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农女皇妃》 斩头刑天道不公 年下时节也不知怎的了,雪珠子一个劲地往下倒,天冷得呵口气都能成冰。这本该是缩着脖梗躲在家的日子,晌午后却热闹非凡。 菜市口两旁人踩着人脚跟子,当囚车驶来时立时炸开了锅,叫骂声随着烂菜叶子臭鸡蛋壳砸在囚车上。 囚车里绑着一个高大汉子,他面色灰暗目光呆滞,好似一个被抽去魂儿的木雕。囚车嘎吱吱的,一路碾到街口,三四个兵勇拉出他跪在刽子手前。 刽子手开始以酒祭刀,待等时辰一到立即行刑。 哪知就在这时,一身披孝服的女子哭喊着冲到人群前,众人顿时哑了声,皆纳罕:嗳,哪里来的美貌小娘子,莫不是这卖国之人的姘妇? 只见那小娘子样貌好生齐整,虽不是十分颜色,可配上这三分孝竟显出了十二分的妍丽。 死囚如枯稿一样的面容触及小娘子时,如被针戳了般陡地一震,急呼道:“乔儿,乔儿,你怎的在此?” 那小娘子并不答道,只一味地哭嚷:“阿哥,是妹子害了你!” 眼瞅着自己的哥哥就要被斩头,她只觉五内俱焚好生痛恨自己,若不是自己错嫁中山狼又一味地相信他,哥哥怎会被他陷害通敌卖国!她又怎会被蒙骗着堕去腹中的骨肉! 吴乔儿哭喊着冲上刑台,可台上的兵士怎能放她上去,下间她便滚下台去。 死囚见状大急,正欲冲开束缚,突听后方传来几声高呼,“抓住她!” 人群后冲出几个膘肥大汉,如抓一只小鸡仔般抓住乔儿。 她惊声尖叫着挣扎,哪里肯依从,可身量纤纤的她又怎能抵得过这几个大汉,不多时便被五花大绑给拖走了。 “阿哥,阿哥,阿哥” 被撕裂地绝望喊声震破人们耳膜,人们心头大有不忍,但这年头谁愿意去多事,人家台上军爷都装作没看见,何况是他们! “乔儿,乔儿,尔等放开她!” 死囚瞠目跐裂脱力挣扎,可还未能成事就听行刑官道:“时辰已到,斩!” 明晃晃的大刀片子斩下,血立时喷向雪帘子,染红了一地。 乔儿远远地看见阿哥的头颅离身,还在地上滚了几圈,不由一声惨叫,悲怒攻心晕了过去。 待到月朗星稀之时,缠枝雕花跋步床上的她才浑噩转眸,刹时血染雪地的一幕袭来,她惊抽一息,掀开锦被跳下床来,可谁承想锦被之下自己几近,她已是妇人,焉能不知发生了什么。 咯吱的门声让她回过魂来,拽起锦被遮过身子。 “美人儿,你醒了。” “是你!”她瞧清楚来人,不由悲愤至极,终是没能逃脱他的魔掌,眸子低低一转,吸了一口气。 罢罢罢!哥哥都被那厮害死,自己这副破败的身子又有甚金贵的。 “齐王殿下欲如何安置妾身?” 美人儿平淡的声音让齐王有些欣喜,原以为她醒来会抹了脖子呢! 齐王眉开眼笑地腻了过来,柔声道:“孤爱慕美人已久,今日既成了夫妻,孤绝不负你。” 绝不负你! 绝不负你! 当年他也是如此对她说,彼时她曾因这句话而潸然泪下,原以为自己半生飘零,终是觅得良人。 可谁承想,他却为了讨好权贵把她送于齐王,为了迎娶新妇堕去她腹中骨肉,更是陷害阿哥身首异处。 “妾何德何能得殿下如此相待,妾感激不尽,日后定当好生服侍殿下以报万一。” 娇侬软语让齐王立时有些飘飘然,他想她吴乔儿已不是一两日了,奈何她却贞烈得很,一直让他不能得手。 “只是妾虽说是殿下的人了,但终还是那刘定舟之妻,妾想当面与他做个了断,不知殿下可否应允?” “如何不允,但凡乔姬说的,孤皆允之。 乔儿强忍着大手在她身上游走,面上一副娇羞不胜之色。 齐王哈哈大笑,心下好不畅快,果然只要是他看中的娘们没有得不到的。 翌日,刘定舟依齐王召来到王府,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来到乔儿现居的院子,远远得看见乔儿坐在梨花树下。 今日的她身穿紫底滚边金黄团花褙子,下配紫碧纱纹双裙,束了腰带,越发显得腰如束素,肩若削成。 ”你来了!“在刘定舟还在晃神之际,乔儿轻启菱唇道。 刘定舟轻轻一颤,如从梦中惊醒,他双目神色复杂,暗暗纳罕:不愧是当日他看中的女人,几日不见越发地勾人,虽说他新娶之妇是真正的大家千金,可哪有她这般颜色。 环目四周无人,他上前抓住乔儿,”娇娇可知为夫有多想你,若不是齐王以身家性命相逼,为夫又怎舍得将你送于他人。“声泪俱下的他顺势将她拥于怀中。 乔儿眉心微蹙随之软下身子,轻泣道:”妾就知舟郎不是那等寡情之人,今日得见舟郎一面,妾死也甘愿!“ 刘定舟以唇掩娇语,”娇娇莫再如此说,为夫心疼得紧,你且忍段日子,待为夫在朝堂站稳脚跟定接你回府。“ 说罢,浑热的气息纠缠在乔儿唇齿间,让人几欲呕吐,她推开刘定舟嗔笑道:”舟郎好生猴急,这青天白日的也不怕被人瞧了去。“ 刘定舟一凛,慌忙扫了一眼四周,见并无一人才松了口气,他正色道:”乔儿,此地为夫不宜久留,待日后你我夫妻再好好团聚。“ 乔儿拽起他的袖子,轻叹道”舟郎要走,妾不敢留,可妾特地泡了一壶舟郎喜欢的茶水,舟郎还是饮了再走吧。“ 言毕,轻摇莲步取来茶碗,捧于刘定舟。 刘定舟目露探究,略微沉吟还是伸出手来,哪知她却缩回茶碗,笑道:”妾忘了一试凉热。“ 说罢,拨起茶碗儿轻嘬了一口,”凉热适中,舟郎且饮下吧。“ 熟悉的一幕让刘定舟几多愁怅,再不怀疑端起茶碗一饮而下。 饮完还畅快地咂咂嘴,待要说话时,突见乔儿神色骤变,她掩面朗声高笑。 刘定舟极为解脱口而出,”乔儿你是怎的了,因何而笑?“ 乔儿放下广袖乜着他,唇角流出惨血,盈盈美目仿佛淬了毒一般,恨声言道:”刘定舟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刘定舟刚想答话,腹中忽而传来一阵绞痛,尤如匕首在腹中刮割一般。 ”你,你竟然下“ 毒字还未说完,刘定舟便倒在地上,七孔流血而死。 乔儿踉踉呛呛摇摇欲坠,如一朵被雨打过的梨花般倒在地上。 天空甚是明亮,她牵起嘴角,大仇终是得报! 可她被误了的终生,阿娘妾身不明的委屈,还有阿哥含冤不白的一生,又该找谁呢?父亲,继母,还是祖母? 她好不甘,为何抛妻弃子的人可以高官厚禄,为何害人子女的人可以子孙满堂,为何杀人不见血的人可以寿终正寝? 她好恨,天道不公,好不公啊! 只可惜她再也无力从地上爬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不甘乔儿重生 “乔儿,我的儿呀,你快醒醒呀。” 耳边传来阿娘的细语,浑沌中的乔儿纳罕:莫不是已入了地府,否则如何能听到阿娘的唤声。 不觉眼底已注满了泪,乔儿好想扑在阿娘怀里放声大哭,告诉阿娘自己有多想她,告诉阿娘自己过得有多苦。 睁开眼皮子,阿娘焦急脸庞就在眼前。 “阿娘。” 唤完倏地一愣,自己的声音怎地如此稚嫩?再细瞧来自己小手小脚的,母亲张氏也宛如比去世时年轻了些。 “我的儿啊,你终是醒了,你若再不醒,阿娘都要急死了。”说罢抱着乔儿嚎啕大哭。 在张氏断断续续地哭声中,乔儿方弄明白,她是重生了,重生到十岁的时候,记得那一年她贪嘴想网河里的鱼虾,结果一头栽进河里,要不是阿哥拼死救她,她可能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阿娘,阿哥! 既然重生了一回,她再也不会让他们含冤而亡,她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们,护着这个家。 山里的空气在清晨时分最为清新,乔儿自从醒来后,每日不顾阿娘的劝阻,总要这个时辰在自家院中跟阿哥活动活动筋骨。 想她前生,就是因为身子骨太差,每每请医吃药不知花去了多少银钱,才使得他们一家子活不下去,不得不去京城投靠那个爹,更累得阿娘病死在途中。 “嗳,我说几日不见你家乔儿还练起拳脚来了。”村东头胖婶隔着篱笆墙高声嚷道。 “是她嫂子来了呀,快屋里坐。”张氏起身招呼着。 “婶子喝水。”乔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端起粗碗舀了一碗水捧于胖嫂。 这胖嫂家境颇为殷实,人倒是不坏,就是平常爱看个热闹扇个风点个火,说个闲话啥的,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像胖嫂这样的长舌妇自然也是不好得罪的。 胖嫂见乔儿如此不免一愣,纳罕:怎的几日不见这乔儿却不像往常那般病弱,竟是活泼喜俏了许多。 天气炎热胖婶咕咕噜噜喝下一大碗,立时凉爽不少,心里高兴便夸起乔儿,“大妹子,你看你这孩子多懂事啊,你可有福了。” 张氏见有人夸乔儿自是高兴,可胖婶话题一转,“往日那些子糟心的事还是别去想了,不过我听说孩子的爹现在在京城里可当了大官呀。” 一提到夫君,张氏脸色一变唇跟着颤了颤,想她十几岁嫁到吴家,辛辛苦苦操持一大家子还要供夫君读书赶考,可万没想到夫君中榜之日,就是她被休之时。 乔儿在一旁看了直着急,今个儿阿娘要是掉下眼泪,胖婶出去还不知道怎么说阿娘呢。 “婶子听说我娟姐姐进了李状元家,伺候她家大姑娘笔墨?”乔儿在一旁打茬道。 一说到女儿胖婶立时来了劲,口沫横飞地道:“可不是要不说我女儿有出息呢,他爹让她认了几个字,可没白认,这丫头也是分等级的,想那李府是何等人家,他家的大丫头竟比别人家的姑娘还要尊贵几分。” 乔儿一副羡慕的神色,还不时的点头回应,“也就是娟姐姐有这等福气,像我们这样的就是脱了鞋子也是撵不上的。” 胖婶听罢哈哈大笑,搂着她一阵打趣。 乔儿趁机又道:“我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阿哥是我家唯一的男丁,若整日里只是与这黄土打交道还有何趣儿,婶子是咱村里的大户,万望婶子周全,给哥哥在城里谋个活计。” 胖婶被奉承得飘飘然如何能不允,接口道:“这又有何难,我娘家兄弟在李家米铺当掌柜的,就叫你家小哥儿去当个学徒啥的,也比整日里在地里刨食强。” 张氏开口想说不妥,可乔儿暗自拽了拽张氏的衣袖,又对胖婶行礼道:“若此事能成,乔儿一家定厚谢婶子。” 胖婶走了,张氏坐在炕上叹气道:“你这孩子主意也忒大了,咱家世代可从未吃过商贾的饭啊!” 乔儿笑盈盈地蹲在地上给她捶腿,“阿娘,咱家如今不比以往,就那几亩薄田,难道阿娘真的希望看到哥哥一辈子种地,这到城里见见世面,说不定还能有别的营生。” “是呀娘,我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砍柴回来的吴大牛也应和着妹妹。 见兄妹两都如此说,张氏一向没有大主意,自是不再言语。 夜深人静了,乔儿与张氏睡在东屋的炕上,张氏将家里较新的两床棉被给孩子们,自己则裹了一床破旧不堪的。 乔儿借着月光望向张氏苍老的脸庞心疼不已,暗暗发誓:这一世她定让阿娘和阿哥过上好日子,再不会让他们贫病交迫了。 其实这次她让阿哥去米铺,并不完全是为了让阿哥开阔眼界,更是因为她知道马上就要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发家好时机,这个时机环环相扣,她一定要在众人还不知情时,做好一切准备。 转眼间,吴大牛去米铺已一月有余,这日沐休他带着掌柜给的二两碎米回了家,老远地就望见乔儿捧着脸坐在村口等自己。 “阿哥,你可回来了,我好想你呀。”乔儿蹦蹦跳跳地迎向吴大牛。 吴大牛一把举起她在原地打转,笑道:“来让我看看长胖没有。” 兄妹闹腾了一会子,吴大牛拿出头绳,“看哥给你带的,喜欢不?哥给你戴上。” “阿哥,我不要头绳,我想要别的。” “别的?”吴大牛有些子窘迫,不过他立时拍起胸膜保证,“阿妹,等阿哥以后当了掌柜一定给你买好多好东西。” 乔儿听罢扑哧一笑,“阿哥你说啥呢,妹子是想看看我的那块玉,只是不知道阿娘藏在哪了,阿哥回家给我找找呗,不过万不可告诉阿娘哟!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霸王一戏粉团 妹子的要求哥哥怎能不允,吴大牛立即点头答应,兄妹二人说说笑笑,一会就到了家门口,往里一瞅张氏下地去了。 乔儿拉着吴大牛来到东屋,指了指柜头上的枣木箱子,“阿哥,你拿给我瞅瞅呗,我就是好奇,咱娘说这块玉是我的护身玉,我还从未见过呢。” 吴大牛磨不过妹子,垫起脚尖抱下枣木箱子,小心翼翼地拿出用红布着裹的玉,掀开红布那块刻有福字的玉映入眼帘。 乔儿心头一跳,就是它! 这块玉正是她订亲的信物,前世她的未婚郎君被同父异母的妹妹看中,她才会遭到百般刁难陷害,以致于后来还遇见那个中山狼。 这哪里是护身宝玉,分明就是一个祸胎。 “阿哥跑了这半日,我口渴了,劳烦阿哥给我倒碗水来。”乔儿露着小白牙甜甜地笑道。 吴大牛不疑有他,颠颠地去给妹妹倒水,乔儿趁势将一块石头裹进红布里,再将玉贴身藏好。 接过吴大牛递来的水,她饮了几口,便道:“阿哥,玉我看好了,你快把箱子放回原处吧。” 待哥哥放好了箱子,她又找话套出米铺的一些情况,兄妹二人蒸上米饭,张氏恰好回来了。 张氏抱着儿子心肝肉地叫了一通,便去灶上割了一块腊肉蒸上,不多时一家人围在桌前,腊肉伴着米饭的香味萦绕在鼻尖,一顿饭吃得别有滋味。 次日,吴大牛就要回去了,乔儿撒娇耍赖非要跟他去县里见识见识,张氏哪能同意,一则不放心乔儿,二则怕耽误吴大牛在米铺里的活计。 “阿娘,乔儿想去还是让她去吧,枣花娘晌午后要从县里回来,少不得劳烦他们带乔儿回来罢了。” “罢罢罢,反正我是磨不过你个小丫头。”阿娘爱怜地戳向乔儿的额头。 须臾后,兄妹二人坐着枣花娘的驴车赶往县城。 “大娘,这是阿娘做的玉米饼,我拿了几块,你们尝尝呗。”乔儿笑眯眯地从肩袋里拿出几块饼。 村里统共就那么几十户人家,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乔儿自是明白要和大家处好关系,再说枣花爹娘为人甚是爽朗,乔儿十分愿意交好。 枣花娘也不推迟笑着接下了,又拿出自己做的韭菜饼递于兄妹两。 驴车嘎吱嘎吱的不多时便到了城门口,几个兵勇横七竖八地站在城门口闲嗑牙。 继续前行来到集市口,吴大牛抱出妹妹再行枣花爹行礼道:“多谢老爹送我们。” “你这孩子客气个啥,晌午后我再来米铺接乔儿。”枣花爹嘿嘿地憨笑着。 “阿哥,我不想跟你去米铺,米铺有啥好看的,我想跟大娘去集市里转转。” “好啊,你若去了枣花还有个伴,不然我和他爹只顾卖鱼,枣花怕是不大乐意。” 听到枣花娘都这样说了,吴大牛宠溺地拍了拍妹妹的头道:“你去也行,可不行给老爹大娘添麻烦。” 乔儿忙不迭地点头,左手拉着枣花右手拉着枣花娘走进集市。 渡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城中唯有一个集市自是热闹得紧,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贩熙攘人头窜动。 枣花爹找了一个位置将鱼娄放下道:“他娘,我一人卖鱼足矣,你带两孩子四处晃晃呗。” “得了吧,就你那嘴皮子还足矣呢,别人三句好话一说你恨不能卖一送一,让你一人在这我可不放心。”枣花娘翻翻眼皮反驳道。 枣花好不容易来趟城,想去看看脂粉头绳啥的,这会子听爹娘啰嗦个没完甚是着急,“阿娘你还是陪阿爹在这儿卖鱼的吧,我带妹子去逛逛。” 说罢自顾自地往前走,她瞧瞧这瞧瞧那小眼睛都不够用的,乔儿跟在后面想着自己的事,一路倒也无话。 远远地瞧见胡辣汤摊位,枣花便像长了根一样定在那,眼瞅着一碗碗的胡辣汤开始冒口水。 这一幕落在乔儿眼里 ,让她立时有了主意。 “哎哟,我的脚!” “你又咋的了?真是麻烦死了。”枣花不耐地上前扶起乔儿,哪知眸光一定却瞧见乔儿身下闪着一个铜板,她一脚踩上铜板嘶咻一声“乔儿我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厉害,我要去找地方方便,你在这等着不要动啊。” 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乔儿咧唇一笑,总算把她给甩掉了,舍了一个铜板也是值得的,现下她得赶快找到一个当铺把玉给当了。 可是去哪家当铺呢,她不过个十岁的女娃子,怕是去哪家柜上的人都会压价吧。 恰在这时,忽听身旁传来“嗳,我说弟妹你快点啊,再迟就赶不上李状元他家派米了。” 从身旁妇人的声音中,乔儿方知今日是李状元家老太君的寿辰,状元老爷为了给老太君添福添寿发了话,在府门前给穷人家派米。 她悄悄地跟在这两个妇人身后,走出集市转过几条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道直通李状元府邸门前。 朱红漆的兽头大门旁巍然耸立着两座石狮子,此时门前摆了长条桌,一穿戴甚是体面的管事分派着米。 乔儿远远地看了一会子便有了打算。 她挤上前去,对着朱红漆正门叩了三个响头,扯开嗓子道:“老太君大善大慈真乃菩萨转世,小女恭祝老太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脆生生的声音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管事看着这么个粉琢玉雕的女娃娃,不禁心生几分喜欢,招了招手“女娃子你过来,你说得如此好听,就先给你派米吧。” 哪知乔儿并不接米,她对管事的叉腰一福,“这位大爷小女并不是来领米的,前些日子我阿爹上山砍柴,不知怎地就被观音大世托梦,大世命我爹将这块玉送给今日派米的善人,阿爹打听了方知今日府上老太太派米,特命小女奉上此玉,祝老太太如松柏常青寿福永年。” 管事一听唬地一愣,这女娃儿口齿好生伶俐,待还要再问清楚时,只听后方传来几声狂侫地笑声。 “李瑾墨,我今儿总算见识了,不想这小小渡城还有如此刁民。” 乔儿闻声望去,门内走出几位小公子,为首的一位刹是耀眼,只见他年约十二三岁,头戴束发镶珠紫金冠,身着紫青石花长袍,外罩一件亮绸浅色云翔褂。 他面容白皙如雪,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春花,唇如桃瓣。 饶是乔儿活了两辈子,也不得不惊叹一声:好相貌! “大胆!看够了吗?”那公子立眉呵斥道。 想他赵明宸生平最讨厌别人这样盯着他,奈何他又长得那样一副相貌,以至于每到一处皆引来几多爱幕的目光,如今见乔儿生得如白粉团子般,又用一副痴傻的目光盯着他,心下自是不喜。 乔儿慌忙低下头去,心中腹诽:不看就不看,看了也未必能长块肉。 “让公子见笑了,还请公子里面宽坐。”被称为李瑾墨的男子十分恭敬地拱手道。 赵明宸撇了他一眼,“今日小爷我还就要在此晒晒太阳呢。” 说罢也不理李谨墨,两步上前逼近乔儿,一把夺下她手中的玉,在手里掂量掂量,斥道:“哪里来的破烂劳什子,也敢胡说是观音大世所赐,你如此诓骗朝廷浩命该当何罪?” 赵明宸霸道冷冽的声音,让乔儿脊背直冒冷汗,强自镇定下来道:“小女怎敢有欺骗之举,此物真真是观音大世托梦所赐。” “有何凭证?”赵明宸居高临下地逼问道。 凭证? 乔儿心下叫苦不已,本只想用这块玉骗几个赏钱,谁承想竟会遇见这么个霸王,真真是晦气! 思绪急转直下,忽道:“请公子细看来,此玉对着阳光可隐见一朵莲花,观音大世正是脚踩莲花普渡众生。” “这可不能算凭证。”赵明宸讥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 他扭头对李瑾墨说:“我看这小贼儿就是想来你家骗几个赏钱,又或是顺手牵几样物件,还是传来县令一查始末的好。”说罢似笑非笑地撩起眼皮,用猫儿戏弄耗子的目光瞄着乔儿。 乔儿大为恼火,双拳在袖中倏地攥起,低着头咬紧了后槽牙,暗骂道:也不知哪里来的狗儿这么爱多管闲事。 “公子所言甚是,只是今日是祖母寿辰若传来县令恐不大妥当。”李瑾墨略略思量又道:“在下看不让她进府也就罢了,公子以为呢?” 赵明宸从鼻中哼了一声,转身大步向里走去。 李瑾墨低吁了一口气,上前对乔儿温言道:“这玉佩我替我家老太太收下了,你且回去吧,替我谢谢你家长辈。”又对管事的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赏她二十两银子,再派一小厮送她归家。” 乔儿原以为赏钱泡了汤,却不想遇到这么个大善人,还考虑周详差人送她回去,心下好生感激,抬起头来道:“谢过公子爷。” 四目刹时相对,李明墨顿时一咯噔,暗道:没想到这女娃子竟生得这样一双美目,如两谭盈盈春水一般,让人情不自禁溺在其中,再瞧她虽未长开,可模样却齐整得很,也不知长大了是个怎样的绝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俏女娃巧说前世 “大娘我回来了。”乔儿远远地瞧见枣花娘正在训枣花,忙跑过去笑道。 “呸,你这个害人精,你跑哪去了,害我被我娘训了半天。”枣花一见乔儿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推搡了乔儿一把。 乔儿的小身子哪能经得起她这一推,连连后退几步,差点一下子坐在地上。 “你这死丫头怎么能这么对妹妹,看一会我不揭你的皮。”枣花娘嚷嚷着去扶乔儿。 乔儿轻笑道:“大娘我不碍事的,都是我不好贪玩迷了路,多亏这位小哥送我回来”。说罢对小厮眨眨眼。 小厮哪里理她这么多闲事,但见她已寻到家人,便道:“你既已寻到家人,我走了。”言毕再不多言扭头就走。 驴车嘎吱吱地往回赶,一路上枣花都拿小眼睛瞪着乔儿,乔儿哪有心思管她这么多,只当她是小孩子闹脾气罢了。 冰凉的银子咯着她,让她安心极了,她定要用这些银子再生出许多银子来,这一世她定要换个活法。 到了家门口,枣花爹停了驴车,乔儿待要下去刚抬起腿,就见枣花故意伸脚拌她,说时迟那时快,乔儿趁势一脚踩了上去。 “哎哟,我的脚。”乔儿高呼一声,往前一崴。 枣花张开的大嘴瘪在那儿,刹时小眼睛一瞪怒火冲天,明明是你踩到我好不好,你叫个屁啊,她嚷道:“你踩到我,你还叫,你个有娘没爹” “枣花闭嘴。”枣花娘一巴掌拍到枣花背上呵斥道。 “大娘,你别打枣花姐,是我不对,是我”乔儿低着头强忍着抽泣声。 这委屈的小模样谁见了能不心疼,枣花娘忙出声哄她,又拿出给枣花买的零嘴塞给她。 枣花坐在驴车上气鼓鼓的敢怒不敢言,驴车轱辘向前滚动时,乔儿抬起下颔,脸上哪里有哭过的痕迹,她对着枣花撇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回到家乔儿趁张氏不在,将银子偷偷藏在灶台下一块土石砖下,可是想一想还是不放心,于是她将灶台旁的柴火搬开,将柴火下的石砖挪开,拿了把铲子挖了个坑,再把银子放在坑里,把土填平,上面盖上大石砖,再堆上柴火。 等弄好一切她已经满身大汗,乔儿笑咪咪地吐了一口气,拍拍手暗自欣慰道:“总算弄好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张氏从地里回来,瞧见乔儿在灶台旁,忙问道:“乔儿回来,可是饿了,娘这就做饭去。” 乔儿直点头应和,又在旁边帮着拉风箱子烧柴火,须臾后她道:“阿娘,咱家后院那口井今年咋样?” “井?”张氏不解道:“那井还不是老样子,这些年都那样水又甜又凉。” 看着阿娘映在火光下的侧脸,乔儿心下低叹:娘你可知,一月以后的大旱,这井会给咱带来怎样的祸事。 次日天还未明,张氏便摸索着起身穿衣,做了两碗苞米粥自吃了一碗,正准备下地,乔儿粘了过来拱在她怀里,糯糯道:“阿娘怎的不再多睡会子,这么早就要下地去啊。” “趁着这两日天好我去把秧插了,乔儿乖乖你自个再去睡一会吧。”张氏温言拍着女儿。 “阿娘去插稻子吗,咱家今年还种稻子?” “嗯,咱家还种稻子,今年天好定有好收成,等收了稻子娘给乔儿做大米饭吃。”“可是阿娘,我昨日进城听阿哥铺子里的掌柜说,今年的天未必就是好的,可能还要有大旱。那掌柜子可是城里有名的能人,所以阿哥要我带话给阿娘,咱家今年改种苞米棒得了。”乔儿说着揉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她敲敲自己的头道:“昨日就该告诉阿娘的,怪我一时贪嘴给忘了。” 言毕又搂着张氏的脖子,娇声道:“阿娘乔儿好怕,万一真如掌柜的所说,那咱家明年就没收成了,咱家吃什么呢?”  乔儿的话立时让张氏不安起来,若真是遇到大旱天,莫说吃什么,就是官府的税银也交不上啊。 “乔儿你把那碗粥给吃了,娘去看看咱家还有多少苞米种子。” 张氏说罢就要往外走,乔儿伸手拽住她,清澈如小溪的目光投向张氏,“阿娘你说万一真的大旱,咱家后院的那口井会不会有人打坏主意。” 张氏闻言一怔,心头一阵惊慌,她暗道:可不是吗,村里有井的人家统共才三户,其他的人全指着村头那口老井。 思虑再三张氏方道:“要不打明儿起,娘就去村口挑水吃。”望着张氏远去的身影,乔儿不禁吁了口气,总算让阿娘明白了些大旱将至的事,可是又如何趁着米价便宜,用这二十两银子多买些大米呢。 乔儿盯着藏银子的地方犯了难,心道:看来少不得要把这银子的事告诉阿哥,只是阿哥会信自己会帮自己吗?日后,枣花一家又进城卖鱼,乔儿怏了枣花娘带她一起,枣花娘因上次的事心有内疚,自是应允。 “劳烦小哥给叫一下吴大牛。”乔儿在米铺门前福身道。 “吴大牛你小子艳福不浅,有一个水灵的女娃来寻你啊。”那伙计冲着里面嚷了一嗓子。 吴大牛抬头一瞧不是自家妹子还是哪个,立时冲了过来,冷着脸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在这胡沁个啥,这是我阿妹。”小伙计一见吴大牛火了,翻了翻眼皮往里走去。 “乔儿你怎的来了?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阿哥,你莫担心,我是跟枣花娘进的城。”乔儿顿了顿小声道:“阿哥,你现在有空吗,我寻你有点事儿。” 吴大牛听妹子这样说不免有些紧张,旁边掌柜的瞧见兄妹两站在店前说话,蹙了蹙眉对吴大牛道:“大牛,你妹子好不容易来一趟看你,带她去东面厢房坐一会子吧,不过万不可误了待会上货。”吴大牛对掌柜的行礼道谢,拉着妹妹走进厢房。 厢房不大只临窗摆了一个条炕,地上竖排着四张椅子,椅旁各有一高几。 吴大牛扶妹妹坐在东边的椅子上,又倒了碗茶水递于妹妹。 乔儿饮了一口,便开门见山地道:“阿哥,这李家米铺珍珠香米多少钱一石?” “乔儿你怎的想起问这个,珍珠香米是我地特产大米自是价格偏高,少不得一两银子一石。”乔儿闻言怔了怔,心下突生欢喜,正是呢,此时珍珠香米的价格还偏低,但大旱后陡然翻了几倍。 “阿哥,我手里有二十两银子,你且拿去,替妹子买上二十石珍珠香米。” “什么?你哪来那么多银子?”吴大牛闻言惊愕至极,不由高声呼道。 “阿哥你小声些。”吴大牛才知失了态,吸了口气方道:“乔儿你哪里来的那么些银子?快些告诉哥哥。” 乔儿神色一滞低低叹息,眼底缓缓地驻满了泪,“阿哥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梦里天遇大旱,咱家没了收成,娘为了不让咱两饿死,带咱们上京城投靠那个爹,可谁承想咱娘在半路就病忘了。”说到这她已泣不能声,下面断断续续地将前世所发生的事告诉了哥哥。 说完伏在哥哥怀里哭成了个泪人儿。吴大牛被乔儿叙说的梦里之事给吓懵了,为何他们一家会如此得惨? 半晌兄妹两都沉浸在悲伤中,直到外面有人吆喝了一嗓子,吴大牛才抹了抹眼角应声一句。 但闻那人已经走远,乔儿将贴身藏着的银子拿出,郑重地交给哥哥道:“阿哥,咱家是死是活就全看你了。”说罢朝着吴大牛一福转身往外走。吴大牛呆了呆,半晌才回过神来装好银子,拨开腿儿跑出去追乔儿,离了老远便瞧见乔儿上了枣花爹的驴车,望着妹妹纤细的脊背,想着妹妹方才的话,心下不禁冰凉一片,他暗自咬牙道:“乔儿,哥哥明白了,哥哥定不会让你失望。”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王氏撒泼结梁子 乔儿坐着驴车刚到村头,便望见张氏立在井前打水,她跟枣花爹道谢下了驴车,往前走了几步,听道:“我说张氏,你家后院不是有水吗,为何还来此打水,莫不是”说话之人正是吴家堂弟媳妇王氏。 此妇人一向尖酸刻薄,经常爱找张氏的茬,她早就对张氏家那几间小屋那几亩薄田垂涎不已,尤其是小屋的后院还带口井,这更是让王氏想占为已有。王氏故意一停顿,不屑地撇了撇嘴,“张氏你虽说已被我吴家休下堂,可总归还是两个孩子的阿娘,再说了你还占着我家的地住着我家的屋,做事可要检点些,不然” “哟,这不是婶子吗,见过婶子。”乔儿上前一福,淡声道:“但不知婶子这红口白牙呲牙咧嘴地是对谁说话呢?” 在旁立着的张氏已臊得满脸通红,她拽了拽女儿的衣袖,不让她再说话,心下发苦地想着,这原也怨不得别人,只是自个命苦罢了。 “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真是跟什么样的人学什么样,长辈在这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王氏立起眉毛嚷道。 乔儿挣开张氏的手,上前两步睨着王氏,淡笑道:“婶子是我家长辈,我自是要跟婶子学,只是不知我阿娘又是婶子什么人呢?”乔儿的话让王氏的脸色变了变,这张氏若从吴家那里说是她的大嫂,若从娘家说则是她的远房表姨,所以不管从哪里论起都是她的长辈。 一旁看热闹的村里人呲笑,“瞧这王氏平常掐尖耍滑,那嘴就没饶过人,今日遇到比她更厉害了的吧。” “让她整日里欺负老实人,该!就该让这小丫头狠狠回她一嘴。” 王氏见众人应和起来皆说她不对,不由大怒掐起腰跳脚道:“好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野杂种,也敢这样戏耍老娘,看老娘今天不教训你。” 说罢抡手扇下去,乔儿头一偏躲闪不及,脖子上立时现出五根手指印,火辣辣得疼。张氏一瞧不干了,平时这人怎么挤对她说她,她都可以忍,可是要是这样对她的孩子,那她是万万忍不了的。 如护仔的母鸡蛋般,张氏往前一蹦撞开王氏,指着她喝道:“你也忒欺负人了,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这样的狠手,今日你再敢动她一个手指头试试。” 王氏被撞到三尺地外,她眼珠子一转顺势坐在地上,叫嚷着:“这要杀人了呀,杀人了!” 几个年纪大点的村妇见事态不好,连忙过来劝,可谁知越劝王氏越起劲,竟在地上撒起泼打起滚来,哭喊着张氏母女要谋害她。张氏本是面皮子极薄的人,方才要不是见自己女儿被打,也不会一时激动撞开王氏,现下那股子劲慢慢得淡了,再瞧王氏越发地不成个样子,心下不由开始发虚,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 乔儿见自个阿娘又是这副样子,暗叹一声,上前对着王氏深深一福,哭道:“原是我不好惹婶子伤心了,只因这两日我家井水也不知怎的了又苦又臭,我阿娘才会来村头挑水吃,婶子莫再这样哭嚷,伤了自个的身子不说,也让我叔和大哥哥脸上不好看。” 提到儿子王氏一滞,她儿子现下跟着夫子读书,那以后是要进京做状元给她挣浩命的,若是有这样一个满地打滚的娘,确实不太好看。但见乔儿又对天哭喊了一嗓子,“阿爹你可看到女儿和阿娘过得有多苦吗?” 这一嗓子悲切至极,让看热闹的众人大生怜悯之心,再联想到她的身世和她那个抛妻弃子的爹,不由七嘴八舌嚷开了,一致说吴家太过分,抛妻弃子不说还欺负弱小妇儒,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王氏见众人怒目相对,指责她的唾沫星子就差喷到她脸上来了,便缩着脖梗子不敢再犯众怒。 乔儿见时机已到,一头扎到井边,含着委屈的泪悲声道:“今日我惹婶子如此生气,我还有什么脸在咱村过活,但求婶子以后莫再为难我阿娘,我便是死了也甘愿。”说罢作势要往井里跳。张氏三魂跳丢了七魄,一头冲过去扯住乔儿,心肝肉地叫着,娘两在井前抱头痛哭。 这景情就是个石人儿也会不忍,更何况是众村民,大家皆义愤肠填膺起来,这下子不光是指责,有几个泼辣的大娘已经开始指桑骂槐,就差没指着王氏的鼻子骂了。 王氏见乔儿如此地闹一场,将全村矛头都指向了自己,不由恨得牙根痒痒,待要发作时,忽听人群后有人喊了一嗓子,“你个死婆娘,整日里竟给我丢人现眼。” 还没看清那人时,王氏就狠狠挨了一个嘴巴子,定睛一瞧正是她家男人吴二郎。 吴二郎黑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儿,扯起自家婆娘就走。 村民们见没热闹好瞧了,安慰张氏娘两几句便一散而去。娘两相扶而回,一进自个的家门,张氏便去拧了热帕子给乔儿敷脖子,瞧着凝脂一样的肉皮红肿了半边,她放声大哭起来,“我的儿啊,是娘没用才让你受这等委屈。” 乔儿也红了眼睛,安慰道:“阿娘,女儿不疼一点都不疼。”她接过热帕子帮张氏擦眼泪,“再说了今个儿这一巴掌也没算白挨,今日闹了这一通,料想那王氏一时半会再不会找咱们麻烦。” 听着女儿这样说,张氏又是心疼又是内疚,要不是自己太过软弱,何至于女儿受这等委屈,连跳井的话也说了出来。想起那一幕真真是让人心惊肉跳,张氏将女儿紧紧搂在怀中泣道:“以后可不许再浑说跳井之类的话,你若有个好歹,娘可咋活啊!” 乔儿点头应是,小手拍着张氏的背。 张氏见女儿如此懂事不免心下发酸,瞧着乔儿尚且稚嬾的小脸,她暗暗下了决心,自己个一定要坚强起来保护孩子们,再不让他们受一丁点委屈。 只是想起吴二郎凶狠的眼睛,张氏又不免发虚,愁叹道:“这下算是把你叔一家子彻底得罪了,以后可怎生是好啊?”张氏所愁也是乔儿烦恼的,这吴二郎是个极狠辣的人,前世就是他为了逼走乔儿一家,在乔儿家锅里下毒,更是红口白牙地诬陷张氏与瘸老头有染,害得张氏怒极攻心大病了一场,再拖着病体赶往京城,以至于在路上一病不起。 乔儿想起前世的一幕幕不免心头发紧,可是怕他他就不会来害自家了吗?当然不!恶人永远都会做下恶事。 既然怕也是没用的,少不得她自个要做好准备罢了,正因为她重生了一次,知道所有的先机,所以她相信这一次她定能护好阿娘护好这个家,也一定能把前世这些人欠的帐全部讨回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吴二郎心生毒计 “我的娘来哟!我不能活了啊!”王氏一进自家屋子便拍着胸脯嚎哭起来,她上前撕扯吴二郎,“我被你吴家那两个丧门星欺负了,你个大老爷们不说帮我报仇,还打我,你算什么爷们啊?”说罢一屁股坐在地上撒起泼来,非撺掇着吴二郎替她报仇。 吴二郎本就心情不好,见王氏被扇了一巴掌还不老实,顿时更加气恼,顺手拿起棍子就打,“我让你嚎丧,让你闹,你个臭娘们,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啊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了。”王氏一见吴二郎动真格的了,也极是害怕,这么粗的棍子打下来竟是一点不软手,疼得她哭天喊地的求饶。 “你们两够了吗?”不屑的声音从门坎前传来。 吴二郎喘着气放下棍子一瞧,正是他家大娃子回来了,他指着王氏道:“堂儿你来的正好,你这个没脑子的娘今日是把我们父子的脸都丢尽了,她也不想想要赶走那张氏的方法多的是,她偏这样大张旗鼓地去,又叫乔儿那个小贱人做了筏子,这以后” “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若嫌她碍眼早早打发了就是。”吴品堂坐下,掸了掸他半旧青雨石花棉袍道。 只见他面容还算清秀,读了几年的书倒也有一股子书生气,只是现下他眼中的阴毒与这书生气毫不相称。 “打发?如何打发?”王氏也不哭也不闹了,从地上跳起来问道。 吴品堂轻哼一声,“现下我大伯在京城从来不管乡下的事,他们这一房在这没有一个长辈,阿爹就算是她最亲的长辈,你去找个人把她嫁了不就得了。” “那张氏会答应吗?”吴二郎点点头又问道。 吴品堂吡笑一声,“张氏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吴家休弃之人,她凭什么管我吴家的事。”说罢他一撇唇满目算计地道:“若是卖到一个能得银子的好地方,那我以后进学入考不就都有银子了吗?” “妙!真真是妙!果然还是我儿有打算,这读书的人就是不一样。”王氏眉开眼笑地夸道。 她眼皮子一翻又道:“最好能把那个小贱人卖到窑子里,这样一来会有很多银子,二来让她永不翻身。”说罢试探性地望向吴二郎。 “看什么看,大娃子说了老长一会定是饿了,还不快去做些可口的饭食来。”吴二郎睨了王氏一眼道。 王氏忙应和着下了厨房。 且说乔儿一家忙着应对大旱的事,哪里能想到自己被旁人如此算计。 这日因自家苞米种子不够,张氏去镇上采购种子,乔儿在家喂弄小鸡仔们,且见野菜不足了,便拨脚上山疙瘩去挖野菜。 若是运气好还能找到几个可口的野果子,她美滋滋地寻摸着。 此时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满坡上皆是绿油油的,蓝天白云下的山疙瘩生机盎然景色怡人,远远望去竟如画一般。 她坐在草坡上翻拨着带蜜的野花,这种野花形如串状颜为红色,所以她特名命为一串红。花里的花蜜虽然不是甚甜,但对村里的孩子来说已是难得的零嘴。 她像一只小蝴蝶般,一会飞到这挖挖野花,一会又飞到那采采野花。 就一会子她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掂掂手中的一大把野菜,颇有成就感。 寻着一条小路,向着溪水进发,准备在溪里把野菜摘洗干净,好的自个吃,不好的给小鸡吃。 小路两旁横七竖八栽着大树,阳光穿过树叶撒下斑斓的光,树荫下人影被拉得冗长。 四周静悄悄地,只闻几声鸟叫虫啼,眼瞧着小溪已近在咫尺,乔儿加快了轻盈的脚步。 哪知突听嘎吧一声,从树后窜出一个人影来,吓得她一震连退了几步,定睛一瞧来人正是王氏的儿子吴品堂,她暗惊道:不好! “是大哥哥啊,你今日怎的没去学堂,也来这疙瘩顶上逛逛。”她对着吴品堂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吴品堂一瞧便怔在那,暗暗纳罕:这死妮子模样倒还真不丑,若是卖到堂子里去,可少不了银钱。 心里想着这些腌臜之事,面上却柔声道:“我跟同窗约定一起来此作诗,可等了半日也没见他们来,不如乔儿陪哥哥去寻寻吧?” 说罢往前一步,却见乔儿也惊觉地后退一步,目中似乎还带着三分警惕,他心中又生一计,哄道:“前两日我阿娘在村口闹得实在不像样子,哥哥在这里带她赔礼了,我阿娘做得也太不对了,哥哥心中好生愧疚,要不哥哥带你去镇上吃好的去,以弥补一二。” 闻言乔儿心头更是警铃大响,这俗话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吴品堂一家子是什么德性,她哪会不知,如今看他这一副讨好的样子,她只觉浑身汗毛直竖,眼瞅四周无一人,这里又离村子有些距离,吴品堂若想暗害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哥哥此话当真,不是哄耍我的吧。”她睁着大眼睛天真地问道。 “当然不是,大哥哥身上有的是银钱。”吴品堂拍拍自己荷包道。 “那太好了!”她欢呼道,可眉目一转又极惋惜地说:“可我阿娘还在家等我拿野菜下锅呢,要不改日大哥哥再带我去吧。” “伯娘不是去镇上了吗,大哥哥带你去找她。” 此言一出更让乔儿心头巨震,果然他们是早有准备的,不知已经盯自个家多久了。 怎么办?怎么办? “走啊!”吴品堂步步逼上前来。 乔儿一惊,步步后退。 哪知脚下突地一滑,她哎哟了一声摔在地上。 吴品堂见状一步冲上去,眼看离她还有半寸时距离时,她突地从地上跳起,朝他眼睛撒过一把泥灰,拨开腿就跑。 “哎哟,我的眼睛!”吴品堂嘶咻一声骂道:“小贱人你等着!看我一会不剥了你的皮。” 乔儿如离弦的小箭般迎头往前跑,哪里理他这么多。 可她终究是一个女娃子,小腿小脚的哪里能跑多快,眼瞅着吴品堂满脸戾气地追了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山疙瘩九死一生 她粗喘着一头扎进前面的灌木丛,缩在小坑里。 吴品堂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眼瞅着刚刚的身影不见了,他恨声道:“你以为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等着,等我找到你非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听闻此言乔儿大惊失色,心道:他们一家果然是坏事做绝,竟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来。 她不敢言语甚至不敢呼吸,低头以手捂鼻掩住自己的气息,却突地只觉头顶上罩下一片阴影,吴品堂阴森的脸就在上方。 他一把提溜起她,恶声道:“看我抓不抓到你,你个小贱人敢这样耍老子,等老子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慢慢地耍。” “大哥哥我错了,你放过我吧,我再不敢了。”她如一只可怜的小猫般声泪俱下地低呼道。 那扑闪着露珠的大眼睛和这可怜的小模样,却让吴品堂陡生邪念,他目露下流欲念之色,“果然是张氏那个贱人所出,相貌倒真齐整,卖到窑子里也可惜了,倒不如我先享用了。” “畜牲,你放开我!”乔儿惊抽一息失声尖叫,她万想不到吴品堂是如此一头畜牲,竟一点不人伦纲常。 二人你推我搡,眼瞅着吴品堂的手已伸向她的衣襟,千均一发之际,突听临空两道风声,轻功飞下来几道黑影,紧接着“啊”一声惨叫,一个人已被横刀劈死。 吴品堂浑身一颤万想不到有如此变化,乔儿趁他愣神之际,上嘴就咬,抓起石头砸他的头,后翻滚进矮丛里。 “啊”吴品堂痛得叫出声来。 他的叫唤声成功的将蒙面黑衣人吸引过来,一个黑衣人几步上前制住了他,将他拖上前去,恭敬地道:“主子,这还有一人。” 那被称为主子的人也是一身黑衣,只是身形比这几个略微小一些,但见他露出的那对桃花眼微微一瞥,用稍显稚嫩声音吐出让人发怵的字,“杀!” “不要,饶啊”吴品堂命字还未说出,便被一剑封喉,他身体抽搐了几下,死不瞑目地瞪大眼睛,片刻后便一命呜呼矣! “把这清理一下,再去那边矮丛那边看看。”黑衣人首领瞟了一眼吴品堂头上的伤吩咐道。 他的话落在乔儿耳中,让她惊恐地全身颤抖,她不想死!她还没有挣更多的银子,她还没有让阿娘阿哥过上好生活,她还没有报仇,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思绪急转直下,在她心头打了几个弯,突地咬牙下定决心,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揉乱自己的头发,从矮丛后站出来,呢囔了一声:“吵什么吵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的突然出声,唬地众人一怵。“到底是谁呀?吵吵的本姑娘不能好好睡一觉,你以为你不出声本姑娘就不知道你在哪了。”乔儿掐着腰吵嚷着,她的大眼睛失去了灵动,看似盯着一个方向,又似看向远方。 她抬脚往前走,脚下恰好有一块石头,她竟似看不见一般,一脚绊了下去,哎哟一声摔倒在地,立时哭喊开来,“大哥哥,大哥哥你在哪啊?我摔得好痛。”说罢恐慌地伸手向四周胡乱摸索着。 在她身旁的黑衣人这才大悟,原来是个睁眼瞎。 他们不由抬眼去看自己的主子,这一看了不得,众人全傻在那,怎的他们的主子眼中竟有了笑意。 但见那首领饶有兴味地望着乔儿,心下暗道:原来是她! 黑衣人头头走上前去蹲下,温声道:“这位姑娘你可是在寻你哥哥?” “正是呢,你是哪个啊?我大哥哥让我在这儿睡觉,他去给我摘野果子吃。”嘴巴说着眼珠子却是没有神彩的,只蒙蒙地盯着一个地方。 说到这她突然领悟一般,全身一抖向后瑟缩着身子,故作凶悍地嚷道:“我告诉你哟,别看我看不见,我大哥哥就在这附近他可厉害了,你别想欺负我。” 闻言黑衣头儿的眼睛弯得像月牙一样,笑意都快止不住了,他清清了嗓子才道:“姑娘我知道你大哥哥在哪,我带你寻去吧。” “真的?你不诓骗我?” “当然,来跟我走。”说着拽起乔儿,向吴品堂的尸体走去。 吴品堂被一剑割断了颈部大动脉,血还一直涓涓地流着,他整个人已呈青白色,地上绿草也被染成了红色。 乔儿目及那一片红色,立时想起前世阿哥的血染雪地的一幕,她全身一怵,脸色刹时惨白。 “姑娘你是怎的了,怎的不走了?你大哥哥就在前面睡觉,难道你看见他了?”黑衣人头儿提高尾音语出凶意。 乔儿连忙把头摇得如波浪鼓般,她颤着唇勉强扬起笑意,“我要是能看见就好了,我阿娘也不会嫌我是真眼瞎要扔了我。”说罢嘴一瘪竟要哭起来。 “来你哥哥就在这儿睡觉呢,你上前去把他叫醒。”黑衣人头儿扯起她的手,摸向吴品堂的尸体。 吴品堂死不瞑目地瞪着眼睛,他往外冒的血还带着温度,粘叽叽地沾在乔儿的的手上,那血腥之味立时让她的胃起了反映,再也装不下去了,头一歪开始吐起来。 “怎么你能瞧见了,不再装睁眼瞎?”黑衣人头儿站起来,语带几分戏弄地问道。 乔儿将胃里翻江倒海的东西吐了个干净,浑身竟像虚脱了一样,哀叹自己还真是命苦,本以为重生了一次可以换个活法,没想到却要死在这。 也罢,既然终究要死,何苦还要别人这样戏耍。 她擦擦嘴站起身,立眉瞪着黑衣人头儿,“要杀便杀,何来这许多废话。” 这冷静毫无惧意的声音,让黑衣人头儿眉目一滞,随之又弯起笑意,“好吧,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说罢一剑劈来。 闪着寒光的剑带着风声劈向自己,乔儿心下一凛闭上眼睛。 宝剑的锋芒碰着她的头发,立时削断了一屡垂发,眼看着就要劈向她的脖子,电光火石间,剑锋一偏劈在她背后的树上。 “哎呀,既然劈歪了。”黑衣人头儿故作大叫。 经过这么生死一瞬间,乔儿如摊软泥瘫在地上,她脸色煞白,全身惊惧地颤抖在一起,须臾后她突地抬起头,美目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与她惨白的脸色极不相称。 “主子,让我一剑杀了她。”另一黑衣人恭身请示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慈母推犁惹伤心,胖婶送牛得好报 “罢了,我们都蒙着面,量她也不知道我们是谁。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是放了她吧。”黑衣人头儿漫不经心地道。 他伸手抬起乔儿的下颔,“这次我且放过你,但记住你的命是我的。” 虽嘴上不饶人,但触及那一片滑腻时,他不由暗赞:臭丫头的皮肤还真不赖,比起我的也不承多让。 他用手指了指乔儿的眉心,尔后一个闪身消失在眼前,紧接着只听几道风声,众黑衣人皆消失不见了。 突地眼前静谥极了,乔儿喘着大气,若不是还躺着吴品堂的尸体,她真以为方才不过是梦魇罢了。 看着那慢慢干涸的血迹,她只觉恶心得很,再说这万一有人看见她和尸体在一起,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扶着树站起,挪着腿迈向小溪迈,洗干净自己手上的血,又洗了一把脸,才向村子走去。 一路走村西头,老远的便望见阿娘吃力地在推犁。 乔儿家贫没梨地的牛,平常农忙时都要借牛,没想到今个阿娘却自己推犁起来,再瞅别人家哪有这样卖力气的,即使大老爷们也干不了这个活啊。 望着阿娘佝偻的脊背,她的心抽疼不已,想她阿娘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提亲的人就差没踩破门坎了,就连县里的员外爷也替儿子上门求过。 可阿娘是个死心眼,自打她赶集见过阿爹一面后,就把一门心思放在阿爹身上,任娘家父母怎么劝说也不动摇,终是等到嫁入吴家的一天。 可谁承想,那不过是一切恶梦的开始! “阿娘,我来帮你吧。” “去去去,你快些回去,你可干不了这个,这日头多毒啊,再把你给晒着了。”张氏见女儿跑来帮她推犁,忙停下赶女儿回家。 她抹了把头上的汗,柔声道:“乔儿乖,你还是快些回去,回去帮阿娘做两碗苞米饭。” “阿娘一个人推犁多累啊,为何不等借牛回来再犁,偏要这样累着自个儿,您不心疼您自个,我心疼。”见阿娘如此固执己见,她鼻尖一酸,眼泪竟要夺眶而出。 “乔儿乖,阿娘不累,若不快弄好这些,阿娘怕霜期来时苞米还不能收。” “我说大妹子,你也是,不怪孩子这样说你,你看哪家像你这样卖傻力气的,等我家牛犁完地,你再牵去用好了。”一旁地里的胖嫂凑过来说。 “但不知婶子何时犁完呢?”乔儿止住哭意问道。 “也就明后日吧,犁完第一个借你家用,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也怪不容易的。”胖婶叹道,她着实很同情张氏。 “多谢婶子,打明儿起婶子家牛的饲料就交给我吧。”乔儿福身道。 这胖婶原就是好意,现见她如此懂事,这牛借出去也不白借,如何能不乐意,便笑着应了。 张氏硬被乔儿拽回了家,进了篱笆院墙一瞅,家里的鸡还没喂呢,便打趣道:“你个小懒丫头,今个自告奋能地要喂鸡,怎的到现在还没喂呢?” 闻言乔儿浑身一怵,吴品堂死不瞑目的眼睛浮在眼前,她哆了哆唇强笑道:“原怪我贪玩给忘了,我现下就去给它们弄食去。” 张氏点头一笑,扭身进厨房做饭去。 乔儿将家里剩余的野菜剁碎,又进小屋拿出麸子,拌在一起喂给小鸡们。 小鸡饿了一天,立即如炸开锅似的跳起来抢食儿。 望着活蹦乱跳的小鸡仔们,她的心情方才好一点,心里盘算着等过段时间,卖几只长大的鸡,再凑些银钱买头母猪回来。 她眯起眼睛望向山疙瘩,吴品堂那个恶人是死有余辜,她一点也不为他可惜,只是怕这件事连累到自个身上。 又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确实没有在现场留下她的痕迹,心下才宽慰不少。 只是那些蒙面黑衣人又是什么人呢?他们会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呢? 按说当时放过了她,应该就不会再来找她了吧,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们要再来找她该怎么办? 家里可不止住了一个她,还住了阿娘。 乔儿心头思绪翻了几翻,终是决定等大旱后赚了银子,给自家在镇上凭个地方住。 这样一来躲开黑衣人,二来也避开吴二郎那一家子。 次日晌午后,胖婶把牛给送了过来,张氏忙谢着将牛牵了进来,乔儿则迎胖婶进屋坐下。 看着胖婶满头的汗,她有些子感动,心下也颇为不忍,问道:“婶子,你家今年地里种些啥呀?” “能种啥呀,还不是老一套,我家没水牛,靠近河边的地又多,只能等借了水牛犁了地再插稻秧子,其他的也懒得挑水浇地,就种些苞米棒子得了。” “婶子你和我大叔可真是能干啊,伺弄这么多地能忙得过来吗?种稻秧子这样费力气,不如你们都种苞米棒子吧。” “你这孩子不懂,苞子棒子能卖几个碎钱,稻子舂成大米也还能赚些银子,少不得雇几个短工罢了。” “婶子果然好打算。”乔儿拿来蒲扇替胖婶打扇道:“只是我前几日进城好像听人嚷嚷,说今年的天色有一点儿怪,怕不是什么好天吧。” “去他娘的,这是哪个混球在这瞎咧咧,今年风调雨顺的,谁不说是好天。”胖婶颇不以为然地回道。 “那是那是,只是俗话说不所一万就怕万一,咱庄户人家不就怕天不好吗?”她耐心地劝说着。 哪知她话一说完,胖婶却上下打量起她。 乔儿心道:糟糕!只顾嘴里说得痛快,忘了自己现下还是十岁的孩童。 她大眼睛一扑闪,“我阿娘整日对我说这些个,我都愁死了就怕今年收成不好,阿娘再不能给我酪饼吃了。” 胖婶这才打消了疑惑,心道虽只是童言,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回到家告诉自个男人,二人一合计便打算少种些稻子,万一天不好也不至于血本无归。 乔儿又和让张氏商量,把这一消息告诉枣花娘和村里其他几户农家,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便会都传了开来。 至于那些人信不信,已不是她可以左右的,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孤小无依田做礼 这日天色才还灰蒙蒙时,吴二郎和王氏一家子便闹上门来。 但见吴二郎一脚踹开篱笆院墙的竹门,王氏跟着冲进来破口大骂,“你们两个丧门星给我出来,你们把我的儿子弄哪去了。” 张氏因要播苞米种子早早下地去了,乔儿在厨房听二人杀气腾腾地进了院子,心下一惊只道:不好! 前门已不能出去,但见厨房角落里裂开一缝,再不犹豫侧着身子从缝中挤出去。 拨腿跑到地头间,抬眼瞧去张氏正在播种子。 “阿娘,快跟我走。”乔儿扯起张氏就跑。 “咋的了,这是要去哪啊?” “吴二郎和他婆娘杀气腾腾地来咱家闹呢,怕是一会子就能找来这里,现如今只有去求了老保长才能治得住他们。”乔儿边跑边道。 张氏闻言心下大慌,这可怎生是好?她再没了主意,只由着女儿一路扯向老保长家。 老保长家在村西头最高处,敞亮亮的几间大瓦房品字排开,厚实的土墙院子将瓦房围于其中。 此时天色尚早,保长家的大门咯吱吱地才打开,乔儿拉着张氏一头冲进院中。 扑腾一声跪在老保长脚下,呼道:“保长爷爷救命啊,我二叔要杀了我和我娘。” 老保长才刚起身,站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正准备下地干些闲活,但见清晨就有人来呱躁,自是有些不耐,再定睛一瞧原来是个下堂妇,更为不喜。 “一大清早吵吵个啥,你们是本家他又怎会杀你,你们去给他赔个礼也就罢了,以后自家的事回自家解决去。”保长翻着眼皮子喝道。 “不是我和我阿娘大胆,一大清早来扰保长爷爷清静,实是方才我二叔提刀来我家中,我一家孤小无依,只能求保长爷爷作主啊” 保长听到动刀子不由一僵,这倒了不得,若说只是打打骂骂他倒可睁只眼闭只眼,可若说动了刀子那是要出人命的,怕是他也跟着有麻烦。 乔儿见保长面显犹豫,立时再接了一句,“若不是有性命之忧怎敢来烦保长爷爷,我阿娘也自知这样不对,所以愿献上我家在河边的一亩半田地,以作谢礼。” 乔儿说完,张氏一愣面露犹豫,稍顿便咬牙点点头,直道自己愿将田地献出。 保长如老树皮一般的脸这下才有了松动,他使个眼色,保长婆娘立时上前将娘两扶起,“怪可怜见的,这没个男人谁都能踩一脚。” 说罢又朝着保长道:“他爹,我看你就帮这娘两一把,让那吴二郎也知道知道咱村是有规矩的,不是他可以说了算的。” 保长略微沉吟,清清嗓子正色道:“吴二郎既然如此得混,我作为一村保长定要为你们主持公道,也要让那吴二郎知晓知晓什么是规矩方圆。”朗声吩咐几们儿子将周围的村民集合起来,一起去乔儿家瞧瞧。 且说那吴二郎见儿子一夜未归,甚为着急,大清早便来乔儿家要人,将这儿从里到外翻找了一遍,却未寻着她们娘两, 心下更为恼火,正准备去田里寻人,刚一出篱笆院墙,便瞧见张氏娘两回来了。 王氏立时蹦上前去,扯着张氏头发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丧门星,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 吴二郎是个狡滑的,他瞧见张氏后面跟着保长一干人等,便止了步,站在一旁看形势。 “老货,你放开我阿娘。”乔儿一见自个的母亲被撕扯,立时火冒三丈,如被惹怒的小牛犊一般扑上去,将王氏的脸挠个稀烂。 王氏吃痛放开张氏,待要扑向乔儿时,但听老保长吼了一嗓子,“王氏你在做甚,张氏怎么说也是你嫂子,怎可如此无礼,快将她们拉开。” 王氏这才查觉保长站在身前,她眼睛滴溜一转,一屁股坐在地上嚎起来,“我的儿呀,你在哪呀,这个丧门星把你拐到哪里去了。” 保长见自己的话对王氏一点不管用,她反撒起泼来,吹起胡子眼睛一瞪,“越说越不像话,去堵住她的嘴。” 吴二郎一怔,却不敢上前反而缩了缩身子。 “保长爷爷能否容我问二婶几句话?”乔儿对着保长福身道。 俗话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既得了那一亩半田地这点小要求如何能不允,便点头答应了。 乔儿谢过,逼近王氏厉声问道:“婶子说我大哥哥不在家,只是我大哥哥已是入了学堂的大娃子,他有手有脚的,怎的婶子不去东家找不去西家找,偏偏来我家找,莫不是看我一家孤小就可欺吗?” 王氏被两人摁着,张了张嘴才想接话,乔儿却抢在她前面道:“又或者是婶子知道大哥哥要来我家,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大哥哥我家做甚?难道想行鸡鸣狗盗之举吗?” 王氏心头打了一个凸,不知怎的竟心虚起来,怕自家的毒计被人知晓。 “来呀,把这个扰乱乡邻规矩的泼妇给我押下去,关进柴房让她反醒反醒。”保长甚有气势地道。 王氏见保长竟要关自己,张口再要呼喊,却被人塞进了一团臭布,只能呜呜地让人拖走。 保长斜了一眼吴二郎,拧起眉道:“亏你也是个男人家,怎的一天到晚的被个婆娘摆弄,这次且饶过你,不可再有下次,如若再犯定不饶你!” 这看似教训,实是放了吴二郎一马,好让他回去筹些银钱赎自己婆娘,保长自家也好再得些好处。 吴二郎哪能不明白这些道道,他忙顺杆爬舔着脸谢过保长,一溜烟地不见了。 乔儿向张氏使个眼色,张氏乖乖地进屋拿了那一亩半田地契交于保长,保长撇唇接了下来,又看这破屋烂房的,沉下脸道:“你们也别再去惹他们一家子,大家都消停点吧。” 说罢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乔儿你说这日后可咋办啊,咱家就这点好地,也没了。”张氏坐在东屋炕头泣道。 “阿娘,这吴二郎一家见天的找茬害咱们,我看这村子咱是不能再待了。” “那是那是去京里找你爹?”张氏试探性地问乔儿,脸上还起了些酡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避恶人离家乡,偷衣扔在老汉家 乔儿愁叹,怎的阿娘还如此拎不清呢?去找那个丧良心的爹,然后再被他那个婆娘和那个老恶婆害死吗? “阿娘,打今儿起莫再提那个爹,还有他们吴家任何一个人,那个爹若是个通点人性的怎会抛妻弃子,又怎会从来不来看咱们一眼。” “乔儿,你不能如此说他,他怎么说也是你爹,再说这也不全是他的错,他也有他的苦衷。” 见阿娘还如此说,乔儿也不去争辩,她知晓一时半会也改不了阿娘的想法。 她爬上炕给张氏揉肩,柔声道:“阿娘,女儿是觉得哥哥一人在县里也怪不易的,现下他和咱一年见不了几面,不若咱两也搬到县里,这样子也免得一家子骨肉不能团聚。” 张氏低低叹息,“我儿的心意自是和娘一样,只是咱去县里住哪吃什么,还有咱家的田和这屋子又咋办呢?” “这有何难,地租出去便是,得的租银正好赁间房子咱两娘住着,县城这么大咱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呀?至于这房子破砖破瓦的锁起来便是。” 张氏见乔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颇为心动,只是这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如何能轻易地舍了,待要再说话时,乔儿又道:“阿娘,这次二叔他们来闹,咱还能以地换保长的支持,那下次呢,下次咱还能逃掉吗?” 想到吴二郎与王氏凶神恶煞样子,张氏不禁打了个冷颤,自己真挨几下子倒也不算大事,可如花一样的女儿如何能让他们作贱。 如此想着便打定主意,点头道:“也罢!那明儿娘就去问问你胖婶愿不愿意租咱家的地。” 听母亲这样子说,乔儿方吁了口气,沉思片刻又道:“不若咱这房子也租给枣花一家吧,他家大哥听说订了亲,正愁房子的事呢,又或是干脆卖给他们家算了。” “这如何使得,这房子可是你爷爷奶奶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张氏直摇头坚决不答应。 乔儿想了想,若卖这房子手续颇有些麻烦,再叫那吴二郎知晓了定不能罢休,便道:“阿娘你就去问问枣花家愿不愿租赁,咱家有井他家应该会是愿意的,这样咱也多些嚼谷不是。”轻摇张氏的手臂央求着。 张氏一向没啥主意,见女儿说的颇有道理,便点头应下了。 翌日,娘两一块去了这两家,张氏要的银钱本不算多,况且地里已经播了种,屋后还有口水井,这两家自然是愿意的。 三家约定好了,找了村里会写字的做证人,便写下了租赁文书,一租二年,张氏因此得了三两银子。 张氏收起文书,归家收拾包袱,哪知刚到自家门口便听见后面有人唤,“阿娘,阿妹。” 原来竟是吴大牛回来了。 此时时节已接近端午,天也越发得热起来,百姓们直说怪了,往年哪会热成这样。 “热死了,热死了,阿娘快给我舀碗井水来。”吴大牛一进门便嚷嚷着要水,接过张氏递来的水,咕咕噜噜喝了一大碗。抹抹嘴道:“阿娘,我怎么听说咱家井水有问题,哪有啊,这明明很甘甜吗?” 张氏但笑不语,倒是乔儿粘过来打趣说:“这是我和阿娘的秘密,偏不告诉阿哥。”说罢娘两相视而笑,吴大牛讪讪地摸摸头,也跟着嘿嘿傻笑。 张氏站起身道:“你们兄妹好些日子没见了,在这好好叙叙吧,娘做饭去。” 乔儿笑盈盈地拽着张氏,囊着鼻子娇声道:“阿娘,把咱家最后半只咸鸡给吃了吧。” 张氏爱怜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应声说好。 乔儿乐呵呵地给吴大牛打扇,吴大牛又喝了半碗水,才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有眼光,没想到那珍珠香米前日已涨到一两五钱银子一石。” 这话让乔儿的眸子一亮,问道:“阿哥你是说真的?那太好了。” “阿妹,我这次回来也就是想说这个,我看再过些日子把米给兑出去算了,你说万一它掉价可咋办呢?” 掉价? 因大旱这米稀少,到时不仅不会掉价,还会翻了个五倍。 五倍!那就是一百两银子,到时候再除去仓库的租银,她可稳赚九十七两。 这九十七两足够她买好几十亩荒地,而这荒地在日后那可是有大用处的,不说这一百两银子能翻个千倍,最少也能翻个数百倍吧。 有了这些银子,到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盖个大房子,买上几十亩好地,再为哥哥娶门亲事,为阿娘请两个丫环,这一家子的日子怎是一个美字可说的。 如此想着,乔儿不免咧嘴笑开来。 吴大牛不解地推了妹妹一把,“傻笑啥呢?哥问你那米卖还是不卖?” “当然不卖!此时还未到卖的时候。”乔儿斩铁截铁地说道。 她稍顿换了个话题,“阿哥,你这次回来正好,我和阿娘准备收拾包袱去县里呢。” “是要去逛逛?” “不是。”乔儿摇摇头说,她思量着阿哥的性子有些莽撞,若此时让他知晓吴二郎一家子的恶事,怕是要找上门去拼命,可阿哥不过一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小子,如何能拼得过吴二郎那一家子。 张氏端碗进屋听到兄妹二人的话,忙对乔儿递了个眼色,深怕女儿将实情说出来。 乔儿暗暗点头,笑道:“还不是咱阿娘偏心眼,她惦记阿哥怕你一个人在县里过不好,说要搬到县里陪你,她去了我一个人村里还怎么过活,少不得让阿娘再带上我这个小尾巴罢了。”说罢小嘴一撅。 吴大牛被乔儿逗乐了,再不起疑,只是道:“那你们去了住哪呢?” “这个阿哥你不用担心,咱娘已经把咱家的地和屋都租出去了,还得了三两银子,再加上咱家原攒下的二两银子五百钱,够咱在县里待段时间,再说咱有手有脚的等稳定下来后,找些活计也就是了。” 吴大牛听罢也觉得这样不错,至少一家子不用再分开了。 三人围坐一桌,笑语晏晏地吃完一顿饭。 洗好碗筷,正要拿起包袱赶往县里,却听乔儿道:“阿娘你们先走一步,我去和枣花姐告个别,你们在村东头等我,我马上就赶去。” “方才不是去过了吗?那你早点过去,我们在村东头等你啊。”张氏对走出门的乔儿喊了一嗓子。 乔儿朗声应是,其实她倒不是去和枣花告别,只是被吴二郎夫妻这样祸害心有不甘,又恰巧听胖婶说,吴二郎一家子到处在找吴品堂,一天到晚的不着家。 大晌午的日头极是毒辣,大家伙都回自己家里做饭,村子里倒没什么人。 乔儿蹑手蹑脚地走近吴二郎家,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偷观察他家的动静。 半晌未见一点声音传出,烟囱也没冒出烟来。 他们果然不在家! 趴在门缝往里一瞧,二道房门紧闭着,院子里有一条黑狗趴在那打瞌睡,悬在半空的绳子上晾着王氏大红雪绸亵衣,这料子在乡下极是珍贵,王氏做好后便拿给四周的妇人显呗。 乔儿扔了一块骨头进去,那狗儿颠颠地跑过去啃骨头,她推了推院门,两扇门之前裂开好大一缝,侧着单薄的身子,从缝里挤了进去。 黑狗儿一见有人进来,抬头吡起牙来,乔儿唬的一怵,忙又扔了一块骨头给它,它才消停下来。 乔儿瞅准时机,缓缓接近亵衣,垫起脚尖扯上绸裤,一头扎向门缝,挤出门去,她拨开两条小腿一个劲地往前跑,跑至瘸老头家院外,蹦起来将亵衣扔进去。 一道笑意掠过乔儿的美目,此地民风如此保守,这下够王氏喝一壶的了,量她有十八嘴都说不清,便是不死也要扒一层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迫为生计成女工,筹谋银子细思量 吐了口气,一点也没敢停顿,朝着村东头奔去。 母子三人到了县里已是未时,幸好现下是初夏时节天晚的迟,吴大牛带着张氏母女来到牙行,一打听不由唬的一愣,怎的县里的房子如此的贵,他们看看这家看看那家就是没找到满意的。 牙婆从一开始的笑脸变成冷脸,再看这几个人还在挑挑捡捡个没完,便不耐地道:“怎的还没看好啊。” 吴大牛见不得别人白眼正要反斥,乔儿拉住了他,她福了一福道:“大娘您家大业大,推出的屋舍也忒多,我等都挑花了眼,还需再看看,万望大娘不要见怪。” 牙婆见水葱一样的女娃子嘴还挺甜,不由缓了几分面色,轻轻颔首。 母子三人又挑了一会,还是没有挑到满意的屋舍,不由面露难色。 张氏瞅了瞅牙婆,极窘迫地道:“实不瞒大姐,我们是刚从村里进城的,身上没有几个银钱,您这的房子看着价格都不低,不知可有便宜一点的。” 牙婆眉头又拧起来,斜了一眼张氏,刚想张嘴轰他们走,眼珠子微微闪转,她开口说道:“我这里的房子价格是全县最公道的,你若还说贵,那在县里就别想赁得房子住。” 她瞄了一眼张氏愁难的脸色,又道:“可我老姐姐那暂少两个洗衣女工,你们可愿前往?那里包吃包住,一月还有几十个大钱可拿。” 张氏一听是给人洗衣,就知此活不怎么好做,自己倒无所谓,可女儿这手生得如此好,怎能去做那个。 她刚想张口拒绝,乔儿却点头答应了。 一旁吴大牛不干了,他拦住乔儿劝道:“妹子,咱再想别的法子,你和娘咋能干那个。”他可是听人说过,这洗衣女工一天到晚全部要泡在水里,那可不是一般人可干得了的。 乔儿拉过哥哥小声道:“阿哥莫担心,我和娘做这个最多不过一个月,待一月后把米卖了,咱不就有收入了。” 吴大牛一听也着实没别法子,只能咬牙点点头,心头却是心疼极了,一个劲地自责自己没用,才让阿娘妹妹受这样的苦。 乔儿看吴大牛眼眶红了,便知他自责起来,拍拍哥哥的背,又给了他一个甜甜的笑。 只是此时的她尚不知,她当洗衣女工一事,日后会给她带来怎样的痛苦,这个痛苦几乎毁了她的一生。 傍晚时分,乔儿与张氏被带进一个天井大院。 院中到处堆放着脏衣服,几个上点年纪的妇人正在不停地捶洗着,听见人的脚步声也只是稍抬头望了望,又低头继续洗起衣服来。 “三姐姐,这是我给你带的两个人,你看怎么样?”牙婆笑问着堂屋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抬起一对极精明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氏母女,稍倾才道:“大的倒还可以,小的太小了,怕是干不了我这儿的活。” “不会,她以前在乡下可是地里的啥活都做,你这不就洗洗衣服吗,怎么干不了。”牙婆说着推了乔儿一把。 乔儿忙应和道:“大娘说的是,乡下地里的活可这比累多了。” “那好就试试吧,可丑话我说在前头,我这桨洗衣服可是论件来的,若是你干不了可一个仔也没有,要是把这的衣服洗坏了,那可是要照价赔偿的。”刘三娘眼珠子一瞪凌厉地道。 指给张氏母女一间小屋子,就是她两以后住的地方,这屋甚小,连窗户也没有,弯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子霉味, 让人几欲呕吐。 张氏一见屋子如此的差,哪里是人住的,简直就是猪棚,她红着眼眶道:“若不是为娘的没用,我儿本应是官家千金,何至于受这样的苦。” “阿娘怎的如此说,现下咱娘两能住一块,也时常能见到阿哥,这世上还有什么给比得了自家骨肉团圆。”乔儿温言劝道。 张氏也知现下再难过也是无用的,只有赶快赚些银钱好让女儿过得好一些,于是洗起衣服来十分麻利,有时竟能比两个人洗的衣服还多。 乔儿见阿娘如此自是心疼不已,百般劝说却是无用,心下着急得紧,暗忖:如此下去怎生了得,阿娘非累坏身子不可,看来只有将那些珍珠香米兑出去一些,赚些银子让阿娘过舒坦些。 正在如此思量之时,突听听到旁边传来,“三娘婆,我等的衣裳洗好没有?”这一嗓子吆喝得中气十足,再瞧那人面庞一圈络腮胡子粗壮得很,一看便知是个商队马队的汉子。 刘三娘笑着迎了出来,招呼道:“是李家大爷来了呀,我已备好茶水,快里面请。” “别介,茶水倒不必了,我是来拿衣服的,今个儿就要走可不能耽误了。” “那是那是,您放心,必误不了,您请里面宽坐,我这就叫小丫头们去取。”刘三娘扭头对乔儿呼道:“你快些子将李家商队的衣袍取来。” 乔儿应是,心下暗暗思量:李家?难道是李状元家吗? 抱上厚厚一大叠衣袍,送至刘三娘的堂屋,还未进去就听里面传出。 “您今日这么着急地拿衣裳,莫不是您家商队又要出去跑买卖?” “可不是吗,今年的天还真是邪了,怎的这样的热,许久没下过一场雨了,田里的庄稼枯死了好些,所以这珍珠香米在京城和江南那边已涨到五两银子一石,状元老爷让我们运点过去。” 五两银子! 闻言乔儿心头一震,她只知这米一月后在本地会涨到五两银子,万想不到在外地此时就已经是这个价了。 那如果日后她能把这批香米运到外地,会赚多少倍呢? 不!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得把香米卖出去一些,换些银钱让阿娘过得好些。可是怎么才能既卖出去,又能多赚些银钱呢? “你个死丫头,站在做甚?” 乔儿愣神之际,刘三娘已站到眼前掐腰喝道。她立即缩着脖梗子谄媚而笑,抬脚向里走去,“李大爷这是您的衣裳,我们家大娘千叮万嘱咐小的们洗干净。” 李爷放下茶碗,笑道:“三娘你这的女娃子倒是挺伶俐的。”说罢从怀里掏出银钱,“这是洗衣裳的钱。” 刘三娘笑得如盛开的菊花,点头哈腰地将李爷送出了门。 ------题外话------ 姑凉们,昨天电脑有问题所以没能爬上来更文,存稿多多以后保证不会断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霸王二戏粉团(一) 回身一瞅乔儿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坎前,眉头一竖喝道;“你杵在这干吗,还不快给我干活去。” 乔儿如小尾巴一般跟在刘三娘身后,刘三娘一坐下,她便颠颠地过去敲起美人捶,伺候刘三娘。 刘三娘叙着眼戳向乔儿的头道:“你个小猴儿今日怎的这样乖巧,莫不是想躲懒耍滑。” “大娘误会了,只因得您庇佑我们母女才有口饭吃,伺候您理所应当。”乔儿露出小白牙笑说。 刘三娘被伺候舒坦了,勾了勾唇嘴闭上眼睛享受起来。 须臾后,乔儿见她一脸惬意,试探地问道:“大娘真是能干,操持这么大个家业不说,还结交广阔,但不知方才那位李爷是否是李状元家的?” 刘三娘乜着眼睛打量起乔儿,片刻才道:“正是呢,来再给我捶捶肩膀。” 乔儿爽快地应是,心思却都跑到八百里之外,她思量着如何才能和李状元家搭上关系,以他们的门道销售那批的大米。 可状元老爷这样的高门大户岂是她可以攀扯上的,莫说是那府门里的主人家,就是丫婢下人也是高人一等的。 如此思量着,心头闪现出那貌比潘安的俊美小霸王来,鼻子不由一呲,她极是鄙夷,长得再好看又有甚用,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般的混狗才罢了。 从那日起乔儿便整日里思量如何能与状元府搭上关系,哪知这日刚睡下,便听外面喧闹起来。 “这是怎的了?乔儿你待在屋里,娘出去看看。”张氏穿衣对乔儿嘱咐道。 乔儿应了声好,想了想又放心不下,便起身跟在张氏后面,哪知打开门一瞧,远方火光竟照亮了半边天。 天井院中众人叽叽喳喳,皆道那火光是李状元家粮仓的位置。 刘三娘也望了一会子,见离自己还有老远一段距离,便幸灾乐货地撇撇嘴,喊了一嗓子,“看什么看,都回屋睡觉去,明儿干不了活就给我滚。” 众人一听,立马缩着脖子回了屋。 乔儿脱衣睡在炕上,却像烙饼一样翻来覆去,直到张氏开始打呼噜,她都没有睡着。 烦闷地翻了个身,一个念头却刹时劈于脑中,她陡然坐起,美眸在黑夜中竟似星星般发亮,她心跳如击鼓一般,将那些念头在心中捋了一遍,便有了大主意,心满意足地合眼睡去。 渡城最华丽的酒肆包厢中,两个令人瞩目的美男子坐在八仙桌前。 “李瑾墨你家老爷子准备怎么应对此次大火。”一个临窗而坐的男子缓缓言道,但见屋外洒进来的阳光在他身上笼了一层金光,竟让人不敢直视。 “家父这几日正为此事发愁呢,江南那边的商家已交了定银,现下却交不出米来。”李瑾墨微皱起眉头道。 他撩起眼皮子望了一眼窗外,又叹道:“也不知今年这天怎的了,竟会这样的热,已近一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难道老天爷要将疾苦的人间再推向深渊吗?” 朱明宸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痕,“我虽是皇室宗亲,可也知朝事不可妄议,你这个尚书公子怎的不知呢?” 李瑾墨心下一凛,现下皇帝昏庸重用奸侫,致使民不聊生,各地诸侯纷纷雄起之势,其中又以汉王秦王奉国大将军这三股势力为首。’ 而眼前的这位正是汉王嫡次子朱明宸,年内已授封郡王。 汉王府与他们李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两家几代联姻,如今天下即将大乱,父亲让他弃仕从商也是怕整个家族在一根绳上栓死。 待要再开口时,但闻屋外传来气喘吁吁的声音:“公子,小的李二求见公子爷。” “进来吧。”李瑾墨微顿后开口道。 “小的给郡王殿下公子爷请安。”李二跪下行礼道。 李瑾墨出声叫起,问道:“你不在各地收集香米,怎的来此寻我,有事吗?” “正要向公子爷禀报呢,邻县那些个奸商一瞧咱家的米仓被烧,纷纷抬高米价,本是二两银子一石,现在居然要到六两,我呸,这些个混蛋狗杀才们。” 啐完便觉不妥,觑见长得比姑娘还美几分的郡王爷已拧起了眉,便缩起脖子不敢再说话。 “商人重利轻义本属平常,也罢只要他们按时把米补上给他们便是。”李瑾墨略微沉呤后说道,脸上已泛起愠色。 “小人有一事禀告,不知该讲不该讲?”李二觑着公子爷的神色问道。 见李瑾墨点了点头,他才道:“城中于人桨洗衣服的刘三娘那有一个女娃子,她说她有个主意可使邻县粮商纷纷抛售香米,但事成之后要公子爷以六两银子一石收她的香米。” “这倒是奇了,那女娃子有多大?”一直不出声的朱明宸突然问道。 “约摸着十来岁吧,长得粉团子一般。” 此语一出,朱明宸心下一怔,暗道:难道是她? 滑腻触感似乎仍留在指间,他好看的唇形扬起笑意,若说这渡城有这样机智的女娃子,除了她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来。 朱明宸挑眉笑道:“不承想渡城还有这等女子,小爷我倒想见识见识。”语毕向李瑾墨调笑道:“不如今儿个咱两换换,我做状元公子爷,你做郡王爷,如何?” 李瑾墨知他素来爱胡闹,无奈地摇摇头叹道:“你呀!” 少顷,乔儿跟在李二后面来到酒肆,进去后便看到一锦服男子面窗而站,她赶紧福身道:“小的见过李公子。” 半晌却未听见叫起,她抬头瞄向锦服男子,恰巧锦服男子回过头,刹时四目相对。 乔儿一怔,这样好看的桃花眼,不是那个绣花枕头小霸王还是谁。 此人正是朱明宸,但见他呼吸一紧,随即嘴角弯了弯呼道:“我说是哪个敢来骗我们李家,原来是你个小贼,今个儿又打什么坏主意。” 乔儿心呼,自己怎么这样的衰,怎么又碰到他!可是那日在李府门前,她怎么也不觉得他就是李家公子。 她挑眉质疑道:“你就是李家公子?” ------题外话------ 咋没人留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霸王二戏粉团(二) 朱明宸从鼻中哼了一声,“废话,爷不是李家的人,难道你是呀,说吧找爷所为何事,若是想耍几句嘴皮子就能骗些银子,我劝你还是打消此念头,爷可不是被人唬大的。” 乔儿一听心下哀叹,自己也真够倒霉的,他李家这么些子人,为何偏偏每次都会遇到他? 也罢,今个筹谋的事怕是不成,多说废话也无意,如此思量着转身便欲走。 朱明宸见她要走,脸色一沉,蹦起来伸手拦住她,“小贼儿现在想跑已是晚了,快说你又有何诡计。” 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红唇,只觉那唇极是柔软温润,竟像最上等的玫瑰珞一般,如此触感让他身子一阵麻酥。 乔儿大惊连退几步,甚是恼怒,涨红了脸瞪着他,从齿间挤出一字,“你!” “你你瞪我做甚?”朱明宸回过神来往后一跳,臊得满脸通红如煮熟的虾子一样,面上还死撑着回瞪着乔儿,“小爷我又不是故意的,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摸了一下吗,又不是镶金子的。” 闻言乔儿气恼至极,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狗杀才! 恼怒一瞬间堆积开来,她跳起踢出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 朱明宸抱着脚哇哇大叫,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踹自己,这一脚又使了十二分的力气,极是疼痛。 “你这个死丫头,你给站住。” 乔儿调头就跑,一头扎出包厢。 “哈哈笑死我了,这天下还有能踹到小王爷的人,真是妙哉妙哉呀!”李瑾墨从屏风后走出,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翻。 “哼,你笑什么笑,这个死丫头,我就不相信抓不到她,等我抓到她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朱明宸扭头对包厢外喊了一嗓子,“李二给我进来。” 李二躬着身子进来,但见朱明宸鼻息咻咻,便不敢抬头,小声道:“敢问王爷唤小的何事?” “何事?”朱明宸拍桌子哼道:“你带来的好人,竟敢踢本王,这是什么?这是行刺!” 李二腿一软,立马跪倒在地,急道:“王爷恕罪呀,奴才实不在这小丫头有这么大的胆子。” “本王谅你也没这个胆,现在麻溜地带小爷去找她,小爷定要让她好看。” 李二只觉后脖梗子嗖嗖地发凉,忙应声道是,心下哀叹:这小丫头怎惹了这么个小霸王,现下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小王爷留步,你犯不着呀,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不就是个小丫头片子吗?现在是解决我家的事要紧,到时候一个小丫头还不任你处置。”李瑾墨忍着笑上前拦下朱明宸。 朱明宸想了想道:“也罢,今日就给你个面子,先解决你家的事,等这个完了看我怎么收拾她。” 李瑾墨吁了口气,瞟了一眼朱明宸的后脑壳,暗叹道:等这个完了,你哪还能记得这茬子事哟! 可他哪知这朱明宸偏偏对这件事极是上心,以至于后来弄巧成拙逼得乔儿走投无路,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乔儿迈开腿奔出酒肆,跑了好大一截子方敢后望一眼,确认没有人追来,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回来时幸好刘三娘不在,她气鼓鼓地横躺在炕上,心里将小霸王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吴姑娘在屋吗?”李二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乔儿心头一跳,莫不是那狗杀才找麻烦来了。 她呲溜一声坐起,门外又唤了一声吴姑娘,声音倒十分客气。 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巴掌大的小屋,也只有开门这一条路。 李二一见乔儿从门里走出,连忙作揖道:“方才让吴姑娘受惊了,我家公子爷想请吴姑娘一叙。”说罢指了指树下的李瑾墨。 李瑾墨拱手致意,一身水青色长袍的他身形欣长,白皙的面容上流淌着温柔,让人不由想起公子如玉这句话。 “小女见过李公子,万望公子恕罪。”乔儿认出这正是赠她银子的公子,忙上前行礼道。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此次是前来讨教的,望姑娘不吝赐教。” 渡城最近大小事繁多,街道上经常能见人头涌动,一会是李家商队运着香米进城,一会又见外地客商来此寻买香米。 这不就连高眉深目的胡人也来凑热闹,据说这香米也不知怎的传去了王庭,他们的右贤王十分喜爱香米做成的米饼,于是派了家臣来此寻买香米。 “东家,老奴寻摸着最近的事有点怪,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一个身穿半新不旧绵袍的管事,老树皮一样的脸上闪着精光,他盯了一会出出进进运米的工人,靠近自个东家耳语道。 “如何不当讲,你是我家老人了,坐下吧,但说无妨。”矮胖的东家坐在太师椅中,擦着大拇指的翠玉斑指漫不经心地道。 管事的谢过,身板挨了一点圆凳,“老奴总觉最近的事儿有点怪,他李家不说没香米吗,怎的突然又有了,还有胡人竟然都来这里寻香米来了,这可是几十年来从未听说过的。” 他打量着东家的神色,略一沉吟又道:“我们的米此次把香米全运到渡城县,这万一那胡人不要了,我们又当如何呢?” “我管他这许多,反正胡人都已经交了订银,他不要我们再拉回来好了,也损失不了啥,他给的价格这样的高,不去那是傻子。”东家鼻子一哼,瞪大眼睛高声道。 管事的一瞧,再不敢言语,缩着身子直道是,又拍了几句马屁方才退下。 话说两头,这刘三娘不知怎的转了性,认了张氏为干妹子,还借了些银钱给她们母女赁房子。 张氏尤如被馅饼砸住一时转不过弯来,还是乔儿劝她,莫辜负了刘三娘的好意,自家日后加倍回报刘三娘也就是了。 张氏见女儿如此说,便红着脸收了银子,又对刘三娘千恩万谢的,和女儿一道去赁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设巧计谋得香米 有了住的地方,母女二人再做些刺绣洗刷啥的,也就够过活了。 凭的屋子虽不大,张氏的脸庞却日益有了些红润,乔儿瞧着终是松了口气,心中对李瑾墨极是感激。 这日张氏到街口买盐,一进家门就气呼呼地嚷嚷:“乔儿你说这胡人是不是黑了心肝的,从邻县订了这么多香米,却突然失了踪,害的邻县那些运米的人大老远地白跑。” 乔儿并不接话,只是淡笑着递给母亲一杯水。 张氏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气愤地道:“这些胡人就是可恶,若不是当年他们提刀攻进中原,你爷爷也不会在逃难中去世。”言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乔儿在一旁扶额低叹,娘亲啊娘亲,爷爷在世时对你也不见得多好啊!左不过把你当牛一般使唤罢了。 不过从娘亲断断续续的话语中,乔儿倒是了解到,订下香米的胡人突然失踪,领县送米的人气哼哼地咒骂了几声,也没了法子只得从原路返回,哪知渡城外苈河上的桥突然倒塌,害得一大群人黑压压的堵在桥前,进进不得退也退不了。 在这样闷热的天气里,一大堆人窝巴在一起,那气味闷热和辛苦可想而知,于是运米的众人哭爹骂娘却毫无办法,只能纷纷的要求东家给涨工钱,否则他们就尥蹶子不干了。 此时渡城的大小粮仓都已经堆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可以给他们使,领县各米铺的东家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就差没跳了河。 这时有人突然想到去央求李家,请他家收下这些香米。 李家掌柜的一瞧这么多香米,自是为难得很,思虑再三告诉邻县的东家,他们愿意收这些香米,可是只能一两银子一石。 东家们一听跳了脚,直嚷着绝不能如此贱卖,就是扔到河里也不卖。 可是他们又哪能真的扔到河里,在一二个东家松口后,其他的也跟着松了口,最终以一两半银子一石卖给了李家。 李家在此次的香米大战中完胜,而幕后出这个主意的人正是吴乔儿。 李瑾墨看着一车车的香米不由感叹小姑娘的机智,如果不是她环环紧扣想了这么个套,又如何能在短时间内以这个价格收得这么多香米。 于是他按照原先的约定,派了人寻乔儿,让她准备把手中的香米运出,自己愿意以六两银子一石收买。 乔儿得了这个消息自是欢天喜地,天刚擦黑便叫上阿哥和几个壮劳力赶往小粮仓。“阿妹,这李公子真是好人,居然愿意收下咱们的香米,还给了三两银子一石的价格。”吴大牛推着轱辘车憨笑道。 坐在车上的乔儿嘴一抿,回头打趣阿哥,“可不是有了这些银子咱也买些地,就能给阿哥说上一个好媳妇了。” 吴大牛黑悠的方脸刹时红了,结结巴巴地道:“可不敢,阿妹,可不敢胡说。” 看着吴大牛如小媳妇般的害羞,乔儿朗声大笑。 笑声在夕阳下格外清脆,以至于在远处的朱明宸都不禁一怔,这如画一般的景象他还真有点舍不得破坏呢! 几个壮汉推着轱辘车来到城郊的粮仓,乔儿麻溜地跳下车,抱拳朗声道:“各位小哥辛苦了,大家加把劲把米运去李家米铺,明晌午我请大家吃席去。” 几个汉子立马来了劲,齐声叫好,卷起袖子往粮仓走去。 “站住!” 突听后面马蹄声奔涌而来,十几道火把将天空照得如同白昼,一道高傲的声音随即传来。 乔儿闻声而望,一见来人不由一怔,不是那个狗杀才又是哪个! 她立着眉毛斥道:“你来干什么?” 朱明宸也不理她,端坐在马车淡声道:“谁是这里管事的呀?” 众壮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这公子华衣锦服又骑着高头大马,必是不好惹的主,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出声。 吴大牛微拧着眉,上前抱拳道:“敢问公子何事,我是这里主事的。” 朱明宸见吴大牛黑黑壮壮的,五官倒不丑,身板虽还不算壮实,眉眼间却有股子英气,又见乔儿与他亲近,便十分不喜。 乜着眼睛不屑道:“你算个什么时候东西,还轮不到你来和我说话。” 吴大牛双拳一握,正欲发飙,但见马上有个白面书生样的人,细声细嗓地道:“大胆!这是汉王府的小王爷,尔等还不跪下参拜。” 众人一听皆一凛,连乔儿也怔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狗杀才会是小王爷,心下更为焦急起来,若是李家的人还好说,可若是个小王爷,还是渡城这里实际的统治者,不知那个狗杀才又会怎样为难自己。 如此想着赶紧拉阿哥一起跪下。 朱明宸的眉又拧了起来,才要开口喝斥,但听乔儿道:“民女的阿哥不知是王爷驾到,请王爷恕罪” 口齿清晰的米糯声从玫瑰小口中说出,莫名的就让朱明宸心情一扬。 他的唇角弯了弯,了了一眼粮仓,复又问道:“有喘气的没有,这哪个是管事的?” 乔儿低下头温言道:“但请王爷吩咐。” 朱明宸使了个眼色,一个头戴盔甲穿戎服的军爷,策马上前先对朱明宸拱手一礼,再对乔儿高声道:“近日叛军频频滋事扰民,汉王殿下奉朝廷之令剿灭叛军,特征你们的粮食为军粮。” 说罢掏出一个荷包扔给乔儿,“这是汉王殿下的赏,尔等还不快快谢恩。” 乔儿望着眼前草地上的荷包,寻摸着这里最多不过二十两银子。区区二十两银子就想买她的珍珠香米,做他的大头梦去吧! 一股怒意从心底窜出,可终究是形势比人强,对方是皇族王爷自己是升斗小民,如何能斗得过他! 乔儿吸了口气,抬起如小鹿一般惊惶失措的眸子,急道:“王爷恕罪呀,不是小民不肯将米粮献上,只是这米并非普通大米而是珍珠香米,且这米已被城中李状元家订下,小的实不敢再将米献于别家。” “哦,既然是给了李家那好说,李家的东西我拿便是拿了,连银子都省了。”言毕已有人下马来捡地上的荷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火云冲天转成空 吴大牛早就一肚子气,这下子更如炮竹般被点着了,他呲溜一下站起瞪着朱明宸,“王爷这样做也欺人太甚了,就不怕老百姓在背后戳汉王府的脊梁骨吗?” “他奶奶的,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小王爷说话!”朱明宸还没吭声,一个军士跳下马来高声骂道,抬手便给了吴大牛一鞭。 “啊”吴大牛被打翻在地。 “阿哥!” 乔儿立马冲过去,皮开肉绽的鞭痕让她心疼不已,又见朱明宸却一脸悠然的坐在马上,一副看好戏的嘴脸,怒意再也止不住了,冷沉着脸道:“今个儿民女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皇族王爷,只不过是欺凌弱小罢了。” “小兔仔子们,你们是不想要命了吧。”那军士一看自个的主子挨骂,如何能愿意,扬起鞭子便抽向乔儿。 朱明宸微皱眉头刚想开口阻止,但见吴二牛唰一声蹦起,如牛一般冲过去撞开军士。 军士啊了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手中的火把鞭子随着声音飞起,但见那火把在空中滑过直奔粮仓而去。 此粮仓极为简易,上面只铺了层芦苇草再盖上油毛毡纸,这样搭建是不怕漏雨了,可是极易燃烧。 于是火把一碰着油毛毡纸立时烧了起来,加上天气干燥,一时间火光冲得老高。 乔儿脸色大变,如被摄走了心魂一般惊呆在那,火光照亮了她刹白的脸,她从难以置信到喃喃自语再到惊声高呼:“不!不!我的米!我的米!” 一边呼喊一边奔跑,她不管不顾地冲向大火。 “不,阿妹快站住,不要去!”吴大牛失声痛呼,伸出手臂想拽住自个的妹子,可他稍一动便立即疼痛难当,只因方才他的脚崴在石头上,现下别说跑了连站也站不起来。 众人皆傻呆住了,膛目结舌望着那道娇影即将冲入大火,都忍不住抽息一声。 然,千均一发之际一双手从后拽住了她。 “你疯了吗?几袋破米也值得你去送死。”朱明宸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瞪着眼睛高扯嗓子斥道。 乔儿被他死死地拽住,却不肯就此认命,挣命一般地往前扑腾挣扎想救出她的米,也只是徒劳而已!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粮仓,就这样随着大火化为滚滚黑烟。 这些米是她的心她的血她的一切!如今这样化为乌有真真是比一刀杀了她还难受,她再也受不了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从丹田撕裂开来,“不!” 渐渐地,粮仓烧得差不多了,火势也小了,她也终是累了,便如一个干瘪马球一样蔫了下来。 突然她似回了魂一般转过头,不知是火光照的还是她急怒攻心,一双眼睛赤红得吓人,从齿间割裂出一个字“你——”,那恨意仿佛是想生生嚼碎了这个字。 朱明宸被这种恨意刺得一颤,一丝愧疚由上心头,可转念一想,他是郡王,她竟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不就是几袋破米吗,爷烧了就烧了,再来敢这样瞪着爷,爷就把你们全家都放里面烧啊快撒口臭丫头。” 朱明宸还未说完,乔儿就一口咬在他手臂上,恨不能吃其肉噬其骨。 “死丫头,快放开小王爷。”几个军士见状纷纷上前拽扯乔儿,可越拽她越咬得紧。 朱明宸疼得跳脚五官都拧巴在一起,军士们一见了不得了,便再顾不得其他,拳脚如暴风雨般砸下。 “你们放开我阿妹妹!”吴大牛扯着嗓子咆哮,像溺水的人一样匍匐在地往前扑腾,随手摸起石头砸过来。 “啊”小霸王朱明宸应声倒下,后脑壳血呼淋淋的。 这一下子众军士都吓傻了!奶奶的,这小祖宗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全得搬家。 一阵慌乱中,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朱明宸抬上马,呼啸着向城内赶去。 当然他们也没忘了乔儿兄妹这对罪魁祸首,将他二人押进了大牢,盘算着万一小王爷真有什么事,也好让这对兄妹垫背。 “乔儿,这可如何是好啊?你们兄妹是怎的惹上了汉王府?”张氏在牢中急得团团转。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砸晕了那个小王爷,也不会累得阿娘被关在这里。”吴大牛抱头自责着。 乔儿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此时她心头一片荒芜,一股从未有过的疲乏向她袭来,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阿娘和阿哥,终是流下眼泪。 她只不过想让一家人吃饱穿暖为何这样的难!如今她又怎样才能将阿娘阿哥救出去? “吴大牛出来!”牢头厉声嚷了一嗓子,进来两个狱卒拖起吴大牛就往外走。 “不,你们要干吗,放开我儿子!”张氏像护仔的母鸡一样,冲上前撕扯狱卒。 牢头一把将张氏搡在地上,抬手抽了一鞭子,冷笑道:“放了他?他竟敢伤了小王爷,老太妃传出令来,先赏他一百鞭子。” 乔儿见母亲被打,脑门子突突直跳,怒气在她体内爆发,她如疯魔了般冲了过去,护在母亲与哥哥身前,厉声言道:“今日你若敢动他们一个指头,日后我定不会放过你!” 牢头脸上的横肉一颤,咬牙恨道:“好呀,今个儿倒是长见识了,还真有这么多不怕死的,老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全家死在一起。”说罢,挥舞着鞭子抽下来。 “住手!”一声急呼从牢门外传来。 顺着匆匆的脚步声望去,李瑾墨出现在牢门口,他瞥了乔儿一眼方才暗自吁了口气,睨向牢头淡声道:“我奉小王爷之令前来,王爷说改日等身子骨好了,必要亲自来审审这几个人,在这之前尔等不得滥用私刑。” 牢头一听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王府一会要打,一会又不要打,真真是难伺候哟! ------题外话------ 今天两更,亲们收藏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吴家有女初长成 他上前巴结着笑道:“这等小事还敢劳烦三公子来一趟,打发个人吩咐一声也就是了。” 李瑾墨温润的眉眼一凛,冷声言道:“小王爷之令岂是儿戏,命我前来传令,我自是不敢违抗,若要有那胆儿肥的,且等着抄家灭族吧!” 牢头唬得一怵,刹时背上颤颤的冷起来,再不敢多言,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吴姑娘你受苦了!”李瑾墨两步上前,伸手扶起乔儿。 乔儿侧身避过,让李瑾墨的手顿在空中,她叉腰一福道:“多谢李公子相救。” 客气却疏离的声音,让李瑾墨心头一抽,开口正欲解释,张氏扑腾一下跪了下来,泣道:“李公子是大大的善人,求你为民妇一家作主啊,求你救救民妇的儿子。” “娘”吴大牛见阿娘为自己给别人下跪,鼻中发酸,唔哝叫出声来。 李瑾墨扶起张氏,“夫人快快请起,这本也怪我料想不周,我定当设法周旋,保全你们全家。” 张氏闻言泪如雨下,又要下跪拜谢恩人,可李瑾墨哪里能让她跪,扶起她再三向她保证,转目又望向乔儿。 小姑娘一直紧咬着唇,她脸色青白,憋足了劲不让泪水掉下来,狠吸了口气言道:“公子若能救我阿哥免于祸事,乔儿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李瑾墨无奈地叹息,“此事已经闹得汉王府人人皆知,若想全须全影地走出去恐怕不易,但是可以被罚做充军,到时我再让相熟之人照顾一二,也许还能在军中有所建术。” 张氏闻言哆了哆唇,冲过去抱着儿子啼哭起来。 吴大牛安慰了母亲一翻,对李瑾墨出言道谢,他也知这是最好的结果,经此一事他更深知在这乱世中,自己必须足够强大才能保护母亲和阿妹。 过了两三日,吴大牛被判了充军,临行时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是夜,李瑾墨灌醉狱卒们,放走乔儿母女,马车滴答答地一直驶向城门外。 到了城门口方停了下来,李瑾墨将一百两银票递给乔儿,拱手一礼道:“此翻让吴姑娘遭罪了,这一百两银子原是姑娘替我筹谋应得的,敬请姑娘收下。” 乔儿略微沉呤,倒也没客气伸手接下银子,“李公子对我家大恩,小女铭记于心,但愿有机会能报答一二。”说罢颔首还礼放下帘子。 满天繁星的夜景下,马车随着马蹄声越跑越远,直到完全瞧不见了,李瑾墨依然驻足在那儿,也许是月光微冷,他心头陡然一空,愁怅涌了上来。 “乔儿,我们这是要去哪?”张氏惶恐不安地问道。 她攥紧阿娘的手,用体温温暖阿娘的,软和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坚定,“我们去焦县,在那里买个小房子,制办起自己的家园,等着阿哥回家。” 话说时光匆匆,一晃四年,汉王治下风调雨顺,旁的不表,单表一支。 这焦县自古就是鱼米之乡,辖境内物产丰盛商贾云集,这二年又建了运河,引得盐商巨贾们纷纷来此新建房舍。 有眼光独道的使了银子,在运河旁建起了店铺花船,独独又以离码头最近者为胜。 这吴家小哥便是其中之一,想当初他一口气买了几亩荒地,大伙都笑他疯了,不然谁去买那鸟不拉屎的地,非赔得他光屁股蛋不可。 可不久后,皇帝下下圣旨来,一条运河打这儿修过,吴小哥买的那块地正是临近码头,刹时间地价涨了百倍。 要说这吴小哥也是极有打算的,别人给的价码再高,他愣是不卖地,咬紧牙关砸锅卖铁地在此建了几间门脸。 本来突然富裕是件招人恨的事,可如今谁提起吴小哥没有不竖大拇疙瘩的,为啥呢?只因他为人甚是和气,从来没有跟人红过脸,成日里一身半旧布衫两块混面窝头,倒愿意挤出银子来惜老怜贫。 这日,县东一处天井小院外,吴小哥麻溜地跳下驴车,推开院门喊道:“阿娘,我回来了,有啥吃的,饿死我了。” 听这声音哪里是个小哥分明是个姑娘,再瞧那细皮嫩肉,怕是姑娘也赶不上吧。 仆妇余氏笑着走了过来,“姑娘怕是渴了吧,快把这碗茶水饮下吧,这可是夫人晾了半天的。” 说话间,一个穿着对襟素色比甲的妇人从堂屋走出,掏出丝帕擦去女儿的汗,笑道:“这疯丫头又去哪野去了,瞧这满头的汗。” 这妇人正是张氏,而吴小哥就是乔儿。 想当初她母女来到焦县,自忖人生地不熟的,二女子怕是不便宜,于是乔儿就扮了男装,哪知这一扮就是四年。 张氏捧过糕点递于她,“先吃点垫吧一下,余妈妈已经把米饭蒸上了。” 余氏夫妇是乔儿从牙行买来的,余氏打扫做饭,她老汉李二赶车护院,二人皆是老实本份之人。 乔儿拉着娘亲来到堂屋,坐下后兴高采烈地道:“阿娘咱家自留下的那间店铺,我不是做了绣庄吗,前儿有北边的客来,订下了一单大生意。” 张氏给女儿打扇,笑说:“那敢情好,我闺女就是能干。”说着她愁叹出声话峰一转,“只是这女扮男装啥时候是个头呀,你也是该正正经经找个婆家了。” 乔儿脸上一红,嗔道“娘您说啥呢,我才不要嫁人呢,嫁人有啥好的,要伺候夫君公婆小姑一大家子,累死累活的也未必有人说你好。” 张氏闻言轻蹙了眉,待要反驳女儿的怪论,乔儿接口又道:“等我把这单绣活弄完了,咱即使不卖店铺也有银钱去找阿哥。” 提到儿子,张氏的眼眶又红了。 乔儿见状连忙打岔,拽起阿娘来到灶台前,帮着余妈妈打下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恶扬善治小人 这锅里有米兜里有钱,还有那几间敞亮亮的门脸等着收租息,这小日子怎是一个红火可说。 当然这月亮都有阴晴圆缺,人肯定也有不顺心的时候,旁的不说就说这绣庄吧。绣庄共有七个绣娘,万氏是这些绣娘的头头儿,本也是勤奋能干之人,但渐渐地她看着这绣庄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便觉得自己是大大功臣,不由得意自大起来,时不时地翘几下尾巴。 乔儿对这些倒不甚在意,只要你不妨碍我赚银子,我便听你啰嗦几句摆摆谱也无妨。 然世间万物唯这人心最是难测,万氏见东家甚是好说话,又欺他是个没长全毛的小子,慢慢地便有了颐指气使的派头,仿佛这绣庄是她家的一般,这其中克扣绣娘工钱,进货卡拿吃回扣的事就不止一两件。 这万氏绣活了得,一些客商是慕她名而来,这些绣娘又都是万氏的同乡,平时也颇听她的话,所以乔儿见她没犯着自己的根本,便不与她计较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可自打万氏欲将小闺女说给乔儿,被婉拒了后,万氏就越来越不像话。 驴车嘎达嘎达的向前驶着,乔儿坐在车内,细身条随着驴蹄声颤悠悠的,她身上穿了一件玉色布绢圆领直身,头戴一顶方方正正的四方巾,怎么看都是一个俊俏的哥儿。 此时她好像有些心事眉头紧锁着,缓缓地阖上眼暗自盘算起来:这万氏着实可恶,竟欲把她的客商拉给别家绣庄,真真是让人忍无可忍,非得想个法子治了她,又不伤及自个根本不可。 阳光从窗棱的裂隙中洒进来,她的小脸竟如白玉一般,紧皱的眉心缓缓漾开,嘴角从容地扬起。 少顷,驴车来到了码头旁。 焦县码头的石梯全部用长条石铺砌,足足宽有六米,是这条运河最大的一座码头,足可见这里的富裕程度。 这个时辰正是码头最忙的,南来北往的客商熙熙攘攘地,卸货地卸货上船地上船,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繁荣,挨近码头的商铺已经形成了一条长街,当地人戏称为十里长街,为何如此叫呢?只因这条街一直向后扩张,隐有不到十里不罢休的势头。 乔儿跳下驴车对李老头道:“李叔,这个时辰怕是不好把车赶进长街,我自个进去便可,你三个时辰后再来接我吧。” 李老头憨笑道:“好咧,那我就先回去了。” 乔儿踩着鹅卵石走入长街,拐进挨着入口的第二家店铺,店铺门上挂一匾,匾上有曰“吴氏绣庄” “哟,东家来了,这大热的天一路辛苦了。”一年约三十岁的妇人从柜前出来,笑着打招呼道。 此妇人名唤秋娘,绣艺跟万氏倒不相上下,本也是可以扶持的人,奈何她是万氏家同乡,又十分信服万氏。 “正是呢,这天说热就热起来了,我倒还好,你们更辛苦些,明日我告诉万婶将你们的工钱从二两提到二两五百钱,尤其是秋娘你的,更要从四两提到五两才好呀。”乔儿和煦地道。 秋娘的嘴角僵了僵,复又嗤笑道:“看东家说的,我哪里敢拿这许多银钱,这不是要与万头儿比肩了吗,就我这绣艺不行不行的。”说罢直摇头摆手。 “有何不行,你的绣艺就值这些子银钱,只是万婶平日节俭惯了,她一直是不允的,待会子见到她我再提提。”乔儿轻描淡写地说着。 万氏的闺女翠妞见乔儿来了,立即两眼放春光,整个人都像花痴一般粘过来,恨不能把身子都腻在乔儿身上,她细着嗓子道:“东家辛苦了。” 乔儿一瞧她这副思春的样子,暗自叹息伸手隔开距离,拧起眉头道:“此处人来人往的,你这是要做甚!” 说罢看都不看翠妞一眼便向里走去,翠妞则舔着脸紧跟在后。 二人穿过小院来到后面的作坊,乔儿瞥了一眼翠妞,但见她膘肥的上身穿着桃红掐牙背心子,下面却偏偏配了个常青锦绵马面裙,这一身不仑不类的打扮配上她欲羞带媚的春波眼,真真让人直掉鸡皮疙瘩。 乔儿皱起眉一脸嫌弃地嚷嚷,“翠妞你这穿的是啥呀,瞅一眼夜里都能做恶梦,你没听说过红配绿丑得哭吗?再打扮成这样莫怪我不让你进绣庄。” 翠妞大张的嘴像塞了个鸭蛋一样,刹时金豆子一颗颗的从她眼睛里掉出来,一颗少女的芳心碎落一地。 恰好此时秋娘的妹子春娘端着茶碗迎了过来。 看见她窈窕的身影,乔儿眼珠子一亮,笑着打趣道:“这捧着茶水是要于谁的呀?莫不是妹子和我心有灵犀,知道我来了捧于我的?” 哪个少女不怀春,乔儿男子装扮又是这样的俊美,惹得小姑娘的心蹦跳得厉害。 春娘红着脸不敢抬头,羞怯道:“这是给万大娘的,小女再去给东家沏上好茶。” “辛苦了,把银子拿去,多买几件裙子穿,小姑娘家家的就应该打扮漂亮。”乔儿说罢往门里一瞥,果然看见万氏一张老脸黑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恶扬善治小人(二) “你个小蹄子,让你倒碗茶倒这么许久,不要以为是秋娘的妹子就在这里放肆,我要是让你滚,没人敢说个不字。”翠妞一见二人眉目传情,立即像火山爆发了一样,叫嚷着走过来,直戳小姑娘的头。 春娘如受惊的小鸟一样,低下头呈惊慌状,她不敢直接和翠妞顶嘴,只能暗自攥紧手中的帕子,心里将翠妞这个死胖子里里外外骂上了一遍。 乔儿装作没看见一样,不理任何一个,大摇大摆地进了作坊。 众绣娘福身行礼,她交待了几句此次客商的要求,就让绣娘各归各位干活去了,自己转入帐房看起帐簿来。 看到帐簿上记到这月的工钱,她笑了,这万氏莫不是真当自己是傻子,每个月都要克扣绣娘五百钱的工钱,明明给的是一两五百钱,非要记上二两。 不过她倒不急着言语,出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绣品,又到柜上招呼了一会客人,忙里忙外的不觉得已到申时。 乔儿毫无形像地伸了个懒腰,又扒拉着算盘珠子,看看这批绣活出了后能赚多少银子,她是越算越欢喜,暗自估量着自个攒的这些银钱,再卖掉两间铺子不知能不能弄个盐牌过来。 本朝自开国以来对盐的管制就极是严苛,不准许民间售卖盐粒,可随着时间推移,朝廷日益衰落,上数两代先皇都是贪图享乐之君,为了能有更多的银两供自己奢靡,便杀鸡取卵准许民间有钱的商人购买盐牌,有了此牌便可售卖盐粒。 天下之大万民之多,何人能不吃盐,所以说这售卖盐粒是个万本万利的生意,当然没有万贯家财也是买不起盐牌的。 “你个黑心肝的小,凭你也敢跟我闺女比,也不撒泡尿照一照。”正当乔儿扒拉算盘珠时,外面传来万氏母熊一般的吼声。 乔儿叹气扶额,这万氏就不能消停一会,她竖耳听来,原来是翠妞和春娘发生了口角,万氏护犊子叉着腰骂起春娘。 姐姐秋娘此时不在,春娘一个小姑娘如何敢和万氏回嘴,只能颤颤地杵在那儿。万氏越骂越起劲,翠妞也蹦过来推推搡搡的。 “这是怎的了如此热闹?”乔儿噙着笑跨出帐房。 翠妞一见乔儿立时眼放春光,鼓囊囊的双颊因咧嘴成了两团肉丸,她捏着嗓子放柔声音,用帕子沾着眼角泣道:“奴今日被这个小蹄子给欺负了,东家要为奴做主啊!”说罢媚眼横飘,肉包子一样的身子向乔儿靠过来。 乔儿吓得一怵,连往后蹦了三下,搡开她直奔春娘而去。 小姑娘头发被戳得像鸡窝一样乱,脸上手臂上皆有抓痕,一双红红的眼睛觑着乔儿,如兔子一样不安。 乔儿低叹一声,“也怪可怜见的,两个小姑娘吵吵嘴本不是什么大事,今个儿这次就算了吧。” 若说翠妞先前因乔儿给了春娘碎银子而一再找茬,如今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揭啊,心道:果然是这个小勾引了东家,所以东家才会回绝了我的亲事。 如此一想了不得了,她一怒蹦起,彪肥的身体跺得地砖都跟着晃了晃,一把扯过春娘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两个大耳光。 可怜春娘人小身子单薄,被扇得两眼直冒金星,鼻头一热流出血来,一屁股跌坐在地砖上。 “阿妹!”秋娘嚎叫着从屋前冲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才离开那么一会会,春娘就被打了一顿,阿妹是家里的老疙瘩,从小便是自己带大的,就当女儿一般的疼爱。 现下不说阿妹整日的受翠妞的气,今日居然还被打了,这样被她们母女作贱,真真让忍无可忍! 她脑瓜子一热,甩手给了翠妞一个耳光。 这下可热闹了,小院立即像炸开锅似的,秋娘和万氏扭打在一起,翠妞和春娘撕扯在地上,别的绣娘劝架的劝架点火的点火,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人抑马翻。 乔儿弯着唇往后避了避,以免央及到她这条小鱼儿,看大戏一样地看着她们闹腾。 万氏虽然年纪大一些,可到底泼辣惯了,不多时秋娘脸上已被挠的稀烂,血珠子顺着脸蛋流下来。 秋娘被彻底激怒了,嘶吼一声推开万氏,叫骂道:“你个丧良心的老货,我昧着心肠帮你把绣样偷出去,可恨我前脚刚走,后脚你就欺负我阿妹。老天不长眼啊,怎么没把你劈死!” 多年的怨气像被挤炸的坚果一样爆发,她对着乔儿深深一福朗声道:“我对不住东家,被这个老货蒙骗,将咱绣庄的绣样拿给别的绣庄临摹,近来她还要把客商也引去。” “住嘴!你个死婆娘,我让你胡沁,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万氏像头被激怒的母熊般跳起。 “都给我住手!”乔儿高喝一声。 大家伙全都愣住了,谁也没见过东家有这样严厉的一面。 刹时喧闹的小院陡地安静下来,乔儿弯起唇角,笑意却未及眼底,她厉声言道:“都消停一会子吧,先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了你两再闹,不然” 说到这她故意托长尾音一停顿,犀利的眸子带着冷风扫了她两一眼,“不然咱们就刑杖底下见,等一二十遍刑杖一过量你们也不能不说。” 万氏与秋娘虽不是签了卖身契奴仆,但二人在此做工却吃里扒外中饱私囊,所以即便是乔儿痛打了她二人,官府也不会多言,挺多罚些银子了事。 思及至此,秋娘浑身一哆,懊悔自己一怒之下把这些抖了出来,又觉得此事蹊跷得很,怎的今日妹子会为了东家与翠妞起这么大的争执,万氏又如何会与自己彻底地撕破脸皮。 她觑瞄着乔儿,正对上乔儿睨下来的眼神,心底不由打了一个凸。 怎么一样温和的东家今日完全不同于往日,那弯着的唇角仿佛一把闪着寒光的弯刀,尤其是那一双盈盈的眼睛甚为晶亮,仿佛能直刺人心。 几翻思量,秋娘决定坦白从宽,她扑腾一声跪倒,直呼“奴有错,奴是受了蒙骗,奴愿将一切说出来,但求东家饶奴一命呀!” 万氏一听了不得了,这要是被她说出来,自己还能有活路吗?抡起手边的大石头便砸过来。 哪知乔儿到底快了一步,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踹中万氏的心口窝。 万氏痛呼一声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啃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恶扬善治小人(三) 乔儿眼睛一瞪,冷声喝道:“你们都是死人呢,还不摁住她。” 众绣娘一见万氏犯了事,这回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便顾不得其他,摁住万氏不让她挪动。 秋娘见万氏如此歹毒,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再不犹豫如倒金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将所有的事一股脑地说了个干净。 乔儿让人抄下秋娘所说,再让她摁了个手印,拿过供词揣在怀里,吩咐了人将万氏看管起来。 想了想她撩了眼皮又淡淡地道:“此次将万氏交于你两看管,若看得好每人有五两银子的赏钱,可是看得不好,你们就替万氏抵了罪吧” 说罢双目凌厉一瞪,那两个粗壮婆子唬得一怵,立即头如捣蒜般应是。 万氏被堵了嘴摁在那地上,只能发着呜呜咽咽的声音,被五花大绑地拖进柴房。 终是处理好这一切,乔儿心情极是舒畅,一扫刚刚的凌厉之气,眉眼间泛起温韵之色。 一旁的秋娘觑着她的脸色,壮着胆儿凑过来,跪下泣道:“东家我有罪,我受了万氏胁迫做了对不住东家的事,请东家饶过我这一回吧。” 乔儿听罢乜着眼睛并不说话,四周立即静谥的出奇,秋娘只能听到自己的心咚咚直跳,她脸色灰白大汗淋淋,暗道:这下玩完了,东家不肯放过我,我不被官府打个半死才怪,说不定还要被罚了充为军奴。 如此思量着,她越想越害怕只觉头顶仿佛悬了一把利剑,随时都能一剑挑了她。 哪知但听乔儿忽道:“罢了吧,人谁能无过,这次且饶过你,你可将功抵过,若再有一星半点错事,二次一并罚过,绝不宽贷!” 秋娘立时舒了一口气,如获重生般千恩万谢,直道日后定当马首是瞻以报大恩。 乔儿听着这些拍马屁的话,倒没有真得当真,若不是看重秋娘的绣艺,她自是不会放过背弃自己的人。 第二日,太阳升得老高后,衙门的捕快才晃悠悠地上门捉了万氏而去,这万氏在衙门里受不过大刑,便招了个干干净净。 但俗话说官字两个口,有理无钱莫进来,万氏吐出的那些银子,全让乔儿又加上了一笔孝敬给了县太爷。 县太爷自然也是透通之人,对那些偷绣样抢客商的人,一个都没放过,狠狠敲打了一翻,那些绣庄东家自是吓得不轻,忙孝敬了一笔给县太爷,至此也老实了不少。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绣庄清除了一大蛀虫生意自是比往昔要好,乔儿赚得盆满钵满,整日里数着银子笑得合不拢嘴。 然人有旦夕祸福,事事又岂能竟如人意! 就在她谋划着盘个盐牌下来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改变了她的一切计划。 这日,乔儿还与往昔一般来到绣庄,忙乎了半日不觉已到申时,走出绣庄但见十里长街热闹非常,便有了逛逛的意思。 这姑娘家的有几个不爱花呀朵呀的,她瞧这瞧那真真是看哪个都喜欢,就这样一会子便逛到长街深处。 “主子爷您说这人怪不怪,一个男子竟然来买胭脂水粉。”中气十足的男声从乔儿身侧的茶摊传来。 乔儿一听便知道这是在说自己,不由脸一红,暗怪自己大意,忘了现下是穿了男装,却买了些胭脂水粉。 “哈哈,主子爷您看啊,这八成是个兔爷吧,被奴才一说从脸红到了脖子后。” 他的笑声立即引来旁边人的瞩目,那位坐于茶摊的主子却没有说话,只是隔着竹帘瞥了一眼。 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让乔儿极为气恼,扭过头瞪向说话的汉子。 那汉子原想引自个家主子一笑,谁承想乔儿倒瞪了过来,他噗一声喷出了茶水,大笑道:“果然是个兔爷儿,皮肉竟比大姑娘还要白细。” 被称为主子的人坐于茶摊前,一直没吱声,连瞟也懒得瞟一眼,但见下属一个劲地说,便掀开帘子望过去 这一望不要紧,霎时丢了三魂四魄。 是她!他呆愣在那,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子恍惚,那个他找了几年梦了几年的人,竟然一下子近在眼前。 他觉得自己的胸膛如同揣了面急鼓一般,蹦跶得厉害,又生怕这是一场绮梦,仿若自己一动便能吓跑了她,他慢慢站起声音极轻极缓:“吴乔儿,是你吗?” 乔儿也惊呆住了,哪能想会遇到这个小霸王!她膛目结舌地站在那儿,刹时回过神来,惊抽一息,撒开丫子调头就跑。 “站住!吴乔儿,你给我站住。”朱明宸下意识一窜老高蹦起直追。 想来这小王爷也是够可怜的,自他头伤好了以后,便一直在寻乔儿,可乔儿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怎么也找不到,外人都以为他寻乔儿为了报仇,只有他自己知道,不知何时那个小丫头已占据了他的心房,赶都赶不走。 但见她见到自己像见鬼一样,朱明宸磨牙恨道:“死丫头,你居然还敢跑,看我追到你不要你好看!” 那汉子见自个的主子寻了几年的仇人就在眼前,也立即一窜而起拨腿追去。 可此时长街正是游人最多之时,来来往往擦肩磨踵岂是这么好追的,乔儿娇小的身影在人群中窜了又窜,一会子便不见踪影。 朱明宸一直追到码头边上也不见人影,汉子跟着气喘吁吁地停下,环目四周并无那个纤细的身影,不由搓掌切齿道:“主子爷放心,竟然那个小娘们在此,属下定翻地三尺把她找出来,为主子报仇。” 说罢觑向自己的主子,像哈巴狗似的想讨一些好,哪知却瞧见主子飞过来的眼刀,他立即一怵,再不敢多言。 朱明宸是恨那丫头恨到牙根痒痒,却听不得旁人说她半个不字,这世间只有他爱对她怎样便对她怎样,旁人如何配提到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向来情深说缘浅 且说这头乔儿没命地往前跑,好在她熟悉地形几绕几不绕地将朱明宸给甩开了,回到家她一头扎进堂屋,咕咕噜噜地喝下一大碗茶水,燥热浇下去不少,腿立即像打了铅一样,瘫坐在太师椅中。 少顷,思绪逐渐清明起来,她一跃而起呼道:“阿娘,阿娘,快快打包袱,我们现在就离开此地。” 朱明宸像没头苍蝇一样窜来窜去,跑遍了府衙县衙却没有任何线索,他没了法子只得用笨办法全城搜捕,在城门口贴了画像,立誓一定要把这个丫头给揪出来。 连续几日城中氛围极是紧张,原本横七竖八站着的兵士,全部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马虎,就怕小王爷一个不高兴,他们的屁股都要开了花。 如此搜捕了几日,朱明宸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可就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那日身着男装的倩影,仿佛只是他的瑰丽之梦而已。 又过了半月,他失了信心停止搜捕,待月上西楼时带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地出焦县,县令老爷得令后几乎要放鞭炮相送,这些日子这个小王爷可没少折腾他。 乔儿从余氏那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不由吐了一口气,连着半个多月的担惊受怕总算是结束了。 原来那日她在长街见到朱明宸后,便立即将门脸和绣庄都贱卖了,本想连夜逃出城,谁承想王爷来了个全城搜捕。 没了法子,只得躲在了余妈家中,余氏夫妇被乔儿还了卖身契,对她自是感恩戴德,二话没说将她母女藏在地窖里,每日还送些吃食过来,她们娘两这一藏便是半月有余。 如今看来这焦县已极不安全,谁知道那个发疯的小王爷还会不会再来这里,乔儿决定明日天一大亮,便带着母亲出了焦县,往南边寻阿哥去。 现下天虽已近五月,但破晓时分还是有些凉嗖嗖的,大家伙没啥事都不愿意这么早就出家门,城门口撂棍子也砸不到个人。 不远处,两个驼了背的老汉相扶而行,他们正是乔装而扮的乔儿母女。 “阿娘,前面有卖包子,我去买几个当我们路上的吃食,你且在这等一会子。”乔儿低声说道,将娘亲扶到路旁。 驼着背颤着腿儿迈到小铺旁,哑声道:“掌柜的给我来二斤包子。” “二斤?二斤够你们逃跑路上吃吗?”一道狂侫的声音从包子铺中传来。 乔儿如被雷劈中一样,全身一抖杵在那。 朱明宸得意洋洋地从铺中走出,也别说如果不是如今这个场景,乔儿可能要惊叹这个人的相貌果真真是好,桃花眼c明艳的唇边的嘴角还有着小小酒窝。 可此时她却连退了三步,下意识地握紧袖口,如临大敌般全身戒备。 “怎样?这猫儿捉老鼠的游戏还有趣吗?”他风轻云淡地笑说着,殊不知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已改变了旁人的人生。 “啊,乔儿!” 阿娘的惊叫声传入耳中,乔儿身子一凛却并未回头,瞪直了眼珠子剜着朱明宸,冷声言道:“王爷到底想怎么样?如何才能放过我们母女。” “你?”朱明宸鼻子一呲,居高临下地睨过来“你是哪个?我只是来抓那个砸伤我头的小贼,他若不在就拿他母亲抵了罪。” “放了我阿娘,我任凭王爷处置。”乔儿平静道。 她平淡的声音,倒惹得他极是不快,想他这十几日大费周章搜捕她,又故意设下这一计,就是为了看她气得跳脚,可是没想到她却如此毫不在意,亦如她从不在意他。 他怎能甘心,怎能甘心! 想来不知有多少名门贵女对他暗送秋波,可他从来都懒得看一眼,只有她这么个小东西惹得他这几年心猿意马,可她偏偏对自己不屑一顾。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晶亮眸子,染了朝露一般的菱唇,他的心陡地一跳,那些绮梦场景浮上来,脸立即红了。 朱明宸窘迫地清了清嗓子,“那个,这个” 话未说完,便看到乔儿的眉越拧越紧,脸上的不耐之色也越发明显。 她讨厌自己!有了这样的认识,朱明宸只觉胸口一滞,一颗心摔了个四分五裂,他的脸色也从绯红变成了暗沉。 他冷语扬声道:“将犯妇吴张氏押去大牢,待我之令处置。” “住手!”乔儿高呼一声,扑将过来拽住朱明宸的手,皮肉相握紧紧相连。 朱明宸立即像过电一样麻了半边身子,小心肝在胸膛里噗通直跳,一双诱人的桃花眼弯了下来,荡漾着欣喜。 乔儿一瞧,心头冷哼:果然被自己猜中了! 想她也是两世为人了,这副皮相又生得还算不错,自然对她情迷的男子也不是一个两个,只是她一开始万想不到这爱找茬的小王爷也会如此。 但见他总是缠着自个不放,便想着试一试他,哪知这样轻易一试,便将这狗杀才的淫心给试了出来。 如此一想,乔儿流光潋艳的美目温婉一转,软声求饶道:“我阿娘年势已高,万请王爷放过她吧。” 娇声软语如风吹乱了一池春水,朱明宸的顿时怒意全消,目光中竟有些痴了,他低低地道:“你莫怕,我不为难她就是了。” 乔儿感激地福身下拜,朱明宸哪里会让小娇娇真的拜下去,下意识地扶起她。 哪知就在这时,寒光凛冽的匕首从乔儿袖中挥出,直抵他的脖颈间,但听她高声喝道:“放我们走,不然今日便让你血溅当场。” 冷冽锋芒滑过他的皮肉刺刺得疼,他像一盆碳火被冷水从头浇到底,他掀了掀唇角凉凉地笑,“你真真是胆儿肥得很,居然敢这样要胁,你可知我生平最恨别人拿刀抵着我脖子。” 话音刚落,但觉朱明宸欣长的身躯陡地一震,一股劲气立时将乔儿弹开到二丈之外,霎时她只觉六俯疼痛难当,喉间涌上一丝腥甜。 旁边的众军士全傻了眼,谁也没有想到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还有这么两下子,就他刚刚的内力来看,不敢说极强但也不弱,没有个十年朝上的修习,怕是不能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向来情深说缘浅(二) 皮囊还是那样的俊美无匹,却再没有方才的醉人温柔,目光幽冷得就如月下寒潭一样,瞅上一眼都能让人后尾巴骨直冒凉气。 他上前擒住乔儿的下颔,凛冽的目光在触及那一张朝思暮想的脸时,陡地一僵,目光中渐渐有了悲怆的味道,他自嘲一笑,放开她。 转瞬间,他又成了那尊贵无双的天潢贵胄,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淡声言道:“你走吧!”顿了顿,又道:“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走!” 声音极轻,却有雷霆万筠之势。 乔儿倒没想到他能这么轻易放过她,戒备地瞪着他,然他倒再也没有扫她一眼,领着一大队人翻身上马而去。 高大的俊马撒开蹄子,踏答答地迎头奔出老远,朱明宸骑在马上,耳边呼啸着嗖嗖的劲风,拂的他衣衫飘荡,挺拨伟俊的身子沉淀了难言的清冷,宛如一块岩石一般孤寂。 凉凉锋芒尤如还在颈间,一直凉到心底,他想着如此放手可能便不再相见,可他尊贵血统带给他于生俱来的骄傲,又不容他对她低头,一想到她对自己没有一丁点意思,一股愤慨涌上心头。 朱明宸重重吐了一口浊气,嘴角一哂:罢罢罢!一个女人而已,值个什么! 他如此安慰自己,似乎便能好过一些。 突地他想到了什么,抬手抽了自己了个嘴巴子,暗怪自己一气之下用了内力,她那样纤细的身板该有多痛啊! 其实倒也不能怪他,身为皇族宗室的他含着金钥匙出生,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然,受用了多少就要付出多少,想他十岁时被异母庶兄劫持,甚至以刀抵他脖梗子用来威胁嫡亲大哥,而大哥为了救他身中两刀,差点一命呜呼! 至此后他便最恨人拿刀抵他脖子,可今日偏偏就让心动的女子点中死穴。他如何能不怒不恼。 然,终是不舍对她动手。 朱明宸带着一大帮子王府侍卫出了焦县,却不想回王府看老王爷的脸色,便四处游历玩耍,这一向是他最为喜爱的事,今次却让他的兴趣缺缺。 一晃他在外面闹腾了半月有余,太妃派人休书一封,命他不可再惹王爷生气,速速家来。 祖母是除了母妃与大哥以外最疼他的人,她的话朱明宸怎能不听,便骑着马儿无精打采地回了王府。 “孽丈,你还回来做甚,不如往后都野在外面,再不要回来给我丢人现眼!”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地训道。 朱明宸像根木桩子钉在那,眼观鼻鼻观口任你怎么骂他都不还嘴,当然也不会应你一声。 王爷泄了气,大叹一声崴屁股坐在宝座中,斜着眼角瞪向朱明宸,越看就越不顺眼,心想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混帐的东西。 汉王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是嫡长子,虽然不是心爱女人所生倒极是争气,汉王府能今天的局面与他脱不了关系。 二儿子不用讲了,那是最心爱女人生的唯一一子,自是疼得如眼珠子一样,可人家也没有因宠而娇,虽说不上有大儿子那样的文韬武略,倒也是差不了多少。 偏偏这个小儿子,若论皮相倒是最好的一个,比他两个哥哥都端正,打小也是勤奋好学的主,可自打八岁时害过一场病,就再也无心进学了,每日游荡在各地,说好听了那是游历长见识,说难听了那就是二流子不务正业。 而且不知从何时起,他似乎对自己这个父王设起了一道屏障,看不到摸不着,淡淡的也凉凉的。 如此想着,再多看一眼都会心烦,汉王胡子一吹骂道:“就看不上你那个球样,给我滚!” 朱明宸还是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吭声,待到王爷再骂了一声滚,他才垂着眼角淡声应了个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退下去。 汉王府建在定州城内,老辈上的汉王爷是个信风水的主儿,于是便将王府建在背靠山面临水的地方。不过你还别说,也不知真是这风水管了用,还是他汉王府真真是皇族龙种有天家之气,自打在这建府邸后,汉王府便一路风生水起,成了宗室藩王中最有势力的一脉。 至那后每代汉王都将这扩修一翻,一百多年下来这里俨然成了一个缩小版的皇宫,不仅格局差不离,连建制上也分前殿后院。因毕竟还是要避了名讳的,所以只有王爷c王妃和太妃的阁宇才能称之为殿。 朱明宸步下巍峨的前殿,踩着鹤青色的长条石,穿过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便来到后院,一路上亭台楼阁c假山错落c小桥流水c奇花异草,珍禽异兽,美不胜收。 汉王妃的殿阁坐落在王府后院正中,以昭显她正室中殿之名,然再华丽的殿阁也是冷得没有人气,只因这殿阁中没有男主人。 王爷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次,他的魂早让茹侧妃给勾走了,汉王正妃这个名头说得好听,其实只是空挂个虚名而已。 想着母妃这些年过的日子,朱明宸不由心头一酸,逐渐脚步竟有些沉了,他有些子怕,怕看到母亲人前强笑人后抹泪的憔悴面容。 “二公子您回来了,快里面请呐,王妃娘娘可等了您老大一会子了。”仪门内王妃身边的容嬷嬷,一见朱明宸便满脸兴奋地呼道。 朱明宸扬唇一笑,“妈妈好,有日子没见了,您倒是越发年轻漂亮起来。” 容嬷嬷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嗔道:“越大越没个正形,就您会这样取笑老奴,快些子进去吧。” 几个小丫鬃立在台矶上,远远望见朱明宸款款而来便红了粉颊,行礼后争着掀开厚重地帘笼,对里面回话道:“二公子到!” 进得堂屋迎面一股子清香扑来,但觉满室如春c清雅宜人,绕过八扇文心玉浮棱雕屏风,来到东厢房。 王妃尤氏卧在临窗条炕的腥红金线引枕上,但闻外面回到儿子来了,立时红着眼眶站起来。 朱明宸一见华发早生的母妃,嗓子如哽了根刺般,他哑着声叫了声娘,扑了过去,埋在王妃的膝间,王妃呜咽着心肝肉的哭了好一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兜兜转转喜相逢 容嬷嬷跟了进来,“这怎么话说的,公子爷一进来怎么就惹得王妃抹起泪来,这可使不得呀!” 朱明宸吸了吸鼻子,拿出绢帕替王妃试泪,笑道:“嬷嬷教训得对,我这次回来便再不远行了,母妃要高兴才是。” 王妃欣慰地笑了,叹道:“我儿说到就要做到,再四处野去,娘可不依啊。” 娘两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子话,朱明宸见母亲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道:“儿子对母妃日思夜想的,一回来便窝在您这里,还未去向祖母请安,儿子现下便过去了,晚膳时再来陪您说话。” 王妃听到那张甜嘴这样说,如何能不高兴,便笑着打发他去了。 出了王妃的殿阁,朱明宸回望空荡的殿宇谓叹了一声,一路向东便到了太妃的殿阁,进了里来却不见太妃的身影,听得回话说太妃往园子里逛逛去了。 他听了点点头,寻摸着待会再过来,提脚往外走去。 哪知门坎前冲过来一个丫头,迎头正好撞在他下巴壳上,他拧眉退后半步。 “作死呀,你个小蹄子,竟然没长眼睛撞在二公子身上。”一旁的大丫鬟掐着细腰儿瞪着眼睛骂道。 “奴婢死罪,求公子爷宽恕了这一遭。”跪着的丫头打着摆子颤音道。 这声音? 朱明宸仿若被定了身般怔在那,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女子,竟然俏生生的在眼前。 难道这又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他呼吸厚重,唰一下伸出手去扶,当那张脸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仁里时,他只觉心头如小鹿在撞一样,扑腾扑腾地都快蹦到嗓子眼里了。 乔儿亦是震惊得很,怎么也不会想到又遇见了他,全身抖得更如筛糠子一般,惊慌失措的黑眼珠泛着雾气怯怯地望着他。 原来她和朱明宸一别后,便与阿娘一起往南边去,可张氏因吓带累突然病倒了,乔儿为母亲求医请药心切,一时大意竟上了当,被人蒙骗了银子,为了给阿娘瞧病,她不得不自卖自身,于是便糊里糊涂地进了汉王府。 朱明宸强自镇定下心神,掀开眼皮撩了一眼,摆摆手让大丫鬟退下,迈着优雅的步子踱向丹墀下,斜坐于紫檀木交椅上,慵懒的神情里有着几分不可一世的高傲,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说吧,此次又是如何了,怎的会来到王府?” “奴婢实不在不知这就是汉王府呀,若是知道了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再来讨您的嫌。”乔儿抽泣着道,边哭边说把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 朱明宸心头一紧,不想这短短十几日,她却遭遇了这么多窘境,也真真是难为她了,这么一个骄傲的小丫头现在竟然做了奴婢。 如此想着,淡漠的瞳孔里渐渐涌出怜惜,他张了张唇才想说话,但听殿外传来,“我乖孙儿呢,在哪啊?” 原来竟是老太妃回来了。 老太妃于氏乃是先王嫡妃,却并不是如今汉王的生身母亲,可她自己没有一儿半女,便一直拿汉王当亲生儿子一般,自然也对汉王的三个儿子倍佳疼宠,其中最疼的当数朱明宸。 他立即起身迎向老太妃,扑腾一声跪倒,笑道:“祖母,孙儿来给您请安了。” 老太妃赶忙搀起他,心肝儿乖孙子地哭喊了一通,还是旁人来劝,这才止了哭,携了朱明宸走上丹墀,坐在紫檀山水人物大红绸面宝座上,她倚在红缎平金靠褥上,看着自己金孙,笑容越发的亲切。 少顷,她好像才发现丹墀下跪着一个人,不由咦了一声,“何人跪在那儿啊?” “奴婢见过太妃娘娘。”乔儿赶紧磕头道。 “你是何时进的府,我怎的不知啊?”太妃说着瞄向管事的冷嬷嬷。 “原怪我忘了禀报主子,这是我几日前买下的小丫鬟,因看着她还算伶巧便想着主子这还缺一人使唤,就打发她过来了。” “抬起头来我瞅瞅。” 乔儿头顶传来太妃的声音,她缓缓抬起头,却不敢与主子对视,垂下了眉眼。 “嗯,倒是个齐全的孩子,伺候我这老太婆反倒可惜了。”太妃笑着说转向朱明宸,“你久未着家,屋里定不够人手使唤,不如就带了她去,我也好放心。” 此等好事,尤如天下砸下了馅饼,朱明宸如何能不依,刚想爽快地应下,却用眼角瞥了一眼丹墀下,徐徐地道:“祖母赐本不敢辞,只是孙儿那里并不缺人伺候,祖母还是自己留着使得了。”说罢眼睛一直瞅着乔儿,恨不能在她身上瞅出几个孔来,好能明白她的反应。心下里又有些着急,深怕祖母点头,转而又觑向老太妃。 但见老太妃斜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就你屋里的人,我可没一个看得上的,你如今也大了,更要找两个可心称意的丫头伺候着。” 朱明宸脸色微窘,便由着老太妃将人送到他屋里来。 是夜,琉璃宫灯向外晕染着温煦的光泽,镶金缕花香炉透过缕空的炉盖向外飘散着袅袅的青烟,空气里弥漫着沉香的高雅清气。 换了寝衣的朱明宸端坐在黄梨花的长条书案后,看似拿了一本书,眼角梢却一直围着小娇娇在转。 那袅娜的身影在仿佛带着香气,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公子爷,请您净脸沐足。”一道娇柔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惹得朱明宸眉头微拢,真真是扫兴,破坏画一般的美感。 他沉着脸对香荷道:“爷何时就寝,还用得着你来吩咐。” 香荷一翻柔情被打得粉碎,满脸委屈地咬唇望着朱明宸,却见他目光一冷,便再不敢放肆,袖下绞紧了帕子,偷偷瞪向乔儿。 心下啐道:也不知哪里来的贱蹄子,竟把天人一般的公子爷给勾走了。 她越想越恨,因她容貌娇好,三年前被老太妃派在二公子屋里伺候,这本就等于为公子爷准备的通房丫头,可谁知二公子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眼看年纪越发的大了,她焉能不着急,好不容易等到二公子回来了,却让贱人勾走了魂,她现在吃了乔儿的心都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