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施央》 正文 第一章 破茧 寒,深入骨髓的寒。 恨,渗入五脏的恨。 她双目半睁半阖,透过粼粼水面,凝视着碧蓝透彻的天,被水氤氲的眸子漾着悲痛的泪光。 泪,融化在水里,悄无声息。 裙袂蹁跹,衣带轻飘,青丝缭乱,她像一朵在水里盛开的曼珠沙华,妖娆醒目。 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在慢慢下沉,像是一点一点坠入寒冷的深渊,在挣扎中祥和。 原来,这就是死亡。 湖面上,一艘破旧的小船渐远渐行,两个浑厚的男声在空气里飘荡: “真是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貌美。” “要怪就怪她不守妇道,否则也不会死这么早。” “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收起你那怜悯之心,要是被大少二奶奶知道了,少不了你一顿打” 声音越飘越远,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冰。 一阵风吹过,湖面漾起波纹,她绝世的面容在水波里美好如初,白皙的皮肤愈加光亮。她的眼睛已经合上,心脏渐渐停止跳动。 在死前那一刻,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翩若惊鸿的白衣少年,那年,他站在梨花树下舞剑,沾衣欲湿的花瓣落满他的肩头,风声萧萧,情意绵绵,谁曾想,这惊鸿一瞥竟成了永世的恨。 恨到最后,只剩下悔。 若一切可以重来,她定不会为那少年所惑。 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原来,死亡,止不了恨。 一一 东越国天授二十年,帝都,洛桑城。 白,一片透彻晶莹的白,整个洛桑城都被染上白色,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天三夜,冰霜凝在枝头,像化不开的结。 长街之上,寒风萧萧,雪花簌簌,行人寥寥,自是一派祥和之景,可谁又曾知,那些角落里的肮脏,大雪也无法掩埋。 年关将至,有些人家早早地把大红灯笼挂在门外,在外地经商务工的百姓纷纷返城,城内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这几天,街头巷尾都在议论两件事:第一件事,便是林家嫡女林知霜因被人捉奸在床而羞愧得投湖自尽,第二件事,便是韩家二小姐韩师师染上了怪病,全身上下长满红痘,大夫们都束手无策。 这两件事之所以会引起百姓热议,是因为林家和韩家是帝都两大家族,其世代经商,富可敌国。林家嫡女林知霜貌可倾国才可惊人,她还未及笄说亲的人便把门槛都踏破了,可惜她未曾看中。后来,她邂逅了韩家长子韩洛,对其一见钟情,情窦初开的少女从此爱得一发不可收拾,甚至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决然地要嫁给他,出嫁那天,红妆铺了十里,一时风光无限,可惜还不到两年的光景,林知霜便趁着韩洛外出务差,作出伤风败俗的事情,简直令人咋舌。说来也巧,就在林知霜投湖自尽的那天韩师师染上了怪病,大家都说是林知霜诅咒了韩师师,因为韩师师是发现她通奸的第一人。 有些真相,被有心之人掩盖着,有些流言,被肆无忌惮扩大着,谁也不会知道,在冰冷湖心里永远沉睡着的那个女子恨破天际,终究成全了一场痴怨。 城西,韩府。 “死丫头,我让你守个火,你怎么又睡着了!” 一个尖锐的女声划破寂静的长空,紧接着,便是一阵鞭子声。 厨房里,施央身形灵巧地躲着林大娘的鞭打,方才,她不过是累极了倚着灶台打了个小盹,谁知这林大娘竟拿着鞭子便向自己打来,好不歹毒。 “居然还躲,看我不打死你!”林大娘怒目圆睁,手中挥鞭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啪——”鞭子拍打在木架上,结实的木架顿时一分为二,及时闪到一旁的施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她无法想象这鞭子要是打在自己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突然,她看到了灶台上的药罐,心中马上有了主意。 林大娘见她再次躲过,顿时气急败坏。“我看你还能躲多久!”说着,一鞭又向她挥去。 “你打到我了没关系,可要是打破这药罐,里面的药撒了,老太君可饶不了你。”施央把药罐举在身前,面露狡黠之色。 果然,那林大娘收回鞭子,恶狠狠道:“少给我耍小聪明,今日的这顿打,你是如何也躲不过了。”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个娇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不满的声音传进来:“药怎么还没熬好?要是耽误了二小姐喝药的时辰,你们谁也担当不起。” “药早就熬好了,正准备送过去呢。”林大娘瞬间换上一副嬉笑的嘴脸,手中的鞭子也不知何时扔了,接着,她瞪了一眼施央,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送药啊!” 施央赶紧把药倒进碗里,端着托盘,跟着门口的人走了。 “死丫头,等你回来再收拾你。” 林大娘低咒一声便去关了门,刚走不远的施央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一一 雪,还在簌簌地下着,或浸眉梢,或沁心脾。 施央跟着绿萝走在长廊里,她抬眼四望,触目之景,熟悉又陌生。 穿过长廊,一座精美的阁楼便跃然入目,琉瓦玉柱,雕花浮窗,巧夺天工,只见金漆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师湘阁”。施央刚到门口,便听见了从楼上传来的歇斯底里的声音: “出去!全都给我出去!” 绿萝听见这声音心头一紧,而后推门快步向楼上走去,施央紧跟其后。 二楼寝间里,湘绣双凤挂帘后,花梨木床榻上,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在哭个不停,她发髻凌乱,头簪散落,脸上粉黛未施却也肤如凝脂,只是,那白皙透嫩的肌肤上长满红痘,让原本娇俏可人的美人瞬间失色。 “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快让大夫给你瞧瞧吧。” 隔帘前,拄着拐杖的老太君急得坐立不安。 “瞧什么瞧,都瞧了好几天了,还是这鬼样子,不如死了算了!” 隔帘后,韩师师把自己埋在被窝里,眼泪不止,床旁站着的青衫大夫满脸惆怅:这二小姐的病来得突然,用药好几天了身上的红痘就是不退,反而有更严重的趋势,怪病,真是怪病。 “二小姐,药来了,吃了药就会好了。”绿萝端药走到床边,却被韩师师一脚踹开,手中的药洒了一地,紧接着,咆哮声传来: “这药吃了一点用都没有,以后别给我端来!” 绿萝赶紧起身收拾好地上的碎碗,然后默默退到一旁,站在不远处的施央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眸光微闪。 “师师,你不吃药可不行,好不起来的话妾身会心疼的。” 突然,一个清脆婉顺的女声传进屋来,伴随着一阵珠帘攒动的声音。 施央听到这个声音后瞳孔一震,而后清凝如水的眸子里漾出无限恨意,只是由于她低着头,谁也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紧接着,一位身姿袅娜的女子在丫鬟的簇拥下款款进屋,她一身绿罗衫,裙摆逶迤,头梳流云髻,金钗环戴,面若皎月,眸若星辰,似那三月扶风的杨柳,又似那含苞待放的花蕾,轻盈柔弱中自有一派娇艳欲滴之相。她便是林家妾侍所出之女林素璎,也是嫁到韩家才一年的大少二奶奶。 老太君一见她便马上道:“素璎,你可来了,快去劝劝师师吧。” 林素璎走到床边,示意大夫退下去,而后柔声道:“师师,你日思夜想的君哥哥前几日班师回朝了,据说君府的门槛都快被贺喜之人踏破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韩师师马上钻出被窝,巴掌大的小脸熠熠生辉:“君哥哥真的回来了吗?”可是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瞬间黯淡。“我这个鬼样子怎么去见他啊?”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按时吃药,不能再把大夫赶跑了。” “这些庸医,没一个能治好我,看着他们就心烦。”说着,她不满地瞪了一眼青衫大夫,大夫赶紧低头,心里叫苦不迭。 林素璎用柔夷顺顺她胸口的气,语重心长道:“他可是洛桑城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你的。” “他要是医术高超,怎么到现在我的病还没一点好转?” “二小姐,您这病要慢慢调养,不可急于一时。”大夫缓缓开口道。 当即,韩师师便火了,大声怒斥道:“你治不好就直说,什么调养不调养的都是胡诌,要是把我惹急了,我便叫人去把你‘惠民堂’的牌匾拆下来,改成‘天下第一庸医’!” 这一字一句砸在大夫心头确实难受,他长叹一口气,而后转身走向老太君,双手作揖道:“老太君,二小姐的病恕老夫无能为力,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说完,他长袖轻拂,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沈大夫,沈大夫”老太君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脸上的愁云更重了。 林素璎踱步走到老太君身旁,挽着她的手轻声细语道:“祖母,别担心,妾身已经派人去全国各地寻访名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老太君拍拍她的手背,欣慰道:“幸好有你在啊” “这是妾身应该做的。”林素璎眼睑微垂,嘴边的笑容温婉大方,眉目间却有一丝傲色,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这时,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施央突然上前一步开口道:“老太君,奴婢听说凤鸳山里隐居着一位名医,号称医术天下第一,他肯定能治好二小姐的病。” 闻言,林素璎抬眉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这是一个十三出头的丫头,身板虽然娇小却也玲珑有致,素朴的粗布衣服穿在她身上别有一番风味,她头梳双丫髻,光洁圆滑的额头下是一双生活灵动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和红薄的小嘴相得益彰,优美的下巴曲线勾勒得恰到好处,让人看一眼便遐想到了晨雾间含羞的花蕊,最是清新沁脾,动人心魂。她的五官虽稚气未开,但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林素璎目光微敛,道:“我曾派人去凤鸾山寻过他,只是他踪迹缥缈,去的人都无功而返。” “奴婢小时候曾在凤鸾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若是夫人和老太君准许,奴婢愿亲自前往凤鸾山寻他。”施央低头,如蝉翼般铺洒下来的睫毛隐藏了她眸中的神情。 “哦?”林素璎挑眉,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请缨,末了,风轻云淡道:“听说他性格怪癖,不轻易予人治病,就算你运气好找到了他,又如何说服他?” “奴婢自有良计。” 老太君见施央长得乖巧,又听她说了这些话,顿时喜上眉梢:“难得你有这份心,要是你能把那名医寻来,我定不会亏待你。” “奴婢自当竭尽全力。” 施央嘴角微勾,浅笑嫣然,林素璎把她的笑看进眼里,心突然不知所谓地“咯噔”了一下,她隐隐觉得这个丫头并不简单,但转念一想,大少奶奶林知霜都被自己除去了,一个丫头算得了什么?于是,她的眉目间又恢复那丝傲色,发话了: “既然如此,你回去做准备吧,明日一早便出发,有什么需要和韩总管说,我再派几个人和你一同前去。” “人多了倒是累赘,奴婢一人便足矣。” 林素璎凝眉看了她一会儿,终究点头。此时的凤鸾山积雪成冰,路并不好走,她倒想看看这丫头如何安然无恙地回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寻医 雪,终于停了,天空被雪映得透彻无比,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反射着人间的喜怒痴嗔,一些罪恶也无所遁形。 韩府西隅,下房。 铜镜前,美人倚窗而坐,铜镜里,一张娇俏的小脸似笑非笑,剪水双眸里似凝着终年不化的雪,寒心透骨。 施央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许久,终究苦涩一笑,感慨无限:果然,还是不熟悉啊。 她熟悉的,是那张颠倒众生倾国倾城的面容,是那个云袖飞舞足底生花的身姿,是那颗炽热真诚朴实无华的心脏。 她熟悉的,是林知霜。 因为,她身体里的灵魂,就是林知霜。 那天,冰冷的湖水浸透了她的身体,她像一根海藻在水里沉浮,死前那一刻,她恨破天际,不甘归于无,老天终究成全了她的痴怨,让她重生,于是,当她醒来,便成了韩府的粗使丫鬟,施央。 她重生的那一天,正是林知霜死的那一天,她跑去湖边,亲眼见自己的尸体被打捞上来,冰冷的身体,冰冷的席子,连空气,都是冰冷的。那一刻,她发誓,她要让伤害和践踏过自己的人不得好死,最好是永坠地狱,死无轮回。更可恨的是,老太君拒绝尸体进府,说林知霜已被休,不是韩府的人了,最后,林家派人把尸体抬走,厚葬在林家慕陵。 “施央,你在发什么呆啊?”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拉回她的思绪,她抬头,一张干净清秀的小脸映入眼帘,是婵月。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她眼帘低垂,再抬起时,眸中的异样神色已不复存在。 婵月见她心神不宁的样子以为她在为去凤鸾山的事苦恼,便小嘴一嘟,道:“谁让你逞强答应去寻名医的?凤鸾山陡峭险恶,壮丁上山都吃力,更何况你一个弱女子?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不管。” 婵月虽然脸上写着不满,但眼里满是关心的神色。 “别担心,我自有把握。”施央淡然一笑。 婵月见她一脸的从容自信,不由得想起以前胆小爱哭的她,自从五日前的那场重病醒来后,她像变了一个人,眉目清冷了许多,比那枝头上的雪还要萧肃几分,整个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时不时会发呆,漆黑的双眸似一汪寒潭,深邃中带着些许凄楚。而且,以前的她五官虽标志,但丝毫不起眼,现在的她愈发醒目,像一朵花骨经过洗礼,绽放出令人炫目的美,光彩流离,风华无限。 “这雪不知何时能停,山上定异常寒冷,这件斗篷你带着,能御寒。”婵月把带来的斗篷放在桌上,那是一件织锦镶毛斗篷,质地柔软,纹路整密,实属上品。 施央微微一讶:“这斗篷哪来的?” “大少二奶奶赏赐给我的,怎么样,好看吧?”婵月的眼里充满光彩,施央的眼神却黯了黯。婵月是林素璎的贴身婢女,林素璎对自己的人出手大方,平时赏赐些东西也是合理的,只是,林素璎是害死林知霜的罪魁祸首,施央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又如何去用她的赏赐之物? 婵月见她又在出神,便道:“我该走了,你明日去凤鸾山小心点,我等你平安归来。” 施央把她的一脸真诚之意看在眼里,微微颔首:“我会的。” 接着,婵月便推门而出,周遭瞬间恢复安静。施央看了一眼桌上的斗篷,终究还是把它放在了床头,等明日动身时再穿,毕竟,在这阴谋丛生,冷暖自知的韩府,婵月是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她不想辜负她的一片好意。 一一 翌日,下了整整五天的雪突然停了,阳光普照,万物生晖。 凤鸾山上,一个娇小的身影行走在丛林间,皑皑白雪映得她的眸愈发通透,五官愈发精致,偶尔有树枝尖融化的雪滴落在她发间,照着阳光,晶莹闪亮。 她的身后,是一串串不深不浅的脚印,突然,一阵风吹来,灌起她的衣摆,使她看上去像翩迁起舞的仙子,最是风华无限。 “咯吱——” 只听一声响,她的脚像绊到了什么东西,身子不由地向前倾去,幸好她及时扶住旁边的树枝,才避免摔倒在地。不过,她的手被树枝上的刺划破了,光滑白皙的手心里多了一道血痕。 她站直身子,拍去落在斗篷上的雪,然后继续往前走。 她不能回头,也没有路可回头,就算最后落得千疮百孔的下场,她也要走下去,因为接近韩师师,是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所以她一定要找到名医治好韩师师的病。想到这,她的步伐坚定了许多。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在一处陡峭的石壁前停下,脸上顿时露出欣慰之笑:找到了。 她伸手,拨开石壁前杂乱丛生的枯枝野草,不一会儿,一个两米高一米宽的小洞口出现在她眼前。她提了提衣角,迈着大步走了进去,洞中光线暗淡,她掏出事先准备的火折子,毫不犹豫地往山洞深处走去。 “滴答——滴答——” 石缝里的水滴下来,发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她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像是一首夜鸣曲,在这死寂的山洞里显得诡异异常。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前方渐渐有光亮之色,她不由地加快脚步。 高耸入天的苍木,杂乱无章的石碑,虚无缥缈的林雾,出了山洞,这便是她眼前所见之景。 “入林者,死无还。” 最前面的一块石碑上刻着这六个大字,她只是瞟了一眼,而后淡定从容地踏入石碑阵,缥缈的云雾很快将她娇小的身子遮掩住,四周寂静无比。 林间的这些石碑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当她入了阵,周围的石碑像一个个活物,不时移动着方位,进来的路已无处可寻,出去的路仍一望无际,它就像一个巨大迷宫,若进来的人破不了阵法便会被活活困死,还真是应了“死无还”这三个字。 不过,她有条不紊地走着,每走一个方向心里都念着步数,然后驻足张望一会儿,再继续走,一炷香后,眼前的雾气散去,她终是走出了石碑阵。 出了石碑阵便是一片桃花林,此时的桃树均被雪覆盖,蜿蜒十里,晶莹剔透,倒是别有一番美。 施央想起往年春天时这里的桃花盛开,灼得人移不开眼,心里突然生起一股欢喜惆怅感,喜的,是那灼眼的桃花之姿,怅的,是自己已不复往昔。 物是人非的感觉,莫过于此吧。 穿过桃花林,一间竹屋跃然入目,她的眼角竟有些许湿润,上次来这,是三年前,也不知那老头过得怎么样了。 她稍微整理了下发鬓和衣角,然后踏进这熟悉的院落,心绪复杂。 突然,一个轻盈的身影自雪地里飞快闪过,她只觉得肩头一重,肩上便多了一团毛绒绒之物,那是一只通体雪白,干净纯澈的白狐。 她把俯在肩头的白狐抱进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熟练地摸着它的毛发,嘴角噙着笑:“小白,好久不见。” 白狐在听见这个称呼时翻了翻白眼,不过很快便沉溺在她的温柔抚摸里,眼睛弯成月牙,嘴里发出兴奋的“吱吱”声。 此时,灵动的少女抱着美艳的白狐,炫目万分。 “来者何人?” 突然,从竹屋里传来一个沧桑浑厚的声音,施央晃了晃神,向里走去。 推门而进后,施央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暖榻上的黄衫老头,他虽一头白发,但双目极其有神,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也沉淀了他眼里的光华,使他看上去稳重如山。最为醒目的,是他的黄衫,那种黄不是暗得晦涩的黄,而是骚得明亮的黄,穿在他身上竟也不显得不伦不类。 她把怀中的白狐放在地上,而后上前一步作揖,恭敬有礼道:“小女子施央,前来求医。” 闻言,陶予眉角轻佻,凌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打量着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外界之人,但这丫头看上去还是蛮入眼的,她身高六尺有余,身子被宽松的斗篷包裹着,只露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帽檐上雪白的狐毛衬得她肤如凝脂,唇如朱砂,眸子虽生着凉意,但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令人不可逼视。 好一个秀雅绝俗的女子,他不禁叹然。 施央察觉到他在打量自己,便大大方方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边梨涡浅笑。 片刻,他淡然回道:“你能找到这实属不易,只是,老夫归隐已久,早就忘了如何治病救人。” “小女子听闻陶医师宅厚仁心,妙手回春,故一路爬涉来于此,若是此时无功而返,世人听去了,岂不是有辱您盛名?”施央一字一句道。 陶予深深看了她一眼,手捋胡须,道:“妙手回春是真,宅厚仁心却是假,老夫救人从来都是看心情,恰巧,今日没心情救人,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施央知道他怪毛病又犯了,也不走,笑脸盈盈:“小女子能来到这也是您的有缘之人,您何不大发善心,给我一个机会呢?” 他思衬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会下棋吗?” “会。” “好,这有一盘棋,你若能让黑子起死回生赢了白子,老夫便答应了你的请求。”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施央这才注意到他身前的四方桌上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对立相容。 她走过去,细细看了几眼,这是一盘即将终局的棋局,白子稳操胜券,而黑子已步入绝境,让黑子起死回生赢白子确实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陶予见她秀眉微皱,以为她会退缩,谁知过了片刻,她竟在榻上盘腿而坐,面对着棋盘道:“我若是能执黑子赢您,您可得答应我的请求,不能反悔。” “那是自然。”他自恃棋艺高超,少有对手,如今这小丫头居然敢接受他的挑战,他突然来了几分兴趣。 接着,便是一场手起棋落的无声战争,黑子虽步入绝境,却也因为几个妙招绝处逢生,渐渐有了压制白子之势,它们就像战场上兵戎相见的敌人,你来我往间优劣俱现,谁也不知道谁是最后的胜者。 一柱香后,棋落,局终,黑子胜。 “妙哉,妙哉啊。”陶予拍手称快,脸上笑容满面,与之前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 施央微微颔首,而后起身下榻,身后的衣摆摇曳出无限姿态,她道:“之前的请求,还请您答应。” “老夫定不食言,只是你看上去身体无恙,并不需要诊治。” “我是为他人前来求医的。” “哦,谁?” “韩师师。” 闻言,陶予微微挑眉:“可是帝都韩府韩战霖之女韩师师?” “正是。” 他手捋胡须,眼睛不经意地向里间的屏风处瞟了一眼,眼神透露些许玩味。 “你是她什么人?” “无谓之人。” 施央的嘴边抹过一丝轻笑,刹那间,陶予从她的眼里看见了无尽的萧索之意,便也没再追问,只是道:“明日老夫便下山去韩府。” “如此,甚是感谢。”施央双手作揖,又道:“日色渐晚,恕小女子告辞了。” “不送。”陶予看向她的眼神里透满无限深意。 接着,施央便走了,留下一抹倩影,风姿卓然。 她走后,陶予起身踱步到桌案前,伸手往紫砂观音熏炉里添了添香料,房间里的熏香味顿时浓了几分。紧接着,他薄唇轻启,戏谑道: “没想到还有人来为你的未婚妻求医,你这未婚夫当得也太不称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宿命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妻?师傅,您老人家是隐居久了,消息也不灵通了。” 一个低哑磁性的声音夹杂着轻笑声响起,与此同时,从里间的屏风后走出一个身影,那人一拢红衣,似极了天边的朝霞,火热且张扬,周身仿佛有万马奔腾之势,轻狂无比,再细看那面容,真真是鬓若刀裁,眉若墨画,眸如瀚海,比那日月星辰还要耀眼几分,此等少年,天地间难寻第二。 “当年你娘和她娘给你们指腹为婚时老夫可是在场的,怎么,你想悔婚?” “那是大人间的戏言,作不得数。”说话间,少年已来到厅堂里,他停步在榻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棋盘上的黑子,眼放异彩。 陶予移步到他身旁,同样看着棋盘,道:“她居然能让你的黑子起死回生,真是妙哉。” “我以为我的黑棋已无路可走了,她的下法确实是妙。” “方才,你应该出来认识一下她的。”陶予颇为惋惜。 少年轻笑一声,眸子里的神情意味深长,只听他道:“来日方长。” 陶予似乎懂得了什么,捋胡大笑。 屋外,阳光更盛了。 此时,刚走进桃花林的施央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她下意识的回头,竹屋已消失在视野中,入目的只有皑皑白雪。接着,她用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那乱了节奏的心跳让她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特殊的征兆。 也是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原来,宿命之轮,在这个时候就开始转动了,从此便是羁绊一生,快乐与痛苦并随,谁也逃脱不了。 一一 天黑之前,施央终于回到韩府,林素璎在知道她不仅安然无恙归来还成功请到神医后,震惊之余凝重万分,直觉告诉她这丫头不能留。 回到房间后,施央直接瘫在床上,走了一天的山路,此时此刻是真累了。恍惚间,她又想起前生的事,陶予是她十岁时机缘巧合认识的,那时,她在凤鸾山迷路,不小心掉入猎人的陷阱,他采药时发现了她,将昏迷的她带去竹屋治疗,她虽然伤好后就离开了,但后来时常会回来看他,她给他讲外面的新鲜事,他教她下棋,久而久之,他们熟络起来,时间一晃就是四年。后来,她邂逅了韩洛,被爱冲昏了头脑,便再也没去看过他,想到这,她心里只剩下悔。 想着想着,她慢慢入睡,梦中,桃花林里桃花灼灼,她的笑映在桃花间,无比绚烂,那个白衣少年越走越远,她却没有一丝惆怅,是的啊,她终究放下那份爱慕了,从此与君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翌日,陶予如期而至,他依旧一身明黄长衫,白发散散地披在背后,风灌满他的衣袖,使他看上去像乘风欲去的仙人,自有一种飘逸之姿。 陶予在给韩师师把脉后仅仅开了一张药方,说她若是按时服药,不出三日即可痊愈,老太君当场喜不自禁,只有林素璎半信半疑。 一大清早,施央便提着篮子告假出了韩府,她只身一人去了城东的安陵山,那里,有林知霜的坟墓,而今日,是她的头七。 山上,薄雾笼罩,施央行走在林间,露水打湿她的裙角,沾湿她的发际,她的眸子被雾气晕染着,竟清明异常。大约走了半刻钟,她来到林家慕陵,慕陵里灰白的墓碑像冰冷的獠牙,无处不透露着苍凉气息。 “爱女,林知霜之墓。” 她在碑前伫立,然后伸手,指尖处传来的微凉感让她心脏紧抽,突然,她瘫坐在地上,像被人扼住喉咙,呼吸仓促,泪,从眼角无声滑落。她以为她能承受,可是在亲眼见到自己的坟墓后,往事历历在目,心里的防线瞬间崩塌。 哭了好一会儿,她才起身蹲在坟前,从篮子里拿出香烛和祭品,将它们摆好后便开始烧纸钱,火焰闪烁着,忽明忽暗。 “唉——” 突然,林间传来一声叹息,像是幽谷里的鸟鸣,凄凉悠长。她马上起身,敏锐地环视四周,大声道:“谁?!” 接着,有脚踩枯枝的声音响起,她望向声源处。只见薄雾中,一个颀长消瘦的身影缓缓走出,那人一袭白衣,仿佛与日光融为一体,却比日光还要耀眼。其气质如竹,行走间若仙人扶风,衣踞蹁跹,自是气宇非凡。而他的五官在薄雾里渐渐清晰,黑发如墨,眉眼如画,分明俊美如神袛。 施央在见到他面容的那一刻心跳就漏了节拍,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 是他,韩洛。 重生后,她有想过与他重逢的场景,也许是在韩府,也许是在街上,却没想到是在自己坟前。此时此刻,她竟有种逃离的冲动,可双腿像灌了铅,沉重不已。 韩洛迎上她的目光,褐色瞳眸紧缩。眼前的女子虽一身素衣,粉黛未施,但有种说不出来的美,肤如凝脂,面若白玉,拥得一世芳华,而她深邃似寒潭的眸子里似积着几丝幽怨,令人见了不免怜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大抵是如此了。 他走到她面前,还未开口,却见她慌忙低下头,双手作揖道:“奴婢见过大少爷。” “你是府上的丫鬟?”他微微一讶。 “正是。” 此时此刻,她只能用施央的身份去面对他,就算心里有万般的不情愿和恨意,也要压下去。 他看了看坟前的烧纸,又看了看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眸子微闪。“难得你会来祭拜她。” “大少奶奶待我有恩,今日是她的头七,奴婢理应来祭拜。”顿了顿,她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又道:“大少爷这不也来祭拜了嘛。” 她下葬的那天他人在咸安县未能回来,昨日,他连夜赶路,终于在今日清晨进了城,他叫奴仆带着行李先行回了府,而自己来到这里,就是想来看看她。 施央见他沉默不语,顿时心如刀绞。 半响,他上前一步,在坟前蹲下,烧着纸钱,火光映得他面目深沉。施央看着他宽阔的背,心绪混乱。没错,她是恨他的,可为何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竟无限酸楚? “毕竟夫妻一场。” 他低沉暗哑的声音飘来,似是在说给她听,又似是在说给坟里的人听,而她,在听到的那一刻,咬紧下嘴唇,眼眶微润。想当初,她被人诬陷通奸,她一直在等他从咸安县回来,她知道他会相信自己,谁知,等来的却是一纸休书。而后,林素璎给她灌了迷药,造成她投湖自尽的假象,如今,他居然亲口说出“夫妻一场”四个字,她是该笑还是该哭? 当初,如果他回来了,并且相信了她,那所有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她突然有点惘然。 韩洛一回头便看到了她出神的样子,那么一双美如玉的眸子里痛楚和迷惘交替反复,似有万千故事要诉说。施央见他盯着自己,连忙收起眼里的神情,道:“大少奶奶若泉下有知,定会感到欣慰的。” “我倒希望她不知道。” “为何?” “我既已负她,又何苦让她再痛。”他目光缥缈。 原来,你也知道我会痛,那为何要负我?难道真如林素璎所说,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壮大韩家的财产和势力,并不是真的爱我?此时此刻,她很想质问他这些,可是,她忍住了,因为一切都已不复往昔。 “山上寒气重,你披上这个吧。”说话间,他已脱下自己的外衣递给她,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他又道:“算是感谢你来祭拜她,别无他意。”她这才接过,道了一声谢。 他继续蹲下烧纸钱,她则伫立在一旁,若有所思。 周围开始沉寂下来,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大约过了二刻钟,他才起身,拂去身上的烟灰,道:“走吧。” 她微微颔首,随着他的步伐往山下走去,走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坟墓,心里默念道:再见,林知霜。 从此,世间再无林知霜,只有美人施央。 一一 雾,渐渐消散,下山的路却并不好走,施央亦步亦趋地跟在韩洛身后,鼻翼间萦绕着他外衣上的淡淡清香,心竟平静异常。 “我以前怎么没在府上见过你?” 突然,他暗哑的声音打破沉寂。 “奴婢不过是个粗使丫鬟,平时只在后堂打杂,大少爷自然没见过奴婢。” “大少奶奶何曾有恩于你?”他继续问道。 她愣了愣,回道:“半年前,奴婢刚进府时被人欺负,大少奶奶偶然遇见后帮了奴婢一把,这对她来说虽然是举手之劳,但对奴婢来说却是大恩大德。”这番话,她不是编出来的,是确有此事。半年前,她还是大少奶奶林知霜时随手帮过一个粗使丫鬟,重生后她才忆起,原来这具身子的主人便是那个粗使丫鬟,也许,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注定吧。 他嘴角一勾,露出温润如玉的笑容。“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虽然大家都说她伤风败俗,做了苟且之事,但奴婢相信她不是那样的人,这其中定有蹊跷,不知大少爷如何看待?”终于,她鼓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他却再次陷入沉默。 “我”他正想回答,却突然停住脚步,警惕地环视着四周,目光冷肃。因为,他感觉到了杀气,很强烈的杀气。 由于他的突然停下,她及时收脚才避免撞上他的背,疑惑万分:“怎么了?” “我们被人埋伏了。” 说话间,突然有十几个黑衣人从灌木丛中跳出来,他们手持利剑,眼带杀气,明显来者不善。 韩洛下意识地把施央护在身后,低声道:“待会我会找机会让你逃走,你别回头。” “那你呢?”她居然有丝慌张。 只听他冷哼一声,道:“就凭他们,还奈何不了我。” “反应倒是挺灵敏的,就不知道死的时候会是怎样。”为首的黑衣人阴冷道。 “我素来与人无怨,你们为何要取我性命?是谁指使的?”面对他们,韩洛毫无惧色。 “无人指使,只为冤魂索命。”黑衣人的眼里充满恨意,施央竟觉得他的眼睛有点熟悉。 “你要索命找我一人便可,她是无辜之人,放她走吧。” 闻言,黑衣人看了一眼韩洛身后的娇弱女子,本来他还有丝心软,但在看到她身上的白色外衣后,眼中充满愤怒。“你和你的情人,一个都别想逃!”接着,他吐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字:“杀!” 顿时,四周的杀手呈圆形向他俩聚拢,韩洛一手抽出腰间的软剑,一手搂过施央的腰,只说了三个字:“抱紧我。” 施央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四周白花花的剑光闪进她的眼,她竟感觉不到一丝害怕,也许是因为有他吧,她不禁在心里自嘲:依赖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就算被伤得痛入骨髓也改变不了。 接着,便是一场刀光剑影的生死之战。 韩洛自幼习武,武功自是非比寻常,可对方人多势众,他又多了她这个累赘,防守速度是比平时慢了点,不过幸好他底子好,几番防守下来竟渐渐转变为攻势,最终,他们都败在他手下。 “蝼蚁之人,我不屑取你们小命。” 他擦去软剑上的血,冷冷地俯视着躺在地上呻吟的人,然后转身,像一切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对施央道:“走吧。” 临走前,她鬼使神差般地回头看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让她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上。因为,一个原本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突然跃地而起,持剑直直向韩洛的背刺来,速度之快,令人防不胜防。 “小心!” 一个焦急的叫声在林间回响,与此同时,韩洛转身,却只见一把剑刺进了身前施央的胸膛,那红得炫目的血立即濡染了白衫。而后,她像一只断翅的小鸟,倒在他怀里。 就在方才,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为他挡了那把剑,当熟悉的疼痛感传来,她竟像上次死亡时一样,祥和不已。 原来,她还是没能放下他,就算恨他千遍万遍,却不能眼睁睁见他死去。那么,现在,是要死第二次吗? 她仰着头,强烈的日光散进她的眼,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以及,褐色眸子里的紧张神色。恍惚间,她仿佛又看到了那年梨花树下的少年,惊艳绝世,天地间只有他一人。 “暮之” 她轻轻唤出他的乳名,然后慢慢闭上双眼。 林间有鸟鸣声传来,凄凉悠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梦回 施央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变回林知霜,韩洛相信她没有与人通奸,还戳破了林素璎的诡计,将其扫地出门,从此,再无人妨碍他们的幸福生活。 只是,梦太美好,她竟然没有在笑而是在哭。突然,一个长长的叹息声划过,有人在她耳边道:“既然幸福到流泪那就醒来吧,要知道,梦里越眷念,梦外越痛苦。” 她被一语道醒,双眼半睁,眼际还有未干的泪痕。 半响,她回过神来,恍惚道:“这是哪?阴曹地府吗?” “阴曹地府可没老夫这么英俊的使差。”一个熟悉的戏谑声响起,她偏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桌旁捣鼓药的陶予,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自恋的神情。 “我没死?”顿了顿,她又疑惑道:“我是谁?” “老夫好不容易才捡回你一条命,你莫不是傻了吧?糟糕,真是糟糕。”说话间,他来到床边,伸出两根手指,一脸真诚地问她:“这是几?” 她翻了翻白眼,想抬手打开他的手指,可胸口处传来的疼痛感令她咬紧下嘴唇。 “你的伤还没好,这几日最好是躺在床上休养,以防伤口撕裂。”接着,他坐在床边,给她号了号脉,捋胡道:“经脉平稳,气息正常,很好,很好。” “我昏迷多久了?” “两天两夜。”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真是天意弄人。”她淡淡一笑,说不出是苦涩还是庆幸。 “老夫原本只是来为你家小姐看病,如今却救你一命,你要如何报答老夫?”像他这样堂而皇之要求报答的人,还真不多了。 她眸子鼓溜一转,道:“以身相许如何?” 顿时,他面露惊恐之色,边摇头边道:“吃不消,吃不消。” 跟他相识四年,她深知他的脾性,他要是起了玩心,你就要比他更玩,俗称“以玩治玩”。 “再说了,你心里住着人,怎会看上老夫?方才你在梦中可是一直呢喃着一个名字,好像是暮之?” 她在听到“暮之”两个字后瞳孔明显一震,那么,方才,一语惊醒她的人是陶予? “既然幸福到流泪那就醒来吧,要知道,梦里越眷念,梦外越痛苦。” 至此,这句话还回荡在她耳边,绵绵不休。 陶予见她满脸心事也没再多说,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放入她手中,道:“这是老夫特制的香包,有安神的作用,你随身带着吧。” “多谢。”她的表情柔软下来。 “上次没来得及问你,你的棋艺是跟谁学的?”他突然问道。 她虽然很想说是跟他学的,但为了吊他胃口,只道:“哪有什么师傅,不过是闲来时翻了几本棋书自学而已。” “你这小丫头倒是天资聪颖,有机会可以和我徒弟切磋一下,他也喜欢下棋。” 以前,施央倒是经常听陶予提起自己的徒弟,说他如何聪慧,如何英勇,却从未在凤鸾山碰过面,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好奇的。 “吱——” 突然,门开了,韩洛走进来,依旧是一袭白衣,风姿翩翩。 他在见她醒来后,眼底抹过一丝欣慰神情。“你终于醒了。” “奴婢很好,多谢大少爷关心。”不同于他的温柔,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生疏之意。 陶予识趣地退出门外,留他们二人在屋里。 他几步便走到床边,俯视着她,目光深沉。“你为何要替我挡剑?” “为主子挡剑,是奴婢应该做的。”她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唤我为‘暮之’又是为何?很少有人知道我的乳名。” 那日,他抱她在怀,她唤他乳名时清冷的眸子里悲痛和迷离交加,那凄美的神情始终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奴婢怎会知道大少爷的乳名?定是您听错了。”她笑着否认。 “是吗?”直觉告诉他,他并没听错,只是,她在隐瞒什么? 她见他直直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心虚,但也只能点头道:“是的。” 这时,有人推门而进,伴随着一阵欢笑声:“施央,听说你醒来了,我真是太开”来人正是婵月,只是,她在见到韩洛后笑声戛然而止,然后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把剩下的话说完:“太开心了。” 对于婵月的突然出现,韩洛微不可见地皱皱眉,她立马站在原地,有点慌张:“见过大少爷。” 韩洛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对施央道:“伤好前你好生休养,暂时不用干活,有什么需要就和韩总管说,你救我一命,我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大少爷。” 接着,他便向门外走去,在经过婵月时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不同于以往的温润,带着些许严厉,令她不禁神经紧绷。直到他走出门外好一会儿,婵月才长呼一口气,走到床边瘫坐下,边拍胸脯边道:“吓死我了” “大少爷有那么可怕吗?”施央取笑道。 “方才他那眼神,是真可怕。”顿了顿,她看向施央的眼里充满暧昧神色:“不过,他对你是真好,你不知道那天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你进府时有多紧张。你昏迷这几天他来看过好几次,给你用的药物都是最好的,生怕你活不过来了。” 施央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神情。“那是因为我救了他的命。” “依我看,没那么简单。”婵月表示一脸怀疑,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认真道:“这两日,大少二奶奶脾气暴躁,时不时就爱发火,我猜测是因为大少爷对你好的缘故。她极为善妒,你以后还是防着她些为好。” 对于婵月的提醒,施央很是感谢,不过,她倒是乐意看到林素璎抓狂的样子。前世,林素璎老是有意无意在自己面前争宠,她为顾全大局,忍下一切,谁知她得寸进尺,最后竟怂恿韩洛休了自己。今世,她定要让她尝尝自己所受的一切苦难。 接着,婵月又说了这两天府里发生的事,施央在知道韩师师的病慢慢好转后,嘴角微扬。她复仇计划的第一步,走得很顺利。 一刻钟后,婵月才因事离去,突然安静下来的周遭让她心绪飘渺。有些事,确实在她的掌控之中,比如说韩师师。有些事,又出乎她的意外,比如说韩洛。下一步该如何走,她得好好想想了。 一一 “大少二奶奶,听说施央那贱丫头醒过来了。” 厢房里檀香萦绕,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的林素璎在听到青禾的禀报后美目半睁半阖,冷哼一声:“她还真是福大命大。” “方才,奴婢还见大少爷从她房间出来呢。” 闻言,林素璎的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手握暖炉的力道不由加强,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好一个狐狸精。” “大少二奶奶,要不要奴婢派人”说着,青禾伸手做了个抹脖的动作,竟是想对施央下杀手。林素璎却不屑一笑,道:“那太便宜她了,我有法子可以让她生不如死。”接着,她便对着青禾一阵耳语,妆容精致的脸上表情很是阴险。 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施央右眼皮突然不安地跳起来,她心里开始有了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几天,施央都是在床上度过的,一日三餐有人单独送来,林大娘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从之前的凶巴巴到现在的笑眯眯。期间,若不是婵月时常抽空来看她,她就快被闷死了。 是日,暖阳映雪,风回千里,实属冬日里罕见的好天气。太渊阁里,众人齐聚一堂,欢笑声不断。 “祖母,我听说云裳坊新进了一批锦缎,做出的衣裳可别致了,宫里的妃子都抢着要呢。”暖榻上,韩师师紧贴着老太君而坐,那小巧精致的瓜子脸被热气暖得红润不已,一双杏眼里全是期盼的神情。 老太君拉过她的手,笑得一脸宠溺:“哈哈哈我的心肝宝贝好不容易病好了,是该打扮打扮了,改明个你就去挑几套,算是祖母送给你的礼物。” “谢谢祖母,我就知道祖母对孙女最好了。”她马上乐不开支。 这时,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林素璎用暧昧的神色看着她,道:“师师,你莫不是想好好打扮一番去见情郎?” 韩师师被她说得脸更红了,却不反驳,只是噘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如今君将军凯旋归来,街头巷尾的女子都在议论他,每天送进将军府的请帖更是不胜其数,你就不怕你的君哥哥被抢走?”说着,林素璎纤手一伸,拈起茶杯,细细啜了几口。 “我们师师可是才貌双全,家世显赫,除了她君将军还会看上别人?”突然,许久未说话的姚玉儿开口了,林素璎望了她一眼,嘴边的微笑大方得体:“二婶说得极是。” “大嫂,二婶,你们可别逗我了,我又不是非他不嫁。”韩师师撇撇嘴,口是心非道。 听了她们的话,老太君若有所思:明年就是师师的及笄之年,是该考虑婚姻大事了,她和君少钰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再者,他们曾经指腹为婚,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也不免为一桩好姻缘。 就在这时,门外有声音响起:“老太君,施央带来了。” “进来吧。” 接着,门开了,一个娇俏的身影缓缓走进,她虽低着头,但依稀能见到柔美的五官轮廓,像隐藏在云雾后的晨曦,等待光芒万丈的那一刻。 从她进屋的那刻起,林素璎的视线便放在她身上没移开过。今日的她依旧一身素衣,因为这几天的滋养,脸似乎红润了许多,那柳腰翘臀特别抓眼,简直一副狐狸胚子相。 与林素璎不同,老太君越看她越喜欢,一见她便亲切问道:“你身子好些没?” “谢老太君关心,奴婢好多了。” “你不仅请了名医来看师师的病,还救了洛儿一命,立了大功,我之前说过不会亏待你,这些赏赐你收着吧。” 说话间,有人递给她一盒金银首饰,她却没接,不急不忙道:“奴婢做这些是职责所在,并不是为了赏赐,所以恕奴婢不能收。” 闻言,林素璎眉角轻挑,道:“你莫不是嫌这赏赐少了吧?” “奴婢不敢。” “那是另有所图?” 林素璎这一说恰好中了,施央确实另有所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恶灵 这时,老太君发话了:“罢了,你这孩子难得可贵,我很是喜欢,你若是不想要赏赐,可有别的想要的?” “奴婢这确实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老太君允许。” “哦?你说。” “算一算时间,奴婢进府已有三年,却一直只能在后堂干杂活。如今,奴婢想在主子身旁当差,不知可否?” 还未等老太君回答,林素璎便冷笑一声,道:“你一个粗使丫鬟平日里做惯了粗活怎会服侍人?还是做好本份之事吧。” “依我之见,此言差矣。”姚玉儿放下茶杯,慢条斯理道:“不想伺候人的奴婢不是好奴婢,她既有这心,又何愁做不好事?” 姚玉儿是韩府二爷韩梁的正室,她门第观极强,所以对庶女出生的林素璎向来没好感。施央本想过借她的手对付林素璎,可她过于精明,城府又深,相比之下,韩师师比较喜形于色,所以施央才选择了后者。 “有心不一定能做好事,再者,谁能保证她是心在事而不是在人呢?” 听林素璎这么说,施央不由地在心里嘲笑:林素璎啊林素璎,你就那么怕我勾搭韩洛?也好,我会让你尝尝爱人被抢的滋味。 就在她们争论时,观察了施央许久的韩师师突然向老太君撒娇道:“祖母,我身边正缺个机灵的丫头,她年龄又与我相仿,不如,你让她在我身旁当差吧。” 老太君向来宠爱孙女,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林素璎也没再多说什么,倒是姚玉儿,在不经意间瞥见施央嘴边的那抹笑时,若有所思。 接着,施央便跟着绿萝退下了,屋子里又恢复欢笑声。只是,这欢笑声传入施央的耳却是那么的刺。曾几何时,她也努力讨老太君的关心,努力维持家人间的关系,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得很好了,谁知到最后,她们一脚踢开自己,一点情面也不留。如今,她终究是看破这世态炎凉了。 一一 年关将至,城里家家户户为了置办年货忙得不可开支,韩家也不例外,每天都有人忙进忙出。不过,最近韩家有点不太平,先是钱庄的财务上出了问题,再是赌场的管事携款潜逃,还有码头的货被人偷走,韩洛为处理这些事每天早出晚归,疲惫不堪。相反,林家在生意上顺风顺水,牟利翻番,看得韩战霖很是眼红。 而施央,自从当了韩师师的贴身婢女,做的事虽轻松了不少,但绿萝总是喜欢挑刺,弄得她身心疲惫。好在韩师师对她颇为满意,她接近韩师师的计划也算是成功了。 这日,施央刚从云裳坊取了韩师师定制的衣服出来,天突然阴沉下来,她寻思着大雨将至便不由地加快脚步,谁知刚到街角转口雨便倾泄而下。于是,她赶紧找了个临近的茶舍躲雨,生怕韩师师的衣服被打湿了。她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便干脆在茶舍外棚坐下,点了杯茶就着雨景慢慢品着,身心难得放松。 突然,从茶舍里传来阵阵琴声,那琴声如诉如泣,仿佛与雨融为一体,清脆悠远,婉转动听。施央前世是好乐之人,一下便被这琴声吸引了,故不自觉起身寻着琴声而去。 她寻着琴声走进茶舍里屋,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旁抚琴的男子。那人一袭青衣,黑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宽阔的背挺拔如松,有种不羁的风范。娓娓琴音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流窜开来,令人一听便陶醉。 一曲终了,施央不由地鼓掌,那人回过头来,面目清秀,充满书生气质。他便是茶舍的主人,欧阳卿宁。 “公子此曲真是应了这雨景,滂沱而至,却又绵延悠长。” “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知音。”欧阳卿宁微微颔首,目如煦阳。 “不过是喜欢音律的人罢了,称不上知音。” “既是同道中人,在下可否请姑娘弹奏一曲?”说着,他起身,让出座位,嘴边噙着笑。 面对他的热情,施央却之不恭,她放下手中衣物在琴旁坐下,一边用指腹轻抚琴身一边赞叹道:“好琴,真是好琴。” “它乃是名匠取了上等松木和丝弦制作而成,号名‘清绝’。” 她先是随意拨弄了几下琴弦,而后细细弹奏起来。不同于之前的凄凄楚楚,她的琴声更为柔和,像微风掠过山脉,像柳枝抚过湖面,像指腹触过面颊,令人动心。 欧阳卿宁微微垂眼看着抚琴的女子,她清明的眸子像一面湖,随着琴声的起伏漾起波澜,或深沉,或冷冽,或愉悦,或刺痛,千变万化,拨动着人的心弦。他向来心如止水,不被女子的美貌所吸引,但这一刻,他竟有点心动,却不知是为这人,还是为这琴音。 一曲终了,这回换他忍不住鼓掌称赞道:“姑娘琴艺超绝,在下自惭形愧啊。” 施央微微颔首,抿嘴一笑:“公子见笑了,论琴艺,我还比不过你。” 他还想和她切磋琴艺,谁知她见窗外雨停了便匆忙起身道:“我有事须先行一步,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她抱着衣物便往屋外跑。 他愣了几秒,然后急忙冲着她的背影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住址,改日再行切磋琴艺?” 施央只说了四个字“有缘再见”便推帘而出,踩着雨水匆匆离去。她步伐轻盈,像一只娇俏的小鸟,那如墨般的长发在空中划过优美弧度,裙踞随风飘扬,被雨水洗净的天空像一块巨大幕布,天地万物衬托着她,美好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于是,站在茶舍外的红衣少年驻足远望,不禁失了神。 “少钰,少钰?” 莫青山伸手在红衣少年面前晃了晃,他这才回过神来,眼里惊艳的神色还未褪去。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莫青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一个娇俏的背影。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君少钰收回视线,笑了笑,往茶舍里走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施央鬼使神差般地回头,只见一袭红衣消失在视野中,心突然不知所以地跳个不停,奇怪异常。不过,她没多想,拢了拢手中的衣物,继续往前跑。 此时,茶舍里,欧阳卿宁倚窗远眺,脸上的表情怅然若失,君少钰一见他便打趣道: “欧阳兄独自伤神,莫不是为情所困?” “得了吧,他这块不开窍的木头怎会为情所困?”莫青山毫不客气地损道。 “你们来啦。”欧阳卿宁看向他们,笑容和煦。 君少钰率先坐下,倒了杯碧螺春,边品边道:“方才,我老远便听见了琴声,许久不见,你的琴艺又增长不少啊。” “那不是我所奏。”欧阳卿宁重新坐下,手抚琴弦,回味着刚才的琴声。 “哦?那是谁?” “一位姑娘,在你们进来前刚离开。” 他这回答让莫青山顿时来了兴趣,忙凑在他身旁问道:“哪家的姑娘?漂亮吗?” 欧阳卿宁笑而不语,君少钰的脑海中突然浮现方才见到的轻盈背影,心想,是她? “你倒是说啊。”莫青山的八卦之心一旦被激起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莫大捕头,难道你来这就是为了和我讨论这等事的?”欧阳卿宁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 “哎呀,差点忘了正事。”莫青山一拍脑门,凝重道:“近日,城里发生了多起少女失踪案,我追查数日却毫无进展,这才前来请教你。” 莫青山虽身为帝都顺天府的捕头,但有勇无谋,如今府尹命他查少女失踪案,他追查无果头疼不已,恰好听说欧阳卿宁远游归来,便马上过来请教。毕竟,欧阳卿宁头脑聪慧,以前也帮他破了不少案。 “具体情况如何?” 接着,莫青山便把案件的详情告知于他,他听后低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依我之见,这事” 欧阳卿宁细细分析,莫青山侧耳倾听,眼里不时放出光芒。君少钰也加入讨论,一盏茶后,莫青山脸上的表情从凝重变为愉悦,嘴里直呼:“妙哉,妙哉。” 讨论完毕,他们三个又好好叙旧了一番。 屋外,天色渐晚,一切看上去祥和不已。 一一 这边,施央刚回府便看到许多身穿道服的人聚集在厅堂,他们手揺铃铛,口念咒语,不时地走来走去。而林素璎和姚玉儿陪同着老太君跪在蒲团上,手持佛珠,一脸虔诚。 近来,由于韩府不甚太平,许多人都说是已故的林知霜诅咒了韩家。老太君听信传闻,特意派人去请了道士来作法,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 在施央看来,此事滑稽无比,所以很快便走开了。 “道长,你看这府里可是有不干净的东西?”老太君望着作了半天法事的道长林修英,一脸忧虑道。 “贵府有恶灵之气。”诵经完毕的林修英睁眼,眸中全是凝重之色。 老太君一听,惊得身体往后倾,林素璎赶紧扶住她,安抚道:“祖母,别担心,道长自有办法驱散恶灵。” “此恶灵非同一般,乃身怀前世之怨,怕是难以驱散。”林修英眉头紧皱。 老太君急了,忙扯着他的袖子问:“那可如何是好?” “贫道只能尽力而为。” “敢问道长,这恶灵,生前可是府上之人?”林素璎突然问道。 “正是。” 这时,老太君和林素璎互看一眼,心里瞬间明了。道长口中的恶灵,定是林知霜。 “道长,可否找出此恶灵?”林素璎又问。 “此恶灵藏得很深,不过,逃不过贫道的眼。”说着,林修英一手拈起一张符,一手立于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不一会儿,他手中的符自燃,冒出青烟,只见那青烟徐徐升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利爪形,而后不忙不慢地向厅外飘去。林修英紧跟其后,林素璎扶着老太君,也跟在后面。 林修英跟着青烟穿过长廊绕过花园,来到韩府东院的“师湘阁”。当林修英毫不犹豫地踏进“师湘阁”时,跟着前来的老太君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这里可是师师的住所,若恶灵在此,那师师岂不是处于危险之中?想到这,她的心更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得救 青烟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利爪之形愈加清晰。突然,它冲破寝间的门,直直袭向一名正在擦桌子的粉衣女子。只见那女子像是受了强烈一击,身子直直往后退,最后扶了床柱才堪堪稳住。 晕,天旋地转的晕。 此时的施央,只有这一个感受。方才,她正在擦桌子,只听“砰”的一声响,一道强劲的风突然刮过来,像是要把她灵魂击出。 晕眩中,她睁眼,努力看向门外,只见一位身穿黑紫长袍的道士踱步走来,他手持拂尘,黑发白眉,目光如炬,令人望而生畏。 不一会儿,林修英在她面前停下,他眼神犀利,像是要把她看穿。“那恶灵,就附在她身上。” 闻言,老太局和林素璎均大惊,不过,林素璎心里更多的是窃喜。她本来就想着把施央赶出去,此时正是良机。于是,她赶紧道:“我早就觉得这丫头行为诡异,原来是被恶灵附身了,道长,你一定要制服她,可不能心慈手软。” 施央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勉强抬头,视线扫过林修英严肃的眉目和林素璎冷笑的嘴角,最后望向老太君道:“奴婢为韩府尽心尽力,怎会是恶灵?老太君,您可不能听信他人的胡诌啊。” 施央确实为韩府做了不少事,思此,老太君动摇不已。这时,林素璎耐不住了,火上添油道:“祖母,您可不能被她迷惑了,说不定,师师得病和相公遇刺都是因为她在暗中作祟呢。” “老太君,此恶灵需尽快驱除,否则日后必有大患。” 林修英的这番话让老太君做了决定,随即便对他道:“还请道长驱散恶灵,保我韩府平安。” “贫道今日便将她带回道观,待除去她身上的恶灵,自会送回贵府。” “有劳了。” 接着,便有道士上前押着施央离去,林素璎看着她的背影,心想:我还没来得及对付你,你自己倒是引祸上身了,也罢,省的我费心。 一一 是夜,月色朦胧,万物簌静,偶有凄凉的鸟叫声划破长空,诡秘异常。 城东郊外,青修道观。 红色的砖瓦,低矮的屋檐,斑驳的墙头,月色下的道馆比白日里更加清冷。月光照进一扇高悬的窗,在冰冷的地面留下一道光影,施央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月光,眸子虽藏在黑暗里却闪烁异常。 这样的月光,她已经看了两夜了。 两天前,她被林修英带回道观关起来,他不给她食物,只给她喝符水,说是要驱散她身上的阴气,对此,她一笑了之。重生后,她连死都不怕了,又岂会怕他?只是,她遗憾没能完成自己的复仇。 林修英,当她还是林知霜时便听过这个名字,不过,那时只知他通神灵,经常有人请他作法事,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来对付自己,这种感觉真是奇妙。 她突然在想,自己最终的下场会是什么?苟延残喘还是魂飞魄散?似乎不管是哪种她都能平静接受。 “吱——” 突然,一个噪音打破沉寂,有人推门而入,步履沉闷。 她依旧保持抬头看月光的姿势,一动不动,她能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却毫不在意。 “你还真是镇定。” 黑暗中,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嘲意。 “要不然我该如何?哭喊?还是打闹?这样你就会放我出去吗?”她神情淡漠,嘴边噙着讽笑。 林修英在她身前站定,月光洒满他的背,他的脸埋在黑暗中,神情莫测。 “难道,你就没什么想问贫道的吗?” 她沉默不语,半响,他又道:“你身上的怨念太深,终究会毁了你。何不及早收手,去你该去的地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突然觉得他很可笑,既然之前毫不留情地把自己关起来,现在又为何对自己动之以理晓之以情?于是,她不屑道:“就凭你还感化不了我。”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而后语气变严厉:“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贫道心狠。” 她背靠墙,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平静不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接着,林修英拂袖离去,周遭瞬间恢复安静。 夜,越来越深,月光,越来越清明。 “看紧她,明日辰时把她带去锁魂殿,不得有任何闪失。” 从黑屋出来后,林修英吩咐守门人道。月光迎面洒来,照进他黝黑的眸子,没有一点温度。 “是。” 守门人恭敬地应答,心里却惋惜不已:看来道长要对她动真格了,以她那娇弱的身子肯定扛不住。真是可惜了,她还那么年轻貌美。 不远处,桑树上,一个颀长的身影完美地藏在黑暗中,一双鹰眼锐利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林修英便走开了,守门人继续站岗。 风,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刮来,夹杂着些许血腥味。守门人敏锐地感觉到有杀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拔剑便悄无声息地倒地,紧接着,门开了,一个黑影迅速闪进去。 四周,依旧静谧得可怕,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吱——” 依旧是开门声,不过这次的,听起来有些急切。 施央以为林修英又回来了,刚想嘲笑他几句,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还好吗?” 当这个声音传入她的耳,她浑身的细胞好像一瞬间复苏了。就算是在黑暗中,就算看不清来人的脸,她也知道,是他,韩洛。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道:“一点也不好。” 明明是恨他的,可此刻,她竟想依赖他,就像在黑暗中看见了一束光,尽管知道会万劫不复,但身不由己。 听见她虚弱的声音,他的心不由地一紧,竟有了心疼了感觉。前些日子,他忙于处理钱庄的事,几日未归,谁知一回来便听说了她被当做恶灵抓走的事。于是,他马上赶过来救人,也算是报答她之前的救命之恩。不过,他没想到自己会心疼她,有些情绪好像不受控制了。 他上前,准确地在黑暗中捕捉到她的身影,然后牵起她的手,低吟道:“我带你离开。”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了前世。那日,皓月之下,他第一次牵起自己的手,眼里流光溢彩,嘴边笑容宠溺,她沦陷于他的温柔,从手心传来的炙热温度至今记忆犹新。只是,曾经有多幸福,如今就有多痛,她咬紧下嘴唇,一声不吭地跟他出了黑屋,心里情绪翻涌。 屋外,月光更亮了,他搂住她的腰越过墙头,彻底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一 城西,杏花深巷。 深夜已至,巷里只有月光倾泄,偶有打更人敲锣经过,划破沉寂。 “咯吱咯吱——” 一辆马车行驶在巷间,最后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下。不一会儿,从车里走出两个人,男的高大伟岸,女的娇俏玲珑,看上去甚是相配。 车夫目送他们进门,不禁心想:又是哪个有钱家的少爷在外金屋藏娇?那女的,还真是个美人。 两人进了院门后,一个年轻丫鬟迎上来,恭敬道:“大少爷,一切都已收拾妥当。” 眼前的女子,施央是认识的,她叫采鸢,从小便跟在韩洛身边,是他的贴身婢女,也是他的亲信。她五官出众,气质冷艳,可惜的是,她的左侧脸颊旁有道不深不浅的疤痕,一直延伸到耳鬓,像是美玉有了裂痕,终究是不完美的。不过,她非但没有用头发遮掩它,反而让它完全暴露在外,大多数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却是惋惜,美人残颜,应是惋惜。除了韩洛,她几乎很少与人说话,是个十足的冰山美人。 “恩。”韩洛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带着施央进了屋。 不同于外面的严寒,屋里甚是暖和,而且,这里虽没人住,倒也收拾得干净整齐,桌椅柜台,均是上等红木,就连被褥床帘,也是上等锦缎。屋里不知点了什么熏香,沁人心脾,甚是好闻。 韩洛拿起一个暖炉塞到她手里,道:“这里地僻人少,你暂时住下,待过段时间,我再安排你去别处。” “这里已经很好了,奴婢多谢大少爷。”施央收下暖炉,微微欠身行了个礼。 屋里灯火通明,韩洛这才仔细瞧了瞧她,她的面色憔悴了许多,嘴唇也不复以往红润,想必在道观受了不少苦。于是,他眉头微皱:“那道长的话你不必放心上,大抵是胡诌的,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 施央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眸子像被蒙上一层雾气,清新灵动,却又难以看透。 “你看上去不像。” 韩洛浅笑,她却因为这句话忽的心跳加速,眼神不自然地飘向别处,空气突然静下来。 就在这时,采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少爷,冷涵来了。” 冷涵是韩洛的随从,他此刻前来,定是有事。于是,韩洛急急忙忙便出去了,施央紧绷的心这才放松下来。 韩洛走后不久,采鸢便进门了,她手里端着饭菜,香味溢满整间屋,好几天没吃饭的施央瞬间感到了饿意。 “好香啊,这是你做的吗?”施央在桌前坐下,眼里放光。 采鸢并没有回答,只是递给她碗筷,然后一动不动地站在桌旁,冷若冰山。 “你别站着,坐下来和我一起吃吧。” 采鸢依旧没有回答,施央知她不愿与人亲近,便也没再说话,只是埋头猛吃。这时,采鸢低眼瞥向她,眼底抹过一丝嘲讽的神情。 半响过后,施央放下碗筷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突然,采鸢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大少爷已经走了,他吩咐我在这照顾你,你早些歇息吧。”说完,她便端着碗筷出去了。 施央靠在背椅长长叹了口气,美眸紧闭。 今夜,还能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窑子 话说韩洛匆匆离开后不是去了别的地方而是径直回了府,因为冷涵告诉他,携款潜逃的赌场管事被抓住了,他要去好好审问一番。 “吱——” 沉重的木门被打开,月光透过门隙泻进漆黑的屋里,昏暗晦涩。 韩洛命人点了灯,屋里瞬间亮起来,他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灰衣男子,那是他寻了好几天的赌场管事,莫大海。 “弄醒他。” 音落,一盆冷水便径直朝莫大海洒去,只见他打了个激灵,缓缓抬头,眼神涣散,面色憔悴,与昔日趾高气扬的样子完全成反比。其实,他是韩战霖的旧友,就是因为相信他才会把赌场交给他管,没想到他会监守自盗,真是让人寒心。 “莫叔叔,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爹。”韩洛俯视着他,眸子毫无温度。 “哼,谈不上背叛,我只是拿走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他身体虚弱,声音却坚定无比。韩洛听后冷笑一声,在他身前蹲下,玩味道:“原来你混迹这么多年,学会的只有厚脸皮啊。” 他突然有点激动:“我为韩家尽心尽力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们却想一脚把我踹开,我会这样做也是被你们逼的!” “谁说我们想一脚把你踹开?” “知情人告诉我的,否则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没错,我爹是打算让别人接手赌场,不过,我爹是看你年事已高,想给你一笔钱回家养老,城西的商铺也准备记在你名下。这些,那个知情人没告诉你吗?”韩洛一字一句道,莫大海的眼里开始有了震惊神色,他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不可能” “商铺的房契已经改成了你的名字,你需要看下吗?莫叔叔,你跟了我爹这么多年,应该相信他的。” 他把头垂下,心绪复杂。 这时,韩洛起身,双手负于身后,声音清亮:“现在悔过还来得及,不过,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那个知情人是谁?” 韩洛猜的没错,这件事的背后有人在操作,否则凭莫大海的胆量还不敢这样做。只是,这人是内奸还是外患,他得好好查清楚。 “那人是赌场常客,每次来都戴着斗笠,我见不着他真容。不过,我听他的下属唤他为猛爷,似乎很有来头。”莫大海已经在懊恼了,便告诉了韩洛实情。 “猛爷”韩洛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贤侄,我受他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做出这等事,如今我已知错,盗走的钱财也已如数归还,可否请你在老爷面前为我求求情?” “你放心,我爹念在旧情的份上会对你从轻发落的。” 说完,韩洛转身离开,修长挺拔的身姿很快消失在门边。 屋外,月光淡薄,扰人心绪。 一一 施央自从在四合院住下,放松了许多,却也无聊了许多。也难怪,这诺大的院子只有她和采鸢两个人,采鸢虽负责她的生活起居,但时刻冰着一张脸,无趣得很。期间,韩洛来看过她几次,但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而她一直对他保持距离,就怕自己的心再次被扰乱。 施央这边过得舒坦,林素璎那边却不好过了。这几日,林素璎的右眼皮老是跳个不停,心神也不得安宁,加上韩洛对自己越发冷淡,她只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便派人暗里跟踪他,结果发现了城西四合院的存在,一时之间怒不可遏。 “夫君不但把那贱丫头救出来还藏了起来,我要是不查,是不是下次见到她就是夫君把她纳进门的时候?!” 听完下属的回禀,林素璎一拳锤在桌案上,手边的茶杯被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此时,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只有狰狞的神情。 见此,青禾赶紧上前安抚:“大少二奶奶请息怒,那贱丫头未必入得了大少爷的眼,也许大少爷只是可怜她罢了。” 她紧握的拳头久久未松开,过了半响,她眼中的怒色变为戾色,道:“我本来还想着放她一马,现在看来行不通了。你去准备下,按原计划执行,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青禾会意地点点头,带着下人便离开了。林素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诡异狠毒。 施央做了一个噩梦,梦中,林素璎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而自己浑身是伤地跑着,那种痛苦和恐惧感无比真实。 突然,她惊醒过来,脑门和手心里全是冷汗。 周围,是无声的黑暗,她缓了缓神,翻身向里侧躺着。就在她闭眼的那一瞬间,一只黑手迅速向她袭来,她被捂住嘴鼻,挣扎几下便晕了过去。 夜空下,一个黑衣人扛着一名粉衣女子快速行走,最后出了城,钻进一个无名小村庄。 一一 要说整个洛桑城最热闹的地方,非不归巷莫属,因为那里是闻名的烟花之地,一到晚上便灯火交错,人们在那醉生梦死,逍遥似仙,自是不归。只是,那里的青楼女子虽风韵无比,但规矩多多,有时更是重金难求,于是便有了窑子。 在窑子里,女人就是任人摆布的玩物,她们一天接客无数,很少有休息时间,更是禁止外出,可以说是最下贱的存在。被卖到这的大多是有罪的奴婢或流浪的乞女,所以就算她们被嫖客在床上折磨至死,都没人管。 窑子大多数分布在外城,起初是设在破窑或茅草屋里,后来规模大了,直接设在民屋里,客人倒是络绎不绝,比城内小教坊的生意还要好上几分。 夜深了,一些春心涌动的男子自然按耐不住出去寻花问柳,只是,他们没有去不归巷,而是直接往外城赶,那里,有最的窑子。 此时,昏暗的地窖里,一位身材丰盈的中年妇女细细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粉衣女子,扑满胭脂水粉的脸上逐渐露出满意之色。 “这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就是身子骨看起来太柔弱,估计禁不起几番折腾。” 她这话,是对身旁的黑衣男子说的,只见那男子嗤笑一声,道:“你这里的人哪个禁得起折腾?只要客人满意不就好了?” “倒也是,难得你给我找来上等货色,我就收了吧。”说着,她的眼波在他身上流转,满是风情。 他被她看得心头一痒,当下便搂过她的腰,痞笑道:“这银子我也不收你的了,你陪我几晚便好。” “我才没空陪你呢。”她娇嗔一声,身子却没离开他的控制。 “我看现在就有空。”说完,他大步一迈,直接搂着她往地窖外走去。 窖门开启的那一瞬间有风吹进来,油灯忽明忽暗,映着灰白的石壁,压抑沉重,晦涩不已。 “醒醒醒醒” 昏迷中,施央感觉有人在唤醒自己,下意识地便睁开眼,一张小巧精致的脸跃然入目。 “你是谁?” 看着眼前的陌生面庞,施央迷惑不已。 “我叫连漪,是和你同病相怜的人。”此时,那张小脸上挂着忧伤和愁绪。 施央揉了揉发痛的头,然后坐起,这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昏暗潮湿的地窖,面积不大,地上铺着稻草,墙壁已经发白发灰。她注意到还有好几个女子曲膝蹲在角落里,她们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面容却无比憔悴。 施央努力回想昏迷前的事,心突然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里不是个好地方。 “这是哪?” 连漪低头,语气沉痛:“窑子。”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在听见这个答案后,施央的心还是沉了沉。接着,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女子,像是想到了什么,道:“你们都是被人拐卖到这的吗?” 连漪点头,原本的清亮的眸子漾着无尽的悲痛。 “我和你们一样。”施央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心绪复杂:究竟是谁将自己拐来这的?自己又该如何脱身? “我们是逃不掉了,只是,我一想到家中病重的母亲,就”说着,连漪不禁掩面哭泣,细细的抽泣声里是无尽的绝望。 其他女子许是感同身受,也跟着小声啜泣,一时间,狭窄的地窖里充斥着女子的呜咽声,似夜间凄凉的鸟鸣,绷人心弦。 施央咬紧下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放心,我会救你们出去的。” 此时,地窖外面,灯火通明的窑子里靡乱声不断,夜,真的不平静。 一一 “卿宁,你这面具做得真是惟妙惟肖,看不出一丝破绽。” 茶舍里,莫青山看着镜中的陌生面容,不禁叹然。 “对啊,凭你这手艺,都可以改行了。” 这时,刚换好装的君少钰从屏风后走出来,他一身淡青色锦缎长衫,脚蹬白靴,腰束玉带,头戴金冠,手执轻扇,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他的脸上也戴着面具,虽没有原本的容颜惊艳,却也是端正万分,只是,莫青山一看到他,脸上便浮现不满的神色:“为何他的面具比我的好看几分?” 君少钰走过来,用折扇敲了敲他的头,戏笑道:“因为原本我就比你好看啊。” “青山,你可不要忘了这次主要的目的是什么。”欧阳卿宁也敲了敲他的头,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了。”莫青山委屈地摸摸自己的头,这些天,他们一直在查少女失踪案,好不容易有了些眉头,这才决定去一探究竟。 “你们俩此次前去小心点,不管有没有找到人,都要全身而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说话间,欧阳卿宁换上一副凝重的表情。 “放心,那些少女会一个不少的被我带回来。” 莫青山心想,要是把这次的案件解决了了,府伊大人定会嘉奖自己,那么又可以去兴月楼找弄裳姑娘了。到时花前月下,美人在怀,把酒言欢,岂不快哉!想着想着,他不禁露出痴笑,末了却被欧阳卿宁一记爆栗敲醒。 “你还杵在这干吗?快去办正事啊!” 他回过神来,连忙去追走出门的君少钰。 欧阳卿宁无奈的摇摇头,接着沏了一杯茶倚在窗旁遥望明月,清冷的月光扑在他脸上倒是柔和异常。过了好一会儿,他转身,不经意间瞥到搁在桌上的清绝琴,不由地瞳孔一缩,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眸子泛起一丝涟漪。 她说的有缘再见,会真的再见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初夜 夜,如期而至。 地窖里,施央躺在冰冷的草席上,盯着墙上的油灯出神。算一算时间,自己已经被关了两天了,上次,还有韩洛来救自己,那么这次呢?恐怕没有了吧。 “吱——” 突然,一个沉闷的声音划破沉寂,接着便是细碎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推门而进,她身穿花衣,细腰翘胸,乳沟深邃,风韵无比。不过,她相貌平平,胭脂水粉也掩盖不了眼角的细纹。她便是窑子的老鸨,人称美娘。 她进来后,低眼扫视了周围一圈,那些女子均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她,只有施央仰头对上她的目光,面若冰霜。 美娘再次细细打量了施央一番,而后素手一伸,指着她道:“就她了。” 音落,马上有两个高大的汉子走向她,她也不挣扎,任由他们押着自己。 “倒是听话。”美娘满意地挑眉,寻思着这个丫头的初夜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就这样,施央跟着美娘出了地窖,她们心思各异,谁也没说话。 以前,施央只听府上男丁说起过窑子,却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陷于此,走到灯火通明的地方时,她不禁抬头打量周围。这里算得上一个大院子,围墙高筑,民房成排,估摸有几十间,不时有男人搂着女子摇晃进房,空气里全是之声,刺激着躁动不安的夜。 她注意到围墙下有人巡逻,大门外也有壮丁看守,想从这里逃走,怕是困难重重。 “哟,美娘,这个美人是新来的吗?今晚可否陪我?”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淫笑声,她转头,只见一个醉汉正眼放异彩地扑向自己,她连忙躲过他的咸猪手,秀眉深蹙。那醉汉见自己扑空,伸手又想去抱她,这次,美娘却挡开他的手,笑脸盈盈道:“你若是想让她今晚陪你,便去后厅拍卖,她还未开处,想要她的人多了去了。” 说完,美娘便领着施央继续往后厅走去,那醉汉兴致勃勃地跟着她们走了几步,最后又悻殃殃地转身离去。因为他知道去拍卖的大多数是富贵人家,他们出价高,自己自然比不过,还不如去找点下等的货色,几文钱便可逍遥快活。再说了,这些未开处的女子也就现在值钱,待被富人蹂躏够了后,还不得轮到他们穷人低价享用?想到这,他又露出淫笑。 此时,窑子的后厅里已挤满了人,他们大多衣着鲜丽,嘴边噙笑,眼里的却一览无余。其实,凭他们的钱财足够去青楼逍遥,那里的女子肤白貌美,身材似火,岂是这下等窑子里的女子能比得过的?只是,男人都爱新鲜,折腾几回青楼女子也就腻了,他们听说这里经常有未开处的少女拍卖初夜,而且可以随意蹂躏,有好些女子直接从床上被抬去乱葬岗,倒也没人管。于是,他们纷纷前来,不惜砸下重金也要快活一次。 当美娘领着施央进门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那些贪婪又猥琐的眼神让施央很不适。 “美娘,你这次可是找来一个好货色啊!” “对啊,你看那腰细得,我恨不得马上掐一把!”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眼里的贪婪之色愈加明显。美娘挥了挥手绢,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而后挺着胸脯,露出一个自以为妖娆的笑容,道:“各位官人喜欢就好,待会叫价的时候,可一定要让我看到诚意啊。” 说完,她便领着施央走到厅中央的高台上,台子四周立即围满人,他们像看商品一样扫视着施央,心里打着各种算盘。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这么多人虎视耽耽,施央依旧挺直背脊,双手环叠于身前,绝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慌张畏惧之色。 人群中,一双深邃的凤眼直直盯着她,竟充满些许惊艳和好奇。 不一会儿,拍卖开始,美娘叫出起价五十两,比以前的高出许多,有些人虽不满她提价,但为了得到美人,纷纷出价,很快便把价格抬到了三百两。换作以往,客人们抬价到两百两便止,可这次,还有更高的趋势,美娘顿时喜不自禁,怂恿他们继续抬价。 “三百二十两!” “三百五十两!” “四百两!” “好,四百两,还有人出得更高吗?”美娘及时喊话,却无人再应,于是,她接着道:“四百两第一次四百两第二次” “五百两!” 突然,有人出到五百两,众人均摇头叹息,心生退意。这下可把美娘乐坏了,她大声道:“五百两第一次五百两第二次五百两第”就在她要一锤定音时,一个嘹亮的声音坚定响起:“一千两!” 此话一出,四处哗然,大家纷纷看向声源处,想知道是哪个疯子出一千两。只见人群中,一位锦衣男子负手而立,他相貌堂堂,气质翩翩,嘴边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看他的穿着,应该是个富家子弟,不过出一千两买窑子女人的初夜,岂不是傻?大家不禁在心里嘲笑他,却忘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当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一一千两”听到这个数字后,美娘简直惊呆了,直到身边的小厮推了推她才回过神,而后赶紧道:“还有比一千两高的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说话。 “一千两第一次一千两第二次一千两第三次成交!” 一锤定音后,美娘喜不自胜,赶紧下台和锦衣男子达成交易,生怕他后悔。 “这位公子,烦请你先交钱,待会我自会安排上房供你和美人。” 锦衣男子毫不犹豫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银票,美娘颤抖着双手接过,确定银票不是假的后,对身后的小厮道:“快带她下去沐浴更衣,送去公子的房间,不得有半点闪失!” “是!” 小厮转身将施央带下台,众人眼巴巴地望着美人离去,眼里只有羡慕的份。从始至终,施央都没有看过锦衣男子一眼,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风轻云淡,仿佛今天的这场拍卖与自己毫无关系。 锦衣男子看着施央离去的背影,凤眼里漾出几分笑意。 这个女子,还真有意思。 一一 夜,深了一些,乌鸦在寂静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又飞走了,无声无息。 窑子里依旧灯火通明,房间里的靡乱声此起彼伏,充斥着这个躁动不安的夜。 此时,上房内,烛火摇曳,映着玫红的幔帐,暧昧迷离。案几上搁着的香炉熏得正浓,居然会让人有迷醉之意。 沐浴更衣后的施央坐在床榻上,她上身穿着大红牡丹低胸衣,丰盈饱满的胸脯呼之欲出,下身穿着月白色亵裤,双腿的曲线隐隐若现,外罩一件薄纱衣,勾得身材曼妙无比。只是,她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头上盖着一块红喜帕,虽然床边放着暖炉,但她还是觉得很凉,或者说,心凉。 “吱——”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一张温润如玉的脸暴露在烛光下,正是那位拍出高价的锦衣男子。 进门后,他的视线直接定在了施央身上,凤眸微缩。 由于视线被挡,施央看不清来人的方位,她只听得到一个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由地咬紧下嘴唇。 不一会儿,那人在她面前站定,然后伸出骨节分明的纤手去揭她头上的喜帕。就在喜帕滑落的那一瞬间,她突然伸头狠狠咬住他的手腕,力度之大,很快便见了血丝。而且,她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 他低头看着她,只是蹙眉,也没阻止,任由她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口,薄唇上沾了些许血丝,混合着殷红的唇脂,更显妖娆。 “你是属狼的吗?下口这么狠。”他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伤口,风轻云淡道。 施央没想到他如此淡定,心想他是不是有什么花招,便回道:“我若是下口狠,你手上的那块肉早就被我咬下来了。” “那在下是否还得谢你口下留情?” 她冷哼一声,道:“对你这种淫贼没什么情面可讲,我只是警告你,不要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下次咬的可不是手了。” “我既是淫贼,又怎会没非分之想?尤其是,面对像你这样的尤物。”说着,他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笑眼眯眯。 她双手被绑,反抗不得,只能再次去咬他的手,谁知被他灵活躲过去了。 “你觉得我会傻到被你咬第二次吗?” 戏谑声在耳旁响起,她咬咬牙,突然一个激灵起身撞向他,他马上闪到一旁去。就在这时,她利用这个空隙,径直朝门那边跑去。 “你的小花样还真多。” 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大步一跨,大手一挥,轻而易举地便将她拉了回来,禁锢在自己怀中。 此时,她的背紧贴他的胸膛,她甚至能听到从后方传来的沉稳的呼吸声。房内,烛火闪烁,暧昧不已。 施央看了一眼横在自己锁骨前的胳膊,拼命用肩膀去抵他的胸膛,并叫道:“放开我!” 由于她的挣扎,她的背和他的胸膛不断摩擦,他感受着怀中的软玉之躯,原本清明的凤眸里突然掠过一丝玩味之色。只见他低头,在她耳畔低吟着: “看来你到床上去才会老实。” 说完,他一个转身,径直将她扔在床上。一时之间,她的青丝散落在枕头上,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莲花,缠绕不休。 接着,他欺身压上去,双手撑于她身两侧,将她完全禁锢。“你看,这下不就老实了吗?”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笑脸盈盈。 “无耻!变态!混账!”顿时,她小脸涨红,杏眼圆睁,怒不可遏。 “看来我还得堵住你的嘴。” 说着,他慢慢低头,视线从她的眼睛扫到她的薄唇,凤眸里的神情竟沉了沉。 而她紧抿嘴唇,已经做好随时咬他的准备了。 他的唇离她越来越近,屋内的烛火越来越暗,有种说不出的暧昧之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调戏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碰时,房内的窗户突然“嘭”地一下被打开了,接着,一个青衣男子一跃而入,只见他一边低头拍衣袍上的灰尘一边自顾自道:“幸好我身手了得,就算是三楼的窗户也能翻进来,换作别人肯定不行。少钰,你说是吧?”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抬头,在看到床上的不可描述之景时,顿时傻了眼。 “对对不起,我找错房间了。” 他条件反射性地转身,想原路返回,不过下一秒,他又回头,仔细瞅了瞅床上的人,在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后,气愤万分:“我在外边拼死拼活地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你倒好,直接跟人睡床上去了!你对得起我吗?!” “青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床上的男子正欲起身解释,却见青衣男子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锦衣男子走到他面前,掰下他的手,一脸无奈道:“我和她没发生半点关系,真的。”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 施央看着争吵不休的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震惊之余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需要我把房间留给你们吗?” 这时,两人均转头看向她,一脸雾水。 “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苦短,你们早些歇息吧。”说着,她踮脚下床,一溜烟地朝门外跑去。只是,就在她离门还有一步之遥时,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与此同时,一个戏谑声响起:“你走了我们还怎么歇息?” 施央回头看着身后的锦衣男子,不可思议道:“你想干什么?!” “干该干的事。”他邪魅一笑,顿时,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方才,她以为他们有龙阳之癖,还庆幸自己可以趁机脱身,谁知,他们竟想 就在施央做好最坏打算,想着他们要是对自己乱来就咬舌自尽时,看了许久戏的青衣男子噗嗤一笑,道:“少钰,你就别逗这位姑娘了,看把她吓得,脸都青了。” “谁让她误会我们来着,这只是点小惩罚。”他收回拉住她的手,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姑娘,在下的这位兄弟生性顽皮,若有冒犯,还请见谅。”青衣男子上前对施央拱了拱手,礼貌道。 “方才确实冒犯了,我向姑娘赔不是。”说完,君少钰上前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施央有点懵圈:“你们” “其实,我们不是真正的嫖客,潜伏进来只是为了查一桩案子。” 没错,他们正是乔装打扮的君少钰和莫青山。之前,他们查到失踪的少女疑似被人拐卖至此进行拍卖,这才不惜重金拍下施央,想在她身上获取一些信息。 “案子?”施央依旧处于懵圈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 莫青山清楚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表明自己捕头的身份。她听完,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第一反应竟是冲着君少钰道:“所以,从进门开始,你一直在戏弄我?!”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他压在床上,就恼羞不已。 “你一见面就咬我,叫我如何有机会解释?再者,你咬了我,我轻薄了你,也算扯平了。” 君少钰原本是想一见面便解释,谁知她的小狼爪太锋利,让他起了玩心,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 看他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施央也没再追究,只心想,反正离开这里后也不会见面了,何必气了自己? 听了他们的对话,再想到之前床上的那幕,莫青山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望着君少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想到,常年征战在外不近女色的君将军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不过,这个女子确实是个绝色,难怪他会心动。 君少钰若是知道莫青山此时心里所想,定会直接把他扔下楼,毫不留情的。 闲话聊完后,莫青山进入正题。“姑娘,你也是被人拐卖至此的吧?” “没错,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拐来的,我只知道,还有许多和我同病相怜的人被关在窑子的地窖里。” 事已至此,施央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你可知地窖在哪?”君少钰问道。 “知道。” 施央点点头。 “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闻言,施央迫不及待地便往外走。 “等等。” 突然,君少钰叫住了她。她回头,以为他要变卦,却见他几步便走到自己身旁,然后利索地脱下外衣披在自己身上,风轻云淡道:“外面冷。”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暴露至极,便赶紧用手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脸不知怎地有点烫。他虽然嘴上是说外面冷,但其实是怕她的清白受损吧,毕竟,这里大多数是男人,衣不蔽体地出去终归是不好的。想到这,她居然有点惊讶于他的细心。 “走吧。” 君少钰瞥了一眼她微红的脸蛋,而后负手朝门外走去。在背对她的那一刻,他的嘴边浮现一丝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哦。” 施央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他们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看上去般配万分。 莫青山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只见他眼睛微眯,手摸下巴,嘴里念念有词:“有鬼,他们肯定有鬼” “我虽然知道地窖在哪,但没有钥匙,钥匙在老鸨身上。”出门后,施央突然想起这件事。 “你确定钥匙在老鸨身上吗?”君少钰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确定。” 施央在他身前站定,很肯定地点头。之前从地窖出来时,她曾亲眼见美娘锁了窖门然后把钥匙揣衣里,像她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随意乱放的,现在肯定还在她身上。只是,要怎样才能从她身上拿到钥匙呢?他们低头,同时陷入沉思。 “你俩杵在这干吗?不去救人吗?” 突然,莫青山走了过来,神情愉悦。 听到莫青山的声音,他们同时转头看向他,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欣慰且狡黠的神情。 莫青山看着他们眼里的神情,心突然不知所谓地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事要发生了。 一一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总灵,从小到大,这句话在莫青山身上应验过无数遍,就像现在,他站在美娘的房门前,绝望不已。 “你们真的忍心把我推入火坑吗?”他一脸哀怨的看向身旁的两位始作俑者,眼里都快挤出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君少钰将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真诚道。 “是的。”施央附和着点头。 方才,他们同时想到让莫青山去色诱美娘偷钥匙,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只是,若这美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还愿意身先士卒,可她偏偏是个半老徐娘,他见了只觉得厌恶,又如何狠下心色诱? 君少钰见他还在犹豫不决,便干脆自己上前敲了门。 “谁啊?” 屋内传来美娘的声音,君少钰和施央赶紧默契地跑开,留莫青山一人站在门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欲哭无泪。 话说美娘开门后见眼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眼波马上变媚,声音也柔情似水:“这位官人,苦短,你不在房内与姑娘行乐,跑来我这干吗?” 虽然美娘的眼神看得他头皮发麻,但他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腰,暧昧道:“其他姑娘哪比得过你?我来这,自然是想与你共度。” 方才,她还因为姘头失约未来躺在床上寂寞难耐,没想到现在有人主动找上门,她如何会拒绝?于是,她素手一伸,钩着他的衣襟便进了屋。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一刻钟后。 “诺,钥匙。” 走廊转角处,莫青山手举钥匙,喘着大气。此时的他衣襟凌乱,腰带半松,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均散布着鲜红的唇印,像是在昭示方才房内的那场“战争”有多激烈。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地窖吧。” 施央拿了钥匙便走,君少钰紧跟其后,莫青山看着他们的背影,仰天哀嚎一声,而后一边擦脸上的唇印一边跟了上去。方才,他忍辱负重偷得钥匙后借如厕的机会才得以逃脱,他们居然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真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啊! 施央凭借记忆找到了去地窖的路,只是,她刚进院落,便碰到了之前的那个醉汉,她下意识地低头,谁知还是被他看见了。 “哟,小美人,没想到还能碰见你,你是来找我的吗?”醉汉欣喜若狂,咸猪手径直向她伸去。 她皱眉,正想避开,身子却突然被人往后一拉,然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是我的人,你若是敢碰她一下,我便剁了你整只手。” 头顶上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映入眼眸的是一个性感的下巴,以及暴露在昏黄灯火下的孤傲凌厉的凤眸。尽管之前被他抱过一次,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她没有反抗,心不知怎的跳得有点快。 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过来,卷起他们的发,缠绕在一起,竟有了生生不休的感觉。 那醉汉许是被君少钰的气势吓到了,撒腿便跑开了,莫青山看着依旧纹丝没动的他们,酸溜溜道:“你们是抱上瘾了吗?还不松开?” 闻言,施央赶紧离开他的怀抱,小步快走着,君少钰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跟了上去。 待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审问他一番,他今晚的行为,太不正常了。莫青山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心。 当他们三个离开院落后,一个隐藏在阴暗处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方才的醉汉,只见他阴险一笑,而后飞一般的向内院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调戏 就在他们的唇即将相碰时,房内的窗户突然“嘭”地一下被打开了,接着,一个青衣男子一跃而入,只见他一边低头拍衣袍上的灰尘一边自顾自道:“幸好我身手了得,就算是三楼的窗户也能翻进来,换作别人肯定不行。少钰,你说是吧?”说着,他得意洋洋地抬头,在看到床上的不可描述之景时,顿时傻了眼。 “对对不起,我找错房间了。” 他条件反射性地转身,想原路返回,不过下一秒,他又回头,仔细瞅了瞅床上的人,在确定是自己要找的人后,气愤万分:“我在外边拼死拼活地摆脱那些女人的纠缠,你倒好,直接跟人睡床上去了!你对得起我吗?!” “青山,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床上的男子正欲起身解释,却见青衣男子捂着耳朵拼命摇头:“我不听!我不听!” 锦衣男子走到他面前,掰下他的手,一脸无奈道:“我和她没发生半点关系,真的。”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还想狡辩?” “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 施央看着争吵不休的他们,好像明白了什么,震惊之余试探性地开口道:“那个需要我把房间留给你们吗?” 这时,两人均转头看向她,一脸雾水。 “放心,我不会和任何人说起的。苦短,你们早些歇息吧。”说着,她踮脚下床,一溜烟地朝门外跑去。只是,就在她离门还有一步之遥时,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与此同时,一个戏谑声响起:“你走了我们还怎么歇息?” 施央回头看着身后的锦衣男子,不可思议道:“你想干什么?!” “干该干的事。”他邪魅一笑,顿时,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方才,她以为他们有龙阳之癖,还庆幸自己可以趁机脱身,谁知,他们竟想 就在施央做好最坏打算,想着他们要是对自己乱来就咬舌自尽时,看了许久戏的青衣男子噗嗤一笑,道:“少钰,你就别逗这位姑娘了,看把她吓得,脸都青了。” “谁让她误会我们来着,这只是点小惩罚。”他收回拉住她的手,换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姑娘,在下的这位兄弟生性顽皮,若有冒犯,还请见谅。”青衣男子上前对施央拱了拱手,礼貌道。 “方才确实冒犯了,我向姑娘赔不是。”说完,君少钰上前帮她解开手上的绳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施央有点懵圈:“你们” “其实,我们不是真正的嫖客,潜伏进来只是为了查一桩案子。” 没错,他们正是乔装打扮的君少钰和莫青山。之前,他们查到失踪的少女疑似被人拐卖至此进行拍卖,这才不惜重金拍下施央,想在她身上获取一些信息。 “案子?”施央依旧处于懵圈状态。 “事情是这样的” 莫青山清楚地向她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并表明自己捕头的身份。她听完,好一会儿才晃过神来,第一反应竟是冲着君少钰道:“所以,从进门开始,你一直在戏弄我?!”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他压在床上,就恼羞不已。 “你一见面就咬我,叫我如何有机会解释?再者,你咬了我,我轻薄了你,也算扯平了。” 君少钰原本是想一见面便解释,谁知她的小狼爪太锋利,让他起了玩心,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 看他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施央也没再追究,只心想,反正离开这里后也不会见面了,何必气了自己? 听了他们的对话,再想到之前床上的那幕,莫青山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望着君少钰,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没想到,常年征战在外不近女色的君将军也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不过,这个女子确实是个绝色,难怪他会心动。 君少钰若是知道莫青山此时心里所想,定会直接把他扔下楼,毫不留情的。 闲话聊完后,莫青山进入正题。“姑娘,你也是被人拐卖至此的吧?” “没错,我不知道是谁把我拐来的,我只知道,还有许多和我同病相怜的人被关在窑子的地窖里。” 事已至此,施央只能选择相信他们。 “你可知地窖在哪?”君少钰问道。 “知道。” 施央点点头。 “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 闻言,施央迫不及待地便往外走。 “等等。” 突然,君少钰叫住了她。她回头,以为他要变卦,却见他几步便走到自己身旁,然后利索地脱下外衣披在自己身上,风轻云淡道:“外面冷。” 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暴露至极,便赶紧用手拢了拢身上的外衣,脸不知怎地有点烫。他虽然嘴上是说外面冷,但其实是怕她的清白受损吧,毕竟,这里大多数是男人,衣不蔽体地出去终归是不好的。想到这,她居然有点惊讶于他的细心。 “走吧。” 君少钰瞥了一眼她微红的脸蛋,而后负手朝门外走去。在背对她的那一刻,他的嘴边浮现一丝笑容,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哦。” 施央赶紧跟上他的步伐,他们一前一后,一高一矮,看上去般配万分。 莫青山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只见他眼睛微眯,手摸下巴,嘴里念念有词:“有鬼,他们肯定有鬼” “我虽然知道地窖在哪,但没有钥匙,钥匙在老鸨身上。”出门后,施央突然想起这件事。 “你确定钥匙在老鸨身上吗?”君少钰停住脚步回头看她。 “确定。” 施央在他身前站定,很肯定地点头。之前从地窖出来时,她曾亲眼见美娘锁了窖门然后把钥匙揣衣里,像她这么精明的人,是不可能随意乱放的,现在肯定还在她身上。只是,要怎样才能从她身上拿到钥匙呢?他们低头,同时陷入沉思。 “你俩杵在这干吗?不去救人吗?” 突然,莫青山走了过来,神情愉悦。 听到莫青山的声音,他们同时转头看向他,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彼此对视一眼,露出欣慰且狡黠的神情。 莫青山看着他们眼里的神情,心突然不知所谓地咯噔了一下,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不好事要发生了。 一一 俗话说,好的不灵坏的总灵,从小到大,这句话在莫青山身上应验过无数遍,就像现在,他站在美娘的房门前,绝望不已。 “你们真的忍心把我推入火坑吗?”他一脸哀怨的看向身旁的两位始作俑者,眼里都快挤出泪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你才能担此重任。”君少钰将手搭在他肩上,一脸真诚道。 “是的。”施央附和着点头。 方才,他们同时想到让莫青山去色诱美娘偷钥匙,所以才有了现在这出。只是,若这美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他还愿意身先士卒,可她偏偏是个半老徐娘,他见了只觉得厌恶,又如何狠下心色诱? 君少钰见他还在犹豫不决,便干脆自己上前敲了门。 “谁啊?” 屋内传来美娘的声音,君少钰和施央赶紧默契地跑开,留莫青山一人站在门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欲哭无泪。 话说美娘开门后见眼前站着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眼波马上变媚,声音也柔情似水:“这位官人,苦短,你不在房内与姑娘行乐,跑来我这干吗?” 虽然美娘的眼神看得他头皮发麻,但他还是伸手搂住她的腰,暧昧道:“其他姑娘哪比得过你?我来这,自然是想与你共度。” 方才,她还因为姘头失约未来躺在床上寂寞难耐,没想到现在有人主动找上门,她如何会拒绝?于是,她素手一伸,钩着他的衣襟便进了屋。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一刻钟后。 “诺,钥匙。” 走廊转角处,莫青山手举钥匙,喘着大气。此时的他衣襟凌乱,腰带半松,脸上,脖子上,衣服上均散布着鲜红的唇印,像是在昭示方才房内的那场“战争”有多激烈。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地窖吧。” 施央拿了钥匙便走,君少钰紧跟其后,莫青山看着他们的背影,仰天哀嚎一声,而后一边擦脸上的唇印一边跟了上去。方才,他忍辱负重偷得钥匙后借如厕的机会才得以逃脱,他们居然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真是丧尽天良,人神共愤啊! 施央凭借记忆找到了去地窖的路,只是,她刚进院落,便碰到了之前的那个醉汉,她下意识地低头,谁知还是被他看见了。 “哟,小美人,没想到还能碰见你,你是来找我的吗?”醉汉欣喜若狂,咸猪手径直向她伸去。 她皱眉,正想避开,身子却突然被人往后一拉,然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是我的人,你若是敢碰她一下,我便剁了你整只手。” 头顶上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映入眼眸的是一个性感的下巴,以及暴露在昏黄灯火下的孤傲凌厉的凤眸。尽管之前被他抱过一次,但这次的感觉完全不同,而且她没有反抗,心不知怎的跳得有点快。 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过来,卷起他们的发,缠绕在一起,竟有了生生不休的感觉。 那醉汉许是被君少钰的气势吓到了,撒腿便跑开了,莫青山看着依旧纹丝没动的他们,酸溜溜道:“你们是抱上瘾了吗?还不松开?” 闻言,施央赶紧离开他的怀抱,小步快走着,君少钰不自然地干咳一声,跟了上去。 待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审问他一番,他今晚的行为,太不正常了。莫青山默默在心里下了决心。 当他们三个离开院落后,一个隐藏在阴暗处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方才的醉汉,只见他阴险一笑,而后飞一般的向内院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色诱 没过多久,施央便找到了地窖所在,美娘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让人在这里看守,倒方便了他们现在救人。只见她飞快地掏出钥匙开门,心情激动。 窖门被打开后,她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不过很快,她的笑容便凝在脸上,因为她发现,窄小的地窖里空无一人。 人呢?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这里空无一人。 此时,跟着进来的君少钰和莫青山也傻眼了。 “你确定她们被关在这?”莫青山在窖里走了一圈,别说人了,连老鼠都没发现。 “我确定。” “可是人呢?” “人被我们转移了,你们若是想见她们就拿命去见吧。” 回答莫青山的不是施央,而是一脸冷漠走进来的美娘,她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壮丁。 “哎哟,美娘,你怎么找我找到这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 说时迟那时快,莫青山的脸上瞬间换上谄媚的笑容,看得施央一愣一愣的。 只见美娘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话:“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偷钥匙,亏我还在房里等了你那么久,我该如何处罚你好呢?是阉了还是杀了?” 莫青山瞬间紧绷,用手捂住自己的下面,“两个都不好,你再想想,再想想。” 转而,美娘又看向君少钰,目光凌厉。“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出那么高的价钱,原来,这一切都是个局啊。” “被你看穿了。”君少钰对上她的目光,气势不输分毫。 “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说着,她手一挥,对身后的壮丁:“把他们绑起来!” 话刚落音,那些壮丁们便拿着绳子气势汹汹地跑过来,莫青山一见,急了,出口便道:“你知不知道我们” 君少钰急忙用眼神制止他说下去,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那些少女还下落不明,现在暴露身份不是时候,而且难保他们不会狗急跳墙杀人灭口,如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 接着,他们便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根本动弹不得。 “别想着逃跑,待会再来处置你们。” 说完,美娘便带着人走了,狭窄的空间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三人,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嗳,你说她会不会杀了我们?”莫青山打破沉默。 “要杀的话肯定会先杀你,毕竟,你玩弄过她的感情。”君少钰马上接话。 “我那样做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再说了,吃亏的是我好不好?!”莫青山简直就快哭出来了,于是,施央一本正经地指责君少钰道:“你这样讲也太不仗义了,他只是摸了摸,抱了抱,亲了亲,怎么能算是玩弄感情呢?顶多算是调戏。”说完,她看向莫青山,眉眼挑了挑:“对吧?” “对!”莫青山见有人为自己做主,很快便回答了,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想清楚后急忙改口:“不对!” 玩弄和调戏,好像差不多吧? “噗——” 施央没绷住,一下便笑出声来。要是换作平时,莫青山肯定气得跳起来了,可现在手脚被绑,他只能气得在原地蠕动。“好啊,你们就会欺负我脑子不灵活!待我回去告诉卿宁,让他好好教训你们!” “等有命回去再说吧。”君少钰的表情突然变得沉重,施央也没再笑。 屋外,夜色更沉了。 要说这窑子最安静的地方,便是后院走廊尽头的那间书屋了,此时,书屋内烛光闪烁,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映在窗纸上,有对话声响起: “人到哪了?” “算一算时辰,估摸着到南阳街了。” “这次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放心,人手足够,定会安全送到码头,只是,那三个人该如何处置?” “他们能来到这里,定是查到了一些东西,为免后患,留不得。” “属下明白。” 接着,便有个人影从屋内走出,走廊上晕黄的灯火照在她脸上,加深了她眼里的杀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美娘。 乌鸦突然不知从何处飞过来,低沉地叫了几声又飞走了,仿佛在哀悼什么。 月光,愈加清亮。 一一 “红烧狮子头,桂花鱼条,五香仔鸽,糖醋荷藕” 潮湿的地窖里,莫青山的声音绵绵不断,他念这些菜名已经念了近一刻钟了。 “停,再念我就饿了。”施央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阻止他。 “要是不念,我会饿的。”他说得理直气壮。 经过几个时辰的相处,施央只知他脑回路清奇,却没想到已经到这种无药可救的地步了。 “那你就默念吧。”施央拿他没辙了。 接着,他还真没出声了。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们还不知道姑娘的芳名呢。” 这时,原本在闭目养神的君少钰突然侧了侧耳朵,似乎在等她说出名字。 “我叫” “嘭——” 突然,一个巨大的声响打断施央的话,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声源处,只见一彪型大汉扛着屠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看他的穿着打扮,分明与刑场上的刽子手无疑。 莫青山一见到他肩上的刀便吓得一哆嗦:“妈呀,这是要将我们斩首吗?” “放心,我取人首级无数,刀法熟练,不会让你们有半点痛苦的。”那汉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甚是恶心。 “大哥,不,大爷,有话好商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莫青山真急了,只差没给他跪下来磕响头了,完全忘记自己的捕头身份。 “你话这么多,就从你开始好了。”说完,汉子径直向他走去,他吓得赶紧闭上嘴,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一会儿,汉子在他面前站定,无视他哀求的眼神,直接举刀朝他的头砍去,那一瞬间,他把自己的祖宗十八代求了个遍。 “大爷~~~~” 突然,一个娇嗔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君少钰听了虎躯一震,莫青山听了下巴一脱,而那汉子听了,直接呆住,手中的动作也停了。 发出这个肉麻声音的正是施央,此时,她正眼巴巴地看着汉子,娇俏的脸蛋上充满柔媚之情。 “大爷,奴家的肩膀好酸啊,可以过来帮忙揉揉吗?” 说着,她又朝汉子送了个秋波,诱人万分。 要说这汉子虽是美娘的手下,但也是窑子的常客,这里的姑娘大多姿色平庸,偶有些上等的都去伺候富贵子弟了,根本轮不上他。原本他还觉得如此美艳的女子杀了可惜了,没想到她现在主动勾引自己,也罢,自己先风流快活一番再把她杀了吧,反正她手无缚鸡之力逃不到哪去。这样想着,他径直朝她走去,脸上挂着淫笑。 当他走开的那一刻,莫青山提到嗓门的心瞬间归回原位,折寿十年,折寿十年啊。 “妹妹,别急,爷我这就过来帮你揉。”那汉子走到她身后蹲下,放下刀,一双粗糙的大手伸向她柔嫩的肩膀。 施央突然有点明白莫青山去色诱美娘时是什么感觉了,真的浑身的细胞都在恶心。 “爷,奴家的手脚被绑得好疼啊,你可以帮奴家松开吗?” 施央忍下恶心之感,故意将上半身往他的胸膛靠了靠,此时,以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她衣领下若有若无的春光。瞬间,他只觉得气血冲顶,全身狂热躁动。 “好,爷帮你松开。” 他迫不及待地给她松绑,只想快点掐着她的细腰快活。 “宝贝,快让爷好好亲热亲热。” 一松绑,他便火急火燎地抱住她,眼看着他油腻的嘴唇就要亲过来,她赶紧不露痕迹地避开,欲拒还迎道:“爷,奴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亲热,我们出去好不好?” “出去?”他的脸上浮现犹豫之色。 “对啊,奴家知道一个好地方,绝对无人打扰。”说着,她伸手在他胸口画起圈,眼波流转。 他低头看着怀中娇艳欲滴的女子,心痒难耐,很快便答应了。 “爷,奴家腿软走不动了,你可以抱奴家吗?” “当然可以。” 说完,他便一把抱起她,大步朝门外走去。此时的他一心想着之事,根本没注意到怀里的美人神情突变,接着,只听“咚”地一声,他巍然倒地。 及时跳下地的施央看了眼昏迷的大汉,嘴边不禁浮现一丝邪笑:想轻薄我?没那么容易! 方才,她趁他松懈之时,一个伸指,快准狠地点了他胸口的膻中穴,令他瞬间倒地。 “姑娘,原来你会武功啊!”莫青山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快脱身,惊讶万分。 “我不会武功,只是习得一些点穴之术罢了。” 这点穴之术,是陶予教她的,没想到今日会派上用场。 此时,君少钰望向她的眸子深了深。她的点穴手法与常人的不同,倒和师傅的有几分相似,莫非,他们认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吧。” 说着,她便去给他们松绑,不一会儿,他们一行三人悄然离去。地窖里,只剩下被五花大绑起来的汉子,他的身上仅穿着内裤,白花花的肚皮上写着四个黑色大字:我是淫贼。这些,都是莫青山的杰作,不过,是君少钰用眼神怂恿了他,他只是个从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心跳 “咚——咚!咚!咚!” 打更声在沉寂的夜里响起,此时正值丑时。 窑子里,处理完事情的美娘一脸疲惫地回到房间,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把灯点着,一个冰凉的物体便架在她脖子上,与此同时,黑暗中响起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谁?!”美娘意识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是刀,瞬间惊恐万分。 “刚才我们还在地窖见过面,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的声音了?” “不可能,地窖里的人分明” “分明被你派去的人杀死了对吧?”这时,房间亮了起来,施央站在灯侧笑晏如花,手里还拿着点灯的火折子。 “原来你们没死!”这下,美娘是彻底慌了。 “我们要是死了,谁来揭露你的罪恶?”说话的是君少钰,他从房帘后走出,手上还拿着一本账簿。“没想到,你这小小的窑子里大有文章啊。” 早在美娘回房前,他们便把这搜查了一遍,幸好君少钰心细,发现了床上的暗格,这才找到账簿。要说这本账簿可不简单,它详细记载了窑子里的非法买卖,数额庞大,范围甚广。所以,美娘在看到账簿后,脸色瞬间变苍白。“你们偷我东西?” “这不叫偷,而是正常搜查取证。忘了告诉你,你身旁那位,正是顺天府捕头莫青山。”君少钰慢条斯理道。 “不可能!我才不会上” 她的话还没落音,莫青山便亮出令牌来,立刻令她哑口无言。 “美娘,我以涉嫌拐卖少女,进行非法牟利的罪名逮捕你,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都将成为呈堂证供。”莫青山一边说一边将她绑起来。 “你们有证据吗?!” “证据就是这本账簿,里面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君少钰晃了晃手中的账簿,嘴角勾笑。这个窑子不过今年年初才建成,赚的银子却比普通艺坊两年的收入还要多,说白了,大多数是不正当收入。一方面,他们通过拐卖少女,拍卖她们的初夜敛财,另一方面,他们还强迫她们成为别人的长期性奴,范围小到富贵子弟,大到官场人员。而且,被拐卖到这的,不仅仅是本城人,更有许多外城人,数量起码上千。她们正值年少,本应有大好年华,却被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糟蹋了人生,真是叫人痛心。 “你把地窖里的女子藏到哪去了?” 这时,施央上前质问她。 “什么女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都这个时候了,她还在装蒜。 “需要我帮你记起来吗?”说着,施央在她面前停下,手里拿着一把剪刀,不停在她脸上比划。“你这张脸若是被划花了,是不是会好看些?” “你敢!” “先从哪里下手好呢?是这里,还是这里?”施央用刀尖在她脸上点了又点,表情邪戾。 或许是被刀尖的触感吓到了,又或许是被施央的表情吓怕了,只见她松口道:“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施央眉眼轻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在清水码头的商船上。” “怎么会在商船上?” “准备卖到西呈国去。” “你们真行,还做起了跨国买卖。”莫青山不由地讥讽道。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去救人吧,希望船还没开。”这个时候,施央只能选择相信美娘的话。 “恩。” 于是,他们兵分两路,莫青山押着美娘回衙门顺便搬救兵,君少钰和施央去码头救人,时间刻不容缓。 一一 清水码头。 “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甲板上,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不断指挥着搬货的脚夫,只要有人稍微慢点,他便用鞭子抽打,好不歹毒。 这是一艘开往西呈国的商船,被人重金包了下来,那个黑衣男子正是雇主的手下,名叫黑九,主要负责押送货物。其实,他本是城外茫茫村的一个混混,整日游手好闲,只会欺负弱小,后来和山贼干起抢劫的勾当,练了一身蛮功夫,气焰也就更为嚣张。可惜,好景不长,他们的寨子因得罪人惨遭灭门,他拼死拼活才逃出来,却从此流浪街头,与乞丐无异。再后来,机缘巧合下,他被人收留,而那人,正是灭了他寨子的青龙帮帮主,江湖人称“猛爷”。今日,他就是奉猛爷之命押货去西呈国的。 突然,有两个人混在脚夫中,企图进入船内,却被黑九一眼发现。 “嗳,你们两个,站住!”他呵斥一声,神情不满。“这条船被包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谁知,那两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径直走向他。 “大爷,您行行好,载我们一程吧。”说话的是个男子,笑得一脸谄媚。 “不行!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被我扔下水?”黑九毫不犹豫地便拒绝了。 “其实,我们是私奔出来的,若是现在不走,很快就会被家里人抓回去,您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黑九这才注意到他们是对情侣,仔细一看,那小娘子长得还挺标致。 “大爷,您看能行个方便吗?”说着,男子往他手里塞了张银票。 黑九瞅了一眼银票,态度有所松动。“让你们进船可以,不过,你们只能待在尾舱里,不能到处乱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的,谢谢,谢谢!” 说完,他们马上朝船里走去,谁知刚走几步,黑九的声音又响起:“等等。” 他们立马止步,过了几秒,男子转过头来看着黑九,笑得有点不自然。“怎么了大爷?” 只见黑九并未看向他们,而是对身旁的小啰啰道:“福贵,你带他们去尾舱。” “好的,头。” 顿时,他们暗地里舒了口气。其实,他们不是别人,正是君少钰和施央,方才,他们还以为露出破绽了呢。 “小哥,请问这船几时开啊?”直到离开黑九的视线,施央才开口问话。 在前方带路的是个年轻男子,身材削瘦,看起来像根竹竿,只听他回道:“大概还有二刻钟。” “我看这船上好像都是些男丁,没有女眷吗?”她有意无意地试探着。 “没有。”说着,他回过头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唯一一个。” 这个眼神施央很熟悉,之前在窑子里,嫖客们就是这样看自己的,充满贪婪和。 这时,君少钰一把搂过她的肩膀,侧头温柔道:“娘子,就算这船上全是男子你也不必害怕,为夫会寸步不离地陪着你的。”说着,他看向福贵,嘴边虽然有笑容,眼里却全是凌厉之色。“若是有人敢打你主意,我有一百种花样让他不得好死。” 或者是被他的气势吓到了,福贵很快便撇过头去,再没说话。 君少钰搂着她继续往前走,也没松手,她乖乖依在他的臂弯里,心里居然生出一丝安全感,难道是这夜太迷离,让人有了错觉? 突然,风从江面上吹来,夹杂着寒冷,福贵双手抱臂打了个哆嗦没再继续往前走,只是指着不远处的舱门道:“前面就是尾舱,你们自己过去吧。”说完,他便走开了。 福贵离开后,他们并没有进尾舱,而是悄悄往艉楼的方向走去 月色沉吟,照射在江面上,波光粼粼。 甲板上,脚夫们还在忙碌不休,他们得尽快把这批货搬完,否则黑九发起火来谁都吃不了兜着走。而在艉楼处,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穿梭在走道上,并不停地查探室内情况,当他们从最后一层楼出来时,突然被人叫住了。 “嗳,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在干吗呢?” 马玄看着不远处的两人,大声质问。 只见他们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个子较高的那人解释道:“船马上要开了,头怕有外来人混入,特命我们来检查。” “检查得如何了?” “正要去向头汇报,一切正常。” 马玄虽然觉得他们可疑,但也没多想什么,很快便放行了:“恩,去吧。”说完,他转身离去,可还没走几步,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回头:“等等,我怎么从未见过”只是,“你们”两个字还未说出口,他便被人打晕了。 “真是个后知后觉的家伙。” 君少钰看了眼地上的人,嘲笑道。方才,他们为了掩人耳目,特意打晕两个小啰啰扒了他们的衣服乔装打扮了一番,没想到还挺奏效的。 “在屋里没看到她们,就只有可能在船舱了。还有一刻钟开船,我们得赶紧找到她们。”说话间,施央的脸上全是焦虑之色。 “好,我们去船舱。” 接着,他们把马玄藏起来后便下楼去了。谁知,他们刚到甲板上,迎面便走来两个人,君少钰眼尖,发现其中一人是福贵,赶紧拉了施央躲在一堆货物后,幸好这里光线暗,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他们。只是,这里空间狭窄,他们面对面贴身站着才能勉强容身。 由于她的身高刚好到他肩膀,所以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竟听到了那隔着衣帛传来的,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黑暗中,他们的心跳声渐渐重叠,无比和谐。 今晚,月色正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落水 “福贵,我劝你别打那些女子的主意,要是被头发现了,饶不了你!” “反正她们到了西呈国也是被卖入窑子,何不让我先尝尝鲜?再说了,我刚才去看了,那里现在没人守,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头是不会知道的。” “你怎么就说不听呢!” “别啰嗦了,快点走吧,勇哥,我把你当兄弟才喊你去的,别告诉我你不想那个” “唉” 伴随着一个叹息声的远去,那两个身影也越走越远,而君少钰和施央偷偷跟在他们身后,进了船舱 这是一间堆满杂物的船舱,面积不大,木柱上的油灯随着船身摇晃,明灭不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 船舱最里面有一扇小木门,此时,福贵正拿着刚才偷来的钥匙开门,心如焚火。 “我们还是走吧,等到了西呈国,女人多得是,何必急于一时?” 付大勇深知黑九的脾性,要是被他发现了这事,他们不会有好下场,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丧命,所以,尽管他也心痒难耐,但还是在极力劝阻福贵。 要说这福贵原本也没这心思,只是,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娘子实在是娇俏可人,不经意勾起了他心里的,无奈她有相公守护,他不好下手,这才打起被关在船舱里的女子的主意来。 “你怎么那么怂?要是出事了,我给你担着!”说话间,锁开了,福贵顿时喜不自禁。“你先在门外放哨,待我完事了,再换你。”说完,他赶紧走进去。 此时,昏暗的船舱内,六名女子蜷缩在角落里,她们被绑了手脚,封了嘴巴,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害怕且无助。 福贵从进门开始,眼神便一直在她们身上流转,嘴露奸笑。她们似乎察觉到他来意不善,纷纷低头避开他的目光,他却突然来了兴致,走到一个体态弱小的绿衣女子身前蹲下,捏起她的下巴,享受似地看着她眼里的惊恐之色,“就从你开始好了。”说完,他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开始扒她的衣服。 “唔唔唔” 女子想要呼救,却出不了声,想要逃走,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衣服被越扒越少,最后,她绝望地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落。只是,过了一会儿,他的动作突然停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连漪,别哭了,没事了。” 闻言,她慢慢睁开双眼,微弱灯火下,一张绝色的小脸上写满焦急之色,她认得这张脸,是施央。 “唔唔唔”她瞬间激动万分。 施央把她嘴上的胶布撕了,马上有呜咽声传出:“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我说过会救你们出去的。”施央一边说一边给她松绑,眸子也渐渐泛红。 “幸好你来了,否则”说着说着,她又开始啜泣。 施央上前抱住她,“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刚好给其他人松完绑的君少钰看到这一幕,凤眸微闪,像盛了日月星辰。 不一会儿,情绪稳定下来的连漪看了眼晕倒在地的福贵,愁眉不展。“这船上肯定人很多,我们怎么逃出去?” “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施央狡黠一笑,关于退路,她早就想好了。 “哦?是什么?”君少钰很是好奇。 只见她起身,整了整衣服,负手走向门外,声音清脆: “走,放火去。” 一一 夜,越来越深,船上的脚夫们陆续搬完最后一批货,就在他们松一口气准备下船回家时,一个嘹亮的声音打破这夜的沉寂。 “起火啦!起火啦!快救火啊!” 只见船尾的甲板上火光闪烁,真的起火了,脚夫们纷纷往船下跑,生怕殃及自己,而黑九迅速带人去灭火。一时之间,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船上乱成一团。 由于火源是堆砌成山的粮草袋,风一吹,火势只增不减。眼看着火就要蔓延到船舱里,黑九踢了身旁正提水灭火的人一脚,怒道:“快点!”要知道,货舱里的货物,可不能被烧了。 就在他心急如焚时,一个小喽啰匆忙跑过来对他说了几句话,当下,他便跑开了,脸黑得可怕。 话说施央一行人在起火后便躲在暗处,伺机趁乱逃走,只是,眼看着胜利在望,船的出口突然被人堵住,他们也迅速被人包围。 “你们可真行,居然想出声东击西这招逃跑。” 黑九慢悠悠走过来,抬眼扫视了他们一圈,最后将视线停在君少钰身上,脸上戾气毕现。方才,若不是属下发现异常及时禀报,待灭完火,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怎还会像现在这样被逮个正着? “可惜,被你识破了。”君少钰对上他的目光,也不慌,笑脸盈盈。 黑九冷哼一声,“那你也应该清楚这样做的下场。” “要么我生你死,要么我死你生,无非就这两种下场。” “你要是求我,我可能不会让你死那么快,至于你的娘子”黑九看向施央,笑容狰狞,“让我的兄弟们先快活一下再杀死,如何?” 闻言,他身旁的小喽啰开始骚动,个个目光猥琐地看向施央,她虽然在窑子里经历过这一幕,还是不禁打了个战栗。许是感受到她的害怕,君少钰突然握住她的手,竟让她的心安定下来。 “可惜,你们会先死。” 君少钰就那样站着,背脊挺立,衣袍灌风,目光如肃,周身散发着一种迫人的气场,仿若战场上的王者。 黑九先是被他的气势怔得一愣,而后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人想杀我们这么多人?做梦吧?” “谁说我是一个人?”说着,君少钰望向他身后,再次笑脸盈盈。“青山,你要是晚来一步,就得替我收尸了。” “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杀你啊?” 此时,说话的正是带着捕快赶到码头的莫青山。 “诺,就是他。”君少钰纤手一伸,指向黑九,脸上还露出一副小媳妇受委屈的表情,跟刚才庄肃的形象完全相反。 “好,你等着,我会让他生不如死!”这边,莫青山俨然一个护妻狂魔的模样。 黑九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怒不可遏。“那就让他们给你陪葬!兄弟们,上!” 黑九举着刀,率先朝君少钰砍去,莫青山带着捕快冲上船,迅速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对付黑九,君少钰倒是游刃有余,没几招便把他打趴下,他手下的小喽啰也很快被捕快制服。突然,黑九瞥到躲在船帆旁的施央,心下马上有了主意。 “你若是求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君少钰俯视着趴在甲板上的黑九,语气戏谑。 “好,我求你”黑九艰难起身,嘴上在服软,手里的刀却突然朝他砍去。 君少钰似是料到他会来这招,灵敏地躲过了,谁知下一秒,他竟鬼使神差般地朝反方向翻身,径直袭向不远处的施央 “小心!” 意识到他的企图,君少钰连忙朝他追去,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听到叫声逃走未果的施央被他挟持了。 “你若是敢上前一步,我便杀了她。”他动了动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她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有道血丝。 “好,我不动。”君少钰马上停住脚。 “叫你们的人都停下来!” 君少钰照办,一时之间,船上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放我离开,否则,我拉你的女人陪葬!”黑九继续道。 “好,我放你走。”君少钰毫不犹豫地答应。 “算你识相。” 接着,黑九押着施央往船口移动,其他人纷纷给他们让路,不一会儿,他们便下了船。 待走到码头上,黑九回头看着船上的人,心有不甘道:“今日,老子算是栽在你们手里,改日,必让你们不得好死!”说完,他用力将施央往江里一推,然后转身,疾步而逃。 “扑通——” 瞬间,施央被无垠的水包裹着,耳边万籁俱寂。 寒,深入骨髓的寒。 只是,这次,没了渗入五脏的恨。 她闭眼,没有挣扎,更没有呐喊,突然就想这样睡下去,因为实在太累了。 就在这时,有人抓住她的手,带她逃离了黑洞般的水底,月光透过粼粼江面,照着她的面容,恬静美好。 恍惚间,她有个错觉,仿佛自己正去向一个梦境般的地方,那里无痛无恨,无泪无爱。 那就,继续睡吧。 “醒醒醒醒” 码头上,君少钰使劲拍着施央的脸,却见她双眼紧闭,像死去一般祥和不已。于是,他低头,对她做起人工呼吸,好在没过多久,她便吐出一口水,咳嗽着醒来了。 “你终于醒了”顿时,君少钰长舒一口气。方才,他以为她死了,脑袋竟一片空白,现在见她活过来,当下便狂喜不已。 此时,月光照进她的眸子,她眸里的神情似冰山般清冷,又似流水般柔情,反复交加,无以遁形,君少钰就这样低头看着,一时之间迷了眼。 不过,没过几秒,她又昏了过去,他马上抱起她,朝城内奔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好梦 她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桃花灼灼,乱人眼,她和姐妹们在林间嬉戏,爹娘就坐在一旁看着,欢笑声充满了整个桃林。在那里,她没有遇见韩洛,只有一个红衣似火的少年站在薄雾中,看不真切面容。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所以梦醒时分,才会泪湿了枕。 “姑娘,你可有何伤心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施央凝神望过去,只见一个白发翁正看着自己,他身穿医袍,似乎是个大夫。 “我怎么会在这?”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落水的那一刻。 “昨天半夜,你相公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匆匆前来求医,我这医馆的门都快被他敲破了。” 原来,是君少钰救了自己。突然,她想起自己昏迷前那照进眼的大片大片的月光,以及,低头凝视自己的那双凤眸,心情不知怎地有点微妙。 “姑娘啊,你有那么好的一个相公,还有何事值得伤心?”大夫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似乎非常不解。 她眼睑微垂,“他不是我相公” 闻言,大夫微微一讶,“可是,他分明很紧张你,守了你好一会儿才离开,还嘱咐我好好照顾你,说忙完事便来接你。” 她淡然一笑,没再解释,只是望向窗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正值午时。” “我该走了。”说完,她起身下榻,头却止不住晕了晕。 “你受了寒,加上身子骨本来就弱,才会昏迷这么久,现下还是好生歇着吧。”说话间,大夫已走到她身旁,递给她一碗药。“快把药喝了。” 她一口气把药喝完,身子这才暖了暖。“多谢大夫的好意,只是,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走。” “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不过,那位公子说会来接你,到时没见着你人,我该如何交待?” “大夫不必担心,我留书一封,待他来了你替我转交便是。” “如此,甚好。” 接着,她走出医馆,屋外,阳光正好。 只是,施央前脚刚走,君少钰后脚便来了,今日的他穿了一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襟和袖口处镶锈金线腾云祥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宽边锦带,其上只挂了一枚玉质极佳的墨玉,整个人端的是风流倜傥,桀骜不羁。 “这位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啊?” 大夫放下手中的活迎上去,却见他莞尔一笑:“我是来接人的。” 闻言,大夫仔细瞅了瞅他,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俊美绝伦,分明不是昨晚的那位公子。 许是察觉到大夫的疑虑,他连忙解释:“你放心,我确实是昨晚前来求医的那个人,只是那时出于一些原因戴了人脸面具,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原来如此,不过,你要接的人已经走了,她托我把这封信给你。”大夫把信递给他,他接过,神情瞬间无比失落。 大夫看着他黯淡下来的凤眸,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她往城东的方向去了,走了没多久,兴许还能追上。” “多谢!”说完,他急忙跑出去。 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人潮翻涌,却没有一个是他要找之人,一刻钟后,追寻未果的他倚在一颗老槐树下,掏出怀里的信,细细看了起来。 不辞而别,实属无奈,若有缘再见,必报救命之恩。 他看着署名处的留白,撇了撇嘴,“不辞而别也就算了,连名字都不留下,真是无情。” 突然,他想起月色下那张清美绝丽的小脸,以及,那个人工呼吸,凤眸微敛,有异样的神情闪过。 她的唇,还真软。 一一 “少钰,你可算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话说君少钰一到顺天府,莫青山便痛哭流涕地跑过来,他不禁调侃道:“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是一个时辰未见,如隔三年啊。” “你不知道,韩家二小姐她” “君哥哥~~~” 莫青山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一个娇嗔声打断了,此时,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战栗。 “君哥哥,我总算见着你了!” 韩师师飞奔到君少钰身旁,也不顾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一把搂过他的胳膊,小脸熠熠生辉。今日,她特意穿了一件素绒绣花袄,下着百褶如意月裙,头上梳着飞仙髻,发髻处的宝蓝点翠珠簪点缀得恰到好处,更衬得她肤白唇红,生活灵动。 莫青山丢给君少钰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默默走开了,要知道,韩师师“缠人”的功夫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非常人所能消受。 “师师,你怎么到这来了?” “谁让你一直不来看我,我只好来找你啦。”说到这,她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算一算时间,君少钰回京已有半月,她原本是等着他来看自己,却听说许多未出阁的姑娘在打他主意,这才坐不住了主动来找他,她可不能让他被别人抢走。 “这些日子比较忙,本打算过几日清闲了再去府上看你,谁知你会这么心急。”君少钰非常无奈。 听他这么说,她立马喜不自禁,更加搂紧他的胳膊。“君哥哥,我就知道你也是想我的。”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我听说梅园的梅花开了,明日我们一同前去观赏,可好?” “明日恐怕不行,我约了人谈事,这样吧,我叫少卿陪你去,他也一直想去赏梅来着。” 她的表情瞬间焉下来,“跟那块木头去多无趣啊,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此时,正在书桌前专心作画的欧阳少卿突然打了个喷嚏,手里笔锋偏转,画中美人的眉角顿时浓了几分。 “赏梅之事改日再说,现下我有些事要去处理,这里是衙门重地,不宜久待,我叫人送你回府。”说着,他便叫来两个衙差,她虽然很想和他待在一起,但最后还是跺跺脚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反正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时间抓住他的心。 “二小姐这就走了?” 厅堂内,莫青山看着只身进来的君少钰,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应该叫她来陪陪你的。”君少钰在他身旁坐下,随手端起一杯茶。 莫青山赶忙摇头,“罢了罢了,你当我啥都没说。”突然,他又想起什么,道:“你刚才不是去医馆接人吗?人呢?” “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他细细酌了一口茶,茶杯里升腾起来的雾气瞬间弥漫他的眸,深沉不已。 “可惜了,还不知她姓谁名谁家住何处呢。” 莫青山不是在为自己可惜,而是在为君少钰可惜,毕竟,他看得出少钰对她有好感。 “我们不知晓,自然有人知晓。”突然,君少钰起身便往外面走。 “去哪?” “牢房。” 莫青山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此时正值午时,艳阳高照,牢房的审讯室里却无比压抑沉重。 君少钰靠在椅背上,右手指无节奏地敲打着身前桌案,俊美绝伦的脸上面无表情。在他对面坐着一妇女,那人虽身穿囚衣但精神奕奕,正是昨晚被关进来的老鸨美娘。 “看来你就算在狱中也睡得很踏实啊。”半响,君少钰看着一言不发的她道。 “官爷,你把我叫来该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说着,美娘露出慵懒的神情,无半分畏惧之色。 “昨晚,被你们拍卖的那个姑娘是谁?”君少钰也不跟她绕弯子了。 “我还想问你们她是谁呢,害我被抓不说还害窑子被查封,真是引狼入室。”说到这美娘就来气,心想着要是出狱了,第一个便去找她算账。 “人是你买来的,你怎会不知?” 闻言,美娘身子前倾,单手托着下巴,面露贼笑。“我要是告诉你,可有何好处?” “依你现在的处境,还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君少钰睨视着她。 “没好处的事,我可不干。”她转而双手环抱,悻悻然道。 “我记得这里新出了一种刑罚,比火烙还痛苦,你想试试吗?” 她的眉眼松动几分,妥协了,“我告诉你还不成嘛。” 君少钰挑眉,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我也是从别人手里把她买来的,那人叫浩仔,住在城外茫茫村,他一定知道那姑娘的身份。” “谅你也不敢骗我,姑且信你一回。” 说完,他便起身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暗哑的声音响起:“对了,你若是想减轻自己的罪刑便说出窑子真正的主人是谁,否则,牢狱之刑是如何都免不了的了。” 美娘低头咬唇,眸中的神色很是复杂。 再说施央这边,她离开医馆后没有回城西的四合院,而是去了城东郊外的青修道观,有些事,逃避不了,是时候面对了。 “你居然还敢回到这,就不怕贫道再把你关起来?”林修英看着眼前毫无畏色的女子,饶有兴趣。 无视他打探的目光,施央兀自找了把椅子坐下,神情悠闲。“你要是听了我的来意,就不会想关我了。” “哦?说说看。” 施央这才抬头看他,面露浅笑。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交易 “什么交易?” “你将我送回韩府,告诉老太君已除去我身上的恶灵。” 对于施央的要求,林修英并不惊讶,只挑眉,“那我呢,能得到什么?” “半年后,我会回到这,到时任由你处置,魂飞魄散也好,灰飞烟灭也罢,我都悉听尊便,绝不反抗。”说这话的时候,她神情坚定,他却突然笑了笑: “这个交易,怎么听起来我吃亏?” 她不以为然道:“你只需动动嘴皮子,而我需付出性命,怎么看,也是我吃亏吧?” “其实,我大可现在就处置你,根本不需做什么交易。”他眸色转厉。 “没错,不过,你不会这么做。” “何以见得?” 她把玩着手边的茶杯,只说了两个字: “直觉。” 林修英凝眉看了她几秒后突然大笑起来,竟答应了她的交易。“好,只希望到时你不会后悔。” 她对上他的目光,语气笃定:“绝不后悔。” 半年时间,足够她报复林素缨,整垮韩家了,到时,她了却怨念,自能安然离开,又怎会后悔? 随后,他吩咐旁人,“柳生,去准备下,我要出门。” “是。”一个清秀小道士应声而退,施央也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衣摆,走向门外。 当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太阳明晃晃地照得她睁不开眼,恍惚间,她有种灵魂放空的错觉,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林修英不知何时站在她身边,抬头望向天空,目光深沉。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 她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继续往前走,头也不回。 林修英收回视线,转而看向她的背影,她整个人虽娇小玲珑,但背影笔直修长,像沙漠中孤然挺立的仙人掌,看不到一丝犹豫和畏惧。 答应这个交易,是对还是错? 一一 韩府,凤兰苑。 “什么?那贱丫头回来了?!” 房内,正坐在暖榻上刺绣的林素璎听到青禾的禀报后震惊万分,以至于手指尖被绣针扎了一下,殷红的血滴渗到绣布上,仿若一朵妖娆的梅花。 “千真万确,还是那道长亲自送过来的,此时正在前厅与老太君见面。” 听完,林素璎黑着张脸,一声不吭地下榻,径直走向门外,青禾取了她的狐裘披风连忙追上去。 此时,厅堂里,老太君和林修英坐在主客座上相谈甚欢,施央静静立于一旁,眉似远山,眼若秋水,杏面桃腮,虽没说话但很难被人忽视。 “道长,这么说来,她身上已经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了?”老太君看了一眼施央,心里还是高兴的,毕竟,当初她被道长带走后,自己内疚了许久,如今她能安然无恙地回来自是极好。 “老太君请放心,贫道已然将她身上的恶灵驱除,而且,贫道发现,她本身有祥瑞之气,可以庇佑贵府,想来那恶灵选择附在她身上正是出于此因。” 听了这话,老太君舒心不已,厅外却突然有讥讽声传来:“区区一个下等丫鬟,身上怎会有祥瑞之气?”转眼间,林素璎身披狐裘款款而入,只见她看向林修英,嘴边的笑容大方得体:“道长,莫不是您看错了吧?” “素璎,休得无礼。”老太君直斥道。 “祖母,妾身也是怕道长看错了眼,留下祸害嘛。”她说“祸害”一词时眼神飘向施央,眼里的厌恶之意暴露无遗。 “少奶奶的担忧贫道能理解,只是,这人贫道已送回,你们要如何处置也与贫道无关了。”说着,林修英起身,恭敬道:“老太君,道观里还有些事,恕贫道先行告退。” “这次的事有劳道长费心了,老身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这是贫道应该做的。” “翠浓,送道长出府。” “是。” 接着,林修英便离开了,出府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是为自己,亦是为施央。 “祖母,您不会真想把她留下吧?”厅堂内,林素璎挨着老太君坐下,一脸的哀怨。 “这丫头我看着挺喜欢的,为什么不能留?” “万一哪天她又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该如何是好?依妾身之见,还是尽早把她送走,以免后患。” 老太君看得出林素璎不喜欢施央,可又不想把施央送走,就在她为难时,一直没说话的施央开口了:“老太君,可否听奴婢说两句?” “你说。” 施央上前一步,颔首低眉,不慌不忙道:“奴婢自小父母双亡,幸得韩府的收留才得以苟活至今,奴婢虽没读过书,但也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所以,奴婢早就发过誓,生是韩府的人,死是韩府的鬼,若老太君此时将奴婢送走,奴婢以后活着也没什么念头了。” 林素璎冷哼一声:“你这是在以死相胁吗?”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相信老太君是明事理,通情义的人,定不会随意抛弃奴婢。” “你的意思是,我不明事理,无情无义?!”林素璎猛地一下站起来,怒目圆睁。她堂堂一个少奶奶居然被一个丫鬟当众暗讽,叫她如何不气?只是,她这一气便忘记了应有的仪态,老太君的眉不禁皱了皱眉。见此,青禾赶忙暗地里扯了扯她的衣角,她这才恢复理智,重新坐下。 此时,低着头的施央脸上抹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她与林素璎从小一起长大,生知林素璎的脾性,一激就怒,所以方才才会故意那样说。接着,她抬头看向林素璎,一脸的纯真无害。“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大家都知道您通情达理,温柔贤淑,也知道您送走奴婢是为了韩府着想,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最后四个字的音她咬得特别重。 “我好久没见过像你这么会说话的丫鬟了。”林素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死死盯着施央,手紧紧握着椅把,没错,她在隐忍怒气。 施央知道她不是在夸自己,便干脆顺着她的话讲下去:“少奶奶过奖了,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就不知你这伶牙俐齿是优点还是缺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想必施央已死千百遍了。 “能让少奶奶上心的,当然是优点了。”施央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你”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老太君打断她们的话,转而看向施央,“你先下去换身衣裳,再去师湘阁吧。” 老太君这是默许施央留在韩府了,施央应声而下,林素璎则一脸的不爽。 待出了厅堂,施央紧攥的手才松开来,风一吹,手心的汗微微发凉。接着,她抬头看向远方,此时太阳已经落山,那大片大片的霞云染了天边,也染了她的眸,风华万世,瑰丽无限。 这一天,快结束了。 这一切,才刚开始。 一一 天色渐黑,韩府的灯笼相继亮起,给这夜添了一丝光彩,也添了一丝迷离。 长廊之上,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子款款而行,她一袭粉衣,身上唯一的配饰便是挂在腰间的那块羊脂玉佩,也不显得单调,长长的青丝已齐过腰际,风一吹,如河畔的柳絮,摇曳生姿,拢的是一世风华。廊下灯火微弱,却遮不住她的绝色之姿,只见那容色晶莹透亮,如新月生晕,又如星辰沉海,婉转千变,柔情万分,令人惊的是眼眸,醉的是心肠。 她,像一颗愈磨愈亮的宝石。 她,正是施央。 此时,她正低头专心想事,丝毫没注意前方有个身影在慢慢靠近自己,直到眼前多了一双蓝缎白底的锦靴,她才下意识地往旁边走。不过奇怪的是,她往左,那双靴子也往左,她往右,那双靴子也往右,似乎在存心挡她路,于是,她愤然抬头,才说了一个“你”字便哑住了。 她好像很久没有看过这张脸了。 斜飞的英挺剑眉,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还有那双似揉碎了日月星辰的眸子,廊下灯火忽明忽暗,像极了他的表情。 一时之间,两两相看无言,心思各异。 “大少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打破沉寂。 韩洛凝视着她,声音低沉暗哑:“为何不辞而别?” 那日,采鸢说她不见了,他以为她被林修英抓走了,特意去道观寻了好几回,却未找到,后来,他只当她不想待在四合院,不辞而别了。也是自从那日过后,他时常会想起她的样子,似蹙非蹙的眉,似抿非抿的唇,似水非水的眸,搁在心头,烙在眼里,如梦如幻,缠绵婉转,挥之不去。方才回府后,他听下人说她回来了,便匆忙寻她而来,待真的见着她后,他才突然明白,原来,那时心里搁的,眼里烙的,是相思。 “奴婢不想成为大少爷的负担,所以不辞而别。” 她犹豫再三,最终决定不告诉他这几日发生的事。 负担?他听见这个词后失落一笑,原来,自己在她心里,还是生分了。 “那为何现在又回来?” “因为心有所牵。” 突然,一阵风吹过,散了她额前的几缕发,扰了她眸中的一泓清波。 “是人是物?”他目光微敛。 “人。” “何人?” 她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可妄想之人。” 灯火闪烁,映得她的眸子似琉璃般迷离,又似潭水般深邃。 就是这一眼,害得他的心漏了几个节拍,而她,看着他眸中的动情之色,知道自己终是得逞了。 韩洛,这次换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再被抛弃,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月老 “道长为何会送你回府?”片刻,韩洛敛了敛神,问道。 “可能他良心发现了吧,毕竟奴婢本来就是无辜之人。” “你” “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还想继续问下去,却被一个急切的声音打断,只见一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上气不喘下气,“大少二奶奶她她晕倒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奴婢也不知,老太君现下正陪着她,让奴婢喊您过去一趟。”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那丫鬟赶忙跟上他的脚步,只是,她在离开前还特意看了施央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东西,有不屑,有嘲笑,也有得意。 施央认得她,她是林素璎的贴身丫鬟,青禾。 此时,施央差不多猜到林素璎为何会“晕倒”了,大抵是知道韩洛来找自己,气急攻心了。 事实上,施央也猜对了,林素璎本在房间等韩洛回来,等了大半天人没等到,却等到了他去找施央的消息,一时之间怒不可遏,才想了假装晕倒的法子,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韩洛离开后,施央继续走着,不一会儿便到了师湘阁。 此时,师湘阁内灯火通明,她刚上二楼,便听到了从里屋传来的骂声: “你怎么回事?绣个荷包都绣不好?好好的一对鸳鸯硬是被你绣成了一对野鸭!这要是送出去了,别人还不得狠狠嘲笑我一番?!” 不用看,施央便知是绿萝在挨骂,毕竟私底下,韩师师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 “二小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容易伤身。”施央推门而进。 “你不是被带去道观了吗?怎么在这?”韩师师还不知她回来了,所以此刻很惊讶。 “奴婢知道您需要自己,所以回来了。”说话间,施央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嘴边微笑适宜。 韩师师上下打量她一眼,语气酸溜:“几天不见,你又美了些。” “二小姐说笑了,论姿色,奴婢是如何都比不过您的。” “这话我爱听,只是,留不留你在身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说着,韩师师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于胸前,神情慵懒。 俗话说一山更比一山高,过了林素璎那座山,还有韩师师这座山,不过,不管这山多高,施央也会越过去。 “奴婢既可帮您分忧解难,又可帮您出谋划策,危险时还可挡刀挡剑,当然是留得的。” “你倒是挺自信,就怕全是嘴上功夫。” 这时,施央注意到桌上搁着的荷包,当下便有了主意。“二小姐可在为绣荷包发愁?” 原本,韩师师想亲手绣个荷包送给君少钰,无奈自己手艺太差,这才叫了绿萝帮忙,谁知她的手艺更差,根本拿不出手。现下,她见施央这样问,眼神马上变得锃亮。“你会绣?” 施央点头,“闲来时绣过几个。” “若是你绣得让我满意,我便留你在身边。” “定不负小姐所望。” 接着,施央在桌旁坐下,拿了针和布便开始绣,绿萝不由地狠狠瞪她一眼。 没过多久,韩师师便去正厅用晚饭了,待她再回房时,施央已经绣好了一只母鸳鸯,只见那母鸳鸯色彩斑斓,栩栩如生,令她惊喜万分。“你这绣工,都快赶上绣庄绣娘的了。” “二小姐谬赞了。” “我决定留下你了,你好生将这荷包绣完吧。” “多谢二小姐。” 韩师师的反应,在施央的预料之中,只是,那绿萝见了眼红不已,以后怕是会想方设法为难自己了。 一一 翌日清晨,施央去厨房给韩师师打洗脸水时恰巧碰到了婵月,许久未见面的两人热络地聊了好一阵儿才分开,施央从她嘴里得知了近日来府上的情况。原来,韩洛已接管了天宝钱庄,携款潜逃的赌场管事也已找到,一切都在慢慢好转。婵月说这些的时候眉飞色舞,施央却眉头微锁,心有所想:韩家毕竟财力雄厚,就算一时不济也会很快翻身,自己得好好探清他们的商业底细,找出漏洞,全力出击了。 冬日的清晨格外冷,施央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一件单衣,此时风一吹,她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还有半个月便是年节,长廊之上已挂满大红灯笼,喜气洋洋,施央看着它们,神情突然黯了黯。去年的这个时候,她还是韩家的大少奶奶,为了讨得老太君他们的欢心,自告奋勇,一手操办了府上的年货,每天忙碌不休,现在想想,还真是傻。 “在想什么呢?”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她抬头,一眼便看见了朝自己走来的韩洛,身姿俊朗,气宇不凡。 “奴婢见过大少爷。”她低眉颔首,屈膝行礼。 “可是有何愁绪?”韩洛在她身前停下。 方才,他远远地便见她端着水盆站在走廊上发呆,不由自主地就走过来了。 “突然想起一些往事而已,谈不上是愁绪。”她抬头,眸中的黯淡之色已不复存在。 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看着她单薄的衣裳皱了皱眉。“怎么穿这么少?” “不过出来打个水,不碍事。”顿了顿,她又道:“奴婢还得回去伺候二小姐,就先走一步了。” “去吧。” 施央从他身旁走过,他回头看着她的背影,眸光深邃。 回到师湘阁时韩师师刚起床,施央伺候她穿衣洗漱完毕后便开始给她梳头,长长的青丝在木梳间划过,施央突然想起以前给林素璎梳头的日子。那时,她们还是林府中未出阁的好姐妹,时常黏在一起,林素璎好打扮,又嫌丫鬟梳不好头,施央便亲自给她梳,久而久之,竟也练成一门好手艺,没想到,现在又派上了用场。 一盏茶后,施央挑了一支镂空兰花珠钗插在发髻间,完美收尾,韩师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你梳的头好看。” “二小姐喜欢就好。” 这时,绿萝端着早饭走进来,刚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由地咬咬唇。 “二小姐,过来吃早饭了。” 韩师师在桌旁坐下,绿萝特意盛了一碗鲍鱼粥给她,她却转手递给施央,“你昨晚熬夜绣荷包辛苦了,吃这个补补身子吧。” “多谢二小姐。” 在绿萝嫉妒的目光下,施央从容地接过碗,韩师师又道:“坐下吃吧。” “是。” 韩师师虽性格蛮横,但很容易被收服,施央正是了解她这一点才故意做那些事讨好她,以便实施下一步计划,看来还挺奏效的。 “待会我要出门一趟,你去准备下。”用完早饭后,韩师师对施央道。 “是。” 转而,她又对绿萝道:“你去云裳坊把我新订做的衣服取回来,千万别弄脏了。” “是。” 绿萝不情愿地退下,心想为何不是施央去取衣服,自己陪小姐出门?她一出现,什么都变了,还不如彻底消失!想到这,绿萝的眼底抹过一丝狠色。 要说这洛桑城里香火最旺的地方非月老庙莫属了,它建立已有百年,经历了无数风雨,也见证了许多段姻缘,虽规模不大,但每天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庙里有个解签人,人称“黄老仙”,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明阴阳,懂八卦,所以,有不少人慕名前来,只为求得一卦。 此时,一辆华锦马车在月老庙前停下,珠帘攒动,两个娇俏的身影相继而出。一个是粉妆玉琢,云髻娥娥,狐裘裹身,风姿绰约,一个是芙蓉出水,清眸流盼,淡衣楚腰,秀雅脱俗,好似那画中仙,水中凤,引得不少男子驻足遥望,痴了神,醉了心。 感受到来自周围男子的仰慕目光,韩师师得意一笑,而后抬头挺胸走进月老庙,施央紧跟其后,神情淡然。 月老庙里人山人海,好不热闹,韩师师径直进了祠堂。“既然来了,你也求一签吧。”说着,她塞给施央一个签桶。 施央犹豫着接过,韩师师马上拉了她一起跪在蒲团上,“心诚则灵,求签的时候可不能有杂念。” 接着,她们闭上眼开始摇签。 不一会儿,两支签落地,韩师师捡了自己的签便往内堂去,施央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手中的签,心绪混乱,最终还是起身了。 内堂里坐着一位白发老人,只见他身穿黄袍,头戴冠宇,慈眉善目,正在为前来的少男少女解签,想必就是名声远扬的“黄老仙”了。 等轮到她们时,韩师师迫不及待地把签递给他,一脸的期待。 “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官,送我乎淇之上也。”他说出签文,凝了凝神,又道:“姑娘,此乃中上签,签意是,男女之婚姻是终身大事,是决定人生一生幸福之大事,爰之,不得以逾越c不正c强行等手段行之,必须以正当方式取得对方之芳心,两相情愿之下完成。如违反上述原则行之时,虽结合,惟两者之间,貌合神离,不得行之,否则良缘亦为此破坏无遗。” “这是好签,还是坏签?” “好亦好,坏亦坏,一切都要看姑娘的造化。不过,姑娘需谨记,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方能结得良缘。” “那我就把它当好签了。” 韩师师起身,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似那天边的云霞,娇艳含羞,一双美眸流光溢彩。“施央,我先去月老树那边了,你解完签再来找我。”说完,她便走开了。 只是,施央紧攥签支,迟迟未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算卦 “来即是缘,姑娘,坐下吧。”黄老仙开口道。 她这才坐下,把签递过去。 “你往事已沉,我只言自今。此乃上签,签意是:汝之往事,该全忘却之,不是可以回味者。古人示之曰,昨日死,今日生,昨日之事全去之后,今日起,得以新之决定行之,已往不追,今日者再以新之决定作之,必有大成之时。” 闻言,施央目光微沉,他又道:“姑娘心中可有放不下的旧人?” “并非放不下,只是有所不甘。” “世间轮回,全自因果,万事万物,皆有始终。姑娘,待你遇见新人,自会放下旧人,放下不甘,届时,破茧成蝶,方能新生。” 他话语真挚,她却自嘲一笑,眸子生着凉意,“倒不如孑然一身,走的时候还能了无牵挂。” 眼前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来岁,却有着与同龄人不符的气质,仿若历经了沧桑,看透了生死。“姑娘,可否让老夫为你算上一卦?”突然,他如是道。 这时,旁人均羡慕地看向施央,要知道,黄老仙从不轻易与人算卦,那些慕名前来求卦的人差不多都无功而返,如今,他主动提出为人算卦,倒是头一次。 施央以前便听说他算卦很准,现听他主动这么说,因存着几分好奇心也就点头了。 只见他拿出三枚铜钱,闭眼宁神了一会儿,再睁眼时眸似雄鹰,炯炯有神,而后,他抛出铜钱,认真观察在桌上形成的卦象,末了,道:“姑娘,你的新人已然出现,你的命数也会因他而变。” “何人?” “千军万马红衣乱,战罢沙场月色寒。”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想了想,秀眉微蹙,“何意?” “天机不可泄露,老夫只能说这么多了,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他手抚胡须,表情高深莫测。 “只怕那时我已身在异处。”她似是叹了口气。 “世间万物,变化无常,生死亦然,且行且安啊。”他豪迈一笑,神情奕奕。 她没有继续追问,起身施礼道谢便离去了。随后,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赶忙坐下,妆容精致的脸蛋上满含希冀之色。“大师,可否为我也算上一卦?” 他却摇了摇头,“老夫只为有缘人算卦,而你,不是。” “为何刚才那人是,而我不是?” “缘因相,相因心,姑娘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乃大富大贵之人,自有神明庇护,老夫这卦不算也罢。” 她原本还因为他的拒绝心有不满,现听他这么说,倒也释怀了。“那么这签你总可以帮我解吧?”她递给他刚求的签。 “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此乃上平签,签意是:若得机会之时,必须把握之,一有机会,君偶目下逢之际遇也,是红之运,求之则得之,舍其机会则弃之,无法再追者,既有机会,千万不可舍之。”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还想问些什么,却被身后的婢女拉了拉衣角,“公主,阿九找过来了,我们快走。” 此时,一名身着紫色劲装,头戴抹额,脚蹬黑靴,手持佩剑的男子正在人群中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该死的,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她低咒一声,小心翼翼地掩面离去,婢女紧随其后 话说月老庙里有颗月老树,树龄长达百年之久,其枝干虬曲苍劲,枝叶茂密厚实,可谓采天地之灵气,撷日月之精华,被当地人奉为神树,引得无数善男信女来朝拜。 此时,施央仰望着这苍天古树,微微失神。想当初,情窦初开的自己也曾在这虔诚许愿,只为求得与心上人的姻缘,可惜,韩洛并非良缘。 “非礼啊!非礼啊!” 突然,一个尖细的女声拉回她的思绪,她下意识地看过去,只见不远处,一名紫衣劲装男子正死死拽着一名黄衣姑娘的胳膊,姑娘奋力反抗,花容失色。 施央平日里最讨厌欺凌弱小之徒,当下便朝那边走去。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公子真可谓是衣冠禽兽中的典范。” 阿九看着一脸正义凛然走过来的施央,心里叫苦不迭。他不过奉皇上之命带公主回宫,被公主污蔑是色狼也就算了,现在又来一个多管闲事的,真是头疼。 安可岚见有人帮自己,说话底气马上足了些:“这位公子,我知道自己生得美,可你也不能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我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还怎么嫁人?”说着,她暗地里掐了一把大腿根,硬是挤出几滴泪来。 眼前女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施央不免安慰道:“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欺负你的。”转而,她看向阿九,厉声道:“还不放手?想去官府坐坐吗?”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阿九始终一言未发,最后,他还是放开手走了。 阿九走后,安可岚马上擦干眼泪,收起方才的柔弱之色,长舒一口气:“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于走了!” “姑娘,你还好吧?”施央见她瞬间判若两人,只当她是受刺激精神失常了,故关心问道。 “我很好,方才真是谢谢你了。”她咧嘴一笑,两个酒窝挂在嘴边,甚是可爱。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咦?我好像在哪见过你。”突然,她凑过头来仔细盯着施央看,施央从未被一个女子如此近距离盯着看过,一时之间竟有丝无措。 半响,她想起了什么,眸放异彩。“哦~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有缘人’嘛!” “有缘人?”施央心想这位姑娘好生奇怪,先是突然盯着自己看,再是说一些胡话,莫非精神还没恢复过来? “公小姐!小姐!” 这时,安可岚的婢女零露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胳膊便开始痛哭流涕:“小姐,奴婢总算找到你了!方才奴婢还在想,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也不活了!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丢下奴婢了!” 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施央这次算是见识到了,真真是两个怪人。 “姑娘,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施央突然想起还未去找韩师师,匆忙便走开了。安可岚原本想问了她的名字交个朋友,却被零露的哭声搅乱神忘记了,现下她已远去,想着以后都不会再见了,瞬间觉得可惜,毕竟,自己对她还挺有好感的。 施央找到韩师师的时候她正在写姻缘牌,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写下两个名字,然后将它挂在月老树的枝干上,一脸的娇羞。 此时,一阵风吹来,树上的牌子相互撞击,发出悦耳的声响,像是爱人枕边的喃喃细语。 “好了,我们回去吧。” 韩师师心满意足地转身,却不知一块牌子突然松落坠地,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名字:韩师师,君少钰。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也是很久以后,韩师师才懂得这句话,只是为时已晚,无法回头了。 一一 出了月老庙已是午时,韩师师寻思着好久没去天香楼了,甚是想念那的吃食,便让车夫径直赶车去了那。 说到天香楼,可谓是京都第一酒楼,坐落在最繁华的地段,南通北达,客流不息。来这吃饭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所以当韩府的马车停在门口时,路人不禁伸头探望,想看看是哪户人家。韩师师先行下车,裙摆逶迤,青丝缭乱,花容月貌,确实惊了不少人的眼眸。随后,施央缓缓而出,低眉颔首,身姿婀娜,如那出水芙蓉,最是清新脱俗。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后者身上,心想这丫鬟倒是比那小姐还美。 此时,天香楼内人声鼎沸,飘香四溢,虚无坐席。 “小二,给我来间雅房。”韩师师一进去便道。 迎上来的小二一脸抱歉道:“不好意思,雅房已满,只有委屈二位在大厅凑合了。” “这里太吵,我吃不下饭,你去空一间雅房出来。”说着,韩师师抛给他一锭银子。 “这”小二露出为难的表情,韩师师以为他嫌银子不够,又抛了锭,开始烦躁:“还不快去?!” 在雅间就餐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他讨好都来不及又怎会去赶人?于是,他将银子如数归还,道:“酒楼有酒楼的规矩,恕小的难以从命。” “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叫人拆了这天香楼的招牌?!”韩师师的小姐脾气蹭地一下便上来了。 “师师,怎么我到哪都能听见你的大嗓门?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嫁人啊。” 突然,一名身形高挑的男子走了过来,只见他着一袭月牙色长袍,黑发金冠,腰间坠了一块色泽上层的白玉,整个人丰神俊朗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韩师师一看到他,脸上的怒色荡然无存,只有惊喜。“宁哥哥,你也在这啊!” “小王爷,您来啦。”小二马上一脸嬉笑地迎过去。 王爷?施央不由自主地看过去,却恰好和一双深沉似海的眸子对上,很快,她便移开眼,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宁笙 宁笙,宁远山亲王之嫡长子,相貌堂堂,生性潇洒不羁,好玩乐,时常流连于花街酒巷,是以风流著称。今日,他约了好友在天香楼小聚,谁知一进门便听到了韩师师的大嗓门,这才过来打趣她。只是,他不禁被她身旁的丫鬟吸引了注意力,那匆匆的一眼对视,竟让他惊艳无比。 那双似融着清冷冰雪的眸子,真是美。 “宁哥哥,你净喜欢取笑我,小心我去王妃那告你的状!”对于他的打趣,韩师师这才反应过来。 宁笙收回放在施央身上的视线,笑道:“前几日她还在我面前问起你的终身大事,说有几户人家的公子不错,你去了正好可以听她唠叨唠叨。” “我最近有点忙,还是不去了罢。”韩师师马上偃旗息鼓。 “既然碰见了,就一起吃个饭吧,待会你的君哥哥也会过来。”这时,宁笙提议道。 韩师师一听说君少钰要来,眸子马上发亮。“真的吗?!” “我骗你作甚?” “好!”她愉快的答应,心想今日去月老庙还真是去对了。 由于宁笙预订了雅间,小二很快便领着他们上去了。楼上不同于楼下,清静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而雅间的布置更是别致,金丝木的桌椅,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一看就是出自大家手笔,桌上柳叶瓶里插着几只梅花,娇艳欲滴,倒是增色不少。 “你约他在这吃饭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最近,我要见他一面可谓是难于上天。”进房后,韩师师率先坐下,手托腮帮,一脸埋怨地看着宁笙。 “你有所不知,他最近忙着见别家姑娘,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约到他的。” 宁笙知她爱慕君少钰,故意逗弄她,果然,她听了这话,小脸一沉,小嘴一嘟,不开心了。“哪家的姑娘啊?” “貌似是户部尚书的千金,我以前见过一次,人长得美极了,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可谓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宁笙越讲,韩师师的脸越沉,突然,他话锋一转,道:“当然,与你相比,她还差远了。”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进门后,施央便一直站在韩师师身后,低眉垂目,未言半语,娴静如娇花照水,却让人不容忽视。宁笙有意无意地看了她好几次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师师,你这婢女好面生,以前倒未见过。” “她才服侍我没多久,你当然未见过,怎么,看上她了?”韩师师知他爱美人,这施央又确有几分姿色,便试探道。 宁笙抿嘴一笑,摇晃着手中的玉酒杯,神情漫不经心,“我若是看上她了,你会让我带回王府吗?” “这个嘛”韩师师故作思考状,施央的心却不免紧了紧,半响,她咧嘴一笑:“当然不行啦,你若是带走她,谁来伺候我啊?” “我给你重新配个便是。” “那也不成,除非” 宁笙不禁将身子往前一探,来了兴致,“除非什么?” 只见她眼睛咕溜一转,狡黠无比,“除非你让君哥哥娶了我,我便让你带走她。” 瞬间,他重新瘫靠在椅背上,悻悻然道:“得嘞,你当我啥也没说吧。” “让君哥哥娶我,有那么困难吗?” “简直比登天还难。”他不假思索道。 “你”韩师师气得抡起茶杯便要向他砸去,他急忙跳起来,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是女子!” 他故作恍然大悟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就在这时门开了,酒保端着菜走了进来,韩师师心想着君少钰马上也要来了,若是给他看见自己这副样子难免不好,于是,她重新坐下,稍稍整理了鬓发和衣角,一副端庄的大家闺秀模样。对此,宁笙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姐,奴婢内急,想去趟茅房。”突然,施央弯腰附在她耳边道。 “恩。” 得到韩师师的允许,施央马上就走了,出门后,屋内隐约有对话声传来: “她去哪?” “被你吓跑了。” 施央凝了凝神,转身走向左侧走廊,步履轻盈,珊珊作响。只是,她还没走几步,一名华衣男子便从右侧走廊而来,停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君哥哥,你来啦~!” 韩师师一眼便看见出现在门口的君少钰,马上欣喜若狂地奔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胳膊,看得他一愣一愣的,“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这?”她仰面,两颊笑涡霞光荡漾。 “你们进来亲热成吗?站在门口影响不好。”屋内传来宁笙酸溜溜的声音。 进门前,君少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走廊上的那个娇俏背影,感觉甚是眼熟。 此时,施央像是感应到什么,不由自主地回头,却只看见一抹消失在门边的身影,心不知怎地有点落空,像湖面上稍纵即逝的波澜,想抓却抓不住。然而,她没多想,继续往前走去。 屋内,韩师师紧挨着君少钰坐下,恨不得整个人黏在他身上,一双水眸更是含情脉脉。而君少钰正襟危坐,兀自喝着茶,丝毫不为所动。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宁笙突然噗嗤一笑,道:“师师,你别白费心思了,他就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无论你怎么抛媚眼都没用。” 韩师师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若是把那份心思用在我身上兴许还会奏效,用在他身上就算了吧!” “你想得美!” “你俩还是一如既往的见面就吵架,真是对冤家。”这时,君少钰开口了。 他心想,他俩倒是挺般配的,要是成了也不错,至少,师师就不会经常黏着自己了。 似是知道君少钰心里所想,韩师师反应强烈:“才不是呢!” “俗话说不是冤家不聚头,改明儿个我便上门把亲提了,可好?” 韩师师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腮通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宁笙这才打住玩笑,“罢了罢了,我怕被你轰出来,还是不去的好,这机会,就让给某人吧。”说着,他看了君少钰一眼,意味深长。 君少钰才不接这个茬,只提起筷子,若无其事道:“菜都凉了,快吃吧。” “君哥哥,这个好吃,你多吃点。”韩师师殷勤地给他夹菜,还把好吃的菜全挪到他面前,宁笙看着自己这边的白菜清汤,再看看他那边的鲍鱼鸡参,有苦难言。 “你那丫鬟怎还未回来?莫不是真被我吓跑了吧?” 饭过半晌,宁笙突然问道。 他不说,韩师师还真忘了这事,按理说施央早应回来了,难不成被何事耽搁了? “你老是色咪咪地盯着她看,不被你吓跑才怪。再说了,你若是俊逸非凡,风流倜傥,她也许就看上你了,可你偏偏是尖嘴猴腮,丑陋不堪,被你吓跑也在情理之中。”韩师师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便狠狠调侃了他一番,也算是报了刚才的仇。 “尖嘴猴腮?丑陋不堪?”宁笙一向自认为玉树临风,现被韩师师这么一说,打击不小。 见成功把他气着,她心情大好,又加一句:“那些青楼女子真是瞎眼了才会喜欢你。”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君少钰是一头雾水。“什么丫鬟?” “你有所不知,她新收了一个丫鬟,比那兴月楼的头牌花魁还多几分姿色,你若是见了,定也会感兴趣。” 宁笙生性风流,常流连于烟花场所,见的美人自然多不胜数,他说施央比花魁还美虽是为了反击韩师师,但也有几分真心在里头,毕竟,能让他一眼惊艳的,施央是第一人。 闻言,君少钰不以为然地笑笑,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月色下那张清美绝丽的小脸,心泛涟漪。能让自己的感兴趣的,好像只有她了吧? 殊不知,宁笙说的就是她。 韩师师见君少钰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暗地里松了口气,幸好他没追问,否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以后还是不让他们碰面为好。 说来也怪,当他们用完饭出门了,施央也未出现,似是凭空消失了般。可韩师师并没打算去找她,让车夫先行回府后自己追着君少钰便走了,倒是宁笙让人在酒楼里仔细搜寻了一番,最后才发现晕倒在后院的施央。 今日客多,大伙儿都在屋里忙活,甚少来后院,所以一直没发现她。只是,她衣衫完整,不像被劫财劫色,无缘无故地又怎会晕倒?小王爷似乎很重视她的样子,该不会找酒楼的茬吧?这样想着,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宁笙微皱的眉头,提议道:“小王爷,韩府的马车刚走,要不派人追上去?” “不必了,你下去吧,人交给我就行。”宁笙如是说。 小二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退下。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小王爷今日怕是有得快活了。 接着,宁笙一把抱起施央,大步迈出后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红衣 头好痛。 施央清醒后,只有这个念头。 突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便下意识地抬头,恰好和一双深沉如海的眸子对上。 她认得这双眸子,是宁笙,顿时心一缩。 他盯着自己,看了多久了? “你要再不醒,我怕自己就控制不住扑上去了。”看着对面水眸半阖的美人,宁笙半开玩笑道,一双桃花眼漾着迷离光华。 这么说来,他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了。施央秀眉微蹙,眸里生着厌意。 “话说回来,你怎会晕倒在酒楼后院?” 他这么一问,她马上陷入回忆。那时,她如厕出来,路过后院,恰好见一男子扛着一女子想翻墙而出,她认出那男子是之前在月老庙里调戏姑娘的色狼,而他肩上的女子恰好是被他调戏的姑娘,以为他色心不改,追人追到这来了,便忙上前阻止,谁知被他一掌打晕了过去,直到现在才醒。 “被人打晕的。”她回道。 “何人?” “不知。” “那你可知,在你晕倒的这段时间里,师师已经把你送给我了?”说着,他的桃花眼里多出几分暧意。 “不可能!”她猛地一下站起,头却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东子,“嘶——”她手抚头顶,倒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身在马车里。 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他忍俊不禁道:“你是想把我的车顶拆了吗?” 她重新坐下,却不免瞪他一眼,“谁叫你胡诌来着。” “我可不是胡诌,师师当真把你送给我了,现下,我们正在回王府的路上。”他摆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偷偷乐开了花。 这女子,真是有趣得很。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此时此刻,施央只想离开这。于是,她飞身扑向车外,却被一只刚劲有力的臂膀捞了回来。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逃哪去?”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温润的气体扑洒在脖颈上,让她的心不由一颤。 “放开我!”这下,她是真慌了,拼命挣扎,却毫无用处。 宁笙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她,现下软玉在怀,倒不舍得放开了。 突然,马车停了,外面有声音传来:“小王爷,韩府到了。” 韩府?施央停止挣扎,微微凝神,瞬间明白自己被宁笙戏弄了。 也是不久之后,当她知道宁笙和君少钰是至交好友时,不禁想,真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都是爱戏弄人的无耻之徒! 这下,宁笙不得不放开怀中美人,体温消散的那一刻,竟让他略微失落。 施央欠身下车,稍稍整理凌乱的衣角,低眉颔首,对正想掀帘下车的宁笙恭敬道:“多谢小王爷送奴婢回来,方才在车内发生之事,还望您莫向他人提起。”说完,她便转身,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走进府。 “嗳”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望着她似弱柳扶风的身影,怔怔出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回到车内,“走吧。” “是。” 车夫赶着马车渐渐远离,一紫衣丫鬟突然从门口的石狮像后闪出,神情诡异地进了韩府。 韩师师直到天快黑时才回府,也不知今日跟君少钰待在一起做了什么,心情甚是愉悦,所以在见到施央后没问她为何失踪,更没责罚她,只当她是贪玩去了。施央便没说自己被打晕的事,潜意识里,她不想让韩师师知道是宁笙送自己回来的。至于宁笙,以后还是避着点为好。 夜晚,施央躺在床上,黄大仙的话一直在耳边萦绕,弄得她心神不宁,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入睡了,梦中又出现那个看不真切面容的少年,薄雾之中,黑发蹁跹,红衣袂袂,身姿挺立,飘然若仙。他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拼命跑向他,就在她要抓住它时,突然有鲜血从他袖口渗出,瞬间蔓延了整只手,那血触目惊心,一如他身上的红衣,妖娆异常。 猛的一下,她被惊醒了。 千军万马红衣乱,战罢沙场月色寒。 不知怎地,她突然想起这句话,心口处隐隐发疼。 窗外,月色冷淡,光华似梦。 一一 翌日一大早,府里便骚动起来,原来是韩家主母萧茹真回来了。萧茹真,韩战霖之正妻,身于官宦世家,其父乃是贵州知府萧远达,祖上曾有人立过战功,封过将军,也算是名声显赫。她十六岁便嫁给了韩战霖,那时身为韩家长子的韩战霖才刚继承家业,众兄弟对他虎视眈眈,找人在生意上动各种手脚,还切断他的资金链,想让他知难而退,把家主的位置让出来。这时,是萧茹真借助娘家势力,帮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可以说,韩家能有今日的辉煌之景,萧茹真是功不可没的。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为了报答她,从此以后,韩战霖一直未纳妾,说一生爱她一人便足矣,却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毕竟商人都是狡猾的。 今年秋天,萧茹真的母亲突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她思母心切,便回了娘家,谁知一待便是好几个月。如今年节在即,母亲的病也有所好转,她这才安心回来。 此时,一家老小聚于云渊阁,笑声济济,好不热闹。 “娘亲,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孩儿想死你了,昨晚做梦还梦见你来着。”暖榻上,韩师师抱着萧茹真的臂弯,撒娇道。 “娘亲也想你啊,几个月不见,你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再过不了多久,怕是要出嫁了。”萧茹真抚摸着她的发,一脸慈色。 听完,她小嘴一嘟,“我才不要出嫁呢,孩儿只想永远待在娘亲身边。” “师师,你若是不出嫁,那君将军怎么办?” 二夫人姚玉儿抿嘴一笑,马上,坐在她身旁的三夫人秦柳月附和道:“对啊,你俩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除了你,还有谁配得上他?” 这话听得韩师师喜上眉梢,脸颊红晕微现。萧茹真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沉思片刻,道:“少钰这孩子确实不错,改明儿个我便去将军府,和云澜商量一下这事。” 萧茹真和君少钰之母莫云澜是闺中密友,交情深厚,当年,萧茹真怀了韩师师时,君少钰才四岁,莫云澜便拉着她定下单方指腹婚,说如果她生的是女儿,将来定要嫁给少钰,这虽然只是口头协议,但如今他们都到了婚配的年龄,确实可以考虑下了。 萧茹真这话无疑给韩师师吃了颗定心丸,当下便喜不自禁,“我就知道娘亲对我最好了。” “师师,娘亲回来了,你就不要祖母了吗?”这时,坐在主位上的老太君假装吃醋了。 韩师师忙起身跑到老太君身旁坐下,挽着她的手,“哪有,祖母和娘亲,我都爱。” “哈哈”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突然,萧茹真的一句话让她们瞬间安静下来。她问:“知霜呢?怎么没见着她?” 韩洛去了钱庄忙事,萧茹真是知道的,可知霜不在就奇怪了,而且从进府开始便没见着她,莫非她出去了?不过,萧茹真很快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心里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忙追问道:“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知霜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众人哑口无言的情况下,林素璎开口了:“娘,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她将林知霜与人通奸被发现,羞愤得投湖自尽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萧茹真听完后,沉默了几秒,脸上看不出是怒还是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派人来贵州告知我一声?” 这时,老太君发话了:“事情发生的突然,我怕影响你的情绪,便没让战霖派人告诉你,想着等你回来再说也不迟。如今,她已被休,不是韩家人了,那些劳什子事就让它过去吧,至少还有素璎这个媳妇在,比她不知强多少倍。” 林素璎听老太君夸自己,不由得挺直胸脯,沾沾自喜。 顿了顿,老太君又道:“现下你已回来,可以考虑下给素璎扶正的事了。” “知霜虽已被休,但毕竟曾经是韩家的人,如今她尸骨未寒,素璎扶正这事,缓缓再说吧。”萧茹真抿了一口茶,眼帘微垂,语气淡然。她虽没亲眼见到事情经过,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疑心的,毕竟,她所了解的林知霜不像是那种人,这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林素璎原本燃起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不过,她嘴边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娘说的极是,我爱的是夫君,只想和他长相厮守,不离不弃,名分什么的不重要。” 闻言,老太君欣慰地点点头,心想这孙媳妇倒是识大体知大礼,扶正之事缓缓也行。 林素璎却别有心思:反正林知霜已经没在了,这正室的位置迟早是自己的,不急于一时。 姚玉儿和秦柳月互相对视一眼,神情叵测,又带着点嘲笑的意味。 韩师师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以后与君少钰成亲的场景,时不时露出甜蜜的笑容。 一时之间,在座的各位心思迥异,表情多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噩梦 “咚——咚——” 突然,有敲门声响起。 “进来吧。” 施央应声而进,低眉垂眼,莲步姗姗,手中捧着一个端盘,其上盖着一块流苏边织锦帕,不知里面是何稀罕玩意。 “二小姐,您要的东西奴婢拿来了。”施央停在韩师师身旁。 “师师,什么东西啊?这么神秘。” “快拿出来让大家伙瞧瞧。” 姚玉儿和秦柳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韩师师却接过端盘走到秦茹真身旁,甜美一笑,“娘亲,打开看看吧,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哦?”闻言,秦茹真素手一伸,掀开锦帕,只见盘上躺着一个荷包,青色的缎面,上面绣着一朵出水莲花,袅袅婷婷,其绣工精细,色彩明朗,荷包拉绳上串着的玉珠小巧精致,点缀得恰当好处。 “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娘亲可喜欢?”韩师师将小脸凑过去,似是在等待她的夸奖。 “师师,你这荷包绣得当真精致。”这时,坐在秦茹真右侧的林素璎也看到了荷包,顿时惊讶万分,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韩师师对女红向来不感兴趣。 “师师真是有心了,等哪天也送祖母一个啊?”老太君挺是乐呵。 “今日回去就给祖母绣一个。” “这荷包,不是你绣的吧?”拿起荷包端详了好一会儿的秦茹真突然如此道,她很清楚,师师的女红还没好到这个地步。 “是是我绣的啊。”兴许是被她问得心虚了,韩师师回答得有点支支吾吾。 “当真?” 秦茹真的眸子如鹰眼般锐利,看得韩师师马上坦白从宽,“好吧,被娘亲看穿了,这荷包,其实是施央绣的。” “施央是谁?” “就是她咯,我新收的丫鬟。” 秦茹真顺着韩师师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丫鬟亭亭而立,甚是可人。“这荷包,是你绣的?”她问道。 “是奴婢所绣。”施央恭顺回答。 “手艺倒是精致。”顿了顿,她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我那有几方上好锦帕,本打算送去绣坊绣几个花样的,如今正好,你帮我绣吧。” 施央还没回答,林素璎倒先开口了:“娘,她的手艺哪有绣娘的好啊,要是把锦帕绣坏了,就可惜了。” “大少二奶奶,奴婢的手艺虽没绣娘的好,但也不见得很差,方才您不还夸赞那荷包绣得好吗?”施央面露无辜状。 “我以为是师师绣的,所以才夸”说着说着,林素璎突然打住,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这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之前对韩师师的夸赞是虚情假意吗? 果然,韩师师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瞬间变难看。 “得不到大少二奶奶的‘认可’,奴婢确实是手艺不精了。”施央顺势接一句,成功把她气得有火不能发。 这时,秦茹真不禁仔细打量了施央几眼,心想这个丫鬟还真有几分意思,三言两语便把素璎气到哑言,又不失礼数,师师身旁有这么个伶俐的人也不错。于是,她开口道:“施央,这锦帕还是交予你来绣,希望到时别让我失望。”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大夫人所望。” 这个结果在施央的预料之中,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的笑不知是欣喜还是得意。 林素璎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狠狠瞪了施央一眼,心想自己真是大意了,居然中了她话里的套。 接着,秦茹真便让人带施央下去取锦帕了。 出门后,施央深深吸了一口气,当胸膛里充斥着无尽凉意,她的神志才清明了些。其实,刚才进门前,她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从秦茹真问起林知霜开始,接下来的话她都一字不漏地听得清清楚楚,那时的心,比这外面的空气还要凉。 林素璎,你想扶正吗?若我以丫鬟的身份当了韩洛的正室,你的容身之处又会在哪里? 一一 施央取了锦帕回师湘阁时,天突然飘起雪来,划过枝头,簌簌作响,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却差点与人在走廊转角处撞个满怀,手中的锦帕滑落坠地,她赶紧蹲身去捡,头顶突然传来一个骂声: “你走路不长眼吗?差点就撞到爷了!” 听到这个声音,施央的心猛地抖了一下,这个声音,在她的噩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她死都不会忘记。 韩彻本想继续骂下去,但在注意到眼前之人是个丫鬟后,忽然变了语气。“你有没有撞到哪?让爷看看。”说着,他便向她伸过手去。 她起身,及时躲开他,头却低得很低。“奴婢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让爷看看嘛。”韩彻不死心,飞快抓住她的肩膀,她想挣脱,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后迫于和他四目相对。 前世,她最绝望的时候不是被休,也不是被扔进湖的时候,而是被人在床上凌辱的时候,她永远都记得那张脸,那张肮脏又龌龊的脸,如今,那张脸又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时的绝望和痛苦又全都想起了。 原来还是个美人!韩彻看着眼前娇俏的小脸,激动不已:自己在祠堂里被关了一个月,现在正好可以开开荤。只是,这美人眼里的情绪为何那么复杂,有恐惧,有痛苦,还有,恨。 “奴婢真的没事,请表少爷放手。”她撇眼,不去看他,大概因为想起了那个痛苦的回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你身子抖得这么厉害,还说没事,来,爷进屋去好生给你瞧瞧。”说着,他强行带她离开,她挣脱未果,正想大声呼救,突然有人拧住他的手,硬生生地从她身上掰开,同时,冷冽的声音响起:“堂弟,你这是干吗呢?” “啊痛痛痛”韩彻一边叫痛一边完全松开施央,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韩洛,那张俊脸简直黑得可怕,“堂兄,有话好好说,先放手成吗?”自己的手都快被他拧成麻花状了。 韩洛这才放开他,脸上依旧乌云密布。“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看来还得把你在祠堂关几天。” 兴许是心虚了,又兴许是害怕了,韩彻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在跟她开玩笑嘛,你别误会,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改天请你去天香楼喝酒,咱俩好久没聚聚了。” “喝酒就不必了,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就行。”韩洛的声音毫无温度。 韩彻自讨没趣地抿了抿嘴,然后灰溜溜地走开了。 此时,施央的身子还在忍不住颤抖,韩洛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关心道:“你没事吧?” “奴婢没事,多谢大少爷关心。”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努力不去想起那件痛苦的往事,却无济于事。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你” “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她打断他的话,急急忙忙便走了,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在他面前崩溃。 韩洛伸出手想抓住她,却扑了个空,只凝视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她一口气跑回自己房间,将房门反锁,然后背身靠在门上,一点一点滑落至地。她一只手捂着心脏的位置,一只手捂着嘴,泪如泉涌,悲伤无以复加。 她永远都记得那天,韩彻如饿狼般扑向自己,用他那肮脏的身子,一点一点将自己践踏,无论她怎么哭泣怎么哀求都没用,最后被人发现,还落下通奸的罪名。更可恨的是,他谎称是自己主动勾引了他,摆出一副无辜者的模样,最后,只被罚在祖宗祠堂面壁思过一个月,而自己却成了不守妇道的淫妇,为世人所耻笑。 之前,他被关在祠堂,这几日才出来,她以为自己能面对他的,现在看来,还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说,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 半晌,她擦干眼泪,挺直身子,努力露出一个微笑。 该哭的已经哭过了,从此以后,就要无所畏惧,韩彻,我会让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一一 韩师师回到师湘阁时,施央正在清扫卫生,脸色已恢复正常,丝毫看不出哭过的痕迹。 “施央,看来娘亲挺喜欢你的,这几日你就专心绣锦帕,手头上的活交给绿萝便是了。”韩师师一见到她便道。 “是。”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乐。 绿萝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鸡毛掸子,继续清扫,而她回了房间。 施央了解秦茹真的喜好,所以特意描了几个朴素又大方的样式,一切准备完毕后拿起针线便开始绣,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绿萝回房后直接趴在床上,没有与她说一句话,似乎对她心有不满,她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想早日完工。 待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时,夜已经很深了,她吹灭油灯,倒在床上没多久就入睡了。突然,睡在她旁边床铺的绿萝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此时,夜黑风高,大家都已安然入睡,后院的柴房里却传来阵阵呻吟声,给这冷清的夜添了几丝暧昧之意。 “爷,您慢点,奴婢疼。” “乖,待会就不疼了。” “您骗人。” “爷什么时候骗过你,乖乖的,别动。” “讨厌。” 接着,又是一阵呻吟声。 柴房外,一个娇小的身影停留了片刻后快速离去。 这夜,甚是躁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再遇 “绿萝,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看起来很没精神。” 吃早饭时,施央突然这样问道。只见绿萝握住勺子的手抖了抖,似乎有点慌张,但很快,她漫不经心地回道:“没有啊,我昨晚睡得可香了。” “那就好。” 施央低头喝粥,没再说什么,绿萝却几口把粥喝完,起身走向外面。“小姐该起床了,我去服侍她。” 她走得很快,有点像做贼心虚的感觉,施央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昨晚在柴房前听到的声音,目光冷冽。 昨晚,施央又做了关于韩彻的噩梦,惊醒过来后久久不能入睡,便想去厨房热一碗安神汤喝,谁知路过后院时,听到了从柴房里传来的对话声和呻吟声,居然发现有人在偷情。她虽然因为光线黑暗没看清他们的脸,但听声音也猜测到是韩彻和绿萝,果然,她回去后掀开绿萝的床褥,发现里面没人。 方才,施央故意试探她,她的反应让施央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没想到,韩彻和她会私下有染,这韩府表面光彩,内部还真是糜乱不堪。 一一 这天气说来也怪,昨日还是大雪纷飞,今日却突然放了晴,树枝头的冰霜被阳光映着,晶莹剔透。 不过,天气虽放晴了,气温仍然很低,房间里,施央往火炉里添了几块碳,这才感觉暖和了些。大抵是因为这具身子体质弱,她时常会手脚冰冷,耐寒性大不如前世,加上丫鬟的衣裳本来就不厚实,她恨不得时刻揣个暖炉走。 正当她重新坐下拿起绣针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施央,你在里面吗?” “进来。” 接着,有人推门而进,是婵月。 “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去韩管家那领新衣。”她一进来便道。 “什么新衣?”施央继续低头忙活。 “诺,就是我穿的这套。” 施央这才抬头仔细瞧她,只见她上身穿一件鸨色对襟绒边小袄,下着一条米稠色绣花棉裙,落落大方,甚是好看。 “怎么样,看好吧?”她手拈裙角转了个圈,小脸熠熠生辉。 “是好看,不过,怎么突然会有新衣?” “这不是快到年节了吗,大少爷体恤下人,特意命人去衣坊购了一批新衣。你别说,这衣服不仅好看而且暖和,我喜欢极了,大少爷真是人帅心又好。”说着,她的眼里浮现仰慕之意。 “原来如此。”施央又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绿萝没通知你吗?”婵月问道,若不是自己去领衣服时韩管家恰巧问起施央,自己也不知她没去领,这才过来告诉她。 婵月这么一问,施央突然想起上午时绿萝抱了个包裹回来,放在衣柜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看来她是故意没通知自己。 “哎呀,别杵在这了,快走吧。”婵月见她又在发愣,拉起她便走,她匆忙放下针线,跟着婵月离去。 施央刚走没多久,绿萝便进来了,她本来是回房取墨砚的,在经过桌旁时却停住了脚步。此时,桌上摆着几方快绣好的锦帕,绿萝看着它们,脸上突然浮现一丝阴笑 二刻钟后,施央领了衣服回房,坐下来正打算继续刺绣,却发现桌上的锦帕被涂满墨汁,无一完好,顿时傻了眼。方才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起它们,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定有人进来过,否则不可能无缘无故沾上墨汁,到底会是谁呢?想着,她陷入沉思。 不一会儿,绿萝回来了,此时施央已将锦帕收好,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 “你怎么不刺绣了?”绿萝见她端坐在桌前喝茶,别有用心地问道。 施央对上她的视线,嘴角勾笑:“休息一下。” “绣得怎么样了?” “快完成了。”施央放下茶杯,拈起几块点心吃了起来。 见施央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绿萝不禁心想:你就装吧,锦帕明明已经被我毁坏,还说快绣好了,看你到时怎么向大夫人交差!于是,她没再说什么,只是脱了外衣准备上床打个小盹。这时,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的施央突然问道:“你衣袖上沾的什么东西啊?” 她拈起衣袖看了一眼,不假思索便道:“是墨汁。”下一秒,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神色,又道:“方才在陪小姐练书法,兴许是磨墨时不小心沾上的。” 只是,这解释在施央听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当下心里便有了谱。看来,锦帕的事,很有可能是她做的,除了她,也没有谁会进这个房间。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睡会。” 似乎怕施央继续追问,绿萝很快便在床上躺下,心里却暗自窃喜着。这锦帕是大夫人从贵州带回来的,城里根本没得卖,任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到时无法向大夫人交差,肯定得挨顿打。 此时,施央确实在苦恼该怎么办,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出屋 一一 话说施央急忙跑出屋后不是去向大夫人请罪,而是告假出了府。她在想,那几方锦帕已毁,自己也买不到相同的,倒不如用别的东西代替交差。于是,她径直去了城西的布庄。 街上人不多,小贩的叫卖声却不绝于耳,小吃摊的油锅冒着热气,三三两两的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倒也不显得冷清。 此时,太阳快落山了,天边被晕染成微红色,风从很远的地方吹来,夹杂着丝丝凉意。刚从布庄出来施央打了个寒颤,不由地加快脚步,想赶在天黑前回府。 突然,一个灰衣男子不知从哪跑了出来,他的身后,还有人骑马追着,一时之间,街上行人纷纷闪躲,唯恐伤了自己。只是,施央光顾着想事情去了,根本没察觉到危险的靠近,待灰衣男子撞到她时,她只是下意识地去捡滚落到路中央的布帛,然而此时,一匹马正快速朝她奔来,她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闪躲了,高高的马蹄扬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踩碎。 她双臂环头,绝望地闭上眼。 “嗷——” 只听得一声马的嘶吼,骑马人及时勒住了缰绳,前方,施央依旧双臂环头蹲着,娇小的身躯甚是惹人怜。 “你没事吧?”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施央回过神来,不禁抬头。骄艳如血的残阳里,一张干净俊逸的面容熠熠生辉,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轮廓深刻,如那画中仙人,美好至极,竟令人目眩。 施央盯着眼前人看了几秒,只觉得那双清澈的凤眸好生熟悉,似是在哪见过。不过,还没待她细想,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突然响起:“原来是你!” 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施央神情淡定,“公子,你认错人了吧?” “怎么可能认错,就是你。”他很肯定道。方才,她抬头的那一瞬间,就好像日月星辉全都照进自己的眼,那双似积着一湾寒潭的眸子,他是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她心想这男子好生奇怪,自己分明不认识他,他非说认识自己,难道又是一个无耻之徒?还是远离的好。 “抱歉,我从未见过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在街上骑马跑,会伤及无辜的。”说完,她捡起布帛,转身便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她回头,只见他的俊脸写满急切之意,“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依我之见,似乎没这个必要。”她的眸子透着清冷之意。 “其实我是” “君弟,你在干吗呢?” 突然,宁笙骑着马在他们身旁停下,脸上的表情饶有趣味。 一看到宁笙来了,施央马上撇过头,挣开他的手便赶紧走了,他想追上去,却被宁笙给叫住:“君弟,别追了,我知道她是谁。” “你知道?”君少钰看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上次我跟你提起过的,师师的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说着,他皱眉,陷入回忆。 闻言,君少钰想起宁笙那日在天香楼说过的话,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美人就是她啊! “对了,叫施央!”宁笙想了半天终于想到。 施央?君少钰只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似是在哪听过,这时,宁笙的取笑声响起:“君弟,我还真以为你是个不近女色的和尚,原来,你也会因为美人而失魂落魄啊。” 君少钰笑而不语,只翻身上马,继续往灰衣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上次没来得及让她看见自己的真容,她不认识自己也不奇怪,反正来日方长,他总会让她认识的。 宁笙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他居然破天荒地没反驳,看来确实有戏,如若他真看上她了,那自己是不是得拱手让人? 这真是个难题。 一一 施央一路小跑,终于赶在天黑前回了府,谁知刚进府门,便碰到了韩洛。 “你去哪了?”韩洛见她从外面进来,问道。 “去街上买了点东西。”她反手将布帛放于身后,低眉垂眼地回道。此时,她娇俏的小脸蛋由于跑步的原因,有几分红霞,胸口还在起伏不平,几丝黑发凌乱的搭在额前,衬得眸子凝如水。 他瞳孔微缩,凝视了她几秒,好看的眉头皱了皱。“怎么穿得这么单薄?没去韩管家那领新衣吗?” “去了,还没来得及穿。” “若是新衣不够暖和,你便拿去韩管家那,他自会叫人改厚一点。”他如是道。 她眸光微闪,“奴婢多谢大少爷。” “外面冷,快回屋去吧。” “是。” 他停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福祸 这几日,施央一有空就待在房间里,不知在捣鼓什么东西,绿萝一回来她就收起,很是神秘。终于,在第四天,她捧着一个端盘,去了秦茹真所住的梨花苑。 梨花苑是府上最大的苑,一进苑门便可见成排的梨花树伫立在石子路旁,被冰霜凝着,晶莹剔透,虽没开花,但别有一番美丽。穿过梨花林便是一座红木拱桥,拱桥下流水潺潺,清澈见底,若是到了春天,水里的红鲤鱼成群结队游走,又是另一番好景。走过拱桥,绕过假山,便可以看到房屋了,朱漆槛,碧纱窗,屋顶覆盖着青灰色的琉璃瓦,虽不是金碧辉煌,但也是别具一格。 据说,这个梨花苑是韩战霖特意按照萧茹真的喜好建的,花费了许多物力和财力,可谓是用心良苦,情深至极。 施央见到萧茹真时,她正在与林素璎聊天,她们坐在暖塌上,脚旁放着火炉,手里端着茶杯,林素璎不知说到了什么,把她逗得乐呵不已。 “奴婢见过大夫人,大少二奶奶。”施央低眉颔首,微微屈膝行礼。 林素璎一见到她就没好眼色,秦茹真脸上的笑还未褪去,只道:“你来啦,可是锦帕绣好了?” 施央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端盘递过去,待秦茹真掀开上面的铺盖时,她才不慌不忙道:“奴婢日前刺绣时不小心将锦帕染上污渍,功亏一篑,实在是有负大夫人所托,故亲自做了一件衣裳,希望能以此弥补奴婢的过错。” 这时,林素璎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讥讽道:“当初你应下这事时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如今把事情搞砸了知道来讨好了?告诉你,没门!” 施央抬头,对上她的眼,一字一句道:“大少二奶奶,奴婢绣坏的是大夫人的东西,不是您的,奴婢要求得的是大夫人的原谅,也不是您的。恕奴婢多嘴问一句,这件事情,您可以代替大夫人做决定吗?” 若是换作其他丫鬟,肯定不敢和主子这么说话,可施央不怕,她只想让林素璎生气,林素璎越生气她越开心。 林素璎吃过她几次亏,这次居然很难得没有发火,只是,脸上的笑容有点狰狞。“既然知道是多嘴,就不要问了,反正,你做好受罚的准备便行。” 这时,拿起端盘上的衣裳看了好一会儿的秦茹真突然开口道:“你这衣裳做的可真是别致,剪裁流利,针线缜密,衣型优美,尤其是胸襟处和袖口的绣的这几簇梨花,素洁淡雅,白清如雪,栩栩如生,点缀得恰到好处。”说着,她又满意地点点头:“我甚是喜欢。” 见到秦茹真眼里的喜色,施央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娘,纵使这衣服不错,您也不能饶过她啊,否则只会让她日后更放肆。”林素璎不死心道。 “罢了,难得她有这份心,锦帕之事,就不追究了。”说完,秦茹真让人将衣裳收了起来,看向施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又会刺绣又会做衣裳,真是能干。” “大夫人谬赞了。” 此时,施央就那样站着,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长眉连娟,微睇绵藐,娴静如娇花照水,甚是入秦茹真的眼。 “习秋,将我那支梨花木簪取来。”突然,她对身旁的丫鬟如是道。不一会儿,丫鬟将木簪取来,她又道:“这支梨花木簪与你甚是相配,就赏赐予你了。” “多谢大夫人。”施央从丫鬟手中接过木簪。 “你回去忙吧。” “是。” 施央走后,林素璎颇有不满道:“娘,你不责罚她也就算了,为何还给她赏赐?” “不过是一支木簪,赏给她也无妨。”秦茹真慢慢酌了一口茶,神情淡然。 “白白便宜了她。” 秦茹真见林素璎一脸怨意,便让习秋取了梳妆台旁的锦盒过来,道:“打开看看。” 林素璎连忙打开,只见锦盒里躺着一颗夜明珠,其色泽极佳,晶莹剔透,周身萦绕着淡淡幽光,实属珍品。马上,她眼放光彩,“好漂亮啊。” “这颗夜明珠是我特意托人从北羌国带回来的,据说它通灵性,放在床头能求子。你嫁过来也有一年多了,是时候生个胖娃娃了。” 听秦茹真这么一说,林素璎的脸上马上浮现娇羞之意,只听她柔声道:“妾身定早日生个胖娃娃给娘抱。” “那就好。”秦茹真露出欣慰的笑容。 其实,林素璎何曾不想早日生子,只是自从林知霜死后,韩洛对自己冷淡了许多,有时更是好几天不回来,她就是想生也没办法生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得好好想想对策了。 出了梨花苑后,施央看着手中里的梨花木簪发了好一会儿呆。说起秦茹真这人,表面上虽和蔼可亲,赏罚分明,但心底还是有很浓厚的等级观念。前世,施央一直以她为榜样,觉得女人就该像她那样睿智大方,有柔有刚,可是后来才发现,她也跟其他人一般唯利是图,对自己有用的,用尽手段拉拢,对自己无用的,毫不留情地抛弃,也不是个善良的主。那时,就是她让韩洛娶了林素璎,所以施央对她一直存着个疙瘩。 施央很清楚,秦茹真对自己好不过是因为自己有点用处,而且,在她心里,自己永远只是个低人一等的奴婢,等哪天厌倦了,会毫不犹豫地一脚踢开。若想成为韩洛的正室,秦茹真这座山,怕是不好翻。 一一 是夜,月色朦胧,万物俱簌。 将军府,书房内,一锦衣男子端坐于书桌前,黑发半束披于身后,背脊挺立,握住毛笔的手指苍劲有力,侧脸轮廓完美无瑕,一缕月光透过雕花浮窗照进来,柔和了他身上的刚劲之气,亦映衬了他眸中的深邃之色。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伴随着埋怨声: “徒儿,你这里的女儿红比起天剑酒庄的,还是差了些。” “既然如此,您老人家为何不去天剑酒庄待着,偏偏要跑来我这?每次您一来,我那酒窖里珍藏的好酒全都会被您喝完。”君少钰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头也不抬道。 陶予瘫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抱着一坛酒,似醉非醉,似醒非醒。“天剑酒庄的庄主太烦人,老夫不喜欢,还是你这待得自在。怎么,这么快就嫌弃老夫了?” “徒儿岂敢,只是您难得下山一次,每次来都是为了喝酒,徒儿甚是伤心。” “谁说的,老夫这次下山来可是为你,顺道喝喝酒而已。”说着,他打了一个酒嗝,脸颊的红云浓了几分。 君少钰知他又是醉糊涂了说胡话,但仍好奇万分:“为我?” 他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前,将酒坛子往上一放,将头一伸,双手撑桌,摇摇晃晃道:“老夫前几日掐指一算,你命格有变,却是因一女子,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特来提醒你。” 君少钰将笔一放,这才看向他,笑道:“师傅,原来您还会算命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老夫说的可是真的,你别不信。”说完,他又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空气中瞬间酒味弥漫。 “我信我信,您说的我都信,天色已晚,您该歇息了。”君少钰起身扶他走向床,他嘴里一直在小声嘀咕什么,君少钰没听清,只当他是彻底醉糊涂了,在说胡话。 当君少钰把陶予放在床上正想走开时,陶予突然伸手抓住他胳膊,眼睛炯炯有神,口齿清晰:“徒儿,还记得那日来替韩师师求医的女子吗?她是韩府的丫鬟,名为施央。”接着,他又开始小声嘀咕:“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不一会儿,他完全闭眼,沉沉睡了过去。 君少钰帮他掖好被角,重新回到书桌前坐下,然后拿起毛笔,在一张空白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大字:施央。 原来,从始至终,入心的,只有她一人。 此时,月光清美,却比不过他凤眸中的神情,波澜荡漾,最是柔情醉心。 一一 翌日,师湘阁内响起一声尖叫,打破这清晨的宁静。 “啊——君哥哥居然邀请我去赏梅!” 此时,韩师师拿着请帖激动得在屋内走来走去,娇嫩的小脸蛋通红不已。要知道,自从上次他拒绝自己的邀请后,她失落了好久,没想到这次他会主动约,叫她如何不兴奋? 绿萝看着搁在桌上的只喝了一半的粥,无奈道:“二小姐,激动归激动,这早饭还是要吃的啊。” “不吃了,你赶紧去把上次我在云裳坊订做的新衣拿出来。”说完,韩师师跑急急忙忙向梳妆台,“施央,快来帮我梳头。”过了一会,她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绿萝,我娘那有支碧玉玲珑簪,你去帮我取来。” “是。”绿萝刚把新衣放床上,又匆匆出门,忙活不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他意 都说“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自古以来,梅花曾无数次出现在文人墨客的笔下,不单是因为它赛雪欺霜,冷艳清绝,更是因为它风姿傲骨,凌寒独放。 洛桑城有个梅园,坐落在城南千叶湖畔,占地面积广,风水极佳,一到腊月,园内的梅花争相开放,大片大片的,红似火海。 每天来园内赏梅的人多不胜数,今日也不例外。 此时正是巳时,一辆华锦马车停在园外,一位女子款款而出,只见她上穿一件云雁细棉衣,下着一条流彩暗花云锦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行走间裙摆逶迤,步步生莲。 “哟,这不是师师妹妹吗?今日怎么得闲来这赏梅了?” 说话的是文家大小姐文姝媚,她一袭粉衣袅袅,长发如云,玉瓒螺髻,唇色朱樱一点,容色虽说不上美艳,但也比一般女子清丽许多。今日,她与友人相约来这赏梅,谁料在门口碰见韩师师,这才过来打声招呼。 韩师师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淡淡回道:“想来就来了,哪有什么得不得闲。” 文家在城内算是大户人家,与韩家也有一定交情,文姝媚作为文家嫡女,与户部尚书的长子简玉衍有一纸婚约,待过完年节,春天便会嫁过去,她虚荣心强,便时常引以为傲,在人前没少显摆。韩师师虽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是姐妹,但实在看不惯她的作风,久而久之,也就疏远她了,没想到今日会在这碰见她,幸好自己原本就心情好,否则肯定掉头走人。 “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 与韩师师的冷漠截然相反,文姝媚倒是很热情,她上前一步想挽住韩师师的胳膊,韩师师却顺势将手抬起挽了挽耳边的碎发,令她的手落了个空。接着,韩师师若无其事道:“这里的风甚大,我就先进去了。”说完,她提步便进门,步履轻盈,姗姗作响,施央和绿萝紧跟其后。 “大小姐,这个韩家二小姐也太不给面子了。”韩师师走后,文姝媚的丫鬟闻萱似有不满,文姝媚却无所谓道:“罢了,不管她了,我们进去找妃宁吧。” “是。” 一进园,便可见数以计百的梅花树,它们乍一看杂乱无章,实则大有玄机,人行走在其间,会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再看那枝头的梅花,含苞的娇羞欲语,脉脉含情;乍绽的潇洒自如,落落大方;怒放的赧然微笑,嫩蕊轻摇。有的娇小玲珑,憨态可掬,像初生婴孩般可亲;有的青春洋溢,热情奔放,似亭亭玉立少女般可爱;有的超凡脱俗,端庄大方,如持重贵妇般可敬。她们或仰c或倾c或倚c或思c或语c或舞c或倚戏秋风,或笑傲冰雪c或昂首远眺奇姿异态纷呈,美不胜收。 施央一袭青衣映在娇艳如血的梅林间,婷婷袅袅,不逊半分。偶有几瓣梅花落在她的青丝上,衬得她肤白唇红,丰神冶丽。 “二小姐,这梅花开得可真美。”绿萝不禁叹然。 韩师师一心想着待会就要见面的君少钰,整个心扑通乱跳,根本无暇观赏路两旁的梅花,所以只随意“恩”了一声。 施央却不同,她素来喜欢梅花,前世,更是每年都会来这赏梅,只要看着那枝头的娇艳之色,就欢喜到了心底里。 她们不快不慢地走着,不一会儿,一座三层高的楼阁便跃然于眼前。只见那楼阁飞檐翘角,色调典雅,朱红漆柱间,一块绚丽巨大的牌匾挂于檐下,其上三个大字行如流水:近梅阁。 此时,阁楼之上,一红衣少年临窗而立,他看着楼下正徐徐走来的青衣女子,凤眸微漾,笑意深深。 “君将军,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闻言,君少钰转头,见一婀娜窈窕的美人正向自己走来,原来是户部尚书的千金,简妃宁。 “当然是看那满园的梅花了。”他微笑适宜。 “我还以为将军血气方刚,只爱习武,原来也是柔情之人。”说着,她在他身旁停下,遥望着窗外的梅林,面容恬静。 “柔情算不上,顶多是喜些风雅之物。”顿了顿,他又道:“没想到,会在这遇见简小姐,真是巧了。” “看来小女子和将军,还是有缘分的。”她嘴角勾笑,眸子似因为动情而荡漾出丝丝涟漪。 “君哥哥——” 就在这时,韩师师走了过来,原本,她还因为看到了君少钰而笑靥如花,下一秒,当她发现他身旁还有一女子时,笑容立刻凝住了。 “君哥哥,她是谁啊?”韩师师看向简妃宁的眼神里充满敌意。 “户部尚书的千金,简妃宁。” 君少钰一说,韩师师便想起那日在天香楼宁笙说过的话,眼里的敌意瞬间多了几分。 简妃宁无视她眼中的敌意,语笑嫣然:“想必你就是韩家二小姐韩师师吧?以前老听人说起你,如今总算是见着真人了,幸会幸会。” “是无意听说还是特意打听啊?我可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出名,会被人说起。除非,有人别有用心在打听。”韩师师的话里火药味十足。 “哪里的话,谁都知道韩家二小姐如花似玉,才貌双全,说起你的人自然多了去了,再说了,我又何必特意去打听你?”简妃宁的笑容大方得体,在韩师师看来,却是虚假无比,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她对君少钰肯定有意思。 就在她们“交锋”时,君少钰抬眸,看向站在韩师师身后的施央,刚好与她对上视线,不过很快,她转过眼,似乎还有一丝慌张。 他嘴边的笑意,更浓了。 此时,施央心里犯着嘀咕:他在笑什么?难道认出自己了? 方才,施央随着韩师师上楼,一眼便看见了临窗而立的他,因为他一袭红衣似火,像极了时常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那个红衣少年,身姿挺立,风傲俱现。接着,韩师师唤了他一声,他回头,那一瞬间,她的心悬了起来,以为终于能看清梦中少年的面容,却在见到后微微失神。眼前的那张面容确实是干净俊逸,完美得无可挑剔,但无法和梦中少年重叠,似乎少了点什么。而且,她认出他正是那日骑马差点撞到自己的怪人,梦中之人,又怎可能是他?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妃宁,原来你在这啊,让我好找。” 突然,文姝媚也上楼来了,她径直走向简妃宁,在看到旁边的韩师师后惊讶不已:“师师妹妹,你也在啊。” “我为何不能在?似乎,我才是被约的那个吧?”韩师师笑不露齿,继而一把挽过君少钰的胳膊,语气娇柔不已:“君哥哥,你说呢?” 简妃宁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韩师师的手,眸底抹过一丝异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脸上笑容端庄。“我和君将军也是刚刚在此偶遇的,之前并没约。”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施央突然想笑,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一个明着来一个暗着来,为了这个怪人,至于吗? “既然相遇就是缘分,不如我们几个一起赏梅吧?人多也热闹些。” 文姝媚说这话的时候韩师师恨不得上前把她的嘴堵住,好不容易单独和君哥哥约一次会,她才不要被人搅和呢。 “好啊。” “好啊。” 谁知,君少钰和简妃宁异口同声地答应了,简妃宁脸带红晕地看了一眼君少钰后,似是害羞地低下头,看得韩师师火冒三丈。 施央不禁心想,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不一会儿,他们出了阁楼,漫步于梅林之间。君少钰和韩师师并排走在最前头,简妃宁和文姝媚紧跟其后,施央和其他丫鬟走在最后,空气中弥漫的梅花香沁人心脾,最是醉人。 “人人都说牡丹是花中之王,依我之见,这梅花比起牡丹来,却是毫不逊色啊。”这满园梅色入了文姝媚的眼,让她感慨不已。 简妃宁抿嘴一笑,道:“其实,关于梅花有个梅花仙子的故事,不知姐姐听过没。据说很久以前,一位名叫赵师雄的人游罗浮山时,夜里梦见与一位装束朴素的女子一起饮酒,这位女子芳香袭人,又有一位绿衣童子,在一旁笑歌欢舞。天将发亮时,赵师雄醒来,坐起来一看,自己却睡在一棵大梅花树下,树上有欢鸟在欢唱。原来梦中的女子就是梅花树,绿衣童子就是翠鸟。这时,月亮已经落下,天上的星星也已横斜,赵师雄自一人惆怅不已。” “原来,这梅花竟是仙子幻化而成,难怪如此迷人。” 文姝媚惊声附和,韩师师却嗤之以鼻:“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子,不过是人们对梅花的美化罢了。” “妹妹说得极是,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听听就好。”简妃宁如是道。 听她喊自己妹妹,韩师师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装什么亲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飞花 梅园内有一处荷塘,因着水里莲花未开,看上去光秃秃一片,甚是不景。不过,荷塘旁有座亭台,粉墙青瓦,飞檐立柱,清幽雅致,也是增了几分亮色。亭中央有一张精雕细刻的石桌和四只石凳,桌面已被磨得闪闪发亮。石柱上有一副对联:月明池影一楼静,风动梅花隔崦香,由此可见人们在这观赏梅花时的感受。 君少钰一行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来到亭台后便决定在此歇脚。 亭内四只石凳,刚好够他们四人坐,剩下的丫鬟皆站在各自主子身后。因着君少钰和韩师师相邻,施央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瞧见他的侧颜,古雕刻画,当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趁着雅兴,我们来玩‘飞花令’,如何?”突然,简妃宁提议道。 飞花令是一种“行酒令”的游戏,属于雅令,比较高雅,没有诗词基础的人根本玩不转它,所以这种酒令也就成了文人墨客们的最爱。近来,飞花令在士族公子,名门闺秀中非常流行,简妃宁又属才女,故提起这出,似意在向韩师师发起挑战。 谁知,韩师师眉眼轻挑,欣然应下:“好啊,只是,这里没酒,输了的人要作何罚?” “不作何罚,纯当玩耍了。” “既是玩耍,那在场的各位都参加吧,人多也好玩些。”文姝媚道。 在场之人包括丫鬟一共八人,施央倒是无妨,可绿萝着实为难:自己知道的诗词也就那么几首,又不好拒绝,怕是要出笑话了。 “如此,我们玩简单一些,设一个字为令字,只要说出相关诗句便可,说不出的则淘汰,最后决出一个胜者,怎样?”说着,简妃宁直直看向韩师师,桃腮带笑。 韩师师迎上她的目光,慢条斯理道:“素闻简小姐是‘京都第一才女’,今日若能胜过你,岂不是会夺了你的头衔?” 话说“京都第一才女”本是林家嫡女林知霜,只因她已香消玉殒,这头衔自然而然便落到排名第二的简妃宁身上了。如今,韩师师这么一说,简妃宁倒谦虚起来:“那都是别人的谬赞,我自知配不上。不过,我玩飞花令,还是鲜少遇见对手。” “巧了,我也是。” 其实,韩师师生性好玩,在才学上并没下什么功夫,所以称不上是才女。有一次,她被姐妹们拉着玩飞花令,败得一塌糊涂,有人甚至暗地里取笑她,她自尊心极强,当然受不了这个气,便把自己关在房门一个月,专心研读背诵诗词,久而久之,也就很少败过了。如今,简妃宁公然发起挑战,她当然要借这个机会狠狠反击一下了。 “以何字为令呢?”文姝媚问道。 这时,君少钰瞥了一眼亭外的梅花,开口道:“就以梅字为令吧。” 她们均没异议,于是,简妃宁率先作令:“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说完,她看向韩师师,说明韩师师是下家,需及时应对,否则便为输。 只见韩师师不慌不忙道:“薄红梅色冷,浅绿柳轻春。”接着,她看向君少钰。 “沁梅香可嚼,淋竹醉堪调。”君少钰脱口便出,复而侧头看向施央,嘴角微斜。 施央大概没想到他会看向自己,愣了一秒后道:“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 施央的下家是绿萝,她想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来,结果率先出局。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简妃宁的丫鬟瑞珠倒是接上了,绿萝低头,羞愧不已。 “梅魂竹梦已三更,锦罽鹴衾睡未成。”文姝媚的丫鬟闻萱也不甘示弱。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最后,文姝媚结束这一轮,新的一轮又从简妃宁开始。 “柳垂江上影,梅谢雪中枝。” “柳影冰无叶,梅心冻有花。” 就这样,几轮下来,瑞珠,闻萱相继出局,就连君少钰也不免于幸。于是,只剩下施央,韩师师,简妃宁还有文姝媚四人。 “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韩师师刚说完,简妃宁便道:“这个我之前说过了,作不得数,妹妹赶紧重新想一个吧。” 这一停顿,韩师师脑海中的思路和感觉瞬间也停顿了下来,她急切的想搜索出她们还没有说过的诗词,只是有些时候,一旦失去了状态,后面的事情就会失控了。 文姝媚见她眉头深皱,未言一语,不消片刻便宣布道:“师师妹妹,很可惜,你出局了。” 此时的韩师师很是恼怒烦躁,又不好在君少钰面前发作,只是对施央道:“施央,你可千万要给我争气,不能输了。” 韩师师看得出施央有几把刷子,心想若是她能赢了简妃宁也不错。 “是。” 施央低眉应允,脸上表情云淡风轻。 简妃宁和文姝媚对视一眼,脸上的神情不言而喻:区区一介丫鬟,怎么可能胜过自己?可是很快,事实证明,她们想错了,施央的脑里似装着无数诗词,每次都能应答如流,好几轮下来,文姝媚倒落败了。 接下来,便是简妃宁和施央两人的战争。简妃宁总算知道施央不容小觑,打起了万分精神,施央依旧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眸子凝如雪。 “江南几度梅花发,人在天涯鬓已斑。” “春还草阁梅先动,月满虚庭雪未消。”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不知过了多久,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彼此不分伯仲。 突然,简妃宁说了句:“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韩师师马上道:“这个施央之前说过了,不算。” “柳影冰无叶,梅心冻有花。”她很快又说一句,却见韩师师笑得无比开心:“这个也说过了,看来,胜负已分。” “精彩,精彩。”君少钰鼓起掌来,凤眸看向施央,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简妃宁似乎不能接受自己落败的现实,双手使劲绞着手帕,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没想到妹妹的丫鬟如此有才,今日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调教出来的。”韩师师仰首挺胸,仿佛赢了的人是自己一般,接着,她似是讥笑道:“没想到京都第一才女会败给我的丫鬟,也是令我大开眼界。” 简妃宁原本就因为此事不悦,现下韩师师又当众说出来,只觉得颜面尽失,手中的手帕绞得更紧了。不过,如果她知道施央实际上就是林知霜,应该也不会觉得丢脸了,毕竟,她的才华本来就在林知霜之下。 文姝媚看出了简妃宁的难堪,赶紧打圆场:“妃宁只是没发挥好,才会让你的丫鬟侥幸赢了去。” “哦?既然如此,那你们再比一场如何?”韩师师的心情甚是愉悦,坚信就算再比一场,施央也会赢,她就喜欢看简妃宁出丑的样子。 “罢了,我们在这坐了很久了,再待下去就要被风吹成冰人了,还是离去吧。”似是知道韩师师的想法,简妃宁直接回绝了,顿了顿,她又看向君少钰,一双秋水盈盈的眸子泛着娇羞之意,只听她道:“君将军,马上就到午时了,若你没别的事,可否赏脸与小女子吃个中饭?” 君少钰还没回答,韩师师便情绪激动道:“真不好意思,君哥哥中午已和我有约,你还是另约他人吧。” 就在她们争来争去时,君少钰开口了:“不如,我做东,请大家一起去天香楼吃饭吧。” “如此,多谢君将军了。”简妃宁端庄一笑。 韩师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狠狠瞪了她一眼。 接着,他们便出了亭。 “方才我们玩飞花令,虽然输了的没惩罚,但赢了的总归要有个奖励。施央,你想要什么?”出园的路上,韩师师突然这样问道。 “奴婢只是‘侥幸’赢了简小姐,什么奖励不奖励的,实在收受不起。” 施央这样一说,表面上是在谦虚,实际上刚好对应了之前文姝媚帮简妃宁打圆场时说的话,暗讽味十足。当下,韩师师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简妃宁的脸却青了青。 “你这丫鬟真不知好歹,主子要给你奖励你便收着,谦虚个什么劲儿?”文姝媚不由得白了她一眼。 “文姐姐,她是我的丫鬟,要训也轮不到你来训吧?”韩师师护起施央来。 “我这不是替妹妹训嘛,倒是我多嘴了。” “知道多嘴了就好,我还怕文姐姐不知道呢。” 她们之间的火药味愈来愈浓,君少钰瞥了一眼旁边的梅花,似是想到了什么,凤眸微闪,而后道:“既然我们是用“梅”字做的飞花令,不如,就地摘取一枝梅花做为奖励吧。” 说完,他不等施央表态,脚尖一点,飞身一跃,径直摘了树上的一枝梅,而后落地,动作一气呵成,旁人只见到红色的衣袂在空中翻转,竟比那梅花还醒目。 接着,他走向施央,将手中梅枝递给她,凤眸灼灼,声音温润如玉:“给你的。” 施央犹豫着接过,眼帘半垂,道了声谢。 梅林红花雪染白,傲骨迎风惹人来。花容月貌如娇女,数久严寒独自开。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这首诗来,大概是因为眼前女子如那梅花般冰肌玉骨,娇而不艳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相似 梅花树下,伊人青衫如烟,冰肌莹彻,双瞳剪水,颜如玉,气如兰,般般入画,是不可比拟之美。简妃宁看着她,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色。这丫鬟,甚是碍眼。 “君哥哥,我也想要。” 韩师师见君少钰送梅枝给施央,忙跑过去撒娇。 “你若是玩游戏赢了,我自会送给你。”君少钰戏笑一声便走开了,有几瓣梅花落在他的肩头,娇艳欲滴。 施央见韩师师若有所失站在原地,便将手中梅枝递给她,道:“二小姐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她没有接,而是看着它长长叹了口气:“你给的总归不是那个味。”说完,她便追着君少钰而去,青丝缭乱,裙摆飞扬。 施央低头,凝视着手中的梅枝,风从很远的地方吹过来,扬起青丝,拂过眉间,略过心头,突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情绪了。 一一 离开梅园后,君少钰一行人径直来到天香楼,此时正是午时,天香楼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当他们出现在门口时,大家不禁举目望去,只因他们男俊女靓,甚是抢眼。 饭席间,有人忍不住在议论: “那不是君少钰将军吗?他身旁的女子都是谁啊?” “左边那个是韩家二小姐韩师师,右边那个是户部尚书的千金简妃宁,其余的我就不认识了。” “他还真是艳福不浅,瞧那些女子,个个姿色上等,就连丫鬟也毫不逊色,我若是能拥有其中一个,则此生无憾已。” “人家是英雄豪杰才会美人簇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当真是痴人说梦!” “算了,不说了,喝酒喝酒。” 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被嘈杂声掩埋,小二见来人是君少钰,直接领着他们去了二楼雅间。 按理来说,丫鬟与主子不能同席吃饭,君少钰又不想饿着她们,便包了两个雅间,主子们在一间,丫鬟们在一间,在旁人看来甚是体贴。 “君将军人真好,我没想到自己也有在天香楼吃饭的一天,还是雅间。” 一进门,闻萱便兴奋地东张西望,眼放异彩。她身为一个丫鬟,平日里忙着服侍主子,哪有时间在外面吃饭,更别说在天香楼了,也难怪她会如此。 绿萝端正地坐在桌前,眼里的鄙视神色暴露无遗。 “像君将军这样的良人,也只有我家小姐配得上了。”突然,瑞珠如此说道,嘴角轻扬。 听到她这话,绿萝马上不爽了:“那是你自以为,君将军和我家小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论相貌和才华,你家小姐哪一点比得过我家小姐?真是大言不惭。”瑞珠瞥她一眼,轻蔑一笑。 这时,闻萱过来帮腔道:“没错,在我看来,还是简小姐和君将军配些。” “再说了,你们韩府只是钱财多了些,我们尚书府可是钱财和地位兼备。这将军夫人的人选,不论谁看,也是我家小姐更胜一筹吧?” 面对瑞珠的趾高气扬,绿萝只差跳起来骂人了。“我家小姐和君将军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家小姐和君将军相识还不足一月吧?谁和谁的感情深厚些,一目了然。” “感情深些又如何,门当户对才是最重要的。闻萱,你说是吧?”说完,瑞珠看向闻萱,闻萱马上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是是” 全程,施央都淡漠旁观,没说一句话,绿萝一人难敌两张嘴,最后只好向施央发出求救的目光,只见施央慢条斯理地把手上的茶喝完,就说了一句话:“今日,在梅园玩飞花令时,你家小姐可是输给了我?” 这一句话问得瑞珠哑言了好几秒,绿萝灵光一闪,马上接话道:“可不是嘛,你家小姐连我家小姐的丫鬟都比不过,还在那瞎得意个什么劲?” “不过是侥幸让你赢了去,有什么值得说的!”瑞珠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毕竟,施央赢了简妃宁是不争的事实。 “你那时不也在场?怎么不侥幸赢一下?说到底,你家小姐还是才疏学浅了,又如何配得上君将军?”这回,换绿萝趾高气扬了。 “你” 绿萝虽不喜欢施央,但不得不服她的应对能力,一句话便把形势反转了,甚是大快人心。 就在绿萝和瑞珠吵得不可开交时,施央默默起身出了雅间 这间房,丫鬟们在明争,另一间房,主子们却在暗斗。 “今日去梅园不仅赏了花,还遇到了君将军,真是值了。”进屋后,简妃宁在君少钰身旁坐下,露出小女子的娇态。 “如此说来你还得谢谢我,若不是君哥哥约我去赏梅,你也不会遇到他。”韩师师忙说道,还把“约”字的音咬得特别重,简妃宁却笑脸盈盈,“俗话说,约定不如巧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种上天的安排。” 切,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韩师师不屑地想道。 “君将军,你和妃宁相识也有一个月了,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觉得她如何啊?”这时,文姝媚来给简妃宁助攻了。 只见君少钰礼貌性一笑:“自然是端庄贤淑,知书达礼了。” 闻言,简妃宁娇羞地低头,霞飞双颊。 “相比之师师妹妹,又如何?”她顺势追问。 此时,韩师师是又恼怒文姝媚问这话,又期待君少钰的回答,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 “各有千秋,不可比拟。”他如是道。 “恕我冒昧再问一句,君将军如今可有心上人?” 文姝媚这一问,简妃宁和韩师师同时屏息而听,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上了。 君少钰只是看着手里的茶杯邪魅一笑,未言半语,凤眸里的神情却比那夜空中的星辰还要明亮。她们权当他是默认了,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己,神情各异。 就在这时,酒保端着菜推门而进,由于君少钰坐的位置正对着门,他抬头,恰好看见一抹青色从门前路过,当下,眸子里的神情更亮了。 一一 话说施央出门后想寻个安静处待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酒楼后院,这里没什么人,也算是清净。 只是,突然有人挡住了她的路。 “小美人,去哪啊?”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他身上酒气冲天,此时正猥琐地看着施央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之前,君少钰一行人进酒楼时,他注意过施央,只觉得那几个女子中她最美,未曾想会在这遇到,此刻借着酒意,便兴奋了起来。 施央厌恶地皱起眉头,想绕过他,却被他挡住,耳边响起淫笑声:“别走嘛,陪大爷乐呵乐呵。”说着,他向她伸出肥硕的双手。 这时,她的身子突然被人往后一拉,而后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是我的人,你若敢动她一下,我便剁了你的手。”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声音,这样的话语,她都似曾相识,转过头,一张干净俊逸的脸映入眼帘,却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大叔一看来人是君少钰,酒马上醒了一半,“小的不知她是君将军的女人,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现在知道了,还不快滚?”君少钰冷着张俊脸,威慑力十足。 “是是是”他一边回答一边灰溜溜地走开了。 君少钰低头看向怀中女子,却见她正在发愣,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里的神情闪烁不定。于是,他不由地俊颜展笑:“怎么,吓傻了?”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离开他的怀抱。方才,她突然想起在水里救过自己的那个人,所以才失了神。只是,那人,怎么可能是君少钰?他们虽然声音相似,但样貌完全不同,大概是自己多想了。于是,她自嘲般的笑了笑。 “莫不是真吓傻了吧?”她的反应令君少钰很是担忧。 “多谢君将军关心,奴婢心脏强大,还不至于被一个酒鬼吓傻。”说着,她往后退一步,与他保持适当距离。 他却往前一步,凤眸微眯。“你若是长得丑些,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惦记你。” 此时,施央真不知他是在调侃自己还是在夸赞自己了。不过,她依旧礼貌性地回道:“多谢君将军的提醒,奴婢以后出门一定把自己打扮得丑一点。” 他抿嘴一笑,又问:“你不在房里吃饭,出来作甚?” “房里太吵,想出来清静清静,君将军呢,又出来作甚?”她凝眸看着他。 “也是想清静清静。”他如是道,其实,他是之前见她路过门口,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出来了,哪里是想清静清静。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打扰君将军清静,先回去了。”说完,她绕过他,径直走开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一抹青色的远去,并未追上去,而是双手环抱斜靠着柱子,凤眸微敛,嘴角轻扬。 今日,他约韩师师赏梅,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为见施央一面。方才,他追她而来,本想借机告诉她自己是谁,但突然之间改变了想法,如果令她主动认出自己,似乎会更有意思吧? 这样想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遇劫 “施央?” 回雅间的路上,施央正若有所思地走着,突然听见有人唤自己,抬头一看,红漆雕栏旁,一白衣男子轩然而立,面如冠玉,丰神俊朗,原来是韩洛。 施央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一时怔住了,直到他走到自己身前,才微微欠身行礼:“大少爷。”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还真是你。”他惊喜交加,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怎会在这?” 今日,他与几个友人在此小聚,刚上楼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忙走过来,没想到果真是她。 “奴婢是随同二小姐来的。”她如是道。 “你们” “韩兄,好久不见。” 他刚想问她们在哪个雅间,君少钰突然走了过来,凤眸深邃,唇角带笑。他一见来人是君少钰,惊讶之余微微颔首,道:“君将军,别来无恙。” “你莫叫我君将军,还是像以前那样唤我听着舒心些。” 韩洛迟疑了几秒,唤他道:“君弟。” 按辈分来说,他们确实是称兄道弟的关系,可按地位来说,韩洛也确实应该称他一声“将军”。不过,由于他们从小一起玩耍长大,关系自然是亲密的,君少钰觉得“将军”这个称呼显得生疏,他也就改口了。 君少钰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他身旁的施央一眼,而后道:“自打我回京以来,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聚聚,却老是被耽搁,没想到今日会在此遇见,不如一起吃个饭?恰好师师也在。” “你和师师一起来的?”韩洛颇为惊讶。 “上午约她在梅园赏梅,所以中午就一起吃个饭。” “韩弟,好了没?” 这时,与韩洛同行的友人站在不远处呼唤他了。 韩洛看了眼施央,张口欲言又止,最后只和君少钰道:“抱歉,我今日有约了,改日再聚。”说完,他便走开了。 “那个女的是谁啊?” 他一过去,友人便兴致勃勃地问道。 “府上的丫鬟。”他一边回答一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君少钰和施央站在一起,不知在说些什么,施央低着头,君少钰脸上笑意绵绵。 “你府上的丫鬟是不是都长得这么标致啊?” 闻言,他回过头来,脸上似有不悦神色。“你关心这个作甚?” “我就问一问嘛。” “贾兄他们该等急了,我们快走吧。”他催促道。 离开前,他忍不住再次回头,却见施央和君少钰一前一后地往反方向走,一个娇小玲珑,一个高大威武,看上去极为相配。 施央是师师的丫鬟,君少钰认识她也不奇怪,只是,此时看到她们走在一起,他为何总觉得自己的心哪里空了一块?这感觉有点微妙。 “君哥哥,你方才去哪了啊?这么久才回来,菜都快凉了。”君少钰一回雅间,韩师师便黏上去,完全忽视简妃宁在意的目光。 “不过是去方便一下,恰好回来的路上碰到你大哥,聊了一会儿,所以耽搁了。” “你碰到大哥了?怎地不把他叫过来?” “他与人有约,不方便过来。” “好吧。”韩师师瞬间失落,要知道,如果大哥过来的话,自己便多一个帮手,也不至于被简妃宁和文姝媚左右夹击。 “菜都凉了,我们开吃吧。” 君少钰率先动筷,韩师师赶紧夹了一块红烧鲤鱼放他碗里,笑眼眯眯。“君哥哥,这是你最爱吃的红烧鲤鱼,我特意为你点的。” “你有心了。”君少钰浅笑。 这时,简妃宁不甘示弱,舀了一碗参鸡汤递给他,“君将军,喝碗鸡汤补补身子。” “谢谢。”君少钰接过。 “君哥哥身体好的很,不需要补,还是多吃鱼补补脑。”说着,韩师师又往他碗里夹了块鱼。 “瞧妹妹这话说得,莫非是嫌君将军脑子不好,需要补补?”文姝媚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气得韩师师差点跳起来。 “我虽然身体健壮,但脑子不很灵光,确实需要补补。”说完,君少钰夹起一块鱼便吃。 文姝媚大概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时哑言,简妃宁皱眉看了她一眼,她马上识趣地低头吃饭,啥也不说了。 对于君少钰帮自己打圆场,韩师师感动得一塌糊涂,忙着给他又夹了好几块鱼。“君哥哥,多吃点。” 君少钰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鱼块,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顿饭很快便吃完了,施央她们也已过来,站在各自的主子身后,简妃宁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施央,眸里的神情深邃了几分。之前,君少钰进门时,自己分明看见她从门口路过了,难道说,在外面的那段时间,他们待在一起? 由于君少钰下午还有要事需处理,韩师师也不好黏着他,便依依不舍地与他在酒楼门口道别。 熙熙攘攘的长街之上,少年的背影红似火,醒目万分,于是,站在酒楼门口的施央静静遥望,不禁失了神。 那抹红,分明和梦中的一模一样。 那人呢,是同一个吗? 突然,少年似乎感应到什么,驻足回头,黑发间容颜惊世,笑容邪魅。 和他对上眼的那一刻,施央一惊,匆匆转头,水眸里全是慌乱之色。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乱什么,某些情绪,好像不受控制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上车了。” 绿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施央忙跟着她上了马车,很快,水眸又恢复清明之色。 马车里,韩师师双手环抱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了施央好一会儿,突然发问:“施央,你觉得君哥哥人如何?” “高大威猛,玉树临风,品貌非凡。”最后,她还加了句:“与小姐您甚是般配。” “今日,可是你第一次与他见面?”韩师师又问,一双美眸充满探察之意。 “自然是第一次见面,若不是今日沾小姐的光有幸一睹将军真容,以前哪有机会见着?”她回答得不慌不忙,脸上是一惯云淡风轻的表情。 施央敏锐至极,怎么会看不出韩师师在怀疑自己喜欢君少钰?所以,她撒了谎,并没说自己之前和他在街上遇到过。 “也是。”韩师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眉头也舒展开来。 韩师师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离开前,简妃宁在自己耳边说的一番话,她说:“妹妹,虽然我们交情尚浅,但我还是要好心提醒你一句,俗话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那个叫施央的丫鬟,你可要防着点,指不定哪天她就把你心爱的君哥哥抢走了。” 原本,韩师师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可是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今日,君哥哥对施央确实有点不一样,他摘梅枝送她,是无心,还是有心? 但是施央的回答却让韩师师放下心来,毕竟,他俩今日才见面,君哥哥不可能对她一见钟情吧?只是,韩师师没想到施央骗了自己,待以后发现时,君少钰的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绿萝似乎懂得韩师师在担忧什么,抿嘴一笑:“小姐,您莫不是糊涂了?今日是君将军主动约您,说明他心里有您,依奴婢之见,你们好事将近啊。” 这话韩师师爱听,当下心头的疑虑便彻底烟消云散了,只剩下脸上楚楚的笑容。 施央却是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知韩师师为何会怀疑自己,但这种事总归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一一 马车行至一个偏僻的小巷时,突然停了下来。 “到了吗?” 绿萝高声询问,却无人回答,于是,她掀帘而出,这才发现车夫不见了,马上破口大骂:“人死哪去了?为何不回”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便被不知从哪冒出的人打晕倒地了。 施央敏锐地察觉到外面的异常,刚想有所动作,一把剑突然掀帘指进车里,同时,一个凌厉的声音响起:“别动!” 只见马车外站着一蒙面男子,露在外面的眼睛锋锐似鹰。 当下,施央心里一咯噔,这种情况,要么是遇到劫匪,要么是遇到仇家,不管哪种,都是凶多吉少。 “把手举过头顶,乖乖走出来,不准叫,也不准跑,否则休怪我刀剑无情。”他如此下发施令。 于是,她们照做,乖乖下了马车。 此时,韩师师已瑟瑟发抖,施央却冷静许多,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周围,发现除了拿剑的这个人,另外还有五个蒙面人,而且这里是条偏僻小巷,几乎无人经过,看来是既逃不掉也呼救不成了。 “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可以先把剑放下来吗?”施央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以好好说,不过,你们得先闭嘴。”说完,他不知给谁递了个眼神,下一秒,她们便被人打晕过去。 这时,一身材魁梧的黑衣男子走了过来,他并未蒙面,左脸颊上有道一尺长的疤,看疤的颜色似乎是不久前刚形成,加上那阴鸷的双眼,使他看上去令人惧怕不已。 “老大,这两个丫鬟怎么处理?”一名黑衣人直接扛起韩师师后,看向他。只见他盯着施央的脸看了好几秒,随后大声一笑,眼里却透着狠毒之色。 “她,带走。她,留下。”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寻仇 洛桑城外凤鸳山上有一座荒废的寺庙,名叫青灵寺,原本,这座寺庙香火旺盛,门庭若市,却不知得罪了谁,一夜之间,全寺上下一百多号人被无情杀害。那时,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场面惨状不已。后来,寺里一到晚上便会传出哭声,哀怨婉转,令人毛骨悚然。大家都说是那些死不瞑目的人化成厉鬼回来了,久而久之,这座寺庙便成了鬼寺,再无人问津。 此时,夜已深,凤鸳山上一片漆黑,青灵寺里却有火光攒动,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鸣声。 这夜,诡异万分。 “嗳,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张汉紧握着手里的木柴,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周围,暗得只剩下淡薄的月光,似乎有什么东西藏在暗处,随时会扑过来一样。 “少在这疑神疑鬼,快点加柴,火要灭了!” 马阳狠狠敲了他一爆栗,他赶紧把手中木柴丢到火堆里,只听“噼噼啪啪”一声响,有火星溅出,他拂了拂衣袖,心里还是慌慌的。 “听说这里闹鬼,我们不会真遇到鬼吧?” 马阳不由地露出鄙视的眼神,道:“你怎地这么胆小?要是怕鬼就离开,别在这神神叨叨惹人烦。” “那不成,银子还没到手,我才不走。”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安静待着,否则一分钱也不分给你。” 闻言,张汉马上闭嘴了。 突然,周围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张汉提心吊胆地看过去,不一会儿,有两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火光映得他们的脸发着幽光,原来是去山里打猎的同伴回来了。 “大晚上的没啥东西,好不容易逮着一只野兔子,将就着吃吧。” 马良把死兔子扔火边,马阳立刻拾起来看了看,咧嘴一笑:“幸好个头大,也足够我们几个吃了。”说完,他便拿出小刀开始收拾兔子。 张汉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柴,火苗“蹭”地一下旺了许多。 “你们说,老大把那个丫鬟绑来作甚?难不成韩家还会出重金赎一个下人?”刚坐下来的徐大海纳闷道。 马良一边烤火一边回他:“怎么可能?依我之见,老大是看上那女的了,所以带回来快活一下。” “你别说,她长得还真标志,那细胳膊细腰,看得我都想掐几把。” 张汉过来插话,却被马良狠狠敲了一下额头。“你小子,色胆倒是挺大的,老大看上的人你也敢动?不想活了?” “说说而已嘛。”他委屈地摸摸头,而后帮着马阳烤兔子去了。 一一 淡薄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冰冷的地上,那么亮,那么凉。窗外,山影重重,无处不透着诡异之色。 施央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心里愈加不安。白天,自己被人打晕过去,醒来时就在这间破烂的房间,手脚均被绑住。她虽然看不到外面,但可以推测这里荒无人烟,否则他们会堵住自己的嘴,防止呼救。 “吱——” 突然,有人推门而进,她睁眼看过去,只见一高大身影举着火把正慢慢朝自己走来,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 “小娘子,别来无恙。” 低沉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借着火光,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不由地一惊:“是你?!” 火光下的那张脸凶神恶煞,她如果没记错的话,是黑九。 “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这是不是就叫做‘冤家路窄’?”黑九在她身前停下,低头俯视,嘴角轻斜,火光在他脸上留下的暗影让他看上去阴冷可怕。 “你把我绑来这,该不会就是想和我说这个吧?”她的表现异常淡定。 “当然不是,我把你绑来这,是想引你相公现身。”他很快说出意图,施央却皱了皱眉,“那人,不是我相公。” “就算不是你相公,也是你亲近之人。你可知那日在船上,你们把我害的有多惨?”说着,他蹲下来,将火把靠近自己的脸,只见他的左脸颊上,有一道长疤狰狞万分。“看到没,这道疤,就是拜你们所赐。” 那日,他虽侥幸逃脱,但由于办事不利,令青龙帮损失惨重,回去后被猛爷狠狠训了一顿并逐出帮会,这道长疤,就是猛爷在他脸上留下的。当时,他满脸鲜血地离开,以为又要过上偷鸡摸狗的生活,却偶然遇见了以前当混混时的兄弟,几个人把酒言欢后商量着干一票大的,便打起韩家的主意来,想绑了韩师师进行勒索,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出。不过,他没想到会有施央这个意外收获,要知道,他一直觉得自己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拜他们所赐,如今,正好有机会报仇。 “俗话说恶有恶报,你是被自己的恶行害的,而不是被我们。”她不屑一笑。 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嘴巴两边,眸里凶色毕现。“我说是你们,就是你们。” 她一动不动地和他对视,眸中并未有惧色。很快,他放开手,似是怜香惜玉道:“放心,我不会杀你,只要你相公来了,我自会放你走。” “都说了,他不是我相公,更不会因为我来这,反正我现在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会不会来,明日便会见分晓。今晚,你就乖乖呆在这,别想着跑,否则别怪我刀下无情。”说完,他便起身朝外走,她连忙问道:“我家小姐在哪?” 施央分明记得自己和韩师师一同被打晕了,如今她没在这,莫非关在别处? “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你家小姐?真是个衷心的丫鬟。”他嘲讽一声。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丧尽天良,没心没肺。”她反讥一句。 他冷哼一声,没再说什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嘭——” 门再次被关上,她也再次虚弱地靠在墙上,窗外的月光似乎更冷了。 一一 翌日清晨,韩府。 “洛儿,还是让官差跟着你一起去吧。” 大门口,韩战霖拉住要走的韩洛,脸上的神情万分严肃,韩洛却道:“不行,为了师师的安全着想,我还是一个人去比较好。放心吧,我定会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 昨日,绿萝一边哭一边跑回来,说师师被人绑架了,那绑匪还留下字条,说今日辰时韩家人若不带着一千两黄金去凤鸳山赎人,他们便撕票,而且,只许一个人前来,不许报官,否则也会撕票。老太君听到消息后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秦茹真一边守着她一边哭成泪人,韩战霖则临时调用钱庄的黄金,好不容易才凑齐一千两,此时便由韩洛带着去赎人。 “好吧,那你万事小心。” 韩战霖放开手,目光沉重地看着他离开。 其实,韩洛此次前去,不单单是为了韩师师,更是为了施央。昨日,施央明明是和师师一起不见的,可绑匪只要师师的赎金,只字未提施央,莫非他们另有所图?如果施央真在他们手上,自己得想办法把她救出来才行。 凤鸳山下有座废弃的土地庙,绑匪便是约在那进行交易。 很快,韩洛到达土地庙,进去后却发现空无一人。突然,有人从后面持剑架在他脖子上,同时,一个冷冽的声音响起:“不许动,把银子放下。” 说话的人是马阳,他躲在暗处确认韩洛是独自一人来的后,这才走出来。 韩洛慢慢把手中箱子放下,马上有个蒙面黑衣人上前开箱验钱,确认金额无误后对马阳点点头,然后提着箱子便离开了。 这时,韩洛开口了:“钱你们已拿走,人呢?” “带过来。” 音落,韩师师被人押着从土地庙的灶台神像后走出,此时,她双手被绑,嘴里塞着棉布,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眼里全是恐慌之色。她一见到韩洛便激动不已,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看到她这个样子,韩洛的眼里只有疼惜之色。“还不放人?” “别急,等我们的人带着钱走远后,我们自会放人。” “怎么就她一个人?还有个丫鬟呢?”韩洛试探性问道。 “什么丫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洛眉头一皱,继续道:“我在说什么你心里明白,若你们放了她,我愿意再给一千两黄金。” 听了这话,马阳确实很心动,可那个丫鬟是老大要的人,自己不好擅自做主,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这样想着,他回道:“人没在我们手里,你给再多的钱也无用。” 这时,押着韩师师的张汉急了:“可是那人” “闭嘴,你别说话!”马阳及时打断他,眼神无比凶恶,他便没继续说下去,只在心里悻悻地想:一千两黄金都不要,真是蠢! 韩洛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大概有了底。 大约过了半刻钟,张汉把韩师师放了,然后和马阳一起离开了土地庙。 韩洛马上过去帮韩师师松绑,待她嘴里的棉布被拿出来后,哭声也随之而出:“呜呜呜” “好了,没事了”韩洛把她抱在怀里安慰,这时,采鸢跑了进来,他头也不抬地问道:“跟上没?” “大少爷请放心,冷涵已经跟上。” “那就好。” 他的眸底闪过一丝精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换命 施央是被门外的对话声吵醒的。 “张汉,你想干吗?老大说了,这里面的人不能动!” “有人出一千两黄金赎她,这钱不赚白不赚!” “那也不成,老大没发话,谁也不能带走她!” “咱哥俩偷偷把她带走,得到钱后平分如何?” “这” “方才那一千两黄金,我俩每人只分得一百两,若这事成了,可是足足能分五百两,你不心动?” “万一被老大发现了” “大不了给他一份嘛,他总不至于和我们闹翻脸吧?本来干这事也是为了钱,又何必和钱过不去?” “可是” “别可是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好吧,听你的。” “这就对了嘛。” 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强烈的日光瞬间涌进昏暗的屋子,令她晕眩了几秒。 来人是张汉和徐大海,原本,徐大海听黑九的命令在门口守着施央,张汉突然出现,对他进行了一番游说,他本就没什么主见,鬼迷心窍地也就答应了。 施央听完他们的对话,猜到了个大概,此时决定不动声色。 “你家小姐已经被人赎回去了,你想不想也回去?”张汉俯视着她,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模样。 她点头,他又道:“既然想回去,那就乖乖跟我们走” “你想走哪去啊?”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紧接着,黑九板着一张脸出现在门口,负手大步迈进来。 听到个声音,张汉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而后转身,瞬间换上一张嬉笑的脸:“老大,你怎么来了,我正要把人给你带过去呢。”说着,他看向徐大海,拼命使眼色,徐大海忙点头附和:“对啊,对啊”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带人过来?” 黑九依旧板着一张脸,犀利的眼神似乎要将张汉看穿,可张汉面不改色心不跳,还煞有其事道:“马阳说的,哎哟,看来是我听错了。” “你这人,连个话都听不明白,蠢得死。”徐大海佯装骂他一声,他也表现出一副懊恼的样子。 黑九没再追问什么,就在他俩暗自松了一口气时,施央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不是说有人出一千两黄金赎我,要我乖乖跟你们走吗?怎地现在不走了?” 闻言,张汉心里一咯噔,而后看向施央,眸中神色严厉,嘴边却努力保持笑容。“我什么时候说有人出一千两黄金赎你了?你莫不是出现幻听了吧?” 施央无视他眼里的警告之意,只作无辜状:“你俩不是在门口说了很久吗?还说钱到手后平分,每人五百两,我可没听错。”接着,她又看向徐大海,道:“你一听说有五百两黄金,马上就答应了来着,难道不是吗?” 徐大海条件反射性地回道:“我可没有马上答应,我是”突然,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马上闭口,一脸慌乱地看着张汉,张汉无语地低下头,心想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算计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时此刻,黑九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只冷漠地吐出一句:“你们俩个,跟我出来。” 张汉狠狠瞪了施央一眼,然后便和徐大海跟着黑九出去了。 “嘭——” 门再次被关上,施央嘴角微勾,这才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既然自己逃不掉了,那让他们起起内讧也不错,毕竟处于金钱利益上的关系,最容易被松散。 不过,经过他们这么一闹腾,施央大概知道了现在的情形,韩师师应该已被韩府赎回去,黑九想利用自己引那个所谓的“相公”现身,只是,连自己都不知他姓谁名谁家住何处,黑九又怎么知道并传消息给他?况且,他就算收到消息也未必会来,毕竟,自己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关系,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自救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凤鸳山上,一锦衣男子正火急火燎地往青灵寺里赶,风扬起他的衣袍,吹散他的发,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一双凤眸写满担忧和焦灼。 一一 青灵寺,前院。 “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黑九站在台阶上,低眼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锦衣男子,嘴边抹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你若是想见我,大可直接来找我,何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君少钰负手而立,眸带讽意。 昨日中午,和韩师师她们在天香楼分开后,他进宫面圣,后被留宿于宫中,直到今早才出来,谁知刚出宫门便遇到莫青山,莫青山急急忙忙递给他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你兄弟的娘子施央在我手上,若想救她,让他今日午时只身一人前来青灵寺,不许其他人跟着,否则我便杀了她,黑九。据莫青山说,施央确实失踪了,他这才急忙赶来。 而且,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特意戴了上次的人脸面具,所以,黑九到现在都还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不用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我又如何见得到你?”黑九不以为然道。其实,不是自己不找他,而是找不到他,若不是知道那日来救他的是顺天府尹捕头莫青山,自己也不会想到通过莫青山传消息给他的法子。这样想着,黑九又道:“我找不到你,只好等你来找我了。” “废话少说,人在哪?”他眸色偏冷。 “带过来。” 只听黑九一声令下,马良和马阳立刻押着施央从祠堂里走出来,君少钰看着那一抹熟悉的青色,凤眸微漾。 同时,施央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男子,心绪复杂。她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他再见面,也没想到他真的会来,不知为何,她总有种黑九会伤害他的不详预感。 “我人已经来了,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黑九嘴露阴笑,一字一句道:“当然是,一命,换一命。”说完,他扔给君少钰一把剑,又道:“在我面前自刎,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君少钰毫不犹豫地捡起剑,却听见施央急切的叫声:“不要!”他抬头,与她四目相望,凤眸里竟全是清明之色。 转而,施央看向黑九,道:“你要杀就杀我好了,他与我无关,你放他走。” “他都愿意来这为你送死,还说与你无关?你当我傻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原本还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不怕死,那我便先杀你好了。”说完,他拔出腰上的剑,这时,君少钰急了:“等等,不是说好用我的命换她的命吗?你现在又是作甚?” “你想换,可是人家不领情啊。” “那你觉得杀了她之后,你会活着离开这吗?”君少钰冷眼看着他,周身的气场凌厉无比。 黑九突然大笑一声,道:“你们是怎么了,抢着去死吗?” “是男人就痛快一点,我死,你放她走。” “好。”说着,黑九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君少钰抬起剑,却迟迟未下手,于是,黑九又露出讥笑。“怎么,临阵退缩了?” “当然不是。”君少钰放下剑,慢悠悠道:“我只是想到,万一我死了,你变卦不放人怎么办?那我岂不是白死了?” “你不相信我?”黑九皱眉。 “你的人品,还不足以让我相信。” “那你想怎样?” “先放她走。” “先放她走了,你变卦怎么办?”这回,换黑九不相信他了,只见他抿嘴一笑,道:“你们大可现在把我绑起来,我不反抗便是了,她一走,你们想要我怎样就怎样,如何?” 听了他的话,黑九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好。” 接着,马阳便上前用绳子绑了君少钰。 “小娘子,以后每年的今日可记得替你相公烧些纸钱。”黑九给施央松了绑,施央却待在原地没动,因为她实在不想别人替自己死。 黑九挑眉,“还不走?等着给他收尸吗?” “你走了,我才能安心‘去死’啊。”这时,君少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凤眸里似乎有别样的神情,施央对上他的视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提步往前走去。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待自己走了,他才能想办法脱身。 只是,她还没走几步,在寺外放哨的徐大海突然跑进来,叫道:“不好了,官兵快过来了!” 闻言,黑九大吃一惊,立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然后指着刚走不远的施央道:“快抓住她!” 马良和徐大海立刻去抓她,君少钰大叫一声:“快跑!” 突然,黑九脸色一沉,眸底抹过一丝杀气,拔出剑便朝施央追去。察觉到黑九要杀她,君少钰心下一急,挣开马阳的控制,也不顾自己被绑着手,疾步朝她跑去。 黑九是习武之人,跑得自然比施央快,不一会儿,他便举着剑,直直朝她的后背刺去。 “小心!” 施央只听得一声急切的呐喊,而后有个东西重重地压在自己背上,瞬间,她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是君少钰,帮她挡了那一剑。 他的命,终究还是换了她的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救他 施央从没想过有人会替自己挡剑,当转身抱住他的那一刻,似乎所有血液在倒流,心微微抽搐,说不出是疼痛还是震惊。 自己,又欠他一命。 “倒是个痴情的种。”黑九冷哼一声,拔出剑,他背部左肩下方立刻有鲜血迸出,施央的心沉了沉,那是心脏对应的位置。 君少钰只是皱眉发出一声闷响,嘴里的鲜血流在她的肩头,妖娆醒目。“你快走”他虚弱地说出这句话,她却纹丝不动地抱着他,双手紧紧抓住他腰侧的衣服,眸子漾动着痛意。 “今日,我就送你们做一对鬼鸳鸯!”说着,黑九又举剑朝他们刺去。 那就死好了,施央认命地闭上双眼。 “做人可不能太歹毒,否则死后会下地狱的!” 突然,一个凌厉的声音响起,黑九还没来得及看清说话的是谁,只觉得右胸膛一痛,整个人被击得往后飞,最后狼狈倒地,手中的剑也掉在地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这时,施央睁开眼,当看见站在身前的陶予时,惊讶之余激动万分:“快救救他!” 陶予皱眉看了一眼君少钰后背的伤势,迅速点穴止血,并掏出一枚护心丹喂他吃下。“他伤势太重,老夫要带回去治疗。”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于是,陶予松开君少钰手上的绳子,和施央一起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黑九见他们想走,捡起地上的剑又想冲上去,却被徐大海拉住:“老大,官兵马上就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黑九不甘心地看他们一眼,双手握拳,权衡片刻后还是走了。也罢,他已被自己刺成重伤,估计活不成了,至于那女的,日后再算账也不迟。 不一会儿,当韩洛带着官兵赶来的时候,寺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前院地上的那滩血醒目万分,韩洛看着它,眸色变沉。 这血,是谁的? “抓住他!” 突然,韩洛听得一声叫喊,只见一男子正拼命往门外跑,他一个飞身跃过去,径直把那人踢倒在地。 “哎哟” 张汉痛苦地呻吟着,那一脚,差点没把他的肚子踢破。与此同时,他怀中的几锭黄金滚落至地,他忙去捡,却被韩洛踩到手。“痛痛痛” 很快,官兵跑过来押住他,韩洛捡起地上的黄金看了看,嘴露冷笑:“果真是你们。”之前,若不是事先吩咐冷涵跟踪他们,自己也想不到他们会藏身于此,但还是晚来了一步。 此时,张汉的心里懊恼不已。方才,自己明明可以跟着老大他们一起走,却因为想起黄金没拿,便抱着侥幸的心理回来取,没想到被逮个正着。 “其他人呢,在哪?”韩洛厉声问道。 “都都跑了” “被你们抓来的那个丫鬟呢?” “什么丫鬟?我不知” “是不是得打你五十大板,你才肯说实话?”韩洛打断他的话,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而后坦白道:“那丫鬟确实在我们手上,只是,在你们来之前,被别人救走了。” “被谁救走了?” “一个男的,还替她挨了一剑呢。” 闻言,韩洛瞬间松了口气,这么说,地上的那滩血不是她的。可是随即,他也疑惑起来,究竟是谁救了她还替她挡剑?眼下,又该去哪找她? “这位大爷,我把钱还给您,您看能不能放我一马?我也是受别人指使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并非本意。”张汉谄媚地笑着,却遭来韩洛无情的冷视。“这话,等你去了衙门再说吧。”说完,他拂袖离去。 出寺门时,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刮得他脸庞生生的疼,他看着周围毫无人迹的丛林,长长叹了口气。 施央,你在哪? 一一 “怎么样,能不能救活他?” 竹屋里,施央一脸紧张地看着俯身躺在床上的男子,手不由地绞在一起。算一算时间,陶予已经抢救他一个时辰了,真不知能不能救活。 过了片刻,陶予给他施完最后一针,把了把他的脉,脸上的凝重之色舒缓了些。“他明日若能醒过来,便算是捡回一条命。” 顿时,她喜忧交加。“若是不能醒呢?” “那你便可帮他准备后事了。” 她咬咬唇,没再说话,只凝眸看着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若他真因自己而死,可如何是好? 似看出她的担忧,陶予捋了捋胡须,道:“不过,他也算幸运,那剑,若是再偏一毫,便会刺进心脏,任老夫医术再高明,也无力回天。而且,若不是老夫恰巧在那,待你们下了山再去找大夫,他也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就算没死,一般大夫也是治不好的。” 说来也是巧,今日,陶予本是去青灵寺祭奠亡友,却没想到会碰见他们。其实,以他的性子,大可不必管他们,可偏偏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他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所以才救了他们,也算他们命不该绝。 “他醒过来的几率,大不大?”她一脸期待地看向陶予。 “你觉得他现在有意识吗?”陶予突然这么一问,她摇头,他又道:“这昏迷的人,看上去没意识,其实是有意识的,他虽然不能言语,但能感知周围的人和事,此时,你若能给他一些力量,让他有求生,醒过来的几率便会大一些。” 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而后在床边坐下,紧握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炙热不已。拜托,你一定要醒过来。 陶予悄然退下,嘴边笑意浓烈。 一一 天,渐渐黑了下来,整座山,沉睡过去,月光笼罩,万物俱寂。 “丫头,过来吃饭了。” 陶予把最后一碟菜放在桌上,对还在床边照顾君少钰的施央道。 不一会儿,施央便过来了,她一坐下,一团白绒绒的东西瞬间窜到她怀里,她抚摸着它柔滑的毛发,这才露出一丝笑。 陶予看了眼被她摸得一脸享受的白狐,意外道:“没想到,白姬还挺喜欢你的。”要知道,白姬从不轻易与人亲近,高傲得很,就连自己,有时也要看它的脸色。 “我也挺喜欢它的。”顿了顿,她似是想到什么,眼底抹过一丝狡黠之色,低头问道:“小白,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你主人啊?” 白姬毫不犹豫地往她怀里蹭了蹭,看都不看陶予一眼,直接把他气得跳起来火冒三丈道:“好啊你,亏老夫辛辛苦苦养你十几年,到头来,还比不过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陌生人!” 白姬似是被吓到了,发出“唔唔唔”的叫声,施央赶忙搂紧它,不悦地看向陶予。“你小声点,别吓着它了。” 陶予憋屈地坐下,端起手边的酒杯便一饮而尽,这时,白姬探头看了他一眼,眸中似有得意之色。 “不过,看到白姬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以前,白姬也像这样喜欢她来着。”陶予放下酒杯,或许是想起往事的缘故,眸中神色复杂,有喜,也有悲。 与此同时,施央眼帘低垂,也想起了往事。那时,她还是未出阁的少女林知霜,每次来这,白姬都喜欢粘着她,完全无视陶予,他因此吃了好几回醋。现在想想,心里还是欢喜的。 “那人是谁啊?”施央将他的酒杯倒满,明知故问道。 “一位很久没见面的故人,那时,她跟你差不多大,如今,应该已为人妻了。”说着,陶予举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闻言,施央眸色转深,没再继续说话。其实,那个时候,陶予一直不知道她的名字和身份,他没问,她也没说,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这回事,他总喜欢唤她为丫头,她便叫他为老头,相处倒也融洽。如今,虽然林知霜投湖自尽的事满城皆知,但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想到那人是她。只是,当听到他说“已为人妻”四个字时,她心里有种刺痛感。对啊,确实是已为人妻,最后却是含恨而终。 这时,白姬似感应到她的悲伤,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她长舒一口气,一杯酒下肚,这才痛快些。 “丫头,你和床上那人是什么关系啊?”陶予突然如此问,施央只道:“萍水相逢的关系。” “萍水相逢的关系还替你挡剑?老夫可不信。”他笑了笑。 “对啊,萍水相逢的关系为何要替我挡剑呢?”她低声呢喃着,眸光闪烁不定。加上这次,自己已经欠他两条命了,这份恩情,该如何偿还? “依我之见,他莫不是喜欢你?” 面对他的八卦,她不由地噗嗤一笑:“在今日之前,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说不定,他对你一见钟情呢。” “不可能的。”施央自嘲地摇摇头,又是一杯酒下肚。她本就酒量不好,此时脸颊已有红晕之色,令她看上去更娇美了些。 听她这么说,他也没再继续追问,只是满上酒。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或许是酒精作用,她只觉得心底放空,什么忧愁和烦恼都没了。 倘若一直是这样,该多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盯着 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半睡半醒中,施央一直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她努力集中意识,睁开双眼,朦胧中,似乎对上了一双深邃如潭水的眸子,恍惚了几秒后,她突然一个激灵挺身,看着眼前之人惊喜万分:“你醒啦!” 此时,躺在床上的君少钰已然睁开眼,他口齿轻启,虚弱道:“我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了,有老夫这个天下第一神医在,你怎会死?”陶予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要知道,老夫可是将你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 “看来我是命不该绝,多谢神医相救。”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除了老夫,你还得好好感谢这位姑娘,若不是她一直在床边守着你照顾你,你哪会醒得这么快。”说着,陶予在床边坐下,顺势把了把他的脉。 或许是怕君少钰误会什么,施央急忙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昨晚,她喝酒喝多了,整个人到最后都是迷醉的状态,她只记得自己紧紧握住他的手,伏在床边睡着了,也不知他醒来时看到没。想着,她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娇羞之色。 “多谢姑娘。”君少钰看着她,想起自己醒来时看到的那张美好睡颜,和那双紧紧握住自己手的柔夷,凤眸微漾,心泛涟漪。如此看来,她守了自己一夜。 “你脉象平稳,看来已经渡过危险期,现下只要好生休养几天便可下床活动了。”陶予捋捋胡,满意道。 “咕噜噜”突然,君少钰的肚子里发出一个不协调的声音,陶予抿嘴一笑:“看来是饿了。” 君少钰尴尬地咧咧嘴,施央马上起身去厨房,想着给他弄点吃的,毕竟他一天没吃东西了。 她走后不久,君少钰看着陶予,饶有趣味道:“师傅,看来我的易容术挺成功的,居然骗过了你。” 闻言,陶予先是一惊,而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小子啊!难怪老夫总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感,现下终于明白了!” “你不要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只当我是一个陌生人好了。” 面对君少钰的叮嘱,陶予眼里充满狐疑之色。“徒儿,老实告诉为师,你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君少钰笑而不语,陶予权当他默认了,突然作摇头状。“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人家那么好的一位姑娘,居然被你给看上了。”陶予毫不客气地损道。 如果不是因为有伤在身动弹不得,君少钰保证会跟他大打一场,现下却只能哀怨一句:“有你这样说徒弟的师傅吗?”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徒儿,你还记得老夫说过的这句话吗?”陶予的神色忽地变严肃。 “记得,那是你喝醉酒后说的胡话。” “可不是胡话,眼下,不正应验了吗?” 闻言,君少钰眼睑低垂。当初,陶予说自己的命数会因一女子而变,如今看来,所言不虚,只是,自己是心甘情愿为她挡那剑,无怨无悔。这样想着,他的凤眸里慢慢浮现清明之色。“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若没有祸,何来的福?” 陶予凝眉看了他好几秒,最后幽幽地吐出一句:“真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他笑笑,不置否认。于她,初见入心,二见惊华,三见已是情根深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女子此般深情,甚至连性命都不顾,似是要羁绊一生。 “对了,师傅,徒儿得麻烦你去将军府一趟,给我爹带个话,就说我在你这待几天再回府,千万别说我受伤的事,免得他担心。”他突然想到这事。 “若他知道你是因女人而受伤,应该不会担心,反倒会高兴吧?毕竟,他一直以为你患了什么病才会不近女色。”陶予借机调侃他,他却俊眉一挑,道: “若他知道我不近女色是因为效仿你,下次,他还会让你进酒窖喝酒吗?” 陶予被他气得站起来,“老夫何时不近女色了?”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你若是近女色,怎地到现在还是孑然一人?” 这一句问得陶予瞬间哑言,突然,他想起记忆中那个风华绝代,技压群芳的女子来,年少时,他曾为她疯狂为她痴,也曾许诺此生只爱她一人,可惜最后,佳人香消玉殒,于是,他终生未娶,孑然至今。说到底,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太痴情了,一生只爱一人,再容不下别人。 “看来,你与老夫,还是有相像之处的。”末了,陶予说出这句话。没错啊,他们都是痴情的种。 “什么相像之处啊?” 这时,施央端着碗白粥走进门,好奇的看向他们。 陶予捋胡一笑,“为美人不顾性命。” “他是如此,而你,看上去不像。”她毫不客气地损道。 “我也觉得不像。”君少钰附和一句。 “得嘞,你们联合起来欺负老夫,亏老夫还救你们一命,真是白救了!”陶予被他们气得吹胡子瞪眼。 “哪有欺负你,不过是实话实说。”说话间,施央已来到床边,她将粥放在旁边小桌上,柔声对君少钰道:“公子,我扶你坐起来吧。”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劳烦了。” 她弯身,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长长的青丝随着身子的倾斜有几缕落于他衣服之上,瞬间,他的鼻边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甚是好闻。最后,她贴心地放了一个枕头在他腰后,顺势坐在床边,端起粥碗,道:“你行动不便,若是不嫌弃,便由我喂你吃。” “如此,多谢。”他求之不得。 她用小勺舀起一口粥,轻轻吹了吹,而后递到他嘴边。“你伤势未愈,只能吃些清淡之物,这粥没什么味道,先将就着吃吧,填饱肚子要紧。” 他一口吃下,眼里全是笑意。“很好吃。” 虽知他说的是客套话,她还是有丝欢喜。“你一天未进食了,多吃点。” 他轻声应下,凤眸不由地瞥向站在她身后陶予,陶予马上领会他的意思,默默地退了出去。 此时,屋内只剩他们两人,空气突然静了下来。她不忙不慢地喂,他胃口大好地吃,不一会儿,碗里的粥只剩一半了。 “我与你才见过一面,算不上相识,你为何会来救我,还替我挡剑?”施央打破沉默,凝眼看着他,从昨天开始,她就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他对上她的视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有些事,不需要原因,想做便做了。” “如此,我已经欠你两条命,这份恩情,又该如何偿还?”要知道,她最不喜欢欠的便是人情,尤其是关乎性命的。 他低头想了想,复而抬眸,眸中神色似星辰般耀眼,只听他似是认真道:“以身相许如何?” 闻言,她心下一惊,嘴张开又合上,不知该作何反应。见她这般不知所措,他忽地噗嗤一笑:“逗你玩呢。”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窑子里初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逗自己,心里顿时又羞又气,最后,她只露出一个端庄的笑容,顺势回道:“我知道。” “那你可知,当初你不辞而别,我失落了许久?” 她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这时,白姬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下便窜到她身上,差点打翻她手中的碗。 “小不点,你过来干吗?”他脱口而出,眉头微皱。 “你认识它?”她很是惊讶。 “当然”他打了个顿,话锋急转:“不认识了。” “那你怎叫它小不点?” “它看上去小小的一只,不是小不点是什么?”他回答得理所当然,她也没再追问,只是,白姬不满地冲他龇牙咧嘴,似是反抗他的话。 “承认吧,小不点。”他对着它的头便是一通乱摸。 为了报复他,它突然窜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肚子便是一通乱踩。它鼻子灵敏,对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所以纵使君少钰易了容,它也知道是他。以前,他就喜欢唤它为“小不点”,无论它怎么反抗都没用,它又打不过他,只好背地里躲着画圈圈诅咒他,如今,它身受重伤,倒是让它有机可乘。 “嗷”君少钰夸张地发出痛苦的叫声,她连忙把碗放下,两手抱过正踩得起劲的白姬,语重心长道:“小白,他是病人,要对他温柔点。”闻言,君少钰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她继续道:“就算要欺负,也要等他身子好后再欺负,知道吗?”他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吱吱吱”它委屈地发出叫声,她心一软,哄道:“待会喂他吃完粥,我便陪你出去玩,可好?” 它的眼神瞬间变得锃亮,乖乖地依偎在她怀里,不吵不闹了。 见此,君少钰不由地眼角一抽,心想,它真应改名叫心机狐! 很快,粥喂完了。 “公子,你好生休息下,有什么需要再叫我。”说完,她一手拿碗,一手抱着白姬,起身便往外面走。白姬从她的手里窜到肩头,笑眼眯眯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君少钰,似是得意。 君少钰干脆别过眼不去看它,眼不见为净。 小不点,等我伤好了再收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惬意 是日,暖阳映雪,风回山里,韩府内一派喜气洋洋之色,众人忙进忙出,不亦乐乎,原来,是老太君八十岁寿辰将近,可谓年前一桩大事。韩家是京内数一数二的豪门世家,老太君的寿辰自是要办得风风光光,声势浩大,各方面都马虎不得。前些日子,城内各个商铺陆续往韩府送物件,有寿衣,寿人,寿面,甚至金碗筷。萧茹真身为当家主母,为求寿宴完美,一手操办了各项事宜,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不过,幸好有林素璎这个帮手,她也就舒缓了一些。 眼下正是申时,林素璎忙完手头的事躺在暖塌上小憩一会儿,突然,门外传来青禾的声音: “大少二奶奶,大夫人命人给您送燕窝来了。” “进来吧。” 林素璎慵懒地起身,还不忘抚平乱了的鬓发,一双美眸似醒非醒,眼波缭乱,也是醉人。 青禾上前替她披好外衣,喜道:“大夫人对您真好,特意派人给您送燕窝来,其他人可没有这待遇。” “如此,我这些天的操劳也是值的了。”她莲步珊珊,在桌旁坐下,青禾赶紧盛了一小碗燕窝递给她,接话道:“可不是嘛,您看其他夫人和少奶奶哪有您这么操劳,昨日,奴婢还听说二夫人和三夫人结伴去戏园听曲了呢,直到晚上才回府,悠闲得很。” 林素璎小口尝了一下燕窝,没有说话,青禾又道:“不过,若不是大夫人器重您,也不会让您操手老太君寿辰的事,换成其他人,她信不过啊。前几日,大表少爷主动请缨管理寿宴上的采购事宜,硬是被大夫人以经验不足为由拒绝了,垂头丧气好几天呢。” “他主动请缨管理采购事宜,无非是想从中捞些油水,就他身上那点银子,去一次兴月楼就没了,哪里够花?”林素璎满是不屑道。 “要怪也怪二老爷太抠门,明明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舍得给他花钱,自己倒是天天去喝花酒,打赏起那些青楼女子来不知有多大方,为此,二夫人没少和二老爷吵架呢。这不,今上午又吵了一回,屋内的瓶器都摔破了好几个。” “俗话说的好,有什么样的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他俩,还真是一个德行。”林素璎眸带讽意。 “幸好大表少爷风流成性,否则怎么会色胆包天地打起林知霜的主意,让我们有机可乘”青禾正兴致勃勃地说着,忽然,林素璎凌厉地看了她一眼,她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乖乖低头闭嘴。 林素璎放下手中的碗勺,正色道:“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了,万一让有心人听去,可是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奴婢明白。” 当初,大少奶奶林知霜和大表少爷韩彻的通奸之事可是全城皆知,大家都在骂林知霜不守妇道,浪荡不堪,却没人知道,其实,这整件事是林素璎一手操控的。韩彻垂涎林知霜的美色确实不假,可是,碍于韩洛的存在,他不敢轻举妄动,就是想想罢了,而林素璎利用他这点,想了一条妙计。她趁着韩洛出远门,同时给林知霜和韩彻下药,然后支开林知霜的丫鬟,引诱韩彻去林知霜的房间,最后被韩师师亲眼目睹,才有了通奸一说。此事,只有她和青禾知道,虽然林知霜已死,但为免节外生枝,一定要将它烂在肚子里才行。 “对了,宝玉坊将东西送来没?”吃完燕窝,林素璎用手绢擦了擦嘴。 为了准备老太君的寿辰礼物,林素璎可是煞费苦心,几个月前,特意找城内最有名的宝玉坊订做一座独一无二的寿仙玉雕,最近才完工。等到了老太君寿辰那天,她定要所有人对这份礼物赞不绝口。 青禾马上给她倒了一杯水,回道:“奴婢今日去问过了,说是明日便送过来。” “那就好,明日,我要亲自验收,希望不会令我失望。” “这个您放心,宝玉坊的东西从不会让人失望。依奴婢之见,怕是没有谁的寿礼能比得过您这份了。”青禾顺势拍马屁,听得林素璎心情甚佳,于是,她继续道:“若是能借此机会让老太君开心,那您离大少奶奶的位置也就不远了。” 闻言,林素璎眉眼一挑。“这大少奶奶的位置,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她处心积虑走到今日,就差这最后一步了,一定要坐上才行。 “当然只有您能坐,不过,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青禾面露犹豫之色。 “什么事?”林素璎轻轻抿了一口茶,茶杯里升腾起来的雾气瞬间弥漫她的眸,看起来深邃不已。 “奴婢无意中偷听到韩管家和别人的对话,近几天,大少爷动用府上家丁,一直在城里城外找人”顿了顿,青禾似乎怕接下来的话会让林素璎不悦,故小心翼翼道:“那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施央。” 果然,林素璎听了,秀眉一皱,美眸一沉,手里的杯子似乎都快被她捏碎了。 “难怪最近他老是早出晚归,我还以为他在忙钱庄的事,原来是找那贱人去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牙切齿道。 “大少二奶奶莫气,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估计是找不到了。”青禾忙安慰道。 林素璎心烦意乱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眸色转冷,吩咐道:“你待会去红楼一趟,从楚娘那将药取回来,原本我还想等老太君寿辰过了再说,现下看来得抓紧时间行动了。” “是。” 一一 “丫头,老夫今天去河里抓了条鱼,你去做来吃了。”日暮时分,陶予提着条鱼大摇大摆地走进屋,白姬原本欣喜地迎了上去,但在闻到他身上的鱼腥味后,马上嫌弃着跑开了。陶予马上道:“你这家伙,嫌弃老夫是吧?有种待会别吃鱼!” “吱吱吱” 白姬龇牙咧嘴地反抗,这时,施央走过来拿过陶予手中的鱼,对它道:“放心,他若不给你吃,我便把自己的那份给你吃。” 白姬虽然属于狐类,但非常爱吃鱼,见到鱼就两眼放光,前世,施央为了它,特意去学了做鱼,倒也练成一手好厨艺。 白姬一听她这么说,马上开心地在她腿边转来转去,于是,陶予的脸又沉了。“养你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吱吱吱” 白姬又开始反抗他,施央在一旁看着,抿嘴一笑,调侃道:“你身为天下第一神医,居然会和一只白狐过不去,这要是传出去了,怕是会使你威严扫地啊。” “老夫自得其乐,随他们怎么说去。”他长袖一拂,径直在桌旁坐下,沏了一杯上好的竹叶青喝着,倒是自在。 “少喝点酒,待会怕是会吃不下饭。”说完,施央便提着鱼往厨房走去,白姬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地走了。 躺在床上的君少钰看着那一人一狐的远去,眸子里染满笑意。此时,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受伤了,如若不是这样,他哪能像这样得到她的照顾?说起来,也是一种福。 “别看了,再看下去,你的魂都要跟着她一起走了。”陶予瞥了他一眼。 “师傅,您老人家在吃醋吗?”君少钰笑眼眯眯。 “老夫喝酒呢,吃啥子醋。”说着,他又闷了一口酒。 “对了,你见到我爹没?” “见是见到了,不过,看你这伤势,不休养个五天十天的怕是不能下山。” “青山在侧,美人在怀,一直休养下去似乎也不错。”君少钰的神情悠闲自得。 陶予似是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喝自己的酒去了,也没再搭理他。 君少钰仰面看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陷入沉思。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暂时不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好了,像现在这样相处,还是挺惬意的。 一一 夜晚悄然来临,月似弯钩,凄美迷离。 韩府,浣心苑。 月光下,韩洛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苑门,耳边有鸟叫声传来,悠长婉转,他的心却沉如垒石。今日已经是第三日了,他派人不断在城内城外找施央,却一无所获,难道说,她已遭遇不测?或者离开京都了?不知不觉中,原来自己对她这么上心了。 不一会儿,他推开房门,迎面扑来一阵香气,这种香气很独特,清新又幻醉。 “夫君,你回来啦,妾身已等候你多时。” 这时,林素璎自帷帘后走出,上身着一件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下穿一条月白色百褶长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身材曼妙无比,令人血脉膨胀,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勾人魂魄。 只是,韩洛看到她的第一眼,并不是惊艳,而是微微皱眉道:“你怎么穿这么少?” “屋里烧着暖炉,不冷。”林素璎身姿婀娜地向他走近,脸颊的两团红晕让她看上去娇美不已。 “那也要注意点,天气冷,别着凉了。”说着,韩洛兀自在书桌旁坐下,拿起一本书便在灯下专心看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取代 见他完全无视自己,林素璎轻咬嘴唇,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不甘的神色。不过,很快,她沏了一杯茶放于书桌上,脸上恢复娇媚之色。“妾身会注意的,你刚从外面回来想必身子很凉,来,喝杯茶暖暖。” 韩洛顺手端起茶喝了口,视线却不离手中的书卷。 “夫君,你在外劳累一天,该歇着了。”说话间,林素璎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靠,瞬间,他鼻边的那股香气更浓了。 “我看会儿就好,你先去床上歇着吧。”他似乎无动于衷。 “没关系,妾身等会再睡。”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移步到他身后,声音绵柔:“夫君,妾身帮你按按肩膀吧。” 他没有拒绝,她便动作娴熟地按了起来,期间,她不停地用傲挺的前峰去蹭他宽广的背,他只觉得身体里有股燥热感在上蹿下跳,惹得自己心神不宁。他正想开口制止她的动作,头脑突然感觉一阵晕眩。 “夫君,你怎么了?” 身后,林素璎绵柔的声音再次传来,他不禁一颤,体内的那股燥热感,更强烈了。“没事就是有点热”他声音低沉沙哑,褐眸迷离。 “妾身帮你把外衣脱了吧。”说着,林素璎的手从他的肩上游离到他的衣襟前,她每动一下,他的身体便会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最后,他抓住她的手,喘着粗气道:“不用了。” “你看上去困了,妾身服侍你歇下吧。”林素璎去扶他的胳膊,却佯装身子不稳直直跌落在他怀里。一时之间,软玉在怀,体香萦绕,他的眸里不知不觉已全是之色。 她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媚眼如丝,气若幽兰。“夫君” 韩洛低眸,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那张心心念念的秀美绝俗小脸,不由地慢慢低头。林素璎的眼底抹过一丝得逞之色,迎了上去 今日,她让青禾去楚娘那取的,正是软销香和迷情散。方才,韩洛进屋时闻到的香气是软销香,喝的茶里加了迷情散,这两样加在一起有很厉害的催情作用,所以他才会有此反应。只是,她不会想到,此刻在他眼里,自己竟是别的女子的模样。 夜半时分,轻纱摇曳,床幔轻飘,娇声连喘,旖旎满室。 “施央” 动情中,韩洛低声吟出这个名字,林素璎的眸子猛地一下清明无比,她紧拽床锦,心里恨意无绝。 与此同时,熟睡中的施央忽地被噩梦惊醒,手心里和额头上全是汗。睡在她身旁的白姬似是感应到什么,窜到她怀里,伸舌舔了舔她的手,她抱紧它,这才感觉安稳了些。 “噼啪噼啪——” 突然,屋外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施央不由地起身下榻,披了件外衣便朝门外走去。她一出门便看见了坐在火堆旁的陶予,他左手持柴棍,右手持酒壶,一边加火一边喝酒,明黄的衣袍被火光映得骚亮,一头苍发很是醒目。 “原来你有半夜烤火喝酒的习惯啊。”施央在他身旁坐下,顺势拿过他手里的柴棍往火堆里送了送,脑子瞬间清醒万分。 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陶予似乎并不惊讶,只喝了一口酒,道:“今晚月色这么好,不出来喝酒可惜了。” 闻言,她抬头,只见浩瀚夜空中,一轮弯月高悬,清澈又明亮,那冷冷的月光,如水银一般,静静泄满大地,树梢上,草丛间,屋檐下,全是它美妙绝伦的身影,令人痴醉。 看着它,她仿佛心似明镜,那些噩梦中的惊恐和慌张都已无影无踪,忽地,她长舒一口气,问道:“今日是月几了?” “明日便是月末了。” 她没再说话,低头陷入沉思,陶予的声音又响起:“怎么,想回去了?” 她看着身前的火光,眸子里的神情似它一般忽明忽暗。 算一算时间,自己已经在这待了四天了,不过,自己的失踪对于韩府来说应该无关紧要吧,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丫鬟。可是,她最终还是要回去的,因为复仇尚未完成,至于他的救命之恩,以后若是有机会,再慢慢偿还吧。 “是否有何牵挂?”陶予见她半天没说话,又问道。 “神医,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她答非所问,声音如幽谷里的鸟鸣,淡漠又凄楚。 陶予捋捋胡须,道:“当然相信了,世间万物,皆有轮回,前世今生,生生不息。” 她追问:“那你相信,一个人死了后,灵魂会占据另一个人的身子吗?”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顿了顿,他又道:“若真有这事,定是那人有未了的心结,想借他人之身了结它。” 她眸子一颤,似有水光漾出。“若是了结不了,该去,还是留?” “那就要看造化了,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安排。”陶予喝了一口酒,然后将酒壶递给她:“别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劳什子事呢。” 她接过灌了一口,一种辛刺感沿着食道直通胃底,她不由地秀眉微蹙,却觉得无比爽快。其实,她不会喝酒,酒量也不行,可此时此刻就是想喝,和陶予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不一会儿便有点晕晕然了。 陶予见她美眸半睁,脸颊红晕,已是醉酒状态,便趁机问道:“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以前有不过现在”她断断续续地回道,神志越来越不清楚。 “现在怎么?”陶予不由地追问。 “现在哈哈”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凄美,令人见了不免疼惜。笑了好一会儿,她继续道:“还不如形同陌路。”说完,她把头埋在双膝间,似乎睡着了。 韩洛永远是她心里的那根刺,拔不掉,扎不进,就算恨他千万遍,也无法完全割舍,一触碰,就会生生地痛。事到如今,她都不知究竟是自己太痴情,还是他太无情。 “唉也是个痴情的种。”陶予长长地叹息一声,而后起身横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当他把她放在床上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自己喝酒也就算了,为何把她灌醉?” “心疼了?”陶予头也不回道。 “没错,心疼了。” 君少钰大大方方地承认,却让陶予的心更加凝重了。“傻徒弟,你这样会受伤的。” “我知道。” “她心里有人了。” “我也知道。” 方才,他们在屋外的对话,君少钰听得一清二楚,她最后说的那句“还不如形同陌路”深深烙在他心里,疼痛不已。 半晌,陶予依旧道:“傻徒弟。” “还不是你教出来的。” “所以老夫认了,唉,看来以后又有得操心了。”说完,陶予便走开了,君少钰踱步到床边,就算是在黑暗中,他也能看清她的面部轮廓。他伸手,微凉的指尖触摸到她微烫的脸颊,心不由地一颤,凤眸中情意无限。 你心里有人又如何,我取代便是了。 一一 翌日,顺天府。 莫青山走出房门的时候,屋檐上的一小撮雪掉落于他脖颈之上,生着丝丝凉意。他抬头,看着院落里不知何时飘起的小雪,忍不住叨唠一句:“这该死的天气,真是愁人!”随后,便大步流星地走开了。 不一会儿,他来到审讯室,里面坐着一位身穿黑衣的高猛大汉,正是追捕多日的黑九。 莫青山在他对面坐下,手指无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抬头低眼睨视着他,声音毫无温度:“你可知自己的罪孽有多深重?” 黑九瘫靠在背椅上,带着镣铐的手和脚随意伸着,脸上是毫不在乎的表情。“知道又如何?” “那你又可知,在我见过的罪人中,你是最无耻的?” “多谢夸奖。”黑九厚脸皮一笑。 “就不知道,你待会还笑不笑得出来。”莫青山的表情瞬间变严厉。 “有什么笑不出来的?”黑九甚是无畏。 莫青山也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问道:“你把施央,和去青灵寺救她的那个人,藏哪去了?” 那日,君少钰去了青灵寺后便再无踪迹,莫青山以为他在黑九手里,带着人追捕了黑九好几日,直到今日清晨才在城外的一个山洞里将他们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听到莫青山的问话,黑九突然冷笑一声,脸上的那道疤异常吓人。莫青山眉头紧皱,身子不由地前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这牢里的刑罚,我可以让你轮流享受一遍,那感觉,很是爽。” “他们都已经死了。”黑九如是道,脸上的狰狞之色愈加明显。 “死了?!” 闻言,莫青山惊得差点跳起来,不过很快,他冷静下来,露出讽笑:“看来,你是真的想轮流享受一遍牢里的刑罚。” 黑九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道:“我说的可是真话,你爱信不信。”末了,他又加上一句:“我送他们做了一对鬼鸳鸯,他们结伴走在黄泉路上时应该会感谢我的。” 莫青山黑着张脸,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到门口时对一旁的捕快道:“好好‘伺候’他,直到他说出真话为止。”然后,便走出门外。 出门时,雪似乎更大了些,地面上已有了厚厚的一层,他一脚踏过去,咯吱作响。雪花飘飘,落于他的肩头,飞于他的眉间,吻于他的发梢,他感受不到外面的严寒,只感受得到心里的惆怅。 少钰,你是活着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对弈 大雪过后,城内一片晶莹之色,凤鸳山上又是另一派好景,只见霜凝枝头,雪覆草木,风吹山峦,玉琢银装,美不胜收。偶有几只麻雀停在枝头“吱吱”地叫着,给这雪景添了几份生机,也给空旷的山头添了几分韵律。 竹屋内,陶予和施央端坐在软塌上对弈,神情专注,每次落子都要思衬好一会儿,白姬原本还兴致勃勃地观看着,后来干脆窝在施央怀里睡着了。 一炷香后,黑子落,施央胜。 “神医,我赢了。” 这边,施央眉飞色舞,浅笑嫣然。那边,陶予眉头紧锁,黯淡无光。 “不行,再来一盘。”陶予似乎不能接受两次都输给她的事实,振作精神后提议道。 “你已经输了一次了,还想输第二次吗?” 这时,一个戏谑声传来,紧接着,君少钰修长帅气的身姿出现在厅堂内,施央一见到他便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下床了?伤势好点了吗?” “今日感觉好多了,我怕自己再在床上待下去会发霉,所以下来走走。”说话间,他已来到软塌旁,低头凝视着棋盘上的棋子,末了,似是惋惜道:“这白子本是有胜算的,却走错一步,导致满盘皆输,实在是可惜。” 持白子的是陶予,他一听君少钰这么说,马上为自己辩解:“老夫一时晃神,才会下错子,这盘不算,重来。” 施央忍俊不禁道:“你真应改称为‘天下第一老赖’,明明是我赢了,怎么能不算?” “对啊,若是这事传出去了,别人定会说你欺负小姑娘。”君少钰帮腔道。 陶予一人难敌两张嘴,最终只好认栽:“丫头,老夫没想到会输给你两次。” 第一次,是她来替韩师师求医时,第二次,便是现在,他自恃棋艺高超,却比不过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真不知该羞愧还是惭愧。 “我也没想到会赢你两次,这闲来无事时学的棋艺还挺有用的。”施央说得一脸认真。 闻言,陶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眼角不由地抽搐了几下。这时,君少钰偷偷抿嘴一笑,心想,她居然能压制住师傅,真有意思。 君少钰的偷笑可逃不过陶予的眼,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眸光一闪,假装问道:“你可会下棋?” 君少钰瞬间猜到他的用意,果断点头:“当然。” “不如,你和她切磋一下,让老夫观摩观摩?”说完,陶予起身,主动让出自己的位置。 “如此,献丑了。”君少钰欣然接受,很快便在软塌上坐下,他看着坐在对面的施央,凤眸里染满笑意。 施央对上他的眸,同样笑道:“哪里的话,能和公子对弈,是小女子的荣幸。” 见他俩彼此相望,眸含深意,陶予看不下去了:“废话少说,快开始吧。” 于是,一盘对弈又开始,瞬间,周围静得只有呼吸声和棋子声。 君少钰的棋艺相对于陶予来说并没有技高一筹,上次,他的黑棋被陶予的白棋逼入绝境,就在他束手无策时施央出现了,她轻而易举地便找出退路,最后反胜陶予。也是自从上次过后,他一直想找机会和她切磋一下,如今,正是良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步步为营,小心谨慎,陶予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白姬不知何时睡醒了,睁着双清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棋盘,也加入这场无声的观摩战。 半个时辰后,全局出现三劫循环,无胜负,算是平局, “精彩精彩”陶予这才拍手叫好。 “是姑娘手下留情了。” “哪里的话,公子本就棋艺精湛,打成平局,倒是承让了。” 他们彼此谦虚着,陶予又看不下去了:“方才,老夫输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是这态度?” 施央笑而不语,君少钰直接道:“因为你太不谦虚了。” “吱吱吱”白姬也表示赞同。 陶予自知斗不过他们两人一狐,长袖一挥便走开了。得嘞,自己出去玩还不行嘛。 陶予已走,若是这只白狐也走就好了。此时,君少钰直直看着窝在施央怀里的白姬,似是在思考如何把它撵走。白姬很快感应到他的不善,头一甩,屁股一撅,直接背对他,还往施央的胸下部位蹭了蹭。顿时,君少钰的脸黑了黑。 施央却不以为然,只当白姬在亲热自己,还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嘴边笑意浓烈。 君少钰在一旁默默看着,凤眸中的神情愈加暗沉。他从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吃醋,竟是吃一个畜牲的醋! “反正闲来无事,不如,我们再来一盘?”他想打断施央对它的亲热,故如此提议道。 “好啊。”她爽快答应,随即停止对白姬的抚摸,注意力重新放在棋盘上。 见此,君少钰竟窃喜不已。 一一 在君少钰消失的这四天时间里,不仅仅是莫青山坐如针毡,更有韩师师茶不思饭不想,这不,她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绿萝怎么敲门都无用。 “二小姐,快开门啊,您该吃点东西了,否则身子会垮的。” 门外,绿萝苦口婆心地劝着,房内,韩师师把自己捂在被窝里,却是无动于衷。 她已经四天没见到君少钰了,那日,她从绑匪手中脱险,他也没来看她,她主动上门找他,却屡屡被人告知他不在府里,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还是说,他在故意躲着自己?想着想着,她更加心烦意乱了。 “师师,你开下门,是娘亲。” 突然,萧茹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韩师师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起身。此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待着。 萧茹真见房门半天没动静,又道:“我刚从将军府回来,本想告诉你少钰的消息,如今看来还是算了吧。” 果然,她话刚落音,屋里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门开了,一张挂满惊喜神色的小脸露了出来。“真的吗?!” “我骗你做甚。”萧茹真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蛋和凌乱不堪的鬓发,又生气又疼惜:“你看你,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算哪门子的大家闺秀!” “娘,你快说他在哪。”韩师师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的形象,只在意君少钰的下落,要知道,她已经想了他整整四天了。 “进去再说。” 进门后,萧茹真拉着韩师师在桌旁坐下,绿萝赶紧端来饭菜,只听萧茹真慢条斯理道:“你先把饭吃了,否则我便不说。” 韩师师赶紧埋头吃饭,不一会儿碗底便见空了。“我吃完了,你快说吧。”说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萧茹真。 “绿萝,再给小姐盛一碗。” “是。” 马上,她的面前又多了一碗饭,这次,她摊手不干了,神情不悦:“娘,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萧茹真拿她没办法,只好道:“你一边吃,我一边说。” “行。” 于是,当她再次提筷时,萧茹真这才不慌不忙道:“方才,我去将军府见了云澜,她告诉我说少钰并没失踪,只是去他师傅那待几日,很快便会回。” 韩师师长舒一口气,心下又生起疑惑:“好端端的,君哥哥去他师傅那做甚?” “这个我就不知了,待他回来,你问问他便是。” “我直接去找他好了。”说着,她飞快起身,一副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样子,萧茹真赶忙拉住她,恨声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冲动,就算要去,也得先知道地方啊,你知道他师傅在哪吗?” 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萧茹真又道:“我知道你很喜欢他,可凡事得有个度,你要保持女子的矜持才行。” 她似懂非懂地重新坐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水眸里都是怅然之色。她何曾不想矜持,只是,每次的矜持只会让自己更加想接近他,大概,自己已走火入魔,无药可救了吧。 萧茹真见她这个样子,心疼不已。“今日,我还跟云澜提起了你和君少钰的婚事,她并不反对,只是说等少钰回来了再问问他的意思。过几日便是老太君的寿辰,她会和少钰一起来参加,到时,你可要在她面前好好表现,若是以这副鬼样子见人,怕是会吓跑他们。” 闻言,韩师师马上神采奕奕。“真的吗?” “娘何时骗过你?” 接着,她一边走向梳妆台一边道:“绿萝,快来帮我梳头,我待会要去云裳坊一趟。” “好嘞。” 萧茹真看着她,这才露出慈笑。 当绿萝给她梳好头时,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脸上浮现不满之色。“你梳的头,还是没施央梳的好看。” 一听到施央的名字,绿萝的眸底便闪过一丝恨意,不过,她还是装笑道:“奴婢会努力练习,直到让小姐满意。” 忽的,韩师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她现在在哪里,身旁少了她,总觉得空空的。”不知不觉中,她对施央已有了依赖感。 “她如果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绿萝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巴不得施央永远不回来,最好是已经死在外面了。 一时之间,主仆二人心思迥异,表情莫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约定 “明日,我该走了。” 第三盘棋终,施央薄唇轻启,如此道。她的眸依旧似冰山上终年不化的雪,凝着冰冷和灵澈,令人一望便望进了心底,那张绝俗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忧愁,还是喜悦。 “我知道。”君少钰一点也不惊讶,似乎早就猜到了。 “你呢,何时走?” “过几日,等伤好些再走。” 闻言,施央有点失落,也有点安心,因为她既希望他跟自己一起下山,又盼他在这把伤养好,矛盾不已。不过很快,她释然了。“也对,把伤养好最要紧。” 君少钰见她眼帘微垂,似是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嘴角不自觉轻扬,勾出不羁一笑。“明日一别,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 其实,他有的是机会和她见面,不过是以君少钰的身份,现下,他很好奇自己在她心里是何地位,故如此道。 施央抬眸看着他,浅笑嫣然:“自然是有的,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未偿还呢。” 她的笑颜映进他的眸,他只觉得心下荡漾,脱口便道:“既然如此,我们此时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你看怎样?” “好,不知公子想约在何时何地?”她很快答应。 “除夕之夜,子时一刻相见,我们一同守岁。”说完,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凤眸中满是期待之色。 施央没想到他会选在除夕之夜见面,脸上浮现为难之色。于是,他又道:“这算是你偿还我第一次的救命之恩。”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好。” 闻言,君少钰心里一阵狂喜,脸上却保持镇定。“地点你来定吧,不管是哪我都会去。” 她想了想,道:“那就约在城西流沙河畔的双子桥上吧,” “好。” “对了,我还不知道公子你的名字呢。”上次,她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他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名字还是知道得为好。 他并不想现在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故道:“我叫辰奕。”其实,辰奕是他的乳名,所以此刻,他不算撒谎。 “我叫” 她正欲说出自己的名字,却被他温润如玉的声音打断:“施央。” 顿时,她惊讶无比:“你怎么知道?” “想知道,所以知道了。”他目光如炬,似是要直直看到人的心底里去,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眸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而后避开他的视线,一边起身下榻一边道:“我去厨房看看你的药熬好没。” 看着她匆匆离去的娇俏背影,他笑了。 有些事,似乎发展得很顺利。 一一 厨房内,施央看着灶上的药罐已经发了很久的呆了,直到白姬在一旁急得“吱吱吱”叫,她才反应过来药快熬干了。她下意识地伸手去端药罐,却被烫得直跳脚,白姬赶忙叼来一块毛巾,她这才把药罐端开。 此时此刻,她快被自己蠢哭了,都是心神不宁惹的祸。 至于为何心神不宁,她也无解。 接着,她将仅剩的汤药倒进碗里,走了出去。 屋里,君少钰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他听觉极佳,所以当施央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时,他立马睁开眼,看着她婀娜的身姿出现在门口,嘴边笑容如煦。 “趁热把药吃了吧。”说话间,她已在床边停下,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他。 他却迟迟未接,假装道:“许是方才下棋的缘故,我的手又没力气了。” 施央怎会不清楚他的言外之意,念在他还是伤患,自己姑且再喂他吃一次药吧。于是,她在床旁坐下,突然,白姬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直接在他身上乱踩一通。一开始,他忍住了,后来,见它作势要踩自己最致命的地方,他大手一捞,直接把它拧起悬在半空中。 “你是想逼我吃狐肉吗?”他看着它恶狠狠道。 “吱吱吱”只是,它非但不怕,反而有点得意,下一秒,君少钰似乎明白了什么,只觉得这只狐狸城府真深! “公子,你的手不是没力气吗?” 施央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松手,看着她尴尬一笑:“怎么突然又有了?真是怪事。” “正好,快把药喝了吧。” 她再次把药递给他,他不得不接过,兀自喝着。 “你们看我抓到了什么。”突然,陶予从屋外走进来,夹杂着风雪,鞋底边和衣袍角都湿了。 施央闻声望去,只见他的手上抓着一只肥硕的野鸡,那冻得发红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这冰天雪地的,你在哪抓的野鸡?” “老夫自有办法。” 她抿嘴一笑,道:“敢情你还是打野专业户啊。” “待老夫去把它杀了,今晚吃顿好的。”说着,他便往厨房走,她赶紧跟上去。“我帮你。” “你会杀鸡?” “杀鸡不会,烧水倒会。” “不如老夫教你?” “这么粗鲁的事,我还是不学的好。” “你这是在变相地说老夫是粗人?” “我可没有。” 听着他们的对话声渐渐远去,君少钰惬意地躺在床上,心里想着若是时间能过慢点就好了,明日,晚些到来吧。 一一 明日,终究还是到来了。 “丫头,不多待几日再走吗?” 竹屋前,陶予看着即将离去的施央,满是不舍道。虽然世人皆道他性格怪癖,难以相处,但其实他是个重情之人,施央给他的感觉很像一位故人,所以不知不觉中,他对她有了不舍之情。 施央知他不是在说客套话,而是真情流露,心里不免有几分感动。“多待几日还是要走的,以后若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以前,也有个人说过这样的话,后来,她再没回来过。”陶予想起往事,脸上有苦涩之意。 闻言,她瞳孔一震,心里不知是何滋味。他说的,便是林知霜吧。 “放心,我说到做到。”复而,她坚定道。 “吱吱吱” 这时,白姬窜到她怀里,使劲蹭她,似是不舍。 她一遍温柔地抚摸它的头,一边语重心长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乖,别欺负神医,他毕竟是老人家。” “吱吱吱”它很不情愿地答应了,陶予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搐。 片刻过后,施央终是转身离去,君少钰几步追上她,道:“记住,除夕之夜,双子桥上,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 接着,他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身进屋。 屋内,陶予坐在桌旁喝酒,看见他进来甚是意外。“我以为你会跟她一起离开。” “反正以后会见面,不急在这一时。”君少钰在他身旁坐下,拿起酒杯想喝酒,却被他一把抢过去。“你伤还没好,不能喝。” “就喝一点。” “看在你即将陷入单相思的份上,让你喝一点吧。”陶予把酒杯还给他,他苦涩一笑,却不否认。 “你若是真喜欢上她了,那韩家二小姐该怎么办?”突然,陶予想到这个问题。 君少钰小抿一口酒,神情淡然。“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从没想过娶她。” “你是这么想,可人家姑娘不是这么想啊,你最好找个机会和她表明心迹,以防夜长梦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师傅您老人家这么关心我的感情之事了?” “老夫一直很关心,毕竟,你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倒也是。”君少钰非常赞同地点点头,又小抿一口酒。接着,他伸手,终于将人脸面具撕了下来,一张俊逸绝伦的脸立即暴露在空气中。 “不过,你打算何时告诉她自己的真是身份?”陶予还是挺好奇这个问题,毕竟,他放着好端端的相貌不用,非要用这么一个普通的皮囊去面对她,是何用意? “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告诉她。” 君少钰嘴角轻斜,似笑非笑。他心里打着的小算盘,陶予又怎会知? “唉”忽的,陶予深深叹了口气。 “作何叹气?” “当然是为她,若她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直在骗自己,该如何伤心啊。”说着,陶予摇摇头。 “你似乎多虑了,我不会让她有伤心的机会的。” “希望如此吧。” 一一 城西,韩府。 当施央踏进府门的那一刻,她有点晃神,似乎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其实,不过才五天。对于她的回来,林素璎是反应最强烈的。 “什么?那个小贱人回来了?” 听完青禾的禀告,坐在桌旁喝茶的林素璎猛地一下站起来,手中的茶杯被甩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对啊,方才,我亲眼见她进府,此时,应该往师湘阁去了。” “我倒要去看看她究竟是人是鬼。” 说完,她连外衣都忘记披,匆匆忙忙便往屋外走,青禾取了她的外衣,连忙追上去。 此时,师湘阁内,却是主仆相见,欢喜无比的场面。 “施央,你这几天究竟在哪?怎地现在才回来?我还以为你遭遇不测了呢。”韩师师一见到施央,惊喜交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牵连 施央下山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山上粉妆玉琢,一片晶莹之色,风从山谷那边吹过来,生生地割着她的脸颊和脖颈,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拢紧身上的大髦。 这件大髦是陶予临别时给她的,对于他的体贴,她还是有点惊讶,毕竟,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来不是一个体贴入微的人。其实,她不知道,是君少钰考虑到山上的严寒,特意从陶予衣柜中翻出一件最贵最保暖的大髦,并让他给了她,否则,她真的会被冻坏。 下山的途中,她也是思绪万千。 加上今日,自己已消失五天,也不知韩府的情况怎么样了,大抵,没有人会担心自己,只有人希望自己永远消失吧。 想着想着,她一个不留神,左脚突然打滑,身子向后倾去,幸好手及时拉住旁边的树枝才堪堪稳住。只是,她的手心立刻被枝上的刺划了一下,有殷红的血渗出。 她丝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 “啊——” 突然,一个尖叫声在周围响起,紧接着,一个灰色身影从山坡上滚下来,落在她的不远处。 她赶紧跑过去,只见这人是个十岁左右男孩,身材瘦弱,衣着单薄,大概由于从山坡滚落的原因,身上沾满泥土和雪屑,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暴露在外的手也被划伤了,整个人狼狈不已。此时,他躺在地上,身子蜷缩,微微呻吟,旁边还掉了一地的木柴。 “你没事吧?” 她上前扶起他,他却连站都站不稳,痛得直抽气。 他叫孙榆,家住城外茫茫村,今日,他本想来山上砍点柴卖了补贴家用,谁曾想失足从山坡掉落,摔伤了脚,得不偿失。 “我没事,就是脚有点痛。”他眉头紧皱,心想着眼下该如何回去。 “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小孩子在山上做甚?”她伸手,帮他拍去衣服上的泥土和雪屑,不解道。 他的眸子黯了黯,道:“砍点柴卖了,补贴家用。” “倒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以后若没有大人的陪同,最好不要独自一人上山砍柴,太危险了。” 他何曾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他母亲卧病在床,父亲欠了一屁股赌债不知所踪,唯一的姐姐也被父亲卖给了牙婆子,家里只剩他一人能干活,他不上山砍柴,谁上山砍柴? 看着他黯淡无光的脸色,她心一软,道:“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多谢姐姐的好意,我自己能回去。”说着,他推开她的手,想弯腰去捡散落在地的木柴,却因脚不稳,身子直直往前栽,幸好被她眼疾手快扶住,才避免再次摔地。 “你连脚都站不稳,又如何独自走回去?还是我送你吧。”不容他拒绝,她搀扶着他,径直向前走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柴,最后还是一瘸一拐地由她扶着走了。 下山的途中,通过询问,她大概知道了他家里的情况,只觉得心疼。他这个年龄,本应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却提前背负起养家糊口的责任,怎能令人不心疼?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终于到了茫茫村。 “你这村子人好少啊。”施央四处观望着,目之所及,人迹寥寥。 “两个月前,村里发了一次流感,大家死的死,逃的逃,到最后只剩这么些人了。”说着,孙榆的眼里露出凄戚之色。那时,他的母亲也得了流感,虽然最后侥幸活了下来,但身子却垮了,如今一直卧病在床,还不知能不能撑过今年。 施央没再说什么,只是搂紧了他的肩膀。 “阿榆,阿榆” 突然,迎面跑来一个小男孩,不一会儿,他停在他们身前,气喘呼呼,表情焦灼。“我方才见好几个人凶神恶煞地进了你家,你快回去看看!” “不好,我娘一个人在家!”孙榆惊呼一声,施央马上扶着他加快脚步往家里赶。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家里已经变成一团糟了,桌椅被掀得东倒西歪,柜子里的东西全被翻出,散了一地。他们直奔卧室,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床上之人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似是不省人事。 “娘!”孙榆挣开施央的手,一瘸一拐地跑过去,他跪坐在她身旁,急切地推动她的身子,却无济于事。最后,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探她的呼吸,整个人彻底崩溃。 他娘,已经死了。 “娘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快醒醒好不好我会挣钱给你找最好的大夫治病你快醒醒啊呜呜呜”说到最后,他已泣不成声,眼泪成河。 施央在他身旁蹲下,一边用手抚摸他的背,一边安慰道:“别哭了,你娘若是见到你这个样子会心疼的。从此以后,你要一个人坚强的活下去,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好吗?” “嗯”他啜泣着点头,那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哟,没想到还能让我们逮着活人。” 突然,门外有五个男子走进来,他们个个体型魁梧,凶神恶煞,一看就并非善类。 “你们是谁?!”施央马上下意识地把孙榆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谁?当然是来讨债的!”说话的是五人中的带头大哥,名叫李厉,他没什么正当职业,专门喜欢去赌场给人放高利贷,以此牟取暴利,孙榆的爹就是借了他的钱。 话说回来,孙榆的爹生性好赌,家里已经被他输得见底,但仍不知悔改,还把亲生女儿卖给牙婆子以换取赌资。后来,他欠了一屁股赌债,竟逃之夭夭,留下他们一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李厉找不到他,就只好找上门来了。 施央听孙榆说过自己的爹,此时大概猜到了一二,但心里还是气愤。“若你们真是来讨债的,何必草菅人命?” “什么草菅人命?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李厉开始装傻。 “人就躺在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施央直指地上的尸体,李厉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耸肩道:“她是自己气绝身亡,可不关我们的事。” “你胡说,我娘不可能会气绝身亡,定是你们害了她”这时,孙榆红着一双眼冲他吼道。 “你们若是按时还钱,也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说到底,还是自作自受。” “你”孙榆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自己的爹确实欠了赌债,只是,这后果为何要他们母子来承担? 施央按了按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再说话,然后兀自站起面对李厉,表情淡漠。“第一,冤有头,债有主,钱是他爹借的,你们应该去找他爹还,而不是来欺负这对孤儿寡母。第二,就算她是气绝身亡,也是被你们气的,当时只有你们在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她井井有条地说完这些,最后眸色转厉,又道:“若你们不想这事闹到顺天府,最好就此离去,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把钱还了,我们自然会走,否则”说着,李厉看向孙榆,不知想到了什么,嘴露奸笑。施央移步挡住他的视线,说话气势不输分毫:“看来,你们真想把这事闹到顺天府,也罢,让你们尝尝牢饭的滋味未曾不可。” “哈哈”闻言,他们皆捧腹大笑,末了,李厉严声道:“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想把我们告上顺天府?首先,你们得有机会出去。”说完,他给旁边的人使个眼色,其余四人马上向施央他们靠近。 “姐姐,你快跑,不要管我。”孙榆急了。 “放心,你们谁都跑不掉。” 音落,他俩已被人押制住。 “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此等无耻之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施央冷冷斜视着李厉。其实,方才她是有机会逃跑的,可她不能丢下孙榆一个人,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法?我们就是王法!”李厉不以为然。 “厉爷,这两个人怎么处置?”有人问道。 李厉上下打量着施央,眼露精光。“这丫头还有几分姿色,卖到兴月楼去兴许能卖个好价钱,至于这小男孩嘛”顿了顿,他奸笑道:“卖到风馆去。” 闻言,施央心头一惊。风馆可是绾馆,他把孙榆卖到那去,莫非是想让他做小倌? “你要卖就卖我一个人,把她放了,她不过是好心送我回家,与我没半点关系!”孙榆急忙道,他可不想施央无辜受到牵连。 “不管她与你有没有关系,今日落到我手里,就由我处置了,带走!” 就这样,他们被强行带离,尸体还冰冷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一一 城内,长街之上,一辆灰色马车正不快不慢地行驶着。李厉坐在车夫旁边,施央和孙榆躺在马车里面,他们手脚被绑,嘴被堵,还被一人专门守着,根本无法逃脱。 车外,叫卖声和喧闹声不断,施央知道已到城内,不过,此时强行逃出是断不可能的,因为车内有个彪形大汉守着,而且他们手脚被绑,行动不便,那要怎样才能逃脱?想着,她秀眉紧蹙。 突然,一阵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掀起马车左侧的窗帘,施央不经意一瞥,心顿时一滞。方才,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从车窗外闪过,她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韩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花魁 可惜,她看见他,他却没看见她。 “咚咚咚” 情急之下,她费力用脚去撞车壁,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声。车内人见状,赶紧伸手制止她的动作,并恶狠狠地低声道:“不许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就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了。 原来,是韩洛叫停的。 车外,韩洛走到马车旁,打量李厉几眼,道:“你不是赌场的荷官吗?此刻怎会在这?” 韩府名下有间赌坊,叫云顶赌坊,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赌坊,如今归韩府的二老爷韩书伟管理,这李厉便是韩书伟手下,身兼赌场的荷官一职,韩洛见过他几次,所以记得。 李厉见来人是韩家大少爷,虽然心里有丝慌乱,但表面上是一副嬉笑的嘴脸。“小的奉二老爷之命去接一位贵客,现下,正赶往赌场呢。” “什么贵客?”闻言,韩洛看向车帘,褐眸微缩。方才,自己路过车旁时听到的那阵奇怪敲打声,是车内贵客发出来的? “城东的吴大财主。”李厉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怎么停下不走了?不知道我时间宝贵吗?” 这时,车内传来一个粗厚且不耐烦的声音,李厉立马装模作样地回道:“不好意思,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好歹是赌场的贵客,见一面再走也无妨。”说着,韩洛伸手去掀车帘,与此同时,车内车外的人都紧张到了极致。 施央死命地盯着车帘,仿佛下一秒就能看见韩洛的身影。 “大少爷,大少爷” 就在他要掀开的那一瞬,一个急切的呼唤声中断了他的动作。 只见一位下人装扮的男子跑到他面前,道:“刚接到情报,有人说在望心阁看见过施央姑娘。” 闻言,他二话不说,马上跑开了。 车帘终究回归原位,纹丝不动。车内,施央的眸子瞬间黯淡,心绪无比复杂。原来,他一直在找自己,可是,自己明明就在眼前,他却错过了,难道,这就是命吗? 韩洛远去的那一刻,李厉长舒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为免夜长梦多,这两个人,得快点出手才行。 接着,马车加快速度,很快便消失在街角。 一一 夜幕还未降临,不归巷已是灯火阑珊,人来人往,酒香味从巷头弥漫到巷尾,空气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兴月楼作为不归巷里最大的青楼,自是客满为患,热闹非凡,更何况,两年一度的花魁选举大赛将于今晚举行,看台上已是虚无坐席。 此时,厢房内,青娘好生打量着眼前的美人,末了,瞥李厉一眼:“你从哪找来的上等货色啊?” “你甭管我从哪找来的,就说可以给我多少银子吧。”李厉显得有点不耐烦。 青娘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当即,李厉暴跳如雷。“五百两?你耍我呢?就凭这货色,至少也得一千两吧?!” 青娘拢了拢耳边的鬓发,慢条斯理道:“她确有几分姿色,可是,一看就知道是个不易驯服的丫头,万一以后跑了咋办?我岂不是人财两空?所以,给你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李厉一咬牙,道:“五百两就五百两吧!” 闻言,青娘眉眼一挑,从怀里掏出银票,他拿着银票马上便走了。 房内,瞬间只剩下青娘和施央两人。 青娘一边给施央松绑,一边道:“到了这,就要守这里的规矩,脑子里不要想着如何逃跑,而要想着如何服侍客人,否则,我这里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不得好死,听清楚没?”说到最后,她声音变厉,施央假装害怕地点点头,她那擦满胭脂水粉的脸上马上浮现满意之色。 接着,她纤指一伸,轻轻划过施央细润如脂的脸颊,道:“你就乖乖待在这,做好今晚接客的准备。”突然,她抬起施央的下巴,似笑非笑。“对了,别想着逃跑,门外有人守着,你是如何都逃不掉的,所以别白费力气了。” 施央眼帘微垂,脸上看不出是何表情,青娘只当她是认命了,也没再多说什么,提步走出屋。眼下,还有花魁大赛的事等着自己去忙活呢。 说到花魁大赛,乃是兴月楼两年一度的大事,吸引着无数风流子弟前来观赏,场面可谓是空前盛状。花魁竞选的规则很简单,参赛的姑娘每人准备一个节目,轮流在台上表演,然后各位爷根据喜好投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节目,那么这个节目的表演者便是花魁。兴月楼有四大红牌,分别是浅月c瑟姬c玉芙和忆容,她们也是此次花魁最有力的竞争者。其中,浅月是上一届花魁得主,究竟她能不能连任,也是人们所好奇的。 此时,离花魁大赛不过一个时辰,姑娘们在各自的房间忙碌着,做最后的准备。 “容姑娘,您这一身装扮出去,不知得迷倒多少男子啊。” 梳妆台前,拂冬看着镜中美人的绝色之姿,不禁叹然。 忆容对镜抚鬓,媚眼如丝,笑而不语,拂冬又道:“依奴婢之见,今晚的花魁得主,非您莫属。” 只见她眉眼一挑,忽问:“浅月那事,办得怎样了?” “已然妥当,今晚,她怕是很难上台表演。” “那就好。”说着,忆容眸里的喜色又浓了几分。浅月是上届的花魁得主,也是自己的头号对手,若她不能上台表演,自己的胜算便会多几分,今年的花魁,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夺得。 “对了,方才宁小王爷派人送来一对玉耳坠,说是助姑娘今晚拔得头筹。”拂冬递给她一个锦盒,其中放着一对玲珑精致的玉耳坠,她拿起来细细瞧了几眼,嘴边抹过一丝得意之笑。“给我戴上。” “是。” 拂冬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玉耳坠,又叹道:“好美啊,宁小王爷对姑娘您是真的好。” 忆容不置否认,只看着镜中的自己,成竹在胸。 一一 夜晚悄然降临,兴月楼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花魁舞台设在一楼大厅正中央,四周摆满桌椅供看客栖脚,一楼到四楼设敞开式雅间,正对舞台,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此时,绝大多数人已入座,只等着花魁大赛开始。席间,甚至人在下赌注,买浅月和忆容赢的占大多数,不过,结果会是怎样,现在也很难说。 与此同时,厢房内,施央正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只见红烛之下,水雾袅袅,美人湿发,香肩半露,美背撩人,好一番醉人之景。 施央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是什么,有点恍然。上次,自己似乎也是陷入如此窘境,不过幸好得人相救,这次,还会有人来救自己吗?想着,她自嘲般笑笑。今日落得这般田地,完全是自找的,又有谁会来救自己? 沐浴更衣完毕后,青娘走了进来,她在见到施央后,不由地眼前一亮。她知道施央确有几分姿色,可没想经这么一打扮,竟能与浅月她们媲美,那细肢柳腰,挺胸翘臀,花容月貌,简直能迷倒一片男子。瞬间,她知道自己捡到一块好宝。 “不错不错”青娘一边打量她,一边止不住地点头,脸上全是满意之色。只是,施央不喜欢她那样的眼神,似是把自己当物品在观赏。 “今晚,你便给我好好服侍客人,不能有半分怠慢,知道没?”末了,青娘嘱咐道。 “我今晚,可以不接客吗?”施央终是道。 闻言,青娘的脸色一下变严厉。“不可以!你既然来这了,就必须接客!由不得你!” 她咬紧下嘴唇,心中哀恸无限。 自己还是逃不了这个命运吗?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青娘黑着一张脸,恶狠狠道:“还是那句话,别想着逃跑,否则,我这里有千万种方法让你不得好死!” 就在这时,一丫鬟突然从门外跑进来,嘴里不停嚷嚷着:“青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丫鬟在她身前停下,上气不接下气:“浅姑娘她她” 青娘的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忙问:“浅月她怎么了?” “她的乐师不见了,待会,她恐怕无法进行表演。” “好端端的,乐师怎会不见?”青娘大吃一惊。 “奴婢也不知,只是,花魁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如今,去哪再找一个乐师啊?” 就算找到了也未必有用,毕竟,浅月的乐师与她合作多年,默契十足,非一般乐师所能及。想着,青娘只觉得头疼不已。 “你们要找的乐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突然,默默在一旁看了许久的施央开口了。 青娘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 施央点头,眸中充满自信之色。“我自幼学琴,虽说不上造诣深刻,但也上得了台面。此时此刻,我相信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闻言,青娘想了想,而后看向丫鬟:“大赛还有几时开始?” “二刻钟。” “你们现在带我去浅月姑娘那,兴许还来得及。” “青娘,这” “好,姑且信你一回。”施央说的没错,此时此刻,青娘已经无从选择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她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出真正目的。 青娘皱眉,问:“什么条件?” “今晚,不接客。” “好。” 顿时,施央露出得逞的笑。 这大概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乐师 浅月,兴月楼上届花魁得主,曾以一支惊鸿舞技压群芳,名冠全城,其面赛芙蓉,窈窕无双,艳绝一时,引无数风流子弟尽倾倒。今年的花魁大赛,她本精心准备了一支霓裳舞,谁知大赛临近之际,专用乐师突然无故失踪,此时,她正在房门来来回回地踱步,急得焦头烂额。 “嘭——” 突然,门开了,丫鬟小蛮走了进来,浅月连忙跑上前,美眸里闪烁着期盼的神情。“怎么样,找到没?” 小蛮摇摇头,她的身子止不住后退几步,美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小蛮忙扶着她,安慰道:“奴婢已经派人去找别的乐师了,距离比赛还有一段时间,应该来得及。” “其他乐师哪比得过沉染?要知道,只有他的琴音才能与我的霓裳舞配合得天衣无缝。”说着,浅月不由地绞紧手帕。她与沉染相识多年,是好友,亦是知音,他们之间默契非一般人能取代,眼下,这霓裳舞,怕是跳不成了。 话说忆容就是知道这一点,才用计使沉染无法现身,可谓“用心良苦”。只是,她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施央来,彻底搅乱她的计划。 就在浅月万念俱灰之际,青娘领着施央走进屋。 “她能代替沉染弹琴?”当青娘说明来意时,浅月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接着,她上下打量施央几眼,美眸中的怀疑之色愈加明显。眼前的丫头不过十五来岁,长得倒有几分姿色,就算会弹琴,应该也只是会些皮毛,哪能和沉染相比? 似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施央毫不畏缩地对上她的视线,只道:“可有琴谱?” “有的。”小蛮忙去把霓裳舞的琴谱拿来,心里庆幸不已:幸好上次沉染不小心把琴谱落这了,否则,现在去哪找啊。只是,当她把琴谱递给施央时,被浅月截了去。 “我不相信你。”浅月冷冷看着施央,如是道。这琴谱,是沉染专门为自己的霓裳舞而作,她不能把它交给一个陌生人。 “你现在除了选择相信我,似乎没其它选择,除非,你真的不想参加花魁竞选了。”说到最后,施央加重语气,浅月的脸上开始浮现犹豫之色。 这时,青娘急了:“浅月啊,你不妨先让她试试,若她不行,不用便是。眼下时间宝贵,可不能这样耗着了。” “对啊,万一她能行呢?”小蛮也在一旁劝道。 施央伸手,表情风轻云淡,浅月挣扎了许久,终究还是把琴谱放到她手里。“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施央挑眉,回道:“你也是,不要让我失望。” 接着,施央仔细翻看一遍琴谱,随后在琴旁坐下,轻挑几下琴弦试音后,正式开始弹奏。只听娓娓琴音如流水般从她纤纤细指间流淌而出,直灌人的心田。那琴音,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如呢语,时而激扬,时而空蒙,婉转千变,荡人心肠。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你才看一遍琴谱,就全部记住了?”此时此刻,浅月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她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的琴技,竟不逊于沉染。 施央自幼学琴,慢慢地便养成对琴谱过目不忘的本领,再者,她“京都第一才女”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不知是否令姑娘满意?”施央这才浅笑道。 “满意满意,实在太满意了!”说话的是青娘,如今,她都要对施央爱不释手了,往后,只要好生培养下,又是另一个浅月啊。 “太好了,浅姑娘,这下有救了。”小蛮激动地握住浅月的手。 “趁现在还有些时间,你赶紧和她配合着练习下。”青娘又对浅月道。 “好。” 这次,浅月不抗拒了,毕竟,大赛要紧。 “那我便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说完,青娘往门外走,浅月似是想到什么,忙拉住她的手道:“妈妈,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 “我找到人代替沉染一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青娘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点头。“好。” 沉染无缘无故失踪这件事实在蹊跷,浅月怀疑是他人有意为之,目的很简单,便是令她无法上台表演,所以如今她想将计就计,放出烟雾,让幕后之人信以为真,最后给那人致命一击。 青娘好歹也是兴月楼的老鸨,那些姑娘间的勾心斗角,她又怎会不知?只是有时候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她只要有钱赚就行。 青娘走过,屋内便只剩施央c浅月和小蛮三人,施央弹琴,浅月起舞,几个回合下来,倒也配合得天衣无缝,小蛮在一旁看着,喜不自禁。 这届花魁大赛的得主,想必又是浅姑娘了。 一一 “铛——铛——铛——” 三声铜鼓响后,花魁大赛正式拉开帷幕,只见大厅正中央的舞台宽大无比,其上铺着红毯,周围有各色艳花点缀,虽说不上是富丽堂皇,但也是别具一格。看台上,人们交头接耳,似是在讨论谁会是今年的花魁得主,脸上满是兴奋和期待的神情。 此时,二楼雅间内,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聚坐一起,讨论声热烈: “依我之见,今年的花魁得主,依旧是浅月姑娘。” “非也,非也,应当是忆容姑娘。” “你们都错了,是瑟姬姑娘才对!” “瑟姬姑娘哪有浅月姑娘一半貌美?” “那浅月姑娘哪有忆容姑娘一半气质?” “浅月姑娘舞艺超群,自是气质非凡!” “忆容姑娘琴艺无双,自是无人能敌!” 就在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时,坐在一旁悠闲地吃着瓜果的宁笙开口了:“有什么好争的,她们每个人各有千秋,都有获胜的可能。” “小王爷,你喜欢哪个啊?”他们三人中的李茂问道。 “自然是最妩媚的那个。”说着,宁笙的视线放在楼下正款步走上舞台的红衣女子身上,桃花眼微眯,嘴唇轻佻,继续道:“忆容姑娘。” 他们见忆容即将开始表演,忙凑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楼下,舞台周围的看客们也是目不转睛,似是要把台上红衣女子生生看穿。 忆容表演的节目是弹琵琶,只见她抱着琵琶,站于台中,一身红衣似火,勾勒着曼妙性感的身姿,肩若削成,腰若约素,眉眼间风情万种,勾人魂魄。突然,她迈出一步,火红的裙衫跟着漂浮,纤细如竹的手指在那钢线上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竟边弹琵琶边跳舞。而且,琵琶并没有阻碍她的舞蹈动作,反而成为其中一部分,那袅袅琵琶声从她手中倾泻而出,配合着她的舞蹈,简直完美至极。一时之间,看客们都看呆了,眼里只有那个舞步生花,琴声超绝的红衣女子。 最后,她旋转至一张梨花木椅旁,坐下后闭眼弹奏手中琵琶,那琵琶声当真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一曲终了,她起身,微微垂身向四周看客鞠躬致敬,顿时,台下响起一片雷鸣般的掌声,甚至有人在高呼她的名字,场面极为热闹。她将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虽然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但心里得意十足。 “不愧是忆容姑娘,方才的表演当真是堪称一绝啊!” 雅间内,忆容的支持者沈宸拍手叫绝着。 “她居然边跳舞边弹琵琶,还表演得这么完美,我是服了。”李茂瞬间站在忆容这边。 “浅月姑娘还没出来,等着看吧,到时,定会令你们惊艳。”张墨依旧坚定不移地支持浅月。 “话说回来,我也有点期待浅月的表演了。”宁笙的嘴边抹过一丝笑容。 今晚的花魁大赛,甚是精彩。 忆容表演过后,其他姑娘陆续出场,或许是因为忆容的表演过于精彩,给看客们留下深刻印象,所以后面的表演都提不起兴趣观看,直到最后一场,浅月的压轴演出,所有人才重振精神,万分期待地看向舞台。 此时,李茂几人又开始讨论起来: “据说浅月姑娘今晚表演的是霓裳舞,我还是蛮期待的。” “不知她此次的霓裳舞能否与以前的惊鸿舞相媲美。” “说到惊鸿舞,我还真没见谁比她跳得更好。” “对啊” 在万众瞩目中,浅月缓缓走上舞台,今日的她一身霓裳,格外美艳动人。不过,当施央一袭白衣坐在舞台旁边的琴位上时,大家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只见她白纱敷面,黑发垂腰,露在外面的那双眸子如凝着冰雪,灵澈动人。 “那是谁啊?” “似乎是乐师。” “浅月姑娘的乐师不是沈染吗?怎地成了一个姑娘?” “她虽然蒙着面,但那双眼睛是真的好看。” “也不知道和浅月姑娘配合得怎么样。” 在大家的议论声中,施央只专注于身前的琴。 雅间里,宁笙看着她,只觉得她好生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演戏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当浅月在舞台中央踮脚轻旋,裙裾飞扬时,宁笙不禁想起这四句诗来。若说忆容是令人惊艳的话,那她便是令人称绝,此霓裳舞,大可与以前的惊鸿舞相媲美。不过,那名白衣女子的琴声更是妙不可言,听得人心下荡漾,也为此舞增色不少。 此时,三楼走廊上,忆容低头看着楼下台上正曼妙起舞的浅月,手握成拳重重锤在身前的栏杆上。 “居然被她找到人代替沉染,真是棋差一着!” “对啊,这么短的时间内,真不知她从哪找来的乐师。”拂冬盯着台上抚琴的白衣女子看了许久,就是不知道她是谁。 “我真是小看她了。”忆容咬牙切齿着。 “姑娘,您放心,她就算上台表演了,也不见得会赢。方才您表演完后,那反应可是非同凡响,依奴婢之见,这花魁得主啊,还是您。”拂冬忙安慰她,她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 也对,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一曲终了,浅月以一个优美的动作结束整支舞,台下顿时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浅月!浅月!浅月” 大家的热情空前高涨,浅月微微屈身向四周致敬,然后和施央退下舞台。接着,青娘走上台,笑容满面道:“各位爷,今晚的花魁大赛就此落幕,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投票环节,你们喜欢谁的表演便在邀请牌上写上她的名字,最后交给收牌人即可。我们一定会严加统计,保持比赛的公平公正性,至于结果,会在半个时辰后宣布,还请各位爷耐心等待。” 话说这花魁大赛并不是谁都能进来看,必须有兴月楼发放的邀请牌才行,而邀请牌也是唯一投票工具,人手一个,不得一票多投,否则无效。 这时,不知谁在台下喊了一句:“方才,为浅月奏曲的那个白衣女子是谁?我可以写她的名字吗?” 一时之间,附和声四起: “对啊,她弹的曲子可真好听,虽看不见容貌,但想必是个美人。” “她姓谁名什?是新来的姑娘吗?” “我也想投她!” “还有我!” 青娘大概没想到有人会喜欢施央的弹奏,愣了几秒后忙道:“各位爷,你们的眼光可真毒,她确实是楼里的姑娘,但由于今日刚进来,所以不能参加此次花魁竞选。” 顿时,大家脸上露出扫兴的表情。突然,青娘灵光一闪,又道:“不过,你们若是喜欢她,大可以后来这找她作陪。” 闻言,台下又是一阵躁动: “今晚可以吗?” “对啊,她既是新来的,想必还是个处吧?” “我出一百两包她初夜!” “一百两算甚?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两百两!” 于是,好好的花魁大赛,到最后竟演变成施央的初夜拍卖会,而且,价格还在不断提升。青娘也不阻止他们,只希望他们把价格抬得越高越好。 “我出一千两!” 突然,一个嘹亮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不禁望向声源处,只见宁笙正手摇折扇踱步而来,他俊眉高抬,嘴染笑意,是为风流不羁。 青娘一看到宁笙,眼睛马上笑成一条缝。“宁小王爷出一千两,还有人比他高吗?”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再无人回答。要知道,他们可不敢和宁小王爷抢女人,那简直是找死。 “既然如此,今晚,那位姑娘便归宁小王爷了。”青娘宣布道。 这时,站在三楼走廊上看了许久的忆容冷笑一声,道:“浅月也是可悲,居然被一个乐师抢尽风头。你去打探一下,那乐师究竟是何来头。” “是。” 拂冬应声退下,忆容目不转睛地看着宁笙的身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看上那个乐师了吗? 一一 话说施央随浅月离开舞台后没有回房间,而是借故去茅房偷偷开溜了,此时没有人跟着自己,大家又都聚在前厅,是最佳逃跑时机。方才,她之所以会主动请缨当乐师,也是考虑到这点。 大门有人把守,如何都走不出,就只有走后门,这样想着,她往后院走去。只是,这兴月楼实在是大,她又不熟悉路,还要处处避人,走了半天才看到一扇门,当即,她兴奋地跑过去。 不过,等她过去时才发现,这门是上锁了的。于是,她看向旁边的高墙,琢磨着该如何翻墙出去。 “她在那!”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叫声,她转头看去,只见四五个龟公正朝自己跑来,气势汹汹。 该死,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她低咒一声,而后撒腿往反方向跑去。 “抓住她!”龟公们立马追她而去。 在逃跑的过程中,施央脸上的面纱悄然脱落,那张绝色的小脸上满是焦灼之色。 “好你个小蹄子,往哪跑?!”这时,同样在寻找施央的青娘闻声跑过来,施央立即陷入前有青娘,后有龟公的困境。 若是此时被抓,以后就很难有机会逃跑了。于是,她咬咬牙,往身旁的楼梯间跑去。 龟公和青娘在楼梯口相遇,二话不说便追上楼。 此刻,二楼走廊间的人很多,且大都是嫖客,施央一边灵活地穿梭在他们其中,一边找寻另一个楼梯口。 “抓住她!抓住她!” 青娘在她身后死命呐喊着,可那些嫖客手里都搂着姑娘,谁也不想多管闲事,只想着快点进房逍遥乐活,于是没一个人去抓她。 不知跑了多远,突然,一个楼梯口出现在施央眼前,她不由地加快脚步,眼里只看得到它。 十米五米一米 就在她离它只有一步之遥时,她的手臂不知被谁用力一拉,身子一旋,眼前猛地出现一张俊朗如星的脸,一时间,她原本充满希冀的眸里写满惊慌之色。 “果真是你!” 眼前人惊呼着,她定了定神,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居然是宁笙。 话说回来,宁笙以一千两银子拍得施央的初夜后便回了二楼雅间,和朋友们继续吃酒聊天,等着今晚花魁大赛的结果。方才,他由于内急想去如厕,谁知刚出门便见一袭白衣的施央在走廊上狂跑,他以为是自己眼花,这才赶忙拉住她想看清楚,没想到,果真是她,瞬间,他狂喜不已,一双桃花眼里泛着琉璃般的色泽。 “救我!”施央下意识地反抓住他的胳膊,此刻,她心里的惊喜大于惊慌,也没去想其他的了。 与此同时,青娘等人已追过来,宁笙看看他们,再看看施央,瞬间明白她的话意。 青娘见施央与宁笙在一起,眼珠一溜,忙换上一副嬉笑的嘴脸。“宁小王爷,这丫头性格倔,不肯屈从,我本想抓了她亲自送给你,没想到她竟主动找上你,倒让我省了一番事。待会,我便安排间上房给你们,一刻值千金,您可得好好享受才对得起那一千两银子。” 之前,离开舞台后,施央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如今听青娘这么一说,她好像明白些什么,看向宁笙的眼里多了丝惊恐。 敢情自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了? 宁笙也没想到在台上弹琴的白衣女子是施央,他看着她的眼神,知她对自己有所误会,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买下她的初夜是事实。 下一秒,施央知自己不能依靠宁笙,撒手便跑,却被提前守在楼梯口的龟公逮个正着。 “还想跑哪去?” 耳边的恶狠声和身体的钳制感都让她万念俱灰。 这时,青娘走到她面前,破口便骂:“你的初夜被宁小王爷所买,你应该感到幸运才是,却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施央冷哼一声:“这个福,你替我去享便是了。” “死丫头还敢嘴硬,看来非得我好好教训你才行!”说着,青娘扬手,作势要扇她耳光,谁知被宁笙一把截住。 “我的女人,你也敢教训?”宁笙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青娘见他面无表情,心里暗叫一声不妙,赶紧赔笑道:“怎么会呢,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宁笙把青娘的手甩开,再把施央从龟公手里拉过来,搂紧她的肩膀,不容她反抗。 “谁是你的女人?还不放手?!”施央挣脱未果,只能横眼瞪着他。 他毫不在意地接收她的白眼,油腔滑调道:“宝贝,我知道是自己不对,惹你不悦,但你也不能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还被人拐卖到青楼里啊,若不是我今日恰巧在这遇见你,你可就要被别人糟蹋了。”顿了顿,他见施央的脸上浮现疑惑之色,又道:“之前,你蒙着面在台上弹琴,我居然没认出你,还以为你是新来的姑娘,才出一千两买下你的初夜,若早知是你,我便直接上台把你带走了,又何苦你被人追着跑?”他后面这番话,算是委婉解释了之前的误会。 事到如今,宁笙已猜到她是被人拐卖才会沦落至此,所以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让青娘误以为施央原本便是自己的女人,现在,就看她配不配合了。 施央聪明伶俐,又怎会不知他话中意思,于是,她心一横,装出一副娇柔气愤的样子。“你也知是自己不对啊,那你和别的女子共度良宵时可有想过我的感受?与其在家每日独守空房,还不如在这待着,也省的心寒!”说着,她暗自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勉强挤出几滴泪来,那梨花带雨的模样甚是惹人怜。 宁笙没想到她不仅配合自己,还入戏如此之深,顿时刷新对她的印象。 这女子,真是越接触,越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男风 “宝贝,快别哭了,是爷不对。” 宁笙忙帮她擦泪,却被她推开手,紧接着,娇嗔声响起,还夹杂一丝埋怨:“找你的美娇娘去,别在这烦我。” “我的美娇娘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其他女子不过是眼云烟。宝贝,你先随我回去,之后要打要骂,我都愿挨,如何?” 宁笙毕竟混迹风流场所多年,换女人如换衣服,所以哄起女子来非常有一套,若不是意识到自己在演戏,施央还真就信了他。 “真的吗?”施央佯装有丝动摇。 “真心不假!”说着,他握起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处,隔着微凉的衣帛,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心跳。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分不清他眸中的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她神色紧张地移开视线,复而回归清冷,佯装妥协道:“好吧,姑且信你一回,不过,若你以后再让我失望,我便永不见你!” “以后,定不负你。” 他不由地握紧她的手,眸中神色愈加深沉,忽地,她不动声色地拔出自己的手,手中温度消失的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丝失落。 “走吧,我们回家。” 宁笙搂过施央的肩膀便往楼梯口走,此时,在一旁静静看完整出戏的青娘忙开口道:“小王爷,请留步!” “怎么了?”他不耐烦地回头。 青娘上前一步,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人,您恐怕不能就这样带回家。”要知道,施央可是自己花了五百两银子买来的,再者,宁笙买她初夜的那一千两银子还未付,若他此时带走她,自己岂不是人财两空? “为何?”他好看的眉头紧皱着,似是不悦。 察觉到他的不悦,青娘还是硬着头皮道:“她是我花钱买来的,您若想带她走,得先帮她赎身才行。” 闻言,他挑眉,声音不慌不忙:“她本就是我的人,我带她走天经地义,何来赎身之说?你莫不是见我好欺负,想狠狠敲诈一笔吧?” 立马,青娘露出惶恐的表情。“就算借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敲诈您啊,只是,这楼里有楼里的规矩,还望小王爷您多多体谅。”说到最后,她低下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神,心里满是忐忑。 “跟我谈规矩?”他语气一转,变得戏谑无比:“好,那我问你,你通过非法途径擅自买下我的女人,又是何规矩?” “我实在不知她是您的女人”她声细如蚊。 “现在知道了?还不放人?”他眸色转厉。 “可是” “我尚且未计较你的过失,你居然还敢和我谈条件,看来,是嫌这青楼待得太清闲,想去顺天府牢房坐坐了对吧?”他打断她的话,语气越来越重,令她颇感压力。 “哪里的话,方才是我失言了,这人您带走吧。” 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后,青娘如是道。宁笙毕竟位高权重,自己得罪不起,只好顺从。 “识趣便好。” 说完,宁笙便搂着施央径直下楼,青娘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得心在滴血。白花花的银票就这么飞走了,一颗好苗子也没了,她怎能不心疼? 只是,如若她知宁笙和施央从头到尾都在演戏,估计会被气得吐血身亡吧。 一一 “你演技真好,我差点就真信了。” 出了兴月楼后,宁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施央,俊脸上全是欣赏之色。 “彼此彼此。”施央露出一个适宜的微笑。 “不过,你真是被人拐卖至此的吗?”宁笙还是蛮好奇这个问题,他也觉得自己能在这遇到她算是一种缘分,一种他们之间特有的缘分。 “此事说来话长”她低头,不知在想什么,再抬头时眸光闪烁,清美的小脸上有期盼之色。“你既已帮我一次,介不介意再帮我一次?” “哦?说来听听。” “我有位朋友,今日被人抓了卖去风馆,你可否帮我救他出来?” “风馆?”他想了想,又道:“你朋友,是男子?” “是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母亲身亡,父亲不知所踪,唯一的姐姐也没了联系,如今孤苦无依,我实在不想他待在风馆那种龌龊的地方”说着,她再次低头,手紧紧绞在一起。 他原本以为她要救的是哪个男子,心里还在犹豫,现下一听是个小男孩,当即便点头同意:“好,我答应你。” “真的吗?”她抬头,一双美眸熠熠生辉,看得他呆了几秒。 “当然是真的。”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去吧。”她下意识地往前跑,却被他拉住手,紧接着,一阵低笑声身后响起:“风馆离这甚远,你是想徒步跑过去吗?” 她只想着赶快去救孙榆,倒忘记路程这回事了,如今经他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不妥。 “我有马车,保证比你徒步跑过去快十倍。”他轻笑一声,拉着她便往另一边走去,她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竟有了种心安感。 相对于第一次心术不正的坏印象,这次感觉好多了,原来,他也有善良的一面。 一一 众所周知,倌馆是男子出卖色相赚钱的地方,但来客不是女子,而是男子,便有了男风一说。说到男风,人们最先想到的便是东羌国的皇帝封玄凌,因为在日渐晦涩的风俗下,他公开招男宠入宫,还为他们新设后宫职位,建宫苑,让他们享受妃嫔待遇。大臣们多次进谏无效,甚至有些惹恼了他直接被贬官或罢官,一时之间,怨声四起,却再无人敢进谏。久而久之,官员们也就麻木了,并接受这个事实。有些官员为了讨好他,特意去寻上等男色献予他,令他龙颜大悦,封官加爵自是不在话下。其实,撇开这个特殊癖好不说,他也算是个英勇骁战,治国有方的好皇帝,所以百姓们才包容他,没有拿此说事,只有他国人会津津乐道,拿此当笑话。 近几年,男风之气吹进洛桑城,人们图新鲜,蠢蠢欲动,于是,第一家倌馆应运而生,正是风馆。此后,城内也相继开了许多间倌馆,却始终比不过风馆的生意好,要知道,它那里有些苗子可是经过精挑细选和栽培,属最上等,所以好这口的人都喜欢去那,以图一时之快。 今晚,风馆的生意一如往常的好,门庭若市,出入的大多是些衣着华贵鲜丽之人,也有极少数布衣,不过去里面挑的都是下等货色,过个瘾罢了。真正的贵客,都是直接被龟公领去三楼,那里,可都是些上等货色。 眼下,一位身穿锦裘,手戴玉扳指,满脸富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三楼包间内,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等着人来。 “哟,韩二爷,今儿个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不一会儿,一位身材丰腴,年近五十的女子从门外走进,只见她穿得花枝招展,脸上虽抹满胭脂水粉,但难掩岁月的痕迹,隔远看还好,隔近一看,只觉得瘆人。她便是风馆老鸨,秦四娘,喜阿谀奉承,眼光毒辣,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面貌,是个十足的多面人。 “怎地,不欢迎我?”韩书伟放下手中茶杯,睨眼看向她。今日,他本想去兴月楼看花魁大赛,顺便找瑟姬姑娘作陪,可是,他突然想起自己许久未去风馆,一时心痒难耐,便过来了。其实,玩腻了女子后,玩玩男子也不错,尤其是那些童子男,玩起来感觉最为奇妙。 “怎么会呢,您可是我这的贵客,我一见到您就乐得不能自已了,哪会不欢迎?”说话间,她几步走到他身旁,忙端起茶壶往他的茶杯里倒水,而后恭敬地递给他,询问道:“爷是来找尤姬的吗?要知道,尤姬可想死您了,今日还在我面前念叨您来着,说您薄情寡义,许久都不来看他了。” 尤姬是风馆头牌,年仅十五,生得比女子还媚,更弹得一手好琴,媚人之术自是炉火纯青,不少人为他神魂颠倒,他却只喜伺候家财雄厚之人,韩书伟身为京都豪门世家韩府的二老爷,自是能入他眼。 “我也想他,不过今日,我想找他人作陪。”顿了顿,他慢条斯理地说出来意:“你这,可有上等童男?事先提醒你,别人碰过的,我可不要,你也别想以次充正,我一眼便能看出好坏。” 秦四娘知他难伺候,也知他癖好特殊,忙赔笑道:“自是有的,而且今日刚进馆,新鲜着呢。” 闻言,他挑眉,眼放精光。“哦?领过来看看。” “阿贵!”她呼唤一声,马上有个龟公从门外跑进。 “四娘,有何吩咐?” “把孙榆带过来。” “是!”那人应声退下,秦四娘也坐在桌旁,陪韩书伟喝茶聊天,顺便拍马屁,把他逗得很是乐呵。 没过多久,龟公领着孙榆进屋了。孙瑜经过一番梳洗,换上了干净的青衣,头发半束,眉眼清秀,一副乖顺的样子。 韩书伟一边把弄手上的玉扳指,一边细眼打量着眼前男童,半晌,脸上浮现满意之色。“长得倒不错,身板也行,我甚喜欢。” “二爷您喜欢便行,今晚,他便是您的了。” 孙榆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多多少少知道秦四娘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身子忍不住颤抖,神情也变得恐惧。 韩书伟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非但不烦,反而越看越喜欢,脑子里早有了不堪的画面。 接着,秦四娘和龟公悄然退下,并把门带上,孙榆低头站在原地,双手绞在一起,不知所措。 “过来。” 韩书伟翘腿靠在背椅上,脸上全是悠闲之色,话语里却有不容抗拒之意。 孙榆犹豫几秒,最后还是小步向他走去,待走到他身旁时,他大手一拉,直接把自己禁锢于怀中。霎时,孙榆心里直泛起一阵恶心感。 孙榆眸中闪过的一丝厌色没逃过韩书伟的眼,顿时,他声音变低沉:“怎地,被爷碰,不高兴了?” “没”他声如蚊细,双手绞得更紧了。 “咕噜噜” 忽的,从他肚子里发出一串不和谐的声音,韩书伟的脸瞬间恢复笑色。“原来是饿了啊。” “恩。”孙榆乖顺地点头,韩书伟又道:“饿着肚子可没有体力办正事,得先把你喂饱才行。” 闻言,孙榆紧咬下嘴唇,这模样在韩书伟看来,只觉得愈加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抢人 夜深了,街上人迹寥寥,风馆里的灯火却愈加明亮。月光清冷地扑洒在风馆冰凉的瓦砾上,勾勒着晦涩的轮廓,一些隐藏屋檐下的丑陋不堪的情态,似乎愈加彰显,谁也说不清那究竟是快活,还是悲哀。 一辆马车自西向东快速驶来,最后在风馆前停下,风一时静止,马车帷帘也停止飘动,车内,有对话声响起。 “我一人去便行,你好生待在车内,等我把人带回。” 宁笙拉住起身便往外走的施央,沉着道。风馆不比青楼,属禁忌之处,施央身为一个女子走进去总归是不好的,他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如此提议。只是,施央救人心切,顾不了那么多,焦灼道:“我须亲眼看到他,才能心安。”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他反问一句,她立马慌神:“不是,我只是过于担心” “别担心,我一定能将他救出,你只要告诉我他的名字和相貌特征便行。” “他叫孙榆,个子不高,大概到你胸部,有点瘦”她努力回想孙榆的样子,末了加上一句:“他眼睛很漂亮,乌黑圆润,像黑珍珠。”想当初,她第一眼见到他时,便被他的眼睛所吸引,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宁笙把她的话记在心里,而后往外走去。 “等我的好消息。” 他只留下这句话,她拉开帷帘,看着他高大伟岸的背影走进风馆,心里依旧有丝不安。 当宁笙一身华衣出现在风馆里时,秦四娘连忙迎上去,并惊呼:“哟,这不是宁小王爷吗?稀客,稀客啊。” 其实,宁笙从未来过风馆,秦四娘之所以会认识他,是因为以前远远见过他一次,他身为宁亲王的嫡长子,有权有势,她自是牢牢把他的模样记在心里,如今,他居然会来风馆,她又怎会放过这个巴结他的机会? 宁笙见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妇女扭腰向自己走来,心里不免一阵厌恶,然后径直在椅子上坐下,翘着二郎腿,摇着折扇,脸上的表情悠闲从容。“你这里的生意还挺不错嘛。” “比起其他倌馆,是好了那么一点,不过,我没想到您会来。”说话间,她走到桌旁,殷勤地给他倒茶。 “不欢迎我来吗?” “当然欢迎了,能接待您,是我的荣幸。”她将茶递给他,他接过,顺手放在旁边,并没喝,她继续嬉笑道:“不知小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小倌?我好去给您安排。” 他俊眉轻挑,慢条斯理道:“你这,可有一个叫孙榆的小倌?” 秦四娘没想到他会直接点名要孙榆,也没察觉到他话里的蹊跷,只道:“是有一个,您的消息可真灵通,他今日才刚进来,您就知道了。” “今晚,我便点他了。” “这”顿时,她的脸上露出为难神情。 “怎地,是怕我银子不够吗?” 她马上摇头,解释着:“不巧得很,今晚已有另一位客人点了他,您看能不能换个?这里比他好的小倌多得是,比如说” “不,我就要他,你快把他带过来。”宁笙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有不容抗拒的意味。 这下,秦四娘可着实为难了,一边是韩二爷,一边是小王爷,她哪边都得罪不起啊,况且,孙榆已经进了韩二爷的房间,现在去带人实在不妥,该如何是好? “你若是不方便把他带过来,那只好我自己去找他了。”他起身便往楼上走,秦四娘赶忙跟上去,急了:“小王爷,我帮您安排更好的,成吗?” “他在哪间房?”他自顾自地问,她没出声,他又道:“行,那我一间一间房找。” 于是,他从二楼开始找起,由于此时此刻客人们都在房内行乐,所以他每进一间房都会看到不堪的画面,若换作其他人,定羞得调头就走,但他非常从容淡定,观赏之余还大声问一句:“孙榆在吗?”把客人和小倌吓得不轻。 秦四娘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叫人拦住他,自己又无法劝阻他,眼看着他进了一间又一间房,把房里闹得一团糟,她终于妥协:“小王爷,您别找了,我告诉您还不成嘛。” 宁笙停下手中即将推门的动作,看向她笑得一脸无害。“你早说嘛,害我推门推得手都疼了。”说完,他还扭扭手腕。 此时,秦四娘当真是欲哭无泪,心想这个主子怎这么难伺候? 一一 话说回来,韩书伟在得知孙榆饿了后,便让龟公送了一桌饭菜进来,孙榆兴许是饿坏了,埋头猛吃,韩书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他吃饭的样子都惹人喜欢。 一炷香后,孙榆终于放下碗筷打了个饱嗝,韩书伟笑眼眯眯地看着他,问:“吃饱了?” “嗯。” “那就该干正事了。” 说完,韩书伟一把抱起他向床那边走去,他吓得一动不动,乌黑圆润的眸中全是惊恐之色。 该来的,还是要来了吗? 不一会儿,韩书伟将他扔在床上,他绝望地闭上双眼,默默祈祷能有人来救自己。 “小乖乖,爷会好好疼你的。”韩书伟俯身便朝他的脸亲去,脸上的猥琐之态暴露无遗。 “嘭——”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门响打断了韩书伟的动作,他不悦地朝门口看去。“谁啊?!” “来和你抢人的。” 只听一个嘹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宁笙大步走进来,手摇折扇,眸光犀利。 当下,韩书伟便从床上起身,一边走向他一边吼道:“敢来这和我抢人,活得不耐烦了吧?!” “咦,这不是韩二伯吗?”待走近一看,宁笙才认出韩书伟来,韩府和宁王府尚且有丝交情,宁笙以前见过他几次,所以认得。 闻言,韩书伟仔细瞅了瞅眼前人,惊讶不已:“小王爷?” “韩二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真是巧啊。” 关于韩书伟的男风之好,宁笙有所耳闻,所以此时在这见到他并不觉得意外。 “是巧”韩书伟尴尬一笑。 “原来二位爷认识啊,那事情就好办了。”秦四娘忽上前一步道。 韩书伟这才想起宁笙进门时说过的话,问:“四娘,这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小王爷也看上了孙榆,不知您能否忍痛割爱,把孙榆让给他?”秦四娘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脸色问道。 韩书伟眉头一皱,看向宁笙。“贤侄,你也好这口?” 只见宁笙手摇折扇,笑容得体。“韩二伯都能好,为何我不能好?” “你当然能好,不过,凡事得讲究先来后到,孙榆是我先看上的,你还是另选他人吧。”韩书伟并没有退步的意思。 “难道韩二伯就不能看在我初次来这的份上,让给我吗?” 韩书伟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秦四娘道:“四娘,你去帮小王爷挑个上等货色,记在我账上。” “不,我就要孙榆。”宁笙语气坚定,这下,韩书伟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贤侄,你硬是要跟我抢人吗?” “我有好一段时间没见着二婶了,总寻思着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她,不知她最近忙否?”宁笙无视他眼中的严峻之意,忽然如此问道。 宁笙口中的二婶正是韩书伟的妻子李昭华,以前,韩书伟经常流连于花街柳巷,她尚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他好上男风,她再忍无可忍,为此跟他闹过好几回,甚至惊动了老太君,老太君一气之下狠狠惩罚了他,他也立下保证,说再也不去找小倌,此事才告一段落。 如今,宁笙这么说,韩书伟怎会不知他的言外之意?今日,自己实在是心痒难耐,才瞒着李昭华来风馆,若被她知道了,又该闹腾一番了。于是,一番挣扎过后,韩书伟终是退步道:“贤侄,既然你喜欢,我便让给你,不过” “放心,我嘴巴牢得很,绝不会将今日在这见到您的事说出去。”宁笙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韩书伟勉强一笑,秦四娘忙对他道:“韩二爷,要不我安排尤姬陪您吧?” “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韩书伟提步便往门外走,宁笙还不忘道一句:“韩二伯慢走!”成功把他气着。 “韩二爷,您别急着走啊”秦四娘追他而去,瞬间,房内只剩下宁笙和孙榆两人,周围安静下来。 此时,孙榆双手抱膝缩在床角落里,宁笙停在床边看着他,语气轻柔几分:“你就是孙榆?” 兴许是因为害怕,他把头埋在膝间,并未说话,过了会,宁笙又道:“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 闻言,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眸子里的惊恐之色还未完全褪去。“你是来救我的?”他断断续续道。 “准确点说,是受人所托来救你,你若是信我,便跟我走。”宁笙向他伸手,他毫不犹豫地握住。“我信你。” “不怕我是坏人?” “你看起来像好人。” “真有眼光。” 宁笙轻笑一声,牵着他便离开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