄独处。 伸手拉过来李西卒,凑近他的额头,送出清香的暖气:“西袄,我找到恢复你记忆的办法了。” 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不过,有恢复记忆的办法了,也可以一听啦。 遂,抢过邱悟卡手里的“卒”灯笼,一边照着亮往前走,一边急促地问:“什么办法?” 邱悟卡腿长步子大,跨步两步,拦在李西卒面前,看着那张西袄美人脸,“立口派是口述历史的一个门派,记忆是他们的强项。我想,我们可以一起去立口派。这样,你既可以找到你的记忆,也可以从那里查到关于李西卒的东西。” “嘎?”李西卒有些心动,妆过的眼睛,明眸善睐,射出希冀的光芒,脚步微怔,未往前行,头上的步摇随着惯性前后荡摇,发出金银特有的爽钱声。 “走吧,趁今夜无籽派大乱,那千销又不在,咱们一起逃跑吧!”趁李西卒怔住,邱悟卡伸手把那叫花鸡味道的荷叶佛像打落在地,抱着李西卒就御风而飞。 “喂喂喂!”倏然离地三丈,脚下的廊顶,头上是星子,李西卒顿时反应过来他赶去阻止水无芯,双手扑棱,重影连连,如同八爪鱼,“暂时不能走,我要去南广场!” “西袄,你不是喜欢热闹的人,”邱悟卡哪里理会李西卒的诉求,直接加速往前,“我不准你去蹚浑水。” ——底下有无籽圣宫的宫兵。 李西卒大喊:“救命!有人绑架啦!” 可宫兵头子认出了邱悟卡和他,只当是家务事,而且老气横秋的老八也吩咐过找机会赶走李西卒,见得他二人在天上飞逃,巴不得邱悟卡赶紧把人带走,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目视前方,领兵往与李西卒反方向的南广场奔去。 “太不作为了!”李西卒大骂,一扭头,见到远处的夜空,紫光大作,照亮了一方星夜以及卧榻,心中暗骂:“该死的千销,他就打算一直当旁观者吗?还不赶紧来救老子!” 甫一骂毕,叫花鸡的香味扑入鼻中,循着香味望过去,便见越重山飘逸的重山泼墨袍敞风冷滚,浸润的声音,比夜寒冷:“邱掌门,淮姑娘现在是我的人。” “你的人?”邱悟卡余光瞧见李西卒看向越重山的眼神,满是碎星,分明就是藏不住的爱意浮沉,虽然明知是情根作祟,却还是忍不住大怒,将一柄菊花木剑拔出,就冲越重山刺去。 “菊花剑?柳意儿果然还是告诉你了。”越重山往后躲开,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手臂画就的窄口黑葫芦一扬,放出一阵黑旋风,卷出一个葫芦五角黑星盘,“只可惜,你这剑太糙了。” 话音刚落,李西卒就被卷上了黑星盘。随后,越重山伸手一拉,黑星盘幻出一条黑索,被他握在手中,随他往前飞去,直逼南广场。 “没用?” 邱悟卡一下被甩在原地,调转菊花木剑,见木剑上尚有他这半月用上万朵菊花淬炼的菊花灵气,却只逼得越重山向后一躲,并未伤之分毫,摇了摇头,想着回去还得加量淬炼,负手身后,御剑追人。 南广场上,躺着嘴无白c桃小莫,盔无相手里握着那把鲸鱼匕首,钟无欺正在念咒,水无芯被几圈“水无芯”的灯笼围在中心,盍目假寐,看那样子,与当日的淮西袄无异。 无善道长见她如此,又见灯笼变名,已觉不对,想要走近探查,偏偏老气横秋的老八率了无籽圣宫的无籽军队,要将他和其他五门派的不速之客赶出去。 虽然他是渠零陆的最大恶人,但此地毕竟是无籽派的地盘,受宫内地形和灵气限制,他们的无善堕力使不怎么顺畅,而且千销就在顶上盯着,还吸取他们作恶的鲜果,令得他们身子乏力难撑,阵法不齐,继续战斗已是勉强,更别提探查水无芯在做什么了。 但他告诉自己,回了无善派之后,他定要知道今日之变是为何发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靠自己(求推荐、收藏) 越重山带了李西卒到南广场,将他从黑星盘上放下,停在卧榻边上,向千销禀报:“城主,人带回来了。” “嗯。”千销轻佻的笑,传声入李西卒的耳朵,“水无芯要抢你的接取人身份呢。” “我知道。我又没瞎。”越重山把散发叫花鸡香味的佛像交给李西卒,他四处张望,不见胡丸主的鬼魂,问:“胡丸主呢?” 千销答:“空月拿着呢。” 回头一瞧,见卧榻后,空月手里提溜一个透明纱袋,里边是种子。 不是普通的种子,那种子散着黄瓜的清香,怡心爽肺。 迟疑着:“这胡丸主?” “嗯。”空月回答。 “胡丸主啊胡丸主,你让我拿什么拯救你呢?你要是还是一个新鬼,我或许还可以救你进这佛像里,可你现在是他娘的一袋种子啊”李西卒心内叹息。 “想救他?”千销问。 废话,这还用问? 看向底下,见胡玉郎的脸浮白游寒,手捧一把枣子,被无籽护卫保护在一个角落里,真想下去让胡玉郎大显神通,救救他爹。 却想起胡玉郎是个废柴,不自觉地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完了完了,这下真是完了。” “西袄,什么完了?”邱悟卡追了上来,一拉李西卒的手,急切问道。 问完之后,他往下一瞧,见水无芯躺在地上,脖间挂着的一颗红色珠子,释放浑浑红晕,将靠近她的人挡在外边,而她身上则穿袍红披墨发,睡在地上,嘴角还挂着癫意,“咦”了一声,“西袄,水无芯怎么肚兜外穿?” 水无芯的肚兜是外穿的! 不,准确地说,是真品百合肚兜,套在水无芯的身上。 邱悟卡见了这百合肚兜,一眼认出它就是婚宴c中央雕像上都见过的那肚兜,又悄悄和李西卒说:“西袄,怎么这肚兜又出现了?对了,中央雕像也就是你的石人像,在你走的那一天变成了六六六六六六六。” “什么六六六六六六六?”现在是听他扯这个无关紧要的八卦的时候吗? 李西卒这个问句,只是吐槽,而邱悟卡却认真回忆中央雕像的变化,一边答一边在身上比划:“头上一个六,双臂两个六,前胸至腹部一个六,堆褶佛裙一个六,两只鞋子两个六,六六六六六六六加起来一共七个六。” “七个六?咋不八个六呢?” “我也在想呢,你说背面为啥就没字呢?” “停停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有没有办法救胡丸主?”说完,李西卒一指空月手里的黄瓜香种子,将佛像能装胡丸主的魂魄说了。 听完,邱悟卡为难地一咬唇,“我不擅长这个诶。” “那你擅长什么?” “当然c自然c肯定就是擅长那个了呀。”邱悟卡一扭李西卒的小手,轻而妩媚地呵气。 “滚!”李西卒把邱悟卡甩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邱悟卡骨子里还是个小男宠!一点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分不清楚场合,关键时刻瞎。 于是,双眼转而紧盯紫莲卧榻的白花帷幔,期盼千销能帮忙。 只李西卒和邱悟卡说几句话的功夫,越重山已往里边送了十五个一模一样的食盒,而那千销在里边吃得爽极了,故意吧唧嘴,生怕人不知道他在里面如何快活。 末了,没有食盒了,他才不紧不慢地给李西卒传音:“别怕,我对圣锁的力量不感兴趣,但我对别人抢走你的力量很感兴趣。我是不会让水无芯拿走你的东西的。” 真是谢谢你这位大爷了!李西卒自见肚兜还没叠成方盒,也没被燃烧,大致猜到水无芯或许还没被认可接取人的身份,又往那地上躺着的桃小莫c嘴无白看去。 见他二人死气缠身,怕是再无法像上次那样吊着一口气活,心里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水无芯的性格,她成了新的接取人,自然是要炫耀一番,羞辱李西卒,从他这里得到她作为游戏布局者的骄傲感c成就感,不会急着接取力量,所以,他才会丢下一句“盔无相有事找你”,独自去梳妆。 怎么突然就搞成了这个样子? 难道是盔无相对水无芯说了什么话? 定睛看底下的盔无相,她手里握着鲸鱼匕首,不像上一次那般慌乱,定定握着那匕首的刀柄,脸上的神情很是淡定,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可比星辰,让李西卒怀疑她是天将坠落凡尘。 等等——她有眼睛!她还有耳朵c鼻子c嘴巴和眉毛! 她有五官了!怎么刚才没有注意到她已有五官,还是一张长相姣好,无论盛世衰世都淡雅宁静的面庞! 立时问千销:“盔无相那张脸,不是她自己的脸吧?” 千销贱兮兮地答:“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老娘。” “咦?”提及三胞胎的娘,邱悟卡也盯着往下看了几眼,突生一种熟悉感,脑子里闪过一白衣,忽然灵光一现,指着底下的盔无相大喊:“啊!她她她——百合宫主!” “百合宫主?百合肚兜的主人?”是女魂雾可吗? “应该是她,我之前在花间楼看过他们三胞胎的娘给我的一张关于百合宫主的画像。” 三胞胎的娘给他看的?中间又有什么联系吗?不过,原来如此呀,如此说来,盔无相现在是百合宫主。 所以,是她这个百合宫主,让水无芯摒弃炫耀,立刻展开行动,接取力量的吗? 不知不觉,已经从卧榻落地,身后就是邱悟卡,空月也跟着飞了下来。有这两大保镖在侧,他不怕有哪个不长眼的过来刺伤了自己,怀揣疑问,大步向往盔无相走去。 “叮——”清水划破空气的声音,突然刺耳的响起,让李西卒多了几分警觉,他下意识循声看去,见前面水无芯放出的浑浑红晕里,滚出来那把破锁。 “我的锁!”立时撇过就在身侧的盔无相,撩袍疾步追那破锁——破锁,是零伤害接取力量的关键。 胡丸主在密室耳语李西卒,用此破锁,可以将钟无欺转换成雾可。如此,主控权属于自己人,方不怕钟无欺反水。 一旦雾可代替钟无欺,成了既定规则的意外,加上胡丸主的鼎力相助,她就能改杀死圣锁所有守护人为杀不死。 改为了杀不死,就违反了规则,极有可能受到反击,即圣锁所有守护人会承担生不如死的痛苦。但是,有雾可那个承痛者在,圣锁所有守护人的痛苦,尽皆可以转移到她身上。 如此这般,也算是做到了零伤害了。 只不过,是淮雾可一人尤为辛苦而已。 一边追着骨碌碌往前滚的破锁,一边脑中回想胡丸主说的话,心想极有可能是女魂雾可不想变成一切的垫基,变成了百合宫主,叫忠心于她的水无芯尽快接取力量。 “唉。”李西卒摇头,暗想女魂就是这种戕害他人的性格。 她当日不顾淮景之痛,将淮景变成了受难载体,自食其果,却终究没有长教训,还是不顾他人死活,自己极有可能也是受其影响,才在圣锁境内杀气外露。 “唉”破锁终于滚得停了,正是滚在拱月门的青色石门槛下,李西卒又叹了口气,忽然觉得不对劲——这无籽圣宫虽说建在山上,宫殿依山而起伏,可起伏幅度不大,尤其是这南广场,是无籽圣宫难得的平得不能再平的精致地面。 怎么这并非圆球状的破锁,一滚再滚,还滚了这么远? 就好像,是有人使法术,使它滚到这里来的一样不好,定有埋伏! “唉——”还没等李西卒撤退,随着女子一声叹息,一把一看就淬了毒,泛着凛凛寒光的短刀,携着狠厉的招式,被一阵阴毒的寒风推着,插向李西卒的左心。 “邱悟卡!” 李西卒凭着他学救邱舞蹈时的柔韧身姿,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如同被劈得方方正正的山块,躲过了插心一击,余光惊吓一察,见邱悟卡唇片青紫,手里捏着菊花木剑的剑柄,用木剑剑尖撑着青色莲花石头铺就的地面,努力想要直起身子,却好似被神佛按住了肩头,一个趔趄坐回地上。 看来,邱悟卡是指望不上了 又是几个杀招,招招抢杀要害,亏得救邱舞蹈最为怪异,李西卒连连化解杀机,他在这几次躲避里,已飞快地瞥清空月的一双黑手套膨胀,令得空月不得不立时与自己的手对抗,无暇过来救自己。 又一个指望不上的。 他一边躲避,大跳跃空,真想御风而起,却是个废柴,只能眼神朝上投递求救讯息,希冀越重山下来救自己,却见越重山手里拎着方才空月手中的胡丸主的种子纱袋,正在将胡丸主的魂魄凝回。 而那叫花鸡的香味,是越来越浓,遍布整个南广场了。不能打扰越重山,他在救胡丸主,而胡丸主对李西卒意义重大。 只剩千销那家伙了。 可是他肯定还躲在紫莲卧榻里嚼着吃食旁观吧? 指望那家伙,不如靠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宗主到(求收藏、推荐) 然而,救邱舞蹈姿势怪异,能出奇效,却只是守招,敌不过淬毒寒刀的锋利与强有力的进攻——拼命逃窜,冷汗如豆,濡湿内袍。 又一个鹞子翻身,手腕灵动地波浪一般转到肩头,带动脑袋朝下,惊鹄髻髻尖未触地,两个手指头撑地而起,柔软的一双长腿,压弯的竹被弹笔直一般射出,两只绣飞片樱花的粉鞋,精准无误地将身体的力量,全都砸到握刀者的瘦得只有皮包骨头的脸上,心里叹息:“唉,我的反击,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为止了唉,胖王母果然是恨淮西袄啊。” 那握刀者,正是瘦王母,她自见到李西卒的淮西袄脸,就下定决心要杀了他,在长寿道的三月多里,她摸清了邱悟卡的弱点,前几天通过和空月的接触,她也弄清空月的弱点是她那双手。 她最擅用毒,也知道众人到了无籽派,无籽圣宫定是一片混乱。 她和老气横秋的老八也有深交,趁此大好时机,偷偷躲在拱月门外,以破锁引李西卒靠近,再霹雳刺杀之。 未曾想,救邱舞蹈离了长寿道门人的念力护航,离了中央雕像的场地,也还能发挥效力,躲她袭击,砸她流血。 鼻中浓郁腥甜,没了脂肪保护的鼻梁,仿佛被砸断了。瘦王母下意识地一个吸气,将浓郁鼻血吸入喉管,不小心岔了气,剧烈咳嗽起来。 当然,咳嗽归咳嗽,杀人还得杀,不能错过大好时机。 一刀戳下去,如同明亮的刀子插入沙堆,“嚓”的好响。 “啊——”李西卒一声尖叫,本低而温厚的嗓音,穿破苍穹,透裂耳膜。 不同于鼻血的人血味,涌入瘦王母的鼻腔,冲撞开她自己的血液。 她贪婪地嗅着那属于惨死之人的死气,欣喜地用手按了按鼻梁,而后才垂着眼睫,缓缓朝没入对方胸口的凶器看去。 “啊”却见到熟悉的衣纹c身材,顿时脑子轰热,意识到她竟然杀了不该杀的人,不受控制地全身发抖,如同身处极寒之地,就差没怪叫昏死。 忍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黑血,身子往后坐倒,视线也跟着向上,终于见到刚才刻意目光停留在对方胸膛,绝不往上看脸的那张脸。 ——四老爷的脸! 四老爷微微侧头,含笑仰视李西卒,身子一点一点滑下去,久病而无肉的枯手,抓着李西卒的春樱粉绣芊草逍遥袍。 直抓出褶皱,直抓得袍裤都要脱离裤腰带,直抓得李西卒也不得不弯了腰,与他快要涣散的眼珠对视,才说出最后一句话:“恩人,我想接你离开。” 断断续续,却情意真挚。 “四老爷”闭体身一向限制男魂,虽在黑星盘上洗过之后,滞塞感减轻些,却还是被闭体身拖累。 李西卒刚才已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正想着千销再不出手他就要死翘翘,却闻到刺鼻的毒药c病臭味道,眼见一个人影冲过来,将他护在身后,只听“嚓”地入心伐声,顿时为自己又牵连一条人命自责,伸出手指,摸着四老爷头发,“安息。” “咯咯——嗑嗑——”瘦王母已难承她牵手杀死丈夫之沉重,瘦到极致的身子弓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叫声,五官凑在一起,皱纹密布鼻头c两眼,是痛彻心扉的痛苦。 ——四老爷爱的人终究不是瘦王母,他最后选择替淮西袄挡刀而死。 她好难过,心像是一座海边的空城,已被海水腐蚀得风吹即倒,满是窟窿眼,为忍住愤怒c悲伤的泪水而咬着嘴唇的染血黑牙齿,突然也牙面如被强酸腐蚀,酸溜溜地疼了起来。 她当年骗婚的时候,也曾预想过四老爷最终会为淮西袄做这类事情,可是九十一年前真正的淮西袄死,四老爷也没有做到如此地步啊。 “堕佛。”瘦王母牙疼得面部扭曲,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毫不犹豫地抽出那把大毒刀,双手握住刀柄,浑身没力气却也还照着李西卒的面门刺去——她终于认清了,她该做的不是杀死这个像极淮西袄的女子,而是毁掉她的容貌! “抱歉啊!” 李西卒又不是傻子,看见瘦王母走过来的神情有异,立时把四老爷往前一推,在瘦王母被迫抱着四老爷往下倒去之时,一阵风儿似的跑过去,弯腰伸手一捡破锁,逃出南广场。 此地不宜久留,他要赶紧离开,免得瘦王母夫死而怒,追他至天涯海角。 然而,他刚顺着狭窄的石梯“嗒嗒嗒”往下跑了一半,就被从石梯下方上行的人给堵住了去路。对方一行上百人,素色服饰,头戴钟冠或钟钗,典型的印规宗装束。 为首的是一个黑面孔的中年山羊胡男子,双目杀机外露,一副威严不可欺的严肃模样。李西卒赶快闪在一旁,侧着身子站着。 一行人步履稳健,无人快速奔走,为首的中年男子从他面前走过之时,也似乎没有察觉到石梯上还有旁人,双眼望着前方,淡定自若,不为其他侧目。 李西卒现在急着逃命,见着一行人如此缓慢,焦急地回头一瞧,又见瘦王母已握着大毒刀,穿出拱月门,脚蹬青石门槛,往他飞刺而来,心想自己何年何月能不再是废柴,大步迈步,伸出右手,隔开上来的一行人,企图从中隔出一条小路,快快逃跑。 哪知印规宗的人就是不肯让,维持七人一排的队形,严严实实,如一堵人墙,把李西卒拦了个正好。 “嗨呀!”李西卒叹气,被挡在为首中年男子和一行人之间,无须回首,便听得推大毒刀而来的凌厉风声,心里骂这会儿可不是打不坏了,千销竟然还见死不救,一边做好受伤牺牲的准备。 “胖王母,你违反了不请毒祖宗之灵作祟的条规,现束手就擒,与我回印规宗。否则,钟刑加重爆罚。”为首的中年男子,如此说道。 他话音刚落,瘦王母的耳朵c脸上,就冒出许多颗小钟痘痘,而那大毒刀,也被瘦王母垂了杀势,收回袖中。 瘦王母没有辩解罪行,只是恨恨地道:“淮西袄,我一定会毁了你。” “钟大椿!”邱悟卡斜欹在拱月门上,垂手吊儿郎当地抓着那把菊花木剑,“你可算是来了。快快快,上来把你们的钟无欺钟宗主带走。” 中年男子就是现在印规宗的宗主钟大椿了,他看向邱悟卡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按着原来的节奏往上攀梯。 倒是李西卒左手边的一个女子,柔柔笑道:“悟卡,好久不见。” “英英,你怎么也来了?”邱悟卡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皱了眉头。 “我是婴引阁的阁主,此等重要场合,自然要随掌门左右呀。” 英英女扮男装,英气非凡,往上迈步,拉着李西卒的手腕,将他掉转了身子,与她们一起往上行走,笑意依然地道:“不光我来了,印规阁c造钟阁的阁主也来了呢。你看看,我们印规宗多给你面子,你让来帮忙就来这么多人帮忙。可你上次大婚竟然不邀请我们参加,真不够意思” “这位,就是新娘吗?真像啊。”转头看向李西卒,英英脸上的笑容消失,多了几分审视。 “嘿嘿。”李西卒羞赧地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心里想着邱悟卡把印规宗的人叫来干什么,钟无欺可不能被带走,他还等着将钟无欺与雾可替换呢。 终于上完了石梯,正欲回复邱悟卡发送过来的“西袄你别误会,我和这英英之间啥事没有”一个“关我屁事”的眼神,忽然闻得叫花鸡那诱人的肉香扑鼻而来,跟着黄瓜香似海浪翻滚,将那叫花鸡的肉香覆盖。 两者的香气彼此融揉,揉成一种恰到好处的不腻人的清新味道,而紫莲卧榻的紫莲也闪烁紫光。 在紫光一明一暗之间,李西卒清楚地看见那纱袋里的种子,聚集成了胡丸主的魂魄,钻进了莲叶包裹的佛像。而且,胡丸主在进去之前,还冲他笑了一下。 胡丸主刚一笑完,紫莲紫光常亮,李西卒一晃眼,自己已身处钟无欺的对面。他寻思保下来胡丸主了就好,现在要劝钟无欺停止念咒了,便开口和钟无欺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让对方停下来。 钟无欺抬动因年老而多层的眼皮,见印规宗来人了,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可他已被水无芯那接取人要求速速燃轰肚兜,没有自由,只好傀儡般念咒。 李西卒又和钟无欺说了几句话,见怎么说钟无欺都没有反应,还双眼呆滞,便将目光又一次投射至盔无相的身上,一步一步往她靠近,问:“你可是雾可?” 盔无相人淡如菊,笑:“我不是。” 呃,不是雾可那是谁?“你是百合宫主?就是那肚兜的主人?” 李西卒伸手指了水无芯外穿的肚兜。 “是的,我是那肚兜的主人。” “呃”李西卒抬手挠了挠头,“你是想让水无芯做接取人?” 百合宫主只摇头,不说话。 瞧见百合宫主这不配合的态度,李西卒自知无需再多废口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笑纳(求收藏、推荐) 李西卒此时回头扫视一圈南广场,见刚才还在这里打得热闹的无善道长c无善斗士,还有五门派c无籽军队,全都随着印规宗的到来,迅速自发清场。 而印规宗的人,除了一个宗主c三位阁主,还有几个随从之外,也都追那些作恶之人而去,心中感慨这印规宗果然厉害,走到邱悟卡身边去:“你和印规宗关系很好?” 哪有关系很好?不过是一场交易。 “还行啦。” 邱悟卡的手很自然地搭在李西卒的肩膀上,自吹自擂,“娘子,我觉得钟无欺是个大祸害,有他在,那百合肚兜就在。你瞧瞧,死了几百年的百合宫主都被他搞出来了,不知道以后还有多少人被他挖出来。所以,我要印规宗的人来料理家务事。怎么样,我厉害吧?” 说着,邱悟卡嘚瑟地抖腿。方才,英英以缓瘦王母钟刑作为条件,逼瘦王母给他服下解药,他这会儿精气神渐回,一脸自信飞扬。 果然,印规宗的人一出手,那钟无欺就停止了念咒,而随之停止,百合宫主的脸消下去,再然后,百合肚兜消失,水无芯清醒过来,怒视钟无欺后,见钟大椿也在此,从地上站起身来,依然释放浑浑红晕保护自己,妖娆慵懒地走到李西卒身侧,压低嗓音:“李西卒,这场游戏很好玩,让我们继续玩下去,看看谁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说完,水无芯领着红树派给她的精英,不慌不忙地离开了南广场。 她刚才叫他什么?李西卒。 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了。李西卒希望,水无芯回去后,能四处疯找资料,查出关于他这李西卒的事情。 水无芯叫李西卒名字的时候,邱悟卡也在旁边。 尽管她把声音压得很低,以制造一种吓人的威势,邱悟卡还是听清楚了她说的三个字,他的大眼睛眯着,心里飘荡一种肉被抽走,若水中游丝的苦楚。 低声问李西卒:“西袄,你的名字是李西卒?灯笼上的名字,就是你的名字?你刚才问盔无相什么接取人,是指?” “嘎?” 要不要告诉邱悟卡他是接取圣锁力量的人呢?在场的千销c胡丸主c钟无欺都已知晓他和圣锁的关系,不告诉邱悟卡好像不太厚道,那便说吧。 “哈哈,我失忆了嘛,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过如果这灯笼上显示的是接取人的姓名的话,那我就应该是叫李西卒的吧。” 说完,见邱悟卡还是懵懂状态,一脸求知欲,就又把做接取人可以解除生死相连的事情说了,只把圣锁之力可能危及渠零陆一点略过没说,要把钟无欺留下来。 “啊”邱悟卡恍然大悟,肚兜是解开圣锁之力的钥匙,而圣锁之力能解除娘子和淮景的生死相连。 那么,要听娘子的话,阻止印规宗把钟无欺带走,遂开口对钟大椿道:“小椿子,我要你们的前任宗主还有点用,麻烦你把他留下,无须带走了。” 此话一出,李西卒顿时焦急看向钟大椿,心想对方好歹也是三田手握众生生死的大人物,并无史书文章记载邱悟卡和他交好,从刚才到现在看起来也只是邱悟卡单方面表现出很相熟的样子,不知道那钟大椿给不给面子,可千万别一个“小椿子”把他给惹怒了。 钟大椿还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一双眼睛沉静如玄铁,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他没有回答邱悟卡,而是抬起下巴,看那紫莲卧榻:“千销城主,淮雾可的罪孽已经洗毕,将她还给长寿道吧。” 对,咋把正事忘了!邱悟卡一拍自己脑门,他请钟大椿出关,就是让钟大椿还他的人情,把娘子从负劫城手里抢回来的。 不过,原来娘子的罪孽,已经洗清了吗?这也太快了吧?他竟然不知道!果然是和负劫城交好的印规宗,这么快就发现了娘子身上已无罪孽。 一边拍着李西卒的肩膀,一边附和道:“好你个千销,我娘子的罪孽已经洗清,你还要带她去负劫城!你这是以公谋私啊!” 李西卒也很想说自己的罪孽洗清了,不跟千销去负劫城的了。 可是,眼下胡丸主在越重山手里,而水无芯已开始和他抢做圣锁的接取人,他是不能回长寿道去了,还得找办法把钟无欺给留下来,自觉前路多舛,身上涌起一阵凉气,肌肤冰冷,没有说话,静观局势所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千销笑了,道:“替邱悟卡的罪孽已经洗清,可他身上别的罪孽,却还没有洗清。” “别的罪孽?还有什么罪孽?”邱悟卡立时看向钟大椿,心想:“难道是入了囚云山做渡劫老师,却又越狱逃跑的罪孽?” 钟大椿从袖袍里拿出一个金光灿灿的金钟,咬破手指头,在那圆圆的钟顶上面飞快写着符文,便见金光暴涨,在空中竖排浮现许多字。 这金钟是可以读罪的钟,李西卒从长寿道的藏书阁里翻阅门派要点,对此有所了解,眼见得空中竖排金字文不加点,迅速写就,还越积越多,似是整个天幕都写不完,心里一紧:“我前生到底是个什么人,竟有如此多的罪孽?” 如此想着,挺直腰板去看字文之意,却发现那些字自己并不认识,余光瞥见邱悟卡也是一脸茫然,显见对那些字都不认识,便转而问钟大椿:“大椿宗主,请问我这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竟然如此多的罪文?” 钟大椿专注看着罪文,并没有答话。倒是他身后的三个阁主,已经凑到罪文幕下:第一个伸出手指指字,研究读法,口中说着“这个字是个古字,好像是‘界’字”;第二个凝空铺着一方卷轴,提着金管毛笔,临摹罪文。 第三个,就是英英了。她的神色较之前两位阁主,一点也不凝重,反而双眼如泉,涌动活泼,她的心意,也不在研究罪文上,而是转过身子,一双探究意味十足的眼眸,盯着李西卒:“嘿,你这丫头,果然来历不明,竟然没有印规小钟?” 当然没有印规小钟了,闭体身只是道具身,且造闭体身是一项秘密工作,李西卒体内不会有那玩意儿。他生怕英英要给自己种下印规小钟,往后一退,拍拍邱悟卡的肩膀,意思是:“兄弟,上。” 邱悟卡笑着:“英英,别为难我娘子。” 英英一撸袖管,大步豪气:“那可不行,若是我没见着,倒也罢了。可被我给发现了,那就不能容此漏网之鱼继续逍遥。” 于是,邱悟卡冲了出去,和英英斗了起来。 二人斗了片刻,罪文终于书毕,旋即罪文幕震颤而碎,半点见不到踪影。 那两位阁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钟大椿的眉梢,也挂着些许茫然,而钟无欺,也根本没有解读出罪文幕的内容。 眼见印规宗的人,全都不知内情,千销又是一笑,“既然淮雾可罪孽依然深重,那我就笑纳了。” 话音一落,众人就眼见得白花帷幔一开一合——李西卒被吸入了紫莲卧榻。 “喂!”邱悟卡丝毫没有君子气度,一脚踹飞英英,直扑紫莲卧榻,“把我娘子放出来!” 一双黑手却斜刺出来,将他的半张脸打得歪了,正是已从瘦王母那里得到解药的空月。邱悟卡正待还击,无奈对方是以一双乾坤鹰爪手打成天下第三的空月,不仅没还击成功,另一半脸也被打歪,还肿胀起来,活像一个胖头鱼。 “哈哈。”千销笑着,驾榻前飞,留下一句:“马脸蠢蛋,我觉得你这样才好看些。此去一别,不知道何年再见。我会想念你的。” 只转瞬的功夫,紫莲之光,已出无籽圣宫,直逼南方海天。越重山随着卧榻远去,空月殿后,见了邱悟卡的惨状,无人向空月自讨苦吃。 除了胡玉郎。 胡玉郎一直被无籽军护在安全处,目睹他爹化成了种子,就急得直跺脚,好不容易见越重山将他爹的魂魄复原,以为爹爹此番总算遇到高人相救,不至于彻底惨死,却见他爹被负劫城的人带走,顿时想到那负劫城是人人皆不愿去的万劫不复之地,当即不顾敌我悬殊,抢过一个护卫的长矛,离地一飞,就要去刺空月。 然而,他真的是个废柴,这一飞上去,飞得僵硬难看不说,还只飞了一半,就腰断一般,清脆少年声音一“嗷呜”,直直坠了下来。 老气横秋的老八急掠过来,拎着他的衣领,把他安全放在地上,鼻子里哼了一声,又以一派之主之姿,不失礼节地行礼问印规宗宗主来此为何。 一个非掌门的无籽派闲杂人员,还没有资格和印规宗的宗主对话! 英英傲视老八,不屑道:“我们来,是为接印规宗的前任宗主回印规宗,顺便惩罚不听话不按规矩处事的违规者。” 话音一落,印规宗的钟罚者,也都归来,有序排成几排,站在宗主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清明桐花开 无籽圣宫南广场。 钟大椿掐指念诀,沉吟片刻,对邱悟卡道:“淮雾可身上罪孽太重,已非印规宗能要到的人。你这忙,只能帮到这里。前情已还,从此之后,你我两清。” 说完,钟大椿以他特定的步速,朝出口走去。 宗内之人,押着瘦王母c钟无欺也随之离去,英英走在最后,转回头,冲邱悟卡吐了吐舌头:“老邱,下次再打,我可就不让着你了。我也要踹你屁股!” 说完,她转回头去,风吹杨柳一般摇着身子,用手拍了拍素衣上被邱悟卡踹了一脚的脚印。 邱悟卡脸色青白交替,只因脸已肿红,未能看出他的情绪。英英那说的是什么话,他一个大男人被她让了?敢情英英只是和他打着玩? 她下次还要踹他屁股?这话幸好没当着娘子的面说,不然娘子定然要误会他和英英的关系了。 罢了,终究没能抢回娘子,自己还惹了伤,老八又一脸不和善,没脸继续在此停留,捡起菊花木剑,离了无籽圣宫而去。 当无籽圣宫这边的热闹逐渐清减下去之时,李西卒坐在那紫莲卧榻里,如同坠入一片浩瀚虚无,感觉不到任何和千销相关的气息,眼前也只有紫光照见的暗黑幕帐。 他试图捕捉千销的呼吸,却没能成功,卧榻里,只有他有呼吸。 他又在那卧榻里四处摸着,想要摸到点什么,却摸遍四海八荒,也摸不出任何东西。他害怕了,直觉这紫莲卧榻,比他待过的赐姓符的符咒监牢,还要让人可怖。 他惊恐地喊:“千销,你在哪里?别给我装神弄鬼!” 随他的话音起伏,黑色的幕帐上,花苞骤然出现,是嫩新的花苞,带着点点水珠,令人心旷神怡。他见了朵朵花苞,勉强镇定,伸手去碰,花苞则接连绽放,旋即在他身前身后,开出一片红白花海。 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他耳畔,装作不在意却是沉痛难掩地说:“红白桐花盛开的时候,记得给我扫墓c烧纸c上香。哦,对了,我还要酒。至于磕头,我那么爱你算了啦。” 春雨毛毛,海腥味重,落在开满桐花的重重院落。 李西卒站在二楼廊栏后,看着雨丝缠绵柔沉,点点串串,打在盛开的桐花花瓣上,不由得看出了神,小鹿般的眼睛里,也似下起了雨,含着烟雾。 那个声音说的话,这几日一直在他耳侧回响,红白桐花盛开的时候,记得给那人扫墓c烧纸c上香,还有要带酒去。 那个声音是谁呢?不是千销的声音,比千销的声音,多上几千分沧桑的沉稳,冷冰冰的,像是冬天冻成的悬檐冰柱,透着虚空的亿万重寂寞。 这几天,正是清明节气,院中开着的桐花,花明丝暗,丝丝条条,像血一般。 雨天最配桐花,几乎没有花香的桐花,经过雨水一酿,飘散醇纯的惑人诱香,直随润物无声的毛毛细雨,润到李西卒的肺腑之中。 于是,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为那声音而沉重。他已开发的记忆中,不存在那样的叫人魂牵梦萦的声音。 他并不认为自己认识那个声音的主人,但是,他很想听那声音说话,说更多的话——说出声音主人的身份,说出声音主人的经历。 他被那声音撩拨了心,对那声音的主人,很感兴趣。 他问过千销,红白桐花是怎么回事,那声音又是怎么一回事。 千销却说红白桐花是负劫城的圣花,李西卒能看见圣花,说明他罪孽果然深重。 至于那声音,千销轻佻地慵懒地问:“什么声音?呵呵,你是幻听了吧?” 然后,他们穿过前罗海与负劫岛的紫黑结界,一路东北,进入了负劫城。一落地,李西卒就被无形之力踹了腰,踢出紫莲卧榻,滚到了一个女人脚下。 那女人穿着蓝白纱衫,衣质缥缈,由身后的雾气衬着,生得小巧的五官,只一双眼睛稍大,其中内嵌忧郁,看着像是一个患了忧郁病的郁姐。 在无籽派殿后的空月,带着淮景同来。 她早就想将李西卒从紫莲卧榻里抓出来了,见他滚了出来,吩咐郁姐快一点羁押李西卒,把他身上的罪孽制出罪引,再每日送到负劫宫中,给千销享用,随后提着淮景,匆匆飞离郁女的院府,白白的衣袂,擦上红白桐花,携落血丝白惑,簌簌斜扬。 李西卒抬头,对上郁女忧郁的眸子,再一打量郁女梳得凌乱的发髻,从地上爬了起来,歪着身子揉他的腰,见被空月携落的红白桐花,正好扑面而来,闻见桐花的惑香,不由得深呼吸了三次,问郁女:“你这里有墓吗?” 他这话问的没头没脑。 知道的,知道他是听了那声音说的扫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神经了呢。 郁女却撑着多年的油桐伞,因嘴唇懒得打开,声音也就有些模糊不清,“有啊,金墓c银墓c铜墓,你要哪一种?” 李西卒被这郁女散发的不在意的郁灵气吸引住了,围着她转了一圈,见她雨天穿纱,也不怕冷,白嫩皮肤虽然汗毛较少,却也因冷竖起了汗毛,心道这女子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问之:“你叫什么名字?是负劫城的什么官?” 郁女虽然未穿官服,可她身上挂着的却是一块官令,露在上面的正是一个大而飘逸的“官”字,至于另一面写着官职的,却贴着她蓝白纱衫。 她淡淡地答:“引罪大臣。” “啊,原来如此。”引罪大臣?结合空月说的话,李西卒立时懂了。 他便好奇地看着郁女的忧郁眸子,又问:“你还没给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是诶。” 郁女身为大官,却没有官架子,总算随手一招,把扑了李西卒面后,落在地上的红白桐花,全都招了起来,写成“郁蓝书”三个白字。随之写完,桐花的红色暗丝,顿时变成了蓝色忧伤丝条,与那诱惑人的桐花同底却两样。 “郁蓝书?怕是郁难书吧?看她这忧郁的样子,其郁真是‘罄竹难书’啊。”李西卒在心里想着,转回一开始的话题:“金银铜三墓有何区别?” 郁蓝书便将三墓的区别讲了,李西卒一听,立时明白郁蓝书掌管的不是寻常的墓,而是用来制造罪引的引罪墓,当即中断这个话题,转身而走,自言自语道:“淮景c淮无尽不知道落到哪里了,我去找他们。” 他想溜,却没有溜成。郁蓝书将他逮了回来,用蓝丝桐花串成一条花链,将他捆绑,拴到了院府后山里的金墓外边。 金墓,是能最快制出罪引,制出的罪引也质量最好的墓。 该墓在金字塔的顶端,银铜依次在下边。 乍见金字塔的三色墓层,李西卒感觉他的魂,有些抽离闭体身,仿佛受到金字塔的招引,要主动去塔底当地基。然而,闭体身对魂的束缚太强了,就好像那次钟无欺无法将他抽离闭体身一样,魂坠回闭体身,未能飞出。 在魂坠回身体的那一刹那,他眼中的金字塔,突然大放蓝光,变成了蓝天c白云与土地,他体内生出一种熟悉的温馨感,只觉这金字塔,不是金字塔,而是能呼应他混沌记忆的某种远古之物。 他于幻想之中愣住,而郁蓝书,在他愣住之时,小指头勾着桐花蓝链,进了金字塔,一路向上,直登金墓那一层,把他丢进了引罪五行阵里,稳坐主位,懒散地结起结印,与早已候在此地的其他四人,一起炮制了阵法中心的李西卒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之后,李西卒的罪引被炮制出来,正是清明期间,也就是今天。 李西卒他站在二楼的栏廊后,郁蓝书慢慢朝他走近。 因郁蓝书不喜欢粉色,李西卒被迫穿了郁蓝书给他的白蓝长衫,也跟着郁蓝书一样,像个忧郁的人。 郁蓝书瞧着李西卒一脸忧郁地深思,嘴角总算浮起一点笑意,但当她慢慢走到李西卒身后,轻拍李西卒的肩膀之时,那笑意又变无,懒懒说道:“淮无尽已经洗清罪孽,由柳意儿送回长寿道,而淮景,现在住在越府,由越重山守护。” “哎哟——”李西卒正想得入迷,突然听到说话声,顿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c又落了下去,神色慌张:“郁姐,你走路就不能发出声响吗?” 李西卒也是个好适应的,见郁蓝书是个随和的人,张口就喊姐,仿佛真的已经忘了他是在赐姓符里被封印了两千三百年的老家伙,比郁蓝书大了不知多少辈分。 他重复道:“淮无尽已经洗清罪孽,由柳意儿送回长寿道了?” 果然,大部分的罪孽已经由邱悟卡自己洗净,他和淮无尽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洗清的。而那柳意儿——那个塞纸条给邱悟卡,告诉邱悟卡她会护送李西卒安全到负劫城,却在中途被千销授意由空月提前赶到负劫城,说等李西卒到了负劫城一定会保护他的柳意儿,在此苦等了大半个月,连李西卒的面都没有见到,就离开了? 如此看来,柳意儿靠不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献罪 李西卒对淮景住在越重山的府邸,倒没什么好惊讶的。 千销对淮景没有敌意,应该不会让底下人对他做什么坏事。只是想着许久没见单纯的淮景,不知怎的,有些想看他笑了。 这一想看淮景笑,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霸道的唇,软软地往上弯着,中和了硬朗的下颌骨线条,明丽,生机。 郁蓝书摇摇头,懒懒地一指几条街外的负劫宫,“走吧,你要入宫了。” 入宫——给千销享用,实在是一件笑不出来的事情。 于是,李西卒秒变脸,跟着郁蓝书,坐上了郁府的蓝白轿子,过宫门,穿宫殿,过假山,在莲花湖中,见了千销。 千销还是在那紫莲卧榻里,荷叶朵朵,半掩着卧榻,叫人不仔细看,还以为紫莲卧榻,是从水底下长出来的。 李西卒和郁蓝书同撑一把大黑伞,顺着蜿蜒曲桥,往那湖中心的亭子走去。 湖风湿吹带着荷叶香的雨而来,打得他的脸上也蒙上细小雨珠,所幸郁蓝书不是个喜欢妆扮的女子,没有强求他妆扮华丽,现在就是素颜,脸上没涂抹脂粉,否则也就花了妆容了。 他东张西望,见湖里莲叶随风浪高低不一,大多还卷着叶子,并未完全成片状瘫在独枝上,却已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观感。 顿时心想他自重生,从长寿道到无籽圣宫,再从无籽圣宫到负劫城,除了黑舛山还没去,可谓是游历了三分之二的三田,却处处见得莲花,不知是运气还是巧合。 他想,大抵不是巧合,而是历史遗留吧。淮西袄活着之时,人们尊她为佛,少不得种了莲花,象征她出淤泥而不染的脱俗气质,影响悠远,无人愿变吧。 甫一入那湖中心的亭子,还没收下大黑伞,便见与千销的卧榻形影不离的空月,冰山眼睛射过来两道冰刀目光,自然没有理会她,任身旁的郁蓝书行礼。 “终于来啦,我等你可等得好烦躁啊。” 当郁蓝书行礼的时候,千销风骚的声音,从紫莲卧榻里传出,有风吹着他的白花帷幔,却也盖不过他在里边吃东西的声音。 他这一次没有故意吧唧嘴,声音像是被火烧了心一般急切,道:“赶紧开始吧,我等不及享用这罪孽深重的超级罪家伙啦。” 听得千销等不及要享用李西卒,空月沉稳道:“开始吧。” “是。”郁蓝书慢慢拉开她的左袖,露出一个奇异的纹身。 此纹身,李西卒的右手也有一个。是他接邱悟卡回来的那一天,邱悟卡传到他身上的。也就是邱悟卡转移罪孽的凭证。 此刻,李西卒右手上的纹身,与郁蓝书左手的纹身,相互呼应,各自放出一红一蓝的光束,两道光束缠在一起,射向千销的紫莲卧榻,却被白花帷幔挡了回来,又分成四束,分别落在四盏紫莲灯上,令得紫莲灯的紫光大作,将紫莲卧榻包裹其中,似熊熊大火,燃烧起来。 当然,紫莲灯燃的不是火,紫光越烧越透明,将那白花帷幔的白花,烧得也染紫偏红起来。空月一脸警惕地看着紫莲卧榻的反应,一双套着黑手套的黑手,握成拳头,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立时飞出去一拳解决突发问题。 幸好,直到紫莲之光,将整片湖的莲花都催得舒展莲叶,还开出朵朵白莲c粉莲c紫莲,众莲各异,把天色照得层云趋烧红,紫莲卧榻也没有出现半点异常,反而在此次享用结束之后,白花帷幔的颜色不再是纯白,而多了几点紫萤火的留痕。 空月长松了一口气,看向收了引罪神通,将左袖放下去遮住手腕的郁蓝书,对她略一点头,嘉许之意明显。 郁蓝书只慢慢地行了个谢礼,随即就要带李西卒离开。 可那李西卒第一次经受这种献罪为药的事情,只觉魂魄被人挖走了大半,早如烂泥瘫软在地,根本站不起来,郁蓝书又是个懒鬼,伸出手拉了一下,拉不起来之后,就站在一旁,等那李西卒复原。 “哎呀呀呀呀。”千销在紫莲卧榻里舒服地喊,仿佛伸了个懒腰,“不愧是罪孽深重者,真如越存越醇的酒,够劲儿!” “城主,你现在怎么样了?”空月心里一喜,差点笑了出来,却因旁人在此,及时压住笑意,问:“可是开始有形了?” “还没。” 还没有啊空月有些失落。 “不过,我觉得再来两次,应该就开始有形啦。” “好。” 说完,空月要将李西卒服下一颗专给引罪后无法自控的罪犯吃的桐花丸,以帮他赶紧站起来离开负劫宫。 负劫城的宫内,不似无籽圣宫人数众多,可用之人不多,加上被引罪的献罪者,一旦被负劫城的负劫人给碰了,那罪就如开了闸门一样被引到负劫人的身上去,而李西卒是给千销用的专用献罪者。 所以,她不能叫旁人服侍李西卒出宫,要用这桐花丸做辅助。 桐花丸的制作并不容易,桐花年年春天都开,可要制成桐花丸的,需是万里挑一,红丝挑珠c垒珠c砌珠三关皆过的桐花。故而,桐花丸极其珍贵,一年产量二三十。 能用之者,非一般人。 空月虽然肉疼桐花丸用在李西卒这样一个废物身上,但能用之让酷似淮西袄的人离千销远一点,也是值得的了。 “且慢。”就在空月要将桐花丸丢进李西卒的嘴里之时,千销忽然喊停,“今夜她献罪有功,就让她留在宫中,与我同住吧。” “微臣告退。”郁蓝书眼睫一抬,这时候反应倒快,连看也不看地上的李西卒一眼,撇下他快步离亭,穿曲桥而出宫去了。 “城主,这怕是不妥吧。”奴仆都在远处,郁蓝书一走,湖心亭附近,就只空月c李西卒c千销三人,她便不刻意隐藏情绪,咬得嘴唇涌白,“万毁夫人吩咐过我,不能让你与他人有关系。” “万毁?她不是早失踪了吗?你怕什么?妥不妥,我还不知道?” 千销嗤笑一声,将李西卒带离湖心亭,却不将他带入卧榻里边,而是放两片大而圆的荷叶在李西卒脚下,又以紫莲之光,拴着他的上半身,连接卧榻,接着加速前进,让李西卒像是玩滑水一样,跟在卧榻后边。 划开的波涛,打在重重莲叶上,莲叶承了水珠,新绿越发清亮,只差阳光照耀,赐出彩虹斑斓。水珠或大或小,或重或轻,纷杂地前前后后c溅落无序地打在莲叶上,噼噼剥剥好不热闹。 但热闹是它们的,空月只有无限的恨意在心中蒸腾。 千销的千销殿,殿门大开。 紫莲卧榻直直飞来,一个漂移甩尾,正对龙飞凤舞的屏风停下。 李西卒被甩到千销殿由贝壳c珊瑚砌成的墙上,又滚了下来,喊了一声:“痛——” 痛。好痛!真的痛! 不是身体在洗罪的黑星盘上体会过的那种切肤之痛,而是心里好痛,绞痛之中,有着刺痛,刺痛的底部,是被背叛的绝望之痛,而在这几种痛的缝隙之中,又潜藏着一种可以将人毁灭掉的摧毁之痛。 李西卒从来没有经受过这么沉重的痛苦,那些罪孽从他身上抽走,像是刀子将他凌迟,每过一道罪孽,他就对自己多一分质疑——原来,他体内的罪孽竟然如此深重,他是蕴藏了无数罪孽的罪矿。 罪孽源源不断补上,接连赏给李西卒痛苦。他不得不领赏,因为那是他曾经造下的孽。他痛得失去形状,痛得不愿接受自己,他发出无声的感慨——原来,前世的他,竟然是个大罪人。 像他这样的大罪人,也有人会唤他的名。他值得吗? 像他这样的大罪人,也有人会抱着他,为他哭泣吗? 像他这样的大罪人,也有人会等他归去。 他应该归去吗? 忽然的,他不想再恢复记忆,也不想再获得力量。 他心软向善,前世却是个罪人,他了解自己不是个接受能力强的人,怕自己无法接受前世的自己,他想死,就化成一滩烂泥,死在这负劫城好了。 没了求生,他的闭体身,真的开始倒下去,软软的,跟用了负劫城的罪食进补,所以与海里别无二致的自在摇摆的海藻一样,身子扶摇起来。 “孬货!”千销大骂,凌厉的呵斥声,如大锤砸得李西卒七荤八素,“你就这么没有担当吗?作孽的时候不停止,爽够了才后悔?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啊,生死也不能我定夺,人生真是艰辛啊。”李西卒内心极其哀凉,意识逐渐迷离,终于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的时候,千销殿的殿门已经关上了,屋里特制的重重灯烛也灭了火,只有墙上珊瑚枝桠上叉着的夜明珠还在挥洒清浅光辉。 他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头,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自己处在紫莲卧榻前方,身下是海纹地毯,暖香从梁上坠下,不由得抽了抽鼻子,打了个喷嚏——暖香太浓郁了,比之雨酿桐花的隐隐惑香,简直就是赤/裸的勾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只身无姓 “嗨呀。既然死不了,那就接受吧。” 只是,无须再急着找回记忆与力量,可以依然做个废柴了。 反正,人生漫长,后边总有苦头吃的。 如此想着,也就站起身来,拉开了殿门,要出去透透气,却一开门,就被寒气扑面,冻得立时抱臂,一眼见到了眼冒怒火c面若冰山的空月。 还没来得及“啊”出来,就被空月一提,几踩屋檐,飞到竹林里边。 听得竹叶潇潇,更觉寒冷,双手交叉摩擦双臂,生热取暖,却忽然摸得人皮滑腻,顿知不对,低头一瞧,见到自己上身只穿了个肚兜,披着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罩衫,竟然几搓就给搓没了。 如此与空月坦诚相见,见对方傲然冷视自己,眼中熊熊火焰愈加深重,当即想找一棵树躲后边,却无奈地发现这地方都是竹子。 竹子那么高,叶子全在上边,他又没本事飞上去,只好不再畏冷搓身,打着哈哈:“空月,这么巧啊。” 巧?也亏李西卒说得出口,是人就能看出是空月一直守在屋外,生怕他在里边和千销发生什么,哪里巧了?果然人在慌乱时,都不择言。 空月不屑一笑,“你不是问我用凤纹制撇符要抢走你的姓,是何原因吗?” 对,他以前的确想要知道,因为如此,他也许可以从空月这里,知道关于赐姓符的更多的事情。但是经过献罪之后,他不想知道了。他想起在河堤密林里那一次,空月骂他是个千古罪人的话。 当时只当空月骂得过分,如今才发现自己真可能是千古罪人。 摇摇头:“唔,也不是非得知道不可。” 他是什么态度?她想讲,他却不想听了吗?哼,那她非要让他听! 她强硬地把李西卒抓了过来,一双戴着黑手套的手,将他因不想听而捂着耳朵的手,生生扒开,声音剧烈起伏地道:“因为——我知道,赐姓符里困的是超级囚犯。超级囚犯之所以是超级囚犯,一定是因为罪孽深重。而我家城主,借着吸食罪犯的罪孽,好不容易从无形修到有形,却迟迟无法固形,总是维持不了多久就要回到卧榻里去。” “于是,你就找到了我?”李西卒侧过脸,眼珠向上一转,看着空月的冰块下巴问,“要抢我的姓,给他固形?” 黑暗里,李西卒的小鹿眼睛,越发明亮了,直抵人的心扉深处,绝品的美人就是不一样,时刻都散发着魅力。 他是如此的美,且方才不想听,此刻却接话发问,气得空月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对,我找到了你,我要用你的罪孽给城主固形!” “可是你抢我的姓没有用呀,罪孽在我身,又不在我姓。” 话还没说完,李西卒就见空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说错话了,怕是又要挨打,果不其然又挨了一巴掌,扇得他陀螺一般转了出去,撞弯了一根竹子,竹叶沙沙,而他“啊啊”。 “哼,好一个罪孽在你身,又不在你姓!” “我告诉你,当时你没逃出赐姓符之前,罪孽的确在你的姓上,只是你赐姓成功,罪孽才到了你身上!要不是当时你那大肚的枪手突然生出透明的泡泡保护了你,我早拿到你的姓c拥有你的罪孽了!” 呃,李西卒沉默。 ——就算当时没有枪手的透明泡泡相救,李西卒的姓也不可能落到空月的手里——他原来的姓早就丢了 而他现在身上依然有深重的罪孽,或许可以证明罪孽确实不在他的姓上,而是在李西卒的男魂上——大概是赐姓完成的时候,罪孽由魂到了这闭体身上吧。 见李西卒不答话而思考,且其模样在透过竹林稀疏洒下的月光下,更加柔和且雅美,空月气得咬白了嘴唇,“那一夜你逃得掉,可今夜却不是在山神庙,也没有你的枪手在侧,本撇门渡劫官,再用凤纹制撇符,尽可让你‘只身无姓’!受死吧!” 说完,空月飞扑过来,将一张符咒,贴在李西卒的左肩。 那符咒一贴上肌肤,就融成一只皇凤,陷入肌理底下,沿着女儿身好看的锁骨,一路向上,蜿蜒逆着脸盘,展扇翅冲人脑。 李西卒立时怕了,空月说得没错,上一次在大禁圈,因为没有姓c有枪手帮助,侥幸逃脱了一劫,可他现在淮姓之人c又没有枪手在侧,极有可能没办法再一次侥幸了。 非但如此,凤纹制撇符是空月专门制造来勾走他的姓的,而那神秘守护者以淮姓为扣环,结成男魂c淮雾可与淮景的生死相连,且不可更替人身,一辈子屈居此副女儿身内。 一旦空月勾姓成功则淮姓扣环毁——男魂死c女魂死c淮景死——他们三个都得死! 他本能地想要将那一只皇凤挤出身体,以护住淮雾可c淮景的性命,却因是个废柴中的废柴,只能五官因皇凤上蹿而扭曲。 脑门一阵火温,是皇凤的尖喙在凿入他脑子的门。 他的男魂与淮姓,就是脑门之后,一旦皇凤凿通脑门,丝毫没有战斗能力的男魂,会与淮姓入皇凤之腹,而那之后,皇凤会取代他侵占这具罪身。 有些可笑——在千销殿晕倒前,还是感慨生死不由己,人生真艰辛的他,此刻亲临死亡,忽然又怕了c又不想死了。他甚至在心中祈祷,有人及时出现,救他安全。 似是听到他的祈祷,一阵异香浮动。 皇凤迅速原路脱离李西卒的左肩,回到符咒上。 那符咒如令箭,尖喙凤身,笔直冲向空月,似要把刚才它对李西卒做的事,也给空月来一遍。然而,只听空月念咒,那已化出凶狠皇凤的凤纹制撇符,就消失了。 “神秘守护者!他终于出现了!” 李西卒对那异香记忆深刻,立时在心中欢欣,随即转头四看,想要把神秘守护者给找出来。但一如前几次未能找出神秘守护者一样,这一次,他也没能找出人来。 空月比李西卒淡定得多,她虽然也不知道神秘守护者到底在哪里,却不四处张望,而是抓着李西卒的肩膀,定定看着一棵竹子的垂首之顶,“异半居士,为何坏我好事?” 原来,神秘守护者叫异半居士。 他说:“杀他就是杀淮景,杀淮景的,无论神佛,我都要挡。” “这妖孽必须死,她有着跟淮西袄一样的脸!” “但他不是淮西袄,而且千销又不爱他。” “不!” 城主是什么样的人,空月再清楚不过了。当年嫁给万毁,心里想的念的还是淮西袄。虽说后来不老是把淮西袄挂在嘴边,却密切关注长寿道的动向,装出对万毁一片丹心,皆为假。 他在长寿道的婚典上,不是也说对长了堕佛脸的淮雾可没兴趣吗?可是游历的那半月,他对淮雾可的宠爱,还少吗?是,千销是故意设计让人打淮雾可,可那对于变态的千销来说,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 “你杀了他,就不怕千销杀了你?” “千销还没这本事。负劫城,我说了算。” “好一个负劫城你说了算,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杀死他了。那么,你就不怕你那凤纹制撇符不能让他只身无姓,反而将他身魂聚毁?” “不能让他只身无姓,反而将他身魂聚毁?”空月的语气里有惊愕。 “没错,因为我以淮姓为扣环,让他与淮景生死相连,一旦你毁了他的姓,他就立即死,死得透透的,你也就别想得到那罪孽了。” “你!”空月只从柳意儿那里知道了李西卒要接取圣锁之力,并不知道淮景和他生死相连,她脑子里回放大禁圈那一夜的失败,只觉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败,重新念咒,强化凤纹制撇符,打算再次让李西卒只身无姓。 “冥顽不灵!你是想杀了他,”但异半居士冷笑,异香随他说话的节奏起伏,“就不怕让渠零陆,从此少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千古罪人吗?” 渠零陆少了一个罪孽深重的千古罪人,对苍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对需要借之获取形状的千销来说,却是一个灾难。 空月一时愣住,陷入思考,没有立即还嘴。 异半居士则继续道:“没有把握的事,还是不要做了。等你有把握之后,我十分欢迎你让他只身无姓。现在,我要带他去越府,你可有意见?” 去越府?要见淮景啦? 经了这一场有惊无险的李西卒,心内莫名激动,惨遭情根嫌弃:“去越府,要见重山哥哥啦!” “快去快回,我给千销下的药,只能撑到天亮。” 空月一双黑手劈出,硬生生将前方竹子劈开了花,清脆的竹香,扑入李西卒的鼻内。 旋即,李西卒的身子离地飞起,片刻脚点竹叶,出现在三月初的缺月之下。 于是,他终于见到了异香散缠,神秘的守护者——异半居士! ——前面,有一个硕大的黑袍,迎风招展。 似乎里面没有人。 李西卒看着那黑袍一展一收,忽然想道:“黑袍里的异半居士,该不会就是无形的千销吧?” 怀着这样的疑问,二人迅疾出宫,落到越府越重山的住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祖宗上身 越重山从屋内打开房门,将黑袍和李西卒迎了进去,对黑袍说:“自从柳意儿走了,我爹越来越怪了。” “怎么个怪法?” “不认识我们了。” “哦,老了嘛,不认人,痴呆了,很正常。” 黑袍一甩袍袖,熟悉这房间的摆设和布局,自在地取了一杯碧茶,咕嘟咕嘟喝了下去。随着碧茶往下倒,李西卒瞧见了黑袍的喉结。 那是让他艳羡的喉结。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男人。 可是,今生,他却只能屈居于女儿身,失去了喉结。邱悟卡的喉结,不够明显,大概是因为他是男宠的原因。越重山的喉结,也只是一般。但这黑袍的喉结,却是夺人目光,让人欲罢不能,只感慨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喉结。 李西卒本以为,异半居士只是在装奇怪,一碗碧茶喝下肚,总会现出人形的。但是,黑袍却只露出一个喉结,仿佛他全身上下就只有喉结这一个器官一样。 他用那喉结吞咽东西,也用那喉结说话。 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喉结上下滑动,李西卒没能分心听那越重山和异半居士的谈话内容。反正,他对越重山的爹有何变化,并没有兴趣。 他这时还不知道,他对越重山的老爹没兴趣,可越重山的老爹,却对他有兴趣。 越重山的老爹,叫越伍。 和越重山的娘,是受说红店的婚约指派而成婚。但他并不爱越重山的娘,而是痴迷于长相c气质都独特的美人柳意儿。柳意儿和他是青梅竹马,他对她感情深重。 但柳意儿被当时的天下第一美男淮运迷得神魂颠倒,又和淮运有了指派的婚约,一心要做淮夫人,并不把越伍放在心上,嫁离负劫城之前,说过从此不再与越伍相见c来往。 然则,她嫁到长寿道之后,发现淮运并不爱她,成日在外拈花惹草,遂也书信向越伍倾诉,逐渐恢复了联系,享受越伍对她的关切。 后来,柳意儿被桃小莫杀死,凭着幼年在负劫城学的罪提魂的本事,保存了魂引,渡前罗海而回越府,在越伍的帮助下,得了续魂基,以残鬼的形态,勉强存活了下来。 她靠着越伍的续魂基而存在,本不该离开越府半步,可水无芯说长寿道来了个好玩的人,让柳意儿回长寿道去,越伍就又一次失去了柳意儿。 在李西卒们游历之时,柳意儿回了越府,已有实体,一见越伍,就说感谢越伍多年的辛苦帮助,要越伍帮她把水无芯给她的宝物再强化一下,去除她身上的鬼气。 越伍答应了,却借此机会,打算将那宝物毁掉——他太了解柳意儿了,知道若她没了鬼气,就不会再需要自己。而他,是万万不能缺了柳意儿的。 但是后来,他还是没能留下柳意儿,越重山的娘,因柳意儿而死,他的儿子越重山,便打小不喜欢柳意儿,以城主之命,安排柳意儿送淮无尽回长寿道,赶走了柳意儿。 为此,越伍大病一场。醒来,谁也不认识。 “是你!”但越伍此刻推开了窗户,从窗外跳进屋内,激动地走向李西卒,指着他道:“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就是我,千古罪人李西卒,“嘎?” “越老爷!”越重山与越伍关系向来不好,人前他也从来不叫越伍爹爹,只是叫他越老爷,他挡在李西卒身前,冲越伍道:“你该回去休息了。” 怎么回事?越伍是什么时候躲在窗外的,越重山竟然一点察觉也没有。 “是你”越伍步子诡异地绕开越重山,抓着李西卒的肩膀,苍老的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咬着唇纹很深的嘴唇上,半晌之后,蹦出四个字:“——云桃界皇!” “云桃界皇?”好熟悉的称呼,李西卒这才看向越伍的眼睛,他一眼就觉得对方的眼睛,不属于这个年代,而应和他一样,厚重得堪称历史的发源。 他盯着越伍,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敢问你是?” “我?我是十大护法之一的水大护法。” “啥水大护法?” 又是护法?不是金银护法,不是黑白护法,是十大护法? “我是越乾坤。” “越乾坤?” 这个名字,就没越乾坤的眼睛那么叫人熟悉了,“你不是越重山的爹——越伍吗?” 等等,自己怎么在这里和越乾坤聊上了?该死,李西卒忽然灵台清明,意识到这个越乾坤,定然是知道他为何罪孽深重的人,而他现在还没做好接受过去的准备啊! 遂点着头,看向越重山,“快把你爹带走吧。” 他爹? 如果这人真的是越乾坤的话,越重山就不能再把他当爹看待了。 祖宗! 如果越伍现在是越乾坤上身的话,越重山要尊称他为祖宗——越家的老祖宗! 难怪他这几日觉得越伍突然不认识人了有些奇怪,原来他爹的身体里,已经住下了老祖宗。他看向只有一个喉结的异半居士,因不是很确定而不好意思地一笑,“他好像,是我,老祖宗。” “哦,原来没有痴呆啊。”喉结短暂滑动,毫不在意地回答。 然后,异半居士要求找一间密室,只有他和李西卒c越乾坤三人在内密谈。 “好。”越重山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大步一迈,就要领着三人去密室。 那盯着李西卒身上穿的肚兜看出了神的越乾坤,却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把扯下李西卒的肚兜,“云桃界皇,他。” 吓得是个女孩的情根大喊:“越重山,救我!”只可惜,情根在心里,她的声音,只有李西卒听得见。 尽管没听到情根的呼喊,但越重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迅速转身,却见黑袍早已圈住李西卒。 李西卒尴尬一笑,“劳驾,给我套帅气的衣裳。” 越重山打开衣橱,挑出了一套红梅黑绸袍,扔给李西卒。情根激动得将红梅黑绸袍揉了又揉,就差把脸凑到上边闻越重山的味道了 李西卒真是服了情根对越重山的痴汉了,在她更加丢脸之前,努力往后挺着脖子,道:“你比我高,这袍子大了,请帮我改小一点。” “好。” 越重山不嫌麻烦,也不嫌李西卒毁他衣裳,一边抄起剪子利落地剪短一套袍子,一边斜眼看着抓着肚兜跪到地上去,埋首肚兜里边的越乾坤,眼神并不和善,隐隐透着愤怒,大概是嫌他祖宗一见女子就脱其肚兜,实在给他丢脸吧。 李西卒躲在黑袍里,对越乾坤的举动很是不解,他此刻穿的肚兜,是很普通的一件,并不是那能解开圣锁力量的百合肚兜。如果非要说这肚兜有什么特别,那就是这件肚兜上绣着雪花,是郁蓝书见了他不离身的雪花狗链之后,特意给他做来呼应雪花狗链的吧。 这样一件肚兜,为何会引起越重山的老祖宗的激动?李西卒不懂。 “好了,穿上吧。”越重山把改小的衣裳递给李西卒。 黑袍立时往上提,像是帘幕,把李西卒挡了个完整,李西卒立即在里边脱了女子的衣裳,高高兴兴穿了自到了负劫城就没能穿的男袍。 刚把下身穿的蓝纱百褶裙一脚踢开,就听情根在心里大喊:“完蛋!这黑袍是不是就是异半居士的身体啊?你竟然在他的身体里边脱光换衣服!简直就是没有羞耻!” “嘎?” 李西卒白眼差点翻到天际,他对自己的女儿身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艳羡男人的身材,自己被看或者被啥,他都无所谓,遂只觉得情根这番话很好笑,在心里对情根说:“不在这儿换,你光着去哪里换?” 情根愤怒:“不知廉耻,不懂贞德!” “哦。” 李西卒没有和情根继续吵下去,因为黑袍落了下来,越乾坤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看着他,眼神与刚才迥异,露出他怎么在这儿的不解和好奇。 李西卒马上由此判断,这人此刻就是越重山的老爹——越伍了。 果然,黑袍收成人形,拢出双袖揖礼,“越老爷。” “越老爷?”越重山方才站在越伍身后,故而没有发现他的表情有异,只当还是越乾坤在痴痴看着李西卒,此时听得黑袍说话,仔细一瞧,见越伍此刻的站姿,正是本人的站姿,便道:“越老爷,你已被祖宗上身三日了。” 柳意儿送淮无尽离开负劫城,是三日前,他们一走越伍就发病。急病来得快,去得也快,越伍很快醒过来,却变成了越乾坤。此刻,真正的越伍,终于醒过来了。 他见了李西卒,啧啧评价道:“像啊,真的是像啊。” 闻言,李西卒瘪了瘪嘴,自己简单束发,并未梳妆,还穿男子衣袍,怎么还是有人说他像淮西袄?哼,肯定是因为现在越重山在此,情根见了他就令得这张脸上春色忸怩,极尽小女儿之态,才让越伍没有发现他身为男人的英姿帅气。 黑袍把李西卒往前一推,“越老爷,淮雾可有事要和你谈。” “淮雾可——邱悟卡好,那就去我那里谈。” 于是,越伍c黑袍c李西卒三人,去了越伍书房里的密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闭体造工 越重山没有跟去密室,目送三人离开。 情根不想与之分别,思念闹腾。 李西卒已被她练出忽略聒噪的相思者的本领,并不理睬她。所以,情根自己在李西卒的心里唱了独角戏。 一进书房里的密室,黑袍就给李西卒介绍:“这位,就是闭体身的造工。” 李西卒的第一反应是: 闭体身的造工?怎么闭体身的造工就在负劫城吗?千销不是说他不知道造人身的是谁吗?果然那千销是个大骗子! 以及,原来他猜错了,神秘守护者并不是造闭体身的人。如此说来,异半居士要取他的性命,并不是轻而易举,也就是说,异半居士可能并不是布局者。 “唉呀妈呀,您老就是闭体身的造工啊!久仰久仰!” ——若是李西卒并不知道自己是罪孽深重之人,一定会热情地和越伍打招呼,搞好关系,如此,他就可以和越伍搞好关系。 和越伍搞好了关系,还怕不能早日解除闭体身对他的限制,大吃特吃,不必拘谨,终于可以修仙c强大自身吗? ——闭体身是道具身,李西卒是无法修仙的。 修仙要有灵根,闭体身可没有那玩意儿。 因此他走不了修仙获得力量这条路,早在红树给他的人灵加固之时,水无芯已经告诉他,他是没有力量的,倒不如做了接回邱悟卡的救邱舞者冠军,做一个寄生虫,在长寿道的荫蔽下,行走江湖。 他成为了救邱舞者的冠军,也没有实际的力量在身,不过是仰仗救邱道场(中央雕像)之力救回了邱悟卡,而他只是达成了舞姿奇特诡异这一成就而已。 所以,婚宴那天,在进入圣锁,知道能接取力量之时,他的杀心才那么重——他在闭体身里非常滞塞,且没办法自己强大,再不抓紧获得那从天而降的力量,他真怕自己重生之后一辈子是废柴。 如果脱离了闭体身,他倒有机会可以自己获得力量,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存了。 ——最好给他换一具有上品的灵根的人身,如此可以走捷径。而如果换进了一具普通人身,也无须慌乱,可以拜托水无芯让红树给他造一个后天的灵根。反正,红树是那么的厉害。 不过,他现在和水无芯的敌人,拜托红树是不可能了。 而且,他现在是罪孽深重的罪人,他的罪孽就在这具闭体身上。 他想,这造工既然是负劫城的人,自然是不会将他这具有罪孽的人身换掉的,所以,他现在没心情和造工创造友谊。 再说了,这异半居士今儿才第一次见面,还只是一个喉结在外的黑袍,算不得真正见了面,他只听得异半居士说“越老爷,淮雾可有事要和你谈”,可他本人并不知道要和越伍谈什么,心想这故作神秘的异半居士,定是又在想办法控制他,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烂药。 因此,只是淡淡然“嗯”了一声。 黑袍也疑惑地“嗯”了一声,意思是——“怎么,老子带你来找造工,你他娘的还不高兴呀?” 李西卒打了个哈欠,没有回答。 沉默,半晌之后,还是沉默,直到越伍的呼噜声响起如猪叫。 越伍睡过去了,也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天也将亮了,千销将醒来,要谈也不能是今天,要改时间了。 于是,黑袍带着李西卒回了负劫宫。 在回去的路上,许是看出了李西卒心里的担忧,异半居士主动开诚布公。 他说,就目前的形式来看,获取圣锁以解除生死相连这一条路上,有太多的程咬金,明里暗里c虎视眈眈c幽幽关注的人太多,不能继续这一方式,必须改变策略,最好是从造工这里下手,借造工的造术,解除生死相连。 李西卒的情绪,却没有一点起伏,他好像是一个假人一般,左耳听进异半居士说的话,右耳旋即送出,面无表情。 自他从胡丸主那里知道了黑白柱镇压圣锁的指定物品,而嘴无白与桃小莫镇压肚兜,且因嘴无白和心无黑不是真夫妻而致使黑白柱阵乱了套,就心里疑惑大增。 一直在暗暗琢磨——虽然他在与千销共处河堤那天,认为神秘守护者为了不让淮景因和他生死相连,而给了嘴无白奇特的圣锁方子这一推测很站得住脚,但是知道嘴无白是黑白护法一员,乱了黑白柱阵的背景之后,那一推测就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了。 ——就像有人故意给他雾可的人身一样,会不会 会不会!那奇特的圣锁方子也是有人故意给嘴无白早就准备好的?如此说来,淮景那诱饵不是用来诱惑李西卒,而是用来吊嘴无白上钩的吗? 仔细想一想,嘴无白自隐居留缘境,一直循规蹈矩,不会破印规宗的规矩,免得钟刑缠身,自寻死路。 要她破了规矩,也只有在淮景处于危急之时吧? 所以,是有一个幕后人让淮景到大禁圈当渡劫官,再引李西卒把淮景限于危险之中,给了嘴无白圣锁奇方,逼得那为了救儿子啥都肯做的嘴无白不得不炼化鲸鱼短刀,继而出江湖大杀四方掌门?! 那个幕后人,就是异半居士吧? 李西卒认为,异半居士根本就不是什么保护淮景的守护者,只是打着保护淮景的幌子,赢得淮景母亲嘴无白的信任,便于捣乱黑白柱阵,幕后推动接取圣锁的力量罢了。 不过,圣锁之力是双刃剑,且毁掉渠零陆的倾向更大,若异半居士真的是那幕后推动人,他为何要接取圣锁的力量呢? 难道说,他也跟那水无芯一样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喜欢玩游戏? 然而,此时听得异半居士说要放弃圣锁那条路,转而从造工这里入手以解决生死相连的问题,他忽然又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得太多了。 ——异半居士正常的很,他做事情总有目的,从救李西卒出竹林再到来越府找造工越伍,都显露了他渴望救淮景的愿景,才不像是水无芯那一挂闲得蛋疼没事做的疯子。 “干!”异半居士的黑袍突然如蝙蝠双翼张开,拦在面无表情c暗搓搓思考的李西卒前面,喉咙一提:“你是真的生无可恋了?!” 生无可恋?“嗯!” 盯着异半居士的喉结,李西卒忽然又想,大概对方是为了待李西卒接取完力量且用了负面之后,把好的正力量留给自己复形,不再成天一个喉结黑袍的乱飘吧? 复形?! 李西卒脑子里冒出来千销那个无形怪。 他又一次产生了异半居士就是千销的想法——能在渡劫之夜正常出入大禁圈的,除了人撇捺三门的渡劫官,就是千销那个放闭体身的雷劫制造者了吧? 但是异半居士有异香,千销没有,他无法确定异半居士就是千销。 异半居士可不知道李西卒在想些什么,只是冲李西卒生气,“既然如此生无可恋,那你在竹林里边面对空月的时候,又为何不想死?那么不想活的话,不如躺好,被她用一道凤纹制撇符弄死啊!” 呃,异半居士这时候说话的语气,很像那个骂李西卒是孬货c没担当c不会让他轻易死去的千销了。 他便答道:“面对死亡的那一刻,我有求生的本能。而且,情根也不想死。” “情根?哦,就是融了雾可之后替代她的女儿心呀,她倒比你贱。” 骂谁贱呢!情根不爽,让李西卒给他转达这话。 李西卒便原话转达了:“骂谁贱呢!” 异半居士的声音在笑,“我夸那情根贱命好养活呢。” “滚!” “哈哈,你就要像情根一般贱格一些才好,看看你现在这颓废娇气的样子,不就是知道自己是千古罪人吗?要不要这么丧气?” “要!换你当千古罪人试一试?圣锁的力量是双刃剑,你找我背锅用坏的负力,自己却用好的正力,你当然不丧气了!” “我找你背黑锅?”异半居士的声音顿了顿,显然是没想到为何李西卒这么说,愣住了,片刻才开口问:“此话怎讲?” “不是你给的嘴无白打开圣锁的奇方吗?” “对,是我。” “不是你提示嘴无白炼出鲸鱼短刀吗?” “对,是我。” “不是你让她接取圣锁之力解除生死相连吗?” “对,是我。” “那你还不知道圣锁之力是双刃剑,而我是给你们背渠零陆大毁的黑锅?” “冤枉!” “呵呵,你以为你说你冤枉,你就真是冤枉了?肚子里全是坏水,蔫坏蔫坏融了我的猪队友雾可的躲在黑袍里不敢露面的黑袍怪——你不值得我信任!”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提醒嘴无白,她身为黑白护法,和那黑白柱阵有联系,而那黑白柱阵压着的东西,似乎是能安全地解除淮景与你的生死相连,而已。” “呵呵,身为始作俑者,你却不知道圣锁之力是双刃剑,当我是三岁小孩,好忽悠呢?” “没这意思啊,我当时也不知道他们镇压的到底是啥玩意儿,只大概知道被镇压的东西貌似很厉害。我也是后来在才知道被镇压的是一把锁啊。” 真的?李西卒怎么就不想信他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