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东汉末年》 正文 第一章 傻子 “大哥!大哥!醒醒“

郭斌耳边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焦急地呼喊,脖领子里黏黏 腻腻的好像有一泡巨型的鸟粪。想伸手摸一下又浑身无力,摇了摇昏昏沉沉的头,缓缓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一个满头大汗,脸色涨红的俊秀男孩儿。看到郭斌醒来,早已哭花的小脸上猛地绽放出狂喜。郭斌看到他张开嘴要说什么,不料一阵天旋地转又让他陷入了昏迷。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根木制的房梁,以及黑糊糊的屋顶。屋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儿,侧头看到长方形的木质小几上正搁着一碗冒着热气的中药汤,味道便是从这黑乎乎的汤水中传出来的。

“我这是在哪儿?“郭斌疑惑地问自己。他是一个退伍兵,从小爱看各种与课业无关的杂书,除了语文尚可,其他的科科不及格。于是在高考毫无悬念地落榜后,走了父亲战友的路子进了部队。记忆中,在退伍回家的路上,长途车好像在转弯时冲下了高速,自己后脑勺受到什么东西一下重击就失去了意识。

正思考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一个约莫十二三的俊秀少年抱着一个黢黑的炭盆走进房内。这个男孩儿穿着古代的长衫,上面有几个补丁,虽浆洗得干干净净,却是皱皱巴巴。可是瘦弱的身材c通红的眼睛和破旧的服饰无法掩饰少年眼中的聪慧与灵动。一双熬的通红的眼中流光闪动,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相符合的疲倦,只偶尔流露出的担忧与迷惘暴露了主人还是个孩子。郭斌晃晃昏沉的脑袋,发现便是之前见到过的少年。

看到郭斌醒了,少年随手放下炭盆,三两步跑到床边,拉着他的手道:“大哥你终于醒了,这几天可吓死我了。”说着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你是小弟?我这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郭斌略带迟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少年。就在看到他的瞬间,郭斌脑子里莫名地涌出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虽然有点混沌,却让他确认眼前这仅第二次看到的男孩儿正是自己的小弟。

看到这双虽颇为迟疑却比往昔清澈的眸子,男孩儿略带忐忑地道:“大哥,我们在家里,母亲去大伯家借粮了。”迟疑了一下,问道“莫非大哥的头好了吗?”

经过一番交流,郭斌明白自己穿越了,被一场莫名其妙的交通事故送来了汉朝。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郭斌,却是个傻子。三岁时一场高烧袭来,虽然保全了性命,却烧坏了脑子,成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就在这一年,小弟出生了。

在郭斌四岁的时候父亲病死,母亲刘氏含辛茹苦把兄弟俩拉扯长大。浑浑噩噩的郭斌虽依旧痴傻,却知道尽兄长的责任,从小便护着这个弟弟。因此兄弟俩从小最是亲厚。

许是因为惊喜,小弟拉着郭斌说了好一会儿话,多是兄弟俩以往的“辉煌战绩”:无论是在跟族学里的同窗争抢蛐蛐的殴斗中,还是在与邻村孩童抢夺游戏场地的战争中,小郭斌一直冲在最前面,从未吃过亏。

从三年前开始,郭斌就跟弟弟一起去了村外的族学。当然郭斌每天只是流着涎水坐在最后排发呆。村子名叫郭家庄,是由郭姓的同族聚居而成,族里适龄的儿童都可以免费去上学。故虽然父亲病死,家中贫困,有村中亲族不时接济,郭斌兄弟俩倒是没有到受冷挨饿的地步。

昨日郭斌与小弟落单,被邻村的一群小子围殴,不知哪个混小子抡起了木棍,一棒打在他的后脑勺上。看着满头是血,倒地不醒的郭斌,一群小子吓得一哄而散。所幸有大人经过,把他送回了郭家庄。

由于失血,加上一天水米未进,郭斌与小弟聊了一会儿喝罢汤药就沉沉睡去了。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进入梦乡。一会儿梦到前世的父母听到自己死讯的呼天抢地,一会儿梦到自己与小弟恶战群小,一会儿梦到自己成为衣食不愁的地主土豪,一会儿梦到自己成为王侯公卿的坐上嘉宾,一会儿又梦到自己面南称帝建功立业

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将近中午,昏睡了一天的郭斌除了感觉腹中空空,头上的疼痛以及眩晕感已经消失。端起床边的炭盆上温着的肉粥,呼呼啦啦地倒进腹中,方觉得五脏庙舒服了一点。直到如今,郭斌才有余暇仔细审视这具身体。

或者是上天对这傻子的补偿,十五岁的少年已经有约一米七五的身高,体型匀称,力量似乎也不弱。走到门口的水盆边,借着水中的倒影郭斌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模样,剑眉入鬓,鼻若悬胆,只是因昏睡两天的缘故,嘴唇略显苍白。想来以前的郭斌若不是每天歪头斜嘴,涎水四溢,定会是招蜂引蝶的浊世佳公子。放在二十一世纪也很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只是如此重的外伤,竟然两天就好的差不多了,实在是令人费解。难道是穿越的福利么?洗完脸随手拿起水盆,要去把水倒掉时,郭斌突然愣住了。

这水盆跟二十一世纪的差不多大,却是用木板拼接而成,更显粗重古拙。关键是里面装了近四分之三的水,郭斌却一只手轻轻松松“拿”了起来!这怎么会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该有的力量!

于是,郭斌开始努力搜索原主人那混沌的记忆。通过一个个片段,再与昨日小弟说的话相互印证,郭斌终于拼凑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母亲刘氏在丈夫死后并未改嫁,而是一个人侍弄庄稼,再加上邻里亲朋不时的帮助,日子虽然紧巴巴的,却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郭家庄是同族聚居,邻里都是族人,族长便是村长。村里众人看刘氏自强,兄弟俩一个聪颖,另一个虽傻,却不捣蛋,故都愿意帮助这母子三人。因为小弟鬼点子多,对哥哥又亲近,村里的顽童却也没人敢欺负郭大傻。经过与邻村顽童的数次“斗争”,兄弟俩反而成了郭家庄的孩子王。

郭斌虽傻,却不闹腾,在小弟入族学时便一同前往。先生看他留着哈喇子坐在后排,想是学不到什么东西,却胜在安静,便由他了。现在的郭斌却发现,傻子郭斌在学堂里发呆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他现在能认识这时的汉字了。

前世除了学习不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的郭斌也学过几年书法,算是认得几个隶书汉字。所谓琴棋书画:琴是胡琴,也就是二胡了,这是穿越前老郭家祖传的手艺,郭斌的爷爷传给了他;棋是跳棋,当然象棋也略有涉猎;书就是书法了,当年为了升学,正经学了几年;至于画,最高成就大概就是幼儿园时连续两年获得班里蜡笔画小能手称号了。

与前世的郭斌相对比,目前他实在是要啥啥不会,若不是傻子郭斌在学堂几年如一日地发呆以及前世学过的书法,他如今就真成了睁眼瞎了。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在夺走他的智力后,给了他一个强横的体魄。是的,就是强横。他小小年纪就能比得上大人的力气。因此在与邻村赵庄小子们的“战争”中,郭家庄一方虽然人数少,年龄也普遍要小,却能够常胜不败,原因正是郭斌兄弟的存在。

通过对脑子里混沌记忆的整理,郭斌还知道小弟叫郭嘉,年纪虽小,鬼点子却多,除了爱哭鼻子没有别的大毛病。每次战前,小郭嘉总是能想出制胜的办法。或是将木头一头削平,挑了大粪投掷出去;或是在木棍一端抹了粪汤,让对方忌惮三分。因此不知从何时起,小弟便被郭家庄的小伙伴们称作狗头军师。

而每次“冲锋”在前的总是郭老大,自从尝过一次甜头,他总是将长木棍上抹上粪汤,在场中舞得酣畅淋漓。人傻力气又大,也不怕粪汤淋身,是以没人敢走近十步之内。因此得了个诨号叫做“飞天将军”,寓粪汤飞天之意。也因此附近村子的小子们颇为忌惮这兄弟俩,想来这次被围殴也是那些混小子想要报仇。

想到这里,郭斌又一次愣住了:我勒个去,小弟叫郭嘉?!

这是东汉末年?!要不要这么搞,难道是重名?当初听到小弟说是汉朝,脑子里还飞过卫青c霍去病的名字,心想总算是hé pg年月。郭斌还憧憬发财致富做地主来着,原来是东汉末年!这贼老天,还让不让人过安生日子了啊。虽然我也想过过当皇上的瘾,可是,你可以直接让我穿到汉武帝身上啊。好吧,我兄弟是郭奉孝,可以叱咤风云,纵横中国。可我也就是个退伍兵,拯救世界这活儿不归我啊

太祖虽年幼,然勇力过人,乡人称为飞天将军。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借粮 郭斌洗了脸,裹了个洗得发白的旧袍子便信步出屋。这时院门也刚好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正一只手扶着抵在腰上的木盆往里走来。郭斌知道,这便是含辛茹苦把自己兄弟俩抚养长大的母亲刘氏。看着年仅28岁却已满头花白的母亲,心中涌起莫名的亲近,郭斌一撩袍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道:“母亲辛苦了。”看到脸色略显苍白的郭斌,妇人的眼中一瞬间涌出无限的惊喜与慈爱。

九年了,终于又听到这个儿子口中喊出了母亲。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儿子,刘氏眼中噙着泪光用手紧紧捂住嘴。昨晚便听二子说老大脑子全好了,如今看到儿子,仍是浑身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郭斌将刘氏扶入房内,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激动的刘氏略为稳住。“我的斌儿这是全好了?”刘氏依旧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与兴奋,却仍是絮絮叨叨地与郭斌说着话,“你父亲临走前,最记挂的便是你。这些年你处处护着二子,娘亲便知道我们斌子虽是,虽是脑子不大好,可是心里懂事。”

说了一会儿话,听得外面一阵吵闹。随即便听到由远及近的男孩儿的喊声传来。

“斌子哥,斌子哥”

郭斌出屋,便看到小弟和六七个少年涌进了院子。看到郭斌出来,一个小胖子便嚷嚷道:“斌子哥,听军师说你脑子全好了,我们过来看看你。赵庄的一群小子不讲究,敢趁你俩落单来搞伏击,咱们这就点齐人马找他们算账去。”说道这里,看到从屋里出来的刘氏,小胖子缩缩脑袋,与同来的几个少年一齐低头道:“婶婶好。”

刘氏已用湿毛巾擦了脸,看到这一群素来与两个儿子亲近的小子,笑着说:“好,你们出去玩吧,晚上婶婶炖鱼汤,同来喝了再回家。”说着便要拾起盛衣服的木盆,郭嘉道:“大伙儿先帮我娘把衣服晾上再去耍。”刘氏笑着看几个少年七手八脚将衣服晾好,勾肩搭背地簇拥着郭斌兄弟出去,还嘱咐道:“记得来喝鱼汤。”

一群小子出得院门,便往村口走去。小胖子凑到郭斌身边,边走边看郭斌。郭斌给这小子看得莫名其妙,顺手拍了一下他后脑勺道:“看啥呢,你斌子哥全好了。”小胖子名叫郭全,比郭斌小两岁,平时与这兄弟俩最是交好。刚才出来时,把郭斌平时用的一头抹粪的木棍也带了来。

听到郭斌这么说,郭全扛着木棍道:“这下可好了,不过这么说来,难不成还要谢谢赵庄的那些王八蛋?不过这飞天神枪却是不方便再用了。”飞天铁枪便是郭斌的成名兵器的别称了,现在正拿在小郭全的手中。

一群少年说说笑笑将到村口,只看到这一会儿功夫村口便挤满了人。众少年好奇之下挤入人群,只见到村外来了几十号人,听村人说是来借粮的山贼。一听是山贼,郭全便往郭斌身后挤了挤。郭斌几个少年来到村口老槐树下,年龄小的上树,郭斌兄弟俩和几个年纪稍大的则在树下看热闹。

郭斌满心好奇得想看看这汉朝的山贼,只见对面大概二十三四个青年,为首的一个约莫二十出头,身高八尺,黑脸杂须,眉目长得倒算是周正。穿一身破旧的麻布短衣,左边裤腿上膝盖处有方方正正的一个大补丁,脚上蹬一双破烂的草鞋,手拿哨棒,跟一个中年男子说话。这山贼跟郭斌心中长着钢针般的胡须,手持两张大板斧的黑脸山贼形象却是相去甚远。中年男子郭斌倒是认得,父亲的堂兄,名字叫做郭永,正是郭家村的村长,郭全的父亲,平素对郭斌母子三人颇为照顾。郭永身后站着三四十个年轻后生,都拿着农具当做u qi,与众山贼对峙。

看到此处,只听得为首的山贼大声说道:“我等流落颍川,身无分文,食物且尽,想要在贵庄借得百十石粮食充饥,还请行个方便。”

郭永道:“如今年景不好,敝庄也是穷困。若是四五石,还可勉强凑出,百石粮食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为首的青年回头交谈几句,耳朵脖子憋得通红,对郭永道:“四五石着实不够,百石粮食若是没有,有个几十石也可,请庄主行个方便。”

郭永听对方不肯松口,心中便有些恼,看对方脸嫩,还是外乡人,又仗着己方人多,便开口道:“你这后生好生不知好歹,我看你们可怜方才允你粮食,为何这般不依不饶。尔等手脚俱全,身体康健,却行盗贼之事,可对得起祖先?速速离去,否则我便叫人通知官府了。”

青年犹豫了一下,红着脖子大声道:“五十石粮食,不能再少了。”

郭永看对方软下来,心中愈发笃定,道:“敝庄无粮,诸位请回吧。”说罢便退回人群。

青年的黑脸顿时涨得发紫,拿起哨棒,对郭家庄的后生们大声道:“今日管某便对不起祖宗了。我等只为借粮,不欲伤人,你们让开,我来自取。”

后生们仗着人多,鼓噪往前,并不如何惧怕。众山贼一声呼和,一拥而上。许是腹中空空,竟连郭家庄的后生也打不过。看到本庄的后生占了上风,郭全等众少年连声呼喝助威,挥舞着拳头,小~脸都涨的通红。此时郭永心中暗暗撇嘴,“这些乌合之众,还当山贼呢。”

看到己方节节败退,管姓青年提着哨棒加入战团。只见棍影翻飞处闷~哼声接连响起,青年的一根哨棒竟舞的水泼不进,比郭斌的“飞天枪法”实在是好的太多了。只一会儿功夫,地上已经躺下六七个郭家庄的后生,全是被管姓青年打倒。众人这才知道管姓青年厉害,一时竟无一人敢上前去。这时郭永脸色有点发白,知道对方是练家子,可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话说了出去,总不好立时改口。正待叫后生们回庄,关闭庄门据守,却见一个少年提着木棍站到了管姓山贼面前。待定睛一看,正是郭斌,只唬得冷汗流了下来。

“郭斌,快回来。”郭永知道郭斌年纪虽仅十五岁,可力气大,成年人未必能制得住他。可对方明显是个练家子,只凭蛮力恐怕郭斌要吃亏。自从郭斌父亲死后,刘氏含辛茹苦把这个傻儿子抚养长大,郭永看二小子郭嘉聪慧,刘氏自强,郭斌虽傻,却知道维护兄弟,故对这一家颇多照顾,平时也嘱咐儿子郭全莫要欺负郭斌。此时看郭斌出来,只急的他大声呼喝,要身边的后生把他拉回来。

看着兄长走出去,郭嘉瞬间冷汗直流,生怕哥哥刚好又被人打坏了。此时,平素的鬼主意却是半点想不出来了,只站在那里盯着郭斌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郭全等人却是大声呼叫,要他回来。

对于众人的关心与呼叫,郭斌只做不闻。走到管姓青年前,道:“我同你打,若是你输了,立时退去,若是我输了,任凭你处置。”

管姓青年看了看这个比自己矮了将近一头的少年,道:“小子,你不是我的对手,毛都没长齐就出来挨揍么?”

郭斌掸了掸衣角,道:“若是不敢,就带人离开,莫在此地生事。”

管姓青年道:“小子冥顽不灵,既然如此,我便与你打个赌。我若赢了,你便与我一百石粮食。”“若是你输了呢?”“我输了?那便任你处置。”“好,你若输了,就做我家奴,不可再为盗贼。”“就是如此。”管姓青年爽快地答到。

“郭全,飞天神枪拿来。”郭斌道。

听得郭斌说飞天神枪,众人俱是一怔,待郭全将“神兵”拿来,郭家庄众人便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果然还是那个傻~子,管姓青年则面无表情地道:“来吧。”

只见郭斌面色不变,左脚向前迈出一步,脚尖正对前方,两脚距离稍宽于肩,左脚外侧于右脚跟在一线上,两腿微屈,上体微向前倾,重心落于两脚中央稍前,俨然是一幅饿虎扑食的样子。

左脚前出的同时,右手以户口的压力和四指的顶力迅速将“枪”向前稍左送出,左手迅速接握住“枪”身,虎口正对“枪”面,右手随即移握“枪”后端,置于腰部,“枪”尖稍向左,约与喉部同高并和左眼在一线上,两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对方。

管姓青年面色一肃,欺郭斌年小力弱,手中哨棒直向郭斌面门左侧呼啸而来。

郭斌嘴角微微一翘,左手向左前稍下方挥“枪”,同时右手向右前捎上猛摆,以两手的合力用“枪”前部左侧猛击哨棒。青年不提防郭斌竟然如此神力,身体向右一晃,忽觉胸口一闷,身体已然倒退数步,一屁~股栽倒在地。随即颈间一凉,一阵恶臭扑至,郭斌的木棍已然指在了颈间。

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待要看时,郭斌已然制胜。郭家庄众人自是欢呼雀跃,一伙山贼却是又惊又骇。此时,若是郭斌入伍时的老班长在场,肯定会对郭斌这一招标准的防左刺暗暗点头。不错,这一招正是解放军拼刺练习时的入门功夫,也是抗战时期无数先烈用鲜血与生命换回来的拼刺术。当初团里要进行大比武,拼刺正是其中一项,郭斌为了这拼刺术没少挨老班长的骂,这才终于条件反射般地使将出来,竟收到奇效。

原本郭斌年纪小,比对方还矮了将近一个头,这么简单的一招很难取胜。只是对方原本就存了轻视之心,又没有料到郭斌年纪虽小,力气却是奇大,一个不慎便着了道。

正在这时,听得一男声道:“好枪法。”众人望去,却是一个骑在马上的老者。老者须发尽白,头上只插一只木簪,身上套着一件武士袍,脚蹬牛皮靴。但见满面红光,白色剑眉下目光炯炯有神,真真是鹤发童颜的仙人隐士。身后跟着一骑,却是一个十四五的少年,一袭白袍,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身后背一黑色长布袋,看样子内里定是棍棒长枪之类的兵器。

这时管姓青年翻身跪伏于地,再拜道:“管亥服了,从此便做了你家奴,只是我一众兄弟的饭食都要交给主公了。”

光和二年,汝阴侯于郭家庄借粮。帝时年十五岁,只一合,刺倒在地,遂为帝家奴。

一一《汝阴侯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拜师 郭斌伸出一只手来拉起管亥,一边又给他拍打了身上尘土,心里已然乐开了花,口里却道:“不必如此。”

随后模仿者古装剧里的样子朝老者做了一个长揖,不卑不亢道:“小子顽劣,偶然习得几手拳脚,难入方家之眼,还请老丈指点。”说着又是一揖。

老者已从马上下来,走到近前,抚着银白的长须,微微点头道:“后生倒是懂礼数,你这几手恐怕不是市井斗殴的招数,倒像是战场厮杀的路数。只是马上使来多有不便,教你的莫不是个老兵?”看郭斌面带犹豫,顿了一下,又道“世上多隐于山野的高人,这位高人恐怕是起于微末,以阵上搏杀所得经验自创招式。简单直接,却凶狠异常,当真令人心向往之啊。”

这时郭全插口道:“老丈怎么知道这是枪法呢?斌子哥虽是使得飞天枪法,可用的明明是一根木棍而已。”

老者看了一眼郭斌手上抹了粪汤的“飞天神枪”,微微一笑,看着管亥道:“管壮士,你说说看?”

管亥只憋的耳根通红,想了一会儿,方看了一眼郭斌道:“现下想来,方才主公所用招式,只一拨一刺。一拨想来是棍法所演变,而这一刺却不是棍法所常用,应是从枪法中来。”说道这里,管亥惊出了一身冷汗,又道:“若是方才主公用的是枪,枪尖再上移数寸,管亥哪里还有命在。”说着看了一眼老者,对着郭斌又是一拜,口中道:“多谢主公手下留情。”老者看着管亥,抚着长髯微笑点头,马上的青年也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着众人的对话,郭斌却是暗道侥幸,心想幸亏你们自己的脑补,否则我这几手可要露馅了,看来古人不可小觑啊。

看到这里,郭嘉与村长郭永耳语一阵,见郭永招呼后生们回庄,才上得前来,对老者一揖道:“眼看天色已晚,如蒙不弃,还请老丈并马上这位大哥入庄中一叙。”

郭斌这时忙对老者道:“这是小子二弟,名唤郭嘉,请老丈并这位大哥庄中一叙。”说着侧身相邀。

“如此,便叨扰了。”老者道。骑马少年也忙下得马来,作揖致谢。

只管亥犹犹豫豫地不肯挪步,一会儿才红着脖子道:“主公,实不相瞒,我还有许多同伴在十五里外伏龙山上扎营,就等着我借粮下锅呢。”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约有两百多人。”

听到这里,郭斌顿觉头大如斗,却是郭嘉道:“大哥,粮食可向大伯借用,我已与大伯说知。先让几个人挑着回去,管大哥只管在村里住下。”

郭斌点点头道:“小弟的办法不错,你先来跟我去庄中取粮食。”

郭嘉拉住郭斌,道:“大哥,借粮的事还是我去,你先领着老丈并几位大哥入庄吧。”

当晚,郭家庄便是一片灯火,人声如沸。得了郭嘉主意的郭永安排了随管亥前来的十个同伴先吃饱了,让他们挑了十石粮食先回去报信,管亥则与十三个同伴一起入席。席间,郭斌得知老者姓名叫做童渊,那少年的名字却是差点儿让郭斌惊得跳起来,这少年姓赵名云,常山真定人氏,是这老者的徒弟。遇到偶像了啊,郭斌心想。听到管亥名字还可以镇定如常的郭斌,此时心中仿佛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所以接下来在席上拉着赵云的手,面红耳赤的一个劲儿说胡话。直到夜已深沉,几人才各自安置。

原来赵云是童渊的三弟子,此次侍奉师傅出来云游各地,几日前从洛阳进到颍川。今日行到阳翟,正巧遇到管亥来借粮,遂驻马观看。看到郭斌枪法不俗,忍不住高声叫好,这才在机缘巧合之下相识。另外,郭斌还了解到,赵云的两位师兄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大师兄张绣,武威组厉人,人称北地枪王;二师兄张任,益州蜀郡人,人称西川枪王。

另外,席间郭永话里话外欲请童渊教授村人枪法,童渊只是眯眼看了看郭斌,抚髯微笑道:“郭庄主有所不知,鄙人的枪法是shā rén的枪法,最适合马上施展,阵上搏杀。非天生神力者不能使,故需细择贤徒,用于行走间看庄户院,则至多发挥出三成威力。而郭斌小子的枪法最适合步战厮杀,而且招式简单,易于常人学习,用以守庄护院,则可以一当十,郭庄主何必舍近求远呢?”

第二天天不亮,童渊起床打熬筋骨,打开房门,便看到郭斌与一妇人立在院中。见到童渊出来,郭斌上前跪下再拜道:“小子郭斌,虽性情顽劣,昨日有幸聆听先生一番高论,感佩无地。今上禀高堂,欲拜先生为师,从此恩如父子,请先生允准。”

刘氏也上前道:“犬子虽鲁钝,然知亲兄弟,孝亲长。昨日归家便对先生念念不忘,只言欲拜于先生门下。未亡人见识短浅,亦盼其能觅得名师,成一番男子伟业。今幸遇先生,还请先生不辞辛劳,允其所愿。”

童渊道:“你枪法有小成,必有名师指点,我怎好越俎代庖?”

郭斌心想,果然如此,于是瞎扯道:“弟子的枪法乃是梦中所学,昨日自然而然便使了出来。所以能胜了管亥,实在是弟子天生力气大过旁人,出其不备之下才侥幸成功。所谓飞天枪法也是顽童胡闹所取之名,实在是当不得真。”

童渊昨日席间也听说了郭斌之前痴傻九年的事,心道:“此子天赋极佳,悟性也好,过得两三年长大了,或可使得玄龙枪。品性也好,若是收在门下,做个关门弟子,也算是了了义父玉真子的一桩心愿。”当下点头答允。

郭斌大喜,当天便在村长郭永的强烈支持下祭拜了天地,奉上卮酒,行了拜师大礼,又与赵云认了师兄弟,忙活了一天方才罢了。

当天晚上,童渊屏退众人,单单留下赵云与郭斌,道:“为师这一身功夫,传自义父玉真子。你还有一个师叔,名叫李彦,并州人氏,与我同为师父养子,只是五年前病死了,只在冀州收了一个徒弟,名字叫做张郃。”说到这里,一双虎目中露出崇拜与向往,继续道,“你师祖玉真子天生神力,尤擅枪法,弱冠时凭一杆木枪独挑了一寨山贼,名噪一时;三十岁前,使一杆亮银枪,锋利无筹,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四十岁前,以天外玄铁铸造一杆玄龙枪,重逾百斤,恃之横行天下,无人可当。四十岁后,气力渐衰,然枪法愈加精进,教导为师时,一杆木枪刚柔并济,隐然已达无枪胜有枪之境。成名四十载,未逢敌手。”

童渊令赵云打开黑布包,取出两杆枪来,一杆银白,一杆漆黑,喝了口水对郭斌说道:“亮银枪为师已传给云儿,玄龙枪我欲传给你,然此枪过重,你虽天生力大,然切不可勉强,否则易伤筋骨。可等两年后,你身体长开,枪法渐渐熟稔时再用。”说着,将黑枪交给了郭斌。

郭斌双手接过玄龙枪,双手便是一沉。只见枪通体黝~黑,浑然一体,材质非金非木,枪杆尽头宛似一条黑龙开口吐出枪尖。抖抖枪身,竟弹~性惊人,让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小丝惊得合不拢嘴。

童渊见郭斌竟能轻松使枪身弹抖,双目一亮,心中暗道;“此子果然神力过人,待过两年身体长开,枪法逐渐娴熟,恐怕不输义父当年啊。义父,你在天之灵看到玄龙枪得传,该觉得欣慰了。”沉吟了一下,道:“为师所传这套枪法名字叫做‘百鸟朝凤枪’。这一套枪法不同人使出来有不同的观感,用木枪施展出来,则变化万端,灵动无筹;用铁枪施展出来,则大开大合,沉稳有力;每人气力大小不同,使出来枪招也各自变化不同;是以一百人使出来便好似一百种枪法,故名为‘百鸟’。”

见郭斌一脸崇拜的望着他,童渊满意的抚着长髯,点点头,道:“所谓‘朝凤’,便是枪法的招式了。这枪法名头很大,外人看来招式繁复,好似无穷无尽,其实仅十八招而已。有起先的入门十招,虽说是招,其实是用枪的十个基本式,分别为‘拦c拿c扎c刺c搭c缠c圈c扑c点c拨’十式。天下枪法万千,都逃不过这入门的十个基本式。故将这十式练好,无论何种枪法,只要看一眼,便能随手使出来了。”

郭斌想道:“我的乖乖,这好像是枪法界的九阳神功啊,只要融汇贯通了,天下武学皆俯拾可用。”当下急忙问道:“师父,那剩下的八招呢?”

童渊道:“剩下的八招便是这枪法的绝招了。这八招变化虽不甚繁复,却皆为前面十式组合演化而来。但凡入门十式有一式练不好,后面的八招便施展不出来。即便强行施展,不但似是而非,还有可能伤及自身。因此,我先将前面十式传授给你,待你将其练习熟练,再把后面的八招传授给你。”

郭斌虽然因无法一次学全而苦恼万分,可是实在不敢在童渊面前放肆,只得点头称是。然而郭同学不知道的是,天下武学到得至高之处,便是万变不离其宗,枪法自然也不例外。这十式实是创出这百鸟朝凤枪的前辈高人阅遍天下枪法,经过苦思冥想方才总结出来。就如篮球运动员,要进行折返跑训练敏捷性;进行短距离跑训练速度;进行各种跳跃练习,以提高弹跳力;进行长跑,以提高心肺耐力等。这入门十式,不仅锻炼身体各种能力,更是将枪法的变化融化进骨髓里,遇到不同情况,自然而然便能使将出来。

但凡练好一式,便足以在江湖上立下不小的名头。若是将这十式练好了,随意组合穿插,所得招式岂止千万。后面八招虽为前辈高人所创绝招,也只是以这十式排列组合而成。因此,入门这十式反而较后者更为难得,也是这百鸟朝凤枪的根本所在。

当下,童渊也不理郭斌心中如何想的,只是将入门十式的枪法窍要一一说与郭斌。怎料只说一遍郭斌便能成诵,而且一点就通,悟性惊人,其不凡处实在堪称天才,只让童渊暗暗高兴,越教越是起劲。郭斌也暗暗称奇,“难道这也是穿越的福利么?”是夜,师徒三人一个说得起劲儿,两个听得兴奋,直到天边泛红,方才抵足睡去。

第二天一早,管亥便拽着郭嘉来找郭斌,原来管亥寨里人多,十石粮草早已吃完,这是找郭斌要粮食来了。顿时,郭斌一个头两个大,却也是无可奈何,只好让郭嘉再去找郭永借粮。关于这将近三百人的吃食问题,只能慢慢想办法了。

天将正午,郭斌着管亥领路,带着郭嘉并十几个挑着粮食的随从前去送粮。童渊与赵云左右无事,便一同前往。于是一行人往十五里外的伏龙山上进发。途中尽是山路,荆棘丛生。

行至一处山谷,众人暂且歇脚。忽然一个去解手的随从大叫着飞奔而回,身后草木似是被巨 物压倒,声势浩大。郭斌距离最近,拔出郭永早上刚给的铁剑全神戒备。待到近前,却原来是一条黑色巨蟒。

见到郭斌最近,便上来缠住了他的腰。待要发力时,却早已被郭斌左手拿住了蛇头,右手将铁剑从蛇嘴中捅了进去。众人待要来救时,只见铁剑没柄而入,巨蟒已被扔在地上,只痉挛几下便不动弹了。

众人大惊,十几名随从见郭斌神力,纷纷跪拜叩首。郭斌拔出铁剑,吩咐众人将蟒皮剥了,去了内脏,将肉切割成块,分别挑了往伏龙山行去。

太祖之伏龙山,忽遇黑蟒,众人惊走。唯太祖面不稍瞬,遂拔剑斩之。众人阴以太祖所斩黑蟒为黑龙所化,于是愈加畏服。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吃食 来到伏龙山下,但见山势虽不甚险峻,却是连绵不绝。山上树木丰茂,郁郁葱葱,山谷中一条十几米宽的小河蜿蜒而下。半山腰处五六十间茅草房子错落在小河边,好一副山水田园的景色。

这时管亥来到郭斌身边,指着半山腰处的茅屋群落道:“主公,前面就是了。”

郭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管亥一点都没有做山贼的觉悟。这就围着一圈篱笆桩子,就好意思说是山寨了?而且一点也不知道隐蔽行事,这大老远的就看到茅屋里的一缕缕炊烟。

其实还真是郭斌想多了。管亥他们实在不是专业的山贼,青壮年就三十来号,其他全是老幼。至于去郭家庄自称山贼,那一方面是为了唬人,另一方面也是给自己壮胆用的。

众人来到寨子门口,只看到几个老人在教小孩子编筐,看到管亥领来了一群人,小孩子们已然跑上前来,叽叽喳喳地叫喊起来:“管大哥回来啦,管大哥回来啦”

寨中众人听到了也赶忙出来,看到郭斌兄弟和童渊c赵云四人风仪不凡,不敢近前,只在众人身前一丈处站定,将众人围在核心。只是看到后面挑着粮食的十几个人,难掩心中的热切。

管亥来到一处土台,着重将郭斌向众人做了介绍。听到便是这个少年给他们粮食渡过难关,众人作揖的作揖,下跪的下跪,纷纷感谢郭斌的慷慨。待听得管亥打赌输了,已经成为郭斌家奴,众rén iàn露热切,纷纷表示愿到郭斌家为奴。

郭斌傻眼了,还有争着抢着给人做家奴的?他不知道的是,卖身为奴是贫苦农民遭受地主豪强和富商巨贾盘剥,卖田卖地甚至卖儿卖女后,唯一的生存手段。西汉末年王莽废除奴隶制,禁止民间买卖奴隶,所有奴隶尽数除奴籍,获得自由,反而加速了新莽政权的瓦解。为什么?卖身为奴起码还有能有口饭吃,除了奴籍后,没有住处,没有土地,一文不名,没有生路啊。

这时山寨里的众人多是破产农民,年龄老的老小的小,将近三百人里,就三十来个青壮。这些人多是想要卖身为奴,可是不是老就是小,青壮也是携家带口的负担太重,没人肯买,这才来到伏龙山开垦荒地。

管亥却是外来人口,他混迹江湖,为躲避仇家来到颍川。当时身上有伤,而且又累又饿,晕倒在伏龙山一处草窠里,被玩耍的孩童发现才避过夜里的猛兽,捡回一条命来。当然这些都是之后管亥告诉郭斌的,这时的郭老大还在发愣呢。

就在郭斌发傻的时候,郭嘉偷偷捅了捅他的后腰,示意他说话。

郭斌回过神来,看着跪了一地的人,道:“承蒙诸位看得起,只是郭某年幼,也并非豪富之家,恐怕有负众人之托啊。”

众人一看有门儿,纷纷表示只要管饭就成。

这时郭斌看向童渊,童渊只是微眯着眼,一言不发,只让他自己拿主意。又看向赵云,赵云想了下,来到他身边道:“师弟,这些人衣食无着,着实可怜。扶危济困本是我辈责任,我看你还是不要推辞了,至于吃食,我们一起想办法嘛。”得,这赵云的圣母病发作了。

郭嘉这时也压抑着兴奋拉着郭斌道:“大哥,答应了吧。”郭斌知道他为啥兴奋,这小子从小就爱拿着羽毛扇当军师,做丞相,好不容易逮着这机会,他这时想要过过瘾呢。郭斌心想:“幸亏郭全这官迷没来,要不更乱套了。”

郭斌想乱世将至,这一处山寨也算是立世的根本了。心中拿定主意,心中一横,登上高台,向众人道:“既然如此,我便答应了诸位,只是再也休提为奴的话。今日诸位信得过郭某,那日后便是郭某的大叔大伯c兄弟姐妹,只要郭斌饿不死,就有诸位一口吃的。”

听到这里,众人自是欢呼雀跃,童渊眼中精光一闪即逝,赵云和郭嘉则是兴高采烈,心中各自盘算着谋划着。管亥则认为主公这是看在自己面子上咬牙答应下来,心中暖暖的满是感激。

于是郭斌吩咐管亥领着几个青壮埋锅造饭,将今天带来的粟米煮上,蛇肉也切碎了一起熬。肉比粟米顶得住饿,因此粟米的消耗也要小得多了。这时郭斌却与童渊c郭嘉c赵云三人来到一旁,商议粮食的事儿。

郭斌为难地道:“今天我这是赶鸭子上架了,这粮食从哪里来,还要师傅指点啊。”

童渊道:“斌儿今天做的对,习武之人最要紧便是要心存仁心善念,为师心中甚慰。只是这粮食,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郭嘉道:“大哥,大伯那里小弟还可以再去借点儿,只是这并非长远之计啊。”

郭斌拍了郭嘉后脑勺一下道:“知道没粮食还撺掇我答应,你这小子。”郭嘉摸摸后脑勺,嘿嘿笑道:“这才有挑战性嘛。”听得郭斌和赵云内心直翻白眼。

这时赵云道:“师弟,来时我看这山上野兽出没,我们可以打猎为食啊。”郭斌听得暗暗点头,估计不是山寨里这些人想不到,而是寨子里老的老小的小,而山里猛兽不少,这才没有出去打猎。

“云哥说的对,山中猛兽虽多,可童师父和云哥武艺高强,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剥了皮,还可以拿去贩卖,换了粮食来。”郭嘉道。

“不错,还可以在河边平整土地,等明年开春就可以种田了。”郭斌道。

正是一人计短,众人记长,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把困扰寨子里三百号人的大难题解决了个大半。

这时寨中众人吃着蛇肉熬的粟米饭,听着随挑粮食过来的几个年轻人说起蛇肉的来源。众人听说郭斌如此勇武,愈加佩服。

郭斌四人商量完毕,见众人也吃完了午饭,便让赵云挑选了十个年轻人,分成两组。一组五人跟着赵云,另一组则跟着郭斌与童渊。人手分派完毕,郭斌让管亥听从郭嘉指挥,给众人分派任务。

剩余的二十几个青壮在山寨附近砍伐树木,老弱妇孺则在寨中寻好位置平整土地,准备修建仓库。

郭斌与童渊带领着五个青壮进到林子深处,怕迷了路,郭斌还嘱咐人一路折断树枝指示方向。一路上童渊边走边比划,传授给郭斌百鸟朝凤枪,一个教的明白,一个学的快。走了一会儿,只听得一声巨吼,林中奔出一只熊瞎子。五个青壮直吓得双股战战,转身欲跑。

童渊随手折了一颗小儿手臂一般粗的小树,只一抖,树叶片片落下,另一只手一拂,枝桠已纷纷落地。这一抖一拂,便做出了一杆长枪,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时熊瞎子人立而起,怒吼一声便要伤人。童渊往其面部虚晃一枪,待其伸出熊掌去拨时一偏枪尖打在其肘部,借着反弹之力顺势一枪刺入熊瞎子眼中,透脑而出。熊瞎子庞大的身躯也随之轰然倒地。

这是郭斌第一次见童渊出手,用的这分明是之前郭斌斗管亥时用的拼刺术,叫做防左刺。童渊只看了一遍,便变通使用,一招刺死熊瞎子,郭斌震惊的同时,对童渊生出高山仰止之感,心中更是汗颜: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果然,童渊道:“这便是防左刺了,树枝硬脆,非得刺中眼睛才能一击必杀。”顿了顿又道,“斌儿这一套防刺术简单实用,非有大阅历,大智慧者创不出来啊。”说罢拂了拂半点血花也没溅上的衣角。

看到童渊大发神威,一招击毙熊瞎子,五个青壮顿时欢天喜地得就地剥了熊皮,将肉切块,内脏也简单处理后装进了麻袋里,就连熊骨都没有落下。

于是众人继续前行,或许是受熊瞎子的血腥味吸引,不久又碰到一只斑斓猛虎。这次是郭斌在童渊的指导下,独斗猛虎。折了一杆木枪将猛虎重伤后,郭斌硬是趁猛虎飞扑之时,运起过人的力量用过肩摔将猛虎摔在地上,这时军体拳也在情急之下使出来了。两脚踩住猛虎两前爪,双手紧握成拳,照着脑袋连续打了二三十拳,直打得脑浆迸裂方才罢休。

这搏杀猛虎就没有童渊那么干脆利索了,直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才结束战斗。只是显然如此凶残血腥的场面将一众青壮吓住了,众人看着脑浆和鲜血沾了一身杀神一般的郭斌站起身来,迟迟不敢上前,直到郭斌去跟童渊说话,才敢去给猛虎扒皮剃肉。而童渊则是心中暗暗苦笑,这郭斌的一身蛮力倒是真大啊。

看看天色将晚,众人也收获颇丰,这才大声说笑着沿着来路返回寨中。这时赵云众人也已返回,赵云带着强弓,弄到了一头野猪,两头鹿,还有四五只野兔。也是收获颇丰。众人自是一番欢天喜地不提。

看着收拾好的野兽皮毛和大量的肉食,寨中众人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这下可再也不用愁吃的了。

野兽皮毛自有一个做过猎户的赵姓老者拿去水边硝制,郭斌却看着这些肉犯起了嘀咕。

看着郭斌的双眼逐渐变亮,郭嘉道:“大哥,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啊。”

郭斌微微一笑,道:“小弟,我想到我们这山寨要做什么营生了。”

(帝)尝射猎伏龙山中,手搏猛虎,时年十五岁。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营生 郭嘉双眼放光,道:“大哥有何妙计?”这时,赵云与管亥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后者的脸上满是急切。

郭斌道:“小弟莫急,成与不成尚在两可之间,且容为兄卖个关子,先做了看看再说。”郭嘉还要回郭家庄借粮,还要将硝制好的兽皮并熊掌虎骨等挑去阳翟县城寻个药铺卖了,并采买些农具。故虽是百爪挠心,却也无法,只得在管亥的护送下带了二十个青壮下山去了。

这边郭斌一面令人将熬粥的大铁锅清洗干净,一面指挥几个妇女将兽肉肥瘦分开,将肥肉单独挑出来切成小块儿。另外吩咐寨中孩童去寨子周围采摘薄荷叶。

看众人都去忙了,郭斌叫了几个老者,一起将做饭的草木灰烬放到麻布袋子里裹好。然后将麻布袋子放进赵云去河边提的清水桶中,盖上桶盖,吩咐一个五六岁的小子看着,不许人打开。

看看大铁锅清洗干净,肥肉也切好了,便命人生火,将锅烧热后倒入肥肉块儿。不一会儿肥肉的香味儿便飘遍了整个山寨,连刚吃完饭正在修建仓库的青壮和帮手的老人也不住地抽动鼻子。不过等一会儿大部分肥肉融化后,味道就不是那么可人了。郭斌请一位妇人看着,不停的用漏勺搅拌。便去一边找马老去了。

马老五十出头,已是腰弯背驼,会做点儿木工活计,现在正指挥着几个后生修建仓库。看到郭斌过来,马老忙搓搓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郭斌摆摆手,道:“马老,有件事儿还要麻烦你老。”随即便将要求说了,其实郭斌要做的就是个巴掌大小的木头盒子,只是底面要刻上几个倒模的汉字。因为马老不识字,郭斌便拿了毛笔,在一块薄麻布上写了几字。然后将写了字的麻布正面朝下,让马老照着氤透的麻布刻画。马老倒是也不含糊,一会儿功夫便做了出来,郭斌将吩咐马老孙子和的泥巴扣在盒子里,上面用木块儿抹平,倒出来就是一个正面刻着多子多福的泥方块儿。

郭斌看了看,满意道:“想不到马老手艺如此精湛。”随即又写了诸如鹏程万里,厚德载物之类的吉祥话,让马老一样多做几个。有了第一次的经验,速度也快了许多。

看马老做的仔细,郭斌放心地来到了大铁锅前,见肥肉早已融化多时,便着妇人用漏勺将肥肉渣舀出,盛到一个木桶中,备着以后做饭的时候用。

随后拿了两块麻布放在铁锅边缘,双手发力将锅端起,把锅中的兽油倒入了早已洗刷干净的两个木桶中。众人听说了郭斌徒手搏猛虎的事,起初还不太相信,现在看到郭斌显露神力,方才叹服。

如此,过了三日。每日里,赵云留在寨中看家,防止猛兽袭击,童渊郭斌师徒二人自领着三个青壮出去打猎。另外还安排妇人们将孩子们采摘来的薄荷叶捣碎,收集起来,装入木桶中。直到此时,郭斌才强烈感受到人手不够用,青壮劳力这么四处一分,修仓库的就剩不到十人了。

期间郭全随着十五个青壮先期运送粮食上山,言道郭嘉怕自己年纪小难以服众,便央了郭永出面带了管亥并五个青壮去贩卖兽皮与兽骨,并采买农具,要过几天才能回来。郭斌怕郭嘉人手不够,便打发了十个人回郭家庄帮忙,顺便带着这几天的山货下山,让郭嘉继续发卖。小郭全却是死活也不走,要留下来帮斌子哥的忙。

郭斌被他折磨不过,便答应了。这下郭全可是撒了欢儿了,族学也不用去,功课也不用做,只半天功夫就成了山寨里的孩子王。每日里领着一群小子和丫头围着山寨乱窜,指派着小子们采摘薄荷叶子。

见郭斌将山寨内外安排的井井有条,童渊暗暗点头,赵云却是对其愈加敬重,从不因师兄身份而有所倨傲。

这日一早,郭斌令人将盛油脂的木桶抬来,将已经凝固的油脂刮出来倒进大铁锅中,重新生火将其融化。又将盛放草木灰麻布袋的木桶提来,将麻布袋取出,里面便剩下一桶草木灰水。又将水中的渣子用细麻布过滤一遍后,才放到一边烧热备用。

看油脂又重新融化,草木灰水也变温了,郭斌命人撤火,并将草木灰水倒进铁锅中。然后拿一根早已刷洗干净的木棍开始搅拌,搅拌的过程是漫长而枯燥的,郭斌干了一会儿就交给两名青壮轮流搅拌,自己溜去看即将完工的仓库去了。

待到中午,郭斌溜达回来,看到锅中物事已被搅拌的十分粘稠。于是命人将妇人捣碎的薄荷叶拿来,然后一股脑倒进锅中。待搅拌匀称,又让几个老者把锅中物事小心地舀进之前马老做的木盒子中,待与盒子口平齐后,又用木片将盒口刮平。就这样,又花费了一下午的功夫,才终于完工。最后在一众青壮的努力下,将做好的东西全部搬进了刚完工的仓库,并小心地盖上了细麻布,以防落进灰尘去。

就这样,郭斌率人白天打猎,并在童渊指导下练习百鸟朝凤枪,回来后就教那十几个青壮练练拼刺,日子倒是过的悠闲。

待十日后,郭斌着人将仓库里众人惦记的“宝贝”起出来。打开覆盖的细麻布,众人只见盒中的物事已经变硬了,huáng sè的底色上点点翠绿,那是薄荷叶的粉末。小心翼翼地从盒中取出来后,但见顶上写着几个字。那便是郭斌写好,让马老倒模的吉祥话了。

郭斌令人将这些天让郭嘉买来,早已裁好的细麻布拿来,将这些物事仔细包好,装到扁担中,预备明天亲自送下山去。

这时赵云和同样好奇心满满的童渊拉着郭斌询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郭斌也不隐瞒,道:“此物叫做香皂,是用来洗手洗脸的,当然沐浴时也可使用,可洗去身上污垢,并保持清香。”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当然,做法也是梦中所学,到底管不管用还要试过才能知道。”

当下把马老的孙子,七岁的小马钧叫了过来。这小子人机灵,又调皮,每天抹的跟个泥猴儿似的,郭全来之前就数他淘气,现在则是每天跟在郭全屁股后面,成了他的小跟班。着人打了热水,便把泥猴儿似的马钧按进了水中。用香皂抹遍全身,搓了几下,就见起了少许黑色的泡沫,用水一冲,满盆的热水都成了黑的。再看羞涩的小马钧,当初的泥猴儿成了个俊小子,屋中还缭绕着薄荷的清香。看到香皂这么好用,众人无不惊叹。

这做香皂的手艺,还是郭斌前世看小说学来的。第一次做竟然大获成功,不得不说是马克思显灵,走了狗屎运。

次日一早,郭斌带着此次制作的近一百块儿香皂和这几天的山货下山了。行了半日,待过午才回到郭家庄。看着变得黑瘦的郭斌,刘氏自是免不了一通嘘寒问暖。待过了一会儿郭嘉也带着管亥冲进了院子,显然是听了村人说郭斌回来了,随后兄弟俩便说起这几天卖山货换农具的事儿。

聊了半晌,兄弟俩这才起身去郭永家。

“还要多谢大伯援手之德。”一坐下,郭斌便对郭永道,“这些天多亏了有大伯从中周旋,卖山货的事儿才能这么顺利。”

“这事就不用再提了,”郭永摆摆手道:“你父亲去世的早,早年他与我最是亲厚看到你现在头脑好了,又这般有能耐,他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说到这里,声音也是略显哽咽,强撑着才没有在两个侄子面前失态。虽然才穿越过来十几天,可这事儿赶事儿地忙着,却仿佛已经过了几十年一般,郭斌也想起前世的父母亲人,今生今世怕是再难见到了。想到这里,郭斌也是虎目含泪。

爷三个唏嘘过后,便开始商量正经事。说起香皂的神奇,郭永和郭嘉也是兴奋起来。待郭斌拿出一块实验一番,郭永便道:“这物事定能卖个好价钱,我明日便遣人去阳翟发卖。”

郭斌看了一眼尚在沉思的郭嘉,对郭永道:“伯父,我想明日先去拜访一下司马德操先生,然后拜访一下阳翟的老父母,至于发卖,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听到郭斌的话,郭嘉眼前一亮,郭永迷惑道:“斌子的意思是?”

摆手制止欲说话的郭嘉,郭斌对郭永道:“侄子是想,先给司马德操先生与老父母送一点过去,然后在阳翟大户中发卖。”

说到这里,郭永也明白过来,看了看一脸“果然如此”的小郭嘉,又看了看稳重的郭斌暗暗点头,道:“嗯,你这个法子好,到时候就不愁没人买了。”

帝于伏龙山制香皂,始售于阳翟大户中。未半年,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贩夫走卒,无不知之者。帝由是起。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拜会(上) 这一日,郭斌兄弟俩起了个大早,让管亥提了几个包装精细的香皂往阳翟城外的司马徽家行去。至于为何先去司马徽家,郭斌有自己的考虑。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精通经学,是东汉末年的名士,人称水镜先生。为人清高拔俗,有识人之明,曾向刘备推荐了诸葛亮和庞统。后为避黄巾之乱,举家迁居荆州襄阳。南阳名士刘廙(音“异”),襄阳名士向朗(《出师表》中提及的向宠便是他胞弟之子)都曾师事司马徽。

而后世小说中如雷贯耳的颍川书院,据郭斌旁敲侧击,得知是并不存在的。而在21世纪的河南禹州尚存的颍川书院其实是始创于唐朝,原本是颍川豪族荀氏的一座别庄,书院成立后就被捐出来做了学堂。

后汉三国时期并无书院这种地方教育组织,真正的教育机构只有官学与私学。官学在中央有太学,两年一次入学kǎ一 shi,在地方称为“学c校c庠c序”(郡国曰学,县c道c邑c侯国曰校,乡曰庠,聚曰序)。而私学最具代表性的就是郭家兄弟所上的族学了。

东汉以明经取士,所谓的“经”,便是经学。世家大族想要获得参政权利,最好的方法便是让族中子弟学习经学。世家大族所谓的家学渊源,便是家中有明经的人,教授族中子弟,使他们得以出仕,以此来保证家族地位。因为官学多为今文经学派把持,古文经学派的学者便通过私学来传播自己的学术理念。这些古文经学大师便成为地方豪族巴结争取的对象,也是寒门子弟想要通过明经入仕的最便捷的途径。

司马徽是古文经学大师,交游广阔,而且与地方豪族关系密切。郭斌想通过送他香皂来做个广告,扩大影响。如果能通过司马徽的关系联系上颍川的豪族,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郭斌三人来到阳翟城南二十里处的一处村子,村子坐落在山脚,山不甚高,却是郁郁葱葱。山上的泉水汇成小溪,在半山腰的峭壁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随后蜿蜒而下,在村西南汇聚成了一个水潭,而后曲曲折折地向东流去。水潭中生着几株荷花,漂浮在水面的荷叶就像一艘艘圆圆的绿舟。潭水的尽头是一座跨过小河的木桥,是村庄的入口。正是中午,村庄内升起几缕炊烟,河边的田埂上坐着几个正在吃饭的农夫。

郭斌一边心中暗暗感叹这没有雾霾的汉朝村落生活竟如此写意,一边往木桥处行去。这时一阵悠扬的琴声飘入三人耳中,郭斌不晓得是什么曲子,只觉得清新淡雅,闲淡自适。心中却是暗暗惭愧,怀着这么肮脏龌龊的利禄之心来这仙人隐居之所,实在是不应该啊,一边却加紧脚步向前走去。

走过木桥,往村中行去,循着琴声来到一户农家前。

这户农家用木篱笆围墙,篱笆上爬满了郭斌叫不出名来的藤状植物,木棍拼接的大门半掩着,琴声正是从半掩的柴扉中偷跑了出来。郭斌与郭嘉对视一眼,道:“此处必是德操先生仙居。”

管亥听到了,便欲上前推门,却被拉住,只听郭斌道:“中正且住。”中正便是郭斌给管亥新取的字了。

待一会儿琴声停了,郭斌方整了整为了今天特地准备的簇新的细麻布长衫,上前叩响柴扉,口中道:“可是司马德操先生仙居,阳翟郭斌特来拜访。”

门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请进。”

郭斌三人推开柴扉,向里看去,但见院子里种着若干蔬菜,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从大门蜿蜒到北屋。北屋门口正站着一位约莫四十岁的男子,但见他身材颀长,面色清癯,一身鹤氅,脚蹬木屐,头上随意别着一只木簪子,面带微笑,看着三人。

“鄙人司马徽,不知三位是”

管亥慑于这番仙风道骨,正站在兄弟俩身后不知所措,郭斌上前一步道:“小子郭斌,阳翟城西郭家庄人氏,久闻德操先生才高德韶,只恨不能一见。今日携舍弟郭嘉并家人管中正特来拜访,得闻仙音,实在是不虚此行。”

司马徽见这三人相貌堂堂,特别是为首两个年纪虽轻,然眼中明亮似有神光。而且举止得体,谈吐不凡。遂伸手延客道:“既是远道而来,三位请进。”

穿过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管亥却坚持侍立在屋外,怎么也不肯进来。郭斌无法,只得由他了。

进得屋内,却见客位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身青袍,用一根细麻布条绑了头发,兀自在那里喝酒,袍子上落了酒渍也不在意。见郭斌兄弟进来,只扫了一眼,并不起身。

司马徽也不作介绍,只请郭斌兄弟入座,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两位小友今日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郭斌开口道:“小子无礼,今日来得实在是唐突了。”顿了顿又道,“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鄙庄产得一物,名唤香皂。想要在县中发卖,只是苦于无有门路,特来向先生求助。”郭斌这几天见识了童渊的一触百通,还有小郭嘉的思想灵动,天马行空。知道在这些人精面前抖机灵实在是徒惹人厌烦,于是索性单刀直入,照实说了,反而落得坦荡。

果然,这时早前来的男子又扫了郭斌一眼,眼中精光乍现乍收,嘴角上翘,露出一抹冷笑,显然已认为郭斌不是无良商人就是来打秋风的了。

只见司马徽面色不变,微微笑道:“徽一介腐儒,不通货殖之术,郭小友此举却是缘木求鱼了。”

止住要说话的郭嘉,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郭斌突然发出一声长笑。

司马徽道:“却不知郭小友因何发笑?”

郭斌心道,就怕你不问。遂起身道:“今日南来拜见先生,但见此处背山临水,田连阡陌;走进庄来,鸡犬之声相闻,来往农人也是彬彬有礼,怡然自适。端得是神仙洞府一般。”

司马徽道:“小友谬赞了。”

郭斌继续说道:“半日行来,颇有所感,请借先生纸笔一用。”

司马徽知道郭斌这是要展露才学了,遂命一小童搬来桌案,奉上纸笔。郭嘉却是掩住心中的好奇,暗道:“大哥自从脑子好了,每有惊人之语,今日这番,却是要如何劝解德操先生呢?”早先来的青年因已先入为主,认定郭斌孺子,不知深浅,这是要班门弄斧了。不由心中对其越发不齿。

郭斌不理众人心中所想,踱至案前,往砚台中倒入清水,细细研磨。又装模作样地沉思片刻,才提笔在纸上写下三字。

这时青年依然饮酒未动,司马徽与郭嘉却是站到了郭斌身后。司马徽看郭斌写下的字,念出口来:“陋室铭。”青年听了,心道这是要拍司马徽马屁了。却听司马徽随即惊到:“咦,这字,这是”

郭斌心中暗道:“当年兄弟学习了几年的书法,可不只是用来撩妹子的。”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往下写去。

他写一句,司马徽念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这时只听青年轻声道:“好,好一个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德操先生品质高洁,自不与世间蝇营狗苟之辈相同。”却是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桌案边。

郭斌一笑,继续写道:“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豫章陈蕃榻,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这时司马徽惊得半晌方道:“岂敢比于先贤,岂可比于先贤”

郭嘉心中却又是震惊又是骄傲,又是暗自汗颜,心道:“大哥自脑子好了,便逐渐显露才学。我却常自满于一点小聪明,实在是不该啊。”

“郭兄弟大才,戏忠佩服,适才失礼了,还请见谅。”郭斌一看,却是适才的青年。遂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司马徽此时哈哈大笑道:“戏忠也有如此时候,”转头对郭斌道:“这位是戏忠,字志才,家住阳翟城中,昨日来庄中做客,饮醉了未曾回城,今日却正遇见小友,实在是,实在是”却是说不出实在是什么了,顿了顿又道:“此子自恃才高,不愿与俗人交往,小友初来,未曾引见,望万勿见怪才好。”

郭斌口中只道不敢,心中却已经是乐开了花:“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可是戏志才啊,捡到宝了有木有。”

这时戏志才道:“郭兄弟这书法却是从未见过。”

郭斌谦逊道:“小子涂鸦,有辱视听。这是小子平素在家自己琢磨的,并无甚师承。”笑话,这可是王羲之的行书啊。郭嘉却是听得暗暗偷笑,大哥这般当面撒谎,也不知脸红。

司马徽道:“小友此书与隶书不同,变化多样而又自有法度;古朴典雅而又不失灵动。意境平和自然,笔势委婉含蓄,字体遒美健秀。竟然隐隐自成一家,实在是不可思议,实在是不可思议。”说到最后,竟是有些失态,连说了两次不可思议。

戏志才道:“自得于规矩之外,盖真是风尘物表脱去流俗者,不可以常理规之也。”

郭斌却道:“雕虫小技,贻笑各位方家了。只是书者止于修身养性,这脱俗出世的思想却也有点不合时宜了。”

听到这里,司马徽与戏志才对视一眼,不由身体微微前倾,显是被郭斌的一番忽悠勾引起了兴趣来。郭斌却在心中暗笑,“水镜先生c戏志才,一个也跑不了。”

时,帝年十五岁,携颍川郡侯并汝阴侯拜见,会颍阴侯亦在,帝作《陋室铭》赠德操,满座皆惊。

一一《司马德操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拜会(下) 听郭斌说书道是小道,脱俗出事的隐逸思想也不合时宜,恰恰搔到了司马徽与戏志才痒处。自第二次党锢之祸后,士林中便出现了摄于外戚与宦官权势而选择归隐山林的所谓隐者。当然,其中有感“大厦之将倾,非一绳之所维”的真隐士,大多数却是沽名钓誉之徒。

司马徽当世大儒,又是古文经学大师,主张的便是儒家的入世济民,支持年轻人学而优则仕。虽兼通黄老之学,却是以儒为内核,黄老为外衣,对那些欺世盗名之辈最是看不惯。

至于戏志才,年仅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欲创一番伟业之时。于经学造诣虽不显,却是长于谋划,是历史上曹操早期的重要谋士。只因去世的早,荀彧才引荐了郭嘉c程昱等人。这戏志才平素放浪形骸,最不耐烦那些之乎者也的腐儒,今日看郭斌一首小词,外加一手漂亮的行书,已是后悔适才狂傲。如今听到郭斌如此一番言论,心中涌起知己之感。

而郭嘉早对自己这个大哥时常爆出几句奇谈怪论的事免疫,而且年纪尚幼。听到郭斌这么说,隐隐似是抓住了一点头绪,却又想不出大哥要凭什么说服司马徽,所以此刻正抓耳挠腮,如守了十几年空房的寡妇看到小鲜肉一般,两眼兴奋地盯着郭斌。

郭斌被三人如狼似虎的眼神看得也是略有心虚,这三个可都是汉末人精中的人精啊。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敢问德操先生与戏兄,士农工商四民,天下最苦者何人?”

戏志才道:“自是农人。”

郭斌道:“不错,《论贵粟疏》有云,今农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春种夏耕,秋获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给徭役,春不得避风尘,夏不得避暑热,秋不得避阴雨,东不得避寒冻,四时之间,亡日休息。”

司马徽接口道:“又私自送往迎来,吊死问疾,养孤长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复被水旱之灾,急政暴虐,赋敛不时,朝令而暮改,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于是有卖田宅,鬻子孙,以偿责者矣。”

这是西汉文帝之时,晁错给皇帝上的奏疏,极为有名,司马徽c戏志才等人自是知晓。大意就是:“农民苦啊,一个人不过能耕种百亩田,亩产还低。春夏秋冬不得休息,还要有人情往来。就这么辛苦还要遭受水灾旱灾,苛捐杂税。一旦负担不起,有田的就要di jià卖田,没田的就要卖儿卖女来还债。”

说到这里,戏志才道:“不错,可是这个与郭兄弟适才所说的,呃,这香皂,有何干系呢?”

看来戏志才也好奇起来了,郭斌心道。

“戏兄莫急,且听小弟慢慢道来。”郭斌敛了笑容,又道:“敢问戏兄,农人无日不得休息,勤苦若此,却又不得不卖田宅鬻子孙,却是为何呢?”

戏志才道:“疏中自有记载,乃商贾大者积贮倍息,小者坐列贩卖,操其奇赢,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卖必倍。”意思是说大商人囤积居奇,小商人开店赚钱。顿了顿,又道:“郭兄弟以为如何?”心中却道:“若是就这点儿见识,适才倒是高看了他了。”

郭斌不知道戏志才心中所想,按着自己的思路道:“那就是商人之过了?只是商人以己辛劳所得,换得货物,又转运千里,使物得以流通,方能使百姓在洛阳得以用蜀中之衮服,临淄之绢帛,广汉之文杯,乃至西域之美酒,骑乘大宛之骏马。难道商人做错了吗?”

戏志才道:“那是朝廷政令不行,皇帝身边有小人。”

郭斌道:“政府颁法令,无行乱政,确是国泰民安之基础,然还不是根本之因。”

戏志才问道:“那依郭兄弟之见,根本是什么呢?”此时,司马徽也欠了欠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倾听。

郭斌道:“郭某以为,根本便在农夫五口之家,其能耕者不过百亩,百亩之收不过百石。”

“郭小友此言何解?”司马徽也忍不住问道。

看了一眼郭嘉,见其心中似有所得,郭斌方道:“若是五口之家,能耕者过百五十亩,百亩之收过百五十石呢?”戏志才接口道:“自是民用渐足,家有余粮了。只是这谈何容易啊。”

郭斌道:“戏兄见识果然过于常人,此生产之力,郭某谓之生产力。”见几人都能理解,郭斌又道:“生产力发展,则 民用自足,而生产力之发展在技术之革新。”说到这里,郭斌问郭嘉道:“技术之革新其实我朝早已有了,小弟,你可知道是什么?”

这时郭嘉朗声道:“若欲五口之家能耕者过百五十亩,则必用牛耕;若欲百亩之收过百五十石,则可用代田法。”说到这里,众人均暗自点头。

郭斌继续道:“虽有良法,而民不用,何也?难道是木耒比铁锄锋利吗?盖因民无余财也。”顿了顿,又道:“生产力之发展,技术之革新,何为要务?亦不过余财二字耳。”

“中国北镇匈奴c鲜卑c高句丽,南抚彝越,西征朔漠,何也?兵甲之利也。兵甲之利,便在生产力之发展也。周之井田废弛,礼乐崩毁,何也?铁器牛耕之故也。铁器牛耕,便是生产力之发展也。”

郭嘉听入了神,随口道:“既然礼崩乐坏全因生产力发展,那么生产力不发展岂不是更便宜?”说到这里,立时醒觉,看着郭斌满脸的不好意思,这是拆大哥的台呢。

听到这里,众人都笑了,郭斌对郭嘉道:“小弟,你说尧舜之时,天子垂拱而天下治,是好是坏呢?”不等回答,郭斌继续道,“小弟可曾听过愚公移山?愚公说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若说子生二孙,孙又生二子,如此添丁,而生产力不发展的话,总有一日华夏便再无可开之荒地,民无新垦之田亩。”

“尧舜之时民不过数万,国不过百里,而今大汉,幅员万里,民又何止千万。若是生产力不发展,那么饿殍遍野,易子而食,便不难想象。”郭斌接着道。

这一番半吊子水平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发展观,将汉末的三位人杰说的一愣一愣的。

郭斌趁热打铁道:“旬月之前,一伙‘山贼’到郭家庄借粮。说是山贼,却是连饭也吃不饱的可怜人,连庄汉也打不过。”顿了顿,语气沉重地道:“后来郭某收了这些山贼为家奴,之后才清楚,原来这些所谓山贼不过是一群失地农民,年老体弱,连卖身为奴竟也成了奢望。总共近三百人的山寨,却仅有三十个连饭都吃不饱的青壮。”晓之以理后,就该动之以情了。我就不信你不上钩。

略作沉思后,郭斌道:“小子家中虽贫,却知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三百老弱冻饿而死,遂借粮若干,暂作维持。所谓授之鱼不若授之渔,借粮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乃做香皂。一为求银钱购粮;二为购置农具耕牛,以作长久之计。”想了想,又道:“其三嘛,也欲倚之作存身之所。郭某虽年小力微,却也想着从力所能及之处做起。”

听到这里,戏志才眼中精光乍现,随即低头饮酒以做掩饰,郭嘉却是听得低头沉思。

这时,却见司马徽起身避席再拜道:“郭小友见识非凡,胜我十倍。兼有仁德爱民之心,更难得的是,小小年纪便不避艰险,身体力行。司马徽浅陋,愿助小友一臂之力。”郭斌连忙起身回礼,口中连称不敢。却只看得小郭嘉两眼直冒金星,目瞪口呆。

戏志才也放下酒杯,再拜道:“郭兄弟仁德之心令人感佩,如蒙不弃,请与交游。”

郭斌大喜道:“故所愿也,不敢请耳。能得德操先生与志才兄之助,郭某三生之幸也。”

遂令管亥将带来的香皂奉上,并讲明了用法。司马徽令小童端了一盆水上来,试用一番。但见方才不慎沾染在手上的墨迹清洗得干干净净,而且使用过后手上还有薄荷余香,遂大喜。乃作书一封,交于郭斌道:“阳翟老父母与我有旧,你可携此书前去拜会。”

郭斌见此大喜,又恳谈一番方告辞离去。戏志才虽家住阳翟城内,却是孑然一身,并无亲眷。因此随着郭斌兄弟,告辞司马徽,一行往郭家庄去了。当夜,郭斌与郭嘉并戏志才交谈至于深夜,方砥足睡去。

次日,命管亥带着郭永购买的农具与粮食并十几只母鸡上伏龙山,郭斌自带着郭嘉与戏志才携司马徽手书进入阳翟县城。

在与阳翟刘县令进行了友好亲切的交谈后,郭斌将印着鹏程万里的数块香皂赠与县令。

之后的事就都很顺利了,有了司马德操的赞赏,刘县令的广告效应,郭家庄产香皂一事便在阳翟城中传开,随即整个颖川郡的人也都知道了。郭永便作为幕前的代表,一面用卖香皂所得银钱购粮,并收购鸡鸭犬彘等家禽;一面与本县屠户联系,收购猪肉以扩大香皂生产规模,还买了猪仔并山羊若干送上了伏龙山。

太祖说以生产力论,志才惊为天人,遂请与交游,太祖大喜,延之伏龙山。

一一《颍阴侯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回山 郭斌卖香皂的营生进行的颇为顺利,在郭家庄待了几日,看郭永将一切处理的井井有条,便带着戏志才与郭嘉回到了伏龙山上。

这几日未归,众人往返于伏龙山与郭家庄的路线上已经被踩出了一条小路。一时心有所感,郭斌对戏志才与郭嘉道:“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戏志才初次前来,看到眼前的景象尚没有太多感触,郭嘉却是最早走过这条路,第一次来的时候众人还差点被黑蟒所伤,便也感慨的点点头。又走了片刻,戏志才道:“郭兄弟志向高远,志才不及也。”

郭斌心想:“我哪里有什么高远的志向,只是刚刚想起了中学课本里鲁迅先生的一句话罢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微笑点头。

戏志才见状,更是肯定了心中所想,心道:“此人仁义,且胸中有丘壑,见解新颖,想人之未曾想,发众所不能发。虽外示朴拙,内中却自有锦绣。想想他之前提出的生产力论,适才的话分明是要走出一条与历代先贤不同的路。大丈夫生于世间,自要有一番抱负。眼见天下兼并日盛,贫者无立锥之地。朝廷奋发犹恐不逮,而今外戚专权,宦官乱政,恐乱世不远啊。”

想到这里,看了眼前方郭斌尚显稚嫩的背影,心中道:“待去伏龙山瞧一瞧,若是此等非凡人物又有根基的话,说不定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郭斌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引起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谋士的胡思乱想,只引领众人往伏龙山行去。

来到伏龙山下,只见得山寨左近的山林似乎少了许多。再往里走,却见寨子前清出了一片空地,空地旁用树枝茅草之类搭出了一个大棚子,里面放着刚砍伐的原木,想是用来阴干的。山寨四周却还是原来的篱笆墙,透过篱笆墙,只看到寨子中似乎是多了不少建筑。

看到郭斌一行人,早有人吆喝开了:“主公回来啦,主公回来啦”随即一群气色明显好了不少的老幼妇人便围了过来,一迭声地向郭斌问好。

喧闹了一会儿,童渊也闻讯从寨中赶来。许是最近过得颇为舒心,这位武术宗师如今益发的精神奕奕。见得童渊出来,郭斌一撩袍脚,待要跪拜下去,却被童渊扶住。只听他口中道:“不要多礼,你如今身份不同,须得树立起威信来了。”听得郭斌心中感动莫名。

这时,童渊看向戏志才,问郭斌道:“这位是?”

郭斌回过神来,忙拉着戏志才的手道:“好教师父得知,这位仁兄高姓戏,名忠,字志才,是我在德操先生处遇到的。志才兄大才,听说了山寨的事,特地随弟子前来的。”随即,对戏志才道:“志才兄,这位是家师。上童下渊,乃是当今世上的武术大宗匠。”

不等郭斌说完,戏志才便拉着他的手道:“可是童雄付?”郭斌道:“家师表字正是雄付。”

戏志才连忙拜倒,口中道:“戏忠拜见童先生。”童渊忙将他扶起,心中却是疑惑。他虽久在江湖行走,声名远播,却没想到怎会在读书人中还有这名声。看原本应该半点瓜葛都不会有的弱书生一脸崇拜地拜倒见礼,实在是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心中所想,行动上便略有迟疑。

戏志才何等样人,顿时恍然,忙解释道:“我有一好友,名叫徐福,乃是长社人氏。虽家贫,却自幼沉溺剑术,好行侠仗义,常以仁侠自居。三年前为友报仇,失手将人刺死,被官兵捕获。后多方营救方才脱险,改名徐庶,自此立志学儒。”

顿了顿,又道:“曾听他提起过,救他脱险的便是童先生,也是童先生一番教导,他才弃武从文。提到先生大名,总是感佩莫名,恨不能拜入先生门下。每每提及先生的救命之恩,点播之德,无不感激涕零。只是不知先生仙居何处,恨无以为报。我与徐庶幼年相交,情同兄弟,今日得见先生实在是三生之幸。”说着,戏志才又是深深一揖。

童渊伸手扶起戏志才,道:“三年前倒是有这么一桩事。当年我独自南下会友,路经颍川,凑巧看到官兵正绑了一个少年,击鼓游街,却无人指认。我向围观之人仔细询问,又多方探查,才知道这个少年因杀了一个恶霸被官府锁拿,想是怕牵连朋友,方才矢口不言事情经过。因感他年纪虽幼,却是一番侠义心肠,故此顺手搭救一番,记得名字仿佛是叫做徐福。事后也劝说他多学儒道,明道理,修身心,没想到他竟弃武从文,真是再好不过。”

郭斌这才意识到,他们说的竟然是徐庶!心中却也对童渊的江湖声望暗暗吃惊。没想到,自己这便宜师傅,竟然这么高的江湖地位,俨然是金大侠小说里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一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啊。

这时,感到有人拉自己,回头一看是郭全。这小子半月未见,倒是黑了不少。这时正拉着郭斌道:“斌子哥,你终于回来了。快来,看在我郭全的英明领导下堆满仓库的宝贝。”

郭斌好奇他找到什么宝贝了,便拉着戏志才前去观看,童渊笑着点头,让他们自便,显然是心中明了。

进到寨中,只见多了个猪圈,里面的猪仔正哼哧哼哧地吃食。猪圈旁是一个木栅栏的围墙,经郭全解释,才知道是羊圈。此时天色还早,放羊的孩童尚未归来,是以羊圈空着。

郭斌道:“去何处放羊了?山上野兽出没,别出点事儿。”说着就要去找人。却被郭全拉住,郭全道:“赵大哥带着他们呢,你放心吧。”

一听竟是赵云带着孩童去放羊,心中顿生好奇,道:“师兄没有带人去打猎?寨中没见多少青壮,都去哪儿了?”

郭全道:“自你下山后,过了几天赵大哥便不去打猎了,说是一组人足以对付熊瞎子了。”

郭斌听了高兴道:“竟是进步这么快,这个实在是没想到。”

郭全显然是在这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成了山寨的万事通,对郭斌道:“他们白天有赵大哥带着去打猎,晚上回来又跟着学你那一手拼刺术,童先生偶尔还会指点两手,再不行就活该给熊瞎子吃了。这半个月来,每天两组人,三天轮换一次,三十个人的功夫倒还可以了。”小郭全装老到,摇头晃脑地道。

郭嘉看得有趣,伸脚就踹了他一脚,随即俩人嘻嘻哈哈打闹开来。

一旁的戏志才却是听得震惊不已,心道:“每天两组,三天轮换一次,也就是六组人。三十个人分成六组,一组只有五人。这些青壮竟然敢五人一组深入山林,听那小子话里的意思,竟然还能对付熊瞎子。”想到这里,看着在旁边傻呵呵笑着,看郭全与郭嘉打闹的郭斌,心中好奇更甚了。这个郭斌,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来到了刚盖好不久的仓库。推门进去,郭斌看到一角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细麻布包裹的香皂。待在郭全的指引下来到另一边,看到一筐筐紫色的葡萄,眼中也是露出了惊喜。

郭全道:“斌子哥,这是马钧这小子跟着赵大哥进山的时候找到的,摘了不少回来。后来我命他们摘了来,准备卖到阳翟城里的。”听着郭全吹牛皮,郭嘉又是一阵翻白眼。

郭斌道:“干得好,这些葡萄可都是宝贝啊。”

郭全不理会郭嘉的白眼,听到郭斌夸他,嘴都要咧道耳朵后边儿去了,大声道:“看吧军师,斌子哥说干得好。等明天我就让他们运回去,让我爹卖阳翟城里换农具去。”说着竟学着郭永,装模作样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长髯。直看得郭嘉又是一阵白眼。

郭斌拍了一下郭全的脑袋,道:“不对,不能发卖。哥哥留着这些宝贝有别的用处。”

这时戏志才暗自沉思,郭斌要用这些葡萄干嘛呢?

且不管郭斌要干嘛,郭全领着众人在寨中转了一会儿,就见太阳西斜。过了一会儿放羊的孩子们簇拥着赵云和打猎归来的两组人回到了山寨。

见郭斌回来,师兄弟二人少不得一番嘘寒问暖。

在吃过夹杂着肉末的粟米粥和油渣炒豆角组成的晚餐后,郭斌召集赵云c戏志才c郭嘉c郭全和管亥,到童渊房里开会去了。

会上郭斌提出了几个要求,一是大力采摘葡萄,并将产葡萄的坡地保护起来。二是他想要很多酒坛子,他要酿酒了。三是要捉兔子,以后不但要养鸡鸭,有猪圈羊圈,还要养兔子。

就郭斌提出的几个要求,众人展开了讨论。并根据山寨的具体情况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比如关于酒坛子,郭嘉就提议将能腾空的水缸瓦罐之类的器物全部腾空,并传信郭永在县中采购酒坛子。关于兔子的事儿还是赵云出的主意,要设置陷阱,活捉兔子,这设陷阱的活儿也让他给包了。另外,就兔子爱打洞的问题,众人进行了热烈的讨论,最后谁也没有太好的主意,只能在寨子的一角挖深沟,用大石头填实并垒砌兔子窝。

最后大会就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散开各自安寝不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根本 回到给自己安排的临时住所,戏志才对今天的见闻感慨良多。

对于被邀请参加山寨未来几年发展规划的会议,戏志才心中甚是熨帖。既对郭斌的信任颇为感动,又对其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暗暗赞赏。在会上,戏志才一言不发,只是在观察众人。

童渊是武术宗师,对于山寨发展并不甚放在心上;赵云虽是郭斌的师兄,却似乎对这个师弟颇为敬服,每每郭斌讲话,他总是仔细聆听,认真思考。而且就目前所知,这三十个青壮之所以能五人一组深入山中,固然与郭斌的拼刺术有关,但实际的指导以及带队都是赵云在主持,看来是个文武双全的智将。

管亥以郭斌家奴自居,为人耿直,对郭斌几乎是无条件的盲目崇拜,人虽不甚聪颖,遇到问题时,倒时常能想出一些土办法来,深挖沟垒砌兔子窝的办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至于郭全,人小鬼大。小小年纪,官瘾却是不小,会上一力承担起了采摘葡萄的重任。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缘故,对郭斌和郭嘉两兄弟很是信服,却似乎对郭嘉颇有忌惮。也对,郭斌这个小弟郭嘉,年纪虽小办事却是十分牢靠,而且学问也好,颇有急智。若是得遇名师,引导得法,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关于郭斌,戏志才虽是看不太透彻,却也总结出来了三点看法:仁义无双,胸怀宽广,才具过人。

第一就是仁义,只看他能毅然带领着三百老弱妇孺创业,让他们有口饭吃就能看出这一点。其次是胸怀宽广,事事都要听听大家的意见,这已经不仅仅是善于纳谏那么简单了。这听大家的意见一是了解各人心中所想,所以想出的法子能兼顾众人;二是可开拓自己思维,所谓兼听则明;第三可使大家感觉自己受到重视,让人干起活来特别有劲儿,也可借此收买人心。只是兼听则明懂的人不少,有这份心胸的人却是不多。

另外,郭斌才具过人,只看他能靠着一己之力,便将这不得不冒充山贼借粮的三百口人的吃食解决,而且看晚餐,竟是人人有肉有菜,这份才干实在是令人佩服啊。山寨中青壮虽少,却都武艺高强,寨中又fǎng jun1令行事,颇有章法。听今夜众人讨论,香皂产业获利颇丰,足可g一ng yg众人衣食。而且又要养家畜,酿酒,这是好大一份家业啊。

若让我们的郭斌知道戏志才这么评价自己,估计夜里做梦也能笑醒了。他分明是懒病发作,又知道在座的都是汉末的人杰,本着藏拙的心态让大家自由发挥罢了。

想到此处,戏志才暗道:“如今土地兼并益重,而朝廷不知体恤,加上宦官外戚乱政。逢上灾年,若是有野心之人登高一呼,恐怕应者云集。乱世将至,如何存身,看来要着落到郭斌头上了。”

想到此处,自然而然地就站到郭斌的立场上想问题了。香皂产业可是个大买卖,虽可保众人衣食不愁,却要防着被大族豪门谋夺,看来过一段时间要提醒郭斌,好好利用这个奢侈品结交权贵。除此之外,还可利用香皂的行销天下搜集情报,宣扬仁义之名。畜养家畜,可供衣食,让青壮有力气,让孩童长身体。关于酿酒,说道可就多了。

自然可以对外贩售,获利当不在香皂产业之下。更大的用处,便是可以屯粮了。你想啊,一般来说,酿酒需要粮食啊,可是进多少粮食,出多少酒,这就有的说道了。大可以酿酒的名义囤积粮食,乱世一至,这粮囤都是金山啊,这才是乱世立足的最大保障。另外,还可以在县中c郡中c乃至洛阳城中开设酒楼,一来贩售自家所产酒水,二来可做收集情报,传递信息之用。

想到这里,戏志才兴奋地坐了起来,心中想到:“年仅十五岁,布局如此之精到,思虑如此之深远,难得还对我如此看重,此真吾主也。”

戏志才兴奋得一宿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却又听到外面喧闹非常,于是顶着两个大熊猫眼披上衣服出来,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寨前的空地上。途经饭堂只看到一众妇女都在忙碌着准备饭食,早起少眠的老者们却已经在趁着早饭前干点活计。

来到寨门口,只见童渊正站在空地中央看着以郭斌为首的众人微笑。郭斌为首,后面跟着赵云c郭嘉c郭全c管亥以及三十个青壮并寨中的一众顽童正绕着空地跑圈圈。一众青壮以五人一排,排成了六列。另外,那四五十个孩童在郭全的带领下也是井井有条。

郭斌一边跑还一边喊号子,“一二一,一二一”众人就在这号子声中同一步伐。郭斌还时常应着步伐喊出:“一二三四。”众人听了,也跟着一齐高喊。虽只不到百人,其中还有一半以上都是孩子,却犹如有千军万马的威势。

看到这一幕,戏志才站在寨门处,口中喃喃道:“这才是乱世立足之根本啊,这才是乱世立足之根本啊”一时间竟看得呆了。

原来郭斌深知乱世将至,身强体健才是存活的根本,因此把前世上学以及当兵时跑早操的习惯带到了现在。童渊赵云这两个高手每天都要早起打打熬筋骨的,郭斌拜师后自然也要跟着练习。

开始众人瞧着热闹,一众顽童更是围着郭斌大呼小叫。郭斌给看得烦躁,便让青壮以打猎时的组为单位,排好队跟着他跑,他带着跑完之后再去跟童渊晨练;又让郭全做孩子王,组织着一众顽童跟着一起跑,郭全这官迷自是乐得屁颠屁颠地耍威风去了。

郭嘉本不欲参加,却是每天被郭斌无情地从温暖的被窝中拖出来,以锻炼身体为由强制他参加跑操。没想到跑了一个月,竟放不下了,哪天不跑几圈就浑身难受。之后郭斌就干脆将众人组织起来,用后世军队里的规矩要求众人,美其名曰为了增强众人的身体素质,其实也是为了满足某个退伍小兵的恶趣味罢了。

众人开始还略有不适,坚持下来也就那样了。毕竟人家郭斌管你吃管你喝,早上让你排队跑两圈,哪里有拒绝的道理嘛,况且人还是为了提高你的身体素质。

看到戏志才出来,郭斌示意赵云领着众人继续,又瞪了几眼意欲溜号儿的郭全,才脱离队伍向他走来。

戏志才看郭斌走过来,行礼道:“郭兄弟这一大早是在干嘛呢?”

郭斌心里为自己的恶趣味一虚,略带尴尬地道:“呃哈哈,带着儿郎们松松筋骨,做做早操。”说着,以哈哈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随即,看着戏志才的两个熊猫眼,礼貌地问了几句昨晚睡得好不好之类的话,又聊了几句,众人便跑完了早操,向寨中行去。路经寨口,都笑着问:“主公好,戏先生好。”郭斌见两人挡了路,便和戏志才等人一同往饭堂行去。

吃过早饭,郭全早带领他的童子军在一队青壮的保护下前去采摘葡萄。同行的还有几十个老者,他们是去清理道路,并修建篱笆墙,以期妥善保护葡萄园的。赵云则带着一队人去布置陷阱逮兔子去了,管亥领着几个人在山寨的下风处一角挖土,准备修建兔子窝。童渊则亲自去马厩,照料他与赵云来时所骑乘的爱马去了。

郭嘉吩咐今天回郭家庄的两队人给郭永带了一封信,委托他代为购买酒坛子,便跟戏志才一起去看郭斌酿酒去了。

前世郭斌家中有一株葡萄树,每年结的葡萄不少,可是太酸,不能食用。于是母亲每年都会将葡萄摘下来洗净了酿酒,郭斌就曾偷喝过母亲酿的酒:入口醇厚,度数大概有二三十度。

郭斌先命人将葡萄清洗干净并晾干,然后将其外皮捏破,丢进早已洗干净的陶罐中。待见罐子装了约有三分之二的葡萄,用干净的木勺舀了碾成碎末的饴糖倒进去,便命人用细麻布将罐子口封住,上面铺一张宣纸,并用和好的泥浆抹一遍,将其封住。前世母亲总要往里面放入白糖,以助其发酵的,以现在的条件,因陋就简,只能用碾碎的饴糖代替了。

做完一罐之后,郭斌便命人将其搬进仓库,放到早已收拾好的角落里,随后指导着众人继续做。待看众人都做的顺手后,便领着郭嘉戏志才两个溜了出来,这是撒手掌柜做习惯了。

悠忽之间,时间又过了约莫一个月。各人都忙着,山寨中只郭斌兄弟并戏志才三个闲人乱溜达。这日过午,三人吃罢饭走出寨子,来到小溪旁,听着潺潺的流水声,戏志才见四周无人,开口道:“郭兄弟大才,将一座山寨打理的井井有条,衣食充足。戏某佩服。”

郭嘉听了小脸上满是自豪,郭斌却谦虚道:“志才兄谬赞了,都是众人努力。”

戏志才点点头,道:“众人无衣少食,得以存活,全赖郭兄弟之才。只是我看山寨中尚有五处隐患,若不早做防备,这大好的产业,恐怕难以长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五患 听戏志才说山寨有五处隐患,又说若不早做防备恐难长久。郭嘉面露不满,心道:“好你个戏忠,仗着有几分才学就崖岸自高。来山寨混吃混喝还不算,还要用纵横家那一套忽悠我大哥。大哥实诚,我却不好糊弄。待看你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定要把你赶将出去。”原来兄弟俩拜访司马徽时,戏志才放浪形骸,已为郭嘉所不喜。是以戏志才来山寨几天,郭嘉态度始终若即若离,今天听他口出狂言,更是激起了他的不满。

郭斌却是知道戏志才的厉害之处,听到他这么说,忙郑重起来,道:“郭某才疏学浅,不知有何疏漏之处,还请志才兄教我。”

郭斌兄弟的反应自然逃不出戏志才眼底,他自也知道郭嘉对自己有偏见,自忖多半是初见时留下的坏印象。不过看郭斌对自己如此信任,郑重相询,心中暗赞:“此人果是人主之姿。”

戏志才道:“如今山寨蒸蒸日上,众人已是不愁衣食,只是人心尚不甚安稳,郭兄弟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这时郭嘉露出沉思状,郭斌毫无头绪,忙问道:“还请志才兄指教。”

戏志才道:“忠尝闻:‘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寨中虽衣食不缺,却缺一个名号。众人尝行山贼之事,是以心中不安。郭兄弟只需为山寨取一名号便可,此其一也。”

郭斌听了连连点头,郭嘉最近显然也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这时方才恍然大悟,顿时看向戏志才的眼神也变了。

戏志才继续道:“郭兄弟想出香皂制作之法,实在是高才。这香皂物美而价高,贩售于豪门富户自能获巨利,只是恐成为祸之源啊。”见郭氏兄弟不解,道:“郭家非是豪门巨富,又非名门世族。郭家庄也是人不过五百的小庄子,不足为倚仗。若是豪门富户又或是名门世族,甚至朝中权贵看中这香皂生意,郭兄弟如何自处?此其二也。”

这一番话直把郭氏兄弟说的是汗流浃背。郭斌初尚觉得自己从无到有,仅用了两个月就创下了这一番事业,还颇感自豪,如今却是听得冷汗直冒。这豪门大户抢夺人家产的事儿,后世的电视剧都要演烂了,他自然是毫不陌生,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轮到自己担心这些了。郭嘉年纪虽小,却喜读史书,深知这种事情确是所在常有。

郭斌忙连连作揖,道:“志才兄高才,这可如何是好?”

戏志才不慌不忙,道:“郭兄弟莫急,且听我一一道来。”随即,看了眼四周,见除了郭氏兄弟并无外人,遂整了整长衫,道:“郭兄弟可知道前汉之败,在于何处?”

郭嘉道:“自是王莽乱政之故。”

戏志才道:“王莽未篡位时,却也是人人称颂的贤人。当时世人皆道汉朝之天命已尽,当选王莽为帝,难道天下人都看错了王莽了么?是王莽为人虚伪已极,骗了世人几十年么?”

郭斌以前听说过王莽的新朝,却不曾知道的详细,这时听戏志才提起,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暗暗思忖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只是王莽新朝却为何速兴速败呢?”

戏志才见郭斌脸色不变,似是胸有成竹,暗暗点头,遂对郭斌道:“想必郭兄弟是知道的。”

郭斌见两人都看向自己,心中暗暗叫苦,脸色不变,微微一笑道:“民心。”心里却暗暗说道:“我哪里知道是为什么,俗话说得民心者的天下,这么说应该差不离。”

戏志才点头道:“正是民心。”却未曾想到这后世人人知晓,放之四海皆准的dá àn,却是万金油一般。

郭斌心中暗汗,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王莽篡位借的是民心,失天下先失的却也是民心。前汉末年,外戚宦官弄权,虽危害颇深,却并不伤及根本。”

郭嘉只听先生教导外戚宦官弄权,导致前汉崩乱,此时听到戏志才的话,奇道:“那什么是根本?”

戏志才答道:“是土地,也是民心。豪门富户兼并土地,使得富者田连阡陌,而贫者无立锥之地。”随即看了老神在在的郭斌一眼,心里暗道:“我也是日前听郭兄弟高论,这几日在寨中瞧见了一众人等,这才想到的。”

随即又道:“贫民卖田宅,卖妻儿后,只余自身可卖。只是若连贩售自身也成奢望,便会如寨中诸人先前一般,铤而走险。”顿了顿,道:“这等事原也平常,只是若遇水旱大灾,富户也不会要如此多的人手,只怕干脆屯粮自保的多,到时”

郭嘉接口道:“到时只怕一人振臂高呼,应者云集,这大汉的江山怕是怕是”说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才道:“这大汉的江山怕是难以保全啊。”

戏志才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到时朝廷竭尽全力或可稍加缓减,可如今天子宠信宦官,外朝中又是外戚专权。只怕到时二者联手蒙蔽圣聪,国政会愈加败坏。”

这时郭斌已经听地呆了,他自然是知道明年会有一场大旱,到时连绵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就会被黄巾军搞的乱成一锅粥。具体公历哪一年他不记得,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这句话却是耳熟能详的啊。这个戏志才竟然将乱世的到来说了个不离十,古人的智慧实在是不可小觑啊。

这时,只听戏志才道:“而且,恐怕到时闹的最凶的便是中原了,再具体一点,便是冀c青c兖,豫四州了。”

“何以见得?”郭嘉问道。

“这四州,地处中原,人口繁盛,富庶非常。只是豪门大族林立,土地兼并也愈加剧烈。”见戏志才略略犹疑,郭斌接口道:“土地兼并愈剧烈,无地的农民便也最多,流民自也最多。”

戏志才见郭斌脸上怅然若失,心里也是一叹,道:“不错,只是京师首善之地,司州位处京畿,重兵屯守,亦可安稳。冀州南部,兖州,青州,以及豫州可就难说了。我颍川郡地处豫州最北,是司c兖c豫交汇之处,素多豪族,京中权贵亦多在此置办产业者,正是首当其冲啊。”

郭斌简直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到底是戏志才穿越了还是自己穿越了,他这一番分析就差说出来哪年哪月谁在哪儿起兵了,也因此对戏志才的话愈加重视。

郭嘉听戏志才这一番分析,也是深以为然,现在对他佩服的是一塌糊涂了。脸上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紧张的是恐怕乱世将至了,兴奋的是大丈夫立世,正要在乱世中博一份功名才是。

戏志才将郭氏兄弟的反应尽收眼底,缓缓道:“此其三也。”

郭斌稳了稳心绪,继续问道:“还有两处隐患,请志才兄明示。”

戏志才道:“四者,人口也。寨中人不过三百,且多为老弱,青壮不过三十,童子不过五六十。大乱一起,如何能保全家产性命?”见郭斌沉思着点头,接着道:“五者,用间也。”

郭斌心道:“用间大概就是间谍了吧。”口中却道:“这个却是何解?”

戏志才道:“阳翟去郭家庄,需得大半日,郭家庄来伏龙山,也需半日。”顿了顿,继续道:“伏龙山地处偏僻,交通又不甚便利,是以讯息交通不畅。天下有变,难以知晓确切讯息,此兵者之大患也。”

听到这里,郭斌明白了,这是要我建立情报网,收集天下信息啊。前世处于信息时代的郭斌了解信息的重要性,自然知道这个情报系统硬是要得。只是自己就是一退伍兵,除了保密条例,他可是一窍不通啊。

当下也不藏拙,向戏志才问道:“还请志才兄不吝赐教,斌对这情报网的建立是十窍里通了九窍一一只一窍不通,这应该如何做呢?”

二人听了不禁莞尔,只听戏志才道:“嗯,情报网这个词倒是贴切。”顿了顿,道:“于此五处隐患,忠有十策。”

郭斌听到竟然有这么许多主意,急切道:“志才兄教我。”郭斌何尝不知道戏志才这是卖关子,只是他素来心胸尚算宽广,做事又讲究现实主义,对那些虚的也不甚在意,遂对于戏志才的拿捏,也是多多的配合。

戏志才看郭斌这个态度,心中满意,道:“用间一事,现在即可着手。可于各处城中贩售香皂,如此每一个xiā一 sh一u点便是一处情报站。急切间可以先派遣郭家庄得用之人前往主持,再陆续抚养幼 童,以做死士。此策一也。”

郭斌看diàn yg和看书的时候,见那些牛叉人物自己养死士,便觉得简直是毫无人道主义精神。可现在听说自己也要蓄养死士,顿时觉得高大上起来,仿佛自己也变得牛气哄哄了。想到这里,看向戏志才,觉得自己不只是捡到宝了,这特么是捡到了一车钻石啊。主意一个接着一个,什么曹操c刘备c孙权,这分明是要虐死他们的节奏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十策 听得戏志才有十策,倒是郭嘉先忍不住了,只急得抓耳挠腮,问道:“先生还有什么计策,快请一一说来。”

戏志才见郭嘉耍宝,笑了笑,道:“策一是售卖香皂,建立独立的xiā一 sh一u点,以此为依托逐步建设情报网;策二是山寨正名,以安人心。这两个方才已详细说过。”顿了顿,又道:“前几日郭兄弟命人酿的酒可好了么?”

郭斌听他忽然说到酒,心中不解,随口道:“志才兄可是想要尝一尝么?过了这几日,该差不多了。”

看看天色将晚,众人也即将回寨,便吩咐负责饭食的妇人做菜,又令管亥带着几个修好兔子窝的青壮去仓库。

众人来到仓库存储陶罐的所在,先拿一个陶罐打开泥封,众人只觉酒香扑鼻,似是比以前所饮更要浓郁清香。只见被捏碎的葡萄已经飘到了罐子口,郭斌让人准备两个清洗干净并仔细擦干的陶罐,上面铺一层细麻布。

待准备妥当,就接过木勺子将上层飘着的葡萄残渣并部分酒液小心地舀出,倒在罐口蒙着的细麻布上。只见酒液透过细麻布筛到了罐子中,一会儿就只剩下葡萄残渣了。众人心想:“想必这就是酒糟了。”

只见郭斌一勺勺小心地将酒糟并上层的酒液舀出,又着人换了个坛子,将中层的酒液舀出倒了进去。只见这中层的酒液赤如血,从木勺中直冲进陶罐,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得晶莹剔透,光彩夺目。

待中层酒液舀完了,郭斌又命人将先前盛着上层酒液的罐子拿来,将剩下的酒液尽数倒了进去。只见这底层的酒液中飘着散碎的葡萄残渣,经细麻布过滤,剩下的便全是鲜红如血的美酒。

郭斌随手拾了块儿木炭,在罐子上做了标记。回头对一直在一旁观看的马老说道:“马老,就是这样将酒浆分开来。中层的酒浆是上品,上下两层的是下品,这些葡萄渣滓无用,尽可以倒掉。”

又转头对跟着管亥的几个青壮道:“你们几个听马老吩咐,将剩下的酒浆分开装好,然后用之前的法子将罐子口封好,并做好标记。做完了今天晚上加餐,我早已嘱咐林婶子炖肉了,今天晚上每人加一碗葡萄酒,一碗肉。”说到这里,不理欢呼雀跃的众人,带着两坛子初步酿成的葡萄酒往自己房中走去。路上碰到回来的童渊c赵云c郭全诸人,便喊了一同回屋去了。

回到屋内,见林婶子正指挥着几个妇人将做好的饭食往桌子上摆。见郭斌领众人进来,忙道:“斌子,都弄好了,还缺啥你就招呼一声。”

这林婶子是郭家庄中人,按照辈分郭斌兄弟应该喊婶子。平日里安分守己,郭斌就跟郭永知会一声,问了她以及家人的意见,算是雇了来山上给诸人做饭。因她是看着郭斌兄弟长大的,这寨中众人对她倒是颇为敬重。

郭斌道:“婶子受累了,今天晚上众人吃酒,每人一碗尝尝鲜。年纪在十五以下的换成羊乳,便将那几头羊产的奶煮了,每人一碗吧。”

林婶子忙应了,带着众妇人关门出去了。

这时郭斌扭头对郭嘉道:“小弟,回头给大伯写封信,将卖香皂的银钱换几十头羊来,最好是能下奶的母羊。以后年纪在十五以下的,不论男女,每天煮一碗羊奶喝。”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多补些营养才是。”

见郭嘉点头记下了,便邀众人入座。郭斌看在座众人,武有童渊c赵云c管亥,文有戏志才c郭嘉c郭全(唔,勉强也算一个吧),心中不免有些得意。我郭斌也混到这一天了,帐下都是汉末顶尖的文臣武将,这要是回到二十一世紅ui dǎng隼炊济蝗讼嘈拧?/p> 郭斌心中yy了一阵便忙招呼众人入座了。本是十五岁以下不准喝酒的,可禁不住郭嘉和郭全死皮赖脸地软磨硬泡,于是二rén iàn前各摆了一个小碗,里面倒了半碗酒浆。这酒虽然入口醇厚,不甚辛辣,酒精度却是不低,足有三十度上下了。

众人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畅快,又是酒又是肉的。只是知道郭斌有事要说,喝了一碗便都住了。席间,郭斌将戏志才今日所言告知众人,除了管亥听得一知半解,其他人都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都是暗道:“我等只觉得山寨衣食日以繁盛,哪想到竟还有如此凶险。”当下,看戏志才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没想到,倒是郭全小子先开口,恭敬道:“先生竟然比狗头军师还厉害,不知道这五处隐患究竟要如何化解呢?”只听得郭嘉一阵白眼。

戏志才道:“取名之事,不知郭兄弟有什么想法了么?”

“正要与众人商议。”郭斌继续道:“此处为伏龙山,便叫做伏龙山庄如何?”

见没人说话,郭斌便向童渊问道:“师父,意下如何?”

童渊道:“你是庄主,自是你来决定。”

郭斌点点头,环视众人一眼,道:“既如此,以后便叫伏龙山庄吧,我等以后也算是有个名号了。”顿了顿,对戏志才道:“志才兄大才,方才说了两策,那剩下的还要不吝赐教啊。”

戏志才抿着葡萄酒,道:“承蒙不弃,戏忠便献丑了。”环视一眼,见众人都看向他,才道:“这第三策,便着落在这葡萄酒上。”

郭嘉奇道:“哦?不知先生何意?”

戏志才缓缓地道:“今日得饮此美酒,实在是三生有幸。然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郭全随即道:“我知道了,是要开酒楼么?”

郭斌点头道:“正合我意,酒楼乃信息流通最快之所在。开酒楼既可售卖葡萄酒,赚取银钱,又可收集情报,最重要的是可借以招揽江湖豪客,为我所用。”

戏志才道:“不错,正是如此。开酒楼除了这三利之外,还有一利,便是第四策了。”顿了顿,道:“这第四策,便是宣仁德。利用过往客商并江湖豪客之口,将伏龙山庄的仁德之名宣扬开来,一可造势,二更可吸引人才来投。”

见众人陷入沉思,戏志才抿了口酒,又道:“这第五策嘛,是广收门徒。一可收无地农民前来开荒屯垦,依附于伏龙山;二可收买流民为家奴;三可收买孤儿,教授武艺技能,使为腹心。”

郭斌听戏志才说的有理,不自禁地缓缓点头,在座众人也是心中暗暗佩服。

戏志才见众人神态,心中满意,将酒碗放在桌上,道:“这第六策,是训练士卒。”顿了顿,又道:“我观庄中青壮三十人,分作六组,一组便可搏杀猛虎,如此战力实在是难得。”说着看着郭斌道:“听说这是郭兄弟所传武艺是么?”

郭斌点点头,算是认下来。其实郭斌的拼刺术早已教给了童渊c赵云和管亥,平时也是赵云与管亥负责白天带队进山,夜里教授枪法。

戏志才对童渊道:“童先生,不知这拼刺之术可上得战场么?”

童渊道:“此术简单凶狠,易学易练。可用于一对一拼杀,又可几人配合,而且隐隐克制骑兵冲杀,正是沙场步战的利器。”

戏志才道:“那我就放心了。”随即对郭斌道:“这正是最难得的练兵之法啊。”郭斌赞同地点点头。拼刺术正是抗日战争时期先烈们在战场上用鲜血换来的,当年日寇的拼刺术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能赢了日寇,这解放军教的拼刺术能差了么。而戏志才所说的最难得的练兵之法便是白天实战,对战野兽,晚上练兵,磨合技术了。

戏志才接着道:“第七策是修整山寨,高筑寨墙,以备不测。至于第八策么,是大力收购粮食,囤积于庄中。对外可以庄中无有产出,人马嚼用颇多,且酿酒需粮食为名,大量收购粮食,并招农户开荒屯垦。”喝了口酒,道:“我看伏龙山山势甚为平缓,且有河流,正可以开荒种田,引水灌溉。以前是山中野兽出没,又无有依托,故无人敢来开荒。如今正可借山寨为倚仗,在此囤积粮草。”

郭斌听的连连点头,这不就是高筑墙,广积粮嘛。看来智者所虑是古今同一啊。

“第九策是冶铁,铸造兵器,打造铠甲。”听戏志才如此说,郭斌冷汗已经流了下来。他可是知道,兵器还好说,不过几杆铁枪头,这私藏铠甲可是重罪啊。

看到众人反应,戏志才心中暗道:“该下一剂猛药了。”随即站起身来,对郭斌道:“今乱世将至,天下苍生有累卵之危。君仁义无双,志向高远,才高当世。解民倒悬,其在君乎?戏忠不才,愿牵马坠镫,辅佐明主。”说罢便拜了下去,口称主公。

其实郭斌听戏志才提出十策,便已知晓其心意。这时看戏志才如此作态,心下了然。偷偷瞄了赵云一眼,忙起身将戏志才扶起,口中却道:“斌年幼学浅,德才尚缺,然既蒙不弃,请以兄弟相称。”戏志才心中甚喜,顺势起身,看向赵云。郭斌见了,心中不由擦了把冷汗,不知这位名将如何反应。

赵云看戏志才如此,心中也是通透,起身下拜,口中道:“赵云拜见主公。”本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赵云虽从师所学尽是沙场征战之术,只是如今外戚干政,宦官专权,他又不欲此时出仕,正是前途迷惘c彷徨无计之时。郭家庄外偶遇郭斌,看了这近两个月来他的一番作为,心中好生佩服。今日又听了戏志才一番于时局的分析,当真是震撼异常,醍醐灌顶。他虽是师兄,然素来行事低调,又重礼法,遂伏地便拜。

这一句话把郭斌乐得仿佛吃了人参果,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无一个不舒畅。当下扶起赵云道:“师兄折煞我也,你我既为师兄弟,便早已是祸福与共了。”

郭嘉和郭全这时眼露崇拜地盯着戏志才,心中满是佩服。童渊听戏志才起身认主的时候,眼中精光一闪即逝,看赵云如此,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一句话也没说。只管亥还愣在那里呵呵直乐,不知道这几个人打的什么机锋。

就这样,在戏志才的精心布置下,众人这才定下了主从之分。

颖阴侯以十策教太祖,太祖大喜,遂从之,以为股肱。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定策 一番纷扰,众人这才重新坐定。就听管亥道:“先生方才只说了九策,不是说共有十策的么?”见众人都诧异地望向他,管亥不好意思地挪动了下屁股,道:“管某是听的入了神,莫怪莫怪。”众人这是看一向不爱动脑的管亥,这次倒是机灵起来了。

戏志才见主仆之分已定,呵呵笑道:“这前面九策,却正是与这第十策相贯通的。”顿了顿,道:“便是广交游。”

郭全道:“先生此言何解?”

郭嘉又接口道:“先生此前说五患,第二条是患豪强权贵侵夺我香皂生意,一直未讲对策。这第十策莫不是与此有关么?”

戏志才点点头,道:“不错。战国以来,富商巨贾势大,有富可敌国之说。杰出如秦国乌氏倮c寡妇清者,甚至可干预国政,史书留名。故自汉高祖以来,一直实行重农抑商之策。乃至武帝收盐铁官营c算缗告缗之策,是为了筹措银钱做军资,也是为了抑制商户。另以明经取士,一是为网罗天下英才,二何尝不是给商户一个从农入官的机会。”

抿了口酒,戏志才继续道:“只是,商业盈利倍于农耕,世人共知,故世家大族无有不经商者。无农不稳,亦为共识,故富商巨贾无不买田置地者。所谓世家大族与富商巨贾,经营产业其实并无二致,世家大族于农事外必有经营产业,富商巨贾背后亦必有簪缨世家。”顿了顿,戏志才继续道:“所谓世家大族者,世代有人在朝为官,族人则于地方为吏,故可操纵郡县,为地方一霸。”

郭斌道:“志才兄的意思是,要我结交地方豪强,乃至进京结交权贵么?”

戏志才点头道:“正是此意。只是,结交是不够的,主公还需努力进入这个圈子,成为一方豪强。”

郭斌心头暗爽,忙道:“需如何做,还要志才兄指点。”

戏志才道:“颍川郡有三家豪族,分别是荀c钟c陈三家。此三家皆世代簪缨,主公需时时前去拜访,以结盟好。且三家各有杰出子弟,主公可倚之为助力。”

郭全忍不住插口道:“先生,那三家都有什么厉害人物?”

戏志才也不恼,笑着道:“荀家有荀彧,荀攸叔侄,陈家有陈群,钟家有钟繇,皆一时人杰。且年纪与忠相仿佛,正可结为好友,若天下有变,必成主公之股肱也。”

听着这些名字,郭斌就脑子晕晕的。这要是都能揽在帐下,那这天下还有曹操什么事儿啊。当初曹操能统一北方,进位魏王,与这些地方豪族的支持想必是分不开的。

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还需进京。京中权贵云集,欲要做好这香皂的营生,京中必须有人照拂。”想了想,叹一口气,又道:“原本举孝廉是最好,可主公非世家,恐怕难如登天啊。”随即,又满怀信心地道:“主公才高,一篇《陋室铭》足以chuán shi。只这一篇文章,宰相府第也自进得。况且,德操先生于京中好友颇多,如今为高官显宦者不乏其人,只需得先生一纸荐书,嘿嘿”

听戏志才全是为了自己考虑,郭斌心中暗暗感动,脸上动容道:“志才兄这十策,真是醍醐灌顶啊。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顿了顿,对众人道:“那么大家商议一下,看看志才兄适才提出的这些策略,应该怎样一步步执行呢?”

戏志才听郭斌竟然对自己言听计从,心中也是感动,暗叹道:“乱世中得主如此,匡扶社稷,拯救黎民,夫复何求。”

郭嘉道:“这名号已定,待大哥书匾额一块,择良辰吉日挂上,人心自安。至于建立情报网,可先请大伯派遣机灵之人去县中c郡中以及京师贩售,另外着意打听消息便是。”

郭斌暗暗点头,情报网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如此安排正是妥当。想到这里,他扭头对郭全道:“全子,这事还需你亲自回郭家庄一趟,向大伯解说明白。事关郭家庄几百口人性命,务必机密行事。”

郭全听到将这么重要一任务交到自己身上,很是得意,挺着小胸脯道:“哥哥放心就是。”

看郭全答应的爽快,郭斌点点头,继续道:“关于这开酒楼”见郭斌兀自沉吟,戏志才道:“主公,此事可交给我来做。另外请借郭嘉一同前往。”

郭斌看了一眼,心中想道:“嗯,戏志才久在阳翟县城,人头熟悉,智计过人。开酒楼不仅要做生意,以后还要宣仁德,招门徒,收集消息,他能前去,自是可以办好。只是要借小弟过去,想是怕我疑心,是自清之举。不过,小弟能去跟他混几年,学点儿本事倒是便宜,只是可不能因为这事在他心里留下疙瘩才好。”

想到这里,郭斌开口道:“志才兄能去,自是再好不过。只是小弟年幼,若是同去,怕还要分心照顾。”

戏志才道:“郭嘉虽年幼,然性子沉稳,心思机敏,此去必能帮上大忙。”顿了顿,又道:“况且正是学习之年纪,在山寨上总是不便宜。”

见郭嘉也是两眼放光看着自己,郭斌道:“那好吧,小弟你就跟志才兄同去。到时要听他吩咐,多看多学。”转头对戏志才道,“那么小弟就要拜托给志才兄了,他虽有些小聪明,毕竟年纪尚幼,还要志才兄多多教导,让这小子以后能有口饭吃。”

戏志才与郭嘉连忙躬身应是。

郭斌点点头,又道:“另外,葡萄酒虽已酿成,尚需包装分类,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去城中相看铺面,招募人手。”想了一下,又对戏志才道:“先带一组人下山,待过几日我让中正去帮你,人手如有不足,就让郭嘉去郭家庄找大伯。”

戏志才只是点头应是,将舞台让给了郭斌,看他分派任务,指挥若定,心中对自己的选择愈发安心。这正是加强威望的好时候,风头自是要让郭斌出了。

郭斌道:“至于宣仁德c招门徒,待酒楼落成,还要落在志才兄肩上。”见戏志才点头应下,继续道:“中正,你挑一组青壮,随着杨老去阳翟城外,招募百姓前来开荒屯垦。嗯,管吃住,另外产粮三成归自有,七成交给庄上。你们就负责维持秩序,其他的让杨老自己去谈。待完事后,你们便去酒楼听志才兄调遣。鉴于庄中青壮太少,六组人轮流交班吧。”管亥忙起身,低头应下。这杨老以前做过小买卖,能说会道,让他去负责招募人手屯垦,正是便宜。

郭斌又道:“至于这教练士卒之事,还是我来办。以实战代练正是好法子,待中正招了人来,可再挑选人手出来充实队伍。”郭斌的想法是用后世新兵营的法子训练士卒。教授武艺固然重要,严明纪律更是重中之重。一支能打硬仗的部队,无一不是纪律严明的部队。

待以后人多了,目前这三十个他亲自调教的人正可做班长,以老带新,他这工作就会轻省多了。当然,他还想着建立军校,自己当校长。经过他培养,合格的人就下部队做军官,以后人人见了他都得叫一声校长,这自然又是某人不可说的恶趣味了。想到这里,郭某人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

郭斌继续说道:“目前庄子还太小,人手严重不足,大规模扩建还不现实。不过,前期的规划要先搞起来了,明日我就找马老商量商量,庄子要沿河扩建,争取先将得用的地方清理一下。”

“购买农具的事,小弟,你跟大伯说一下,就用香皂的收益买一些,另外尽量收购些耕牛,我们要开荒屯田,耕牛是万万不能少的。”见郭嘉应下,郭斌继续道:“关于铸造兵器铠甲,志才兄,你有什么好主意。”

戏志才道:“私藏铠甲是大罪,不过我们可以从并州冀州等地收购熟牛皮,存在库中,一旦乱起,立时可切割做成胸甲。”顿了顿,又道:“至于兵器,可以开荒为名,多购入农具铁器,然后在庄中择地融化,重新打制即可。目前诸人多用长枪,仅做个枪头罢了。”前世的黄巾军,不过是一群放下锄头的农夫,衣衫褴褛,头上仅裹上一块黄巾做记号。郭斌准备熟牛皮的胸甲,这汉朝军中,也已经是军官才有的待遇了。

郭斌道:“这个办法不错,至于g一ng nu,我心中有个想法,成与不成,待明日我自去找马老商议。”郭斌前世看过英格兰长弓和ri běn和弓的制作方法的帖子,也算是了解一点。至于制作哪一种,还需明天跟马老商量之后,结合实际情况再行决定。至于箭头,倒是可以委托城中的铁匠铺打造了。

只剩下最后一项,也是目前最重要,变数最大的一项了,那便是如何交往豪强的问题。

郭斌道:“待酒楼落成前,我亲自跑一趟,去给德操先生送点葡萄酒过去,顺便求先生写个招牌。”顿了顿,道:“待酒楼落成,请先生并刘县令以及县中豪强前来赏光,也热闹一下,顺便也算是给葡萄酒做个广告了。”戏志才听得连连点头。

“待开得一段时间,邀请荀家c陈家c钟家前来入股,开往郡中以及京师的酒楼分店以及各州郡首府的酒楼,都可以邀当地豪族入股,届时按照股份分红利。我们庄中所产葡萄酒,便算是不愁买家了。”郭斌道。

还是戏志才脑子转的快,对郭斌一揖道:“主公英明,只是这一件事,便将天下豪族揽入囊中。此法更胜我十倍,忠拜服。”

郭嘉也是一脸心有戚戚的表情,见管亥还是一片茫然,遂接口道:“此举有三大利好,一是可以在天下个州县迅速铺开生意;二是庄中所产葡萄酒不愁买家,回利也快;三是让各地豪族尝到好处,一旦有事,便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助力。”这时管亥同学才一脸佩服的看着郭斌,摸着后脑勺连连傻笑。

太祖建酒楼,售葡萄美酒于天下,以股份制揽天下豪族入囊中矣。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运作 郭斌一番分派,众人都有任务,干劲十足地各自回房去了。

童渊却叫住郭斌与赵云二人,待众人离去,才对郭斌道:“我来庄中两月有余,百鸟朝凤枪法入门十枪也俱已传你。观你这两月行事,颇有章法,心地倒也纯良,正是我辈中人。你与云儿先为师兄弟,后定主仆之名,我心甚慰。”

说着,对赵云道:“我知你行事稳妥,不需嘱咐。日后你要尽心辅佐斌儿,一则护佑一方百姓,二则搏得一个功名,也不枉一身所学。”

听到这里,两人知道童渊要走了,只见赵云紧紧握着拳,身子不住颤抖,抿住嘴角,圆睁着微红的双眼,一语不发。郭斌却惊得起身,跪倒在地,道:“师父这是何故?若是有何不如意处,只需与徒儿说知,何故,何故”说到这里却也是说不下去了。

童渊看着跪在地上的郭斌和一言不发的赵云,心中感动,口中却道:“你我师徒相聚虽短,却颇投意气。这两个月我看你收治流民,制作香皂,虽偶有狡黠之处,心中却是一片仁德。”顿了顿,道:“然为师久居山野,今逗留两月有余已属难能。为师来自草莽,功名利禄我呆不惯。只要记得一片仁心,在江湖与在朝野又有何不同。我此次远行是为了一位故友,待为师将事情料理完了,自会于合适的时机回来的。”

说着拿起一旁早已装满葡萄美酒的葫芦,挂在腰间,飘然出屋。二人忙出屋去看,却听得童渊声音传来:“我枕下有给你师兄弟的书信,你们自去取了”听到这里,声音已远在一里之外。郭斌见童渊身法如此之快,只惊得目瞪口呆,此刻才知这个整日里笑嘻嘻的白胡子老头儿,身手竟如此深不可测。

二人向童渊消失的方向拜了三拜,才相携来到童渊平素休息的房间。

郭斌将枕头拿开,只见一个用黑色麻布包裹着的长方形物事,上面放着一封信,写着:“云儿斌儿同阅。”

当下郭斌将信展开,与赵云看了起来。

“为师此番携云儿南下,实是有一桩事情须得了结。偶遇斌儿,收为徒弟,两月来观斌儿行事,虽尚年幼,然颇有法度;心底纯良,实是我辈中人。今不日即将远行,遂将本门秘传内家武学书成册子,进可用于江湖争斗c战阵拼杀,退亦可修身养性c延年益寿,盼你师兄弟二人共同研习。”

两人将信下的包裹打开,果然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对视一眼,继续看信。

“云儿所学尽为战阵所用,我本恐他学得一身武艺,埋没于江湖。然今斌儿于山寨中颇有救世济民之行,云儿可安心辅佐斌儿。一者可不负一身所学及为师多年教导,二者可搏一个功名,为我门大放异彩。”这一段只看得赵云眼中泪水滚滚而下,看师父临行尽想着自己的前程,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你二人行事稳妥,为师很是放心。待为师办完事情,自会于适当时机回转。你二人务须相亲相爱,切记切记。为师童渊留字。”

看完短短的一封信,两人都是相顾无言,等了一会儿才想起那本册子,于是将册子打开,一同翻看起来。

只见上面写道:“此内家功法得传于先师玉真子,所载乃是道家行走及呼吸吐纳之法门,我与先师倚之纵横江湖几十载。你二人所学皆为外家功夫,于强身健体或可无碍,却非武学正道。你们两位师兄跟随我时日短,未曾习得此功法。我本欲在南下途中传与云儿,适逢斌儿,就耽搁下来。今将之记录成册,你师兄弟二人可共同研习,日后行走江湖,征战沙场必有可用之处。”待得细细看下去,便尽是呼吸吐纳,练功修习的法门了。自此,郭斌赵云二人自是依照册中所载习练不提。

二人看完信件,将册子交于赵云贴身放好,看看时辰不早,便各自安置了。

第二天一早,众人做完晨跑,便各自依计行事。

戏志才带着郭嘉与郭全二人,并一组青壮先行下山。三人先回郭家庄与郭永述说众人的一番谋划,郭永虽非才智高达之士,能任一族之长,却自有一番见识,想必事情能顺利。然后戏志才会带着众人去往阳翟县城,先去拜访刘县令,奉上葡萄美酒并一批山货皮草。后去城中寻觅好铺面,并准备开酒楼的一应事务。

郭斌却与管亥找到杨老,将昨日商量的事情对他说了,杨老便拍胸脯答应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在管亥以及一组青壮的护卫下向山下行去。

郭斌见众人都去了,就带着赵云和马老来到寨外,指点着说道:“马老,山寨要扩建,寨墙要加高,以后还要开一条往郭家庄去的山路,这些都要你老想想办法。”马老道:“小老儿祖孙二人蒙主公活命大恩,自当唯主公之命是从。”

郭斌也没客气,道:“我看了,寨墙要修到河边,起先不必修的太高,却要以山石垒砌。”郭斌早想好了,他要用土法制作水泥,然后烧砖来砌墙。这样建起来的寨墙不但牢靠,还可以在需要时再加高。另外,这水泥和砖石,却也是乱世中筑墙自守的必备资源,天下豪强千千万,这可是一门好买卖。他在打猎时早已看好,附近山中正有一处石灰石地段。

来到山下河边,在山寨下风处的平地上,郭斌回头道:“马老,此处规划出来一片空地,我要用来烧砖。”马老自是不懂何为烧砖,只是听郭斌如此说来,自是低头应是。却是一边的赵云不解道:“敢问主公,何为烧砖?”

郭斌解释道:“砖石不惧火,而且坚硬难以损坏,因此用以筑墙建屋最为合适。中原土多石少,且石块开采与运输颇为不易,故版筑之术盛行。然版筑虽坚硬不输石块,却耗用工时人力,贫家不用。贫民之家,多用泥土混以草屑拌匀,筑成方形,待其干燥后用来建筑。垒砌成墙,以横木为梁,覆以茅草便是一座茅屋。只是这种方法简单是简单了,却不甚结实,单单一场大雨便容易墙倒屋塌。”

见马老不住点头,郭斌继续道:“我曾见人烧制陶器,便想到若是将土坯块儿烧成陶器,岂不是便宜?而且不惧雨淋,又比土坯块儿来得结实,必然又是一门好营生。”一番话直说的二人眼冒精光,马老一把年纪了,也乐得直揪胡子。

见到两人的样子,郭斌心中暗笑,口中却道:“先别高兴的太早,这法子行与不行还两说呢。”马老忙道:“主公,这可是个好法子啊,如何能不行呢?”

郭斌道:“问题在于没有可粘合的物件。”随即解释道:“版筑乃一层层夯实,并不需要粘合;土坯块儿大而沉重,用泥巴即可粘合得甚是牢靠。只是烧砖的话,不可做的过大,否则于运输与使用颇有不便,可是若做的过小了,泥巴却又难以粘合。这便是为难之处了。”

见两人陷入沉思,郭斌也不逗他们了,便道:“我心中已有成法,只是尚未验证,不便说知。待日后自会明了的。”

众人又来到有石灰石的地段,看起来量虽不甚多,一时之用却也够了。便对马老道:“此处也需要用篱笆围起来。”众人不解,只能诺诺称是。赵云见郭斌一副等着他发问的贱样,便忍住没问,将郭同学憋的不轻。

还是马老问道:“主公,这里尽是石头,又不能种庄稼,又不能烧砖的,为何也要围起来呢?”

郭斌道:“这便是方才所说的粘合剂的解题之法了。”待马老再问,郭斌便又是回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背着手走远了。

回到山寨外面的空地上,郭斌对马老道:“此处校场之侧,紧挨着寨墙的地方修一座学堂,嗯,四五间房就够了,不过房子要修的大一点儿。等修好了,将十五岁以下的聚集起来,日间我便教他们念书识字,算数记账之学。”

听到这里,马老忙跪下,感激涕零道:“主公主公不仅收容我等,供我等衣食,还要代我等教育后代。我等我等肝脑涂地,也不足以报答主公厚恩之万一啊。”

郭斌暗汗,手下却不慢。忙扶起马老道:“马老不必如此,我既答允照看大家,自是以家人相待。”看到周围人越来越多,遂高声道:“诸位既看得起我郭某,郭斌自然要全力以赴。你我名为主仆,实是兄弟姐妹,你父母便是我父母,你子女便是我子女。但教我郭斌有一口吃的,就不能饿着大家了。”

众人听着感动,马老带头,便一齐跪下,口称:“主公仁慈。”一些人自怜身世,更是哭了起来。

郭斌见场面有点儿大,忙扶起马老,叫大家起身。自己则拉着赵云落荒而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水泥 次日,马老领着一组青壮并十几个老者先将寨子周围收拾一下。正值盛夏,草木繁茂,火也放不起来,便人手一把铁刀砍伐起树木来。这一番动静只惊得草丛中的野兔c山鸡c田鼠纷纷往外跑去,那几十个顽童则一个个兴奋异常地拿着棍棒在外面专打跑晕了头的野兔c山鸡,自然又是一番收获。

郭斌留下赵云看家,防止有野兽出来暴起伤人。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组青壮并几十个老者来到山下的河边,他准备烧砖了。这时郭斌更加深切地感受到人手不足的限制了:一共三十个青壮,分成六组,这四下里一分便没人了。幸好之前利用售卖香皂所得,从阳翟城中收购了大量的猪肉,只是阳翟城中产肉不多,现下将将维持住香皂生产,倒是不用每天派人进山了。

一行几十个人来到山下,郭斌命人在山坡上挖窑洞。十几个汉子这两个多月来吃得好穿的好,早上起来要跑步,白天要进山打猎,夜里回来还要学枪法,身子骨倒是练得个顶个的壮实,跟两个月前饿着肚子借粮时更是天差地别。

当下三组人甩开膀子,抡起铁镐就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几十个老者气力虽是不及诸青壮,可两个月有肉有菜的生活也将他们身上养起了膘来。年轻人分三组轮流上去抡镐头,老者们就挑着担子在后面装土往外运送。所幸山脚下尽是黄土,工程倒是进展的颇快。

见众人干得起劲儿,郭斌便领着十几个老者到河边倒黄土的地方,拿着木榔头将黄土敲碎。随着洞越挖越大,进洞抡镐头的青壮也变成了两组,轮流开凿。郭斌让人继续敲黄土,他则到开凿洞口的所在指点起来。

就这样,众人忙活了一天,一个宽六米,进深将近十米的窑洞便成型了。众人不知所谓,郭斌却是兴奋地直搓手。待众人回寨,见寨外的空地已经大部分清理完毕,山寨着实扩大了不少。众小子抓野兔山鸡抓的手软,也在老人们的呵斥下将野兔放入之前修的兔子窝,野鸡则剪去翅膀上的长羽养在了笼子里。马老也指挥着众人砍伐了许多竹子木头堆放在了寨口一侧,这是要阴干的,以后自有别的用处。

郭斌见今日众人都累了,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野菜炖肉端了上来,每人又加了一碗酒,众人自是欢呼雀跃不已。吃饱喝足后,按照习惯练了一会儿枪法便让各人用热水烫了脚,各自安寝去了。

第二天一早,郭斌便领着人继续挖窑洞去了。今天在昨日所挖窑洞的侧面五米处继续开挖,众人挖了一天,今日倒是更加顺手了。只挖了大半日,窑洞就告成了。看看天色还早,便命人在不远处扎了一溜棚子,这些棚子只有顶,却没有四壁,因此扎的倒是飞快。待天将黑了,众人才带着工具回了山寨。自然又是一番酒肉伺候。

待得第三日上,郭斌领着众人,带着马老制作的砖模来到了未来的砖厂。今天却是不用挖洞了,而是命青壮去河里挑水,将敲碎的黄土和均匀,然后将泥块儿放到砖模里拍实。后用木板蘸了水,将其抹平整。最后将砖模取出,一块块长方形的砖头便成型了。为了省事儿,也怕自制的水泥粘度不够,砖块儿便做的比后世的大了不少。

待砖头成型,自有人将它们拿到昨天扎的棚子里,一层一层摆好,再割草覆在上面,就着河上吹来的风来阴干。这个活儿不用下大力气,考较的却是耐心,因此不拘老少,倒是来了不少人。

待天色将晚,郭斌等人将棚子用木栅栏围了一圈儿,以防野兽来捣乱,破坏了众人一日的辛劳成果。栅栏很快扎好,郭斌便领着众人回了山寨。走到寨门口,便见马老领着众人已经在山寨中建起了木质房屋,临时用作公共食堂,等过一段时间郭斌就可以在那里教授顽童知识了。原来寨中虽多为老弱,可没有几个不会几手木工活的。学堂全是竹木制成,是以进度颇快,只两三天功夫便将学堂修建了个大概。

看着即将完工的学堂,郭斌也满是兴奋,便领着众人进去参观。只见学堂分成五间,全是竹木制成的。就连门窗,也是将竹子剖开,用榫头接了横木做的。每间房子都挖了坑连接起来,用石板覆盖,再用泥浆抹缝。待冬日冷的时候,里面塞上干柴刨花之类的引火物,便是地热了,不仅暖和,还没有一点烟尘。还可以在引火处盘上大锅用来烧菜,当真是一举数得。

待看得郭斌连连称赞,马老在一边道:“主公,只待明日我们几个老家伙打制几十张按照主公要求制作的桌椅,将屋内地面平整了覆盖上木板,再将草席一铺,娃儿们就可以进来念书了。”说到这里,只激动地众人狠狠握拳:没想到我们这些贫苦人家的娃儿,有一天也能上学念书,这些可全是主公恩德啊。

郭斌听的高兴,今日依然是酒肉伺候。

第四日,两处工程只剩收尾了。郭斌命众人将两个窑洞口用版筑的方法封住,外面又用土厚厚地筑了个土坡,只余一人进出的通路并在上方留了几个通气的孔洞。这一番工程,众人只用了半日便告结束。郭斌见砖块儿还需几日才能阴干,就领着众人往后山石灰岩的所在行去。

到了后山,郭斌命人砍伐树木,弄出来一片空地。便就地将木材立起来,以一层湿木头一层枯枝这样一层层围起,做成个小山状,最外层则用枯树叶盖起来。然后命人用泥巴将木头山抹一层,只上方留一个洞,并在下方地面处挖了若干小洞,用做通气。

待得一切完成,郭斌将干草点着了,从上方洞口扔了进去。待见火渐渐点着,便命几个青壮从下方小洞处煽风,待见里面木头都烧着了,就将上方洞口并下面的小洞依次用泥巴封住。

众人不解,郭斌便解释道:“待明日过来,里面火闷了一夜,凿开泥巴,里面便是木炭了。”众人虽不知做木炭何用,也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应是。见众人如此,郭斌也颇觉无奈。无边的寂寞便涌上他的心头,心中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却又无人述说,实在是憋屈的很。

郭斌摇摇脑袋,命众人在旁边又挖起了窑洞。刚刚庆幸今日不用挖洞的众人,心中一片哀鸿。

看看天色将晚,窑洞也挖的差不多了。郭斌便又命人将洞口按照砖厂的样子封住,然后这才带领众人回转伏龙山庄。待回得庄中,只见学堂已经彻底完工。屋内的地龙已经安装完成,地面也平整了,铺了木板,木板上铺上席子就可以入住了。屋外放着几十把桌椅,都是按照后世的样子,几十个老人今日刚刚打造成的,因是用新木头打造,学堂里弥漫着木头香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庄中没有阴干的木材,只能因陋就简,不过应付一时应该够了。

晚上依然少不了酒肉,席间,郭斌问起马老道:“马老,我之前跟你老说的风箱做好了么?”

马老连忙起身道:“回禀主公,一共六个风箱,已经全部完工了。明日即可安装使用。”

郭斌听说,高兴地道:“好,那你老明日就带着两个风箱跟咱们走一趟,先去烧水泥。”

听到这里,马老一脸兴奋地道:“主公,难道水泥已经可以烧制了么?这实在是实在是好极了。”他心虽灵,口却拙,是以平素说话不多,现在狂喜之下更是语无伦次。

郭斌道:“正是如此,明日便去后山,将风箱安装上了,就可以开始烧制了。”

待得明日,郭斌众人带着风箱浩浩荡荡地往后山行去,一路上只惊得蛇虫鼠蚁纷纷惊走,好一阵鸡飞狗跳。

到了地方,郭斌命马老指挥人将两个风箱装在窑洞口,又让随行众人去凿取石灰石。随后,十几个青壮挑着担子将凿取的石头通过小洞口放进窑洞中。郭斌这边却指挥众人将昨天烧制木炭的炉子弄开,里面火早已熄灭,只木炭还温温的。

于是便命众人将木炭也一并放在窑洞中,与石灰石混杂起来,中间也偶尔掺杂一些干木柴。就这样将窑洞填满,只中间放满了木柴并干草等引火物。因为怕热量流失,郭斌还特意命人用石头垒起来一个甬道,折了个直角通向外面,风箱却在另一侧装好了。

看准备齐当,郭斌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点硫磺扔到柴草上引火,将洞口封起来,只留下一个小洞。扔进火种,点着里面的硫磺,只见嘭的一下,火便着了起来。郭斌忙让人用泥巴将口封住,待出来一看,只见这边两个风箱已经在马老的指挥下开始运作了。

郭斌命人在旁边搭了一间茅屋,又让人继续凿取石灰石,待得日头西落,这才留下两组青壮轮流拉动风箱,带着众人回伏龙山去了。

太祖制砖石c水泥,又修学堂教授庄中幼子,比其长大,或为军将,或为参谋,俱为太祖死忠。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建设 第二日,郭斌带领众人前往石灰厂,见两组人累的满身大汗,还在不停得拉动风箱。来到添柴口,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而来,仿佛一堵气墙堵得诸人难以进入。

当下命人停止添加木炭,又让人替换下累了一夜的两组人,让他们先去吃饭。等窑洞中木炭燃尽,郭斌才令人停止拉风箱,让其自行冷却。这边又带领众人往伏龙山方向伐木开山,欲开出一条通往庄中的路来。众人忙活了一天,待看得太阳西垂,这才回到石灰厂。

郭斌见窑中的火早已熄灭,只是虽经过一天的冷却,却还是热气阵阵。便留下一组人看着,领着众人回寨去了。待回得山寨,只见一众顽童围着郭全吵吵嚷嚷,郭全兀自在那里唾沫横飞说得热火朝天。另外还有近百号衣衫褴褛的陌生人站在一边不知所措,这些人里青壮倒是占了一半还多。

见郭斌带人回来,郭全连蹦带跳得扑了过来。原来是戏志才让郭全回庄报信,顺便将杨老招募到的十几户破产的农户带回来。跟着同来的还有近三十个青壮,却是戏志才知道山庄人手不足,在阳翟县城招募的穷苦人家。多是穷苦不堪的手工业者,为了一口饭吃,应募来伏龙山庄的。郭斌见诸人都在二十上下,虽都颇为瘦弱,精神却还不错,想必好吃好喝g一ng yg几日就能生龙活虎起来。

郭斌心中暗叹:“还是有个好军师幸福啊,太贴心了。我这边又是开砖厂,又是烧石灰的,正缺人手呢,那边就送来三十来号青壮。”

当下,郭斌吩咐马老给这三十来号青壮并十几户农户安排住处,又让林婶子给众人做饭。

不提一众新来的一边恶鬼投胎似的吃着有肉有菜还有饼子的晚餐,一边口中不住的感恩戴德,郭斌自带着郭全回屋里说话去了。

郭全叽叽喳喳地跟着郭斌进了屋,先是牛饮了桌上的一大碗凉白开,才又坐下说话,可见是真的渴了。

郭斌问郭全此去的经过,郭全一番口沫横飞,倒是说的条理分明。原来三人先回了郭家庄,找郭永一番分说,郭永听众人说的有理,便和戏志才商量着从庄中诸人中挑选机灵的前往颍川郡各地主持香皂售卖,同时兼顾着打听消息。其实往各地去负责售卖香皂的都是郭永安排好的,此番只需去信嘱咐众人一番,并让各处留下些银钱用于构建情报网即可。

待得第二日,三人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阳翟城。戏志才久居此地,对于在何处建设酒馆,早就胸有成竹。当下领着郭嘉拜见阳翟县令,奉上二十块香皂后,刘县令便以半卖半送的价格将城西门口的一处空地划归伏龙山庄。当然,也少不了县衙上下诸人的一份好处。

至于招募人手,杨老早就领着人招到了不少,因今年大旱,城内各处都见流民,是以颇为顺利。戏志才见酒楼的事儿有了眉目,便欲让人领着杨老招到的人手先回山庄。郭全好事,便自告奋勇带着诸人回来了。至于酒楼的建设,倒是不必多费心。戏志才告诉郭全,他自会继续招募人手,待酒楼建好,就遣他们回山庄。

郭斌听得心中叹服,戏志才果然是王佐之才,这几天一番作为的确是条理分明。许多自己没有想到的事儿,他都想到了头里,找了他来,实在是赚大发了。

当下,郭斌看着兴高采烈的郭全,道:“全弟辛苦了,你此番回来的好,待明日我带你去看看这几天的新成果。”

郭全知道郭斌自后脑勺上挨了一棍子,脑子反而好了。现在经常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捣鼓些新鲜玩意儿,却每言必中,那些新鲜玩意儿也是好用的很。听郭斌说要见识新鲜玩意儿,当下便坐不住了,嚷嚷着现在就要去。还是郭斌说了在后山,这才作罢。

到了第二日,待众人做完早操吃过早饭,郭斌便带着人到后山去也。说到早操,不得不提一下。那近百口新来的见众人一大早的围着校场跑圈圈,便都站在一边看新鲜。郭斌见了,就命他们一起上来跑。见主公发话,众人自是没有二话,纷纷跟在众人后面呼呼啦啦地跑开了。

刚开始还新鲜着,能跟上众人的速度。待跑了四五圈,新来的诸人就跑不动了。郭斌见状并没有说什么,可那些打一开始就跟着跑的“老人”们就开始得瑟起来,对新来的各种起哄c嘲讽,一个个洋洋得意的不行,虽然这些“老人”大多数还是毛都没长齐的顽童。新人们面子上受不得了,于是大部分人红着脸加入了“自虐”的队伍。

待跑步结束,“老人”们一个个好心地给新人讲解跑圈圈的作用,都说自从跟着主公跑圈,那是腰不酸了背不疼了,腿也不抽筋儿了,走路也有劲儿了。现在那是一口气爬到山顶,不费劲儿。最后当然免不了将郭斌斩黑蛇c搏杀猛虎的英勇事迹添油加醋地一番吹嘘,仿佛这都是自己干的一样。

就这样,新人们渐渐“上道”了。以后一批又一批的新人也将伏龙山庄跑早操的习惯,以大同小异的方式传承下来,有人甚至将此作为论资排辈的工具。这些曾经跟着郭斌跑过早操的每每聊起当年跟着主公晨练的情景,目光中都满是回忆与自豪,听众则满是憧憬与惊叹。新人们自是变得愈发恭敬,“老人”们则马上矜持起来。

吃罢早饭,郭斌带领众人往后山行去,这次特意带上马老同行。往后山的道路早已考察完毕,也已经将其做了初步处理:将路上的树木砍伐干净。今天来是要填坑平地,初步收拾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因此新来的几十个青壮全部带了来,而且人人携带铁锹c镐头等工具。

半路上郭斌让马老分派众人,每个段路分包到人,以老人带着新人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自己则领着十几个青壮和精神异常亢奋的郭全来到了后山的石灰厂。

将窑打开,只见里面的热量已经完全散尽,燃烧也还充分,窑里也已没有太多剩余的柴火。

郭全看着这些煅烧过的石灰石,不明所以,问道:“斌主公,这些白石头有什么稀奇之处?为什么要煅烧呢?要用它来干什么?”

郭斌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缓缓地道:“这东西可是宝贝啊,以后修桥铺路,建筑山庄,就全靠它了。”

郭斌让众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麻袋拿出来,用铁锹将这些石灰小心翼翼地装进去,并将口子扎好。待十几个青壮每人两大袋子装满,窑中才下了一小半。郭斌吩咐众人挑着回庄,其他人则继续装袋子。

拗不过好奇心满满的郭全,郭斌让人将石灰取出几块儿,挖了一个坑放进去。在上面支起来一只盛满清水的铁锅后,便舀水淋在石灰上。众人只见瞬间石灰上便升起了水雾,仿佛置身仙境。过了一会儿锅中的水竟然沸腾起来,看得郭全惊叫连连,围观的众人这时看郭斌的眼神都变了。

待水汽散去,郭斌让人将铁锅挪开,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木桶,以备众人饮用。再看坑中,只见石灰已然成了石灰粉,将石灰粉取出,混合了细土和成稀泥的样子,便命人浇筑在石灰厂边已经平整完成的一段路上,然后用木板将其抹平。当然是只浇筑了半边,另外半边众人还需要通行。待抹平后,郭斌命众人在上面覆上干草,以防止太阳直射使其干裂。这样,一段路就修筑完成了。

忙了一天,众人只将窑中的熟石灰运输了三分之一,人挑肩抗的运输效率果然太低了。

就这样忙活了几天,众人不仅将后山通往庄中的路修了起来,甚至通往砖厂的路也硬化完成了。主要是前期勘查路线,砍伐树木和初步的平整工作都早已完成,就剩下涂抹石灰浆了。再加上人手猛然增了一倍还多,是以工程进度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而且去郭家庄的路正好经过砖厂,倒是省了不少人工。

这几天里郭斌也没闲着,他带人将阴干的砖头通通运进了两个窑中,命人填满柴火就烧了起来。烧砖用了一天,又用一晚上的时间散热,待开炉后,整整两个窑的砖便宣告成功了。待砖一出炉,郭斌便领着众人将其尽数运到了庄中,在早已规划好的地方盖起了庄门。这是伏龙山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砖石结构建筑,虽然都是新手,所幸有几个泥瓦匠外加郭斌这个二把刀指挥,工程质量倒还说得过去。

看着建起来的山庄大门,郭斌与郭全兄弟俩只乐的裂开大嘴嘿嘿地笑。自此,伏龙山庄便掀起了修建的热潮。山庄扩大了不少,为以后的发展预留了足够的空间。此外,还用砖石修建了专门的香皂生产车间和酒厂,一切进行的很是顺利。

待山庄扩建完成,挂上早已准备好的伏龙山庄的匾额,庄中众人自有一番热闹不提。

太祖以砖石修建伏龙山庄,旬月而成。墙高两丈,坚固异常。黄巾乱中,众人赖此得以保全。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教育 砖厂与石灰厂在雇佣到充足人力的前提下一批一批地轮班生产,在扩大规模后,产量也算不错。水泥与砖石的运输,也在戏志才大量收购的骡马c牛c驴子的努力下勉强支撑得下来。平静而繁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中,伏龙山庄规模扩大了许多倍。庄子的围墙几乎伸展到伏龙山顶,将葡萄园也扩了进来。为了取水方便,郭斌还让人挖了水沟,引河水进入庄中。

砖厂为了粉碎土块,在马老和几个木工的努力下修建了水车,以河水带动水车转动,再通过木制轴承给大木槌ti g一ng动力,这样砖厂就省下了不少的劳动力。不仅如此,郭斌还指挥大家在修建的道路两边平整出一个马车宽度的土地,专门挖了两条比车轮略宽的车辙,并用自制的水泥硬化。以后无论是运输砖石还是水泥,都将马车的两轮卡在这条专门的轨道中,就像后世矿井中运煤的小车一样,着实省力不少。

得力于戏志才在阳翟县城地游说,阳翟的地主们纷纷来到伏龙山庄参观。看到高耸两丈以上的庄门和超过三公里长的院墙,又听说旬月即成,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得益于地主们对于修建庄院令人吃惊的高涨热情,建筑材料的订单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于是物流速度与生产规模成为制约伏龙山庄发展的最大障碍。

为了加快物资流通的速度,加强伏龙山庄与郭家庄乃至阳翟县城的联系。伏龙山庄通往郭家庄的道路c郭家庄通往阳翟县城的道路,也早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考察工作,投入到热火朝天地建设中。

民间自助建桥修路自古就是政府大力提倡的,也是地方豪族加强影响力,博取好名声的一大利器。因此阳翟县刘县令对于伏龙山庄郭斌的善行大大赞赏,并在收下戏志才送去的五坛子葡萄酒后,发布告示支持伏龙山庄的修路善行,并将狱中囚犯发往伏龙山庄帮助修路。

囚犯当然是免费使用,只每日供给两顿饭食,为了保证囚徒们的体力,加快修路进度,伏龙山庄的伙食那是比一般的地主家还好啊,有肉有菜,粥饭管饱。一众囚犯固然对此感恩戴德,刘县令也为扣下了囚犯的口粮钱而沾沾自喜,而我们的郭同学背地里早就笑抽过去好几次了。

为了响应县中对伏龙山庄至郭家庄线以及郭家庄至阳翟县城线路的支持,更为了早日使用上伏龙山庄生产的砖石和水泥,县中各大豪族和地主也是出人出力。所幸是农闲时节,听说伏龙山庄管饭,每天完工还能拿到几个铜子儿,各家的庄客佃户踊跃前来帮助修路,阳翟县的贫民们也纷纷前来帮工。

就这样,阳翟县在万恶的资本的运转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伏龙山庄一郭家庄一阳翟县城线的公路建设,建设的标准就是石灰厂到伏龙山庄的道路标准,不仅有硬化的道路,还有轨道用于运输砖石和水泥。

耗时仅仅两个月,这条三十多里长的步轨一体的公路便建成了。这条线路的修建过程,展现了郭斌高超的政治天赋,展现了戏志才无与伦比的联络和组织能力,实现了各方共赢的政治局面,直至许多年后也为大家津津乐道。

自此以后,伏龙山庄以砖石水泥为主打,香皂和美酒作为高档奢侈品限量生产的格局形成了,两条腿走路,根基初成。同时利用酿酒及修路的幌子,大量收购粮食,将新建的十几个粮仓填满了大半。另外,家禽养殖业也搞得风风火火,庄中诸人顿顿有肉吃,不怕饿肚子,初步实现了小康生活。

这一段时间,郭斌将修路的一干事宜交给戏志才,让郭嘉和郭全两人跟着学习,自己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戏志才每每回庄看到郭斌穿着青布长袍在庄里闲逛,总是气得直揪本就略显稀疏的胡子,然后就是缠着郭斌要酒喝。别看他如此无赖,心中对郭斌高超的政治手腕只有叹服的,私下里对于郭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是感动不已。

阳翟的豪族看到伏龙山庄的这个门客纵横联络,又能将修路的几千人安排的妥妥当当,都羡慕郭斌年纪轻轻竟能得到这么个人才辅佐。又哪里知道能想出这么个花费小c收效快,既得了实惠,又得了好名声,县中众人还都积极参与的好主意的人,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每每想到此处,戏志才对郭斌就越发看不透,对他的态度也从认同到崇拜。因此无论是组织修路还是教导郭嘉和郭全兄弟,戏志才都愈发尽心。

其实戏志才还真是冤枉郭同学了,这两个月郭斌也是一刻也不得闲的。

随着伏龙山庄产业的扩大,前来务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多是拖家带口投奔而来。因此随着青壮年劳动力的骤增,庄中儿童的数量也急剧增加,短短两个月,儿童数量达到了二百多人,目前都跟着郭斌在伏龙山庄的学堂里学习。

由于人数增加过快,郭斌之前定下的每人一杯羊奶计划差点实行不下去了,还是给戏志才捎信,紧急向大户们购买了一批母羊才支撑得下来。

这些儿童都是贫苦农民家的孩子,平时自然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现在郭斌开学授课,不但家长们感恩戴德,一众娃娃也学得很认真,因此郭斌的教师生涯倒是忙碌充实而乐此不疲的。当然教授的课程是很有限的,按照后世的说法,目前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程。

孩子们放学回家,对家长们说学了认字,还学了算账的手艺,众人自是乐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上学不要钱不说,还管饭,五口之家只要肯干活,男人早晚去参加训练,郭庄主便管了一家吃住,也不需要孩子帮家里做活了。

众人只觉得生活有了奔头,自己这一代人能怎么样不好说,可孩子们能写会算,那便是有了大出息,因此做工和训练也更为卖力,都为了报答郭庄主的恩情。

至于学堂里的教授内容,却不是时下流行的经学。语文是从后世的汉语拼音教起,教的是繁体字。数学则是郭斌差点揪光了自己的一头“秀发”才勉强凑出来的,目前只有简单的加减乘除,用的自然是他熟悉的阿拉伯数字。

此时学习汉字的读音,多以《说文解字》为依据。此书成书于安帝建光元年,是近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直到21世纪仍是研究古文字学的重要资料。作者是许慎,是东汉著名的经学家c文字学家。

《说文解字》解说汉字读音,常常说:“读若某”或者“某声”。例如“材”字,《说文解字》解释为:“材,才声。”

可是一旦遇到某个汉字没有同音字的情况就麻烦了,有时候有同音字,可是那些注音的汉字比被注音的汉字更生僻难懂,那就尴尬至极了。

还有一个缺点是这种注音方法不能标明声调,例如“刀”字,后世的《康熙字典》注“到平声”,先不说连“刀”字都不认识的人会不会认识“到”字,只声调上便对于初学者极为不友好。

自然,对于那些繁复的利弊解说郭斌是不懂的,他将拿来主义进行到底。幸亏当初虽各科不及格,汉语拼音倒是没有拉下,便将汉语拼音拿了出来,从“ace”开始教起。

于是每天早上起来,看一众顽童跑完早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每人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羊奶,或是大声地温习拼音,或是复习前一日习练过的汉字,郭斌便有一种回到后世的错觉,这感觉是生活稍稍安定下来的郭斌极为留恋的。

至于语文课本,郭斌虽然纠结过,可是没有千字文,没有百家姓,便只好拿论语来解说。当然他的解说并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结合后世所学和现在脑子中一些零碎的记忆,加上自己新的理解重新拿上课堂。虽不乏离经叛道之语,难得的是,一众学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数学,郭斌也没有啥好说的,目前阶段只教简单的加减法,并将九九乘法口诀教给大家,让大家牢牢记住,等以后学了乘法就用得上了。符号当然就用阿拉伯数字了,不但好写易记,而且一目了然。当然,最主要的是郭同学用着方便。对于一个数学从来不及格的人来说,还能多要求什么呢?

另外,算式自然也教授给了大家,这东西比此时的算筹不知道简单方便了多少倍。至于一元一次方程c二元二次方程之类的进阶课程,可能要等几年才能拿出来。即便如此,待这些东西传到在阳翟县城中奔波忙碌的戏志才那里时,他仍不由得看得身子直发抖。

他对郭嘉说:“主公大才,难道真是天授?九九乘法口诀自先秦便不稀奇,可是这计算符号不但简洁明了,易于记诵,加上这等竖式算式,较算筹实在是高明的多了。”

郭嘉也是对自己大哥崇拜的不行,问戏志才道:“先生看这汉语拼音呢?”

戏志才正色道:“这汉语拼音较这符号和算式,比这数术之学更是重要了无数倍。”

顿了顿,眼睛盯着天空出神道:“昔日秦始皇帝以李斯之小篆统一文字,年数虽短,于文字传承普及之影响却极为深远,说因之以有汉民族亦不为过。然主公这一套拼音,说是传自泰西拉丁字母,初读起来虽拗口,却又强出召陵许君的《说文解字》甚多。若有朝一日,主公能够能够奄有天下,推行此记诵之法。天下学者无不感激其功,华夏民族能得传承亦必拜主公盛德。昔日仓颉造字,百鬼夜哭,今主公此举,不让先贤专美于前啊。”

见戏志才一脸神圣的表情,郭嘉心中的愉悦与兴奋难以言表,只低下头喝水,掩了目中的神光。

远在伏龙山庄的郭斌自然无法知晓戏志才和郭嘉的一番心路历程,这位前世的劣等生正在努力地回忆当初物理老师教给他的牛顿力学三定律。这小小的三个定律汉朝的学者们可能并不会放在眼中,可是这在后世将英国引到现代文明入口,并让弹丸之地的英国傲视全球两个世纪之久的力学定律,必定会从根本上推动汉朝经济格局的转变,也必将改变中华民族的命运。

蝴蝶的翅膀需要扇动,可也必须要在恰当的地方扇动,才会引起北美的龙卷风,否则跟放个屁又有何区别呢?

太祖于伏龙山学院创拼音,自此习汉字者必学拼音;又创竖式算式及简易符号,自此习数术者必以此为根基。唯太祖所创力学三定律,不为时人所重。然不逾十年,太祖倚之纵横驱驰,天下莫能当之者。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乱世将至 一眨眼的功夫,郭斌来到汉朝已经超过半年了。这半年过去,童渊也始终未曾回来,但是伏龙山庄的发展却已经走上了正轨。

人口早在一个月前就突破千人大关,目前在庄中安家落户的人中,青壮已经超过了五百,这还不算受山庄雇佣烧砖c烧石灰的人,以及运输砖石c石灰c美酒与香皂的工人。若是全部集结起来,庄中青壮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而且这些人受到伏龙山庄的风气带动,也是早上出早操,晚上练枪法。

虽然这些人家小都不在山上居住,可是依附伏龙山庄过生活,也皆以伏龙山庄的人自居。想必一旦有事,这些人必会拱卫山庄,成为山庄对外的一股可怕的力量。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戏志才广招门徒,训练士卒的计策已经初具成效了。

另外郭永利用香皂xiā一 sh一u网络,以郭家人为主干,用收买等方式组建的情报网也初步完成。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阳翟城中郭斌开的酒楼中,经过戏志才与郭嘉整理再命专人送转伏龙山庄的郭斌。

郭斌的酒楼早在伏龙山庄至阳翟城干线建成前已经投入使用了,是郭斌求司马德操先生为酒楼题的字,叫做“醉仙楼”。当然,这是某个金庸迷的恶趣味罢了。

醉仙楼不辱其名,楼中所卖美酒当真是仙人来了也迷醉不想离去,阳翟稍有身份与余钱的人便会偶尔去品一品醉仙楼的独家特酿一一英雄血。这英雄血便是郭斌酿造的葡萄酒了,因色泽鲜艳,口感醇厚,后劲极大而知名一时。

酒楼招揽人才的功能还没完全开启,尚没有一个郭斌在历史上听过的名人前来投效,可是招收的外来务工者却是很多。这些人大多有一技之长,因各种原因失去土地,或者得罪了当地豪强,在故乡混不下去了出来找口饭吃。因醉仙楼处便是阳翟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故前去找机会的人也多,以戏志才之能,招揽几个乡下人来干活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只是成立之日尚短,郭斌之名也未显,真正的英雄人物一个也没招来。不过这样郭斌也心满意足了,他这一番作为只为在乱世中自保,至于是否要争一争那个位置,以郭斌的懒散,还真懒得去做。

现在伏龙山庄之中,文有戏志才c郭嘉,武有赵云c管亥,士卒有“身体倍儿棒c会使钢枪”的一千五百多青壮,再加上自己把好舵,虽尚嫌弱小,可是独霸阳翟却是弹指间的小事情。当然,不学无术c心中满是阴谋论的郭斌,此时是不会想到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无奈的。

另外,在伏龙山庄的仓库中,贮藏起一摞摞早已硝制好的各种动物皮毛。其中不乏熊皮c虎皮,当然也有郭永让人从京师洛阳买回来的牛皮,这些是以后用来给士兵做盔甲的。武库中一柄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铁枪,也给郭斌增添了乱世中求存的信心。

按照郭斌的要求,马老带领庄中的一众老者用柞木制作了一批英格兰长弓。这柞木耐干旱,耐贫瘠,山中就出产,加上材质坚硬,比重大,韧性足,而且抗腐耐水湿,实在是制作弓身的不二之选。

至于弓弦倒没有那么许多讲究,只以细麻绳将一头拴住,另一头挽一个扣挂上罢了。又挑选细直的树枝做箭身,将招来庄上的铁匠打制的铁箭头安装上就成了。

这种长弓上弦后高至眉角,有效射程达到200米,与ri běn弓相比除了弹道有点不稳,其他的都是毫不逊色。胜在制作简单,材料易于找寻,比ri běn弓又是要粘胶又是要定型的繁琐的工艺来说,成本控制的很好。

本来郭斌看制作工序特别简单,极容易仿制,怕以后别人仿制了用来对付自己。可是想到这时代人们一米六几的身高,若不是伏龙山庄众人每天的伙食肉菜俱足,要拉开这英格兰长弓简直是说笑话。

长弓适合用于战场压制,想想diàn yg《英雄》中漫天的箭雨吧,上千的弓箭手集结后于一瞬间的火力覆盖,将会造成一片区域的封锁。不管你是武林高手还是绿巨人又或蜘蛛侠,在这样的火力下一丁点儿存活的希望都没有。每每想到以后自己也会有机会带领上千弓箭手来个火力覆盖,郭斌都兴奋得浑身发抖。

当然要说缺点,却也不少。一个就是弓身太大,非体格过人之人是无法使用的。另一个就是不适合用于骑兵,当然这也是弓身太大,不易携带与使用的缘故。不过即便如此,长弓的出现也是将赵云诸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如此低成本的弓,射程超强是其一,穿透力也非凡,当真是shā rén利器啊。

此外,伏龙山庄的对外贸易也是做的风生水起。养殖的鸡鸭猪等家畜以及山上打来的野味儿已经不对外发卖了,只用于庄中的肉类g一ng yg。另外在上百头母羊的努力下,庄中暴增至四百的儿童也勉强够每人每天一杯奶了。

这些儿童有的是随着家人来山庄开荒的,也有戏志才收容送来的孤儿,目前都在伏龙山书院中学习,这就是一贯懒散的郭斌忙的脚不沾地的原因了。

借助山庄所修的道路,每天都有几十大车的砖石c水泥以及香皂c美酒从庄中运出,又有更多的粮食c肉类运进庄中。伏龙山庄一郭家庄一阳翟县城这一条干线虽然够宽阔,可每天还是以近乎极限的运输水平运作着。

还是郭斌将后世的交通规则拿出来,在路中间用砖头砌了一条线,让来往众人靠右行走,这才使得这条伏龙山庄的大动脉得以忙而不乱地极速运行。只这一条,又让戏志才暗暗佩服。

通过这半年多的努力,阳翟县境内已经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新建农庄了。因为修建速度快,价格较版筑更便宜,而且结实牢固,阳翟县的一众土豪们焕发出了对修建庄院的无比热情。

现在颍川大族荀c陈c钟三家与伏龙山庄合作在颍川各地乃至京师洛阳开酒店,关系非常,可以说郭斌与颍川豪族的关系已经进入蜜月期。趁着这个方便,三大家族也提出了购买砖石水泥等建筑材料的请求。

可以说,通过“建筑外交”与“奢侈品外交”,郭斌已经与颍川豪族紧密结合起来,戏志才当初提出的“打入豪族内部”的计划也初见成效了。唯一遗憾的是未曾得见荀攸c荀彧c陈群等人,也是郭斌太过繁忙,仅与戏志才shàng én拜访过一次,或许是运气不太好,并未得见这些人杰。

打着酿酒的名义,在各地收购粮食的事情也进行得颇顺利。现在伏龙山庄中的几十个粮囤中装满了粮食,按照目前的人口增长速度,未来几年庄中诸人的口粮也足够了。众人看着一个个高耸的粮囤,心里都很踏实,再听听伏龙山学院中朗朗的读书声,心里更是充满的对未来的向往,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

通过近半年的教育,学院中年龄稍大的对于加减乘除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由于学生太多,而老师仅郭斌一人,便将这些学生分成了上午和下午两拨。每一拨人只上半天课,另外半天则是帮庄中写写算算,也算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了。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已经可以趁着不上课的时间帮郭斌带学生了。

没想到这方法还不错,不仅极大缓解了庄中人手不足,尤其是能写会算的“高素质人才”短缺的问题,学生们能学以致用,学习的空前高涨,学习进度也很快。

在这些人中,郭斌倒是也发现了几个学习特别快,平时用功又肯自己动脑思考问题的孩子,马老的孙子马钧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小子是最早跟着郭斌学习的,人又聪明,现在不仅认字超过两千,数学也是出类拔萃。

另外,他对郭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各种方法折磨自己终于回忆起来的牛顿力学三定律特别感兴趣,在半天实践的时间里,发明了几个实用小玩意儿,着实帮了庄中的大忙。现在马老提起他小孙子来就笑得合不拢嘴,心中的自豪自是难以言表。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全是美好的。郭家庄中众人与世隔绝般的桃源生活也随着今年的旱情而渐渐被打破。今年中原大旱,各地收成或减产c或绝收,伏龙山庄尚未开垦土地,故感受不深,只从戏志才命人带来庄中的消息看,阳翟城中越来越多的流民已经使得郭斌警醒。

另外,郭永那边传来消息,chuán shi十余年的太平道趁大旱之年,广收门徒,奉事黄老,以符水咒说疗病,于流民中流传最快。现青c徐c幽c冀c荆c扬c兖c豫八州之地遍布信徒,恐已不下三十万众,富豪乃至官吏亦不乏崇信者。现颍川郡内流民益众,恐太平道挟众作乱,要郭斌早作准备。

看到这个消息,郭斌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口中喃喃道:

“乱世,终究要来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初识 因流民的大量涌入,杨老在阳翟城中的招募变得可以挑三拣四了,人手却也愈发捉襟见肘。郭斌便亲自带着一组青壮前来支援,留下管亥帮忙维持秩序,他便带着戏志才与郭嘉二人往司马徽庄上行去。

要说当初众人定下的计划,大多实施地比较顺利,可是招人才这一条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半年多过去了,倒是来来往往了不少江湖人物,可得用的却不多,郭斌听过名字的更是一个没有。

却说郭斌一行骑着马往城外赶来,每人马屁股上驮着许多礼品,多是美酒c香皂以及庄中自出的山货。

待走到城门口,迎面行来一个牵着驴子的少女。只见这驴子通体漆黑,仅头上两眼中间一撮白毛,缓缓走在石头铺成的路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蹄声。这清脆的蹄声配着项间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仿佛珠玉落盘般清脆悦耳,又恰似山间流水般活泼动人。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灵动的双眸流光闪动。形若悬胆的鼻子下方是一张灵巧端正的樱桃小口,下唇略显丰满,颊边梨涡微现,使得整张脸灵动中带着三分俏皮。年齿虽尚幼,身材也并未长成,却是秀美无伦。头上扎一条红色丝带,更是平添了几许妩媚,连在后世见惯了各种人造ěi nu的郭斌都看得一时失神。

郭嘉年纪尚幼,不懂得男女私情,而戏志才自从与郭斌定下主仆之分后仿佛焕发了新生,一心投入到为万民谋福祉的伟大事业中,于女色也不甚看重。是以二人虽迎面走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只郭斌两世加起来岁数不小了,而前世虽吹过不少牛皮,却未真正交往过女朋友。久经战阵洗礼的他,此时看着女子的绝世容颜,头脑中也只剩下好看二字。仿佛心中若是生出半分绮念,便是亵渎了圣物的牲畜一般。

少女此时黛眉微蹙,显是自顾自想着心事,并未注意到郭斌的目光,只牵着驴子信步入城。

直到铃声和咯噔咯噔的蹄声渐渐远去,郭斌才伸袖子擦了一把口水,回过神来。戏志才与郭嘉二人见郭斌驻马,方回过神来,此时正看着郭斌揶揄地笑着。郭斌脸不稍红,只哈哈一笑,扬鞭打马而去。

众人此次前去司马徽府上,为的是劝说他去伏龙山庄定居。现在旱情愈发明显,路上流民不断。颍川临近京城,世家豪族众多,京中权贵更是纷纷来此买地置产,因此土地兼并日重。适逢灾年,流民愈众,加上太平道异常活跃,广收信徒,郭斌知道事情愈发紧迫起来。

目前官府尚可勉力维持,若京中指挥得宜,或可缓和一二,只是外戚宦官乱政,这应对能否得当恐怕难说。一旦乱起,颍川郡恐怕就成了一个大贼窝了,届时司马徽一个小庄子怕是难以保全。

司马徽何等人物,看出颍川已不是久留之地,早已命家人收拾财物细软欲南下荆州避祸,还是几人一番劝说,他心中对伏龙山庄实力也略有了解,方才决定随着郭斌回庄。只是事情不急,尚可缓缓收拾庄中,定下一个月后举族迁往伏龙山庄。

郭斌见说动司马徽,心中欢喜,因他担心杨老处流民太多忙不过来,遂只过午便告辞了司马徽,往阳翟县城纵马而来。

待众人赶到,却见招募处围了一圈人,郭斌当即分开众人往里瞧去。

只见地上躺着几个伏龙山庄的青壮,一个白衣少女正揪着杨老的白胡子换着法儿地奚落。什么为老不尊啊,什么欺压良善啊,什么为富不仁啊,就差强抢民女了,只气得原本口舌无碍的杨老脸色煞白,一头冷汗。

管亥显然是怕伤了杨老,又见对方是个丫头片子,只站在一旁气得脸红脖子粗。见到郭斌众人赶到,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便上前左手前伸,欲抓住少女手臂将她拉开。

郭斌此时已认出,这白衣少女便是早上城门处遇见的牵驴女子,只是不知事情始末,见管亥出手了,几人便不急着上去,只站在圈外驻足观看。

那少女见管亥似一尊铁塔般压过来,却仍是不慌不忙,抓着杨老 胡子的手也不松开,只右手迎了上去。

管亥怕伤到少女,手上的力道便弱了五分,只让她觉得疼痛,放开杨老再细说。然而,却只觉眼前一花,左臂肘关节给少女拂中,竟然酸麻难当。待右手来救时,只见少女放脱杨老的胡子,却用后背撞来。管亥连忙变招,右手变抓为推,欲将少女推将出去。哪知道左臂被一拉,脚下一空,便觉天旋地转,被少女绊倒在地。这时他心中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好一手擒拿功夫。”

少女见管亥狼狈,顿时颇为得意,右手食指刮着自己脸颊,口中道:“羞羞,大黑汉子摔了个屁股蹲儿。”郭全从未见过管亥如此狼狈,震惊之余也觉好笑。郭斌却是心中惊叹,管亥下盘稳扎,就算自己要摔他一跤也不容易,这少女竟似毫不费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管亥见状,立时爬将起来,又向少女冲去。只是管亥枪棒功夫还好,这江湖打斗除了功夫娴熟外,身法也是至关重要的。他虽在童渊教授郭斌时学了不少,只是郭斌学的快,管亥便有些跟不上了。这样一加一减,于许多地方只是一知半解,此时这身法上的不足就体现出来了。

管亥暗叹,若是手上有一杆长枪,必可分分钟收拾了这个丫头片子。可是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娇柔少女,如何能动用兵器?否则说出去让人笑也笑死了。

只见少女身法轻灵,手法又快捷异常,专挑身上穴位招呼,若给拂上了,便是半身酸麻。可怜管亥空有一身蛮力,却一点也使不出来,只被少女耍的团团转,跌了不少屁股蹲儿。

只是管亥脑子虽转得不甚快,可是打架的悟性却是不低,吃了几次亏后,便只是紧守门户,每每出击却是力大招沉。

这二人一交上手,围观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但觉管亥似一株千年老槐,不动如山,偶有出击便是劲力十足,让人不由担心眼前的妙龄少女一个不慎被他当场打残打死。

再看少女,一袭白衣绕着管亥游走,身法曼妙,出手迅捷,一击即遁,好像风中摇曳的杏花,白中透红,管亥拳劲到处随之摇摆,竟似毫不着力;又仿佛吮吸朝露的蜂鸟,看起来悠闲适意,脚下却是玄妙步法,辗转腾挪间迅捷而曼妙。

管亥守得虽紧,奈何少女显是名家所授,眼花缭乱的招式使将出来,到底又将他摔了好几个跟头。惹得人群中不断响起震天地喝彩声,只听得少女愈发的得意洋洋。

又过了十几招,少女见管亥一次次爬起来,仿佛半点不痛的样子,心中却已是怯了。换了普通人摔得两三下便爬不起来了,可这个黑大汉被摔了十几次却楞是没事人一般。女子本来力气就弱,这般过了几十招,她便有点气力不济了,只以家传的内家气功勉力支撑。只是她自幼好强,心中虽是怯了,嘴里却仍是换着花样地调侃管亥。

终于这少女伸脚再欲踢管亥足踝时,却是没有踢动。原来管亥虽楞,却不是傻,早就防着这一手了。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疏忽,管亥见少女招式窒滞,大手已向她手腕抓去,欲将少女擒下。此时听到两人同时喊出声来:“手下留情!”

管亥听得一人是郭斌,另一人却是不识得。心中一犹豫,只觉耳边风声甚急,忙后跃闪开,再看场中,郭斌已与一个红脸大汉战到一处。再看那少女,只对着他做鬼脸,这时退在一边,却也不再上前,显是知道适才管亥已然手下留情。

这时场中二人斗得正酣,只见那红脸汉子约莫二十出头,使一杆木柄长刀,一身半旧的青色武士袍,长髯及胸,英武非常。场中刀来枪往,此时正与郭斌斗得难解难分。

郭斌自习得百鸟朝凤枪以来,虽常与赵云拆招,可毕竟份属同门,对方所习招式,自己也熟记于胸,所谓实战也不过进山打猎而已,如这般与陌生人过招尚属首次。因此待过了十几招,百鸟朝凤枪的入门十招竟是越发熟稔,往往见对方一刀劈来,条件反射般地一枪拨去,将对方长刀拨开后顺势便刺。越是使用,便越是感到这仅有的十招枪法妙用无穷,战至五十回合后,竟不知疲倦,越战越勇,枪法也越发神出鬼没起来。

如此这般,斗到一百回合以外,边上管亥诸人自是看的目眩神驰,场中的红脸大汉却越战越是心惊。

“小小的阳翟县,竟然藏龙卧虎。适才的黑脸大汉武艺精湛,想要胜他已是不易,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手上的功夫竟也如此扎实。”

他适才在人群中观战,见到少女将要落败,情急之下挥长刀加入战团,本欲分开二人便罢手。哪想到斜刺里杀出来一个少年,见他枪法娴熟便存了较技之心。欲逗引他多使些招式,以便看清对方家数。

他见对方年幼,上手便留有三成力道,可越战对方枪法越发运转自如,一时间竟是斗得难解难分。饶是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谓见多识广,却是怎么也看不出对方的路数。

汉光和六年,(车骑将军)于阳翟初遇太祖,与太祖斗,二百余合不分胜负,遂引为知己,从太祖征战四方。

一一《车骑将军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误会 郭斌本就力大,又经过约半年的锻炼,力量和体力俱增长不少,故与红脸汉子斗了近两百个回合竟丝毫未觉得疲乏,看对面汉子也是招式流畅,丝毫不见疲态,心中便升起惺惺相惜之情。

待又斗了十几个回合,二人俱各后退一步,跳出场外,随即各自扔掉手中兵刃,抚掌仰天长笑。

正面面相觑间,只听得戏志才拍手叫道:“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此时,那白衣少女却是叫得最为欢实。

郭斌赞赏地看了戏志才一眼,对红脸汉子道:“在下郭斌,年少无字,便是这阳翟县人,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汉子拱拱手道:“某家关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流落江湖数载,今日路经此地,见人比武,遂驻足观看。因适才的姑娘仿佛与某家故人有些渊源,故忍不住出手,得罪之处,尚请海涵。”说着便对管亥作了一揖。

管亥直道“不敢当”,郭斌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接口道:“既如此,请云长兄舍下一行,共饮几杯水酒如何?”

关羽道:“郭兄弟枪法精妙,体力过人,正欲多多亲近,如此甚好,只是还请稍待片刻。”当下走到少女跟前,抱拳道:“不知姑娘高姓,与杏林圣手董前辈怎么称呼?”

听到杏林圣手四字,管亥心中一震,望向少女的眼神便不同了。心中暗道:“我道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内家功夫便已不弱,身法快捷,一手擒拿功夫更是不俗,却原来是杏林圣手的门人?”

那少女此时一脸急切地道:“那正是我爹爹,你可见到他了?”

关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五年前,曾蒙董前辈援手之德,当时曾有幸得见前辈手法。适才见姑娘显露功夫,似是董前辈一脉,故此相询。姑娘也不知董前辈现在何地吗?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来也未曾听闻他下落,最近有消息说他在洛阳盘桓,正欲北上相寻,若是便宜,正可结伴同行。”

那少女道:“如此正好。”说着看了看一旁的郭斌,道:“先去他家打秋风,看他跟那老头儿是一伙儿的,想也不是好人,正好白吃白喝一顿。”

郭斌只在一旁听得苦笑,当下带着杨老c管亥以及关羽等人向醉仙楼行去。

众人去包厢落座,菜是酒楼的招牌菜,酒是上品的英雄血。关羽也是好酒之人,与郭斌c管亥c戏志才等人对饮起来,言谈甚欢。

酒过三巡,郭斌向少女道:“不知姑娘芳名,因何与我家人起了冲突。若是杨老与中正有得罪姑娘的地方,在下这里先行赔罪了。”

少女先是横了杨老一眼,方生涩地向郭斌抱抱拳道:“小女,咳咳本女侠芳名叫做董杏儿,看你还蛮懂得礼数,却为何纵容家奴欺压贫弱,驱赶流民?”

说道这里,关羽c戏志才等人也放下酒杯,看向杨老。

杨老给看得尴尬,咳了一声道:“近来中原旱情愈显,许多地方减产乃至绝收已成定局,因此流民孽生。我伏龙山庄招收庄客佃户,不仅管饱,甚至还可让孩子免费上学,这在常年亦争破头的好事儿,赶上大旱,更是吸引四周流民赶来。”

说起这些,郭斌等人自是心中一清二楚,却听得关羽和董杏儿不住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杨老惯会看脸色的,继续道:“只是流民汇聚,随之而来的便是太平道传教之人。这些人不事生产,只教人每日叩头思己过,并以符水咒说给人疗病,收取信众供奉,真似附身吸血之蚂蟥。”

见大家听得入神,杨老继续道:“日前有一人自称太平道渠帅波才帐下将军,欲应募,前去伏龙山庄传道。主公早有命,令我等留心切莫让太平道之人混进山庄,小老儿自是不敢不遵,遂拒绝了他。”

“岂知他竟恼羞成怒,指挥随从者五十余人欲抢夺配发给流民之米粮。所幸管中正并二组青壮在此,方保得粮食平安。”见郭斌露出赞赏之色,杨老心中大定,接着道:“此后,他便指使流民前来闹事,每次都是管中正带领手下儿郎将之驱散。”

说着,看向董杏儿道:“当时,中正方带人驱散闹事流民,姑娘侠义心肠,想必是起了误会,方动上了手。”

听到这里,董杏儿只羞得满脸通红,道:“我本见到这黑脸汉子奉了那老头儿命令,拿着棍棒驱赶流民,便以为是豪强驱恶奴欺压良善,只想着擒贼先擒王,便擒下了这老头杨老,待那些人跑了才放开。”

说着,鼓着小嘴来到杨老身旁道:“杨老头儿,本女侠给你道歉了,你老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本女侠计较了吧。”杨老只听得苦笑连连,却耐不住董杏儿痴缠,口中只是连道“不敢”。

见事情分说清楚,郭斌方舒了口气,待看向关羽时,只见他目中除了赞赏,似乎颇有疑问。便开口问道:“云长兄有何疑问之处不妨说出来。”

关羽见状,道:“郭贤弟收治流民,实是我辈表率。只不知为何不欲与太平道扯上干系?据某家所知,太平道首领大贤良师张角,虽与江湖中人交往不多,却组织贫民对抗豪族,使穷苦百姓得以结社自保,又是西天师君的师兄,在江湖上却也是好大的名声。”

郭斌道:“适逢灾年,百姓无告,正是散尽家财救民于水火之时,太平道不事生产,却藉此广招门徒。如今太平道徒众几十万,遍布青c徐c幽c冀c荆c扬c兖c豫八州,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总揽事务。此辈野心勃勃,不日恐将祸乱天下。”

郭斌见关羽和董杏儿目露震惊之色,一口饮尽杯中残酒,继续道:“郭斌乡野一少年,本非豪族,创建伏龙山庄也只半载。家业虽小,却也倚之庇护庄中老幼数千人,不敢勾连此等野心昭彰之辈,为祸乡里。在下不识得什么大贤良师,也不知道什么西天师君,只知尽我所能,保全家人。莫说一个渠帅帐下的将军,便是渠帅,乃至大贤良师亲自来了,我郭斌何惧。”

郭斌初次剖白心中所想,只听得戏志才c郭嘉c郭全c杨老等人心中激越,管亥更是虎目含泪,右手紧紧握着酒爵,显是在努力控制情绪。

关羽见此,心中暗赞:“好一个少年英雄。”口中道:“郭兄弟宅心仁厚,奋发自强,豪气冲天。关某痴长几岁,至今却是一事无成,实在是汗颜无地。只是太平道行事偏激,大贤良师与西天师君更是江湖中的前辈高手,此番冲突既起,还需小心应对,谨慎行事。”

郭斌见关羽说的郑重,连忙起身正色谢过。

董杏儿见郭斌豪气冲天,心中也是暗赞,想到自己适才的莽撞,更是不好意思得紧,口中却道:“管他什么大贤良师c西天阎王的,若是他们来了,便叫我爹爹来帮你打跑他们。”她少女心性,认定郭斌他们是好人了,便是千好万好,那些太平道自是成了恶人。加上自己先前莽撞出手,心中有愧,此时便将伏龙山庄众人看成了自己人。

这时,一直在观察众人的戏志才起身对郭斌道:“主公,适才云长兄所言不可不防,只是庄中人手本就不足,太平道却是发展迅速。十年来,颍川郡向为太平道核心之一。因我伏龙山庄广收流民,如今流民于阳翟城中汇聚,太平道趁机传道,恐城中太平道已不下万人。”

说到这里,戏志才面露忧虑,道:“太平道之祸虽在眼前,却也不在眼前。几个好勇斗狠的一勇之夫自不足虑,以主公这半年经营,自保有余。然,一旦乱起,颍川郡或成核心,需早日谋划方好。”

郭斌看了戏志才一眼,很是配合地道:“既如此,不知志才兄计将安出?”

戏志才道:“杨老处要加派人手,仔细甄别,扩大招人规模,以强大山庄实力。此外,还需广揽江湖好手,用以对抗太平道可能的挑衅。”说着看了看关羽,对郭斌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主公还需北上洛阳,广交豪杰之士,他日一旦天下乱起,方能有自保之力。”

他看适才关羽同郭斌酣斗二百余合,事后问管亥时,得知关某竟似乎未尽全力,当下已心中暗暗拿定主意。此番见席上众人热络,关羽对伏龙山庄众人似颇赞赏,故出此言,欲为郭斌收此猛将耳。

听了戏志才一番言语,郭斌暗赞一声“好军师”,当下起身端起酒杯,向关羽道:“要说武艺超群,陷阵催锋的熊虎之将,舍云长兄其谁?郭斌不才,厚颜请云长兄相助。”

适才听戏志才一番言语,竟未提及自身,关羽心中颇多不屑,暗道小小书生不识得天下英雄。郭斌这一番话却让他心中颇为受用,当下起身道:“郭兄弟厚爱,羽本当从命,效力帐前。只是这太平道张梁与某颇有仇怨,恐为郭兄弟引来祸患。况且关某还需洛阳一行,寻访董前辈下落,急切之间,恐难效力。”

听关羽有答应的意思,郭斌忙道:“太平道众人不过跳梁小丑,吾得云长之助,却似虎熊添翼。洛阳之行却是正合我意,吾庄中产业颇多,恐权贵垂涎,正欲往洛阳一行,此番正可同去。”

这时关羽方端起酒杯,敬郭斌道:“承蒙不弃,敢不效犬马之力。”说着一饮而尽,口称主公。

郭斌大喜,当下自是端起酒杯与关羽对饮起来。

董杏儿听说郭斌也要去洛阳,当下喜笑颜开,道:“正好正好,我此番出来寻找爹爹,一路上却是孤单无趣的紧,大家同去,正好热闹。”

见董杏儿天真烂漫中带一丝任性,仿佛便是后世的美少女,心中怦然一动,听她说愿意一同前往洛阳,竟是说不出的欢喜。

此时,郭全满脸好奇地对关羽道:“云长大哥,适才说的什么大贤良师c西天师君c还有杏林圣手,都是江湖中人吗?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给我们讲讲呗。”说着,摆出了一副好奇宝宝的嘴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江湖之远 见郭全提起大贤良师,关羽面色一肃,道:“如今江湖上以杏林圣手c五斗米师c天南剑仙c河朔神枪以及景室山华公五人为武功最高,不知郭兄弟有否耳闻?”

听到这里,郭斌心里一激灵,“难道我又穿越了?怎么还出来五绝了?”

郭全却道:“杏林圣手说的就是杏儿姐的爹爹吗?真是厉害啊。”

看郭全一脸狗腿的模样看着自己,董杏儿顿时傲娇的不行,头一撇,轻哼一声,道:“本女侠的爹爹自是厉害。”

这时却听关羽继续道:“不错,杏林圣手便是杏儿姑娘的父亲,董奉前辈。五年前,我老母病重,幸得董前辈妙手回春,为我母续命三载。关某虽不才,前辈恩德不敢或忘,自流落江湖,一直在寻找董前辈。只是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日才听到他似于洛阳盘桓,正欲前往相寻,途经阳翟,方遇到诸位。”

众人连道:“原来如此”。

“董老前辈医术既高,性格也颇为”看了董杏儿一眼,方道:“性格也颇为与众不同。治病不取钱物,只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五株,轻病愈者栽杏一株。数年之后,有杏万株,郁然成林。春天杏子熟时,便在树下建一草仓储杏。需要杏子的人,可用谷子自行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

听到这里,郭全插嘴道:“想必杏儿姐姐的名字便是据此而来吧。”这才一会儿,这小狗腿子全就叫上姐姐了。

董杏儿则傲娇地一扭头,一撅樱唇,轻哼一声,并不理他。

众人也不在意,关羽继续道:“五斗米师说的是五斗米道的掌教,姓张名修,字利贞,此人将天师道改为五斗米道,为第三代系师。第一代系师张陵创天师道,称张天师。相传此人武功卓绝,养生有道,年百二十余岁卒。四年前第二代掌教张衡去世,张修夺天师道掌教之位,并将其改为五斗米道,张修为人疗病,愈者雇以五斗米,遂号为五斗米师。”

“所谓天南剑仙,说的是交州士燮老前辈。交州士家,为地方大族,士老前辈学问优博c达于从政c体器宽厚c谦虚下士,江湖传言乃是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士老前辈最擅长乃是剑法,据闻其剑法有风雷之声,故名曰风雷剑法,乃士前辈观海水溢所自创。”

“河朔神枪,乃纵横河朔几十年的枪神童雄付老前辈。”

在座众人听到童雄付之名,俱各惊叹不已。关羽见此,心中不解,郭斌道:“童雄付便是家师,曾于庄中逗留数月,是以大家都熟悉。”

听郭斌这么说,关羽忙起身问道:“童老前辈可在此处?关某几次欲拜会而不得,若能拜会一二,幸何如之。”说着搓了搓手,一脸希冀地盯着郭斌。

郭斌苦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离开山庄数月,我也不知他现在仙踪何处。”

关羽一脸若有所失,道:“不想主公师从于河朔神枪。童老前辈侠名播于四海,于河朔尤甚,一杆长枪横挑乌桓一族,其名可止小儿夜啼使人不胜心向往之,关某于家中时亦曾听说。更难得童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于近年才少闻其消息。”看关羽一脸讲述偶像故事的表情,郭斌暗汗了一把,却也没有想到童渊竟然有如此名声。

见关羽陷入沉思,郭全喃喃地道:“那白胡子老头儿整天笑眯眯的,原来竟如此厉害。早知如此,我也当拜师的,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却是被郭斌一瞪,摸着后脑勺,讪讪地闭嘴了。

这时郭嘉接口道:“不知景室山华公是何等人物?”

关羽道:“救死扶伤,扶危济困,无出景室山华公之右者。华公姓华名佗,字元化。所居景室山,是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相传为老聃昔日炼丹之所在。华公修草庐于其上,采药炼丹;又常云游四海,遇病患便为人诊治,穷苦人便不收诊金,还时常赠送医药。江湖中得其惠者不计其数,故称其为景室山华公而不名。”

郭斌震惊了,对于华佗,他只知道他医术精湛,曾给关羽刮骨疗毒,也知道曾经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被曹操杀了,却原来在江湖上还有如此高的地位。

这时郭嘉又道:“那什么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呢?”

关羽道:“大贤良师名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相传十几年前因入山采药,遇南华老仙得授《太平要术》天书三卷,日夜研习,能呼风唤雨,号为太平道人。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此皆神仙之事,真假不能确知。然江湖传言,其武功却是十分高强,他将一身武功传于两个兄弟,一名张宝,一名张梁,也在江湖上创下了不小的名号。”

“传言大贤良师与五斗米师系出同门,汉中张公祺据闻也是二人同门。只是此辈行事诡秘,做事偏激,并非我辈中人。”关羽继续道。

这时郭全又忍不住喃喃道:“咋这么多大师”

郭斌问道:“这个汉中张公祺是谁?”

关于道:“张公祺名为张鲁,是天师道创教祖师张陵的亲孙,第二代系师张衡的亲子,为留侯十世孙。被张修夺去了系师之位,现流落在益州一带。相传张衡去世后将天师道的掌教印剑传予张鲁,只是被张修夺了掌教之位,并被逐出了天师道。”

“后张修改革 教规,凡信众须出米五斗,是为五斗米道。其来学道者,初曰鬼族,其上曰祭酒,各领部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皆教以诚信不欺诈,有病则居静室自省,大都与太平道相似。又设置义舍,放置义米,供行路者自取。”顿了顿,继续道:

“张修令鬼族行走江湖,打探消息。其行走江湖者多隐秘身份,行踪诡异,一旦被人发觉,便shā rén灭口。关某因偶然得知一祭酒身份,其欲灭口时,反被某杀了,因怕其势大,殃及亲友,故流落江湖数载。”说着,盯着郭斌看去,见他面色从容,方微微点头。

郭全简直是个好奇宝宝,当下问关羽道:“河朔神枪童老头儿和那个什么天南剑仙一个使枪,一个使剑,那另外几个呢?”郭斌听了,已满心无力,懒得再纠正这小子的称呼。

关羽道:“董老前辈人称杏林圣手,不只是医术卓绝,更兼一手出神入化的手上功夫,适才杏儿姑娘所用当是家传的擒拿手法吧?”

见董杏儿“高傲”地点点头,关羽继续道:“董老前辈一双妙手,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于无声无息中致人死命更是不在话下,单一手拂穴手法便是再高强的武术好手也缚手缚脚。”

郭全道:“摔了管黑脸好几个屁股蹲儿的就是这门功夫么?”也不理管亥更黑的脸色,便吵吵嚷嚷地要拜董杏儿为师,董大xiǎ一 jiě自是臻首一扭,赏了他一个白眼,显是看不上这个徒弟。

关羽继续道:“五斗米师一脉行踪诡秘,关某只知大贤良师常持九节杖传道,于张公祺与五斗米师却不甚知晓。天师道以祖传印剑为掌门信物,想必其门中至高的武学应是剑法了。只是江湖中虽如此流传,亲见其使过的却是少之又少。”

郭斌道:“那景室山华公呢?不会是五禽戏吧?”郭斌在后世听过五禽戏的名头,以为不过是老年人健身的体操罢了,就跟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一样的。

却听关羽道:“正是五禽戏,没想到主公也听过五禽戏之名。据传,华公以虎c鹿c熊c猿c鹤五种禽兽的动作为范,创出五种禽戏,五种禽戏各有功用,只是多在强身健体,于攻击伤人便似弱了一筹。华公有徒弟三人,分别名为吴普c樊阿c李当之,于江湖中多有扶危救困之举,却鲜少在人前显露武功。”

接着,关羽又补充道:“都是江湖传言,其中或有不实之处,尚请主公见谅。”

郭斌心中只有感激的,知道自己要远赴洛阳,关羽便一点点给自己讲述江湖中的秘辛以及行走江湖的经验。只这一片维护之心,就让他心里暖暖的。

当下起身道:“云长过谦了,我于江湖中事不甚了了,军师又是一介书生,这江湖中的门门道道还是要云长多多指点才是。这一杯酒便敬云长如何?”当下众人轰然叫好,都起身向关羽举杯痛饮。

是夜,宾主尽欢,饮至半夜方各自散去。于是,关羽并董杏儿便在醉仙楼住下不提。

关羽自拜郭斌为主,便日日在醉仙楼后院与郭斌切磋武艺。董杏儿虽念着父亲,但到底是少女心性,念着太平道若是来人捣乱,自己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也不讲义气?另外想到以父亲武学修为之高,怎会吃了别人的亏去?再加上贪恋玩耍,爱个热闹,便也安心住了下来。只是她也不想想,若是能让杏林圣手都吃亏的人,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又如何帮得上忙?

待过了十几天,杨老处依旧如常,不仅没有人前去捣乱,流民的招收工作反而出奇的顺利,正经招到不少身强体壮的男丁。不过经关羽查看,晓得这其中有十几个练家子,怕是太平道安插的奸细。

当下,戏志才带着郭嘉一番忙活,令人仔细将这些人盯住,又将他们安置在酒楼与流民招收点,并不让他们有前去伏龙山庄的机会。经过这一番仔细周密的调查与安排,固然使得这十几人没有作乱的机会,也让关羽对郭斌的这帮手下有了新的认识,对戏志才等人也愈发敬重起来。

看郭斌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关羽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称奇,只道他成熟沉稳,用人不疑,真是人主之姿。却哪里知道,郭斌是甩手掌柜做惯了,又有郭嘉在那里看着,对这十几个奸细的命运只有可怜的。若是这几个小虾米都料理不了,戏志才就不是戏志才了。

待看到了太平道的后手,郭斌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想想也是,人太平道管着那么多人,又要分头去传教招人,哪里有功夫来搭理自己一个小小的伏龙山庄。

当下便决定,戏志才c郭嘉c赵云c管亥留守,自己带着死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郭全,同关羽和董杏儿一道往洛阳一行。一是要疏通京中关系,二是要帮董杏儿寻父,第三便是自己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这时代的东都洛阳了。

光和六年,太祖之洛阳,车骑将军c阳翟侯随侍。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进京 因要进京,郭斌少不得带着关羽和董杏儿先去伏龙山庄一行,将家中的事务嘱咐一下。不提董杏儿一路上好奇宝宝似的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以及关羽被庄中忙碌而朝气蓬勃的气氛所震惊。单说见到赵云后,郭c关c赵三人的一番切磋,便令关羽感叹莫名。没想到郭斌师兄弟武艺如此高强,自己流落江湖,经验是有了,武艺却也搁下了,当下很是主动的接受了伏龙山庄早晚锻炼的习惯。

郭斌将庄中事务交给马老照看,又让赵云每隔几日便到阳翟城中走一遭。赵云听说了太平道的事儿,知道非同小可,自是十分上心。因司马徽尚需十几日才能搬家,郭斌便在戏志才的极力促成下亲自去他府上辞行。

听郭斌一番述说,司马徽沉默许久,道:“你年纪虽尚幼,然行事沉稳,此去洛阳并无甚么需嘱咐的。我这里有书信二封,你分别代我转交给侍中卢植与议郎蔡邕。此二人皆智慧通达之士,与我有旧。卢子干为人豁达,师从于马季长(即马融);蔡伯喈旷世逸才,师从于胡太傅(即胡广,东汉名臣),学问上有何不解之处,可向此二人求教。”

郭斌知道司马徽这是不放心自己,让他一旦有事,可向此二人府上求助。心中感动,对这个虽见面次数有限,却待自己如子侄的老者真心生出几分亲近,当下只有离席再拜感谢。

司马徽见郭斌明白自己的意思,点点头,道:“你尚无表字,于京中交际往来颇有不便。如此,我给你取一个表字如何?”说着笑眯眯地看着郭斌。

这时郭斌才明白戏志才极力促成他亲自前来向司马徽辞行的缘故,赐表字者,不是父母便是师长。戏志才让他来是为了让他与司马徽定下师徒名分,于以后仕途则大有裨益。

当下再拜道:“小子本性顽劣,蒙先生不弃,祈赐表字。”

司马徽抚髯笑道:“好,好,好!”连说三声“好”后,继续道:“你名为斌,寓意文质兼备,允文允武。至于表字,便叫做潜阳如何?”

郭斌道:“多谢先生赐字,却不知此字作何解?”

司马徽道:“所谓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少年人故当志存高远,然前路多舛,应矢志不移,戒骄戒躁,他日龙翔九天必可期也。”

这一番话郭斌只理解了个大概齐,心中默念:“大概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我不要装逼,不要翘尾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当下再次郑重谢过。

待回到阳翟城中,向众人说知,戏志才沉吟半晌,方道:“司马德操有知人之明,想不到他对主公评价如此之高。好一个潜龙勿用,阳在下也。”顿了顿,对郭斌道:“主公,卢子干c蔡伯喈二人皆当世名儒,有了此二人助力,主公洛阳一行必会顺畅许多。”

次日,郭斌与郭全c关羽c董杏儿三人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

郭斌是穿越以来首次远行,看了什么都觉得新鲜。不过毕竟心理年龄已不小了,故比不上郭全与董杏儿二人肆意。

郭全是从未出过阳翟,当初每日里去族学,后来纵然在伏龙山庄也要带一大帮子小弟干活儿,现在终于彻底放羊了;董杏儿虽出门月余,却一直是独自行走,虽为寻父而来,然少年人心性,一路上终觉无趣,此时有了三个同伴,自然是欢欣雀跃不已。

所幸郭全首次骑马,尚不习马性,一路上只顾着与胯下坐骑较劲了;董杏儿则是一直骑着她的小毛驴,咯噔咯噔地前前后后地乱窜。

关羽同三个少年人同行,心中也自畅快,不觉性情也似开朗了许多,见三人到处瞧热闹,也不扫兴,只跟在后边含笑看着。待三人有什么不懂的过来询问,又总是讲的头头是道,因此郭全便成了他的小跟屁虫,纵然一路上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断,江湖经验丰富的关羽也是从容应对,丝毫不见为难。

众人走走停停,很快进了司州境内。这一日来到了偃师,只见路上行人不绝。初时众人还觉得是偃师繁华,可仔细看来行人都携带着大小包裹,而且多为青壮男子,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行了一会儿,忽见前方围了一圈人,随即呼和争吵声也传了出来。董杏儿与郭全两个最爱看热闹,如何能错过,便一人一个拉了郭斌与关羽挤进人群中。

待关羽分开众人挤出一条路,却见里面已经动上了手。只见前面是个酒馆,动手的两方中一方穿着跑堂的衣服,显然是店中伙计,另一方是赶路的行人。这些行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手持兵刃,又仗着人多,并不惧怕身为地头蛇的酒馆一方,只一会儿酒馆中的几个伙计就被揍得躺在地下直哼哼,掌柜的老头儿只能在一边不住地说好话赔礼道歉。

那些行人见伙计们不禁打,都一脸傲然,为首的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道:“敢跟我太平道要钱,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老子从荆州一路北上,还从没给过酒钱。”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大笑,一个年轻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哈哈哈,太平道是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欺压良善,吃霸王餐不成?”

话音一落,他周围瞬间清场,围观的群众虽是当地人,却都怕被太平道误会,受了池鱼之殃。

只见说话之人是个二十许的男子,一袭白色儒生长袍上片尘不染。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荡荡,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洵洵儒雅。若不是手中持一柄长剑,宛然便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公。立在一群风尘仆仆的行人中间更显得皎然若神,卓尔不群。

郭斌心中暗叹:“这个人完爆后世棒子们的人造帅哥啊。”

那虬髯汉子见青年神风隽爽,气度不凡,不敢小觑,只是听他看不起太平道,火爆脾气却是登时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答话,挥舞手中长杖便朝着白衣青年冲去。

只见那青年目不稍瞬,也不拔剑,只左脚后退一步,侧身避开这一击,伸出剑鞘往那汉子膝弯处一戳,只听到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虬髯汉子便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这一招,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出手竟如此利索,只身子微晃便把那高壮汉子撂倒在地。

正面面相觑之际,人群外挤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均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个矮子进来看到场中倒地的虬髯汉子后脸色微变,更不答话,挥动木杖径直向方才的白衣青年攻去。

青年见木杖来势汹汹也不敢硬接,剑鞘一摆卸去杖上力道,随即粘着木杖一甩,顺势将长剑抽出剑鞘。这一摆一甩,用劲既妙到巅毫,动作也是潇洒流畅,围观众人不禁暗叹: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边郭斌也是看得眼前一亮,与关羽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郭全与董杏儿两人更是欢呼雀跃,显是兴奋已极。

这么一交手,那边的矮子暗暗心惊,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起来。

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二十几招,那矮子挥舞着木杖护住周身,杖端风声不绝,倒让人不敢小觑。而白衣青年只是乘隙攻上几剑,动作似潇洒随意,然每一剑都奔矮子招式中的破绽攻去,故他每一次攻击都逼得矮子手忙脚乱好一阵。

眼见如此僵持下去必然落败,矮子低喝一声,杖法陡然变得细腻温婉起来。其中不仅有杖法的大开大合,竟也有剑法的飘逸灵动,一根粗长笨重的木杖竟然让他使得灵巧若游龙,开合如山崩。灵巧处仿若处子绣花,狠辣处却似巨蟒出洞。端得是变化万千,让人防不胜防。

看到这里,关羽低声对郭斌道:“此人果然便是太平道中人,这一套杖法关某也见识过,正是大贤良师的杖法。”

那个一直旁观的高个行人往关羽处瞟了一眼,便继续看向场中。

只见这时矮子已扳回劣势,一套杖法使得飘忽不定c刁钻险恶,所谓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又斗了数合,白衣青年剑法也是一变,不再似先前的飘逸灵动,而是变得迅捷无伦,愈发地凌厉难当。非但如此,剑锋飘飞间竟有噼啪之声,似雷霆c似海啸。剑招固然凌厉无匹,噼啪声更是搅动人心神,若是心志不甚坚定者只听其声怕是便要落荒而逃。

郭斌见此,心中一惊,看向关羽,却见他也是震惊地盯着白衣青年,稍倾方对着郭斌缓缓点头,低声道:“此子所用,必是风雷剑法无疑。”

再看场中,青年剑法一变,便仿佛变了一个人,招招抢攻,不复先前的温文尔雅。剑端既挟风雷之声,招式也似狂风骤雨一般,直压得矮子步步后退,败势已显。看到矮子将败,高个汉子叫道:“你且退下,我来会会他的风雷剑法。”说着挥动手中兵刃加入战团,一杖直逼青年腰眼。青年见这一杖来得猛恶,只得放弃追击,挥剑接招。

太祖将赴洛阳,得德操先生赐字潜阳。

一一《司马德操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风云 高个汉子与白衣青年战到一处,剑杖相交竟是金铁之声,原来那汉子所用竟是铁杖。高个汉子所用杖法与矮子应是相同,只是招式更加灵巧刁钻,有时只是简单的杖头上挑便暗含十几种杀招,比之矮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加之铁杖沉重,杖端夹着恶风,端得是凌厉异常,一时之间竟将白衣青年压制住了,风雷剑法也不似方才声势。

白衣青年心知遇到了高手,当下运起本门轻功纵跃闪避,霎时间仿佛化身一只白色大鸟,在场中翩跹起舞。待斗得十几个回合,二人相距竟越来越远,场地也越变越大。

郭斌看了关羽一眼,心中了然:“这青年武功固然高强,心思转的也是极快。那汉子所用铁杖本来沉重,此番招式又如此灵巧,力气损耗太大,必难持久,那青年必是想待他气力耗尽才下shā sh一u。”

关羽却对郭斌低声道:“这青年怕是要遭,大贤良师这套杖法虽灵巧异常,却也不失杖法的神髓。这套杖法越使到后面压制越强,那时铺天盖地全是杖影,想要脱身都难。青年若是目下反击或尚有胜机,待过得十几招怕是连风雷剑法也施展不出了。”

郭斌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不过这青年武功厉害,待会儿要设法助他。”

果然双方又过得十几招,也不见高个汉子力有不逮,手中铁杖施展开来,只见铺天盖地全是杖影。白衣青年被逼在数丈之外,风雷剑法也只是偶尔方能施展一下救己要害,长剑却是再难递进去了。看到如此情形,周围的行人都给高个汉子鼓掌叫好:“马大哥加油!”,“马大哥好功夫!”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原来他们本是一路的。

这时郭斌猛然注意到刚才的矮子不见了,四下搜寻时,却见他趁乱来到了白衣青年身后。郭斌暗道:“不好!”

眼见矮子就要下手,郭斌大吼一声跳进圈子,一枪直向高个汉子刺去,口中道:“阳翟郭斌领教!”逼得那高个汉子只能回杖自救。

白衣青年久战之下早已疲乏,此时见郭斌接了对方铁杖,也自松了口气。忽觉脑后风声,心知不妙,只得脚下加劲前蹿,长剑顺势回撩,将矮子偷袭的一杖荡了开去。那矮子这一杖乃蓄势而发,故青年虽避了开来,却也觉手臂酸麻,急切间难以再战。

关羽见郭斌出手,当下跨前一步,长刀一摆阻住矮子的攻势。那矮子和关羽过了一招,只震得手臂发麻,心中惊惧,当下只得退开。关羽也不追击,见矮子退却,便扭头看向场中。

这时郭斌已与高个汉子交上手了,郭斌使得的是一杆铁头木枪,与铁杖相比虽甚轻,却比它略长,使用起来也更是灵活多变。

那高个汉子暗忖:“不想在此地遇到如此多的少年英杰。方才的白衣青年应是天南剑仙一脉,只因他经验不足加上我占了兵刃上的便宜才侥幸获胜;而眼前的少年枪法飘忽灵动,却不知是何人门下。”

原来百鸟朝凤枪虽只十八招,然前十招俱是基础,并无固定招式,无论长枪大戟或是铁杖长刀均逃不出这十招去。另外这套枪法因所用兵器不同,招式也是千变万化:若使的是铁枪,自然大开大合,以拙胜巧,现在郭斌用木枪却似出洞灵蛇,招式愈发千变万化。也就是说,对手即便见过他用铁枪使这套枪法,换成木枪后也决计认不出来,这本就是一套不按套路出牌的功夫,因为她没有套路。

有时那汉子明明用铁杖拦下郭斌木枪,岂知木枪劲力尚未使全,枪头一摆却是直扑面门而去;有时防着他这一招,待格挡过后立即后撤,木枪却如跗骨之蛆紧随而来,让他的杖法施展不开,当真是缚手缚脚,难缠得紧。

又斗了一阵,见这套杖法难以取胜,那汉子忽地又换了一套杖法。只见他完全摒弃适才的灵活狠辣,杖法变得大开大合,铁杖夹着呼呼风声凶狠异常地猛攻猛打,显然是硬碰硬的打法。想是那汉子见郭斌年幼,欲以气力压制住他,然后一击制胜。

郭斌嘴角一勾,也不惊慌,枪势愈加灵活,枪路也愈加刁钻不可捉摸。这时那汉子心中暗暗吃惊,原来郭斌的枪法中竟然融入了杖法的套路!郭斌木枪本就较之铁杖轻巧灵动,况且木制枪杆韧性好,变化多端,再加上杖法的险狡套路自是愈加的让人难以捉摸。欲以气力取胜,本是上佳的对策,可是木枪弹性上佳,铁杖即便击中也似不着力一般,高个汉子这一架打得实在是憋屈。

虽然如此,郭斌欲取胜却也非是易事。铁杖本较木枪为短,格挡回护起来只有更加便利,那汉子激斗多时也不见气力衰竭,故郭斌欲凭借二把刀的杖法取胜,那却是痴人说梦了。只是郭斌的枪法却是变得愈加纯熟,见招拆招外加杖法的狠辣家数竟使得越发顺畅了,仿佛是在拿高个汉子练功。

只见场中二人,一个似盘根老树,守得密不透风,另一个如潺潺流水,一次次地蹈隙而进。当真是杖来沉猛似山崩,枪去矫矢如游龙。又激斗了近百回合,两人还是奈何不了对方,心中也各自起了惺惺相惜之感,于是枪杖交击后便俱各后跃,跳出场外。众人正不解,郭斌与那汉子却抛下手中兵刃上前各自通报了姓名。

那高个汉子哈哈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兄弟好枪法,在下马元义,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郭斌笑道:“在下阳翟郭斌,草字潜阳。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马大哥的杖法可让人一见难忘啊。哈哈!”当下两人抚掌大笑。

这一番激斗不仅关羽与白衣少年看得目眩神驰,围观众人也是心中暗暗佩服。

董杏儿更是见两人一停手便似自己胜了一般直奔郭斌,只见她激动得小脸通红,一上来就拉着郭斌叽叽喳喳地又叫又跳。

白衣青年正要过来相谢郭斌援手,突见董杏儿天真烂漫,不由心中情愫暗生。当下上前谢过郭斌关羽二人,道:“在下王越,草字安睿,多谢两位援手之德。”听到这名儿,关羽倒没什么,郭斌却是震惊了:“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单挑无敌的剑客王越?没想到还是个小白脸啊。”

当下郭斌道:“在下郭斌,草字潜阳。王兄气度不凡c剑术精湛,急公好义,在下甚是佩服。今日有幸得见,足慰平生。”

又客气了几句,王越对董杏儿道:“在下王越,不知姑娘芳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董杏儿对他行侠仗义教训太平道中人也很是赞赏,觉得他应该就是自己这一伙儿的了,便道:“我叫董杏儿,看你脸白净的很,功夫竟然还说得过去。”郭斌与关羽c郭全三人闻言相视苦笑。

王越却上前继续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杏儿姑娘若是感兴趣,在下可以”

没等他说完,董杏儿便转头叽叽喳喳地找郭斌说话去了,只剩王越略显尴尬地苦笑。

这时马元义带着先前的矮子过来,对郭斌道:“郭兄弟,这位是唐周兄弟,随为兄多年,适才唐兄弟忧心焦急,差点伤了王越兄弟,实在是报歉得很。”唐周也上前道:“适才看马大哥危险,在下一时心急,实在是多有得罪了。”

郭斌听了,心中冷笑:“马元义c唐周,肯定是他们没错了,历史上就是唐周告密才害死的马元义。哼哼,刚才这个唐周分明是动了杀心,看来他也是心思深沉之辈,不可小觑。”

当下郭斌也是满面笑容地道:“马大哥太客气了。”

王越也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今日有幸识得这众多英雄,不如由在下做东,就去这家酒馆共饮几杯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

马元义这时转向酒馆掌柜的,抱拳道:“我这几位太平道的朋友酒后粗鲁,冒犯贵店,在下奉上三千钱以作赔偿,还请掌柜的不要见怪才好。”掌柜的忙道不敢,又命后厨整治好酒好菜不提。

众人俱豪杰之士,郭斌c关羽c王越与马元义聊得颇为投契,马元义为人豪爽耿直,又懂得分寸,王越潇洒从容,为人也甚豪爽。席间众人欢呼畅饮,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回到房中,郭斌问关羽道:“如何?”

关羽道:“马元义为人耿直,虽是太平道中人,却也值得一交;王越外示豪爽,然心中必有所图。”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显是不屑说唐周如何。

郭斌道:“这个唐周心思深沉,似有重大图谋,需要小心应对。我看他今日已露杀心,只是他与王越显然是初见,又无甚仇怨,何以欲下shā sh一u呢?全子,你跟他聊得怎么样?”

郭全道:“斌子哥所言不错,这个唐周心思机敏,我跟他聊了一夜也没套出他什么话,确实应该小心应对。”

董杏儿道:“我看那王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上来就一直找本姑娘说话。”

郭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原来席间众人聊起来,知道三方均欲前往京城,遂说定结伴进京,只是看这勾心斗角的样子,这一路上可有的受了。

太祖之洛阳,遇王越c马元义c唐周,遂结伴同往。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太学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向洛阳行去。

郭斌与马元义c关羽三人一路骑马畅聊,王越则追着董杏儿大献殷勤,搞得她头大不已,郭全一路上跟唐周瞎侃,这俩人不阴不阳的互相套着话。所幸偃师距离京师洛阳不远,第二日一过午便到了。

经过这一路同行,郭斌c关羽与马元义愈发投契。据郭斌所知,历史上这个马元义负责联络京中宦官权贵,并组织荆州和扬州的几万太平道北上邺城集结,并准备举事的各项事宜,说是太平道的总经理也不为过。只是在举事前被唐周告发,车裂于洛阳。

从历史记载来看,这位一直被忽视的太平道人在太平道中地位应该是十分尊崇的。他肯定深受张角器重和信任,手腕高超,组织能力也超强。在那个年代,组织几万人穿越半个中国,完成一次战略大转移,无疑是一项极难完成的浩大工程。就是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豪杰之士竟然被唐周害死了,可见唐周心思之深沉缜密,也可看出唐周谋划此事已久,绝不会是临时起意。

郭斌与马元义越聊越是相得,对马元义的开朗豁达与精明干练也很是欣赏,可一想到黄巾之乱对中国造成的巨大破坏,想到黄巾起义并不能给中国带来真正的光明,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一行人中除了关羽c马元义与唐周,众人均首次进京,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郭全与董杏儿夸张地张大了嘴,就连一贯风骚儒雅的王越也难掩眼中的兴奋与憧憬,郭斌却看了几眼就继续扭头与关羽c马元义聊起天来。

关羽见郭斌如此,心中暗暗佩服:“主公喜怒不形于色,首次进京却丝毫不见踌躇与不适,果然是人主之姿。”

马元义暗道:“郭兄弟武功既高,眼界又开阔,胸中自有锦绣,更难得小小年纪便不卑不亢,实在是人中龙凤。若能拉他进入我太平道,他日举事,助力必然不小。”

郭斌却暗道:“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可是爬过长城的人,南京的明长城也去过多次,洛阳城墙就把你们吓住了?”

刚进城门,便见有个小子上来攀住郭斌马缰,叫道:“斌子哥,你们可算是到了,大伯让我们几个蹲在各个城门处等你两天了,所幸今天让我给等着了。”原来是郭家庄的虎子,在京城酒楼做事。

郭斌也很高兴,忙下马问众人在京师近况,郭全这小子则早下马跟虎子打闹在一起了。

就这样,众人便在城门口分别,王越与马元义自有去处,郭斌与二人互留了住址,便各自分开了。

虎子带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宅院,只见正门匾额上书“郭府”二字,进去一看,层层叠叠的全是屋宇,一进一进的全是院落。其间草木缤纷,山水相应,蝴蝶蹁跹,鸟雀齐鸣,郭斌暗叹:“这简直就特么的旅游区嘛。”

见众人疑惑,虎子忙道:“这是大伯让找的,是从一个致仕的老大人手中转过来的。说在京城办事,一点排场还是要的。”

众人这才恍然,却见董杏儿一脚踢开一个院子的院门,道:“从此这是本女侠的院子了,不得本姑娘允准,谁也不准进。”说罢娇哼一声,便进屋洗漱休息去了。

郭全也疯了似的又叫又跳地冲进一个院子,狂呼道:“这是我的院子了,谁也别跟我抢!”

郭斌与关羽只有相视苦笑。

待安顿好后,郭斌叫虎子来,同去卢植与蔡邕府上送上名刺,好约期拜访。在两家门房坐了半个多时辰,递上帖子便回了。

当夜,蔡邕在一大堆shàng én拜谒的名刺中看到了郭斌的一手行书。见此书虎卧凤阙,畅达腴润,自成一体,心中一惊,遂打开名帖。

书略曰:

“学生颍川郭斌再拜言,蔡议郎足下:臣尝闻,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土地教化使之然也。是以王设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臣又闻,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自圣朝世祖武皇帝惟儒术而独尊,至今三百余载,然文以谬误,理以穿凿者众。”

看到这里,蔡邕不自禁地缓缓点头。

“先生以旷世之逸才,百变之体法,正经文于太学,传儒宗于当事,垂后代之法,张大德业,浩然无际。冀澄河之远日,忘朝露之短年。学生每思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小子鲁钝,本阳翟一寒门,蒙司马德操先生垂爱,忝立门墙。今将进京,得蒙先生赐字潜阳。先生教之以谆谆,嘱之以切切,并书信一封,特命代转足下。祈先生矜悯愚诚,听臣微志,若得拨冗坌以见,则小子三生之幸也。学生郭斌,谨再拜。”

蔡邕边抚髯边点头,见郭斌提起他平生最得意的《熹平石经》,竟以《诗经》作比,心中高兴。看到竟然是颍川司马德操的学生,他只有震惊的。司马德操为人清雅,与人为善,有知人论世之能。然平生很少收徒,此次收了这么个徒弟,定有过人之处。

看这郭斌的一手行书,蔡邕暗暗点头:“早年德操并不善于书道,却不曾想如今竟能自成一家,教的学生竟也能写出如此好字。只是这字潇洒飘逸,自由豁达,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又似乎与德操中庸方正的性格不甚相符。”

当下写了回帖,定下时间,命下人第二日送走。

写给卢植的名刺就不能这么文绉绉的了,卢植师从于马融,郑玄也是经其介绍得以拜马融为师。身为经学大师的卢植,也曾参加《熹平石经》的编写,可是不喜欢作词赋,反而于政事很是精通,甚至曾两次平定扬州九江郡的蛮族叛乱。要说后世与之同类型的儒学大师,应该就是王阳明了。

因此郭斌名刺中只写了受恩师司马德操所托送信一事,并没有那么多的歌功颂德,文辞平平,殊少文采。

卢植看到名刺后,先是如蔡邕一般震惊于郭斌的一手字,看到受司马德操的托付前来送信,心中想道:“我与司马德操相交几十年,他为人虽谦和中庸,却是外圆内方的性子,很少收弟子,难道此人果有惊世之才?”

随即点点头,想道:“只看这一手字,非有大毅力便练不出来。”当下提笔写了回帖,约定后日相见。

郭斌第二天一早便收到蔡邕的回帖,见蔡邕约定明日巳时,便将帖子奉还,道:“请回去转告蔡议郎,承蒙不弃,郭斌定准时前往。”

然后便带着关羽与董杏儿c郭全,去茶馆酒肆打探董奉的下落,只是转了半天也没听来半点消息。

郭斌对董杏儿道:“寻找董老前辈之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如先回醉仙楼,我传令下去,让情报系统着力打探,总好过这样漫无头绪地乱找一气。”

董杏儿点头道:“嗯,你可得让你的手下别偷懒啊。”

郭斌苦笑点头。

当下众人回到醉仙楼,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绕过厨房,来到后面,郭斌找到情报人员,如此这般一通吩咐,才叫人整治酒菜。

酒足饭饱,郭斌继续领着众人逛洛阳城。几人不拘去哪儿,便顺着人潮流动的方向前进,直来到洛阳城东南的开阳门外。只见青松挺直,翠柏森森,稍减夏日暑热。可是蝉噪蛙鸣,车马辐辏,尘土飞扬的景象却将些许清凉赶跑。

待郭全问过行人才知道这里是太学。不怪郭斌没文化,立在门口的石碑上倒是写着“太学”二字,可这曲里拐弯儿的篆书是真看不懂啊。

此时最显眼的便是门外东侧的一长溜儿石碑了,待郭全数了数,共四十六块儿,上有屋顶覆盖,两侧围有护栏。由东向西,折而南,又折而向东,成匚字形立于太学讲堂门外东侧。每个石碑前都挤满了年轻儒生,有的指点着石碑上的字跟同伴说着什么,有的竟摆起了桌案,就地抄写起来。

郭斌吩咐郭全前去询问,反正这小子脸皮厚,什么不露脸的事儿都交给他就对了。

一会儿,郭全回来,道:“艾玛,全是人啊。那小相公说,这是一个叫什么蔡伯喈的校订了《诗》c《书》c《论语》啥的,刻成石碑给太学生看的。好像刚完工不久,这不这么多人都来看热闹么。”

听到这里,郭斌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熹平石经》。当然,他也就知道这么个名儿,怎么个厉害法儿是不知道的。

原来自罢黜百家c独尊儒术以来,熟读儒家经典成为一种进身之阶,而经书转相传抄,文字或有脱论,师承不同,亦多歧异。诸博士为争高下,更互相攻讦,甚至有人向宫中主管藏书的官员行贿,涂改兰台漆书经字,以符合自己的传本。

为了使经书文字有一个guān fāng认可的定本,以免"谷儒穿凿,疑误后学"。议郎蔡邕会同五官中郎将堂溪典c光禄大夫杨赐c谏议大夫马日磾c议郎张训c韩说c太史令单飏等,于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上疏奏请正定五经文字,并刊石立于洛阳南郊太学门外。

获准后,蔡邕等即对今文所传《诗》c《书》c《易》c《春秋》c《公羊传》c《仪礼》c《论语》七部经书进行了校订,每经并附校记,由蔡邕用当时通行的隶书书写,召工匠依样刊于碑上,并在光和六年(183)刊刻完毕。其间,担任议郎的卢植也参加了校对工作。

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一一《诗大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论道 郭斌领着众人迈步进入太学。

不同于太学外的熙熙攘攘,太学中则是静谧悠然,人也变得清爽自然,尘世间的喧嚣与纷乱仿佛被一道大门挡住了。顺着高大松柏下的青石板路一直前行,偶尔会碰到身穿儒服的太学生匆匆而过。

郭斌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时代,一样的青松翠柏,一样的林间小路,一样的静谧安然,又一样的行色匆匆。

正出神间,众人来到一处绿树环绕的凉亭。

只见亭中围着一群儒生,正慷慨激昂地议论着什么。

郭斌心中好奇,想看看汉代的“大学生”是怎么讨论的,便站在外围做起了吃瓜群众。

只见一微胖儒生道:“蔡议郎这石碑一立,可谓正本清源。天下儒宗自此终有一定之纲,那些穿凿附会的假儒必无立锥之地了。”

另一个道:“不错,这石经可谓儒宗奠基之作。蔡议郎此举,几可追陈太傅李少府之功。”

陈太傅c李少府是陈蕃与李膺二人,是两次党锢之祸的党人领袖,声望著于海内,后被宦官害死。两次党锢之祸得到了太学生的积极支持和响应,太学生因此也成为宦官倾轧的对象。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现出惋惜痛恨之色,那微胖儒生更是咬牙道:“宦官弄权,祸国殃民。党锢之祸,害死了多少国家忠良。如今又卖官鬻爵,简直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

众儒生无不愤慨。党锢之祸是桓帝c灵帝时,士大夫c贵族等对宦官乱政的现象不满,与宦官发生党争的事件,前后共发生过两次。党锢之祸以宦官诛杀士大夫一党几尽而结束,当时的言论以及日后的史学家多同情士大夫一党,并认为党锢之祸伤汉朝根本,为黄巾之乱和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

这时众人纷纷点头,气愤者有之,恼怒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失望者有之,无助者有之。

的确,党锢之祸将无数敢于犯言直谏者c无畏权贵者诛杀,是东汉政府亲手将士人的脊梁骨打断了。待黄巾起义时,待董卓乱政时,待献帝东归时,待曹魏篡权时,士人早已经帮不上忙了。

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又有人道:“徐孺子曰: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那么多儒林前辈或逃亡江湖,或退隐山林,我等却是该何去何从?”

见众人唉声叹气,俱各不语,显然不是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了。

看一众太学生如此,一边的郭斌却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本以为太学养士之所,必皆国家栋梁。却不知尽是些遇到困难就知道唉声叹气的腐儒。”郭斌哈哈大笑道。

众儒生无不怒目以对,有人已经撸袖子准备干架了。

郭斌看到,心中微微一笑:还有血性就好。

于是继续说道:“徐孺子风骨的确令人神往,在下却不敢苟同。王节信身隐而心不隐,身在江湖尤作《潜夫论》,于为人执政多有裨益。公等皆博士,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岂可有此种隐居避世之想?”

这时,那个微胖儒生向郭斌一拱手,道:“受教了,学生荀彧,字文若,不知先生尊姓?”

郭斌心中一惊,面若无事,也拱拱手,道:“先生二字断不敢当,小子郭斌,字潜阳。颍川阳翟人士。”

荀彧一惊道:“可是收治流民,生产水泥的伏龙山庄的郭斌?”其实连名带姓的叫人,已经算是当面开骂了。可是一来郭斌年纪不大,二来荀彧心中震惊,这才口不择言。

说完后,荀彧便又道:“在下失言了,还请郭兄勿罪。”

郭斌道:“无妨,要说伏龙山庄的郭斌,大概便是在下了。荀兄大名如雷贯耳,至今方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之幸。”

荀彧道:“郭兄以一人之力收治流民数千,又以举庄之力修造伏龙山至阳翟县城几十里山路,一篇陋室铭更是惊世之作。文才既佳,治才更是令人叹服。父兄的家书中每每提及郭兄,总是说颍川又出了一个大才。”

郭斌谦虚道:“荀兄过誉了,如蒙不弃,你我便以表字相称如何?”

荀彧道:“自该如此。”

又聊了一会儿,荀彧道:“适才潜阳似有未尽之语,不知可否见教?”

郭斌道:“不敢当。只是斌以为,避世隐居或可得贤名,于天下黎庶却殊无裨益。况且如今所谓隐士,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者众。”

“何也?所谓‘誉人不增其美,则闻者不快其意;毁人不益其恶,则听者不惬于心。闻一增以为十,见百益以为千。’也。”

意思是说,你要夸一个人,自己不给他加上点儿英雄事迹,听的人心中就不爽快;而要贬低一个人,不给他怎加一点恶事迹,听的人心中就不惬意。于是听说了一件事,就给他加到十件,看到他做了一百件事,就给他加到一千件。

荀彧与周围的儒生都听得暗暗点头。

只听郭斌继续道:“党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沧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撩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属,以至身被淫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不亦悲乎!”

一席话说得众人暗暗握拳。

“然,余尝闻: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宦官弄权,祸国殃民。党人上为报国恩,中为立儒宗,下为安黎庶,前赴后继,慷慨赴死。所谓大仁之极,而大勇生焉。”

众人只听得热血沸腾。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民请命而死固重于泰山,以一己私名而死则轻于鸿毛。今日中国之责任,不在他人,全在你我少年也。岂可有避世隐居之心?”

看众人反应,郭斌决定加一把火。于是上前拿起桌上的毛笔,铺开绢帛,郭全这个狗腿子早就将墨磨好了。

饱蘸浓墨,郭斌一手漂亮的行书跃然纸上。

书言:“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一手《少年中国说》,加上众人从未见过的行书,只惊得众博士目瞪口呆。

郭斌将毛笔往桌上一扔,哈哈大笑,带着关羽三人扬长而去。

荀彧看着郭斌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郭潜阳?果然名不虚传。”

回去的路上,郭全与董杏儿二人一路欢喜雀跃,就连关羽也绷不住笑脸。

董杏儿拉着郭斌道:“郭斌,你看刚才那一群书生的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哈。”说着,做了个可爱无比的鬼脸,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只是这俏皮可爱的模样若是安到一群儒生身上,则殊不相称之极了。

郭全道:“那是,我斌子哥是有大学问的人。”说着装着郭斌当时的样子,腆着肚子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鸟毛。”

听到这里,关羽都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道:“什么叫鸟毛,那是鸿毛。”

郭斌一路看着他们打闹,也不做声,只心中暗爽不已。用后人的东西,来古人这里装13真是爽啊。看看,就连荀彧都被哥们儿说的一愣一愣的。想到这里,郭斌再也装不下去了,就站在大街上插着腰,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声振林木,余音绕梁。

见路边的行人都一副看傻缺的眼光看着郭斌,关羽c郭全与董杏儿三人各自后跃一步,离得他远远的。

待郭斌笑够了,也不理众人的惊愕,上马返回郭府了。

郭斌是潇洒得意地走了,留下的一众儒生可傻眼了。

这一手潇洒流畅,矫若游龙的行书他们便没见过,那四字的骈文更是读来让人热血沸腾不已。

这时,来太学充任教员的侍中卢植经过,见一群人围着桌案议论纷纷,便分开众人,进入圈内。

看到桌上的字,他先是一怔,看到荀彧在场,便问道:“文若,这是怎么回事?”

荀彧正思索郭斌说的话,这时听到有人问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卢植,忙行礼,道:“卢先生好。”

一众博士也回过神来,纷纷作揖打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卢植又问道:“这是谁写的?”

荀彧回道:“回先生话,是某乡中名士,阳翟郭潜阳所书。”

卢植道:“哦,这是为何所书?”

当下荀彧将众人如何讨论《熹平石经》,如何言道羡慕归隐山林的隐者,郭斌如何点醒众人,如何评价党人,又如何书写这一篇骈文,一五一十地对卢植说了。

卢植不动声色,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何颍川多贤士也。”出了一会儿神,方道:“文若随我来。”

荀彧连忙应是,跟在卢植身后去了。

剩下众儒生面面相觑。

这位卢侍中,为人豪爽,性格刚毅,博古通今,是当世大儒,却不喜作词赋,更是很少当众表扬人。来太学任教这大半年了,也就几个学生能入他的眼,荀彧就算一个。可是今日看了郭斌的文章,一句“何颍川多贤士也。”当真是让在座的众人惊掉一地的下巴。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郭斌的名字在太学传开了。

初,(荀彧)见太祖于太学。说之以少年中国,众儒惊为天人。时卢子干任教太学,闻之,叹曰:“何颍川多贤士也”。

一一《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蔡府 次日,郭斌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便往蔡邕府上行去。关羽众人并未随行,而是由虎子领着游京城,顺便打探消息去了。

通报过门子,不久便有人领着从侧门进去,来到了一处花厅。一路上并未见雕梁画栋,只是布置清雅,闲淡舒适。

花厅中有一身材颀长的儒服男子,面白微须,容貌清癯,披一件白色儒生长袍,飘然若仙。

见郭斌前来,爽朗一笑,道:“来者可是郭潜阳?”

郭斌忙躬身道:“小子郭斌,见过蔡议郎。”当下从怀中取出司马徽的书信,恭敬递上。

蔡邕接过书信,展开看了起来。一会儿阅毕,对郭斌道:“德操一向可好?”

郭斌道:“先生安好。”

这时外面下人前来,说是前院有客,袁本初带人前来拜谒。蔡邕命直接将人领到花厅,转头对郭斌笑道:“这个袁本初,知道老夫休沐,便做了不告而来的恶客。”

过不多时,家丁领着两个男子进了花厅。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色白皙,容貌俊伟。一进门便哈哈大笑着道:“伯喈先生,袁本初冒昧来访,做了恶客,尚请恕罪啊。”

后面一人身量不甚高,颌下胡须杂乱,穿一件满是褶皱的丝绸长袍,只双目炯炯似有神光。看到郭斌,双目一亮,随即神光掩去。

蔡邕看到二人,哈哈大笑,道:“本初,孟德,你们两个怎么结伴前来了?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个少年才子。”

说着,拉住郭斌,介绍道:“这位是郭斌,字潜阳,颍川阳翟人,是司马德操先生的高足。潜阳,这位是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这位是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

郭斌掩住心中震惊,老老实实地与这两位枭雄互相见礼。

见礼罢,袁绍拉着郭斌道:“可是荀文若的同乡?潜阳昨日在太学的一番话我也听说了,真是字字珠玑。那一手字我也见识了,运笔流畅,矫俊若龙,袁某佩服,哈哈。”

郭斌忙拱手道:“雕虫小技,贻笑方家了。”心中却暗暗感叹袁绍耳目的灵通。

这时,曹操上前道:“潜阳过谦了,少年中国之文真如醍醐灌顶,似棒喝当头。少年英雄,当如是也。”

袁绍还则罢了,对于曹操,郭斌可不敢怠慢,忙道:“孟德兄谬赞,郭斌年少无知,尚需几位哥哥指教。”

蔡邕听得云里雾里,对曹操道:“孟德,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少年中国文?”

当下曹操将昨日郭斌在太学里如何训斥一群博士,如何写了一篇少年中国文一五一十地说给蔡邕,只听得他连连点头。

看看天将近午,便命人置酒设宴,席间众人谈笑欢欣,其乐融融。

席间,袁绍对郭斌道:“潜阳贤弟,你昨日在太学说宦官弄权,祸国殃民,是何意?”

郭斌心中一笑,看了袁绍一眼,道:“宦官不全之人,居君侧而擅权威。蒙蔽圣听,擅杀忠良。党人者,国之基石,民之脊梁。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党锢之祸,明面上是宦官与士人之争,实际上则是皇权与阀阅世家权力之争,更是儒宗能否立世之争。”

听到这里,在座诸人均面露震惊。曹操则是端起酒杯,以袖覆面,一饮而尽。

郭斌继续道:“自世祖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至今三百余载。儒宗chuán shi三百余载而未逢如此危机。儒家所言种种理念,能否成为正义的社会规则?是否是可以用生命来维护的道德准绳?换言之,儒学到了一个岔路口。”

见众人都陷入沉思,郭斌继续道:“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良臣。宦官弄权,混乱朝纲。无数党人以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发出了儒家的声音。自此时起,儒学成为可以为了社会公平正义而流血牺牲的道德准绳;自此时起,儒学成为了大汉民族可以用生命和热血来维护的社会规范;自此时起,儒学真正成为了大汉民族之学。”

见连蔡邕都握紧拳头,神情激动,郭斌心中暗喜,收拾心情,继续忽悠,不,是继续说道:“若说孔孟之德,在生儒学;董公之德,在长儒学;党人之德,则在立儒学。”

这时,曹操猛然起身言道:“潜阳今日之语,入得你我之耳,绝不可让第五人知晓。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均点头应是。

郭斌心道:“曹操果然有担当。”

其实郭斌说这话,颇多悖逆之言,但是他并非交浅言深,而是深思熟虑后才说的。袁绍一直就是个反对宦官的先行者,他自父丧后便隐居洛阳,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c何颙c许攸等人。

张邈是大名鼎鼎的党人,“八厨”之一。何颙也是党人,与党人领袖陈蕃c李膺过从甚密,在党锢之祸中,常常一年中几次私入洛阳,与袁绍商量对策,帮助党人避难。而许攸同样是反对宦官斗争的积极参与者。袁绍的密友中,还有曹操,他们结成了一个以反宦官专政为目的的政治集团。

袁绍的hu一 d一ng引起了宦官的注意,中常侍赵忠愤愤然地警告说:“袁本初抬高身价,不应朝廷辟召,专养亡命徒,他到底想干什么!”袁隗听到风声,于是斥责袁绍说:“你这是准备破灭我们袁家!”但袁绍依然不为所动。

不管袁绍是不是真的出于爱国忠君之心,就算他只是为了洗刷作为庶子不被重视的耻辱,为了与士族结成同盟,从而迫使家族看重他,栽培他,他也不可能再与宦官合作。

而曹操呢?刚一参加工作就敢用五色棒处死蹇硕的叔父,面对董卓尚且敢以献刀之名行刺杀之实,要说他会跑去告密,郭斌一百个不信。

蔡邕是君子,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人方正,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这个人有点艮,处事不圆滑,否则也不会因为哭董卓而被王允处死。

因此,这一番“肺腑之言”,取得了在座三位的认同,夜为更进一步打入阀阅与士族内部,敲开了一个突破口。

当下,郭斌来到桌案前,提笔挥毫:

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一首李白的《塞下曲》,将众人看得热血沸腾。

袁绍高呼:“潜阳此作,当浮一大白。”

于是众人轰然痛饮。

当日,宾主尽欢。

郭斌回到郭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来到花厅,只见关羽c郭全c董杏儿与虎子都在。

见郭斌回来,董杏儿翩跹蝴蝶一般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双目泛红。

郭斌愕然,见董杏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登时泛起无限柔情,道:“杏儿,怎么了?是不是郭全小子惹你生气了?你看我揍他给你出气。”

这时郭全一脸委屈,却也没了往日的混赖。

还是关羽对郭斌道:“探子来报,有董老前辈的下落了。”

郭斌忙道:“什么?在哪里?”

董杏儿抽噎道:“说是,说是在中常侍徐奉府上。”

郭斌大吃一惊,道:“什么?”

关羽道:“董老前辈并不在徐奉府上,而是之前董老前辈在洛阳的消息,是从他府中传出来的。”

董杏儿轻哼道:“那,那还不是差不多么?”

郭斌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关羽几人都等着他拿主意,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郭斌道:“虎子,派人盯着徐奉府邸,谁进去了,谁出来了,都给我记好了。”

虎子答应一声,安排人手去了。

郭斌对关羽道:“云长,今夜你随我夜探徐奉府。”

一句话,只听得在座三人眼神发亮。董杏儿更是上前拉着郭斌道:“斌哥哥,我也要随你们去。”

郭斌只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理会郭全眼泪汪汪期待的眼神,道:“杏儿,你跟全子看家,我与云长去去就回。想一个宦官的府邸,还成了龙潭虎穴不成?”

董杏儿只是不听,还是郭斌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哄住。

当天夜里,郭斌与关羽二人骑着裹住蹄子的骏马来到城外一处林中,让虎子负责看护马匹,二人换好夜行衣便向徐奉府邸潜去。

幸亏这徐奉贪图享乐,因城中空地有限,无法建造大宅,便将宅子建在城外。这倒是省了郭斌老大的麻烦。想是他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因宅院建在城外,便更加注重防御。

院墙高达两丈有余,站在宅子外面时常听到犬吠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显然是巡视的护院。

二人在林中换上夜行衣,偷偷摸到院墙下面阴影里。听里面脚步声渐远,关羽拾起一块石子儿,往里面扔了进去。

只听里面“啪嗒”一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二人对视一眼,fān qiáng进院里去了。

太祖访蔡伯喈,时,恰曹孟德,袁本初亦往,相谈甚欢。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夜探 静谧的夜色中,穿着夜行衣的郭斌感觉自己仿佛灵魂脱离了驱壳,好像置身另一个世界中。

自从决定夜探中常侍徐奉的府邸,他便被一种奇妙的情绪包裹着。好像从汉末的世界中又穿越到了某种武侠小说的世界里一样,看着自己一身融入黑暗的夜行衣,郭斌莫名地弯起了嘴角。

看到郭斌微笑,关羽不由暗暗点头:“主公为助我寻找董老前辈,甘冒奇险,可谓义气;昨日劝慰太学生之语,可谓忠贞;今身临至险之境,竟能谈笑自若,可谓勇武。能奉如此忠义无双,勇猛绝伦之士为主,关某何其幸也。”

二人fān qiáng进入张让宅院,落脚处是面墙的一溜儿排房,想是下人仆佣的住处。

站在房顶,只见院中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想要一目了然,那是痴心妄想了。那么问题来了,要到何处去寻找张让的居所呢?郭斌心中茫然。

还是关羽轻声道:“主公,往灯火最亮处去。”

郭斌心中恍然,虎子派的人回报,说徐奉今晚宴宾客,以董奉的江湖地位,若是在府中,必然是座上嘉宾。当下点点头,随关羽往灯火最亮处悄悄行去。

得益于童渊传授的步法,郭斌如今也算脚步轻盈,竟能跟得上关羽的节奏,或跑或跳,或翻滚,或隐藏,竟然未被护院听到一点儿动静。至于猎犬,因为关羽早就备好了药粉,来之前扑满全身,竟是出奇的管用。

幸亏关羽走惯了江湖,二人有惊无险地避过几批带着猎犬的护院,来到一处花园。只见花园中层峦叠翠,假山林立,草木繁盛。来来往往的全是端着各色美食的仆婢佣人,园中传来叮咚悦耳的音乐声,想是在奏乐愉宾。

往里又走了不远,便看到一处大厅,厅中灯火通明,乐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只见厅上摆着几张小几,主位上的想必就是徐奉了,一左一右客位上的分别是两位男子,应该就是今日宴请的客人,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

二人穿过层层林木,越过座座假山,避过几波护院,终于来到了大厅顶上。

透过打开的窗户,郭斌二人往里看去,待看清两个客人的面目,二人俱是一惊。

上首那人,身穿上等蜀锦所制的长袍,举止得体,谈笑风生,虽然跪坐于几案后面,但一眼就看出来此人身量颇高,竟然是太平道头领马元义。

下首那人,身穿白色儒生长袍,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儒雅风流,便是郭斌进京时路遇的青年剑客,王越!

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关羽心想:马元义是太平道的大头领,怎么会与徐奉有瓜葛?郭斌却知道马元义负责太平道的外交与联络事务,此次进京多半便是要寻找内应,结交权贵,没想到他直接找到了中常侍徐奉,看来太平道谋反果然是早有预谋的。

至于王越,连郭斌也没有想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史书上对王越的记载很少,只曹丕在文章中记载他曾经学剑术于帝师王越,至于他的师承c其他的信息一概皆无。不过联想到王越会风雷剑法,想必与交州士燮颇有渊源。王越受其所托,来京中给士家找个靠山,也能解释的通。

这时,马元义端起酒爵,对王越道:“王贤弟,先前在偃师颇有得罪之处,尚请海涵。”

王越也举杯道:“马大哥客气了。在下对马大哥的人品气度也是仰慕得紧,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弟也借着徐常侍的美酒,敬马大哥一杯。”

当下两人均举杯痛饮,大有一笑泯你妹,哦不,是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这时,主位上的男子阴阳怪气地道:“这就对了,元义贤弟是大贤良师的弟子,王贤弟是天南剑仙的高足,此番合作,自然要各方密切配合。”

听到这里,郭关二人对视一眼,俱各看出对方眼中的意思:“果然如此。”只是看这主位的男子,竟非下流猥琐之徒,反而长得身材颀长,容貌俊朗,文质彬彬,若不是没有胡须以及一口娘娘腔,谁能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常侍徐奉?

这时,只见徐奉挥挥手令仆婢退下。

听马元义声音传来:“此次举事,务求一击必胜。待得明年三月初五,我太平道举义,十万大军包围洛阳,另外五十万大军分别于邺城c颍川c汝南c南阳等地共同举事。徐常侍于宫中毒杀皇帝,我太平道高手负责在洛阳城内搅乱官军的阵脚,配合徐常侍打开城门,届时十万大军进京,内外呼应,汉家江山可一鼓而下。大贤良师有言,到时封士老前辈为交趾王,士家永镇天南。十位常侍也可除去何氏兄妹,届时高官厚禄,乃至裂地封王,自不必说。”

这一番话只听得郭关二人心头巨震。关羽还好,郭斌却是知道事情走向的。

若是唐周未曾出卖马元义,那这四百年的大汉基业真有可能就此断送了。怪不得在路上看到那么多北上的太平道,原来这是太平道调兵遣将呢,估计是要将精兵强将调到洛阳与邺城附近。若是洛阳真的被一举攻陷,邺城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局面就不好说了。

张角野心真是大啊,竟妄想一举覆灭汉朝。不过看这形势布置,宫廷内有张让,京城内有太平道的高手,京城外有十万大军围城,再加上邺城c颍川c南阳呈品字形战略包围京师,内牵制京城周围大军,外阻击各路援军。天下各地再有零星的起义,牵制援军后勤,大汉天下当真是烽烟遍地了。

待得京中局势稳定,昭告天下,交州士家再起来响应,到时候各地即便不能传檄而定,汉家江山的正统地位也必然不保。到时候天下混战,谁还顾得上理会京中的是汉帝还是太平道?

只是,这个唐周显然是马元义的心腹,若是黄巾起义成功,唐周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他向朝廷举报太平道,能有什么好处?况且你一个黄巾余孽,还想得到高官厚禄不成?冒着被无数太平道高手追杀的危险,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处,出卖朋友,举报马元义,他和马元义之间真有这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吗?或者是与太平道之间有重大的仇怨?

可他后来还真就举报了,而且朝廷还真就信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消息,这件事情越想越是蹊跷,其间必然另有重大隐情。

对了,唐周在哪里?郭斌心中一激灵,忙小心地四处搜寻,终于在大厅外一侧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只见他正与旁边穿护卫服饰的几个人觥筹交错地对饮谈笑,不时还猥琐地对厅外舞蹈的歌姬评头品足一番,状甚惬意。

郭斌给关羽指了指,关羽会意点头。

这时只听王越道:“江湖中,以杏林圣手,五斗米师,家师天南剑仙,河朔神枪以及景室山华公五人,为武功最高。太平道人数虽众,于绝顶高手上总是差了一筹”

马元义也不恼,道:“五斗米师与大贤良师系出同门,待得中原乱起,五斗米师亦将于汉中发动。”

徐奉笑道:“如此大善。”

王越接口道:“天南剑仙与大贤良师c五斗米师联手,天下谁人可当?”

“如此,大事可定。”马元义道。

又听了一会儿,只是些太平道人众转移的事情:大致是太平道要将精兵强将汇聚于洛阳与邺城两地,若京中举事成功,大贤良师张角则带领精锐自邺城进京支援,由张宝和张梁继续在冀州率领部众阻拦援军,以作掎角之势。

没有董奉的消息,郭斌与关羽二人便考虑欲走。只是此时舞蹈已停,乐声也止住了,若是要走,怕是会惊动马元义与王越。这二人武功既高,心思又缜密,郭关二人即便身穿夜行衣,也很可能被认出来,因此只能先等二人离开才能从容离去。

这边郭斌二人正在等宴会结束,突然厅外有一个黑影扑向徐奉,却是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那人身型高大,剑法虽未臻武林第一流境界,却也称得上是精妙。

徐奉慌乱间将身前的矮几向黑衣人掷去,黑衣人不得已,只得挥剑将矮几斩断,再欲进击时却发现身前站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袍青年,冷静c沉稳c自信c潇洒,正是王越。

黑衣人显然并非优秀的刺客,否则一击不中就应该抽身而退,另寻战机。可是这人却不退反进,冷哼一声向眼前的青年攻去。一动上手,高下立分。只见王越上来就用上了风雷剑法,显然想迅速打垮对手,在徐奉面前立威。

可是那刺客剑法虽较王越略逊,却顽强非常。徐奉惊魂未定,马元义却稳如泰山地抱着胳膊在一旁观看。

待二人斗到分际,眼见王越就要取胜,徐奉复又坐到一个新的矮几前强作镇定地饮酒观赏,马元义也微笑点头。

突然,斜刺里一把长槊向王越腰眼飞去,长槊带着呼呼风声,力道十足。

王越大惊,当下不敢硬接,只得以诡异的步法配合奥妙身法躲过。

眼见王越躲过,却听马元义大叫:“不好!”

原来是徐奉正好在王越身后装模作样地饮酒,长槊的目标不是王越,竟是他身后的徐奉。

徐奉叫声:“啊哟!”扔掉酒爵就往一边倒去。

眼见长槊向徐奉腰部疾刺而去,这时马元义距离不近,救援不及,若是刺中徐奉,则必无幸理。

只听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声,当~(duang)。

原来是马元义情急之下将一个编钟拿下掷了过去,马元义力道本就极大,又是情急之中,这一掷力道更是惊人。

徐奉回过神来时,只见唐周已与手持长槊的另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处。

只见此人身量不甚高,力气却是颇大,每次长槊与唐周的木杖相交,都震得唐周双手微微发麻,只交手十余回合,唐周握木杖的手已微微发抖。当下,唐周只得使出杖法与他相周旋。

马元义见唐周急切之间不至便败,于是空手站在二人身边,欲待唐周不支,便即出手。

看了半晌,郭斌心中一动,差点惊呼出声:“原来是他!”

(车骑将军)于京中,随太祖夜探中常侍徐奉府邸,探知太平道举事秘辛。

一一《车骑将军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刺客 郭斌越看那两个刺客,越觉得眼熟,突然灵光一现,心道:“原来是他!”

这时,郭斌对关羽低声道:“待会儿,救人!”

关羽轻轻点头,刺杀宦官,如此忠贞之士,自然是要尽全力相救。

这时,再看场中,只见王越一把三尺宝剑银光流动,矫若游龙,身形步法潇洒流畅,时而跃高,时而伏低,像一只翩跹起舞的大鸟。再看他身形,衣袂飘飞,从容淡定,竟似不是生死相搏,而是舞蹈愉宾一般。

只见他指东打西,竟将两个刺客压制住了。那后出来的刺客虽手持长槊,却被他剑法逼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最后连唐周也被挤了开去。

此时的大厅中,就像是王越专场一般,只看得众人目眩神驰,心向往之。

眼见二人即将落败,郭斌与关羽二人对视一眼,手持兵刃跃进场中。

说是兵刃,二人深夜潜行而来,只为打探董奉的消息,哪里会携带什么合手的兵器?此时二人身上除了随身的bi sh一u之外,别无长物。

郭斌手里拿着立在厅外u qi架上的一把镔铁大枪,上面镶金嵌银,珠光宝气,只是未曾开刃,显然是作为观赏兼装13之用;关羽更是不堪,急切之间眼见唯一一把像点样子的u qi都让郭斌拿了去,只能在厅外随手拗断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拿在手中权作兵刃。

郭斌手中镔铁大枪重约四五十斤,一枪直奔王越腰眼而去,用的招式虽与之前长槊的一样,气势却更是难以抵挡。

长枪带着呼啸风声,气势汹汹而来,如此威势即便马元义手持铁杖都不敢正面迎击,何况王越的长剑。

王越手中所持长剑,长三尺三寸四分,重八斤六两四钱,剑分八面,流光闪动,锋利异常。弹之清脆如雀鸣,故名为“雀鸣剑”。这把宝剑是士燮请南越匠师专门给他量身打造的,是把极为难得的好剑。

只是剑短枪长,重量上也较后者相去甚远。若是武艺高出对手甚多,自可反客为主,以长剑压制长枪,方才王越战二黑衣人就是这个道理。只是二人武艺之差本在锱铢之间,如今郭斌u qi上占了便宜,便碾压一般反将王越打得步步后退。

郭斌见逼退王越,对两个黑衣人低喝道:“走!”

二人知道事不可为,当下一挥长剑,一舞长槊,向厅外杀去。

马元义见刺客欲跑,抢过唐周手中木杖,向大厅门口抢去,这时却见一个黑衣蒙面的威猛汉子,手持一只碗口粗细的小树站在厅门。

小树上枝叶尚在,树干断口有碗口粗细,树上枝叶尚在,显然是刚刚折断。

这一身打扮本不伦不类之极,可是马元义丝毫不敢小瞧此人:能以小树为u qi,并能随手折断碗口粗的树干,这人的力量实是骇人。

要知道四十斤重的铁杖跟四十斤重的小树,虽重量相同,可是用作兵刃挥舞起来难度却是天差地别。小树枝叶繁多,挥舞起来阻力大的惊人,而且高手过招,分毫错不得,此人刚刚看过他手掷编钟之能,还敢如此托大,不是高手就是二货。

马元义不敢大意,当下打叠精神与那汉子对战起来。

关羽手持树干立在厅口,见马元义手持唐周的木杖攻来,嘴角一翘,舞动小树,竟是以攻对攻。

马元义暗赞一句:“聪明。”

长兵器对战,讲究的是一往无前,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制对手。若是让对手施展开手脚,上来就被压制住的话,那你十成的功夫也就能施展个六七成出来。

马元义杖法本就诡异莫测,加上唐周的木杖远远轻于他惯用的铁杖,是以杖法愈发诡谲多变起来。

只是关羽所持小树,本多枝丫,上面枝叶正是茂密如伞盖,关羽力大,舞将起来声势更是骇人,马元义的杖法诡谲之处则变得全无用处,好似媚眼做给了瞎子瞧。不知不觉中,关羽此举正合了以拙破巧的武学至理,竟将马元义生生阻住,使他寸步难行。

要说二人武艺相差本不大,若是马元义今天以他惯用的铁杖或者锋利的长刀与关羽过招的话胜负却难说得很了。

此时关羽的u qi胜在枝叶太多,阻挡对方视线的同时也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若用铁杖以硬碰硬的话,树干自然不是铁杖的对手,用长刀将树干斩断的话胜负自然也毫无悬念。

郭斌见关羽阻住马元义,心中暗赞,却也知道不宜久战,便着那二人先走,估摸着他们出了徐奉府邸,方与关羽对视一眼,飞身上了房顶,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马元义与王越见二人身法快捷无伦,倏忽间便已不见人影,相顾骇然。夜间追捕刺客不便,二人便没有追赶,只徐奉气得对手下护院一番跳脚地怒骂。据说事后,徐奉府中抬出了几具尸体,说是急症暴毙,匆匆火化了事。

却说郭斌和关羽二人出得徐奉府,往藏马匹的小树林中疾奔。

走了不远,听得路边一人叫道:“英雄留步!”

郭斌面巾下微微一笑,与关羽停下脚步,往路边看去。

只见路边草丛中出来两人,黑衣蒙面,便是之前刺杀徐奉的刺客。

那高大的一人适才看到二人身法也是震惊莫名:“这二人好快的身法,武功又高,若得此二人相助,大事不难。”

这时却见郭斌拉下面巾,哈哈大笑道:“本初兄,孟德兄,日间一番良晤,别来无恙否?”

这二人正是袁绍c曹操二人。

二人见郭斌拉下面巾,俱各一惊,随即大喜道:“不想竟是潜阳兄弟!”

原来,二人早就与许攸等人结成反对宦官的同盟,只为匡扶社稷,立正朝纲。今日得到探子来报,中常侍徐奉府中有黄巾贼人的踪迹,欲来一探究竟。

他二人素知徐奉不懂武功,一直想要刺杀这个大太监张让的头号心腹,只是他平日护卫重重,一直不得其便。今日见他身边除了一个奶油小生,一个珠光宝气的土财主外别无护卫。便临时起意要刺杀徐奉,谁曾想这看起来不起眼的两个人俱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幸亏郭斌二人适逢其会,出手相救,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当下四人俱各找到坐骑,郭斌吩咐虎子先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关羽随袁绍c曹操往袁家在城外的一处宅院行去。

宅子在城墙边僻静处,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可是进去一看,层屋叠舍,院落套着院落,竟比郭斌在京城的大宅子还要气派许多。

来到后面的花厅,早有八个婢女端着热水毛巾等候众人。

当下解外袍的解外袍,用热水敷脸的敷脸,当真是潇洒风流,腐 败极了。爽得郭斌心里都暗暗拿定主意,等哥们儿回去也得弄这么一套。

诸人脱下长袍靴子,分宾主落座,袁绍坐在主位上,对郭斌二人道:“没想到潜阳老弟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豪侠,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啊,哈哈!”郭斌连道不敢,客气非常

还是曹操单刀直入道:“不知潜阳老弟此次去徐奉府邸是意欲何为呢?”

郭斌正色道:“宦官乱政,屠害忠良,祸乱国本,人人得而诛之,本初兄与孟德兄此举可谓英雄侠义之极。”

一番话听得袁绍抚髯微笑,曹操则盯着郭斌不说话。

郭斌见状继续道:“斌此去徐奉府邸本为寻人,适逢其会而已。”

袁绍与曹操对视一眼,道:“袁某自父丧以来,辞召辟,避居京城,潜阳可知为何?”

郭斌道:“小弟不知,还请本初兄赐教。”

袁绍道:“只因朝廷无道,暗无天日,奸臣窃居高位,宦官玩弄权柄。”

郭斌道:“不错!两次党锢之祸,宦官皆是罪魁祸首。”

曹操点头道:“我与本初联络党人,居京城hu一 d一ng日久,只为诛除宦官,还天下黎庶一个青天白日。潜阳岂有意乎?”

郭斌心中一动,慨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袁绍与曹操闻言相顾大喜。

袁绍道:“得潜阳相助,如虎添翼也。”

郭斌知道,这是打入京城豪族圈子的一个绝佳的良机,当下对袁绍道:“只是小子年幼,身上并无功名,自忖又非才智高达之士,恐怕在诛除宦官之事上,难有作为。”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道:“潜阳所虑的确属实,这样,改日我带你去拜访河南尹何国舅,所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以潜阳之才,必得何国舅赏识。”

郭斌心中一动,何国舅应该就是何进了,他是因黄巾之乱才当上的大将军,现在虽只是河南尹,可对宫中的影响必不容小觑。袁绍肯把自己引荐给何进,也算是好大的一份恩情了。只是袁绍不是隐居么?怎么还结交权贵?

这些都是一瞬间思考的事,郭斌听袁绍如此说,立刻起身道:“本初兄大恩,容当后报。”

袁绍摆摆手,道:“潜阳客气了,自此我等便是同舟共济的兄弟,不必拘于虚礼。”

是夜,众人聊到天明,郭斌二人方从袁府出来。

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徐奉室,奉觉之;乃舞手戟於庭,逾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天下 郭斌从袁绍府邸回到府中,稍事梳洗,便骑马往卢植府上行去。

来到门房,报上姓名,那门子马上肃然起敬,道:“公子且请稍待。”随即奔进府中。

不一会儿便奔回,请郭斌进府。

来到厅中,却见荀彧也在,当下颔首为礼。

再看主位,上面端坐一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指节粗大似老农的一双大手,再看身上,浆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袍上尽是褶皱,显示出此人的不拘小节。乌漆墨黑的脸上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间神光乍现,看向人时,便觉得连灵魂也被看透了似的。

见郭斌进来,那人站起身来,身材却是高大异常。对郭斌道:“可是颍川郭潜阳?”

郭斌心知,这应该便是教出了公孙瓒与刘备的卢植了,当下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学生颍川郭斌,拜见卢侍中。”

说着从怀中掏出司马徽的信件,双手递了上去。

那人正是卢植,见郭斌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微微点头。接过书信,当场便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卢植收起信件,指了指荀彧,对郭斌道:“这位是荀文若,也是颍川人,你俩应当见过,可好好亲近亲近。”

当下二人忙起身互相行礼见过。

卢植又道:“适才德操兄信中提及潜阳于阳翟收治流民之举,适才文若也说起来,只是语焉不甚详尽,潜阳你说一说。”

郭斌心道:“这是个务实的。”

当下不敢怠慢,将管亥如何入郭家庄借粮,自己如何借粮安顿众人,又如何制香皂等物以济民生,如何招募流民做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卢植听罢不语,过了一会儿方道:“天下旱灾真的这般重了么?”

郭斌便将进京路上看到的大批流民的事说了。

卢植看向荀彧,道:“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道:“宦官弄权,流民孽生,恐怕大乱将至。”

卢植无语,房中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卢植方道:“日前潜阳在太学所作少年中国之文我看了,很好。”

挥手止住郭斌客气的话,道:“攻于词赋,则夸夸其谈者众。不过与文若一番交谈,今日又得德操兄信件,我方知潜阳乃是真英雄!”

郭斌忙道:“小子鲁钝,断不敢受先生此语。”

卢植道:“我说当得便是当得,卢某还没看走眼过。所谓听其言而观其行,那些所谓的隐逸之士相比潜阳,相去何止万里。”

郭斌只得讷讷不言。

卢植又道:“如今天下纷扰,潜阳以为,何以治国?”

郭斌心道:“来了。”

当下不敢怠慢,忙敛衽道:“小子无知,尚请先生多多指教。愚以为,治国者以取士为先。”

卢植点点头,没有说话,取士为先,算是老生常谈了。

郭斌见状,心中了然,看了眼荀彧,道:“余尝闻: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

听到这里,荀彧脸色一变,卢植则抬了抬眼皮,仿若无事。

只听郭斌继续道:“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

这是《六韬》中姜尚对周文王说的话,以卢植与荀彧之才,自然心中熟知。

是以,二人听到这里,也没有开口。

“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说到这里,郭斌顿了顿,卢植与荀彧也挪了挪身子,注意听着。

郭斌继续道:“其实姜太公只说了一句话,便是能与天下同利者,得天下。”

卢植与荀彧轻轻点头。

“前辈先贤之高论,斌是完全赞同的。只是,如何与天下同利呢?”

这时,卢植兴趣来了,对郭斌道:“潜阳以为呢?”

郭斌道:“欲与天下同利,则必先与天下同欲;欲与天下同欲,则必先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欲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则必先知人之好恶。”

荀彧道:“潜阳此言有理,只是如何知人之好恶呢?”

郭斌听荀彧终于发问,精神一振,道:“若欲知人之好恶,则必广开言路。”

听到这里,卢植与荀彧对视一眼,不掩眼中的失望。

不是他们要求太高,而是广开言路这种论调早就烂大街了,去太学中,随便揪一个人,就广开言路的重要意义写一篇议论文,肯定洋洋洒洒数万言都止不住。问题在于如何广开言路?提出问题来,解决不了不就是夸夸其谈吗?

郭斌当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却是不紧不慢地道:“那么,如何广开言路呢?”

听到郭斌似乎有主意,二人都是眼中一亮。卢植换了个姿势,摆出了长谈的架势;荀彧则手扶几案,身体前倾,看向郭斌。

对于二人的反应,郭斌很满意,当下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自秦设御史,至今已四百余载,然两次党锢之祸,宦官弄权,党人尸横遍野,累及亲朋。”

荀彧插言道:“此正可见党人之忠贞,品质之高洁。”

郭斌看了他一眼,道:“那么,现在呢?”

是啊,现在呢?宦官依旧窃居高位,玩弄权柄;才智高达之士依然流落江湖,不得平冤昭雪。一场大旱,中原赤地千里,百姓依然衣食无着,嗷嗷待哺。

想到这里,卢植与荀彧陷入了沉思:肯定有地方不对,但是错在哪里呢?错在党人吗?不可能;错在圣上?不应该;错在宦官?应该差不离。

这时郭斌道:“今日有十常侍弄权,明日就有十一常侍c十二常侍弄权;今日有张让,明日就有赵让c孙让。”

对啊,难道也不是宦官的错?到底错在哪里呢?

还是荀彧忍不住,问郭斌道:“那么潜阳以为,到底是错在哪里呢?”

郭斌见荀彧又一次发问,都要高兴地笑出声来了,当下憋住笑,一脸欠扁的神色,道:“错在制度,这个制度,在根子上就错了。”

一句话,只将二人雷得外焦里嫩:你小子还真敢说啊?胆子太大了!

卢植开口道:“潜阳此言何解?”

郭斌道:“武皇帝独尊儒术,董公曰: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为可;今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异是?”

这是董仲舒在《春秋繁露》里提出来的,意思是:儿子不孝敬父亲,天下没有人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而作为“天”之子的皇帝也应该礼敬上天,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荀彧道:“天子自然也应当顺应天意。”

郭斌道:“文若高见。余尝闻: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卢植拍案道:“说得好!”

郭斌一笑,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应该怎么做才算是顺天应人呢?”

“愚以为,今日之弊病,在于官自上出。御史可以言时政,可以监察百官,然御史之权出自天子,亦可罢于天子。党锢之祸,殷鉴不远。徒以口舌为能事,必遭其咎。”

二人均缓缓点头。

见二人已经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了,郭斌心中一乐,道:“那么应该怎么办?”

不给二人思考的时间,郭斌道:“御史之权出于天子,便受天子之制,那么便不要出于天子。”

“那御史之权应该怎么来呢?”荀彧马上提问道。

郭斌一笑道:“由百姓推举。”

一句话,卢植与荀彧只觉得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卢植道:“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愚鲁,如何能推举御史?”

郭斌道:“先生之言甚是。民智未开,如何能参与国政?故,愚以为可于各县的乡老士绅中推举县一级御史台,再于县一级御史台中推举郡一级,再由郡一级推举中央一级。”

听到这里,卢植与荀彧二人眼前俱是一亮。如此,能当选御史者,必是各地豪族。每一级御史皆有本地士绅豪族做支持,说话的底气便不同;而御史欲谋求连任,则必会处处维护本乡豪族的利益。如此一层一层相互联络,中央一级的御史台处,便肯定也是代表各地百姓之民意,那么这不就做到“知人之好恶”了吗?

荀彧与卢植都是汉末的人杰,这几层意思在脑中一转便心中了然,荀彧问道:“这御史台仅有纠察百官之权吗?”

郭斌道:“自然不是,御史台有立法之权,既可纠察百官,亦可制衡天子,乃是代天行事。此谓之,士大夫共治天下。”笑话,举全国之力才产生的议会,只能纠察百官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么?但是为了迎合此时士人的思想,还是要找一个合理合法的理由的。

听到这里,二人对郭斌已是佩服不已。虽然有异想天开之处,可也有顺利推行之逻辑性,在道理上是说得通的。而且这不就是三代之政吗?垂拱而天下治也不过如此。可以说,郭斌把之前自己挖的坑填上了。

郭斌不仅将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道明缘由,更是给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又间接表达了自己的志向。这正是像荀彧和卢植这样为民请命,以天下苍生之幸福为己任的真儒士毕生追求的那一滴蜜糖,二人又怎能不欢欣鼓舞?

当下,荀彧起身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郭潜阳既有此志,荀彧愿附骥尾,请与交游。”

(荀彧)再于卢子干府上得遇太祖,太祖说以议会制,拜服,遂请与交游,太祖喜。

一一《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阳翟令 次日一早,郭斌与荀彧在袁绍的引领下,往洛阳内城行去。今日,他们要前去拜访时任河南尹的国舅爷一一何进。

郭斌一身簇新的儒生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东汉末年京城的大街上。将要去拜见即将权倾朝野的何进,他也没有丝毫忐忑与不安,只是深深地呼吸着昨夜雨水浸润土地的新泥的味道。

前世的他,作为一个连区政府的大院都没进去过的退伍兵,现在竟要去拜访跺跺脚连大汉朝都要抖三抖的国舅爷,现在的河南尹,赫赫有名的何进,怎能让他不深深感受到生命的奇妙与命运的莫测?

骑马在郭斌侧后方的荀彧,看到郭斌竟能一脸坦然,甚至有点戏谑的表情去拜访何进,心中暗暗称奇。

荀彧是颍川豪族荀家的杰出后辈,是少数几个能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整个大汉王朝的年轻人之一,另一个就在郭斌的一侧,便是端坐马上的袁本初。他二人能够进出何进府邸,有多少是看在本身的才华上,而又有多少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各自心中都有一杆秤。

而郭斌,一个阳翟乡下来的毛头小子,仅仅花了半年时间,竟能让两位大汉顶尖豪族的杰出后辈陪同去拜见国舅爷,他是如何做到的?

荀彧觉得他从家书中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要更近距离地仔细观察,深入研究。

袁绍骑在马上,想着今早郭斌跟他说过的一番话,心中便止不住得庆幸能够认识这么一位少年英雄。

郭斌告诉他,愿意把香皂生意的两成利润拿出来,交给自己,作为反对宦官hu一 d一ng的经费。不要小看这两成利,别人不知道,我袁本初还不知道吗?现在伏龙山庄的香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目前大汉十三个州刺史部,除交州外都有分店,月收入上千万钱,这两成的利,是将近两百五十万钱。

本朝天子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这两成的利,只要四个月就是一个太尉!两个月就是一个九卿!这是给了我袁本初多大的面子啊!这个小兄弟真是实在!实在是为国为民之表率啊!

这边郭斌还偷着乐呢,他哪儿知道这两百五十万钱是多少啊?不就是卖香皂两成的利么?能值多少钱?他还想着这么简单就搭上了袁绍的大船,以后前途大大滴啊!虽说是每年都有分成,可等明年以后,天下大乱,谁还想着给你分钱啊?该停咔嚓就给你停了。

就这样,一行来到了何进府门前,袁绍着家仆上前通报姓名,递上名帖,一会儿便有人前来领三人向府内行去。

来到厅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粗豪的笑声,郭斌心中一惊:“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在国舅爷府上如此放浪形骸?”

进得厅来,只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背影,正俯身大笑,肌肉虬结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将身上的襜褕绷得紧紧的。

厅中主位上的男子见家仆引着三人进来,大声道:“本初c文若,既来了,就进来坐。”

三人进得厅来,却并没有就坐,袁绍站在厅中对主位上的人道:“明公近来可好?我来为明公引荐一位少年英雄!”

说着拉着郭斌的手道:“这位是近日写下《少年中国说》,名震太学的郭潜阳,潜阳贤弟,这位就是当今国舅爷,任河南尹的何国舅。”

只见何进穿一件长袍,看质地,应是临淄上等的锦缎所制,面白微须,容貌虽谈不上英俊潇洒,却也是眉目周正,使人望之顿生亲近。听袁绍介绍郭斌,何进连忙起身,只听得腰中玉珏叮当作响,通身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郭斌连忙施礼,道:“小子郭斌,颍川阳翟人氏,拜见国舅爷。”

何进拉着郭斌的手道:“潜阳何来之迟也。”神情之间,甚是热络。袁绍见何进如此,心中也很受用,在一边微笑点头。

寒暄一番,何进对适才厅中大笑的汉子道:“仲颖,这位便是最近名满京师的郭潜阳了。潜阳,这位是董仲颖,现任河东太守。”

听到何进对那人的称呼,郭斌心中一震,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后世无人不知的人物黑面杂须,身材高大威猛,比郭斌高出半个头,浑身肌肉虬结,行动迅捷,目光凶狠而灵活。

见对方望来,郭斌忙施礼道:“颍川郭斌,见过董府君。”

董卓热情地扶起郭斌,道:“潜阳不必拘礼,你我表字相称便是。”

郭斌连道不敢。

董卓也不强求,对何进道:“国舅爷这里果然是人才荟萃,在座三位少年,哪位不是名震京师,哪位不是年少英杰,只我老董是个粗人。便借国舅爷的美酒,与诸位英雄共饮一杯如何?”

当下,在座诸人自是举杯相陪。

虽是初次相见,董卓便与诸人觥筹交错,热络之极,加之除了何进,便是他官职最高,是以他找谁喝酒,谁也拒绝不了。

董卓粗豪的性格很容易使人放下戒备,就连郭斌都难以对其生出恶感。

何进性格则稍显软弱,若非是何皇后的嫡兄,身份尊贵,官职又高,与一干汉末人杰在一起,便明显的相形见绌了。

想必正是因为他出身不好,心中自卑,便要努力融入上层社会,处处学习上层社会的生活方式,可是仍难以完全融入,便愈发地自卑自怜,人也变得没有主见。何进身居高位,最后却身首异处,想必也与这种耳根子软的性格有直接的关系。

欢饮不多时,董卓便起身告辞了,厅中只剩下何进c袁绍c荀彧与郭斌四人。

袁绍对何进道:“潜阳为颍川司马德操先生的高足,很得蔡议郎与卢侍中看重,是一位难得的少年英杰。国舅爷若欲大事得酬,可算潜阳一个。”

见郭斌不解,袁绍道:“国舅爷久欲除十常侍,只恨名位不甚高,权力不甚大,故一直迁延至今。如今广招英杰,为其羽翼,潜阳大才,又与我等志趣相投,若得潜阳相助,实在是江山社稷之幸。”

郭斌连忙逊谢,连道不敢。心中却道:“想来是我那二成利起作用了。何进如今广收门徒,扩充羽翼,看今天董卓与何进的熟识程度,想必他与何进有某种政治联盟关系。否则为什么后来单单招董卓进京呢?而且董卓本是一个西北的土豪,没有什么背景,若说上面没人,这几年坐火箭般的升官速度也很难解释得通。”

当下听何进道:“本初说得有理。只是潜阳年岁尚幼,骤为高官,恐惹物议,不如就先从阳翟县令做起吧。”

如此正合郭斌之意,于是不等袁绍说话,他便起身离席道:“小子年少,蒙国舅爷看重,委以一县父母,斌必粉身以报国恩。”

明年黄巾之乱就要开始了,颍川正是首当其冲。伏龙山庄的偌大家业,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若是能任阳翟县令,正可以稳守城池,与伏龙山庄互为犄角,到时候,这便是立身存世的根本。

这是进京前郭斌c郭永c郭嘉与戏志才四人密室商议的结论,此次进京,就算是买~官,也要买到阳翟附近。如今何进插手,还正好是郭斌最想要的,当然是马上应下来了。

袁绍在一旁则暗暗感动,这个小兄弟真是太实在了,为了不让我难做,这就发配回阳翟了,实在是受委屈了。

荀彧则暗暗点头:“听闻伏龙山庄墙高人众,眼见乱世将至,能得到阳翟县令之职实在是再方便也没有了。”

何进以为郭斌毕竟年少,哪里有许多见识,见他爽快应了,心中颇为满意,便挥挥手示意他继续饮酒。

当日,众人相聚甚欢,可毕竟是国舅爷府邸,岂能真正放得开?故正事说完后,袁绍诸人便告辞离去了。

路上,袁绍对郭斌道:“潜阳今日受委屈了,国舅爷也有他的难处。此次董仲颖升河东太守便是国舅爷的手笔,国舅爷为此欠了大人情。因此就连孟德,也只得了个顿丘令。待诸事安定,为兄必想方设法将潜阳调回京师。”

郭斌忙道:“本初兄误会了,郭斌本无知孺子,得蒙本初兄引荐,国舅爷赏识,方得任阳翟令长,岂敢另有他求。”

袁绍见这个小兄弟说得诚恳,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郭斌心中却道:“这个袁本初,果然也是个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的主儿。只是没想到董卓竟然搭上了何进的线,怪不得后世接替卢植围剿黄巾时,即便兵败,非但毫发无伤,反而能继续升官。也难怪何进对董卓信任有加,召诸侯~进京时就有董卓。”

待与袁绍分手,郭斌与荀彧一起往郭府行去。

路上,荀彧对郭斌道:“久闻戏志才智慧通达,能谋善断,没想到他眼光也如此独到。颍川虽为四战之地,然人口众多,土地肥沃,乱世将至,若能妥善经营,正是英雄崛起之所。荀彧一介书生,有朝一日,说不得要托庇于潜阳兄羽翼之下。”

郭斌听得心中震惊,荀彧真不愧王佐之才,竟能从有限的情报中分析得不离十,当下不敢怠慢,忙道:“届时,文若有何难处,尽管前来伏龙山庄便是。郭斌必扫榻以待。”

(荀彧)与太祖之何进府,遇董卓。后太祖除阳翟令,黄巾起,(荀彧)乃之阳翟,遂从太祖纵横驱驰,太祖赞之曰:荀文若王佐之才也。

一一《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揍人,饮酒,赋诗 郭斌到洛阳数日,手下着力打听,始终未有董奉的消息。

想以董奉的武功,天下能留下他的恐怕不多,故此众人也不甚担心。

这事儿不急在一时,众人就剩下游玩了。

因此这几天,在虎子这个二把刀导游的带领下,众人倒是去了不少好地方。

袁绍与曹操一得空就来醉仙楼找郭斌蹭酒喝,偶尔也充当导游带大家去城外骑马打猎。每当这时候,郭全小子是最兴奋的,将袁绍送郭斌的两匹好马霸占了一匹,每天直嚷嚷着出城遛马,现在有人陪他打猎,简直兴奋地嗷嗷叫。

最苦的就是袁绍了,每次都给董杏儿虐地嗷嗷叫。

每次,董杏儿不是在袁绍的马鞍上放上湿毛巾,让他坐一屁股水,就是在他的食盒中放上活蹦乱跳的青蛙。可袁绍欲待发作,董杏儿一撒娇卖萌,那将要瞪起的眼就不自觉眼角下弯,只剩下苦笑,怎么也跟她气来。

郭斌看得好笑,想袁绍以后怎么也是霸占四州之地的一代豪雄,竟让董杏儿给捉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董杏儿唯独不敢招惹的就是曹操,看这个黑汉子整天笑眯眯地,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轻犯的威慑力,每次见到曹操,董杏儿总是乖乖地,丝毫不敢拿他开玩笑。

这一日,袁绍与曹操联袂前来郭斌府邸,相约出城狩猎。

在后院切磋了一会儿武艺,随从牵来马匹,袁绍习惯性地摸了摸马鞍,见没有古怪,这才翻身上马,只看得郭斌暗暗好笑。

这时,忽然一块石头飞来,正好砸到袁绍的头上,鲜血顿时就出来了。

众人大惊,忙扶他下马,进门房包扎,此时更多的石块儿夹杂着喊叫谩骂声从巷子口传来。

郭斌待要吩咐人去门口看个究竟,却见虎子已然抱头跑了回来,道:“主公,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外面怎么回事?”郭斌问道。

虎子进到屋内,方道:“外面来了黑压压一大群人,约莫得有一百多,抬了两个死尸放在门口,说是喝了我们的英雄血回去毒死了。”

郭斌一听,大吃一惊,自己店里竟然喝酒喝死人了?那岂不是糟了?当下一把拨开虎子,就要迈步向外走去。

这时,曹操拉住郭斌,道:“潜阳莫急,事情恐怕不简单。店里喝死了人,怎么会来你府门前闹事?其中必有蹊跷。”

郭斌一想,也对,莫不是有人见醉仙楼生意好,故意前来捣乱不成?

于是郭斌吩咐虎子,命从伏龙山庄出来的两组看家护院的青壮提了梢棒,一组带着在京中招募的人手分散各处以防有人fān qiáng,另一组来大门口集合。

不片刻,诸人就位,手持齐眉的梢棒,梢棒的上端都用布包了,一溜儿五个站在郭斌面前。

郭斌道:“待会儿,都从h一u én出去,去巷口把他们给我截住,看我招呼,一起动手。要是放跑了一个,今晚一百个俯卧撑加一百个仰卧起坐,要说放跑了两个,就给我做两百两百,都听到了没?”

众人掩不住目光中的兴奋,齐声道:“诺!”

郭斌满意地点点头,道:“好,活儿干得漂亮了,今晚有酒喝。”

这下五个人都裂开大嘴笑了,当下齐声道:“诺”。

郭斌笑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快去干活!解散!”

当下五人轰的一声解散,嘻嘻哈哈地向h一u én去了。

袁绍见他们走了,对郭斌道:“潜阳,他们这就五个人,行吗?”

郭斌一笑,道:“没事。”又叫过董杏儿道:“杏儿,你不要出去,在这里给我看家。”

董杏儿哪里肯听,打群架这么热闹的事儿,她如何能旁观?还是郭斌说要她照顾袁绍,才将她勉强劝住。

当下,郭斌命人大开府门,带领众人步出府外。

只见大门上也被涂抹上了大粪,恶臭熏天;府门口的两只石头狮子也遭了殃,被人掀倒在路旁,并被倒了红色的油漆,煞是狰狞可怖。上书“郭府”的牌匾斜斜地挂在大门上方,也遭到了泼粪之殃。

只看得郭斌诸人怒火中烧。

府门口放着两张门板,上面分别躺着两个裹着草席子的尸体,身材瘦小。看年龄,两具尸体都很年轻,大概在十五岁上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见府中出来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道:“你醉仙楼的英雄血喝死了我两个贤侄,要怎生赔偿?”

这时,袁绍出来,大声道:“袁建,这两人是你侄子?”

那管家模样的人一见袁绍头上受伤,先是一惊,接着低头行礼道:“原来大公子也在,可要给我的侄子做主啊。”说着越来越起劲儿,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

袁绍道:“在这里号丧么?快把人带回去!”

袁建道:“大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两位贤侄在醉仙楼喝了几杯什么英雄血,回家就一命呜呼了,我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啊,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结义兄弟啊,呜呜”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郭斌一笑,止住还要说话的袁绍,他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袁建是不能给袁绍这个面子的。这时袁绍对郭斌道:“潜阳,为兄对不住兄弟,这个袁建是我二弟袁术的手下”

郭斌一摆手,笑道:“本初兄,小弟知道了,不妨事的。”

当下郭斌对袁建拱手道:“这位袁兄,在下便是醉仙楼的东家,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

袁建擦了满脸的鼻涕眼泪,道:“好,我这二位侄子死的冤,可是既然大公子也在这,我便做主,少要一点赔偿,一位五百万钱就够了。”

郭斌一把将挥拳头欲揍人的郭全拽回来,对袁建道:“令贤侄真是喝我们醉仙楼的英雄血死的?”

袁建道:“那还有假的?千真万确!”

郭斌道:“敢问你这两位贤侄贵庚?”

袁建犹豫了一下,道:“你问这干嘛,怎么也得十五六了吧。”

郭斌道:“袁兄身宽体胖,衣着华贵,你这两位贤侄怎么衣衫褴褛得很呢?”

袁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郭斌继续道:“敢问你这两位贤侄是何日何时,找谁买的英雄血?”

袁建梗着脖子道:“我这两位贤侄人都死了,如何询问他们?你这恶商,店里的酒药死了人要不承认不成?”

郭斌道:“鄙店自有店规,凡十八岁以下少年,无论多少钱都不得卖予酒水,令贤侄如此年轻怎么能买到的英雄血?我观令贤侄瘦的都皮包骨头了,请问是哪里的钱买的两千钱一坛的英雄血?”

郭斌字字句句一针见血,只将袁建说的哑口无言,只得使出撒泼混赖的招式,叫喊着“奸商害死人啦!”“我那苦命的侄儿啊!”。

郭斌断喝道:“莫不是袁兄看我等新来京城,根基尚浅,前来讹诈?只是你如此这般败坏我醉仙楼的名号,在下可是要去找袁公路讨个说法呢,名誉损失费两千万钱不为过吧?”

袁建梗着脖子,大声道:“你这恶商,既使毒酒害人,如何还不敢承认?我那可怜的侄儿啊,你们死的真是冤啊,呜呜呜”

说着,竟似泼妇骂街一般,又呜呜大哭起来。丝毫不理会一旁袁绍阴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后面的百十号人见袁建理屈词穷,又见他做了手势,便大声鼓噪起来,一个个争相向前。

这时,郭斌道:“既然道理说不通,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当下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巷子口的五人结成阵势,提着梢棒往门口走来。

袁建自恃人多势众,呼叫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边郭斌招呼虎子关门,自己带着关羽和曹操,手提梢棒向众人攻去。

只见巷子口那一组人结成阵势后,忽而两人防守,三人进攻,忽而三人防守,两人进攻。进攻之人能转防守,防御之人又能转进攻。只见层层叠叠的棍影夹杂着呼呼风声滚滚而来,仿佛拍打礁石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

五个人前进的很快,十几个呼吸之间,已有十几个人倒在地下惨叫连连。这些人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折了,无一例外的是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些人里,可能很多di piliu áng,也有很多江湖高手,可是最多招架一两招便被集火,只落得倒地惨嚎的份儿。

郭斌三人更是轻松写意得很了,这边袁建已经逃到人群中去了。地下的两具尸体也不管了,只指挥人上来攻杀,嘴里还兴奋异常地叫着:“打!给我往死里打!让这些阳翟来的乡巴佬明白明白得罪二公子的下场!”

郭斌听得迷惑,我啥时候得罪袁术了?不过,这时哪有时间想这些,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实战的机会,先揍丫的再说其他。

当下只见三人也不管什么阵势,挥动梢棒就冲了上去。利用巧妙的步法将对方调动起来,只一到两个人能面对自己,然后展开百鸟朝凤枪法,又是撩阴,又是揍屁股,只盏茶功夫,便与巷口的五人会合。此时巷中能站着的除了郭斌他们,不剩一人。

只是却不见了袁建的身影,待要吩咐人搜寻时,虎子就带着五花大绑的袁建以及几个江湖人来了。

原来袁建看势头不对,便fān qiáng跑了。情急之下看错了方向,竟然翻进了郭府,被护院的众人直接用绳子捆了。

见事情解决,袁绍兴奋地道:“潜阳,好样的。”

郭斌点点头,对曹操道:“孟德兄,可还欢畅?”

曹操点头道:“欢畅无比。”

两人相视大笑。

郭斌叫道:“全子,拿酒来,笔墨伺候。”见郭全去准备,便叫虎子过来吩咐了几句,虎子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一会儿,酒也拿来了,笔墨也准备好了。郭斌端起盛满英雄血的酒爵,对袁绍与曹操道:“今日一战,实在是痛快。”

当下拿起羊毫笔,写了起来。

曹操知道他每饮酒,必有好文,当下凑上来看。

只见郭斌写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曹操拍案叫道:“哈哈,好,痛快!潜阳此文,当浮一大白!”

袁绍也叫道:“揍人,饮酒,赋诗,大丈夫当如是也!”

袁公路令家奴率百余江湖豪侠寻衅,太祖率云长c孟德并护院五人与之斗,盏茶而胜之。自是,京中无敢犯者。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养士 等了不久,便见虎子领着北部尉衙门的差人前来,分开看热闹的人群,只见满地的伤患,还有两具尸体躺在门板上。差人吓了一跳,不过显然虎子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差人只一愣,便忙活着抓人了。

待看到曹操也在场,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问安。要知道,曹操当年可是北部尉衙门的主官,曾设五色棒,并因棒杀犯了夜禁的蹇硕的叔父,而在京城轰动一时。这些当初的手下们见到曹操,当然是毕恭毕敬,处理起事务来效率自然也提高了很多。

待差人处理好一切,又请了郭府的一个管家前去北部尉衙门处理善后事宜,事情便算告一段落了。

天色过午,北部尉衙门传来消息,说是洛阳令过问此事,要追查英雄血喝死人一案,又要对郭府殴伤众人一事追究责任。而且,据说现在连袁建也被释放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袁绍对郭斌道:“潜阳,这个洛阳令是我袁家的门生,只是一向与二弟亲近,想是二弟已经插手此事了。”

郭斌点点头,道:“想是如此。”

到了夜里,传来消息:河南尹何进亲自过问此事,以袁建寻衅滋事,杖三十,罚钱五千,另打入大牢,徒刑三个月。其余一干江湖武人,以胁从罪,杖二十,徒刑一个月。

至此,事情也算是水落石出了,剧情简单,甚至有些拙劣。

原来那两具尸体是两个饿死的乞丐,让袁建捡了来充数。前来闹事的也大多是用钱雇佣的江湖人,因为郭斌诸人出手太快,还没等人求饶就解决了战斗。

到此,这件事就真的是告一段落了。谁要不给国舅爷这么个面子,恐怕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在这样一个皇权社会,能以如此迅捷的速度解决如此大的案子,也算是颇具特色了。

袁建在第二天便被袁术以一万钱保了出来,只剩下一干江湖人士躺在牢里嗷嗷叫,骂死了袁建。

郭斌得到消息,心中鄙视袁术小气,当下命虎子带了十万钱去洛阳县衙,将那一百多个江湖人保了出来。

这些个江湖好汉在牢里可是吃尽了苦头,如果混的好的话,他们也不会被袁建雇佣了去充数。如今进了大牢,还指望着以养士知名的袁公路捞出来呢,可袁建一出狱,这些人的幻想就破灭了。

现在郭斌派人将他们捞出来,他们自然是说不尽地感谢啊。这边董杏儿看他们一个个旧伤还没好,就又在牢里吃了许多苦头,加上闲着无事,便以家传的歧黄之术给这些人诊病。待听说董杏儿便是杏林圣手董奉的爱女,顿时崇敬仰慕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个对董杏儿那是彬彬有礼得很。

于是什么从去年开始就有手腕子疼的老毛病的,什么膝盖一到阴雨天就生疼的,各种各样的病症都拿出来问问这个杏林圣手的嫡传爱女。

而董杏儿竟乐此不疲,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价值,每天给这些江湖人诊病那是热情澎湃,鸡飞狗跳。

没错,的确是鸡飞狗跳,不但郭斌c郭全和庄中的护院被她指挥着给这些人更换伤药,连袁绍都让她lè su一了数不尽的药品。原本因人少而略显空旷的郭府,如今到处是伤患。

而这些人见郭斌竟然亲自为自己更换伤药,心中又是羞愧又是感激。

过得几天,许多轻伤的已经基本痊愈了,便也在董杏儿教导下加入了护理的行列。

这些天,马元义带着唐周来过几次,众人看太平道的大头领都跟郭斌交游,对郭斌更是愈发恭敬。

另外,王越更是成为了郭府的常客,堂堂天南剑仙的入室大弟子,给一个小丫头打下手,帮一群混迹江湖底层的人换伤药,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郭斌虽看得心中酸溜溜的,可作为一个前世的小丝,他天生的自卑感使他不敢对董杏儿表明心迹。即使穿越到了汉朝,即使他如今家缠万贯,即使他已经成了高富帅,可毕竟时日尚短,他的心态还停留在当初小丝的角度,无法扭转。

况且,王越英姿隽爽,武艺高超,人又很骚包。站在他面前,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自惭形秽。若在小说,这对金童玉女一个是天南剑仙的高徒,一个是杏林圣手的爱女,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因此,这个平日里行事果决,智慧睿智的郭斌,此时在感情上表现得幼稚而可笑,简直连小学生都不如。

对于马元义,郭斌心中很复杂。

一方面,他是黄巾道最重要的领袖之一,太平道作乱在即,黄巾之乱对中国的伤害无人不知。若是他现在就去告密,朝廷将马元义处死的话,黄巾起义的烈度势必会小很多。

可是他郭斌不是这种出卖朋友的人,其次他对马元义这种心怀崇高理想,而且甘愿为了天下苍生奔波劳碌,甚至甘愿赴死的精神所震撼。

况且郭斌现在不是一个人了,他后面还有郭家庄的几百号人,有伏龙山庄的几千号人。若是惹怒了太平道,谁知道张角会不会集结精锐先把他伏龙山庄灭掉?

另一方面,历史上会有唐周出卖马元义,不管他们内中有什么恩怨,也不管唐周有什么企图,他的叛变事实上沉重打击了黄巾起义,也在客观上降低了黄巾起义的烈度。

通常,对于一件很难决断的事情,一个懒人最简单的做法是:什么也不做。而郭斌就是这么个懒人。

待两个多月后,众人都好了个七七八八,这些江湖豪侠竟都学会了简单地处理伤口,什么头疼脑热的小病也能胡乱给自己开药,像换伤药这种小事儿更是不在话下。

看众人好得差不多了,郭斌便将众人叫到一起,道:“我与诸位,算是不打不相识。如今诸位伤已痊愈,郭某断没有拘着诸位的道理。这样,郭某给诸位每人千钱,诸位有人愿意回乡的,算作盘缠;有愿意跟着郭某的,可到颍川阳翟县伏龙山庄去。报上字号,自会有人接待。随时前来,郭某扫榻以待,自此你我便是兄弟,有郭某一口吃的,断不会委屈了各位。”

众人都欢呼雀跃,称赞郭斌讲义气,急人所急。

于是这些人走了,回乡的少,大多直接去了伏龙山庄。想想也是,这个时代,若不是实在没有出路,谁愿意背井离乡,流落江湖?这些人又没混出什么名堂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郭斌这么个饭辙,谁不是上赶着啊?

于是一番呼朋唤友,最后去伏龙山庄的江湖人竟达到了三百多。在阳翟主持大局的戏志才心中感叹:“主公果真非凡人也。”

后来知道这件事的郭斌也是心中窃喜:看来自己的一番努力没有白费。这可是三百多有武功底子的武林好手啊,上墙爬屋不在话下,偷鸡摸狗更是小事一桩(咳咳,如今他们可能还只是处于鸡鸣狗盗无所不能的状态了)。以后若是单独成军,在经过一番郭斌在电视上看到的二把刀训练方法,岂不就是汉代的特种兵了么?

这件事还有一件好处:郭斌在江湖上出名了,现在郭斌江湖人称“急公好义小孟尝”。对于这个称号,郭某人还是蛮有意见的,原本他想象的剧本中,怎么也得是“玉面小飞龙”之类的骚包字号啊。

当然,相对的,袁术在江湖上的名号可就臭得很了。也因此,袁术每每提起郭斌来,都恨得咬牙切齿。

当初袁术忌惮何进插手,便先将自己的家仆捞了出来,打算等事情平息下去,再将这些江湖人捞出来。可没成想,郭斌竟抢先了一步。

郭斌知道,既然他与袁绍过从甚密,并跟袁绍有这么深的利益纠葛,那么跟袁术的梁子就算是结上了。

至于为什么何进会如此为郭斌的事情出死力,宁可得罪汝南袁家的嫡子,也要帮郭斌一把,那是因为郭斌早已与何进商量过,京城醉仙楼旗舰店的股份,分三成给何进。

醉仙楼近在京城,它的火爆程度有目共睹,袁术要拿英雄血做文章,这不是打国舅爷的脸么?

这一次,看在袁家的面子上,只算是小小的惩戒。

经过这件事,郭斌终于明白袁绍与袁术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性格差异如此之大,成就也如此悬殊的原因了。

袁绍是长子,但是为婢女所生,自然身份就低了。而袁术虽为嫡出,却是次子,前面那个庶长子还这么能干,长得又帅又威风,很得家中长辈的看重。这样的童年,造就了两人不同的性格。

袁绍一直很努力,他不能选择自己的母亲,只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家中长辈的赏识。慢慢长大,他有了更大的舞台。党锢之祸爆发了,归隐山林的人很多,可他袁绍偏偏在洛阳归隐。借着袁家的势,宦官动不了他,他却努力结交党人,获得了士大夫阶层的普遍认同;另外,以袁家的财力,结交江湖人士,宣扬他的好名声。于是他的名声传遍四海,又于是,他愈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好名声。

而袁术呢?他是自心中看不起这个婢女所生的兄长的。可是这个哥哥很能干,于是他起了嫉妒之心,虽然他是至死都不会承认的。他努力向袁绍学习,袁绍养江湖人士,他也养江湖人士;袁绍好任侠,他也好任侠;袁绍获得士人的支持,因此就连国舅爷也很看重他,可他袁术做不到,便愈发嫉妒袁绍。

袁绍做什么,他就专门给他捣乱。现在袁绍交好郭斌,听说郭斌还资助袁绍大量的银钱,袁术便派人去郭府惹事;之后十八路诸侯讨董,想必也是袁术看袁绍能做盟军领袖,心中不忿,便将孙坚的粮草给断了,以之落袁绍的面子。

后来袁绍脱离袁家往北方发展,多少袁家的门生故吏竟然都去帮袁绍,想来也是袁绍几十年养势的结果,袁绍能霸占四州之地,虎踞中原,并不是偶然的。后来官渡之战,或者是因他内心隐藏得很深的自卑心作祟,他看不惯田丰,看不惯沮授,他以为他们都看不起他庶出的身份,因此愈加敏感而多疑,最后官渡战败了。

可是他根基尚在,他在冀州素有德政,百姓爱戴他,他病死的时候河北百姓没有人不悲痛。

袁术在家族的支持下,盘踞南阳,可是几十年二世祖的生活将他的双眼蒙蔽了。庶兄袁绍的优秀,袁绍自小被家族长辈看重,长大后又比他有出息,而他只有嫡出这一条能压他一头。这使他更加看重名分,因此更看不起袁绍,也因此很看得起传国玉玺。他以为他手中有传国玉玺就是拥有了天命,就有统治天下的合法性。于是他称帝了,成了众矢之的,临死想喝口蜜水而不可得。

太祖善养士,时人以孟尝君比之。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召见(上) 这天,袁绍传来两个消息:第一个是郭斌除阳翟县令的任命已经基本确定了。

第二个消息:天子召见。

对于第一个消息,郭斌是没有太担心的,毕竟何进都发话了,以他目前的官位和身份,难度应该不大;天子召见可就太意外了。

他现在区区一介布衣,连秀才或者孝廉都不是,不错,最近他在太学生中名声很棒,刚一进京,就又闹出了八个人打一百个的大事件,可谓是洛阳城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可现在是东汉,太平盛世(好吧,说这话虽然有点心虚),起码不是春秋战国那种战乱年代,个人的勇武很难入得了天子的眼的。

这样越次入见天子虽然是祖坟上着大火的莫大机缘,可要说背后没有人推波助澜,打死他都不信的。

于是郭斌问袁绍道:“本初兄,可是国舅爷向天子推荐的?”

袁绍摇摇头,目光有点复杂,道:“是中常侍张让。”

hat?!这时什么情况?他跟张让可是一点也不搭界啊!

这时,他明白袁绍刚刚那一眼的意思了,这是怀疑哥们儿偷偷地勾结宦官啊。

当下郭斌对袁绍道:“小弟自进京以来,无论是在太学的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里,表达的观点是很明确的,那便是宦官皆可杀。小弟绝不会有勾结宦官之举。”

袁绍心中歉然:“对啊,这个小兄弟这么实在,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于是马上对郭斌道:“潜阳误会了,为兄绝没有那层意思。为兄考虑,定是张让见国舅爷刚举荐董仲颖为河东太守,又举荐孟德为顿丘令,潜阳为阳翟令,心中不满。此次他撺掇天子越次召见潜阳,定有重大图谋,潜阳务必小心应对才是。”袁绍竟是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郭斌心想,哥们儿到处说太监的坏话,又跟太学生和士人混在一起,张让怎么都不会对我有好感的。况且如今我拜见完何进,便被举荐为阳翟令。袁建的案子,何进出头的事儿也瞒不了人。再说,我将醉仙楼三成利让给何进的事儿,能瞒得过别人,张让肯定是怎么也瞒不住的。

估计是张让见我亲近何进一党,故意找茬儿呢。董卓位高权重,他们动不了,曹操背景深厚,他们不敢动,就只哥们儿根基不深,实力最弱,张让这是柿子挑软的捏啊!

可是他要说动天子召见我,恐怕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必然要有召见我的借口才行,我一介布衣,什么地方值得天子召见呢?

思前想后,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让天子都惦记的东西啊。

还是袁绍开口道:“潜阳不必过虑,当今天子聪明睿智,只是被奸臣蒙蔽。以潜阳之才,张让纵有计谋,也定无法施为。”

郭斌心道,天威难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郭斌点点头,谢过袁绍的提醒。

召见是在次日未时,于是郭斌今天就要去宫门获得“门籍”,也就是入场证件了。

他先往何进府上去,报上姓名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带他往宫门走去。原来何进不在府中,却早已吩咐好了下人。郭斌少不得奉上千钱,作为劳动人家的小费。

何姓管家态度立时便不同了,一路上介绍一些进宫要找谁,要注意什么之类的。

待到了宫门,上去一番交涉,郭斌来到了宫门值班室(嗯,姑且称之为值班室吧,虽然看大门的并非端着盛满热茶水的塑料杯的老大爷,可是郭某人也不知道他官称是啥啊)。

忙活了半个时辰,郭斌的门籍终于制好了,是一个二尺长的竹片,上书姓名c状貌c籍贯。郭某人对自己的样貌怎样被描述很是感兴趣,伸过头去想瞧瞧,被书写的小吏鄙视地看了一眼,自尊心受到无情地摧残,便也不想看了。

做好之后,他自己也得了一个竹制的小牌牌,然后就被带到了一个院子,是用来学习宫中礼仪的场所。

费劲巴拉地又学了一个下午的礼仪,直累得郭斌腰酸背痛腿抽筋,简直比进山手搏猛虎还要累人啊。然后被告知,明日卯时(早五点)来宫门等候觐见。

郭斌奇道:“在下觐见时间不是在未时吗?”

小黄门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就走了,只留下郭斌在风中凌乱不已。

后来问了袁绍才知道,外臣觐见天子都要在殿外立等的。不过将郭斌安排到下午觐见,恐怕也是张让使的小手段了。

第二日,郭斌起个大早前往宫门,对过门籍,自有人带领他来到等候觐见的偏殿。

郭斌迈着小碎步跟着前面的小黄门往里走,时不时地抬眼偷看汉代的皇宫。

在不止一次逛过故宫的郭斌眼中,这东汉的皇宫算不上富丽堂皇,却自有一种古拙之美。细小之处,虽不甚精巧华丽,却优雅古典,处处透着皇家的威严大气。

枯等了一个上午,算算将到下午两点,郭斌终于等来了传召的小黄门:“着颍川郭斌觐见!”

郭斌跟着小黄门来到一处宫殿,本来就对皇帝殊乏敬意的郭斌,经过了一个上午的苦等,那一点点紧张与焦虑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满腹的额,满腹的咕噜声。他饿了。

就这样,他小步进殿,终于站到了掌控着大汉朝一千余万平方公里的男子面前。

进殿时,郭斌瞟了一眼,主位上坐着一人,身穿红黑相见的袍服,应该就是当今天子了。身后站了一人,应是服侍的太监。待站定,郭斌谨记昨日学习的宫廷礼仪:“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声容静,头容直,气容肃,立容德,色容庄,坐如尸”。

郭斌再拜道:“草民颍川郭斌,拜见陛下。”

天子说话了,声音温润:“郭爱卿免礼。”

只这一句话,竟让郭斌听出了威严c庄重c温煦c大气等诸多感情,使人顿生亲近却又不失庄重。

郭斌顿时收起最初的一丝丝不恭敬,心道:久居上位之人,果然不可小觑。

遂依言起身,平视,两手相合,掩在袖子里,放在腹部,动作要多标准有多标准,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见郭斌如此,天子道:“听说你前几天只七八个人就打得一百余人落荒而逃,敢在京中如此放肆行事,你好大的胆子!”声音瞬间抬高。

郭斌心中一惊:难道张让说我坏话了?

当下不敢怠慢,连连施礼道:“草民惶恐,实在是对方欺人太甚,草民忍无可忍才出此下策,请陛下恕罪!”

看郭斌战战兢兢c惶恐不安的样子,天子哈哈大笑道:“无妨,没想到胆大包天的郭潜阳也有害怕的时候。”

只听到一阵附和的笑声,尖声细嗓道:“还是陛下圣明。”

郭斌被这一嗓子叫得一身鸡皮疙瘩,当下也不多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天子见他拘谨,道:“郭爱卿不必如此拘谨。”顿了顿,又道,“听说你很会做生意?”

郭斌一愣,道:“草民不敢称能,只是糊口而已。”

只听侍立一旁的太监尖声道:“好你个郭斌,难道天子还能图谋你的产业不成?”

天子明显对郭斌很满意,道:“阿父莫要吓坏了他。”随即对郭斌道:“你卖香皂,售美酒的事,朕都知道了。不错,是个做生意的好料子。”

郭斌心中一震,当今天下,能让天子称呼一声阿父的人,只有张让,原来他就是张让。

只是没想到堂堂大汉天子竟会跟他讨论怎么做生意,到现在郭斌的脑子还是蒙的。

天子见他不说话,继续道:“你跟各地豪强开分店的主意很不错,就连朕也是大开眼界。”

郭斌道:“陛下谬赞了。所谓人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草民以为,只要能赚钱的,就是好买卖。”

天子拍手赞同道:“说得好!”

“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这本是姜尚对文王说的话,是教他怎样治理国家的,没想到郭斌这时讲出来,竟似为经商找到了理论依据。本来是一知半解地胡说八道,却入了天子的心。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郭斌与天子竟然就做生意的法子聊了起来,似乎颇为投机。郭斌见天子爱听这个,于是拿着后世一套市场经济的理论讲得那是口沫横飞,昨日学的一干宫廷礼仪早就抛到了爪哇国。

只看得一旁的张让脸色铁青,可是也没胆子打断。

天子生于冀州河间国,是汉章帝刘炟的玄孙。世袭解渎亭侯,父刘苌早逝,母董氏。永 康元年(167年)十二月汉桓帝刘志逝世后,刘宏被外戚窦氏挑选为皇位继承人,于建宁元年(168年)正月即位。也就是说,刘宏在干皇帝这一工作之前,只是一个闲散宗室,而且酷爱做生意。

做了皇帝之后,就没有机会做生意了。一干老臣都满口的重本抑末,看不起做生意的。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跟他聊聊做生意的人,谁敢打断?张让是得天子宠信,可不代表他敢违逆天子的意志。

宦官就像是缠绕大树的藤子,而皇权就是参天的大树。先有大树,藤子才可能爬到那么高。只是藤子始终只是藤子,即便它爬得再高,也只能顺着大树的枝干伸展枝丫。

再说了,郭斌显然说到天子心窝里去了,人家都给做生意找到理论依据了,听郭斌一说,仿佛不会做生意就是不会治理国家;不会做生意就会天下大乱;不会做生意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一样。

更难得他那一套理论,竟然还能言之成理,张让几次打断,欲挑出毛病,都给郭斌驳得体无完肤。

郭斌的反应是出奇的一成不变:先对他翻个白眼,然后看着天子驳斥张让的论点,看的张常侍吐血不已。

于是刘宏对郭斌的一套理论更是崇信得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召见(中) 自未时一直聊到申时,还不见两人有停下的迹象。

此时,这对君臣早没了君臣的样子,只见两个人盘腿坐在席子上,谈谈说说兴趣正浓。

郭斌正拿着桌子上的文杯和毛笔给刘宏比划现代公司制度。

只见他手上比划着,嘴里念叨着:“你看,这董事会就好比陛下,总揽全局;总经理就好比丞相,专门负责各种细务;监事会就好比御史台,专门负责监察公司内部人员。”

见刘宏连连点头,郭斌更是得意了,道:“哥们儿在伏龙山庄怎么也管着几千号人,要是哪件事儿都要问我,烦都烦死了。嘿,你猜怎么着?我把工作都交给我的狗头军师,我就负责有事儿没事儿检查检查工作。我还搞了个全民议会,没事就开大会,看看下面的人谁干得不好了,谁偷懒了,我就给他扣工资!”

直乐得刘宏嘿嘿傻笑。

张让刚开始还时常呵斥郭斌,要他遵守礼仪,可是一来他自己也听入了神,二来他也管不过来了,郭斌刚开始还能听听他的,可过不片刻又旧态复萌,到最后,直接白他一眼,听都不听了。

张让见天子也不管他,心中的无力简直没法说去。好吧,既然不能反抗,我就好好地享受生活吧。于是便索性津津有味地听他扯淡,连他跟天子兄弟相称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当。

郭斌自从穿越来东汉末年,也是憋坏了。在伏龙山庄中,众人虽然尊敬他,崇拜他。可是他藏在心里的秘密,对另一个世界的怀念与留恋,无人诉说,也是苦闷得很啊。

没有完全融入这个社会,使得郭斌天生对天子少了一份敬畏,而他心底人人生而平等的观念使得他喝了酒后能跟任何一个人勾肩搭背c称兄道弟。他原本心底是看不太起刘宏的,虽然他是个著名的皇帝,可是所有的名声都是冲着他的昏庸无道去的。

今天跟刘宏一番交谈,郭斌觉得真是找到知己了。

跟他谈股份制,他马上就能领会。跟他说董事会跟总经理的关系,他也立马就懂。跟他讲政府要尽量少地介入市场,尽量让市场自己运行,尊重市场,刘宏竟然感同身受地拍着郭斌的肩膀道:“说得好,不瞒兄弟说,我当初做解渎亭侯的时候,自己也做点小买卖。”于是嘚吧嘚把自己当初做买卖的英雄事迹大吹特吹一番。

直到报时的钟声响起,这才意识到时间不早了。

可是刘宏对郭斌道:“潜阳,来来来,朕给你看好玩的。”

当下不容分说,拉起郭斌就往后宫行去。

郭斌当时是蒙圈的,他早就听说过汉灵帝的荒淫无度,让宫女全部穿上开裆裤,供他玩乐是一桩;还听说他专门盖了个大花园,让宫女不穿衣服在里面嬉戏,赐名“裸游馆”又是一桩。

刘宏不会是要领自己去那里吧,真够意思!古代帝王的腐 败生活,简直是让人看不惯啊!嘿嘿想到这里,郭斌的鼻血都要出来了,脚下自然是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

然而,出了大殿,郭斌竟看到四个小黄门各自手牵着一头通体漆黑的驴子!

正吃惊的时候,只见贵为天子的刘宏翻身上驴,一边催着郭斌,一边得儿得儿地往后宫行去。

郭斌无法,只得也翻身上驴,一拍驴子屁股,纵驴追去。

正在郭斌感叹这大汉天子骑驴的功夫厉害时,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大院子,尚未靠近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吵闹声。郭斌暗道:“难道不是裸游馆?刘宏这老小子是要带哥们儿出宫?”

不怪郭斌这样想,因为大门后面传来的吵闹声,让郭斌想到了目下京中最繁华c最有人气的商业街。

走过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群走来走去的男男女女,真的便与宫外的商业街毫无二致。有各种商店c摊贩,有宫女嫔妃扮成的各种商人在叫卖,也有的扮成买东西的客人,甚至连扮成卖唱的c耍猴的都有。

所有的区别可能是商品皆是奇珍异宝,另外卖家或者顾客也都与宫外不太一样:男子都颔下无须,女子都婀娜娇羞。显然,这些人都是装扮的。

只见刘宏站在一旁笑眯眯地盯着郭斌,仿佛向人炫耀自己杰作的顽童般得意洋洋。

见郭斌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刘宏很是高兴,兴奋异常地给他介绍,这个是卖夜明珠的,那个是酒肆,郭斌随着他走了十几分钟竟然都没有看到尽头。

郭斌心想:“这皇帝当的如此胡作非为,也真是没谁了。”随即一惊,“差点儿忘了这老小子是皇帝了,我可不能这么跟他瞎胡混了,万一让人说成是弄臣,进京这么久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郭斌悚然而惊,他明白张让的计划了。

何进为什么看重自己?袁绍c曹操为什么愿意和自己交游?蔡邕c卢植为什么视自己为子侄辈?因为自己是儒学大师司马徽的弟子?可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自己进京后大把地撒钱?也是一个原因。可是这都不是主因,最根本的原因是自己的政治态度和自身能力。

在太学中的一番表现,郭斌向太学生们展示了自己的才华和政治立场,并因此获得了下层士人的尊重;在卢植府和蔡邕府上的一番交流,自己获得了儒学大师的青睐;八个人揍一百多号人的事儿,向京城百姓展示了自己的武力,获得了京中百姓的敬畏;对袁绍与何进的资金支持获得了外戚和反宦官同盟的认同。

而最根本的原因是郭斌自己的政治立场,一直是反对宦官而亲近士人的,而他也因此得到了广大士人阶层的认同。换言之,他已经成功打入士人阶层内部,支持郭斌,就会得到一大批士人的好感和认同,这才是何进c袁绍之流看重郭斌的根本原因。

这个原因,张让看到了,于是他想将郭斌剔除出何进的势力范围,而后拉拢到宦官集团里去。伏龙山庄的香皂和美酒遍销天下,每月的收入是个天文数字,这个财神爷在关键时刻是能起到关键作用的。谁不想让他为我所用?

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使郭斌脱离士人集团,甚至遭到士人阶层的排斥。可是这个目标要怎样才能做到呢?

张让找到了郭斌的一条软肋。那就是郭斌进京时日尚短,根基不深,底蕴不厚,与何进或者袁绍的交情也不是太足,在太学生中的影响也不可能是永久性的。

于是,张让根据郭斌的软肋,利用郭斌与京中士人接触时日尚短,双方都在小心翼翼了解对方的弱点,借着这次何进大肆扩充自身实力,着力举荐自己人的机会,利用天子对何家的排斥心理,定下了三步策略。

一是明面上亲近郭斌,提拔他,举荐他,让世人看到宦官集团对郭斌的友好态度,向他们传达“郭斌跟他们是一伙儿的”这样一种信息。这一步已经实施了,向天子推荐,越次召见郭斌就是这迈出的第一步。

二是使士人看到,郭斌跟士人并不是一伙儿的,他跟天子所传达的信息和观念,都是奇技淫巧,都是末技,都是做生意的办法。跟你们儒生所宣扬的那一套重本抑末c遵从祖制的理念根本就不是一路的。这一步正在做,而且看来进行得很顺利,郭斌正沿着张常侍的剧本在走。

第三部郭斌可以预知到,肯定是捧杀。褒扬郭斌,使劲儿宣传他的好名声,让天下人看到郭斌很得张常侍的心。这一步,等郭斌陛见结束应该就会实行。

这三步棋,都是阳谋,即使郭斌意识到了也无法破解。

就张让最初的设想:第二步可能会有波折。但是郭斌就是个小草民,见到天子战战兢兢的可能连屁都不会放了,当然是天子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了。至于引导天子的思维,不正是我张常侍的看家本领么?

只是目前看来,第二步进行地不是很顺利,谁能想到郭斌果然在货殖之术上很有独到的见解?谁又能想到他是这么个浑不吝的混人,竟然敢跟天子称兄道弟?那可是天子啊!想想都觉得可怕!

现在我张常侍连话都插不上了,勉强给他挑个刺儿,还让他冷嘲热讽一通,这货简直了。

不过你郭斌越是在货值之术上表现出色,越是正中我下怀,就是有点儿气人罢了。(咳咳,我张公公这一口老血都没地儿喷去)。

明白张让计划的郭斌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有心情偷偷打量穿着有点暴露的宫女了,脑子开始了极速地运转。

他现在已经中招了,接下来若是不能合理应对,积极谋划,恐怕这两个多月进京的成果都要成为泡影,这次进京打入豪族士大夫阶层内部的计划也将付之东流。

可张让这一手难就难在让人难以招架,你即便知道了他的打算,知道了哪里是坑,你也不得不跳下去。

郭斌陷入了穿越东汉末年以来最惊险的危机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召见(下) 深感自己不知不觉中踏入了张让精心布置的陷阱,郭斌不觉汗透重衣。

于是一边思考对策,一边跟刘宏瞎扯淡。

当下郭斌随口道:“此处果然不凡,只是尚缺少了一样东西。”

刘宏道:“哦?是什么呢?”

郭斌信步走进一家“酒馆”,叫了酒菜,用以拖延一下时间。

不多时,菜品上齐,都是珍馐美味。美酒倒入酒爵,却原来是伏龙山庄自产的英雄血。

见郭斌吃惊,刘宏一脸奸计得逞地贱笑,道:“小子,哥哥这里什么都有,你以为你的英雄血还能少得了?”

郭斌笑道:“佩服佩服,只是哥哥可知道市场经济最重要的是什么?”

刘宏道:“最重要的?莫不是自由交易?”与郭斌交流了这么久,以刘宏高明的商业天分,竟已经能悟到这个了。

郭斌骚包地抿了一口酒,微笑摇头。

刘宏也不生气,问道:“那你说是什么?”

郭斌嘿嘿一笑,道:“规矩。”

张让在旁边忍不住道:“此言何解?”

郭斌瞥了他一眼,对刘宏道:“‘《礼记》有云: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圜。’,买卖人,最看重的就是能平安稳定地做生意。事事依照规矩行事,便事事井然有序,这才是维持市场秩序的根本。”

一番话,只说得刘宏连连点头。

郭斌继续道:“我适才所说缺少的东西,却不是规矩。”

看刘宏与张让直翻白眼,郭斌得意地摇头晃脑,骚包得紧。

刘宏终于忍不住爆了cu k一u,喝道:“别特么废话,赶紧说。”

郭斌缩缩脑袋,道:“嘿嘿,我说的是对私有财产权的尊重。”

张让道:“这是什么意思?”

郭斌不再卖关子,道:“简单一句话:合法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

一句话说得刘宏莫名其妙:“就这?”

刘宏心想:我做解渎亭侯的时候就知道这道理。就算我只欠了一天的酒钱,“客再来”的朱掌柜的都要念叨好几天。

郭斌看了一眼雕梁画栋的酒馆,又看了一眼对门的商品,那是些珠宝珍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道:“此处之物皆陛下所有,这些黄门和宫女如何卖力演出都无法刻画出对商品的珍惜和对市场规则的重视,更不会斤斤计较于利害得失。”

刘宏听得默默点头,这正是他感到不足的地方。

郭斌道:“不如兄弟给你出个主意?保证非但真实如同洛阳最繁华的闹市,还能让你赚一点外快。”

刘宏与张让听得精神一振,经过一下午的谈论,他们对于郭斌长于经商的认知愈加深入。

贵为大汉天子的刘宏道:“计将安出?”

郭斌微微一笑,道:“你可以在此处办一个商品博览会。”

“哦?具体说说。”刘宏忙道。

“便是将京中各处无论是衣帽鞋履c丝锦布匹,或是菜品小吃,又或者家具首饰,车马饰物,都搞进来,让他们在此地展览售卖。”刘宏越听,两眼越是神光闪闪,搓着手道:“可向这些个商贩收取入场费,到时候,每家万钱,嘿嘿”只看这幅样子,怎么也让人想不到这便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

张让忙恭维道:“陛下圣明,如此一场展览会,收入或可达百万钱。”

郭斌则道:“哼哼,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儿,百万钱怎么够?我郭潜阳岂是做小买卖的人?”

当下,只将张常侍气得脸红脖子粗。

于是郭斌继续刺激张让,道:“哥们儿最喜欢看你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爱样子。”

可爱?可爱你妹!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张常侍如是想道。

刘宏知道郭斌还有好招儿,这一下午深入地交流也算是知道郭斌的贱毛病了,便很是诚恳地道:“小子,那你说说,到底有什么好法子。”

郭斌道:“我进京这两个月,听说驴子价钱陡增,陛下可知道原因?”

这还是众人游玩京城时,有人见董杏儿的驴子长相奇特,皮毛似锦缎般光泽润滑,起意要出大价钱购买,郭斌一番询问探查,这才知道的。

刘宏迷惑地摇摇头。

郭斌道:“听说陛下最近喜乘驴车?”

刘宏点头,道:“不错,这都有关系?”他已经被郭斌的不着调打败了。

郭斌道:“着啊!天子驾驴车的消息传出内宫,京城多少官僚士大夫竞相摹仿,以为时尚,如此一来,民间驴价陡涨,又有何奇怪的呢?这就叫做‘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了。”

刘宏听了,甚是高兴,道:“你的意思是要抬高入场费?”

郭斌拿起桌上的大蒲扇,做羽扇纶巾状,摇头晃脑地道:“非也非也,入场费只是开胃小菜,我要他们支付冠名费,要知道,这才是大头。”

刘宏和张让听得一头雾水,还是张让开口询问道:“这个这个冠名费是干嘛的?”

郭斌对刘宏道:“所谓冠名,即把他们的商品冠以皇家御用之名。”

见刘宏双眼越来越亮,郭斌继续道:“你看,就比方说这杯中的英雄血,咱们就可以叫它‘皇家御用美酒一一英雄血’;又譬如这临淄产的锦缎,可以叫它‘皇家御用临淄锦缎’;再比方说这个文杯,可以叫它‘皇家御用广汉文杯’。”

听着郭斌的解释,刘宏双目愈发明亮,心情愈发激动,道:“不错,这刺绣就叫它‘皇家御用襄邑刺绣’。哈哈!”

见他很好地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郭斌道:“每个冠名费以拍卖决定,五万钱起拍,价高者得。另外,既然是皇家御用,自然每年要进贡一批货物,以供宫内使用。”

这一番话,说得刘宏直揪胡子,后面侍立的张让,心中也满是敬佩,心道:“要说做生意赚钱,天下恐无出郭潜阳之右者。”

见刘宏兴奋得不行,郭斌道:“先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几点,必须要遵守才能真正实施,否则这个博览会就是个笑话。”

刘宏此时简直将郭斌当做神人一般,对他自然也是言听计从,便道:“快快,说来听听。”

郭斌道:“最重要的便是我刚才说的规矩,要实施这个计划,所有人都要守规矩,包括天子。”说着,郭斌指了指刘宏。

刘宏问道:“要朕守什么规矩呢?”

“要言而有信,说是冠名期限一年就是一年,若是半年就反悔了,那可不行。否则,信用尽失,下一场博览大会可就开不起来了。”郭斌道。

刘协信服地点点头,信誓旦旦地道:“朕金口玉言,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郭斌道:“只说说是不够的,要立字据,还要有抵押物。”

听郭斌如此说,张让终于找到他的把柄了,断然喝道:“大胆郭斌!竟敢跟当今圣上讨价还价,还立字据?你当这是跟你做买卖呢?”

郭斌闻言,白了他一眼,道:“可不就是做买卖么?”

只听得张让直翻白眼,这特么本来就是在做买卖啊,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刘宏沉默了一会儿,道:“不错,买卖人就要遵守买卖人的路子,做生意就要按照做生意的规矩来办事!郭小子的话有理,就这么办!”

郭斌闻言,对刘宏竖起了大拇指,继续道:“还是天子圣明!所谓‘人道经纬万端,规矩无所不贯,诱进以仁义,束缚以刑罚。’这做买卖就跟治国是一样一样的,怪不得陛下生意做得好啊!”

郭斌这一番话,刘宏自然是听得怡然c欣然c飘飘然,张让却是听得心里直哆嗦:“这论到拍马屁的功夫,郭斌也是天下第一啊,服!”

不理张让的一张扭曲得不chéng rén形的丑脸,郭斌继续道:“所谓天子无家事,天子家事便是大汉的国事,于普通人来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或许只是行为规范,于天子而言,这就是日常生活。所以,天子要时时刻刻高标准要求自己,实在是活得苦啊,兄弟我能理解。”

刘宏哪里听过这个?朝堂上一干重臣谁也放不下脸来如此拍马屁,宦官又没有这文采,加上本对郭斌就有好感,经过这一下午的畅聊,又给他出主意赚钱,更是对他好感倍增。听郭斌这么理解自己,简直让他将郭斌引为知己!

看了刘宏的表情,郭斌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道:“做生意讲究按规矩办事,才能和气生财;在家里讲究长幼嫡庶,才能行动有序;治国讲究尊卑上下,才能政令畅行,不至为祸天下。”

见刘宏陷入沉思,郭斌决定加一把火。

“陛下以行商天下之成法治国,必可中兴汉室;以商道治家,遵长幼嫡庶,尊卑上下之法,必可使后宫安泰,国家平稳;以行商之法修身,必可”郭斌实在编不下去了,沉吟了一会儿方道:“必可强身健体,寿祚绵长。”

听到这里,张让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出来:“尼玛,这做买卖跟强身健体有毛关系?还寿祚绵长?你全家都寿祚绵长!”

哪知郭斌还没说完:“祈陛下万寿无疆,天子少而弱,乱政之由也。”

一句话差点儿将张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太祖与汉灵帝相语甚欢,自午至夜,唯中常侍张让侍立。太祖以“天子少而弱,乱政之由也。”说之,勿废长立幼祸乱国家之意也。后灵帝果以司徒袁隗为太傅,教授少帝辨,天下皆以为太祖之功也。后让常与人言:郭潜阳海内人杰,天子亦甚服其能。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余波 郭斌自回到府中,早已没了在宫中表现得放荡不羁,而是心事重重地早早安置了。

很少见郭斌如此的诸人,心中难免替他忧心。

董杏儿对郭全道:“你说斌哥哥怎么了?难道是在皇帝面前说错了话?不应该啊,他这一肚子坏水儿的货,怎么可能干吃亏的买卖?就他那七窍玲珑心,只有他坑人的,不能给人坑了啊。”

郭全同意地点点头,道:“看来斌子哥是遇到难题了,可他不说,我也不敢问啊。”

关羽道:“无论如何,若是主公觉得应该告诉我等,自会明言;若主公没有说,自是不适合让我等知晓。所以我说,我们还是不要瞎担心了,若是连主公都兜不住的事儿,咱们谁能兜得住?”

众人都觉得有理,这才各自散去。

日间,郭斌入宫一番奏对,可以说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说服刘宏将后宫中的市场撤去,改为博览会。第二件是对刘宏说了那句话:“祈陛下万寿无疆,天子少而弱,乱政之由也。”

也可以说,只做了一件事。郭斌日间的一番做作,只是为了最后对刘宏说的那句话。

自意识到张让的计划,郭斌为了求生存,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做了无数的铺垫,给刘宏许下了博览会的好处,全都是为了最后对刘宏说的那句话。干涉皇位继承人的废立,自古就是巨大的利益伴随着巨大风险之事,郭斌说这句话到底冒了多大风险,连他自己事后想想也后怕得紧。

他这么做不是为了讨好天子,不是为了讨好未来的少帝刘辨,更不可能是为了增加刘协,董太后,乃至刘协以为外家的董氏一族的恶感。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劝刘宏不要废长立幼,只是为了迎合士大夫,为了获得士大夫阶层的支持。因为目前郭斌在京师所有的名声c人脉,最大的倚仗便是士大夫阶层。郭斌的自尊心使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当天夜里,郭斌在御前的一番表现便传开了,至少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何进听到郭斌竟对天子说了那么一番话,心中也很是忐忑,然而对推举郭斌一事,则觉得实在是物超所值了。

袁绍曹操听说了,则不避嫌疑地连夜前往郭府寻郭斌,曹操更是激动地道:“公真国士也!”

张让以为自己的三步计划算是大部分完成了,即便事情有点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自明日起,会不间断地在公共场合褒扬郭斌,会给他造势,就好像郭斌深受十常侍的重视一般。

就在各方激动忐忑地等待中,这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第二天未及午时,去国舅府邸探查消息的袁绍带回了消息:“天子策曰:以司徒袁隗为太傅,即日起,于东宫教授皇子辨。”

此策一出,太学沸腾!士人沸腾!天下沸腾!

虽未立太子,也没有太子该有的属官,可教授皇子辨于东宫,便等于变相承认了刘辨皇储的地位。对于天子有意传位于中子刘协的传言不啻迎头痛击。对于支持刘协的宦官阶层来说,无疑是一场惨败。

这是党锢之祸以来,士人在与宦官的权力斗争中第一次获得阶段性的胜利。

儒家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赢了;长幼有序,嫡庶之别赢了。

就在天子刘宏发布策书的那一刻,郭斌的名字传遍京师,随即也将传遍天下。

紧接着,天子发布了一道诏书,大意为:着京中商贾各以货物陈列于内宫,以竞拍之法擢优裁劣,冠以皇家专用之名,行销天下。

跟这一道诏书一同发布的还有一道策书,内容很简单,封郭斌为伏龙亭侯,除阳翟县令。

此策一出,一片哗然:自古以来,从没有一个县令的任命会以策的形式颁发天下,这是第一例。

更让人惊讶的是,策书上写道:“着郭斌尝以钱百万。”意思是,要郭斌花一百万钱买这个爵位外加县令职位。不买?没这个事儿!

见到策书,郭斌只能苦笑摇头:黑啊,真黑!可是不买还不行,就算是花钱买个安心吧。

郭斌心中终于稳定下来,也算是痛并快乐着。

下午,郭斌接到了何进的名帖,约他次日赴国舅府饮酒赏月。

据袁绍说,此次何进广邀京中名流,名为饮酒赏月,实则为庆祝皇子辨移居东宫,为其造势。

将名帖交还前来的国舅府管家,郭斌表示定会准时赴宴。

随着消息地传开,郭斌成为洛阳城最炽手可热的政治新星,前来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当然,真正的大人物是不会来的,多数是太学的学生,还有很多则是京中的大商贾。

这些商贾的消息都灵通着呢,知道这个博览会是郭斌提出来的,便纷纷前来探问消息。

开始时,郭斌还着意接待,可见人越来越多,他便偷偷出府,往卢植府上躲避去了。

虽然如此,可关于博览会的消息还需要向一众商家详细解说。虽然他对这时代商人敏锐的嗅觉抱有很大期望,可他也怕一旦没人参加,那笑话可就大了。于是他嘱咐郭全与关羽将竞拍的方法向众人详细解释,将获得冠名权后的美好未来着意勾勒,以提高诸商家的积极性。

当然,若是仅仅为了面子,郭斌还不至于如此上心。

让刘宏尝到甜头,以抵消郭斌因乱说话在天子心目中形成的不良印象,另一方面也想让刘宏赚一笔钱,以应对明年即将爆发的黄巾之乱。

他对黄巾起义是很不看好的,这种每隔两百余年便有一次的战乱,仿佛箍在中国人头上的魔咒,非但颠覆王朝,更绞shā rén口。虽然这会是一个降低人口密度最快捷实用的方法,可这个法子未免太过残酷血腥了些。

另外,这种战乱对于生产力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多少超前的发明和技术都因战争而被湮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中国也进入起步一兴起一衰弱一战乱一再起步的怪圈。

因此,郭斌对于这些被称为农民起义的战争,持同情态度,却并不支持。

郭斌骑着高头大马在前,董杏儿骑着墨玉咯噔咯噔地跑前跑后,叽叽喳喳地像只欢快的喜鹊儿。叽叽咯咯的笑声,将近来糟心事儿一大堆的郭斌逗得开怀不已。

董杏儿这驴子名叫墨玉,因通体漆黑,头顶上长一撮白毛而得名。只是郭全却从来是亲切地称之为“老黑”,气得董杏儿揪着他揍了好几次。

董杏儿嚷嚷着要出城逛逛,拉着郭斌一个劲儿地卖萌。

郭斌本就是为了躲开一众商贾而出府,虽说是要去卢植府上,却没有什么正事儿,索性便依着董杏儿往城外行去。

行到半路,郭斌心想左右无事,去洛阳城著名的白马寺瞧瞧也好。

于是出了城往南走,绕道太学,往白马寺方向行去。

渐渐的人烟变得愈发稀少,将行到太学,经过一片树林之时,林中一个小小的黑影无声无息地往墨玉前腿的腿弯处飞去,以郭斌之能竟等到黑影飞到近前三尺处才发觉。

当下郭斌叫道:“杏儿小心!”欲出手救援却已来不及了。

岂知那小小的黑影飞到墨弯处点了一下,连皮都没有擦破一点儿,便落在地上。

墨玉则扑通一声前腿跪下,将董杏儿向前甩去。

郭斌骇然:那小黑影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石子。林中掷石之人用劲之巧妙,认穴之精准,实在是郭斌从所未见!

来不及发呆,郭斌见董杏儿落下,忙纵身一跃,如一只大鸟般抄起董杏儿,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时又一粒石子从林中飞来,同样地寂然无声,却是直取董杏儿脑后而来。这下若是击中了,以林中之人的功夫,若想取董杏儿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

郭斌这时有了准备,见石子飞来,将董杏儿往身后一拉,随手抄起腰后的bi sh一u挡去。

只听“噗”地一声,石子碎为齑粉,郭斌后退一步,手持bi sh一u的右手竟给对方震得微微发麻。

前后两粒石子,一个连墨玉的腿毛都没蹭掉一根儿,另一个力道却大得惊人,掷石之人非但功力要练到极高深的境界,对劲力的掌握也要妙到毫巅方能办到。

第一粒石子想是用上了收劲,才可以用石子点了墨玉的穴道后抵消前冲的劲力,而免得伤到墨玉。

而两粒石子都能飞行地寂静无声,想是飞行中旋转速度极快,石块极速震动,竟致飞行时毫无声息。

随着第二块石子被郭斌挡住,一个青袍蒙面怪客从林中跃出。没见他屈膝,竟然一跃近两丈,倏忽之间已欺近郭斌。落地无声,形同鬼魅。

这种身形步法郭斌只在金庸先生的书中读到过,前后两世均未见识过如此诡异绝伦的身手。

只见那怪客身形不高,穿一件青色长袍,袍脚缺了一块。以一块青布蒙面,想是临时起意,才用撕下的袍脚将面目蒙住。手持一柄漆黑长剑,剑身细长,不见流光。

长剑挥来,只觉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压得二人几欲透不过气来。

这种仿佛就连灵魂亦被压制住的感觉,郭斌跟童渊对练枪法时亦未曾感受到过,难道此人武艺竟还在童渊之上?亦或童渊当初刻意将这种压制力收敛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青袍怪客 青袍怪客自林中飞跃而来,挥剑向郭斌斩去。

此时郭斌虽带了玄龙枪出来,可是现下枪缚在马背之上,如今形势如何有时间去取下?唯有先用手中bi sh一u对战,然后瞅准机会去取枪方可。

郭斌知道青袍怪客必然武功卓绝,自己以长枪对敌,或可有胜机,可对方处处对着董杏儿而去,郭斌怕她受伤,如何肯去取枪而让董杏儿独自对敌?当下沉腰坐马,手中bi sh一u抬起,显是要用bi sh一u与对方斗上一斗。

对方见郭斌此举,冷哼一声,挥剑加速前冲而来。

郭斌不敢怠慢,见对方长剑攻来,压住心中惧意,看准对方黑剑来势,挥动bi sh一u格挡。

剑与bi sh一u交击,并没有听到金铁交鸣之声,郭斌只觉得肋下一凉。低头看时,只见鲜血淋漓,长袍已被划开,他手中的bi sh一u竟然没能起到阻敌长剑的作用。

再看手中,只见bi sh一u已然齐柄而断,断口处光滑异常,竟像是打磨过一般。

原来对方手中黑剑竟是一把斫金断玉的宝物,一挥间已将郭斌手中的bi sh一u整齐地斩断。

见郭斌受伤,董杏儿方回过神来,一声娇喝,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向青袍怪客攻去,竟是以攻对攻,招招都是精妙绝伦的杀招。只看得郭斌心中暗暗佩服:董老前辈不愧一代武学宗师,估计只这一套剑法,便足以笑傲武林了。

见董杏儿招招抢攻,迭遇险情,郭斌不敢怠慢,忙去马上取下了玄龙枪,一抖枪身加入了战圈。

适才董杏儿见郭斌与青袍怪客甫一交手,便受伤流血,眼中泪花涌动,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奋不顾身地招招抢攻。

那软剑是董奉专门请匠师为董杏儿量身所制,非但锋利异常,韧性也是十足。平日裹在蟒蛇皮所制的剑鞘中,缠于腰间,前后相接,竟与腰带无异。

青袍怪客所用黑剑即便斩上,也似不着力一般弹开,因此黑剑竟无可施其锋锐。也因此,董杏儿方可以之与青袍怪客周旋。

董奉平生绝少使用兵刃,却并不代表他不擅长此道。当今天下,能称为一代武学宗师的,哪个不是刀枪剑戟俯拾皆可,山石草木俱能为兵?

杏林圣手一派武学,本以轻功见长。进退攻守间,招式潇洒,身法玄妙。

董奉因爱女不喜习武,便专门为她创立了一套“飞花神剑”剑法。剑法于风流中带三分凌厉,于绰约中有三分狠辣。剑法使将开来,便似缤纷而落的杏花,高雅清洁中带一抹嫣红,潇洒曼妙中有一分闲适。

郭斌只见此时董杏儿抢攻之际,虽招招狠辣,欲取敌性命,然身姿曼妙,步法轻捷,仿若起舞于落英缤纷的杏林之中,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毕竟二人无论功力还是对敌经验,均悬殊过大,过得几招便迭遇险情。

不敢再有迟疑,郭斌将长袍下摆撕下,胡乱裹住伤口,挺玄龙枪向青袍怪客刺去。

二人初次攻抗强敌,于攻守间的配合毕竟不甚顺畅。黑剑有几次几乎要伤到董杏儿,还是郭斌借助玄龙枪身重枪长的优势,奋不顾身地将她护得周全。

玄龙枪材质非金非木,韧性极佳,青袍怪客的黑剑竟不能损伤其分毫。

此时郭斌与董杏儿均为救对方而不顾己身,青袍怪客剑法中的那种无时不在的压制力竟似消失无踪。

其实细想就可知晓,所谓压制力,或者说是压力,其实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是人对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罢了。比如你初中都尚未毕业,要与一位博士竞争某个紧俏的工作岗位,可能有的人一听就会打退堂鼓了,说是压力太大。可是仔细想想,压力在哪儿?是来自那位博士吗?若回答是,可你甚至连对方的面都没见过,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所以,此时二人忘却生死地回护对方,将黑剑原本施加给他们的压力尽数过滤掉了。没有了压力,二人的武功此时才算尽数施展开来。

《韩非子·初见秦》有云:“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对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尅天下矣。”

郭斌与董杏儿此时忘死奋战,互相回护,竟堪堪挡住了青袍怪客的进攻!

虽然如此,郭斌此时肋下受伤流血,必然难以持久,对方只需拖延时间,便是必胜之局。

果然,那青袍怪客见二人奋死相斗,并未猛攻,而是挑二人攻守间不甚流畅处蹈隙而进,几次使二人濒于险境。

郭斌心知如此下去,己方必败,于是一边挥动长枪猛攻,尽量承担下青袍怪客的攻击,一边快速动脑想办法。

又斗了片刻,郭斌肋下疼痛,闪跃间慢了一分。高手过招差不得分毫,青袍怪客见郭斌行动窒滞,挥剑向他右肩刺来。

董杏儿见状,忙挥动软剑全力回护。青袍怪客见此,黑剑一偏,刺向董杏儿肩头,左手微动,嗤地一声,竟又发出一粒石子,直攻郭斌腰眼。一瞬间二人竟同时陷入险境。

董杏儿不理刺向自己的黑剑,回剑击向石子;而郭斌则不顾那石子,挥枪中宫直进,顺着青袍怪客的黑剑往他的胸前刺去。

此时,青袍怪客若不回剑自救,势必先被扎个通透,才能伤到董杏儿。

果然,青袍怪客不敢硬接,只得回剑自救,只见他剑贴着郭斌玄龙枪内缘,迅速旋转。

转得次,借力一甩,便将长枪向外荡开,郭斌立时空门大开。

那怪客顺势一剑自下而上向郭斌腿上撩去。

此时董杏儿的软剑却又缠了上来,待欲与董杏儿缠斗,郭斌玄龙枪便挽起个枪花中宫直进。

青袍怪客不敢怠慢,忙后退一步,以剑身贴到枪身,跟着枪一起画圈。

所谓“棍怕点头枪怕圆”,意思是碰上使棍的高手,要提防他使点头棍,即棍头自上而下攻击。所谓“枪怕圆”,是指要提防使枪的画圆,即后世常常说的挽枪花。

为什么枪花如此厉害?因为枪身是有弹性的!使用白蜡木做枪身,可是长兵器史上不小的改进,枪被称为百兵之王,也与此息息相关。

因为枪身有弹性,兵器相交,枪身只要一抖动就会将力道卸去,也就不会震手。马槊c戟等硬杆兵器使用时讲究的是力大招沉,否则双方兵器相交,你兵器给震脱了手岂非丢脸之极?而用白蜡木做的枪杆就可摆脱这一尴尬局面了。

另外,因为白蜡杆有弹性,兵器相交时枪身便会弯曲,此时只要手一抖,将枪把一转,枪头就往对方绷出去了。这其中有一半的力道便是借的对手的,所谓四两拨千斤,用枪的奥妙也就在于此了。

一枪扎出去,万朵梅花,边画圆边往里钻,枪花朵朵,朵朵都致命,不知该挡哪个。故此时万万不可格挡,白蜡杆是有弹性的,格挡正好被借上力,才挡出去,这边枪把一转,枪头马上又从另一方向打回来,而且借了格挡的力道,威力倍增。

所以长枪一旦抖起来,枪头乱摆,神仙难防,此时唯一的办法就是你跟他一起画圈。适才青袍怪客的一招甩剑就用得聪明之极,只这一招,就可看出他绝对是经验极为丰富的高手。

有了一次经验,郭斌就不会那么简单就被甩出去了,他全神贯注,努力感受玄龙枪上传来的力量。

这叫做“听劲”,只要让郭斌“听”到对方的劲力,便可一击制敌。届时,只要枪头一偏,枪把顺势前推,玄龙枪的钻劲就能把对手再厚的护心镜都搅得粉碎,更何况血肉之躯。不要说你练过铁布衫,便是钢布衫,不锈钢布衫也照样给你捅一个透明窟窿。

就在郭斌迟迟无法听到对方的劲力,而差点被对方中宫直入的时候,董杏儿的攻击正好到来,方给郭斌解了围。

这一番过招,只把郭斌惊出了一身冷汗。

所谓“反客为主”,便是适才青袍怪客的打法了。

本来用兵器对战,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枪作为百兵之王,长度也是她的一大优势。

可如今,青袍怪客慢慢将郭斌的枪路摸清,若是一对一比武,郭斌肯定是要被吊打的!

所幸此时有董杏儿与他并肩战斗,郭斌以长枪攻敌,董杏儿持剑回护,两人的配合也是愈加默契。

渐渐地,二人竟可与青袍怪客互有攻防了。

当初董奉初创此套剑法时,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故剑招多是守御为主,虽有精妙凌厉的剑招,却是以攻代守,志不在取敌性命,而是以进为退,以之作为报名逃生的绝招。

董杏儿此时不顾安危处处维护郭斌,竟也渐渐守得法度俨然。

只见黑剑刁钻险狡,每每从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挥出,仿若隐匿的毒蛇。

董杏儿软剑则似灵巧的雀鸟,守护得虽不甚绵密,也难以将其攻势阻住。却总能于最恰当的位置缠住黑剑,使其滞涩,而难以顺畅地攻击。

而每每玄龙枪宛如一条出洞的黑龙,疾攻对方之时,青袍怪客则不得不回剑守御。

如此,三人战了百十个回合难分胜负,郭斌与董杏儿越打越顺手,招式间也愈发有余裕。

郭斌常常趁着发招之际偷瞧董杏儿,而董杏儿则晕生双颊,眼波流转,绝美的容颜更生几分娇艳,只看得青衫怪客啧啧称奇。

又斗了片刻,双方仍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青袍怪客膝不稍曲,向后跃开,第一次开口道:“两个小娃娃好俊的功夫。”

声音古怪而难听,仿佛两片破烂的铜钹胡乱碰撞一般。

郭斌抱拳道:“在下郭斌,不知何处得罪了前辈,尚请前辈海涵。”

那青袍怪客桀桀笑道:“你两个小娃娃有何本事?如何竟能得罪我老人家?”

当下也不理郭斌与董杏儿二人,飞身进入林中,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郭斌与董杏儿往林中奔去,只见人已无踪影,只地上遗落了一个小小的扳指,上书“甲子”二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宴会(一) 郭斌将扳指收好,招呼董杏儿骑马回了郭府。

回到郭府,安顿好郭斌后,董杏儿便疯了似的去找伤药,所幸因为正在救治受伤的江湖人士,外伤药倒是不缺。

过了一会儿,郭斌便给海量的外伤药包裹住了,因伤在肋下,故腰围至少大了三圈。

待关羽和郭全等人得闻消息赶过来,见郭斌赤着上身,腋窝一下一层一层的全是绷带,坐在席子上不住苦笑,董杏儿则坐在一边双目哭得红肿,俱都吓了一跳,纷纷询问缘由

待郭斌说了青袍怪客的事,竟然连关羽都未曾听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关羽道:“身量不高,暗器功夫出神入化,再加上使一柄锋利异常的漆黑长剑,剑法凌厉异常,予人灵魂亦被扣住的压迫力。关某行走江湖这几年,实在是没有听过这一号人物。”

顿了顿,关羽继续道:“此人武功,即便不及五位绝顶高手,恐怕亦相去不远。”

郭全嚷道:“斌子哥以后可不能一个人出去了!”

关羽道:“不错,主公身份贵重,此后万不可单独行动。关某从此随身护卫主公,如何也不肯放主公偷偷溜走了。”

郭斌听得连连苦笑,却没法反驳。

第二日,便是到何进府上参加宴会的日子。

郭斌自一大早醒来便觉浑身酸软无力,创口处因敷了董杏儿家传的秘药,却并不甚疼痛。

郭斌心想应是昨日伤后又一番剧战,应是失血过多,导致今天精神欠佳,兼且浑身酸软无力,便没有放在心上,休息了一日,董杏儿乖巧了很多,悉心服侍郭斌,搞得郭某人都有点不太适应了。

戌时一过,便带着关羽往何进府邸行去。

天尚微明,何进府门前早已停了一长溜儿马车,熙熙攘攘如同闹事。何府大门外也挂上了一长溜儿大红灯笼,几个管家模样的人在门前接待宾客。

郭斌虽来何府次数不多,却被之前带他到皇宫的何姓管家一眼认出来。

那管家见到郭斌,忙乐呵呵地来到他跟前,笑着道:“郭公子可算来了,国舅爷吩咐小人专门在此等候,郭公子来了可由小人接到花厅奉茶休息。”

郭斌顿感受宠若惊,忙道:“岂敢岂敢,小子身份不显,功名不彰,国舅爷实在是太客气了。”

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这小子是什么人?哪里配国舅爷如此破例招待?老何别是弄错了。”

郭斌看去,却是一个身宽体胖的年轻人。这人虽虚肉横生,脚下却甚扎实,显然是个练家子。只是面目清灰,眼袋下垂,显是沉迷酒色已久。

听到这话,郭斌因身体不适,尚未有何表示,却惹恼了旁边一人。

关羽听这人出言不逊,双目一睁,眼中精光乍现,冷哼一声,霎时间杀气迸发,仿佛欲shā rén的修罗。

只看得何管家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首当其冲,更是呆立当场,话都说不出了。

郭斌轻声道:“云长,不必如此。”便拉了一把何管家,信步往国舅府内行去。只留下那出言不逊的胖子,愣愣地立了好一会儿,才手扶门框,缓过神来。

所谓“关公不睁眼,睁眼要shā rén。”全是因武林高手之内壮之故。

古代战阵上的高手,要把重达百斤的重兵器在短时间里运起来,没点天生的神力是办不到的。膀臂与手腕上的力气太小,只有靠腰。腰力到手,才运得动重兵器。内家功夫讲究巧力,常说四两拨千斤,但真要拼力气,使大锤,照样不含糊,一切全因腰壮气足。

腰气壮,神色便会不同:面像温良,却不怒自威。全身放松,体态仿佛慵懒的美人,但气聚神凝,目中精光自放。

关羽适才这一睁眼,一声冷哼,显示的是极其高深的内家功夫,以气势压人,摄敌心魄,周围这些人自是招架不住。

待进得花厅,只见袁绍c曹操c荀彧诸人已到,何进正与他们说话。

让郭斌吃惊的是,坐在何进下手的不是袁绍,而是一个身穿儒生长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却又气度俨然的年轻公子,显然是豪门大族的公子。

见郭斌进来,何进哈哈笑道:“潜阳何来之迟也。”

郭斌忙施礼道:“斌偶有小恙,故来迟了,尚请见谅。”

袁绍与曹操忙上前,道:“潜阳没有大碍吧?”

郭斌道:“一点小伤,劳两位哥哥挂怀了。”

何进显然今日心情颇佳,笑着对郭斌道:“潜阳,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位少年英才。”

说着,指着那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道:“这位是卫仲道,是河东卫家的后起之秀,现在太学读书。”

郭斌一惊:河东卫家那是久仰大名啊,曹操起兵讨伐董卓仿佛就有河东卫家的影子,而且这个卫仲道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的第一个丈夫了。

当下忙拱手道:“卫公子才貌双全,潇洒风流,气度不凡,使人一见倾心,尚请多多指教。”

卫仲道却是一脸崇拜地道:“久闻郭兄大名,今日能得相见,幸何如之。”

郭斌忙连连谦逊。

正纷扰间,厅中又来人了,郭斌回头一看,却是适才在门口出言不逊的胖子。

曹操诸人哈哈笑着跟来人打招呼,袁绍却稍显尴尬地站在一边,只看得郭斌暗暗称奇。

这时,何进道:“潜阳,这位是汝阳袁公路,乃本初的胞弟,学问高达,你俩可好好亲近亲近。”说着看了郭斌一眼。

郭斌心中恍然,怪不得适才在门口他出言不逊呢,也难怪袁绍略显尴尬。

当下,郭斌哈哈笑道:“久仰袁公路大名,至今方得相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郭斌明了何进的意思:他与袁公路本无直接地冲突,袁建的案子里也未直接接触,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还是借这个机会,两方消解矛盾的好。况且袁公路身为汝南汝阳袁家的嫡子,何进也不好过分得罪他。

袁术却道:“不敢不敢,出身山野,屠狗杀鸡之徒,袁某不敢高攀。”

这是暗讽郭斌出身低微,以打猎起家,不配做他袁公路的朋友。想是关羽在门口的一声冷哼,使得这位袁家的嫡子恼羞成怒了。

可是所谓屠鸡杀狗之徒却将何进也骂了进去。何进本是屠户出身,你袁术就说屠狗杀鸡之徒,这不是打脸吗?况且国舅爷都给你做和事佬了,你还疯狗似的乱咬人,这是公然不给国舅爷面子嘛!

当下,何进也不发作,只心中暗暗发狠。连袁绍都觉得这个弟弟不上道,实在是丢脸的很啊。

见袁术如此,再看众人脸色,郭斌心中明了。

以郭斌这种混不吝的性子,面对天子时都敢称兄道弟,对张让都能肆意奚落,还怕了你袁公路?

目中狡黠一闪而过,郭斌道:“余尝闻,舞阳侯早年亦曾屠狗,张成何尝不是读书人。所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公路兄学问高达,想来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舞阳侯是樊哙,曾以屠狗为业,是汉高祖刘邦的连襟,也是吕后的妹婿。后任左丞相,封舞阳侯,可谓是屠狗之辈的杰出代表了。

袁术何曾不知道郭斌这是说自己负心薄幸的读书人?心中愈怒,待要说话。

却听郭斌对何进道:“请借国舅爷笔墨一用。”

何进哪有不答应的?袁绍c曹操c荀彧与郭斌相熟,知道他又要骂人了,当下乐得作壁上观。而卫仲道则一脸崇拜地盯着郭斌,显然是郭斌在太学中的一番作为使得他斩获了许多粉丝。

笔墨都是现成的,当下郭斌铺开锦帛,饱蘸浓墨,提笔写下三个字:侠客行。

看到题目,袁绍和曹操对视一眼,心中都想到了郭斌的“少年侠气”一文。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短短二十个字,一个头戴冠带,手持吴钩,骑着白马,疾行如风的赵地侠客的形象跃然纸上。文风清新,用字精炼。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众人无不是此时的人杰,这四句话写下,都纷纷感叹侠客的武艺之高超,志向之高洁。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

将侠客帮助信陵君成就一番伟业的豪情壮举写得酣畅淋漓,把信陵君窃符救赵的事迹写得让人读之便热血澎湃,心为之怦然。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閤下,白首太玄经。”

郭斌写完便将毛笔放到一旁,对何进道:“今日是酒会,自也要诗文助兴,斌今日抛砖引玉,献丑了。”

一句话,将震惊中的诸人惊醒。

卫仲道喃喃道:“这手字,所谓行云流水,潇洒随意,文更是放荡恣肆,豪气冲天。盛名之下固无虚士,不愧是郭潜阳,仲道佩服。”

郭斌连连逊谢,只有袁术脸色黑沉得吓人,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姓郭的竟然一言不合就写诗骂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宴会(二) 过不多时,厅中众人仍沉浸在《侠客行》的潇洒奔放与慷慨激昂中,厅外一个管家来报:议郎蔡邕携爱女琰前来。

厅中众人忙起身,随何进步到廊下立等。

郭斌对后世人尽皆知的蔡琰感兴趣的很,所谓“文姬归汉”的典故在后世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于是,虽身体不适,他仍兴趣满满地伸长了脖子等着一睹这流传千古的奇女子的玉容。

环顾四周,只见在场的年轻男子无不一副心情振奋,跃跃欲试地表情,竟然连曹操已不能例外。

见他们如此,郭斌心中暗暗称奇:不应该啊,这蔡琰就算是长得再漂亮,再文采风流,这些富家子弟也不应该像三年连母猪也未曾见过的鳏夫一般如此渴求啊,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随即想到,应该是与蔡邕的身份有关。蔡邕是经学大师,刚刚主持修订了熹平石经,在学界的声望如日中天,很得士人阶层的认同,尤其是很受太学生们的尊崇。说是当代儒宗可能略有牵强,可在士人阶层中的影响力与号召力是无与伦比的。

另外蔡琰以女子得表字昭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律,应该属于此时代的女强人了。谁若能娶其为妻,便能既满足了作为男人的虚荣心,也获得了士林的认同,可谓一举两得。

郭斌却不无恶意地想道:“若真是如此,这蔡文姬即便长得其丑无比,恐怕也有人争抢着要娶其为妻了。”

这时,只见身穿鹤氅,峨冠博带的蔡邕若出世的神仙一般在管家的引领下走了进来,郭斌才猛然意识到,即便假设蔡邕妻子长得丑陋异常,只看蔡邕的潇洒风流,蔡琰便绝不会丑了。

随即,一个绝美的侧脸随着轻移的莲步飘然走过院门,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连郭斌都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冷气。

太美了!

双目中眼波流转,优雅娴静的眼神中透出聪明与智慧,婀娜娉婷,骨肉匀称,气朗神清,雅丽高贵。只颧骨本嫌稍高了一点,可配上高挺的鼻梁,使人觉得她自主而独立,若是自信心稍显不足的男性,对上她恐怕会因自惭形秽而连话都说不利索。

看着她步入院子,众人皆停止了说话。一个个屏住呼吸欣赏这降落凡间的仙子的绝世姿容,就好像时间于此处停滞了一般,整个院中只若有若无地听到那丽人轻移莲步,踩中花瓣的声音。

待她随着蔡邕来到廊下,向何进行礼问安,诸人才回过神来,各自暗暗检查自己的妆容仪态,就怕自己妆容不净,仪态不整而唐突了佳人。

这边何进哈哈大笑着请蔡邕入内,热络非常。

蔡邕见郭斌在后面,走过来,道:“潜阳,昨日的事我听说了,好样的。”说罢拍了拍他的肩头随何进向里走去。

郭斌只唯唯点头,见蔡琰略带好奇的目光看过来,郭斌一笑,没有说话,只左手置于腰后,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蔡琰心中对这个即便以父亲之高傲亦经常提起的男子愈发好奇。以往男子见到自己或是大声讲话,竭力表现自己,或是唯唯诺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只这个郭潜阳彬彬有礼,不卑不亢,所行的礼节自己虽从未见过,却是潇洒而简洁,说不出的自然流畅。

见郭斌与蔡琰竟然有眼神的交流,一旁的袁术只有心中暗恨。

宾客齐聚,何进带领花厅中诸人往后花园行去。

一路上只见花木锦簇,屋宇重重,飞檐吊斗,勾心斗角,交错精巧之处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国舅府的后花园平日是绝不会对外开放的,只如今皇子刘辨的储君地位日渐明晰,借着中秋将至的机会,广邀京中名士来为刘辨就学东宫拉关系,造声势,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如今另一个皇储的有力竞争者是皇次子刘协,其母王美人被何皇后毒死,最后不知为何,天子竟赦免了何皇后的罪。也因此,天子对自幼失母的刘协心中有愧,便将他养在董太后宫中。

与从小养在道观的皇长子刘辨不同,这位皇次子聪明伶俐,孝顺懂事;兼且长于深宫,见惯了后宫中的勾心斗角乃至血雨腥风,故行事得体,很得董太后喜爱。再加上董太后希望借助刘协登基来继续保持自己对最高权利的巨大影响力,对刘协的成长与教育也很是上心。故自幼失母的皇次子刘协,便将董家当做外家,而与其母王美人出身的王家,联系反而少了。

只是董家出身本是小门小户,家中亦没有超卓杰出之人能支撑门户,故刘协缺少强有力的外家支持便成了他争夺储君之位的一大弱项。

宦官十常侍与太后董氏合谋卖 官鬻爵,早就结为一党,而且何皇后之所以登上皇后宝座,也有十常侍在里面出了大把的力气。故十常侍对于新的外戚一一一何家并不甚看重,甚至因皇储的问题而颇多纷争。

只因目前何进为河南尹,尚不是后世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故与宦官的权利斗争虽然小摩擦不断,却尚未激烈到党争的地步。

而士林经过两次党锢之祸,受到了依附皇权的宦官势力的沉重打击,迫切需要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寻找目前身居高位之人做背书。

因此,根基不深但身份地位颇高的何进就成了很好的人选。因何进与宦官权力的纠葛与斗争逐渐激烈而日趋明朗化,使得士林与何进的合作进行的极为顺利。当隐居洛阳的袁绍作为士林代表向何进表露出合作的意图后,二者一拍即合。

因两者在立皇储与反对宦官两个问题上的政治目的是一致的:士林要维持礼法,最重要的就是要在皇位继承人的选定上获得话语权,嫡庶之别,长幼有序就是儒家最重要的道德准则之一,而两次党锢之祸,使得士林对于宦官是同仇敌忾,因此绝难对其产生丝毫好感。

若是士林中认定了刘辨的皇储地位,一方面即是得到了舆论的支持,另一方面,士大夫阶层绝不仅仅是舆论支持那么简单。大汉朝一千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分布着的成千上万的庄园坞堡是他们的坚实后盾,而这,也是大汉朝立国之根本。

何进作为皇子刘辨外家的代表,一旦占据舆论制高点,再结交大臣,扩展势力。到时候,即便天子想要改主意,立其他人为皇储,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郭斌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搞得头都大了,同时心中涌起一种不真实感:自己一个一文不名的退伍军人,重生到这东汉末年以后,竟然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介入到皇储废立的斗争中,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郭斌思忖间,众人已行到后花园。

因天色已微暗,故很难看到较远的地方。不过就看一颗颗树冠如伞盖的高耸的树木,加上高低不一的花草,便可轻易推知,即便是白日到此,也难以一眼看尽园中景色。

闻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走在林木花草掩映的石子路上,听着近处潺潺的水声,郭斌有种仿佛回到现代参观su zh一u园林的错觉。此处的园林虽在设计以及布景上不及后世园林的精巧雅致,却古拙而大气,移步换景,巧妙之处也常常有意外的惊喜。

郭斌尚是首次观赏汉代顶级的园林,故一路上兴致勃勃,拉着袁绍与曹操指点着园中美景,不时冒出一句“我去!”之类的后世语录,与其他的年轻男子因蔡琰的存在而变得拘谨而温文尔雅的表现大相径庭。对于袁绍与曹操二人一脸极度尴尬与不情愿的表情,郭斌则丝毫没有理会。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众人方到达了目的地。

这是一处水池边的平地,池中长满了高高低低的莲花,大大小小的鱼儿则在荷叶下成群结队地游弋,跃出水面时,郭斌注意到大的竟有一尺多长。

以方砖铺地,周围花树环绕,馨香阵阵。水边是一溜儿的回廊,通向幽深的花木丛中,不知尽头。回廊两旁均挂有灯笼,故四周亮如白昼,若从水池对面看来,灯笼亭台倒映在池中,想必另是一番美景。

徜徉在这人类智慧与自然造化的双重努力下形成的胜景中,就连郭斌这半分雅骨都欠奉的俗人都感觉心神俱醉,更不要说这些同行的一世英雄c才子c才女们了。

二者对于美景的反应以及诠释想来肯定也不一样:在这些汉末人杰感叹“几朵芦花浮水净,半竿山日落湖低。”之时,郭斌心中冒出的感叹词恐怕只有:“我 日,真好看。”之类吧。

来到湖畔的平地上,只见此处已有许多男男女女,只是尚未入座。他们有的在回廊中池塘旁以食物逗弄池中鱼虾,有的则徜徉在洒满夕阳余晖的小路上。给这夕阳下的汉代园林增添了不少人气。

只是无一例外,当看到何进带领众人到来,均纷纷放下手中的物事,收拾心情,换上略带讨好的表情,前来与国舅爷打招呼。

想必,这些人虽在受邀之列,却因身份过低之类的原因,而没有事先进入花厅的资格。

看袁绍一脸谦和地与相识的人打着招呼,郭斌不禁暗暗感叹他的好人缘。

而曹操身边则相对人少,虽不时有带着一脸谦卑之人前来攀关系,曹某人均客气地与人对话几句,却绝没有袁本初的热络劲儿。

相比之下,袁术则比曹操有人气得多了:只见他不停与人打招呼,从容而潇洒(好吧,至少袁术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身为蔡邕嫡女的蔡琰,则成了这些狂蜂浪蝶争相讨好的对象,所幸有何进在一旁,场面尚未特别混乱。

而我们的郭某人,则低调得多了。虽然有人好奇这个跟随何国舅出来,有资格进入花厅的男子是谁,可郭斌进京时日尚短,故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而他也落得清净。

对于袁术时而瞟过来的挑衅炫耀的目光,郭斌毫不理会,只随手拿了桌上的苹果啃了起来。

吭哧吭哧地殊不甚雅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宴会(三) 见到郭斌在毫无形象地拿着个苹果大肆啃嚼,袁绍与曹操二人不由抚额,对他的不修边幅毫无办法。

而袁术则投来混杂着不屑c畏惧c挑衅的目光,就仿佛极为鄙视地瞧向五道杠的班干部一般。

待要入席,郭斌注意到沿着池边总共摆放了约六七十个小几,均为双人席位,看来今日来参加宴会的竟有百十人。顿时,郭斌被晚宴之盛大所震撼,也对东汉末年上层统治者们奢华放荡的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在这个时代,以如此大的排场,恐怕要达到国宴的标准了。

宴会的主要目的虽是为庆贺皇子刘辨就学东宫,可毕竟不好明着来,故找了个中秋将至,饮酒赏月的借口。

另外郭斌这刚出炉的阳伏龙亭侯兼阳翟县令在京城地界实在不算个什么,因此,并没有被安排在太靠前的位置。而是将两张桌子拼起来,左右分别是袁绍与曹操,另一个人则是卫仲道,由这三位身份贵重c背景深厚的后起之秀作陪,也算是给郭斌这有功之人以极大的面子了。

幸好不与袁术对席而坐,否则这顿饭便要无趣得紧了。

待得侍女们将一盘盘珍馐美味流水价送上来,郭斌只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如何也想不到东汉末年的贵族生活是如此的腐化而奢侈每个小几两旁均设有大盆的冰块,如此则暑热骤减;另外什么烤鹿肉c熏猪肉等肉食以精美绝伦的木质漆盘盛放;美酒是英雄血,盛以精美的木质文杯,这种文杯为蜀郡与广汉郡的工官所制,一具比铜杯贵十倍;甚至侍立身后的婢女都是衣以蜀锦。

看郭斌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傻样儿,袁术心中对其更是瞧不起。

环视一周,郭斌竟在对面席中意外的发现了一身白色儒服,潇洒骚包的王越。王越显然也看到了他,举杯遥遥招呼,郭斌自也举杯回应。

曹操顺着郭斌的目光,也看到了王越,不动声色地对郭斌道:“这个是交州士燮的徒弟?”

郭斌点头,道:“不错。”

郭斌初抵洛阳时,潜行去徐奉府邸寻找董奉下落,恰逢徐奉宴客,客人便是太平道高层马元义与王越。当时曹操与袁绍意欲刺杀徐奉,而被王越一把长剑压制,终于半途而废,是以曹操此时一见王越便将他认了出来。只是曹操与袁绍二人当时以黑巾蒙面,故此王越对二人竟是对面不相识。

宴会在热烈的气氛中进行着,席间蔡邕的嫡女蔡琰俨然成了众人追捧的对象。

想也能理解:蔡邕如今奉圣旨所刊刻的《熹平石经》,被天下学子奉为圭臬,以海内人望,现隐隐成为士林魁首。而蔡琰为其嫡女,身份特殊。兼且自幼博学能文,精通音律,世人称其为奇女子。

蔡琰优雅高贵c独立却又娴静的气质,配上凡人难及的绝美容貌,使她周身自有一种令见到她的人不自觉地便自惭形秽的特殊气场。

因此场中众男子不觉暗暗挺直了腰杆,而女子则偷偷修整妆容。

一场由十八个姿色上佳的女子表演的舞蹈结束后,曹操起身举杯对蔡邕道:“久闻令嫒自幼聪颖,不仅博学能文,更精擅音律,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得聆仙音,则操之幸也。”

郭斌看了曹操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看场中众人的表情以及反映,便能清楚这请求顺应了在场一百多宾客的心愿。

见蔡琰点头,蔡邕道:“既是孟德所请,请借国舅爷素琴一用。”

何进欣然允诺,着人搬来长几,置于席侧,对蔡邕道:“此琴虽不及伯喈焦尾琴之妙,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琴,便请昭姬以之为大家抚琴一曲。”

蔡琰字昭姬,历史上为避晋文帝司马昭之讳,改字文姬。

虽是在现场一百多人注目之下,蔡琰却丝毫不见紧张。

优雅地调试,随即指尖划过琴弦,一个个悦耳的音符从她的玉指间跳跃而出。

曲子郭斌正好听过,便是《高山流水》,讲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以奏琴得遇知音的故事。

旋律在宽广音域内不断跳跃和变换音区,虚微的移指换音与实音相间,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连郭斌这丝毫不通音律的音乐白痴都沉醉其中,更不用说其他整日浸淫在古典文化中的这些汉末贵族了。

忽而,乐声转为清澈而活泼。淙淙铮铮,如幽涧之寒泉;清清冷冷,似松根之细流。息心静听,愉悦之情油然而生。其韵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

正当琴声欢快流畅之际,一个白色的影子如大鸟般飞入场中,长剑出鞘,竟随着乐声翩跹起舞。

郭斌定睛看时,竟然是王越!

只见他剑随心走,身法矫健,运剑如飞。随着琴声的高低起伏,雀鸣剑上也发出了铮铮雀鸣。难得的是,剑鸣竟能与琴声相应相合,铮铮宗宗间,使琴声更增灵动潇洒的气韵。想是王越用上了风雷剑法中颤抖宝剑的功法,使得宝剑自身弹抖,从而生出雀鸣之声。

啾啾的雀鸣之声应和着哗哗的流水声,竟给一曲《高山流水》赋予了新的生命一般,瞬间鲜活生趣得多了。

就连郭斌都暗赞王越这一手实在是高明漂亮之极。

只是若想使得这漂亮的一手,却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得有一把能发出清脆雀鸣的宝剑,因拿着粗笨的马槊是断然做不到的;其次,要有高绝的武功,王越这一手不但有风雷剑法弹抖宝剑,还使上了师门独传的绝顶轻功,否则若只是声音应和的好,舞姿却粗笨邋遢,岂不是难堪之极?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需要有高深的文化素养,有很好的音乐造诣和领悟力。

这三者缺一不可,郭斌穿越来东汉遇到不少人杰,就他所知道的人中,恐怕也只有王越能做到这一点。

一曲终了,蔡琰向王越点点头,便回了本席,王越则潇洒地一收长剑,对场中众人一拱手,便欲回到席中。

这时,只听何进道:“壮士留步!”

王越心中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当下停步,对何进施礼,道:“小子交州王越,闻蔡xiǎ一 jiě琴声美妙,冒昧起舞,失礼之处还请国舅爷见谅。”

见他行止有度,彬彬有礼,何进更是喜形于色,道:“交州士威彦教出来个好徒弟,哈哈,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

王越只得连道不敢,谦逊一番方退回席去。

郭斌却是知道,王越这是要搭上何进的线了。另外,蔡琰一双美目熠熠生辉,怕是对他有点意思了。

此时,袁绍看向郭斌,低声道:“此人似乎便是当日徐奉府上那个使剑的高手。”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从袁绍的话中听出了嫉妒之情。

这时,曹操起身道:“蔡xiǎ一 jiě琴音果然使人沉醉,方才王越少侠的剑舞也令人印象深刻,曹某借国舅爷一杯美酒向两位致谢。”一番话说得大气而胸怀坦荡,似是对王越抢了自己风头毫不在意。

这时却听袁术阴阳怪气地道:“蔡xiǎ一 jiě琴声固然美妙动人,可这剑舞却难以让人恭维。”

见在座诸人都向他看来,且不乏鼓励赞赏的目光,袁术很是得意,继续道:“剑本为杀敌而生,以之愉宾,似乎有辱兵之君子之名。”

这句话说得没毛病,可明显是为了打压王越。方才王越出尽风头,竟博得美人点头致意c国舅爷赞赏,使众人心中不甚舒服。故见袁术驳了王越的面子,众人心中平衡了不少,可也使人觉得袁术修养不足,心胸略显狭窄了。

袁术见众人都看向自己,顿时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并自觉顾盼生姿。当下头脑一热,继续道:“久闻颍川郭潜阳武艺超群,袁某不觉手痒,便趁着今日赏月的雅兴,讨教几招如何?”

听到这里,何进c袁绍c曹操c荀彧诸人皆大惊,郭斌身体不适他们是知道的,可在座诸人不知道啊!如今袁术当众挑战郭斌,肯定是专程为落郭斌的面子,要趁着他身体不适,给他来个灰头土脸啊。

袁绍当即站起,喝道:“二弟!”

袁术见乃兄为郭斌出头,心中大怒,道:“怎么?大哥这是准备要帮外人吗?”

袁绍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坐在曹操那一席的卫仲道则起身道:“潜阳兄今日身体不适,公路兄何必如此咄咄相逼。”

袁术道:“那么便请仲道兄划下道来吧。”

何进此时无比后悔将袁术列入受邀名单。原本是为开解袁术与郭斌的误会,哪想到袁术疯狗似的见谁咬谁,此时竟然连河东卫家都不放在眼中。

见曹操还要说话,郭斌一拉他,起身对袁术道:“既如此,在下便与公路兄过两招,尚请公路兄手下留情。”

郭斌的话,也将欲起身阻止的何进生生阻住。

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阻住坐在后面席位上欲替他出战的关羽,郭斌倏地长身而立,将身上罩着的长袍随手甩下,露出一身青色劲装武士服,颀长而匀称的身材充满了力量感,与袁术的突胸迭肚在气势上便形成了巨大的差异。

此时的郭斌,年将十六,与半年前初到贵地不同,他如今身高已逾一米八,比袁术高出了小半个头。半年来日日锻炼不辍,更是使得他的身体粗壮不少,此时长身而立,已经有偏偏美少年的风度,只看得在座的女眷心中怦然。

袁术心中则是暗暗高兴:“昨日手下来报,郭斌身受重伤回府,今日如何能有力一战?如今勉强迎战,又如何能是我的对手?看我打断他一根狗腿,出了胸中憋了许久的恶气。也让京中众人看看我袁公路的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宴会(四) 见郭斌起身应战,包括曹操与袁绍,诸人均神色振奋,只关羽目露忧色。

盖因董杏儿给郭斌治伤之时曾说:“斌哥哥外伤尚好,因剑锋贴肉而走,伤口不深,加上受伤之下还需竭力应付那青袍怪客,以致失血过多,只需调养个几天自然无事。只是内腑之中也似有伤,我却不知是因何所致。若是爹爹在就好了,定能将斌哥哥治好的。”

郭斌自知有伤在身,恐怕使不动玄龙枪,再加上有关羽在侧,决不致有事,于是今日便未曾携带u qi。

当下,郭斌向何进道:“承蒙国舅爷看得起,邀斌前来赴宴,故未曾携带兵刃,便请借国舅爷兵刃一用。”

言下之意,是暗讽袁术前来参加宴会竟携带兵刃,实在是不懂事。只将袁术气得不轻,卫仲道更是嗤笑出声。

何进自是无有不允,便命人将u qi架抬了上来,只见刀枪剑戟俱各金光闪闪,绚丽夺目,华贵异常,显是用贵重金属包住了边角。郭斌见状,心中苦笑道:这个何国舅当真是处处透着暴发户的味道。

从中挑出一干白蜡木做的木棍,这根木棍两头粗细相差很小,均以黄金镶嵌,沉重密实,表面发青,笔直如切,丝毫不见疤节。发力一抖,杆身直震,杆头振幅虽不甚大,却持久而有力。显然,这是一根绝佳的白蜡杆,种植此木之人,必是行家。

要知道真正的好杆子,是不能长得太快的。必须从白蜡树苗只有一米高时就开始修剪,不允许长任何侧枝,只能保留树顶很少的几片叶子,为的就是限制其生长速度,并使树竤hā sh一u薄6彝蛲虿荒芰钇渖妫蛭坏┥婢突嵊邪毯郏涣硗獠荒苤值锰芗蛭庹杖羰遣蛔悖桌鞅闳菀壮ね洹?/p> 因此,真正的好白蜡杆子十分难得,种上一百颗白蜡树,十几年的悉心照料,能得用三十根就谢天谢地了。因此,也只有家有余财兼且真正好武之人才会花心血在这上面。

提了棍子,郭斌对侍立的美婢道:“请姐姐借在下一条毛巾可好?”

众人不知他要此何用,均面露疑惑地望着他。

那美婢目含秋波,双颊微红地将毛巾双手奉上。

郭斌接过毛巾,将其缠绕在棍子一头,“好心”地对袁术道:“公路兄,缠上毛巾打身上就不会太痛了哦。”听语气,竟与哄小孩子说打针不痛的护士姐姐的口吻一模一样。

众人倒绝,袁术听了更是好悬一口老血没喷出来。

收拾心情,袁术又回复了目空一切的心态,对何进道:“术今日一战,若侥幸得胜,便全是托蔡昭姬xiǎ一 jiě之德,此战若胜,皆是xiǎ一 jiě之功。”

瞬间,场外呼和口哨声轰然响起,只蔡邕父女面现尴尬,何进则是心中恚怒。

这等若当面表露爱意,无论蔡琰如何表态,均不甚妥当,因名声受损的都是蔡琰一人,而袁术却能博得风流潇洒之名。

何进作为东道,蔡邕父女受辱,自然也是有责任的,顾忌身份,又不能开口呵斥,故这次是真的把袁术在心里骂地猪狗不如了。只盼着郭斌能赢了,让袁术大大丢一次脸,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袁术志得意满,丝毫不觉得自己所为有何不妥。蔡邕如今风头正劲,是儒学大师,我袁家更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我娶了蔡琰的话,反是你蔡家高攀了才对啊。

就算你蔡琰少有才名,可我袁公路也是喜好任侠,在江湖上也是赫赫的名声啊。一提汝南袁家二公子,江湖上谁人不知?

至于扫郭斌的面子?那只是添头,我袁公路从来没看得起过这个杀鸡屠狗的土包子。

当下,郭斌与袁术二人各自步入场中,遥遥相对。

袁术自小便学习剑术,袁家延请了多名江湖上知名的剑法大师教授剑法,故袁术对自己的剑法颇有自信。

当下,松腰沉胯,长剑斜摆,这一起手式很是像模像样。

郭斌见此,不敢怠慢,双手握住棍身,斜向下方,袁术剑若攻来,或攻或守自有余裕。

僵持片刻,袁术大吼一声,长剑斜撩,径直向郭斌左腿划来。

只见剑招沉稳,劲力顺达,竟与袁术飞扬浮躁的性格大相径庭,若非他身材略显臃肿,郭斌简直要赞一声骚包了。要知道目前就郭斌所见过的高手中,能称得上骚包的,也仅王越一人而已。

只是袁术身宽体胖,步法身形虽甚迅捷,可行动之间却殊乏美感。

见袁术长剑攻来,郭斌不慌不忙,退后一步,棍尖侧记袁术剑身,将这一剑化解掉。

袁术稍稍失利,却也不为所动,当下稳扎稳打,又是一剑侧击郭斌肋下:郭斌肋下受伤,袁术显然是知道了。

郭斌失血之后手脚酸软,不太使得上劲力,当下又退一步,以棍端遥指袁术腰眼,作势要进击,这是围魏救赵之计。

袁术见了,忙收剑回挡,郭斌也不强进,避免剑棍相击,自己棍上没有劲力,泄了虚实。

如此二人互相试探了几次,郭斌每次均凭借巧妙步法闪开,并不与袁术长剑相交击。故此,虽斗了十余回合,郭斌长棍始终未与袁术长剑相交过。

待过得数合,见郭斌始终退避,想是他重伤未愈,如今虽勉强接受自己邀战,可气力毕竟不济。

袁术心中大喜,剑势一转,长剑如水银泻地一般滚滚而来,铺天盖地的气势,看得袁绍c曹操c荀彧与卫仲道诸人亦不由色变。

后排的关羽则手握文杯,不动声色。

一时间,只见场中银光闪闪,剑气纵横,袁术剑法铺展开来,皆是进攻的凌厉杀招。而郭斌则是不住闪跃跳动,长棍只是偶尔贴着来剑,将其带偏,却无一招抢攻,如此看来,竟是袁术压着郭斌打的样子。

王越在一旁看得出神,郭斌的功夫他是知道的,以袁术的剑法造诣,也仅勉强挤入江湖一流好手的阵列,如何能压制得郭斌丝毫还手之力也无?难道之前那个年轻书生说郭斌身体有恙竟是真的?

只是郭斌武功既高,身体更是壮实得像头公牛一般,如何能轻易得病?若说给人伤了,世上除了那几位有名的高手以外,谁能伤的了他?若说被围攻了,关羽可不是吃干饭的,此人武艺,应该尚在马元义之上,又有谁能在关羽的保护下伤了郭斌?

袁绍c曹操c以及荀彧,虽心中紧张,可素来知道郭斌言不轻发,既说可以,那便是可以,故虽心中暗暗着急,却很是坐的稳当。

这边可急坏了卫仲道,只见他丝毫不顾儒生的形象,挥着拳头,大声为郭斌呼和助威。一旁的关羽只看得暗暗点头,心中对卫仲道好感飙升。

袁术认定了郭斌伤后气力不济,剑法愈加凌厉,只见铺天盖地俱是剑影,便似山呼海啸一般汹涌而来。

而郭斌只以灵巧步法躲避他凌厉的剑招,长棍也俱是招架lán jié,只偶尔贴着剑身将其甩开。

袁术愈战愈勇,剑招大开大合,凌厉无匹,仿若战神。

待战了五十回合,袁术攻势渐缓,想是因长期沉溺酒色,气力不济了。

郭斌看清了袁术剑路,几次与长剑相交,也摸清了他劲力收放的习惯。当下长棍贴上袁术长剑,随着其剑花旋转走动,待将其剑法带的稍乱,挺棍沿剑身而上,直击袁术胸口。

袁术躲避不及,给郭斌包了毛巾的长棍戳中,顿时胸中一闷,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三步。幸亏他武功底子仍在,才没有摔个屁股蹲儿。

众人方才还沉浸在袁术凌厉凶猛的剑法中,突地形势逆转,众人大愕,许多人惊呼出声。

袁术吃此一棍,虽棍端包了毛巾,戳上却仍是疼痛难忍。心中大怒,虎吼一声,挥剑又上。

这时郭斌却不闪避,看准袁术长剑来势,以棍端贴上,微一卸力便中宫直入,一棍又戳上了袁术胸口,只因浑身乏力,棍上力道不大,方未将其伤到。

袁术此时是又羞又怒,恶狠狠地向郭斌连施杀招。郭斌躲了几下,瞧准袁术一个破绽,长棍贴着剑身,又一次击中了袁术胸口。三次攻击,竟然在同一个地方,王越心中骇然:数日未见,郭潜阳功夫竟精进如斯。

其实郭斌是昨日与青袍怪客一战后,心有所感。

天下武学到了至高处,道理都是相通的。枪花既可用长剑缠住,再借此反攻,那么反过来呢?若对方挽剑花攻来,我以长枪贴其剑身“听劲”,再借枪身长的优势反击,应该是行得通的。

因此,方一对战之时,郭斌只以童渊所传精妙步法躲避袁术剑招,时常以枪贴剑身实验一番。

待袁术劲力一弱,便中宫直入,竟一举成功。

而袁术连续被郭斌击中胸口,此刻是暴怒异常,只见他势若疯虎地猛打猛杀,全忘了现在是比武较技,而非江湖仇杀或战场厮杀。

郭斌见袁术方寸已乱,更是胸有成竹。当下学足了青袍怪客当日的打法,只挑袁术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将其长剑甩开,然后不断用长棍击打他周身。

自知受伤之下劲力大减,郭斌只挑着袁术穴道击打。故力道虽不甚大,效果却是出奇得好。只将袁术揍得长剑拿捏不定,甩手而出。

见郭斌获胜,而且下半段时间几乎是大人揍小孩一般碾压,场中众人心中骇然,各自庆幸场上的是袁术而不是自己。

袁绍不宜表现得过于高兴,只坐在几后紧紧握拳,脸上雀跃之色却是难掩。

曹操c荀彧以及卫仲道则兴奋地击掌欢呼。只关羽望着场中的郭斌,面色复杂。

王越则是心中暗暗吃惊:“若我与袁术换个位置,恐怕也难以招架得住。”

蔡邕见郭斌获胜,边抚长髯,边微笑点头;而蔡琰则是美目泛光,看着场中仿若战神的郭斌,心中怦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宴会(五) 袁术给郭斌揍得浑身生疼,灰头土脸,连句场面话也不说,便怒气冲冲地走了。

何进见此,脸色更黑了:明明是你袁公路惹是生非,死活要挑战郭潜阳,如今战败了,话都不说一句就溜了,太不给我这个国舅爷面子了吧?哦,你是袁家的嫡子了不起?袁本初还是袁家的长子呢,不也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坐着?

这个袁家嫡子不成样子,看来以后还是要扶持袁本初才行。

看到何进的脸色,郭斌知道,起码在何进遭宦官杀害之前,袁术肯定是没有出头之日了。至于那以后?哼哼,我郭斌会怕你么?

袁术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晚宴气氛依旧热烈。

蔡邕道:“潜阳,听说适才你已作了一篇诗文,何不念出来大家品读一番?”

郭斌忙起身谦逊道:“拙作难入方家之眼。”

当下何进命人取来一个长条几案,置于场中,又命人将适才郭斌在花厅所作的《侠客行》取来。

锦帛展开,放在长几上,于是众人纷纷上前观看。

蔡邕打眼一看,大吃一惊,道:“这字”

只见郭斌这首《侠客行》所用字体,不同于隶书的扁平舒展,与郭斌常用的端方流畅的行书也不相同。因郭斌当时意气上头,所用的是比王羲之的《兰亭序》更为潇洒恣肆的行草。

蔡邕喃喃道:“势来不可挡,势去不可遏。笔酣墨饱,鸾飘凤泊。”看了一眼郭斌,道:“如挥戈利剑,似快马风樯。单是潜阳这一手字,合当浮一大白!”

众人自是轰然应诺。

蔡邕道:“此文虽文体与赋不同,却也是自赋演变而来。平仄押韵,结构明了。潇洒流畅,意味悠远。读罢有行侠仗义,上马杀敌之念。”点点头,道:“潜阳此文,让老朽不觉记起了少年时的挥洒恣肆,任侠义气。”

郭斌谦虚道:“先生谬赞。若说雅擅诗歌,斌实难望孟德兄之项背。”说着将曹操扯了出来。

蔡邕道:“不错,孟德才情非凡,便请赋诗一首如何?”

曹操对郭斌点点头,道:“诗词本非操所长,只是长者有命,操何敢推辞。便以日前所作《杂诗》一首飨客。”

当下着人展开绢帛,饱蘸浓墨,洋洋洒洒写了近百言。

郭斌看时,只见一手规矩中透着冲天豪气的汉隶跃然纸上,笔法遒劲,力透纸背。

诗曰:

“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

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

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俯视清水波,仰看明月光。

天汉回西流,正纵横。

草虫鸣何悲,孤雁独南翔。

鬰鬰多悲思,绵绵思故乡。

愿飞安得翼,欲济河无梁。

向风长叹息,断绝我中肠。”

此诗一出,满场轰然,连何进都乐得合不拢嘴。为啥?这组织一场晚宴,竟能出来两首足以流传千古的好诗,作为东道主当然也是与有荣焉。后人说起这两首诗,不得提起我何进的大名?

整首诗善用赋笔,亦即白描的手法写情。

诗人先不点明主题,开篇用了整整十二句诗,即占全诗三分之二的篇幅,着意描写主人公夜不安席c徒倚彷徨的情态。以丰富的环境拓开一个广阔的描写空间,得以从容落笔,淋漓写情,整个画面情景相生,气氛浓郁非常,实在是难得的好诗。

顿时,场中众人对曹操刮目相看,即便蔡琰,也看得连连点头。

何进道:“孟德文武双全,与本初c潜阳正是少年三杰!”

三人连道不敢。

郭斌道:“诗词虽是小道,然用以陶冶性情c抒发胸意自然是极好的。”

蔡邕听了,饶有兴趣地问道:“哦?诗词是小道,那么什么是大道呢?”

郭斌面容一整,道:“每与本初兄c孟德兄谈及毕生志愿,不过‘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靖一。’”

郭斌语毕,全场静默,为三人的兴味相投,也为三人的志趣远大所震撼,更对三人如俞伯牙与钟子期般得遇知音而心向往之。

何进高兴地道:“好!三位皆是大汉的栋梁之才,异日必将史书留名。今日之事,也必流传千古!”

他心中暗暗高兴:这三人不是身价丰厚,就是背景很深,异日皇子刘辨登基,必要重用这三个人!若能得此三人相助,天下如何不靖?

三人听了连忙逊谢。

曹操与袁绍,心中只有感谢郭斌的。

本来郭斌一首诗技压全场,拔得头筹,可是他偏偏将曹操与袁绍也拉了出来,也给了他俩露脸的机会。今日得国舅爷何进称赞,“少年三杰”的美名必然会广为流传,这为三人在士人中的声望以及以后在guān chǎng的发展是有极大的帮助的。

这时,只听蔡琰道:“诸人均有赞咏中秋的诗句,只郭先生尚未作诗哩。”

众人听蔡琰竟然求郭斌赋诗,无不震惊莫名。一时间,眼红c振奋c羡慕c嫉妒c恨,各种目光都向郭斌瞧来。

郭斌顿觉头大如斗,所谓“出头的椽子先烂”,蔡琰这么公然求诗,等同于将自己架在火上烤,自己这是成为众矢之的了。

可是ěi nu的要求总是很难让人拒绝的,郭斌只有赶鸭子上架,再剽窃一首了。

想到中秋将至,自己重生来到东汉末年已经半年多了,前世的父母肯定会因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心中痛苦不已。

抬头看看干净如洗的夜空中那一轮圆月,郭斌心中突然被无限的乡愁所笼罩,他怀念前世的父母,怀念前世的兄弟姐妹,怀念前世方便舒适的生活方式,怀念前世虽忙碌乃至于浑浑噩噩,却不用因为担心黄巾之乱而整日忧心忡忡。

看着那一轮圆月,郭斌想道:“前世的亲人们啊,我这一世,中秋将要到了,我所看到的这空中的一轮圆月,与你们所看到的还是一样的吗?”

想到这里,郭斌心中充满了对前世种种的无限追思。

蔡琰一直在关注着郭斌,见他脸上表情变幻不定,时而无奈,时而欢欣,时而忧思,时而感慨,此时却全为一股忧伤所笼罩,只让她心中怦然而动。

看着郭斌饱蘸浓墨,仰头望着那一轮圆月出神,她竟不愿出言打扰他而断了他的思路。

郭斌低头写道: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是啊,郭斌来到这两千年前的汉代,半年多过去了,虽然早已没有了初抵贵境时的茫然无措,却总难使自己完全融入,也很难找到真正的归属感。

苏东坡是否也是穿越者呢?他询问天上的宫阙,今夕是何年,是否也是因为分不清今夕是何世,而思念此生或许都无法再见的亲人?

郭斌自己又何尝不想乘风归去,不理这世间的种种不公,不理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不理郭家庄以及伏龙山庄几千口人的身家性命?可是他不能。

看着地上照下来的影子,郭斌恍恍惚惚,重生来到东汉末年,到底现在的世界是一场梦,还是前世是一场梦?又或者人生便不过是一场大梦?

郭斌继续写道: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东坡说得不错,既然无法回到前世,那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唯有看着天上的明月,只期望我看到的这一轮明月,亦是前世家人所观赏的月亮吧。现在的郭斌,也只能以此来怀念前世了。

郭斌写完,怅然若失,一直到宴会结束都心不在焉,连蔡琰的连声呼唤都置若罔闻。

见郭斌神不守舍,袁绍等人放心不下,便一起先送了郭斌回府,方各自散去。

是夜,郭斌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了前世的父母,梦到了幼时的玩伴,梦到了村口的大槐树,梦到了幼时常走的林间小路,也梦到了今生的小弟郭嘉,梦到了母亲刘氏,梦到了郭永c郭全,梦到了郭家庄与伏龙山庄的众人,也梦到了童渊c赵云c关羽c戏志才c司马徽,甚至梦到了曹操与袁绍,梦到了马元义c王越,乃至前几天伤了他的青袍怪客。

他分不清哪些是前世,哪些又是今生;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又只是一场大梦。

第二天,直到董杏儿去为郭斌换药时,郭斌都未醒过来,待董杏儿摸了郭斌的额头,发现竟然烫的吓人,才知道事情不好了。

当下郭全c关羽c虎子等人都被叫来了,过了一会儿,得到消息的袁绍c曹操c荀彧c卫仲道也来了。

看到郭斌昏迷不醒,董杏儿则坐在一旁,双目红肿,显是哭了好一会儿了,曹操三两步冲到坐立不安的关羽跟前,双手握住他肩膀道:“云长,你说,潜阳怎么了?”

关羽虎目含泪,道出了董杏儿的一番话。

光和六年秋,皇子辨就学东宫。国舅何进邀太祖赴宴,赞太祖及袁本初c曹孟德曰:“真三杰也。”时人称之。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中兴剑 关羽将前日青袍怪客的事儿简略说了一便,只听得众人动容不已。

袁绍道:“不想天下间竟有如此武功,以潜阳之能,尚需与杏儿联手方能勉强保住性命。”

曹操道:“原来昨日夜间一战之时,潜阳竟身负重伤。哼,想袁公路定是使人盯着这边府中,知晓潜阳身受重伤方敢邀战,岂知,哼!”

曹操显然是想说岂知郭斌即便身受重伤亦可打得他屁滚尿流,可是想到郭斌竟因此而加重伤势,如今昏迷不醒,实是没有什么可高兴得起来的。

这时,郭斌却悠悠转醒过来。见众人齐聚房内,很是疑惑。但欲起身下床时,却觉浑身酸软无力,起到一半便又重新摔倒在床上。

众人惊喜交集,董杏儿更是嘤咛一声,哭了起来。

关羽道:“主公莫要轻动,你脏腑受伤,今早昏迷不醒,大家方得到消息前来。还是杏儿为主公施针,方才醒转。”

郭斌点点头,对袁绍众人苦笑一下,道:“斌重伤在身,无法行礼,尚请诸位哥哥见谅。”

袁绍忙道:“潜阳说的哪里话?在座皆不是外人,无需那些虚礼。适才云长将前日你受伤的经过都说了,潜阳可知道那青袍怪客到底是谁?”

郭斌摇头苦笑。

一直没有说话的荀彧此时却道:“本初兄可曾听过中兴剑?”

袁绍不知道荀彧为何提起此事,一愣,道:“自然听过,文若为何提起此事?”

曹操大惊,道:“莫不是?”却再也说不下去。

荀彧点点头,道:“我也怀疑是如此。”

只见袁绍c曹操c卫仲道三人皆大惊色变。

董杏儿道:“你们几个打什么哑谜?什么中兴剑?难道比给斌哥哥治伤还要重要不成?”

袁绍面色凝重,缓缓地道:“杏儿坐下,听我来跟大家详细分说。青袍怪客的身份,这里或许会有一点线索。”

关羽诸人忙倾身细听。

袁绍道:“永~康元年,威宗孝桓皇帝驾崩,皇后窦氏临朝问政。桓帝无子继位,窦皇后遂与其父窦武等商议,最终选择了今上继承大统。于是派侍御史刘儵守,光禄大夫c奉车都尉曹节等人前往河间国迎接今上登基。今上当时年仅十岁。”

见众人吃惊,荀彧道:“诚如潜阳兄所言,天子少而弱,乱政之由也。”,众人默然。

只听袁绍继续道:“次年元月,今上登基,改年号建宁。以太傅陈蕃c大将军窦武及司徒胡广三人共参录尚书事。追尊父亲为‘孝仁皇’,陵墓为‘慎陵’,母亲董氏封为‘慎园贵人’,即如今的董太后。”

这是当今天子,也就是后世人们熟知的汉灵帝登基的始末,于此时,却尽是皇家秘辛。

在座众人得闻秘辛,均各惊叹不已。

郭斌则想道:“这就是世家大族无可比拟的优越性了,熟悉朝中典故秘辛,也是族中子弟立足朝堂的重要一环吧。”

郭全道:“只是,这跟那青袍怪客有什么关联呢?”

袁绍道:“当初,天子初登基时,励精图治。江夏郡蛮兵以及丹阳郡山越相继起兵反汉,均被绞灭。建宁三年(170年)冬,郁林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乌浒蛮(在今广西境内)十余万人,皆内属于汉,开置七县。时年,天子年十三岁。”

郭斌心中震惊,他实在是没想到刘宏这老小子年轻时,竟也有如此豪气。

所谓“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王夫之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东汉即便是垂垂老矣,竟也有如此威风。

只听袁绍继续说道:“同年,也就是建宁三年,天子铸‘中兴剑’四把。‘中兴剑’铸成之日,鬼泣神惊。”

郭斌道:“想当初天子铸剑之时,必是心存中兴汉室之念。”

荀彧道:“想是如此了。”

见众人听得出神,袁绍心中满意,继续道:“只是宝剑铸成不过一年,四把中兴剑中便有一把遗失。”

众人大惊,郭全道:“啥?在皇宫大内里还能丢东西?谁这么大胆子,这么大能耐能去皇宫偷东西?”

曹操接口道:“如何失却不得而知,这是皇宫中的秘辛,一般人甚至连有这么四把宝剑都不晓得。”

郭斌对袁绍道:“本初兄可知那四把中兴剑是何样子?”

袁绍道:“为兄也未曾见过,只是听说此四把宝剑皆为天外玄铁所制,剑呈黑色,剑身细长,不见流光。但是,削金段玉,锋锐难当。”说到这里,袁绍看着郭斌,停了下来。

郭斌闻言,心中大震,道:“你是说,那青袍怪客所持,正是中兴剑?”

郭全喃喃道:“怪不得那青袍怪客如此厉害,连斌子哥都斗他不过。能从皇宫里偷东西的,岂能是善茬?”

曹操问郭斌道:“潜阳可瞧出了对方武功路数?”

郭斌摇摇头,道:“对方武功太高,我二人保命为先,哪有余暇考虑这些?现下想来,此人武功路数之奇,斌绝未见过。”

说着,看了关羽一眼,道:“便是云长,也从未听过如此剑法。”

众人心中又惊又骇,如此绝顶高手,竟无人曾听说过。此人武功之高绝,心机之深沉,想想便让人如芒在背。

说着,郭斌从怀中摸出一个扳指,便是当初青袍怪客遗留在林中的那枚。

袁绍伸手接过,众人忙凑上来观看,只见扳指内侧以小篆书有“甲子”二字。

郭斌道:“这便是当日青袍怪客遗留下的扳指,也是找他的唯一线索。”

荀彧缓声道:“太平道。”

袁绍与曹操对视一眼,缓缓点头。

卫仲道奇道:“难道十三年前,太平道初创之时便将中兴剑盗了去?是谁有如此能耐?又是为了什么使其冒着杀身族灭的风险亦要将中兴剑盗去?盗去便罢了,却是为何过了十三年才重现江湖呢?”

关羽道:“太平道首张角,江湖成名几十年,武功之高,恐怕与五绝相去亦不甚远。若说十几年前,能于大内重重高墙,层层护卫中盗去中兴剑的人,除了当世五大高手外,恐怕就是他了。”

众人闻言,相顾骇然。

郭斌也一阵后怕:“难道当初的青袍怪客便是张角不成?”

荀彧却道:“只是凭借一个扳指便认定是太平道的话,稍欠稳重。我看,关于青袍怪客的身份,可暂时抛在一旁,目前还是以治好潜阳兄的内伤为要。”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此时,却有袁绍的家奴在外面道:“主公,太医令已请了来,是否马上请进来为郭公子诊病?”

袁绍忙道:“快请!”

原来,袁绍在来时已经着人带着自己的帖子去请了太医。

郭斌感激地向袁绍看了一眼,后者则缓缓点头,让其安心。

那太医令是个白胡子老头儿,后边跟着两人,进来便与袁绍诸人行礼问安。

袁绍向郭斌介绍道:“潜阳,这位是少府太医令,上吉下平,世代任职少府,医术高超,定可药到病除。”

说着,又向太医令吉平道:“吉太医,这位是绍的好兄弟,名满京师的郭潜阳便是,还要太医费心。”

吉太医连忙逊谢,道:“不敢当,不敢当。治病救人自是我等本分,况且袁公既有吩咐,吉敢不下死力。”

郭斌听了这太医的名字,初时还不觉什么,可微一思索,便觉出味来了:“上吉下平,那不就是叫吉平吗?后来曹操权倾朝野,欲下毒杀他的太医不就是吉平吗?”

说着看了曹操一眼,心中感慨不已。

吉太医上前,右手搭上郭斌脉搏,半晌方道:“袁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郭斌却道:“不必,吉太医,便请直言便是。”

看了一眼袁绍,道:“本初兄,无妨。”

吉平看袁绍允准,方缓缓地道:“郭公子之病症,肋下之伤只是小疾,脏腑之伤才是顽症。想是公子用力过度,以致伤了脏腑。最初半年或可慢慢痊可,待半年过后,行走可如常人,但是要想再舞枪弄棒,怕是难能了。”

尚未说完,只见董杏儿已嘤嘤嘤地泣不成声了。郭全c关羽则是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郭斌也只能苦笑连连,原本以为重生到了东汉末年便是获得了新生,可若是像吉平说的那样,做一辈子废人,恐怕比死还要痛苦吧。

荀彧猛地拉着吉太医手臂,道:“可有医治之法?”

吉平摇摇头道:“欲要根除,却不是老朽所能办到。”

袁绍大声道:“吉太医家中世代为医官,必有办法。若有可救治之术,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亦要办到。袁绍在此恳求先生了。”

郭斌看袁绍如此,心中感动,道:“本初兄,不必如此。”

在室内陷入无声的压抑与抽泣声中时,吉平咳嗽一声,道:“不过,这世间,或者当真有人能治好郭公子之疾。”

此言一出,室内顿时热烈起来,董杏儿更是喜极而泣。

曹操道:“吉太医,快说,到底是何方神圣?”

吉平略显为难地道:“据老朽所知,这世上能治好郭公子病症的,只一人而已。只是此人常常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仿若神龙见首不见尾。若要找他医治,怕是要看运气了。”

这时,连郭斌都兴趣盎然,道:“哦?不知这位高人是谁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求医 郭斌被吉平说得兴趣大起,也忘了自己身上有伤,道:“吉太医所说高人,究竟是谁呢?”

见众人都面露好奇地看着自己,吉平满意地抚着颔下不甚浓密的山羊须,道:“此人姓华名佗,字元化,多于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景室山采药炼丹。此人医术高超,扶危济困,救死扶伤。其医术几可与老朽比肩。”

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心知这个吉平给的建议尚算中肯,便没有说话。

郭全这愣小子却不管这么多,见吉平吹牛,便道:“那你咋治不了斌子哥这病?”

吉平日常所见,不是高官便是贵族,对于身份很高之人,他不敢拿大;对身份不甚高之人,见了他都文质彬彬乃至唯唯诺诺,何曾有过如此针锋相对的时候?当下支支吾吾道:“老老朽所行,俱是医道正途,岂能与山野郎中一样?郭公子此症于少府中绝难治好,于民间却可勉力一试。”竟是越说越觉自己说的在理。

见郭全还要再说,郭斌喝道:“全子,不得无礼。”

随即对吉平道歉道:“舍弟无知,冒犯了先生,尚请不要见怪。”

吉平连连摆手道:“无妨。所以世上唯华元化能治好公子脏腑之症,实在是因公子之病因。”

卫仲道疑惑道:“哦?此言何解?”

吉平继续抚着自己的山羊胡,道:“郭公子之病,因在用力过度,勉强使用过重的兵刃比斗,以致身体难以承受,而伤及脏腑。原本普通的兵刃即便重一点,也无妨的,可是公子所用,似为奇物所制,一个控制不当,便易反伤所用之人。”顿了顿,又道:“因此,要治郭公子之病,不在医术,而在武功。”

郭全插话道:“啥?武功?我斌子哥武功可高着哩。”

吉平微笑道:“非也非也,老朽所言,为道家玄门正宗的内家气功。”

这下轮到郭斌吃惊了:当初童渊留给郭斌与赵云师兄弟俩的内家武学册子,不过是增长气力,以及战斗中呼吸换气之法门,用处则多是在战斗中掌握节奏,“听劲”所用,却绝谈不上什么内家气功,更说不上“玄门正宗”了。

关羽道:“听闻景室山华公自创一套五禽戏,为当今武学各派所推重,却从未见过。吉太医说的可是这个?”

吉平点头道:“不错,华元化以熊c鹤c虎c鹿c猿五中动物为原型,创立了五套禽戏,这五套禽戏各有功效。”

见众人都仔细倾听,吉平继续道:“熊戏浑厚沉稳,笨重中寓轻灵,可强胃健脾,增强体力。鹤戏昂然挺拔,悠闲自适,可调运气血,疏通经络。虎戏威猛刚劲,刚中有柔,刚柔并济,有填精益髓,强腰健肾之功效。鹿戏姿态舒展,柔中带刚,可舒展筋骨,延年益寿。猿戏纵跃攀登,敏捷灵活,却是一门绝顶的轻身功夫。”

郭全道:“这跟斌子哥的病到底有啥关系啊?吉老吉老太医,你倒是快说啊。”

他本要说“吉老头儿”的,给郭斌一瞪,立马改口。

吉平道:“郭公子所得病症,说轻不轻,说重却也不甚重。”

郭全又忍不住道:“你这老头儿,一会儿说重,吓得人半死,一会儿又说不重,到底是轻是重!”

郭斌狠狠瞪了他一眼,道:“舍弟口不择言,吉太医,请不要见怪。”

吉平道:“无妨。”

随即正色道:“所以说病重,只因若不懂内家气功,任你再高的医术也治不了,此生便直如废人一般;所以说病轻,是因为若懂得五禽戏,勤加修习内家功法,则不但旧伤痊可,更可强健体魄,延年益寿。”

一番话,说得众人眼睛都亮了。

董杏儿更是揪着吉平,语无伦次道:“那景室山华公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快详细讲讲!啊,不行,吉老头儿你带我们去可好?”

郭斌无语,这次就算是瞪眼,恐怕董杏儿都不会听的了。

吉平给郭全与董杏儿蹂躏,哦,是纠缠地不行,只能苦笑道:“这个老朽也不知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这个华元化经常巡游各地,他在哪里我哪儿知道?”

董杏儿道:“他不是人称景室山华公吗?那就是在景室山啊!”说着拉着关羽,道:“快快,老关,你背着斌哥哥,我们现在就去。”说着就要出门远行的样子,急得不行。

郭斌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甜蜜,也对传说中的内家气功向往得紧。

吉平道:“姑娘莫急,伏牛山绵延八百里,景室山也方圆近百里,这么无头苍蝇般瞎转,怎能找到?”

郭全拉着吉平道:“难道你知道怎么去找他?”

吉平道:“老朽也不清楚,只知华元化在景室山绝顶之处修屋建庐,采药炼丹,具体所在便要诸位仔细寻找了。”

袁绍点点头,又详细问了去景室山的路,便着人封了厚厚的银封,交给吉平,然后与曹操一起安排马车送他走了。

回来后,只见董杏儿与郭全正嚷嚷着马上出发。

曹操道:“出发一事,宜早不宜迟。只是潜阳移动不便,要出发,尚需仔细安排筹划一番。”

众人信服,袁绍道:“为防青袍怪客途中lán jié,这次不可轻车简从,待我去禀明国舅爷,请他安排人手。”

曹操道:“本初所言甚是,虎子去准备吃食帐篷,云长去调拨人手,郭全留守,杏儿负责照顾潜阳。次日出发,众人努力!”

一番安排,合情合理。郭斌看了关羽一眼,示意他按曹操吩咐去忙。

当下各人分工停当,准备出发的一干事宜去了。

次日一早,袁绍带着一营士兵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郭府,说是何进直接派了五百甲士随行护卫,让郭斌也感受了一把“警车开道”的领导待遇。

众人会齐,嘱咐了荀彧与卫仲道在京城照应,袁绍与曹操则用一张门板亲自将郭斌抬到马车上。安顿好后,便簇拥着出城去了。一路上行人不住避让,只让人疑惑是哪家的权贵出城。

从南门出京,向着西南方向,一路沿伊水而行。因为马车速度较慢,在第三日上,方到了栾川县,此时,郭斌已可缓缓行走,远比本来预期的要快了不知多少倍,只是身体尚不能用力而已。可见郭斌的强壮程度以及令人惊恐的恢复速度,实在不算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过了栾川县城,便是山路了。因山中难行,随行人众又过多,郭斌便让袁绍与曹操留下来安顿好何进派来的五百甲士,自己则在关羽和董杏儿的陪同下,与抽调出来的一组青壮跟着当地雇来的猎户继续南行进入山中。

只见山虽不甚高大,可是气势磅礴,雄伟壮观,奇绝险峻之处亦令人心中惴惴。

虽正是夏季,可并不甚暑热,山上林木层层叠叠,仿佛争相长高以接受更多阳光一般。山中虎啸猿啼,鸟鸣雀斗,好不热闹。关羽手持利刃,但有阻路的树木藤条,便一刀斩断,因此一路近乎直线地往山顶行去。

“景室山”,取八百里伏牛山美景集于一室之意,可见其山势风景之美,相传道教始祖老子李耳归隐后,便在此中修炼。

在后世,景室山被唐太宗李世民钦封为“老君山”,沿袭至今。自北魏山顶建庙纪念老子以来,数千年香客不断。明万历皇帝朱翊均更是将老君山封为与东岳泰山c西岳华山c中岳嵩山齐名的“天下名山”。此后,景室山香火更为鼎盛,逐渐成为豫c陕c皖c鄂香客朝拜的中心。

当然现在的景室山,尚没有后世丰富的人文景观,然山高谷深,犬牙交错,斧劈刀削,悬崖峭壁的处处奇景,却令人流连不已。

若不是还要治病,郭斌便想要在此盘桓数日了。

越要登临绝顶,三人均心中愈发地忐忑起来,生恐此次前来,遇不到华佗,便要白来一趟了。

行到一处所在,但见山势虽不甚险峻,却高低起伏,气势雄浑,山上苍葱翠柏,茂林修竹。因下过一场小雨,树顶上水雾缭绕,仿若仙境。烟霞散彩,日月摇光,虹越山涧,矞矞皇皇。

将要到达目的地,虽心中忐忑,却各自欢欣鼓舞,郭斌更是诗兴大发。

诗曰: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时,只听一人哈哈大笑,道:“好诗,好诗。”

郭斌看去,却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短褐草鞋,头上挽一个发髻。想是因于雨后林中穿行的缘故,头发上还残留着滴滴露水。背一个药篓,步履轻盈,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目光如电。

郭斌见到此人,心中暗暗吃惊:“看这人的一身打扮,像是于山中采药的樵夫。可是但看他身形步法,再看他神态目光,便知绝对是武功高手,难道此人便是华佗?可是不像啊,据关羽所说,华佗成名四十余载,即便他二十岁成名,如今应该也得有六十多了,怎么眼前这人如此年轻?”

压下心中惊异,郭斌缓步向前,道:“有礼了,小子欲往景室山华公处延医问药,只是山林高远,不知仙踪何处。请问这位大哥,可知道华公居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内家拳 那汉子盯着郭斌看了一会儿,又抢上前去握着他的右腕,过了片刻,方大惊道:“这位小哥体格健壮,然伤了脏腑,若不及时就医,恐怕难以治愈。”

郭斌奇道:“这位大哥,怎么一眼就看出来在下身有疾病?”

那汉子道:“小哥身体结实,行止有度,显是身怀高深武功。然举止间虚乏无力,眉目中殊乏神光,定是身中内伤所致。”

郭斌叹服,道:“小子受教了,难道先生便是景室山华公?”

那汉子道:“不敢不敢,在下樊阿,彭城国人。小哥适才提及的景室山华公,正是家师。”

众人立时惊叹不已。

董杏儿雀跃道:“终于找到了,那景室山华公就在附近吗?快带我们去看病可好?”

樊阿道:“诸位来得真是巧的很,家师正在草庐中炼药,诸位可随我来。”

一行八人随着樊阿往山顶行去,一路上奇树异草不断,更是不住有奇珍异兽从树木丛中窜出又倏忽不见。

待众人抵达目的地,只见到三间茅草屋,前面是一个篱笆围成的院子。屋后紧邻着高山,山上流下的清泉从茅屋的一侧绕过,又顺着山势潺潺流入山林中。各种不知名的小动物竟不怕人,见到一行近十人前来,也没有惊慌逃跑。

来到栅门前,樊阿对郭斌道:“公子请稍待,容在下去禀告家师。”

郭斌抱拳道:“应当的,樊兄请便。”

樊阿转身入内,不多时,便见一个与樊阿一般身穿短褐,脚踏草履的老者健步出来。

只见这老者头发花白,满面红光,额头稍稍前突,显是智高之士。行走之间迅捷如风,丝毫不见老态。

乍一看去,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可是细想之下便觉惊奇了。

现下虽为阴历八月,山下天气却已转凉,有的老人甚至已经穿起了棉袍。

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关羽身着单袍,虽与平日无异,可郭斌因病体虚弱,身上已穿了兽皮外套,却尤觉得凉意阵阵。

看这位老人,短褂短裤,脚上也是毫无御寒功效的草鞋,却仍然满面红光,行动如飞。

郭斌心中暗道:“这老头儿应该就是华佗了,难道他真会内功?内功高强的人真不怕冷?”

见老者走近,关羽与郭斌忙低头施礼,这次就连董杏儿也乖巧地向对方行礼。

那老者见了,没有说话,上来便抓着郭斌的右手腕,双眼微眯。

见此,郭斌诸人都不敢打扰,就连董杏儿也屏住呼吸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作声不得。

稍倾,那老者睁开眼睛,笑着对郭斌道:“小朋友可是童雄付的高徒?”

郭斌闻言,忙道:“晚辈郭斌,拜见华老前辈。童雄付正是家师。”

当下躬身施礼。

可那老者只一手扶着他胳膊,一手拍了一把他的肩膀,郭斌却再也拜不下去,反而自然地直起了身子。

郭斌心中暗暗称奇:这便是传说中的暗劲吗?果然神奇。

华佗抚髯道:“不错,小小年纪,武功竟如此扎实,想是童雄付将他的玄龙枪传了给你?”

郭斌大奇,这老头儿什么也没问,就给我把了把脉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

当下不敢怠慢,恭声道:“华老前辈谬赞,家师确实将玄龙枪传给了晚辈。”

华佗点头道:“这就对了,你这内伤,乍看起来是用力过度以致脏腑受损,其实不然。”

董杏儿插口道:“那是为什么呢?”

华佗看了董杏儿一眼,道:“你可是董君异的爱女?”

董杏儿奇道:“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华佗哈哈大笑道:“因你跟你父亲长得一个模样。”

说着转过身来,一把拍上关羽的肩膀,倏即倏离,却见关羽身子摇晃,差点摔倒,噔噔噔连退了三大步,才站稳脚跟,脸上惊异不已。

华佗目露精光,赞道:“不错不错,小伙子外家功夫竟可练到如斯境界,很是不错。”

关羽心中佩服莫名,忙躬身道:“多谢华老前辈教导。”

郭斌与董杏儿看不出来,可身临其境的关羽却在这一拍一收中受益良多。

这一拍一收,用的纯是外家功夫,当其手掌拍下时,关羽的身体因长年累月习武,自然生出一股抗力,待抗力传至肩头时,华佗手掌的按压之力却又倏地消失不见,登时,浑身的力气仿佛打在空处,使关羽连续倒退,在第三步方拿桩站定。

众人听了关羽说话,才知道华佗这是在考较关羽武艺。

这时华佗对众人道:“随我来。”

于是郭斌c关羽与董杏儿三人迈步入内,随着他们前来的一组人则迅速分散站岗。

看到这一组人的步法神态,华佗暗暗点头。

进入茅屋,郭斌依华佗吩咐躺下,在关羽和董杏儿两人的注视下,华佗展开神妙手法,在郭斌身上或点或戳,或以掌推,或弯动郭斌四肢。约莫盏茶功夫,方才结束。

郭斌只觉得华佗的两只大手,一如寒冰,一似火炭,所过之处却是说不出的舒泰畅快。顿时觉得自己周身关节处似有一股股气,将因病窒滞的经络舒展开来,身体竟然仿佛回复了不少力气。

只听华佗道:“凡病皆由血气壅滞,不得宣通。童兄传你的玄龙枪,虽是天下至宝,可若于无法驾驭之时使用,则易因用力过度,而使气血凝于脏腑之间。气血凝滞,则力不能济,若长此以往,便有再高的武功,也只能成了废人。”

郭斌大惊:“难道华老前辈也没有医治之法吗?”

华佗笑道:“方才我已将你周身穴位暂时打通,只需勤加习练五禽戏,最多三个月,暗伤便可痊愈。所谓动摇则谷气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犹户枢不朽是也。”

郭斌道:“便是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道理么?”

华佗赞道:“孺子可教也。”

当下,将五禽戏中鹤戏的部分详细解说。其中如前世太极拳中“白鹤亮翅”一般模仿飞禽的姿态,固然是习练五禽戏不可或缺的功法,而身体的“松”则更是关键。要松腰松跨,亦要松肩松腿。

为什么呢?这便要说道肌肉之力与关节之力的区别了。

肌肉之力便是农夫猎户也知道使用,可它却是有极限的。就算前世的举重选手,练到一定程度,肌肉也就不堪重荷了。因此前世的奥运会,绝大多数是小于三十岁的青年人,服役年龄最长的射击项目,也就四十来岁便不得不退役。而就专业运动员的平均寿命而言,大概在五十岁上下,而且在退役后身体垮掉的运动员不可胜数。

而内家拳则不同了。内家高手愈练功力愈是精纯,年纪虽变老,却依旧红光满面,鹤发童颜。历史上有名的张三丰之长寿,或者多是传言,故可信度不甚高。而清朝著名的太极拳大师们,则多长寿。如杨氏太极拳的杨露禅c杨健侯c杨少侯,均年近七十岁而逝世。

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在那个医疗条件下,这些大师无疑是高寿的。

若说这些大师年代久远,那么曾与津门大侠霍元甲c关东大侠杜心武并称清末民初武林"三大侠客"的“长江大侠”吕紫剑老先生,则活到了118岁的高龄。若说没听过吕老前辈,那么山东烟台75岁高龄的螳螂拳大宗师于海老前辈或许更为现代人熟知。

于老前辈习武不辍,红光满面,便正是功夫练到极高境界的最生动体现。

因此纯粹锻炼肌肉之力,是伤身的。中国的画家们,也从不以肌肉力量为美。中国古画里的大将,庙里的天神,全都腰大十围,从来没有画成健美先生的。并非中国古人不懂画肌肉,庙里给四大天王扛腿的小鬼就是肌肉男,又凶又丑。西方没有内功之说,画师只知肌肉,以肉多为美,故雕塑中的男性肌肉全都团团鼓起。

而鹤戏讲究一个“松”字,什么是“松”?便是全身的每一个关节都分了阴阳,都可以在肉眼很难辨识的距离内瞬间发出极强的力,由脚后跟而膝盖,继而腰c肩c肘c腕c传至手上。这样一层传一层似蛇蠕动般的发力方式,便是内家功夫的秘密了。

华佗说,周身每一个关节,每一块骨头都要松,只要周身每一块骨头都能松好了,每一个关节都能发力,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便都能作为u qi攻敌,这鹤戏也就算是练到家了。

华佗一边解释一边示范动作,郭斌则借着适才华佗给他一番推拿体内生出的一股劲儿,习练起来。

什么“虚灵顶劲”c什么“含胸拔背,沉肩坠肘”c什么“上下相随,内外相合”,每一句话都有极为深奥的拳理在其中。

饶是郭斌穿越后记忆力超强,一边听华佗解释,一边结合前世看到过的关于太极拳的资料,如初生的婴儿般极力吮吸这能使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乳汁,不知不觉便到了太阳下山之时。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可也是收获颇丰。起码他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了一点力气,不再似之前般由内而外地虚弱无力。那种不能掌控自己生死的感觉,郭斌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尝试了。

待练完后,华佗道:“童兄收得好徒弟,老朽穷毕生之精力所作五禽戏,这鹤戏最为艰深难懂,也最为精深奥妙。你竟半日便能领会到如此地步,想以樊阿之能,也足足花了半个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离京 郭斌在华佗的茅草房子里住了下来,每日习练鹤戏。让关羽带着那一组青壮回栾川县,向袁绍与曹操二人报信,请他们率领五百甲士先回洛阳。

两人放心不下,与关羽一同在栾川县中收购了大批粮食以及日用品后,各自带着十几个随行的家将与关羽众人往景室山顶行去。

在袁绍与曹操二人抵达山顶之时,郭斌的内伤已大有好转。五日来勤加练习鹤戏,使得他虽然伤势并未好利索,却已经不需要华佗每日àn 一便可以自行运功。这使得见多识广的华佗亦感叹他体质之佳,简直是练武的奇才。

待确认了华佗能为郭斌治伤,而郭斌也日渐好转后,袁绍与曹操二人方放心地带着众人返回洛阳。

就这样,郭斌住了下来,每日里早起练习鹤戏,得空便与关羽一起向华佗或樊阿讨教五禽戏的练功法门,交流练功的经验心得。关羽很得华佗看重,这一代武学大宗匠将五禽戏中的“虎戏”传授给了关羽。

郭斌对这种修炼很是感兴趣,每日里用功修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好起来,内功的修炼也渐窥门径,便给一种成就感所包围:原来日渐日新是一种这么爽的体验。

而董杏儿则是最喜欢看郭斌练功,端茶倒水,忙前忙后,看得同样每日勤练“虎戏”的关羽大叹不公。而郭斌则似乎是爱上了这里的生活,无拘无束,不用担心太平道,不用操心伏龙山庄几千号人的生存问题,不用与不相干的人虚与委蛇。

进京不足三个月,他却连连遭遇生死难关,这哪儿是前世一个小小的退伍兵能应付得来的?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倏忽之间已过去了一个月。

这是郭斌重生来到东汉末年后过得最为舒适的一个月,没有担惊受怕,没有虚与委蛇,每日里只是练功,与华佗等人谈天说地c讨论武学。因此,郭斌于武学上的进境堪称神速,不仅身上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行动间愈发迅捷如风,顾盼间双目熠熠生辉,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精气神,使人望之而不敢轻侮。不得不说,玄门正宗内家气功对人气质的塑造,是翻天覆地的。

然而,近日从洛阳传来消息,京中出现了大批的太平道高手,京外流民也日益增多。另外,从颍川传来消息,阳翟城中流民已超过十万,其中有多少是太平道就不得而知了。

郭斌知道,局势已经不容他继续悠闲地养伤,而他这个伏龙亭侯兼阳翟县令也该上任了。

黯然者,唯别而已矣!

可是众人都是豪迈奇崛之士,自不会作一番小女儿态。而董杏儿天真烂漫的性格,自也不会体会到个中滋味。

于是郭斌拜别华佗,带着关羽c董杏儿,以及亦有了脱胎换骨般变化的五个护卫往山下走去。

这五个人年纪大都在十八岁上下,在景室山待了月余,耳濡目染,全是最高深精妙的拳理剑招,加上华佗有意指点,故于武学上的造诣均有长足的进境。虽难以与郭斌或是关羽比肩,可是与曹操或袁绍,又或者唐周的武艺已相去不远,也算得上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了。

于江湖拼斗或者犹有不逮,于战阵冲杀则绰绰有余。

看着郭斌渐渐远去的背影,樊阿终于忍不住问华佗,道:“师傅,真的不用徒儿前去护卫吗?”

华佗看了他一眼,道:“不必,若连那些宵小之徒都对付不了,他便不是郭潜阳了。他那五个护卫经过这一个月的锻炼,也非庸手,我已教给他们分进合击之法,即便再次遇到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樊阿点头称是,便不再多言。他自然知道华佗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郭斌从景室山出来,仿佛从世外桃源再次迈进了俗世。

只见栾川城中的流民明显增多,城墙脚下全是衣衫褴褛c目光呆滞的流民。

董杏儿同情心起来,将怀中的面饼分给了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眼眶外凸的孩子,却引来流民中的一阵哄抢。若不是关羽上前回护,恐怕连那孩子都会被踩死在当场。董杏儿见状欲待发怒,可是见所有人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目光呆滞的样子,要出口的责骂却怎么也说不出了,只一脸无助地看向郭斌。

郭斌心中一叹,乱世之中,人命比畜生都不如。东汉王朝当真是无法挽救了,只看这成千上万流民死一般的眼神就知道了。

什么法律?什么道德?在一群饿急了眼的流民眼中,这些都是虚的。是啊,谁能与饿极了的肚子讲道理呢?

问明那孩子是个孤儿,郭斌便让关羽将那个孩子带上,众人往栾川城外走去。他们要去城外码头雇佣船只,顺伊水而下,便是洛阳城了。

回去的道路亦很是顺利,回到郭府,看着从府内奔出来的人,郭斌却是吃了一惊。

来人赫然是郭嘉c戏志才与管亥三人!

郭斌喜道:“志才兄,小弟,中正,你们怎么来了?”

方一出口,便意识到这句话是问多了,他们肯定是得到了郭斌重伤的消息,心中担忧,才从阳翟疾奔而来的。

看着风尘仆仆,面容憔悴的众人,郭斌不觉心中感动,在东汉末年这个他尚未完全融入的时代,也有时时牵挂他的人啊。

然后,他看到了走在后面,低头耷脑的郭全,心中暗笑,想是给戏志才与郭嘉教训得不轻。

见郭斌不仅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更像换了个人一般,行止之间更显豪气,周身仿佛散发着一股慑人的气魄,无论是郭嘉c戏志才c还是管亥,心中均感震骇敬畏。

众人回到府中,一番热闹自然是少不了的。郭斌见众人都来了,独不见赵云,便道:“师兄是否在家中坐镇?”

戏志才道:“正是,子龙真是文武双全,不仅将伏龙山庄管理得井井有条,庄中的青壮也全凭他训练,如今有他坐镇阳翟,再加以徐元直辅佐,我们才能放心进京。”

郭斌听了,放心地点点头,却突然反应了过来:什么?徐元直辅佐?

忙道:“徐元直?可是徐庶?他也来我们伏龙山庄了?”

戏志才道:“正是徐庶,主公进京后不久,忠得到消息,徐庶之母衣食无着,便着人将她接了来庄中,又使人给徐元直送信。一个月前,徐元直来到阳翟,忠便自作主张让他随着处理事务,尚请主公治罪。”

郭斌兴奋地道:“志才何罪之有?这是大功一件!”

戏志才这事儿干得漂亮啊,直接将徐庶的老母亲接了来庄中,免了后顾之忧。要知道徐庶事母至孝,当年就是曹操手里捏着他母亲的性命,他才从刘备阵营出走的。所谓“徐庶进曹营一一一言不发。”,说的就是这个事儿。

当天夜里,郭斌便亲自往袁绍c曹操c荀彧与卫仲道府上拜谢,以他们几人的交情,若是依规矩递名帖的话,反而生分了。

见郭斌不仅重伤痊愈,风采犹更胜往昔,几人少不得相约醉仙楼,又有一番欢畅自在。

席间介绍了郭嘉与戏志才与众人认识,众人见郭嘉虽尚年幼,然举止得体,聪颖非常,又是郭斌幼弟,自然是好感大增。再看戏志才年岁虽与众人相仿佛,却行事周到,思维活跃,风度俨然,自也不敢小觑。

荀彧听郭斌介绍了戏志才,很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想是戏志才堪比苏张的能耐,已经通过家书传到了他的耳中。

席间郭斌对众人说了近期便会回阳翟,言语间颇有惜别之意。

荀彧看了郭斌一眼,道:“彧近期亦要回乡,正可与潜阳兄同行。”

郭斌听了大喜,忙与荀彧约定回乡的具体日子。

见这两个都要回乡,众人亦没了饮宴的心思。

看席中有些沉闷,郭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笔墨伺候!”

郭全早命人搬来长几,又极为狗腿地将墨磨好,展开锦帛。

郭斌持笔写道: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京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一首改编李白的《南陵别儿童入京》跃然纸上。

曹操看罢,举杯道:“自古送别之文无不使人肝肠寸断,只潜阳写出了跃马扬鞭的豪气!”

袁绍看到“会稽愚妇轻买臣”之语,以为郭斌还在为阳翟县令的职位而着恼,不好明言,便写在文中,心中愈加羞愧,道:“潜阳此去,不日必能回京,绍在京中可为潜阳奥援。”

荀彧看到“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知道郭斌进京两个多月,对东汉朝廷实在是愈加地心灰意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有心中默念:君臣之道,君臣之道。

卫仲道则站起身来,举杯道:“好一个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只这一句话,便当共饮一杯!”

当下众人轰然应诺,举杯畅饮,直至天边微明,雄鸡唱晓,方各自散去。

见郭斌与京中的少年权贵们交游,戏志才心中感叹:“主公果然非常人也,短短两个月,不仅成功获得士人的支持,更与少年权贵们打好关系,最妙的是竟也搭上了国舅爷的线。主公此次进京,收获之丰,实在是大出所料。”

光和六年,太祖以伏龙亭侯除阳翟令。十月,离京返阳翟。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回家 将要离京,郭斌少不得去要各处拜访一下,蔡邕c卢植c何进三人府上是少不了,袁绍c曹操c荀彧c卫仲道四人均独居京城,并未有长辈在京,故只众人聚了一下便算送别宴了。至于天子刘宏处,郭斌倒是上了奏章,要去辞行的,却被张让压了下来。

自从张常侍上次设局算计郭斌,却被这小子不动声色地破了个七零八落。堂堂张常侍非但一点好处没得到,反而让郭斌平白得了个伏龙亭侯的爵位。非但如此,还让他借机拉近了与士人阶层乃至何进的关系,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不是后来张让灵机一动,怂恿天子让郭斌花一百万钱买这个伏龙亭侯,让这小子也作了一次冤大头,自己作为天子近臣的面子真是没地儿搁了。

只是张常侍心中对郭斌的警惕已经提高到十二分。听说郭斌这小子终于要离京了,张常侍只有高兴的,要想陛辞?门儿也没有啊!再让你见天子一面,谁知道你能给搞出来啥事儿?可张让也不敢真给全压下去,谁知道压得太狠了,郭斌这老小子能不能把天再给捅个窟窿?

故郭斌奏章递上去不过半日,便得到了旨意。大意就是说天子对他期望很高,陛辞就不用了,要他好好做官,要对得起天子对他的无限期待云云。

于是,郭斌安排好京中的事情,并让情报部门密切注意太平道的动向,并继续打探杏林圣手董奉的下落,便启程离京了。

郭斌十月离京,蔡邕c卢植亲自出京送行,国舅爷何进c甚至何皇后均有程仪奉上。

看到何皇后此举,只让郭斌暗叹不智。

当然,他的小伙伴们诸如袁绍c曹操c卫仲道亦都前来送行,王越与马元义得到消息也各自提前来奉上程仪。

路上,郭斌想着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马元义了,心中不免对这个心怀天下苍生c豪气冲天的汉子生出复杂难明的感情:敬佩有之,叹惋有之,同情亦有之。同时对唐周这个对平灭太平道有极大贡献的人,却实在是难生好感。

这让郭斌这个知道未来历~史走向之人生出无力感:该发生的事情终究会发生,即便自己是那只正在扇动翅膀的蝴蝶,很多事情也无力改变或者是不能改变。因为他不知道若是自己将唐周杀了,历史的车轮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太平道会不会因为准备充足而真的一举攻灭洛阳?届时,天下豪族群起反抗,天下会不会陷入更深的动荡?

于是郭斌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呵呵地与众人作别。

一行浩浩荡荡近五十人,押运着十几辆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车,里面多是京中诸人送的程仪。虽颇为引人注目,或许因马元义将写了“甲子”二字的huáng sè布袋放到极显眼处,一路上尚算太平顺畅,因此众人只用了十几天便抵达阳翟。

荀彧在队中,每日与郭嘉c戏志才畅聊,对二人的眼界见识暗暗心折的同时,对伏龙山庄亦愈加的憧憬与好奇。

回到郭家庄,先与郭永c赵云等人一番密室商议,互相通报了两个多月来的情况,郭斌才率人返回伏龙山庄。

时隔两个多月,伏龙山庄又是一番新模样。

一路行来,不仅郭家庄面积加大,院墙加高,仿佛小型的坞堡,就连伏龙山下的砖厂亦处在高墙的保护下。

伏龙山庄面积又加大了许多,现在差不多已经将整个山头包了进去。庄墙也增高不少,而且引了山顶的活水绕着庄子挖了一圈宽有三米多的护城河,当初的伏龙山庄算是小有规模了。

如此,郭家庄c砖厂c伏龙山庄,再加上后山开石灰的所在,这四处正形成了一个坞堡群。

郭家庄是前哨站,伏龙山庄是主城,砖厂以及石灰厂分别是卫星城,四处坞堡互为犄角,白天以狼烟为号,夜里用篝火通信。纵有大军前来,也不敢单围一座城,必须分兵防范其余三座城中的援军。所谓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腹则首尾俱应。

一旁的荀彧看了如此布局,心中暗道:“此处山势虽不险要,庄子也不甚大,设计却甚是精妙。若内有必守之心,加之庄内粮草充足的话,纵有几万大军围城,亦难以在短时间内攻克。”

进入庄内,庄中诸人穿着虽略显粗陋,却干净整洁。一眼望去,偌大的庄园竟难以看到一般庄园中常见的牲畜粪便与光着屁股乱跑的顽童,整个庄园干净而整洁,庄中诸人忙碌却有序,即便是垂垂老者亦在没有人监督的情况下努力做工。

听着从扩大了至少两倍有余的学堂中传来的朗朗读书声,郭斌的心才算安定下来,有种回家的感觉。他心中充满了骄傲,在京城早已疲累的心又回复了活力,这些就学的少年,将是他乱世崛起的根本,他对未来复又充满了期望。

郭斌在庄中见到了徐庶,只见此人身材高大,声音沉稳有力,脸上棱角分明,与戏志才c荀彧的温和厚重颇不相同。与其语,简洁而善于抓住重点,果然是智能超群之士。

郭斌高兴地对戏志才道:“得此王佐之才,全赖志才兄之功。”

是夜,伏龙山庄一篇欢欣沸腾,皆为了两件事。

第一,时隔两个多月,主公郭斌终于从洛阳回来了。

第二,伏龙山庄终于得到了朝廷的承认,郭斌得到“伏龙亭侯”的爵位,便是对庄中诸人最大的安慰,众人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郭斌的家臣。至此,戏志才当初提出的“正名”之策,算是得到了超出想象的好成绩。

席间,戏志才道:“如今伏龙山庄得天子认可,主公得授伏龙亭侯,是山庄上下的大喜事。主公不日便要去阳翟城中赴任,随行人等以及一干佐官的人选,尚需仔细谋划才是。”

郭斌点头道:“志才所言正合我意,只是如何行事,还要众人集思广益才好。”

当下戏志才将县中的人事关系解说一通,又将该带的佐官侍从分别需要多少人向郭斌做了汇报,显然是早有准备。只听得众人连连点头,连荀彧都身体前倾,仔细聆听。

待戏志才说完,郭斌道:“志才辛苦了,只是人员如何分配尚需从长计议。”

说到这里,却听得外面喧闹之声不绝,呼和声惨叫声夹杂其中,不知有何变故。

当下郭斌起身欲带领众人出去查看,只见小马钧敲门进来,道:“主公,不好了,外面有个住店的黑脸大汉闹事,见人就打,没有人挡得住他!现在正给一组人牵制着,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

伏龙山庄生意越做越大,大汉朝十三个州刺史部,加上司隶一部,除了交州之外均有英雄血与香皂贩卖。许多外地的代~销商来伏龙山庄取货,多抱怨住宿不便,戏志才便于庄中也设了个客栈,不仅ti g一ng住宿,还有吃食酒水贩卖。

郭斌见马钧成熟了不少,心中欣慰,却也知道不是叙话的时候,当下迈步出门。赵云c关羽一左一右护卫身旁,管亥提了郭斌的玄龙枪跟在身后,随后才是戏志才c荀彧c徐庶c郭全c董杏儿诸人。

郭斌来到院中,只见场中一个黑脸大汉正大呼憨战,左手提一个酒坛子,右手提了将近两丈的长槊,正与五个护卫战在一处,一边打斗,还一边喝酒,口中尚自不停地嚷着:“好你个伏龙山庄,俺既有钱,如何不肯卖酒给俺?还推说没酒了,这一人一大坛子英雄血却有!”

原来庄中今日庆祝,郭斌便吩咐成年人每人一坛英雄血,却不知为何,与这个汉子起了冲突。

见那个汉子武艺高强,郭斌不觉技痒,待要上前,却见管亥提了一杆马槊,低喝一声迎战黑脸汉子,那五人见管亥出面,便收起长枪,不再上前。

只见两杆长槊相对,皆是硬打硬架的招式 。那黑汉子见管亥武艺非凡,抛掉左手中的酒坛,双手持槊,招招抢攻。

这时郭斌才有空仔细打量那黑汉子,只见他脑袋不大,却灵活有力,配上粗壮的脖子,给人一种“拳王泰森”的即视感。双眼大而有神,仿佛铜铃一般,短小的下颌仿佛连着脖子,配上钢针一般的胡须,给人以威猛无伦之感。

那汉子长槊大开大合,力大招沉,斗到酣处,更是大呼痛快。斗不到五十回合,管亥便双手发麻,连连后退。郭斌见状,心中惊异:管亥不仅习得郭斌的拼刺法,更得到童渊的指点,如今的武功早不可与初见郭斌时同日而语。而那汉子竟纯凭猛攻猛打便将管亥战败,如何不让郭斌吃惊?

见管亥招架不住,那黑汉子反而收起长槊,并不抢攻,口中道:“不错不错,你这汉子功夫还说得过去。”

郭斌心中对其好感顿时大增,抄起玄龙枪,大喝一声:“郭斌领教!”

枪随声到,直奔那黑汉子面门而去。

那汉子见郭斌这一枪风声猛恶,心知力道必然沉重异常,但见郭斌年岁不大,面白无须,便有心要试试他的手段。

当下黑汉子见郭斌枪来,也挥动长槊迎了上去,郭斌也欲试验一下华佗传给他的五禽戏到底有多厉害,当下也不避让,只听“铛~”的一声,长枪与马槊交击。

饶是玄龙枪韧性上佳,也将郭斌震得双手微微发麻,后退了一步。

那黑汉子却一步未退,哈哈大笑道:“好力道!”随即揉身而上,又与郭斌战到一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比试 郭斌手持玄龙枪,与那黑汉子战到一处。

适才枪槊交击,均试出了对方的力量。长槊势大力沉,一番大开大合地猛攻猛打山呼海啸般向郭斌猛攻过来。

在方才一番交锋中,郭斌知道对方神力犹在自己之上,当下不敢傻傻地招架,便挽起枪花,贴着对面的长槊舞动起来。

对面那汉子显然是知道枪花的厉害之处,当下劲力忽放忽收,使郭斌难以顺畅地“听劲”。

只见“枪似灵蛇缠春藤,槊如巨蟒捣中宫”,二人甫一交手,那黑汉子便知道遇上了劲敌,当下不敢再用方才那般打法。每一槊出去,只使上三分劲力,剩下七分却留而不发。

郭斌知道对方力大招猛,亦不敢使全了劲力,当下只是挽出无数的枪花,分向对面扎去。

于是,这一番打斗,便与适才绝不相同了,双方都心有顾忌,不敢使全了力气,故皆以虚招试探对方,谁都不敢率先发难。因两方皆是高手,劲力稍微用得不当,便可能被对方抓住破绽,反打回来。

赵云c关羽与管亥见两人的一番打法,心中暗暗点头:这个时候拼的是心性,若一方失了耐心,稍一急躁,便会给对方抓住破绽,穷追猛打,再也不会有翻盘的希望。

故,二人的战斗现在看来虽丝毫没有适才管亥上场时候的激烈,却愈发的凶险难测,胜负之分只在倏忽之间。

郭斌心中暗叹对方虽看似粗豪,却是粗中有细,并且有着极高的武学领悟力,只从对方不骄不躁的打法便得窥全豹。

对方使的是马槊,又称长槊,便是古代的“矛”了。

而矛的形制是怎样的呢?可以说,矛与枪的外形基本是完全一致的,唯一的不同在矛身与枪身所用材质:枪身多用白蜡杆子,是弹性上佳的木材,最是适合做长枪;矛身则多用硬木,乃至纯以镔铁打制。

虽然枪身使用白蜡木是长兵器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变革,可是却也不可一概而论。

譬如长矛,若如眼前黑脸大汉的一般,皆用镔铁铸成,招式则必然愈发地沉猛有力,所谓一力降十会。可是,长矛却又有两个缺点。

第一,长矛会震手。因马槊长丈余,双手却只能握在一端。故,对方在矛尖上施以很小的力气,传到手上,便大了。这个验证起来最简单,只需拿一个长竹竿,握住一头,也不用找人敲击另一端,只需要将竹竿树立起来,高处一阵风吹来,便很难拿捏得住。

因此,对上手持长槊的敌人,(其实不止长槊了,所有长兵器皆适用。)若是劲力用得好,角度找得巧,只要一击,便可将其兵器震掉了。所以使马槊的一定要直对前方,尤其是电视上演绎的那样西方骑士的对冲似的战斗,万不可斜,一斜就会被冲脱手。

两马对冲之时,力的加成是难以计算的,若是角度稍微有倾斜,长槊捅在对方甲胄之上,对方没什么事,而反弹力却非把自己手臂搞骨折不可。因此,西方人将骑士枪加粗,对撞时为免伤到自己,则会松开手。依靠枪身的重量以及马匹的速度所形成的巨大惯性攻击敌方。

直到现代,英国人开车尚需靠左行走,只因骑士决斗之时,均右手持枪,为保证骑士枪没有歪斜,均需靠左行走。

第二,硬杆兵器若是使用得不好,打空了,便极容易产生空门。

两马相交,若是都是使用的硬杆兵器,以硬碰硬,自然是谁重谁占便宜。《水浒传》中,霹雳火秦明擅长使狼牙棒,急先锋索超使用开山斧,便是这个道理。几十斤的狼牙棒c开山斧借着马力,横扫一大片,万万不可硬招硬架。否则铁矛都要被打弯掉,两臂就得骨折。而他那边挥棒时,手是空握着的,好像打网球时握拍的方法,故有卸力的地方,即便硬碰硬,对方也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硬杆兵器若做得过于笨重,一旦出现失误,回护起来也是不易,极易给人抓住弱点。《资治通鉴》曾记载,单雄信曾经被尉迟敬德三夺马槊。单大哥的马槊一定是势大力沉的,打得李渊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可是一但没打上c回不了手,就被尉迟恭冲进空门,夺槊而擒。其实,非但是马槊,一切的硬兵器打不上就现了空门,刀c棍c狼牙棒莫不如此。

因此,当黑脸汉子遇到气力稍逊,兵刃却柔韧有加的郭斌时,打得很是谨慎小心,处处留有七分力。因为若使上全力,一旦给郭斌听到劲,后面肯定是枪头一歪,中宫直进,到时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自己。

而郭斌也是打得有苦自己知:那黑脸汉子如此战法,应对得极为聪明,只要没有失误,便不致落败;而以其留有七分劲的打法,恐怕便是有了失误,也很难将其一鼓而败。

只是本来双方都难取胜的打法,却因自己重伤初愈,不利久战而产生了变数。虽说自从练了鹤戏,无论体力还是力道均有长足进步,可以使用玄龙枪而不用担心再被震伤,可若是毕竟不宜久战,若是旧伤复发,那便又要养一个月的伤了。

只是围观的众人中,也只有赵云c关羽c管亥能瞧明白里面的道道。便是徐庶,虽早年喜好剑术,可一来武功尚算不上一流;二来多年不用,功夫也早已生疏,故此时也只看得一知半解。其他的老老少少就更不用说了,全是看热闹罢了。

此时,见郭斌一个个枪花挽得漂亮,而那黑脸汉子只能跟着郭斌的枪路走,连进攻一下也办不到,众人心中兴奋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场中那个战神一般的人物就是自己一般,一个个兴奋地嗷嗷直叫。尤其是那群郭斌教导了近半年的半大小子,那尖叫助威声,比后世的小女生见到小鲜肉偶像尚要疯狂肆意得多:他们是打心底的崇拜与敬畏。

郭斌知道,如此下去,即便自己学习了华佗的鹤戏,体力与力量均有所上涨,可毕竟修习时日尚短,故短期内很难压制得住面前的黑脸汉子,这一战,若想胜出,便须得另想办法。

灵机一触,郭斌计上心头。

枪花挽起,却利用玄龙枪的弹性将枪花舞动地愈发急促,这次更使上了鹤戏中的黏劲,一时间长槊仿佛粘在了玄龙枪上一般,如何也甩不脱了。

对面黑脸汉子心中大惊:本来他长槊搭在玄龙枪上是为听劲,故只使上了三分的力气,可以来去自如,是以主御客之法;可郭斌这一招反客为主,将长槊黏在枪上,若非要使蛮劲后撤脱离,不是不可以,却必然无法应对玄龙枪后面滚滚而来的攻势。故,此时的黑脸汉子势成骑虎,不得不打叠精神,准备应对郭斌接下来的杀招。

郭斌见此法奏效,便不再迟疑,手上猛地加劲,仿效当初青袍怪客甩剑的法子,将玄龙枪向外一甩,那黑脸汉子见长槊欲脱手而去,下意识的用力回夺,却无可遏制地空门大露。郭斌早有准备,双手放脱玄龙枪,动若脱兔,揉身向黑脸汉子撞来。

那汉子心知自己空门已露,待要收槊回救时,却见郭斌玄龙枪竟已然脱手。这般别出心裁,怪异无伦的打法实在是从所未见,闻所未闻。心中一愣之际郭斌已然揉身而上,只觉腰侧给一股无可抵挡的大力一撞,下盘再也拿不住桩,却觉一阵天旋地转,“砰”地一声,半身酸麻,却已然被摔倒在地,待欲起身时,却已给郭斌重又入手的玄龙枪指着,动弹不得。

当下只得认输,道:“小哥好功夫,老张服了。”

郭斌哈哈一笑,伸手将其一把拉起。

原来郭斌心知此时若单凭枪法,绝难取胜,便以玄龙枪黏住对方长槊一端,然后连玄龙枪一起甩了出去,为的只是制造一个对方的空门。随后揉身而上,以暗劲在对方腰侧一按,使其下盘虚浮,顺势拉着对方腰带,一个背身,将对方摔倒在地,这却是连跆拳道也用上了。

适才赵云等人见郭斌玄龙枪脱手,以为他旧伤复发,都大吃一惊,待要来救人时,郭斌却出人意料地反败为胜,这番兔起鹘落,只将几人看得目眩神驰,赵云更是对郭斌武功进境之速而欣喜异常。

围观的山庄众人见郭斌一出场便大战上风,后来更是全程“压着”那黑脸汉子打,自是欢呼雀跃。此时,见郭斌“果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黑脸汉子打倒,一个个简直像吃了春~药一般双颊酡红,兴奋异常!

这时最清醒的就是郭斌了,见对方认输,他哈哈一笑,伸手将那黑脸汉子拉起,道:“在下郭斌,字潜阳,便是这伏龙山庄的庄主。敢问阁下高姓大名,因何与我庄中手下闹将起来?”

那黑脸汉子丝毫没有手下败将的气馁之态,哈哈大笑道:“痛快,今日一战,实在是痛快之极!小哥好俊的功夫,老张服了。”

又捡起适才放在地上的酒坛子,喝了一口英雄血,方躬身施礼道:“某家张飞,字翼德,幽州涿郡人氏。”

当下又将闹事的一干情由如此这般地一番陈述,只将郭斌听得哭笑不得。

光和六年十月,太祖初离京归阳翟,(张飞)适于伏龙山庄,与太祖邀斗,为生平首败,遂拜服拜卫将军。

一一《卫将军列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就任 张飞一番述说,只听得郭斌哭笑不得。

原来,张飞是来伏龙山庄买酒喝的。当郭斌问起,幽州涿郡自有dài li商在卖酒,为何还要千里迢迢亲自来阳翟买酒时,却原来是因为英雄血的限购政策。

因为英雄血产量有限,郭斌便提出了饥饿营销的策略。说起来好听,不过是将英雄血实行区域dài li的办法,并根据每个地方的购买力来决定供货量。譬如幽州,整个幽州刺史部,英雄血的供货量只有每月200坛而已。因此,许多人即便有钱也买不到纯正的英雄血。

而许多人却因此看到了商机,便将英雄血兑了水来卖。

一坛英雄血他也不多兑,便兑出来三坛子,每坛要1000钱。如此,三坛勾兑后的美酒,便是3000钱,每坛英雄血就有1000钱的利润。便是只兑水,幽州dài li商每月的利润亦达到了惊人的20万钱。当然这只是估算,根据距离远近以及运输难度,英雄血的售价是不可能跟京师洛阳等同的,越是偏远地区,售价反而越贵。据张飞说,一坛纯正的英雄血到了幽州,便是三千钱也有价无市。

一番话,说得荀彧目瞪口呆,他知道郭斌有钱,也知道英雄血赚钱,可是没想到能赚这么多啊。只小小的幽州偏远之地,以每坛英雄血出厂价2000钱算的话,每个月的营业额便是四十万钱!怪不得郭斌能在京中撒钱呢。

而张飞只是个杀猪的屠户,只有幸得以喝到过一小杯兑过水的英雄血,便疯狂地爱上了这清香醇正c绵甜醇厚c回味悠长的美酒。在涿郡到处求~购而不可得,便起了来颍川贩酒的心思。当然,到底是要卖酒,还是只为了自己喝酒方便,便不得而知了。

哪知一路打听着到了颍川,又费尽千辛万苦方找到伏龙山庄,几次想要贩酒却不得其门而入:人家伏龙山庄的人根本不接待,你在庄中酒楼要喝酒可以,想大量贩售那是门儿也没有的。

要知道伏龙山庄的英雄血那是天下第一的好酒,想要做dài li商的那是挤破了头啊。而能做州刺史部的英雄血总dài li的,无不是州中盘踞多年的豪门大族。伏龙山庄的美酒不仅是极为高端的奢侈品,更是结交地方豪族的利器!

因此,张飞那是憋了一肚子火啊。今天看到庄中众人人手一坛英雄血,那美酒仿佛不要钱似的使劲儿往别人肚子里灌,他心疼啊!想到伏龙山庄酒厂的伙计竟以没有存货为由,不肯卖酒给自己。看着近在咫尺的美酒,老张的小暴脾气,那是蹭蹭蹭地着了火一般直冲云霄!

于是,这才有了张飞一手提着坛子喝酒,一手拿着长槊揍人的情景。

都这时候了,张飞还暗爽不已呢:“方才我怎么的也得喝了四五坛英雄血,这一架打得,真特么值了!”

听张飞一番解释,在场除了郭斌c戏志才c郭嘉c郭全c赵云外,荀彧等人俱是惊骇莫名。

司马徽虽来得时间较长,可精力都放在教授庄中学生上,于经济之事反而不甚关注;徐庶才来不久,于庄中的生意虽有所了解,却知之不甚详细;荀彧关于伏龙山庄的消息则多来自家书,比之徐庶更有不如;关羽甫一来庄,便跟着郭斌进京,虽也是庄中之人,对伏龙山庄的了解却还不及徐庶。

只有管亥与董杏儿不动声色。当然,这不动声色却非是心胸涵养超过那些文人谋士,管亥之不动声色是对此莫不关心,他只关心庄中是否安靖,主公是否平安;董杏儿之不动声色则是于银钱上不甚在意,不知世事之苦罢了。

当下,郭斌邀请张飞道:“翼德好功夫,所谓不打不相识,便请入内共饮一杯如何?”

张飞当然是千肯万肯,当下拉起郭斌便往屋内飞奔而去,郭斌只在后面苦笑连连。

到了门口,张飞倏地停下,看向赵云与关羽,这两人似门神般立在门外,给人以莫大的压力,一看便知是武功高绝之士。

只见赵云如伏卧之巨龙,锋芒内敛,沉稳如山;关羽则似高据山巅的猛虎,双目微眯,偶尔流出的神光却摄人心魄。

这二人站在这里,真仿若龙骧虎跱,蛇豕屏窜,就连张飞这等粗豪奔放之士,亦放肆不起来。

当下张飞停步,向二人道:“在下燕人张飞,表字翼德,敢问两位高姓。”

郭斌拉着张飞道:“这位姓赵,名云,表字子龙,是鄙师兄。”说着又指着关羽道,“这位姓关名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武功之高,在下是望尘莫及的。”

张飞肃然起敬,老老实实地道:“今日有幸得见诸位英豪,实在是老张的福气。”

然而对一众谋臣,老张则毫不理会。

看得郭斌苦笑摇头,赵云和关羽二人则连连逊谢。

张飞一进屋里,便闻到了扑鼻酒香,待看到桌上一坛坛最上等的英雄血,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顾不得客气,一坐下便胡吃海塞起来,是夜宾主尽欢而散。

次日一早,张飞便早早起床,加入了晨跑的行列。来伏龙山庄近一个月,他早习惯了众人晨练喊号子声。

晨跑结束,便拉着郭斌c赵云c关羽c管亥四人在校场上拉开阵势比起武来,只赢得了围观群众的阵阵喝彩之声。

只一日,张飞便与众人打成一片,与赵云c关羽诸人更是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武功练到极高的境界,一个可以相匹敌的对手实在是难寻得很的。

如此,在庄中歇息了三日,郭斌便启程往阳翟县城行去。此次去阳翟县城不同以往,自京师回到阳翟,戏志才便早早地派人去县衙与原任刘县令做了交接,将府库中的物资账目等等该做交接的均做了清点,今日郭斌前去县衙,便是验看吏部文书,交接县令大印而已,自今日起,郭斌将是阳翟的老父母,这百里之地的实际支配者。

阳翟在后世属于河南禹州市,历史悠久,是中国第一个封建王朝“夏朝”的国都。

《帝王世纪》云:“禹受封为夏伯,在豫州外方之南,今河南阳翟是也。”

《水经颍水注》:云“颍水自竭东迳阳翟故城北,夏禹始封于此为夏国”。因此,说阳翟是华夏民族的起源地也是很有道理的。这一点,可以从古汉语中寻得蛛丝马迹。

在研究古汉语读音时,值得庆幸的是,现在日语中保留了很多古汉语的读法,而华夏的读法便是其一。古汉语中“华”与“夏”同音,读作“ka”。

那么为何我们生长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喜欢称自己为华夏民族呢?为什么我们会自称华夏儿女呢?

因为夏是中华大地上有记录的最早的封建王朝,是这片土地上的明珠。于是,当时阳翟附近的人自豪地称自己为“夏人”,鉴于当时的识字率很低,可能很多时候,人们便会认位这些人是“华人”。因为“华”与“夏”读音相近,而且“华”有美丽光彩,繁盛精要之意,正与“夏国”在人们心中光彩照人的美好期许与印象是一致的。

慢慢地,这些人便成了“华夏人”,我们便也会自豪地称自己为“华夏儿女”。

在今天的日语《大辞泉》解释中,对“华夏”一词的解释是:“华者,华贵美丽;夏者,兴旺繁盛。‘华夏’是中国人对自己祖国夸赞炫耀的词语。”

从春秋战国到秦汉大一统时代,“中华思想”亦即“华夷思想”逐渐形成,中国人将“夏c华夏c中华c中国”之类的美称赋予自己的祖国,与周边发展程度低下的夷c狄c戎c蛮相区别。是对本国地处天下中心,文化为天下之冠的优越性的强烈自信的中华意识的结晶,是中华名族之民族意识形成的标志。

到了东汉,颍川作为豫州最靠近京师洛阳的郡,位置优越,豪族并起,而阳翟作为颍川最北面,是颍川郡最靠近洛阳的县。

故,颍川c阳翟人杰地灵,人才辈出。郭斌上一辈子的历史上,曹魏集团便是凭借以军功得以获得高位的谯沛集团和以文官及世家大族为代表的汝颖集团的支持,而最终统一中原的。

因此,能得任阳翟县令,郭斌心中并没有袁绍预想地失落,反而多的是庆幸与兴奋。

想一想那些时隔近两千年依然闪耀着光辉的名字吧!郭嘉c徐庶c荀彧c荀攸c戏志才c司马徽c陈群,钟繇,钟会,无论哪一个名字,都是让人瑟瑟发抖的存在。

郭斌时常会恶意地想:待我集齐七颗龙珠,便要召唤神龙了。霸占颍川之地,试问天下,谁能挡我!

与刘县令的交接是愉快而平稳的:一点亏空早让郭斌给填满,看着满满几大车的程仪,刘县令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因被挤掉阳翟县令职位而生出的一点不满,也早已在郭斌的金钱攻势下烟消云散。

下面,郭斌就要全心全意投入安置流民,以及应对明年的黄巾之乱上了。

光和六年十月中,太祖就任阳翟令,时年一十又六岁。

一一《太祖本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交接 郭斌带领众人自阳翟县城南门进入,穿过正謝g 嘟街拇蠼郑匮米呷ァ?/p> 这次进城与以往皆不相同,看着路两旁以两米来高的墙围起来的“里”和“市”,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就要成为这个超过一万户的古代县城的主宰,同时更肩负着这许多人的生命财产安全。想到这里,他便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就连周身的皮肤也感觉到酥酥麻麻的。

沿着大路一直走,便到了县衙,只见大门口两侧各立着一根高丈余的石柱,听随行的小吏说,这是“桓表”,便是后世的华表了。

大门外两侧各有一个传达室似的小屋,功能估计也跟传达室差不多吧,郭斌没有仔细询问。县寺的正门并没有门槛,因此可以直接骑马进入,绕过夯土筑成的罘罳(读作fu si,便是此时的屏风了),最显眼的便是坐北朝南的县衙大堂了,此时称为厅事。厅事前面的空地也是伏龙山庄资助修建,为水泥浇筑,直接连通大堂两旁的侧室。

众人下马,自有人将坐骑牵了去马厩喂草,郭斌便率人迎上了笑呵呵的前任刘县令。

刘县令将他的主要助手介绍给郭斌,道:“潜阳贤弟,这便是本县县丞贾仁。”只交代这一句话,便聊起交接的事情来。

郭斌心中暗道:“看这刘县令并非食古不化之人,可为何如此落县丞贾仁的面子?难道是二人之间别有纠葛?”当下不动声色,随着刘县令聊天。

聊了几句,刘县令便起身出门,据说是要回乡了。

郭斌忙起身相送,绕到罘罳之后,刘县令对郭斌道:“潜阳,这个贾仁,要注意。”见众人跟了上来,刘县令哈哈一笑上马走了。

见刘县令远去,郭斌便回到正堂,召衙中众人训话,也算是认识了。最后郭斌宣布今日散衙后每人英雄血一坛,钱一千时,人群轰然,只贾仁脸色一僵,瞬间便又换上欢欣喜悦之色。

郭斌看在眼中,不动声色。

待众人出去,郭斌看了眼随从而来的众人,心中蓦地升起激越豪迈之情。

看着身着县尉服饰的赵云,身着吏员服饰的徐庶,以及家将打扮的管亥,扮作小厮的董杏儿,再看随行前来的郭嘉c戏志才c荀彧c郭全c司马徽c关羽c张飞等人,郭斌心中的自豪无法言表。试问当今天下,即便算上国舅爷何进的幕府,能及得上这小小的阳翟县衙的,恐怕也没有吧。

而此时,郭斌手下众人中,以郭嘉c郭全c赵云c戏志才四人心中最为激动与振奋,他们是最早跟随郭斌打天下的,亲眼见证了郭斌只用了短短半年多时间,便从籍籍无名的乡野小子成为今日的伏龙亭侯c阳翟县令,家中富以巨万,手下依靠他谋生之人过万的一方豪强县父母。

是的,这种亲眼见证奇迹,乃至亲手创造奇迹的经历,是最让人振奋激动的。

郭斌略带歉意地对众人说道:“斌以一介布衣,得诸位辅佐,方有今日。只是身份尚低微,无安置众贤士之所,尚请各位谅解才好。”

戏志才道:“主公不必如此,所谓鸟随鸾凤飞腾远,人伴贤良品质高。忠等既追随主公,便不惧艰险,不图高官。况且主公人中之龙,怎会止步于小小的阳翟县令?”

张飞嚷嚷道:“不错不错,俺老张千里迢迢前来贩酒,天幸得遇郭兄弟,老弟不嫌弃俺老张粗鄙,将俺带在身边长见识,那便是俺老张的福分,从今天开始,俺老张就跟着你混了,只要酒肉管饱就成!”

郭斌听张飞如此说话,心中那是乐开了花,赵云c关羽c张飞都是万人敌,能得如此猛将相助,实在是万千之喜。

这时,荀彧也说道:“彧在京中时便已向潜阳说知:有朝一日,说不得要托庇于羽翼之下。今日便请主公成全了。”

郭斌大喜,听到荀彧嘴里一声主公,更是激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下兴奋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拉着张飞与荀彧,道:“得蒙两位看重,斌必待以兄弟。”

见郭斌又得贤才相助,郭嘉心中的兴奋与自豪无以言表,在戏志才半年多的教导与熏陶之下安定得多的性子使得他很好地抑制住了情绪地表露,只郭斌与郭全二人方注意到他握地发白的拳头,以及难以掩饰的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戏志才也是兴致高昂,他见郭斌与荀彧相处的方式,便知这颍川荀家的后起之秀定跑不出郭斌的幕府,今日得偿所愿,自是难掩喜色。这位为了天下苍生而投身郭斌幕中的“谋划士”,当真是处处为郭斌着想,郭斌除了心中感动,就只有真诚相待了。

这次县衙中的人事分配,也是郭斌与郭嘉c戏志才仔细商议后决定的。

赵云任县尉,掌管一县治安,那是毫无疑义的,这也是郭斌临出京前,向何进争取来的职位。乱世将至,枪杆子必须掌握在自己人手中,才是最安全的。

关羽则留在伏龙山庄,接替赵云,负责教训士卒。这是为了让他多多熟悉庄中的种种情况,以期其能在太平道起义之前尽快成熟,独当一面。

至于管亥,自从郭斌在京中身受重伤,他便一刻不离地护卫在郭斌身后,任是谁来了都劝不了他,郭斌也只得由他了。本来县尉这个位子,郭斌是想留给管亥的,他本想让赵云与关羽分别教训士卒,以便黄巾乱起时不至于兵不知将,造成混乱,可是管亥怎么都不同意,用他的话说,便是:“吾本主公家仆,只欲护卫主公周全,不愿为官。”郭斌听了,竟无言以对,便只能作罢。

徐庶则担任佐史,在县衙中为郭斌副手,帮助他处理日常事务,可谓“位高权重”。这是考虑到徐庶到伏龙山庄已有些时日,对庄中事务也多有了解。让他来县衙中,一是作为郭斌的主要助手,熟悉县衙中的运作方式,帮助郭斌处理琐碎事务;二是为了让他探听衙中的消息,并帮助郭斌把持住下层的吏员,许多郭斌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便由徐庶出面。

不要小看这些不起眼的吏员,他们的实力是不可小觑的。顾炎武曾说:“百官者虚名,而柄国者胥吏也。”便是这个道理。

他们大都是本地豪族的子弟,不仅熟悉政事,而且人脉宽广,是根基不深的郭斌需要拉拢的一批人。拉拢好了他们,大半个阳翟县便算落入了郭斌手中。否则,吏员若与郭斌作对,后面必有大族支持,不但于政事上掣肘,在政令通达上,也是举足轻重的。

若是本地的豪族不能很好地与郭斌合作,那么即便坐在阳翟县令的位置上,郭斌的命令甚至连阳翟县衙都出不了,所谓掌控也是个笑话而已。否则便需要用绝对强大的武力将重豪族压服乃至毁灭,而这些在目前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徐庶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郭斌今日甫一上任,便送一干吏员酒一坛,钱一千,不是他钱多了烧的,而是他结好胥吏的手段,更是他上任之初走的一步棋。

戏志才之所以没有来县中任职,是因为他要于醉仙楼继续主持大局,情报工作c联络豪族c招揽奇人异士,哪一件也离不开他,而郭嘉则还是跟在戏志才身边学习理事。

司马徽则醉心教学,每日里只教训学生便让他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有点空闲还要深入研究郭斌提出来的力学三定律,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再来县衙理事。况且以司马徽之才,若是他想做官,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戏志才见周围都是自己人,遂放心直言,道:“主公,关于县丞贾仁之事。”

郭斌点点头,道:“适才刘公亦已对我说知,要我小心这个贾仁。只是看其神色,竟对贾仁颇有忌惮。”刘公便是前任刘县令了。

见众人不解,郭斌道:“刘公是袁家的门生故吏,我从京师回来时,本初已有书信给他。”

然后对戏志才道:“志才,贾仁是个什么路数?”

戏志才清了清嗓子,道:“这个贾仁是城西贾家的家主,从其祖辈开始便在县中任吏员,三世经营,在县中人脉颇丰,影响很大。如今贾仁买了个县丞的职位,声势更是大盛。”

见众人都在仔细倾听,戏志才继续道:“自得到主公除阳翟县令的消息,忠便吩咐情报部门着力打探县中的消息,这个县丞贾仁更是情报覆盖的重中之重。据情报,贾仁最近频频与一可疑男子接触,盯梢的人回报说,此人与贾仁碰头后便会在城中溜达一圈,然后去往城外的流民营中。”

徐庶惊道:“太平道?”

郭嘉缓缓点头,道:“怕是如此。此人每次去难民营,均会到那处去。”

在座诸人大都知道郭嘉所谓的“那处”指的是哪里,因郭斌进京前曾与太平道有过冲突,是以情报部门特别关注太平道的消息。太平道曾派出二十几个青壮汉子来伏龙山庄,被戏志才侦破,便将他们调到伏龙山后山挖石灰石的营地,每天累得跟狗似的,却也没有阻挡住他们往外传递消息的热情。而消息每次都会辗转到达难民营中的“那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定计(上) 众人听说阳翟县的县丞,堂堂县中的二号人物贾仁竟也是太平道中人,再想想城内城外嗷嗷待哺的近三万的流民,那就是太平道滋生的温床啊!

想到这里,便是之前没有意识到太平道之危害且胆大包天的张飞也悚然而惊,惊叹于太平道的精巧布置。

城内城外的流民,都是毫无产业的外乡人,整天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要有人煽动,再有几个人一带头,城内城外就仿佛扔进火星的炸药桶一般,瞬间就会将整个阳翟县炸得一点渣滓也不剩。可以说,这些流民,就是太平道最广泛的社会基础,也是目前摆在众rén iàn前最大的难题。

内有奸细,县衙中便不能同志一心,外有太平道蛊惑流民,谁来了都要头疼得很。

郭全道:“主公,要说这流民的问题也不是解决不了,关键就在粮食。可是看看县衙仓廪中的存粮,给这近三万流民撒下去,三天也不够啊。”

众人默然,郭全说得没错,若是就靠县衙仓廪中的粮食,每天都喝稀粥也熬不过五天去,便都低头思索计策。

这件事在郭斌的脑中早已转了好几个月,可说进京之前他便开始思考阳翟县流民以及太平道的问题,只是当时没想到自己能担任阳翟县令,兼且情况会如此复杂罢了。

见众人都低垂着脑袋,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郭斌开口道:“其实,这数万流民的问题,也并非解决不了。全子说的没错,要解决这个问题,关键便在粮食。”

众人心想:这个谁都知道啊,可是整个阳翟县的官仓中就那么点儿粮食,怎么也支撑不起来啊。

郭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粮食不是没有的。”

闻言,众人皆是精神一振,戏志才更是期待地盯着郭斌。他对郭斌具有超乎想象的信心:只要郭斌说有办法的事情,那便肯定是有办法的。

只见郭斌老神在在地道:“阳翟县中富室豪门不可胜数,庄园坞堡多如牛毛,自然,这些庄园坞堡之中所贮存的粮食也是难以计数。若是全县上下所有豪族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别说只来了三万多的流民,便是再来个三万c三十万也不在话下。”

这一番话,让本来对郭斌信心满满的戏志才都惊出一身冷汗,随即,又暗想:“主公并非信口雌黄之人,他既然盯上~了阳翟富室豪门的粮食,自然是有办法给弄出来,只是这破题之道在哪里呢?”

众人也是这么想的:“阳翟富户的仓廪中确实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可是人家怎么可能把粮食全拿出来赈济流民?你以为这些富室豪门都是善茬啊?他们一个个筑那么高的院墙是为了好看的?那高墙除了防止流寇攻打,就是为了防止流民抢粮的。”

郭斌看众人神色,知道他们的想法,却故意道:“下面的问题是,怎么让这些豪族乖乖地将粮食拿出来?诸位不妨想一想办法。”

见郭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众人心中反而安定下来。这时众人方将太平道的周密布置以及强大实力所施加的巨大压力摒除,回复了汉末人杰该有的头脑和思维能力。

郭全道:“要我说,就赶着流民去那些富户门口,将他们的庄园一围,嘿嘿,不怕他们不将粮食拿出来。”

听了郭全的主意,郭嘉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道:“尽出些混账主意,一旦流民围困庄园,将事儿闹大了,还是大哥的责任。况且,我们本乡本土的,怎么能帮着外乡人对付本地人?大哥治理县中尚需他们支持,正是交好县中大族的时候,若是做得太绝了,我们便会被孤立起来,事后少不得穿小鞋,使绊子的。”

听郭嘉一番说辞,有理有据,郭斌看了戏志才一眼,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戏志才悉心调教的,不愧是鬼才郭奉孝。只十三岁的年纪,便能看得这么远,以后他非得成精了不行。

当下郭斌起身拉着郭嘉,对戏志才道:“小弟能有今日,全赖志才兄教导。”

戏志才自是连连逊谢,目中不掩对郭嘉的喜爱与期许。

郭斌不再卖关子,道:“既然那些豪门大户不会自愿出粮,便想个法子让他们乖乖把粮食交出来!目前以伏龙山庄之力,维持个把月毫无压力。京中袁本初处,我临出京也说了此事,他也正在为我们四处购粮。”

荀彧听了,心头一震,满眼热切地盯着郭斌。

徐庶却道:“主公心地仁慈,以天下苍生为念,能跟随主公,实在是我等之幸。只是伏龙山庄根基毕竟不深,财力有限,再加上灾荒年月,粮价飞涨,伏龙山庄即便竭尽全力,恐怕也难以支撑到来年春耕啊!”

荀彧听地暗暗点头,当即对徐庶刮目相看。

郭斌点点头,道:“元直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流民之患,不过住宿c粮食c治安三点,只要把这三个问题解决了,流民之祸便可成为阳翟发展之一大契机!”

戏志才心中一震,他适才不说话,是他了解郭斌,每当郭某人说话不着调的时候,就是有好主意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人畏之如虎的流民问题,到了他嘴里竟能成为发展壮大的契机!当下身子前倾,仔细听郭斌解释。

郭斌见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满意地点点头,道:“其实,治理流民,不过是六个字罢了。”

荀彧忍不住,问道:“敢问是哪六个字?”

郭斌看了他一眼,道:“实其腹,安其心。”

不等众人说话,郭斌继续说道:“实其腹要的是海量的粮食,这个先放在一边不论,剩下的便是如何‘安其心’了。”

荀彧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也不顾自己是初来乍到,当下问郭斌道:“敢问主公,如何安其心呢?”

郭斌乐见其成,摸了摸下巴,狡黠地一笑,道:“目前来说,要安其心,便要先实其腹。”

众人心道:“主公又调皮了。”

戏志才与郭嘉更是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想道:“主公(大哥)这是调~戏荀文若呢。”

见众人反应,郭斌也不尴尬,哈哈一笑道:“凡人之所需,不外乎衣c食c住c行四者,具体到流民身上,‘行’便可以去掉了,只要解决了‘衣c食c住’这三点就万事大吉了。”

荀彧见郭斌一个劲儿绕弯子,就是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也不动怒,只是锲而不舍地追问道:“那么‘衣c食c住’这三点又如何解决呢?”

听得戏志才c郭嘉等人暗暗好笑:“这个老实人却是执着得紧,主公这次是遇上对手了。”

郭斌暗叹荀彧的缺乏幽默感,却不得不对其心怀天下苍生的胸怀感到佩服:只要是涉及国计民生的大事,荀文若定然会追根究底,严肃而严谨。

当下不再逗他,郭斌道:“衣服好办,我进京前便已经吩咐创办被服厂,回来后又特意去看了看,仓中温襦和袴的数量达到三万多套。”随即看了看戏志才,道:“这件事,志才辛苦了。”

戏志才连道不敢,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郭斌要办被服厂是为了今天给流民做衣服。

众人均对郭斌的高瞻远瞩佩服不已,谁也想不到,郭斌早在两个月前便已经开始为安置流民布局了,当时他可还不是阳翟县令呢。

联系当初收治伏龙山上的两百多流民的行为,众人只能理解为郭斌宅心仁厚,也深自为找到这样一个值得追随的主公而感到骄傲。

所谓的温襦,与后世的棉袄外形相近,长到腰际,从中间开衫,内中以蚕丝质地的绵絮填充。而袴,便是开档的裤子了。这种裤子显然是为了如厕方便,此时的贵妇,以此为流行,要说会不会走光,人外面有裙子挡着呢。

因此有人以此时皇宫中的宫女皆穿开裆裤为证,说刘宏如何的荒淫无道,却是大谬不然了。

只是郭斌具体情况具体对待,温襦舍却锦帛,而以麻布做表,里面以絮头c细碎枲麻填充。而袴的形制则做了改动,使其与后世所穿的裤子别无二致,亦是以麻布做表,以絮头c细碎枲麻填充。

不是他郭斌黑心,拿这些乱七八糟的布头做填充物,而是以如今人命贱如狗的状态,能有御寒的衣物已经是极为奢侈了,又能多要求什么呢?还不如省下钱来买粮食来得实在。

郭斌继续道:“待过几日,将流民登记造册,各依故乡家族登录户籍,然后再分发过冬棉衣和食物。”说着看向徐庶,道:“元直,这件事就拜托了。”

徐庶躬身应诺,连道不敢。

然后,郭斌看向戏志才,道:“志才,我欲创立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你说要怎么弄方好?”

众人被郭斌极具跳跃性的思维搞糊涂了,这不是正说着要解决流民问题吗?才刚刚解决了穿衣的问题,怎么就要搞什么建筑股份有限公司,这个是什么玩意儿?这次,就连一直与郭斌配合良好的戏志才也是一脸懵逼,完全搞不懂这个奇葩主公要干什么。

当下,戏志才稳了稳心神,向郭斌道:“咳咳,这个,主公,敢问这个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是什么?可与目前所说的解决流民的问题有何相关性?”

还是戏志才,知道郭斌虽有时会犯浑,却绝不会在如此大事上儿戏,他知道郭斌既然此时说出这么个事儿,则必然是与流民的问题有关联的。

郭斌一拍脑袋,道:“怎么,我竟没与你说过这事儿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定计(下) 听戏志才询问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是干什么的,郭斌便开始给这些心腹干将们上起来课了。 郭斌道:“股份有限公司,便与我们的香皂和英雄血跟各地豪族的合作是一样的,就是股份制嘛。” 见众人恍然,郭斌继续道:“我们这次不是卖酒,也不是卖香皂,我们这次专门给人建筑庄园!” 只这么点了两句话,戏志才便双眼放光地道:“对啊!如今四处流民不绝,正是豪族富户修建庄园的时候,这生意肯定好!”顿了顿,道:“只是这修建庄园毕竟是个长远买卖,可眼前就要应对这三万多嗷嗷待哺的流民,为之奈何?” 郭斌道:“我这个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就是要解决这三万多流民的吃食与住房的问题。” 这话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 戏志才则目放神光,仿佛又回到了初入伏龙山庄时的样子,热切地盯着郭斌,问道:“主公,为之奈何?” 郭斌一笑,道:“志才,伏龙山庄后山的石灰还够挖多久的?” 戏志才想了一下,道:“照目前的速度来看,五年之内是不成问题。” 郭斌点点头,道:“咱们要扩大规模,我之前让你找的石灰石矿山不是找到了么?咱们买下来!” 戏志才道:“这目前不是忙着收拾流民吗?这还嫌钱不够花的,还买矿山干嘛?可是主公有何妙计?” 说着热切地望向郭斌。 郭斌嘿嘿一笑,道:“给咱们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啊!咱们伏龙山庄以技术与矿山再加粮食入股,阳翟县则劳动力和地皮入股,再召集阳翟的豪门大族以粮食认购股份。嘿嘿...”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若是此举能成功,流民的粮食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只是主公这是要用阳翟县衙门的名义做生意?朝廷能答应吗?不过,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戏志才半年以来一直与钱粮打交道,心思转的很快,当下便在计较利害得失,随即不得不对郭斌的智计百出佩服的五体投地。 郭斌不理众人,继续道:“县中将流民登记造册,以籍贯乡里分开,组成新的单位,各自推选德高望重之人为组长。唔,流民多是一村之中一起逃难,相互认识,推举组长也正是便宜。然后依靠这些组长来管理流民,便方便得多了。” 徐庶佩服地道:“主公大才,此举正是纲举目张,如此流民便不再似以前一般一盘散沙了,管理起来也方便得多,还可以抑制太平道传教,可谓是一举两得。” 郭斌点点头,道:“不止如此,要实行连坐制度,一人犯法,全组连坐,要他们互相监督。” 徐庶点头同意。不怪郭斌冷血,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动辄株连,根本一点儿后世的法律精神都欠奉。不过却胜在管用,郭斌入乡随俗,用起来正是便宜。 只见郭斌喝了口水,继续道:“然后在城西划一片出来,建设新城!嗯,目前的老城墙就不要动了,将南北城墙向西顺延三百步,再两相连接,围成新城区。” 这真得将众人惊住了,一时间竟没人说得出话来。 要说只要城池高度不增加,不违制,你要修补城墙之类的,朝廷也不管你,可谁听说过哪个县令自己扩建城市三百步之多的?这到底是违制不违制,恐怕上面也没有明确的说法。 这还不算,郭斌道:“并且提前在新城区内规划好‘里’和‘市’,这里就是流民的新家了,将每家每户的房子都规划好了给他们看!” 众人无不惊叹,这才是抓住人心了呢,适才郭斌提的“安其心”,什么是安其心?这就是! 所谓无恒产者无恒心,有恒产者有恒心。郭斌这个大饼一画,这些流民谁还听太平道的?参加太平道造反,不就是为了有口饭吃吗?还需要冒着杀头的危险。可郭斌这大饼一画,再将热气腾腾的饭菜往前面一端,成年劳力从此有了正式工作可干,生活从此有了奔头,民心就过来了,任太平道说破大天去,也不会有人理会的。 郭斌继续道:“各世家豪族认购的粮食,就当做流民的口粮,算作是做工的工钱了。可是这工钱可不是白白拿的。” 摆摆手阻住要说话的戏志才,示意大家仔细听:“第一,所有成年男子,必须无条件进入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做工;第二,要为公司免费工作三年;第三,凡适龄儿童,必须无条件进入官办学堂,读书识字。三年内家中口粮由公司提供,适龄儿童入学,费用由县中承担。” 荀彧道:“主公仁德,这三个条件,简直前所未有。不但有工可做,得以养家糊口,还供给少儿学习。主公此举,简直是功在千秋,利在当代的大好事。” 郭斌道:“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就是要从娃娃抓起。” 司马徽叹道:“好一个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潜阳出口成章,言之有物,眼光之长远,胸怀之坦荡,为徽生平仅见。” 郭斌连忙起身逊谢。 随即,对众人继续道:“至于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所需承担的责任:第一,所有进入公司的员工,均需保证其本人及家人的口粮,统一收到县中分配。县衙仓中放不下,就暂时借用世家大族的粮仓,县中派人看守。关于发放粮食的标准,目前要交由县衙负责,元直就辛苦一下。”见徐庶郑重点头,郭斌很是满意。 “第二,需要供应公司员工住房,住房就在新城区内,关于住房面积等细节,志才、元直你们结合实际情况,商量着来,不能让员工吃亏。” 当下,二人自然是连声应诺。 然后,郭斌对荀彧道:“文若,我便不给你布置任务了,乱世将至,你目前唯一的任务便是速速回家,将家小接到阳翟来。否则,到时候战乱一起,只靠庄中护院的话,恐难保家人周全。” 荀彧道:“主公仁德,以苍生为念,正是我等的福分。彧这便回乡收拾细软,一个月内便回阳翟。” 郭斌点点头,道:“嗯,中正便带两组人随你回乡,充作护卫。”见荀彧还要推辞,道:“你的家将没有见过血,遇到事情当不得真的,还是中正走一趟,我才能放心。” 当下荀彧点头称谢。 郭斌说完,环视众人,道:“就是这么个对策,诸位想想,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赵云听了,道:“主公,一干衙役应做什么呢?” 郭斌道:“师兄提醒的是,这些衙役,平日懒散惯了,便全部调去伏龙山庄训练,内容就是队列练习,为期一个月。便由庄中调过来十组人充当人手,并协助元直将一干流民登记造册,以及维持秩序,维护治安。” 目前伏龙山庄有半脱产的士兵一千五百人左右,除了跟所有人一样的每天的晨跑与夜里练枪之外,上午参加劳动,下午参加军事训练。 至于军事训练的内容,郭斌在进京前早就交代给了赵云:第一个月,全部是队列训练,除去没有制~服,所有的训练内容便与后世的新兵连一模一样;第二个月,练习伏龙弓术。所谓的伏龙弓,便是伏龙山庄生产的长弓了,亦即后世的英格兰长弓。郭斌早就吩咐马老制作了,如今武库里存放的伏龙弓都有五千多张了。 关于这队列训练,还有一个小插曲。 有人看着这些人又是练转弯,又是练走路,心里好奇,便要求赵云也给他们训练训练。得过郭斌吩咐的赵云自然是无有不允,当下征求了大部分人的意见,得到认同后,决定将夜里的枪术练习时间改为队列练习。 于是乎,伏龙山庄的夜里总是灯火通明,时时传来“一、二、一”,以及“一、二、三、四!”,“向左转”,“向右转”之类的呼喝声。又时常静得吓人,这是在站军姿。 这些人就这样,被赵云蹂~躏了一个月。 可见“好奇害死猫”之类的俗语还是很有道理的。 说着,又转向戏志才道:“将第一批学员中成绩优异的,调过来十个人,负责协助元直登记造册的一干事务。一是减轻元直的负担,二嘛,便算作社会实践了,也了解一下县衙中的运作方式,以后就要靠这些人了。”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 郭斌继续对戏志才说道:“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今年下半年的任务就是给员工建房,并将扩建的城墙建设好。告诉那些豪门大户,城中新建西市,就放在新城区,由县里出地皮,建起来后便是公司的。以后租赁给别人做生意,所得租金也是公司与县里分红,至于比例,以后可以开大会慢慢商议,但建房的一应事宜却必须要马上投入运转!” “至于公司员工的住房建筑用地,则由县里免费提供,不用另外计算了。以此两项,与修建城墙的工程两相抵押。至于分成嘛,十天内入股的,其股金所占份额给他适量增加,至于如何分配,你们商议之后,再拿个方案给我。” 郭斌将建筑公司的运作方式详细叙说一遍,见连张飞都连连点头,便问道:“翼德,你点头,可是懂了?” 张飞摸着后脑勺,道:“哪里就懂了,只是看主公说得热火朝天,老张要是不点头,你得多没面子。”郭斌只气得差点倒地不起。 稍倾,方道:“翼德带着一组人回乡,将家里收拾一下,便将家人也接来吧。乱世将至,便是幽州也很难躲得过去。嗯,全子也跟着去,看着收购点马匹。” 郭全见又能出门了,自然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要说郭斌也没少派人到处收购马匹,可是好马毕竟只是少数,这一段时间他所收购的大部分是驮马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新军进城· 郭斌将计划和盘托出,环环相扣,思虑缜密,谋算深远,格局宏大,思维精奇。发前人所不敢想,胆子之大,实属罕见。 也因此,在座众人无不钦服。 阳翟县人口不过五万多人,却要应对三万多的流民,如何将这三万多人妥善安置,实在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一道难题,也是对初任阳翟县令的郭斌的一次严峻的考验,更是伏龙山庄此后能否在阳翟县站稳脚跟,将阳翟县作为郭斌发展的大后方的一次极为重要的试炼。 若是郭斌能将这三万多流民妥善安置,那么必定是先将县中的一干豪强拿捏得妥妥帖帖,另外必定得到这三万多流民的支持。只有在阳翟县有了如此坚实的社会基础,伏龙山庄才能在太平道的起义中站稳脚跟,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如今困扰众人的难题在一日之间,被郭斌三言两语便给破解了,怎能不让戏志才、荀彧、徐庶、司马徽等自认智计超绝之人自愧弗如?又怎能不对郭斌愈发敬畏佩服? 当下戏志才起身道:“主公此策大善,以一个建筑公司,竟可解决阳翟县中最为棘手的流民问题,智计之妙,莫过于此。” 见众人均点头同意,戏志才继续道:“忠以为此策有七大利好。第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解决了流民的粮食问题。流民之患,首在粮食,流民之生,其因也在粮食。太平道欲兴风作浪,其凭恃亦在粮食。主公竟能集合阳翟众豪族之力,一举解决粮食问题,让太平道无可施其能,可谓釜底抽薪。” “第二,能迅速团结阳翟县内的豪门大族,这是我伏龙山庄立足阳翟的根本。而且这个团结不是暂时的,而是长远的。通过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将阳翟大小豪门的利益联系起来,亦将大家的力量拧在一起。此后,若欲摧毁我阳翟县,则必须一个庄园一个庄园地将阳翟县清洗干净方能做到。” “第三,将阳翟县城扩大了一倍,若有人欲围攻阳翟,没有个五万大军,恐怕都没法将城池彻底围住。只是,此事尚需主公上书朝廷,要能获得朝廷允准方可保万全。” 郭斌点点头,表示同意。 戏志才接着道:“第四,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中,阳翟县亦以土地及人力参股,此后便可源源不绝地分得红利以及税赋。此举可谓开历史之先河,为我阳翟县开辟了财源,亦是天下郡县之榜样。天下能吏颇多,能毫无私心,为国开辟财源的主公乃第一人也。” 众人顿觉与有荣焉,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第五,主公解民倒悬,竭尽全力收治流民,可以预期,必可得三万多流民之竭力支持,无论是治安、赋税,还是征召兵士,此皆为我阳翟县之坚强后盾。” “第六,既得豪族赞同,又有底层民众支持,乱世即便提前来到,也足以有自保之力。” “第七,此策既得流民之心,同时便斩断了太平道作乱阳翟之根,此后太平道欲要作乱阳翟,恐怕亦要掂量掂量了。” 见众人不自觉地点头,戏志才很满意,道:“最重要的是,主公此策乃堂堂正正之阳谋,即便太平道知晓了,恐亦难有作为。”当下,提高音量道:“诸位,出谋划策本应是我等谋划士之责任,今日主公既已为我等画好了路子,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当下众人一齐起身,向郭斌道:“必不负主公所托!” 郭斌见戏志才这一番总结,有一有二,头头是道,心中暗叹:“不愧是天生玩政治的人,这一、二、三摆出来,就连我都不明觉厉,何况众人?看来自己还差得远啊。” 见事情告一段落,郭斌便令众人散去,各自依计行事。自己则少不得在县衙中与县丞贾仁一番虚与委蛇,又亲切热情地与衙门中的小吏们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沟通,方回到县衙正堂后面的“闺閤”中看历年的卷宗去了。既做了县令,该用的功还是不能拉下的。 所谓的“闺閤”,亦作“闺阁”,指的却不是姑娘家的卧室,而是指内室小门,是县令坐卧休息之所。 《汉书·循吏传·文翁》载:“(文翁)每出行县,益从学官诸生明经饬行者与俱,使传教令,出入闺合。”颜师古注曰:“闺閤,内中小门也。”此外,闺閤一词也用来指皇宫大内。 想是因女子多活动在内院之中,连闺閤小门都不出,方渐渐用闺阁来指代女子卧室,乃至用来代指女子。 而阳翟县衙中郭斌的闺閤不仅有庭院,有正堂,有内院,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花园,让以“尚未住过县衙大院”为由,一同搬进来的董杏儿大喜过望。 非但郭斌有单独的院落,县丞贾仁以及新升任县尉的赵云在衙中亦有单独院落以供居住,只是贾仁在城中有宅子,并不常住在衙中。而一干办事的小吏则没有这么舒服了,厅事后面那两排单层的老式学生宿舍似的排房,据说便是吏员的居所。当然,这些吏员地位低下,是没有办法携带家属进入县衙的。 令郭斌惊异的是,这时竟也有了较合理的休沐制度。县中的小吏每十日可休沐一日,若一直没有休假,则可累加到一起连休,但每次休沐最多不得超过七日。可见此时的制度设计,还是蛮人性化的。 (作者注:据宋杰先生对尹湾汉简的研究,郡县的小吏,视公务情况工作7-14日,可获得一天的休假。此处取10日。) 当天夜里,郭斌便将写好的信交给情报人员,相信三天之后,袁绍便会收到信件,并会以最快的速度将转呈何进以及郭斌写的奏折送到该送的地方。 次日一早,连夜赶回伏龙山庄的赵云,便率领换了新军装的五百士兵来到了阳翟县城南门外。 这些士兵往那里一站,便引起了围观。 郭斌闻讯,骑着高头大马赶来。 看到当时的情形,郭斌竟有一股要哭的冲动。不为悲秋,只为感怀身世。因为看到这五百个士兵整齐地站在城门外马路一旁等候进城,郭斌仿佛看到了后世部队里的战友们。为什么?军装! 这些士兵的军装是郭斌亲自为他们设计的,不同于为流民准备的粗麻布衣服,这些军装全是郭斌派人到幽州、并州等地收购的毛毡所制。这些毛毡可都是纯羊毛的啊,保暖效果那叫一个好! 至于军装的外形,郭斌依照记忆中二战时期德军军服所制,华丽而不失庄重,只是没有军帽而已。此时人们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故不会轻易理发的。郭斌入乡随俗,便着士兵以木簪扎起来,一个个反倒有了网络游戏中武林高手的样子。 鞋子是以猪皮制作,只以纳制的千层底为鞋底,而鞋跟处亦钉有可拆卸的木片。这样,行军时可拆卸下来,保证轻便的同时,还能减小噪声,利于隐蔽行军。而战前或者阅兵之时,则会再装上去。 战时装上的目的是可以脚踢敌军,增大杀伤力;而阅兵时装上则是为了增大踩踏时的声响,以形成无与伦比的声势。此时,便是绝佳的时机。 见郭斌出城,赵云喊道:“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 待郭斌行至队伍正前方时,赵云喊道:“敬礼!”五百军士右手齐眉,敬了一个后世解放军标准的军礼。 看着整齐划一的动作,郭斌心中的感慨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当下,郭斌回礼,看着渊渟岳峙的五百军士,郭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自豪。 四周围观的人群亦震慑于这五百军士所散发的气势,均不敢靠前,只远远地围观。 也不怪这些人胆小,郭斌的一千五百个半脱产的军士,都是见过血的。当然,不是人血,而是动物的血。 这些士兵是最早一批跟着郭斌的,是可以五人一组进伏龙山打猎的猛士。所以当五百人站在一起,统一服装,统一号令,统一行动之时,虽只拿着一杆长枪,竟散发出了此时的军队很少具有的威慑力。 这五百人的队伍,愣是让人感觉仿佛有千军万马一般,杀气腾腾,使人不敢轻侮。 郭斌很快从回忆中恢复过来,对赵云道:“进城!”短促而有力。 赵云马上转身,指挥队伍往城门处行去。 统一的制~服,统一的动作,统一的口号,甚至连脚踏水泥地面的声音也是那么的统一而有力。 这一幕不仅使郭斌陷入回忆,更震撼着阳翟县城里里外外的人。有流民,有城中的市民,有太平道,也有郭斌手下的一众谋士。 事后,戏志才对郭嘉道:“主公之才,真乃天授乎?这五百军士,于庄中之时并无甚特异之处,此时换上军服,竟似脱胎换骨一般。有此虎贲之士,天下谁人可当?” 太祖初任阳翟令,以骠骑将军为县尉,率五百新军进城,威势震天,时人叹曰:“真虎贲也!” --《太祖本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新生 随着伏龙山庄的五百大军进驻阳翟县城,徐庶的工作开始紧张有序地开展了起来。 徐庶不愧是徐庶,其实能在后世留下偌大名声的人哪有一个怂包? 他早已将流民的籍贯大致摸清,便命县衙中的小吏在城南空地上分别烧上十个大锅,里面是热气腾腾的粥饭,每个大锅旁分别有三个小吏负责分发粥饭,并有十个士兵负责维持秩序,让流民们从西往东各自依照籍贯去相应的粥棚领饭。 在维持秩序的士兵们的棍棒下,流民们很快便学会了排队。 而徐庶自己,则带着从伏龙山庄中出来的十三个学生给领饭的流民登记造册,制作户籍。 所幸伏龙山庄的这些士兵都是最早跟着郭斌的一批,他们在夜里练习枪法之余也还学过认字。虽识字不甚多,两三百个常用字还是会的。 徐庶便让学生们一人带两个班的士兵去登记,每每遇到不会写的字,士兵们总是很认真地向学生们请教。 因伏龙山庄中最早便是五人一组进山打猎,故,现在每个班也是五个人,有班长一名,副班长一名,两个班也就是十个人了。 就这样,登录户籍的工作进行地出奇得顺利,除了少数加塞的人被维持秩序的士兵胖揍一顿之外,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或许是见无机可乘,太平道竟然老实得很。 统计过户籍的流民则被专人带到城西空地处进食,故,领到饭的人与正在排队的人是分开的,并且全程都有士兵监视。因此并未发生这边刚刚领到饭,还没开始吃就被轰然抢光的现象。 即便如此,统计户籍户口的工作也整整忙了一天,待日落西山之时,所有的流民都被集中在了城西的空地上。而且同乡之人都聚在一处,吃过饭后都老老实实地坐在地下休息,再没有之前乱哄哄的样子了。 当天夜里,徐庶命令流民以同乡优先,自由组合,以十户为一屯。在组合好后,各自选出本屯的屯长,阳翟县新城区最小的行政单位就这样建成了。 以每户约五个人计算,一屯约为五十人,正是屯长们可以顺利掌控的数字。 下面的工作速度便快了,徐庶将所有的屯长集合起来,总共也就六百人左右。然后以十屯为一村,十村为一乡的规则,用抓阄的方式随机选拔出了村长。 据统计,每户平均为五人,总共分了六个乡,人数为二万九千八百七十二人。当然,以郭斌目前的能力范围,乡长还只是虚设。想想吧,这三万多流民,也就六十个村长,若再选出六个乡长,以乡为单位吩咐任务的话,上面倒是省事了,可只会增大行政执行的成本,实在是没有必要了。于是,由徐庶直接接触那六十个村长,于传达消息,分派任务等事情,正是便宜。 其中青壮年男子约一万五千人,老人很少,十三岁以下的孩子约五千人,妇女九千多人。 忙忙碌碌一整天,人口普查的工作以惊人的效率完成了。 这一天里,三万流民也只吃了一餐粥饭而已,却没有人抱怨,因为这总比平时连一餐稀粥都吃不上,而纯以树皮草根为食要强得多了。 第二日,早已得到吩咐的村长们一大早便各自带人往县中的仓廪处等候,今日的粮食要分发到各村,然后在士兵的监督下以村为单位熬制粥饭,并分发给流民。 看着领到粮食的流民欢喜兴奋的笑脸,徐庶和一干学生、士兵们心中涌起无边的自豪感,心中对一手缔造这一切的郭斌,更是无比地崇拜与敬服。 到了下午,执行完监视任务的士兵们又领到了新任务,他们被要求带着长长的绳索,去划分各个乡,村,屯的界限,并按照要求将新城区新增的“市”也划分出来。 为了方便管理,亦为了节省材料,房子全是排房,就跟后世军营的单层平房一样,只是前面多了个小小的院子。每一排有五户,两排是一个屯,二十排房子便是一个村了。 村中形制简单,中间是一条较宽的路,两边各有十排房子,最外面的院墙相连,正好将整个村子以高墙围起来,只在村口设一个大门。这样正好符合现在城中“里”的建筑和管理习惯,便于管理,亦可防止外人为盗。 村与村之间以大路分隔,大路连通南北,横贯东西,便利得很。 至于流民们,目前虽尚没有地方居住,可每天能领到粮食吃已经是万幸了。 如今看着一群穿着毛毡制成的新奇衣服的士兵在一帮学生崽子的带领下,拿着绳索石灰粉,在城西的空地上划线,流言便传开了。 有人说,这是新上任的郭县令怕流民作乱,要用施了法的石灰粉将流民的魂锁在这圈圈里! 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是,到了下午,见到新上任的村长们带着一干年轻后生,用大车拉着一车车的粗麻布衣服回到各村时,城西的流民聚集所沸腾了! 这可都是新衣服啊,还是能御寒的棉衣!有的人活了几十年,一辈子都没混着件新衣服穿。捡了富户扔掉的旧衣服,回家里去缝缝补补又能体体面面地穿出去。至于新制的麻布棉衣,那可是连过年都舍不得做的奢侈品啊! 他们这些人都是穷苦出身,谁做了件新衣服不是珍而重之地收起来,等过年或者有重大事项的时候才拿出来充充门面?能穿一件新衣服出门,那得是多体面的事儿啊! 可是这分发新衣服的热乎劲儿还没有过去呢,一个流言便在城西传了开来:新上任的郭县令竟要给他们建房子! 对此,很多人是嗤之以鼻的,对于这种无稽之谈,流民们也都当笑话听。 什么是流民?他们是一群一无所有,即便是勉强遮羞的衣物都凑不齐的人。要说有人给他们吃食,他们信,流民就是出来要饭的嘛!之所以聚集在城外,就是盼着县衙能放粮,盼着城中的大户会好心施舍几天粥饭。 他们知道这个刚上任的县令姓郭,也知道他是个好官。这不,粮食、新衣服都发下来了嘛。 可要说郭县令要给他们建房子,他们都哈哈一笑,道:“郭县令不但要给你盖房子,还要给你找工做,还要把你收为家奴呢。” 第二天,除了尚需要去衙门中领粮食的各个屯长、村长,以及赶着牛车去领粮食年轻后生们穿了一身与后世的服饰已相去不远的新衣服,流民们的打扮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郭斌看到这奇怪的现象,询问过前来领粮食的村长们才知道,这是苦日子过惯了,有了新衣服也不舍得穿。只听得郭斌哭笑不得,也对现在底层穷苦人民日子的清贫程度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对于要盖房子的流言,流民们从最初的不信,到后来的将信将疑。 直到那些穿着新奇军装的士兵在一帮娃娃的带领下将他们脚下的土地画好线,并在村长、屯长们的陪同下,一个人一个人地登录确认,并发给每家家主一张崭新的地契时,他们还都如坠云里雾里,在这些“官老爷”们面前,他们只有战战兢兢的份儿,哪里能一下子理解了这么许多信息? 到了次日,屯长们开始指挥着屯里的青壮们挖地槽的时候,流民们方确信,这里便是他们的新家!他们不再是无家可归的流民了,他们有了一块儿被称为“宅基地”的土地,可以用来修建自己的房屋! 他们中大多数是从小给人做佣耕,他们住的是主家的房子,种的是主家的地。他们自己,包括他们的祖辈都从没拥有过自己的土地。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能在自己的土地上盖房子,是几辈人的梦想。 直到今年大旱,田里的庄稼绝收,他们再没有活路,便踏上了乞讨的路。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说不定走着走着摔倒在地上,便这么离开人世了。或许成为野狗的腹中食,或许成为同样饥饿的人的晚餐。拥有自己的土地,建筑自己的房子,这样的梦想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远到使人觉得那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直到现在,他们才相信,那些所谓的“流言”竟都是真的! 他们激动地热泪盈眶。 他们夜里都会睡在连地槽都尚未挖好的宅基地上,就像呵护初生的婴儿般守护着自己的宝物。 他们仿佛获得了新生! 他们中有很多人从此见到穿着那一身军装的年轻士兵都会虔诚地叩拜致谢,因为他们知道,这些都是“那个人”的士兵。 次日,他们被告知,有一批人要随着郭县令的士兵去挖矿,于是屯长们从每户抽出一名青壮,与村中其他人会和后,便跟着年轻的士兵们走了。剩下的人,则继续挖地槽。 就这样,挖矿的人一早去工作,夜里回来过夜,有的还要连夜挖地槽。日子虽辛苦,可整个城西的流民聚居点弥漫着兴奋与热情,因为他们有家了。这让已经变凉的深秋亦仿佛蒸笼般,笼罩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切,整个城西仿佛亦焕发了新生一般,充满希望,蓬勃向上。 站在城墙上,看着仿佛一夜之间活了过来,人声鼎沸的城西,看着在深秋的夜色中依然赤裸着上身奋力挖着地槽的一众流民,郭斌对戏志才与徐庶道:“看看这些热火朝天的人吧,这就是我们立足阳翟,立足天下的根基。现在谁能想到就在三天前,这些被称为流民的人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戏志才与徐庶被这热烈的情景震撼着,说不出话来。 一边的赵云却接口道:“主公说过要改变这个世界,要走一条新路出来。我愈来愈坚信,主公能做到,亦只有主公能做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城西 这几天戏志才一直在与阳翟的豪门大族沟通,商谈关于粮食入股的事情。郭斌的计划进行地尚算顺利,为什么?就因为郭斌这块招牌! 这短短半年的时光,伏龙山庄是怎么崛起的,阳翟的这些豪门大户站得最近,也瞧得最清楚。 就说这半年的时间,郭斌办过几件事? 第一件,收服了近三百的老弱流民。傻吗?真傻!可是人家愣是依靠着近三百的老弱,发展到目前超过万人的大庄园,其规模甚至比一般的小县城都要大! 第二件,制香皂。半年前,有谁听说过香皂?有谁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连手上的墨汁都能洗的干干净净?读书人要的是风度翩翩,若手上身上尽是残墨,如何潇洒地起来?于 是半年后,香皂成为大汉王朝每一个家有余粮的体面人家必备的生活用品。大汉王朝十三个州,一个司隶校尉部,幅员万里,人口近五千万,现下哪个人还不知道香皂的大名? 第三件,酿酒。半年前,在整个大汉朝都在喝酒液浑浊的低度酒的时候,有谁能想到世界上会有如此色香味醇,回味悠长的高度美酒?在月光下,将晶莹似琥珀,赤红如鲜血的酒浆缓缓倒进色如翠、薄如纸的最上等的夜光杯中,本身便是一种极为高雅特别的享受。更不用说似琼浆玉~液~般的美酒溢满唇齿时,那灵魂仿佛亦得到升华的快~感了。 现在的英雄血,行销大汉十三州一部,与当地豪族合作开的酒楼,以日进斗金都无法完美表现出其火爆程度。因为英雄血产量有限,许多偏远地区用兑了水的酒浆发卖都有价无市。故,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能喝到纯正的英雄血,不仅是财力的象征,更是身份与地位的代表。 第四件,建筑。伏龙山庄在颍川地界声名远播,不是因其规模大,也不是因为香皂或是美酒,而是因为其建筑行业的发达。目前伏龙山庄有着近千人的建筑团队,在颍川郡各地展开了修建庄园的业务。这些建筑业的从业人员给各地带去了不只是伏龙山庄的砖石与水泥,更将伏龙山庄的富庶与文明带到了各地。 因为即便是混合沙灰的小工都“衣冠楚楚”,这与各地衣不蔽体的贫苦农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次郭斌竟然要搞一个大的,想集合阳翟县所有豪门大户的力量组建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 没有人怀疑这个买卖会不会成功,因为郭斌就从没做过赔本的买卖。他现在做了阳翟县令,急需得到大家的支持,更不可能将大伙儿往坑里带。 于是,问题便只剩下了县丞贾仁。 平民老百姓不知道,这些豪门大族谁没有给过这个在阳翟只手遮天的县丞好处?谁不知道贾仁是太平道的人?想想那些得罪过贾仁的豪族,破财只是小事,灭门破家的还少了?他们哪个不是鲜衣怒马?哪个不是家财万贯?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贾仁依靠几代人的积累,楞是将阳翟县经营得铁桶一般,便是县令来了,也得好声好气得与他说话。 就说郭斌的前任刘县令,据说还是汝南袁家的门生故吏,亦只在上任之初硬气了一会儿,便夹着尾巴做人了。这里面的原因,谁不清楚?那可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啊! 或是因郭斌一上任便将衙中的衙役调走训练,个别梗着脖子不去的便被利索地辞退,使得贾仁手下无人可用;或是摄于郭斌那五百军士的威压,总之,县中除了几个可笑而毫无根据的流言外,并没有任何反对郭斌的声音。 也就是说,面对郭斌泰山压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只过了三天,便有十几家豪族表示有参与的意向,并就粮食折股份的具体事项与戏志才进行了商谈。可以说,郭斌在县衙中的一番谋划,目前为止进行地很顺利。 而新城区的建设工作依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开挖地槽的工作早已完成,现在城西此起彼伏的是夯土的号子声,以及石夯砸在地槽中的闷响声。 或许是接触得频繁了,又或许同是贫苦出身,郭斌的士兵们竟得到了广大流民的拥护,现在他们每次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城西,前后都会有又叫又跳,兴奋异常的孩子,因为这些士兵不但不会打人,工作之余还会从怀中摸出几块肉干分给孩子们。 流民们亦发现这些穿着新奇军装的士兵,没有现在官老爷以及衙役大爷的坏脾气,一个个反而开朗年轻,甚至知书达理。 因此郭斌的士兵们成了城西许多大姑娘小媳妇调笑的对象。 然而在赵云挑选了五百人进入预备役后,给郭县令做士兵竟亦成为使人尊敬的事情。因为能给郭县令做士兵,不仅意味着丰厚的薪水,更会在军中学习文化,以后能写会算,识文断字自然不在话下。这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亦是极大的体面,更不用说曾经沦为流民的他们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密谈 正在阳翟城西沉浸在建筑的火热以及对未来安定生活的热切期望中时,县丞贾仁在府中接待了一个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汉子。 那汉子分明作流民打扮,也是一般的瘦骨嶙峋,可神色间却丝毫不见一般流民般的灰败沮丧与畏畏缩缩。看其双目中神光闪烁,顾盼自豪,显然是自信超卓之士。再看他虽瘦,却不见其弱,步履稳健,行动如飞,便知其是武功高强之士。 在阳翟县中龙行虎步,说一不二的贾仁,见到此人,竟激动地双膝跪地,喜极而泣,道:“早就收到消息,说有大人物要来阳翟,却哪里想到是您老人家到了。” 而那人见贾仁如此,却是安之若素,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待贾仁说完,也不扶他起来,而是坐在椅子上缓缓地道:“哼,我再不来,阳翟县就要反了天了!” 只一句话,竟将平日威风凛凛,在阳翟县中横行霸道的贾仁惊得差点跪不住。 这场景,若非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只见贾仁唯唯诺诺地道:“您老人家有所不知,这新上任的县令,姓郭名斌,字潜阳,是这阳翟县中新近崛起的伏龙山庄的庄主。”见那汉子还没有反应,继续道:“最近在江湖上风头正盛的‘急公好义小孟尝’,说的便是他。” 这时那汉子方抬了抬眼皮,道:“唔,你且将最近阳翟的情况说一说,我新来阳翟,却不见半个流民,是何缘故?” 听了这话,贾仁这心才算是放在肚子里,知道对方虽不知因何事匆匆来到阳翟,却绝不是因为他贾仁。 于是便将这几天里郭斌如何派兵入城,如何给流民登录户籍,如何联络世家豪族,如何创建建筑公司,又如何给流民建房子等一干事由详详细细地向对方分说一番,然后就等着挨骂了,却听那汉子道:“哦?想不到这个‘小孟尝’倒是个好官。当初马元义来信,便说过这个郭斌,说是武艺高强,心存仁善,年纪虽不甚大,却手腕厉害,行事干练。若能将他吸收进来,那日后举事,便是一大助力!” 贾仁道:“这个郭斌自有一干谋士、干吏,三个月前,与我太平道有过小小的过节,还是马大头领由扬州北上邺城,途经阳翟时遇到,嘱咐我等要低调行事,否则暴露了举事的机密便因小失大了,我们方放过了他伏龙山庄。只是没成想,短短半年时间,这小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了这阳翟县的新任县令!” 见那人听得入神,贾仁更是心中有底了,继续道:“这个郭斌,甫一上任,便将衙门中的衙役们调到了伏龙山庄训练,而且专与我太平道过不去。我几次发布流言欲给他添乱,哪知旋即被他化解。而且这小子于收买人心很有一套,如今这三万流民都给他调到了城西去盖房子了,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新衣服穿,新房子住,一个个提起这小子来,那是崇敬得不行。我们现在便是想要传道,恐怕也难得很了。” 那汉子听了贾仁一番陈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方道:“看来这个郭斌不是等闲之辈,明晃晃的釜底抽薪之计,我等偏偏还毫无破解之法,端得是厉害非常。不过,阳翟县地处颍川郡西北角,与洛阳相接,地处要冲,交通便利,人口众多,乃必争之地。” 说着,向着北方拱了拱手,道:“在道尊他老人家的谋划中,颍川是围困京师极为关键的一个点,而阳翟县,又是整个颍川郡的排头堡,不容有失。无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将阳翟拿下来!” 贾仁道:“那这个郭斌?” 那汉子道:“暂时先不要动他,我此次前来阳翟,带来了五百精锐高手,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万不可打草惊蛇。”想了想,吩咐贾仁道:“你随时关注县衙与郭斌的一举一动,若有行踪诡秘之人前来见他,要立即前来汇报;若是有身份尊贵之人前来,亦要及时汇报,不得有误!” 贾仁心中大定,只要不用他对付郭斌便好。 其实以他贾县丞几代人的积累,怎么会如明面上如此简单,让郭斌调走几个人便无计可施了?只是他尚没有把握一举拿下郭斌,若是仓促发动,恐怕偷鸡不成蚀把米。但若只是要监视住县衙,了解县衙中的一举一动的话,那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只是不知道这位不远千里,率领五百好手来到阳翟,为的是什么呢?阳翟难道还有什么他贾仁不知道的大人物么?或者是说,有大人物要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惊闻 时常站在城墙上发呆的郭斌,终于知道了当初创造出“热火朝天”一词的先人是被怎样一种景象感动而触发的灵感了。 待夯土的工作完成,还要将地基以石头垒砌,之后填平地面后才能开始垒墙的工作。虽然有近三万的流民帮手,又是简易的排房,可也需要至少二十天才能完成。 郭斌看了看阴沉的天,心中祈祷不要下雨,否则一场感冒便能夺走无数人的生命。 见郭斌满脸忧虑,戏志才道:“主公不必担心,我已令人备下足够的木材,另外石炭厂亦在全力开发。新建的房屋都有地龙,锯末枯枝亦都是现成的,这个冬天想必不会太难过的。” 郭斌点点头,道:“志才辛苦了,一定要保证这些努力干活的人能吃到热饭,否则一旦生病,便可能是一条生命啊。” 戏志才忙躬身道:“主公仁德。” 郭斌摆摆手,道:“志才,你我相处已有半载,我从未将你当成过家臣。你、我、元直,”又指了指一边的郭嘉、赵云,道“我们都是兄弟啊!” 说着,不理戏志才的激动莫名,郭斌道:“来,都跟我走,咱们去看看云长的成果。” 于是,众人下了城墙,簇拥着郭斌骑马往城外去了。 来到距离阳翟县城约十几里路的山中,只见荒草密布,乱树横生。可是领路的士兵每每拨开一处灌木丛,后面便会露出一条小路来。 在山中又行了近半个时辰,前方的士兵方才停了,回头对郭斌道:“主公,到了。” 众人一头雾水:到了?只看这四周荒草丛生,连条路也找不见,哪里有关羽的人影? 只见那士兵将手拢在嘴边,吹起了唿哨。那声音仿佛鸟雀一般,高低起伏,却穿透力十足。时而低沉,时而婉转,自有一股节奏。这是郭斌手下的士兵们传递讯息的方法之一,是郭斌让庄中善于模仿鸟兽鸣叫的猎户独创的密码,每一个声音转折都有着特殊的含义,便似摩斯电码一般。若是听在不懂的人耳中,自然是毫无意义的噪音。 那人吹奏完毕,只听到远处同样传来这种有节奏的鸟叫声,并且愈传愈远,直至声不可闻。 这时,那领路的士兵方拨开路旁的草木,领着众人继续往里走去。 只见他边走边学鸟鸣,不远处的林中亦总会传来应和般的兽鸣声,只看得一同前来的董杏儿兴奋异常,却强忍着好奇心,不敢出声打断。 又走走停停约莫一刻钟,领路的士兵带领大家转过一个树木掩映的巨岩,众人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处隐蔽的山谷,四周山势低缓,山上草木繁茂。带路的士兵伸手指示给众人,只见草木掩映,枝叶茂盛,即便顺着那士兵的指示,众人也看不到营房何在。均心中暗道:“若是没有人指点,就算敌人能找到这个山谷,只怕也找不见军营所在。” 此时领头的士兵一声唿哨,山谷四周一起响起阵阵欢快而清脆的雀鸣声。 郭斌则回过头来,对众人笑道:“这是小子们向大家问好呢。” 只看得随行的徐庶、董杏儿诸人啧啧称奇。 再要往谷中深入时,那士兵嘱咐道:“主公,谷中机关陷阱密布,还请紧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跑。” 郭斌特意嘱咐了董杏儿一番,才让她拉着自己的衣襟,跟在身后。董杏儿见郭斌只嘱咐她,心中又是惊喜羞涩,又满是不服气,嘟着嘴道:“哼,斌哥哥是不是就不放心我?难道就我喜欢不听话乱跑不成?郭全那大马猴若是来了,指定不听你的。” 众人不禁莞尔。郭斌听了,以他的武功亦是脚下一个趔趄,好悬没有摔倒,只能摇头,苦笑连连。 越往里走,树木越是高大,枝叶繁茂,蓬蓬如盖,竟再也没有低矮的灌木丛挡路。 只听那领路的士兵道:“不必紧张了,此处已没有机关陷阱了。” 此言一出,众人方放心地四散开来。 看了此处形势,徐庶对郭斌道:“主公,此处真是绝佳之所。非但外人绝难找到,便是站在山上往下看,因树叶遮挡,也绝对找不到营地所在。而且树下空旷,正是适合练兵。” 郭斌对徐庶的一番见识暗暗点头,道:“正是如此,志才能寻到这么个所在,真是煞费苦心啊。” 跟在后面的戏志才听了,连忙逊谢。 此时却见关羽领着两个人前来迎接诸人,只见这三个人均是一身猎户装扮,看惯了关羽威风凛凛样子的董杏儿,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众人在关羽的带领下来到军营所在,只见在谷中斜坡上建了十几排红砖水泥结构的房子,正是如今阳翟城西所建的“制式排房”,房子上乱七八糟地搭着树枝树叶,将好好的砖瓦房装饰得仿佛山林中猎户的小木屋一般。 营地一侧是一处不小的校场,因为有树木遮蔽,倒是不渝被看到。 场中正有近百人背着巨大的包裹站着军姿,见到郭斌众人亦毫无动静。 郭斌看得满意,这些人,真有一股精兵的样子了,只是人数不对。问过关羽才知道,有一百多人进山训练了。 郭斌点了点头。 关羽自阳翟出来后,便来到这个无人知晓的山谷中练兵。 当初戏志才派遣伏龙山庄中几个曾经做过猎户的人分别带着两组人,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方找到这处所在,又花了一个多月才将营地建好。 这里草木繁茂,四处不时有野兽的嚎叫声传来。既不渝给人发现,亦可以野兽练兵,正是进行特殊训练的绝佳场所。 而这里面的士兵与伏龙山庄中半脱产的士兵从精神气质上看便颇有不同。 伏龙山庄中的一千多士兵,个个精神饱满,斗争昂扬,无论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里都一身正气,豪气冲天。可再看这山谷里的众人,一个个在训练或是战斗时精神高度集中,气势骇人得不行,可一旦解散,便个个嘻嘻哈哈,没有正行。 再看训练,非但训练强度较之普通士兵有明显的提高,训练方式也愈加粗鲁而残酷。 每天要背着装满全套装备的大背包绕着山谷跑十圈,还要“享受”郭斌臆想出来的各种惨无人道的虐待方式。 他们常常被要求只带着一柄匕首,三人一组去常常有猛虎、巨熊出没的山中生活几天。所幸他们个个身有武艺,故并未出现伤亡。 要说郭斌从哪里招揽来了这么一批会武艺的豪客?这还要从郭斌在京城时说起。 当初袁术命手下袁建带人去郭斌府上闹事,搞出了好大的波澜,却给郭斌带着七个人一顿惨揍。他们便是当初给郭斌揍了一顿,还送进了衙门大牢的那些江湖人士。 后来,郭斌花钱将他们从牢中捞了出来,并给他们悉心治疗身上的伤病。 待众人伤愈,郭斌给他们每人千钱作为路费,愿意回家的可以回家,愿意来伏龙山庄的,随时欢迎。 于是,那一百多个江湖豪侠逢人便夸郭斌够朋友,讲义气,不逾旬月,郭斌的仁侠之名便传遍了江湖。最后,真的回家的寥寥无几,大多则是呼朋引伴,前来伏龙山庄投靠“急公好义小孟尝”(郭斌的江湖匪号)。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竟陆陆续续地达到了三百多人。当时,尚在景室山华佗处学习五禽戏并养伤的郭斌自然不知,却将戏志才与郭嘉高兴地不行。 要知道,戏志才在阳翟县城的醉仙楼中为郭斌招揽门客,前前后后撒了不少钱,虽也三三两两来过几个混江湖的,可大多数只是有点儿手艺,混迹江湖的浪荡子而已。 而那些真正身怀武功的高手,他连见都没见过,那可都是宝贝啊! 而那些受郭斌的江湖名声吸引前来投效的江湖人士,很多人可能武功并不甚高深,可是多有一技之长:有小偷儿,有飞贼,最不济的也身强体健,会点儿庄稼把式。 郭斌将他们单独编队,想以特战精英的训练方式来训练这些人,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若是真能侥幸在这东汉末年练出几百个特种兵出来,高来高去,轻轻松松取敌将首级,那就真的要爽死了。 于是,郭斌便着了魔般,将或是从电视上看到的,或是从非专业杂志上了解的,或是从小说上看到的,甚至是道听途说的关于特种兵的训练方法都一股脑儿地拿了出来。管他行不行的,先拿出来试试呗。反正这些人一个个身体好得跟头牛一样,不怕折腾。 也所幸这些人都身体倍儿棒,很是禁得住郭斌的虐待。 至于去森林中生存,也是郭斌这个伪军迷外加伪野外生存爱好者的一点小小的愿景而已。 而对于这些身怀武艺的前江湖人士来说,这所谓的野外生存,他们所欠缺的可能只是一点野外生存的知识罢了。 于是郭斌这个前世只在网上观看视频的所谓“野外生存专家”,便给这些人讲起了在野外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如何用木头取火,如何搭建庇护所,如何获取干净的饮水。反正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不得要领。 后来意识到他常常会把自己也说蒙了,郭斌便让戏志才找来了伏龙山庄中曾经做过猎户的人,来向他们介绍野外生存的知识。就这样,这些人才真正学习到如何在山中获取食物,如何分辨动物的脚印与粪便,如何下陷阱等一系列不可或缺的技能,使得这些“特种兵”的野外生存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看到关羽将这些原本的江湖豪客训练地服服帖帖,郭斌心中不由得心中佩服不已:有些人便是天生将才,要将这些在其他人眼中毫无军纪,不守规矩的江湖豪客,训练成纪律严明的特种兵,也只有关羽这个武艺高强,又曾混迹江湖的强人才能做到了。 回到县城,天已经快黑了,尚未来得及洗漱,郭斌便得到消息:“城内城外出现了许多太平道人,看他们行止坐卧,皆是高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情报 郭斌听说有大批太平道来到阳翟,吃惊道:“怎么会如此嚣张?这样明目张胆地来我阳翟,难道是有所恃不成?” 戏志才道:“主公,忠以为,太平道已经到了举事前夕,为了举事的突然性,更需要隐蔽行事。所以太平道如此大大咧咧地前来,并非有意为之,而是我阳翟县城的变化使得他们措手不及罢了。” 郭斌道:“哦?志才此言何解?” 戏志才道:“就在几天前,阳翟县的城内城外皆是流民。流民衣衫褴褛,或躺或卧毫无秩序,故太平道中人只需穿一件破衣服便可隐匿其中。可是如今,城中再无流民,那三万多人亦有工作要做,县中绝无闲人。故这些太平道来到我阳翟才会被迅速发现。” 郭斌点点头,道:“志才所言有理,想是这些太平道有什么紧急事情来我阳翟,故不及打探消息便进了城,方让我们情报部门如此轻易地得到了消息。若在平时,这些人混迹在流民中,自然无人能认出他们来。” 徐庶道:“不错,看来情况的确如此。另外这里有一份情报:今日午时,县丞贾仁府上来了一个约莫三十六七岁的汉子,在书房中密议约三刻钟,才由贾仁送那汉子离去。因此,贾仁进食的时间推迟了约一个时辰。” 郭斌看了戏志才一眼,道:“想不到情报工作已经做到如此地步,志才辛苦了。” 戏志才连忙起身道:“都是忠分内之事,岂敢称劳。” 郭斌点点头,示意戏志才坐下,方道:“不过,能让贾仁亲自送出府来,看来这个汉子在太平道中身份不低啊。”随即,对徐庶道:“情报上可有写明那汉子的形貌?事后又去了哪里?” 徐庶道:“情报显示,此人虽骨瘦嶙峋,身量却颇高,约有八尺。他出府后,负责盯着贾仁府邸的情报人员曾尾随跟踪,只是他身法太快,转了几个巷子便不见了踪影。” 郭斌道:“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徐庶接着道:“盯着新来的太平道的情报人员回报,这些人约一百人,进城后便三五人一伙,分散在城中各处民宅中,目前已经派人分别监视。” “另外,据城外贾仁的一处别庄中的情报人员汇报,昨夜子时有大批高手进入庄中,具体数目不详。” 看徐庶将记录情报的卷宗合上,郭斌道:“辛苦了,传令下去,让情报部门加派人手,将贾仁在阳翟县各处的庄院都监视起来,并让情报人员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探明这些高手的人数与此行的目的。” 见徐庶应诺记下,郭斌点了点头。 情报工作最初是由戏志才带着郭嘉在做,可是自从徐庶来了以后,戏志才便有意识地让他接触情报工作。毕竟,从纷繁复杂的各色~情报中甄别出有用的,并依靠这些混七杂八的情报中分析出得用的信息,是一个合格的谋士所必须要具备的能力。若是没有足够的情报支持,所谓的谋士便成了聋子瞎子,若说能提出好的建议来,那只是说笑罢了。 所以说,高效而精确的情报网络就是谋士手中的武器,便好像武将亦要手持神兵利器作战一般。 而情报系统的建立,是需要极大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投入的。故所谓的寒门也能出优秀的谋士,那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罢了。 举个例子,历史上著名的荆州谋士集团(笔者杜撰),比如诸葛亮、庞统、司马徽、庞德公、徐庶诸人,哪一个不是上流社会的? 有人可能说徐庶不是,可徐庶早年好击剑,后来惹了事才弃武从文。 若他真是社会最底层的人,哪有钱读书识字?更不用说雇佣门客武师教授自己剑术了!练武可以说比习文更加烧钱,为啥?一个饿的整天连饭也吃不饱的穷人家孩子,会每天去打熬筋骨?会每天去站桩习武?吃土吃撑了吧?你放的牛还在山上没牵回来呢! 而读书识字呢?找个老儒生,奉上一点束脩,就能进学堂。稍微有点余粮,并且不需要孩子帮家里干活的农夫家里,就能勉强供应孩子上学。还不用买大宝剑,用树枝在地上划拉就可以。 再看看诸葛亮的人脉,大名鼎鼎的荆州牧刘表是他老婆的亲姨夫;荆州大将蔡瑁,是他老婆的亲舅舅。 诸葛亮自己呢?是琅邪的望族诸葛氏的后人,先祖诸葛丰曾在西汉元帝时做过司隶校尉,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则在东汉末年做过泰山郡丞,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所以说,戏志才对于郭嘉与徐庶的培养是不遗余力的,郭斌对他如此不计个人得失,着力为自己培养人才的戏志才亦只有愈发地敬重与信任。 只是在座众人都对这些太平道是为何而来有点摸不着头脑:若是由城中之人如贾仁将情报送出,请求派来援兵掌控阳翟县城的话,便不该冒冒失失地进城,暴露了目标。可是要说这些明显比贾仁要高出好几个层级的太平道是临时有急事,突然前来阳翟,或者要借道阳翟的话,则不足为虑了。 可是这个想法又与实际情况不相符合。为什么呢? 根据郭斌与关羽在京城徐奉的府邸偷听到的情况,马元义北上京城是顺道,顺的什么道呢?是太平道要从扬州、荆州调派大批的太平道人往邺城,以支持来年的起义。可是据情报显示,到阳翟的这些人却是从北方而来。可见他们并非是要从荆州、扬州北上邺城的。 因此,可以推论,这些人来阳翟县,另有重大图谋。 只是,这小小的阳翟县能有什么值得这么多武林高手不远千里前来苦苦相寻呢?若说是因为郭斌将太平道赶出了阳翟县,则明显是太看重自己了。而且时间上也不对啊,郭斌的一番动作才进行了三五天,马上就有这么多高手前来找茬,那太平道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若真是如此,大汉王朝早就亡了。 当下,郭斌起身道:“既然这些高手的来意无法搞清楚,那就密切监视,随时汇报情况。他们不是来阳翟观光的,过不了几天,必定要有动作。” 戏志才诸人忙起身应诺。 这时,又有情报送来,徐庶忙出去接过,看了一眼,递给郭斌,方语气沉重地道:“情况又有了新的进展,根据对城外贾仁共八处庄园的密切监视,情报人员传来消息:各处庄园均突然来了几十个操着各地口音的青壮汉子,各个身手仿佛扎实得很。将所有庄园的统计人数加起来,恐怕仅城外的太平道高手已达三百多,加上城中的一百多人,此次前来阳翟县的太平道高手达到了近五百人。”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近五百个太平道的高手,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把阳翟县衙直接端了吗? 见众人士气不是很高,郭斌道:“他有五百个武林高手,我们便没有撒手锏了吗?胜负尚未分呢!” 戏志才也道:“主公说得不错,我们伏龙山庄半年多的积累,岂容小觑?漫说那些武林人士此来目的尚不明确,即便是冲着阳翟县衙而来,我们亦可将之一鼓歼灭!” 戏志才一番话,将众人的士气挑了起来,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云更是开口道:“不错,不要说云长目前在城外山谷中训练的那三百特种兵,便是伏龙山庄的一千士兵,加上目前阳翟县的五百多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见连平素温和可亲,性情内敛的赵云都爆了粗口,郭斌心中好笑的同时,亦是暗暗感动。 情报会齐之后,众人也难以依靠这些分析出太平道的来意,最终只能是一面命令情报部门提高戒备,努力侦查;另一方面则通知伏龙山庄方面,再派遣五百士兵前来阳翟城内,以应对随时有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 然而,两天过去了,一切如旧。 城西的新城建设进度很快,大多数房屋的底盘已经填平,下面只剩下垒墙了;太平道的高手们亦平静地很,一个个在庄园或民宿中,并不出来闹事。 正在郭斌与众谋士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被派往京城送信的人回来了,并带来了袁绍的回信。 郭斌没有在意,随手打开信件看了起来,看到一半,失声道:“什么?袁本初要来阳翟?” 见众人均一头雾水,不知所云,郭斌抖了抖手中的信件,道:“京中袁本初的信件,上面说,对我们扩建阳翟县城的事,朝廷既未同意,亦未下旨申斥,算是默认了。”顿了顿,又道:“只是袁本初在信中说,他不日即将起行,往阳翟前来。” 徐庶听了,道:“主公,难道是太平道得到袁本初要来阳翟的消息,特意前来刺杀他?” 戏志才道:“不像,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这一点不假。可是袁绍只是袁家一个后生,太平道不可能千里迢迢摆了这么大的阵仗,只为了一个袁绍。而且日期上也不妥当。袁绍决定前来阳翟不过三五日,而太平道高手于三日前便赶到阳翟,难道人众聚集以及行程不需要时间吗?” 郭斌点头道:“志才之言有理,想来太平道众人应与袁本初此来阳翟没有关系。”随即,站起来,道:“抓紧人员调配,加速布置,以不变应万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事情 见送信的人还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走,郭斌挥挥手道:“郭大,辛苦了,给你放三天假,下去梳洗一下吧。” 郭大是当初跟着郭斌上景室山求医的五个护卫之一,本不叫郭大。自从郭斌受伤去景室山疗伤,他们五人在旁,受华佗教导分进合击之法,并特意嘱咐他们竭力保护郭斌。于是,五人便改名,分别叫郭大、郭二、一直到郭五。 只因在京中之时,他们那一组人惯常跟着郭斌,故袁绍认得他们。再加上这郭大行事稳重,郭斌才派他前去送信。 郭大道:“能为主公办事,郭大不敢称劳,只是...” 郭斌奇道:“怎么了?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那郭大这才说道:“主公,小人此次进京,察觉京中气氛与以往颇为不同,京中似乎多了许多携刀带剑的江湖人士。而且小人将书信送达袁公府上,去取回信时,王公子也在袁公府上。” 郭斌问道:“哦?哪个王公子?” 郭大道:“正是上次进京时在偃师遇到的交州王越公子。” 郭斌楞了一下,心想:他俩怎么走到一起去了?又问道:“你回来之时,袁本初可有什么交代?” 郭大道:“小人回来时,袁公特意交代,此次他也要来阳翟,乃是受国舅爷所托。贵客既至,要主公好好招待。” 郭斌道:“没了?” “没了。”郭大答道。 郭斌点点头,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遂挥挥手,道:“郭大你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息一下吧。” 郭大这才掩门而去。 见郭大离去,徐庶道:“主公,这是何意?” 郭斌道:“我也奇怪得很:按说,以我与袁本初的关系,他既然要来,我自会尽力招待,何须多此一举?让郭大不远千里专程带这么一句话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还有贵客既至,是什么意思?指的是他袁本初是贵客么?可是他既要来我阳翟,为何还要受国舅爷所托?国舅爷所托何事?竟能让堂堂汝南袁家最有前途的长子,隐居洛阳,赫赫有名的袁本初亲自来阳翟跑一趟?” 不明白袁绍所指,便只能努力做好万全的准备。从伏龙山庄派兵前来是必须的,不管袁绍是否要来阳翟,只冲着阳翟县内外近五百个太平道高手,便不得不增加兵力,早做防备。另外城西的建设也要加快,若是不能尽快完成城墙与房屋的建设,待到冬天天气转冷之时,便是建好了,质量也很是堪忧。为什么?因为温度太低。 一般来说,用水泥盖房子,温度要在10摄氏度以上,否则水泥里的水容易结冰,会导致水泥标号下降,从而使得建筑物不够牢固。而且因为冬冷夏热,根据热~胀冷缩的原理,砖石在冬季会缩小,而在夏季会膨胀,若是在这两个季节盖房子的话,也容易导致房屋质量问题,只是热~胀冷缩对砖石的影响极小罢了。 所以,在用水泥浇灌路面的时候,总是要隔一段距离划一道口子,目的就是怕热~胀冷缩损坏路面。 到明年开春,太平道一起举事,若是城墙建设尚未结束,那乐子可就大了。这三万流民就会成为待宰的羔羊,必会受到太平道裹挟。到时候,郭斌这么多的努力就白费了,那就真是媚眼做给了瞎子看。 郭斌对戏志才道:“志才,让目前山庄中在各处忙着施工的人员撤回一半,加紧城西的建设。无论如何要在十月份完成城墙和住房建设,至于“市”,可以先放一放,不能让城西的人大冬天的睡在没有房随行竟还有一辆马车,郭斌大感疑惑,问道:“可知道马车中的,是什么人?” 郭二道:“属下不知,每次停车扎营或是吃饭住宿,都有人将马车赶进院子,并有专人将饭食送过去。车中是男是女,无人知晓,只袁公说,这是贵客,众人一路均不敢怠慢。另外,随行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过看袁公与王公子的态度,竟然对其很是恭敬。” 郭斌心想问题可能就是这个马车上的人了,只是这马车上到底是何方神社,竟能得到袁绍与王越并有五百甲士共同护送?至于那个随行的孩子,看来应是哪个权贵家的后生晚辈,跟着袁绍出京见见世面罢了,或许便是何进家的。 众人越听越是惊异,戏志才对郭斌道:“主公,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马车上,为何太平道得到消息比我们还要早,虽尚不得而知,可是救援一事刻不容缓。” 郭斌点头道:“所言有理,师兄随我快马前去救援,元直与志才率五百军士坐镇阳翟,并飞鸽传书云长,让他率一百人急行军,往来路救援。至于城外的五百军士,则按兵不动,不要中了太平道的调虎离山之计。” 众人轰然应诺,只董杏儿噘着嘴道:“那我呢?我也要去!袁大脑袋可也是我的朋友!” 郭斌无语,不知什么时候袁绍竟被董杏儿冠以“袁大脑袋”的美名。知道劝不住她,便道:“好,杏儿与我俩同去,不过到时候一定要听我的话,否则以后便不带你出去了。” 董杏儿不搭理他,早已扭头出去准备了。 郭斌无奈,只得与赵云去收拾装备。之后,三人便骑马出城而去。 公元前3000年左右,古埃及人便开始用鸽子传递书信,而我国则是在隋唐时期,方开始有人在南方诸如广州等地使用飞鸽传书。 伏龙山庄的飞鸽传书,则是郭斌在几个月前,有感于伏龙山庄信息不甚畅通,吩咐人训练的。不过目前送信的距离有限,只能迅速联络伏龙山庄与阳翟城内的醉仙楼,另外,醉仙楼与城外关羽练兵的营地却是刚刚开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驰援 三人在路上拉了两队骑马巡逻的士兵随行,加上死活要跟着的郭大诸人,一共十八骑,往城北奔去。 纵马疾驰,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来到阳翟城西北约二十里的山脚下。 山上树林密布,尚未走近,便听到呼喝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当下,众人打马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绕过山脚,呼喝之声更加清晰。放目望去,远远便看到山南的峭壁下两帮人在呼喝厮杀。 只见内中约六七百人围着一个马车,靠在山边。这些人一个个身穿红色战袍,披甲执锐,一看便是官军;再看他们的对手,约莫三百来人,着装既不统一,所用兵刃亦各自不同,有使棍棒的,有用长枪的,有的拿着长剑,有的则用狼牙棒,总之五花八门,乱七八糟。 双方人数悬殊,战阵也是一面倒的样子,却是人少的一方占了绝对的上风,若非官军占据制高点,并以车马辎重围作半圆,据悬崖而守,不惧对方从后门突袭,恐怕早要给对方突破阵线了。 郭斌看到如此情况,心中也是焦躁,这分明便是袁绍来阳翟的车队,前面指挥之人,不是袁绍又是谁来?只是看目前形势,官军虽居于下风,急切间却似乎并无被攻破之虞,当下心中稍定。 见郭斌驻马不前,众人便一齐停了下来。赵云和董杏儿二人一言不发,看着郭斌,知道这小子要转坏主意了。 稍倾,郭斌扭头道:“郭大,你带领众人返回我们来的路上,砍倒树木,在马后拖了树枝,来回奔驰,一齐鼓噪,装作援军前来,却不可轻进!等待云长援军前来,方可会合,缓缓前进。” 郭大领命前去。 郭斌道:“师兄,可有兴趣冲阵破敌?比一下谁先到达阵中?” 赵云也是初遇如此战阵,心中虽不惧怕,却难掩兴奋。听了郭斌豪气冲天的话,却是心中大定。当下哈哈一笑道:“有何不敢?” 郭斌道:“如此,我们便各自冲阵!杏儿,跟在我身后,保护好自己!” 董杏儿见如此安排,整合她心意,当下娇声道:“别磨蹭了,快走。” 郭斌哈哈一笑,挥动玄龙枪策马向前冲去。 赵云见状,舞动亮银枪,策动胯~下白龙驹亦向前冲去。 郭斌一边前冲,一边高声叫道:“前方可是袁本初?阳翟郭潜阳前来相助!” 山上众人剧斗之中,耳中充斥着呼和叫喊声。可是郭斌此语,仿佛便在耳边说的一般,声音虽不甚大,却异常清晰,当下心中俱是一惊。 郭斌以五禽戏独有运气用力之法挥动玄龙枪,再也没有以前窒滞沉重之感。百十斤重的玄龙枪舞将起来,试图阻挡之人不是兵器脱手,便是筋断骨折。因此,郭斌这一路上来,竟是如入无人之境,借着马力一路横趟而来,较之赵云以轻灵见长的亮银枪更具威慑力。 而赵云则是舞动亮银枪,将近两丈的长杆大枪舞出重重枪影将前后左右均护得滴水不漏,有敢上去搭手的,被赵云亮银枪一搭,顺势上撩,若不撒手,轻则一条手臂,重则性命难保。故,初时还有人欲上前拦阻,见赵云威猛无俦,便均不敢上前了。 袁绍正焦头烂额间,忽听得山下郭斌前来相助,顿时一跃而起,兴奋异常地对手下吼道:“援军已至,诸君向前!” 众人见山下一黑一白两骑旋风般往山上冲来,一个似遨游天际的闪电,长枪或点或戳,迅捷凌厉;另一个却如出海的蛟龙,玄色长枪猛抡猛打,凶恶威猛。两骑却一样的行动迅捷,似两条劈过麦浪的长刀,所过之处纷纷退避。 山上众人见援军如此威猛,均士气大振,原本摇摇欲坠的阵线也稳固下来。 这时,袁绍身边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少年神色兴奋地问道:“此是何人,竟如此威猛绝伦?” 袁绍哈哈笑道:“这便是阳翟郭潜阳,此番吾等无忧矣!” 那少年惊道:“他便是郭潜阳?怪不得敢与天子兄弟相称,就连张让也不放在眼中。如此豪雄,又岂能与凡人等同?” 袁绍听得心中高兴,哈哈大笑。 一旁的王越见郭斌武艺竟进境若斯,心中则又是震惊又是佩服,一颗石头也总算落了地。再看与郭斌同来的那人,银枪白马,威猛无伦,心中佩服,暗道:“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太平道高手欲待前去阻击二人,奈何四周全是自己人,反而难以行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策马破阵而去。 郭斌带着董杏儿来到阵前,早有人推开马车,容他二人过了,方又将其堵住。见赵云几乎是同时破阵而入,郭斌哈哈大笑道:“痛快,痛快!” 当下跃下马来,大步向前,口中道:“本初兄何在?” 袁绍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拉着郭斌的胳膊道:“潜阳,你可算到了。” 说着闪身到一旁,指着身后那十来岁的少年道:“来,为兄给你引荐,这位便是当今天子的长子,此次为兄南下阳翟,便是为了护卫皇长子而来。” 郭斌闻言一惊,暗道:“原来是刘辨来了,怪不得袁绍一直神神秘秘的,既用暗语提醒,却又遮遮掩掩地不肯明说。可是这刘辨不好好地在东宫读书,做他的皇子,来阳翟干嘛?” 这些都是转瞬间从脑中掠过,面上则是诚惶诚恐地道:“微臣伏龙亭侯,阳翟县令郭斌,拜见大皇子。”因刘辨年幼,尚无封爵,故郭斌只能称其为“大皇子”。 刘辨却并无怯懦畏惧之色,大大方方地扶住郭斌道:“伏龙亭侯甲胄在身,不必多礼。”说着眼露热切,道:“早听说伏龙亭侯文武双全,威震京师,今日一见,方知盛名之下固无虚士,公之武勇,不下古之恶来。”说着看向赵云,道:“这位将军,穿阵破敌如入无人之境,不知如何称呼?” 郭斌连忙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鄙师兄,常山真定人氏,忠勇无双,更在郭斌之上。” 当下刘辨对赵云又是好一番慰勉,二人只能连连逊谢不已。 身在官场就是这么麻烦,郭斌这最嫌麻烦的性子,也不得不按捺下性子来,虚与委蛇一番。 一番客套后,郭斌问袁绍情况,袁绍道:“为兄此来,共有五百甲士,皆羽林精锐;另,为兄随行的家将约百人。临战之际,多亏王越公子奋死拼杀,方能在此立住阵脚,以待援军。” 直到现在,郭斌方有时间看向浑身是血的王越。却见他浑身是血,不复当初风流倜傥,潇洒骚包的剑客形象。虽强自撑着,目中神色却不再是当初顾盼自雄,自信满满的样子。看他微微抖动地双手,便知道他久战脱力,要想再战,恐怕难能。 当下郭斌看着王越,点点头,道:“王兄辛苦,下面的就交给我好了。” 王越看着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 郭斌对董杏儿道:“杏儿,快为本初兄与王兄包扎伤口。” 这时董杏儿方冒出来,对郭斌扮了个鬼脸,拿了药箱去了。郭斌知道大战之下必有死伤,带董杏儿上山正可减少伤亡。 王越却看得一呆,过了半晌,方屁颠屁颠地跟在董杏儿身后,往营中走去。 袁绍则将郭斌拉到一旁,问他道:“潜阳可知山下这些,是什么人么?” 郭斌沉声道:“若我所料不错,当是太平道。” 袁绍惊道:“什么?竟是太平道?他们怎么如此大胆,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截杀皇子?” 郭斌正欲答话,却听山下众人一起鼓噪前进,又一次发起了攻势。 当下不及再聊,郭斌见袁绍身上无伤,便道:“本初兄身上若无伤势,便请继续指挥军士,稳住阵脚。我这便去搦战对方主将,以期拖延时间。只要拖得个把时辰,云长所率援军必能赶到!” 袁绍大喜,道:“如此甚好。”扭身传令去了。 过不片刻,羽林军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众人知晓援军片刻即至,士气大振!袁绍身为名门之后,无论见识还是修养,都颇有可取之处。 郭斌见众羽林军不复之前低头垂胸的样子,心中大定,对袁绍鼓舞士气的本事很是佩服。 当下与赵云上马往战阵处行去。 二人一路行来,众羽林卫士纷纷问好致礼。郭斌与赵云以各自的勇武,在短短的时间内,于一种羽林卫士心中树立起了光辉的形象。 威信有时候并不是从你的职位来的,最重要的还是本身的能力。 郭斌与赵云,一个是县令,一个是县尉,若是在京中,这些眼高于顶的羽林军如何会将这两人瞧在眼中?可是二人在众人均危如累卵,垂死挣扎之际,如神佛降世般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看得众人目眩神驰之际,心中不由升起无尽的崇拜。现在这个状况下,郭斌指挥他们作战定是人人奋发,士气如虹。 其实,这些羽林军也是无奈。 本以为皇子出巡地方,不仅能出京逛逛,还少不得收点儿孝敬,正是人人争抢的好差事。谁又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遭逢强人围攻,生死难测?若是不能护得大皇子周全,回京之后,少不得杀头之祸。于是人人奋起,个个争先,士气大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内情 见羽林军诸人个个奋勇,郭斌心中大定。所谓“夫一人奋死可以对十,十可以对百,百可以千,千可以对万,万可以克天下矣。”,如今近五百个披坚执锐的羽林精锐奋力死战,即便对面的太平道个个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一时间亦奈何他们不得。 其实,要说这些武林高手,对上士兵的时候,一个对一个那是手到擒来,对上两三个也不在话下。可是若对上训练有素,懂得配合的精锐,五个士兵可以将五个江湖侠士打得落荒而逃。 如今近千人的混战,虽然这些没见过血的羽林精锐尚没有经历过,可这太平道高手们又何尝有什么经验?羽林精锐虽然缺乏战斗经验,但是一来懂得配合,二来甲坚剑利,江湖人士的棍棒打在身上,除了能将他们镇退,其他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兼且羽林精锐乃是采取守势,一个个举着大盾,站在辎重车后面尽力防御,岂是能让人轻易突破的? 故目前只有手段极为高强的太平道人方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其他的众人对羽林精锐造成的伤害很是有限。甲坚兵利,这也是强大的汉朝军队能以一敌五打败匈奴人的一个重要原因。 之前所以形势紧张,乃是太平道突袭之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造成十几人的重伤,在一众羽林精锐心中形成了极大的震慑。 太平道中领头的见一时间难以突破阵线,心中愈发焦躁。要知道,这光天化日截杀皇子,可是要族诛的,这也是他瞒着手下人真相的原因。虽然他们早就下定决心要起义反汉,可现在毕竟尚未发动,若引起朝廷警觉,或者引来大军围剿,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下,那领头的与诸人一商议,便决定擒贼先擒王。于是找了几个武艺超群的太平道人,借着外围抢攻的掩护,突然往阵线出发动强攻。 袁绍的一众家将此时已分散在各处,专门对付欲强行突入的太平道高手,而郭斌与赵云见如此情况,知道即便出声搦战,恐怕亦没人理会,便充作救火队员,奔走于阵线各处。此时太平道众人一加劲,十几个高手分散进击,很是轻易地便跃进场中。 见有人突入,袁家一众门客纷纷围了上去。 可是太平道此次前来的全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哪个人站出来跺跺脚,江湖上不得抖上一抖?岂是袁家的这些家丁护院能打过的? 只是越过阵线的也就十几个人,家丁庄客胜在人多,又都有点儿武功底子,十个人打一个,还是勉强将阵脚稳住了。只是有三个人武功实在太高,一众袁家门客实在是抵挡不住,便分别有郭斌和赵云上前分别接下来一个。另外一个武功略低一点的,则由董杏儿带着十几个宾客围了上去。 最初众人见董杏儿娇滴滴的一个俏女娃,竟敢跟在郭斌后面闯营入阵,心中佩服其胆子不小的同时,也暗自惊异,这个女娃娃来干嘛的? 后来见她给王越包扎伤口,才恍然道:原来是个郎中。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娃娃,竟然能挡住对面太平道绝想混乱朝中政局,也有几分道理。” 随即想道:“难道是太平道中就是否要刺杀刘辨一事,也有争议?唔,是否值得冒着提早被朝廷察觉的风险来刺杀这么个小皇子,也是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呢。” 只听张梁道:“小子,这个话你可以回去再仔细思量,不过今日一战你非打不可了。” 郭斌一惊,意识到此处不是说话之地,后面的一干内幕,也可以等到事后再慢慢考量,眼前却要先应付过去再说。 当下气沉丹田,双手虚握枪杆,枪尖斜向下方,全神应战。 张梁见状,面色一肃,挥动手中的铁杖攻了过来。 他的铁杖与马元义的铁杖、唐周的木杖相比要长了不少,杖法大开大合,夹杂着呼呼风声向郭斌横抡过来。 郭斌见了,心中一惊,他的铁杖不仅要更长,就连杖法也似融合进了棍法的招式。想必他的铁杖也不是凡品,定然韧性颇佳,否则便使不出棍法“点头”的杀招来了。 这横抡的招式若是应对不当,很有可能一招之内便骨断筋折。若是挥枪格挡,很可能便正中对方下怀,对方将铁杖横着一个“点头”,便能让郭斌措手不及。 当下,郭斌不敢硬接,只得往后退了一步,跃出了对方棍法笼罩的范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剧斗 张梁见郭斌反应,暗自点头,心道:“这个郭潜阳,果然不同凡响。这一后跃,虽失却了主动,却也避过了我点头一棍的后招,马元义所言,果然不虚。” 当下又舞起重重杖影,一浪强过一浪地往郭斌劈头盖脸地砸去。 郭斌大惊,如此威猛绝伦,全走刚猛路子的杖法他从所未见。马元义当初使的六合杖法,虽是用铁杖施展,走的却是灵巧诡谲的路子,与张梁这揉和了棍法的长杖实在是相去颇远。 只是他也清楚,与擅使长兵器的高手对战,最重要的便是一往无前的气势。虽处处要留有三分余地,可若气势上输给了对方,纵有十分的力气也只能使出七八分,要想挽回败局那就是痴人说梦罢了。 所谓需留有三分余地,指的是要留有回防应变的力气,盖因兵器过长,回防便不及长剑、短刀迅捷。固然有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却一旦给人听着“劲”打进来,便好似空有雄兵百万在外,却给人劫了中军帐一般难受。 不过,郭斌此次遇到如此好手,也不觉技痒,便想试一下对方的力气。于是,见对方长杖再次挥来,郭斌沉腰坐马不闪不避地一枪同时挥去。 只听金铁交鸣之声传遍四野,场中剧斗的近千人俱是一愣,都往郭斌与张梁方向看来。 这一番交击,二人却是不分轩辕,各自后退一步,复又一跃前冲,战在了一处。此时场中众人方反应过来,继续厮杀。 自从郭斌习练五禽戏,周身气血运行愈发顺畅,无论是力气还是耐久力均有长足进境,自从最近与张飞诸人对练以来,包括关羽,都没有能在力气上强压他一头的对手,此番与张梁一下硬碰硬地对攻,竟未分胜负,实在是让他心中惊喜非常。 张梁则是心中暗自惊异:“这个郭斌好力气,我以兄长所授秘传内家功夫运气使力,存心要将其长枪震脱手,岂知反而是我差点拿捏不住。” 一下试出了对方深浅,二人均心中有数。 郭斌见张梁与自己气力相仿佛,心中惊喜莫名,于是枪法愈加大开大合,存心与他比一比力气和耐力。 张梁知道自身若是纯以气力与郭斌比拼,恐怕会落在下风,可是若以兄长秘传的内家气功相辅助的话,时间一长,则必可稳操胜券。可他怎么知道,一向不太擅长内家功夫的北枪一脉,竟然在郭斌这里转了一个弯。 他不仅气力惊人,兼且习得五禽戏中以调运气血,疏通经络,增长耐力见长的鹤戏,久战之下,气血升腾,反而会愈战愈勇。 郭斌此时见猎心喜,只存了与对方一较长短的念头。不知不觉间,竟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这种境界说来玄妙得很,心情略为兴奋,却不会热血上头,只是大脑皮层极为活跃;身体感觉气温适中,却不自觉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感觉,仿佛浑身皆处于一种灵敏而兴奋的状态中一般。(不用怀疑这种状态是否真的存在,笔者曾两次于考试时不自觉地进入这样的状态,于是两次皆超常发挥。) 此时的郭斌,应是穿越以来状态最好的时刻,身上的伤既已好利索,精神状态亦处于略微兴奋中,再加上得遇高手,心情愉悦。此时的郭斌,感觉自己连六识亦仿佛更加敏锐了。 此时,张梁挥动长杖攻来,竟用上了长枪的招式。郭斌见了,知道他这套杖法,应该是揉和了杖法、棍法与枪法的路子,使得对手摸不清自己套路的时候占尽上风。待对方摸清了自己套路,已然处于完全的下风,想要扭转败局,却是难上加难了。 这套杖法纯走刚猛的路子,招招大开大合,狠辣异常。如此却正中郭斌下怀:他所学十式百鸟朝凤枪法,皆为基本式,并没有固定的攻击与防御的招式,亦缺乏套路,因此极为不适合先发攻敌。虽然自从与马元义交手后,习得了六合杖法的部分招式,这些日子以来通过不断的思索与钻研,郭斌对六合杖法的认识亦有了长足的进步,可是依然改变不了他武功招式不足的弊端。 而依靠因习练五禽戏而变得愈加敏锐的六识,在对方发招之后随机应变,后发制人,则成了郭斌目前唯一的选择。 其实所谓“百鸟朝凤枪法”,还有一层意思,童渊并没有解说透彻。 “百鸟”,亦指代“百家武学”。学了百鸟朝凤枪后,因为缺乏攻击与防御的套路,便需要通过广泛与敌对战,钻研各家武学。 其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增广见识,明白各家武学长短,于对敌时便可愈加有策略性地与其对战。二是为了自创武学。说“自创”,可能有点过了,只是凡学习百鸟朝凤枪,必先学基础的十式。这基础的十式中,蕴含了枪、棍、杖、槊等长兵器套路的精华。可以说,但凡是长兵器的套路,便逃不过这十式中去。 故学习百鸟朝凤枪者,要习练新的枪法套路,要比常人快了好几倍。悟性高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根底扎实、高屋建瓴,才是其根本所在。因此,凡学习百鸟朝凤枪者,无不是绝顶聪明之人。资质鲁笨之人或可凭借毅力练好前面的十式,于“自创武学”则困难的很了。而像郭斌这样,因穿越而记忆力远超常人的“变~态”,一边跟人过招,便能学得对方的武学之人,即便是在当世几个有幸习得百鸟朝凤枪的人中,也是一个异数。 盖因这种能力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试想一下,你与敌人对招时,不管你用何招式,对方随后均可使出与你所用相同的招式,而且使出来可能比你理解得还要精到,这无疑会给你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 于是,张梁对郭斌的压制并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压力,因为郭斌没有成套的枪法套路,他从来都不擅长进攻,他所擅长的是防御反击。看到张梁源源不绝地使出较之马元义所用“六合杖法”更为高深精妙的杖法出来时,郭斌心中的喜悦是难以言表的。 此时的郭斌,双目放光,仿佛见到吃食的饿鬼一般,心中无限期待张梁再多使一些招式。便随手使出百鸟朝凤枪前十式,或拦,或拿,或缠,或顺手一扎,无一不是自然而然,无一不是简洁流畅,又无一不是妙到毫巅。 只令得张梁愈战愈惊,明明已经处于劣势,明明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郭斌却毫无气馁之色,而是目露神光,面色兴奋。兼且招式简洁明了,仿佛教导徒弟的老师一般。 师傅教导徒弟武艺之时,往往徒弟费尽气力地一通乱舞,却给师傅轻描淡写地随手破之,这于学习武艺时本是司空见惯的情形,可是在这样生死对战之际,却是很伤自尊心的。 因此,奇怪的一幕出现了:明明是郭斌步步后退,处于绝对的下风,可他却面色兴奋,跃跃欲试,丝毫不见气馁;而明明是舞出重重杖影,招招进逼,仿佛已将对手逼于生死绝境的张梁,却横眉蹙目,面露狐疑。正是胜者不见胜,败者不闻败。 先不提越战越勇的郭斌,一旁的赵云也是越打越兴奋。 赵云的对手是一个面色白皙的矮壮汉子,使的是一杆精钢所制的扁担,使出的招式是杖法的招式,路子却与张梁的截然不同。 他的杖法走的是诡谲飘忽的路子,使用起来竟与六合杖法相似。只是这套杖法由马元义使来,是灵巧中带着霸气,而面前此人使来,则是险狡中带着诡谲,一味地刁钻险恶。故较之马元义所用,亦更加奇诡难测。常常于不可能的角度出招,亦常常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攒出一根铁扁担。 自郭斌从京城回来,赵云与郭斌、关羽、张飞、管亥几人很是全身心地交流了几天的武功,对于郭斌一路进京所见识过的所有新的武功自然是听他说了不少。早就对马元义的六合杖法好奇非常的赵云,碰上这套奇诡难测的杖法,自然是愈打愈是兴奋,不断的喂招,逗引对方使出更多招式来瞧。 初时尚没什么,这位太平道的高手见赵云左支右绌,不住后退,还当他心下怯了,于是兴奋异常地不断施展杀招,欲将赵云毙于当场。可是每当他施展出从未失误过的平生绝学,存心一击必杀之时,赵云却不是以玄奇的步法躲过,就是轻描淡写地一枪便将杀招化解于无形。 倒不是赵云的功夫高出对方多少,而是他习武多年,又修习了半年多的北枪一脉的呼吸换气之法,于六识的修炼已达到极高的境界。最近,在与郭斌、关羽的交流中又听到了不少五禽戏的精妙法门,于他练功多有裨益。 此时的赵云,虽谈不上飘叶飞花,落地有声,可感应外物的能力实已超出寻常武者一大截,否则在战场上如何抵挡四处飞来的冷箭?后世传言赵云身经百战而身上无一处伤疤,我想无一点伤疤是不可能的,只是作为六识超卓的武学之士,每当上战阵时能让身体避过大的伤害,则是可能的。 毕竟,武学之士亦是血肉之躯,即便是横练功夫练到变态之人,又岂能真的不惧刀枪?现代格斗讲究步法,一个是可以随时转换攻击角度,使自己的攻势更加多样化,另一个则是可以在运动中保护自身,随时调整战场布局,从而避免在混战中腹背受敌,这是一个武学刚刚入门的小学生亦懂得的道理。 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又有谁能真的“轻描淡写”?对方所看到的“轻描淡写”,只是赵云施展“百鸟朝凤枪法”中的基本式,以最轻微的动作,最小的体力损耗来应对复杂多变的战场形势而已,这反而是尽全力而战,是对敌人的尊重。 而且赵云看似简简单单的“刺”,里面可能掺杂了缠劲,可能蕴含了崩劲,又怎么会真的是“简简单单”的?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尚未臻此境界的一众太平道人与羽林军和袁绍的门客,看到的是赵云节节败退的窘迫,而一旁休息的王越,却是越看越是惊异,越想越是震骇:以这师兄弟二人的打法,其进境之速岂是一般武师所能达到? 看着这一对仿佛“变态”一般的师兄弟,王越的心中又是震骇,又是佩服。自从在国舅何进的宴会上狠狠地露了一次脸,他便依仗着高超的剑术,常常徘徊于豪门高第。剑术虽然亦有新的领悟,精进不少,却绝难到郭斌这个成长速度。 因此,这个从小便被夸赞天资绝佳的剑术天才,此时竟感受到了一丝挫败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两败 正战得起劲,忽然听到南面官道上呼喝之声不绝,放眼望去,只见烟尘漫天,杂乱的呼喝声、马蹄声传来,只是看不清人影。 张梁心想:“不好,定是郭斌的后援部队到了,必须速战速决才是。” 郭斌则心知,是郭大他们的疑兵之计奏效了。 当下只见张梁加紧攻势,手中的镔铁长杖套路猛地一变,不再是之前猛打猛杀的打法,而是将杖法中揉和的枪法与棍法套路发挥地愈加巧妙灵活。每当郭斌举枪格挡时,必会点头一棍劈来;而当郭斌舞动枪花照着他的前胸及面门戳去时,张梁手中的长杖则贴了上去,长杖竟使出了长枪听劲的法门。 张梁的这一加劲,使得郭斌措手不及,忙挥枪杆自守。哪知张梁却并不追击,而是向郭斌侧后方掠去。这一动,身法直如鬼魅,瞬息间已窜出十余丈,就连郭斌亦未反应过来。待得他回头去看时,却见张梁长杖前伸,距刘辨已不逾一丈! 郭斌大惊失色:刘辨何时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刘辨见有了三人的加入,士气大振,竟能堪堪抵挡住对方高手的进攻,当下心中大定。又见郭斌竟与贼子中的高手聊了起来,心中好奇。他年纪尚幼,不晓得其中利害,便往前凑了凑。 袁绍忙着指挥众军士御敌,哪里有功夫照看这个方才还吓得不行的小皇子?王越又身负重伤,移动不便,兼且对郭斌与赵云的战斗看入了迷,亦未曾注意到刘辨已然如此靠近战场。 至于郭斌,以他的六识,虽尚及不上赵云的灵敏,可若在平时,这么个不会武功的少年来到身后十余丈处,他是断然不会不知道的。可是方才他全身心投入与张梁的战斗中,于周身的危险固然灵敏异常,对于身后十几丈处,毫无威胁的刘辨,又如何能够查知? 而张梁则不然,他武功高出郭斌何止一筹,而且适才也是他压着郭斌在打,故有更多的余暇观察战场形势。刘辨于营地内漫步出来时他早已注意到,而且一见便可推知这就是那小皇子。为什么?只因五百多羽林精锐中间竟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而且他竟能在紧张搏命的战场上自由行走,而没有人敢拦阻他。 只因胜券在握,也是要放松郭斌的警惕性,张梁方不焦不躁地与郭斌交谈,亦可不紧不慢地出招,来试探郭斌武功的深浅。否则他太平道三百多人白日里截杀皇子车架,已经是形同造反了,又怎能如此没心没肺地在这与郭斌拖延时间? 此时,见后方烟尘大起,张梁心知时间不多了,故猛一加劲,让郭斌挥枪自守时,施展轻身功夫窜出十来丈,直奔刘辨而去。 情势突变,使得众人心下大惊,王越挥剑欲上前邀斗,奈何一来距离过远,二来休息了一会儿反而身体酸软,使不上力气,故,又是一跤摔倒。 眼见张梁的长杖距离刘辨的小脸近在咫尺,郭斌不及细想,将玄龙枪当成标枪向张梁掷去,随即依照鹤戏的运功法门,催动气血流转,揉身向张梁飞扑过去。他知道,若是张梁将刘辨毙命当场,不仅袁绍、王越脱不得干系,他伏龙山庄亦难逃覆灭的命运。 即便刘辨再不招天子待见,他也是大皇子,而且现在就读东宫,在众臣心中,他便是内定的储君,是未来即将统治大汉的天子。在何进看来,那是自己的亲外甥,是何家能得保荣华的根本,若是刘辨在郭斌眼皮子底下被杀,那么他的小命儿也难保了。 郭斌自己或者可以投靠太平道,保全性命,可伏龙山庄众人以及阳翟的流民就难说了。穿越半年来的努力和谋划也必定付之东流。刘宏、何进、乃至天下的士人,均放不过自己。 顿时,郭斌惊出了一身冷汗,而且脑中一转,想到刘辨来阳翟之事,或者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每每涉及到这些“大人物”的时候,任何“意外”都不会只是“意外”。 就在众人屏息看着郭斌长枪将要击到张梁背后之时,只见张梁长杖回击,将郭斌长枪磕飞,同时借上郭斌一掷之力,加速往刘辨冲去。 此时惊呼声连连,他这一借力,郭斌亦难以追上,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梁的长杖向刘辨击去。 刘辨此时已吓得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长杖攻到自己面前,他似乎已在光滑锃亮的杖端看到了映照出的自己惊慌的小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郭斌却听到嗤嗤破空之声传来,接着是噗的一声,随即便见到张梁的杖端飞起一团白雾,长杖便向一旁歪去。张梁亦是身形一颤,放弃近在咫尺的刘辨,脚下一点便回到了太平道人丛中去了。 众人大惊,谁也想不到张梁为何突然放弃攻击手到擒来的皇子,飞身撤退,只郭斌站得近,瞧得清楚:张梁受伤了。 随即,他往身后瞧去,只见一抹熟悉的青色布袍的影子一晃而过。 不及细想,郭斌一挥被张梁磕回来的玄龙枪,喝道:“敌将已被吾击退,众军努力,配合援军剿灭叛贼!”声震林越。 众人一惊,正好看到受伤败逃的张梁,与神威凛凛的郭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时间,羽林军一方士气大振,而太平道众人见平日里敬若神人的张梁亦败于郭斌之手,则是气势一馁,虽不至立时落败,却已无再战之心。 就在众人愣神之际,与董杏儿对战的那个矮个汉子却将木杖往腰间一插,顺势从腰中拔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向董杏儿划去。 董杏儿见张梁退走,正自愣神,哪里能注意到这许多?待回过神来,匕首已临背后,当即发劲前跃,却仍没躲得过去,一时间肩头鲜血直流。 郭斌在一旁瞧见,只觉得心中猛地给人一揪,脑袋轰地一声。霎时间,自责,后悔,怜惜之情涌上心头。 不及细想,也没理会身旁的刘辨,顺手将玄龙枪掷出,随即势若疯虎般向那太平道人冲去。 那人正自得意,岂料到郭斌竟能出此奇招?当玄龙枪飞到眼前时,却已然闪避不及,一侧身躲过要害,玄龙枪却穿过他的大腿,牢牢地插在了地上。 大惊失色之下,欲待拔出玄龙枪退走,却哪里拔得出来?想郭斌奋全身之力的一掷,又如何能是一般人拔得出来的?况且他受伤之下,兼之身陷重围,心思已乱,更是难以做到。 只见郭斌双目通红,向自己急冲而来,他也不失高手风范,当下伸杖向郭斌肩头点去。 哪知郭斌不闪不避,只一拳向他脸上轰来,那点到郭斌肩头的一杖竟似毫无效果一般。 苦于行动受制,那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斌醋钵大的拳头向自己飞来,只听“嗡~”地一声长鸣,郭斌含怒一击正打在他脸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郭斌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当下一拳一拳地向他头脸上轰去,霎时间已打出了十几拳,拳拳不留余地,竟将这个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太平道高手的头骨生生打爆。只看得周围之人,不论是太平道或是羽林军,连连后退,看着依然一拳拳挥起的郭斌,面露惊骇。 这时,只听得与赵云对战之人一声长啸,惨声叫道:“二弟!” 欲待上前,却给张梁一把拉住。 张梁暗叹可惜,看了势若疯虎的郭斌一眼,领着一众太平道迅速撤离,而羽林军中竟无一人有追击的意思。 也不能怪他们,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皇子辨,现在刘辨没事,便是最好。若前去追击,谁知道这些舍生忘死、勇猛无伦的人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现在将贼人击退,就是功劳,若去追击,不能成功的话,便是罪过了。这些整日混迹京师的羽林军,如何会费力不讨好地前去追击? 事后清点人数,如此一场大战,竟似闹剧一般。对面的太平道除了给郭斌生生打死的那人以外,竟无一人伤亡,己方的羽林军,除了最开始时伤亡十几个,之后竟然也无一人受较重的伤。要说伤亡最重的,要属袁绍的门客们了,他们身无甲胄,被太平道伤了三十几个人。 枉郭斌诸人策马疾驰,费尽心机地前来救援。 赵云见太平道退了,拉住仍在蹂~躏尸体的郭斌,道:“师弟醒醒!给杏儿姑娘治伤要紧!” 郭斌猛地一震,回过头来,只见董杏儿依然跌倒在地,肩上背上鲜血淋漓,人却已陷入昏迷。当下飞步上去,抱起董杏儿,往大营深处奔去。 来到刘辨的马车旁,将欲阻拦他的一个尖声细嗓的老头儿一脚踹开,飞身上了马车。将董杏儿平放在车上,扬声道:“师兄,谁也不让进来。”便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给董杏儿裹起了伤来。 裹好了伤,郭斌看着昏迷不醒的董杏儿一言不发。这一安静下来,他愈加深刻地体会到或者会失去董杏儿的惶恐与无助,心中也愈发后悔带着她闯阵冒险。 因关羽所领兵马尚未抵达,郭斌也在马车中一时没有出来,赵云索性便在此处驻扎下来,等待援军。 不一会儿,关羽率所部一百余人抵达,便由赵云做主,缓缓往阳翟县城拔营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回城 众人于傍晚时分回到阳翟县南城门处,早已得到探马消息的戏志才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待得他在人丛中扫了一眼,竟未见到郭斌的身影,忙拉着赵云,颤声问道:“子龙,主公何在?” 赵云道:“先生不必着急,主公无事,只是在马车中照顾杏儿姑娘罢了。”说着指了指身后的马车。 戏志才这时才点头道:“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郭斌听到声音,从马车上跳下来,道:“志才辛苦了,我没有事。”尚未说完,看到戏志才后面站着的那人,心中又惊又喜。 快步上前道:“樊先生何时到的阳翟?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现在站在戏志才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郭斌的,不是华佗的弟子樊阿又是何人?虽是深秋,樊阿仿佛不知道寒冷一般,依旧是短褐草鞋。 见郭斌认出自己,樊阿笑眯眯地道:“正是樊阿,奉家师之命,前来阳翟助潜阳一臂之力。” 郭斌肃容道:“华公盛德,斌没齿难忘。樊先生不必艰险,来助小子,实在是铭感五内,目下有一桩事正需要先生援手。” 当下吩咐道:“志才,接引众人进城,我先请樊先生给杏儿姑娘瞧瞧病。” 话音未落,便拉着樊阿上了马车,竟将刘辨与袁绍诸人亦抛诸脑后。 袁绍苦笑摇头,却也不以为意,与关羽一道,指挥着众军士入城。而一众羽林军,此时又恢复到平日趾高气扬的状态。中央正规军,亦有趾高气扬的资格。 甫一进城,众人便给阳翟的蓬勃朝气震撼了。 最令人惊异的是,城中竟不见一个流民,街道上来往的行人虽不见脑满肠肥者,却也无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每一个人似乎都匆匆忙忙,每一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也确实如此:城西的建设,不仅招募了所有的流民,甚至连阳翟城中的原住民亦被招募,投入到了城西轰轰烈烈的建筑浪潮中。因秋收已过,正是农闲时节,打点小工,一家人一个冬天的口粮就有了。 而且阳翟城中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余粮,如今伏龙山庄的庄主做了阳翟县令,收治流民颇有成效,现在修建新城的举措与几个月前修路何其相似?阳翟县中多少贫困家庭之所以免却沦为流民之祸,与当初伏龙山庄修路密不可分?因此,伏龙山庄庄主郭斌,在阳翟县平民中那是万家生佛的存在。 这次修建新城,早就有城中的里正去县衙找到徐庶,询问是否需要人手。在请示过郭斌后,徐庶便将这些曾经参加过修路的阳翟土著居民分配了去修筑城墙。 众人走在阳翟的大街上,看着不甚宽阔却空空荡荡的街道,心中震骇莫名。 要说这在平时,倒也没什么,可这可是灾荒之年啊,各地的流民数以万计的灾荒之年!即便是京师洛阳,亦是城内城外遍布流民。因此,阳翟城中这种气象便愈发使人难以接受。 徐庶将县衙打扫干净,县衙左近的几处民宅亦被租用起来,用来安置随行的羽林精锐以及袁绍的家将门客,正是便宜。 到了夜里,自然少不得为刘辨以及袁绍、王越诸人接风洗尘。见郭斌带着樊阿红光满面地来到厅中,知道董杏儿并无大碍,袁绍、关羽诸人心中亦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席间,恢复常态的郭斌先是对刘辨前来阳翟表示了欢迎,随即道:“大皇子前来阳翟,是我阳翟全县上下六万多人的造化和福分,今日之事,全因郭斌莽撞行事,怠慢了大皇子,失礼之处,还需要大皇子海涵。” 刘辨道:“哪里哪里,伏龙亭侯文武双全,豪气冲天,些许虚礼,岂是为英雄所设?今日一番作为,正显示了伏龙亭侯重情重义,勇于任事的性格,正是性情中人。怪不得连父皇亦对伏龙亭侯另眼相看。” 这时,那个今天要拦着郭斌不让他上车的尖声细嗓的老头儿插话道:“张常侍也是常常提起伏龙亭侯,说伏龙亭侯国士无双,实在是国家之福呢。” 郭斌白了他一眼,没有接茬,心中暗道:“这个死太监,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你太监的老祖宗张让我都爱答不理的,你算个啥?” 只看得戏志才、郭嘉、徐庶等人心中暗爽。 宦官弄权,已经被文官士人说烂了,天下人都觉得说得对了,也就成了世间公认的真理。不管你是不是祸乱权柄的根源,说你是,你不是也得是! 伊尹、霍光的所为,应当不符合儒家的礼法吧?可天下的儒生总有办法为他们找到理论依据,使他们的胡作非为成为合法的胡作非为。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胡作非为,说你是好人,你就是好人,不是也是! 谁要想跟宦官勾结,那谁就是人渣,是狗官,就要受到世人的唾骂!可你不想想,宦官可是皇帝的代言人啊,这些士人真正的对手不是宦官,而是天子!亲自参加权力斗争文官士人不知道这个道理吗?他们知道,可是他们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跟天子争夺权势吧? 天子可是永远不会错的,难道错的是士人?不可能!那就只能是天子身边有奸臣,于是站在台前负责传召的宦官就成了天生的吸引火力的炮台,再加上人家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约束家人、积德行善的道理,又有赵高这么个祸乱权柄的老祖宗有前车之鉴,而且宦官又是不全之人,饱受歧视。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历代的文人骚客就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这就是道德绑架,不服吧?不公平吧?可现实就是如此。文官士人遍布封建社会上自天子辅贰,下至乡间秀才的各个社会阶层,是一股极为庞大的流~氓力量,其移风易俗的本事可以将西方的宗教甩好几条街。 鲁迅先生的狂人日记中写史书中满是“吃人”二字,并不是真正说的贫苦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状,而是封建思想以风俗教化禁锢人心,当众人都觉得寡妇改嫁是应该被沉塘的时候,就是史书吃人的时候。当坚守礼教的伯姬说:“妇人之义,保傅不俱,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而被烧死之时,就是礼教吃人的时候。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舆论的力量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因此,所谓的“党锢之祸”,其实是君权与地方豪强士族的斗争,只是两者皆没有站在台前而已。君权的代言人是宦官,而豪强士族的代言人就是“党人”。无论是窦武还是陈蕃、李膺,哪个不是名门之后?哪个又不是知名当世?在这个时代,名声就是力量,家族就是实力。 而那些因家中贫穷不得不入宫为宦官的人,家族背景如何能与这些人相比?他们要和这些人斗,便只能依附皇权。皇帝又不傻,怎么会不同意以宦官来制衡外朝以加强自己对朝局的掌控呢? 只是这些事情,除了站在大汉王朝权力最高处,参与或者观望了这场斗争的少数人才能看得清,亦或者是很多人看清了却不说清楚,只为了引导舆论罢了。可是说着说着,他们也相信,宦官真的是应该遭人唾弃之人了。眼前戏志才等人对这个阴阳怪气的老头缺乏好感就很说明问题了。 席间,郭斌向袁绍仔细询问了刘辨来阳翟的始末,方知道这件事,竟然是中常侍张让向天子提出的建议。 何进为河南尹,与此事上不太方便说话,而且郭斌估计他与张让还有某种秘密的交易,尚需要在某些方面仰仗十常侍的影响力,故不能够与之闹得太僵。要说郭斌怎么知道的,只看历史上何进对诛杀宦官一事犹犹豫豫的态度就可推知一二。 而且,据郭斌所知,张让有一个养子,叫做张奉,是个太医令。这个张奉的媳妇何氏,便是何皇后的妹子。从某种程度上说,张奉与汉灵帝刘宏算得上是连襟。因此,刘宏称呼张让为“阿父”,仿佛亦有了某种亲情关系上的合理性。 据袁绍所言,他此次与王越前来阳翟,确实受国舅爷何进所托,护卫大皇子刘辨来的。要说这也是肥差,与储君多多接触,总是好事。万一早早的立了功,那就是未来的帝王心腹,是潜邸旧臣,前途自然是光芒万丈的了。 而且何进向刘宏提出以羽林军精锐沿途护送的请求,刘宏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故,按照当初的设想,安全方面应当不成问题的。 听了袁绍的一番详细解说,郭斌默然。直到宴会结束,郭斌送袁绍回房时,二人方又作了一番恳谈。 袁绍道:“潜阳,杏儿没事吧?” 在京中的时候,董杏儿没有少作弄袁绍,不是拿他开玩笑,就是搞一点恶作剧,至于起绰号,那都是家常便饭了。可是袁绍受伤时,也是董杏儿给他包扎,袁绍被围,董杏儿也焦急地随郭斌冒险前来。而袁绍也是将董杏儿当做小妹妹,对于一点点恶作剧,他也是乐在其中,对于董杏儿对他的关心,他亦是心中感动。因此,袁绍对董杏儿的关心,也是真诚的。 闻言,郭斌面色转沉,道:“那匕首上喂有剧毒,若不是樊阿恰好在此,给杏儿放血祛毒,并以高超的针灸之术为她治疗,此次恐有性命之忧。”见袁绍面露忧色,郭斌道:“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樊阿给杏儿扎了针,使她减轻疼痛的同时能够安稳睡眠,现在她应还在沉睡之中呢。” 袁绍这才点点头,道:“都怪我不小心,否则便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郭斌闻言,叹道:“你我都是棋子,又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我们亦不能就这么算了。” 袁绍忙道:“潜阳,你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郭斌道:“消息倒是没有,不过我有一点推论,不知道真假,还需要跟本初兄商谈。” 袁绍道:“你我兄弟,何须如此?不管有什么推测,尽管说来。能为你出主意的地方,做兄长的定会为你出出主意,还会怪罪你不成?” 郭斌道:“是兄弟失言了。” 当下将一干推测与袁绍一一讲来,只将袁绍惊得差点坐不住了。没想到他这次来阳翟,背后竟有如此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他竟然于不知不觉间身处朝廷权力斗争的漩涡最中心,一旦行错半步,即便是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亦保他不住。 光和六年十月末,汉少帝辨之阳翟,路遇太平道行刺。太祖驰援。 --《太祖本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推论 郭斌对袁绍道:“本初兄可知,此此伏击你们的是什么人?” 袁绍道:“潜阳不是说,他们都是太平道么?” 郭斌点头道:“是太平道不假,本初兄,可知道小弟为何知道他们是太平道么?” 袁绍想到张梁与郭斌竟有一番对话,试探地道:“难道潜阳识得那太平道的头领?” 郭斌道:“并非如此,小弟所以知道他们是太平道,是因为他们乃是从阳翟县出发,去伏击本初兄的。” 袁绍色变,道:“哦?难道潜阳事先竟知道此事?” 郭斌正色道:“本初兄,朋友相交,贵在交心。我郭斌岂是结交匪类陷害朋友之人?” 袁绍忙道:“潜阳误会了,为兄绝无此意。”顿了顿,道:“只是为兄好奇,这些人为何是从阳翟出发的呢?” 郭斌道:“两日前,一批太平道进入阳翟城,共有近五百人。” 袁绍大惊起身,道:“什么!两日前?”然后又缓缓坐下,道:“潜阳的意思是,这些太平道,便是去伏击我们的那些人?” 郭斌道:“这些人当初来得颇为匆忙,未及侦查阳翟城便有一百多人进入城内,分散藏在县丞贾仁的宅院中。” 袁绍点点头,示意郭斌继续。 郭斌继续道:“当时小弟已然上任,将城中流民登记造册,聚于城西,修建新城。故此方能第一时间知道这近五百个太平道高手的存在。” 袁绍道:“不错,修建新城的事情,为兄已从你上次的信中知晓。” 郭斌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本初兄于京中为小弟奔走,事情方能进行地如此顺利。” 袁绍摆摆手,道:“自家兄弟,无需客套。” 郭斌道:“当时小弟还纳闷,为何突然有这么多太平道高手进入阳翟?按说阳翟并非富县,要乞讨亦应到颍川郡治去才是正理。况且据探子来报,这些太平道人,俱身怀武艺,绝非一般流民可比。” “当时,小弟想不管太平道来阳翟何事,多做准备总不会错,便秘密从伏龙山庄调了五百人埋伏在城外庄子上。以备不测。” “今日午时,小弟得到消息,潜伏于城外庄子上的近三百太平道人分批往阳翟城北去了。当时,我还舒了一口气,以为终于将麻烦送走了一大半。可是怎知,过不片刻,便收到了本初兄车驾已到阳翟城北的消息。” “当初,郭大回来时,小弟便怀疑这些太平道人进入阳翟,或者与本初兄此来有关,只是并不知晓大皇子亦与本初兄同行,便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袁绍听到这里,猛地起身,道:“潜阳是说,有人将大皇子亦在此行的消息传给了太平道?” 郭斌道:“不错,当初我还不敢确定,现在却是越来越可以感觉到,这些太平道高手非但提前知道大皇子要来阳翟,而且他们受人所托,要除掉大皇子!” 袁绍怒道:“到底是谁,竟如此大胆!如此行径,几与谋反等同。” 郭斌道:“本初兄可还记得,当初在徐奉府邸之人?” 袁绍道:“王越?他虽知道此行目的便是护卫大皇子,可若是大皇子遇刺身亡,他又岂能脱得了干系?便是交州士家,亦会被连根拔起!而且此次亦多亏王越拼死冲杀,方能得保周全,若是他泄露的消息,又怎会如此卖力?” 郭斌道:“小弟所言,并非王越。本初兄可记得,徐奉邀请的另一个客人?” 袁绍问道:“哦?为兄倒是记得,是个武艺出众的好汉子,难道他竟与此事有关?” 郭斌道:“此人名叫马元义,乃是太平道的大方头领,小弟在进京时,于偃师与其相识。当时王越也在,还与他发生了冲突。” 此次张梁阳翟一事,必有马元义通报消息。兹事体大,郭斌亦需与己方情报共享,方能共渡难关。所谓朋友之义,在利益面前竟如此脆弱了。 袁绍道:“那王越为何亦是徐奉座上嘉宾?” “此事小弟却不知晓了。”郭斌答道,“只是徐奉为张让爪牙,小弟推测,徐奉与太平道勾结之事,必有张让首肯。”他哪里是推测的?这是他听后世史学家说的。 袁绍点头道:“潜阳所言有理,想徐奉虽为常侍,却哪里有什么根基?又哪里有胆子与太平道勾结?” 郭斌赞同道:“本初兄所言甚是,至于大皇子来阳翟之事,既是张让建议,又如何能逃出太平道的耳目?” 袁绍惊道:“什么?潜阳是说,太平道此次伏击大皇子一事,是张让吩咐他们干的?” 郭斌道:“张让不过是个宦官,如何能使唤得动太平道出动这么多人高手,这么大的阵势来对付大皇子?况且,即便大皇子被杀了,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袁绍道:“若是能结好二皇子,天子百年之后,便能...” 说到这里,连袁绍自己都不信了。即便是未来大皇子登基,也是需要宦官的啊。既然张让能辅佐天子刘宏,如何便不能继续辅佐刘辨?张让不仅对何皇后有恩,而且他张让的儿媳妇就是何家的女儿啊!凭借如此亲密的关系,未来刘辨登基,不宠信他张让宠信谁?他又何必非要冒着族诛的风险,勾结太平道,谋害大皇子呢? 郭斌见袁绍的表情,知道他亦想到了其中的不妥,便开口道:“若张让是被胁迫呢?” 袁绍忙道:“哦?潜阳是指,被谁胁迫?太平道么?” 郭斌学着电视里谋士们的样子,骚包地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见袁绍没有理他,也不尴尬,继续道:“本初兄可还记得当日在徐奉府邸,马元义对徐奉说的话?” 袁绍道:“可是他们要造反的话?为兄亦多次与国舅爷提过此事,只是国舅爷似乎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郭斌道:“正是此事。太平道举事在即,又何必多次一举刺杀大皇子呢?此事不论成败,必会引来朝廷追查,到时太平道举事一事提前泄露,他们绝对是得不偿失!再说,大皇子年方十岁,又非独子,又尚未封爵。即便刺杀成功,亦难以引起太大的风波。” 袁绍不自觉的点点头,道:“那么,依潜阳之意,张让是受了谁的胁迫呢?” 郭斌道:“本初兄想想,若是大皇子不幸身亡,那么谁会是储君人选?” 袁绍道:“自然是二皇子协。二皇子生而丧母,天子对他亦颇多愧疚。兼且他天资聪颖,又自小在永乐宫长大,由董太后悉心抚养,年纪虽小,却举止端庄,据说深有人君之相。只是二皇子年岁尚小,今年亦不过三岁,又怎会。。。” 实际上,刘协此时不过两周岁,只是古人常以虚岁来计算年龄,因此袁绍才说,是三岁。 说到这里,袁绍又一次震惊坐起,张口结舌道:“难道,难道,依潜阳的意思,胁迫张让的不是太平道,而是,而是...” 郭斌也站起身,道:“不错,小弟指的,就是董太后。” 袁绍心中震惊,却也不得不赞同,就目前的情报来看,郭斌这个推测是最接近事实的。因为董家要维持外戚的地位,要继续形成对朝局的巨大影响力,天生的便与新的外戚处于敌对状态。刘辨若是个没有外家扶持的皇子,董太后自然愿意摆出慈祥的样子,抚养刘辨,然后顺理成章地继续他们一手遮天的日子。 可是刘辨的母亲何皇后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仅通过贿赂十常侍登上皇后宝座,还毒杀了刘协之母王美人,更是哄得天子刘宏将何进封为河南尹。这个河南尹就像是清代的直隶总督,乃是天下督抚之首,比现代的北京市长权位要大得多了。 因此,有强有力外家支持的刘辨,便被董太后排除在外了。甚至劝说天子,将其养在道观,以免沾染了其母何皇后的戾气。其实,这何尝不是让天子疏远大皇子刘辨而施的手段呢? 而董太后借着天子刘宏对刘协生而丧母的怜惜与歉疚,将他养在永乐宫中,以期有朝一日,他得登大宝。那么刘协一直以来倚为外家的董家,便又成了最得势的外戚。端得是好算计! 日前,郭斌进京时,对天子刘宏所说重嫡庶之别的一番话,固然是得到了士人阶层的支持,却也毫无疑问地得罪了盼着刘协登基的董太后一派。 而天子刘宏事后让刘辨进东宫就读,基本确立了刘辨的储君地位,就成了事情的导火线。 于是,董太后要除掉刘辨,以达到釜底抽薪的目的,也便解释得通了。盖因若刘辨死了,得利最大的便是董家了。 至于陷害郭斌,只是捎带手的罢了,一个小小的亭侯,还看不在他们眼中。 想必董太后手中有张让的把柄,方能指挥得动他提议让刘辨到阳翟“观察世情”,并让江湖人士刺杀刘辨。如此,若是大事成功,便是大吉大利,天天吃鸡;若是失败了,也无论如何牵扯不到董家的头上。 这狗血的剧情,在后世看惯了宫斗电视剧的郭斌看来,自然是闻一知十,毫无新意;于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袁绍来说,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不错,历朝历代,涉及到皇位传承的问题,都是关系到国家稳定的大事,却也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准备 与袁绍的密谈进行到深夜,郭斌方才离去。一番话将袁绍听得心惊胆战的同时,亦升起无边的斗志。年轻的袁绍一直是一个自信心满满,坚信自己能够开创一番伟业的人。如此心怀大志,阳光热情之人,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光华,在无形中吸引着他人。似乎,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 因此,袁绍才能年纪轻轻便能安下心来隐居洛阳“养势”,而且交游士人,出入权贵府邸而能不卑不亢,这都是自信心使然。否则他为什么能凭着白身便能在身边聚集起一批能人异士?若只凭着家族的余荫,便会如袁术一般,身边聚集起一批酒肉朋友,又如何能在历史上留下偌大的名声?如何能够在青、幽、并、冀四州之地广受爱戴? 第二日一早,当刘辨起床之时,看到了五个手持长~枪,穿着毛毡所制的奇异军服的郭大五人,以及一旁的郭斌和袁绍侍立门口。 经过仔细深入的交谈,郭斌与袁绍决定不向刘辨透露实情。毕竟他年龄尚小,恐怕受到惊吓。而且他此来阳翟,若是没有什么收获就回京了,也太对不起何进的一番嘱托以及天子的殷殷期望。若是刘辨知道了真实情况,于阳翟城中便畏畏缩缩什么也不敢做的话,在天子心目中就不是加分了,恐怕何进以及一众支持刘辨的文官的谋划亦要落空。 于是二人决定在保证刘辨安全的前提下,让他在阳翟多多活动,在许多方面都要有一定的表现才成。 郭斌命郭大五人贴身护卫刘辨,这五个人都受过华佗的训练,习得华佗分别根据熊、虎、猿、鹤、鹿五禽捕食或行走的动作所演化出来的外家枪术,揉和了现代拼刺术在其中,而且利用精妙的步法,灵巧走位,互相掩护,分进合击,端得是妙用无穷。 若由郭大五人同时使用,防守之时,前后左右互相呼应,面面俱到,便仿若刺猬一般,周身都是利刺一般的长`枪;攻击之时,滚滚枪影层层叠叠而来,虽无高深浑厚的内力,却是连绵不绝,而使人疲于应对,端得是厉害非常。 初从京师回来时,众人曾经对练过,若说单打独斗,五人并非特别厉害,只比一般的士兵强出一头,可若是五人结成阵势,即便以关、张、赵云,又或者是郭斌之能,亦难以在百招之内取胜。因此,用他们五个人来护卫刘辨,只要不是张梁以及当初与赵云对战的那人亲自前来刺杀,便万无一失。 见刘辨出来,众人连忙施礼。 刘辨并非首次见郭二,却是第一次见他穿新式军服,当下好奇非常地在五人身边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遂向郭斌问道:“伏龙亭侯,这衣服是哪里的式样?我怎么从未见过?” 郭斌忙躬身道:“不敢,大皇子便直呼微臣表字即可。”见刘辨点头,郭斌继续道:“至于这身衣服,是我伏龙山庄的部曲所用的制式军服,也是部曲的礼服。因毛毡防风耐磨,保温性好,便以之做秋冬军服,上衣下裳分开,使得运动愈加灵活。故此,不必穿得太厚,亦能上阵拼杀,又不虞冻伤。平时穿起来有肩有领,更是英武非常。” 只听得刘辨双目愈发明亮,待郭斌说完,便急切地道:“可否也与我做一件?” 听到这里,跟刘辨同来,负责伺候他起居的老太监忙道:“大皇子,万万使不得,朝廷自有法度,大皇子穿衣岂可与戍卒部曲等同?” 刘辨听了,道:“张老,你看这身衣服如此英武,哪里便能看出是戍卒部曲了?况且伏龙亭侯不也穿着呢吗?” 郭斌见状,对刘辨刮目相看。对方一个老太监,虽说是从小服侍他的,可他贵为皇子,却能如此和颜悦色的与他商量问题,讲道理。只这么一件小事,便足以见得,他自小在道观中长大,耳濡目染下,确是养成了与人为善的性格。 当下郭斌和颜悦色地对那张老太监道:“无妨,大皇子既是微服出巡,自不能再有那许多排场,若穿了此军装,正可隐蔽身份,于护卫大皇子安全,可更有保障,张老你看可好?” 见郭斌没了之前的横眉怒目,那老太监受宠若惊,况且大皇子安全始终是放在第一位的,便连忙点头同意。 这老太监,姓张名成,自小家贫,方寻了路子净身进宫,只为一口吃食罢了。早年在宫中处处受欺负,于一件事中受到牵连,因何皇后相救,方逃得性命,故此一直随身服侍刘辨,便似对自家的晚辈一般,处处呵护,即便刘辨养在道观那几年亦是如此。故此,他与刘辨感情颇深,昨日郭斌率两人就敢于乱军之中闯阵营救,惊叹敬佩之余亦是对其好感倍增。之所以说了那一番话,亦是一片护主之心。 郭斌通过袁绍了解了这一番始末,方对张成印象大改。他亦是当初吃了张让的暗亏,差点遭到士人阶层的唾弃,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方对太监存有很深的戒心,此前对张成横眉怒目亦是戒心使然。 于是,郭斌将被服厂中的熟练工连夜制好的小号军服与牛皮做的崭新靴子交给张成,让他去服侍刘辨更换衣服。 要说郭斌自从知道刘辨也来了阳翟,就盯上了他。为什么?商机啊! 人类自从直立行走就有一个习惯,那便是模仿。这也是人类学习能力的体现:通过模仿,小孩子学会了说话、走路;通过模仿,人们才能学会木工、瓦工等新的技能。那么模仿什么人呢?自然是身份地位更高,能力更强的人了。 原始部落中,见到勇士拿了个虎皮裙穿上,男人们便努力打猎,即便没有虎皮,拿个猪皮总可以吧?后世明星或者网红用个什么化妆品,穿个什么衣服,粉丝们就上网搜某某明星同款。即便是笔者,亦在电脑旁堂而皇之地摆了个大司马同款的搪瓷杯子,这就很有灵性。 再说这个时代,天子刘宏之所以能在京中大开博览会,并将其中的好产品冠以皇家专用的名头,不就是利用群众跟风模仿的心理吗?当初有人进贡了刘宏几匹驴子,刘宏很是高兴,便喜欢上了在宫城内骑驴乱跑。于是京城内外烟尘滚滚,尽是骑驴的权贵,一时间洛阳驴贵。 郭斌便想着利用刘辨小孩子爱穿新衣服的特点,给他连夜制作了一套更精致的军服,只是没有领章与肩章罢了。而鞋子则用了上好的牛皮做鞋帮,并用猪油将其打磨的锃光瓦亮,鞋底依旧是千层底,因此既舒适又好看。 于是,当刘辨换上一套新军装出来时,当真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刘辨继承了老刘家的好相貌,皮肤白嫩,高鼻梁,大额头,眉毛齐整,眉角略微上翘,一双大眼中透着聪明与和善。身高已近一米三,在此时的同龄人中算是高个子,只是身材略显瘦削。 他自小养在道观之中,性情柔和,与人为善,因此面相上就略显柔和而威严稍缺。此时穿上新式军装,因为有垫肩,原本略显瘦削的身材便愈发匀称起来,人也带了一股子英气。配上锃明瓦亮的牛皮靴子,走起路来踏地有声,益发显得成熟稳重许多。 看了众人反应,刘辨对这一身军装愈加喜爱,对郭斌道:“多谢亭侯赠衣。” 郭斌道:“若大皇子喜欢,我再命人为大皇子多做几套,待大皇子回京时,一同带回去。” 看到兴奋异常的刘辨,郭斌心中窃喜不已:“在京中也开个成衣铺子,专卖阳翟的军装,想必能大赚一笔了。刘辨这一身衣服一穿,无异于卖家秀了。” 刘辨换装完毕,郭斌便带着他往城西去了,随行的除了郭斌和袁绍,还有戏志才、郭嘉、赵云、关羽、张成,以及郭大五人和随行的十个护卫。至于徐庶,现在郭斌的手下众人中数他最忙,他带着十几个学生,不但要调度人手,还要从各处调运物资粮草,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可是他仿佛亦乐在其中,从未叫苦叫累。 其实有了郭斌、赵云、关羽三人相随,任天下哪里也去得,只是小心不为过,更何况刘辨身份贵重,分毫不容有失。 昨日探子来报,那些去伏击袁绍的太平道并未返回阳翟城外的庄子,至于是退走了,还是隐伏一侧寻找机会,那便无从得知了。 郭斌带着刘辨来到了原来的阳翟城西门处,因为新城墙已基本竣工,新的城门亦投入使用,此处变成了内城门。故这处老城门白天便是完全打开的。而为了便于管理,亦为了维持秩序,保护安全,便只在夜间打开。 一群“衣冠楚楚”的“官老爷”前来亦未引得正在热火朝天地建设中的众人慌乱,只是有人认出领头的郭斌时,周围呼啦一声便围过来一大群拿着工具,穿着粗布棉衣的老百姓,差点将张成吓得魂飞魄散:“这难道都是乱民不成?” 却见这些“乱民”也不闹事,只围着郭斌兴奋异常地说话,竟丝毫不见面临一县长官的紧张与不适。而郭斌则亲切地叫着某个认识的后生的名字,哈哈大笑着和众人攀谈,丝毫不见紧张。而那被叫上名字的人则满脸地兴奋与激动,亦哈哈大笑着高声应和着。 戏志才与郭嘉众人则是一脸淡然,只眼中的骄傲丝毫掩饰不住,显然这种情况不是初次发生。 太祖制军装,售卖于京师,自此阳翟成衣行销天下。 --《太祖本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男儿当自强 出旧城门,便能听到仿佛金石撞击般琅琅的读书声,行不百米,便是新建的学堂,亦是阳翟县官学。 流民中五岁以上十三岁以下的孩子都被要求进入学堂学习,这亦是当初为他们发放粮食的条件之一。其实哪里算是条件了,在流民们看来,郭县令不仅管他们吃穿,还要给他们造房子,给他们找活计做,已经是再生父母了。如今又将孩子招进学堂,学认字,学算账,那几年后就是人上人了,这亦是一家人最大的希望。 要说往年,哪个不想将孩子送进学堂读书?只是有现实的困难而已。若是附近有学堂,想要送孩子上学便只需要奉上不多的束脩即可。只是孩子上学得有吧?好吧,找竹片做成书简同样可以抄书,这笔费用可以省去。可是得买笔吧?得买墨吧?这就是一笔大开销。 第二个难度,亦是经济上的困难。孩子要去读书,就没法给地主家放牛放羊,有的家里孩子多的,吃饭都不够,谁还有闲心让娃娃去读书? 可谁也没想到,阳翟出了个郭潜阳,不但免费让娃娃读书,还每天管三顿饭吃。非但如此,还让娃娃每天喝一杯羊奶,说是有营养,人喝了能长高。郭县令说的能有不对的?于是人人都嘱咐家里的孩子,喝完一定要接杯水涮一下接着喝,一点都不能浪费了。 因此,每一个有孩子的家庭,都干劲十足,不复做流民时的死气沉沉。因为有希望,生活也便有了奔头。 来到学堂附近,竟再也听不到一声劳动号子,只读书声从安静的学堂中欢快地流淌而出。 刘辨奇道:“为何此处竟无一声杂音?” 郭斌道:“只因靠近学堂,工作的人便都放轻了脚步声。” 学堂是砖瓦结构,材料都是产自伏龙山庄,瓦片已经是后世瓦片的样子了,一块瓦片能抵得上目下流行的三块。这样非但节省材料,而且省工省力,深得一干建筑人员的喜爱。非但如此,砖瓦结构的房屋可以有效抵御攻城战时城外射进来的火箭,使房屋防火的能力有大幅度提升。 看着红砖红瓦的学堂,听着里面正在学习拼音的孩子们稚嫩的声音,郭斌便仿佛回到了前世,让他精神一阵恍惚。 郭斌示意一干护卫留在门口,便带着众人往里走去。 来到一个教室门口,上面讲课的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给入门的学生们教授拼音。有板有眼,似模似样。 见到郭斌前来,那教师神情激动,飞奔出了教室,一声:“庄主”脱口而出。 这个教师正是马钧,十三岁的小马钧比半年前长高了不少,人也壮实了。 虽是几个月未见,郭斌还是马上就认出了这个“得意门生”。马钧对数学和物理学很有兴趣,当初便发明了几个小玩意儿,为庄中的生产和建设出了不少力气。如今与几个学习优异的同学一同来到阳翟的官学,一方面是为司马徽帮忙,另一方面亦是想在司马徽指导下多学一点东西。 这些小老师都是在伏龙山学堂学习过半年以上的,是伏龙山学堂毕业的首批学员。他们所学不过两千个常用字以及简单的加减乘除,只因年纪偏大,学得亦颇快,便给司马徽调用了过来,当做入门的老师。有的上午教课,有的下午教课,不上课的时候,便由司马徽给他们做老师,继续学习。 由于教师的匮乏,阳翟县的新学堂,便在这样一种教学方式中运行着。 郭斌见教室内的学生纷纷好奇地看向窗外,便笑呵呵地迈步进了教室。 面对着台下一群小脑袋,郭斌仿佛亦看到了阳翟的未来和希望。再过个十年,这些人就是他手下最忠实的守护者。他们学的是汉语拼音,是郭斌带来的力学三定律,是竖式的算式。他们将认同伏龙山庄的价值观,他们的切身利益将与郭斌休戚与共,他们会成为郭斌未来统治区域内的私营企业主,他们会成为郭斌军中的基层军官,他们会是郭斌的狂热崇拜者,他们也会是郭斌身后最强有力的支持者。 不过,现在看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只见郭斌开口道:“我便是伏龙山庄的庄主,亦是这阳翟县的县令,郭斌。” 台下众人均没有反应,一张张小脸很无辜地看着这个闯入学堂的陌生人,只使得郭斌无奈得很。 挥手阻住要说话的马钧,郭斌来到第一排的孩子面前,蹲下来问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抽了下鼻子,道:“二蛋。” 郭斌听得一头黑线,继续道:“二蛋,你是从哪里来阳翟的?” 二蛋用袖子摸了一把鼻涕,依旧酷酷地道:“赵庄。” “赵庄在哪里?” “李庄边上。” 郭斌死心了,换了个话题,问道:“你早上吃的什么?” 二蛋顿时一脸迷醉地道:“粥,里面还有肉渣渣。” 郭斌点点头道:“你全村吃的都是这个吗?” 二蛋没搭理他,仿佛还沉浸在对美味的回忆中。 郭斌无语,略带尴尬地问道:“你为什么来上学?” 二蛋道:“俺爹说,来上学有羊奶喝,俺就来了。” 看着朴实的二蛋,郭斌心中仿佛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于是,他以哈哈大笑来掩饰心中的尴尬,随即站到讲台上,提起粉笔写了起来。 在进京之前,他便命人用石膏制作了粉笔,以方便教学之用,随即便在伏龙山庄中普及开来。 现在人们书写都是用的竹简,蔡侯纸虽已经发明,却并未形成规模化生产,因此市面上尚没有廉价的纸张。郭斌忙这忙那,亦不懂得造纸术,便未曾拿出来。因此自伏龙山庄开始,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人手一个小黑板,粉笔若干。小黑板是将木头刮平,做成薄木板,再在墨水中浸泡几天而制成的。而粉笔是把生石膏加热,使其部分脱水变成熟石膏,然后将熟石膏加水搅拌成糊状,灌入模型凝固而成。 生石膏早已有之,作为一味中药被广泛使用。此时亦称细理石,又名”寒水石”,主治中风寒热,有解肌发汗,除口干舌焦,头痛牙疼等功能。 在建设阳翟县学的时候,郭斌便命人赶制了一批小黑板和粉笔,分给学生们,用以缩减教育成本。 作为学过毛笔字的郭斌,粉笔字也还过得去。倏忽间,一百来个字便出现在黑板上。 写完后,郭斌转过身来,对众人道:“我教大家唱首歌吧。” 于是郭斌开始一句一句地教,教室里气氛也终于热烈起来。 这边闹哄哄地唱歌,自然将整个学堂都惊动了,教室外面挤满了人,最后连司马徽亦被惊动了。 司马徽本来便隐居阳翟教书,并无出世为官之念。昨日因担心郭斌安危,去城门远远看了他一眼便又赶回学堂教课,连刘辨的接风宴亦未参加。今日一早,郭斌带着刘辨径直往学堂过来,亦没有通知司马徽。 司马徽站在众人后面,看到黑板上写的一百多个字,并未觉得特别出色,可是听一众顽童将其唱出来,心中却不由得激荡不已。 郭斌并未注意到站在后面的司马徽,而是在专心地教众人唱歌:“傲气面对万重浪,热血像那红日光。胆似铁打,骨如精钢。” “二蛋,是精钢,不是京酱!这臭小子,就知道吃!” “胸襟百千丈,眼光万里长。我发奋图强,做好汉。做个好汉子,每天要自强。热血男儿汉,比太阳更光。让海天为我聚能量,去开天辟地为我理想去闯。看碧波高壮,又看碧空广阔浩气扬。我是男儿当自强!昂步挺胸大家做栋梁做好汉,用我百点热耀出千分光。做个好汉子,热血热肠热,比太阳更光!” 后世黄霑先生作词的《男儿当自强》直接让郭斌毫无底线地搬了过来。 赵云、关羽、管亥这些武将自不必说,就连戏志才、郭嘉以及司马徽都深受震撼。刘辨更是小脸通红,兴致勃勃地与一众同龄人一起学唱。 刘辨今年正好十周岁,以虚岁而论,则是十一岁。十一岁的他,从未与如此多的同龄人接触过,亦从未如此不拘身份地位地与同龄人玩耍过。因此玩嗨了的刘辨竟提出要在学堂中学习。 这一增大安保难度的要求,让郭斌与袁绍头痛不已,却出乎意外地得到了张成的大力支持。 张成道:“大皇子从小便长在道观中,清心寡欲惯了,我服侍大皇子十年,从未见他如此高兴过。我知道两位亦有难处,只是做臣下的不就是要为主上分忧解难吗?” 听了这话,两人却也很难反驳。因此,从当天开始,刘辨便跟着马钧学起了汉语拼音。唔,跟二蛋坐邻桌,说是跟二蛋很合得来,这让郭斌百思不得其解。 郭斌拨了关羽所部一百人护卫学堂,并让管亥与郭大五人在教室外守卫,方带着一帮人走了。 而谁都想不到的是,一首《男儿当自强》以狂风卷落叶般的威势迅速横扫阳翟全县。 首先是在阳翟学堂中,在司马徽有意的推动下,各个班级开始传抄歌词,随后歌曲的调子亦给精通音律的司马徽记了下来,教给了各个班级的老师,第二日便由老师们教给了学生。 随即,像一阵秋风吹过。阳翟城西的建筑工地上开始零星响起了《男儿当自强》的歌声。不到下午,人们便一边唱着《男儿当自强》一边干活了。 比之此时的歌曲,《男儿当自强》词意更加浅显易懂,曲调又不复杂。在这个娱乐极端匮乏的年代,这首歌能在平民阶层迅速走红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户籍 这一日,徐庶兴高采烈地前来找郭斌。他仿佛找到了自己的春天一般,人虽累得瘦了一圈,精神却是愈发健旺,走起路来都仿佛带着风一般。 郭斌见了,忙拿起桌上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茶。 要说这茶,可是郭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得到的。不是说这时候没有茶树,文字记载表明,我们祖先在3000多年前已经开始栽培和利用茶叶树。中国西南地区,包括云南、贵州、四川等山区是茶叶树原产地的中心。由于地质变迁及人为栽培,茶树开始由此普及全国,并逐渐传播至世界各地。 晋·常璩《华阳国志·巴志》记载:“周武王伐纣,实得巴蜀之师,……茶蜜……皆纳贡之。”这一记载表明在周朝的武王伐纣时,巴国(今川北及汉中一带)就已经以茶与其它珍贵产品纳贡与周武王了。 既然茶叶早已有之,汉朝的人亦作为高端奢侈品饮用,为何郭斌要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能找到呢?因为此时尚没有“茶”这个字。 “茶”字出于《尔雅释木》:“槚,苦荼(即原来的“茶”字)也。”。 《尔雅》被称为辞书之祖,它的成书时间,上限不会早于战国,下限不会晚于西汉武帝时,故可大致认为在公元前200年左右,其记载大致是可信的。 直到唐朝,陆羽在《茶经》一书中将“苦荼”的“荼”字去掉一横,方成为现在的“茶”字。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数十尺。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树如瓜芦,叶如栀子,花如白蔷薇,实如栟榈,叶如丁香,根如胡桃。”这便是《茶经》中对茶树的描述。 郭斌直到进京,方在何进府上喝到茶水。自那以后,他才派人往巴蜀去购买茶叶。 徐庶拿起茶盏,一口饮尽,示意再来一盏,方道:“主公,城西的户籍出来了。” 郭斌很是惊喜,忙道:“哪儿呢?快让人拿进来!” 徐庶对着外面喊了一声,便有两个小吏挑着担子进来了。 看着几十册以蔡侯纸制作的户籍册子,郭斌不由佩服徐庶的耐心与毅力。 这些册子,并非依照此时的户籍记录方法记录,而是郭斌依照自己的习惯,用后世表格的形式将其记录在案。一页之中便是一户,上面记载着户主与家庭成员的姓名、原籍、现籍、出生日期,以及年龄。 拿起一本,上面写着“阳翟县西城区槐花乡大槐树村户籍册”,翻了开来,只见上面一页页写着人名与年龄,并备注有家庭住所。目前,流民财产有限,故将其财产一栏空了出来。西城区是城西新区的官称,共分为六个乡,槐花乡就是其中之一。 徐庶兴奋地道:“主公,依照吩咐,全是按照之前的要求登记,年龄亦备注了出来。这个表格之法果然是一目了然,较之以往的户籍记录之法不知强了多少倍!” 郭斌心中感慨,要说这个户籍,还真是转折颇多,亦多亏了有那十几个伏龙山学堂毕业的学生。 原来,当初徐庶将制作完成的户籍册交给郭斌时,郭斌都看得懵了:所有的户籍都书写在竹简之上,因此,亦是自右至左,竖排书写。上面写的既简略,郭斌因不知此时的规矩,看得便愈发头昏脑涨,便命徐庶从新整理。 怎么整理呢? 第一,全用上好的蔡侯纸。这蔡侯纸虽比竹简贵,却比锦帛便宜得多了,而且轻便易于携带运送。 第二,全部用表格的形式记录。每张纸记录一户人家的信息,每户平均为五人,故纸上还有许多留白,便以之作为后加人口等事项记录的所在。如此,一村十个屯,一屯为十户。故,一村一册,一册约为百页。西城区有六个乡,每个乡中分为十个村。户籍在村中及乡中各有一份,于县中亦有一份封存。 第三,亦是最重要的一点,要全部写上年龄,此年龄,是周岁。 前两个均好办,只要材料足够,多花点人力便能做成了。只是这第三点,却有点强人所难了。 为何?只因此时记录年龄的方式。 此时的户籍上,一般只记录生身年月,却不会记录多少岁。不是古人不识数,而是没这个习惯。 要了解这个问题,就要先了解为何全世界独有处于中华文化圈中的国家有虚岁一说。 在后世,每个人生下来便有年龄,可是官方记录的年龄往往与老人们所说的你的年龄小着一岁,那便是虚岁了。因此,很多人在不得不写自己年龄的时候,往往会写自己的周岁,看起来年轻嘛。 那么为何我们会有一个虚岁呢? 这不是我们的老祖宗们闲的屁股疼,非要给我们加上的,而是我们的老祖宗们所谓的年龄,与后世所谓的年龄根本不是一回事。 后世国际通用的,是以刚出生时为零岁,计算人出生后已经度过的时间长度的计龄方式。而我们的老祖宗则是出生时记为一岁,以后每到一个春节(古义即现在的立春)便增加一岁。 因此后世周岁计算的是时间长度,乃是精确的长度单位;而我国古代计算虚岁,注重的则是出生后的年份,通俗来讲,指的是年头,是一种较为粗略的计算方法。 周岁的计算方法很简单,现代人亦没有不懂的,它所代表的含义更为精确;而且以公元纪年来计算人的年龄更加方便快捷。因此近现代以来,官方多用周岁来记录。 而我国古人所说的“年十五”,指的却是出生后的第十五个年头。以较为极端的方式来说明的话,“年一岁”,指的是出生后的第一个年头,亦即所谓的“出生便是一岁”。因此,我们可能听说过“年方二八”或者是“年方十五”,乃至“年方一岁”之类,却绝未听说过“年方零岁”。只因人一出生,便是第一个年头了。 即便是除夕夜降生的新生儿,在大年初一的时候亦要称之为“年二岁”。 简单来说,便是:“虚岁从一算起,逢新年长一岁,遵农历(阴阳历);周岁从零算起,逢生日长一岁,遵洋历(阳历)。”却绝非后世网络上流传的谬误,即误以为中国人有以怀孕为生命的特殊传统观念。 这种观点认为:古时中国人认为怀孕后,新的生命已经开始。把十月怀胎作为第一岁,又叫虚岁,这一岁,铭记了远古人类繁衍的艰辛,铭记了母亲怀胎十月的孕育大恩,也体现了中国人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而因此竟误以为中国传统计龄方式无统一规则(有多种或者有地域差别),却是鸡同鸭讲,大扯其淡了。 郭斌孜孜以求于完备简洁的户籍制度,并非对徐庶的工作吹毛求疵,而是基于现实需要的。 在以农村经济(或者称为农业)为基础的封建社会,户籍制度的作用主要体现在经济、政治、军事三个方面。 在经济上,又分为:徭役与赋税。 秦汉时由政府法律规定的成年男子必须为政府从事力役和兵役。开始服役的年龄,即傅籍年龄,秦时为17岁,西汉景帝二年(前155)定为20岁。所谓“傅籍”,便是将适龄的男子登记在册,征召平民从事劳役乃至征召士兵,皆是依照籍册而来。也就是说,此时的户籍,只登录达到傅籍年龄的人。 而郭斌则要求徐庶将刚刚降生的婴儿亦要记录在册,这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辖区内的人口情况,亦为了更好地实行义务教育的方略。 自秦代以来,我国是有人头税的。乃是商鞅所创,秦时称为口赋,汉四年(前203)汉高祖刘邦下令﹐确定民年十五以上到五十六岁出赋钱﹐每人一百二十钱为一算﹐是为算赋。汉代每年八月进行户口调查﹐称作“案比”﹐即于此时征收算赋﹐因此称“八月算人”。到了东汉,也称为口算。 因此,若是朝廷要征召人力修建宫室或者征收人头税,这徐庶刚刚编订的户籍册便是依据。 在政治上,自商鞅开始便实行连坐法,一人犯罪,不仅一户要受惩罚,乡邻亦要收到惩罚,虽然很没有现代法律精神,却是一种互相监督以维持社会稳定的好制度。 在军事上的作用,则体现在征召兵役上。 以后郭斌要参与剿灭黄巾的战争,要参与诸侯争雄的战争,都需要兵员,这户籍亦是最重要的凭证,城西的三万新居民,亦成为短期内郭斌征兵的最重要兵源地。因为这些在饥荒中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弱者,他们或者不会武艺,却肯定是身体机能超于常人的。这也是后世历史上曹操招降三十余万青州兵后,能以之纵横无敌的原因:这些人都是强军! 而郭斌让徐庶在户籍上标注年龄,是为了征召士兵的方便。 为了配合这一方略,郭斌已写奏折送进京城,内容便是欲以汉平帝元始元年为公元一年。 (光和六年)秋,太祖上书,欲以汉平帝元始元年为公元一年,以方便计数,天子从之。 --《太祖本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天道 京城国舅府中,何进在空无一人的书房里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能让贵为国舅爷的何进犯难的是事,自不会是小事。日前大皇子刘辨于阳翟北遭到大批江湖人士围攻,若非袁绍、王越等人死战,加上伏龙亭侯、阳翟令郭斌救援及时,大皇子恐已遭不测。 按说,这件事虽非小事,可终究是大皇子吃了大亏。肯定要着人探查是什么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大汉皇子,并洒下海捕文书,在天下十三州一部大肆搜捕。如此便算是应对得当了,可是董太后的侄子,时任光禄勋的董重竟上书天子,借题发挥。 说什么:“今天下大旱,流民蜂起,实因东宫暗弱,德行不修。”。刘辨还没被立为太子呢,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扑了上来!还说什么:“(大皇子)威不足以镇群小,势不足以驱百邪。”,矛头直指刘辨。非但如此,董重竟然将此事认为是大皇子德行不够,使得百姓对其大肆围攻。将因董太后与刘宏母子二人十几年卖~官鬻爵将天下搞得乌烟瘴气的屎盆子扣在一个十岁的孩子头上! 只是他何进目前虽为河南尹,位高权重,在这事上却也毫无办法。否则,便容易让人说成是外戚干政。若是刘宏年幼还好说,可这时的天子已经二十七岁,御极十五载,不但经历了早年的九月政变,亲眼看着窦武、陈蕃被族诛,又亲手将李膺、杜密等人下狱;其间平灭蛮族、妖道作乱不可胜数。无论是眼光还是政治手腕都让人叹为观止,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要说他何进只是个河南尹,便是以后得以升任大将军,要让他何家满门诛灭,亦只是稍费些心思而已。要知道何进也是外戚,是天子近臣,其升迁之速是凭借裙带关系而非自身的才华。虽然现在与士人阶层关系良好,可那也只是因要对抗宦官而暂时联合而已。若有朝一日,何家被连根拔起,不要说给他鸣不平,士人们不额手称庆便是好大的脸面了。 刘辨在阳翟被围攻确是事实,围攻者是江湖人士亦无可否认,可这些都是小事,问题的关键却不在这里,是天下大旱,是流民四起! 今日与众谋士商议对策,有人认位是十常侍弄权,将旱灾的事儿瞒着天子。可天子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么大的事儿,是十常侍能瞒得住的? 要说扣下一两个小臣的奏章,不让天子看到,何进相信,而且据他所知,这事儿还不少。可这都是小事儿,即便告发了亦不可能将十常侍一举打死。况且,何进与十常侍合作的事儿多不可数,当年何皇后毒死王美人,若不是十常侍苦苦求情,恐怕何皇后已经在冷宫里哭了多少年了!而他何进亦不可能有今日的风光。 况且十常侍亦没有瞒着此事的动机,旱灾本不与宦官相关。宦官即便是一时权倾朝野,只手遮天,可毕竟只是天子近臣,其地位与权势并非出自其职位,而是来自天子的恩宠。外朝的诸如丞相、或者太尉,若是要罢免,总要有三辞三让的虚头,这是重臣的体面,亦是作给天下士人看的。而近臣的升任或罢免,则是大致出乎天子的喜好了,谁也不会为了一个宦官违拗天子的意思。 若有人非得说是十常侍蒙蔽圣听,导致天下失序,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没带脑子,大扯其淡;另一种是与宦官有仇,欲致其余死地而后快。 天下大旱,几百万贫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嗷嗷待哺。这是多大的事情?陈胜吴广之事殷鉴犹在,这件事大到足以动摇大汉的根基!岂是几个宦官能担待得起的?又岂是这十常侍敢担当的事?十常侍失心疯了?非要上赶着掺和这种事情?而天下的官员谁又会天真地认为这么大的事儿,是几个提不上台面的宦官的人头能平息得了的? 十常侍这是给天子背锅呢!因此,除了天子,谁也无法撼动他们的地位!所谓十常侍蒙蔽圣聪的话,只有官场之外,对朝政捕风捉影,对高层政治雾里看花的士人或吏员相信,但凡有点政治敏感性的官员,心里都清楚得很呢。 因此,对于现在天下大旱的事情,绝对是当今天子提都不能提的逆鳞。因为这事儿与莫测的“天道”相关,甚至关系到天子执政的合法性。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下“天人感应”的学说了。 天人感应思想起源很早,散见于先秦古籍之中。春秋时盛行的占星术,依据天体的运行推测人事的吉凶祸福,是天人感应思想的直接来源。 孔子作《春秋》,认为灾异是国君失德而引发的,并强调“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墨子曰:“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创造了“天罚”的理念。 战国后期,阴阳家邹衍“深观阴阳消息而作怪遇之变”,创出“五德始终”的学说,使天人感应思想趋于系统化。 直到汉武帝时,董仲舒揉和了孔子、墨子、以及阴阳家邹衍的理论,最终创出了较为完备的“天人感应”学说。 他认为,天子是天在人间的代表,为大一统时期的天子统治地位的合法性提供了理论依据。 另外,从人身为一小宇宙的观点出发,他认为:“天和人同类相通,相互感应,天能干预人事,人亦能感应上天。认为天子违背了天意,不仁不义,天就会出现灾异进行谴责和警告;如果政通人和,天就会降下祥瑞以鼓励。” 董仲舒可谓是用心良苦,为天子统治的合法性做背书,获得了天子的支持,却又提出了天人感应,天子的失德之处会通过上天的灾异体现出来,为制约皇权留下了一扇窗户。 只是后世的儒家学者们太过没有骨气,常常在出现灾异的时候主动为天子找理由。于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天下什么地方有地震了,罢免丞相;什么地方有大旱了,杀个大臣;什么地方发大水了,罢免个重臣。这些人,都是替死鬼罢了。 然而这一次的天下大旱,何进已无法站在干岸上轻松看热闹了,因为董重已经替刘宏找到了原因:“不是因为天子失德,而是因为刘辨不配做储君。你看,刚让他就学东宫,这就天下大旱,还受到流民的围攻,简直是天怒人怨,这种人怎么配做天子嘛!” 这一招阴险狠辣,简直是杀人不见血:既坑了大皇子刘辨,又暗地里抬了一把二皇子刘协,更是给天子刘宏找到了替死鬼,可谓是一箭三雕之举。 这件事若是给他坐实了,刘辨这一辈子非但做不成天子,恐怕连要做个太平王爷亦是千难万难。 试想一下,若是刘宏驾崩,新皇登基,谁会愿意看着这个最有资格获得皇位的人在眼前晃悠?这可是先皇的嫡长子啊,是皇位理所应当的继承人!无论是谁,坐在那个龙椅上,都会感到心虚,亦会欲处之而后快。 而且,以何进的心胸以及何皇后的野心,岂能甘愿就此认输? 想到这里,何进不由得连郭斌亦埋怨上了:“为何非得挑这么个时候给天子瞎出主意,让大皇子就学东宫?若是过得一两年,等旱灾事儿过去了,岂不是更加便宜?”却浑然忘记,当初听闻大皇子刘辨就学东宫时,一个人在书房中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的样子。 只是他与门下的谋士商量了一整天,亦未商量出个所以然来,心中实在憋闷得很。 这时,听到门外有人来报:“主公,有从阳翟送来的信件,是否立刻送进房中?” 何进闻言,道:“唔,送进来吧。” 他想到可能是袁绍写信汇报大皇子的近况,故并未如何放在心上,当看到落款是郭斌时,亦只是一愣,便继续不慌不忙地打开信件。 可是他愈看,愈是双眼发亮,待看完郭斌的长信,又拿起一同送来的奏折,打开看了起来。 看到最后,何进不由得拍案叫绝:“好一个郭潜阳,如此一番,应当便能将此事勉强揭过去了。” 当下,赶忙召集手下谋士,商议对策去了。 次日殿上,何进便将郭斌的奏折奉上,道:“臣何进,代伏龙亭侯、阳翟县令郭斌奉上奏折。” 听了这话,众大臣无不吃惊。 为什么?因为从未有过区区一个县令的奏折会在朝会之时送到天子手中,亦从未有一个县令的奏折,会经河南尹亦或者国舅爷之手转交上来。更何况何进既贵为国舅爷,又担任河南尹了。 只是,当听到竟是伏龙亭侯、阳翟县令郭斌的奏折后,除了张让浑身一哆嗦,众人马上便释然了:怪不得,原来是他。 这个阳翟县令当初在京中时,与袁术的门客家将打架,竟然亲自率三五个人便将对面一百多人给揍得惨不忍睹,可见是个愣头青。后来面见天子,对张让的一番蹂躏虽然让众人大快于心,可他竟然敢与天子称兄道弟!这落在一干老成持重的重臣心中,更是坐实了郭斌愣头青的标签。 后来听说回了阳翟,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即便不在京中亦能搅得朝堂上天翻地覆。一份奏请扩建阳翟县城的奏折,将朝堂上搅得天翻地覆,那是赞同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赞同者认为,郭斌能安置好三万流民,并将阳翟县城扩大了近一倍,那便是大大的功劳。更何况,增加的三万人口可全都是编户齐民,那可是为朝廷多征赋税做出了极为巨大的贡献啊!将郭斌夸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史上第一县令一般。 反对者认为,郭斌一个小小的阳翟县令,竟然胆大包天地想要扩建阳翟县城,这分明是违制!这分明是不将朝廷放在眼中!这种人渣和败类就应该立即抓捕砍头,明正典刑,仿佛非如此做,大汉朝明日便会亡了一般。 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们,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令的奏折搞了个鸡犬不宁。最后还是袁绍的奔走,以及何进的一力支持,才将这件事压下去。 可不管如何,郭斌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小小县令的名字,就这样深深地刻在了朝中大佬们的心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奏章 刘宏听说何进有郭斌的奏折,忙叫他呈上来。 在刘宏看来,郭斌是真会做买卖。第一次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办博览会,果然,一次博览会所得何止千万?那几万万钱的所得并未走户部的账,而是直接进了天子的内库,是可以不经过户部而直接归刘宏使用的私房钱。 就这一件,让刘宏赚了个盆满钵满,是他所做的最成功的一次买卖。要说以前,卖~官鬻爵的买卖做得多了,可从来是很难得到手下一干重臣赞同的。有的人既交了铜钱,买了官爵,却又说有铜臭味,确是恼人得很。 可这一次不一样啊,一个博览会的门票就获得了几百万钱的净收入,再加上十几个皇家专卖的产品,所得更是到了几万万。他刘宏是绝对没想到,这仅京中的商户便如此富有,若是到了明年,消息传开,天下商贾咸聚京师,还不知道能卖几十个专卖的名号呢! 即便是如此畅快淋漓的捞钱,可文武百官竟没有一个说不好的。非但如此,京中上自三公九卿,下至贩夫走卒,均对此次的博览会赞赏有加,让刘宏这个皇帝第一次享受到了众人发自真心的赞扬,实在是爽到了心底。 要说这卖~官鬻爵,也不是他刘宏首创。史书有记载,“秦得天下,始令民纳粟,赐以爵”。这时候卖的还只是爵位,买的人图的并不是爵位那一星半点的俸禄,而是能免除徭役的特权。西汉中期,边关多事,用爵位换取粮食已不足以支付庞大的军费开支,此时汉武帝进一步鼓励捐纳,决定出卖更具吸引力的官职,“卖~官鬻爵”合为一体。这官职卖得好,是因为他不仅有免除徭役的特权,更兼有实实在在的权力。 刘宏亦曾在鸿都门悬挂内外大小官爵价格表,禄位二千石的卖二千万钱;四百石的卖四百万,”三公”卖一千万。宦官中常侍大长秋曹腾的养子曹嵩,便是曹操的父亲,曾花了一万万买了个太尉,崔烈贿通灵帝保姆,半价买得司徒。 看起来虽是不少,可都是一锤子买卖,卖过了就没了。而且能花那么大价钱买~官的毕竟是少数,毕竟官位就那么多,卖一个少一个。若是将一个官职重复贩售,则有违商家诚信的原则了。 而博览会则不一样,首先,是每年开一次,也就是每年都有一次进账;其次,项目繁多,且可以灵活增减。比如这个衣服,有长袍,有襜褕﹝直身的单衣﹞、有襦﹝短衣﹞、有裙,不一而足,每一件都可作为一个皇家专用的项目。第三,这个买卖是典型的双赢啊!非但刘宏这个大汉天子得利,买得皇家专用权限的商家亦是欢喜无限,你以为这些商家哪个没背景?哪个能在京中立足的商户后面没有豪门大户的影子? 因此,此次的博览会,再没有卖官爵时士林的冷嘲热讽。 再说郭斌上次奏请扩建阳翟县城的事儿,虽然有很多重臣认为县令私自扩建城池是违制,是罪不容诛。可人家郭斌这不是上奏折了吗?要说违制不违制的,刘宏还真不觉得有什么。就像五百斤的大胖子嚷嚷着减肥,最后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减了五十斤,可以说是很成功了,可他仍然是个四百五十斤的大胖子。 郭斌扩建个几百步的小县城怎么了?他再扩建不也还是个小县城么?先不说他忠心耿耿,为朝廷增收出谋划策,即便他要造反,一个小县城还能反了天去? 再说他安置三万多的流民,对于一个县令来说,实在是了不得的政绩,一下子将辖地人口扩充了近一半,这可都是税收,都是劳役的来源啊! 虽然这么点蝇头小利还看不在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的刘宏眼中,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所谓:“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做买卖不就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嘛! 可是刘宏看重的还不是这个,他看重的是郭斌只出了一点粮食,便能将阳翟县的豪门富户迅速整合起来,使得三万多流民可以迅速为其所用。这三万多流民非但不再是阳翟县的负担,反而成了县中创造财富的新途径。 非但如此,郭斌通过这个小小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迅速将阳翟的豪门士绅拉到自己身边,以最快的速度强有力的控制了阳翟县,亦成功保证了阳翟县的安定和谐,阳翟的治安状况竟比往年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别看刘宏整日似乎不理政事,可他作为天子,自有获取消息的渠道,只要是他想了解的事情,均逃不过他的耳目。作为很有潜力的能臣,郭斌在阳翟县的一番作为早有详细的资料放在了刘宏的案头了。 就刘宏对郭斌的了解,这小子绝对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儿。要他做一件事,若不是两方三方俱能得利的共赢局面,可能他都懒得出手。 对于郭斌的奏折,刘宏很是期待。他既期待郭斌能再次漂亮地解决这个问题,又对郭斌能想出什么样的法子,来解决这个连朝中的一干重臣都挠头不已的难题而感到无比好奇。 因此,刘宏一边说着:“速速呈上来!” 一边伸出肥大的右手快步走到何进身前,一把抢过奏折便看了起来,只看得朝中诸人面面相觑。 其书略言: “祈陛下万千之福,臣伏龙亭侯、阳翟令郭斌再拜言: 臣本布衣,躬耕于阳翟,陛下不以臣卑鄙,简拔于草莽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臣不胜受恩感激,敢不鞠躬尽瘁,誓死效忠。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陛下明德。故收治流民,扩建城池,欲报陛下隆恩之万一也。” 只看得刘宏连连点头,郭斌的这一番表明决心,很是说到了他的心底:可不就是他刘宏慧眼识珠,将郭斌放到阳翟县令的位置上的吗? “日前大皇子辨微服巡于阳翟,受一干江湖人士围攻一事,微臣难逃失察之罪。然,幸有袁本初指挥得法在前,王越及五百余羽林精锐殊死奋战于后,赖宗庙之灵、陛下盛德,天幸大皇子无恙。否则臣纵万死,亦难辞其咎。” 看到这里,刘宏心中很是熨帖,郭斌不仅丝毫不提自己的救援之功,反而将功劳都推到袁绍、王越,以及五百羽林军的身上,实在是大大的忠心!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自接大皇子车驾至于阳翟,斌已令得力部曲日夜宿卫,必不至再有意外。然臣听袁本初叙述,尝彻夜难眠,思索大皇子遇袭一事。据查,伏击大皇子之人,本于阳翟城外潜伏数日,待大皇子车架抵阳翟北数十里外方骤然发动。故微臣大胆揣测,此事绝非临时起意,而必是早有预谋。”刘宏心中一凛,继续往下看去。 “然,大皇子微服至阳翟一事,微臣亦是遇袭当日方才知晓,一干贼子如何能事先埋伏?故臣以为,禁宫之中,陛下左右,必有泄密者。” 写道这里,郭斌话题一转,闭口不在提刘辨遇刺一事。 “臣尝闻,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所谓‘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臣又闻:‘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所谓‘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同‘缪戾’)而妖孽生。’此灾异所缘而起也。” 郭斌写了这么一大坨,只有一句话:“人的行为能感应上天,天亦能影响人事、预示灾祥。”这就是天人感应的学说了。 看到这里,刘宏心中一突:这个他一直不想面对的问题,终于被郭斌捅了出来。若他不能拿出个妥善的解决方案,那可真是将天也捅了个窟窿。即便刘宏宠信他,在这事上亦绝无商量的余地。 “今天下大旱,究其根本,在陛下久疾,而东宫虚悬,此天所以谴告人也。汉历既衰,当更受命。宜急改元易号,乃得延年益寿,太子立,灾异息矣。” 意思是现在的天下大旱,根本在皇帝刘宏长久患病而且太子未立,是上天用旱灾来警告世人。汉代的天命已经衰弱,应该通过改元来第二次接受天命,非但能延年益寿,立了太子,灾异也就自己停止了。 要说刘宏今年也就二十六岁,可他的身体确是已经被酒色掏空,否则也不至于三十三岁就一命呜呼了。至于说汉朝天命衰弱,应第二次接受天命,则不是郭斌的原创。当初王莽篡汉之前,就有人提出要改元来第二次接受天命的,而当时的天子汉哀帝竟真的信了,并改建平二年为太初元年。 “前汉之衰者,后汉之兴也;元始之初者,光武之始也。臣以为,宜以元始元年为公元一年,自此二岁、三岁、传至万岁,以彰光武遗德,显陛下功业也。兼可以之计算年龄,登录户籍,征召士兵,征收赋税,亦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元始是西汉时汉平帝刘衎[kàn]的年号,共计5年,元始元年即公元一年。 汉哀帝于公元前1年8月15日病死后,王莽为便于弄权,不肯立年岁较长的君主。于9月17日迎立年仅9岁的刘衎为帝,即汉平帝,次年改元元始。亦是从此时起,王莽步步高升,在元始六年平帝病死后,王莽代天子朝政,称假皇帝,臣民则称王莽为摄皇帝,王莽自称”予”。改年号“摄政”。 郭斌在奏章中说元始之初,光武之始,实际上是指从元始元年开始,王莽逐渐总揽朝政,西汉王朝的覆灭进入倒计时,而东汉之兴却孕育其中。 “陛下宜多食多动,保养龙体。非唯陛下之故,亦天下亿兆臣民之愿也!臣郭斌再拜。” 光和六年十一月,太祖上书,请立大皇子辨为太子,并祈实行公元纪年。天子召众臣议之。 --《太祖本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廷议 刘宏读完后,顺手将之交给董重,道:“你也看看郭斌的奏折。” 说着便陷入了沉思:“郭斌将天下大旱的理由都给找出来了,那便是自己身体不好,再加上东宫未立,民心不稳,上天便降下大旱来警示天下人。解决的路子也指了出来,第一是改元,这个好办,自从今夏大旱发生之时,自己便想着要改元;第二是立储君,这也不是问题。大皇子既已就学东宫,看他这一段时间的表现,虽人君之威势尚稍欠缺,却是宅心仁厚,丝毫不见何皇后的狠厉。” 董重拿着郭斌的奏折,面色虽不变,却越看越是心惊。本来毫无破绽的计策,竟因太平道拙劣的演技,让郭斌一眼看破。只是此事断不可承认,天子可不是好惹的,当初董宠官拜执金吾,是当今太后的兄长,后来却因矫称永乐太后属请,被下狱处死。 时天子年仅十三岁,竟能下令将自己的舅舅处死,可见亦是个心狠手辣的主。 刘宏看了董重一眼,想道:“光禄勋董重如今一番作为不过是为了协儿能得立储君,不至于重蹈其母王美人的覆辙,为人所害。然,吾观辨儿所为,必不是谋害兄弟之君。给协儿封个王,让他赴封地生活,不用理会这天下万民的糟心事儿,岂不是逍遥自在?” 主意已定,刘宏对何进道:“何爱卿以为,郭潜阳的这奏折是否可行?” 听话听音,何进又何尝不是人精?听刘宏这意思,是要允了郭斌奏折上的提议。 压下心中狂喜,缓缓地道:“郭潜阳虽为一县令,然心胸之开阔,眼界之宽广,不下阁臣;思虑之深远,进亦犹有不及。其所言,当今天下大旱,实因陛下龙体欠安、东宫虚悬之故,微臣更是如醍醐灌得很明白了,他的办法就是改元。可这改元,与阳翟县的户籍册子又有什么关系呢?见刘宏示意,张让不敢怠慢,忙去接了。 要说外臣不论是谁有东西要交给天子,都需要太监转呈,恐怕是为了预防诸如图穷匕见或者鱼腹藏剑之类乘机刺杀的事情发生吧。 接过张让奉上的户籍册子,刘宏仔细打量:只见这户籍册子与县衙中常见的很不一样,只从材料来看,舍却了粗大笨重的竹简,而改用轻便的蔡侯纸,使得这名为《阳翟县西城区槐花乡大槐树村户籍册》的册子很是轻巧,而且显然更加容易携带。 翻开封面,只见上面全是格子,想必是用木匠的墨斗弹成,格子里则添上了姓名、性别、出生年月、年龄、原户籍、现住址各项。他指着这出生年月,说道:“这是生于公元178年,后面标注了是光和元年,为何写的是年五岁呢?” 按照此时的习惯,确是应该写虚岁,亦即六岁才是。 何进答道:“据郭潜阳来信说,以元始元年为公元一年,至今凡百八十三载,故今年应为公元183年。光和元年,亦即178年。两者相减,所得称为周岁。” 刘宏点点头,道:“唔,此种算法倒也新颖,于计算年龄确是方便了不少。” 此时,光禄勋董重却出言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以年号纪年,乃世宗孝武皇帝初定,以祈民之和顺,国之丰泰,岂可轻废。况且贸然改变祖制,必会导致年制混乱,百姓无所适从,于此天下大旱,民心不稳之时,恐会引发骚乱。” 汉武帝谥号孝武皇帝,庙号世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使用年号的皇帝,董重所言世宗孝武皇帝即汉武帝。公元前113年武帝以当年为元鼎四年,并追改以前为建元,元光,元朔元狩,每一年号六年。但根据一些出土的文物来看,上面都标有建元、元光等年号,因此有学者认为建元、元光等年号并非后来追命。 见刘宏难以察觉的微微点头,董重顿时信心大增,继续道: “郭斌本为山野一草民,蒙陛下拔擢,本当竭忠尽智以报陛下大恩。岂知其自上任便不务正业,不是修筑城墙,就是盖房子,一点儿一县父母的样子都欠奉。现在竟敢妄议祸福,祸乱朝纲,正该斩之以谢天下,祈陛下明鉴。”说着,董重便低下了头去。 何进一听:好家伙,这董重还真是不依不饶了! 正要开口,却见看完郭斌奏折的侍中卢植出列道:“陛下,光禄勋董重之言,微臣难以苟同。郭斌虽为江湖之人,却师从于颍川司马德操,乃是名门高徒。兼且心怀仁德,腹中自有锦绣。天子将其擢拔为阳翟令,正是慧眼识珠。郭斌自上任后,扩建县城,收编流民,又登录户籍册,使为编户之民,为阳翟县增人口三万,试问天下哪一个县令有此功绩?” 卢植是士林旗帜,故官位虽不甚高,在朝中却是威望颇著,兼且文武双全,又是出了名的执拗坚强的性子,他这一开口,实在是让在场众人心中一愣。要知道以卢植在士林中的声望,他这一发话,便代表着中间派表明了态度。一时间何进自是心中愉悦畅快,暗自庆幸自己结好袁绍、郭斌等人的策略初见成效,董重却是心中一沉,不再说话。 刘宏见卢植这个强项臣子亦出言支持郭斌,心中很是高兴。 只是,卢植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继续说道:“然,诚如光禄勋所言,值此天下大旱、人心不稳之时,实不宜有改革祖制的大举动。臣以为,可先令郭潜阳于阳翟县中试行,若确实可行,则可推广天下;若是发现错处,亦可及时停止而不至于酿成大祸。至于册封太子一事,臣附议。” 卢植话音刚落,议郎蔡邕出列道:“卢侍中所言,正是老成持重之言。臣蔡邕附议。” 这下连何进亦吃了一惊,他委实没想到郭斌在京中竟还有如此人缘。这个蔡邕虽是议郎,却沉迷于文字中,不是编写史书就是作曲自娱,于朝廷大事殊不关注。今日发言,却是一反常态了。再加上他今年刚主持修完“熹平石经”,在士林中声望一时间如日中天,即便是卢植亦犹有不及,可谓名副其实的士林魁首。他这一番说话,分量之重,不在卢植之下。 而且京中谁都知道,卢植与蔡邕二人虽同为士林中名望素著的人物,却是因性格的缘故,均互相看不顺眼。 卢植此人,文武双全:既是一代儒宗马融的入室弟子,于经学正道浸淫颇深,又曾参加《熹平石经》的编写,于学术上见解独到;而且他曾历任九江郡太守、庐江郡太守,成功平息两地叛乱。在何进心中,卢植是有一件事情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可是此人狂放不羁,目无余子,不修边幅。而且不好诗词歌赋,实在是没有一个儒家大宗的样子。也因为如此,蔡邕便不太看得上卢植。 而蔡邕呢?一贯的风度翩翩,一贯的洁身自好。精通经史,擅善辞赋,犹爱书法,精于篆、隶。尤以隶书造诣最深,名望最高,有“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有神力”的评价。平日倒不似朝廷重臣,反而像是隐逸山林的出家之人多一点。也因为如此,曾一同编写《熹平石经》的卢植便不十分看得惯他。 可今日,两个互相看不惯的士林望达之人竟同时出言赞同郭斌,岂能不令众人意外?非但何进,刘宏亦是吃惊得很。 只是,少有的有这么多大臣有志一同地赞同一件事情,刘宏心中亦是安定不少。 本来嘛,改元一事并不甚露脸,不应该是天子自己提出来的,现在由郭斌提出来,众臣附议,刘宏再一同意,这件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见形势如此,董重倒是很识时务地闭口不言,没有在这件事上触天子的霉头。至于立太子一事,哼,难道太子真是那么好当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形势 远在阳翟的郭斌自然能预想到他的一篇奏折必定又会引起另一番滔天巨浪,可他却在给何进、卢植、蔡邕三人写信详细说明情况后就不去管了。毕竟,光禄勋董重之所以能就刘辨遇刺一事做文章,也只有借着天下大旱的由头了。这是刘辨的弱点,亦是刘宏的死穴。 可郭斌将天下大旱的问题解释为极其不具攻击性的“生病”,亦即刘宏患病、东宫虚悬,便较董重所提更能让刘宏接受。毕竟虎毒不食子,刘辨不仅是他的嫡长子,更是他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刘辨自幼养在道观,虽非才智超卓,却也是聪明敏锐,只是见识有限,威严不足。若由天子悉心调教几年,必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据郭斌推测,历史上的刘宏必然亦是如此做的,就看董卓进京后,会废掉刘辨而改立刘协便可知端的。若只是如后世所认为的,因为刘协口才好,会说话,便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而行废立之事,那董卓便太蠢了,亦不符合郭斌所见的外饰粗豪而心怀狡谋的董卓的心性。要知道,官场是最为锻炼人心智的所在,董卓能一路高升,即便兵败亦能升官,若真是有勇无谋之辈,那岂不是太不将观众们的智商放在眼里了么? 另外,现在刘辨已经过了十岁,若按照历史的走向,刘宏六年后会去世,届时刘辨的年龄是16周岁,已经是可以成家立业、支撑门户的年纪了,而刘协才是个八岁的小娃娃。即便根据常识推论,刘协这个八岁的小娃娃竟然比成年天子刘辨更能说会道,这不是骗鬼么?史书上可没有记载刘辨是智障又或者什么,否则刘宏何必册封他为太子?而且有记载说刘宏犹犹豫豫没有废太子,是因为何进的权势,这不更是骗鬼么? 刘宏可是十三岁就能将自己的亲舅舅下狱处死的狠人啊,他亲手将李膺、杜密等人下狱;又平灭蛮族、妖道作乱不可胜数,谁能说他是个糊涂蛋?当初他既能借宦官之手将权势滔天、朝野上下奥援无数的的党人下狱乃至处死,更不要说何进一个凭裙带关系上来的小小的外戚!要说汉末三国被抹黑及被小视的人,刘宏要排在第一位。 因此董卓在洛阳郊外迎回刘辨与刘协,就因为刘协“能说会道”,又或者他与抚养刘协长大的董太后是本家,便起了废立之心,郭斌认为纯属无稽之谈。若董卓果如史书记载,是那么一个残暴而又富有野心的军阀,岂会因一两句话便冒天下之大不韪行废立之事?再者说,若经过一夜奔波,又累又饿,看到自己的皇帝哥哥被这么个黑大汉欺负,八岁的刘协不仅没有被吓得瑟瑟发抖,却还能说出话来的话,恐怕会与一般的八岁孩子似的,边哭边道:“不要打我哥哥了。” 所以,郭斌认为,董卓之所以废掉刘辨而立刘协,很大的原因是刘辨已经接近成年了。 可是在《三国志·献帝纪》中记载了当时的情景:“卓与帝語,語不可了。乃更与陳留王語,問禍亂由起;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卓大喜,乃有废立意。” 这段话又如何解释呢?首先,最大的疑问是:当时的这一番对话是如何流传出来的?董卓?怎么会,他会跟别人说这种事么?刘辨?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会逢人便说自己是如何笨拙,竟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不如?那最大的嫌疑就是刘协了。 可是刘协贵为天子,怎么会跟臣下说这种事?这可是放在哪里都应该属于绝密的内容啊!因此,郭斌认为,这是陈寿杜撰的。 那么,陈寿为何杜撰这么一段话呢?应是为了强调刘协登基的合法性,继而强调曹魏受到禅让的合法性。 这一点,再看历史上刘辨的遭遇就可以知道:刘辨是189年四月登基,九月被废,次年便被杀死。这不是看着先帝的嫡长子碍眼是什么?恐怕此时的刘协亦盼着刘辨被杀吧? 对于刘辨的被废,所有人都知道是不对的,因此袁绍、曹操、王允、卢植等人都反对,可一旦刘协登基,就没人再管这个废帝了,为什么?因为他的政治生命结束了。众人开始站在刘协的旗帜之下,无不标榜自己忠于他们本来所反对的汉献帝。亦时时处处都会尽己所能地维护刘协的合法性,继而达到标榜自身的目的。这就是政治,冷血而无情。 因此,对于陈寿的这一杜撰,基于他忠于献帝的心思,却似乎亦是无可指摘的。 这么看来,正史,似乎亦不是那么靠得住的。 基于以上的分析,郭斌几可断定,刘辨不会被废,刘宏亦肯定会接受郭斌给他划下的道。至于给卢植与蔡邕的书信,则是一道保险罢了。可他哪里想得到,卢植为了保护郭斌,而提议将公元纪年的方法改为仅在阳翟县试行?而蔡邕恐怕亦是看到了这一点,方才出言附议的。 奏章虽是与戏志才、郭嘉、徐庶三人商议后写成的,写成后亦让三人琢磨了好久才派人送出。只是,三人虽均是才智超卓之士,可毕竟年纪尚轻,亦并未于朝廷任职,因此于朝廷上的许多规矩并不知晓,方有了如此失误。要说何进不可能没看出里面的问题来,可他却只字未提,却是值得琢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准备 不理会京中是如何的风云变幻,刘辨来阳翟已经半个多月,他的归期亦提上了日程。 虽然有诸多不舍,刘辨已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与二蛋、大丫等一众同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亦一同做了伤势痊愈的董杏儿的跟屁虫,整天姐姐长,姐姐短地小嘴儿那叫一个甜,直把董杏儿哄得,每天拿了郭斌房里做宵夜的肉干去给他们吃,让郭斌无语得很。 要说刘辨生长在帝王之家,本不缺这些肉干之类的零食,可他小孩子心性爆发,亦跟着二蛋诸人起哄。 大丫就是董杏儿在栾川县收的那个孩子,搞了半天,却原来是个女孩子。因为父母双亡,便整天抹得跟个皮小子似的。回阳翟后,便被安排进阳翟县官学,随着马钧学习拼音。 要说刘辨不愧是生在帝王家,那教育条件是没得说,从小识文断字,学起来汉语拼音也快得很。因为这些汉字他本来便认识,亦知道读法,便省却了认字这一环节了。也因此,刘辨成了班里的学习尖子,就连小老师马钧碰到不认识的字了,亦会向他请教。 就这样,刘辨整天带着二蛋、大丫、以及几个班上的同学跟在董杏儿屁股后面卖萌,蹭吃蹭喝。 其中要数二蛋最为“高冷”,他就只站在后面,吸着两条鼻涕不说话,每次董杏儿分肉干了,才伸着小手使劲儿往前凑。 因此,每当看到“沦落”为孩子头儿的大皇子,郭斌便不由抚额,心中却不由得对其产生怜悯之心。 虽然贵为皇子,而且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他非但没有得到皇帝父亲以及祖母的怜爱,却因母亲何皇后的缘故而被送到一个道人家里去生活了许多年。可能他亦是不愁吃穿,亦是备受尊重,亦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可每天所面对的却不是自己的父母,而是道人和太监。这样从小亲情缺失的孩子,可能最留恋这样被人需要的日子了吧? 十岁的孩子正是捣蛋调皮的时候,作为其父母亲长,不能包容已是不对,却还要以举止轻佻、没有国君应有的威严气质之类,荒唐无比的理由剥夺原本应属于他的未来,是否是太过残酷了一点呢?若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也像朝中大臣一般举止稳重,是否稍嫌暮气沉沉呢? 据此,郭斌甚至可以推知,长于深宫中的刘协,所谓的“举止端庄”,是否便是被调~教成了小大人一般呢? 只是,郭斌此时已经没有闲心关注这些,刘辨回京在即,一应防卫等事务的安排,还要他拿主意。 因为刘辨的到来,郭斌已将自己的闺閤让了出来给刘辨住,贾仁与赵云在县衙中的院子则让给了袁绍与王越,郭斌便在县衙大堂的后堂住了下来。白天在前堂办公,夜里来后堂居住,正是便宜。 于是,郭斌的县衙大堂便成了临战指挥部一般,热闹非常。 这时,县衙中已经布满了明岗暗哨,赵云最初调来的五百军士分了两百人在此,专责护卫县衙,反而将原来的衙役等人调到了城外军营中,由几个低级军官训练他们。虽然他们不情不愿的,奈何形势比人强,总不能放弃好不容易到手的职位吧? 故此,大堂内外均是自己人,可以随意一点,而不虞给外人听了秘密去。 只听情报似流水般报往戏志才、郭嘉与徐庶处,由他二人梳理一遍后,再上报给郭斌。 “主公,上次伏击袁公的三百多太平道人始终未曾露面。”戏志才道。 郭斌点点头,道:“唔,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见刺杀失败,惧怕官兵搜捕,便离开了;另一种是...” 郭嘉接口道:“潜伏一旁,伺机而动。” 郭斌赞赏地看了郭嘉一眼,道:“就是如此。那么咱们就依照后一种思路来继续追查,所谓小心无大错嘛。另外严密监视贾仁,要搞清楚他每天去了哪里,见了谁。” 贾仁这个县丞,自郭斌上任后便被架空了。因为一干胥吏都是各大家族的子弟,现在各大家族都与郭斌进入了蜜月期,怎么可能让族中子弟犯傻,去抱贾仁的大腿?而且一干衙役亦给调去城外军营中训练,现在县衙中全是郭斌的人,贾仁就是想仗着往日的人脉耍威风,亦没人搭理他。 而县中的一干琐事,则由徐庶把持着,最初虽尚有些生疏,可在十几个伏龙山学堂毕业的“高材生”的帮助下,很快便进入了高效运转期。或者是受了张梁的指点,贾仁干脆便不来县中了。 这时,徐庶拿着情报过来,道:“主公,从今日起,当初最先进城的一百多太平道高手,活动频繁。” 那一百多人自进城便一直潜伏在阳翟城中,没有动静。即便张梁当初刺杀刘辨时,亦不见其有何动静,至今已经大半个月了。郭斌一直命人盯着他们,没想到在刘辨要回京的档口,他们就忍不住了。 郭斌对戏志才道:“志才,看来太平道果然神通广大,现在便知道大皇子要回京了。” “主公,探子来报,城南五里处山上时有飞鸟惊起,似有大军活动,或者便是那三百多失去踪迹的太平道。”刚出去的徐庶拿着情报迈步进来道。 郭斌忙道:“哦?可已经派人去查看了?” 徐庶道:“目前,云长已经秘密派了五十人前去探查,一有消息,便会来报。” 郭斌点点头,坐了下来。 正忙碌间,董杏儿却提着两尾大鲤鱼穿堂而过,嘴里还嚷嚷着:“中午都别走啊,本姑娘亲自下厨,给你们做红烧鲤鱼!” 不知为何,董杏儿这两天迷上了下厨,每当看到端上餐桌的黑乎乎的食材之时,戏志才、郭嘉、徐庶等人均面露难色,只郭斌强忍着将所有的东西一扫而光,还很狗腿地一个劲儿的夸董杏儿做得好吃,只看得郭嘉诸人鄙视中带着无限的同情。 董杏儿走着,嘴里还嘟囔着:“奇了怪了,全阳翟的渔夫都不下河了么?这几尾鲤鱼还是本姑娘亲自下河捞的。” 只听得郭斌一头黑线:“若是杏林圣手董前辈知道他的宝贝女儿用他独步武林的手上功夫捉鱼的话,是该生气呢?还是该暗自庆幸,这好闺女真是到哪儿也饿不着呢?” 郭嘉却上了心,很是正经地向董杏儿询问了城中卖鱼码头的情况。只看得郭斌哭笑不得:郭嘉果然还是小,遇到什么稀奇事儿都要问个明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密谋 阳翟城内,东门边,一处豪华的住宅内,坐着县丞贾仁以及县尉吴义。 依秦制度,县之长官为令﹑长。新莽时曾将令﹑长改名为”宰”。《汉书》说县满万户者﹐其长官称令﹐不满者称长。实际上汉代县官称令或称长﹐有时也与其县之重要与否有关﹐不单是决定于民户的多少。令的秩为六百石到千石﹐长的秩为三百石到五百石。 也就是说,大县长官称为县令,俸禄在六百石到一千石;而小县的长官则称为县长,俸禄在三百石到五百石。 令、长之下设丞一名,以主文书、仓库和监狱。又设尉,专管武事,大县则设左尉、右尉各一人。汉代的太守、令、丞、尉皆由中央任免。 县尉与县丞同为县令佐官,掌治安捕盗之事。一般情况下大县二人,小县一人。西汉长安与东汉洛阳,则各有四尉。魏、晋、南北朝沿设。曹操初入仕途做的就是洛阳北部尉,便相当于京师洛阳北区的派出所长。 当初的阳翟,有一万三千户,是实打实的大县,故设有左右两个县尉。后来郭斌向何进要了阳翟县左尉一职,给赵云担任,右尉便是这个吴义了。郭斌初就任时,戏志才早已将县中各人的履历整理好,放到了郭斌案头,以防止他毫无头绪,忙中出错。里面不仅有各人的年龄和经历,更有与县中各大家族错综复杂的关系网。 县令相当于现的县委书记兼县长,县丞则相当于县委副书记、副县长,汉代以左为尊,所以赵云这个左尉相当于县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实权很大。而县右尉则相当于公安局副局长,是赵云的主要助手。 县右尉吴义,可谓是官场的老油子,吴家在阳翟县中亦是历代为吏,至吴义这一代方熬了个官身。因是本乡为官,故平日行事尚算收敛,在县中名声也还说得过去。 若是在平常年月,自然可以一步一步缓缓图之,慢慢建立自己的班底。可是太平道举事在即,郭斌感于形势急迫,便采取雷霆手段,直接将县中衙役调到城外训练,又从伏龙山庄调了五百军士前来,充当守军。因此,手下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吴义,亦给郭斌架空了。 只是不同于贾仁的是,吴义没有太平道这个大靠山。 贾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抵得上平民家庭一日饮食的清茶,道:“好茶,吴县尉这里,果然有好茶啊。” 吴义一笑,道:“贾县丞过奖了,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贾仁放下茶盏,身体前倾道:“指教不敢当,吴县尉可知道太平道?” 吴义心中一凛,道:“哦?吴某倒是颇有耳闻,不知贾县丞有何见教?” 贾仁一笑,道:“太平道三当家的托我给吴县尉带个话,三日后,夜里子正,请吴县尉将南门打开。” 吴义一怔,道:“夜里私开城门,可是大罪,贾县丞何必强人所难?” 贾仁喝了口茶,轻轻放下茶盏,道:“非是老哥我难为贤弟,实在是太平道张大师尊他老人家的吩咐,不容拒绝啊。” 吴义道:“贾县丞此请,恕吴某难以答应。” 贾仁慢条斯理地道:“难道吴县尉连你的亲生儿子也不管了吗?” 吴义面色一变,惊起身来,指着贾仁道:“你,你,好你个贾仁,你把我胜儿怎么了?你我素日同衙为官,难道便不存一点交情么?” 贾仁慢条斯理地道:“吴县尉不必激动,令公子好好地在一处享福,待三日后,城门开时,自会回家。” 吴义缓缓坐回去,道:“贾县丞难道不知道,吴某亦被那郭斌给架空了吗?你让我拿什么给你开这个城门?” 贾仁道:“吴县尉在阳翟县中为官多年,区区一点小事,自然是难不住你。” 吴义沉默半晌,方缓缓点头,道:“既如此,吴某只有勉力一试了。” 贾仁忙道:“吴县尉心中可有成算?” 吴义道:“镇守南门的赵忠,与我颇有交情,或可勉力一试。” 贾仁道:“那就看吴贤弟的了,三日后子正,令公子亦会在南门交与吴贤弟。” 吴义无力地点点头,叫门外小厮进来,将贾仁送了出去。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那小厮随即将一个纸条递给了烧火的佣人,又辗转几人之手,到了戏志才手中。 戏志才与郭斌道:“主公,右县尉吴义处的细作传来消息,今日巳正,贾仁到县尉吴义家中去了,谈了半个多时辰方出来。” 听到戏志才所言,郭嘉与徐庶亦凑了过来。 郭斌扭头道:“哦?志才,你怎么看?” 戏志才道:“看来,太平道果真要有大作为了。” 郭嘉道:“不错,目前以吴义的能力,能指使得动的恐怕亦只有南门的赵忠了。” 郭斌与徐庶对视一眼,均各自点头。 郭斌看向郭嘉,道:“那么,下面应该如何处置?” 郭嘉道:“想必贾仁的计谋也不过是让吴义赚开城门,或是由城外杀进来攻陷县衙,或是由城内之人刺杀大皇子后由南门出城。届时,我等只要暗伏弓箭手,待太平道主力一至,乱箭齐放,管他是不是高手,总躲不过一条命去。” 见戏志才与徐庶均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郭嘉的意见,而郭嘉顿时面露得色,郭斌便沉了一下脸,道:“不妥。” 众人大奇,徐庶道:“主公,敢问有何不妥之处?”戏志才则暗暗沉思,考虑着到底有何不妥当的地方,自己竟未曾想到? 郭斌道:“计是好计,只是非君子所为。”一摆手止住要说话的徐庶,继续道:“我何尝不知道宋襄公之事?可毕竟是我无故架空其权力在前,他有怨言亦是人之常情。况且,此番一次动荡,必将在阳翟县引发大地震,我们将贾仁连根拔起的时候,其余豪门大族如何看我们?他们会不会表面不说,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而至人人自危?” 见三人点头认同,郭斌继续道:“因此,我们此次的行动,唯一的目标是将贾仁连根拔起,只诛首恶,胁从不问!” 顿了顿,对郭嘉道:“小弟,谋算可以学习,却要记住,过分多疑并非正道,人的忠心亦不是靠猜忌试探得来的,而是以真诚和共赢换来的。你总要有独当一面的时候,包括志才和元直,亦必有独揽一地大权之时,要记着这话。在我郭斌手下做事,不必战战兢兢,有什么事,都可以放在台面上说,我们不必搞互相牵制那一套。” 徐庶激动地道:“主公之胸襟气魄,便似星辰大海,此生得遇主公,何其幸也!” 只听得众人连连点头,俱各感叹不已:有主公(大哥)若此,夫复何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暗战 下午,郭斌召吴义入县衙,在大堂中密议约一个时辰,方见吴义离开。 早有人告知贾仁,贾仁却不甚在乎:“先不说他郭斌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计划,即便他意识到了一点,又有何妨?况且只吴义的独苗在我手上,便不可能背叛我的。况且吴义所知有限,不用担心他。” 当日夜里,吴义到赵忠府上饮宴,深夜方归。 就在郭斌与一众谋士商议对策,调配人手之时,浑不知愁的董杏儿却带着刘辨和二蛋、大丫等人上蹿下跳,极尽捣蛋恶作剧之能事。 只将带着一百特种战士负责护卫工作的管亥忙了个焦头烂额。 知道即将离开的刘辨,自是另有一番不舍。可刘辨也是乖巧懂事,并不在二蛋等人面前漏口风,只是愈发珍惜这所剩无几的欢聚时光,亦愈发珍视这珍贵而没有掺杂一丝杂质的友谊。 二蛋与大丫亦想不到,这与自己一起掏鸟蛋,一起下河捞鱼,一起作弄工地上的建筑工人,一起渡过短短半个月美好时光的刘辨,竟会改变自己的一生;而若是有机会再次相见的时候,恐怕大家都已经长大成~人,亦不复幼时的无忧无虑了。 次日夜里,负责探查城南山中太平道踪迹的特种士兵终于传回消息:“据侦查,城南确有大批人驻扎过的痕迹,看规模,应在三百人左右。只是对方警觉性很高,亦轻易不会留下痕迹,恐怕都是高手。” 郭斌将情报与众人传阅,见众人看完,戏志才方道:“看来应是当初伏击袁公的太平道无疑了。” 一旁的袁绍插口道:“潜阳,这些人曾刺杀大皇子,而且一个个武艺高强,能一网打尽便一网打尽,也好给国舅爷一个交代。不过,若是实在难办,亦不用勉强。”顿了顿,道:“毕竟,保护大皇子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郭斌点点头,道:“本初兄,小弟晓得的。” 随即,对前来传信的人道:“传信给云长的部队,让他们轮换人手,十二个时辰密切监视。切记,万万不可暴露行踪,打草惊蛇。”那人领命而去。 关羽的部队化整为零,每次从营地出发,都会携带两只信鸽,以作通信之用。只是通信尚不甚完备,只能是单方面进行的。由前线的士兵放飞信鸽,信鸽会自己找回山中的关羽部队的驻地,然后再由驻地的信鸽将讯息传回阳翟城中。虽然有点麻烦,在此时已经算是极其高端高效的通信方式了。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绝密,连袁绍亦不知道郭斌是如何联络前线部队的。 戏志才道:“主公,以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太平道似乎要强攻县衙。” 袁绍咬牙道:“好一个太平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强攻县衙,谋害皇子,与造反何异?” 郭斌道:“不过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本初兄不必动怒。我们只要谋划得当,必可全歼贼军。” 袁绍只能愤愤地坐下。 郭嘉道:“大哥,以情报推论,太平道似乎是欲于强攻县衙后从南门撤离,待将我们主力调到南门之后,再向南急行,会和城南山中隐伏的太平道后,再伺机予我重击。” 徐庶点头道:“不错,届时,或是伏击我军,或是接应撤退,进入山中,自然是进退裕如。” 郭斌道:“看来太平道中亦有高人啊!如此,我等要如何应对方好,便要好好筹划一番了。” 于是,众人又兴高采烈地开始了热烈地讨论。 城内,贾仁府邸后面的一处私宅,平日里是一对聋哑人老夫妇居住在此,两人在此居住了许多年,一直平平稳稳,安安定定,与一般的老百姓并无二致,附近的居民只知道老公公姓刘,便以刘公公、刘婆婆相称。 这日夜里,夫妻两个像往常一样关上院门,往房内走去。 进入卧室,一拧放在桌上的烛台,机括声响过,床上竟出现了一个大洞。两人对视一眼,将蜡烛吹灭,那老者便往洞中行去。身法迅捷,竟丝毫不见平日的龙钟老态,完全是一副武林高手的样子。 下面空间很大,而且桌椅板凳,衣食器具一应俱全。床上坐着一人,又黑又瘦,赫然便是之前与郭斌相斗的张梁!只见他五心向天,正自盘腿打坐。 郭斌做梦也不会想到,他派人日夜找寻的太平道三号人物,后世人人皆知的“人公将军”张梁,竟躲在距离县衙不足两百米远的房子地下! 这时,只听地下室中仅有的一扇门上传来笃笃地有节奏的敲门声。那老者飞步过去,将门拉开,门外亦是一条地道,门外站着的赫然便是阳翟县丞贾仁。只见贾仁先向那老者行礼,方迈步进入地下密室。 谁能想到,平日老老实实,一言不发的一对老年夫妇,竟是武林高手,连在阳翟县万人之上,只手遮天的县丞贾仁亦对其毕恭毕敬! 贾仁在一旁站着,等张梁打坐完毕,收功起身,方上前道:“启禀师尊,吴义已前去联系好镇守南门的赵忠,城南山中亦发现了前来侦查的士兵的踪迹。”说着嘿嘿一笑,道:“看来,郭斌已然中计了。” 张梁道:“唔,但愿如此。不过,这个郭斌倒真是个人才,这么快就发现了刘老布下的饵。到时候,我等刺杀成功扬长而去之时,恐怕他的人还在山里转圈呢。哈哈哈。。。” 贾仁忙道:“还是刘老智计无双,事情才能进行地如此顺利。” 那“刘老”却只嗯了一声,似乎颇不领情,向张梁道:“但愿此次能够顺利。只是,如此大费周章地一番布置,却只为了一个小小的郭潜阳,是否值得?” 张梁道:“别看郭斌崛起时日尚短,家底之丰厚恐怕难以想象,再加上此人智计过人,手下能人无数,若能逼得他加入我太平道,必是一股极大的助力。至于刺杀刘辨,哼,只是个添头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江湖轶闻 密室中,贾仁与张梁的密谈还在继续。 贾仁见张梁对郭斌的评价竟如此之高,心中安定,因为再也不会有人为他一个屁都没放便将阳翟的实际控制权拱手让人的事拿出来说。在这件事情上,郭斌愈得人看重,贾仁便愈是安心。可是,随着心中慢慢安定,却又升起无边的好奇心来。 贾仁道:“师尊,郭斌手段厉害,这一点小人心服口服,可是想他伏龙山庄建庄不过半年,又能有什么深厚的底蕴了?” 张梁道:“哼,别小看这个郭斌,无论是英雄血,还是香皂,又或者是水泥建筑业,哪一项不是月入过千万的大买卖?可以说,郭斌以半年的作为,便积累了有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庞大家产。” “若能得到郭斌的全力支持,可以为我太平道三万精锐全部换装皮甲,并且能再给他们换上精铁兵器,亦是绰绰有余。”张梁缓缓地道。 贾仁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对于士兵来说,有甲和无甲的差距那可是大得多了。即便是官军,若非军官,亦混不上一套皮甲。以现在弓箭的威力,一副皮甲可以抵挡大多数箭矢的攻击,使得原本能划破皮肉的一剑,可能连皮甲都破坏不了。可是,皮甲所起到的作用,不仅仅是一件防御装备那么简单。有了这可以使士兵不惧矢石的皮甲,战士们胆气就壮了,就敢打敢拼。若是三万精锐可以换装皮甲,其战斗力何止倍增。 那刘老哼了一声,道:“郭斌的师傅童渊,十几岁便以一杆铁枪横扫一寨山贼,二十几岁成名江湖,自三十岁时便打遍河朔,难逢敌手。至今四十余载,江湖上传说的五大绝顶高手中,河朔神枪说的便是这童雄付。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即便是大贤良师,亦颇有不及。” 这时,贾仁真的惊住了,在他的心目中,大贤良师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郭斌的师傅竟然比大贤良师还要厉害?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了。 只听张梁继续道:“再说童雄付的几个徒弟,一个是北地枪王张绣,一个是西川枪王张任,哪一个不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日前,围攻袁绍之时,与波渠帅相斗的那个青年,想必就是他的第三个徒弟。虽未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字号,可只看他一身武艺,亦必非池中之物。” “郭斌便更不用说了,他本得到童渊亲传,武艺已颇不寻常,近日据说又习得了景室山华元化的五禽戏,气息之悠长,力量之沉厚,便是我亦难言必胜。再加上得传其师祖玉真子之玄龙枪,他日成就,恐怕不可限量啊!”张梁说着,竟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那刘老道:“是啊,童渊武艺之高固然难测,其师玉真子的一套《玄龙枪法》,恐怕更是不在当年天师道尊张陵天师之下。” 张梁道:“唔,不错。不过郭斌似乎并未得传《玄龙枪法》,否则我那日若想生出,恐怕是难了。” 刘老道:“师尊有所不知,据江湖传闻,玄龙枪乃天外陨石熔炼所铸,重逾百斤,非金非木,弹性上佳,坚韧异常。故玉真子以其枪之特性,独创一套《玄龙枪法》。这套枪法非但有枪法的灵活机变,亦借着玄龙枪沉重异常的特点,兼有马槊、锤法的凶横狠厉。于马上拼斗,战阵拼杀,固然是锋锐无筹,于江湖争斗亦是灵活有余,无往不利,堪称古外今来第一枪法。” 张梁道:“哦?难道这《玄龙枪法》便真的天下无敌?那么无论谁学会了便可纵横武林不成?” 刘老摇头道:“非也非也,这玄龙枪法必要以玄龙枪使出来,方是真正的无敌天下的枪法。只因这套枪法是根据玄龙枪的特性创制,其中许多招式亦只有玄龙枪能使出来。比如木枪可以挽出来枪花,灵动狠厉,对战时眼花缭乱,刁钻狠辣,用铁枪却无法办到;可用铁枪狠砸猛批的招式,用木枪却又威力大减,似是而非。” “那么以玄龙枪使出《玄龙枪法》便能天下无敌的话,为何童渊又仿佛并未传授郭斌呢?”张梁问道。 刘老道:“只因玄龙枪太过沉重,世间很少有人能将其使唤得动。” 张梁奇道:“哦?日前我与郭斌对战之时,他虽是力大招沉,却亦并未觉得如何难以招架,却是何故呢?” 刘老道:“这个伏龙枪法虽然凌厉机变,却有一个弱点:若外家功夫练不到,便绝难使得动玄龙枪,这还无妨,只是若内家功夫练不到,便容易反伤噬主,其反震之力无法卸去,则会伤及肺腑。若能及时以高深的内家功夫进行治疗,或可痊愈,否则,能保住一条命来便算是谢天谢地了。要想再使力练武,那更是想都不要想。据传闻,当年创出伏龙枪法的玉真子,习的乃是道家玄门气功,兼且天生神力,气息既悠远绵长,力道更是大得惊人,如此使出来方不至受伤。” 贾仁道:“只是这应属于门内秘辛,刘老如何会知晓得如此详尽呢?” 刘老橘皮般凹凸不平的脸上露出回忆的沉迷之色,道:“当年玉真子的徒弟李彦,偷偷拿了玄龙枪去与人比试,虽然赢了比武,却连续几个月未曾露面江湖。后来江湖上才传出消息,道是因李彦内家功夫尚未练到家,外功亦不够纯熟,因此伤了脏腑。是玉真子以道家玄功给他治伤,方才痊可,却似乎是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年五十而亡。” 张梁惊道:“那郭潜阳此时是否身受重伤呢?他日前与我对战之时,用的亦是玄龙枪!”言语间,对郭斌竟是十分关心。 刘老道:“这个老朽就无从得知了。不过老朽曾远远地见过这个郭潜阳,他面露红光,中气十足,实是不像身受重伤的样子。是了,他既然曾习得景室山华元化的五禽戏,想必已习得使力卸力之法,方能将玄龙枪使得进退裕如,滴水不漏。” 这个“刘老”说得不错,郭斌之所以能将玄龙枪使得威猛无俦中带着犀利狠辣,便是因当初与青衫怪客相斗受伤,往景室山求医时,曾受过华佗的指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内家枪法 当初郭斌上景室山之时,华佗问了郭斌受伤的缘由后,曾与郭斌有过这么一段对话。 “玄龙枪乃天下之至宝,亦是天下之至毒。即便是你师父童雄付之能,三十岁前亦难以灵活使用,你这小子,却真是好大的胆子。”一番话,说得郭斌嘿嘿直笑。 “你师父可曾告诉过你,这玄龙枪你现在还使不得?” 郭斌道:“当初家师将玄龙枪传于晚辈之时,确曾说过,待过两年晚辈身体长成之时方可放心使用。” 华佗点点头,道:“玄龙枪为玉真子前辈以天外陨石熔炼所铸,弹性上佳,坚韧异常,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宝器,只是若能力未足便贸然使用,必会伤及自身。” 郭斌道:“敢问前辈,究竟要何种能力呢?” 华佗道:“这就要从长兵器的利弊说起了。” 顿了顿,继续道:“凡是粗重的兵器,与人对阵之时,自然是威猛绝伦,较之短小灵活的兵刃实在是大占上风。不过也有一个极大的劣势,那便是粗大兵器容易漏出破绽,空门也大。临敌对战之时,一旦失误,空门大露,回手防御不及,便易被人一鼓而破。” 一番话,将郭斌说得大点其头。 华佗笑笑道:“要使得动这玄龙枪,双臂若是没有个千斤的力气是办不到的。想必潜阳是天生神力,方可以单凭蛮力便能使得动,否则童雄付亦不会将玄龙枪传授给你。” 郭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华佗继续道:“百鸟朝凤枪法集长兵器用法之大成,既有硬杆兵器的威猛,亦带有棍法的灵动,端得是刚柔并济的好枪法。若以玄龙枪使用起来,必可刚柔兼济,既可用于战场,亦可以之江湖拼杀。” “只是,逾是粗重的兵器,其反震之力必然亦是逾大,玄龙枪尤甚。枪身的弹抖固然可以使枪法愈加灵动,亦可借之卸去一部分力,使用之人却需要有高深的内家功夫方可驾驭得住。若是不懂的卸力化力的方法,便会伤及脏腑。令师可曾教你卸力化力的法门?”华佗道。 郭斌摇摇头,道:“家师只传授了晚辈一套呼吸吐纳的法门,却多是在战斗中,于掌握节奏所用,其中并未记载如何卸力化力。” 华佗点点头,道:“内家功夫,需要循序渐进,我观你虽受重伤,却生机不绝,想必便是这套呼吸吐纳功夫的作用。只是不知为何,令师似乎并未得传玉真子前辈玄门正宗的道家内功,方未将卸力化力之法传授给你。若依你目前的进境,以这套呼吸吐纳的功夫再练个一年半载,便勉强能使用得了玄龙枪了。” “令师因受玄龙枪启发,曾打造了一杆亮银枪。这杆枪的特性,几与玄龙枪相同:非但弹性上佳,锋锐无筹,重量上亦较木枪为重,较玄龙枪为轻,较为适中,总不至于震伤使枪之人。若以之使出百鸟朝凤枪法,则又是一番光景了。” 郭斌道:“不瞒前辈,这杆亮银枪,晚辈亦曾见过,家师已将之传给鄙师兄,确然是威猛霸气中带着狠辣凌厉。” 华佗点点头,道:“如此,我便将五禽戏中的鹤戏传授与你,并将以鹤戏为根基的卸力化力之法,一并授与你。这样,只需旬月,你伤势即可大体痊愈,待你伤势痊可,再使用玄龙枪就百无禁忌了。” 郭斌忙躬身下拜,却给华佗一把搀住,并以一股巧劲将他托起,回复原来站立的姿势。一切恰到好处,不多一分亦不少一分。 华佗道:“潜阳不必如此,你既已拜入童雄付门下,我便不可横刀夺爱,贸然收你为徒。我虽传授你五禽戏,却是为了给你疗伤,因此你我二人并无师徒之名。你可记下了?” 郭斌道:“多谢前辈大恩,晚辈记下了。” 华佗将鹤戏的练法与窍要说与郭斌后,道:“所谓卸力化力之法,其实是内家拳中身体骨骼关节运动之法。适才我将内家拳用力之法传授与你,如何将脚上的力道通过骨骼的蠕动与身体的运动传到手上,只要将其反过来用,便可将手上受到的反震之力传到脚底。要切记,人的身体便似一个大弹簧,有多少力进来,就有多少力弹出去,使力与卸力皆是如此,只是使用的方向相反而已。只要悟出了这一点,你的内家功夫便算是入门了。” “使用玄龙枪时,要切记以腰为轴,每一次与敌方兵刃相交,都要将力卸在脚底,找准攻击的时机,再如弹簧一般将其弹出去,这样,便借上了对方的力。如此,防御便是进攻,进攻亦即防御,你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己身与对方合力所发,自然可以以弱胜强。不过,天下间在力道上能强得过你之人,恐怕不多了。”华佗指点道。 内家功夫的使力方式,是通过关节一层层的运动,将力量由下而上传递的,而卸力亦是通过关节的运动,将手上传来的力量引导到脚底,这样或者是纯粹卸力,或者是借力打力,就全看当时的战场环境了。 得益于穿越而形成的高超的悟性(也就是领悟力了),郭斌很快将内家拳借力打力的方法学会,所欠缺的只是火候与熟悉程度而已了。也因此,在张梁围攻袁绍之时,郭斌可以用玄龙枪打得热火朝天。 其实,当时郭斌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因为玄龙枪自重大,挥舞起来惯性就更强,若是借了马力的冲击,在冲阵之时自然是无往而不利,所以郭斌先前冲阵时能够如下山猛虎般全无一合之敌,很大程度上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若是太平道众人皆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手中所拿不再是各类杂乱不一的兵器,而换成是长枪重戟,那么郭斌很可能会被穿成糖葫芦,他脑子秀逗了才会那么冲阵。 而在与张梁的拼斗中,郭斌方才有机会用上华佗所授的内家功夫。全身以腰为轴,挥动起玄龙枪来纵横捭阖,锋锐凌厉,威风霸气。这也是郭斌首次毫无挂碍地畅快淋漓地全力施展,亦是他首次可以如此百无禁忌地使用玄龙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鬼才 贾仁后宅地下密室中。 “四日后一早,刘辨便要回京,前一天夜里务必将其击杀,以逼迫郭斌背反朝廷,加入我太平道中。”张梁对贾仁道。 贾仁躬身道:“启禀师尊,到县衙内的地道早已完工,直通到后堂小人的闺阁内,刘辨的居所,便在隔壁院中。三日后,城中潜伏之人集合起来作强攻县衙状,以吸引守军注意力,师尊即可借此地道直抵县衙后堂,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刘辨小儿杀死。” 张梁道:“嗯,此番行动,刺杀刘辨固然重要,亦要保全我太平道精锐,子正时分,不管是否成功,必须迅速撤离,不得恋战。”见贾仁点头记下,继续道:“另外,南门之事,至关重要,你务必再三确认,确保不出意外。” 贾仁道:“师尊请放心,吴义之事,我心中早有谋划,必不会有纰漏。” 对于贾仁在阳翟县中的能量,他还是很放心的,即便现在被郭斌架空,以他的潜在势力,亦足以保证计划按时实施。 张梁点点头,道:“城外山中的人布置的如何了?” 贾仁兴奋道:“请师尊放心,城外由波渠帅亲自监督,必然万无一失。阳翟城中大军不来则已,若敢追过来,必叫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说这句话的时候,贾仁心中满是复仇的怒火。是的,他对郭斌集团满腹的怨气无从发泄。自从郭斌任阳翟令,他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非但权力被架空,在县中的影响力亦是直线下降。往日跺跺脚阳翟县都要抖三抖的贾县丞,愈发受不了这种身份和地位的巨大落差。即便张梁很看重郭斌,想把郭斌招揽进入太平道中,他亦要狠狠地咬下他一口肉来,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阳翟县衙,大堂。 虽是深夜,这里依旧是灯火通明。大堂中人来人往,繁忙之中稍有些乱。 不过,郭斌看着这些初次面临战事的手下们,能够达到如此水准,心中便很是欣慰了。 帮助徐庶打下手的十几个学生亦在大堂中,他们目前的任务是分析和筛选密报,并将其整理出来交给郭斌。学生们对于能够凭借半年来所学的知识参与到如此绝密的大事中很是高兴,对能够帮得上郭斌的忙而感到激动兴奋。每每抬头看到正在与戏志才诸人商议军情的郭斌,众人便升起一种能与郭斌共同奋斗的荣誉感,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 郭斌对戏志才道:“志才,城内的太平道有什么动静?” 戏志才道:“近段时间,安静了下来,并未有什么异常。” 郭斌点点头,心中却是放心不下来,在这紧急万分的时刻,敌人愈是安静,便愈是使人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对手憋着什么大招儿呢。 郭嘉看了看郭斌脸色,道:“大哥,情报显示,凡是有太平道潜伏的住户,最近用火油似乎多了起来。” 徐庶惊起道:“什么?!” 郭嘉点点头,道:“正如元直兄所想,恐怕他们要用火攻。” 郭斌惊道:“县衙附近皆是民宅,若用火攻,万一火势蔓延全城,便如何是好?” 戏志才见郭斌首先关心的是城中百姓安危,心中感慨,当下起身道:“主公仁德,乃是我阳翟全县之幸也。至于火攻一事,只要县衙内防备周全,想必不会有大事。县衙左近皆是阳翟大户,家中护院多者近百,少者亦有几十人。若太平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放火烧县的话,只这些家丁护院便能将其一网成擒。” 听到这里,徐庶想到一事,便开口道:“志才兄,如此说来,我等若是联络这些豪门大户,请他们将家丁护院派出来相助我方,岂不是可大大地缓解人手不足之患?” 郭嘉听了,摇摇头,道:“万万不可!” 郭斌奇道:“哦?小弟有何看法,不妨说来听听,元直所议之事,有何不妥当之处?” 郭嘉见众人都看过来,亦不怯场,长身而起,道:“目下阳翟之患,不在外,而在内。太平道作乱,藓芥之疾也,人心未定,豪门富户中立观望,方是心腹之患。” 郭斌听地一愣,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却仍是不动声色地道:“哦?那么你详细说说,这到底是何缘故呢?” 郭嘉道:“大哥初任阳翟令,尚不足一月,虽有安置流民之举,设建筑公司之事,可毕竟威望未立,根基尚浅。大皇子遇刺一事,县中平民或不知晓,阳翟的豪门大户却如何不知道?可目前尚无一人前来参拜大皇子,亦无一人就建筑公司以外之事有何表示,何也?便是大哥根基不足,威望未立,势不足以震慑群小之故也。” 郭斌听地缓缓点头,示意郭嘉继续。 郭嘉信心大振,接着道:“我五百军士入城之举固然于太平道与阳翟大户有莫大地震慑,却尚未表现出攻坚克难的实力。目下流民四起,乱世将至,但凡有一点眼光的,便能看得出太平道欲做反的企图,况且流民孽生,势必影响一县治安。我们如果不能表现出即便在乱世中亦可求得生存的强大实力,豪门大族如何能冒着得罪太平道的巨大风险向我等示好?” 郭嘉喝一口茶,继续道:“如今颍川全郡流民孽生,太平道乘机传教,已呈不可遏制之势。我阳翟因有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之故,流民得以安置,原住居民得以休息,可颖阴,长社,新汲,襄城等地流民总共何止十万?太平道一待势成,裹挟流民作乱,所过之处必寸草不生!若是得罪了太平道,如何能够于乱世中求存?” “不过此次太平道作乱,却正给了我们一个立威的良机。若我们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破解太平道的诡计,并将其一网打尽的话,必能震慑县中群小,于豪门大族亦是极大的威慑。如此,县中中立之豪门,必将彻底倒向我们,阳翟县方能真正成为吾等立业之基础。” 郭嘉顿了顿,见众人皆在认真思索,继续道:“此次若不得不借助县中豪门大族之力方能将太平道击败,则效果势必大打折扣。亦会造成县中豪族拥兵自重,尾大不掉之势,于以后行政与对县中之控制力,亦必然颇有阻碍。” 郭斌面色不变,道:“那你认为,我们要如何应对方妥当?” 郭嘉道:“自然是要完全靠自己的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覆灭太平道的阴谋,方能震慑县中的豪族,使之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 郭斌道:“哦?大话是好说,如何靠自己的力量,将太平道的阴谋覆灭呢?” 郭嘉道:“大哥早有乘算,又何必问我?” 郭斌笑道:“好你个小子,敢拿我开玩笑了。” 说是如此说,可是郭斌看着年仅13周岁,面对众人,侃侃而谈的郭嘉,脑海中不禁想到后世那个于官渡之战前发出十胜十败论的郭奉孝。郭嘉的形象,逐渐摆脱了当初爱哭爱闹的小弟形象,而与脑中“遗计定辽东”的那个“鬼才”的形象渐渐融合。 不愧是郭奉孝,不愧是戏志才。正是有了戏志才的悉心调教以及伏龙山庄遍布全国,初具规模的情报网,郭嘉的才智得到了极大的扩充和开发。想必再过几年,等到汉灵帝刘宏驾崩,天下混战之时,小弟定会因良好的教育以及愈加丰沛的资源支撑,超越历史上的那个“鬼才”。 当下,郭斌拍着郭嘉尚显稚嫩的肩膀,道:“小弟,说得好。”接着,转向戏志才,行礼道:“志才兄非但为斌之事忙东忙西,于教导小弟之事亦如此上心,郭斌在此谢过了。” 戏志才连忙躲到一旁,托着郭斌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敢受他的大礼。 要说郭斌对郭嘉的成长也很是关注,他之所以让他跟着戏志才,连进京时亦不将他带在身边,主要是担心他受自己影响过多,偏离了历史上的成长轨道。而若是跟着戏志才这个著名的“谋划士”的话,则其成长只有更快的。 很显然,戏志才很好地领会了郭斌的意图,在郭嘉的教育上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不仅带着他拜访阳翟县的豪门大户,增长见识,熟识人心,还带着他一起组建情报网,一起过虑和分析情报,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郭嘉如何做一个成功的谋士。事实证明,郭斌的路子是正确的。 “既如此,志才,便依计行事吧。预先警告县衙周边的大户,让他们多备泥土,水缸,就说天干物燥,要他们严防火灾。”郭斌道。 戏志才自是躬身领命不提。 如此,双方各有谋划,都觉得自己才是准备更充足,谋划更得当的一方,可结果究竟如何呢?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刘辨在最后一天,终于将要回京的消息告诉了众人,学堂中自有一番离愁别绪不提。 将所有的事情都分配下去后,人人都有事情干,郭斌这个阳翟县令却反而闲了下来。大战前的宁静更加让人紧张不安,可郭斌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就看今夜的一番实施了。此时的郭斌,初次谋划这么大的事情,可因文有戏志才、郭嘉、徐庶,武有赵云、关羽、管亥,反而心中砥定,正拿着一卷《史记》看得出神。这么多大拿在一起,若是连区区几百个太平道亦摆不平,岂不是太也辜负历史上的赫赫威名了吗? 可是,这些太平道,真的只是普通的太平道吗? (作者注:感谢未曾留言却一直支持在下的书友大大们,看着悄悄增长的红票,在下除了努力码字,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回报大家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厉兵(上) 这日,深夜的阳翟县衙灯火通明,却不再有嘈杂的人声。县衙中有三百多的明岗暗哨密布各处,人人身穿毛呢外套,手持长枪,内藏皮甲,背上斜背着勾镶,腰中挎着钢刀。这可算是伏龙山庄中,郭斌的部曲目前的标准配置了。 郭斌从一早就在伏龙山庄武库中囤积牛皮,现在将其拿出来切割好,做成皮甲,正是便宜。所以将其藏在外套下,主要是怕露富。至于腰中的钢刀,便是汉代有名的环首刀了。 环首刀诞生于西汉时期,是由钢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和淬火后制作出来的直刃长刀,是此时世界上最为先进、杀伤力最强的近身冷兵器,也是人类历史上具有非凡意义的一种兵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环首刀将匈奴打败,并间接促成了当时的欧亚民族大迁徙。 刀之所以能取代剑,成为冷兵器时代战场近战的王者,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刀的铸造成本要远远低于剑,为什么呢?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其外形设计。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剑若要铸造的长,必然要在其外形上花费更大的功夫。春秋战国时期的剑,多为短剑,能造到五、六十厘米便算是长的,原因是青铜硬脆,故青铜剑容易折断。当时人们的解决办法是加宽剑身,将剑的上半段缩窄,并通过剑脊和剑刃采用不同含锡量的方式来增强剑的韧性。 随即,剑的铸造出现了重大突破,人们发现将剑多造成多面,可以增强剑身厚度,并有效提高剑身的韧性,而防止剑身折断。秦国的长剑皆为八面,靠近剑柄处剑身较为宽大,而剑尖略细。因此,秦国的青铜剑达到了青铜剑铸造的巅峰,其剑身长度超过了80厘米,最长者将近95厘米。 到了汉代,随着钢铁产量的提高以及铁器的推广,汉代冶铁业的发展突破了青铜剑的长度限制,汉剑剑体日益轻薄窄长且剑锋更尖锐,到了东汉时期,钢铁剑彻底取代青铜剑。然而钢铁亦并非完全不会折断的神奇金属,因此,汉剑亦作多面,便有四面汉剑、六面汉剑、八面汉剑之别。四面汉剑只需将四面研磨,而八面汉剑亦即八面研磨,其所需要的手工量以及精准度,使得八面汉剑的造价之高难以想象。在那个研磨尚需要手工进行的时代,八面汉剑无疑是贵族才配装备的高档货、奢侈品。 而刀则不同,刀是单面开刃,刀背的存在便很好地解决了刀身的韧性问题,将无数铸剑大师穷尽几百年钻研琢磨,想尽一切办法要解决的剑身易折的问题,以取消一面的锋刃的奇思妙想解决了。因此说,世界真是奇妙,换个角度看问题,便可能会神奇地解决一个困扰人类几百年的世纪难题。 就好像世人在为银钱的运输和使用而着力于增强护卫力量,加强护卫武艺和训练的时候,成都商人的一张交子便解决了所有问题。亦仿佛近代全世界的大都市都在为遍布城市内的马粪发愁的时候,谁又会想到世界上竟会出现不用拉粪的汽车以及自行车,代替骑马或乘坐马车,而成为人类的代步工具呢? 刀的研磨很简单,亦不需要有太多的经验,不需要像多面的汉剑一般必须要从业多年的老匠师费尽心血地计算每面的宽度,以达到最佳的配比。刀,甚至只需要一根铁条,只要将一侧捶打变窄,并磨开刀刃便可。因此,刀的制造和维护,比起剑来,要低廉得多。 而且在使用上,长剑更注重技巧,需要使用者多年浸淫剑术,方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这就是所谓的:“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亦因此,长剑对于战场环境有很高的要求,在混乱拥挤的战场上,是没有用剑高手辗转腾挪的余地的。 与之相比,简单而狠辣的刀则不需要如贵族一般对于战斗场地挑挑拣拣,因为是一面开刃,紧急时刻你甚至可以用一只手按住刀背上与敌人角力。因此在混乱复杂,犬牙交错的战场上,适合挥砍猛劈的刀手,往往能凭借其一往无前的气势,以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勇气,将剑术高手劈得连老娘亦认其不出,再不复儒雅高贵之气质。 环首刀以其刀把上有一个近似圆形的环而得名,而能以环首命名,说明刀把上的这个环并非仅为装饰所用。 事实亦是如此,这个环首确有装饰效果,刀环上的装饰有如下几种:一是雕刻花草植物纹、云气纹、龟背纹等;二是雕刻鹤、鹿、虎、鹰、骆驼等动物造型;三是想像中的神灵怪兽,如龙、凤及辟邪造型等;四是三叶蕨草、三垒环图案等。 三国时期曹植《宝刀赋》中明确提到“建安中,家父魏王命有司造宝刀五枚,三年乃就,以龙、虎、熊、鸟、雀为识。太子得一,余及余弟饶阳侯各得一焉。其余二枚,家王自杖之。”说的是曹操在建安年间命令有司造了五把宝刀,分别在环首的位置铸上龙,虎,熊,鸟,雀的样子作为标记。太子得到一把,曹植和饶阳侯曹林(又名曹豹)各得到一把,剩下的两把,曹操则自己留下把玩。 可是若要说环首刀的环首只有装饰以及标记的作用,那便大错特错了。 环首有着很高的实用价值,它既可以起到平衡配重的效果、又可连接绳套,挂在手上,使握持更加稳定,还能坠挂饰物和刀穗。 所谓平衡配重,简单说来,便是调节环首刀前后的重量。刀刃长,前段重量便更大,若无环首的配重,横握之时,刀头便容易下垂,使用者便要花费很大的力气用来保持刀的平衡;而若有了配重,便会轻松许多了。最简单的实验,便是拿一支钢笔试一下,两指捏住中间便觉得钢笔很轻,而若仅仅捏住一头,便会吃力很多了。在现代机械的使用中,塔式起重机便能很好地诠释这个原理。 至于连接绳套挂在手上,则好理解得多了,这是为了防止战斗中被震掉兵器,亦是为了持刀时方便射箭。 为什么呢?弓箭兵一般不会再携带长兵器,其周身唯一的近战武器通常便是一把环首刀。作战之时,若将刀用绳子套在手腕上,在换作弓箭射击时,便可将刀把松开取箭,方便而快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厉兵(下) 至于勾镶,则仿佛不太为人所熟知了。 勾镶是一种汉代常见的,钩、盾结合的复合兵器。此种兵器兼具防、钩、推三种功用,一般配合环首刀使用。它的样子有点怪异:中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圆角方形薄铁板,铁板中间有一个竖起的铁锥,后面有一个握把;上下各有一个铁条,其:“胡兵(指的是少数民族军队)要五个人才能当汉朝士兵一个人用,为什么呢?是兵器、弓弩粗糙,不够锋利。现在听说颇学得了汉朝的工艺技术,却还要三个人才能当汉兵一个人用。” 可以看出,汉朝兵甲之利,是汉朝士兵能以一当五的重要原因。 汉朝的士兵身穿铠甲,手持弓弩、钢刀,与身着裘衣、手挽木弓,连箭头都是石头或骨头做成的匈奴人打仗,打不过才真是怪事。而匈奴人亦通过各种方法学习汉朝的先进技术,终于从“五打一”,进步到了“三打一”。 由此可见,所谓的“我要打十个”,在汉朝,对于身怀武艺的将领来说,似乎亦不是神话。 因此,郭斌的自以为是,闹了一个大笑话。还好郭同学脸皮之厚,便似阳翟城西城区新建的城墙之拐角,在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之厚,脸不红心不跳地向何进求了三千柄军用环首刀(当然是要付钱的),并以最快的速度列装。 (作者的话:新人新书,毕竟有许多不如意之处。在下努力摆脱小白文,意欲竭尽所能还原历史的细节,故多有诘屈聱牙,文字晦涩艰深之处。亦多有查阅资料,似论文般推演论证之处。在下也承认,本书似乎不太适合小学生阅读。另,这几天查阅资料颇多,故刚刚实现了几天的每日两更又遇挫折,望各位大大海涵。关于秦国青铜剑的详细资料,央视十套的《探索发现》节目曾为其做过专题,名字叫做《复活的军团》,好多年前的老节目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看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夜战(一) 神秘莫测的星空中只见一弯新月,低垂的夜幕下,阳翟县仿佛进入了梦想的狮子,就连西城区的建筑工地上亦再没有嘈杂而沸腾的人声,只城中某处会隐约传来一两声犬吠,随即便被浓重的夜色所淹没。 一群人似暗夜的魔鬼般,从城中各处冒了出来,借着微微的星光聚集到县衙正门侧的巷子中。 若是站在城墙上向城内俯瞰,便会看到这些人点燃了火种,并将燃起的火把插到地上。随着一声低沉有力的“点火!”,各自就着地上的火把将搭在弦上的火箭点燃。 待火苗燃起,一声鸣谪拉响了进攻的号角,亦将夜色中的阳翟县叫醒过来。 一时间,几百只点着了的箭支呼啸着飞入县衙,有的落在了房县衙中的人数,确实不少,袁绍的家将此时便在后堂中。而县衙外的民居之中,则全是羽林军。可是毕竟三方互不统属,若全由关羽来统帅,恐怕会因有人不服而产生效率低下等问题。故郭斌嘱咐袁绍,让他们各自把守后堂,以护卫大皇子刘辨的安全。 见太平道众人退走,屋顶传来关羽的呼喝声:“众军听令!关闭大门,准备迎敌!” 只见两百多人纷纷来到墙下,手中握着长枪,面南背北,单等太平道众人翻墙而过。 果然,等了片刻,便有太平道中人忍耐不住,仗着轻身功夫了得,翻上了墙头。却见迎面过来的是一柄柄森冷的长枪,功夫好的尚能扶着墙头翻回去,功夫不好的一口气接不上来,便给乱枪捅死当场。太平道中首次出现了阵亡。 太平道首领见无法翻越墙头,火箭亦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便命人将一罐罐火油扔进院墙。顿时瓦罐四碎,火油的气味扑鼻而来。其中有的竟将油罐扔到火堆之上,火堆腾地一声升腾而起,顿时烟炎张天。 关羽大惊,道:“躲到墙后,小心火攻!” 言未毕,只见又有一支支火箭从墙外飞了进来。也不射远,只往瓦罐落地的区域射落。 所幸隔着院墙,对面箭术亦不甚高超,着火的并不甚多。 这时便看出毛呢的效果了来了:有的士兵站得靠近瓦罐落地之处,虽不小心被火燎到,衣服却并未起火。只看得关羽心中大定,暗叹郭斌目光长远,这毛毡做的军服,不但保暖、耐磨,竟还不惧火烧。 可是毕竟有多处火头起来,有的亦燎到了两侧的排房,一时间院中亦乱了起来。 墙外早有站在民房上观察情况的太平道人将消息传了下来,那头领得知院中亦起了大火,喜形于色,忙命人趁着乱局翻身入墙。 顿时近百太平道人趁着忙乱之际,翻身入内。院墙下的士兵来不及阻挡,便各自以班为单位,组成阵势,在各班长的指挥下向进来的太平道攻去。 而此时院中烟炎张天,本来屋顶的弓手们可以借着院中的大火堆瞧清楚院中的情况,可看着已经与太平道混战在一处的战友,拉开的弓却怎么也射不出去了。 一时间,县衙大门处危机初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夜战(二) 县衙大堂前正混战之际,后堂突然传来激烈的呼和拼斗之声,“叮叮当当”的兵器相交声不绝于耳。 郭斌心中顿时便是咯噔一下:糟了,难道是太平道竟潜入了后堂不成? 当下不敢怠慢,忙提了玄龙枪往后堂冲去,口中喝道:“云长,这里交给你了,一定要顶住!” 关羽朗声答应道:“主公但放宽心,此处无事!”冲天豪气,直冲霄汉。 走到半路,便有军士来报,说是不知怎的竟突然从袁公的院中冒出来二十几个贼人,一个个以黄巾蒙面,武艺高强,见人便杀,连王越亦是抵挡不住,边战边退,进了大皇子刘辨休息的院子去了。 郭斌心中暗叫不好,脚下却不停歇,飞也似往后面奔去。 本来他已料到张梁必然会派人前来偷袭,寻机行刺刘辨。可是后堂全是袁绍的家将,再外围又住着五百羽林军,即便以张梁之能,要潜进来刺杀刘辨,亦是千难万难。却哪里想到贾仁早已在县衙之中的住处挖好了地道? 那处院子本是县丞贾仁的闺阁,袁绍来后便住在了里面,不知道袁本初怎么样了?若这袁家的大公子在阳翟县有个三长两短,非但郭斌自己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袁家亦不可能轻轻松松地便放过自己。 可郭斌谨记情势愈是紧迫,便愈要冷静的信条,脚下飞速前进的同时,脑中在思索着为何对方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堂出现。 猛然间,他方记起那是贾仁的院子。只因自从郭斌就职以来,贾仁便从未在院中待过,甚至连县衙亦很少来,导致郭斌一时间竟未意识到,贾仁曾在那处院中住了不下十年。 “难道是院中有鬼?按照古人常用的手段的话,能使用的就只剩下一条,那便是地道了。”想到这里,郭斌一惊:“难道真是地道?”于是他停下来,找了个班长,让他带人搜索贾仁的院子,发现地道,立即堵死。 来到刘辨院外,便看到里里外外围了近百人,全是袁绍的家将,里面的呼喝声则愈发清晰。 见郭斌前来,众人让开一条路。 郭斌近前,只见大门紧闭,上面有斧批的痕迹,便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汉子站出来道:“启禀亭侯,方才有二十几个贼人闯进了大皇子院中,我家公子与王越公子、樊阿先生、杏儿姑娘都在里面,王越公子似乎受了伤。我等欲翻墙而入,可对方分了十几个人在墙后,一见有人露头便施展偷袭,我们已折了十几个弟兄,却未能冲进去,便在此以斧头劈门,以期破门而入。” 郭斌见这汉子年纪虽不大,却是面容端正,脸色忠厚,虽甚是其貌不扬,却使人望而不敢轻侮,兼且说话条理清晰,头脑清醒,心中便留意了一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兄弟,辛苦了。” 那人面色不变,躬身道:“小人不敢称劳。” 郭斌心中愈奇,却知道此时情势紧急,非是闲话家常之时,便对那人道:“便请你带领众位兄弟跟在郭某身后!” 随即后退几步,高声喝道:“诸人退避,阳翟郭斌前来领教!” 运起神力,边往前冲,边舞动玄龙枪,狠狠地向大门中间砸去。 只玄龙枪便有上百斤的自重,加上郭斌的力量以及其前冲之势,力道何止千斤?方才被众人劈了好一会儿的大门轰然开了。 里面只听到一声大喝,随即大门木屑纷飞,门外便冲进来一个白衣玄甲的年轻枪客,顿时便有五个人向郭斌围了上来。 郭斌大喝一声,借着劈开大门时长枪上的阻力,将玄龙枪自背后绕过,边将其阻力卸开之时,亦借上了其中的一部分力道。待玄龙枪抡向那五人之时,其力道便更大了。 那五人见郭斌竟敢单枪匹马迎战,心中暗骂其目中无人时,各自施展平生绝技,向郭斌攻去,欲将这个狂妄的少年立毙当场。却见郭斌也不退避,反而抡开玄龙枪,以一往无前之气势迎了上来。 正当将要交战之时,其中一人大喝道:“退!”五个太平道高手竟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郭斌一愣,实在是想不出为何眼见交手在即,对方却忽然退却。可再看场中,只见王越满身鲜血,已然坐倒在地,董杏儿正在着急忙慌地给他包扎,而袁绍则手持长剑,站在二人身前。待搜寻刘辨时,却不见其踪影。心中大急,忙跃进场中。 张梁自郭斌破门而入时便一直关注着他,见到他方才的一枪竟然有自己“擒龙杖法”的影子,心中大惊,暗道:“这个郭斌当真非同小可,此前马元义来信说郭斌智计超群,悟性惊人,但凡是看过一遍的枪法,便能施展出来。当初我还不信,却原来此前与我一战之时,他便将这套棍法偷学了去,并揉和到了枪法之中,这实实在在是个枪术天才,大哥若是见了,定然十分欢喜。” 当初围攻袁绍时,张梁与郭斌对战所用的便是擒龙棍法。欲要擒龙,便先要堂堂正正地将其打服方可,故此杖法大开大合,全是拼得力道。在太平道中,除了与张角极为亲近之人,这套杖法并无人会使。因此,其杖法固然精妙威猛,亦是太平道中身份地位的象征。 张梁适才见郭斌枪法中竟带了擒龙杖法的影子,便心中叫糟。随张梁前来的,均是太平道中的中上层人物,亦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们各各混迹江湖多年,武功高强,眼界见识俱是上乘,又岂能不知道擒龙杖法乃是大贤良师嫡系的象征? 因此,见郭斌神力惊人,枪法中竟亦带了擒龙杖法的套路,心中认定此人必是大贤良师的弟子,方才均各后跃退开。 实在不怨他们,只因太平道到处都是密探,而且俱为单线联系,故很多时候自己人亦不晓得坐在对面喝酒的人亦是太平道中人。因此,竟将郭斌认成大贤良师张角的嫡系,认为他是潜伏在阳翟的张角的弟子,方将他放了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夜战(三) 郭斌一进场便以极大的威势震慑住场中众人,虽有二十几个太平道高手环伺,郭斌还是混若未见地来到王越身前,问樊阿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樊阿道:“无妨,只是他本来旧伤便未曾痊愈,如今一番剧斗,又添新伤,今日恐怕是无法动手了。”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回转身子,问袁绍道:“大皇子呢?” 袁绍道:“大皇子无事,如今正与郭大五人在房中。” 郭斌心中大定,来到张梁对面,道:“张前辈,此番来我阳翟县衙伤人,是何道理?” 张梁道:“其中道理,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我还是那句话,若你能投效我们,我今日便自行退去,你看可好?” 郭斌道:“我是官,你是匪,我要劝你投效官府才是,张前辈以为呢?” 张梁道:“郭潜阳,如今天子昏庸,十常侍祸弄权柄。你看天下大旱,有几个做官的能管老百姓的死活?汉家逢天地之大终,当更受命于天,天帝使赤精~子下教大贤良师此道。大贤良师常说,内以致寿,外以致理,非用筋力,自然而太平矣。治身安国至太平,乃当深得其诀,御此者道也。我观你在阳翟县中收治流民之行,颇合天道,与我太平道之教义亦颇为契合。若能加入我太平道,以你的天资悟性,必可成为下一任道首。届时,不仅可统帅我太平道三十六方,几十万信徒,更可得大贤良师的悉心教导,习得其超卓武艺,又可造福天下万民,岂不是一举数得之举?” 郭斌道:“我郭潜阳既为汉臣,自是晓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我本一山野小子,得天子看重,方得任一县父母,封伏龙亭侯,可谓深受圣上厚恩。所以救治流民,欲报陛下知遇之恩是其一,因自己心中不忍是其二,却没有使天下至太平的远大理想。张前辈此举,却是缘木求鱼了。” 张梁深知,此时并非游说郭斌的好时机,见郭斌如此说,便道:“既然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郭斌却道:“前辈此前身受重伤,郭斌若与前辈动手,便是不知好歹了。”扭头对管亥道,“中正,你来向张前辈讨教几招。” 管亥应诺出阵,向张梁拱手道:“伏龙山庄管亥,请张前辈赐教。” 郭斌之所以不与张梁动手,绝不是因为他身受重伤,而是他看出来太平道虽来了二十几个高手,却仅有四人是劲敌。一个是张梁,一个是上次围攻袁绍时与赵云对战的汉子,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老者。这些人中,以哪个年老男子给人感觉最是深不可测,是郭斌给自己留下的对手。 思忖间,管亥已与张梁动上了手,二人均是力大之辈,招式上亦是大开大合,在这个小小的院子中卷起呼呼地风声。 甫一动手,郭斌便看出张梁行动并非那么敏捷了,想是上次的伤口尚未痊愈。想也可以理解,张梁自受伤后东奔西跑的,居无定所,缺医少药,自然好得要慢得多。直到在贾仁的掩护下进城后,方能进入地道安心疗伤。加上有刘公公的协助,其伤口愈合的速度便要快很多。可是连王越这个得到及时治疗,并有这时代最好的医疗条件的人都没有好利索,更何况张梁了。自然,这里面有王越受伤过重的原因,可张梁的伤口亦未能得到很好的保养。 因此,管亥舞动长枪,以他自身所学兼拼刺法与张梁相斗,竟有来有往,一时间定不致落败。只看得一旁的郭斌暗暗点头:看来每日与高手对战论武,于武道的晋升果有非凡的效果。管亥便是一直有赵云、郭斌、关羽等人与之对战,方能有今天的进步的。 此时,一直站在张梁身后,曾与赵云交手的那人跃进场中,咬牙切齿地向郭斌道:“郭斌,今日我便来领教领教你的百鸟朝凤枪法。” 郭斌拱手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人道:“某家波才,今日我便要你的狗命!” 竟又是个历史名人,不过其名并非那么如雷贯耳罢了。只是见他咬牙切齿,一副与将自己拧烂撕碎的样子,郭斌奇道:“在下与阁下素无仇怨,阁下为何口出恶言?” 波才道:“当初你杀的那个使匕首的便是我的亲生兄弟!” 郭斌听了,面色一寒,他想起来了,波才口中所说,便是以淬毒的匕首刺伤董杏儿的那人,当下毫不退让地道:“哼!令弟以淬毒的匕首伤人,自是该杀,有什么恩怨,便在此一并了结吧!” 说着也不管波才的反应,挥动玄龙枪向他攻去。依照郭斌的脾气,他是很少动怒的,可以理解嘛,前世作为一个小屌丝,哪里有他动怒的资格?可是,此次波才的弟弟竟差点将董杏儿害死,郭斌确是动了真气。可要问他为何要如此生气,他却肯定又会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 此时,郭斌玄龙枪含怒而出,或点或戳,又或者猛抡猛砸,枪法中夹杂了棍法的套路,当真是灵如蛇,猛如虎,狠如狼。就连坐在一旁观战的王越亦看得暗暗心惊,庆幸场中的是波才而不是自己。 董杏儿自从在阳翟遇到郭斌,后来跟着他进京,又共同迎战青衫怪客,到景室山求医,到收治流民,再到阳翟城北驰援袁绍,可谓是对他了解很深了。可直到郭斌生生将波才的兄弟打死前,她亦从未见过郭斌如此暴怒,亦从未见过他能下如此狠手地对待一个人。 郭斌也会生气,气宦官,气袁术,给人感觉却是完全不同。他伤在青衫怪客之手,却没有对其有一句话的抱怨和辱骂,有的只是时常地思索和比划。董杏儿知道,这是郭斌在钻研武艺,在她眼里,他就是个傻傻的武痴。 初遇关羽时,一直只顾着与关羽切磋较技,口中谈论,手上比划的全是武学;初遇马元义时,也是如此,郭斌与关羽二人只顾着与马元义热火朝天地谈论武学,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给王越缠地头痛异常的窘迫。 然而郭斌这个武痴与人对战却从不下狠手,初遇关羽是如此,与马元义对战时是如此,对阵袁术雇佣的一干江湖人士时亦是如此,即便是在宴会上遭到袁术的百般羞辱,他亦未对其下狠手。 可是在波才的兄弟将自己伤到时,郭斌暴怒异常、那如下山猛虎般欲择人而噬的样子,即便董杏儿现在想起来亦后怕不已。 如今,对上了波才,郭斌虽然冷静了许多,却愈发让人感觉得到他的森森杀意,董杏儿不觉暗自为郭斌担心,可张开口,叫了一声:“斌哥哥。”,见郭斌回过头来,憨憨地一笑,却又只能说出:“小心点儿。”这样的话。 自从听到波才那一番话,张梁便感觉要糟。果然,郭斌的森寒杀气即便是在与管亥剧斗的张梁亦是暗暗心惊。奈何他身上重伤未愈,如今与管亥这个愣小子交手尚吃力不已,又如何能插得上手? 深知波才非郭斌的对手,张梁喝道:“刘公公!” 那老年男子正是贾仁宅邸后面的刘公公,听到张梁呼叫,心中会意,当下便要出手相助,却给波才抢先出手了。 见那刘公公与波才同时出手,这边的樊阿挥动一双肉掌,接住了刘公公的攻势。 那刘公公亦未携带兵刃,一套拳法使得古拙遒劲,密不透风,仿若一株千年的老槐树,立根深厚,弯曲虬结,变化虽然不甚繁复,可招招刚猛无俦,力重千钧,一拳下来,威力之大,足以开碑裂石。 樊阿不敢怠慢,使出五禽戏中的熊戏,与之拆招。熊戏以力大招沉见长,浑厚沉稳,却也不乏精妙绝伦的巧招。拆了数招,樊阿便觉对方力大招沉,实已臻至外家功夫之绝顶了。当下以鹤戏呼吸吐纳之法调运气血,流通经络,以熊戏稳守方寸之间,竭力抵挡。樊阿在三十许间,本来便处于体力绝佳的年纪,加上习练五禽戏日久,气息便愈发悠长。如此这般战法,樊阿是想以持久战拖垮对方,靠体力取胜。正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 只见二人拳来掌往,斗得好不热闹,其中凶险之处亦只有二人方才知晓。拳掌交击的砰砰声不绝于耳,倏忽间已斗了十几个回合。那刘公公竟愈战愈勇,橘皮似的脸上满是兴奋,仿佛绽放着光芒,熠熠生辉。他是高兴啊,想当年一双肉掌打遍江湖,能空手与自己交手的人早已找不到了,如今遇到这么个年轻人,竟能空手与自己打得有来有往,使得刘老仿佛又回到了叱咤风云的年少时期,自是愈打愈是兴奋。 樊阿却是愈斗愈是心惊,因自己平日关注医术而多过拳法,故此虽身怀绝世武功,却因缺乏实战经验而难以完全发挥出来。若非自己所练熊戏有增强体力之效,鹤戏有加速气血运行之功,再加上对方年老体衰,恐怕过不得五十招便要落败。 再看郭斌与波才,一个枪去威猛似开山,一个杖来狠辣如巨蟒,两个人招招搏命,完全不是江湖拼斗的样子。只看得两方各自担心不已。 于是,小小的一个院子,成了六大高手的角斗场,枪来杖往,拳去掌来,一时间竟是热闹非凡,其激烈程度,竟丝毫不比县衙正门的刀光剑影逊色分毫,其凶险程度更是犹有过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夜战(四) 要说波才,也是大贤良师张角的亲信之人,其所学六合杖法以灵活刁钻而闻名江湖。杖法中既有长兵器大开大合的套路,亦揉和了剑法轻盈灵敏的招法,刚柔兼济,狠辣刁钻,大贤良师以之纵横青冀二州,成就了偌大的名声,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绝上看到过有人以长鞭做武器,可他现实里哪见过什么鞭法?长鞭舞将起来,眼神儿不好的都找不着鞭稍,又如何应变?况且长鞭虽是精钢所铸,却始终是软兵器,即便挥枪格挡,鞭稍亦可打个弯儿继续攻击,而且攻击轨迹愈发不可捉摸。郭斌的玄龙枪虽是神兵利器,可碰上浑身是刺、毫不着力的软鞭,便无可施其锋锐。仿佛将百万大军部署在外的中军帐一般,精兵强将都在前线,中军帐里却是唱起了空城计。 要说举凡长兵器,最怕的便是长鞭之类的软兵器。因为鞭子灵活,若是施展得当,顺着其长柄攀上,则处处皆是长兵器的空门,使人防不胜防。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若是长鞭使不好,那便是未伤敌,先伤己,不要说临敌应战,即便是私下里练习的时候,亦要有人在一旁随时指点,一点儿都不可轻忽大意。不过很显然,以刘婆婆使钢鞭的手段,定然不在此列的。 因此郭斌见对方长鞭似毒蛇般直奔自己面门而来,只能向后跃开。顿时,与波才相斗半晌所取得的优势全部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夜战(五) 此时,铁娘子加入战圈,方才一面倒的战况便不复存在了。 波才以铁扁担招架住郭斌的玄龙枪,铁娘子的铁鞭则蹈隙而进,直奔郭斌右臂。若这一下击中了,郭斌这条胳膊即便能保住,亦要少一层皮肉。如灵蛇般的铁鞭在四周火把映照下,显得愈发诡谲万端,摄人心魄。 在危急关头,人头脑的运转速度总是快得惊人。 郭斌借着玄龙枪被波才格挡的力道向上弹起,枪尖撩向铁娘子持鞭的右手,同时枪身旋转弹抖,将铁鞭缠在了玄龙枪上。鞭上的倒钩互相缠绕纠结,在枪身上缠了个结实。如此,总算有惊无险地挡住了二人的夹击,却也惊出了郭斌一身冷汗。 正暗自庆幸之际,哪知铁娘子鞭子一抖,一团乱麻般的铁鞭竟奇迹般松了开来,可这一耽搁,郭斌玄龙枪已然回防,再想乘机进攻,却也是难能。 其实铁鞭是借着灵活机动的优势强行找出长兵器的“空门”,因为再沉重锋利的长兵器,亦只有尖上一点有杀伤力而已,只要避过了这一点,便尽是“空门”。普通的鞭法,遇到剑或者是刀这种短而灵活的兵刃,因其回防迅捷,善于寻找空门的优势便荡然无存了。可是铁娘子的铁鞭既有长鞭的柔韧灵活,又因皆为铁制,而重量远超一般长鞭。再加上长鞭挥动起来的势能,便似铁棍一般带着呼呼风声。 因此,即便是碰上用剑的高手,铁娘子亦可以凭借其长鞭的自重将对方打得哭爹喊娘,甚至可以借着长鞭的倒钩将对方长剑夺下来。 只是郭斌在与青袍怪客一战之时,领悟了刚柔并济的道理,并曾以长枪贴住长剑,用“听劲”的法门,在比武中将袁术的长剑甩脱,此时试着施展出来,竟亦一举成功,将己身的危机化解了去。 因此,局面便成了管亥与张梁对战,樊阿与刘公公对战,而郭斌则双战铁娘子与波才,这一番剧斗直把周围众人看得目眩神驰。 张梁身上带伤,不敢用劲过猛,而管亥虽是身强体壮,却又顾忌对方杖法精妙,故每一枪出去都要留下后手,断不敢将力气使全了。因此战斗就在二人互相顾忌的情况下展开,虽然枪来杖往,风声呼啸,看起来很是热闹,两人却都稳得很。 至于樊阿与刘公公二人,则拳来掌往,嘭嘭嘭地斗得不亦乐乎。两人一个是外家功夫臻于绝顶的拳法大师,一个是江湖公认武功天下第一的景室山华佗的高足,学艺近二十年,内家功夫精深醇厚,又精通人体奇经八脉,常以掌化指,攻敌穴位。二人既无兵刃,出招便愈发迅捷,因此,场中又以此二人的战斗节奏最为快速。旁人只听“啪、啪”之声,二人拳掌交击时的凶险之处,外人却是看不出来的。 变数最大,最为凶险的还是郭斌与波才和“铁娘子”的战斗。波才总以铁杖牵制郭斌的玄龙枪,给“铁娘子”创造机会;铁娘子则往往趁着郭斌给波才牵制住的一点空挡,挥动长鞭蹈隙而进。每当此时,郭斌则想方设法用枪身将对方长鞭缠住,再趁机打一波反击。只是郭斌刚柔并济的法门练得尚不甚纯熟,有几次都差点失手,给对方趁机攻进来。因此,战得最苦,最为凶险的,还是郭斌。 董杏儿如何看不出来?只是几次想出手帮忙,与郭斌枪剑合璧,共抗强敌,却总是给郭斌喝住。董杏儿身中剧毒之事,郭斌如何不清楚?为了将她身上的剧毒排出,放了多少血?剧毒差点侵入脏腑,虽有樊阿及时救治,放血将伤口的毒血排出,又施以金针,将周身大穴封住,以防毒血侵入,再每天将余毒逼出来一点,如此过了十几天才算是将毒排尽,如今又如何能够参战? 只是二人这一番为对方奋不顾身的作为,却将观战的王越看得心中一阵酸楚。 双方一番剧斗,直战了近百个回合。 忽地“铁娘子”长鞭绕着玄龙枪又蹈隙前来,可是郭斌反应稍迟了一点,竟未将其长鞭缠住!眼见对方的长鞭距离自己越来越近,郭斌只得收枪回跃,欲待以退为进。岂料对方长鞭一抖竟如影随形般向郭斌跟了过来,眼见其长鞭即将击到郭斌胸前,只要对方微微前送,以长鞭裹住郭斌脖子,再顺势一拉,他哪里还有命在? 一旁看着的众人,无论是董杏儿、袁绍、王越,还是袁绍的一众门客以及太平道众人,均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岂料,只听“噗”地一声,“铁娘子”的长鞭竟而往回飞去,铁娘子亦是手持长鞭向后跃开。 郭斌猛然回头,往左后方的屋顶看去,只见屋顶上站了一个身穿青袍的矮子,以青色长巾覆面,双手拢在袖中。 众人皆是一惊,场中几十个高手,竟无一人知晓对方是何时来的。 这时张梁开口道:“阁下处处与我太平道为难,不知是何缘故?” 那青袍矮子以一张破锣似的嗓子答道:“老子爱如何做便如何做,看你太平道不顺眼,以二打一,老子就爱出手。” 一番话,将张梁与波才、“铁娘子”三人说的均是老脸一红。 张梁道:“既如此,我太平道今日便算是栽了。”随即一挥手,道:“撤!”干净利索。 于是太平道众人缓缓退出院子,在一干袁家门客的监视下往县衙正门撤去。 因有刘辨在房中,郭斌不敢贸然追击,只由袁绍带着一众袁家门客一路监视他们退去。 郭斌则遥遥向那青袍怪客拱手致谢,道:“多谢前辈相救,敢问半个多月前在阳翟城北是否亦是前辈出手?”这人的打扮再配上破锣般的嗓音,郭斌记得清清楚楚,便是当初在洛阳城外交过手的青袍怪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夜战(六) 郭斌向那青衫怪客问道:“半个多月前,晚辈于阳翟县城北深陷太平道重围,紧急时刻得到一人以飞石相救,不知可是前辈所为?” 青衫怪客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自与太平道过意不去,又与你有甚相干?什么为你解围不解围的,老子却没注意。” 郭斌登时语塞,缓了缓方道:“无论如何,前辈救命之恩,晚辈不敢或忘,若有用得着郭某的地方,但请开口便是,只要郭某人办得到的,自会全力以赴。” 那青衫怪客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方道:“你再不去追,恐怕张梁他们便要出城了。” 郭斌道:“在下已有周全谋划,太平道此次前来的几百人,断然跑不了的。” 青衫怪客点点头,没有说话。倏地转身,纵身跃往房后,随即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 郭斌心中感叹:“艾玛,这就是高人么?来无影去无踪,对人爱搭不理的,真特么酷。” 随即摇摇头,打开房门,忙进去探视刘辨,今夜他还要有一番表演。 却说张梁带着一众太平道高手往县衙大门疾行,待来到大堂前,只见大门已然洞开,县衙正门的木质建筑已经给烧得不成样子了,太平道众人则正与军士们捉对厮杀。只见郭斌的部曲们五人一组,手持长枪交替掩护,攻击前进,招招狠辣,在四五个太平道高手面前竟能不落下风。 见时间不早,张梁招呼一众太平道人缓缓从大门退走,随即往阳翟城南门处赶去。 关羽见了,亦不追击,只指挥着三百多部曲打扫战场,扑灭大火,救治伤患去了。 张梁带着一众太平道人来到城南门处,只见城上噼里啪啦地燃着火把,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整个南门笼罩在一股难言的死寂中,使人感到恐慌与不安。 这时,一直跟在攻打县衙正门的大军后面的贾仁上前,拿着火把晃了三下,却见城墙上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将手中的火把亦晃了三下,大门便缓缓打开了。城门边,吴义迈步出来,对贾仁道:“贾兄,在下已遵照约定,将城门打开,我胜儿何在?” 贾仁道:“好,吴贤弟果然是有胆有识的好汉子,令郎在此,快快接了去吧。” 说着,将一个嘴里塞了麻布的四五岁的孩子领出来,松了绑缚,交给了吴义。 那不是失踪了几天的吴胜又是哪个? 吴义抱着自己的独生爱子,躲到一旁,让出大路来给太平道众人通过。 待近四百个太平道人从南门出去,贾仁恶狠狠地看着夜色中的阳翟县,心中的愤恨与诅咒难以言表。若是今日能将刘辨击杀的话,便不必如此仓皇地逃跑,他贾仁亦不必抛家舍业地从此流落江湖,还可以安安稳稳地继续做他的县丞,而郭斌得到张梁的看重,自然不可能继续留在小小的阳翟县了。 对于郭斌,他是又怕又恨,怕的是郭斌从未以常规的政治~斗争的手法与他斗上几个回合,只是轻描淡写地几个布置,就将他的权力给吃干拿净,其手段简直高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恨的是老贾家几代人的努力就这样,在他手上付之东流,他贾仁亦从阳翟县实际上的统治者瞬间成为闲人一个,这种巨大的落差是他受不了的,亦是他打定主意跟着太平道搏一把的最重要原因。 “可是即便流落江湖,待到太平道正式举事的那一天,我贾仁还是会回来的。到时候,这个吴义还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因此没有必要结下死仇,按照约定将他儿子还给他,以后就还有合作的机会。”贾仁暗暗想道。 按照原来的计划,今日由三百多太平道高手从正门攻击阳翟县衙,待大堂处吸引了郭斌的主力过去,便由张梁亲率近三十个高手从地道进入县衙后堂贾仁的闺阁内。此处地道早已挖好数年,只是县衙中仅贾仁一人知晓而已。 贾仁的闺阁距离刘辨居住的院子很近,本来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岂料郭斌早已料到会有高手前来刺杀,便将王越、樊阿、管亥、董杏儿、郭大五人都集中到了刘辨住处,以方便照顾伤患以及护卫刘辨。 于是,偷袭变成了强攻。所幸张梁还算聪明,将院门关闭,并命人看住院墙,但有翻墙而入的便各自使兵器招呼。这样以局部的人数优势,谋取斩首成功的做法,在策略上无疑是高明的。 再加上一上来便伤了行动颇有不便的王越,张梁其实是很占胜面的。可是郭斌回援及时,并以玄龙枪将院门打开,将袁绍的一众门客放了进来,牵制住太平道的高手。非但如此,他竟能以一人之力双战波才与铁娘子二人,这是整个计划中最出乎意料的地方。不说铁娘子,便是波才亦是成名江湖近十载的高手,谁能想到,郭斌这个近半年来方崛起江湖的新人,武艺竟一至于斯。 本来,按照张梁的计划,太平道一方有张梁、波才、刘公公、刘婆婆四位高手,而郭斌一方虽然有郭斌、管亥、赵云、关羽、王越五人,可王越半个月前便身受重伤,不可能好得那么快,另外四人,总有一个要去指挥县衙大门处的军士迎敌。这样便可以集合两人之力先毙掉一个,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可是虽然自始至终都未见到赵云的身影,关羽亦去前院指挥军士对抗县衙正门的太平道强攻去了,却又多出来一个武功几乎可以与刘公公比肩的樊阿。 因此,两个意外因素,将张梁的一番打算给破坏了。至于郭大五人,他压根儿就没在意,想五个练了半年多的庄稼把式,有什么能耐?太平道中随便一个中层头领就能分分钟收拾了他们。 见太平道一行四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南行去,吴义叫过身后的一个家丁,道:“快去禀告主公,太平道已经自南门出城,一切皆如主公所料,可以依计划行事。” 那人忙拿着吴义的私印报信去了。 不过多时,关羽带领一百特种兵骑着高头大马呼啸而来,穿城而过,向南追去。 一众太平道高手正向南急速行军,忽有探子来报:“阳翟城中出来一彪军马,约莫一百余人,各自骑着高头大马,往南追来!” 张梁心中暗叹:“郭潜阳果然不会如此轻易放过我等,只是他伏龙山庄果然是好家底,不声不响地竟搞了一百多骑兵出来。”适才他便得到进攻大门的人报告,说是县衙中的守卫竟各有皮甲护身,太平道高手一刀砍上去连对方的防御都破不了。而且,他们虽各自武艺不高,却懂得一种分进合击之法,攻守间互相掩护,层层推进,同等数量的太平道高手竟奈何他们不得。 张梁将贾仁叫过来,问道:“还有多远方到?” 贾仁回道:“回师尊,前方过不五里便是越水涧,只要将追兵引过越水涧,便可将其一网打尽!” 张梁听了,心中大振:“此番虽未成功刺杀刘辨,可是若能夺了这一百多匹马,于举事时亦是极大的助力了。” 当下命令众军道:“加速前进,莫让追来的骑兵赶上!” 于是一众太平道纷纷甩开脚丫子加速狂奔,过不盏茶时间,越水涧近在眼前,关羽的追兵亦到了。 张梁命气喘吁吁的众人在越水涧前列阵,要出阵搦战。 这越水涧两边皆是近十米高的悬崖,只中间一条六七米宽的山路,果然是最适合安排伏兵的地方。 哪知对面的骑兵并不理会张梁的搦战,见太平道列开阵势,一副全力抵挡追兵的架势,关羽便带着骑兵往前冲锋,待看看近了,众人于马上弯弓搭箭,射出一箭便又转头绕回,将太平道伤了十几个人。 要说关羽这近一个月的训练还是颇有成效的,他手底下三百多人,一个个混迹江湖多年,哪个不会骑马?而且每个都有武功底子,后世的许多杀~人的办法学起来那叫一个快。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训练,这些前江湖人士,摇身一变成了官军,不仅有了好出身,精神状态亦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这些人再不复之前邋遢肮脏的模样,套上皮甲,再换上阳翟县的制式军服,身背勾镶,腰挎精钢打制的制式环首刀,一个个精神奕奕,仿佛换发了新生。再加上胯下高头大马上左侧挂着骑兵弓,右侧斜挂着长枪,马屁股后面则是两大袋子箭矢,一个个昂首挺胸,骄傲地不行不行的。一百多人奔驰起来,烟尘滚滚,声势震天,那真是百步的威风,千步的煞气。当然,后面这些都是混小子们自己后来吹的。 只是,这些骑兵的猥琐表现,却差点将张梁气得一口老血喷将出来。 只见骑兵们排成一列,首尾相接地盘成一个圆形,往复奔驰着放箭攻击。嘻嘻哈哈地地谩骂调笑声隐隐地传了过来。 这个说:“快点快点,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那个说:“让让,让让,我也来一发!” 关羽黑着脸,对于这些小子的不正经,由于郭斌持放任的态度,搞得关羽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张梁则气得直跳脚,尼玛这是逛窑子呢?还让你也来一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夜战(七) 关羽带领一百余骑兵拿着官军制式的骑兵弓轮番射击,因为马速快、弓箭射程远,太平道众人便只有挨打的份儿了。于是在伤亡了近二十人后,张梁选择了撤退。一声令下,太平道立马转身撒开脚丫子就撤,也不管追兵不追兵的了。 张梁无奈中却又带着一丝庆幸,以太平道目前的组织纪律性,倒是不用费尽心思地扮演溃退了,简直是本色出演嘛。 见太平道众人乱哄哄地从越水涧撤了,有人对关羽道:“将军,太平道贼人军心大乱,既已溃退,我军正该趁势掩杀才是。” 关羽冷哼一声,道:“主公有令,沿途只许放箭骚扰,切不可率军冲击。诸军追至越水涧,若贼兵列阵以待,则继续骚扰,若败退至山中,则不得追赶。” 那人又要说什么,却关羽丹凤眼一眯,尚未说话,那人便觉脑后凉飕飕的,忙下马谢罪。 待太平道完全撤进山中,关羽方下令留下四个班的兵力,在此轮番监视,一旦有风吹草动,便迅速骑马回城报信,然后便率领余下的八十骑兵往城东而去。 见关羽未曾追进来,张梁总算是舒了一口大气。因为他仅在此处布置下了二十多人,负责施放滚木礌石。只是以滚木礌石规模和密度,是很难给关羽的追兵造成太大伤害的。 为什么如此安排?太平道在城外不是还有三百多精锐吗?难道是张梁神机妙算,早就算准了关羽的追兵不会追进山涧之中,便没有布置那么多人?答案是否定的,只是因为张梁手下没有那么多人罢了。 其实今夜刺杀刘辨一事,已经是用尽了太平道在阳翟县的最后一丝力量,连在阳翟县潜伏了多年的贾仁都给暴露了出来,其投入不可谓不大。可是刺杀刘辨一事,在太平道尚未正式举事之前,终究不是个可以放在明面上说的问题。因此,太平道不可能以调集大军围城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若如此,张梁要逼反郭斌的计划便势必要流产了。 因此,张梁调集了太平道于颍川郡的所有精锐力量,将颍川郡各地的大小头领以及武艺出众之人纷纷调来阳翟县,然后以贾仁往城外转移财产为掩护,一点一点地将当初伏击刘辨的人换了进城。如此,方顺利地避过了郭斌的耳目。 之所以前几天故意暴露出三百大军驻扎在山中的行踪,则只是疑兵之计罢了。所谓“未虑胜,先虑败”,若行刺失败,大军撤离之时,郭斌一旦紧追不舍,那么太平道三百多的精锐如何顺利脱身便成了一个大问题。因此,三百“大军”稍一“露面”,让郭斌的人寻到踪迹后,便又分批进城了。便是为了让郭斌误以为当初围攻刘辨的三百多太平道潜伏到了阳翟城南的山中,使之不敢进山追击。 而为了能够顺利脱身,张梁自然不能仅仅寄希望于疑兵之计,他的脱身之法是走水路。 十几天前,张梁便着人借着贾仁在阳翟县的力量,暗中租借了十几艘渔船,并将其全部聚集在阳翟城东南的颖水河边。那是一处芦苇荡,芦苇高过马头,站在里面连人都看不见。而且四周群山环绕,寻常很难发现隐藏在岸边的渔船。只因这处常有渔船前来打渔,贾仁竟将阳翟县的渔船统统租了来,一是为防止渔船靠近,洞悉太平道的计划,二是为了避免阳翟县中的追兵乘船追击。端得是好谋划,好手笔。 最妙的是,自越水涧到这处藏船的所在,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既隐蔽,又迅捷,是老贾家作为经营阳翟几代人的地头蛇探查出来的,并不为外人所知。 这样,太平道众人进山后,若关羽追兵紧追不舍,便由越水涧的伏兵将山上巨石推下,一方面为阻塞道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以之做为疑兵之计,使追兵愈发坚定山中确有伏兵的心思,而不敢进山追击。 果然,关羽只留下二十个骑兵监视,便率领大军离开了。看到此处,张梁方才放心地带队往山那边藏船的所在行去。 山中树木密布,不见一丝光亮,加之害怕追兵看到,待进山中行进了约莫一刻钟,张梁方敢命人点燃火把前行。因为带着一干伤患,再加上山中道路难行,十几里的山路走了两个多时辰方到。此时天边已开始微微放明,尚未出来的太阳将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 精疲力竭的太平道众人自林中出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如今摆脱了追兵,又出了山林,终于有机会歇息一下了。正在一群人有的坐下歇息,顺便吃口随身携带的冷干粮,有的正准备登船之际,一声鸣谪仿佛报晓的晨鸡般,将忙碌了一夜,早已是精疲力尽的一众太平道惊起。 随即,箭矢破空之声传来,当时便有一大片躺在地上尚未来得及反应的太平道浑身鲜血,再也起不来了。 然而,噩梦尚未结束,只听箭矢“嗖嗖”声不绝于耳,自不远处环绕四周的山上飞下来一波又一波伏龙山庄特产的长箭矢。 你能想象出电影《英雄》中那一片箭雨的景象吗?三百多只利箭不间断地急促射击,足以将一片区域长时间覆盖,箭雨过后,一点活物亦毫不留存。 箭雨持续了一顿饭的时间方渐渐停歇,张梁凭借高手的直觉,在箭雨来袭前的一瞬间便扑倒在河中,躲在了渔船底下,方才逃过了一劫。否则,便是横练功夫再深厚的高手,在如此密集,劲力如此之大的箭雨下亦难逃一死。 将头冒出水面,只听见岸上惨嚎声,嘶叫声,响成了一片,他带来的三百多太平道的精锐,如今竟没有一个再能站着的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夜战(八) 就在张梁稍稍松了一口气之时,只听见又一震“蓬蓬”的弓弦声响过,一震箭雨又倾泻~了下来,这一次箭矢的数量明显更多,威势较之前亦更大了。而且,让张梁更为绝望的是,这次来的竟然是火箭,目标是船只! 深秋的芦苇荡中,芦苇已变得干枯而易燃。绑了沾满火油布条的火箭一落在地上,大火腾地便燃了起来。本来以这些太平道精锐的武功,是可以冲出火场,重新进入山中的。可方才的箭雨中,一干人受伤的受伤,殒命的殒命,如今剩下的活人,除了武功极高的少数几人,就只有运气极好,早早地上船,并未给第一波箭矢伤到的幸运儿了。 张梁心中在滴血,这可都是太平道的精锐啊,这些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大贤良师的忠心毋庸置疑,又都是颍川郡太平道的中上层头领,是颍川太平道的主干。这次出来本是要带他们见见世面,看看如何带兵打仗,也算是为以后太平道举事之时培养中层军官。 可是却不曾想,这次竟踢到了铁板上。原本经过两次小规模战斗,这些太平道精锐已经算是老兵了。他们本应在明年举事之时,成为优秀的领导阶层,成为太平道占领颍川郡的战争中的骨干力量,他们所带领的颍川军队本应成为大贤良师包围京城洛阳的战略部署中的重要一环,在未来太平道主力攻占京师后,成为拱卫京师、抵挡北上援军的重要力量。他们亦将成为大贤良师所建成的太平国度中的上层贵族,尽享荣华富贵。 可是一切都没有了,当看到从他们来路缓缓走出山林的穿着阳翟县部队特有的土黄色军服的几百人,以及走在前面那个手持亮银枪的挺拔的身影时,张梁知道,郭斌没有给他们留下活路。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怪不得郭斌。张梁两次与郭斌交手,郭斌均是被动应战。太平道的目标虽始终都是刘辨,而非郭斌本人,郭斌却每次都不得不竭力应战。因为刘辨一旦在阳翟县境内遇刺身亡,非但他伏龙山庄中的一干基业要保不住,而且郭斌在大汉王朝的政治前途被彻底断送则是板上钉钉的了。 想想吧,堂堂大汉王朝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的下一代帝王,未来大汉王朝的储君竟在阳翟县遇刺身亡,不管这个皇子是否得天子欢心,是否着太后待见,郭斌的责任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的。非但国舅爷何进与何皇后会从此粉转黑,恐怕第一个拿着刘辨身亡搞郭斌的便是一点儿都不待见刘辨的董太后和光禄勋董重。你甚至不需要太好的想象力便能想到董太后一手领着怀抱刘辨牌位的二皇子刘协到天子面前哭诉他的好孙子死得如何凄惨,要天子诛杀郭斌以谢天下的样子。 或者,这就是政治的肮脏之处吧? 张梁一心想招揽郭斌的计划,恐怕亦无法实施了。双方的血仇,又岂是那么好解开的? 一身戎装,骑着高头大马的刘辨亦跟着郭斌来到了火场边,看着满地被烧得变形扭曲的尸体,他的小脸上满是纠结与不忍。 至于郭斌,他虽酷爱《电锯惊魂》之类血腥残暴的电影,可那只是叶公好龙罢了,他又何曾真的见过满地都是烧焦的尸体的惨状?不过,毕竟他曾经徒手将波才的兄弟活活打死,亦曾进山狩猎,毙命在他手上的野兽不可胜数,郭斌并非从未见过血的雏儿。 而且,作为一军统帅,又是阳翟县加上伏龙山庄的实际领袖,在这种时候又怎能露怯? 于是,他站上一处大石头,开始了一次特别的演讲。 郭斌道:“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是贾谊在《鹏鸟赋》中的名言,意思是:“天地就仿佛是个大熔炉,而造化就好像是看炉子的工匠。运转不息的阴阳是炭火,天地间的生灵万物就好像是被熬炼的铜矿。”极言世间万物生存之艰辛。 “如今天下大旱,赤地千里,大汉子民流离失所,进退失据。郭斌不才,蒙诸位看重,追随左右,岂不是为了保全性命,护卫家人?” 一番话,将众将士说得连连点头。今年,若非有郭斌在,给他们工作,供应他们衣食,他们中绝大部分人恐怕亦会与如今遍布大汉的流民一般,流离失所,浑浑噩噩,为了一口吃食而搏命吧? 郭斌继续道:“这样的惨剧,今天有,明天也许还会有,也许会持续许多年,也许有一天,躺在地上的就是你,就是我郭斌,就是站在你背后保护你的袍泽!我们是杀~人了,可我们的目的是保护我们身后的袍泽和家人!我们要为我们的家人而战!我们要为我们的袍泽四邻而战!我们要为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 一番话,为众人找到了作战的理由,杀~人所造成的心理压力亦有了发泄的渠道,一众将士被郭斌说得热血沸腾! 郭斌又加了一把火:“你们都是阳翟县的英雄!” 顿时群情激昂,因残酷而惨烈的战争场面而造成的沉重的心理压力瞬间释放! 连一直跟在郭斌身后的戏志才、郭嘉、徐庶等人,心里亦是由衷地升起强烈的自豪感。同时,却又不禁为郭斌超强的煽动能力而震撼。 他们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在后世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小意思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回京 将太平道的事情处理完毕后,郭斌便派遣赵云并关羽率领五百军士,护卫刘辨、袁绍一行往京中去了。 郭斌身为阳翟县令,不能轻离辖地,而赵云身为县尉,率军护送大皇子刘辨进京,正是便宜。况且,在此次剿灭太平道的战斗中,正是因为有赵云在颍水边的一番卓越指挥,阳翟县官军方能不损一兵一卒地结束战斗,可谓是大大地露脸了。而关羽则是因为在护卫县衙时指挥有度,而深得郭斌看重。 此番派遣二人进京,一是为了护卫刘辨一行,二是为了给二人升官。郭斌在给何进的密信中将此次剿灭太平道的前前后后详细说明,并着重点出了赵云、关羽二人的勇武,分别为他二人求官。赵云拟为阳翟县丞,关羽则拟为阳翟县左尉。 在给天子的奏折中,郭斌则着重强调了大皇子猝临剧变,面不改色,沉着应对的形象。阳翟县军民一心,终于在大皇子的带领下击退强敌,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云云。一番吹捧溢美之词,连郭斌都不忍直视。 应五百羽林精锐的强烈要求,郭斌特命令被服厂连夜赶制了五百套军服,形制皆依照阳翟官军的军服式样。于是在一行人抵达京师洛阳之后,一股被称为“阳翟风”的潮流便悄然吹遍京师上流社会。 京城“醉仙楼”旗舰店旁边新开的名为“阳翟服饰”的服装店,在开业当天便被踏坏了几条门槛。京城的贵族无不以有一件阳翟产的军装而洋洋自得,似乎这也成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他们大多是派遣仆佣下人携带了银钱往阳翟服饰购买,自己则到一旁的醉仙楼中,点上一桌酒菜,慢慢地等。因为阳翟服饰实在是太火爆了,只看门口长长的队伍便知道,进去买衣服并不是一个轻省的活计。 这一切的一切,皆来源于郭斌的谋划。 他给刘辨特制了几套军服是为了做广告,给五百羽林军制作军服又何尝不是如此? 于是,当骑着高头大马的刘辨穿上新制军装,在整齐划一的五百阳翟守军的拱卫下踏进洛阳城门之时,所造成的轰动效应是无可比拟的。 关于如何进城,郭斌早已反复嘱咐了赵云和关羽二人。 当日,在刘辨率先通过洛阳城南门时,五百个阳翟守军,身着阳翟县官军制服,脚踏猪皮靴子,腰挎精钢所制的环首刀,迈着标准的正步,整齐划一地通过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段,并护卫大皇子到宫城之外。 一个个年纪轻轻,精神抖擞的脸,在合身军服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英武不凡。 这种集体的力量所形成的震撼力,在从未见过后世的阅兵式的汉代是无与伦比的。似乎在中国人的基因中,自古便有一种崇尚统一与整齐的因素。我想,这亦与几千年来,中央集权和统一始终作为社会主流的国家形态有关吧。 事实证明,郭斌的谋划是正确的。阳翟的军装不仅得到了天子刘宏的赞赏,亦得到了国舅爷何进的盛赞。 对于郭斌在阳翟的一番表现,何进是兴奋地整夜睡不着觉啊! 首先,妥善保护了刘辨的人身安全,并将其毫发无伤地送回京城,这便是郭斌最大的功劳。刘辨是老何家保证几十年富贵的根本,是他何进能得占据高位的根本,亦是何皇后能够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可以说,刘辨能否安全回京,牵连着无数人的心神。 其次,这次阳翟之行,很好地改善了刘辨在天子心中的印象。原本刘辨既瘦且弱,小小的身体再套上汉代流行的宽袍大裾,只有更显孱弱,又如何能有何威严可说?而且,初到阳翟的刘辨,浑身竟没有一点儿同龄人该有的顽皮与朝气。 其实这种情况亦是可以理解的:道家养生的理念中,“辟谷术”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所谓辟谷,即不食五谷杂粮,是通过吸收自然精华之气,而进行减肥,排毒,养生的系统养生方法。“辟谷术”起于先秦,大约与“行气术”同时,行气术是一种以呼吸吐纳为主,而往往辅以导引、按摩的养生内修方法。 集秦汉前礼仪论著的《大戴礼记·易本命》说:“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道教创立后,承袭此术,修习辟谷者,代不乏人。曹植《辩道论》载郗俭善辟谷事,谓曾“躬与之寝处”以试之,“绝谷百日,行步起居自若也”。想是曹植亦不信有人能不吃饭,只喝水,便与这个叫郗俭的同住同出,没想到这个郗俭竟真的能百日内不吃饭,走路起居,却一点儿异常都没有。 刘辨自小长在道观,辟谷法想必亦是知道的。他是不是每天吃不饱饭暂时不得而知,可总不会跟着道士们大鱼大肉地吃得膀大腰圆吧? 不是说辟谷法便是伪科学,可若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子你每天不让他吃饭,让他辟谷,让他修仙,他能长高长壮实了才怪!还奢谈什么虎背熊腰?什么王八之气?在郭斌看来,将刘辨从小送进道观里,亦是董太后给出的好主意。意在疏远天子对刘辨这个大皇子的感情,好让刘协得到圣宠。 可是这次阳翟一行,刘辨仿佛从内到外变了一个人似的,非但回复了少年人应有的朝气,小身板亦长高了不少。再配上阳翟县特制的军服,那是要腰有腰,要肩膀有肩膀。要知道郭斌给刘辨特制的军服,可是修身款的,再加上垫肩的存在,愣是将刘辨打扮成了儒雅中带着英气的小正太,就连董杏儿亦对其喜爱非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尘埃落定 要说这次刘辨的阳翟之行,最大的收获,也是郭斌送给刘辨最大的礼物,便是军功了。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指的是祭祀与战争。 祭祀,是对祖宗的尊敬与侍奉,关系到皇位的合法性。古人相信,我打赢了一场战争,是因为有神明的庇佑。中国人崇拜祖先,这所谓的神明自然就是自己的祖先了。中国古人认为我之所以能战胜敌人,打赢战争,是因为我的祖先在天上战胜了敌人的祖先。 因此,《秦始皇本纪》中记载,秦统一六国后,始皇帝说:“天下共苦战斗不息,以有侯王。赖宗庙,天下初定,又复立国。是树兵也,而求其宁息,岂不难哉?”所谓的“赖宗庙”,便是“得益于祖宗显灵”的意思了。这绝不是一句套话,而是与古代中国的传统信仰息息相关的。 而战争,则是人世间政府权力的保证,是祖宗的基业得以保全的凭依。自古至今,中国便少不了战争。小到邻里争田地,村庄争水源,大到国与国之间争人口,争土地,自古至今,概莫能外。 郭斌在奏折中将阳翟县乱民的平定,全说成是刘辨的功劳,什么英明神武,什么才智过人,将刘辨夸成绝无仅有的储君之才,最后一句“臣固知,所谓虎父无犬子也。”将刘宏的马匹亦拍的啪啪作响。 这一番作为,得益之人无数。刘辨自不用说了,何进与何皇后亦是雀跃兴奋,大赞郭斌懂事得很。 至于天子刘宏,郭斌玩的这点儿小把戏他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性格,他自己能不知道?可是对于郭斌的一番作为,他是乐见其成的。为什么呢? 首先,刘辨毕竟是他儿子,虽然他自小便养在道观中,父子之情颇有一点淡薄。可毕竟虎毒不食子,刘宏不可能将刘辨往死路上逼。因为刘辨不仅是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嫡长子,是他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未来还会是老刘家的大宗,是天下刘姓子孙的家主,即便刘协登基,只要刘辨不死,而天下仍然姓刘的话,这种情况便无法改变。 因此,若刘辨无法顺利登上皇位,等待他的不可能是养老圈禁,而是只有一个死字。这与一个王朝推翻另一个王朝是不一样的,只要还挂着大汉王朝的牌子,刘辨这个先皇嫡长子的身份便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 刘协与之相比,身份地位却又低得很了。刘协的生母王美人祖父是王苞,曾任二千石的五官中郎将,父辈则并无出色之人。以良家子的身份选入掖庭,举止文雅,很有教养;容貌姣好,身材匀称,深得刘宏宠爱。然而,刘协生下来不久,王美人便被身为皇后的何氏毒杀,再加上刘协生母位份本低,又没有居于高位的外戚扶持,若非董太后将其接到永乐宫抚养,能不能长大都是个问题。 而刘辨在刘协降生的这一年,已经是八周岁了,按照现下虚岁的说法,则是年九岁。这在东汉王朝这个皇子从来都养不大的皇宫中,已经算是难得的“高寿”了。刘宏能同意将其送到道观抚养,想必因东汉皇子一贯早夭,而将刘辨送进道观,亦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吧。 其次,若抛开父子亲情的因素,单从政治方面考量,刘宏亦要全力保全刘辨。众所周知,东汉中后期屡有外藩入继大统者。原因是汉帝多盛年早崩或无后。当权的外戚或宦官希望新立一个年幼无知的小皇帝。以便继续控制朝政。桓帝的帝位就是因此侥幸得来,当今天子刘宏的皇位亦是如此来的。 若想自己子孙得继承大统,使自己宗庙不息香火,保护好即将成年的刘辨就是最佳选择。刘宏当初是如何对待汉桓帝的同母弟勃海王刘悝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而这件事,还要牵扯到光和元年的一段秘辛。 勃海王刘悝是汉桓帝刘志的同母弟,被封为勃海王。刘悝的王妃宋氏,是天子刘宏首任皇后宋氏的姑母。后来中常侍王甫杀了勃海王刘悝及他的王妃宋氏,还诬陷宋皇后在宫中以巫蛊诅咒皇帝。一直不待见宋皇后的刘宏便借机收回了她的皇后玺绶,将她废黜囚禁。宋皇后不久就死在了暴室之中,她的父亲兄弟亦被诛杀。还是宦官们可怜她,凑钱将她一家的尸体收葬。 后来刘宏曾夜梦桓帝,桓帝质问他为何诛杀刘悝,又使宋皇后死去,使得他心中大是惊恐。可见,一个人若是做下坏事,最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因此,刘宏若不想自己死后同桓帝刘志一样受到这种待遇,保全年长的刘辨,亦是他最先考虑的方法。 郭斌一番保全刘辨的做法,并对刘辨的一番吹捧,实则是摸准了刘宏要保全刘辨的脉搏,刘宏要依靠这些臣下的称颂来加强年幼皇子的声望,因此,即便郭斌的奏章上多有不实之处,刘宏虽然心中有数,却不会揭破。只要对了天子的心思,再荒唐的事情也能被众人传成真的,说你是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天子定了调子,下面自然有无数人前来跟风、吹捧、完善这个谎言。于是,自夜里郭斌的奏折上交给天子,第二天一早,洛阳城中便流传着年仅十一岁的大皇子刘辨,在阳翟指挥若定,靠着十几个衙役就将近千乱匪击退,并手刃乱匪十几人的英雄传奇。 而当天下午便有小臣上书天子,要治郭斌不靖县中,惊扰皇子之罪。随即,上书恳请立刘辨为太子的奏折便纷纷跑上了天子的案头。 当然,这些事情有多少是何进推波助澜,有多少是董太后在后面操纵所为,郭斌就不知道了。 郭斌算计的是,他有多少功劳,天子刘宏心里是知道的,国舅爷何进心里是知道的,何太后心里也是明白的,大皇子刘辨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 于是,过不了多久,远在阳翟的郭斌便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是“天子诏有司准备立太子事宜”;第二个是“因剿灭山匪有功,除赵云阳翟县丞,关羽阳翟县左尉。”;第三个是“前阳翟县丞贾仁勾结山匪,引贼攻击县衙,虽身死,难辞其咎,着查抄其家产,一半归阳翟县府库,一半上交朝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原委 将时间拉到赵云进京前。 众人大胜而归,阳翟县中自上至下无不欢欣雀跃。 来到县衙大堂,袁绍便逮住郭斌,问道:“潜阳,你是如何知晓太平道要自颍水边乘船离开的?难道太平道高层中亦有你的探子不成?” 郭斌笑道:“本初兄可是高看小弟了,要说这件事,还真是多亏了小郭嘉。” 袁绍一愣,看了一眼年仅14岁,仅比刘辨大了三岁的郭嘉,道:“哦?可是小郭嘉去河边玩耍看到了?” 郭斌心中暗笑:“别看不起小郭嘉,虽然他才14岁,可是眼界心胸却比许多位列朝堂的官员都要高得多。” 当下,郭斌对袁绍道:“本初兄可知道日前阳翟县中渔价腾贵之事?” 袁绍道:“为兄自然知晓,当初大皇子想要吃鱼汤,我派人满阳翟城地寻找亦未曾找到卖鱼的渔户,还是你吩咐人往颖水中钓来的。” 郭斌点头道:“正是如此,本初兄可知道,当时为何渔价腾贵?” 袁绍亦是人精,一拍脑门道:“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定是因太平道将渔船都搜集了去,渔户便没法下河捕鱼了,渔价自然便涨了上来!” 郭斌伸出大拇指,道:“本初兄大才,正是如此!” 袁绍奇道:“这难道都是小郭嘉想到的?” 郭斌道:“本初兄可还记得杏儿烧的鱼吗?” 与郭斌一样,深受董杏儿“高深”厨艺荼毒的袁绍自然是记得的她烧得鱼汤,当初他还因阳翟城中竟买不到新鲜的鱼而窃喜不已,可董杏儿愣是万事不求人,自己下河抓了鱼来给他们熬汤喝。 于是袁绍苦笑道:“想必潜阳亦忘不了的。” 郭斌道:“当初杏儿因买不到鱼,还曾在衙门里说过,当时小郭嘉便留上了心,经过多方调查,才知道了太平道将县中的渔船都搜了去。” 袁绍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竟放任吴义将城南门打开。” 不错,郭斌曾召见县右尉吴义,向他摊开了讲明现在的局势。正在吴义胆战心惊,不知如何取舍的时候,郭斌告诉他,尽管按照与贾仁的约定行事,按时打开城门,救回他的独苗吴胜便是,将吴义说得愈发拿不定主意了。 待郭斌讲明自有收服贾仁的法子后,吴义方千恩万谢地告辞离去。 因此,当晚见吴义按照约定将城南门打开的贾仁,自以为得计,将吴义的独生子还给了他。此举亦是大大放松了张梁的警惕性,使得他们以为,只要进山了便安全了。而关羽只将二十骑兵监视越水涧,则更是坚定了太平道众人的心思,待出了山口,要坐船离开的时候,方会如此松懈,以至于大部分人竟躺倒在路边的芦苇荡中歇息。 要知道,人在疲乏不堪的时候是万万不可立刻躺倒休息的,否则浑身的疲累涌上来,可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因此,赵云抓住太平道众人战斗了一夜,个个疲劳不堪的机会。待太平道中大部分人都坐下歇息了一阵,疲乏涌上来的时机,命令士兵先放箭,将太平道重伤一批,以降低他们的行动能力。然后以火箭引燃周围的芦苇,方能全歼太平道众人。 这一战,太平道总计三百多人,除了十几个高手和几个极为幸运之人逃过一劫之外,全军覆没。 当夜,参加围攻太平道的共有近九百人,全是郭斌手下的部曲。其中有五百人是当初从伏龙山庄暗中派过来的半脱产的战士,这些人早在张梁抵达阳翟之时,便被紧急调过来,潜伏在城外的庄子上。另外的四百人中,两百人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关羽麾下的特种部队,另外两百人则是从伏龙山庄紧急调遣过来的半脱产战士。 如此,伏龙山庄的老兵就仅剩三百人了。可是庄中的青壮均很好地执行了郭斌定下的规矩:但凡是成年男子,早上必须参加晨跑,夜里参加枪法训练,可谓全民皆兵。因此,即便伏龙山庄中一个正规军都没有,来个近万人亦很难将其拿下。 由于历史上戏志才与郭斌是出了名的早夭,郭斌很是关注两人的身体,尤其是对郭嘉看得很严。非但禁止他过早接触女性,还让他与戏志才每日参加晨跑。另外,郭斌在全县以及军中全面禁止服用“五石散”。 所谓“五石散”,又称为“寒食散”,其药方托始于汉代,三国魏时清谈家、驸马何晏是寒食散的提倡者。当时,贵族中人相继服用,一时成为风气。其主要成分为钟乳石、紫石英、白石英、硫黄、赤石脂五种石药,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激发情欲,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则是一种慢性中毒。 因为药性炽热,服此药后,则必须发散。发散的方式有多种,古代人的做法是冷食、饮温酒、冷浴、散步、穿薄垢旧衣以及发生性~行为。如不散发,则须用药发之,因称寒食散,然而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很多人认为历史上郭嘉之所以早夭,可能便是长期服用五石散之故。 其实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的话,五石散实际上是中国古人所配的一种毒~品,能有催情的功效,更可以使人飘飘欲仙,郭斌当然要严厉禁止郭嘉接触这种东西。 对于太平道的撤退路线,当初戏志才等人亦质疑过,均认为太平道敢从山中撤退,简直是胆大包天!要知道,此时的山中那可真是荒山野岭,非但丛林密布,毒虫猛兽更是遍地都是。最可怕的是,林中不见天日,即便是白天,亦看不到太阳,若无熟悉山林的人带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说是在夜里行军了。 因此,众人都怀疑日前看到的三百多太平道的踪迹,是张梁使的疑兵之计,可太平道到底要从哪里离开阳翟,却成了众人心中的一大谜团。就在这时,董杏儿抓鱼的事儿便得到了郭嘉的重视,得到情报后,他各处查访,又利用强大的情报系统,广布耳目,方得到了贾仁在城外的一处庄子的老管家,曾数次派人租用船只的消息。然后顺藤摸瓜,方找到了太平道在城外存放船只的地方。 后来大家一分析,事情便愈发明晰了,先从越水涧进山,再顺流而下离开阳翟,这才是最安全又省力的法子。直到这时,郭斌方能放心地让吴义将城门打开,放太平道出城。 因此,别看台前的郭斌光鲜亮丽,仿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来犯的太平道全歼,其实他就像水面上的鸭子一般,看起来优雅闲适,不动声色,可是谁知道他水面下的双脚使劲儿扑腾呢? 袁绍得知郭嘉小小年纪,其聪明智慧竟能不输乃兄,心中不由暗暗感叹,亦不由羡慕起郭斌兄弟俩的感情来。的确,生在世家大族的袁绍,从小便身份尴尬。他是婢女所生,因此虽是长子,位份却低。待嫡子袁术降生,袁绍便被冷落了。于是他拼命读书,努力练剑,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关注自己的形象,努力博得族中长辈的认可和支持。 而袁术虽是嫡子,却从小不如他。可是袁绍心里清楚,袁术从没看得起过他,再加上他处处盖过袁术一头,更是激起了袁术的敌意。于是袁术处处想找茬儿,时时想压扯他的后腿,兄弟俩的感情自然是愈发淡薄起来。 后来凭借袁家四世三公的深厚背景,袁绍年少为郎,不到二十岁已出任濮阳县长。可谓春风得意,端得是年少有为。可是不久,因母亲病故服丧,接着又补服父丧,前后共六年。之后,袁绍便拒绝朝廷辟召,隐居在洛阳。 此时正是第二次党锢之祸愈演愈烈之时,宦官弄权,党人受到残酷的迫害。袁绍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帮助党人避难。此举亦是为了结好士大夫阶层,获取政治资本。他知道,自己终于不会被袁家容纳,他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方能做人上人。 果然,在历史上袁绍没有回汝南老家发展,而是凭借夺了韩馥的权,而在冀州站稳脚跟,最后掌握了幽州、冀州、并州、青州四个大州,中原之地太半皆在指掌之中,很大程度上亦是袁家排挤他的结果。 可是历史上的袁绍,幕府中从来不乏杰出的人才。文有沮授、审配、辛评、郭图、田丰、许攸之辈,武有麴义、张南、张郃、颜良、文丑、高览、淳于琼之徒,而且就连荀彧、郭嘉亦曾投效袁绍。河北袁绍,可谓人才鼎盛之极。 这靠的是什么?当然有借的汝南袁家的势,最重要的还是袁绍早年结交党人所铺垫的丰厚到吓人的人际关系网。否则,身为袁家嫡子的袁术起兵之时,怎么没见有什么杰出的人才投效他呢? 袁绍的一生,堪称一部励志电影了,可以说,他的一生,是一个高富帅奋斗的一生。因此,人啊,不论你家世有多好,最后靠的还是只有你自己罢了。可能比你更优秀,家世比你更好的人,会比你更加努力地工作和学习。这才是社会分层的根本原因。 袁绍知道,自己这一次来阳翟,欠郭斌的人情是欠大了。这人情,恐怕短期内是没法还了,只能记在心中,等到日后有机会再说了。 (作者注:关于五石散,亦是经过深思熟虑方些的。潜阳相信本书的读者都具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可是还要一再叮嘱,切勿模仿。小学生请在家长陪同下观看此章节,并请适当跳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买马 刘辨来阳翟一事,在阳翟县忙忙碌碌的生活中被渐渐淡忘,为了应对这个比平时更加寒冷的冬季,人们都卯足了劲儿,投入到西城区的建设中。 目前西城区的建设进度还是极快的,城墙在太平道围攻县衙之后便已竣工,砖石垒砌的城墙,外面又抹上了一层水泥,坚如铁石。如此迅捷的修筑速度,连携家带口前来阳翟的荀彧亦被惊得目瞪口呆。 按说此时城墙的修筑方法,多用夯筑法。夯筑法又分为平夯法与方块夯法,在汉代则通常用平夯法筑城。平夯法亦即版筑法,即两面夹板,在夹版中填入泥土,用杵夯实。这样一层一层夯筑起来的城墙,虽耗时费工,却是廉价而极为坚实的,是中国古人以其勤劳和智慧探索出来的筑城方法。这种修筑城墙的方法,铸成了中华民族以泥土为代表的建筑文化。 古代中国人多以土和木头进行建设:城墙多以土夯筑,宫室则多用木头建成,而皇家的宫室则多建筑在土台之上,用以显示威仪。因此,在中国一说到大肆进行建设,便会说是“大兴土木”。不仅是城墙和宫室,就连道路,亦是以泥土修建。秦始皇修建驰道,用以彰显皇帝的威仪,便是以泥土夯平筑成,道路宽广达到五十步,路两边每隔三丈就种上松树。并在道路两旁筑上土墙,里面用铁条加固,就像现代的钢筋。这就是所谓的“道广五十步,三丈而树,厚筑其外,隐以金椎,树以青松。” 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西方以石头为代表的建筑文化。古罗马无论是修筑神庙,还是建筑道路,皆以石头,甚至雕塑亦是以石头为原料。这与中国的建筑文化迥异,却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建筑风格。 在汉朝,出现了外裹以长约四十五厘米的砖石,内填泥土的城墙,而新筑城墙的厚度则达到了十几米。而且郭斌在城墙上每隔十米建一个马面,用以增强城墙的整体防御能力。 所谓马面,首先见于《墨子》中的《备梯》与《备高临》二篇,其中所说的“行城”即“马面”。它是一种凸出墙面的矩形墩台,以利防守者从侧面攻击来袭的敌人,使其三面受敌,增加敌方攻城的难度。 若按照此时修筑城墙的方法,即便是像阳翟县西城区这样的小工程,也要十个月到一年的方能筑成。可阳翟的西城,在城墙两边以特制的长条砖垒砌,在城外掘土成河,再将这些土石运到城墙内,填实,省却了最为耗费人力的夯筑程序,使得筑城的速度大大加快。 阳翟的城墙高约两丈,也就是四米半多一点,与旧城墙相连通。《史记·禹本纪》说,大禹定自身为一丈,以其十分之一为尺,因此男子叫“丈夫”。夏尺实际只有今日市尺的4寸8分,大禹只有4尺8寸,仅1.60米高。而汉代的一尺为23.1厘米,十尺为一丈,故,汉代一丈为231厘米。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郭斌不仅在新城墙建了马面,老城墙处亦依照新城墙的规格,每隔十米修建马面。 从涿郡回来的张飞看着新建的城墙,亦是心中感叹不已,对郭全道:“主公真是厉害,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城墙就建好了。” 一旁的郭全则是得意洋洋地道:“你是不知道,当初修伏龙山庄的时候,也是才用了一个多月,就算是修建从伏龙山庄到阳翟县城的公路,也只用了两个多月。主公研发的那个水泥,搞起建筑来那是真不含糊!” 张飞一巴掌拍到郭全的后背上,道:“嘿!你小子在这里吹什么牛,主公的厉害之处,俺老张还不知道怎的?” 郭全显然是一路上颇受张飞蹂躏,故虽是心中不满,却只是嘟着嘴,不说话了。 回到阳翟县衙,自然又有一番欢欣雀跃与久别重逢。 待郭斌问起买了多少马回来时,郭全立时兴奋地道:“主公,此次共买了五百匹马。”说着还伸出了五个指头。 郭嘉踹了他一脚,冷笑道:“你是不是偷懒了,才五百匹马,你还好意思回来?” 张飞却嘿嘿笑着,略带猥~琐地对郭斌道:“小郭全说得不全,主公,这五百匹马,却皆为上好的乌桓战马!” 看着张飞样子,郭斌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个黑大汉要扮一副猥琐样子,还真是有点不搭调,对张飞刚才所说的话,却尚未反应过来。 一边的戏志才却惊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地道:“大丈夫不打诳语!” 郭全揉着屁股,道:“你自己去看嘛,马匹就在城外让人看着呢。” 这时,郭斌才反应过来,郭全与张飞此次买回来的马,与他以前买的驮马不同,竟都是战马! 半年多来,郭斌所买的马匹,皆为驮马,就算是之前太平道围攻县衙时,那一百特种兵所骑乘的,亦只是矮子里拔将军罢了,又哪里是能骑着冲击敌阵,参加激烈战斗的战马? 当下,郭斌忙拉着张飞往城外奔去,一众手下亦兴奋地跟在后面,出了县衙。 来到地方,看着一匹匹身材高健,体型匀称的战马,郭斌的心中一片热火:这可是五百匹战马啊!只要训练一段时间,关羽的三百特种兵想必就能很好地驾驭它们,其他的就留作训练用。届时,三百骑兵冲锋陷阵,将是多麽宏大的场面,那逼格,是前世作为屌丝宅男的郭斌无法想象的!带领成百上千的骑兵战斗冲锋,大概是每个男人心中所热切渴望的吧? 郭斌常骑的马匹还是当初童渊留下来的,而他手下的一干武将中,除了赵云有坐骑,关羽诸人均骑着一匹驽马。因此,见到这五百匹战马,非但郭斌心中兴奋不已,关羽、管亥诸人又何尝不是欢欣雀跃?在这个时代,一匹好马就好像是后世的豪车一般,若说关羽他们之前所骑的驽马是二手奥拓的话,传说中的赤兔马基本就类似于全球限量版的兰博基尼了吧。 于是,一番纷纷扰扰过后,关羽,管亥均为自己挑了新的坐骑。而张飞和郭全自然是早早地就给自己选好了。 这时,张飞带了两个中年人过来,看装扮,像是两个商人。只见二人面相平庸,属于扔在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而且看起来忠厚老实。只是两只眼睛中却是目光坚定,时有神光闪过。 郭斌见了,面色一肃。待二人行至身前,张飞介绍道:“主公,这两位大商贾,专门往乌桓处贩马,这一位名叫张世平,另一位名叫苏双,是中山国人。此次贩马到了涿郡,某家与郭全小子要去买马,却是正好碰见了。某家见他们贩的都是好马,便全买了下来。这两位得知是主公要买马,非要跟着俺同来,让俺引见引见,这不,给你带来了。” 郭斌听了,面色不变,待张世平与苏双跪拜见礼,方笑呵呵地上前扶起二人,道:“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先到县中客舍稍作歇息,若有何事情,待梳洗过了再谈不迟。” 见郭斌如此说,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对视一眼,只得躬身应诺,由军士带着下去了。 见张飞面露错愕,显然是想不到一向待下和善的郭斌,今日怎么会对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如此冷淡。 郭斌对张飞道:“翼德,此次买马的生意做得好。若我所料不错,定是他二人想要长期与我阳翟县合作贩马。既是做生意,谈买卖,便要先拿住他们。我今日如此待他们,是为了先杀杀他们的锐气。待今日夜里,便由郭嘉陪着你去给他们安排接风宴,谈生意的事情,便由郭嘉全权负责,你就只管吃酒,做个中间人吧。” 一番话将张飞说得兴高采烈,他回涿郡时随身待得十坛英雄血早已被喝光了。涿郡之中发卖的所谓“好酒”,只将被英雄血养刁了胃口的张飞喝得寡淡无味。如今听说晚上可以敞开喝,自然是兴奋异常。郭斌说的别的话,他却压根儿就没听进去,只在那儿搓着手傻笑,将郭斌看得一脸无奈。 当下拉着郭嘉一番嘱咐,方踱着步,回县衙去了。 当夜,由郭嘉与张飞出面招待苏双与张世平二人。二人见不是郭斌亲自接待,虽颇失望,却并未有何表示。 本来嘛,汉朝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商人的地位受到极大的压制。 刘邦建国时,或许是受到秦朝巴郡的寡妇清和乌氏倮两大商贾干预朝政的教训,再加上汉初实行与民休息的国策,大力发展农业,便极力地抑制不事生产的商人的社会地位,“命商贾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 因此,作为商贾的张世平和苏双,在郭斌这个县令面前天生地便抬不起头,更何况郭斌用半年的时间,从一文不名到富可敌国的豪商的经历,已经成为大汉朝商界的一个传奇,亦是二人的偶像。 此次与张飞的一番交易,二人在得知是郭斌的买卖后,颇让了一部分利润,目的便是想通过张飞搭上郭斌的线。若真能傍上郭斌这个江湖上声名赫赫的“急公好义小孟尝”,单这一路上要应对的绿林好汉,便都得卖面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商界与学界 郭嘉依照郭斌的嘱咐,很是热情地接待了张世平、苏双二人,并以伏龙山庄的名义,与二人定下了长期贩运马匹的约定。并成立了伏龙山庄牲畜贩运公司,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以资金入股,占有四成股份。郭斌拨了二百部曲,以专责沿途护送马匹。 因为一路流民颇多,若无周密防护,恐怕到不了地方便能给分食殆尽。郭斌所派遣的部曲,皆为阳翟县的标准配置,不但携带了精钢所铸的环首刀,勾镶,还配备了制式的长枪,并各自携带了骑兵弓,每人在马屁股上挂了两壶羽箭。 这些人虽非素习骑术、精通马性之人,却也是一个个剽悍体壮,身着皮甲。其装备之精良,几与羽林军不相上下。 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见郭斌所派遣的护卫人数虽非太多,却比平日所见的正规军更要有纪律性,二百多人站在那里,竟没有一丝响动。他们所散发出的威势,直如千军万马一般。以后带着这些人去谈生意,简直碉堡了! 其实,细思之下,他们如此满意也是有原因的。以二人的身份地位,哪里享受过如此待遇?他们手下的护卫,多是些流落江湖的浪~荡客。除了十几个常年跟随的仆从,则多是随时雇佣的。一个个衣衫不整,肮脏邋遢,哪里有郭斌这二百部曲的赫赫声威?于是,与郭嘉商议好一干细节,二人便兴奋地带着人往北赶去。 以郭斌的性格,自然不会少了二人的利益。所谓的二人以资金入股,不过还与当初二人的买卖方式相同,资金只是作为购马的本金,待将马匹顺利运回阳翟县,郭斌自会将利润一并交付。利润虽然较之以往少了一点,可郭斌还派遣了二百披甲骑兵沿途护卫,非但省了招募护卫的费用和时间,更是极大增强了护卫力量。原本每次走商路,只是临时招募护卫便要一个多月,再加上沿途运货要一个月方能往返,算上在乌桓购马、挑马的时间,一趟走三个月便是侥天之幸了。 而依照郭斌的安排,二人此次前去,购马固然重要,更要为伏龙山庄在塞外找一个落脚点。待下一趟时,郭斌便会派人前去建筑村寨,并派人运送中原的货物前去,郭斌新近研发的,用粮食酿制的高度美酒便是极好的硬通货。以后购买马匹的事情,便由这个村寨负责,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常驻村寨,运输马匹的任务便交由伏龙山庄派遣部曲专责。 这样的话,每次运送马匹所费时间,便仅有一个月了。若是收购的马匹供应得上,每月甚至可以走好几趟。 张世平与苏双以商贾的身份,非但得到了与伏龙山庄合作的机会,傍上了郭斌这个靠山,听郭嘉话里话外的意思,更有可能由二人常驻塞外,担任城主,专责购马事宜,顿觉此次阳翟之行收获之丰远超想象。二人甚至表示,若此事进展顺利,不给钱也能干啊! 为什么?因为商人被压制的太惨了。二人虽是大商贾,“赀累千金”,可是社会地位太过低下,若非逼不得已,历史上他们怎么会拿出巨资,资助刘备这个以织席贩履为业的落魄的皇族?怎么会面对郭斌这个小小的县令时亦战战兢兢?他们又何必抓住机会,不远千里来到阳翟,谋求与郭斌的合作? 听说郭斌竟要在塞外建城,并有意让二人做城主,二人哪有不欢欣鼓舞,喜极而泣的?虽说是在塞外,可毕竟是一城之主,身份地位较之一介行商,那可是天差地别啊!“急公好义小孟尝”果然非同凡响,大格局,大手笔! 见张世平、苏双二人满腔豪情地率领二百多护卫出了阳翟城,往北行去。 戏志才方对郭嘉道:“主公行事,一贯高屋建瓴,此次命二百护卫随行,虽名为护卫,却更有以之练兵之意。此后庄中部曲轮换前往,非但可以借机熟悉沿途路线,更可借助塞外训练兵士。” 郭嘉点头道:“不错,我庄中部曲,虽然精于步战,却皆是中原之民,于骑马,即便是较之羽林军,亦差得远了。此次正可提高马术,此后必可大有作为!” 戏志才点点头,没有说话。 可是郭斌的一众手下都没有意识到,此次与张世平和苏双的合作会产生何等深远的影响,此番郭斌派人往塞外筑城,更不仅是只有练兵那么简单的。这次合作,是郭斌与商人合作、扩充自己势力的一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事件,将成为郭斌在塞外扩充实力的模板。 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在此后的岁月中竭忠尽智,发展塞外的城寨,使之逐渐成为塞外草原上的一颗明珠,其影响力之深远,威名之盛,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新商人在郭斌的军队的护卫下,走出国门,不断进取,占领新的领地,将新王朝的版图不断扩大,成为远超大汉的强大王朝。 将张世平与苏双的事情交代给郭嘉后,郭斌便去忙别的事了。郭嘉经过戏志才半年的教导,已经有能力也应该独立承担一些事情了。 时间进入十一月,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得到阳翟县豪门富户的热捧,大家踊跃参股,纷纷拿出粮食来认购股份。因为郭斌在阳翟县收治流民、平灭太平道的一番作为,使得他在阳翟县中的威望空前高涨,阳翟县城中亦未出现粮价腾贵的现象,使得阳翟的大户心中亦愈发安稳。在这个天下大旱的情况下,要是天下人能齐心协力,合理分配资源,旱灾便不是什么迈步过去的坎儿。 所以说,郭斌认为,要治流民,要应对旱灾,最重要的还是要治人心。只要天下人不会因旱灾而恐慌,造成富户屯粮自保,贫民变成流寇的局面,便不会出大问题。 这一天,是阳翟县西城区的住宅建设完工后,郭斌首次有空闲前来巡视。之前的完工典礼,正赶上剿灭太平道后统计战果,分析战争得失的事,后来就是送刘辨回京,以及按照天子的旨意查抄原阳翟县丞贾仁的家产。郭斌忙得脚不沾地,直到现在才算是抽出时间来看看西城区的建设。 进入西城区,不过百米,便是阳翟县新建的官学,亦是最早建好并投入使用的公共建筑。儿童从六岁开始便需要按照规定进入学堂读书,直到十五岁学成毕业,一共九年,可以说是囊括了后世从小学到初中的义务教育课程。因此,学堂建筑规模很大,现在尚有不少可以用来建设的空地。 课程则主要以语文和数学为主,每月会有两次大型的演讲会,目前由校长司马徽主讲,讲解的是《大汉世情》,内容则与后世小学中开设的《社会》类似。这个演讲会是对外开放的,不仅学校里的学生可以参加,便是县中的建筑工人亦可旁听,以致每到演讲日,会场都会被挤得满满当当。 这自然是郭斌的创意,他在学堂中专门建设了一个可以容纳近千人的场馆,样式便如后世的阶梯教室一般。对于这种方式,众人初时尚不甚适应。本来尊师重道便是孔子反复提及的社会纲常伦理的重要部分,传道授业的老师,怎么能站在低处,而一众学子却坐在高处呢?这不是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都没有吗? 可是,在郭斌对司马徽说出一番话后,这位当世大儒立刻成了其坚定支持者。 郭斌对司马徽道:“德操先生,尊师重道固然是人伦纲常。可是在学术研究中,过分地强调身份地位,则容易使人思想禁锢于师长所教授,于开发新知识,思考新问题殊无裨益。我建造这种讲堂,目的就是为了使演讲者与听讲者站在同一高度,思考问题,探讨学术,如此方能使思想活跃,使思维碰撞,产生新的火花。” 郭斌看了看面色不变的司马徽,继续道:“现在只有先生有资格站在台上演讲,以后我们还要邀请各方见识超群,才学卓达之士前来,切磋较技,活跃文化,每一个敢于站在台上的演讲者,都要有面对多方诘难的心理准备。这样才能日渐日新,文化才能愈加进步。所谓‘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这方是学术研究该有的氛围,先生以为如何?” 听到这里司马徽双目发亮,连道:“如此大善,如此大善!”过后更是使人将“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的话刻在讲堂的背景墙上。从此,这句话成为了阳翟县官学的校训,并随着学校的不断扩大,而愈加发扬光大。一批批学子成为新王朝的社会精英,亦将此校训带到了社会的各个阶层。 在此后漫长的岁月中,阳翟县官学虽然名字屡有更改,却一直坚守着这个校训,成为天下最具影响力,最富创造力,最有行动力的学术研究中心,是全国最负盛名,最为活跃的文化中心。也是培养出最多社会精英的教育中心,是全国思想最为活跃的地方,为社会的进步、经济的发展提供着学术和思想的源动力。 而此时的阳翟县官学,还只是一个仅有几百人的小学校,在校学生在学习完四年基本的认字课程后,就会进入中级课堂,学习新开设的《物理》、《地理》科目。至于思想政治类的科目,则放在语文课时教授。当然,授课内容亦是经过众人精心改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正轨 走过学堂,郭斌并没有进去。因为当初刘辨来阳翟时,他常常会前来视察岗哨,故对学堂,郭斌是最为熟悉的。 西城区的布置与阳翟老城区大同小异,只是因为是新建城区,故规划要较老城区更为合理。两侧一丈多高的院墙内是“里”,亦即民宅。一般来说,为了方便政府管理,亦为了防盗,每个“里”都有高墙环绕。西城区自然亦不例外,只是将其更加细化,改成了每个村都有一个大的院墙。 因为是排房,修改起来简单方便,只需在房屋一侧的山墙处加上一道连通前面房子的墙即可。房屋均为五间一排,在最初挖地基的时候,便考虑到了冬天取暖的问题,因此在房间下面挖有地龙,冬天里塞上锯末,点着了让它缓缓自燃,可以烧一整个冬天。如今房屋皆已竣工,而且已经是十一月份了,可称得上天寒地冻,因此各家的地龙早已点燃,从脚底下传来的热量可以直接温暖到心窝里。在流落为流民前,他们又何曾尝试过如此温暖如春的严冬? 郭斌来的时候,见到了正在挖坑的村民,他回头对徐庶道:“元直,沼气池的工作已经展开了吗?” 一直在后面跟着的徐庶道:“回主公,根据主公的吩咐,沼气池明年开春便要开始投入使用,刚好村民们房屋都盖完了,利用冬天农闲的时候修建好了,来年正可以投入使用。” 郭斌点点头,道:“嗯,都有伏龙山庄来的人指导么?” 徐庶回到:“每户一个沼气池,五户一组,轮流开挖,都有伏龙山庄的人指导。” 郭斌放心地点点头,没有说话。徐庶做事,他很放心。 要说起这沼气池,还是当初郭斌在伏龙山庄中让人挖的。为什么想起来搞这么个东西呢?只因庄中粪便充塞,连路上都是动物粪便。郭斌为了处理这堆积如山的粪便,就让人挖了沼气池。他是农村出身,穿越前家中就有沼气池,还是当初政府号召建设,每个沼气池有国家补贴的。郭斌虽未挖过,却见过,再加上明白其中的原理,便试着在伏龙山庄中建了起来。 要说伏龙山庄为何有这么多动物粪便,还是拜养殖业所赐。当初以门槛极低的养殖业起家的伏龙山庄,鸡、鸭、鹅就更不用说了,还养了兔子、牛、羊、猪等家禽。一声动静起来,犬吠声、鸡鸣声、羊叫声不绝于耳。这还不算,堆得满满的动物粪便,更是成了庄中头疼的大问题。 因为过了种植季节,不能再种植粮食,所以虽然开垦了土地却尚未耕种,众人亦难以抽出时间来将粪便集中起来肥田。因此,郭斌便想到了这么个主意。 要说粪便直接扔到田地里肥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养分不好渗透进泥土中,尚需要经过分解的步骤。因此,在农村中经常会看到堆肥的,便是要先将粪便堆积起来,利用无处不在的微生物将其分解,然后再撒到田里,就可以让庄稼长得更好了。 而沼气池,正是将粪便分解时所产生的沼气收集起来,通过管道输送到点火处,然后利用沼气做饭或者照明。等到产生沼气少的时候,就将里面的粪便挖出来肥田,正是一举数得的好招数,是郭斌的路子。这小子懒,从来都是想着怎么一举数得,竭力榨取利益,赔本的买卖是从来不干的。 没想到,克服了种种困难后,投入使用的沼气池获得了一致好评,郭斌在伏龙山庄中的实验算得上成功。 除了产气量不如后世,沼气池放在这个时代,最大的技术难度就是密封和沼气的输送问题了。 郭斌想尽了一切办法,什么用铁管、铜管之类的,最终证明除非用铸造的,而且要造得很厚,否则以目前的技术是做不到的。只是这样非但不易运送,而且建造成本极高,不适合推广。就在郭斌焦头烂额的时候,还是马钧的爷爷,马老出主意了。 不就是要管子吗?拿竹子来啊,把竹节捅开不就是上好的管道吗?弯头处不好做,就用铁铸;点火处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用铁浇筑呗,马老也不是神仙啊!接头处密封不容易?在接头处抹上水泥固定住就可以了,这样非但密封性好,还不惧攻城战时敌方往城内投放火箭,造成大火。而且为了安全起见,管道都是埋藏在地下的,上面用石板盖住,这样就大大增长了其使用年限。 因此,在通过这一系列办法减小成本后,沼气池的建造就具备了推广的可能。 如今,阳翟县西城区的沼气池都建设在各家各户的小院子中,管道也埋在地下,用以增加安全性。 作为一个现代人,郭斌实在是受不了满地粪便的生活环境,每每看到到处横流的粪便,他总有一种无处下脚的感觉。而在家禽普遍散养的汉代,要想摆脱这种环境,实现卫生安全的生存环境,沼气池可能便是唯一的办法了。 郭斌不是没想过通过行政手段来控制环境卫生,诸如随地吐痰罚个五十块钱之类的。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笨办法,而且十分不符合郭斌小投入大产出的行事风格。而大力推广沼气池,粪便的不足会让村民们感觉到,即便是一坨便便,亦是极为宝贵的。于是便会教育小孩子,不要随地大小便,一定要到自家的茅厕中来,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这个举措,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搞得郭斌每次下乡视察,总会收到无数村民的热切欢迎。他们都恨不得拉着郭斌去自己家如厕,搞得郭斌头痛不已,大叹:“谁知坑中粪,坨坨皆辛苦。” 如今的西城区,虽然结束了最初大搞建设的高~潮期却依旧忙忙碌碌。 男人在外面搞建设,挖沼气池,孩子在学堂里上学,妇女们将家里收拾好,将公司里分发给各家的鸡鸭喂了,便无事了。因此多数人会接了伏龙山庄被服厂的订单,聚到村中的议事堂中,在被服厂派来的技术员指导下制作服装和皮鞋。待她们学会了,就可以将材料拿到家中去做工了。 因此,过上了好日子的西城区居民分外珍惜如今的生活。他们知道,这一切全是拜郭县令所赐。 在他们衣食无着,饥寒交迫的时候,是郭县令派人给他们送来热气腾腾的粥饭;在他们全家人身无寸缕、瑟瑟发抖的时候,是郭县令派人给他们送来上好的麻布棉衣;在他们夜宿荒野、上无片瓦的时候,是郭县令派人送来砖石水泥,给他们建房子;在他们觉得此生无望的时候,是郭县令派人来接走他们的孩子,送他们去读书,给了他们对生活的希望;在他们脚下无立锥之地,几乎要易子而食的时候,还是郭县令给他们工作,让他们靠着仅剩的一膀子力气,养活家人。 郭县令让他们有尊严地工作,使他们活得像个人一样,也是郭县令救了他们一家人,还让他们过上了此生从未想象过的好日子,他们只有甩开膀子使劲干活,不求能报答了郭县令的大恩,但求能使自己能觉得心里舒服一点。 再往西边走,便是处于住宅区环绕中的“市”。 此时的市周围有垣墙,交易者只能由市门出入,以此限制市外交易,市门按时开闭。市中有市楼,又称亭、旗亭或市亭,管理市的官署即设于此。主管市的官吏称为市长,市门有监门卒把守。 为了便于经营管理,市内店铺、摊贩按经营商品种类分别排列,称为列、肆、次、列肆、市肆或市列。列肆之间的通道称为隧。列肆之后还有存放货物的仓库,称为店。在市中营业的除私商外,政府也派人来出售官营手工业产品及政府所掌握的其他物资。 虽然来自后世的郭斌是极为看不上这样严格的管理制度的,可是作为一个合格的朝廷命官,郭斌不得不按照律法的要求行事。因为是新城区,一切都是新的,就连编制亦是新的。故此,郭斌将伏龙山庄中首批毕业的一众学生都调了过来,在徐庶的指导下学着管理“市”,以锻炼他们的实践能力,为以后担任更重要的职位,解决更复杂的事情奠定坚实的基础。 人才的培养,不是在温室中培育鲜花,必须要逐渐将其暴露在风雨中,能生存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人才。而这些穷人家出身的孩子,大多没有让郭斌失望。 这些人年龄普遍在十五六岁,所学不过两千多的常用字,数学亦只是学了加减乘除。可是每个人工作起来很是认真,他们都知道能有这样的机会实在是来之不易,这或许就是他们出人头地唯一的契机了。 他们都是伏龙山庄学堂的第一批学员,因为上学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东西比小孩子学得要快,还要边学习边实习,因此所学都极为实用。就这样,很多人还是选择了夜里到阳翟县官学参加辅导班,以期更快地提升自己。他们的家人现在都在伏龙山庄,皆是极为体面的人家,因他们进城“做官”,有了出息,因此大多数人都背负着一个家族的期望。 根据阳翟县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当初设立时的约定,新区建设两个“市”,地皮虽为县衙所有,地上的建筑却是建筑公司的财产。因此里面的店铺、摊位俱应向建筑公司交付租金。此时投入使用的商铺已经让建筑公司收到了第一笔红利,如此迅捷的回报速度,使得股东们对建筑公司的前景极为看好。诚然,作为郭斌起家的阳翟新市,其回报率也是现在的他们无法想象的。 阳翟县的一切,似乎已经走上了正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二度进京 随着阳翟县的发展走上正轨,郭斌的生活节奏愈发放缓了。 这一年的春节,阳翟全县陷入狂欢,人们穿上新衣,走上街头,来到县衙门口,欢呼庆祝,向他们的父母官表达新春的问候。 你见过几万人同声欢呼的盛况吗?当郭斌看到治下子民聚集起来,向他表达谢意之时,郭斌觉得穿越这大半年来的努力,都值了。而他的一众手下,则是看得热血贲张,便是戏志才这个以沉稳多智著称的谋士,亦是激动地身子微颤,双手微微发抖。 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了解郭斌付出了多少努力,亦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郭斌对辖下的子民是多么的“溺爱”。没错,就是“溺爱”。 按照现在的规矩,州官称牧,郡官称守,所谓牧守则是泛指州郡的长官。“牧”有两层含义,一是放养牲口;二是治理人民。“守”亦有两层含义,一是掌管法度,二是护卫,看管。 从字义上就可看出来,所谓的牧守一方,实际上是掌管法度,维护一地的治安,替天子看管百姓,这与放牛的牧童的作用区别并不大。 因此,历代地方官最重要的职责便是维护地方稳定,然后就是收取赋税了。只要地方上没有民乱,每年的赋税都按时交齐了,便算是个合格的官员了。关于如何通过多重手段发展地方经济,将你治理的地方搞得愈加富饶,人民群众生活更加富裕安康,将蛋糕越做越大?多数官员知道的或许只有“劝课农桑”吧? 至于其他的,比如扩建城市,给百姓盖房子,这些并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对于流民,有担当的官员也不过是打开粮仓,给他们施粥而已。再多的事情,有的是想不到,有的是不愿做。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就拿郭斌扩建阳翟县这个举动来说,谁会想到给流民盖房子?本来流民肆虐,赶还赶不走呢,这还供上了?盖了房子还不算,还要垒城墙,这事儿说大了,判你个谋逆都不为过!若不是郭斌在朝中关系硬,这一关即便能过去也要脱掉一层皮。 还有创建阳翟县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你私底下做生意就做吧,大家也都这么做。可你以衙门的名义跟商人合伙做买卖,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祖宗的法度还要不要了?还有没有一点朝廷命官的样子?要说这件事儿,最应该跳出来弹劾郭斌的应该是士人阶层,可不仅国舅爷摆明地支持他,连卢植和蔡邕两位士林魁首都表态了,身份地位低的,谁还会跳出来说他? 因此,郭斌在阳翟的一番作为,皆非常人敢为,也皆非常人能为。外戚的支持,士林的力挺,天子的默许,少一样都是掉脑袋的大事儿。 郭斌不知道么?怎么可能?他若是不知道,怎么会做好如此完全的布置?要分别致信何进、卢植、蔡邕?他若是不知道,怎么会借着刘辨被围的契机,上书提出册立太子,借机讨好天子? 他都知道,只是他觉得这些都是不得不为的事情。郭斌做事,有的时候确实不会那么光明正大,他有时候也会玩一点小手段,比如借着册立太子的机会提出改元的事儿。可是他出发点都是好的,都是为了给百姓谋利,那便无伤大雅。 想到这里,戏志才不禁为能追随郭斌这样一位时时刻刻为民考虑,以民为本的主公而感到庆幸,对郭斌时常对自己描述的他心目中的国家的样子,感到向往,同时竟生出不管郭斌走到哪一步,戏某人都要追随左右的冲动。 即便是郭斌,也会时时想念后世,因为自古以来,中国历史上从没有一个王朝能以经济发展作为衡量官员政绩的标准;从没有一个王朝能将为人民服务作为行为准则;从没有一个王朝能将要始终代表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作为其行为准则。多数的王朝是为了实现天子的野心,顺道实现了国家富强和民族振兴,即便是唐宗宋祖亦未曾将人民是否幸福放在心上。 虽然几千年官本位的现实情况使得官僚主义有着巨大的惯性,可毕竟是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好的方面转化不是么?封建王朝的帝王,谁会跟你讲“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在封建王朝,人民就是牲畜,是用来“牧守”的,人民只要等着草料和鞭子就行了。 春节过后,距离太平道起事便欲来愈加临近。县中诸事走上正轨后闲下来的郭斌,亦不自禁地开始担心起京中的事情来。不为别人,只为马元义。 马元义虽是个太平道中人,为人亦是方中带圆,可郭斌能感觉到他是真的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再加上与张梁的几次接触,他也能感受到,他们都是想要改变贫苦人民的生活状态的,有理想,有追求之人,郭斌打心眼里敬重他们。可要郭斌告诉他们太平道不可能成功,要他们放弃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想必他们亦是不会理会的。郭斌与他们的冲突,的确是利益上的冲突,可归根结底,还是理念上的冲突,这个是很难缓和的。 就在郭斌为了马元义的事儿纠结不已的时候,他收到了袁绍的来信。 信中说,国舅爷何进要有大动作,正收缩势力,广招党羽进京,郭斌亦在此列,要他早做准备。 收到这封信后,郭斌与戏志才、郭嘉、赵云、徐庶等一干文臣武将商量了整整一夜,方定下了基本的方略。 果然,过不了几天,郭斌便收到了朝廷的旨意,命郭斌火速进京。至于是什么事儿,则一字未提。 太平道起事在即,在这个节骨眼上要郭斌进京,为了什么事儿用脚后跟想也知道。可是郭斌的全部家当都在阳翟了,他的根基也在阳翟,若是进京的话,一旦太平道提前举事,不忿之前在阳翟吃的亏,举大军来攻的话,由谁来守城?怎么守城?这都是问题。而且阳翟县四周郡县皆是太平道,可以说是处于大军包围之中。若是太平道举事后,想要呼应京师,拿下阳翟就是必然的选择。 阳翟处于颍川郡的最西北角上,虽距离京城的直线距离最近,却无法作为大军由颍川进入京师的桥头堡。因为阳翟县西北皆是高山密林,要想从此率军进入洛阳,便需要绕道长社。可是,阳翟却是可以作为颍川郡太平道的大后方的。 若官军大军进攻的话,阳翟便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万一打不过,大可钻进山中,便尚有进退的余地。若有熟悉道路的人指引,翻过大山进攻洛阳也不是不可能的。 历史上的阳翟,在黄巾之乱时,就是个贼窝,是颍川太平道的大本营。因此波才在长社大败时才会往阳翟跑,也是到了阳翟后才战败被杀。 也就是说,等到二月份,太平道举事之时,阳翟肯定是处于十几万大军的包围之中的。至于太平道会不会因为当初在阳翟吃过大亏,而不顾大形势地大举来袭,就不是郭斌他们能预测得出来的了。因此,此去京城,风险很大。 可要说不去京城的话,郭斌与何进一系的关系便算是掐断了,他之前所做出的努力便也都付之流水。要知道何进马上就要被任命为大将军,直到天子刘宏去世后,他才被宦官杀害,期间还有五年时间。 况且,若想要遏制太平道,使其不能顺利占领京城,破了他们以京城为中心,冀州、兖州、豫州遥相呼应的局势便至关重要。否则若太平道竟能真的攻破京城,京畿一旦在太平道占领之下稳定下来,波才下一个目标肯定是像一把插在自己软肋上的尖刀一般的阳翟县。 届时,十几万大军围城,加上外无援兵,城破便不远了。 因此,京城是必须要去的,只是却要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行。 经过一番商讨,郭斌决定带着戏志才、郭嘉、荀彧、关羽、张飞并一百特种部队进京,这样既能有自保之力,又不虞太过招眼。当然,董杏儿是要同行的。留下赵云主持县中大局,徐元直从旁辅佐,又有樊阿相助,管亥坐镇伏龙山庄,正是便宜。司马徽沉溺教学,正竭尽全部的精力与时光用于教授学业,于这些俗物,并不甚放在心上。 赵云身为阳翟县丞,郭斌不在的时候由他主持大局,正是便宜。况且阳翟县的士兵都是从他手上练出来,必不至于出现不听指挥的现象。赵云本便是谨慎认真的性格,再加上徐元直这个熟悉县中事务的智囊辅贰,城中虽只有一千正规军,可守城器械充足,即便太平道有十万大军围城,想必亦可支撑到郭斌回援。 而管亥本便是伏龙山庄最早的一批住户之一,曾为了庄中众人的生计,多方搜集粮食,方遇到了郭斌,是郭斌的家奴。而且他武艺高强,更是常与赵云共同训练士卒,所以由他在伏龙山庄坐镇,想必亦是可以服众的。 伏龙山庄本是郭斌崛起之地,庄中人口过万,青壮超过五千,个个身强体壮,人人挽得强弓,兼且每日晨跑练枪,枪法娴熟,轮流进山打猎的传统亦从未放下。故此,这五千青壮都是见过血的精锐,其战斗力较之一般朝廷正规军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装备之精良,则是直逼羽林精锐。 故虽然只有五百半脱产的士兵,伏龙山庄却是最不用担心的。伏龙山庄之固,仿若金汤。 将家中一切安顿好了,郭斌一行一百多人骑着战马往京城驰去。此去威势,较之郭斌初次进京时却是天差地别。高头大马,前呼后拥,飒沓风流。 然而,一路上但见流民遍野,与奋发向上的阳翟县相比,仿佛进入了末世。流民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头,精神上更是浑浑噩噩,竟不知生死,只将众人看得心惊胆战:这可都是太平道的兵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密议 此次进京,郭斌明显感到气氛不一样了,即便是京师洛阳的郊外,亦是流民便地,处处都透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使人莫名地紧张。 前来寻求中央政府帮助的流民将天子脚下挤得满满当当,不愧是天下首善之地,富户豪门亦是富裕大度得很,城下施粥铺似夜空中的繁星般数也数不尽。豪门富户的奴仆们趾高气扬地将他们的主子们施舍的粥饭舀到低三下四、麻木不仁的流民手中的破碗或者破瓦罐中,然后看着他们蹲在一边唏哩呼噜地品尝绝世美味一般享受着粥饭的热度,本是他们的主子为了自己内心的满足而施舍出来的粥饭,却让他们亦觉得仿佛做了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顿时顾盼自雄起来。 郭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径直往城门处驰去,一个个身着时下最为流行的正宗阳翟县产的军装,一看那料子,就知道全都是上好毛呢所制的正品真货,再看脚下的猪皮靴,可不就是“阳翟服饰”中几千钱一双的高档货么?懂行的人心里默默算计,这么一套行头,就够京师中等人家半年的花销。 再看众人的装备,虽然腰间的环首刀刃被朴实无华的刀鞘所遮挡,可看看以上等牛皮缠住的环首刀握把就可看出,定是精钢打制的羽林军专用宝刀。再加上马鞍上斜挂着的泛着寒光的长枪和马屁股上挂着的骑兵弓和弩箭,使人一看便知,这些人俱是精兵。 再看看这些人胯~下的战马,一匹匹膘肥体壮,长鬃飞扬,四蹄翻腾,嘶声若龙。近百骑呼啸而过,声势震天,便是平日里趾高气扬的贵胄家奴亦只得避道闪躲。 将近洛阳城南门,郭斌听得边上一人高声叫道:“来者可是伏龙亭侯,阳翟县令郭潜阳?” 郭斌一勒战马,只见那骏马嘶叫声中人立而起,一双前蹄在虚空中蹬踏了几下,一个转身便停了下来。这半年多来,郭斌凭借天生的力气,将马术练得还算可以。 打眼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好友,河东卫仲道。 郭斌大喜下马,将缰绳一甩,自有人上前牵着。哈哈大笑地向卫仲道行去,口中道:“仲道兄,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哈哈!” 见到卫仲道,郭斌是真的高兴得很,二人是在何进府上宴会中结识,相处时间虽不长,可是卫仲道处处维护郭斌,无论是在面对袁术执意要与受伤的郭斌比武时,怒斥袁术;还是在郭斌去景室山疗伤时,帮忙照看京中的郭府众人。卫仲道虽然书生气十足,却是讲义气得很,因此,郭斌亦极愿意与之亲近。 只见此时的卫仲道穿着临淄所产上等锦缎所制的夹袄,脚蹬“阳翟服饰”所产的上等牛皮靴子,虽不见了风度翩翩的君子风范,却增加了几分干练与侠气。 郭斌心中惊异,便开口问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一别数月,仲道兄倒是愈发精气十足了。” 卫仲道道:“潜阳兄谬赞了。”随即面露腼腆,压低声音道:“在下婚期在即,正想着去信阳翟,向潜阳兄报信,却从袁本初处听说潜阳兄不日将进京,却是省却了信使的一番奔波辛劳。” 郭斌听了,忙道:“哦?那可要恭喜仲道兄了,以仲道兄的家世人品,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方能配得上。” 卫仲道摆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要说在下岳家,潜阳亦是熟识的,便是蔡议郎府上。” 郭斌一惊,道:“小嫂子便是议郎府上的蔡小姐?”脑中顿时浮现出蔡琰婀娜娉婷、雅丽高贵,仿佛出世的神仙般的绝世姿容。这才猛然意识到,为何初听到卫仲道这个名字竟如此熟悉,却原来是蔡昭姬的丈夫。其实以蔡邕在士林中的声望,河东卫家与其结亲,正可谓是门当户对了。 当下一迭声道:“那真是恭喜仲道兄了,佳偶天成,可喜可贺!今日定要痛饮一番方可!” 卫仲道则略带矜持地嘿嘿傻笑,对郭斌道:“我已备好酒席,就等潜阳兄进京了。” 郭斌道:“国舅爷急招郭某进京,不知有何要紧事情,待小弟先去国舅爷府上点个卯,便来仲道兄府上蹭酒吃。” 卫仲道忙道:“无妨,还是公务要紧。”当下回头对身后管家模样的人道:“我先陪潜阳进城,施粥的事,便麻烦老管家了。” 郭斌这才注意到,卫仲道原来是在城外施粥的。 当下,郭斌将郭嘉、戏志才等人一一向卫仲道介绍过,方与其并辔进城。 郭斌命关羽领着郭嘉、戏志才、荀彧、董杏儿诸人先行回府,自己则带着张飞往何进府上行去。 何进府上的知客都识得郭斌,见郭斌前来,忙牵马的牵马,往里去通报的亦忙去通报,只将门房中枯等了半日的一众官员看得目瞪口呆。都不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小小年纪,竟这么大的排场。待听人说是颍川阳翟县的郭潜阳时,一个个则又是感叹又是羡慕。谁能想到,曾经两度在朝堂上搅起滔天巨浪的郭斌,竟如此年轻? 一旁的张飞则瞪着黑眼珠子一个劲儿地瞧着雕梁画栋,口中啧啧不已。 等了不一会儿,便见有何府的管家跑进温暖如春的门房内室的暖阁,对郭斌道:“郭大人,我们家国舅爷有请。” 于是,郭斌在一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往里行去,张飞则有人带着去另一处院子歇息去了。 那管家将郭斌带至何进的书房外,对里面道:“国舅爷,阳翟县郭大人到了。” 只见书房大门倏地打开,迎面走出来的,不是顿丘令曹操又是哪个? 郭斌大喜,拉着曹操的胳膊道:“孟德兄亦回京了?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曹操道:“我也是刚刚进京,就算着你快到了。” 当下听到里面何进的声音道:“可是潜阳到了?快快进来!” 郭斌不敢怠慢,忙快步进屋。只见书房内不仅何进在,袁绍亦在。郭斌见了,忙上前与各人见过。 纷扰一番后,众人方各自坐定。 何进见郭斌穿着毛呢做的军大衣,一身远行的打扮,风尘仆仆的,显是刚刚进城,心中很是满意。 对郭斌道:“潜阳远在阳翟,却能给我帮上这么大的忙,大皇子得立太子,潜阳居功至伟。就连皇后亦让我带话给潜阳,说是多谢潜阳的一番努力呢。” 郭斌连忙起身,道:“保护大皇子,本就是作为臣子的责任,斌岂敢称劳。全是大皇子英才超卓,又有天子盛德庇佑,方能得保平安。做臣子的又岂敢贪天之功?” 何进点点头,对郭斌的一番表态很是满意。有的时候,要的就是个态度,这种谦虚谨慎的性子,到了哪里都会受人欢迎的。 当下,何进让郭斌将阳翟县发生的一干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郭斌虽然已经在信中向何进说明了一切,袁绍肯定亦向他做了说明,可是毕竟不如郭斌知道的清楚,还是要郭斌亲自讲一遍,方能分析地更加准确。 郭斌一番话,却将首次听说的曹操惊得拍案而起,大呼该杀。 何进道:“根据可靠消息,此次是中常侍徐奉联系太平道在京中的负责人所为。太平道聚集了颍川郡的两百多高手前去阳翟,又由大贤良师张角的兄弟张梁亲自带队,竟还是让潜阳给打得落荒而逃,几乎全军覆没。” 郭斌道:“全是倚仗大皇子指挥有度...” 还没有说完,便给何进拦着,道:“大皇子的为人我清楚,天子也清楚。说他宅心仁厚是真的,说他与人为善亦是真的,可要说指挥得当,英勇无筹,是不是真的,天子心中亦是有数的。所以,这话对外面的人可以说,我们自己人就不必如此了。” 一番话,饶是郭斌,亦觉得耳根子都热乎乎的。 看郭斌受窘,曹操笑道:“潜阳何必如此?哈哈哈!” 众人一番调笑,气氛又缓和了下来。 何进看了一眼袁绍,袁绍当即会意,道:“潜阳可知道此次国舅爷急招你进京,所为何事?” 郭斌对何进道:“正要请教。” 何进对曹操与郭斌道:“此次我紧急招你二人前来,为的便是太平道的事。” 曹操与郭斌对视一眼,均未说话。二人久居地方,关于太平道与流民的事自然是比久居京城的何进更加清楚。 何进继续道:“据可靠消息,太平道将于今年三月密谋造反,而且京城内外,太平道人超过十万。” 二人大惊,当然郭斌是装出来的,他自从穿越来东汉末年便知道太平道要造反,这大半年来,郭斌的一切作为亦是围绕着抵御太平道的起义进行的。伏龙山庄遍布天下十三个州刺史部,密密麻麻的情报网,亦是为此所设立的;郭斌结交权贵,交好士人,讨好天子,亦是为此而进行的努力。可以说,对于太平道的起义,郭斌已经将能做的准备都做好了。从现在开始,他所能做的便是随机应变,顺势而为,在天下的乱局中努力保全阳翟县,甚至是在蛋糕重新划分的盛宴中分一杯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阴谋论 京城,河南尹、国舅爷,何进府邸,书房。 郭斌道:“斌与太平道张梁等人有过交流,当时便觉得他们有谋逆不轨之心,却原来是要在京师举事不成?京师洛阳,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岂容宵小猖獗?” 曹操道:“如今天下大旱,流民遍地,仅京中便有十万流民,天下十三州,流民怕不下百万。若太平道当真有谋逆之心,裹挟流民便是最为便利之手段。不过,所谓兵在精而不在多,如此杂兵,只需一支精锐之师,覆手可灭。只是,目前大汉之患,在朝廷之内,而非朝廷之外。宦官阉党一日不除,则国无宁日。” 郭斌不得不佩服曹操的政治眼光。他郭某人之所以知道太平道在流民中发展教众,又裹挟流民,攻陷州县,那是因为他是穿越人士。许多这个时代的所谓“秘辛”,在郭斌眼中都是常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在二十一世纪,你只需要付出一点电费和网费,便可以在互联网上查到想要的信息。 然而,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人们,既没有对地球大势的认识,亦没有后世的一系列地理学、物理学、化学等学科的知识作为思考的基座。他们只能依靠阅读书籍,道听途说,亲身体验等极为有限的手段来了解这个世界。他们心目中的世界与郭斌心目中的世界不同,依靠社会经验形成的世界观,是由一个个片段构成的,是散碎的世界。 就拿地图来说,在郭斌的心中,阳翟县是处于京师洛阳的东南方,处于颍川郡的西北角,因此,他会将阳翟县的坐标嵌入到自己大脑中的地图上,再有其他的地方的话,也会以相同的方式嵌入相应的地点。 而在依靠社会经验认识世界的人眼中,阳翟在京师洛阳的什么方位,或许大致是可以估计到的。从阳翟到洛阳的路,凭着他们的经验,是要往东走,到了长社,在折而西北,走上五天五夜便能到达。他们眼中的世界,是一个个节点,一条条线。 也就是说,郭斌所记忆的是地图,而这个时代的一般人记得却是路。不同点在于,依靠记路的人,极为依赖参照物。从阳翟进京的路上,若找不见了长社,便会越行越远。而郭斌则可以依照心中的地图,计算出洛阳的相对位置,在失去最后的手段后,他都可以看着指南针,往西北方向走,翻过大山,便能抵达洛阳。 最简单的例子,现在许多五十多岁,并未出过远门的人,他们出门要记的是路而非地图。他们每次出门会努力记住沿途的风景以及标志性建筑,对于去未知的地方,内心是充满恐惧的,怕不认识路,怕走丢了。而年轻人们,即便是从未出过远门,桌子上铺一张地图,定下地点,买张火车票便能出发。年轻人们脑中先是有一张勾勒了基本线条的简单的地图,脑中有了系统的知识,然后再通过不断的旅行,将原本空白的地图不断填充;而凭借经验认识世界的人,则是在仿佛南极洲一般一望无际的冰原上,毫无方向感,他们能记住的只有他们走过的路,只有看着地上的脚印缓缓前行。 两种对世界的认识方式,决定了双方对世界认知的接受力和理解力。 人杰之所以能成为人杰,其智商便真的要高出这个时代的人一大截吗?难道他们都长是两个头的吗?显然不是。他们只是有着更为简便快捷地认识世界的方式,他们有着非同一般的认识世界的方法,他们能将琐碎凌乱的信息系统化,他们能将情报进行再整理,然后填入脑中相应的位置,以备随时取用。因此,他们的眼光往往较一般人更为长远,见识往往较一般人更为超前。他们所看到的世界,与普通人看到的世界是相同的,可他们脑中所认识的世界,却是与普通人所认识的世界不同的。 这就是为什么极为出色的人物,干什么都上手很快,举一反三,悟性惊人;而普通人则只对自己日久天长所做的工作极为熟悉。 曹操能如此迅捷清晰地意识到太平道作乱最大的凭借,全因为其对世界的认识便较之一般人更为系统化,如此方能迅速抓住问题的关键。所谓抓住主要矛盾,实际上是要有系统化的只是于认识做支撑的。 然而,何进对曹操认为朝廷之忧不在外而在内的认识却显然缺乏兴趣。其实想也可知道,何进不可能在高层政治的实际操作中做出过于激烈的行为,因为他便是几个可以参与顶级决策的人之一。高层政治从来就不是非黑即白,非此即彼的,而是充满了斗争与妥协,可能你的盟友与你的敌人亦有合作,很多时候,你亦不得不与你的敌人合作共赢;而斗争往往是一点一点蚕食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似的你死我活的斗争则很少在高层政治中出现,这种情况一旦出现,便意味着政治地震,意味着大洗牌。 就拿何进与十常侍的关系来说,何皇后当初能进入禁宫,入得了天子刘宏的眼,少不得要求十常侍帮忙;当初何皇后毒杀刘协的生母王美人后,亦是十常侍苦苦哀求天子,方保住了皇后的位置。而之前,十常侍却是董太后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是他们共同的努力,才说服年幼的天子刘宏疯狂地卖~官鬻爵的。 当初何皇后被立为皇后,必然是要经过董太后同意的,可如今双方却又成了死仇,恨不得将对方捏死而后快。而十常侍亦在董太后的要求下,通过某种利益的交换,求得太平道出手刺杀刘辨。 因此说,三方面的关系仿佛一团乱麻,势力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非是非分明,非黑即白的。 所以,要何进诛杀宦官,便是强人所难,而并非只是何进性格软弱所导致的。那些因此认为何进是废物点心的人,便有点儿北京市出租车司机看高层政治博弈一般的自以为是了。 当下,何进对三人道:“此次将你们三人齐聚京师,便正是为了太平道之事。” 郭斌身体前倾,问道:“敢问国舅爷,我与孟德兄皆为县令,在京中殊无地位,本初兄又尚未出仕,如何能在太平道一事上有所作为呢?” 何进道:“如今京中上自朝廷命官,下至贩夫走卒,崇信太平道的不乏其人。有确切消息称,最近在京中活跃得很的太平道人马元义,便是张角派来京中,负责奔走联络之人。若能将马元义拿住,必能搞清楚京中太平道教众的具体信息。届时,按图索骥,便可将张角在京中的一番布置瓦解。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事,三位俱是一世人杰,这等大事,舍三位其谁?” 一番话将三人说得热血沸腾,即便郭斌亦在听到青史留名四个字时心中一阵狂跳。 郭斌心中暗暗吃惊:“看来唐周已经向何进泄密了,只是他如何竟然能搭上何进的线?难道他原本便是何进的人,是何进将他派进太平道中做卧底的?若是如此,历史上唐周径直往赴省中告发张角造反之事,竟得到了朝廷迅捷的反应便可看出,唐周的告密并非历史上记载的那么简单,只看马元义竟没有来得及跑出京城便知道朝廷的反应速度有多快了。可若唐周自一开始便是何进的人,事情便简单了。何进事先做好准备,只待时机成熟,唐周前来告密,便发动抓捕,以取得成功。顺利扼杀了太平道迅速占领京城的计划,何进还得到了天子的看重。唔,看来何进能得任大将军,这件事也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郭斌想到这里,看着一脸忠厚,毫无机心的何进,心中暗暗警惕:“谁说何进是个草包?为了得到大将军的位子,竟能布下这么个局,只冲这一点,何进便不是个简单的人。”同时,郭斌心中的阴谋论又开始不断蔓延。 “若是何进自一开始便知道太平道要造反,却埋了唐周这条线来将太平道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中,又暗自做好准备,挑选最佳时机让唐周告密。这样既能对东汉王朝造成极大的打击,从而震动天子,更加倚重立了大功的何进;又能将事态控制在自己手中,不会使得太平道这颗定时~炸弹的威力超出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而真的将大汉朝给推翻了。难道何进竟真的是能下这么大一盘棋的人?” 对于这一番推论,即便郭斌亦难以相信。只是,按照历史记载:“公元184年(中平元年),由于爆发黄巾起义,何进被任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军五营士驻扎于都亭,修理器械,以保卫京师。黄巾首领张角的部下马元义密谋在洛阳起兵,何进将其破获,因此功而进封慎侯。” 由此记载,可以看出,破获太平道在京中密谋的是何进,之后,何进被任命为大将军,并因此功而进封慎侯,可谓是这件事情的最大获利者。按照黑暗而诛心的阴谋论界“往往最后获利最大的人便是阴谋的设计者”这一原理,似乎认定何进为此事的谋划者,亦是合乎情理的。 想到这里,郭斌不禁要为自己的聪明与智慧叫好了。可是他虽明知道如此,却不得不配合何进的计划,而无法做出改变。因为,现在的郭斌,包括书房中的曹操和袁绍,这必将掌控未来大汉朝走向的三个人,现在仅仅是三枚棋子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颠覆 是日,三人商谈至深夜,郭斌连卫仲道的宴请亦未抽出时间参加,只得打发人到卫仲道府上说明缘由,并约定改日由郭斌做东宴请他。 待商议完后,众人少不得饮宴一番,便俱在何进府上客房中住了下来。喝了些酒的郭斌有点失眠,便独自在后花园中溜达起来。 何进府上的花园是出了名的草木繁多,山石林立。因此,隆冬的酷寒虽未褪去,园子中却丝毫不觉得乏味。郭斌在园中的草木假山丛中乱逛乱溜,常常借着酒劲儿,于无路之处亦翻身而过。这院子不愧是京中第一的园子,当真是移步换景,溜了半天,竟仿佛将初春的美景皆看过一般。 所幸,园中并无女眷游玩,故郭斌的一番乱窜乱翻不至于做了浪~荡子,冲撞了府上的女眷。 行到一处乱石丛中,只见地上落叶堆积,枯枝满地,并不见人活动的踪迹,显然是极为偏僻的所在。正当郭斌要原路折回之时,却看到不远处隐约有灯光传来。 此处本是花园深处,亦从未听说有楼阁,怎么会有灯光传来?压抑不住好奇心,郭斌纵身上树,循着粗~壮的树干往灯火传来处悄悄潜行而去。 渐渐走近了,见果然是一处阁楼,阁楼外既无通往外面的道路,亦未见有人行走过的痕迹,不知道楼中之人是如何进来的。想必楼中另有暗道想通,这个时间能来如此隐秘的阁楼之人,估计除了何进,也没有谁了。 郭斌跃上阁楼暗影处,只见阁楼内正是何进。 虽然好奇何进为何此时前来这隐秘的阁楼,可郭斌行事尚算光明正大,并无偷~窥人阴私的特殊癖好。因此,便准备跃上树干原路返回。可是尚未动身,便见一道黑影由远及近,以极快的速度在树干上跳跃而进,显然是个武林高手。 只见那人膝不稍屈,然一跃可达两丈,迅捷灵活,如同鬼魅。在这初春的朦胧夜色中,更显得诡异可怖,那人也是朝着阁楼而来。看身形步法,以及行动之速,来人的轻身功夫之高,怕不在几次救过郭斌的青袍怪客之下。 郭斌虽想离去,可毕竟担心何进安危,便缩了缩身子,潜运起五禽戏,将自己的呼吸放缓放轻,以防给来人察觉。 那人仿佛对此地非常熟悉,在树杈,张修在汉中亦是蠢蠢欲动。沧海横流,风云震荡,你身怀绝技,若能全心全力助我,荣华富贵自不在话下。” 何进对此人评价如此之高,只看其适才露的一手不俗的轻功,便不是虚夸。 只听那人道:“小人投身太平道,十几年竭心尽智,只为替老主公报了大仇,将张角的脑袋放到老主公灵位前,于荣华富贵却并未放在心上,还请国舅爷谅解。” 这么看来,那人似乎还是个为了报老主公的仇,忍辱负重、以身事敌的英雄好汉了。 何进叹了一口气,道:“唉,可惜啊,可惜。枉你身怀绝技,竟无一丝封侯之念吗?” 那人道:“在下自一出生便被双亲遗弃在路旁,是老主公将我捡回家去,传授了我一身武艺。老主公惨死之时,在下未能在身旁,深以为憾。当时,我便立定主意,此生以为老主公报仇为念,老主公大仇得报之日,便是我殒命追随老主公之时。” 何进一脸无奈,道:“你老主公英灵若泉下有知,听到你这番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气恼了。” 就连一旁暗暗偷听的郭斌亦为其忠义之心暗暗折服。 那人回过身来,对何进道:“几日之后,马元义得诛,太平道于京中的一番布置付之东流,国舅爷便可借着此功得任大将军。届时,分南北两路大军绞杀太平道,将张角集毕生之心血筹划的大计一举破灭,使其在最辉煌最耀眼的时刻毁于一旦,正可一泄我心头只恨!” 郭斌暗暗心惊,这要多么深重刻骨的仇恨,才能使得一个人将自己的一生都放弃,投身于复仇的事业中去?要多大的怨气,才能使得一个人具备超强的耐心,使得他能忍住报仇的愿望,等到将敌人养到其最辉煌、最风光的事业顶端,才出手将其梦想打碎的? 虽然他无法赞同此人的做法,却也是为古人这种穷其一生,只为复仇的韧性所深深震撼。这种事,他只在小说中读到,却从未在现实中真正接触过。直到此时,郭斌才能切身体会到这种身临其境的强烈感情。 可是,在看到此人的脸之后,郭斌心中的震撼却是难以复加了。 因为这个身材矮小,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竟然是唐周! 是的,这个唐周就是在太平道举事前夕告密,使得张角里应外合攻陷京城的谋划失败的那个唐周,就是使得京城中一千多太平道被杀的那个唐周,亦是让马元义得到五马分尸的结局的那个唐周。 自郭斌初次进京时,便识得了唐周。当时的唐周甚至连关羽的一击亦抵挡不住,轻功也未见有何超群之处。直到今夜之前,郭斌心目中的唐周还是个讷讷不言,武功平平,不动声色却又颇有心机的矮子。可是听了何进与唐周今夜的一番对话,郭斌对唐周的印象有了一个颠覆性的改变。 郭斌一直在想二人的一番对话,因此,后面的内容他便没听进去。直到何进与唐周相继离开后,郭斌方又缘着树枝走出这片密林,回到住处,思绪起伏。 他在努力思索,今夜偷听到的一番言论,对他的冲击很大,既改变了何进在他心目中的印象,亦彻底颠覆了唐周的形象。 原本,受后世演义小说的影响,在郭斌的心目中,何进就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外戚,胆小懦弱,无勇无谋,鼠目寸光,等等一系列贬义的词语皆可用在他身上,可是今日的一番遭遇,让他看到了何进的一番谋划。 可以说,何进在下一盘棋,一盘很大的棋。一般来说,外戚封为大将军,是在天子驾崩,年幼的天子登基之后。在太后的支持下,为了更好地掌控朝政也为了娘家的荣华富贵,往往会将自己的兄弟封为大将军。因为大将军位份实在太高了,只听听汉朝历史上的大将军吧:韩信、窦婴、卫青、霍光、邓骘、梁冀。哪一个不是威名赫赫? 虽然大将军的权势也会随着朝局的变迁而更改,却一直是最高决策机构的一员。东汉时,大将军自为一官,不再附加大司马官号,位在三公之下,置官属,受太尉节制。到了汉和帝时,大将军窦宪权震一时,公卿百官为了显示逢迎,共同奏请,把大将军这个官位定在太傅之下,三公之上,属下的长史、司马为二千石,从事中郎二人为六百石官秩。 当时的窦宪,那可真是权倾朝野,威风八面。 宋元时期的马端临所著《文献通考·卷五十九职官考》记载:“宪初为此官,威振天下,尚书以下欲拜之,伏称万岁。尚书令韩棱曰:‘礼无人臣称万岁之制。’乃止。”由此可见,大将军一职在鼎盛时期的赫赫声威。 到了“跋扈将军”梁冀任大将军时,官属比三公多出一倍。 若说大将军与太尉的区别,以现代的话来说,大将军相当于现在的三军总司令,是直接掌管士兵的;而太尉则相当于国防部长,属于中央决策层。 可是,由于天子对军权的进一步掌控,太尉自秦朝三公九卿制创立之初便成了天子的传声筒。而大将军这个原本名位在太尉之下的官职,实力却是实打实的。 历史上,曹操迁都许昌,拨乱反正,秩序渐渐恢复。此时大将军职位仍在三公之上。曹操自为大将军,以汉献帝的名义封袁绍为太尉,袁绍无法忍受自己竟然位列曹操之下,上表推辞不受。当时袁绍盘踞河北,实力占绝对优势,曹操还是惧怕他的,连忙把大将军让给了袁绍。“二年,使将作大匠孔融持节拜绍大将军,赐弓矢节钺,虎贲百人,兼督冀、青、幽、并四州,然后受之。” 由此可见,东汉末年,大将军之位是远在太尉之上的。 所以说,册封大将军一事,对朝局的影响是巨大的。何进若是只为河南尹,那么充其量就是一个“天下首督”,再加上他是皇后嫡兄,身份尊崇一点罢了。可一旦升任大将军,便可以节制天下兵马,可以建立府署并自选僚属,并拥有一定数量的私军。其身份地位是“小小的”河南尹所无法比拟的。 因此,除非天子刘宏真的下定决心,传位与刘辨,或者何进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否则他是不会将大将军一职授予何进的。 看来何进亦是感受到了来自董太后的压力,所以才极力谋求大将军一职,以便稳定地位,并为刘辨登基打好基础。若要在刘宏在世之时得到大将军之位,唯一的方法就是立下足以挽救大汉王朝的殊勋,而洞悉并破坏太平道在京城的阴谋,就是可以改变大汉王朝命运的殊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前夕 在郭斌二次进京之时,大家便都见过,卫仲道自然知道随郭斌前来的都是极得郭斌看重的,因此酒菜极为丰盛,可谓宾客尽欢。席间,少不得拿着卫仲道的亲事打趣他,他总是略带羞涩地一笑而过,也不着恼。因此,大家对卫仲道印象都很好,尤其是张飞,一场酒罢,已经开始跟卫仲道称兄道弟了。 郭斌实在是很难想象地出来,张飞这个黑脸莽汉,如何能与卫仲道这个身体略嫌孱弱的富家公子投契。 欢快愉悦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转眼已近二月。 何进召袁绍、曹操、郭斌三人进府商议,道:“太平道首张角派遣其弟子唐周联络宦官封谞、徐奉二人,约期举事。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袁绍拍案而起,道:“哼!狼子野心之辈,分明是狗屁不通。” 曹操道:“国舅爷但请下令,曹孟德无不遵从。” 郭斌亦忙起身表态。 只是袁绍面带为难,道:“绍本立誓,党锢之祸一日不平反,绍便一日不入朝为官。此次围捕太平道虽为国事,绍却依然不可违背誓言。不过幕后调遣,财务分拨等事,国舅爷但请放心。” 何进起身道:“好!三位不愧是少年三杰,果然是肝胆相照,豪气冲天!” 当下,众人商量了一干细节,便各自告辞离去了。 出了何进府邸,看着这阳光明媚、一尘不染的汉代的蓝天,郭斌的心中却仿佛压着沉沉的乌云。 郭斌心中暗道:“历史,终于还是如约而至了。” 所谓“岁在甲子”,指的是在甲子年。而张角与各地太平道弟子约定于本年三月初五举事,三月正是甲子月,而初五正是甲子日。因此,张角选定甲子年的甲子月、甲子日举事,也是有深意的。 论阴阳五行,天干之甲属阳之木,地支之子属阳之水,水生木。 甲是拆的意思,指万物剖符甲而出也。 子是兹的意思,指万物兹萌于既动之阳气下。 因此,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日乃阳气最盛,万物萌动之际。正是汉朝灭亡,太平道兴起之时。张角选在这个日子举事,也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按照战国时期阴阳五行家邹衍的“五德终始说”:“五德”指土、木、金、火、水五种德性或性能。“五德终始”指这五种性能从始到终、终而复始的循环运动,邹衍以此作为历史变迁、王朝更替的根据。 按照这种说法,汉朝则属火德,色尚赤。所谓火生土,新的王朝则应该是土德,色尚黄。因此,太平道举事,众信徒都要头绑黄巾为记号,称为黄巾起义。 因此,单从其举事的日期来看,张角此次谋反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他想借着六十年一度,阳气最盛的日期举事,以期从气运上压倒汉朝,取而代之,建立新王朝。这实在是充满了农民思维的,可爱而幼稚的谋划。然而,不得不说,若没有唐周的告密,以其计划之周密,实力之强大,一举攻陷京师,推翻汉朝亦不是不可能的。可是若要他在建立新王朝后能够得到各地豪门大户的认可,天下十三州传檄而定,那却基本是痴人说梦的。 为什么?因为纵观中国历史,从来没有农民首先发起起义反抗旧王朝能够获得成功的。当然,朱元璋这种反抗异族的人除外,因为他从一开始便站在了舆论的制高点。他是要推翻蒙元的残暴统治的,是得到天下广大士人阶层的广泛支持的。 而秦末的陈胜吴广,虽然得到了一部分知识分子和战国时期没落贵族的支持,却依然自内部开始腐烂,最终在朝廷强大的武力下被绞杀。 再看看太平道的起义,他们虽然发展了一部分下层地主成为他们的信徒,可天下的豪门富户是不认他们的。朝廷一纸诏令,天下有志之士纷纷起来响应,但凡是个人物就能组织起来一票人马,就算没钱亦有人资助(便如刘备)。 因此,太平道的起义是不可能建立稳定的新王朝的,他们最大的成就或者就是攻陷京城,然后在各地勤王义军纷纷进京之时,再被剿灭。之后的情况便更加明晰了:义军互不统属,分赃不均,便互不服气,大打出手,中原终于提前进入混乱纷争的军阀割据时代。 这也是郭斌为何坚决反对太平道起义,并处处与之作对的原因。在古代,任何不能建立平稳安定王朝的造反,对民众来说,都是耍流氓。 郭斌骑马走在大街上,后面关羽、张飞率领二十人的贴身护卫骑马相随。这些人都是关羽精心挑选的,非但有郭大等五个受过华佗亲自指点的原伏龙山庄士兵,更有十五个经过严酷训练的特种士兵。 这些特种士兵非但一个个武艺高强,训练刻苦,忠心方面更是毫无可指摘的地方。这些人大多是当初在京城围攻郭府,给郭斌带人打伤后被投进狱中,又被郭斌捞出来,并在郭府疗伤的一批人。他们投效伏龙山庄后,戏志才便安排人将其家中的老幼亦接到庄上安置。他们对郭斌是既崇拜敬畏,又心怀感激。 要说混江湖的,大部分都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自小不学无术,便跟人学了点功夫把式,混得好的给人做个庄客护院,混得不好的却是破衣烂衫,每天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然而自从投效了郭斌,他们的精神面貌有了一个极大的转变。一个个身穿最高档的制式毛呢军装,腰挎羽林军制式的精钢环首刀,胯下的高头大马精神抖擞、夭矫如龙,那走在路上可真是威风凛凛,霸气侧漏。 每当他们出勤,或是巡逻,或是护卫庄中要员,总有年轻的姑娘主动打招呼,家中上门说亲的也是络绎不绝,都要把门槛踏破了。昔日的浪荡子,一个个成了穿名牌,开豪车(好马就好比豪车嘛)的成功人士,就连家中老娘对他们的态度亦变好了。 而且郭斌给他们统一建造了复式小别墅,都处于伏龙山庄内极好的路段,非但有这些物质奖励,更有来自社会各界的极大尊重。这些都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因此一个个甘为郭斌效死命。 自从郭斌受青袍怪客偷袭,身受重伤之后,他手下的一干人便决定为郭斌配备专门的护卫。郭斌虽觉得没必要如此麻烦,可还是在一众手下的坚持下同意了。用郭全的话说,就是:“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护卫们即便打不过高手,但是挡挡刀剑也行啊!” 因此,郭斌的护卫都是身高体壮,装备亦不同于普通士卒,将勾镶换成蒙了铁皮的大盾,时刻背着,于防卫上更具优势。一旦有人围攻,二十人可围成一圈,外面树立盾墙,里面则有铁条撑在地面上。大盾之间更是有机关扣锁相互连接,可以连成一体。 情况紧急之时,只要两分钟,护卫们便可造出一个小型的城堡,确保郭斌的安全。同时又可用马上携带的骑兵弓进行远距离射击,近处又可以长枪从盾墙特地留下的缝隙中捅出去伤敌,一旦连盾墙亦被破了,还可以长枪组成枪阵突围。 可以说,为了郭斌的安全,他的一众手下早已将所有问题都想到了。而且郭斌的二十个贴身护卫,所用的装备都是目前能提供的最好的。 即便他们的护甲,亦是郭斌突发奇想让人特意打制的锁子甲。 要说这锁子甲,制作起来技术难度并不高,却是极为耗时费工。因为他就像是衣服一样套在人身上,以一个个小小的铁环相互连结,环环相扣制成。这种铠甲传自西域,是公元前五世纪黑海北部的斯基泰人首先发明,魏晋时期称为“环锁铠”。 曹植在他的《先帝赐臣铠表》中写道:“先帝赐臣铠,黑光、明光各一领,环锁铠一领,马铠一领,今代以升平,兵革无事,乞悉以付铠曹自理。”其中所说的“环锁铠”便是俗称的锁子甲了。 这种铠甲较之一般的铠甲优点很多。首先便是轻便透气,较之普通铁片打制的铠甲要轻了许多;其次,不惧刀剑,亦不惧怕一般的弓箭。《晋书.吕光载记》描述此类铠甲“铠如环锁,射不可入。”。 可是锁子甲的缺点亦是显而易见的,造价高昂,不适合大批量装备军队便不说了,其防护方面便惧怕重型兵器以及尖锐利器的大力刺击。像狼牙棒,流星锤之类近战钝兵器正是锁子甲的克星,另外弩箭的冲击力亦可彻底贯穿锁子甲。威尔士长弓和中国各种弩、中亚民族弓箭、鞑靼弓、满洲弓等威力巨大的弓弩亦是锁子甲的克星。 所以,郭斌在命人试着制造了五十套之后,便停产了。这五十套锁子甲,不仅装备了郭斌的贴身护卫,赵云、关羽、张飞、管亥,就连戏志才、郭嘉、荀彧、徐庶等人亦是人手一套。 此后便没有再制作锁子甲,所以郭斌最初打制的这五十套锁子甲成为极具收藏价值,极受收藏家喜爱的珍宝,成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而这五十套约十三公斤重的铁质锁子甲,在几十年后甚至被收藏家们炒到了与之等重的黄金的价格。有价无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整军(一) 郭斌见那醉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郭斌首次进京之时,受袁术之命率领近百江湖人士来郭府闹事的袁建。 对于这种小人物,郭斌本是不甚在意的,因此在事情过去后,亦没有特意使人盯着他,却原来是进了越骑营。郭斌心中不禁摇头,连这种把肠子翻出来晒晒亦找不到半分优点的浑人,竟也能进入越骑营,可想而知,越骑营已经堕落到何等地步了。 袁建心中亦是苦闷啊,他本是袁家的家奴生子,他的老子在袁家为奴多年,在下人中亦是颇有体面的,方从小跟了二公子,做他的伴当。后来二公子进京,自然也把手下一干得用的奴仆带了来。这本来是好事,进京来长见识嘛!要说刚刚进京时,那是一切都好。整日里跟着二公子吃喝玩乐,要不就是到处撒钱,结交江湖人士,那日子是潇洒得很。可自从上次去郭府闹事,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把袁术苦心招揽的一干武林高手折了进去,他便不受袁术待见了。 因为,每一次看到袁建,袁二公子便想起郭斌,每次想起郭斌,他便咬牙切齿,心中愤恨不已。堂堂汝南袁家的嫡出二公子竟栽在了阳翟一个野小子手中两次,第一次尚且罢了,袁二公子可以安慰自己,大家都不知道袁建是他袁术的人,可第二次却是在国舅爷何进府邸的宴会上啊! 国舅爷设宴,京中权贵能参加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便不能参加,可多少人不是竖着耳朵打听宴会上发生了什么,好出去跟人吹牛啊。这下可好,袁二公子给阳翟来的一个野小子给揍了,这传出去影响可得有多坏?这不,第二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他袁术给郭斌摔了好几个屁股蹲儿的消息,这脸打得是啪啪作响啊,让袁二公子如何见人?这还不算,第二日袁术还给家中长辈叫去训了一顿。 最气人的是,袁术打听好了郭斌深受重伤,方在宴会上挑战他,本来是打算在心仪的女神--蔡昭姬面前露露脸的,可露脸变成了打脸,这让袁二公子情何以堪?原本想借机向蔡邕提亲的,既能抱得美人归,又可取得士人阶层的好感,从而取代袁绍成为袁家结交士人的代表人物,可是让郭斌这么一打岔,他哪里还有脸向蔡昭姬求婚? 至于蔡邕会不同意他的婚事?那不在袁二公子的考虑范围内的。想堂堂袁二公子出身尊贵,袁家四世三公,诗书传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再加上他本人相貌堂堂,文武双全,蔡邕会有拒绝的理由吗?可是当他愤而离去之后,河南卫家的小子卫仲道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竟骗得蔡邕答应将女儿许配给他。到手的鸭子飞了。m.22ff.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人多,他们人多,他们人多啊! 要说越骑营,满编人数也有七百人,可是因为将领吃空饷,几十年来便未曾满编过。再加上现在兄弟们都出营乐呵去了,营中的人满打满算也就百来个,你打算拿百来个人跟人家近百骑兵来硬的?做梦呢? 再说了,你袁建也不过是一个什长罢了,平日里看在酒菜银子的份上叫你一声哥,你就真以为大家都要听你的了?若是碰到个不开眼的老百姓,那打了也就打了,可你看这些人像老百姓么?他们比我们还像中央军啊! 于是,让人不忍看到的一幕出现了。 挥刀冲向郭斌的袁建,尚未冲到近前便被郭斌身后的一个黑大汉冲出来就是一脚。这一脚力道之大,直将袁建踹得倒飞进了适才饮酒的营帐中。 而郭斌面色不变,对那击鼓的红脸汉子道:“云长,将帐中的男子都给我捆了。” 只听那红脸汉子一声唿哨,便有十个人飞身下马,拿了麻绳往帐中扑去。 噗噗通通一阵乱声过后,十个人拖死狗般拖着包括袁建在内的六七个人出来了。 这时,一个士兵向郭斌报告道:“启禀主公,账内男子均捆缚在此,不曾走脱一个。另外,帐中还有十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请问主公,如何处置?” 郭斌点点头,对跟随而来的戏志才道:“志才,让她们穿好衣服,在帐中等候,询问清楚她们的来历。” 见士兵领命而去,郭斌看着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六七个人道:“翼德,让他们清醒清醒。” 张飞兴奋地搓着手,带着几个士兵去了。 过了不久,戏志才来到土台,对郭斌道:“主公,帐中女子,除了两个是私妓外,其他十几个人都是城外的流民,俱是被袁建他们威逼而来。” 郭斌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在现在这个人命贱如狗的时代,能够吃口饱饭已经是奢侈,只要袁建他们拿着大饼一晃荡,保证想要委身以侍的女子成百上千。所谓受威逼而来,不过是这些可怜女子最后的一层遮羞布罢了。可是郭斌并未打算揭破,他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整组越骑营,以应付十天后抓捕太平道的任务,谁有时间为袁建做青天大老爷?爱书网 郭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这时,张飞带着十几个士兵,一人提着两个盛满了冰水的大木桶回来了。 郭斌对张飞点点头,示意他放手施为。 张飞兴奋地从一个桶中舀出一瓢水来,噗地一声倒在了袁建脸上。 初春的天气,依然是寒冷彻骨,今天又恰逢北风呼啸。袁建几人在帐中饮酒,里面点着几个大火盆,自然是暖和非常,因此众人穿的也少。这一番带着冰碴子的冷水淋头,袁建顿时便是一个激灵,脑中残存的醉意亦一扫而空。 这时,只听张飞道:“给他们一人一桶水,清醒清醒!” 清醒过来的袁建尚未明白为何自己会被绑了扔在地上,一桶冰水便又扑头淋下,此时浑身浸在冰水中,呼啸的北风一吹,那个酸爽,简直不要提了。就连一旁观看的越骑营中的一众士兵亦是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这时,与袁建共同饮宴的几个人亦清醒过来,心中那是又惊又怒,纷纷喝骂不已,听得郭斌心烦,便冲着张飞摆摆手。张飞会意,笑呵呵地舀了一瓢冰水,朝骂地最凶的人兜头泼去,士兵们有样学样,一个个对于这般虐~待俘虏,显然是有兴趣得很。 一时间,地上的众人一个个低头耷脑,求饶的求饶,哭叫的哭叫。 郭斌大喝一声,道:“住口!” 这一生断喝,音量虽不甚大,却如在耳边一般,营中众人一个个听得清清楚楚。震惊之余,心中亦是惴惴,都惊异莫名地望着郭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整军(二) 按照官方数据,越骑营本应有七百人,皆为轻骑兵。较之西汉,东汉拱卫京师的军队人数大大减少。这虽然节省了军费开支,显示了汉王朝无与伦比的自信心,却也导致京师防卫力量不足。 因此,张角选择擒贼先擒王的战略,想要率先占领京师,应也有京师守备空虚,军力不足这方面的考虑。 洛阳城门屯兵,仅仅有“缇骑”二百人。《广雅》说:“缇”者,赤也。缇骑即身着橘红色衣服的骑兵。 《后汉书·百官志四》记载:“执金吾一人,中二千石……丞一人,比千石。缇骑二百人。” 而东汉立国后,刘秀更是将西汉的八校尉减并为五校尉﹐当时人称五校为五营。又置北军中侯以监五校。 所谓北军五营,指的是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并将原胡骑营并入长水,虎贲营并入射声营。五营校尉秩比二千石,官显职闲,多以皇族肺腑出任,而以秩六百石的北军中侯一人,监五营禁兵。每校尉下属有司马一人,秩千石。 可以看出,东汉的统治者既不相信外姓将军领兵,又不放心皇族统领北军,怕其威胁皇权。便让皇族担任五营校尉,而让位卑权重、秩六百石的北军中候监五营禁兵,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如今逼不得已,启用郭斌为骑都尉,领越骑营,既是对郭斌的信任,也是刘宏实在没有办法了。面临太平道十万大军围城的危险局面,即便贵为天子,他也不敢草率从事。 郭斌可以想象到,一个王朝的末期,必然是腐~败丛生、军备废弛的,可是他无论如何亦想不到,曾经威名赫赫的越骑营竟然也沦落到如此地步。 经查实,适才在营帐中与袁建一同饮酒狎妓的几个人中,有三个便是越骑营的伯长,另外几个是营中的什长。所谓“伯长”,即古代军中统率百人的卒长。越骑营中共有军士七百人,故亦有七个伯长。如今,七个伯长中,竟有三人在营中公然饮酒狎妓,而另外四人却不在营中。 另外,经过清点,本应有七百人的越骑营中,目前竟仅有九十五人。其余人等,不是告假就是借故出营游乐去了。 听到这些,郭斌原本还想借助越骑营中现有军力的想法瞬间崩毁。此时越骑营中军备松弛,缺乏训练,实在是难当大用。moquge.co m 不过,这也给财大气粗的郭斌造成了一点点小麻烦:虽只有两千人的青壮,其家族中的老弱妇孺却共有三千多人。于是,近六千的大批人马便聚集到了何进专门为郭斌拨下来的安置点处。何进此时任河南尹,京畿一带正是其该管,拨一片地交给郭斌安置流民,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燕赵苦寒之地,临近乌桓与匈奴,使得其民风彪悍,男子大多会骑马,力大能开弓,正是这个时代最好的兵源。若非目前招的这些人都是饥寒交迫的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否则不过三天就可形成战斗力。 在招收完成之后,荀彧的主要工作就变成安置流民了。 因为京中权贵多有在流民中招募家奴的,只是数量没有郭府如此之多。再加上荀彧特意在流民营各处分开招募,每处招募不过几百人,故没有那么惹眼。也因为荀彧的谨慎行事,他的工作并未在流民中造成太大的影响。早在荀彧开始招募流民之前,虎子便受郭斌之命,往安置流民的所在运送粮食肉脯,以安置这些近半年来未吃过一顿饱饭的流民。 因此,在分发下吃食后,一众流民那是感恩戴德,因为这顿饭吃的不再是施粥棚中的稀粥了,而是实实在在的饼子,肉汤,甚至还有腌制好的咸菜!流民们仔细品味碗中飘着的几片肉丁,仿佛回到了一家温饱的美好时代,许多人竟吃得流下泪来。 看到这一幕,荀彧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最初招募这些流民之时,他们一个个饿得头昏眼花,四肢乏力,自然是蔫儿吧唧的一点精气神都欠奉,即便是愤怒、沮丧之类的负面情绪亦没有,便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如今虽是哭了,可也回复了生气。按郭斌的话说:“能哭就好,能哭就证明他们还活着。” 在这大荒之年,百姓流离失所,哭泣竟也成了一种奢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整军(四) 越骑营的校场上,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一道营寨之隔,墙外是东汉的京师洛阳的郊外,赤地千里,流民遍野;墙内则仿佛是两千年后的解放军新兵连营地一般,士兵们穿着新制的阳翟县特色军服,脚上蹬着猪皮制的锃光瓦亮的制式长靴,迈着后世解放军的标准正步,喊着“一!二!三!四!”的号子。< 这让郭斌想起了前世参军之初,新兵营中的情景。明明穿越到汉朝来还不足一年,可郭斌竟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世界一般,仿佛他真的自一出生便生长在这里,前世的种种已经仿佛是蒙上灰尘的一个美妙的梦。人生如梦,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 郭斌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自觉或不自觉地在改变着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亦在努力改变着郭斌。< 因为郭斌的到来,这个世界上出现了香皂、水泥、新式军装、高度酒;因为郭斌的到来,阳翟县的三万流民加上此时招收来的六千流民的命运得到了翻天覆地地改变;因为郭斌的到来,出现了汉语拼音、出现了竖式算式、出现了牛顿力学三定律;还是因为郭斌的到来,戏志才、郭嘉、荀彧、徐庶、赵云、关羽、张飞、管亥等一大批汉末英杰才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新的极具战斗力的团队。< 而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郭斌似乎变得有点儿麻木不仁了。以往杀只鸡都会晕血的他,现在非但可以手搏猛虎,就连杀~人亦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会为了集团的利益,而不顾好友的死活了。比如马元义,只要郭斌提前通知他逃走,他或者便能逃得一命;又或者他从最初便告诉他,唐周会出卖他,让他先将唐周杀死,或者就可以救他一命。可是郭斌没有做,他的利益集团不允许他做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预知的历史告诉他,太平道不会成功,而其对中原地区的经济与人口的破坏是毁灭性的;他知道若是由历史的车轮自由向前,汉民族将会在异族的铁蹄下哀嚎几百年。< 因此,他要努力使这个世界偏离原来的轨迹,要想达到这个目的,他必须努力是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乃至可以操控这个世界。< 郭斌已经将这个世界看成是自己的世界,他很确定,既然他能够来到东汉末年这烽火连天的时代,既然他脑海中存留了如此清晰的记忆,既然他有着超越这个时代两千年的智慧和认识的积淀,他就必须要努力为自己求得生存,为他的亲人求得生存,为围绕着他,跟着他混饭吃的兄弟和下属求得生存。 顿时,特种士兵之间弥漫着一种猥琐而下流的气氛,一个个挤眉弄眼,阴笑连连。让郭斌看到了,好悬没有笑场,只得暗骂他们不争气。< 说到此处,郭斌音调猛然一高,喝道:“倒是你袁建!你因在营中醉酒,公然狎妓,训练不力之罪被逐出越骑营,已经是本官不欲多早杀孽,网开一面。如今又如何敢煽动群情,妖言惑众?如何敢让在场诸君冒着杀头的大罪围攻越骑营军营?”< 直到此时,跟着袁建前来的众人方恍然大悟,心中暗骂袁建。< 原本他们还是越骑营军士的时候,要来越骑营自然是毫无阻拦的,可现在他们已经被越骑营除籍了,既非官身,又非军士,如今围堵在大营门口,说严重一点已经算是蓄谋造反了。于是,暗暗后悔的众人开始想全身而退的法子。而在后面的许多人则已经开始偷偷开溜了。< 当初袁建亦未曾想到这么多,他就是想要借着众人满腹怨气的机会,前来越骑营混赖一番,为大家讨要一点遣送费。想郭斌一个山野小子,看到这么多人往他前面一站,吓得腿都软了,如何懂得京中的那么多规矩?或许诈他一诈,一切便都有了呢?这可是一举数得的好招数啊!< 一是抹了郭斌的面子,让郭斌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在京中的名声自然是一落千丈;二是全了自己的面子,一旦从郭斌手中挖出一点好处,非但能得到几百个弟兄的全力支持,更让人称京城三杰之一的郭斌灰头土脸,他袁建的名声不就起来了吗?三是可以借此重新获得二公子袁术的赏识,重新回到袁二公子身边,以后前途势必更加光明。< 可是袁建亦不是傻子,他很清楚地感觉得出来,随他来的弟兄们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他今日很可能又要灰头土脸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整军(六) 袁建意识到今日定然又讨不得好去,心中萌生退意。然而所谓输人不输阵,他仍然嘴硬道:“你不用拿这些大道理压人,哼,你一个山野小子敢来京城撒野,小心什么时候脑袋便搬了家!咱们走着瞧!弟兄们,我们走!”< 郭斌听了,心中冷笑:“今日若再把你放走了,让你专门跟我捣蛋么?汝南袁家的奴才对上我这骑都尉竟也这么凶,若是对上普通老百姓,那得牛气成什么样?”< 当下郭斌右手上扬,五指张开,正在众人看得莫名其妙之际,只见其右手猛地握紧。< 顿时,在闹事的军士外围竟突然出现了十组身着毛毡军服的士兵,看打扮,显然是郭斌手下的人。这些人手持长棍,五人一组,散开阵势,向众人围了过来。< 《孙子兵法》有云:“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 可是看郭斌手下的军士,分明只有五十个,却还要分兵包围四百多人的闹事队伍,一个打十个吗?< 可是这场景看得袁建心中大惊,这使他想起了当初去郭斌府上闹事时的场景。正当他心胆俱寒,要混入人群逃走之时,只听得耳边一声大喝,随即身体便被高高提起,然后眼前一阵混乱,屁股上狠狠地一痛,便给掼在了地上。再抬头时,正在郭斌马前,而将他抓过来的那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高头大马上,浑身极具爆发力,使人望之而心生胆寒之意。< 见袁建毫无还手之力便被来人擒获,随同前来的一众原越骑营军士心胆俱寒,纷纷拔腿欲跑,却给外围的五十个郭斌手下的特种士兵以长棍赶回,只得一个个低头垂胸地站在当地,丝毫不敢动弹。< 原本,对于袁建这种人,便像是恼人的苍蝇一般,郭斌是看不在眼里的,而且他毕竟是汝南袁家的人,就算是看在袁绍的面子上,郭斌也只是教训他一下而已,断然不会与他为难。可是在此紧急备战之际,他竟敢纠结四百多人前来围攻越骑营,却是使得郭斌真的动了怒。< 当下郭斌下马,往袁建走来,口中缓缓地道:“汝南袁建,本为越骑营中什长,然公然于营中酗酒狎妓,掳掠百姓,放任士兵出营,视军纪如儿戏,目无国法!本人奉天子之命,统领越骑营,一应人事之任命,军中之大事,悉听自决。但念在香火之情,原本杀头之罪可免,只将袁建逐出军营,去其营籍。” 如今京中的形势一触即发,稍微有点儿门路的都知道要发生大事了,袁建竟还不知死活地往枪口上撞。太平道要造反的事儿能瞒得过京中的普通老百姓,可能瞒得住消息灵通的袁家二公子吗?要知道当今的司徒,同时兼任太傅的袁隗可是袁二公子的叔父啊!< 如今天子正着国舅爷何进秘密监控京中太平道,一边搜集太平道人名单,一边积聚力量,准备实施抓捕。郭斌与曹操二人正是何进手下的爪牙,再加上如今郭斌深受天子信任和器重,要讨好还来不及,你袁建竟然敢前去闹事?< 袁术听说了郭斌被天子任命为骑都尉,统领越骑营时,想到袁建亦在越骑营中,还想给他传话,让他好好配合郭斌,以此向郭斌释放和解的信号。郭斌本是阳翟的一个山野小子,家底不厚,人脉不广,以袁二公子身份之尊贵,只要伸伸手指,郭斌还不屁颠屁颠地前来跪舔?可话还没传到呢,就听到了袁建身死的消息。这一下,和解的希望真的是破灭了,即便袁术心中千肯万肯,亦不可能与郭斌和解了。因为这么多手下都看着呢,袁建可是跟着他从小长大的,不给他报仇也就算了,还要跟他和解,这不是寒了众人的心吗?< 就在袁术愤怒难当,想着找个什么办法从别的事情上找找郭斌的晦气,挽回一点面子的时候,叔父袁隗回家便将其臭骂一顿,并勒令其不许出门。后来才知道,天子下诏,以袁隗治家无方,罚俸一年。< 这下,袁术彻底消停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叔至 越骑营的训练步入正轨,无论是营中原有的军士还是后来招募而来的流民,训练都极为刻苦认真,没有一个人敢于挑战长官的权威。这或许是袁建的尸体起到的一点好的作用吧。士兵们一早起床绕着营地跑圈,吃过早饭后便投入队列队形的训练中。< 到了下午,士兵们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练习弓箭,他们目前的练习很简单,需要做的只是听从军官的命令,将箭矢射到指定的区域即可,并无一般弓箭练习时常用的圆形箭靶。他们所用的弓箭,都是军中常用的,由武库中直接拨付,而并非阳翟特色的英格兰长弓。经过几天好吃好喝好住的休养,再加上每日强度适中的训练,一众新招募来的士兵身体强壮了不少,却仍未达到使得动英格兰长弓的水准。他们之前实在是太虚弱了。< 他们箭壶中的每只箭矢上都刻有射手的编号,待训练结束后,士兵会去捡回自己射出的箭矢,并拿着去登记。晚上,作为奖励,会依据中的箭矢的数量适当加餐。因此众人对弓箭的训练,都上心得很,热情高涨。< 一天的训练结束后,士兵们吃过晚饭便会被聚集到校场中,由一百名特种士兵教授他们枪法。这枪法便是经过童渊改良的“解放军拼刺术”,是郭斌初来贵地之时,与管亥交手所用的,伏龙山庄乃至阳翟县城的军士所习练的都是这个。< 而这枪法经过童渊改良后,更是增加了配合使用的招数,二人同使可以互相呼应配合,三个人亦可以配合使用,极为灵活多变。这套枪法简单易学,有十天的时间,想必众人能学个大概。虽然以之对战太平道高手或者有些勉强,但总是学了些皮毛,装装样子吓唬人却是绰绰有余的。< 除此之外,无论新兵老兵,郭斌都要求他们依照战时的规矩布置岗哨,明哨暗哨互相掩护呼应,很是像模像样。< 非但如此,袁建之死对营内营外都起到了巨大的震慑作用,至少再没有人敢来越骑营闹事了。< 这一日,郭斌正拉着戏志才、郭嘉、荀彧诸人商议军情。依照历史的记载以及目前得到的消息分析,张角原定在三月初五举事,届时,城中秘密潜伏下来的过千人的太平道高手会打开洛阳城门,迎接城外的太平道大军进城,然后会直接攻打禁宫。而宫中由宦官掌控的黄门郎会在适当时机打开宫门,将太平道人放进宫门,并为其引路,意图斩杀大汉天子。<爱书网 黄门郎又称黄门侍郎,即侍奉于黄门的武士。秦汉时,宫门皆黄色,故号黄门,黄门侍郎因最初在黄门内供职而得名。他们起初都是正常男人担任,后来宦官权势越来越大,才开始有宦官染指这职位,简称”黄门”或”小黄门”,他们直接成为宦官集团的武装力量。如今宦官与太平道勾结,黄门郎正是其手下爪牙。< 到时候,皇城沦陷,天子被杀,洛阳城又被太平道占领,只需张榜安民,布告天下,张角便可顺利登上天子位。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京中举事的同时,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共同举事,内外相应,声势浩大!< 届时,中原地区遍地烽烟,郭斌若想要在那样的情况下回援阳翟,无疑是困难重重,凶险异常的。< 而何进将太平道在京中的谋划打乱后,天下黄巾军则会顿时陷入一盘散沙的境地,届时,太平道被迫仓促起兵,各地不能互为呼应,声势与实力势必削弱很多。没有统一指挥的起义军,在官军眼中就真的只是一群蝼蚁罢了。< 若郭斌能够在剿灭京中太平道之后,迅速率军赶回阳翟,恐怕能借着这个时间差,在颍川太平道收到京中举事失败的消息之前赶回去。< 郭斌已经禀明何进,在京中事情结束后,他会率领越骑营迅速赶回阳翟。而何进亦传达了天子的意思,要郭斌届时继续担任骑都尉,率军守住阳翟。< 阳翟地处颍川郡西北角,穿过大山便是洛阳。然而山中皆为老林子,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因此,原本距离洛阳最近的阳翟县反而成了颍川郡各县中距离京师路程最远的一个。< 有鉴于此,若颍川全郡陷落,那么进可攻退可守的阳翟县便是太平道的腹地,成为颍川郡太平道的大本营,历史上也确是如此。< 而若郭斌能够得保阳翟县不失,便仿佛在颍川太平道的腹部插入了一把尖刀,使其进退不得,腹背受敌。届时,朝廷派大军往颍川郡剿匪之时,郭斌再派一支军队袭敌侧后,则颍川太平道必破。< 郭斌现下便是在与众谋士商讨回军的路线。< 此时,有人来报,说是营外有个汉子,自称是郭斌的故人,前来投奔。< 郭斌大奇,他在京中能有什么故人?若是袁绍、曹操、卫仲道等人,守卫便不会如此说了,可除了那几人之外,他在京中也不认识别人啊! 褚燕抹了把脸上的汗珠,急切地道:“还要向郭大哥请教?”/p> 郭斌道:“早在大半年前,我便命手下携带金钱物资,到塞外与乌桓人做买卖。他们带着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人,在幽州北面建了一座城。城内生活居住,城外放马种田。更是建有极大的市场,专门用来交接天下各处的商品,贩卖到乌桓各部中去。有临淄的绢帛、蜀地的锦绣和茶叶、广汉的文杯、朝廷的官盐,自然阳翟的美酒也是少不了的。这些中原各地的物产,都通过此城销往大草原。而乌桓各族也都要赶着牛羊马匹,作为交换物与城内的商贾交换买卖。”/p> 见众人都听得入神,郭斌很是满意。这些消息是通过情报系统传到戏志才与郭嘉手中的,郭斌每日里都要与二人碰头,交流消息便是重中之重。张飞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他每日里与关羽训练士卒、切磋武艺,哪有功夫了解这些?/p> 只听郭斌继续道:“这座城,因此便成为中原与塞外链接的枢纽,成为两边贸易的集散地。故此,城中也多建设了许多客栈、酒楼、服装店、车马店。非但如此,城外还有官营或者私营的大大小小的农庄。林林总总,这么多,你们知道是为了什么吗?”/p> 褚燕问道:“难道不是为了挣钱吗?”/p> 郭斌笑道:“自然是为了挣钱!颍川郡的豪门大族,为了将这些人从长社城外移至塞外,纷纷以粮食等物投资,再加上建城所需,其中所费,何止亿万?没有利润,谁来做这个好人?我郭斌?阳翟县?还是朝廷?”/p> 看着众人一脸不解的表情,郭斌明白,此时的人,讲究的是道义,讲究的是君子何必言利,而商业和商人,在所有人眼中都是贱业。无论多么赚钱,无论他自己又有多穷,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这自然不是一朝一日形成的,自秦国商鞅变法,秦国以耕战为主的国策确立以来,这种思想的根子便种下了。后来刘邦建立汉朝,极力遏制商业展,贬低商人的社会地位,又经过一代代皇帝的“不懈努力”,方将这种思想深深地扎在人们的脑海里。/p> 郭斌穿越以来,无论是在伏龙山庄中,还是在阳翟县中,均厉行改革,尤其重视商业。虽然他的举措多是一举多得,其自身的威望又是高得无以复加,还是深深地感受到了来自下面的阻力。这让他想起了中国近代的改革开放:改革开放,改革的是制度,开放的是头脑。制度的改革固然重要,头脑的转变才真的是重中之重。/p> 此时,面对十五万黄巾军的代言人,郭斌只有耐下心来,努力推销自己的思想。只有让他们认同了自己的一套策略,方能将广宗城内这十五万黄巾军的事情彻底解决。因此,郭斌面色肃然,继续给他们讲道理。/p> “天下人都说我郭斌、伏龙山庄富甲天下,都说阳翟县中的豪门大族最有钱。可面对这么多人,如此大的工程,谁能拿出这么多物资和钱粮?便是天子想要在塞外修城,不得经过外朝计算得失,招募民夫,穷尽数十年之力方能完成?第一次,我郭斌和阳翟县的豪门可以承担得起,可这一次却是要了我大半的积蓄!若做好事真的要往里使劲砸钱,便是我不计较利益得失,这样的好事能做几次呢?”郭斌一口气说完,感觉有点口渴,便拿起边上的大花碗,喝了一大口水。/p> 看众人若有所思,郭斌继续道:“当初安置三万流民,尚在我阳翟县能力之内,后来安置何曼的五万大军,也还可以承受。可长社城外二十万俘虏,便是留得性命,谁还敢将他们放在中原?要到塞外的话,单是这么多人的口粮,谁能承受得了?要想让人家拿出最珍贵的粮食来,没有点儿利益,谁傻?他们若真要博取好名声,大可以在宅院门口摆上施粥棚,又何必费尽心力地出人出力出粮食?”/p> 灾荒之年,最珍贵的便是粮食,张梁诸人哪里会不知道呢?听了郭斌的话,他们不住地点头。/p> 郭斌见了,心中一松,知道事情成了大半了,继续道:“除了长社城外这些人,便是当初我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安置的三万流民和何曼的五万降卒,也并非全是免费的。他们都要努力工作三到五年,还清债务,方可得到自由身份,分得土地!”/p> 张梁听了,心中大喜。不是他傻,而是他看到兄弟们终于有了出路!/p> 你想想啊,这一帮老兄弟为什么要造反?还不是为了一条出路?天下大旱,没有地方不缺粮食,也没有地方缺人。谁不是走投无路了,方出来投门子、找路子,为的不就是一个饭辙?什么自由?那都是鬼扯!/p> 自从去年大旱,多少有地的农民贱卖了土地?多少人想要卖  身为奴而不可得?为什么要卖  身为奴?就为了一口饭吃!别看郭斌财大气粗,气魄宏伟,他虽然收了二十万的降卒,可第一年肯定要白白养着他们的!那可是二十万人,不是二十万头猪,还是在塞外!要多少钱粮?粮食虽然不是特别贵,可是从中原运到塞外,千里迢迢,要多少的人力物力?一路上人吃马嚼,甚至比当年汉武帝打匈奴人都要烧钱!一个小小的阳翟县乃至颍川郡,是怎么支撑得起来的?/p> 想到这里,张梁心中不由得对郭斌又是感激,又是佩服。/p> 佩服的,自然是他竟然有这么多的法子,仿佛毫不费力地便将二十万黄巾降卒的问题解决了。除此之外,还有郭斌的责任心。就这二十万降卒的处理,若是让张梁自己想办法的话,他也没有太好的法子。/p> 平心而论,若是易地而处,在天下动荡不安,朝廷钱粮吃紧,还要分两路对抗起义军的情况下,将降卒斩杀,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只有这样,方能彻底解决所有的问题。包括粮食问题,包括朝廷的信任,最重要的是,若真的留了他们的性命,万一出点儿差错,或是后续安置不妥当,或者是受了欺凌,这二十万黄巾降卒再次举事,那责任便全是自己的。/p> 做官不就是为了升官财么?做事不留后患,尾干净,方真的是做官的好法子。若真的将这些俘虏杀了,朝廷只有为你表功的,既不用事后费劲吧啦地安置这么多人,更不用承担这黄巾降卒再度造反的风险,何乐而不为呢?而所谓的以后黄巾军会死战,再也不敢投降了,那都是后话了。再说了,我南线既然将黄巾军主力都剿灭了,剩下的就是秋风扫落叶般狂收功劳,你北线的黄巾投降不投降,关我屁事?/p> 恐怕这天下间,能像郭斌一般做傻事,真正地将国家大事放在心上,以全局为重,以天下人的利益为重,专给自己找麻烦的傻子,方能如此高屋建瓴地看问题吧?恐怕这也是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并如此得天子和广大士人阶层看重的原因吧?/p> 想到这里,张梁心道:“恐怕,这才是当初大哥在世时,对郭潜阳如此看重的原因吧?归根结底,他们两个是同一类人啊!”/p> 然而,张梁心中想的虽然确有道理,却也只是一部分罢了。按照郭斌这种安置流民和降卒的办法,最大的难题是什么?便是充足的粮食!这是硬实力,一点做不得假的。而从颍川到幽州的右北平,按照后世的计量单位计算,大概有776公里。以此时一里路相当于后世35o米的换算方法计算,从颍川到右北平的直线距离,约为2217汉里。非但如此,郭斌更是将路线做了调整,要从没有战乱的西侧绕过去,这一路可就更远了,虽不到三千里路,较之所谓的“千里迢迢”,可要远得多了。/p> 若真的老老实实地用马车乃至人挑肩扛运送粮食到塞外,这么远的路,往前线运送一石粮食,路上就要先消耗五石。其中的花费,那可海了去了。因此,郭斌只让人各自携带着一个月的口粮到了塞外,剩下的则全是颍川各大豪族在天下各地采买的蜀锦、绢帛、食盐、茶叶、美酒等贵重物品。/p> 这些贵重物品重量轻,价值高,便于运送,又极得乌桓人喜爱。尤其是食盐、茶叶,以及伏龙山庄的美酒,通过近半年的贸易,这三样已经俨然成为乌桓人的生活必需品。/p> 北地天寒地冻,不产井盐,靠海的又只有辽东半岛一小部分,再加上乌桓人不懂得晒盐的技术,因此他们是不产盐的。而长时间吃油腻荤腥的牛羊肉和奶制品的他们,每天少不了用茶叶冲淡一下口中的油腻。至于阳翟县产的美酒,因为供应量有限,属于高档奢侈品,则极大程度上是让贵族们包圆了。/p> 郭斌去信让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在那边联络乌桓人,让他们将牛羊赶到新城附近,等中原运送的货物到达了,便直接交易。于是,郭斌便利用这种方式,代替了从中原运送粮食的麻烦,以牛羊肉代替粮食,成为新城内居民的口粮之一。/p> 吃肉,对于中原民族来讲,历来是了不得的奢侈行为。直到今天,还有许多地方因能吃顿肉而欣喜万分。所以,这些居民到了塞外之后,只食物方面,便比内地的许多地主家吃得还好,这也让他们无不对郭斌、对荀彧、对阳翟县乃至颍川郡的豪族感激涕零。而当他们都有了活计之后,伏龙山庄派来的小老师们更是开始教育他们的孩子读书写字,这二十万黄巾降军的人心才算是逐渐稳定了下来。/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迫降 4 听说塞外竟还有土地分,诸人均极为高兴。如今大旱已然过去,大多数人最期盼的大概就是回老家,继续种地,开始新的生活了。然而,这绝不是广宗城内这十五万黄巾军的结局,不仅褚燕明白,黄巾军的高层明白,大多数的黄巾军士兵想必也明白。/p> 因为他们是逆贼,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p> 在我国古代,皇帝登基、更换年号、立皇后、立太子等皇宫有重大喜庆时,或者遭遇极大天灾的情况下,常颁布赦令,通常会赦免一批罪犯,这种行为叫大赦天下。指既往不咎,不再追究过去的问题,给予新机会重新开始的意思。这是天子卖好世人,笼络人心的重要手段之一。/p> 然而,大赦天下并非一刀切,它也是有限度的,不能一概而论。谋反、欺君、与皇权相抗的政治犯大多不在赦免之列,用现在的话来讲,这些人都是“站错队”的人。/p> 而具体来说,所谓的“十恶”,既非现在有人认为的“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也不是佛教中说的:“起罪之由,为身、口、意。身业不善:杀、盗、邪淫;口业不善:妄言、两舌、恶口、绮语;意业不善:嫉妒、嗔恚、憍慢邪见。是为十恶,受恶罪报。今当一心忏悔。”/p> 此时,佛教虽已经创教几百年,也于汉明帝时期传入中国,却只是在极少数人群中传播,很少见于此时的典籍。因此,佛教所说的“十恶”,与此却是决然不同的。/p> 在我国古代的封建刑法制度中亦有“十恶”之名,它是在西汉的“大逆不道不敬”罪的基础上展起来的。在《齐律》十二篇中,曾有:“列重罪十条:一曰反逆,二曰大逆,三曰叛,四曰降,五曰恶逆,六曰不道,七曰不敬,八曰不孝,九曰不义,十曰内乱。其犯此十者,不在八议论赎之限。”的记载,这是最初的所谓“十恶”。/p> 到了隋朝,随着佛教的日益兴盛,才将佛教所说的十恶也引入了律法之中。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这便是极好的体现。因为法律是基于社会上大多数人共同遵守和认同的道德的基础上的,是共同的行为准则。人们将明显不会对他人造成伤害的行为准则,称为道德;而能够对他人造成伤害,对社会公共秩序造成妨碍的准则,称为法律。极简单的例子,随地吐痰是不道德的行为,而随意杀人,则是触犯了法律。/p> 因为各地风俗不同,其道德与法律也是不一样的。在印度,牛的地位极高,说是印度人的图腾也不为过。据称,牛是可以上高的,这种在印度人看来很正常的事情,在其他国家毫无疑问是被严令禁止的。这便是不同的社会环境和风俗习惯,所造成的法律制度的不同。/p> 在中国,直到唐代,《开皇律》与唐代《唐律疏议》对之的进一步的修订,才正式形成了"十恶不赦"的罪名说法。/p> 其内容主要有:“1、谋反。指企图推翻朝政,这历来都被视为十恶之。2、谋大逆。指毁坏皇室的宗庙、陵墓和宫殿。3、谋叛。指背叛朝廷。4、恶逆。指殴打和谋杀祖父母、父母、伯叔等尊长。5、不道。指杀一家非死罪3人及肢解人。6、大不敬。指冒犯帝室尊严。通常为偷盗皇帝祭祀的器具和皇帝的日常用品,伪造御用药品以及误犯食禁。7、不孝。指不孝祖父母、父母,或在守孝期间结婚、作乐等。8、不睦。即谋杀某些亲属,或女子殴打、控告丈夫等。9、不义。指官吏之间互相杀害,士卒杀长官,学生杀老师,女子闻丈夫死而不举哀或立即改嫁等。1o、内乱。亲属之间通奸或强奸等。”/p> 这所谓的十恶,直接危害了封建专制制度的核心--君权、父权、神权和夫权,因此历代封建法典皆将之作为不赦之重罪,所谓“遇赦不赦”。/p> 封建专制制度的核心,是自周朝以来便为人们所普遍认同的周礼演变而来,强调的是秩序。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序。孔丘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意思是:“做君主的要像君的样子,做臣子的要像臣的样子,做父亲的要像父亲的样子,做儿子的要像儿子的样子。”/p> 更明确简单地说,就是每个人都要找好自己的位置,然后按照礼制行事。因此,要说军队是封建统治阶级控制人身体的枷锁,那么礼制便是控制人思想的枷锁。当所有人都认为寡妇改嫁是不对的时候,那它就是不对的。所以说,有时候法律也是可以反过来影响道德的。/p> 后来,西汉董仲舒又将其简化,成为“三纲”,即:“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这样,便在理论上为整个社会赋予了一整套制度,这一套制度便成为帮助统治阶级维持社会秩序的利器,是社会的根本制度,因此下克上便无法被人所容忍。/p> 而直接挑战这一根本制度的行为,则被人称为“十恶”,遇赦不赦,一定要死的。所以说,当初在长社城外,朱儁欲将二十万黄巾降卒全部斩杀,在法理上是成立的。而若没有郭斌横插一脚,广宗城内的这十五万黄巾士卒恐怕也是这个下场。/p> 因此,当上午时分官军以三十台抛石机进攻城内之时,城内的黄巾军确然认为自己除了死亡,怕是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就在众人心灰意懒,想要死守广宗城,拼一个是一个的时候,郭斌敲开了广宗城的大门,给十五万黄巾军带来了新的希望。/p> 就在褚燕欢欣鼓舞的时候,郭斌却开口给他们泼冷水了。/p> “这十五万普通士兵的性命,我可以保得住,至于黄巾高层...”郭斌面带憾色,停住了话头。/p> 张梁三人顿时默然,原因他们自然是清楚的。/p> 广宗城内这十五万黄巾军,让官军费劲了心力,更是逼着朝廷两度换帅,向世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当时固然是意气风,名震江湖,可也在官军中结下了死仇,更是令得朝中忌惮不已。/p> 因此,保下长社城外的黄巾俘虏与保下广宗城内的黄巾精锐的意义,大不相同,难度自然也相差极大。/p> 当初的长社城外,并未曾进行过太过惨烈的大战,黄巾军虽然围住了长社城,其造成的危害却较之北路黄巾军小得多。而且南路大军只是一支黄巾偏师,其中上层将领更是在围攻阳翟县衙的大战中被郭斌以火箭屠戮殆尽。/p> 而广宗城中皆为黄巾军中最精锐的士兵,太平道的骨干成员,大部分便在广宗城内。因此,广宗城中守军方能有如此战斗力,其战斗意志方如此顽强。/p> 自古以来,百姓如羊,为官如牧。因此,朝廷不怕百姓,最怕的就是有人带头作乱,所以对待起义军中不同地位的人,态度也是大不相同。普通的小兵,朝廷或者可以不闻不问,轻轻放过,然而领头之人却必须要严惩不贷。/p> 所谓只诛恶,胁从不问。中国自古便有“人多无罪”的说法,或者与历代王朝对待起义军内部的区别对待有极大的关系。/p> 张梁等三人知道,郭斌能够保住广宗城内十五万大军的性命,已然是侥天之幸,再要将黄巾军领的性命保住的话,确实是太过为难人了。因此,张梁长叹一口气,道:“潜阳能够保住众兄弟的性命,自我张梁以下,太平道上下已然极感盛德,岂敢再有奢求?”/p> 郭斌道:“大贤良师故去之时,所言未尝不是一条路。”顿了顿,又缓缓开口道:“此去向北,中山、上党等地山岭纵横,岂非英雄栖身之所?”说道这里,便闭口不言。/p> 张飞与褚燕二人听得一头雾水,张梁和张牛角却是双目放光。/p> 张梁道:“招安事宜尚多有繁复,需要多加计议,我便不留潜阳了。”/p> 郭斌见他听懂了,也不多言,便起身领着张飞向外走去。刚要开门,郭斌顿住了脚步,回转身来,道:“来日方长,希望太平道日后能够继续以民为本,永为我民族驻守。若有朝一日,违背此言,无论是谁,郭某定然亲手将其粉碎!”/p> 张梁心头一震,看了郭斌一眼,道:“太平道必永远遵循大贤良师之遗德,对得起天地良心,若有朝一日真有人悖逆祖宗,便是张某人也放不过他!”/p> 郭斌点点头,道:“如此甚好。”言罢,转身离去。/p> 褚燕见状,满心的疑问,于是开口道:“不知郭潜阳适才是什么意思?”/p> 张牛角在一旁听了,叹了口气,道:“太行山中,山岭纵横,若进入其中游弋,定然能保得性命。难道我太平道真的就这么完了吗?”/p> 张梁缓缓地道:“便是如此。”随即对二人道:“牛角,你去召集众将,就说我有事情宣布,要大家伙前来集合。”/p> 张牛角惊道:“真的没有别的路了吗?”/p> 张梁坐倒在地上,喃喃地道:“还能如何?是太平道重要,还是广宗城内这十五万兄弟的性命重要?郭潜阳能做到这个地步,我足感其大恩,从此以后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郭潜阳永远是我太平道的恩人!”/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意料之外 郭斌回到官军大营时,天色已经微微转暗。/p> 董杏儿被留在大营中,关羽受命看着她,否则她定然早就进城去寻郭斌了。便是如此,她仍守在大营门口等了一下午。/p> 非只是她,郭嘉、戏志才、关羽虽然对郭斌有莫名的信心,深信他此行定能安全返回,可毕竟心中也是极为担忧,生怕出个意外。若张梁不想投降官军,将郭斌捉了去做人质,可如何是好?/p> 要知道,郭斌虽然与张梁有旧,却绝不是有恩情,而是有仇怨。郭斌屡次破坏太平道的谋划,并将黄巾南路大军一手覆灭,双方之间可谓仇深似海了。而最近虽然与张角相交,可他毕竟已然故去,天知道张梁会不会赞同乃兄的看法?只看张角故去这么多日,褚燕也早已回到广宗城内,张角的遗言肯定早就被传达到全军了,可城内依然毫无动静。可见便是张角如此身份地位,其一旦死去,在黄巾军中的影响力也是极为有限的。/p> 所以说,张梁到底是要依照张角的遗嘱,投降官军,还是死守广宗,与官军来个鱼死网破,还真不好说。/p> 几人心中虽极是担忧,郭斌却早有将令,他们又不能跟进城中,因此便只能在营寨门口立等了。/p> 皇甫嵩自郭斌进城后,便命人在门口等着,等他一出城便来报告。此时见郭斌回转,城南处的官军一片欢呼,那人也早已飞奔着报信去了。/p> 自中午时分郭斌带着张飞进城,他这次的任务便在城外官军中传扬开来。得知他是要只身入城招降黄巾逆贼,官军心中只有暗暗佩服的。城内连百姓带反贼,可是有二十几万啊!不要说两个人,便是带着两千人,贸然进城怕是连个水花也溅不起来。若黄巾军真的不怀好心,怕是扭头便会将二人的头颅扔出城墙!/p> 当然,他们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不了解江湖高手。以郭斌与张飞的武功,只要没有极为密集的箭雨覆盖射击,便是在百万军中也是来去自如。因为久经战阵的将领,其对危险的感知能力和反应度是极其恐怖的,若是以冷箭对其进行攻击,只要不是极高明的箭术,其穿透力及角度都极其刁钻,又可将箭矢破空之声掩盖,那么便对他们无可奈何。/p> 战场上极为混乱嘈杂,喊杀声、惨叫声、弓弦震动声、刀兵相击声,这些声音,会将箭矢的声音掩盖起来,只有极高明的将领方可躲过去。然而,有的时候现实情况便不是那么凑手。当你与人相斗的时候,箭矢及身,哪里有功夫躲闪?便只能硬生生挨一下。这时候,甲胄的作用便体现出来了。一身的甲胄非但可以抵挡普通敌兵近距离的刀剑攻击,连普通的箭矢攻击也可抵挡得住,这就让身着甲胄的将领可以更加肆意地在战场上游走,而不用随时保持高度的精神紧张。/p> 然而,这一身甲胄却也不是那么好穿戴的。先不说打制这么一套甲胄需要花费多少银钱,单是这百多斤的甲胄穿在身上,便不是普通人承担得起的。非但如此,冷兵器作战,将军的武器都是以粗大沉重著称,再加上近百斤的武器,那身上可是将近两百斤的重量啊!这要何等神力,方能保证其行动自如?因此,从来只听说过寒门子弟通过读书得到高官的,而习武的却极少听说。单是每餐吃饱饭,还能有钱雇师傅教授武艺,便是不小的开支,更不用说动辄几十斤上百斤的上好镔铁打制的武器了。/p> 然而,郭斌与张飞虽然未曾穿戴甲胄,却是更加身轻体便。只要张梁有杀心,少了手下人掣肘的二人更可以放心大胆地往外冲杀。因为二人都是万人敌的猛将,便是身陷重围,能近身的也不过十几个人,二人互相照应,真的是视城中十几万大军如无物。当然,二人又不是傻,怎么能真的不做防备便进城了?非但张飞带着二人的兵刃,二人的锦袍下面更是有一套贴身的锁子甲护身。/p> 城南官军见二人迈步回来,神态悠闲,气度俨然,心中的佩服和惊叹达到顶点,只能以欢呼来表达心中的崇敬之情。/p> 古代战争,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士气!士气要如何提振?最简单的方法是己方有牛人。郭斌自前来广宗前线,便被卢植塑造成了少年英雄的形象,此次孤身入敌营,更是将其胆魄心智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向来敬英雄、重英雄的军中,众士兵对郭斌的崇拜似乎也是自然而然的。/p> 董杏儿看着郭斌在欢呼雀跃的军兵中间,神色自然,风度翩翩,光芒万丈,心中不由升起一股骄傲自豪之情。/p> 郭斌自然早就看到了她,排开众人,径直来到董杏儿身前,拍拍她的小脑袋,道:“杏儿,不用担心,我回来了。”/p> 至此,董杏儿眼中转动的热泪再也抑制不住,只得捂住嘴巴,任两行清泪自双颊淌下来。郭斌知道,这小妮子是担心自己呢,便伸手将她双颊上的泪水擦去。岂知,董杏儿越想越是委屈,眼泪竟是越擦越多,直到身边的军士起哄,方转身飞奔而去。只留下郭斌待在当场,于风中一片凌乱:“女孩儿的心思,真是捉摸不透啊!”/p> 当然,前世今生都未曾真正谈过女朋友的郭斌,自然是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p> 南门外的嘈杂声早已被皇甫嵩听到,待郭斌来到帅帐之前时,他早已带着一众属官站在帅帐外等他了。/p> 郭斌见了,心中也不由得感动。忙加紧几步,上前行礼道:“末将越骑营统领郭斌,拜见中郎!”/p> 皇甫嵩见郭斌神态,便晓得事情该是成了大半,忙上前扶起他,拉着他往账内走去。/p> 边走边问道:“潜阳此行,可还顺利?那张梁怎生说的?”/p> 郭斌道:“末将幸不辱命,张梁同意招安!只待他将城内部将安置妥当,便开城投降!”/p> 皇甫嵩猛地一攥拳,道:“干得好!黄巾之乱早一日平息,中原百姓便能早一日休养生息!我要上书天子,为潜阳表功!”/p> 郭斌忙道:“全赖中郎指挥有度,将士用命,城中黄巾军方能迫于压力接受招安。要说论功,也是大家伙儿的功劳。斌所以能说服张梁,全赖中郎在后方指挥若定,是官军今日攻城之威压,才能使得事情如此顺利,斌岂敢居功?”/p> 皇甫嵩听了,对郭斌居功而不自傲的态度尤其赞赏,帐中诸位将领听了,也是暗暗点头,脸上涌现喜色。/p> 郭斌则心中暗道:“我可不傻,若我真的想将功劳全占了,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没看适才帐中诸将的脸色,若我真的敢居功,怕是将这些人都得罪了。他们忙忙活活大半年,主帅换了好几茬,到今天我进城一次便将所有人的功劳都抢去了?这不是抢功劳,这是找死!况且,我做了什么,天子清楚,何进也清楚,又怎么可能被抹杀了呢?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若是上面没有人,便是有了功劳都可能被抢了去。”/p> 当天夜里,皇甫嵩命人多上了几道好菜,很是犒劳了郭斌一番。自然,酒是没有上的,军中禁酒,更何况城中的十几万黄巾军投降在即,正是紧要的时候,要庆功也不急在这一刻。在一切稳稳妥妥地解决之前,官军是分毫放松不得的。/p> 到了半夜,郭斌忽然听到外面喊杀声震天动地,心中大惊:“难道是张梁?他之前的一番作为都是掩人耳目不成?”/p> 当下,匆忙披上战袍,提了玄龙枪便往外奔去。刚出营帐,便见迎面奔来一个男子,那人身法好快,只几个起落间,便到了郭斌身前。郭斌目不稍瞬,只将玄龙枪顿在地上,盯着来人。缓缓地道:“可是人公将军说话不算数,今夜要突围不成?”/p> 来人扯下面巾,忙道:“郭大哥误会了,人公将军已然身死,此番突围的,仅有三百人,都是我太平道上层精锐。”/p> 郭斌大惊,道:“什么?人公将军竟然死了?是被何人所害?”/p> 张梁的死,出乎郭斌的意料之外。下午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了?平心而论,张宝他没见过,可是张角和张梁两兄弟,他却是极为熟悉的。这两个人,无论是武功还是人品,都极得郭斌敬重。他们两个手中持有毁天灭地之力,只要敢与官军鱼死网破,官军势必死伤惨重,那么这个天下便真的完了。/p> 届时,群雄并起,异族入侵,朝廷权威荡然无存。恐怕汉末的乱世,便会提前到来。/p> 一个普通人,要他不做坏事,这个不难。你想,一个普通的老农,你想让他去作恶,想让他欺负城管,这也不现实是吧?而一旦这个人有了权力,有了力量,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要想让他不做坏事,却是极难的。尤其是其权力不受约束的时候,他们所能产生的破坏力令人震惊,而他们作恶的能力也是令人指。在一定程度上说,这也是美国电影《蜘蛛侠》中所说的:“力量越大,责任越大”吧?/p> 因此,在郭斌看来,只要张角和张梁等人不作恶,不丧心病狂,便是好的。因为在他们这个位子上,朝廷管不到,又手握雄兵,能够不作恶,靠的便全都是自己的自律能力。/p> /p> 各位书友大大好。/p> 年关将至,潜阳也要回老家过年了。忙碌了一年,要陪陪家人,也要给自己充充电,扩展一下视野,构思一下之后的剧情走向。因此二月份的更新可能不会那么及时,请各位大大谅解。本书布近半年以来,潜阳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每天无论多忙,都要保持更新,虽然字数不多,却也是对自己毅力的极大锻炼。感谢各位书友的支持,感谢窗大的支持。黄巾之乱马上就要进入尾声,下面的剧情要加咯。/p> 潜阳/p> 谨上/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原委 也怪不得郭斌听说张梁的死讯后大惊失色,抛开个人的好恶不谈,单单是如今张梁在黄巾军中的巨大作用便无可替代。/p> 如今的张梁,在黄巾军中的地位无疑是最高的。先他的身份,是大贤良师张角的堂弟,只这一层关系,张角没有继承人的前提下,张梁便是其在广宗城中最合法的继承人。其次,张梁并非单凭与张角的关系而获得的如此地位。他非但武功高强,行事果决,头脑也是极好,在黄巾军中属于少数可以独当一面的人才,所以当初刘辨出京,去阳翟的时候,张角才会派他去。所以说,张梁在黄巾军中的威望是极高的,个人能力也是极强的。/p>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张梁可以压制得住广宗城内的十五万黄巾军。一支有头领的起义军和一支没有头领的乱军,其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一支队伍,只要有个领头的,便可称之为部队,其行事就有规则。这支部队便是以劫掠为生的强盗,也是有原则和规矩的,再坏的规矩也比没有规矩强出无数倍。而没有头领的队伍,其行动就极为肆意,没有统一的行动,固然无法与军队抗衡,可一旦流落到地方,其所能造成的危害却比强盗还要大,因为他们行事没有底线。/p> 况且,郭斌昨日里进城招降,所谈的一切都是在密室中进行的,其内容也仅限于张梁、张牛角与褚燕三人知晓。张梁与张角相继死去,对城内黄巾军的军心影响固然极大,郭斌昨日所谈的招安内容却同样失去了效力。/p> 郭斌忙拉住褚燕,急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张梁是被谁害死的?”/p> 褚燕沉声道:“唐周!”/p> 郭斌一惊,道:“什么?唐周是我们亲手火化了的,怎么还能来害死张梁?难道当初死的不是他?”/p> 褚燕忙道:“郭大哥有所不知,乃是城内高层中有唐周的人!”/p> 郭斌顿时明了,道:“详细说说!”/p> 褚燕这才一五一十将郭斌走后城内生的事情娓娓道来。/p> 原来郭斌自与张梁三人在密室中商谈完毕,便着人将城内大大小小近五百个头领聚了起来,为的自然是商量招安的事宜。将郭斌说的美好前景讲了一通后,张梁对在座的众人说道:“投降官军是目前我们唯一的出路,要想保全手底下这么多人的性命,我们必须这么做。可是在座的诸位,包括我张梁,都不能投降。”/p> 一众头领听了,无不默然不语。/p> 他们自然知道,朝廷对最底层的士兵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他们这些领头的却绝对不会放过。最底层的士兵们放下刀枪就可以放心地做老百姓,可他们这些有领兵经验的领一旦被放到了乡间,极有可能重新获得对这些原手下的控制权,轻则为恶一方,重则再次起义。因此,朝廷不可能放心,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还有未来。张梁早已想好对策,便对众人说了要带着众高层突围,往太行山中求存的事后,重新有了希望的一众领方放下心来。/p> 将招安的事宜向一众头领解说完后,张梁便让大家解散,让他们各自去城中各自的营地分说招安事宜,向士兵们讲解清楚。/p> 然而,就在忙碌了一天的张梁心力交猝,躺在衙门大堂中假寐之时,来了几十个黄巾领。他们带着士兵,径直来到县衙大堂,二话不说便围攻张梁。张梁虽然累极了,却毕竟是长期修炼道家内功的人,只靠着绵长悠远的气息与这么多人周旋。/p> 此时广宗城中的黄巾军高层都下了基层,奉命向士兵宣讲招安的事宜,县衙之中仅有的十几个普通士卒,却也早已被叛军带来的人给制服了。/p> 这些黄巾领原来都是太平道的中高层,常年混迹江湖。就是因为他们武艺高强,方能聚得起这么多手下,从而在起义之时于军中博得高位。这些本来在江湖上声名显赫的江湖好手一同来围攻张梁,什么钢刀、铁剑一齐往他身上招呼。/p> 奈何张梁武功之高,实在乎这些人的想象,一手内力的运用,更是在张角的教导和几十年的摸索下极是纯熟。他掌力时而刚猛,时而空而无力,虚实变幻,登时便力毙了好几人。一时间众人犹豫踌躇,畏手畏脚,下手便不似适才肆无忌惮,更是容得张梁有了调息的时间。/p> 因此,在褚燕与张牛角听到消息,率人回援的时候,张梁已然将这些人全部格杀。/p> 郭斌听得心中佩服,疑惑道:“既然如此,人公将军是怎么死的呢?”/p> 褚燕听了,虎目含泪,道:“他是自杀的!”/p> 郭斌大惊:“这是为何?”/p> 褚燕道:“当时,人公将军虽然胜了,身上腿上却也添了许多伤口。他满身都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这些叛逆之人的。”/p> 郭斌点点头,道:“他的功夫我也是极佩服的,只是毕竟人力有时而尽,剧战之下,失血过多,确然是极致命的。只是如何又扯上了唐周?他又是为何自杀的?”/p> 褚燕擦了一把眼泪,向郭斌解释了起来。/p> 原来,这些人都是唐周埋伏在太平道内的卧底,他们以颠覆太平道为最终目标。想来当初唐周夜中潜入广宗城,扰乱张角的心神是一,联络这些手下是二。/p> 在郭斌与张梁等人密室商议之时,他们便有人偷听了去。因此方可以提前制定计划,提前行动。他们见张梁已经与官军商量好了,要接受招安,而黄巾上层则要突围到太行山中继续传道,心中知道,今夜便是最后的机会,于是便准备动叛乱。他们一面派人围杀张梁,一面在军中宣扬张梁要弃了城中众军,独自突围而去,祸乱军心。/p> 这还不算,他们竟联络太平道中高层,煽动他们起来一齐反对张梁。/p> 他们觉得,只要将主将张梁擒住或是斩杀,便可以戴罪立功,得到朝廷的谅解。蝼蚁尚且偷生,而况人乎?许多黄巾军将领宁愿跟着士兵们去塞外,也不想再跟着张梁到太行山中打游击了。黄巾起义的失败,已经让许多人心灰意冷。/p> 前去围杀张梁的人虽未成功,煽动士卒的人成果却是极大。/p> 本来普通士兵中,许多人便是被裹挟而来,参加黄巾军那是被逼无奈。如今大军围城,十几万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几近绝望。因此,他们是极为盼望得到朝廷招安的。而受到蛊惑的他们,认为张梁要以城中的普通士卒为饵,独自突围而去。/p> 因此,广宗城中经过鼓动之后,可真的算是炸了营了,许多前去稳定人心的领也被陷了进去。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的唐周手下仅有十几人,却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非但许多高层将领受到了他们的蛊惑,城中的十五万大军更是吵着要将张梁擒了交给官军,以求戴罪立功。/p>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丑恶,张梁可是一心想要保全他们的人啊!看来,“不明真相的群众”的破坏力也是极大的。张梁见了这局面,兼且身受重伤,心知无能为力,况且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么?兄弟们接收招安,去塞外继续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而一众高层则前往太行山中谋生存。/p> 当下,张梁便以一人之力拖住一众近乎癫狂的黄巾士兵,让张牛角和褚燕带着近三百太平道的铁杆教众突围出城。/p> 他们这些人武功极高,三百多人形成的破坏力也是极大的。不过他们并无战心,张梁嘱咐他们不要恋战,一路向北突围,进入太行山之后,才算是安全,同时也要他们派人去通知早已突围的张宝,事不可为,要他去太行山中聚会,留下太平道的一点火种。/p> 郭斌拉着褚燕,急切地道:“张梁还没死?他是不是还在人世?”/p> 褚燕登时哭得像个孩子,道:“我带着大家从县衙后门突围,心中不忍,转头往回看的时候,人公将军他,他便自刎了!呜呜呜...”/p> 郭斌心中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他心中知道,张梁便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被朝廷容忍。广宗城内的大军一平,黄巾军主力便算是覆灭了,朝廷行事也再不会有顾忌。因此,该杀的必然要杀一批。/p> 张梁算是此次黄巾起义的恶之一,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得到朝廷原谅的,郭斌也清楚这个道理,所以才对他说:“中山、上党等地山岭纵横,岂非英雄栖身之所。”这是要提醒他,让他带着黄巾军的上层骨干,到太行山中避难。/p> 看来张梁也听明白了郭斌话中的意思,这一番布置便是为了手下的一众铁杆太平道人可以赶往太行山去。猛然间,郭斌方意识到他当初所说的话中的漏洞,叹了口气,对褚燕道:“看来还是我连累了人公将军。”/p> 挥手止住张口欲言的褚燕,郭斌继续道:“人公将军怕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到太行山去,他早就打算与广宗城共存亡了。”/p> 褚燕惊道:“什么?不可能的,人公将军岂会把我等扔下不管?”/p> 郭斌了然,他知道褚燕想错了,以为张梁所谓的突围到太行山都是假的,是为了稳住手下的权宜之计。当下叹了口气,道:“若是经过我的招安,城内黄巾大军的高层一夜之间便不见了踪影,朝廷岂会不对我起疑心?而只要人公将军死了,事情便算是有了个交代,也不会牵连到我身上了。”/p> 登时,褚燕被惊得默然无话。/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平定 张梁的死,是对郭斌一心为了拯救广宗城内十五万黄巾军性命的回报。否则,若郭斌方基本确定下招安的事宜,城内黄巾军上层便集体失踪,朝廷必然会怀疑郭斌与黄巾军有了某种协议。这种协议不论是否有利于大汉朝廷,是否有利于汉民族,是否有利于天下的安定和平,其本身的存在便是郭斌的一道催死符。/p> 说催死或者有点过了,以他在天子心中的分量,以天子对他的信赖程度,以他在天下士人之中的声望,想要通过这样莫须有的罪名扳倒他是极不现实的。然而若真有这么一份协议在,其定然会受到猜忌是毫无疑问的,虽不会立死,起码会狠狠地脱层皮。/p> 张梁重义之人,又岂会因此陷郭斌于险地?/p> 非但如此,张梁也是不得不死,先不说他身受重伤后能否越过官军的层层围堵,只要他不死,官军定然会对突围的黄巾军上层围追堵截,因为他声望太高,地位太重,若不能将其斩杀或生擒,官军定然也是无法交代的。况且,对他人头的高额悬赏,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p> 而褚燕只身前来寻找郭斌,便是为了告诉他广宗城内的变故,让他早作准备,以免到时候猝不及防,手忙脚乱。而这也从侧面说明,广宗城内的黄巾军被围之后,并非毫无作为,起码官军大营中的一干布置,定然早就被他们摸得一清二楚。至少,郭斌大营的所在,褚燕是晓得的。/p> 看了一眼疾奔而来的一众手下,郭斌对褚燕道:“今日此来,郭某足感盛情。事情紧急,褚兄弟还是尽快离开为妙。”/p> 褚燕深深地看了郭斌一眼,点点头,道:“郭大哥对我太平道的恩德,太平道没齿难忘。城内十五万兄弟的性命,还要仰仗郭大哥照看。”随即面色转为悲痛,沉声道:“这也是人公将军临终前的愿望。”/p> 郭斌点点头,拍了拍褚燕的肩膀,道:“褚兄弟放心,郭某定要保全这十五万兄弟的性命,这是非但是大贤良师和人公将军的愿望,亦是我本人的愿望。”/p> 是啊,即便是张梁是被城中的黄巾军士兵逼死的,他也要保全这些人的性命。他的自杀,固然是为了此事不会让郭斌背上干系,更是为了让郭斌好好地保全他们的性命。若郭斌陷入险地,哪里还会有余力为了这些黄巾军士兵奔走?张梁用心良苦,郭斌如何不懂得?/p> 褚燕闻言,道:“我相信郭大哥,那么事不宜迟,褚某就先告退了!郭大哥保重!”言罢,转身离去。其身形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林立的官军帐篷后,与苍莽的夜色融为一体。/p> 张梁既已身死,城中的黄巾军亦有心投降。于是,次日不过午,皇甫嵩便派人在城内黄巾军的引领下进入城中,接受了黄巾军的投降。受降的过程极为顺利,并未有什么波折出现,于是十几万黄巾军主力的受降工作只用了半日便完成了。/p> 当天夜里,皇甫嵩便是在城中县衙正堂上书写的报捷的奏折。当然,随着奏折进入京中的,是早已用石灰腌渍好的张梁的级。/p> 皇甫嵩命人将攻克广宗的捷报写在一块帛制的旗子上,将旗杆绑在马股一侧,命令军士快马往京师行去。一路上换马不换人,逢城进城,遇村过村。于是,官军攻克广宗城,黄巾军主力落败的捷报仅用了两日便传遍了沿途的村镇。/p> 捷报传至京城,忧心忡忡的京中君臣俱各欢欣鼓舞,人人额手称庆。而主持平灭两路黄巾军主力的官军主帅皇甫嵩的大名,自然也随着这飞捷的露布传遍天下。/p> 无论是京中还是地方,上自王公权贵,下至贩夫走卒,人人振奋,皇甫嵩剿灭黄巾贼寇的事迹,不断为人们口口相传。一时间,皇甫嵩俨然成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国之柱石。/p> 这是后话,此时的北路官军,在占领广宗后,稍事休息,便于次日北上,继续剿灭黄巾余孽。/p> 目前,南北两路黄巾军主力虽已被剿灭,贼张角和张梁也自身死。然而,之前从广宗城内突围而走的张宝却已经北上,召集散布在北方的黄巾军士卒十余万人盘踞在下曲阳。经过几个月的稳定,恐怕也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势力。/p> 皇甫嵩深知宜急将其剿灭,否则时间拖得越久,则其内部越稳固,届时想要清剿,恐怕就难上加难了。/p>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军刚一抵达下曲阳,将其团团围住之时,便有人自称携带了张宝的级,前来投效。众将大惊,均不晓得这张宝在十几万大军的重重保护下,是如何被人斩杀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方能在如此艰险的环境下将张宝斩杀。/p> 后来经过一番盘问,知道这个人名叫严政,是张宝的部将,众人这才心中了然:原来是见官军围城甚急,这个严政方斩杀了张宝,前来投降。/p> 而关羽则在听说来人姓名后,丹凤眼微微一眯。郭斌见状,心中疑惑,却不言明,直到事后,众人退出帅帐,向关羽问起,他才知道,这个严政,似乎也是唐周的人。/p> 郭斌听了,心中不由愈震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周竟然处处克制黄巾军。黄巾军中三个地位最高的领袖,其败亡均与唐周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唐周覆灭了黄巾起义也不为过。/p> 然而,无论如何,遍布中原各地,波及几百万人的黄巾起义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散落在天下各地小股的流寇暂且不说,至少经过官军近一年的拼杀,南北两路黄巾军主力总算是被剿灭了,绵延四百年的大汉王朝终于又一次转危为安。/p> 在这场大规模的战争中,皇甫嵩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舞台上的主角,时间虽不甚长,其为汉室江山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却是亘古少有的。然而,皇甫嵩出自书香世家,其自然并非只知好勇斗狠的莽夫,因此,这次与报捷的奏折和张宝的级一起被送入京中的,还有皇甫嵩祈求朝廷免除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的奏折。/p> 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卢植曾先后两次剿灭庐江郡内的蛮族叛乱,因此备受朝廷看重,而得授北中郎将,北上冀州剿灭黄巾军主力。然而后来其顿兵广宗城下数月,换了董卓领军,却落得个损兵折将的后果。因此朝中不在希冀可以在年内剿灭黄巾,只求皇甫嵩稳扎稳打,令得黄巾乱军不至为祸四方即可。/p>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天下公认的硬骨头,在皇甫嵩任北路军统帅一个月的时候便被其啃了下来,并且一路高歌猛进,连屯兵上曲阳的张宝亦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身两地。不知道战争具体情况的人,认为是皇甫嵩能征善战,而知晓内情的,则晓得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然称皇甫嵩为大汉的福将却是实至名归。/p> 因为北路军斩杀张梁和张宝的间隔实在太短,朝中关于攻占广宗城、斩杀张梁的赏赐尚未议定,攻克下曲阳,贼张宝被斩的捷报已然传至京中。以目下皇甫嵩之声势以及其在朝中的威望,再加上他为汉室江山立下的汗马功劳,前后两次剿灭黄巾军的功劳一并论功行赏。/p> 因此,在下曲阳休整部队的皇甫嵩,在上表后极短的时间内,便得到了天子封赏的策书。在策书中,朝廷任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其余军中大小将佐,俱各有封赏。/p> 而对于郭斌的封赏,丰厚的出乎众人的预料,非但爵位有提升,官位也是蹭蹭地往上飞涨,若是此时有火箭的话,他很可能被称为坐着火箭往上升的官员。/p> 天子给郭斌的策书中,将其伏龙亭侯的爵位升为阳翟县侯,食邑八百户。不再担任骑都尉的职务,升为颍川郡守,秩二千石。不要小看这秩二千石,虽然较之秩比二千石的骑都尉看起来不过只是增加了几百石的粟米,可实实在在是踏入了高级干部的行列。/p> 要说骑都尉作为天子的近身护卫统领,位高权重,其任命却多是出乎天子的个人远近和喜好。因此,得任骑都尉者,大多是勋贵世家。大汉天下承平日久,中央军鲜少有机会征战四方,故其装备虽然精良,其内部之腐  败却是人所共知。故,骑都尉虽然是人人称羡的高官,却不甚受广大士人阶层的看重。也正因如此,其名位虽高,权力虽重,却常常被认为是幸臣。/p> 而郡守的任命,虽然天子的意见起到很大作用,却还是要出自外朝的诏书,需要得到朝中重臣的同意,方会顺利实现。盖因郡守乃中央政府之下最高的权力机构,为一郡之最高长官,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郡守是掌管着一地政治、经济、文化、卫生大权的长,如今天下大乱,在此之上还要加上军事长的称谓。可以说,郡守是实实在在的一地父母,是土皇帝,这个职位,一丝一毫来不得半点虚的,只要做到郡守,那便定然是实实在在的国之重臣了。/p> 更不要说颍川郡紧邻洛阳,地理位置极其重要。郡中人口众多,豪门富户林立,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郡。再加上京中权贵在郡中的影响力之大乎想象,郡中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可以说,颍川郡守的难度,仅次于洛阳县令,非才高望隆、长袖善舞之士绝难担当。/p> 另外当初从唐周手中缴获的中兴剑,也被前来传旨的小黄门捧着赐给了郭斌,并传下了天子的诏令:伏龙亭侯骑都尉郭斌,晓畅军事,公忠体国,东征西讨,深慰朕躬。特赐尚方斩马剑,冀其除奸臣,兴汉室,忠心不怠,继力辅朝。/p> /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童谣 天子对郭斌的看重,可以说是毫不掩饰,而天子似乎亦从未有掩饰的意图,从来都是赤裸裸地将其表现给天下臣工。然而,这份人人称羡的圣宠,却让如今接圣旨的郭斌略显尴尬。/p> 其实郭斌从秩比二千石的骑都尉升为一郡太守,以他在剿灭黄巾起义的战争中所做的贡献来说是绰绰有余了,然而再将其年龄考虑在内的话,就有点过于显眼了。/p> 郭斌生于农历丁未年,是延熹十年,也是永  康元年。永  康是汉灵帝刘宏的第一个年号,巧合和的是,这一年十二月,桓帝驾崩,刘宏被接到京城继承大统。按照公元纪年来算,这一年是公元167年,到如今的中平元年(即公元184年),郭斌整整十七岁。/p> 十七岁的男子,在现代来说,还是个上高中的孩子。古人虽然在心智上可能略微早熟,十七岁也不过是未及冠的少年,可能颌下的胡须刚刚冒出不多的绒毛吧。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谁能想到十七岁的郭斌竟然能一举成为国之重臣,颍川郡守?/p> 虽有消息称曹操也是与郭斌相类的济南国相,可他生于公元155年,比郭斌整整大了十二岁,这还是借了父祖的余荫。/p> 郭斌的地位,目下尚不显,待他进京参加朝会之时,站在一群身形佝偻的老者中间,恐怕会更加不自在。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随即被秦王嬴政赐任上卿,这作为一个美谈传遍天下。然而,故事毕竟只是故事,若看着十七岁的郭斌真的堂而皇之地站在重臣的队列中参加朝会,便是卢植、蔡邕之流看重郭斌的怕是心中也不会太舒服吧。/p> 这还不算,刘宏竟然还将郭斌追回的中兴剑又赐回给他,并说什么“除奸臣,兴汉室”。目前黄巾之乱已然平息,正是天下太平,汉室中兴的时候,所谓除奸臣,除的是谁?这便让人颇费思量了。/p> 因此,回到了越骑营的帅帐,郭斌聚集众将议事,将这个疑问提了出来。/p> 戏志才道:“诚如主公所言,如今黄巾贼伏诛,四海太平,哪里来的奸臣?是朝中的奸臣,还是地方的奸臣?若是朝中的奸臣,如何会将中兴剑赐予远在冀州的主公?而若是地方的奸臣...”/p> 说到这里,戏志才停住,看向了郭斌。/p> 郭斌面色一黯,知道戏志才与自己想到一处去了,心中颇为心灰意懒。过了片刻,方向郭嘉道:“小弟,你怎么看?”/p> 郭嘉看了戏志才一眼,沉声道:“皇甫中郎,哦不,应该是车骑将军,剿灭天下黄巾,功劳之大,亘古未之有也,何以赏之?”/p> 张飞在一旁看了,心中焦急,道:“小郭嘉,你打什么哑谜呢?主公不是问你谁是奸臣吗?你说车骑将军干啥?”/p> 郭斌看了郭嘉一眼,示意他给张飞解释。/p> 郭嘉点点头,道:“翼德兄长,你说这天子最怕的事情,是什么?”/p> 张飞笑道:“你说啥?天子富有四海,怎么会有害怕的事儿?你这小子,俺老张知道你鬼点子多,可别拿俺开涮。”/p> 郭斌忍不住笑道:“翼德,天子之所以富有四海,以其为天子也,若有朝一日,其不复为天子了,却如何还能富有四海?”说到这里,声音已经转为低沉。毕竟不是可以宣之于口的事情,虽然帐中均为其腹心之人,可小心无大错嘛!  /p> 张飞瞪大了驴眼,捂着嘴惊呼道:“啥?”他只是囿于惯常的思维方式,未曾往这上面想罢了,为人却绝对不傻。此时听了郭斌的话,登时明了。/p> 郭嘉缓声道:“不错,车骑将军剿灭黄巾贼寇,兴复汉室之功,亘古难求。只不过功高震主,难以酬赏,兼之目前手握重兵,南路官军亦是出自其麾下。可谓天下精兵,有一半在手,再加上西北豪族为其奥援,若其有异心,则汉室危矣。”/p> 郭嘉说的不错,皇甫嵩是安定郡朝那县(今宁夏彭阳)人,父亲皇甫节曾任雁门郡太守,久为边将;他的叔叔皇甫规是东汉名将、凉州三明之一。可以说,皇甫嵩是目前西北边地豪族中威望最高,声势最隆之人。/p> 西北边地距离羌族极近,经常与羌族生冲突,因此但凡是西北的豪族,大多是军中的老底子。这些人大多是军阀出身,依靠同羌人的战争崛起,形成了西北边地独特的政治风貌。/p> 然而,无论是地域上的差别还是理念上的差异,造成了中原士人阶层与西北豪族的相互敌视。因为羌人屡屡犯边,给朝廷带来了极为沉重的军事压力和财政负担,所以朝中曾有想要放弃西北的论调。所谓:“善为国者,务怀其内,不求外利;务富其民,不贪广土。三辅山原旷远,民庶稀疏,故县丘城。可居者多。今宜徙边郡不能自存者入居诸陵,田戍故县,孤城绝郡,以权徙之。”/p> 这种论调总结成一句话,就是西北边地地广人稀,距离中原旷远,不如放弃,将其民迁徙到内地来。/p> 在现代人看来,这自然是狗屁不通、难以理解的观点,却曾在东汉年间形成了极大的声势,致使王符在其著作《潜夫论》中嘲讽式地说道:“地无边,无边亡国。是故失凉州,则三辅为边;三辅内入,则弘农为边;弘农内入,则洛阳为边。推此以相况,虽尽东海犹有边也。”/p> 随即出了“今不厉武以诛虏,选材以全境,而云边不可守,欲先自割,示●寇敌,不亦惑乎?”的痛声疾呼。/p> 这一与西北豪族的根本利益,乃至中华民族的根本利益相违背的论调自然不足为训,却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西北豪族集团与中原士族的矛盾。/p> 朝廷需要西北边地的兵员来进行对羌族的战争和对国内民变的镇压,因此对于西北的豪族颇多倚仗,这一点,从平定黄巾之乱的四位主将:皇甫嵩、朱儁、卢植、董卓四人的出身就可看得出来。四位主将中,便有皇甫嵩与董卓两位出身凉州。而卢植出身对抗乌桓的前沿--涿郡,只有朱儁出身南方的会稽上虞。/p> 可是中原的豪门对于羌族的祸乱殊无切肤之痛,而朝廷却要以中原的赋税来应对西北的战争。因此中原的豪门对此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p> 西北的豪族集团在边地的战争,既保全了天朝上国的脸面和疆域,同时也守住了中原王朝的西北门户,使得羌人不得经关中进入中原。因此,这些奋战在抵御外侮第一线的豪门,看到背地里有人捅刀子,则确然是不会高兴的。/p> 皇甫家族乃实实在在的凉州豪门,以其如今在朝中的声望,无疑会成为西北一派势力在朝中的脑人物,因此,其在汉帝国最能征善战的西北军中,影响力是可以想见的。郭嘉所说的功高难赏,乃至天下精兵有一半在手的话,并非没有道理。/p> 关羽道:“车骑将军豪迈忠正,必不至于此。”/p> 戏志才看了关羽一眼,道:“便是皇甫将军没有反心,可其手下谋士呢?便是抛开这许多可能性,朝廷可能容许如此功高难赏之人长期把持大军?”/p> 郭嘉点点头,淡淡地道:“所以,天子将中兴剑赐予主公,让主公‘除奸臣,兴汉室’,为的不是别人。”/p> 说到这里,帐中众人一时无言。至此,天子将中兴剑赐给郭斌的目的才算是了然。为的不是别的,不过是牵制皇甫嵩罢了。/p> 戏志才道:“皇甫将军曾上书天子,要免去冀州一年田租,用来赡养饥民。”/p> 关羽道:“天子不是同意了吗?况且这正是抑制黄巾军死灰复燃的好计策,主公不是也这么说吗?”/p> 郭斌道:“或是有人故意散布谣言,或是有人夸大其词,总之,如今冀州坊中流传着一童谣,云长可知道吗?”/p> 见关羽一脸茫然,郭嘉吟道:“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p> 张飞惊道:“哎呀!这不是要害了车骑将军吗?”/p> 不错,若皇甫嵩单单是个能征惯战的武将,在地方上没有什么根基的话,天子会放心;设若皇甫嵩是个文官,是管理一地行政的郡守的话,便是得到治下百姓爱戴,天子也不会对他起疑心。/p> 然而,如今的皇甫嵩既是个能征惯战、剿灭黄巾的主帅,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天下人心中,其威望之高无以复加。如今又得到了冀州百姓的由衷称赞,可谓民望集于一身,又有西北豪族的支持,他是有能力推翻汉朝统治的。因此,天子对他很是忌惮,这也是人之常情。/p> 可是皇甫嵩偏偏还是有功于汉室,剿灭黄巾贼寇之功,亘古未有,天子若不对其酬赏,则天下民心必然愤愤难平,在黄巾之乱中为汉王朝立下功劳的人也不会同意。因此,天子必须一边捏着鼻子,一边还要对皇甫嵩大加封赏,实在是矛盾得紧啊。/p> 然而,就在众人为皇甫嵩遭人陷害而愤愤不平之时,戏志才的一句话却让这一切更加扑朔迷离。/p> 只见戏志才抚着髭须,缓缓地道:“根据情报显示,这童谣,便是出自军中,倡之人,似乎便是车骑将军幕中军师,阎忠。”/p> /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门生故吏 戏志才的一番话,将帐中众人惊住了。/p> 在这个时代,属官和举主乃是一体的,如同父子一般。像如今阎忠与皇甫嵩的关系,也可以称为故吏,门生故吏的故吏。二者的关系前文已然讲过,便不再赘言。以目前的社会风俗,故吏若是背叛了举主,则会令众人不齿。换句话说,门生故吏便是举主的爪牙,非但要尊重举主本人,许多时候,在面对举主家人的时候,亦要分清主仆之别。像汝南袁家这种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豪门大族,其在全国的影响力是可以想见的。/p> 而反过来说,若是举主出了事,其门生故吏自然也讨不了好去,受到牵连是肯定的。也就是说,举主与门生故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举主有事,门生故吏要受到影响,门生故吏犯了事儿,举主自然也要受到牵连。/p> 这种关系,则奠定了所谓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社会政治形态。因为有举荐权力的官员怕被牵连,所以其在举荐之时定然是慎之又慎的,他们只可能举荐知根知底之人。而举荐什么人最保险呢?自然便是豪门子弟。/p>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些豪门子弟非但家学渊源,其自身修养也普遍要高出寒门士子许多的。在家族长辈的耳濡目染下,其对于朝中的掌故和密辛的了解也愈加详尽,故,其行事也会更加符合官场规则。而寒门士子或者才学足够,道德也高尚,其对于朝中掌故和官场规则的了解较之豪门子弟定然是颇有不如的。因此其行事便会有许多不确定性,而在半步都不能行差踏错的官场上,这种不确定性便是招致祸端的根源。/p> 正是举主与门生故吏这种互相联结,荣辱与共的关系,导致了下层士人的上进之路被基本堵死,除非有极大的机缘,其命运的上升之路是会触摸到顶点的。而这种社会关系,则导致此时社会各阶层间的流动极为有限,也在一定程度上保持了豪门大族的巨大势力,使得东汉王朝枝强而干弱,最终走向群雄并起的局面,东汉王朝也随之灭亡。而这,可能便是王夫之所说:“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的深层社会原因之一吧?/p> 所以,当众人听到这个将皇甫嵩逼到了悬崖边上的童谣竟然出自其幕府中的阎忠之手时,无不震惊莫名。盖因这种死命坑自己举主的幕僚,在这个时代还是极少见的。/p> 张飞结巴着道:“难...难道是...这个阎忠傻,看不到这么深?”/p> 郭斌道:“阎忠我曾见过,此人见事机敏,经达权变,绝非庸才,要说他看不到这一层,我是不信的。”/p> 关羽身子前探,道:“难道此人竟与皇甫将军有仇不成?”/p> 郭嘉道:“幕僚遴选,何其严格?皇甫将军当初身负扶汉重任,于挑选幕僚之时,恐怕更是千挑万选,不将其祖宗三代查清了怕都不会接受的。这个阎忠在皇甫将军幕中身份不低,看来是极得他信任之人。”/p> 关羽身子晃了晃,颤声道:“难道,难道皇甫将军真的有反心?”/p> 郭斌看了关羽一眼,他心中知道,关羽为人忠义无双,对于皇甫嵩的仁爱谨慎,尽忠职守极是佩服。因此,在他心中,对于皇甫嵩有反汉之心一事尤其抵触。郭斌不欲给关羽造成心理阴影,而且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皇甫嵩起码是没有造反的。因此他会有意识地在讨论会上带节奏,掌握好方向,以防止大家走过多的弯路。/p> 当下,郭斌咳嗽了一声,道:“虽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可我相信皇甫将军忠义之人,不会真的背反朝廷的。况且,如今下曲阳的官军,皆从洛阳周边抽调,并非西凉人,要他们剿灭黄巾军尚好说,若要背反朝廷,恐怕先不同意的便是他们!”/p> 一番话,说得众人直点头。/p> 郭斌见众人听了进去,心中安慰,继续道:“况且,人之心,最是欲壑难填,保不齐皇甫将军没有反心,而是手下之人为了谋得更高的权位,为了那从龙之功,撺掇、乃至逼迫皇甫将军。”/p> 关羽大声道:“主公所言在理,定然是如此!”/p> 郭斌何尝不希望事实如此?皇甫嵩对自己的包容和看重,明眼人都看得见。若非身为官军主帅的皇甫嵩看重,当初在长社城外兵围朱儁帅帐的事情虽然要不了他的命,可也得脱一层皮。而且皇甫嵩对郭斌可谓言听计从,虽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在里面,可郭斌知足。/p> 单说长社城外的近二十万黄巾降军以及广宗城内的黄巾军主力降军的安置,皇甫嵩虽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可最终都是按照郭斌的建议,将他们流放到塞外了事。目前下曲阳的十万降军的安置方法也正在积极磋商,如无意外,他们的命运也是流放塞外。/p> 要知道,这三个方面的黄巾降军加起来,其总人数达到了近五十万!这是什么概念?/p> 根据《汉书·地理志》记载,长安城“户八万八百,口二十四万六千二百”。也就是说,身为西汉都城的长安,其在籍的人口也不过二十四万多。也就是说,皇甫嵩这一念之仁,挽救了两个长安城的人口,而且这些人各个精壮,便是女子,体格亦过寻常人甚多。/p> 在这个人口即生产力的时代,这些人可都是极其珍贵的财富啊!/p> 目前,有了这源源不断的人口注入,张世平与苏双在塞外建城的工作进行得极为顺利。他们利用这些劳动力,又建设了两个新城,互相拱卫,互为掎角之势,其控制范围向外扩展极大,或者可称为另一方面的开疆辟土了。/p> 目前这三个城市虽然有中原豪族源源不断地粮草支持,可毕竟运输成本太高,自给自足方是长久之道。因此他们开始在塞外烧荒,在三座城池护卫得到的地方开拓荒地,引水灌溉,并广泛栽种树木,以期防范风沙。想来到了明年,粮食的供应就可大部分完成自给自足了。/p> 这还是多亏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长期在乌桓地界行商,在建城之初,后期人口增多的问题也考虑在其中。他们所挑选的地方有河流经过,水草丰美,却是因靠近长城而没有乌桓人在此聚居,因此于安全上也较有保障。/p> 通过这塞外三城的建设,郭斌与中原豪族的联系也大大加强了。最初在塞外建设的城池,一切从简,力求先将架子搭起来,故目前已然投入使用。以中原的茶、盐、美酒等消耗品换取塞外骏马、牛羊、毛毡的生意极其火爆,而朝廷所派遣去收取的商税,也为剿灭黄巾之乱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一切已然初具雏形。/p> 看到颍川郡豪族支持黄巾军降卒在塞外建城,投入虽然不小,其收益却是极大,中原各地的豪族坐不住了。他们不可能到广宗前线找郭斌,便派人前往颍川联系荀彧,以期能够与郭斌合作,共同参与塞外建城的生意。/p> 经过郭斌的授意,荀彧代表郭斌与一众豪族达成了协议,然而其收益虽较之颍川豪族虽少了许多,却也称得上是暴利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颍川豪族近水楼台,又是在郭斌崛起之初便有亲密联系的,有些甚至是早就与伏龙山庄有过合作的,他们得利也是无可厚非。/p> 因此,中原各大豪门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塞外三城,其利不啻亿万,而颍川独得其半。”/p> 可以说,郭斌目前被天下豪族追捧,被称为“善财童子”,有一大半的功劳与皇甫嵩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也因此,郭斌愿意相信皇甫嵩忠于汉室,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他一把。/p> 就在郭斌与手下一众文武商议之时,皇甫嵩的帅帐中,也在议事。/p> 皇甫嵩坐在帅位上,面露不豫,对立在桌案前的人道:“你说说,这童谣到底是怎么回事?”/p> 那人颌下留着短须,羽扇纶巾,风度翩翩,正是阎忠。/p> 听皇甫嵩问,阎忠不慌不忙,缓缓地道:“明公东征西讨,剿灭南北两路黄巾大军,为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性命却是危如累卵,忠此举,乃是为了救明公性命!”/p> 皇甫嵩听了,道:“我手握十余万官军精锐,稳如泰山,哪里又需要你来相救?”/p> 阎忠道:“明公为人,太也实诚!明公如今手握重兵,黄巾贼寇确然不在话下,可朝中的明枪暗箭,却又如何摆脱?”/p> 皇甫嵩能做到三军主帅,自然并非一点儿都不懂得政治  斗争的莽夫,他哪里不知道自己手握重兵正是招惹祸端的源头?只是如今黄巾军主力虽然已被剿灭,散居各地的流寇却是肆意而猖獗。受到黄巾之乱摧残的冀州,若是想要尽快稳定秩序、恢复生产,则必须要官军坐镇地方,剿灭流寇才行。否则粮食不足,则易兴盗贼,届时返回家园的流民再次反叛朝廷,那可就真是燎原的星火了。/p> 因此,他为了不被朝廷忌惮,行事一直极为谨慎,却哪里想得到,阎忠竟然背着他,私底下干出来这么大的事儿来。/p>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汉末第一名将 要说阎忠,也是皇甫嵩的腹心之人,否则不可能让他进入幕中为军师。他是凉州汉阳人,要说凉州人而不懂得打仗的,并不多。这是与凉州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人口构成有直接关系的。 后世赫赫有名的关陇集团,指的便是陕西关中和甘肃陇山(或称为六盘山)周围的门阀军事势力。这个集团正式形成于北魏时期,而追根溯源,其形成却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自东汉起,羌族时而兴起时而沉寂的叛乱,成为东汉王朝极大的经济负担。这种断断续续的战争形态和东汉王朝对于羌族政策的摇摆不定,使得羌人逐渐内附,并与凉州的汉人互相通婚c杂居,羌汉两族之间的界限便不是那么明确了。 与此同时,许多汉人家族通过与羌人的斗争,而逐渐崛起。他们打击羌人,同化羌人,也与羌人通婚,被羌人同化,形成了独具特色c大大小小的西北豪族。他们确是汉人,许多人的血缘却混入了羌人的血统,其习俗亦在与羌人长期的共处之中受到羌化。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在后世赫赫有名的五虎上将之一的马超,其母亲便是羌族之中有名的美女。另外,蜀汉之所以给马超以极高的身份,是与其在羌族之中绝高的威望分不开的,蜀汉想要利用马超的关系搬动羌人来对抗曹魏罢了。 羌人的不断内迁,再加上汉末三国时的军阀混战,汉人大批死亡,到了西晋时,就形成了“关中人口百余万口,率其少多,戎狄居半”的局面。也就是说,中华民族的起源之地关中,曾经的帝国心脏c三辅重地,已经是一半汉人半胡人的境况。 因此,长期与羌人打交道,游离在文明与野蛮之间的西北豪族,既懂得中原文明中的那一套统治制度,又凶猛剽悍,习于兵事。而阎忠作为凉州名士,绝非浪得虚名,他在皇甫嵩的幕府中,为了剿灭黄巾军着实起到了极大的作用,而这也正是皇甫嵩对其越发放心的原因。 皇甫嵩听阎忠问到朝中的明枪暗箭如何躲避之时,却也是一阵默然。 因为他站的位置比阎忠高得多,看得自然也远得多。他深切地知道,如今隐隐自成一派的西北豪族集团,与中原的豪族有着极深的裂痕。所以他兢兢业业,先是攻略颍川,后是攻略冀州,为大汉朝廷立下了汗马功劳,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站在高处,勉力将西北豪族重新带入中原。因为他知道,关中实在是太小了,他们的根在中原。如今他在冀州努力维持秩序乃至恢复生产,为的不也是收买人心,为了得到中原豪族的认同吗? 看到皇甫嵩一时无话,阎忠以为他已然被自己惊到,于是开口道:“难得而易失者,时也;时至不旋踵者,几也。故圣人顺时而动,智者因几以发。今将军曹难得之运,蹈易骇之机,而践运不抚,临机不发,将何以保大名乎?” 简而言之,这一大坨的意思是机会难得,要皇甫嵩抓住机会。 这没头没脑的一番话,却将皇甫嵩说蒙了,便顺嘴说道:“何谓也?”(什么意思?) 阎忠心中得意,暗暗缓了缓心神,道:“天道无亲,百姓与能。今将军受钺于暮春,收功于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摧强易于折枯,消坚甚于汤雪,旬月之间,神兵电埽,封尸刻石,南向以报,威德震本朝,风声驰海外,虽汤c武之举,未有高将军者也。今身建不赏之功,体兼高人之德,而北面庸主,何以求安乎?” 这好大一通吹捧,让稳重如皇甫嵩,亦不觉飘飘然。 若是非要说人话,大意是:“天道公正,不偏不倚,而百姓自己会选择有才能的人。现在将军受天子节钺(即起兵)于暮春时节,收兵成功于冬末,用兵如神,计谋无双,摧枯拉朽仿佛比折断枯枝还要简单,消灭坚城比用热汤浇雪还要轻而易举。旬月之间克成大功,威德震惊本朝,名声驰于海外,便是商汤和周武王也比不上您。如今您立下难以封赏的大功劳,德行又高于当世,却要北面叩拜昏庸无道的天子,如何能够求得安宁呢?” 阎忠这番话说得漂亮,有真有假,有的是皇甫嵩的作为,又能恰到好处地拍到其得意之处,怪不得“身经百战”的皇甫嵩都有点h一ld不住呢。 然而,不愧为百战老将,皇甫嵩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若无其事地道:“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我日日夜夜为公事忙碌,心中牢记忠诚二字,为什么不能求得安宁呢?) 看到皇甫嵩兀自嘴硬,阎忠依然不紧不慢,道:“不然。昔韩信不忍一餐之遇,而弃三分之业,利剑已揣其喉,方发悔毒之叹者,机失而谋乖地。” 这是说当年韩信不忍心背弃一餐饭的恩遇,弃掉了三分天下的伟业,直到利剑抵到喉咙上才悔不当初。 这是拿韩信的典故来吓皇甫嵩呢,因为当年刘邦与项羽在鸿沟一带对峙,而韩信受刘邦之命北上,先攻下赵地,再拿下齐地,声势大涨。这时蒯通劝说韩信趁着刘邦和项羽闹得欢,让他自立,与这二人三分天下。韩信没有听他的,向刘邦求了个齐王的封号,最后帮助刘邦取得了天下。到最后,却死在了吕后的手上。 见皇甫嵩依然默然不语,阎忠心中焦急,便开始为他出主意了:“今主上势弱于刘c项,将军权重于淮阴,指捴足以振风云,叱咤可以兴雷电。赫然奋发,因危抵颓,崇恩以绥先附,振武以临后服,征冀方之士,动七州之众,羽檄先驰于前,大军响振于后,蹈流漳河,饮马孟津,诛阉官之罪,除群凶之积,虽僮儿可使奋拳以致力,女子可使褰裳以用命,况厉熊罴之卒,因迅风之势哉!功业已就,天下已顺,然后请呼上帝,示以天命,混齐六合,南面称制,移宝器于将兴,推亡汉于已坠,实神机之至会,风发之良时也。” 阎忠越说越是兴奋,连如何造反的战略步骤都说了出来,待回过神来时,却见皇甫嵩面色不变,似乎不为所动,当下急了,道:“夫既朽不雕,衰世难佐。若欲辅难佐之朝,雕朽败之木,是犹逆坂走丸,迎风纵棹,岂云易哉?且今竖宦群居,同恶如市,上命不行,权归近习,昏主之下,难以久居,不赏之功,谗人侧目,如不早图,后悔无及。” 他将东汉朝廷比作腐朽的木头,要雕琢一块朽败的木头,便好像逆着斜坡滚弹丸,也好像逆着风操橹,哪里是容易的?况且如今奸人弄权,一同做恶之人好像集市上一样源源不绝。上命不行,权力归于近臣,主上昏庸,难以久居,无可封赏的大功劳,又使人眼馋而侧目。这样的情况,若是不能尽早谋划,恐怕后悔莫及啊! 这一番话说出来,连皇甫嵩都有点儿不托底了:这可是明晃晃地教唆造反啊!可是皇甫嵩自家知自家事,他所站的高度和考虑的问题,也不是阎忠能完全明了的。 于是,他对阎忠道:“非常之谋,不施于有常之势。创图大功,岂庸才所致。黄巾细孽,敌非秦c项,新结易散,难以济业。且人未忘主,天不祐逆。若虚造不冀之功,以速朝夕之祸,孰与委忠本朝,守其臣节。虽云多谗,不过放废,犹有令名,死且不朽。反常之论,所不敢闻。” 抛却大话和套话,皇甫嵩这一番话可谓语重心长了。他首先分析了阎忠先前一番理论不可能成功的原因,共有两点。 一是,黄巾之乱,不过小小的祸患,其力量比不上秦朝和项羽的实力。因为他们是新近联合在一起的,极易攻散而很难一同完成大业。 二是,当前汉朝虽然倾颓,天下的人心却仍未散去,所谓人心向汉,而上天也不可能保佑叛逆。 皇甫嵩此言可谓一针见血。首先,太平道大肆联结,不过自去年大旱时开始。人们聚集在一起,毁州破县,为的也不是共同的信仰,而只是一口吃食罢了,所以其凝聚力是极其有限的,与当初秦朝和项羽的力量相差太远了。 另外,黄巾之乱初起时,天子下令取消党锢之禁,极大地缓和了朝廷与士人阶层的矛盾。而且两汉立国四百余年,在乡里之间所宣扬的忠君爱国的思想,也控制着下层民众,因此谁也不愿意出来做第一个叛逆之人。 这两点认识老成持重,就像一位谆谆教诲弟子的师长一般,毫不避讳地将目前想要反汉之人不可能成功的原因分析了出来。其实,皇甫嵩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明白,那就是如今的羽林精锐尚未出动呢,何进也正在京师周围整理器械,拱卫京师的官军精锐,何曾少了? 后来更是谆谆教诲阎忠,说这样虚无缥缈难以成功却又祸在朝夕之间的事情,哪里比得上效忠本朝,紧守做臣子的本分?你虽然说有许多人会进谗言,大不了被放逐罢黜而已,却保存了好名声,死而不朽。至于你适才不顾伦常的言论,我是不敢听的。 阎忠听了,默然不语。 这一番对话,看在许多人眼中,会认为阎忠是个有理想,敢于破除旧社会,建立新社会的有志青年,而皇甫嵩则是个胆小如鼠的老朽。而事实上,这段话也的确成为皇甫嵩被严重低估的原因之一,尤其是喜欢读三国的热血青年们。 然而,或许是对这段话的理解不足,又或许是后来皇甫嵩真的被投闲置散的命运所导致的。与其光辉灿烂的前半生相比,皇甫嵩的后半生是略显窝囊的,而这也成了许多“事后诸葛亮们”对其非议的论点之一。 看吧,当初没有听阎忠的建议,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惨啊!诸如此类。然而,若是真听了阎忠的建议,皇甫嵩恐怕要早死好多年,而且不止是他,他的家族也是如此。至于后来他所遭遇的种种不幸,皆因朝廷的政治 斗争所致,而皇甫嵩亦未曾真的沦落到被放逐的地步。而是在晚年历任车骑将军c太尉c光禄大夫c太常等职,更是在其去世后,获赠骠骑将军。唐德宗时,位列武成王庙六十四将;宋徽宗时,位列武庙七十二将之一。 所以,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谨以此章,纪念汉末第一名将:骠骑将军皇甫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奏折 次日,郭斌便得到消息,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幕中军师阎忠辞去,皇甫嵩厚赠其程仪,放其离去。 众人听了这个消息,都是一脸疑惑。这幕僚投奔举主,哪个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哪个不是为了搏个好前程?可是众人自从暮春之时投入皇甫嵩幕中,到如今,已然进入隆冬时节,辛辛苦苦了大半年,眼看着两路黄巾军主力均被剿灭,逃到下曲阳的张宝也被枭首,正是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可他为啥偏偏就挑这么个时候离开了呢? 皇甫嵩自然不会将前一日夜里,阎忠劝说自己背反朝廷c意图谋反的事情说出来,众人也只能胡乱猜测了。 戏志才虽然智计百出,却无论如何亦料不到两人会有这么一出对话,郭斌不学无术,对于如此生僻的一段历史,自然也一无所知,只暗自庆幸历史尚在沿着其固有的轨道向前行驶,并未因自己小小的蝴蝶翅膀而出现太大的改变。 不过,众人对于皇甫嵩与阎忠一番对话的具体内容固然一无所知,却可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测出个大概。 戏志才在军议上对众人道:“以忠愚见,皇甫将军应是没有反心的,否则阎忠便不会离去。” 关羽点头,道:“军师所言有理!” 郭嘉接口道:“如此说来,之前在冀州民间流传的童谣,便只可能是阎忠私底下的作为,皇甫车骑应是不知情的,至少是不支持。” 戏志才道:“那么,这个阎忠为何要这么做呢?” 郭嘉道:“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阎忠怕是想要那从龙之功吧?”虽是疑问句,却是一副蔑视的口气。 郭斌斥道:“小弟,休得胡言!”郭斌虽然同意郭嘉的看法,对其爱卖弄的性格却实在是无可奈何,因此便要常常训斥他一把,省得他尾巴翘到天上去。 戏志才道:“主公所言有理。既然阎忠是悄悄地走的,皇甫车骑自然是不希望再有人提起这件事情,那么就如此悄悄地揭过此事便是最明智的。阎忠说破大天去也不过是皇甫车骑的一个幕僚罢了,哪里就能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若有人再提起这件事,那便是与皇甫车骑为难了。的确需得慎言才是。” 郭嘉听了,只能耷拉了小脑袋,点头受教。对于郭斌,他尚敢发发小脾气,因为他知道郭斌性情宽和,对自己又极是溺爱,别看嘴上骂得凶,若真要让他动手揍自己,怕是他都下不去手的。 而戏志才就不同了,最初,郭斌将郭嘉交给戏志才调 教的时候,郭嘉还曾仗着一点儿小聪明想要戏耍他。就是因为当初在司马徽府上时,戏志才放旷不羁,未曾将郭斌放在眼中。可后来他就知道厉害了,戏志才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小手段化解,并反手施展了几个小手段,却让郭嘉似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了。因此,只要戏志才一板起脸来,平素行为略显乖张的郭嘉就会温顺得像一只小母猫一般。 郭斌见郭嘉一副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心中好笑,却又有点心中不忍,便开口道:“看如今的形势,似乎阎忠是要借着这童谣逼迫皇甫车骑背反朝廷自立,却显然没有得到皇甫将军的支持,这才悄悄离开的。那么这件事情便就此打住,谁都不许再提了。” 戏志才看了郭斌一眼,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郭嘉,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无奈。这个主公哪里都好,就是对手下人太过宽厚,尤其是这个小郭嘉,如今这行事乖张的性子都是主公惯出来的。不过要说这小子的脑子却是极为灵活,小小年纪便颇多鬼点子,经过这一年多的培养,摇头晃脑地倒是很有那么个样子了。 若是郭斌知道戏志才心中的想法,那定然是要偷笑的:想不到吧?小郭嘉在后世那可是堪称鬼才的主啊,若是没有点儿天分,连我都不信。 然而,郭斌命令手下众人将阎忠出走一事搁置下来,不要再提的时候,皇甫嵩却做出了一件让众人大跌眼镜的事儿。 在这个应该雌伏的当口儿,皇甫嵩竟然一封奏折将中常侍赵忠给告了。原来,当初剿灭张角之时,皇甫嵩帅大军途径邺城,发现赵忠的住宅超过了规定的大小,便上书天子,告以违制,并要天子将其没收。 天子圣旨下来,对于皇甫嵩的公忠体国很是慰勉了一番,将赵忠的宅子没收了,并下旨对其进行申斥。 郭斌得了消息,心中焦急,连忙往皇甫嵩帅帐赶去。 通报过姓名后,郭斌便急急忙忙跑进来,顾不得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大声道:“将军,赵忠” 却见皇甫嵩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原来他正在伏案书写,郭斌只得立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儿,皇甫嵩方抬起头来,轻轻地将纸上的墨迹吹干,对郭斌招招手,道:“潜阳,你来看看老夫这一封奏折。” 郭斌忙双手接过,就摊在手上看了起来。 其文略曰:“臣嵩再拜言:臣尝闻,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见胜不过众人之所知,非善之善者也;战胜而天下曰善,非善之善者也。故举秋毫不为多力,见日月不为明目,闻雷霆不为聪耳。古之所谓善战者,胜于易胜者也。故善战者之胜也, 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故其战胜不忒,不忒者,其所措必胜,胜已败者也。故善战者,立于不败之地,而不失敌之败也。” 郭斌看到这里,心中疑惑,这分明是摘抄的《孙子兵法》,皇甫嵩到底要干啥?当下抬头,略带疑惑地道:“将军,这是” 皇甫嵩笑着摆摆手,道:“往下看。” 郭斌只得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太平道为祸中原,哀鸿遍野,四海沸腾,民不得生。太平道持兵则为盗匪,归田则无异百姓,故剿匪之要,在除根。曩者,卢中郎植者,困贼首于广宗,以五万之众困十万之兵,虽管乐难为也。” 看得到这里,郭斌心中激荡,激动地看向皇甫嵩道:“将军,这” 皇甫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黄巾贼寇,聚而为贼。若可将其一鼓而破,则天下可定;若任其流落中原,则非以百万之众,耗亿万之资不能为也。况我官军久疏战阵,新聚之众,而黄巾贼众则起困兽之心,此战至不易也。卢中郎为国家计,不避矢石,不惧佞臣,甘冒奇险,以少围多,实乃反客为主c以逸待劳之计也。非唯剿匪之任,亦为匪患之后百姓之生计也。故深沟高垒,尽心竭智以困敌,一心为公,不计私利,此实乃国士之谓也。” 郭斌稳了稳心神,继续往下看。 “嵩所以克成大功,全歼黄巾贼寇者,亦卢中郎困敌之功也。城中贼寇既外无援兵,内缺粮草,军心已泄。臣以卢中郎所制攻城炮,攻敌半日,则敌军即降。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者,形也。臣之胜,实乃卢中郎布局之功,臣不敢贪天之功为己有,特请陛下明察秋毫之末,赏有功之臣。则万岁之后,人人称颂也。臣嵩再拜。” 郭斌看完,脸上的激动难以言表,虎目含泪,双手颤抖着将奏折奉还,再拜道:“斌代卢中郎,谢过将军大恩!”说着,声音已然哽咽,下面的话,却也再难说出来了。 皇甫嵩哪里能料到,这个敢于只身进贼城,百万军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面对再难的任务c以少敌多的险境亦未曾眨一下眼的铁人一般的郭潜阳,竟会如此。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卢子干好福气啊!郭潜阳与其相交时日虽短,却待之如父兄。而阎忠,唉!” 当下收拾心情,笑骂道:“你这个郭小子,你与卢子干相交才几天?我二人相识之时,怕是你小子还没出世呢!” 郭斌只得摸着后脑勺,讪讪地笑,等到出了帅帐,方记起来竟忘了问赵忠的事儿。 如今,黄巾军已然被剿灭,天子有令,着皇甫嵩领大军回京。为卢植求情的奏折也是在回京的路上发出去的,想来进京之后,便可知道结果了。以皇甫嵩目前在朝中的威望,又是携大胜之势回朝,天子自然是要给他点面子的。 更何况,卢植的作为天子也清楚,当初要撤了他,也是多方面因素综合下来的结果。 首先,卢植在将黄巾军主力逼入广宗城之前,那也是大胜连连的。否则如何能以少围多?再加上南路大军虽然初战失利,后面却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便将二十万黄巾军击溃。因此,满朝文武包括天子,都将黄巾军看成了聚合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便对卢植的攻城策略产生不满了。 而将卢植撤职,并让走了张让门路的董卓任北路军主帅后,哪知这个当初众人都以为是捞功劳的肥差却绝不是那么好当的。因此董卓的失败,才将天子敲醒。但是若当时便让卢植官复原职,并让他回去统领北路军的话,先不说这个下过狱的主将还能不能压得住手下的将佐,单单是天子的脸面便过不去。 因此,此时天子的气已然消了,之所以没有让卢植官复原职,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罢了。如今皇甫嵩将当初的战况分析地如此明白,又明说不是天子的责任,而是朝中佞臣误导了他,想来以刘宏的政治智慧,当能做出很好的选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保 郭斌从皇甫嵩帅帐回去,来到越骑营所部指挥所,只见戏志才正与郭嘉分析情报。黄巾之乱已然平息,伏龙山庄情报部门的工作重点又从搜集军情转到官场内部信息的搜集上来。 除此之外,阳翟县一众豪门目前正与颍川郡内大族进行磋商。由荀彧牵头,各个豪族一同响应,将各地的经济情报c民情风俗c地理环境等信息搜集整理,并辑录成册,在颍川郡各大豪族内部分发,以达到信息共享的目的。 不要怀疑颍川郡的豪族能否具有如此巨大的能量,颍川在历史上一直是大郡,自设立以后一直是京师之外人口最多,最为繁华的地方之一。尤其是东汉定都洛阳后,更是突出了它位置的重要性。在这个交通极不便利的时代,颍川的重要性就仿佛后世的天津一样,大多数要进京的人,都要走颍川。 而颍川当地的豪族,也不只是种地的。可以说此时的豪族一边喊着重农抑商,一边指导自己的家族进行全方位经营。种地是根本,这个时代,靠买粮食过日子的家庭自然还是极少数的,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便是居住在京师的宗室所吃的粮食,除了禄米外,也大都是自家的田里种的。虽然不是亲手耕种,可毕竟吃着放心不是? 然而,此时以农为本,兼事商贸的庄园经济形态决定了庄园生产产品的多元化。此时的庄园,便像伏龙山庄一般,并非完全种田的。许多地方便会利用本身的优势,进行多种生产和经营。比如伏龙山庄,不仅生产粮食,以供应庄中人的口粮,还出产动物皮毛,还要进行酿酒c烧砖c烧制水泥等一系列副业。 当然,像伏龙山庄这样副业众多,而且每个副业都赚得盆满钵满的变态毕竟是少数。 毋庸讳言,天下豪族大多在进行着商业行为。商人交通天下,所见所闻较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的商业敏锐性,也是超出常人的。况且天下许多大族都是相互联系的,要取得在当地人看来并不值得保密的风土人情乃至地理环境等信息,却也没有太高的难度。 因此,由荀彧主持修撰的《九州舆图》一书,虽然历经重重困难,在颍川豪族的通力协作之下,却没有郭斌当初想象的那么艰难。这本书目前虽尚未完全定稿,其书稿原件却早已被送到了郭斌的桌案上。虽然书本的题目相同,郭斌桌案上这本,却是更加精细,资料也愈加丰厚。 在郭斌看来,这本书虽然尚难以用于军事用途,若是以之向阳翟县学中的孩子们普及人类社会学及地理学知识,却是绰绰有余了。因此,他给荀彧去信,让他以雕版印刷的方法大批量印制本书,除了供豪门大族的交流之用,阳翟县学中的地理学课程,便是以此作为课本了。远在下曲阳收到司马徽信件的郭斌,甚至能感受到他隔着书信所透出来的愉悦与振奋。 非但如此,在这本《九州舆图》编订的同时,郭斌还给荀彧和司马徽去信,要求两人合作,为《九州舆图》出月刊,上面刊登的便是各地商人或者学子的投稿。其内容或是记录各地山水,或是介绍各地风俗,又或者是优秀的散文或诗歌。 依照郭斌赚钱多,却极为抠门的性格,这创办月刊的钱自然是不能让官府来出了。售卖,是《九州舆图》月刊收益的途径之一,另外,在月刊的各个夹缝中努力生存着的商品广告,则是其另一个收益途径。 非但郭斌会算计,作为阳翟县学校长的司马徽在为学子谋福利的事情上也是毫不含糊。无论是《九州舆图》,还是其每一期的月刊,紧邻县学学堂的县立图书馆中都有收藏,供市民和县学的学子借阅。当然,以目前阳翟县中的识字率,前来借阅书籍的除了军人便是学生了。 这个图书馆的创意,是当初郭斌与司马徽聊天的时候装13,无意中说出来的。司马徽感于贫穷学生没有书读,深感这是个好主意,便缠着留守阳翟县,帮着赵云治理县中的徐庶,商量这个事情。徐庶考虑到郭斌对于成年人识字率的重视,觉得县中适龄儿童施行了义务教育制度,成年人若想识字却没有个去处,确实有点说不过去。而若有了图书馆,那么成年人想要提升自身水平便也有了个处所,便答应了司马徽的要求。 非但如此,徐庶还要求司马徽,让县学中的学子趁着下学的功夫前来图书馆组织夜学,具体内容便是为成年人普及汉字。这样光大圣学,又可以锻炼学生的好事情,司马徽自然是举双手赞成,非但将县学中的优秀学子派了过来,更是将县学中的阶梯教室在夜间开放,专门供想要读书识字的成年人学习之用。 就这样,在多方的努力下,阳翟县中的识字率达到了惊人的高度,这是众人所始料未及的。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这边,郭斌将皇甫嵩将上书天子为卢植求情的事向戏志才与郭嘉两人说了,他们也是欢欣鼓舞。因为卢植在广大士人阶层之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尤其是在戏志才和郭嘉的心目中,卢植怕已然是偶像级别的了。 因为卢植与蔡邕二人,是在朝中的经学大师,其学术地位之高,远超同侪。然而,二人又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蔡邕侧重于清谈,弹琴赋诗c舞文弄墨c针砭时弊,乃至学术研究,是其所长;卢植之学则侧重于实用,讲究的是经世致用,所谓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便仿佛宋代的横渠张载,又或者明朝的王阳明。 所以,卢植不仅可以参与修纂经学,更可以带兵打仗,乃是实实在在的文武双全。 因此,卢植这样的性格和学术观点,正是对了戏志才与郭嘉这样不太看得起手无缚鸡之力的骚包书生之人的胃口。 可当说起皇甫嵩上奏折弹劾中常侍赵忠之事时,众人却陷入了沉思。过了不久,戏志才道:“主公,依我看来,皇甫将军这是想要自救罢了。” 郭斌道:“哦?此话怎讲?” 原本皇甫嵩既已剿灭黄巾贼寇,大功已成,威震海内。适当地表现一下存在感,试一下天子对自己的看重和恩宠,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借着带领大军回京的时机将卢植捞出来,也是极为合适的时机。 然而,此时若是欺负个寻常的官员,飞扬跋扈一下,尚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是若得罪的赵忠是的话,那就真是要作死的节奏了。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赵忠是十常侍之一,是天子近臣啊!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天子可能还顾忌你刚刚为大汉王朝立了大功,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容忍你的桀骜不驯,可赵忠就不一定了。毕竟你所谓的立功,其效忠对象都是天子啊,管我一个宦官什么事?可你一旦惹了我,若我不报复回来,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以后这小弟还怎么带? 汉朝的宦官与宋明的相去甚远,宋明的宦官许多都是知书达理,精通经史的,而赵忠就是穷苦人家出身,因为参与诛杀梁冀之功,封都乡侯。为人贪婪而残暴,又哪里读过许多书了?所以,在其身上看不见表面上一团和气,玩的却是袖里乾坤的高层斗争的常态,而经常表现出来的,则是乡间地痞邀斗时的贴身肉搏。这种人睚眦必报,又仗着有天子的信任而常常肆无忌惮。 非但如此,有情报称,中常侍张让曾向皇甫嵩索要五千万钱,他没有给。 这样可算是将十常侍往死里得罪了,只要在日后对景的时候张让和赵忠给他上点儿眼药,便是身为左车骑将军的皇甫嵩也难以招架得住啊!更何况,他这个左车骑将军颇受天子忌惮,功高难赏呢? 想到这里,郭斌悚然而惊,看向戏志才,满脸不可思议。 戏志才见郭斌如此神情,知道他也想到了事情的关键,方拿起一张纸条,交给了郭斌。 郭斌伸手接过来,只见上面写道:“十一月,羌人北宫伯玉c李文侯反叛,劫凉州督军从事边允与凉州从事韩约为人质,不予放还。后攻阿阳县不克,转向攻打金城郡,斩杀金城郡太守陈懿,边允c韩约从贼。” 看罢,郭斌怒道:“羌人平而复叛,着实该杀!”随即惊道:“志才的意思是?” 戏志才点点头,道:“不错,皇甫将军本是凉州豪族,其所得消息定然比我等要早。恐怕,这才是他脱身的计策。” 郭嘉缓缓地道:“先是得罪了十常侍,待其回朝,十常侍必不能容其在朝中,十有八九便是前往凉州剿匪。所谓多做多错,只要皇甫将军上了前线,十常侍想要怎么拿捏便怎么拿捏,届时,只要随便找个罪名便能治了皇甫将军的罪。而只要拖得到那个时候,皇甫车骑官位一削,天子的忌惮自然便不存在了。所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端得是好计策!” 郭斌点点头,皇甫嵩之所以得罪了张让不算,还要在如今情势微妙的时刻弹劾赵忠。这分明是怕张让一个人的力量不足以撬动自己这个左车骑将军,而要让赵忠也在这件事上出一把力,看起来得罪天子近侍,是找死的行为,可他毕竟刚刚立下大功,得罪的又不过是两个宦官,便是再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被贬官而已,性命和名声却是无碍。 在这个时代,名声便是一切,只要名声坏不了,在士人阶层中的地位便不会受到动摇,还可能因为得罪宦官而声名大振。只要在士人阶层中的地位无碍,则起复之日便不会远。郭斌不得不佩服皇甫嵩的手段之高明:这恐怕是在不损害名声的前提下自保的最佳策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回京 皇甫嵩率领郭斌一行官军回到京师之时,已然是中平二年的二月了。 虽然黄巾之乱已然平定,大军行进依然法度森严。前有探马,兼有辎重,大军缓缓而行,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威势。大军行进自然与小部队行进截然不同,非但人员的组织与调配,单是辎重c粮草c旗帜c钟鼓等一应粗笨之物的运送就是个大麻烦。 幸亏此次战役斩首数量不多,否则再加上运送腌渍的贼兵首级的话,更要耗费不少时日。便是如此,大军也足足行了近三个月,方回到京师。 天子有令,大军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命皇甫嵩与郭斌等有功的将佐诸人只带着随身的护卫进京。 郭斌的越骑营依然在阳翟县修整,目前麾下的七百骑兵皆为其部曲,故并未与皇甫嵩大军一同屯驻,而是到了原越骑营的营中驻扎下来。郭斌则由其随身的五十铁卫护送,随着皇甫嵩往洛阳城中行去。 皇甫嵩率领一众将佐谋士来到洛阳城南门,只见城门外滚滚皆为人浪,见到凯旋的皇甫嵩一行,顿时轰然叫好。仔细看去,绝大多数为太学生,领头的,便是卢植。 郭斌见了,忙滚鞍下马,疾行至卢植面前,顾不上施礼,只虎目含泪地盯着他,口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卢植见了,心中感动,拍了拍郭斌的肩膀,不住点头道:“做得好!做得好!你能救下这几十万大汉百姓的性命,天下人都得感谢你!我已经无事了,不必忧心。” 这时,卢植身后晃出来一个汉子,拉着郭斌的手,动情道:“潜阳贤弟,数月不见,可想死为兄了!”只见此人耳垂宽厚,双目细长,唇若涂脂,衣着光鲜,满面红光,不是刘备又是哪个?看来在京中混了这几个月,刘备过得还不错呢。 原来刘备之所以过得如此滋润,却还是要拜郭斌所赐。卢植虽然声望高,却身在狱中,其家中也不是豪富。因此郭斌特意吩咐在京中的虎子,让他好好打点,千万不能让卢植在狱中受小人的侮辱和谋害。 以郭斌如今在京中的名声,他想要打个招呼要护着谁,便是天子都要给三分面子,不要说狱中的小吏了。况且卢植乃是儒学大宗师,其在京中的名声虽比不上郭斌,却也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因此也没有人敢真的把他当做囚犯对待。大家心中都清楚,像卢植这种“钦犯”,过不了多久就要放出来,官复原职的。 要说郭斌在京中的名声,那可是全京城的出租车司机都晓得的,便是不知道的,一提“善财童子”也大都会恍然大悟了。其实郭斌最先的名声还是因初次进京时在太学中的一篇《少年中国说》,后来又是以八个人打一百多个江湖人士,又是得到天子的亲自召见,竟还特别不给张让面子,让他在天子面前大大地出了丑。这些还不算,后来竟然又在时任河南尹的何进府中的宴会上,以重伤之躯与名震京师的汝南袁二公子交手,只一根木棍便将袁二公子耍得团团转。 这些事迹,至今还是京师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在这个娱乐极为匮乏的时代,这样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无疑是极具话题性的。 而在京中的豪门乃至宗室眼中,郭斌却是“善财童子”,从香皂到美酒,从军装到水泥c砖石,无一不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便是他闲暇之余做出来的铅笔,也成了太学生们争相追捧的奢侈玩意儿。因此,在众人眼中,只要是他郭斌出的点子,便没有不大赚特赚的。 虎子在为卢植打点一切的时候,自然少不得结识了刘备这位卢植的弟子,兼汉室宗亲。以刘备忽悠人的本事,便是常年混迹京师的虎子也被他拍得飘飘然,颇有相见恨晚之慨。因此,京中众人见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刘备竟然出入郭府,便很是着意接纳。刘备可是人精,就怕没有机会,如今机会来了,自然要将其牢牢把握住了。当然,能被刘备忽悠了的,都不是真正的豪门,真正的豪门,其耳目灵敏着呢。 郭斌与这位后世赫赫有名的皇叔寒暄了几句,便见到了站在后面的袁绍与曹操二人。 三人分别数月,于此时相见,殊为不易。袁绍还好说,他隐居洛阳,只要进京便能见得到,而曹操,听说因剿灭黄巾贼寇有功,被升为济南相,以后想要相见,怕就不是那么方便了。 刘备在一旁见三人相聚,谈笑甚欢,心中不由得愈发佩服起郭斌来。以前或许尚不清楚郭斌的经历,那是因为他久居涿郡,郭斌又是新进崛起,可如今,也算得上久居京师的刘备对郭斌的发家史那是倒背如流。 袁绍与曹操,一个是四世三公c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家的长子,一个是高门名宦之后,那是京师最顶级的纨绔。平日里只闻其名,却无论如何亦不可能有缘相见的。见郭斌与二人侃侃而谈,刘备自然也压抑不住蠢蠢欲动的内心,便上前与众人攀谈。 刘备身为卢植的弟子,其经学见解自然也低不了。再加上他相貌堂堂,极有涵养,又擅长察言观色,虽然与袁绍c曹操二人是首次相见,却丝毫不见生疏,亦绝不令人厌烦,偶尔口出几句经学妙语,令郭斌与曹操c袁绍三人拍案叫绝。 郭斌心中只有佩服刘皇叔名不虚传的,而曹操与袁绍见其穿着蜀锦制的华裳,虽不甚名贵,却极为得体,与三人交谈时不卑不亢,妙语连珠,只当他是哪个落魄豪族的晚辈,因此说话间极为客气。 这一场会面,时间并不长,后来却在史书上被反复提及。是啊,这四个影响着无数中国人的命运,也影响着中华民族命运的人,其经历本身,便是极具传奇色彩的吧。 不同于郭斌与袁绍c曹操等人会面的兴高采烈,戏志才却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外面华灯初上,北路官军的凯旋,昭示着延续了一年之久的黄巾起义终于被平定。因此,整个京城仿佛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城中到处张灯结彩,将此时的京师映照得一片通明。若是郭斌能够在天空中俯瞰此时的洛阳城,但看这各处的灯火,便会怀疑这是否是两千年之后的世界了。 然而,与高高的宫墙外的世界不同,宫墙内虽然亦是被灯烛耀得亮如白昼,气氛却是截然相反。无论是穿梭于廊间的宫娥,还是秉烛疾行的小黄门,一个个都屏息凝神,仿佛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这座两千年前的宫城,仿佛一头俯伏下来的史前巨兽,其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这几百万平方公里国土上居住的几千万臣民的命运。此时的宫城,仿佛屏住了呼吸一般,默默承载着天子的怒火。 天子之怒,一至于斯。 郭府,书房中。 郭斌已从宫中回来,书房中众人或坐或卧,正在议事。 并不狭小的书房中,郭斌c戏志才c郭嘉c关羽c张飞c郭全六人齐聚,却显得稍微有点拥挤了。郭全原本在阳翟县的,长社之战后被郭斌一纸书信调到了长社,前去辅助荀彧调配人手。 荀彧毕竟投效郭斌不久,在颍川郡内固然是人头极熟,头头面面的人物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然而其与阳翟县中豪族的关系和熟悉程度却比不上郭全。毕竟郭斌自起家之时,便是郭全之父郭永负责联络阳翟诸豪族,郭全又是如此飞扬跳脱,人小鬼大的性子,与阳翟县内豪族混得是极熟悉的。 而且郭斌的铁杆支持者c根本力量,都是在阳翟县内,大家又都清楚郭斌与郭全的关系。因此,在面对阳翟县中各豪族的时候,郭全的一句话可以抵得上荀彧喋喋不休地讲半天。不是说这些豪族不听荀彧的,只是做事的效率却是截然不同的。在阳翟县,只要有郭斌的一封手书,甚至只需要一个口信儿,各大豪族要粮要人,绝无二话。 所以,为了提高办事效率,尽快完成黄巾降卒北迁的重任,郭斌让郭全前去辅助荀彧,务求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人口迁徙的工作。因为这边拖延一日,塞外三城的建设就要拖延一日。不是说晚一日建成就能冻死几个人,而是塞外三城的后勤补给所需太多,成本也太大。十石粮草运到塞外,能剩下三两石就算是好的了,其他的都让民夫在路上人吃马嚼的消耗了。 因此,塞外三城越早一天建成,越早一天投入使用,便能越早一天盈利,也能省下海量的粮草供应。时间就是金钱,在此时显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众人此时在书房中所商谈的,却并非塞外建城,而是今日皇甫嵩回京之事。 以皇甫嵩的功劳,此次回京自然是要大肆庆贺的,而今日除了卢植之外,前来迎接的大多数人竟然是太学生,这就不得不让众人狐疑不已了:是否天子看皇甫嵩不顺眼,现在就要收拾他了? 而郭斌今日进宫点卯,自然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直到回到书房中,看了戏志才手中的一份情报后,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请报上写道:“中平二年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成门灾,延及北阙,度道西烧嘉德c和欢殿。案云台之灾自上起,榱题数百,同时并然,若就县华镫,其日烧尽,延及白虎c威兴门c尚书c符节c兰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困扰 郭斌看了戏志才递过来的情报,方知道如今京中紧张的气氛,全是因为一场火灾。 说来可笑,掌控着天下十三个州刺史部c大大小小一百五十个郡国,共四百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大汉王朝的京师洛阳,竟然因为一场火灾而风声鹤唳c不得安宁。这样的事情,恐怕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吧? 然而,这件事却真的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为什么说小不小呢?因为这场大火发生的地点是在京师,其所焚烧的是天子的宫殿一一南宫。而且如今天下大乱,黄巾贼寇刚刚基本剿灭,又来了这么一出,任是哪个天子也受不了啊! 焚烧宫室,本来便是极不祥的事情,在古代社会,以天人感应的学说来解释这件事的话,那便是天大的事故。 《后汉书》上便毫不客气地说:“天戒若曰:放贤赏淫,何以旧典为?故焚其台门秘府也。其后三年,灵帝暴崩,续以董卓之乱,火三日不绝,京都为丘墟矣。”京房《易传》曰:“君不思道,厥妖火烧宫。”这是将南宫被烧的责任都推到了天子刘宏的身上。 而且,所谓的云台是什么?若单单拿出这么个地名来,许多人或许不知道,可若是说“云台二十八将”,知道的人便多了。 所谓云台二十八将,指的是汉光武帝刘秀麾下助其一统天下c重兴汉室江山的二十八员功劳最大c能力最强的大将。东汉明帝永平三年(公元60年),汉明帝刘庄在南宫云台阁命人画了28将的像,称为云台二十八将。 汉明帝刘庄追思他父亲光武帝刘秀的诸位功臣,就把二十八位有功将领的画像放在南宫云台。后人还把这些将领与神话传说的天庭二十八星宿名称相对应,这就是“云台廿八宿”。 这个云台二十八将,与西汉时期的麒麟阁十一功臣以及唐朝时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有异曲同工之妙,皆为供奉本朝功臣的圣地。多少才能卓越c智慧博达之士,终其一生,都想要进入这地方被祭拜。 因此,云台被烧,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其实际意义,这基本等同于大汉天下的基石已然不稳固了。在此时的人看来,这毫无疑问是上天对朝廷的小小惩戒,是对天子的警示。而若再把黄巾之乱c乃至天下大旱的事情联系起来,那“天意”仿佛就是呼之欲出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看起来如此简单明晰,天子几乎毫无推卸责任的余地,众人方不敢再提,因为若是再提的话,那可真就是没事找抽了。因此,京中便弥漫着一种略显尴尬的压抑气氛。 这时,戏志才开口道:“主公,有情报称,张让c赵忠说服天子,令敛天下田亩税十钱以修宫室,发太原c河东c狄道诸郡材木及文石,每州郡部送至京师。” 意思是说,张让和赵忠说服天子,下令天下增收田亩税十钱,用来修筑宫室c铸铜人。另外,将太原c河东c狄道几个郡县成材的好木头和制作假山的石头,令每个州郡押运送至京师。这其实就与宋朝天子让人搜集的花石纲基本等同了,是一种靡费财赋,劳师动众的大工程,是常常是亡国之兆。 郭斌霍然起立,气得双手直打哆嗦,咬牙切齿地道:“我等不避艰险,亲冒矢石,东征西讨,劳师动众,终于平灭黄巾,保全汉室。夏不得避暑热,冬不得避严寒,抛头颅洒热血,保的是什么天子?兴的是什么朝廷?” 众人听了,面色大变,戏志才更是大惊失色道:“主公慎言!” 郭斌环视一眼众人,见便是关羽脸上也满是愤愤不平和对自己的关心,绝没有因为自己这一句话便心怀狐疑之意。再看郭嘉和郭全,这两个小子,听了郭斌此语,互相对视一眼,竟是满面笑容,这俩货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的反应,均收入眼底,郭斌对戏志才道:“朝中的大臣们是怎么说的?” 戏志才道:“朝中众位大人自然是极力反对,天子为了重修云台,公然卖官鬻爵。巨鹿太守司马直,因有‘清名’,减债三百万。司马直不忍割剥百姓以讨好皇帝,便托病辞官,上书极陈当世得失,吞药自杀。” 郭斌慨然长叹,过了半晌,方道:“我晓得了,这件事容我仔细思量一番。” 众人见郭斌如此神态,心中无不痛楚。盖因郭斌从来都是一副精力充沛,自信心十足的硬汉模样,整个郭斌集团,自伏龙山庄到整个阳翟县十几万人口,仿佛有了他便无所畏惧。而他极少露出此时这种集失望c无奈c痛苦c自责c悔恨c愤怒等许多负面情绪与一身的样子。 众人知道,只有极失望c极痛楚,方能让郭斌如今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毫无生气。 戏志才见状,挥挥手c招呼众人退出书房,心中也是涌起了无边的无力感:自己等人已然如此努力,可总有人坐在我们的功劳簿上肆意挥霍着短暂的和平与安宁,对于我们的付出一点珍惜的意思都欠奉。 是夜,郭斌在书房中一夜无眠,只有董杏儿在身旁陪了他一夜。 第二日,郭斌仿佛无事一般,又忙着接待前来拜会的官员和故旧。他现在于京师的名声那可是不容小觑的,他本极受天子信重,如今又是在剿灭黄巾之乱的战争中屡立奇功,以十八岁的年纪便得任颍川郡守,更是得到了阳翟县侯的爵位,并得到了钦赐的尚方斩马剑,除奸臣,兴汉室。以天子的看重和郭斌的才学和年纪,其前程之远大,诚然是不可限量的。因此,一众投机之辈便纷纷前来拜会,期望得到其看重。 然而,只过了半日,平素里最怕麻烦的郭斌便不堪其扰。在他看来,这种枯燥复杂的工作远比在百万大军中冲杀个几十次要困难得多了,可看到今日特意赶来帮忙,在一众访客中游刃有余,仿佛乐在其中的刘备时,郭斌心中的佩服便犹如滔滔江水了。 有了刘备代自己应对,郭斌终于能够脱身。便留下戏志才坐镇,自己带着郭嘉c郭全c董杏儿,以及关张二人偷偷溜了出去。 因为与曹操和袁绍二人早已约好,众人便在醉仙楼叫了酒菜等着二人到来。 曹操依照约定前来,过了许久,袁绍方姗姗来迟。 众人嚷嚷着要罚酒,却见袁绍闷闷不乐地真的闷头灌了自己三杯,众人方觉察他的异常。 要说郭斌c曹操c袁绍三人,均是豪富,身份也高,也俱是性情豪放豁达之人,极少有闷闷不乐之时,至少三人聚会时不会将这种负面情绪带出来。若论起三人的不同点,则袁绍彬彬有礼,曹操低调内敛,郭斌恣意随性。而三人之中,以袁绍最是文质彬彬,虽不似王越一般浊世佳公子的骚包形象,却是面容庄重,腹有诗书,极具修养,令人亲近而不敢放肆。 看了袁绍此时的举动,郭斌与曹操对视一眼,道:“本初兄,何事如此?” 袁绍看了二人一眼,叹口气道:“还不是为了南宫失火的事情。如今天下纷乱不休,天子为了重修南宫,竟接受张让c赵忠的建议,要加重赋税,这不是要了老百姓的命嘛!” 听了袁绍的话,一旁的董杏儿偷偷看了郭斌一眼,见其面色无异,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曹操显然知道这件事,登时愤然一拍桌子,道:“凡天下宦官,皆可诛杀!” 郭斌叹口气,道:“这件事情,小弟也颇有耳闻,听说天子要每亩田加十钱的赋税?” 袁绍道:“正是如此,天子的诏令已然发到有司,若不是朝中众位老臣拼死拦着,怕是早已经明发天下了。” 郭斌听了,心中也是无奈。其实他最是懒散,便是在前世,亦并非努力进取c事事争先之人。可自从重生到汉朝以后,或是因为事情逼迫,或是因为身上责任太重,他都不得不努力将前世的许多坏毛病克服掉。 他是个男人,又是个穿越者,是有着自己的尊严的。他如今过得好了,自然想要改变社会,或许每一个中国人的内心都有一种普世主义的理想吧? 一直算是顺风顺水的他,奋起豪情壮志,为了避免汉族人口死亡过多,重复前世五胡乱华的惨剧,便想要重新振兴汉朝。哪知,他每次努力奋发,刚刚似是有点作为,却被现实狠狠地击碎。天子似猪队友般将北路军主帅卢植拿下是一个,对立下殊勋的皇甫嵩的猜忌也是一个。 更让他灰心丧气的是,如今天下刚刚稳定,正是收买人心c与民休息的关键时刻,天子竟还作死似的要增加天下的赋税!他不知道黄巾起义是怎么发生的吗?难道黄巾起义尚没有将刘宏惊醒吗? 郭斌承认,刘宏的智商和政治智慧毋庸置疑,许多小手段也确然是漂亮得很。可为什么每到关键时刻就犯浑?难道真的是因为修养不足,并非是从小培养的天子,真的是格局太小吗? 如今,郭斌甚至怀疑,他当初努力奋发,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剿灭黄巾贼寇,呕心沥血,每每身蹈险地,是否是真的做错了?黄巾之乱不过一年便被剿灭,是否不足以惊醒刘宏?难道非要让黄巾之乱迁延十几年,刘宏才能幡然醒悟吗? 这才是昨夜里困扰郭斌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进酒 郭斌纠结了一夜,也未曾得出什么结论。纠结到最后,也不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了。 他是个穿越者,自然也曾有过南面称帝的梦想,可穿越之后的这段日子,虽尚算顺风顺水,却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一层层无形的压力。自己的哪一步前进不是竭尽全力?哪一个决定不是胆战心惊?他如临深渊c如履薄冰地混到现在,太不容易了,虽然有人称他是幸臣,却是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 因此,这个穿越者不太成熟的梦想,经过这一年多现实的无情打击后,便在郭斌心中的某个角落里蛰伏起来。他虽知晓历史的未来走向,却总是束手束脚,全是为了不给整个汉族造成太大的创伤。无论是在长社城外,还是在广宗城外,又或者是在面对下曲阳的黄巾降卒时,郭斌心中皆存有一种悲悯之心。故此,他用尽全力,就为了保全这些黄巾降卒的性命。 而他最初,之所以竭尽全力与黄巾军死磕,不只是因为历史上黄巾军骤起骤平,更是为了保全伏龙山庄众人的性命。 在这个汉王朝国运尚未完全没落的时候,与朝廷结为一体,无疑是最为稳妥的策略。因此,对于穿越者所常有的灭亡东汉王朝,自立为帝的思维,郭斌其实是颇为不屑一顾的。整个社会在大汉王朝四百年国运的惯性下,是不可能骤然停止的,勉强要逆天改命的人,势必会被滚滚的历史车轮碾得粉碎。想必皇甫嵩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阎忠的建议吧? 然而,事实证明,郭斌此时依附于朝廷的策略虽是正确的,其努力保全汉室的想法,却是显得无知而幼稚。天子只会认为,你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是应当应分的,他最多给你几个好听的官衔,却不会对你做出的努力又分毫的珍惜。 现在看来,穿越者熟知历史走向的所谓高屋建瓴,能够发挥的作用极为有限。反而知道的越多,其越会成为禁锢自己思想的羁绊,会让自己局限于熟知的历史而不肯在面对现实的时候多做思考。 因此,现在的郭斌虽然看起来已然无碍了,其心中却还是一团乱麻的。他不确定继续为汉王朝努力是否是正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从此开始便要立志创立一个新王朝。 听了袁绍的话,已然喝了几杯酒的郭斌情由心生,竟端着酒爵c敲着杯箸,高歌起来。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袁本初,曹孟德,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首改编自李白的《将进酒》,非但词句大开大合c气魄惊人,更是将自己桀骜不驯c激昂高调的性情展现得淋漓尽致。另外,将“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虐”之类的典故去掉,将“岑夫子c丹丘生”改为“袁本初c曹孟德”,则更加符合情境。 袁绍与曹操何等人物,这《将进酒》的曲调既未听过,歌词亦是闻所未闻,当下便知晓定然又是郭斌自创的了。只是此时曲中加入了两人的姓名,使得两人与有荣焉。 郭斌并非可以自创曲子的天才,他唱歌也仅仅是限于不会过分跑调的程度。而这首《将进酒》,则是出自北大教授陈永海先生以吉他自弹自唱的视频。当初郭斌初次听到此曲之时,惊为天人,很是下功夫学了一阵子。 虽然他不懂得吉他,此时亦不可能有如此伴奏。 用杯箸作为背景音乐,再加上郭斌酒后特有的略为喑哑的嗓音,失意落寞的状态和狂放不羁的性格充斥其中,这一首曲子竟将整个醉仙楼都唱得鸦雀无声。直到一曲完毕,过了半晌,方听到轰的一声,整个醉仙楼仿佛被炮弹击中,要从内而外炸开一般沸腾了。 醉仙楼中无论酒食还是器物,皆为京中最上等的,其消费群体自然不会是平民百姓。前来醉仙楼的人非富即贵,一个个衣冠楚楚c举止温文尔雅。在这里吃饭,若是你学问不够高,恐怕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 听郭斌唱完,袁绍满饮一杯英雄血,原本纠结郁闷的心情似乎亦开朗舒坦了不少,当下调笑道:“好一个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敢唱出这句话来的,普天之下,也就潜阳够资格了。” 众人听了,哄然而笑。诚然,以郭斌的头脑和如今伏龙山庄的吸金能力,也就是郭斌说出这句话来,最为硬气。 而董杏儿,在听到“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之时,却已然痴了。是啊,这种一夜白头的浪漫,最是使人痴。 就在众人调笑的当口,却听得门口“笃c笃c笃”地响起了敲门声。 众人一愣,张飞随即抹着杂乱的髭须上沾染的酒渍,颇不耐烦地起身开门去了。待看到门外竟站着个满头银发的耄耋老者,登时愣在了当地。别看张飞豹头环眼,愣头愣脑的样子,其对于年长及有才学之士却是极为敬重的。 众人见张飞山岳一般的身躯杵在门口,将来人的身形挡得严严实实,不由莞尔。 郭斌道:“翼德,到底是何人在外面?” 张飞这才回过神来,忙闪身进入房中。 众人望过去,袁绍c曹操c郭斌三人见了来人,也是愣了一下,却立刻如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一般蹦起来。 只见来人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身量不高,脊背却是挺得笔直;一件长衫套在身上,便仿佛乡间的腐儒一般,却是气象渊静,周身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气派;核桃般的老脸上褶皱纵横,满脸的正气却是如何都遮挡不住。 袁绍脱口叫道:“杨老!” 此杨老非彼杨老,这位杨老,不是伏龙山庄中负责为郭斌招募流民的杨老,而是朝中威望素著的杨赐老先生。如今,在朝中能称得上杨老的,除了此人,别无其余。 杨赐,是弘农华阴人,杨氏一门被称为弘农杨氏,诗书传家,其祖父杨震c父亲杨秉均官至太尉。杨赐当初曾连辞三公礼命,名高当世。 建宁元年(168年),于华光殿侍讲,教授汉灵帝刘宏。历任少府c光禄勋c司空,因灾异被罢免。建宁三年(169年)拜光禄大夫,又代袁隗为司徒,因直言劝谏被免,再拜光禄大夫。光和元年(178年),因屡现灾异,杨赐与议郎蔡邕等入金商门,陈述时事。后为国三老,转任少府c光禄勋c太常等职。光和五年(182年),升任太尉。 中平元年,黄巾之乱爆发,杨赐受诏入宫与群臣议论此事。但他因恳言谏灵帝而违逆灵帝,灵帝于是以发生起义为借口将其罢免。(这便是天人感应了,天下有变,罢免大臣) 在张角起义之前,利用旁门左道的江湖手段蛊惑百姓,天下人扶老携幼前往归附。时任司徒的杨赐与自己的掾属刘陶商议道:“张角等人逢大赦也不思悔悟,反而变本加厉,如今若是下令州郡逮捕讨伐,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加速祸患形成。应该严令刺史及二千石(泛指郡太守c国相c都尉等),简选流民,派人将其送回原籍,借机削弱其党羽,然后诛其首领,可不费力平定。” 后来,杨赐曾经上书天子,提出了这个计策,然而由于他恰巧被罢免,此疏便被留在宫中,并未曾被天子看到。后来天子移居南宫时,看到了此疏,感悟之下,下诏封杨赐临晋侯,食邑一千五百户。 由其履历可以看出,这个杨赐身为帝师,自然也是最铁杆的天子党。故,他虽多次违逆天子刘宏,却始终不曾被彻底打倒过,而是屡屡起复,继而被升为更高的官职。 想来,当初天子刘宏初登大宝,年纪尚幼,又没有根基,除了依靠亲近的宦官如十常侍等,外朝最大的盟友怕就是这个杨赐了。因为弘农杨氏是正儿八经的诗书传家,自杨赐曾祖杨宝开始,便是隐居山林的名士,其祖c其父均官至太尉,其祖父杨震,德行高至,在士林中声望极隆,被称为“关西孔子”。因此,弘农杨氏自然也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在官场中的势力极大的。 从这里,亦可以看出,天子刘宏绝对不是庸才,单看其能在幼冲之年便能在外朝中结下如此强援,便可知全豹。 郭斌虽然久不在京师,对于京中的各派势力却自然是了然于胸的。他虽未曾专门前去拜会过这位杨老,却是久仰大名,更是曾在朝会的时候远远地看到过。袁绍与曹操就更不用说了,此二人在京中长大,以其身世和地位,认识杨赐绝不稀奇。 这时,杨赐从门外缓步踱进来,一张嘴,颌下银白的长须便跟着动弹。只听他缓缓地道:“老朽在门外听到此中有故人,果然便是袁本初与曹孟德,哈哈哈哈!” 袁绍与曹操二人满脸敬仰,激动地离席再拜,口称不敢。 郭斌也跟在二人身后,上前施礼道:“阳翟郭斌,见过杨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酒宴 杨赐见房中高高矮矮六七个人,一个个丰姿俊爽,自信豪迈。男的虎背蜂腰c精壮剽悍,女的姣花照水c淡雅脱俗,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打眼一看,便知道这房中之人随便出去一个便是人中龙凤,俊杰之士。 听到跟在袁绍与曹操二人身后的年轻人便是郭斌,杨赐双目一亮,随即神光敛去,笑眯眯地道:“哦?这位就是伏龙亭侯?哦,不对,现在应该是阳翟县侯了。方才可是你唱的吗?” 郭斌听了,一阵汗颜,硬着头皮道:“小子胡诌得几句歪诗,有辱尊听,实在是汗颜无地。” 杨赐伸出似只裹着一层布满老年斑的皮肤的右手,捋着颌下略稀疏的几绺银须,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便懂得谦抑,怪不得无论是蔡伯喈还是皇甫义真,对你都是赞不绝口,便是卢子干这个从不夸人的家伙都曾几次在老夫面前提起你来。” 顿了顿,继续道:“就凭你适才作的所谓歪诗,宰相府邸都进得。” 郭斌道:“诗词歌赋,或是陶心冶性,或是娱人娱己,却毕竟只是末技。如今天下纷乱,盗贼蜂起,小子这几首歪诗却着实不济事得紧。” 杨赐看了一眼郭斌,银眉一卧,缓缓地道:“诗词歌赋,教化百姓,不为无用,于如今世道,却也并非合乎时宜。你这小子,有点意思。” 郭斌连道不敢,忙伸手延请杨赐入座。 杨赐却也并不客气,缓缓进入主位坐了,众人也连忙重新坐定。这一会儿的功夫,醉仙楼掌柜的早已将桌上的残羹剩饭撤了下去,重新上了热菜和几个时鲜的小菜和果子,并受命将店中窖藏的最好的英雄血拿了出来,给众人斟了酒,便亲自站在了门口侍候。 一切自然而然,杨赐既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袁绍c曹操二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应当。盖因杨赐在朝中地位太高,士林之中名声太盛,此次宴会能请了他来,已经是幸运之至了。若说卢植c蔡邕二人是士林中的中流砥柱,那么杨赐尚是这二人的前辈。这非独杨赐一辈人的努力,更是杨氏三代人养势的结果。 一番纷扰之后,众人重新落座。 杨赐饮了一口晶莹剔透的水晶杯中鲜红如血的美酒,开口道:“潜阳这酒酿得好,非但入口香醇远超同侪,便是这观感,亦是一大享受啊!” 众人不知道他话中之意,只得诺诺称是。 杨赐继续以其特有的厚重嗓音,缓缓地道:“潜阳擅货殖之术,天下闻名。以商家之法经营县中,不费朝廷一文钱,半年多时间,阳翟县口数便扩了一倍有余。”说着,盯着郭斌道:“这真是当世陶朱啊!” 郭斌忙道:“雕虫小技,入不得方家之眼。小子此举实属黔驴技穷,也是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这么干的,哪里想到天子竟然如此明察秋毫,非但不予治罪,更是封赏有加。其实说起来,小子此举,却是有点取巧了。” 郭斌说的没错,他当初将三万流民安置在阳翟城西,避免了阳翟县被黄巾军包围的惨剧;后来大破何曼所部黄巾,又吸收了两三万人成为阳翟县的编户齐民,确实有取巧的嫌疑。毕竟之前的大旱并非年年有,也并非年年有人造反,在这个意义上说,确实是取巧了。 杨赐哈哈一笑,指着郭斌道:“你这小子!若天下的县令均像你这么不顾惜己身,一心为国,那大汉的天下也到不了如今的情况。” 摆摆手,止住要说话的郭斌,杨赐继续道:“如今全天下的人都说你郭潜阳很得天子青睐,升官之速亘古未有,人人羡慕,个个眼红,你却躲在这醉仙楼中与本初和孟德饮酒取乐,更是唱出了这么一首豪气干云却处处透着壮志难酬的曲子。若是传出去,怕是要惊杀好大一批人了。” 杨赐果然不凡,这首《将进酒》确实是李白写于其政治前途出现波折之后,因此虽然全诗气势豪迈,感情奔放,语言流畅,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却在其狂放不羁,桀骜不驯的外表下掩藏着无奈和迷惘。例如“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一句,说的虽确然是不将富贵生活看在眼中,却又只想长醉梦乡,不愿醒来,这不就是对现实赤 裸裸的不满吗? 郭斌听了杨赐此言,自嘲地一笑,道:“杨老高明,小子些许小心思,都让您老人家看出来了。” 杨赐听了,也不答话,抿了口酒,道:“如今南宫惨遭祝融之灾,云台被烧,天下震惊。天子欲重修南宫,复建云台,更铸铜人以镇妖邪。你们怎么看?”这句话,问的对象却是包括袁绍c曹操二人在内了。 袁绍听了,精神一振,当即道:“重修南宫c铸造铜人,靡费甚多。兼且如今黄巾之乱平复未久,天下纷乱,民心思定。正是休养生息,轻徭薄赋以收民心之时,岂可于此时增加赋税,自断后路?” 杨赐身居高位,目前虽然被削去官职,其在朝中的影响力却依然是举足轻重。因此,能够亲口在他面前述说自己的观点,确然是莫大的机缘。而且杨老在此事上态度始终晦暗难明,故袁绍毫不犹豫地开口,以求能打动他,那么朝中诸公在说服天子的时候便是得一强援了。 听了袁绍的话,杨赐只是缓缓捻着银须思考,却并未开口作何评论。这一副做派,让袁绍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曹操接过话茬,道:“操却认为,南宫之重建,势在必行。然而,如今国难方平,民生凋敝,却是宜缓而不宜急。况且,宦官为祸朝野,若朝廷急求修筑,则其必然上下其手,搜刮民财。若如此,则朝政日非,百姓进退失据,黄巾乱匪的星火,恐怕又要复燃啊!” 杨赐听了,双目一亮,捻须点头,显然曹操的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去。因为南宫实在是太重要了,那里面非但有许多图书c术籍c珍玩c宝怪之物,更是关乎天命!天子宫殿失火被烧,说出去丢人不?难道不尽早将其修复,要留在那里碍天子的眼不成? 所以说,如今朝中许多重臣c老臣都嚷嚷着要劝阻天子,要天子放弃重修南宫的打算。然而,那是不现实的,天子怎么可能同意嘛!关乎天意,关乎天子皇位合法性的事情,真真正正是龙之逆鳞,触之则死。因此,为今之计,并不是要劝阻天子,而是要尽量延缓南宫的修建,以求天下百姓恢复元气,方是更加容易实施的。所谓劝谏,还是要以劝为先的,否则若时时为谏而谏,处处违逆天子的意图,哪里是长久之计?难道做臣下的要替天子做决定不成? 当下,杨赐对曹操道:“孟德此言,深合我心。” 然而,曹操却捧着酒杯,盯着郭斌道:“曹某之策,虽不失一条解决的办法,却终非君子之道,实在不值一哂,要说出奇谋,施妙计,天下臣民皆受其利的话,还是要看这小子的。” 杨赐看曹操此举,心中惊讶,忙盯着郭斌道:“哦?难道潜阳有何妙计?” 郭斌正在走神呢,听到杨赐与众人就南宫被烧的事情聊起来后,他便开始神游四海了。这个郭斌就是这么个毛病,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了新点子,或是有了新的灵感,总是会双目发愣,默默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逻辑中。 曹操与郭斌惯熟的,哪里不知道他这个爱走神的毛病?而且他知道,每当这小子愣神之后,总是会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点子来。因此,看到郭斌又开始走神,曹操便将他拉下了水。 郭斌听到杨老叫他,先是一愣,待杨老将方才的疑问又说了一遍,方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沉思了半晌,道:“郭某虽有个不太成熟的法子,却尚未仔细想周到,故不敢贸然说出来。” 见他这个样子,房中众人除了杨赐,俱各精神一振。他们太熟悉郭斌了,每当郭斌开始拿捏了,那便是他确是有了好点子了。众人适才皆认为曹操的拖字诀,是目前最为明智,最为有效的办法,却实在想不到更加简单明了又有效用的法子了。 杨赐何等人物?见到此时众人表情,心中亦是一激,忙道:“潜阳莫要拘束,今日是酒宴,并非在朝中陈奏,但讲无妨。” 郭斌捋了捋思路,道:“孟德兄适才的拖字诀,若是天子就是不听呢?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默然,天子若是不听,以其御宇十七载的政治智慧和手段,谁能拦得住?朝中大臣若是真的死命阻拦,怕就又是一场党锢之祸。 只听郭斌继续道:“便是天子听从了,半年c或者一年后,还是躲不过去的。况且,即便天子真的听从了要推迟几年修建南宫,可一应材料c金银总要事先预备吧?那如何筹措?” “天下百姓新遭黄巾大难,家无余财,不能增收赋税,那么天下的官员呢?天子会否在售卖官爵一事上变本加厉?”郭斌没有说得很明白,可事情都摆在那里了。天子为了筹措银钱,搜刮社会最底层的小老百姓的银钱是不够的,那怎么办?天下间,还有什么人家有余财呢?自然是豪门和官员了。 而历史上,黄巾之乱后,刘宏卖 官鬻爵确实是愈加疯狂,而且将卖 官鬻爵所得珍宝和银钱都放在内库,朝廷根本就见不到一个铜子儿。他将卖 官的艺术发挥到了极致,所谓:“开西邸卖官,入钱各有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建议 无论是袁绍倾尽朝野之力劝阻天子修筑南宫,还是曹操拖字诀的权宜之计,都不是根本上解决目前朝中困境的好办法。然而,除此之外,尚有什么好主意,可以既不伤民,又能解决问题呢?众人包括杨赐,无不陷入沉思。 郭斌虽有计策,却不敢贸然拿出来,因为自从黄巾之乱开始后在朝中的一番沉浮,使得他认识到全力救助病入膏肓的大汉王朝未必真的是对的。他这个计策诚然能够解决目前南宫被烧c重修云台的财政困难,可万一真的解决之后,天子依然我行我素,甚至变本加厉,不顾百姓生死怎么办? 到底是努力救助大汉王朝,让其保着四百年的国运继续苟延残喘,还是在一旁看着她加速灭亡,长痛不如短痛?郭斌难以抉择。 可是看着满脸希冀的众人,看着便是到了行将就木的年纪,依然以家国天下为己任的杨赐,郭斌似乎开始理解这个时代士大夫们之所以努力保全汉王朝的真正原因了。 因为,汉朝不同于后来的宋元明清,她是一个豪族社会。顾名思义,所谓豪族社会,指的是社会由大大小小无数的豪族构成,这与其庄园经济的经济形态是相互关联的。那么,这些豪族地主都是哪里来的呢? 《后汉书·酷吏传》中记载:“汉承战国余烈,多豪猾之民,其并兼者则陵横邦邑,杰健者则雄张闾里。” 所谓“承战国余烈”,便说得很清楚了。秦汉时期豪族地主的来源,主要有原六国贵族的后裔和地方上的大姓。六国贵族的后裔,虽然在国亡后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在地方上却仍然保持很大的势力,因而成为豪族。地方上的大姓,也是依靠传统的优势,成为控制地方的势力。 这种地方豪族实力强横的社会形态,使得两汉朝廷有了来自民间的强有力的制衡力量,而不敢过分为非作歹。东汉时期的外戚专权,很大程度上便是这种经济社会形态的产物,毕竟,所有外戚其本身便是雄踞地方的豪族。 东汉王朝的建立,极大程度上获得了地方豪族的支持。然而,当才明勇略c同符高祖的光武帝刘秀,想要“度田”的时候,却受到豪门大族的抵制。所谓度田,就是丈量土地,其中也包括核实户口。度田的目的是增加政府租税和赋役的收入。同时也核查豪强地主的土地人口,以限制豪强大家兼并土地和奴役人口的数量,使国家赋税收入增加。 而这个在法理上看来应分应当的政策,因为触犯了豪强地主的利益,而引起了他们的反弹,引发了许多郡国大姓及兵长的叛乱,最终度田制度不得不草草收场。 所以说,这个天下并非郭斌当初想当然的真的是刘汉的天下,而是天下豪族地主的天下。汉朝宗室,只不过是豪强地主中极为强横的一支罢了。因此,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制度上,虽然宋朝确是最典型的朝代,而在我们的肉眼看不到的背后,还是地方豪强力量强大的汉朝更加符合。 大汉朝廷掌握国家赋税,而大汉朝的豪门地主则掌握天下的山泽c平原c草原,这些大大小小的豪族,才是这个天下真正的主人。 故此,郭斌猛然间意识到,他所看到的士大夫们如此以天下为己任,其实是建立在这样深层的社会和经济基础之上的。士大夫们背后的家族,便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在平民老百姓眼中高高在上,连抬头看一眼都嫌不够恭敬的天子,在豪门大族眼中只是合作者,是盟友罢了。 就像现在站在郭斌面前的杨赐,他看着刘宏从十一岁的少年一步步长大,看着他从幼稚走向成熟,从当初瑟瑟不安的幼年皇帝成长为如今御宇十七载c独断专行c经验丰富的成熟天子,这个亲自扶着刘宏的胳膊,教他如何理政c如何统领大臣,从一个蹒跚学步的少年成长为掌握亿兆生民的天子的老者,真的会发自内心地对刘宏产生高山仰止,神秘莫测的膜拜之情吗?这是骗鬼呢! 人只会对神秘而自己无法掌控的事情产生恐惧c敬畏之情,诸如鬼神,诸如星空,诸如外星人,诸如海底的巨型生物等。 而那些与天子日日相见的重臣,虽然谨守着君臣的礼仪,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却只有自己才最清楚。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其实与“近之则不逊”是一个道理的。 直到现在,郭斌方突然意识到:他所一直难以理解的,为何此时的士大夫真的是可以不计自身得失,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状况,其实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因为他们便是这个国家实际上的主人翁;另外,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儒家思想的教化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就是因为这两点,才形成了这种让后世看不太懂的社会状况。 他们为了国家抛头颅c洒热血,为的不只是天下人,更是为的自己的家族。在这个家族至上的时代,为了保全家族,为了整个家族的飞黄腾达c荣华富贵,牺牲一个乃至几个人的利益乃至生命,是值得的。至少,在他们看来,确实如此。 郭斌没有这种观念,可他也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天下的百姓在遭受了旱灾和黄巾之乱波及之后,再受到一层剥削和欺压。因为天子便是以搜刮天下豪族财富为目标,最终的承担者永远是生活在最底层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听了杨赐询问,郭斌果然还是没法硬起心肠,不闻不问。叹了口气,方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众人。只听得房中众人拍案叫绝,杨赐更是听得吹胡子瞪眼,直夸郭斌:“潜阳,真乃国士也!” 经过今日的会面,杨赐对郭斌很是另眼相看,此后常常招郭斌过府。而让郭斌没想到的是,当日一直跟在杨赐身后,四十许间的中年男子,竟然便是杨赐的长子杨彪。郭斌从此与弘农杨氏成为通家之好,这都是后话了。 而就在郭斌与杨赐初次会面的当日夜里,洛阳城中的阳翟会馆便开始躁动起来。这个阳翟会馆,是阳翟县中各大豪族联合出资兴建的,用作京中的耳目。无论在什么朝代,政策动向始终是生意人关注的焦点。会馆中,各族派来的负责人,纷纷将郭斌的指示写信给家主,有的人怕信中说不明白,更是连夜启程,骑着快马往阳翟县送信去了。 与此同时,远在阳翟的赵云也收到了郭斌的飞鸽传书。阳翟县的飞鸽传书业务正在不断扩大,目前洛阳至阳翟段的快速通信,已然通过途中秘密兴建的几个信鸽基地实现了。当然,现阶段的飞鸽传书还属于阳翟最高层的绝密信息。关于这一可以改变战争节奏和模式的战争利器的保密工作,郭斌手下的高层谋士们已然达成了共识。 自从收到郭斌的飞鸽传书,赵云便迅速召集徐庶c荀彧c司马徽等人进行商议,并决定形成以荀彧为核心的领导小组,专门负责落实此事。此后,荀彧带领伏龙山庄学堂中的优秀子弟组成团队,迅速召集颍川境内的豪门大族,与阳翟的豪族一同就郭斌的指示展开讨论,并在会上迅速达成共识。 不提荀彧众人在阳翟县的一番布置和努力,单说京中的动态。 在得到阳翟县飞鸽传书后的次日,郭斌就重建南宫一事的奏折便被送到了天子的案上。 如今的天子刘宏,正在经历着其自登基以来最大的危机。这十几年皇帝做下来,从没有像如今这样狼狈过。 首先,光和六年,天下大旱,中原重地赤地千里,许多人颗粒无收,沦为流民。这样大规模的自然灾害,毫无疑问是对天子的警示,是天子的所作所为不合天道啊。此时,刘宏身上的压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次年,也就是中平元年,太平道趁着天下大旱,流民孽生的机会,揭竿而起,想效法陈胜吴广的故事,背反朝廷。那可真是让人胆战心惊的几个月啊,何进虽然提前洞悉了太平道的阴谋,却哪里能料到太平道已然准备多年?当时天下各处州县,求援的奏折雪片般飞到京师,州县沦陷的噩耗也一次次蹂躏着刘宏脆弱的内心。 后来,朝廷派出南北两路大军剿灭黄巾贼寇,哪知朱儁初战失利,官军锐气大挫,南路五万官军被困长社小城,危在旦夕。而北路的卢植所部,虽然捷报频传,却都是小打小闹,天下间竟没有一场可以提振军心士气的大胜! 还是郭潜阳,先是千里驰援,剿灭了保卫阳翟城的三万黄巾贼精锐,又在长社城外以少胜多,将黄巾贼寇的南路军主力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一举击溃。折磨了天子刘宏一个多月的黄巾之乱,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 更值得高兴的是,这个郭潜阳非但将黄巾贼寇剿灭,还提出了将黄巾降卒逐出中原,迁往塞外的建议。这样非但彻底使得黄巾贼寇失去了叛乱的兵员基础,更使得朝廷不费一文钱,便凭空得到了三座塞外大城的赋税收益。 然而,就在黄巾之乱平定,一切刚要开始好转的关键时刻,南宫竟然遭到祝融之灾,其象征意义之大,固然不需赘言,要重新修建南宫,其中所需要的开销,虽然不是特别巨大,可在这么个节骨眼上,却着实让刘宏头痛不已。 非但如此,现在满朝文武都反对重新修建南宫,一个个就像是亘古未有的忠臣良将一般,誓死反对,有那个劲头儿,当初怎么不去打黄巾贼寇? 然而,当刘宏看到郭斌奏折后,双目逐渐发亮,待逐字逐句地读完,刘宏已然是心怀大畅。 他拿着郭斌的奏折,兴奋地绕着御案转了好几圈,边走边对侍立在一旁的张让道:“真不愧是朕一手提拔的忠臣,这个郭潜阳总能在危急时刻为朕分忧!好!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自家产业 张让听刘宏夸郭斌,心里虽疑惑,口中却道:“郭潜阳乃陛下亲自简拔于草莽,忠君爱国之心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这个郭斌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连陛下都这么高兴?” 刘宏哈哈一笑,顺手将郭斌的奏折递给了张让。 张让双手接过,只看了个开头,他的心中就要叫糟。无他,盖因郭斌所陈奏的,正是重修南宫的事情罢了。 久在天子身边的张常侍,对郭斌的了解可能较之朝中的大多数高官显宦要多得多。虽然郭斌处处与自己作对,可是不得不承认,人家是真的有本事。这本事不是写词作赋,也不是官场手腕,而是实实在在地解决问题的手段。张让之所以敢与许多朝中重臣掰手腕,随便出一两个计策便能将其整治得呼天抢地,或者贬官,或者丧命,其根本原因是这些重臣熟悉的是袖里乾坤,与人勾心斗角固然是其惯常熟悉的,真正解决问题却非其所长。 而郭斌则不同,自从他初次进京面圣之后,张让便连一点儿对付他的心思也不敢有。为什么?因为他瞧问题眼光独到,总是能在第一时间抓住问题的关键,因此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使人连一丝抵抗的心思都欠奉。无论是当初八个人殴打百余江湖人士,还是在阳翟与县丞贾仁的权力斗争,似乎毫不费力,每次却都能完全占据上风。 非但如此,每临大事,郭斌都极为稳当,思维却又飞扬跳脱,让人摸不准他的脉。 当初张梁亲自率领几百太平道高手围攻阳翟县衙,却落入重围,那么多江湖上成名的好手,能活着回去的仅有十几个人;后来何曼率领三万人攻打阳翟县,郭斌率领几百临时拼凑的新兵,千里驰援,竟没经过几场大战便将三万太平道精锐收为己有。 要说他最冒险的战役,便是长社城外的那一场场骚扰战了。七百部曲骑兵,进攻连绵几十里的二十万大军的营帐,这不是疯了吗?可他愣是一次次将二十万黄巾军玩弄于股掌之上,在奏折中,皇甫嵩说:“每战,黄巾贼寇损伤惨重,总和几达五千余众,而郭某所率部曲除二三轻伤外,无一折损。” 面对这样眼光独到,下手狠辣,行事稳当却又不太守规则,而且敢于冒险拼命的主儿,谁敢跟他玩儿阴的?而且你别看郭斌行事有时候不太守约定俗成的潜 规则,却时时处处占着个礼字。因此,自其首次面圣之后,张让一见到郭斌便乖乖地绕道而行,也约束手下人,尽量不与其发生冲突。 张让知道,自己与朝中重臣相争,所以能屡次得胜,靠的是天子的恩宠和信任。而外朝的一干重臣,一个个有家族扶持c有门生故旧相互串通,在朝堂上实力不可小觑。而且集结成党,对抗天子,与天子天生便是互相对立,相互牵制的关系,若这些人真能得道天子信赖才是见鬼了。 而自己不同啊,十常侍本不全之人,又没有可供夸耀的家族势力支持,自身的荣华富贵皆来自天子,便好似盘绕大树的藤蔓一般,天生便不可能背叛天子。若说自己有私心,也不过是于银钱上的贪婪罢了,而且一桩桩一件件,天子都清楚得很。 因此,十常侍每次与朝中大臣掰腕子,天子总是会偏向着这些最亲近的宦官。 可是郭斌呢?他自初次觐见天子便与天子勾肩搭背c兄弟相称。况且人家还有能力,每每在天子最需要援手的时候,他总是能窥准机会,果断出手。因此,他虽然到目前都还只是个小小的郡守,张让却明白,这只是因为他年纪尚轻,资历太浅的缘故,否则位列三公也不为过。以天子对郭斌的看重,他在天子心目中的分量,较之朝中的许多朱紫重臣都要重要得多。 无论是御赐斩马剑c还是牵制皇甫嵩,天子皆有意为之。便是如今他受封阳翟县侯,并以未冠之年领颍川太守,都是天子对今后朝局的布置。何进虽然位高权重,又是太子刘辨的舅舅,然而其毕竟出自贫素之家,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政治头脑,关键时刻怕是并不顶用。而将郭斌任命为颍川太守,则是为太子加了一层保险。 郭斌的能力和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将其放在颍川,一方面是出于他在颍川的政治影响力的考虑。然而,这却只占极小的一面,所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郭斌这种人杰,放在哪里都是很让人放心的。 而将他放在颍川,是因为颍川距离洛阳很近。京中一旦有事,郭斌可以随时亲帅大军勤王。以郭斌麾下部曲之精锐,自颍川到京师,日便可抵达。 其次,郭斌毕竟年纪尚轻,今年满打满算不过十八岁。虽然他能力足以胜任,可十八岁的二千石,的确太过骇人听闻了。若是将郭斌放在京中,难保其与士林相联合,失去其原本的独立性,毕竟他与士林关系之密切,在士林中声望之崇高,都不是秘密。现在甚至有太学生拿他与蔡邕c卢植之流相提并论了! 况且,以郭斌的年龄和资历,将他放在京中,确然太过扎眼,容易遭人嫉恨,很难保证不会有人拿着他的年龄说事儿。因此,将其放在颍川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避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许多内情,朝中的许多大臣都看不透,甚至郭斌本人可能都没有完全理解,可时时刻刻跟在天子身边的张让却是洞若观火。天子对郭斌c对太子,可谓用心良苦,郭斌是天子为太子留下的股肱之臣。若是不出意外,可能天子晏驾之后,十年之内,郭斌便可封侯拜相,位列三公。 如今,天子的身体大不如前,这虽然是极保密的事情,却如何能瞒得过亲近之人?因此,很早以前,天子便已经开始为了太子能够顺利登基铺路了。 否则,为何明明何皇后毒杀王美人的证据简单明了,天子却没有将事情闹出来?难道真的是十常侍劲力求情的功劳吗?张让自家知自家事,天子并非不明事理的孩童,他可是在十几岁的时候便能够将自己的亲舅舅下狱处死的主儿,岂能真的如外头所传言的一般,受十常侍摆布? 当时天子之所以将王美人之死的事儿按下来,为的无非是当时已经八岁的刘辨罢了。若是其生身的母后真的成了杀人凶手,若干年后,便可能会有人以此阻碍其登基。所谓子以母贵,母以子贵,生身母子哪里能划分得清呢?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还真不是天子特别喜爱长子刘辨,而是另有其因。汉家虽然富有四海,宫中的皇子却总是很难平安长大,难道真的是宫中风水不好,阻碍了皇家的子嗣?那是骗鬼的!光武帝立国之时难道不会让人瞧瞧风水? 他张让在宫中混迹了大半辈子,什么鬼蜮伎俩没有见过?宫中并非风水不好,而是有人不想让皇子长大成 人罢了,否则那些人如何继续掌控外朝,一手遮天? 因此,天子很是看重刘辨这个长到八岁的皇子。因为刘辨既是皇长子,又是皇嫡子,乃是天子最名正言顺的合法继承人。保证皇位的平稳过渡,乃是一个王朝最在意的大事,也是每一个明白自己时日无多的天子最优先考虑的大事。因此,从天子将刘辨秘密放到道观中养大,而让其远离后宫的争斗,实际上便是对其的保护。 自光和六年郭斌首次面圣后,天子便基本认定,将郭斌作为太子手下的储备人才了。与之待遇相同的,还有曹操,甚至一直未曾出仕的汝南袁家的长子袁绍,也在此列。在高层政治中,几乎不存在所谓的意外。难道你以为黄巾之乱前,刘辨在袁绍等人的护送下前往阳翟,是没事逛着玩呢? 在天子原本的考虑中,刘辨前往阳翟县,有两层政治目的。 第一,刘辨年幼,又因为自小养在道观之中,极少在天下臣民面前露面,故其在天下臣民之中声望尚未树立。因此,刘辨也需要一系列的政绩,来证明他是天子的合法继承人,更是为了证明他有能力继任天子之位。所以说,刘辨前往阳翟,是为了混资历去的。何曾想,刘辨竟在前往阳翟途中遇到了太平道的截杀。原本天子想让何进加派重兵前往阳翟,立刻护送太子回京,可是郭斌非但将前来侵袭的太平道贼人一举歼灭,更是将功劳全都推到了太子身上。这一手玩得漂亮,可以说此次太子出京最重要的政治目的已然完全达到了。 第二,天子之所以选择阳翟县作为太子出行的目的地,却是为了太子与郭斌多多亲近,也是天子对郭斌的信任。目前看来,这第二层政治目的也已经达成了。现在的太子,非但穿着阳翟县的军装c学着阳翟县官学堂中教授的新学,其与阳翟乃至颍川豪族之间的关系也是极为密切。当然,郭斌在这里面也是出了大力的。 因此,张让若是失心疯了,方会与郭斌这个注定是两朝元老乃至三朝元老的国之柱石作对。而当他看到郭斌给天子的奏章时,方会心中忐忑。 因为他早已计划好了,如何借着南宫失火的事情大做文章,劝说天子增收赋税;如何借着修园子的时机搜刮民财;如何劝说天子重开西园,明码标价售卖官爵。这一桩桩件件c都是上亿钱的大买卖!固然天子所得是大头,可手下办事人员的好处哪里能少得了?更何况这么大的事情,上下其手的机会多得是,天子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下面人的孝敬,哪个不是数不清的银钱? 然而,郭斌现在竟然连这件事上也要插上一脚,如何能够不让张让急得跳脚? 郭斌的奏折并不太长,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如此写道:“陛下春秋鼎盛,如今又克平黄巾之乱,声播于四海,名扬于海内。普天之下,莫不宾服。今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慑于皇威,故特奏明微臣,欲请微臣代为转奏。南宫重建一事,祈由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办,其中所涉银钱c材料,该公司愿一力承担,恳请陛下俯允。” 张让看了,有种想要骂娘的冲动:“什么‘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慑于皇威’?什么‘代为转奏’?骗鬼呢?这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不就是你自己家的产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前因后果 张让虽然极想对天子说郭斌是佞臣,可是看着刘宏欢欣雀跃却极力抑制的样子,再想想郭斌的为人手段,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他总被人说成是佞臣,此时终于感受到别人说他是佞臣时那悲愤郁闷的心情了。 然而,郭斌此举却并非单纯为了卖好天子,而更是为了解决南宫被烧的难题。若是真的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办,无论是收取赋税,还是从各地采买花石,又或者是征发徭役,其花费较之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可能要扩大无数倍。 先不说包括十常侍的各级官员的层层盘剥,便是天下的官员一个个清正廉明,但因官僚系统运作效率极慢,其中所花费的也海了去了。 这么算一笔账,天子下发诏令后,层层官僚机构要学习和领悟新发诏令的精神吧?州县的小吏要重新核算田亩,计算每户应该缴纳的税金吧?好,核算田亩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要将这些计算落实的话,总要小吏下乡,将每家每户所应多缴纳的税金数量通报一下吧? 当然,按照目前的基层管理制度,小吏大多是直接到乡中,向里正通报,然后再由里正和乡老向乡民解说。然而,不要说每亩田要加税,便是不加税许多农户也很难按时交纳税金,这就要一番扯皮推诿了吧? 非但如此,往年缴纳田税,多是以实物缴纳,而如今却要每亩田增收十钱的税钱。在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时代,农夫种田所得仅有田中所产作物,而若要以银钱核算的话,则势必要贩卖手工制品或者直接贩卖粮食,这就是所谓的男耕女织。 在如今一家人勉强果腹都为难的时候,还要他们上缴银钱,这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况且一旦真的施行下来,便是乡中小吏不会私自加税c中饱私囊,可卖粮食交税的人多了,粮价势必下降,往年五百钱一斛的粮食,如今可能四百钱都卖不到,这也是变相压榨农民财产,只是这压榨的一部分都落到地主或是粮商手中罢了。 再说收取租税,这些小门小户的还好说,几个小吏带着刀枪棍棒上门,一番恐吓,只要不是真的赤贫之家,总是能搜刮得出来的。另外,办事的吏员随手拿只老母鸡,掏个鸭蛋,不为过吧?官老爷们顶着烈日亲自上门,踩坏了多少双鞋子?小民老百姓上点儿供奉似乎也不过分嘛! 而在面对各地豪强的时候,这增加赋税的活计可就不是那么好做了。这些豪强非但识字,而且其对朝廷政令的理解可能比办事的吏员还要门儿清。豪门大户相互串联,朝廷的讯息总要搞清楚吧?这些手下动辄有几百上千家丁护院的豪强,哪里会去理会小小的吏员? 好,总算抠抠搜搜地将重建南宫的银钱收了,总要运送到京中吧?这钱财尚便于运送,可无论是花石还是其他的财物,怎么运?在这个时代,运送的手段无非人挑肩扛,这样人吃马嚼,又是一大笔成本。 这还是顺利的情况,若途中遇到劫道的响马,路上再损耗一些,要修建一座南宫其中所要花费的巨额成本是无法想象的。若真要以这个办法收取赋税的话,那必然是又一场惊动全国的大动荡。 更何况,如今黄巾之乱刚刚平定,各地的流民正在缓缓地回到户籍地。他们一贫如洗,既没有口粮,也没有种庄稼的种子,连糊口都需要向当地豪族借粮,更不要说再要支付沉重的赋税了。 可以说,刘宏这一条诏令下去,紧接着就是各地烽烟并起,贫苦百姓沦为盗贼,各地黄巾军死灰复燃。而若造成这样的情况,则不是朝廷组织大军围剿便能剿灭得了的了。 便是南宫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修建完成了,那每亩田所增收的赋税就真的能降下来吗?先不说天子会不会假装忘了这茬,而让赋税保持着高水平,便是天子下令要降下来,下面真的能降下来吗?层层官吏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增加收入c捞取外快的手段,起事那么容易便能收手的?因此,这种临时加派的赋税,便会极容易因为各级官员的“失误”,成为惯例。 如今,西北羌族首领北宫伯玉c李文侯造反,西北少不了屯驻重军把守,而剿灭黄巾之乱的南北两路官军,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人。看起来中原的兵马还是不少的,可若是各个州县一分,能不能守得住县城还是两说,更不要说剿匪了。 这些盗贼,自知本身装备不好,实力不强,哪里会跟官军正面冲杀?他们若是充分发挥游击战的战术,再利用人头熟悉,地理熟悉的优势与官军玩起了运动战,平日里养尊处优c大爷似的官军老爷用不了十天半个月便会被拖垮。届时,不要说十万大军,便是百万c二百万大军,也无济于事。 当初卢植为什么要将张角及所部精锐全都逼进广宗城中,并将其团团围住?不就是为了防止张角将手下派到中原各地,发动群众反抗朝廷?要知道,当时卢植的手中只有五万人,真要这么玩的话,便是再剿个十年八载的也剿不完啊! 因此,郭斌之所以一力将重建南宫的任务揽了下来,最重要的,便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否则,天下将会重新陷入混乱,东汉朝廷固然会加速灭亡,可最终受苦的还是最底层的平民老百姓罢了。 郭斌前世也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否则也不会因为学习不好而去当兵。他最了解中国的老百姓,哪怕是忍辱负重,哪怕是苟且偷生,哪怕是毫无尊严,只要还有一条活路,他们便会很自觉地往那条路上走。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既显示出中国老百姓旺盛的求生欲,更体现出其软弱而卑微的诉求。 郭斌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这种事情若是不知道,尚可以装作没事,可如今既然事情找上门来,郭斌断没有不管的道理。因此,他抛下对于是否努力挽救这个腐 败到根子里的东汉朝廷的纠结,只想着尽自己所能救助普通老百姓。所谓“见义不为,无勇也”,郭斌自认尚不算软弱畏缩之人。 然而,他便是要尽力帮助老百姓,努力揽下修建南宫的任务,却也并非是要做个毫无原则的老好人。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便是伏龙山庄和郭家庄的几千家人,便是阳翟县的十几万民众。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与这十几万生民的命运息息相关,因此,即便是行善,郭斌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完全不计较利害得失。更何况,这种规模的工程,虽然伏龙山庄完全可以看单独接下来,然而事情却绝不应该这么做的。 因为他有自己的团队,他的身后有盟友和合作者,与盟友和合作者们共同分享利益c共同承担风险,也是身为一个合格商人的美好品德不是吗?更何况,若真是显出自己的伏龙山庄有如此巨大的财力和人力c物力,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那也是不胜其烦不是? 因此,郭斌这一次抬出来的是由阳翟县豪族做股东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集一个大县之力重建南宫的话,虽然也极容易引人侧目,却不会让人眼红。人们只会感叹阳翟县豪富,却不会有人敢起坏心思。在这个时代,便是皇亲国戚,敢与一个地方的豪门大族团体生死相拼的,也从未听说过。谁知道这些豪门中,哪一家的子弟在哪里做官?谁知道这些豪族与谁有不为人知的亲密关系? 而郭斌让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主持修建南宫,也并非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 目前,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业务已然遍布天下,其以极快的建筑速度和超越普通建筑的极高牢固度而知名当世。天下的豪门富户,争相与其联系业务,想要加固自己的庄园。这项业务,自从太平道谋反c天下大乱,便愈发火热。 然而,生意是好生意,却是明明白白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说白了,就是利润不是太高,公司的员工都是在卖死力气干活。虽然,在这个乱世,能有一份填饱全家人肚子的稳定工作已然是侥天之幸,郭斌却还是想要新式的建筑方式走向高端化。 因为目前的业务,最普遍的便是为豪门富户修建院墙。这种工作目前看来虽然前景广阔,来钱也快,却终有没落的一天,毕竟豪门大户的院墙也不可能永远都建不完不是?而且修建围墙的工作太过单一化,虽然速度极快,却无法更好地磨炼建筑工艺,不能更好地锻炼工人们的建筑技巧。 若非公司的福利好,只懂建筑围墙的工人,其地位甚至连只会版筑的技术工都不如。而且若单纯是围墙的建筑,技术含量则太低,极容易被模仿,如今许多豪门大族便购买了伏龙山庄生产的水泥,然后自己培训工人,建筑围墙。 因此,在这新型建筑业极其火爆的关键时刻,郭斌想到的不是如何进一步垄断市场,将天下的业务都拉拢过来,而是如何实现产业升级。 当日,杨赐向郭斌询问重建南宫的解决方案时,他只说了阳翟县会一力承担,而晓得郭斌在阳翟县巨大影响力的杨赐听了,也没有多问。直到回到郭府,郭嘉问起来,郭斌才当着戏志才的面,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众人听了,无不叹服。 在这个但凡有一点新技术都要视若珍宝地藏着掖着,甚至将其当做宝贝,传之后世,成为自己家族赖以生存的谋生之道的时代,郭斌这种开放性的思维深深地震撼了众人。 戏志才当时便激动地攥着茶杯,说了这么一番话:“主公之格局器宇,襟怀气度,追至三代,无有能及者。” 不错,郭斌从始至终便未曾禁止过水泥的贩卖,也从来未曾制止过各地豪族派遣家人门客前来伏龙山庄学习新式建筑方法。 因为,他深知,天下的买卖是做不完的,而天下人的人情是有限的。只有努力结好各地的豪族,在各地豪族中留下好名声,才是壮大自身的必经之路。自从在伏龙山庄立住脚跟以来,有钱大家赚,便是郭斌的基本原则之一。 做生意如此,搞政治何尝不是如此? 无论在什么时代,在高层政治中,一言堂c乾纲独断永远都是长久不了的。因为在最高层中,毫无疑问是存在着几个比较大的势力的,正是因为这个现状,导致了高层政治从来都是相互牵制c互相合作的关系。而那个站在顶端,立在台前的人,永远都是各方相互妥协的产物,因为只要有一方想要独大,便会遭到其余各方的联合打击。所以说,站在最高点的那个人,必然是各方都能接受的人。 郭斌虽不敢如此奢望,却总是想着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敕书 次日,天子就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包南宫建设的事情,是以敕书的形式发布的。 敕书大意是:“曩者南宫被焚,云台罹灾,天下因此纷扰不休,实属无谓。天地者,以万物为刍狗,殊乏亲和爱物之心。宇宙之大者,莫大乎天;天下之大者,莫大乎天子。天子者,天上帝之嫡长,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明天意之要于四海,告万民之欲于上天者也。 受命于地,唯松柏独也正,在冬夏青青;受命于天,唯尧c舜独也正,在万物之首。 所谓人众者胜天,天定亦胜人,天人之交,在天子也。 故以一小灾而妄托天命者,庸人扰之而烦耳。” 这噼里啪啦一大坨,主要讲了三点:第一,宇宙之间,天最大。第二,天地之间,天子最大。第三,天子是天的最低点,又是人间的最高点,也就是天与人的交接点。天与人想要互相交接则必须通过天子。因此,因为一点小灾害便妄托天命者,实在是庸人自扰。 说这么一段话的目的,便很明确了,重申天命在当今天子,你们这些官员就不要胡乱猜测啦。 “可以利公室,力有所能,无不为,忠也;葬死者,养生者,死人复生不悔,生人不愧,贞也。 阳翟县侯c颍川太守郭斌者,忠以事君,仁以爱民。受阳翟父老所托,祈修南宫,重建云台。朕既承上天体民之心,复恤下民敬天之念,俯以允准,着其全掌南宫重修之重任。 阳翟县晋为颍川郡治,免去县中三年田税。并加郭斌食邑二百户,以资褒赏。 冀其体朕敬天爱民之仁心,用功不怠,继力辅朝。” 这几百字的敕书,下发给朝中各级官员,与明发天下已经相差不远了。敕书中重点解释了南宫被烧,并非因汉室天命已失,而仅仅是意外而已。怎么看出来的?你就看看人郭斌受阳翟父老的委托,自发地想要为天子重修南宫,便可知道天子民心未失,民心既然未失,天意便尚存。 然而,郭斌此举实在是大大地忠于朝廷的典范,忠臣就该有忠臣的待遇,非但郭斌个人增加了二百户的食邑,阳翟县更是升级为颍川郡的治所。 不要小看阳翟县的这一次升级,在这个天下实行郡县制的时代,虽然郡所管辖的面积不是特别大,却是中央政府以下最高的行政单位,已经相当于后世的省级行政单位了。一旦颍川郡的郡治改为阳翟县,那么整个阳翟县的规格便会极速提升。 无论是城墙的高度,还是城市的规模,又或者是赋税的截留和武库的储备c守备力量的多寡,都将有质的提高。更重要的是,郭斌可以依然在阳翟县办公,本乡本土的,毕竟省去了许多麻烦。更何况,阳翟县本来便是颍川大县,又经过郭斌的两次人口扩充,其人口规模和城市规模早已比一般的郡治还要大。 可以说,天子的这个诏书,给郭斌的面子可是大了去了,就连郭斌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举动,竟然能有如此高的收益。 在天子下敕书之时,郭斌正与袁绍c曹操在杨赐府上做客。袁曹二位可谓借了郭斌的光了,能够出入杨赐府邸,并由老爷子亲自接待的,并非家世好便可以的。袁曹二人当初也曾随着家中长辈前来拜会过杨赐,却多被当成后生晚辈,言谈之间也绝口不谈政事,便真的好像邻居家的长辈一样,言笑不拘。 就像新中国的几位领袖一般,他们也喜欢亲近年轻人,喜欢与年轻人谈天说地。然而,这仅限于闲谈,若是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他们的气质会陡然一变,从一个慈祥和蔼的邻家老者转变成叱咤风云的政治家。而当次时,任是如何胆大妄为的“熊孩子”也不敢放肆。 如今,袁绍与曹操在面对杨赐的时候,也是如此。 小时的他们,是以邻家小朋友的身份前来的,虽然当时他们已然十几岁甚至二十几岁。而如今,他们真的以自己的作为和才华而被杨赐所赏识,这时候出入杨赐府邸才真正称得上是荣耀。 袁绍是汝南袁家的长公子,虽然自服父母之丧后便隐居在京师,一直未曾出仕,却为营救党人和对抗宦官积极奔走,着实做了许多事。而曹操祖父虽是宦官曹腾,却早已在政坛销声匿迹。曹操自从出仕之时,便一直是以忠君爱国,勇于任事,处处与宦官作对而名震京师。在任洛阳北部尉时,曾设无色棒,以违禁夜行之罪将天子宠幸的宦官蹇硕的叔父蹇图处死。 因此,对于这两位年轻的俊杰,杨赐那是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得其便。而如今有了郭斌作由头,正好将最近京中名声极重的少年三杰齐聚,慰勉鼓励后辈的同时,也向外面表明一下姿态。 在戏志才派人前来杨府招郭斌回府接圣旨之前,众人正在讨论一件如今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 案子的主角,名叫王允。就在不久之前,张让以莫须有的罪名将王允治罪下狱,哪里知道,正赶上南宫被烧,天子下诏大赦天下。这本是常有的事,大赦天下本就是天子惯用的手段,用以施恩罢了。 今年,朝廷既将祸乱天下的黄巾之乱平定,又赶上南宫被烧,天子便起意要大赦天下,而王允正在大赦范围内。哪知刚刚恢复刺史原职的王允尚未离京,便又被治罪下狱,这前后隔了不过十日。 因为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诬告,而且这个名字又这么熟悉,郭斌便特别留意了一下。在了解了王允的生平之后,郭斌几可断定,这个王允就是《三国演义》中施美人计,以貂蝉笼络住董卓的爱将吕布,并最终将董卓刺杀的王司徒。 王允,字子师,太原祁人。王氏家族是山西的名门望族,世代担任州郡的重要官职,在当地影响很大,威望颇高。中平元年,黄巾军祸乱中原,刚刚征召为侍御史不久的王允,被朝廷拜为豫州刺史,征辟尚爽c孔融等名士担任其从事,率领重兵讨伐黄巾军。 虽然同属南路军,郭斌却从未与其打过照面,盖因郭斌与南路军共事时间不长,便奉了皇甫嵩的将令,急匆匆地北上支援卢植,而王允则忙着剿灭豫州残贼,因此,二人擦肩而过。 在受降的过程中,细心的王允从农民军中搜查到一封中常侍张让的宾客所写的书信,信中涉及一些与黄巾军有关的内容。张让是当朝掌权的大宦官,权势很大,极受皇帝宠爱。王允也不计较利害关系,他怀疑张让与黄巾军私通,便进一步追查,把其中的具体细节全部揭发出来,并且写成奏折上奏皇帝。 不要看当时的王允是豫州的刺史,便以为他权力有多大。 “刺”者,检核问事之意。秦每郡设御史,任监察之职,称监察院御史。汉承秦制,在地方上也设了监察御史用以监督刺问地方官员。后来,其名称几经改易,至东汉末年,称为刺史。 简言之,刺史便是类似于如今的中央检查小组,用以帮助天子体察下情。因此,凡是能担任刺史之人,也定然是天子极信赖之年轻耿直的官员。因其所监察的区域极大,为防其尾大不掉,便常常以位卑之人担任,因此,刺史的官秩仅为六百石。 到了东汉年间,刺史的权力逐渐扩大。因为其多为天子信重之人,派遣刺史领兵作战之事便时有发生,而且刺史奏闻之事不必经三公委派掾吏按验,郡守c县令对之便颇为忌惮,甚至有因畏刺史而解印弃官之事。 所以,此时的王允,仅为六百石的小官,因其为人耿直,又是名门之后,兼且极具才华,便被天子任命为刺史,协助皇甫嵩与朱儁,在豫州境内剿匪。 天子刘宏接到王允检举揭发的信件,那肯定是又惊又怒啊!平日里那么信重的“左膀右臂”,竟然帮着黄巾贼寇反叛朝廷,简直是忍无可忍啊!于是,他便立即召张让进宫,怒气冲冲地指责张让,并要他交待实情。 张让见到王允的奏折后吓了个半死,急忙叩头谢罪,却拒不承认罪行,反而说王允忌妒陷害他,说自己对陛下,对朝廷是如何如何忠心耿耿,没有丝毫与黄巾军私通和背叛朝廷之意。灵帝本就有意偏袒张让,加上被张让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自认为他无罪,也便不再追究。 有时候便不得不说,这人无论是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是什么样的身份,总是只会相信自己所希望的真相,而不会顾及证据。因为你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看法,便会千方百计地为自己的这个观点找论据,找证据。 刘宏虽然身为天子,其政治智慧也不容小觑,张让却早已将其研究透彻了,否则如何能十几年如一日地一直得宠? 就这样,张让无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这却害惨了上书的王允。本来嘛,人家王允忠心耿耿地利用刺史可以单独上书天子的权力,将张让违法犯罪的证据都给你摆那儿了。就算是证据不足,可你这个天子竟然让当事人张让看到了奏折原本,这不是蠢吗?张让能不把王允恨得咬牙切齿吗? 于是,王允终于被下狱。 这里就要说到名门之后的好处了,这王允虽然被下狱了,可杨赐知道他啊!因此杨赐就劝他,说:“你因事得罪宦官张让,一月之内,两次下狱,很明显他是有意和你过不去。如今你是凶多吉少,性命都难保。为了成就自己的志向,你又何必不先退让一下,忍一忍呢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只一味好强,恐怕他不会放过你,请你仔细思量思量吧!” 可王允愣是梗着脖子,就是不听。 如今,杨赐在府中与郭斌众人所商议的,就是如何上书天子,救援王允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转变 王允非但是名门之后,自身也以其刚正不阿,不畏权贵而闻名当世。而此次因得罪张让而获罪,更使得其在士林之中名声大噪。 杨赐自其祖父杨震开始,便因为官正直,不屈权贵被士林称颂,杨震更是被天子刘宏称为“强项”。强项,也作“彊项”,谓刚正不为威武所屈。杨家三代于士林之中威望素著,弘农杨家与祁县王家又是世交。因此,救援王允,既是士林公义,也是杨家与王家之私谊。 当下,杨赐开口道:“王子师(王允表字)因得罪张让而获罪,所谓奉事不当(王允入狱之罪名),实属子虚。其在十日之内被两次下狱,固张让心中不忿,欲报当日一箭之仇罢了。” 郭斌对于王允使用美人计笼络吕布,进而刺杀董卓的事情颇瞧不起。将天下十三州一百零五个郡国,几千万生民的命运,系于一个弱质女子之手,这不得不说是对汉末人杰的无情嘲讽。 有人可能觉得郭斌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可他就是觉得无论是战场拼杀还是宦海沉浮,这都是男人的事情,将一个弱质女子拉进来算什么事儿?要知道,即便是在社会风气尚算开放,对于女子尚算宽松的汉朝,结婚找对象那也是半点马虎不得,关系着自己终生命运的大事。便是在如此开放的现代社会,女子出轨仍然被看做罪大恶极,更不用说要貂蝉去分别侍奉董卓与吕布了。 因此,无论是当初读《三国演义》的原著还是看其电视剧,郭斌都不大瞧得起这位王司徒。然而,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你不可能因为别人尚未做过的事而否定他。更何况,王允当初的作为,在实际上将西北豪族集团的代表董卓从上消灭掉,而西北军阀势力也因之沦为一盘散沙。毫无疑问,这在客观上促进了曹魏统一中原的战争,直到马超与韩遂在西北起兵,才象征着西北军阀势力重新整合完毕,开始具有威胁中原王朝的实力。 然而,天生对其缺乏好感的郭斌,虽然也曾了解过王允的履历和背景,知道他是一位清名素著的官员,而要他费劲巴拉地救王允,却是兴趣缺缺。郭斌不抗拒做好事,可仅限于顺手而为罢了。因此,听了杨赐的话,他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缄口不言。 袁绍却登时极为兴奋,对杨赐道:“张让既无明德,又无学识,专以阿谀而惑天子,以奉承而事君上。此辈佞臣,蒙蔽圣听,祸乱朝政,最是无耻之尤,天下人无不欲啖其肉而寝其皮。今更挟私愤而坏公义,以致士林嚣腾,万民皆怨。” 见杨赐眯着眼,似乎极是感兴趣,袁绍精神大振,继续道:“王子师士之长者,声明远播,忠贞刚勇,实乃我辈楷模。况其本平灭黄巾,于朝廷有大功,岂可以无妄之罪而诛有功之臣?” 听了袁绍这一番陈述,就连郭斌都觉得,这个王允是不救不行了,而曹操更是双拳紧握,跃跃欲试。 杨赐听了袁绍的话,问道:“本初可有妙策?” 袁绍端起面前几案上的茶盏,喝了口茶,润一润喉咙,方缓缓地道:“臣叔父每在家中说及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言道王子师之辈,不救之,则为失职。” 袁绍适才所说的的叔父,便是袁隗。袁隗字次阳,时任太傅。他年少做官,娶汉末大儒马融女为妻,比袁绍与袁术的父亲袁逢更早登上三公之位,曾任东汉太尉、太傅等职。虽并非材质超卓之辈,却因其是名士马融的乘龙快婿,又是袁逢之后汝南袁家在朝中的中流砥柱,更兼其久在中枢,因此在士林之中声望极高。 杨赐听了,一双老眼缓缓地开合着,面色却是丝毫不变。郭斌看了,心中不由暗暗佩服:“不愧是老江湖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单凭这一点,杨赐便可保得其权位几十年。” 袁绍见杨赐面色,知道还不够,道:“大将军亦曾与绍言王少师之事,常称其为义士,大加赞赏。” 杨赐听了,缓缓地点了点头,便环顾左右,岔开了话题。 袁绍见状,心中大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继续与众人谈笑风生。杨赐见了,不由暗暗点头:“袁周阳(袁绍的父亲袁逢表字)生得好儿子!” 待戏志才派人前来寻郭斌回府,迎奉天子的敕书,众人方各自散去。刚一出杨府,袁绍便匆匆地骑上马,与曹操一同往何进府上行去。 待郭斌回到府中,却见前来传旨的竟然是当今太子。此时的刘辨,一身阳翟县的毛呢军装,衣服既笔挺合身,身姿更是挺立卓拔,浑身英气勃勃,自信非凡。此时正由戏志才陪着,坐在前厅之中吃茶。见郭斌回府,刘辨连忙起身,哈哈大笑着向其走来。步履矫健、笑声爽朗,已然完全不是个孩子样,成熟稳重了许多。与去年初抵阳翟的那个毫无主见的皇长子,就精神气质而言,当真是判若两人。 此时的刘辨,被正式立为太子,就学于东宫。每日里所学习的,便是帝王之学,其形象气质有极大的改变,实属寻常。如今,京中的阳翟服饰旗舰店中,有专门为刘辨服务的师傅,每季都要为他量身定做几套毛呢军装。十二岁的刘辨本来稍嫌瘦弱的身材,穿上极为合身的军装后,再配上老刘家祖传的好相貌以及在阳翟县培养的跑早操的好习惯,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气质大改,端得是人中龙凤,整个人仿佛熠熠生辉。 郭斌大惊,忙上前行礼,一番寒暄之后,才回到后堂暖阁中,迅速换上朝服,然后出来接旨。 敕书的内容,前面已然介绍过,乃是允准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重建南宫,并加封郭斌食邑二百户,阳翟县升为颍川郡治的。众人听了,俱是心中欢悦,郭斌领旨谢恩后,这一番纷纷扰扰方自谢幕。 众人又在后堂花厅坐了,郭斌环顾四周,却没见到董杏儿的身影,便对郭全道:“全子,杏儿姑娘呢?太子殿下来了,她这爱热闹的性子怎么没有出来?” 刘辨在一旁听了,忙道:“杏儿姐姐去后厨,亲自为我做红烧鲤鱼去了。”说着,一脸温暖,道:“说起来,当初杏儿姐姐的厨艺还真是不容恭维呢。”直到此时,刘辨方露出一丝与其年龄相匹配的少年姿态来。 众人听了,无不莞尔。当初董杏儿重伤初愈,便带着大丫、二蛋,以及初抵阳翟的刘辨到处疯癫,着实做了不少“坏事儿”。虽然让郭斌很是头疼,却又舍不得板起脸来训斥她,每当她皱起小鼻子扮个鬼脸,郭斌便是有冲天的怒气也会化为噗嗤一笑,再也气来。 此时,想起当初董杏儿做的黑乎乎的料理以及惨遭其屡次蹂躏的味蕾,郭斌都有要起身出府的冲动了。 然而,之后刘辨附在郭斌身边说的一番话,却是真的让郭斌悚然而惊。 刘辨对郭斌道:“郭大哥,一定要帮帮王子师!这个人,是大大的忠臣!” 郭斌没想到,如今的刘辨竟然这么有主意,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教的他。当下,收敛笑容道:“王子师一案,郭某也曾耳闻。此人刚正不阿,为官清正,是我辈典范。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为天子之臣民,君王赐罪,便当接受惩罚,示之以众,以警后人,岂可公私不分?况且,王子师既是在牢狱之中,郭某又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见刘辨张口欲言,郭斌道:“太子既为储君,便当努力学习为君之道,朝中大臣固然重要,天子却更重要。”说着,指了指天上,沉声道:“天下臣民需要一位仁德爱人的储君,天子又何尝不需要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 刘辨听了,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自出生以来,便生长在深宫之中,后来被天子送到道观中养大。因此,身边的人均顾忌他的身份地位,虽然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却从没有一个人如阳翟众人一般与他嬉笑怒骂,丝毫不拘于身份的。 在阳翟的近一个月时间,是他自出生以来最为欢心畅快的日子,也是他最为自由的日子。因此,当见到当初在阳翟的故人,他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那无拘无束的时光,放下这一年来时时刻刻端着的架子。因此,在面对郭斌时,他方会如此恣意,没有顾忌太多。 可郭斌的一番话,却让他惊醒:这是在京中,天子虽然已经立他为太子,却也在时时刻刻观察他。 在权力面前,人人都是自私的。若是刘辨安安心心做他的太子,努力学习为君之道,努力跟着朝中大臣熟悉政务,并孝敬亲长,友爱弟妹,做一个睿智仁德的好储君,做一个明孝道、知礼仪的好儿子,那么这个天子的位置迟早跑不了。 可若是他掺和进王允的案子中,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就成了他这个储君结交大臣,若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说成是图谋不轨都不为过,毕竟王允非但在士林之中声望很高,更曾带兵平叛,其在军中也是有人脉的。 天子便是知道王允是受了冤枉,若连刘辨也为他求情,却也断然不会放过他了,必会将此事扩大,官场上势必又会掀起一场滔天巨浪。要知道,天家无父子,在可以威胁到自己至高无上权力的时候,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自己合法的继承人,天子下手也不会留丝毫情面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设计 天子派遣太子刘辨前来宣诏,可以说给了郭斌极大的面子,所谓投桃报李,郭斌自然应当好好地将南宫建设好,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嘛。 修建南宫,兹事体大,乃是阳翟县建筑团队目前为止收到的最大的订单,也是公司从低端建筑业往高端建筑业跃进的重要转折点。因此公司上下对此高度重视,除了几个正在兴建的订单,留下几个技术人员继续指导建筑外,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建筑精英们将会齐聚京师,为了南宫的修建工作献计献策。 皇宫建设,非同小可,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极多。不仅宫殿的外形要威严庄重,充分显示出皇家的气派,更要防火,防地震,按照郭斌的要求,还要具备极好的采暖设施。因为洛阳地处中原腹地,降水量较之沿海地区少,冬日里也冷得吓人。 说到这里,便要详细介绍一下此时的气候状况了。 可以说,小冰河期贯穿整个东汉王朝。所谓小冰河期,顾名思义指的是相对而言较冷的时期,但是比主要的毁灭大量动植物生命的冰期还是要暖和。历史上的“小冰河期”都导致了地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全球粮食大幅度减产,并由此引发社会剧烈动荡,人口锐减。 中国历史上曾经有过四次小冰河期,从竺可桢写的中国气象史的资料中,可以知道中国历史上几次最大规模的社会动乱时期确实和四次小冰河期有密切关系,而不完全是吏治失败引起的。 第一个冷期自周穆王二年(公元前1000年)至东周平王东迁时(公元前770年),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小冰河期。 第二个冷期自西汉成帝建始四年(公元前29年)起,经东汉,三国,晋,南北朝至隋文帝开皇二十年(公元1000年),是第二个小冰河期。 第三个冷期自北宋初叶至太宗雍熙二年(公元1192年),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三个小冰河期。 第四个冷期自明太组洪武元年(公元1368年)至清德宗光绪六年(公元1880年)。 具体到中原王朝来说,小冰河期的突然到来,会对整个社会的经济状况产生极大的影响,因此,政治形态也会因之发生重大转变。那么,这些影响是怎么产生的呢? 全球性的气温降低,会导致全球性的干旱。现代社会的人们都知道,全球变暖会导致南极冰川融化,大家都知道南极冰川融化不好,可它对整个地球的影响,所知可能便不太详尽了。 冰川融化最显而易见的影响便是海平面上升,海平面上升的影响便无需赘言了,许多沿海城市可能因之淹没。上网搜一搜,海平面上升后的世界地图,那真的是触目惊心啊!若真是依照那个推演的话,恐怕大家都要搬到青藏高原方安全一点。 而另一个影响可能便不太受人关注了,那就是南极冰川融化会影响海水的盐度。这个很好理解,南极冰川都是南极地区的降雪累积而成,所以都是淡水。这些淡水一旦汇入海洋,则会极大降低南极附近的海水盐度。可能许多人不屑一顾,海水咸一点儿还是淡一点儿有什么所谓?还能影响到我们晒盐挣钱不成? 局部地区海水盐度的变化,虽然对晒盐业影响不是特别大,却会影响洋流的变化。我们知道,洋流会分为寒流和暖流,从纬度低的地方向纬度高的地方运动的洋流便是暖流,反之则是寒流。因此,包括笔者,也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影响洋流的因素只有海水温度。然而,影响洋流的因素,除了温度,还有密度。 由重力和密度差异所引起静压力导致的高密度流体向低密度流体下方的侵入,被称为密度流。这里且容我说句人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盐度高的海水会从海底向盐度低的地方流动。如地中海蒸发旺盛,盐度大,密度高,而相邻的大西洋海水密度低,于是形成密度流,地中海海水由海峡底层流入大西洋,而大西洋表层海水则经直布罗陀海峡流入地中海。 因此,全球性的气温变化,会引发全球性的洋流紊乱。或许称为紊乱并不合适,所谓的紊乱,只是与人类目前所掌握的知识的冲突罢了,并非世界的紊乱,而是人类自身的紊乱。而洋流的紊乱,则会导致全球性的气候异常。此处的异常,与上文的紊乱同义。 稍微有点儿地理常识的人都知道,厄尔尼诺现象会引发全球许多地方的旱灾或者水灾,给当地经济带来巨大的损失,而厄尔尼诺现象只是一种偶发性的异常海流,它使海水升温,海面上空的气温也随之升高,从而破坏了正常的热量c水分分布的动态平衡。 厄尔尼诺现象只表现在太平洋东部的赤道附近,是太平洋中赤道附近的洋流异常,而全球气温的变化,则会导致世界性的洋流异常,会引发世界各地的洋流异于往常,进而引发气候的巨大变化,你可能突然发现,之前通行几百上千年的农业和气象经验突然不管用了。 由此便可推知,小冰河期对于世界气候的影响之大了。然而,先不用说洋流变化引起的气候异常对人类的巨大影响,作为世界上适应性最强的生物,人类虽然会在骤变面前产生恐慌不安,可一旦适应了环境,我们便可以自由自在地生存下来,我们的祖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具体说说小冰河期对中国的影响吧。因为全球性的气温降低,海水的蒸发便会相应减弱,海水蒸发的减少,则会导致海面上空气湿度的降低,随之变少的,便是陆地上的降水量。 像中国这种季风气候极为明显的国家,便会形成极为明显的旱灾。黄巾之乱之所以会爆发,其根本原因,便是因为中平年间的大旱灾。旱灾导致田地荒芜,土地减产甚至绝收,最终会酿成动乱和起义。 而对长城以北的游牧民族来说,小冰河期对他们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一个“冷”字。而这个“冷”字,正是驱使着骑马民族南下的原动力。 在游牧民族一方,旱灾会导致水草不足,水草不足则会导致冬天牛羊马匹的饲料不足,而饲料不足和极端的寒冷,则会导致牲畜的大批量冻毙。作为其重要生活c生产资料的牲畜的大批量冻毙,便会导致其经济的难以为继,这就逼迫着他们南下劫掠。而当这种劫掠形成惯例,长城一线中原居民所深恶痛绝的“打谷草”便形成了。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长城以南的中原王朝每年一度的秋防,每到秋天,中原王朝便会检查边疆地区城市武库中的军备c器械,以防备骑马民族的入侵,这便是所谓的“秋防”。因此,整个世界是一个整体,任何一种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即便是渺无人烟的两极地区也是如此。 而说到郭斌对南宫修建的设计,与以上所说的环境因素则是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 秦岭和淮河一线,将中华帝国拦腰一刀,在气候上明确地分为南方和北方,而洛阳便正是处于北方。干冷的气候使得北方的寒冬尤其难过,因此,南宫的重建,保暖问题在郭斌的考量之中,便是极重要的。 古代所谓大兴土木,无外乎聚土以为高台,然后以木头在高台上搞建筑,通过这句话,也可以知道中国古代的建筑,多为木质建筑。因此,在古代,纵火是极为严重的罪行。在商朝,“弃灰于道者断其手”,意思是对于在道路上丢弃灰烬的人,要斩断其手臂作为惩罚,这是因为灰烬中可能残存火星,要极力避免火灾而设立的;而故意纵火,则是死罪一条。所谓杀人放火,将放火与杀人等同,可见其罪之深了。 由于古代建筑材料的易燃性和火灾会引发的巨大损失,中国古代的城市里基本都有宵禁的规矩。到了晚上,非但不能出门,更不能点灯c点火,汉代的法律就有所谓“百鼓之后燃火者鞭一百”。这种对纵火犯毫不纵容的态度,努力学习中国文化的日本,直到今天还保留着。 因为南宫便是因为火灾而毁于一旦,重新修建的时候,其防火性又成为一项重要的指标。 这最重要的两项要求,郭斌已然有了对策,因此在给工程师们开会的时候,郭斌极具建设性地指示又一次镇住了场子。已然成长了一年多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工程师们没想到,自己等人在研究了一年的建筑技巧后,在面对郭斌浩如烟海的知识储量时,还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关于防火的问题,其实是最好解决的,那就是改变建筑材料。当初的建筑材料不都是土木所建的吗?不是易燃吗?那就全部换成钢筋混凝土的结构。 关于御寒的问题,郭斌则仿照后世故宫的建筑方法施行。他曾在前世看到过一则关于故宫取暖的报道,虽然记不精确,其原理却深刻在其脑中,那便是地炕。 烧火炕是北方农村民居传统的冬季取暖方式,便是生活在南方的小伙伴,在发达的互联网科技的推广下,也都知道东北地区的民居之中取暖用的是火炕。而在故宫之中,则是将火炕建在整座宫殿的地下,称为地炕。 郭斌将地炕的原理对工程师们说知,其实也不难,有了阳翟县西城区地暖建设经验的工程师们一点即透,便是在建造宫殿之前,先建上烟道,并在宫殿外面建筑火炕口用来填装木炭或者煤炭。 这还不算,郭斌要求宫殿的墙壁也是双层的,中间连通烟道,当在火炕口点上火之后,热气便会顺着通道一路流动过来,并通过精心设计c极难被人发现的排气孔排出来。这样的双层墙,具有阻隔热量的功能,非但能在冬季保暖,还能在夏季保持室内的凉爽,更增加了宫殿墙壁的牢固程度。 除此之外,郭斌还创造性地提出了几个小设计,比如穹顶。他给建筑师们的建议是,在重建云台的时候,采用穹顶的设计。这样便会显得空间更加巨大,人在里面说话的时候便会产生回声,在如此庄严而神圣的地方采用西方教堂的建筑方式,其作用似乎是具有一致性的。 原本,穹顶的建筑需要繁复的数学计算和力学基础,郭斌还担心阳翟的建筑师们的水平。这个时候,长期普及义务教育以及在伏龙山庄学堂和阳翟县学中进行的物理学教育派上了用场,建筑公司的高层甚至找到了研究郭斌力学三定律小有成就的司马徽出山,为他们设计图纸。 南宫的修建不容有失,是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门面工程。因此,他们动员所能动员的全部力量,使得南宫的建设成为阳翟县科学技术力量和设计水平的一次集中展示。重建的南宫,以其高超的建筑技法,革 命性的设计思路c天马行空的设计理念和数学c力学知识的合理应用而名震海内,在这个时空的中国乃至世界建筑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名牌效应 郭斌将自己的要求与建筑工程师们说明,又花了几天的时间一同研究,终于将南宫的建设草图搞定,在与蔡邕一番商议后,郭斌亲自入宫,将其呈现给天子。为了使天子对新建宫殿的一干设计一目了然,郭斌非但为整个宫殿的布局结构画了立体图,更是将几个诸如地炕以及云台的穹,每到大小朝会之时,可苦了一帮朝廷重臣和天子了。在这高耸而阴冷的大殿之中,便是把殿门关闭,再于殿中各处摆放上火炉,也极难将冬日的严寒完全驱赶了,朝廷重臣们一个个都上了年纪,哪里能受得了这份寒冷? 这个地炕的设计的确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虽然听过阳翟县新城中,如今新建的居民住宅都有地暖,可那据说是要往里面填充锯末的,一炉子锯末可以缓慢燃烧一个冬天。听说有了这种连小老百姓都用得起的地暖,可以使得整个房间之中温暖如春。若是在皇宫大殿里也弄上了这个,那冬日里便要好过得多了。 因此,在郭斌将南宫的建设图纸上报给天子后,天子二话不说,当场拍板决定:“就这么干!” 随着前期的准备工作也逐渐步入正轨,南宫重建的开工之日也渐渐临近了。 这些日子,设在阳翟会馆附近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京师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可算是忙坏了。仅仅因为郭斌的那一份图纸,京中的豪门大族便纷纷前来下订单,大多是要在城外修庄子,建暖阁,想要承包给阳翟建筑公司。 天下间最神秘的地方,是皇宫,最是四处漏风的地方,也是皇宫。宫中的一举一动,外头的王公贵族、重臣小吏都看着呢,因此宫中上午发生的事,到不了晚上便会传遍京城。郭斌命人赶着几辆大马车进宫向天子呈献南宫的建筑图纸,在京中还有谁不知道?况且,想着以此打造阳翟建筑公司金字招牌的郭斌,巴不得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哪里还会藏着掖着? 所以,郭斌进献图纸的当日夜中,许多设计便已然在京中流传开来。这些京中豪门哪个在城外没有几处庄子?重新修建几个暖阁哪里又费什么银钱了?冬日里,奉着亲长往庄子上一住,看着外面凛冽的寒风和皑皑的白雪,室内却是温暖如春,这该是一种怎样惬意的体验?就算是夫妻之间,行敦伦大礼之时,也不必一直躲在被窝里不是? 因此,前来下订单的管家们差点儿将阳翟建筑公司办事处的门槛在一日之间踏平了。有与郭斌有交情的,或者地位高的人,便直接登门去郭府,就是为了下个订单,能够排在前面。就连杨赐,也遣人前来送信,要郭斌帮他重修一下暖阁。郭斌自然不敢怠慢,忙抽出一部分工程师来,先紧着几个交情好、地位高的老大臣的请托,也算是为南宫的建设积攒一点儿经验。 毕竟南宫的修建是个大工程,只一干材料的运输便要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工程建设所要运送的材料,便是伏龙山庄的水泥了。至于砖石,早已由天子亲自在京师郊外划出一片荒地给郭斌,让他专门制作砖石,以备南宫建设之用。 京师这一番大动作,可将阳翟建筑公司股东们的嘴笑歪了。搞建筑有多挣钱,那是无需讳言的,南宫的重建虽然是由公司出工出料,所费不菲。然而只由设计团队的一番新颖设计,便将京中豪族的钱袋子控制住了。南宫的修建,如今虽然尚未动工,单单京中豪族们纷纷下订单所收到的定钱,便够修建好几个南宫的了。 他们知道,这都是拜郭斌所赐,若没有他,这建筑公司都不可能存在。若没有伏龙山庄中一干设计师的努力,建筑公司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若是郭斌当初没有拍板决定,阳翟建筑公司出工出料修建南宫,哪里会在京师造成如此大的轰动效应? 毫无疑问,当初郭斌为阳翟建筑公司所制定的战略目标已然基本达成,只要在南宫的建设中不出现大的纰漏,阳翟建筑公司的转型便算是成功了。 要说这次郭斌突然的决定,阳翟豪门中许多人是不同意的。本来嘛,大家是在一起做生意的,若是赚钱的买卖,你接了也就接了。可哪里有包工包料,还一分钱捞不到的?即便对方是天子,也不行啊! 然而,慑于郭斌在阳翟县的巨大影响力和过往的成绩,他在县中说话,那是一言九鼎的。尤其是在何曼进攻阳翟县之后,其威望更是飙升,没有哪个豪族敢于违逆他。因此,当初阳翟建筑公司的股东们,心中虽尚有些不情愿,还是都同意了郭斌的意见。反正也不是他们一家的买卖,荀彧不也拉着颍川郡内其他的豪族入股了建筑公司吗?这样能分担一点压力嘛! 而到了今天,他们方知当初接纳郭斌意见的决定有多么英明了。这还没有开工,铺天盖地的订单已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了,公司的订单早已排到了明年冬日。京中的豪门大族的管家们,仿佛不要命似的挤破头地来送钱,天下间哪里还有比这好做的生意? 如今的郭斌,在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豪族的心中,那是真正的说一不二。其威望之高,声名之盛,从没有哪一任颍川郡守有过这种地位。这些非但是因为郭斌屡次率人以少胜多,解救了黄巾雍滞的颍川郡,更是因为他可以带着大家赚钱。 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那么为人生财是不是就是再生父母了? 其实,也怪不得这些豪族当初面对郭斌的意见时踌躇怀疑,那是因为他们不在京中,不晓得郭斌在京中声名之盛。在京中,“善财童子”郭潜阳的大名只要一打出去,想要前来合作的人能挤破了头。因为他从来没有做过赔本的买卖,无论是伏龙山庄所产的葡萄美酒,还是馥郁芬芳的香皂,又或者是太学中的学子们人手一套的阳翟文具,哪一个不是上亿万的大买卖?当善财童子的大名真的是叫着玩的吗? 连带着,阳翟县也成了高档奢侈品产地的代名词,只要是阳翟产的东西,不管是美酒、香皂,还是文具、衣帽,那都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东西,是名副其实的奢侈品。京中的豪族子弟,哪一个没有几身阳翟服饰所产的新式军装?哪一个不是随身携带着阳翟文具所制的铅笔?哪一个不以用阳翟的香皂,喝阳翟的美酒为至高的享受? 可以说,目前为止,阳翟县的名牌效应已经形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议事 就在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重建南宫的事情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郭斌与戏志才等人却都聚集在郭府书房中,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商量事情。 戏志才双手捧着茶盏,一边以之焐着手,一边笑着对郭斌道:“主公,那地炕的设计实在是妙得紧,只是这府中,是不是也改造一番?” 郭斌斜了他一眼,道:“怎么,京师的天气不习惯啊?” 坐在火炉边的郭全呲溜一声喝了一口热茶,在一旁嚷嚷道:“哪里是能习惯得了的?这天儿干冷干冷的,一出门我都怕把我腮帮子给冻下来!还是在阳翟好,冬日里点上地暖,往房中一窝,从脚底下到头朝中众大臣已经联名上书天子,只为了保全王子师。只是,天子的态度尚不明晰。” 戏志才对于郭斌在此事上的态度颇有点儿摸不透,心中也很是疑惑。以郭斌的性格,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不会竭尽全力,刻意地去做慈善,然而若是能够捎带手地做件好事,成人之美的话,他是从来不会吝啬的。 这个王允,自己也派人查过他的底细,情报人员就没听说有人说他的坏话的,此人非但性格坚毅,为人中正,做官也最是清正廉明。因此,无论是在士林之中、官场之中还是在民间,他的声望都是极高的。 对于这样的人,郭斌就算是不会巴巴地去狱中探问,积极营救,若是遇到了,肯定也会伸一把手的。更何况,非但杨赐曾探问过郭斌对此事的态度,袁绍更是几次与郭斌商量此事,其目的很明确,便是为了让郭斌也参与救援一事罢了。 然而,郭斌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似的,每当有人提到王允的事,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闭口不言营救的问题;私底下却又命令情报部门搜集京中与其有关的信息,对这件事显然也是极关心的。 按说,像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官场中人,那肯定是挤破了头的想要参与进来的。无他,名利耳。 袁绍为什么积极参与此事?他虽然对外宣称隐居洛阳,如今却是上蹿下跳,每日里出入名士高官府邸,袁隗府邸自不必说,那是他的叔父。像是大将军何进以及杨赐的府邸,如今也是每日里必到的,所为何事,自是无需赘言。 他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上心?袁绍真的是因为隐居生活太过平淡无味吗?还不是因为看到了其中的好处? 王允这件案子,明眼人一看便知其端的,若是能参与其中,里面的利益自然也不需要过多揣摩。首先,王允乃太原祁人,王氏家族是并州的名门望族,其家中长辈世代担任州郡要职,在当地影响极大,人脉自然也极是宽广,威望很高。 并州是什么地方?这里东依太行山,西、南依吕梁山,北依长城,乃春秋战国时候三晋之地。境内大山大河纵横、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表里山河之称。 从其地理位置来说,南面紧邻司州,深入京师腹地,一旦京中有事,并州的精锐进京勤王恐怕较之颍川还要顺畅。而其北面是鲜卑人,西面是羌胡,境内又多有内附的匈奴人。因此,并州民风之剽悍,不下凉州,而并州所屯军兵之重,与凉州也只在锱铢之间。 这种地理位置和政治现状,使得并州与凉州相似,许多豪族与军中也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看来,王允这个小小的八百石的刺史,之所以为朝中诸公所看重,便不是那么令人匪夷所思了。因为这非但是单纯地救助王允,更是结好并州豪族的好机会。想到这里,戏志才悚然而惊,就连看向郭斌的眼神都变了,震惊之中充满了崇拜。 郭斌被戏志才频送秋波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遂开口道:“志才,怎么了?” 戏志才这才回复常态,喝了口茶以掩饰自己的方才的失态,略带尴尬地道:“适才想到了一些事,”随即正色道:“主公所虑甚是,王允一案,实在不宜贸然插手。” 关羽急道:“军师,这是为何?王子师为官清正,爱民如子,这样的好官为何不能救?” 戏志才道:“云长可知道,这个王允的背景?” 关羽道:“前几日军师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太原祁县的王氏嘛,豪门大族。” 戏志才道:“那云长可知道,王允在士林中的声望?” 这时,郭全插口道:“我知道,此人本以为官清正而声动并州,如今更是以直言进谏,因弹劾中常侍张让而愈发名闻天下!” 戏志才道:“不错,那么王氏一族在军中的声望呢?” 张飞道:“王氏家族在并州军中声望一贯好得很,王允又是自幼习武,年轻时行侠仗义,俺在涿郡都听过他的名声。” 戏志才点点头,道:“不错,不错。”随即端起茶杯,一句话也不说了。 关羽急得满头大汗,道:“如此,主公若是于此时帮了他一把,岂不是好处多多?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郭斌听了,心中很是满意,关羽也开始从政治层面思考问题了。 郭嘉此时却道:“要说关大哥此言,也极是在理。” 关羽听了,心中高兴,一脸希冀地盯着郭斌。 哪知,郭嘉突然来了个转折,道:“可是便是因为太原王家声势如此之大,救援王允好处如此之多,我们更不可轻举妄动。否则,非但救不了王子师,怕是自己便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张飞迷惘了,瞪圆了铜铃般的双眼,道:“你这小子,有好处的事儿不去做,难道要专捡着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做不成?” 郭嘉一笑,道:“张大哥,你说我们在颍川的实力如何?” 张飞登时一挺胸膛,竖着大拇指道:“主公文武双全,声明震于四海,颍川各地豪族,无不俯首拜服,我们在颍川的实力,那还用说吗?” 郭全使了使劲儿,拼尽全力方将肥脸上的小眼瞪开,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救王允便是要结好并州豪族。正是因为我们在颍川的实力毋庸置疑,颍川豪族对大哥又是如此俯首帖耳,我们便更不能随意出手了?” 郭嘉点点头,笑道:“终于舍得动动你那肥脑袋了。” 此时,只听关羽道:“你的意思是,若要救援王子师,便是蓄意结好并州豪族,并州在北面,深入京师,而颍川则是在南面。兼且主公麾下部曲之能征惯战又是名扬天下,若真的与并州豪族交好,便可能被天子怀疑,心怀不轨?” 戏志才道:“正是如此!” 郭斌看着众人商议,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心中却是极欢畅的。他很乐意看到自己手下众文武以如此方式互相交换意见,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综合考量各方意见,最终做出正确的决定。 喝了口茶,见众人都盯着自己,显然是想要自己给个解释,郭斌方缓缓地道:“志才和小弟的忧虑,的确极有道理。” 关羽听了,神色一黯。戏志才与郭嘉听了,心中却是莫名地一阵紧张,他们太了解郭斌了,既然这么说,后面肯定有转折。 果然,只听郭斌继续道:“不过,大丈夫生于世间,为人行事光明磊落,岂能事事左顾右盼,踌躇不前?”一句话,关张二人听了,却极是顺耳,关羽更是听得血脉贲张,手抚长髯,显是畅快非常。 看着面露不解之色的戏志才与郭嘉、郭全诸人,郭斌道:“你们适才所虑,与我之前所想不谋而合。然而,太原王氏,毕竟是以诗书传家的士大夫,王允年轻时便是行侠仗义的少年侠客,也只是在江湖中的名声。要说其在军中的影响力,不过限于一郡一县之地,尚看不在当今天子的眼中。因此,我们此时帮助王允,并不会犯到天子的忌讳。” “因此,唯一可虑者,只是其在士林中的声望罢了。”郭斌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不谦虚地说,如今我在士林之中的声望,怕是并不在王允之下,哪里还要借到他的力了?因此,怕我等势力过大而遭人侧目的担心,可以放在一旁了。” 戏志才边听边缓缓点头,待郭斌语毕,便开口道:“那么,主公之前为何没有出手呢?” 郭斌略带尴尬地道:“要忙着南宫重建的事儿,哪里有功夫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况且,有杨老、大将军和袁太傅出手,哪里还用得着我们?就算现在想要出手救人,也只可在暗地里运作,否则便容易让天子认为我们是因南宫的事儿邀功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管中窥豹 果然,过了三两日,郭斌便得到消息,道是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和帝师杨赐三人,纷纷上书天子,为王允说情。 袁隗虽位高名盛,却并非材质超卓之人。然而他是目前汝南袁家在朝中的话事人,本身也是诗书传家的儒门子弟,门生故吏遍天下,在朝中说话分量很是不轻。汝南袁家与太原王家颇有故交,因此他为保全王允而上书天子,正在众人意料之中。 而杨赐虽然已经赋闲在家,较之袁隗这个挂职的太傅在朝中的地位却更加无可替代。盖因他是从刘宏初一登基便是太傅,手把手地教育刘宏如何做皇帝,乃是真正现实意义上的帝师。刘宏能一步一步安稳地走到如今,其中杨赐的功劳之大,当世无人能及。况且,即便是赋闲在家,天子对他的恭敬依旧丝毫不减,非但在其做寿时亲自题写了一幅中堂赐给他,更是将他的长子杨彪提到了卫尉的位子上。 卫尉一职,始于秦朝,九卿之一。汉沿置,秩中二千石,景帝初改名为中大夫令。后元年复原名,它的职责是掌率卫士守卫宫禁。 这个官职,统领着护卫宫禁的所有卫士,他手下的士兵,毫无疑问都是大汉王朝最为精锐的王牌部队,若换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官名的话,便相当于清朝时候的大内侍卫总管,负责护卫宫中安全。 可以说,卫尉这个官职,既要有威望,又要有崇高的身份,更必须要是天子最为信得过的人。所以需要威望重、身份高,是因为他手下的这些个眼睛长在天上的老爷兵,大多是很有背景的。他们有的出身宗室,有的是功臣之后,自武帝时起,使郡国每年保荐孝廉为郎中,所以有许多郎官也是地方豪族的后生晚辈。 郎官被认为是升迁最快的为官之路,并非是没有原因的。 首先,郎官平日里在宫中当值,非但可以学习韬略、文采、机枢,更能够习得官场中博弈的手段,极是锻炼人。 其次,护卫天子,在名义上以及实际上会与天子结成直接的隶属关系,他们大多数人可能并不为天子所熟悉,却毫无疑问是护卫天子最后的力量,而在某种意义上,天子也是他们背后的“举主”,这就形成了类似于官场上的门生故吏的关系。 第三,宿值宫掖,可以使得郎官更加有机会接近天子,使得他们更易成为天子的亲信,使天子可以准确掌握他们各自的才能品性,以减少任用人才时的失误,有利于减少因君臣之间的不信任而导致的行政损耗。 第四,郎官们与天子关系较亲近,便会对天子产生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郎官外放之后,在外出任公卿大臣或是地方长吏,可以加强天子对地方的掌控,使得整个帝国形成以天子为核心的极大向心力和凝聚力,可以加深中央与地方的关系,有利于进一步巩固中央集权和皇帝的权威。 可以说,汉朝的郎官,在某种意义上被称为人才的储备和培训基地并非虚言。 因此,只有身份极高,又极得天子信重之人方能压得住这些郎官,因为许多郎官出身地方豪族,这个卫尉许多时候还要在士林之中有相当的声望方能胜任。至于为何要是天子最为信得过之人,自然是因为卫尉是负责天子安全的最后一道关卡,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不熟悉的人。 天威难测,当初杨赐因为黄巾之乱被罢官,就使得朝中一群人心中狐疑难测。就在他们以为弘农杨氏已然不得天子待见,准备落井下石的时候,杨赐的长子,时任太仆的杨彪便被天子提拔为卫尉,而杨赐本人更是在生辰当日得到了一幅由太子亲自奉上的御笔亲书的中堂。因此,一干准备了许久,想要弹劾杨赐的小人便都没了声息。 其实看看杨彪的升迁之路便清楚,弘农杨家始终是天子的亲信之家,天子也从来没有将杨家当做外人。 从侍中,到比二千石的五官中郎将,再到地方实权派的颍川太守、南阳太守,掌管天子私府的永乐少府。这一路升迁,一步一步,稳稳当当。从天子近臣做起,既有军中的资历,也有掌控地方大政的经验,再升迁到中央,担任永乐少府,可见是极得天子信重的。 后来接任太仆,虽然不再掌管除车府、未央以及天子车马之外的马政,却接管了西汉时少府所属的考工。其职务是制作弓弩刀甲等兵器,还主织绶及诸杂工。可以看出来,杨彪圣眷之优渥,简直到了让人眼红的地步。 都说郭斌圣眷优容,是天子跟前的红人,可跟杨彪比起来却是差得远了。若是很难理解天子为何对于杨彪如此信任,可以与后世众人都熟悉的人物做对比。鉴于清朝的电视剧传播极广,广受人们喜爱,便可以将刘宏与杨彪的关系代入进康熙与魏东亭的关系。 刘宏、杨赐、杨彪与康熙、魏东亭、魏承谟甚至可以一一对应。若说魏东亭与魏承谟是虚构人物,那么看下其原型曹雪芹的祖父--曹寅的经历,或者可以从一定程度上解读这种关系。 故,在这么个紧要当口,弘农杨氏的族长杨赐上书天子,为求赦免王允,便很是激起了朝中的一番热议。 除了杨赐,大将军何进同时上书,便多了点儿意味深长。 大将军何进出身屠户,先丧母,其父何真再娶,生有一子二女,后来,何真也去世了,何进养育一家五口人。因同父异母之妹被选入宫中,成为贵人,并受宠于汉灵帝。何进被拜为郎中,随后迁虎贲中郎将,任颍川太守。光和三年,何贵人被立为皇后,何进也因此而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最后因为黄巾之乱爆发,被拜为大将军。 从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可以看出,何进所以能升任大将军,凭借的大多是裙带关系,即当今的何皇后的关系。 曾有这样的记载:“汉法,常因八月算人,遣中大夫与掖庭丞及相工,于洛阳乡中阅视良家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姿色端丽,合相法者载还后宫,择视可否,乃用登御。” 从这条记载中,可以看出,汉朝的后妃,是可以在民间遴选的。只要年龄合适,家世优良,姿色好,面相好,便可以趁着每年八月份“算人”的时候进入后宫。待进了后宫之中,还面临着两条路,一条是做宫女伺候人,一条则是受到天子宠幸。只要有机缘,并顺了天子的眼缘,便可以承欢天子,土鸡化凤凰,从良家女子一跃成为天子的女人。 然而成为天子的女人,却只是开始。当今的何皇后,身高七尺一寸,在女子中算是极为高大的。可以推想,何氏定然长得极漂亮,也宜于生养,便得到了天子的宠幸,生下了皇子刘辨。与东汉王朝的许多皇帝差不多,天子刘宏也曾先后有过几个皇子,却相继夭折。 汉灵帝怕皇子刘辩也与其他皇子一般早逝,便把他寄养在道士家中,称为史侯,同时封何氏为贵人,何氏深受汉灵帝的宠爱。光和元年,宋皇后因遭中常侍王甫和太中大夫程阿的诬陷诋毁,被汉灵帝废黜皇后之位,并送入暴室,宋皇后最终忧郁而死。 光和三年十二月初五日,这一年,刘辨七岁,汉灵帝立何氏为皇后,并于次年六月追封何氏的父亲何真为车骑将军、舞阳侯,谥号宣德。 何皇后的发迹,无外乎母以子贵四个字,而大将军何进的飞速升迁,也不过是托了何皇后生了刘辨的福罢了。无论是何皇后还是何进,乃至整个老何家目前的无限荣光,都得益于刘辨能够平安长大,使得天子刘宏有了可以托付大汉基业的继承人。 可能便是在晋封何氏为皇后的光和三年,天子心中便已经默定刘辨为其继承人了。 而目前身居大将军之高位的何进,正是因为家庭背景不好,自己又并非学识出众之人,便更加需要在朝中寻找盟友。在这个时候,势力极大,遍布朝中,又掌握社会舆论的士林便成为其最好的合作者。 据郭斌与戏志才的分析,袁绍之所以能够以隐居京师的身份出入何进的府邸,便是因为当初的党锢之祸。因为当初何进尚在河南尹任上,掌管着京师一带的治安捕盗等事宜。而当时忙碌奔波与救援党人离开京师的袁绍,必然少不了求到何进的头上。 因此,身为汝南袁家长公子,作为中原士人阶层代表的袁绍便与正在寻找朝中助力的何进互相需要,一拍即合。 然而,天下的士人也并非一块铁板,其因各自出身地域不同,也形成了一个个小团体。中原豪族所能掌握的势力极大,其所掌控的区域处于天下中心,无论是财力还是手底下的人才,都是极为恐怖的资源。 然而,西北的凉州和北方的并州,却因各自临近骑马民族,而天然的与中原豪族不太一样。他们虽然也是以诗书传家,却总是与军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许多家族都是因军功而起,后来敦促族中弟子学习文事,才慢慢转型过来的。因此,这两地的豪族天然的便与中原豪族形成了差异。并州因为临近洛阳,又是从冀州划分出去的,因此较能够得到中原豪族的认同。而远处关西的凉州豪族,则既在其本质形态上和地域上天生便远离中原豪族,因此,受到了中原豪族有意无意地排挤。 袁绍所能代表的,只有汝南袁家所熟悉的中原士族,营救王允,则成为何进拉拢并州豪族的一个契机,也体现了中原豪族与并州豪族的亲密关系。郭嘉则认为,何进之所以对于董卓也是极力拉拢的态度,应该是他拉拢西北军阀豪族势力的试探。 小小的一个王允案,竟牵扯到中原豪族、并州豪族与何进三者的合作,这是郭斌当初无论如何亦想不到的。 昨日惊闻台湾著名作家李敖先生病逝,不免感慨,世上又少了一位有趣之人。李先生批判时事,则单刀直入,词锋尖锐而辛辣;为人行事,却恣肆旷达,狂放不羁。敢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于国家统一之大事,却一直头脑清醒,立场坚定,毫不含糊。可谓真情率直,剑胆琴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请托 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和帝师杨赐三人,分别上书,向天子求情,要求赦免王允,在朝中引发了极大的轰动。毕竟,与朝中这三位大佬比起来,王允无论是资历还是职位,又或者是家族背景,都差得太多了。 更有人暗地里揣测,这是士人阶层在党锢之祸后,对于宦官的一次反扑。 毕竟王允地位尚低,远远达不到朝中三位大佬集体出动的程度,而他所以入狱,全是因为之前弹劾张让,是张让在给他下绊子。这个张让,如今已然成为广大士人阶层共同的敌人,前面持续了十几年的党锢之祸的帐还没有算呢,这就又开始骄横跋扈,欺负起士人来了?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一时间,朝堂上下重新掀起了一波声讨十常侍的浪潮,其中以热血沸腾的太学生们最为激进,他们不是撰文历数十常侍的罪过,便是在太学之中聚众演讲,这个当初党锢之祸时最激进又热血澎湃的集体,似乎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郭府中,书房。 戏志才依旧端着一杯热茶,轻轻地品了一口,道:“看目前的形势,案子怕是要结了。” 一旁的郭嘉接口道:“朝中文武百官,上自三公,下至太学生,无不要求赦免王允,看这声势,便是天子也扛不住啊!” 关羽激动地挥着拳头道:“群情激奋,十常侍死有余辜,王子师先生合当无罪获释!” 郭斌扫了众人一眼,低下头喝了一口香茗,他正看着朝中三位大佬上书的抄本,没有开口。 其文略曰: “夫内视反听,则忠臣谒诚;宽贤矜能,则义士厉节。是以孝文纳冯唐之说,晋悼宥魏绛之罪。允以特选受命,诛逆抚顺,曾未期月,州境澄清。方欲列其庸勋,请加爵赏,而以奉事不当,当肆大戮。责轻罚重,有亏众望。臣等备位宰相,不敢寝默。诚以允宜蒙三槐之听,以昭忠贞之心。” 他们这是劝说天子对待臣下要宽容大度,王允刚刚剿灭太平道有功,正是应该计算他的功劳,大加赏赐的时候,怎么能够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要治他的大罪呢?那样不是让天下人寒心了吗?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天子若再是不松口的话,那可便真是将整个士林重新放在自己的对立面了。如今黄巾之乱刚刚平息,靠的是谁?真的完全是大汉朝廷的声威吗?别人不清楚,身为天子的刘宏心里还不清楚吗? 进军剿灭南北两路黄巾主力大军的十万官军,除了卢植与皇甫嵩手底下的总共两万常备的北军五校外,其余人等,多是从洛阳周边临时征召的。若是真的对着官府的户籍名册征召士兵的话,便是能招上来十万人,可能也要等到猴年马月了,哪里能迅速形成战斗力?还不是京师的豪门大族,尽出其家中的部曲佃户,又拿出司州府库中的刀兵、甲胄,分发给各人,才能迅速发兵? 否则,若是一旦黄巾军的势力蔓延开来,到时候怕便是有五十万大军、百万大军,朝廷也无能为力了。 所以,对于戏志才与郭嘉的看法,郭斌还是同意的,毕竟刘宏虽然贵为天子,却绝不可能肆意妄为的。目下黄巾之乱刚刚平息,天下人一夕三惊,都在等着看朝廷如何与民休息、恢复生产,若是在这时候将整个文官集团惹毛了,天子难道做光杆司令不成? 况且,如今南宫被烧的事情刚刚有平息下去的迹象,人们也不再提什么天命的事情了,正应该全国人们众志成城共渡难关的时刻,天子又不是傻子,哪里会在这么个紧急关头为了一个王允而犯了众怒? 这时,郭嘉却道:“怕就怕,便是天子下旨申明无罪释放,王子师也是性命难保啊!” 张飞瞪起环眼,粗声道:“为啥?难道天子说话也不算话吗?” 郭全顿时极骚包地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抖着一张肥脸道:“王子师惹了张让,又让天子在群臣面前大失面子,天子肯定将他恨到了骨头缝里去了。张让惯会揣摩圣意,难保他不会派人将王允刺杀了。” 说到这里,只听“啪”的一声,关羽竟将手中的茶杯捏得粉碎,脸上的愤懑与不平之气难以遏制。 郭斌知道关羽最是忠心方正,可面对如今的朝局,面对如此天子,谁也只能徒呼奈何,无能为力了。当下宽慰他道:“云长不必忧心,王子师为官清正,士之长者,我伏龙山庄怎么会见死不救呢?” 这是,却听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郭全去打开门,只见知客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口中道:“袁家大公子和曹相爷来了!” 郭斌听了,忙迎了出来,袁家大公子肯定便是袁绍,而所谓的曹相爷,定然是新升任济南相的曹操无疑了。 然而,尚来不及走到廊下,便见袁绍与曹操一前一后哈哈大笑着迈步进了院子。这两位是郭府的常客,又与郭斌相交极厚,惯常来的,门口的知客哪里敢拦着他们?只能由一人将他们迎进宅子中,一人快速前来通禀。 见了郭斌,袁绍哈哈大笑着上前,边走边道:“潜阳这里,可真是门庭若市啊!” 郭斌忙谦道:“哪里哪里,我是有苦自己知,本初兄何苦拿小弟开玩笑。” 袁绍说得没错,因为南宫重建的事情,郭斌在京师之中搞了个大新闻。如今京中的豪商们都派人盯着郭府呢,就盼着郭斌再整出个大动静来,大家一起赚钱。所以门庭若市之语,却非玩笑。 然而,郭斌也自有他的苦衷。京中的豪门大户自觉有些面子的,都派了人来郭府,要郭斌给个薄面。做生意嘛,就是要打开门来做买卖,从来没有嫌弃买卖多的。可是,如今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中只要是空着的工程师和技术员都被派遣到了南宫的重建工作上,要集中力量办大事,争取在年内将南宫的重建工作搞出个眉目来,因此公司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人手来接民间的买卖了。 然而,便是许多人已然在阳翟建筑公司处登记了,也理解建筑公司的难处,却总是不死心。他们想要尽快修好庄园,否则若是南宫修个三年五载的话,难道让他们也等个三年五载才行吗? 因此,他们便派了人,专门蹲在郭府的门口,生怕有了风吹草动而自己却蒙在鼓里。这些人打又不能打,赶又赶不走,每日里向门房问一遍,搞得郭府之中也是不胜其烦。至此,郭斌终于尝到了过分出风头的报应了。 袁绍与曹操二人也不等郭斌招呼,来到书房之中,径自找了个位置座下,便招呼着郭斌上茶。他们知道,郭斌这厮最是腐败,为了喝口茶,竟专程派了人去蜀中,就为了贩运茶叶到中原来。还安排了快马,每年新上的好茶都要先快马送过来一批。 郭斌见二人仿佛回了家似的翻箱倒柜,一副鬼子进村的模样,苦笑道:“两位哥哥,今儿是来我这儿扫荡来了吗?” 听了郭斌此语,袁绍与曹操二人方将各自将手中翻出来的一包茶叶向郭斌挥了挥,放入怀中。袁绍更是毫不尴尬地道:“我们二人今日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郭斌转头吩咐人重新上茶,见戏志才等人也各自散去,方苦笑着坐下来,道:“哦?不知两位兄长此来,所为何事?” 袁绍敛容道:“还是王子师的事情,潜阳可有决断了?”他曾几次前来郭府,就是为了让郭斌伸出援手,在救援王允一事上出一份力,郭斌却一直没有给他个准话。 郭斌道:“据闻,杨老、袁太傅与大将军三人,为了王子师一事俱各上了奏折,又哪里需要小弟再出来逞能?” 袁绍听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救援王子师,乃是天下士人共同的愿望,这么大的事儿,别告诉我你不晓得其中的好处。别人挤破头地想着掺和进来,你怎么就偏偏不肯给个准主意呢?” 郭斌叹口气,道:“王子师为人刚正,为官清廉,乃是我辈楷模,小弟也晓得若是能掺和进这件事中,无论是在士林还是在官场,都是好处多多。不是小弟不想出力,实在是小弟处境尴尬,若是贸然出手的话,恐怕反而会害了王子师啊!” 袁绍与曹操对视一眼,点点头,道:“潜阳怕什么?可是怕天子疑心?” 郭斌点点头,道:“正是。我初受天子隆恩,以未冠之年得任颍川郡守,尚自战战兢兢,恐因一己之过而伤了一郡之地,如今尚未上任,哪里敢掺和进这种事情里?颍川郡本居于洛阳左近,并州又深入司州腹地,天子哪里能不起疑心呢?况且,两位兄长也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小弟实在是不敢再出风头了啊!” 袁绍早就知道郭斌心中的顾虑,因此一直以来并未曾过分逼迫他,而直到此时,事情有了极大的转机之时,他方携曹操一同前来。 听郭斌如此说,他与曹操相视一笑,开口道:“为兄哪里不晓得你的苦衷?只是如今天子怕是要将王子师无罪释放了,为兄却怕届时王子师便是能够出狱,也是性命难保啊!” 郭斌道:“哦?这么快便有消息了?”随即惊道,“难道张让竟敢在狱中谋害王子师不成?” 袁绍道:“那倒不至于,况且狱中有我们自己人,定可保得王子师安全,只是出狱之后,难保张让不会找几个江湖高手前来刺杀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友情 对于王允一案,郭斌只是因为历史上其本人太过功利主义,丝毫没有考虑到貂蝉身为弱质女子,若是真的成为其达成政治目的之工具,则其命运之悲惨,在这个乱世之中是可以想见的。 不过,后来郭斌也想明白了。在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眼中,以区区一个弱女子的命运来维系大汉朝廷绵延数百年的国祚,这简直太划算了有木有。郭斌相信,若是他将这个事情以故事的形式讲出来,如果可能的话,此时的许多士人会很乐意以身相替的。 因为在此时,人们心中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是强悍到郭斌所无法理解的。他们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自己家族的发展和兴盛,所能做出的自我牺牲,远超现代人想象。这种以家族为重的思想观念,促使他们可以牺牲自己以赢得自己乃至家族的好名声。在这个举荐制度盛行的时代,家族之中出现一个名声极好之人,有的时候便可以成为家族晚辈出仕的跳板。所谓的家学渊源,有的时候指的是家族的文化底蕴,有的时候,指的则是家族中的道德声望。 因此,这样一种连通社会上层与社会底层的狭小渠道,便造成了如今好名声即一切的社会现象,而家族观念,则仿佛为这种社会现象注射了一针剂,使得此时的士人疯狂地追求好名声。袁绍所以在父母相继亡故后“隐居”京师洛阳,为的不也是好名声吗? 这种深植于国人内心深处,直到现在仍然在发挥作用的家族观念,既是自周朝宗法分封制确定后被朝廷所认可,并逐渐制度化的产物,更是现实生活中的需要。这种观念外化的表现,极现实的便是生产资料的共享和家庭成员之间的互帮互助。 就拿远在阳翟县的郭家庄来说,郭全的父亲郭永,既是郭家庄的庄主,又是郭氏一族的族长。在崇尚祖先崇拜的中国,郭氏一族族长的身份便可以将郭氏族人聚集在一起,更为郭永在平日里处理庄中事务之时增加了一层无形的光环。 当然,正因为郭永是族长,与他崇高威望相并存的便是保护族中父老的义务。因此,他会在郭斌与郭嘉的父亲去世后,经常接济其母刘氏。而如今郭斌出人头地了,成为几百年来一直默默无闻的郭氏一族的骄傲,刘氏在郭家庄中身份陡然上升极多,却依然对郭永恭敬有礼。 在法理上说,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天下都是天子的产业,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则既是天子政治意义上的臣民,也是其家族意义上的子民,所谓君长如父。在儒家所解释的一套法理上,天下人都是天的孩子,而天子则是上天的嫡长子。因此,按照这种说法,在血缘关系上,天下人是一家的,大家都要尊重天子大宗的地位,也要极力维护天子大宗的地位和权威,说白了,大家都要效忠天子。 正是天下人所认同的这种法理,士大夫们才觉得,若是能因为牺牲貂蝉这一弱质女子的幸福来维护住这种法理上的正确和制度上的延续,那便是大赚特赚的好买卖。也正是因为大家所认同的这种法理上的正确性,许多思想保守的现代人,也会为了名声或者说面子而宁可自己吃亏,也不能丢了面子,坏了名声。这种人又被称为憨厚,或者是“好人”,很大程度上,便是几千年来中国传统思想的巨大惯性所造成的。 然而,想通了并不代表赞同和支持,郭斌这个生活在个人主义开始萌芽并发展的21世纪的人,虽然可以理解历史上王允这种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牺牲一小撮人幸福的行为,可毕竟心中是有疙瘩的。 即便是到了现代社会,这种行为依然在哲学上备受争议,以此为题材的电影与小说也一次次地拷问着人们的内心。 设置一个简单的情境,世界末日来了,一群人被困在了一处封闭空间中。这里缺乏食物,若想要维持大家的生存,需要每日抽出一个人来大家分食掉。这是典型的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牺牲小部分人幸福的例子了。若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可以看一下一部零八年的老电影,名字叫做。 经过几天的思索,郭斌终于迈过了心中的那个疙瘩,通过与戏志才等人商议,他也定下了暗中帮助王允的策略。 此时的郭斌,听到袁绍提到此事,心中了然。他所担心的与袁绍相同,就怕张让明的不行来暗的,非要将王允置于死地。当下,坐直了身子,身体前倾,放低声音道:“若是不落在明面上,小弟自然愿意一尽绵薄之力,本初兄,心中可是有了成算?” 看到郭斌答应了,袁绍大喜,道:“原本为兄也有了主意,只是尚不太成熟。如今有了潜阳相助,此事定然能够成功!”当下,将他的计划说与郭斌听了。 原来,袁绍早就找了一个武功好手,就是为了随身保护王允。然而,这个人虽是武林中人,却不可能日日夜夜长时间跟在王允身边。因此,在袁绍的计划中,有了何进这个大将军和朝中一众大佬的支持,王允要逃出京师不难,可是若要在江湖上流落奔波,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有性命之忧。 说到这里,郭斌算是明白了袁绍的来意,他是想要将王允托付给自己,使得他能够在逃难的路上有个安稳的所在。 当下,郭斌敛容道:“本初兄的意思是?” 袁绍面上首次露出犹豫不定的神色,口中嗫嚅着,却没有开口。一旁的曹操却忍不住了,开口道:“本初何必作此态?潜阳又不是外人!”遂转向郭斌道:“潜阳,为兄知道这件事你很为难,可王子师的性命不可不救。待王子师从狱中获释之后,为防小人刺杀,便改名换姓,逃出京师,这个为兄都能办得了,本初也有办法。可出京之后,这个存身之地却不好找了。我们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要着落到你身上。” 郭斌道:“孟德兄的意思是,让王子师寄住在我伏龙山庄?” 袁绍也回复了挥斥方遒的神态,道:“便是如此,为兄就是怕为潜阳带来危险。” 郭斌听了,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况且这王允是要改名换姓的,寄住在伏龙山庄乃至阳翟县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以目前阳翟县的治安状况和民心,可谓铁板一块,若有人想在阳翟县做坏事,那可真的要仔细掂量一下才好了。 袁绍虽然是汝南大族的长公子,却只是个后辈罢了,若是将王允安排过去,或许照料不到;而曹操,虽然已经被天子任命为济南相,可他尚未曾上任,况且便是他抵达济南后,以他的手段,也要经过一番搏杀方能将济南国中的关系理顺,若将王允安排在济南,的确多有不便。 只有郭斌,拥有一块势力的后花园。以他的威望,在阳翟县中可谓说一不二。如今颍川郡治转移到了阳翟县,附郭的县令赵云,便是郭斌的师兄,那是绝对的自己人,因此将王允安排在阳翟县,可谓万无一失。 不要觉得这个是袁绍与曹操坑郭斌这个老实人,在他们的眼中,这非但不是坑害郭斌,反而是在帮他。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在官场上尤其如此。别看郭斌如今升迁得快,又极得天子的看重,在士林之中声望也极高,可那都是虚的。 官场上讲究的就是个人脉,一旦有事,说不定谁就能帮得上你。所以在官场上广泛结交朋友,定然是没有坏处的。 在袁绍看来,郭斌如今升官很快,堪称当红炸子鸡,许多攀龙附凤之徒便扑了上来。这些个投机之辈,在你顺风顺水的时候还可以为你出力气,可你一旦走了霉运,怕是一个上门的都没有。今天看到郭府门前的状况之时,袁绍更是暗暗为他忧心,适才说郭府门庭若市之语,并非全然都是玩笑。 在袁绍的眼中,虽然郭斌目前在朝中的呼声很高,可毕竟阳翟郭家并非豪族,郭斌在官场上又没有什么助力,之所以能走到如今这一步,全是他郭斌自己的努力与其一次次的搏命换来的。如今的郭府虽门庭若市,郭斌在官场上却根本谈不上什么底蕴。如今尚显不出来,可若是有一天郭斌骤然得当大任,势必会在人手上捉襟见肘,在这种事情上,固然无法与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汝南袁家相比,甚至较之许多地方上的豪族也颇有不如。 而所谓的士林声望,最多的还是京城的舆论,盖因京师洛阳,便是天下的文化中心。若是你在京中士人心中声望高了,传了出去,便成了你在士林之中有了声望。而京师之中舆论的最前沿是哪里?太学! 太学生固然极易受到朝中重臣的影响,却又是相对独立的。在杨赐见到郭斌之前,京中大佬们对郭斌虽然关注,却绝谈不上看重不看重的,因为当时的郭斌身份太低,尚未放在他们眼中。而太学之中则不同,郭斌在太学生中的声望无需赘言,可这在实际上却并帮不上郭斌什么忙。 只有跟其他人一样,同时获得了京中大佬的看重和太学生的推崇,才算是成功。因为太学生在士林之中只是处于极低的地位,若无京中大佬的看护,你便是有了好名声,也极难在官场上获得助力。 这些事情,郭斌如何不晓得?可是他心中虽颇不以为然,却对袁绍与曹操为自己的操心而暗暗感动。当下,与二人商量了如何从京中离去,又如何一路护送着王允回阳翟之后,二人便高兴地离去了。 郭斌站在门口,看着二人乘马远去的背影,心中暗暗伤感:“此番一别,待再相见时,这份友情不知道还在不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意料之外 待袁绍与曹操二人离去,郭斌便急忙回府,与戏志才等人商议出京后的一干安排。 听郭斌将袁绍的计划和盘托出,众人各自振奋不已。其实,他们也都是赞同救援王允的,只是因为郭斌的态度一直暧昧难明,众人不方便说明罢了。毕竟在众人心目中,郭斌虽行事阔达,却绝非有勇无谋之辈,反而因其一向算无遗策而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了极高的威望。这一点,便是戏志才都佩服得紧。因此,遇到什么事儿,若是郭斌不在的话,众人自可以果断决策,可若是他在,若没有郭斌点头,众人心中便总是觉得不太踏实。包括戏志才与郭嘉,概莫能外。 因此,当郭斌将最终的决定告诉众人之后,大家这才兴奋地讨论起来。 过不三两日,一切准备就绪,郭斌便率领众人启程,汇合了在城外的七百部曲,缓缓往东行去。而天子也于次日下了一道手令,着王允功过相抵,无罪释放。出狱当日夜中,袁绍便早已派人将王允接到了城外,过不多时,便登上一辆密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在五六个人的护卫下往东行去。 两支队伍一慢一快,于偃师汇合,随即折而向北,向并州方向行去。 此次,王允的案子闹得风风雨雨,声势很大,他不得不隐姓埋名随着郭斌回阳翟县去。这位年前还意气风发地带兵平叛的豫州刺史,转过年来便灰溜溜地出走京师,心中的沮丧自不可对人言。然而,他得到消息,说是家中老母亲听闻他竟然获罪入狱,生了一场大病。王允心中挂念,便想着先回太原老家一趟,看望一下老母亲。因此在偃师汇合之后,便当面向郭斌提出了这个请求。 郭斌是第一次见这位在汉末三国历史上大名鼎鼎的人物,只见王允五十多岁年纪,衣衫整洁,腰杆笔挺,最难得是在狱中呆了这么久,竟然丝毫不见颓色,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了。这种豪门大族之人,便是到了狱中也吃不着苦处,更不要说王允是连杨赐、袁隗、何进等朝中重臣都另眼相看的人物了。再加上袁绍的努力,汝南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在狱中有几个故旧也实属寻常,虽不可能将王允救出来,可要他少吃点儿苦头却是毫不费力的。 王允见了郭斌,心中也是惊异。他当初在长社城头曾见过郭斌亲身率领几百部曲冲击二十万黄巾军大营的战斗,这种堪称送死的战斗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因为隔得远,他只隐约看到了一个全身黑甲的骑士,所过之处似狂风斩浪,几无一合之将。 因此,在他的心目中,已然将郭斌想象成面相凶恶的猛将,起码是要有膀大腰圆,浑身腱子肉的特征的。 然而,当他第一次面对面见过郭斌本人时,却震惊于郭斌兼具温文尔雅与放旷豁达的气质。同时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便是他举手投足间,已然透露出一股睥睨万方、执掌大权的上位者气息。他哪里能想象得到,那个能征善战,马踏连营如入无人之境的绝世猛将,竟然是这样一位面色白皙,公子哥儿般的后生? 王允为人虽然耿直,却并非不通世务的腐儒,相反,他是一位极知进退,人情练达的长者。也惟其如此,方可在董卓掌权的朝堂上,做到司徒的位子。 郭斌虽然年轻,毕竟位高权重,在未来的几年之中又需要仰仗其多所照顾,王允便直接跪倒,口称感谢。 不要说对方是王允了,便是个普通人,郭斌也不可能看着一个,无论是努力学习剑道,还是此番离开交州奉师命进京,无不是为了谋得一官半职。师傅虽然在江湖上声望极高,有天南剑仙之称,可是毕竟僻处极南之地,远离中原。士家想要立足交州,非得朝中有人支持才行,否则必然受到官府的多方牵制。 因此,王越便成了官迷,时时刻刻想着做官。当初他使尽浑身解数,甚至用上了太平道的关系,方得进入河南尹何进的酒宴。正是在这次酒宴上,他王越获得了何进的赏识,从此混迹京师贵族圈子,渐渐有点迷失了。 后来,身受重伤的郭斌将袁术一番完虐,虽然使得他悚然而惊,却是尚未完全醒悟,只想着学郭斌结交权贵。后来他看到郭斌步步高升,而自己却混迹于各种酒宴,一无所成,几乎要成了弄臣,心中之愤懑自然无可言表,却又一点办法都没有。直到后来受命保护大皇子刘辨前往阳翟县,他的机会方算是来了。 然而,途中太平道竟然伏击了大皇子,自己凭着一身武艺,力挽狂澜,支撑到了郭斌赶来,却也是身受重伤,无力再战。这时候,看到郭斌与赵云师兄弟武艺突飞猛进,进境之速远超自己,王越方幡然醒悟。 原来自己的长处在武功,想要得到人的赏识也要靠武功,只有武功进境步步高升,方能真正得到旁人的看重。因此,他借着身受重伤的机会,躲在何进在洛阳城外的一处庄子上,潜心武学,直到如今,功力大进,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对于王越的变化,郭斌自然看得出来,当时便道:“这下好了,这一路上有的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青年 郭斌一行往北面而来,人马既众,兵甲又极是光鲜明亮,虽非甲骑具装的重装骑兵,却也是人人备马,身披皮甲。马侧屁股上各一壶羽箭,腰悬环首刀,背上还斜挎着银光闪耀的点钢矛,更兼都是见过血、于大军之中冲杀过的老兵,因此一个个杀气腾腾,便是三两千人的盗匪见了,也要闻风而逃。 这七百多部曲在郭斌等人的带领下,一路风驰电掣,往并州太原而来。让郭斌没想到的是,王允在与众人汇合后,竟也弃了马车不用,找郭斌讨了一匹上等的战马,一路疾驰。这个胡须花白的老头儿骑上了战马,腰悬长剑,身披棉袍,战马疾驰间须发随风纷扬,竟然别有一番勃发的英气。 也对,自春秋战国以来,至于秦汉,民间尚武之风犹盛,许多游学的士子便多是挟弓带剑,而王允自少年时便是闻名当地的游侠,骑术武艺自然也有一定的造诣的。 因为事情尚算得上急迫,所以众人此行甚速。 郭斌北上虽然得了天子的允准,可他毕竟自去年出来剿灭黄巾之乱以来,大半年的时间都未曾回过阳翟,而他这个新任的颍川太守,也尚未到任,虽有一直负责联络颍川豪族的荀彧代行太守之责,却并非长远之道。威望这种东西,是潜移默化而形成的,非独因为自身的爵禄和职位,日常工作中的点点滴滴,方是累积威望的根本途径。 因此,郭斌虽然很信任荀彧的为人,却还是要尽快回去,方是正经。 过不三两日,众人已然抵达太原,一路上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于是,王允便领着众人往太原城外祁县外的庄园,安排着一众人马在关羽的指挥下住了下来。而郭斌,则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戏志才、郭嘉、张飞三人往太原城中行去,董杏儿呆不住,便也骑着她的墨玉跟了来。 并州为古九州之一。相传禹治洪水,划分域内为九州,并州为其一。这里古属冀州之域,虞舜以冀州南北太远,分置并州。应邵曰:“地在两谷之间,故曰并州。”东汉时,并州始治晋阳(今太原市晋源区)。 晋阳城,春秋战国之际是赵国的都城,始建于公元前497年处于太原盆地北缘,因建于晋水之阳,故曰晋阳城。三家分晋之后,赵襄子以晋阳为都,建立了赵国。公元前423年,赵献子将都城从晋阳迁到中牟,晋阳为赵国初期都城共计74年。 这里地当山西高原中央腹地,自古为河东地区的中心,而在中国地图上,她又是极重要的战略要地。历史上无论上古时代政治中心在中原,还是中古秦汉时期西移关中,以至元朝以来北徙京蓟,它始终处于中央肩背或者说是肘腋位置。 为什么这么说呢?从历史上历朝历代建都的位置来看,秦朝建都于咸阳,西汉建都于长安,与这里仅隔着一条黄河。到了东汉,京师移至洛阳,还是仅隔了一条黄河。到了李唐之时,都城移居长安,而太原的重要性却更加突出,因为这里是李唐王朝的龙兴之地,一直作为大唐王朝陪都的。至于宋朝,不要说偏安的南宋,便是北宋也从未打到长城边上去过,而太原便以边防重镇的身份守抵御着北方契丹人和金人的入侵。 到了元朝乃至明清,国家的都城迁到北京,太原则与京师只隔着一道太行山。也就是说,它一向处于与京畿相表里相依托、与首都共安危共存亡的地位。 然而,太原地处我国古代中原旱地农耕经济区和北方草原游牧经济区的交接地带,司马迁在中划出了一条西南——东北的农牧分界线,而这条分界线,便正好从太原横穿而过。 因此,太原成为中原与草原的交接之地,分界线南北两种完全不同的生产和生活方式,在促进了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互相交流融合的同时,也导致了古代中国旷日持久的民族冲突。而太原位扼南、北、东交通要冲,于是不可避免地成为民族冲突和民族融合的重要中心,成为华夏民族与草原民族交往和冲突的中心地带。 郭斌众人一路行来,更是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不同民族的交融与混杂。这里非但有身穿长袍或者短褐的中原人和衣着皮裘的胡人,更有穿着汉服却有着宽大而突出颧骨和略深的眼窝的匈奴人。 郭斌此次北上塞外,既然是公差,自然要到太守府中走一趟,否则便是狂傲自大,不将其放在眼中了。出了太守府,郭斌便在王允侄子的引领下,往并州刺史府行去。王允的侄子名叫王凌,是个十三岁的小胖子。 这个小子打小便在太原城中长大,因此,对于太原城中的大路和小路门儿清得很。待众人行到一处通衢,正行走间,却听到路边酒楼之中一片喧哗之声响起,杯盘碎裂声与客人惊呼声随即传来,接着便见二楼的一处窗户砰地一声被一团巨大的黑影撞开。那黑影撞开窗户后,直落到地上,却原来是个人。只见此人穿着皮裘,面色凶横,显然是个匈奴人,此时却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四周的人迅速前来,围成了一圈,手中指指点点,却并不上前救护。王凌对郭斌道:“摔得好!这些胡人,整天三五成群地在城中晃荡,做了多少欺男霸女的勾当,此时终于遭了报应了。” 郭斌心中惊异,问道:“哦?匈奴人竟如此猖狂?不是听说这些南匈奴人已然归附大汉了吗?难道官府不管他们?” 王凌道:“官府哪里管得过来?黄巾贼寇肆虐,郡中的衙役和官兵忙着剿匪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闲心管他们?别看这些人外表粗犷,其实心里精明着呢,他们大过不犯,小事不断,官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这里,王凌凑向郭斌,拉着袖子,附在他耳朵上,道:“我听说,前面黄巾贼作乱,这些胡人也有不少混入其中的。打家劫舍,很是发了一笔。” 郭斌缓缓点头,这太原,果然已经表现出五胡乱华的苗头来了。 说到这里,店中竟然传出了刀兵相撞之声,郭斌与戏志才对视一眼,没想到匈奴人竟然猖狂至此,竟敢在太原城内持刀行凶不成? 却哪里想得到,过不多久,便有五六个身穿皮裘的壮汉也以之前那人的姿态摔了出来,看其样貌打扮,分明是一伙的。 店内打斗声停了,过了许久,方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青年从店内缓步出来。这个青年身量较之郭斌尚高了两三寸,一身皱皱巴巴的武士长袍上全是酒渍,以一根粗麻布条束起来的长发下,是一张俊美英挺的面容。 只是,此人显然是喝了不少酒,面色陀红,双目之中布满血丝,持了一杆齐眉棍,更是显得威风八面。 那一众匈奴人见青年出来,惊惧之下竟一哄而散,转眼间便不知去向。郭斌见此人虽然醉酒,脚步踉跄间却自见章法,齐眉棍摆动时,棍端在众人面前晃过,随时可以暴起攻击,可见是个武艺超群的异人。 正待向前与其结交,那人却眯缝这一双醉眼,盯着董杏儿,踉跄而来。 见他待要抓向董杏儿皓腕,郭斌大怒,飞起一脚向他腰眼踢去。 那人虽在醉酒之时,反应却也是极快,见郭斌这一脚夹着呼呼风声,甚是猛恶,哪里敢硬接?只得以双手握住齐眉棍两端,以齐眉棍做盾牌挡了这一脚,自己则借着这一脚之力并棍子的反弹的力道跃了开来。 本来,董杏儿家传的武学,便是以轻盈灵巧著称于世,一双手仿佛灵蛇一般灵活柔软。不要说那青年双手距离董杏儿手腕尚远,便是力道极大之人将其握住了,她也有十几种方法可以轻易逃脱。郭斌心中虽晓得,却是关心则乱,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考虑那么多了。在他眼中,董杏儿只是个娇柔调皮的女孩儿罢了,是以常常将其身怀高妙武艺之事忘在脑后。 然而,见了郭斌此举,董杏儿心中却只剩下甜蜜,愣在当地,挪动不得半步。 那青年接了郭斌这一脚,看这力道,知道遇上了高手。哪知他并不气馁,嘴角竟然浮起一丝笑意,见郭斌赤手空拳,也自扔了齐眉棍,揉身向他扑来。 郭斌与那青年交了一手,见他反应既灵敏,力道也强,心中便起了惺惺相惜之情。见他将齐眉棍扔掉,郭斌先是一愣,待看那人揉身向自己扑来,长笑一声,挥动双掌,分向那青年的胸口和腰间攻去。这一招,却是用上了张角所创的降龙掌法。 那青年见郭斌双掌似拙实巧地向自己攻来,虽只是两只手掌,却是声势惊人,给人以不可抗拒之感。当下施展起灵动的步法,配合着腰部的扭动避过一掌,随后双手一并,将郭斌化而成拳的另一只手托住,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郭斌这一击。 郭斌见对方避开,心中惊异。张角的这套降龙掌法,他平日里经常习练,实战的对象也是关羽、张飞之流。这一招“群龙无首”是郭斌后来给他硬加上的名字,讲究虚实相生,虽然两只手一实一虚,却又可以随时转换,实者可变虚招,虚者则可化而为实。 这套掌法,每一掌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劲,只要击中,内劲便似海潮般一波一波汹涌而来,最是难以抵挡。所谓“虚而不屈,动而愈出”。便是以关羽或者张飞之能,面对郭斌使用这一招群龙无首时,也只能撤步后退,却哪里想到竟有人能将其尽数接了下来? 作者注:线索不多,有没有人能猜出来,这个青年是谁?猜对没奖。另外,感谢赵小污童鞋的月票和默默为潜阳留下红票的童鞋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拼斗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郭斌与那青年交手只一回合,便各自佩服对方的武艺。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差池,当下二人俱各凝神以对,不敢有半点分心。那青年出手好快,虽不及董杏儿家传点穴手法的巧妙,却是同样的快捷无伦,稍不注意便可能着了他的道。 见了这种打法,郭斌心中倒是一点儿都不慌,盖因他经常与董杏儿切磋武艺,在应对这种打法时,极有经验。 他只一招一式地施展开张角所授的降龙掌法,丝毫不顾对方的凌厉招式,大开大合,招招攻敌要害。见到对方招式将要打到郭斌身上,董杏儿心中焦急,一声娇喝便要出手,却被一旁的张飞拉住。她杏目圆睁,怒气冲冲地瞪着张飞硕大的环眼。 张飞却指了指场上,对董杏儿道:“杏儿莫担心,主公无碍的。” 董杏儿回头再看场上,却见两人依然砰砰乓乓地过招,虽然均是以拳掌肉搏,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丝毫不见街头相斗扯头发、踩胡子那样泼皮般的打法。待看了一会儿,董杏儿方回过味来,原来并非二人故意放水,而是不得不如此。 那青年人拳脚固然极迅捷,力道似乎也很是不弱,郭斌却完全不管不顾,只老老实实地将降龙掌法一招一式地使将出来。因为伏龙掌法乃是。 “你看这一招,他这一棍竖劈下来,虽然力道惊人,可主公只这么轻轻一带,便将棍端带歪了!顺势一枪,沿着他的棍端中宫直入,就是这样,你看那小子就只能后跃避开!依我看,两人再斗得几百招,那小子定然要糟!”张飞兀自解说得洋洋自得,仿佛场中的就是自己一般,可一扭头却不见了董杏儿,他也不在意,便回头继续看两人的比拼。 然而,正当两人斗得热火朝天之际,却见一支乌黑的长枪从场外飞向郭斌身前。 郭斌先是一愣,待看到场外一脸焦急担心的董杏儿,心中了然,遂将玄龙枪接过,顺手将对方劈过来的一棍震开,随即对着她灿然一笑,表示自己无碍。 有此变故,那青年震惊于适才一枪力道之大,知道郭斌一直未尽全力,便亦停了手。 只听郭斌道:“今日一战,酣畅淋漓,兄台的武功,郭某很是佩服。只是不愿在兵刃上占你便宜,若是有意,便请重回酒楼,共饮一杯水酒如何?” 那青年看郭斌将玄龙枪一顿,只听声音便知道必是极重的兵刃,怕是较之自己惯用的兵刃都要重得多,心中对郭斌也极是佩服。当下抱拳道:“没想到太原城中还有如兄台这般武艺之人,看来某家竟是小觑了天下英雄。便还是去这个酒楼,比试比试酒量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巧合 那青年的一番话,正合张飞的心思,他没事儿自己还要喝几坛,论喝酒,这家伙就从来没有怂过。当下,张飞一边咋咋呼呼地怂恿着郭斌,一边拽着他的袖子往里走,仿佛后世要拽着家长要玩具的小孩子一般。 郭斌见状,不觉莞尔,可他们尚有要事,今天还要去拜访并州刺史丁原,哪里是有时间在这酒店喝酒的? 正待开口,街口出忽然传来一阵散碎的马蹄声,却是一个武官带着十几个巡城的军兵疾奔而来,人人骑马,各个挽弓。郭斌见了,心中暗自忖度道:“太原城果然不凡,便是小小的巡城军兵都有战马骑乘,边地的战马数量远超中原,果然是名不虚传。” 戏志才在一旁,见适才四散而去的几个匈奴人也转了回来,还带了几个帮手,只是见郭斌与那青年动手时,一个个面露震惊,竟无一个人敢于上前了。而此时,见官军前来,却复又面露喜色,一点儿要跑的意思也没有。他心中有数,看来这些匈奴人来头不一般啊。 于是,戏志才给郭斌打了个眼色,郭斌见了,先是一愣,环目一扫,心中了然,便立在当地既不说话,也不离开。 待那队官军走近了,方看清了他们的相貌。只见这为首的武官过阁下的大名。并州张稚叔忠贞仁德,以其武勇得丁并州看重,名震太原。此次前来太原,本欲专程拜见,哪里想到竟能在此相遇!” 张杨听了,心中大是高兴。对于郭斌参与剿灭黄巾贼的战争,每每出生入死,建立奇功,名震天下,他本来便十分敬佩的。此时见他竟如此年轻,原以为定然傲气凌人,寻常人说不上话的,却哪里想到他竟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有激动地直搓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此时,却见那青年上来,对郭斌拱手道:“原来是名满天下的郭潜阳,在下吕布,久仰大名,今日终得相见,实在是大慰平生!” 丁原此时方反应过来,忙拉着那青年,对郭斌道:“阳翟县侯勿要怪罪,这是我的好兄弟,姓吕名布,字奉先,平日里总念叨着想见见侯爷。我这位兄弟为人耿直,不懂得官场礼节,却最是讲义气!奉先,还不向侯爷请罪!” 这时候,郭斌的大脑已经基本进入当机的状态了,他哪里想得到,方才与自己斗了数百个回合的落魄青年竟然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三国第一勇将吕布?刚刚听他自我介绍之时,郭斌尚没有十分在意,可如今往深里一想,如此武艺,地点又是在并州,还是张杨的兄弟,想必是错不了了。 不过,他重生东汉末年已经近两年了,所见的历史名人也多不胜数,更是与袁绍、曹操之流称兄道弟,因此对于历史名人,他已经颇具有一定的免疫力了。当下面色不变,笑着道:“稚叔兄客气了,若是看得起我,便直接称呼小弟表字即可。奉先兄与我不打不相识,可谓一见如故,如此正好亲近亲近。便由我做东,明日在祁县王家庄,咱们聚会痛饮一番!” 吕布大喜道:“那为兄就托大了!久闻伏龙山庄的葡萄美酒,红似血,甜如蜜,今次托潜阳的福,可真的要好好尝一尝了!哈哈!” 戏志才与郭嘉在一旁听了,对视一眼,同时眉头一皱,心中便对吕布颇为不喜。盖因郭斌在众人心中,威望地位之高,除了天子和朝中的几位老大臣,谁有资格可以直接称呼他的表字?这个吕布真是愣得可以,竟然如此不知高低! 然而,郭斌却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别人无论是称呼他的名字,还是唤他的表字,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哪里就那么讲究了?虽然在汉朝呆了近两年,对于称呼所产生的尊卑观念的确也被他们同化了不少,可他至今尚沉浸在初见吕布的兴奋之中,又哪里能注意到这些细节呢? 写在后面的一些闲话: 不得不说,随着中国实力的增强,政府对外的态度和面对紧急情况的应对措施,越来越自信了。301条款的启动,昭示着世界上最大的农业国发起了针对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国的贸易战争。中国政府既不端着天朝上国的架子,也不摇尾乞怜,而是以直报怨,所讨论的不再是该不该应战的问题,而是如何迎战的问题,没有犹豫,没有内耗,毅然应战,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好地转变。 该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掉的。面对这一场注定要有的王与王之间的对决,中国只有获胜这一个选择。这种老牌霸权帝国与新兴庞大经济体之间的战争,在历史上并不少见,当初荷兰之于葡萄牙是如此,英国之于荷兰是如此,美国之于英国亦是如此,如今终于轮到我们上场了。 这种以贸易战为开端,以大国崛起为结局的博弈,预示着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 有时候我挺庆幸,能够活在这样一个可以创造历史的时代,真是太幸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形势 围观众人见来了官兵,自然是作鸟兽散,便是那几个匈奴人,见为的武将竟与揍他们的青年如此熟识,也一言不地混在人群中散了开去。/p> 郭斌与戏志才看在眼中,却并未出言制止。/p> 当下,众人簇拥着郭斌,往丁原所在的并州刺史府行去。/p> 黄巾之乱的破坏性极大,处于京师北部的并州虽无极大股的黄巾主力大军攻略州县,遍布各地的一个个小山头却也是让官军焦头烂额。再加上黄巾之乱的大规模性,使得以郡县为单位的官军想要剿灭黄巾贼寇,颇有不便利处。/p> 尤其是黄巾之乱后期,各地势力小的黄巾军虽然被逐渐剿灭,官府的抓捕文书却间接地将曾参加过黄巾之乱的人重新逼迫着,走上了造反的大道。在人类历史上,无论是再古代还是在两千年后的现代,完美的歼灭战基本是不存在的,因为一旦部队的伤亡达到一定的临界点,便会造成军心大乱,从而引溃败,溃败后的乱军尤其难以将其一一俘虏或者斩杀。/p> 许多人对于部队军心士气的理解可能有些片面,尤其是对引溃败的伤亡比例不太清楚,那么下面便说明一下。/p> 这个伤亡比例,与军队的战斗意志和精锐程度是挂钩的,按照目前国际上的通常算法,部队伤亡达到百分之三十便可以被视为基本丧失战斗力。美军在部队伤亡达到百分之三十到四十的时候视为丧失战斗力;而解放军则不同,他们往往在伤亡过百分之五十之后还会继续坚持战斗。/p> 为什么说当年红军长征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小米加步枪跑过了飞机坦克?难道真的只是因为红军完成了一次战略转移?那些嘲讽红军长征为溃败乃至逃跑的人,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其军事常识着实颇令人担忧。/p> 根据统计,红一、二、四,这三大方面军加上红二十五军在长征出时的总兵力约为十八万六千人,而成功到达陕北的总人数不过区区三万人,两者相差十五万六千人。然而,若再考虑到沿途人员上的不断补充,红军长征单单人员上的损失,就达到了约十八万人。/p> 这是怎样的一种战损比例?这种战损比例,若是放在美军身上,恐怕还没有渡过湘江就要缴枪投降了。而能够一边战斗一边撤退,,朝廷可能会褒奖你,可是在临郡的行政长眼中,这就是赤裸裸地抢功劳,要遭同僚嫉恨;而你若是输了,那便是剿匪不力,就是罪名,连你将黄巾军驱逐出境的功劳可能也会一并抹去。在官场上不就是这样子的吗?谁会去做这种卖力不讨好的事情?/p> 然而,幸亏朝廷也不傻,这种问题暴露得多了,自然要想办法解决。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扩大官军的作战单位,扩大作战范围。怎么扩大,设置个战区司令,大家都听战区司令的,联合作战呗!/p> 于是问题又来了,这个战区司令谁来做?这在官场上可是人人都要争抢的好位子啊!因为黄巾贼装备简陋,战法落后,兵员素质又低,在官军的眼中,若是堂堂正正地打,我一个能打十个!所以,在许多人眼中,这就是个专门捞功劳的官位。/p> 另外一个问题,怎么划分战区?战区要足够大,要能够让黄巾军逃无可逃,却又不能太大,否则在这样一个通信效率和行政效率极为低下的时代,单单是军队和物资的调度问题便无法有效达成,设置战区司令也便没有了实际意义。/p> 就这样,朝廷便决定,以州为单位进行作战,并逐渐加大州刺史的权力,使之具有统合一州军事力量的权力。因为州刺史本来便都是天子极信任之人,而且其身份地位不高,基本没有生尾大不掉这种状况的可能,天子将军兵放在州刺史的手中,是可以放心的。/p> 因此,在东汉末年便出现了州刺史领兵出征讨伐黄巾贼的例子,而并州刺史丁原,从一开始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人。/p> 丁原出身贫寒卑微,读书不多,为南县吏时,每当有贼寇来犯,他都会身先士卒,冲出追寇。之后任并州刺史、武猛都尉,武猛谓有武蓺而勇猛者。从他的履历便可以极明显地看出来,在黄巾之乱时,勇猛并有战斗经验,至少是担任一州刺史的极大加分项。/p> 因为此时的州刺史尚不能干涉地方的经济和行政,不需要具备行政能力。/p> 或者是因为同是出身贫寒吧,何进便很是看好丁原,丁原这样丝毫没有家庭背景的官员,之所以能够步步高升,何进在里面也是出了不少力气的。此次郭斌北上,便带了何进给丁原的密函,只从此举便可以看出,丁原可能便是何进的人。/p> /p>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会面 要说丁原的官场资历,肯定比郭斌要高得多,然而其无论是官秩又或者是爵位,较之郭斌却是大有不如了。不过有的时候,也不能完全看官职,许多时候看的还是实际所能掌握的权力。 只要是在要害部门,便是极小的官职也可以制约高官。譬如中那位吃得一手好炸酱面的赵处长,虽然只是国家某部委某处的处长,却能成为如此巨贪大腐,还不是因为他的手里攥着全国资源审批的重权? 丁原便是这样一位官位不高,却手握重权的人。黄巾之乱爆发后,他以并州刺史统领并州境内官军,于剿灭黄巾军一事,颇有建树。因此愈发得到大将军何进和天子的信重,现在看来,他在并州刺史的位置上坐得稳着呢。 张杨带着郭斌一行人,往并州刺史府行去。待到得刺史府外大街时,只见府门大开,门外站了两列军兵,盔明甲亮,精神饱满,一看便知道是能征惯战的精锐。在府门口,立着一位顶盔掼甲的武将,身量颇高,膀大腰圆,再配上那一身玄甲,更显得威风十足。 张杨一惊,道:“哎呀,丁刺史竟亲自出来迎接了!” 戏志才听了,心中叫了一声好。这个张杨真是会做人,这一声喊,既让主公晓得前面的就是丁原本人,免得主公无意中得罪了人,卖好了主公,又恰巧让丁原听到。这短短的一句话,竟然同时卖好了两方人。 丁原虽然久闻郭斌的大名,此次又这么大的排场迎接他,虽定然是计较了利害得失后的决策,心中却也是惴惴难安。若是郭斌不认识自己,径直骑马过来,那自己的这一番作为,却真的是扇自己耳光了。如今因为张杨的这一声喊,使得郭斌提前知道是自己亲自出府门迎接,若他郭斌真如传闻中那么厉害的话,此时便该下马,全了我丁建阳的面子。官场上,不就是互相给面子嘛! 郭斌听了,心中也是一惊,他没想到以丁原如今的地位,竟然对自己这般客气,忙跳下马来,快步向前行去。其实真要论起来,丁原固然手握重兵,在并州说一不二,可郭斌也不赖啊!官职和爵位就不用说了,两人所分别掌握的实权,也是难分轩辕。 丁原掌管着并州境内的所有官军,身为刺史,又有监察并州官员的权力,因此其官位虽不甚高,并州的一干郡守们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而郭斌是颍川郡的郡守,虽然并不在丁原的管辖之下,却天然有一种对监察官员的敬畏在里头。 不过郭斌却也并非寻常的郡守可比,他这个郡守是自己真刀真枪,实实在在地杀出来的。他在剿灭黄巾之乱时屡立战功,勇猛无畴,名震海内,这是丁原极为欣赏的。再加上郭斌在士林之中声望极高,已经俨然一方名士,与他结交,很是长脸。 若说这些声望都是虚的,那就说说各自的实权。郭斌因为剿灭黄巾贼寇的功劳,得天子御赐尚方斩马剑,斩奸臣,兴汉室,荣宠无匹。更兼其修建南宫的功劳,天子特别将他在黄巾之乱前征召的越骑营拨给他,作为他的护卫亲兵。这越骑营在回援阳翟县的大战中都是立过战功的,称得上是精锐之师,再加上郭斌自己南征北战所带领的自己的七百部曲,这些人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因此,郭斌只在台面上能指挥得动的精锐部队便达到了一千七百人! 不要小瞧这个数字,他丁原掌握着整个并州的官军,虽然号称十万大军,可他手底下真正直接掌控的精锐部队也不过四五千人,其他的多是地方豪强临时征召的部曲武装,关键时刻哪里顶得了大用? 更不要说郭斌救下了近五十万黄巾军的性命,虽然将他们移居塞外筑城,却实实在在是他坚强的支撑力量。因此丁原心里清楚,别看这个郭斌未到加冠的年纪,其手中所能掌控的力量却是极为可怕的。 虽然说这些都远了,可若说近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将修筑南宫之事揽了下来,无疑是向天下百姓卖了个大人情,再加上他与各地豪族联合做买卖所结下的善缘,便是并州的豪族,对郭斌那也是没有一句不是的。 更不要说,大将军何进曾经给自己来过书信,较为隐晦地提了提他与郭斌的关系,使得丁原对郭斌又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如今看来,这个新任的颍川太守当真是八面玲珑,如鱼得水啊!因此,丁原得到张杨派人紧急送回来的信儿,便立即做准备,并亲自出府迎接,的确很是给郭斌面子了。 郭斌见了丁原此举,心中自然也很高兴,因为他此次前来拜访丁原,是有更深层次的政治目的的。 他在塞外筑了三座城,虽然天子是同意的,可是并州地处京师洛阳通往塞外的要道,无论是从洛阳往塞外运送丝绸、茶叶等奢侈品,还是贩卖塞外的牛羊马匹和一干工业原料如毛料等进京,并州都是最近的路。因此,郭斌此来拜访丁原,并非全因为何进的面子,他自己乃至整个颍川郡利益集团都有结好并州刺史丁原的需求。 若是能打好了与丁原的关系,剩下的事情便可以交给戏志才去办了,如何结交地方豪族,如何在一个新地方铺开摊子做买卖,阳翟集团都有一整套极为成熟的策略。 待相互走近了,郭斌与丁原好一番寒暄,互道久仰之后将对方一番吹捧,便互相扶持着进入刺史府中。 戏志才在一旁看着,并未插言,心中却暗自盘算开了:“这个张杨,虽然看起来质朴老实,却是极会做人的,比那个吕布要强得多了。看这个架势,定然是他提前派人将主公前来的消息通知了丁原。别小看这个举动,有准备和没有准备完全是两码事,这一下子便让丁原记住了他的好处。” 与丁原进了刺史府中,依次坐定后,郭斌将大将军何进委托自己带给丁原的手书奉上。丁原当时便展开书信,读了起来。 不多久,读罢书信,两人又进行了一番友好亲切的交谈,交谈的内容,自然是颍川郡来往京师与塞外的物资来往并州的问题。郭斌很是恳切地请求丁原,对颍川郡的行商多加照顾,并主动奉上皮甲五百领,以资军用。 这一番作为,丁原虽颇有点摸不着头脑,却是极高兴的接受了。他搞不懂郭斌贵为一郡牧守,却要为郡中的商人做背书,可那五百领皮甲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大一份礼,单凭着五百领皮甲,便可生生为并州增添五百精锐之师。 用后世的新闻体来表述这次会面的话,定然是这样说的:“中平二年,颍川太守郭斌和并州刺史丁原在太原会面,二人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谈,就双方互利共赢的贸易合作问题作出了有益的探索,并对今后的合作方向达成了广泛的共识。” 当然,郭斌在临走的时候,顺带着提了一下吕布的名字,并对他的武艺夸了几句。丁原听了,若有所思,随即命令张杨护送郭斌出城,回祁县王家的庄园。郭斌谢过了丁原的好意,便上马告辞了。双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王家,更没有一句话提到过王允。 途中,张杨很是感激地对郭斌道:“适才多谢侯爷,您这一句话,比我说十句都管用得紧!” 郭斌知道,他说的是吕布的事儿,遂摆摆手道:“我与奉先兄不打不相识,又与稚叔兄一见如故,举手之劳,又何足挂齿呢?”顿了顿,继续道:“只是奉先兄武艺绝伦,稚叔兄为何不自己向丁刺史举荐呢?” 张杨听了,看了后面骑着马与张飞高谈阔论的吕布一眼,长叹一口气,道:“我何曾没举荐过?只是奉先新进与其结发妻子失散,正是心情郁闷难解之时,我数次想将他安排在自己手下,便是做个副官也算是有了一碗饭吃不是?可他哪里肯听啊?” 郭斌奇道:“哦?究竟是因为何事?奉先兄如此武艺,如何便与结发妻子失散了呢?” 张杨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前年天下大乱,奉先醉心武学,又不事生产,家中的日子便过得很是紧巴巴的,还是靠着一干好友的接济方可勉强度日。后来,为了找点银钱以补贴家用,奉先离家十余日,待他回来时,竟带着十几匹上好的战马!” 戏志才在一旁,听了张杨的话,奇道:“哦?这战马却是从何处得来?” 张杨道:“对啊,当初我也这么问他,他只是不说,让我替他将这十几匹战马换成银钱。后来才知道,这十几匹战马却是他独自一人往南匈奴处抢得的!” 戏志才暗暗吃惊,单枪匹马深入草原,从匈奴人手中硬是抢得了十几匹上好的战马。这本事,便是在阳翟集团之中,怕也只有寥寥几人做得到。若是只论功夫身手,这个吕布倒真是位不可多得的猛将! 这时,听得郭斌问道:“既然得了银钱,奉先兄却又是如何与妻子失散的呢?” 张杨叹口气,道:“事情就是这么巧,便是奉先离家的这十余日,黄巾贼便造反了。吕家庄遭了贼,奉先的原配妻子任红昌也给裹挟着不知道去了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帮忙 郭斌听了张杨的话,心中感慨,他哪里想得到,在这乱世之中,便是像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都会遇到妻子被掳的事?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吕布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武功造诣,无不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这种神奇的植物,我国的维吾尔族人称之为“孜然”。 这是一种极为神奇的植物,它独特的香味仿佛有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可以将人类的味蕾牢牢地抓住。直到今天,孜然仍然活跃在人们的饭桌乃至街边的各种小吃之中,成为中国人的调味料中极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便是有了这种张世平、苏双从塞外贩运进来的特殊香料的加持,郭斌这个于厨艺上堪称文盲的人,也可以指挥着伏龙山庄的厨子做出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来。也正是因为此,原本单凭着英雄血而火爆异常的醉仙楼,才算是真正地走上了正轨。 而此时的宴会上,厨师正是利用了孜然,使得从未尝试过这种美味的众人得以大快朵颐,一个个吃得那叫酣畅淋漓。 席间,丁原几次欲言又止,郭斌看在眼里,却并未主动说破。等到宴会结束,张飞与关羽、吕布、王越等人都去校场上比武了,郭斌方与丁原、王允以及戏志才、郭嘉几人,各自捧着一杯香茗,来到了庄园里王允的书房中。 待众人坐定,郭斌便主动开口道:“丁并州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但凡是能做得到的,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因为要进行长期的合作,颍川的行商更是要多承丁原的关照,郭斌便很是想要与丁原建立更加密切的私人关系。 丁原听了,叹口气,道:“说出来不怕潜阳笑话,自去年以来,黄巾四起,并州也颇受其祸。” 郭斌与王允各自端着茶杯,认真地听着。 丁原继续道:“如今依赖各地豪族出兵出粮,方保得并州境内安稳。只是,目前有一个极紧要的事情要办,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手下的官军不是被派遣了出去,便是脱不开身,某家便想到了潜阳身上。” 郭斌听了,道:“可是要斌出点人手?” 丁原道:“正是如此。” 郭斌看了王允一眼,道:“左右都要在太原盘桓数日,若是有什么吩咐,但请开口便是。” 见丁原依旧张不开口的样子,王允心中一动,问道:“建阳所说的,可是往南匈奴部中运送粮食、丝帛之事?” 丁原听了,点点头,道:“潜阳本非并州之官,只是我手下已无可派之兵,实在没有办法了,方想要潜阳出手相助。” 郭斌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是何事?郭某却是不解。” 丁原见状,知道郭斌确然不晓得,便开口道:“潜阳年纪尚轻,于朝中的许多典故,不晓得也是人之常情。”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国朝初立,百废待兴。漠北匈奴也是日益强盛,窥伺中原。建武二十四年,光武帝施以奇谋妙计,引得匈奴中为争王位而发生内乱,其部落内的贵族互相残杀,便是因此,匈奴遂分裂为南北二部。” 戏志才接口道:“南部匈奴人立日逐王比为呼韩邪单于,建庭五原塞,依附国朝称臣,被光武帝安置在河套地区。次年,迁庭于美稷县,即南庭,置使匈奴中郎将率兵保护其安全。” 王允道:“此外,为了联合南匈奴所部共同抵御北匈奴袭扰,每年给归附的南匈奴一定的粮食、丝帛等物资,助其安居。” 郭斌开口道:“丁并州的意思是,要我护送这批物资,前往南匈奴?” 丁原点点头,道:“此行一路上多有黄巾乱匪,颇不太平,故需要一位智勇双全之人前往。只是我手下兵丁都忙于镇压各地的叛乱,张稚叔又脱不开身,否则便不用劳动潜阳大驾了。” 郭斌闻言,这才清楚,丁原是看上自己手下的精锐了。虽不太情愿,毕竟去匈奴人那里送岁贡并非什么露脸的好事,可既然丁原提出来了,不帮忙又不太好。左右不是什么棘手的大事,想来也耽误不了几天的路程。当下正容道:“国事不敢称劳,斌愿前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出发 见郭斌欣然答应,丁原大喜,道:“潜阳真乃国士也!” 不是丁原客气,这一次,郭斌还真就是帮了他的大忙了。先不说郭斌是否并州官员的问题,去年黄巾之乱,并州虽并无黄巾军主力盘踞,可连年的大旱还是让这片原本就颇贫瘠土地上的人们愈发穷困。 并州地处黄土高原,是典型的为黄土广泛覆盖的山地高原地形。高原内部起伏不平,河谷纵横,地貌类型复杂多样,有山地、丘陵、台地、平原。因此,在农耕文明时代,耕地面积不足和天然的水资源缺乏,便更加导致了这里的穷困。 自光和五年便开始的全国大旱,使得原本脆弱的并州农耕经济受到了比全国其他地区更加严重的打击。在中原大乱,黄巾蜂起的时候,并州虽尚算安稳,却也是小股黄巾和盗贼遍布各地。随着丁原的竭力扫除,许多小股的黄巾贼和盗匪纷纷溃散,并州境内只余下几股较大的黄巾贼寇,尚盘踞在各处。 各地豪族的部曲武装不可能一直毫无保留,不计成本地帮着官军剿匪。因此,自今年全国大势好转之后,绝大多数部曲武装已然被召回。不能说这些豪族不识大体,而是脆弱的农耕经济本来便支撑不起数量超过十万的脱产士兵,这些部曲都是要回家种粮的。 于是,丁原这位看起来很是光鲜的并州刺史,手底下所能掌控的士兵数量,便下降到两万人,其中仅有四千多人是直接受到他掌控的。而这仅有的两万人四下里再一分,如今能坐镇太原的,不过区区千把。 张杨作为极得其极为信重的武将,自然要坐镇太原,帮助他掌控属下,轻易离开不得。因此,此时的并州刺史丁原,在人手配置上确然是捉襟见肘。所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在丁原看来,郭斌能够欣然答应,虽然有何进的面子在里面,丁原却也极是承情了。 不过,郭斌此次北上,很重要的一件事便是要保证王允的安全,虽然答应要去匈奴部中,此事却也绝对马虎不得的。 当下,逊谢了几句,对丁原道:“只是斌有一事,还要拜托明公。” 此时的丁原,心中放下了极大的包袱,很是爽快地道:“潜阳但讲无妨!” 郭斌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王允,道:“王豫州此次出京,实因得罪了中常侍张让。为了避免其派遣江湖人士前来刺杀,方随着郭某北上。此次深入匈奴部中,不知要花费多少时日,期间王豫州的安全,还请明公费心。” 丁原听了,对郭斌的信守然诺大为佩服,道:“潜阳放心,王豫州的安全,全包在丁某人身上!” 于是,事情便这么说定了,次日修整一日,后日便开拔前往南匈奴王庭。 原本,南匈奴初立之时,王庭是在五原塞的,也就是如今的内蒙古包头市,从地图上看,在黄河几字形的北面中段。次年,南匈奴内迁至西河郡的美稷,是今天的准格尔旗境内,从地图上看,处于黄河几字形右上角弯内,距离雁门郡已经很近了。 到了东汉永和五年九月,“丁亥,徙西河郡居离石。”单于庭也随之跨河迁徙到离石北面的左国城。到了这个时候,南匈奴的单于王庭已然到了太原的正西面,处于黄河几字形中端外侧,与太原可谓近在咫尺了。 单从南匈奴单于王庭的南迁之路,便可以看出,东汉以来南匈奴部落通过一次次地叛乱与降顺,不断内迁,逐渐蚕食大汉的土地,五胡乱华又岂是一夕之功?这对于东汉朝廷来说,虽绝算不上好消息,于此时的郭斌来说,却是实实在在地省了不少路程。 抵达太原城的第三天,郭斌受并州刺史丁原的委托,运送一批物资往南匈奴王庭所在地左国城而去。 七百个身披皮甲的精锐骑兵军容整肃,杀气腾腾,一旦组成阵势,也极是骇人。这并不算太远的距离,原本快马疾驰的话,要不了五日便可抵达,可有了十几辆大车的拖累,郭斌一行人足足走了十余日。 此次出行,郭斌非但带了关羽和张飞两员武将,更是带上了戏志才与郭嘉二人。自然,这么热闹好玩的事儿,董杏儿定然也是要凑个热闹的。因为此行并非打仗,想来也没什么危险,郭斌便无奈屈服在董杏儿的魔爪下。 除了这几个自己人,王越与吕布也在此行之列。因为王允搬进了刺史府中,有丁原的一众亲卫保护,想来安全上不至有碍,王越便拜托了郭斌,随着队伍一起出来见识一下异族的风情。至于吕布,却是因为张杨向郭斌拜托了,方能跟着出来的。因为此次并无大的危险,想来沿路的黄巾贼见了如此精锐之师,也不敢前来骚扰。因此,这次出行被看做是绝无风险地捞功劳的好机会。 说起吕布当初见到董杏儿的失态,其实还是与其经历有关。男人啊,一旦失去了他最想守护一辈子的女人,便会变得花心而没有长性,变得很是随便。当日便是因为心中郁闷,加之董杏儿生得绝美,再加上他又喝了酒,方做出如此失态之举。后来,还是真诚地向郭斌道了歉,至于为什么不是去向董杏儿道歉,明眼人谁还看不出来?便是一直对她有好感的王越,因为郭斌与董杏儿的感情,又慑于郭斌的权位和武功,而从此断了念头,再不敢如以前般跟在董杏儿身后聒噪了。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董杏儿便仿佛脱缰的小马驹一般,欢快地在队伍中前后奔窜。一众随行的部曲,既出于对郭斌的崇敬,又因为对董杏儿的了解,更因为董杏儿手下“美女如云”的医疗队,一个个对着董杏儿那是大拍马屁,较之面对郭斌时更是殷勤兼狗腿。 这一番作为,只看得郭斌腹诽不已,便是关羽也常常笑骂他们无赖。 在太原的两日里,郭斌、关羽、张飞乃至吕布几人,常常切磋较技。至于王越,因为要贴身保护王允,却是没有功夫跟他们一同胡闹了。此时的吕布,也换上了最惯常用的方天画戟,各人都以最拿手的兵刃切磋,因此彼此间对于各人的实力更有了深刻的认识。 在吕布看来,玄龙枪沉重而锋锐,招式又是简洁明了,绝不拖泥带水,再加上郭斌身怀高深奥妙的内家功夫,气息悠长,耳聪目明,因此最是难对付。不过,也不是说他便无敌了,郭斌的短板在于套路过少。他的六识虽然可以使他反应加快,面对敌方的招式时,可以迅速做出合理的应对,可是这都属于防守反击,于进攻上便欠了一筹。 当初与吕布交手,郭斌便是因为偷学来的张角的杖法不甚纯熟,方不敢在吕布面前使出来,否则给吕布抓住机会一番抢攻,势必落在下风。高手过招,半点马虎不得,一旦失了先手,落了下风,想要扳回来那便是千难万难。 而关羽的青龙偃月刀,在总体重量上较之张飞的丈八蛇矛虽然略有不如,其重量却都集中在其厚重的刀头上。如此前重后轻的大刀,若是普通人,绝难掌握得了,可关羽竟可随心使力,便是面对吕布的戟法也可应对自如。再加上刀法以劈砍为主的招式,青龙偃月刀抡将起来,连吕布亦不敢在正面直撄其锋。只是此等战法极为损耗气力,得亏关羽习得五禽戏,否则便是天生神力之人,战上个几百回合也要脱力了。 除此之外,刀头沉重,舞动起来时变招就愈加困难。这就要求招式流畅连贯,舞将起来时仿佛风火轮一般,攻势一波接着一波,绝不可有凝滞不贯通处,否则便极易因为其粗大沉重而被人蹈隙而进。因此这青龙偃月刀若是使得好了,便是无人可挡的绝世杀器,若是使不好,那就是又笨又蠢,捞得很。在吕布看来,关羽的刀法虽威力极大,一定程度上却是失了灵活。 张飞的丈八蛇矛,突刺力量惊人,极是适合战场拼斗,若是以之陷阵破敌,再是适合不过。只是这招式猛则猛矣,却少了精妙奇巧的招式,在战场拼杀之时固然无碍,于江湖拼斗之中却颇为不利。原本张飞从关风龙处习得了听劲的法门,只是使用尚不甚纯熟。因此,在吕布看来,张飞的破绽是最多的。 不过即使是破绽多,你也要能抓住方能克敌制胜啊!所谓人力有时而尽,许多时候便是看得出对方招式中的破绽来,也不一定能抓住机会反打一波。在面对张飞凶横威猛的丈八蛇矛时,绝大多数人要竭力招架已然勉强,哪里还有余力想着反打一波?所谓一力降十会,说的便是张飞了。 因此,对于随队前往南匈奴王庭一事,因为有这么多猛人相伴,身为武痴的吕布也很是乐意。妻子虽然找不到了,日子却还是要继续下去。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值此乱世,自然要建功立业,方是正途!因此,他很是听张杨的劝,只有身居高位,才能够保护亲人朋友,而此事便是他步入仕途的开端。 一行人往西行进,只见一路上房舍都成了废墟,许多大庄院也都没有人影。 戏志才对郭斌解释道:“黄巾大乱,再加上匈奴人趁机劫掠,百姓南奔,郡县废落。这一路上便是豪门大族也都南逃了。” 郭斌叹道:“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这场大旱,当真是要大汉朝伤筋动骨了!” 待又行了几日,算算距离也快到目的地了,郭斌心中所转的念头,便是速速了结了速速回去,这所谓的异族风情,他哪里有时间体会? 这一日,大军正在行进之时,前突的斥候忽然折返回来,马蹄踢踏着地面,掀起了一道烟尘。待来到近前,那斥候滚鞍下马,对郭斌道:“启禀主公,南匈奴所部派人前来迎接我等,已经到了前方二十里处了!” 郭斌与戏志才对视一眼,看来南匈奴对他们的到来,早就得了消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章 匈奴人 众人南征北战一年多,这还是首次见到装备齐整的匈奴骑兵,只见这些骑兵一个个身披皮质胸甲,头戴皮盔,内裹皮裘,脚蹬翻毛皮靴,人人后腰处携一把战弓,背上斜挎着箭囊,胯下高大健壮的战马嘶鸣声直似龙吟虎啸,马股两侧又各有一壶羽箭。过千人的精锐骑兵,呼和声声,战马的铁蹄翻飞间,直如山呼海啸,声势撼天动地。 郭斌见了这阵势,心中暗自盘算着:“若匈奴部中军兵皆为如此装备,那大汉危矣。”他所看的,是匈奴骑兵的装备,人人披着皮甲,这在汉家官军之中也是军官的待遇。至于像这些骑兵胯下的良驹一般水准的战马,更是中原王朝所无法比拟的。 这时,吕布却策马凑到了郭斌身侧,低声道:“这些军兵,想来都是单于羌渠的卫兵,故此能有如此装备。若是普通的匈奴士兵,哪里有皮甲和皮盔?” 众人听了,方长舒了口气,心中释然:“也对,中原王朝以强横的经济实力名称当世,装备怎么会比这些匈奴骑兵差呢?” 郭斌见到对面骑兵直冲而来,便是见到了这边的队伍,亦未曾放缓马速,不觉微微皱眉,当下微微勒了一下战马,对关羽打了个手势。 关羽会意,青龙刀一挥,随即一声长啸,中气充沛,远近皆闻。汉家骑兵见了,忙依着平日里的训练逐渐放缓了马速,随即变为以郭斌、关羽、张飞为首的锥形阵,羽箭搭在弓上,随时准备战斗。 对面的匈奴骑兵却是同时大惊,他们直冲而来,想的是要给汉家军兵一点颜色瞧瞧,给他们个下马威。哪里想到,对面这些人面对声名远播的匈奴骑兵竟毫无胆怯之意,上来就摆出一副冲阵厮杀的攻击阵型。 那匈奴人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平脸汉子,乃是南匈奴单于羌渠的第二子:栾提呼厨泉。当日在太原城中,与吕布相斗的几个匈奴人便是他的手下。后来得到消息后的呼厨泉亲自带人前去支援,却正看到郭斌与吕布拼斗的一幕,心中怯了,便趁乱带着人离去,没有节外生技。 后来他派人多方打听,虽然未打听清楚郭斌与吕布的身份,却意外地得到了郭斌将护送着今年的岁贡前往单于王庭的消息。心里咽不下那口气,便向他的父亲羌渠单于讨了个迎接岁贡的差事,前来给郭斌一个下马威。 却哪里知道,郭斌一行人南征北战,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当初冲击二十几万黄巾大军营地的时候都没有退缩过,难道面对区区一千多匈奴骑兵便怂了?因此,他们虽然马速是逐渐放缓的,却并不是怯战了,而完全是为了提高弯弓搭箭的准确度罢了。 看着这些军兵身后寒光森然,丈二长的铁枪,呼厨泉能推算得到,若真的是两军对阵,待到对方一轮箭雨射完,便会弃了战弓而换上背后的铁枪冲击己方的军阵。待穿透了己方的阵型,他们会将铁枪继续挂回背上,拔出腰间尚未出鞘的环首刀,反身与己方骑兵混战。便是在几百年前匈奴最强盛的时期,面对着汉家装备了锋锐环首刀的骑兵部队时,都不敢正面直撄其锋,何况此时己方人数又不占优势? 常年跟着父兄与并州官军打交道的呼厨泉,怎么也看不出眼前的这支骑兵到底是哪里的部队,很显然,并州的军兵非但没有如此精良的装备,便是战马也差得远了。这些人所骑乘的战马,较之单于卫兵所乘亦相去不远了。 这是因为并州地处偏远,阳翟县的生意尚未做到这里来。否则,只看郭斌一行人这一身统一的阳翟县制式军装,便晓得了这支兵马的出处。这一身军装,名声已然响彻海内,中原老百姓不知道的都不多了。 然而,看不出其出处,却不代表呼厨泉连对方的虚实亦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只看这森森的杀气,便知道这些人都是百战老兵,惹不得的,况且,他此来又不是为了打仗。当下,只听得他一声呼和,双手一挥,一千多人的队伍便从中分为左右两部,在双方相距将近一箭之地的时候,仿佛劈水斩浪一般豁然分开。随即向后奔去,在队尾又汇合到一处,待结束的时候,只是队伍首尾调换了一下罢了。 郭斌见了,暗暗心惊:“没想到这些匈奴人骑术真的这么好,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便能完成如此高难度的马上动作,实属难能。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纪律性也是极好,否则如何能像现在这样如臂使指,圆润流畅?” 想到这里,郭斌提了提缰绳,将疾驰中的战马勒住,身后七百部曲也随着关羽的手势一齐勒停战马,却依然保持着进攻的队形。 呼厨泉见汉军令行禁止,一旦停顿,便绝无一丝声息,便是战马也不敢打一声响鼻,心中不由骇然。待匈奴军兵重新聚拢在汉军阵前两箭之地,方策马出阵,朗声道:“羌渠单于第二子,呼厨泉前来迎接汉家使者!” 听了呼厨泉的名字,郭斌一愣,这个名字好耳熟啊!然而,不学无术的他,却无论如何努力也再想不起哪里曾见过,只得抛却脑中的杂念,也策马出阵,拱手道:“阳翟郭潜阳,奉汉家天子之命,赐下粮食、丝帛若干,特护送来此!” 呼厨泉既然早就打听过了,自然知道郭斌的名字,只是因为地处荒僻,对郭斌的事迹不甚了了罢了。不过他可是见过郭斌与吕布比斗的,知道眼前这个儒雅隽秀,年轻得不像话的青年武功之高,不是自己能够望其项背的。 出于对高手的尊敬,呼厨泉学着中原人的样子拱手为礼,道:“久仰大名!天使远道而来辛苦了,羌渠单于已经备下最肥美的羔羊肉和最浓烈的美酒,请随我来!” 匈奴人虽然武力强横,更是从西汉建国之初便与中原王朝打交道,与中原王朝纠缠了一百多年,方败在了汉武帝的手下。然而,此时的匈奴人却并没有自己的文字,便是有一些记认的符号,也多是集中在贵族手中,平民是不懂的。所谓:“毋文书,以言语为约束”。 此时的匈奴人因为质朴无文,便没有汉人自周礼所流传下来的森然而精细的身份等级制度,故此,也少了诸般不同的恭敬称谓。所谓:“其俗有名不讳,而无姓字”。因此,呼厨泉的这一番话,说得是极为客气的了。 当下,郭斌拱手谢过,便率领大军,押运着十几大车的物资,随在呼厨泉的队伍后一里处缓缓行去。 路上,郭斌问关羽道:“云长,你瞧着匈奴人的骑兵如何?” 关羽回道:“装备精良,令行禁止,怕是难得的劲旅。” 一旁的吕布却道:“依我看,只是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郭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吕布此时的眼光尚停留在江湖拼斗上,因此看问题的角度也便不一样。这一千人的匈奴骑兵固然拦不住吕布,可他想要将这一千人一个个斩杀干净,也无异于痴人说梦罢了。或许正是吕布这种缺乏政治眼光的个人英雄主义思想,便是他败亡的最大原因之一吧? 当日夜中,郭斌一行抵达了单于王庭之后,虽未曾见到现任的单于羌渠,却也是受到了极热烈的欢迎。在几个巨大帐篷包围下的一片空地上,星星点点的全是进行烧烤牛羊肉的火堆,看着那围着火堆载歌载舞的匈奴女子曼妙的身影,郭斌等人很是体验了一把异域风情。 呼厨泉的哥哥,羌渠单于的长子于夫罗也露了面。他体型高大威猛,本来便算不上俊秀的脸上,一道自眉角蜿蜒到耳后的刀疤更是平添了几许粗豪。然而,从其眼中时常露出的精光便可知道,这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随行的军兵,自没有参加这场盛大的舞会。屯驻在外,哪里是能松懈的?他们所屯驻的地方就在王庭边上,待向匈奴单于的属官交接过运送的物资后,便自顾自地驻扎下来。而到了下午,还是呼厨泉前来邀请,郭斌方带着戏志才、董杏儿等人前来赴宴。至于关羽,他的任务依然是看家,也只有像关羽这样沉稳成熟又忠贞不二的猛将,才能让郭斌放心地去参加舞会。 席间,呼厨泉频频与郭斌举杯痛饮,极是热情。说起南朝的风土人情,呼厨泉竟也说得有一有二。原来,他十几岁的时候,曾随着其父亲,即现任的羌渠单于,去过京师洛阳参拜大汉天子。 “京中的繁华景象,人物风流,直到现在,都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呼厨泉这样与郭斌说道。 摔跤为乐,大概是匈奴人举行烤肉大会时的必备项目吧?这日夜里,众人正在酒酣耳热之际,便有两个匈奴勇士跪倒在呼厨泉面前,在征得他同意后,撸起袖子便摔起跤来。 呼厨泉见了,心中很是高兴。他固然见识了郭斌与吕布比斗,可中原人毕竟不可能都像他们这样武功盖世。单单看跟在郭斌身后,那个身穿白色长袍,腰悬长剑,面色白皙,举止俊雅的青年,怕是连草原上的一头小羔羊都抱不动吧?可是在大草原上,人人都是英雄,又岂能让这些来自汉王朝的中原人小觑了匈奴不成? 当下,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金子,仍在地上,道:“好!你们谁赢了,这块金子便是赏金!” 那两个勇士见了,极是高兴,当下来到场中,便互相握住了对方的裤腰带。 见到这种比斗方式,一旁的王越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盖因但凡摔跤,总是要抱住对方的,而这正是中原武学的大忌。在胸脯和肚子上,非但遍布着人身体上最重要的几个大穴,更是极为柔软脆弱的所在。这里一旦受到攻击,便极易受到伤及性命的重伤。因此,中原武林之中,无论是以器械兵刃比武,还是比斗拳脚上的功夫,首先要避免的便是敌人近自己的身。像眼前匈奴人的打法,看在从未到过塞外的王越眼中,便与地痞无赖街头斗殴毫无二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比试 呼厨泉何等人物,王越那掩饰不住的轻视如何能逃得过他的眼去?见两个匈奴勇士分出了胜负,胜者捧着金子心满意足地退了下去,遂开口道:“久闻中原武功精深玄妙,我看这位公子,携带宝剑,想必是武林中人,可否下场,让我们这些粗鄙偏僻之人见识见识?”说着,目光只盯着王越。 郭斌心中也是暗暗责怪王越无事生非,他们是护送物资而来,又由羌渠单于的第二子接待,可谓给足了面子。只待物资点算完毕,他们便可以离去了,又何苦跟这些匈奴人啰嗦?王越听了呼厨泉的话,自知适才是自己失态了,便看着郭斌,没有说话。他们这一边,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武功修为,郭斌都是当仁不让的首领,交给他处置,是自然而然的事儿。 然而,王越这个表现看在呼厨泉的眼中,却坐实了他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定位。呼厨泉心道:“哼!南朝之中果然多是虚言自大者,像郭斌和那个吕布的,确然是极少数了。” 郭斌见了呼厨泉这副姿态,心中了然,对于王越适才的一点失态,也不再计较。 当下,他饮了一杯马乳酒,哈哈大笑着道:“王子说笑了!相扑摔跤之术,贵部自然极是拿手的,不过这种武技于我中原却极少见到,也只有极少的门派方传授此种技法。这位王公子师承自中原剑术大师,是天南剑仙士老先生的入室弟子,一手剑法耍得出神入化,若是要他下场,王子可请出贵部中擅长使兵刃的勇士耍耍。” 呼厨泉原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却哪里想到郭斌话锋一转,竟然同意了自己的提议,心中大喜,暗道:“此番定要好好地将其折辱一番!”当下拍了拍手,叫出一位满身肌肉虬结的匈奴勇士,道:“这位公子真的要下场吗?此次虽非生死之战,可毕竟刀剑无眼。。。” 郭斌听了,接口道:“无妨的。”遂转头对王越道:“王兄,比武较技,点到即止,切莫伤了这位勇士。” 王越一脸跃跃欲试地道:“侯爷请放心,王某晓得的。” 这一番对话,直将呼厨泉与即将下场的匈奴勇士气得吐血。只见那匈奴勇士**着上身,暴起的肌肉便是后世好莱坞大片中的猛男们亦似颇有不如,拿着一根两米多长的狼牙棒跃入场中。 这狼牙棒的棒头如枣核状,上面植以铁钉,一个个带着红褐色残血的铁钉根根都有小指头粗细,泛着寒光的钉头若是砸在身上,登时便是一个透明的血窟窿。一般的狼牙棒是要用坚硬而沉重的木头做的,而当看到那勇士将其在地上一顿,棒钻便即整个没入泥土中的威势时,众人心中了然,怕是这狼牙棒全是以镔铁铸造的。 一般的狼牙棒的结构很简单,是由棒头、棒柄、钻三部分组成。棒头为椭圆形锤状,锤面布满铁刺;棒柄为坚木,长约2米,棒头装于其上;钻为铁制,下有尖,装于棒尾,既可以保护棒尾不致破裂,又可以击敌和作地上插立。而这根纯以镔铁浇筑的狼牙棒的钻,恐怕便不是为了保护棒尾,而纯粹是以伤敌为目的了。 这种兵器的历史很久远,是殳这种古老兵器的变种。对于“殳”这种神秘的兵器,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历史学家们只能从一些文献上得到一些了解。只知道是一种长约270cm、没有刃的古代兵器。 直到1978年,历史学家们才在出土的战国时代文物中,找到了有关“殳”的记述。而殳的具体形态,方逐渐浮出水面。原来它是一种尖端为三棱锐尖,并带突起有两个打击部分的兵器。因此,历史学家们推断,“殳”,便是同为打击兵器的狼牙棒的前身。 看了这匈奴勇士凶横威猛的神态,再看看王越那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呼厨泉不禁后悔自己的冲动了。这勇士身经百战,神力惊人,一杆狼牙棒闻名草原,若是一棒子便将对面那个白面的书生打死了,事情可就大条了。然而,就当他看向郭斌众人时,只见他们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态,就连下场的王越,脸上除了好奇,竟丝毫不见恐惧之色时,呼厨泉心头火起,要嘱咐那勇士莫要弄出人命的话也给咽了回去。 听说这里有比武,呼啦啦地围上了一群匈奴牧民,他们大声叫好呼和,以郭斌等人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大胜吆喝着什么。不过,郭斌看着他们亢奋的神情和挥动的手臂,便是以脚后跟想,也知道定是为那匈奴勇士加油打气的。 王越丝毫不受围观之人的影响,缓缓步入场中,左手握着雀鸣宝剑,放在胸前,又以右手抱着左臂的手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草原上初春的风还是很凉的,一阵狂风吹过,总会让穿着皮裘的围观者们打个寒噤,而身材略显单薄的王越,任凭单薄的长袍随着夜风烈烈作响,却不见一丝瑟缩。 看着对面满是淡然和漫不经心的白皙隽秀的脸,那匈奴勇士怒喝一声,挥动着狼牙棒向着王越的腰间横扫而去。寒光闪闪的棒端夹杂着呼呼风声,迅捷而凶猛,仿佛一下便要将对手拦腰砸断的样子。 王越见对手这一棒来得猛恶,也不敢硬接,便以门中的独传步法轻轻后跃,跳出了对方狼牙棒的笼罩范围。 围观的匈奴牧民们见王越被匈奴勇士逼得后退,登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喝彩声,一个个神情激动,大胜呼叫,鼓励着场中的匈奴勇士。 王越不为所动,只微微翘着嘴角,淡然以对。 那匈奴勇士见状,心中对王越愈发不屑,挥动着狼牙棒着着抢攻。只见镔铁打造的狼牙棒拿在他的手中,竟似木刀木剑小孩儿的玩具一般,仿佛一点重量都没有,郭斌也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人的臂力如此惊人,单单凭借着肌肉力量便能达到如此地步,若是单拼力量的话,恐怕此人并不在何曼之下。 何曼的臂力之恐怖,便是关羽和张飞都不敢说必胜,只是其未逢良师,若是真的拼斗起来,自然不是关张二人的对手。 一时间,场中只充斥着狼牙棒挥动的呼呼风声,狼牙棒化作一道道灰影,似一头饿狼一般向场中的王越扑去。王越只以本门步法躲闪跳跃,便仿佛狂风中一片枯黄的落叶一般,似乎随时都有落败的危险。只看这个阵势,王越若是真的落败了,怕是想要留个全尸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 众人看到那匈奴勇士以碾压的姿态发起无可抵御的进攻,灰色的狼牙棒影将王越压制地步步后退,场中王越那一抹白色长袍仿佛狂风中的蜡烛一般,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围观牧民们的叫好声也愈发震耳欲聋起来。 呼厨泉满面笑容,显然对那匈奴勇士的表现很是满意,而当他看向郭斌等人时,却见众人都是一脸淡定,仿佛丝毫不为王越担忧。他心中顿时充满疑惑:难道这个身穿白袍的公子哥儿与郭斌有仇?然而,这个想法随即便被他自己否决了,护送物资出塞,在中原王朝来说,也算不得小事了,郭斌哪里会随便带个人过来? 带着满心的疑惑,呼厨泉继续看向场中,看到己方将王越逼得步步后退,毫无还手之力,他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吕布虽见识过王越的身手,知道他的功夫清逸灵动,步法巧妙迅捷,可此时看到王越似舞蹈般轻盈俊雅的身法时,也不由得心中暗暗赞叹。 场外的郭斌当初便没少与王越过招,对他的功夫可谓知根知底。然而这一路上只顾着骑马奔驰,哪里有时间交手?故,自在偃师汇合后,这还是郭斌初次见王越出手。看着他愈发轻灵矫健的身法和沉稳大气的神态,郭斌不由得暗自佩服。功夫在练到极高的境界后,想要有所寸进,难度之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而王越竟能以一年多的时间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武功和境界均突飞猛进到如此地步,实在是超乎想象的。 若是单以武功悟性而论,王越堪称卓异。相比之下,自己这一年多来南征北战,于战场指挥和战阵拼杀的经验固然有极大的飞跃,也习得了许多新的武功,可境界上的提升,却响应地延滞了。否则当初与吕布过招之时,便不会因为张角一脉的杖法习练得不够纯熟而只靠着超人的六识防御反击,深陷险境而处处掣肘了。 又斗了十几个汇合,那匈奴勇士依然虎吼连连,挥舞着狼牙棒竭力进攻,而王越却依然不为所动,飘忽不定的身法使得他化身成一团白影,在深沉夜色中篝火的映照下使人愈发难以看清。此时的王越,仿佛直面暴风雨的海燕一般,面对着凶恶的狂风飘摇不定,却又跳跃躲闪,稳如磐石。 每每棒端的铁钉即将碰到身上的时候,王越总是险之又险地以极灵巧的身法避开,而一次次进攻的失败,使得对面的匈奴勇士的精神愈发紧张,而精神的紧张将身体的疲劳感逐渐放大,他手中的狼牙棒似乎越来越沉重,招式间的破绽也越来越大了。 直到此刻,王越都是只以巧妙的身法配合着玄妙的步法躲开他的攻击,可是右手持剑抱于胸前的姿势却未曾改变。当然,王越手中的雀鸣宝剑,自始至终都未曾出鞘。 这时,便是场外的呼厨泉也看出来了,他原本以为弱不禁风的公子哥儿,武功竟然如此高强。这个勇猛善战的勇士,是部落中最能打的人,曾经徒手与灰熊战斗,能够以双手将奔跑中的战马拉停。呼厨泉相信,若是有一棒能打到王越身上,便是再高的功夫也要出几个血窟窿,可如今斗了几十个汇合,竟然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眼看着那勇士出手越来越急躁,他知道获胜的几率极其渺茫了。 然而,正当他要出声提醒的时候,王越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射猎 围观的匈奴牧民正在为己方的勇士加油打气,呼和声带着众人的热情直冲云霄,远远望过去,就仿佛烧着滚烫开水的大锅冒着冲天的水蒸气一般。然而,就在众人兴奋激动,欢呼声达到不出来。/p> 良久,董杏儿如同梦呓般柔美的声音传来:“斌哥哥,你说那些白的是什么?”/p> 郭斌看了看那星星白点附近骑着骏马的牧民道:“想来是放牧的羊群罢。”/p> 两人并肩坐下,只看着远处带着一点暖意的微风卷起草浪,时而将远处的白点遮住,时而又显现出来,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憩时光。/p> 郭斌虽不是什么诗人,也凑不出几歪诗,可看着眼前这情景,却让他胸怀大畅。登时按捺不住心中的小情绪,大声朗诵道:“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p> 董杏儿听了,暗自咀嚼着这几句话,过了半晌方道:“真好。”然后歪着头,向郭斌道,“斌哥哥,如果我们能一直生活在这里该多好,没有黄巾军,没有战争,也没有政治。”她知道,郭斌的政治智慧虽然极高,却的确厌烦那样的生活。她知道他不喜欢虚与委蛇,之所以能年纪轻轻便升到如此高位,不过是因为他背上的担子太重罢了。/p> 郭斌听着董杏儿的话,真的就想不管中原的王朝更替,不管中原百姓的死活,就这样在塞外建一座城住下来。平心而论,前世的他平庸而惫懒,并不是一个有着远大理想的人,虽然常常梦想着拯救世界,可他深深地知道,那真的只是梦想罢了。/p> 可是,如今的他已经与这个世界产生了深深地羁绊,自从重生到东汉末年以来,他背上的责任便极重。从伏龙山庄最初的三百人到郭家庄中的几百亲族,从阳翟县近十万的百姓到流浪而来的三万多流民,再到如今颍川全郡的生民,越来越多人的命运都压在了他的肩头。/p> 郭斌之所以努力往上爬,努力为天子,为大汉王朝擦屁股,无非是为了更高的官位和更大的权力。因为他知道,只有无上的权力才能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只有极深厚而强大的实力,才能使得自己在未来必将来临的乱世站稳脚跟。/p>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侧头看到董杏儿绝美的侧脸,心中便是一阵悸动。伸手将她脸上被风吹乱的长捋至耳后,柔声道:“杏儿,若是你想,待到天下太平了,我便陪你来草原上牧马放羊如何?”/p> 董杏儿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面红耳赤,心中却又涌起无限的甜蜜,捏着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羞涩地点点头。/p> 郭斌看着远方,道:“到时候,我将阳翟县的事情都交给小弟,陪着你先去寻你父亲,然后我们便去塞外的三城之外找一处水草丰美的所在,牧马放羊。”无怪乎郭斌小小年纪便说出这番话。/p> 前世今生,加起来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的他,在人前虽时时处处保持着身为领导者绝对的权威和领导力,可他身上所承受的压力,只有自己知道。对于他这个天生惫懒又胸无大志的人来说,屡次冒着生命危险冲锋陷阵,屡次完成别人想也不敢想的大事,只是为了挣扎求存罢了。/p> 有的时候,他真的想过干脆不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找个深山老林里躲起来过上一辈子。以他如今的武功,便是深入山林之中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他没有考虑到,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好莱坞大片,娱乐又极为匮乏。若真是躲进山中什么事也不干,估计他闷也要闷死了。/p> 董杏儿听他说得入神,心中也极是高兴,她对郭斌道:“到时候,我们养好多好多羊,漫山遍野都是,你去放羊,我便在家里纺羊毛。”/p> 郭斌正要说话,只听得身后得得的马蹄声传来,起身望过去,却原来是张飞他们到了。忙将董杏儿扶上马,自己也跃上战马,迎了上去。只见众人的马上已然挂上了不少猎物,大多是野兔、獐子之类的小动物,只有吕布的马屁股上驮着一头正滴着鲜血,面目狰狞的草原狼。/p> 眼看天色将近午时,众人找了一处背风的所在,呼厨泉吩咐着一众随从去捡拾了枯枝败叶,便准备起午餐来。/p> 野外烧烤,一直是郭斌的最爱。呼厨泉以极熟练的手法给那头草原狼去皮,去掉内脏,然后以一根削了皮的木棍串了起来,放在以树枝搭起来的火堆上。/p> 众人看着鲜嫩的狼肉由红变白,又逐渐变得焦黄,听着几滴油脂滴在木炭上嗤嗤拉拉的声响,闻着逐渐散开来的烤肉香味,口中不自觉地被唾液充斥。只见呼厨泉从马背上拿下一个皮囊,从中倒出许多晶莹的细盐,均匀地撒在考得略微焦黄的狼肉处,然后抽出别在后腰处的短刀,将最上面约一厘米厚的一层冒着诱人香味的狼肉片到了木质的托盘中,送到了众人面前。/p> 早已忍耐不住的张飞直接伸出黑乎乎,毛茸茸的右手,以两只手指叼起一块狼肉,扔进了嘴里。听着他吧嗒吧嗒的咀嚼声,看着他迷醉的神情,众人也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哄然将整盘狼肉分食殆尽。/p> /p>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秘议 众人回到匈奴王庭的时候,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呼厨泉将郭斌等人送回营帐后,便跟着前来报信的仆从急匆匆地走了。郭斌心中好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待回到帅帐,郭斌对众人道:“此番前来匈奴王庭,算是颇顺利,想来今日已然将物资点算完毕。待明日我们向羌渠单于告辞,便启程回归太原。此次出来,呆的时间够久了,是应该加快脚步了。” 众人听了,哄然应诺。 郭斌扫了一眼,见关羽面露迟疑,似是有话要说。他看了一眼一旁的王越和吕布,开口道:“云长,可是有什么话说?” 关羽道:“回主公,今日申时,我见有一队人马进入了匈奴王庭,似不是匈奴人装束。” 郭斌惊异道:“哦?不是匈奴人装束?他们怎生打扮?” 关羽道:“这些人,人人双马,也是全身皮甲,内穿白裘,秃发,耳垂重环。” 戏志才惊得站起身来,失声道:“羌人!” 见众人依旧懵懵懂懂,戏志才解释道:“中道:‘羌,西戎牧羊人也,从人从羊,羊亦声。’羌本姜姓,西周姜尚便是出于其中。其色尚白,其俗秃发,民喜穿耳垂环。” 直到此时,郭斌方恍然大悟。所谓秃发,其实就是剃发。后来李元昊建立党项之后,便强制命令治下的百姓依照党项人的习俗剃发,这便是极为著名的秃发令。从他自己开始,如果谁不秃发,就要受到严惩。这种做法,颇有点儿满清入关之后的“剃发令”的影子,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 所以说,秃发、耳垂重环,正是羌人极为明显的外貌特征。 王越道:“只是,这些羌人来这里做什么?” 郭嘉沉声道:“中平元年十一月,羌人北宫伯玉反叛,自称将军,将时任凉州督军从事的边允与凉州从事韩约劫为人质,不予放还。后攻打金城郡,斩杀金城郡太守陈懿,胁迫边章、韩遂入伙,共推举边章为首领。” 戏志才点点头,道:“不错,今年三月,北宫伯玉等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园陵。天子拟派遣皇甫车骑西入三辅,讨平羌逆。我们离京之前,朝中正在商议此事。” 吕布插言道:“那这些羌人来匈奴部中,到底所为何事呢?” 郭嘉冷声道:“哼!还能为了什么?怕是想要联络羌渠单于,南下威逼京师,以为奥援罢。” 关羽一张红脸涨得发紫,怒声道:“哼!好一个北宫伯玉,原来竟打得如此好算盘!” 郭斌缓缓地道:“想来是皇甫将军在三辅剿贼颇有成效,给北宫伯玉以极大的压力。可若是羌人与南匈奴真的达成了协议,羌渠或是东去攻打太原,或是南下凌逼京师,朝廷势必会调动大军回援。” 戏志才道:“若形势真的如此,那么天下危矣!”此语绝非危言耸听,若真的如郭斌所料,那么皇甫嵩在三辅地区的战斗势必受到影响。无论是在兵员上,还是在物资调配上,都要受到极大的掣肘。一旦京师危急,朝廷肯定是先保着京师再说。 匈奴王庭已然居于大汉之肘腋,届时羌渠单于若是以大军攻击太原城,以城中一千多人的守军,定难守住。到时候,各地剿匪的官军势必收缩兵力,那么并州肯定要乱成一锅粥。 而若是将匈奴大军分散成千人左右的小股兵力潜入中原,以其骑兵极高的机动性,朝廷定然难以遏制。匈奴骑兵一旦侵入中原,那刚刚平静下来的中原局势肯定又要掀起一场腥滔天巨浪。届时大汉朝廷内外交困,想要保住江山,却是难上加难! 吕布道:“匈奴人较之汉民确然是更加尚武,不过要说几千匈奴骑兵便能将大汉王朝颠覆了,我却是不信。” 郭斌看了他一眼,吕布未曾参加过中原地区剿灭黄巾军的战斗,不知道黄巾之乱对中原经济和政治格局的巨大影响,也是寻常。不过却也没有必要向他解释清楚,如今的当务之急,是众人应当如何应对。 戏志才与郭斌的想法显然不谋而合,他对郭斌道:“至于匈奴军队的战斗力,或可先不去管它,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阻止羌人与匈奴人的联合。” 王越道:“羌人自与匈奴人联络,我们又能有何作为?况且我军仅有七百人,孤军处于匈奴王庭,便是再能打,也冲不出几万匈奴军兵的保卫啊!我看如今还是先想想我们自己要如何脱身,才是上策!” 吕布道:“匈奴之辈,皆是土鸡瓦狗,在我看来,什么羌渠,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罢了!” 关羽瞥了吕布一眼,道:“千军万马之中,我等自然也是无所畏惧。可这七百骑兵和运送粮草物资的民夫如何脱身?” 郭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这个吕布,自恃勇武,殊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里。若真是两下里打起来,便是再来个七百骑兵也不是人家匈奴人的对手,这里可是人家的王庭啊!驻扎着好几万匈奴精锐骑兵,他们内部或许有矛盾,可是所谓“兄弟阋墙,外御其侮”,真要是打起来,他们定然是要帮着羌渠的啊! 戏志才道:“若是羌渠真的答应了羌人的请求,那么他们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势必要先对我们下手,定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行!” 正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张飞突然开口道:“何必如此麻烦,便将其打杀了,不就成了?” 关羽喝道:“翼德,别捣乱!大家正在商量如何脱身呢,岂同儿戏?” 张飞让他一喝,心中一虚,便摸着大脑袋只顾傻笑了。 戏志才却道:“慢着!翼德这个主意好!” 郭斌双目一亮,道:“不错!只是先要确定那些羌人前来的目的,否则不可轻易动手!” 郭嘉也会过意来,缓缓点头,表示支持。 当日夜里,两道黑影在苍茫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潜出了汉军大营,翻越过稀疏的木栅栏,往羌渠单于的王庭掠去。那两道身影迅捷而灵活,仿佛有预知能力一般躲避着巡夜的匈奴兵卒,一路疾行到羌渠的王帐,竟没有遇到过一个匈奴哨探。 这两个人便是郭斌与吕布了,当夜议定之后,便决定由吕布陪着郭斌前来探查那些羌人的虚实和此行的目的。之所以是吕布跟着前来,乃是因为他常年混迹北疆,非但说得一口流利的匈奴话,便是羌话也能听个大概。羌人和匈奴人商谈,定然是要带着通译或者说两边都懂得的汉话,可无论是羌人之间的谈话,还是匈奴人之间的谈话,定然要讲其本族语言的。带着吕布,是想要让他将对方的谈话翻译给郭斌听罢了。 世事奇妙,莫过于此。便是穿越到了东汉末年,郭斌也曾想过会与吕布有交集,可他从未曾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让这个公认的三国第一勇将做自己的翻译。由此可见,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重要啊! 羌渠单于的大帐,郭斌曾来过。初抵贵地之时,他曾在呼厨泉的引领下前来拜会过羌渠,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统帅南部匈奴的羌渠单于是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汉子,起伏不甚明显的脸上有着普通匈奴人所少有的温和与醇厚,常常会使人亲近而忘记其单于的身份。然而,这敦厚慈和的脸上那一双并不甚大的眼睛里时常略过的精明和狠厉,却显示出他并非寻常见到的邻家老伯。 两人躲过侍立在大帐四周的匈奴士兵,飞身跃到大帐顶端。用别在腰间的短匕首将包裹住木质支架的牛皮帐篷割开一道口子,里面的火光便从帐中偷了出来,两人忙附了上去。只见里面有三人,从上往下看,那个明显秃顶,坐在主位上的汉子,是匈奴的大单于,羌渠。在他的左右,分别坐着他的两位儿子,那个拥有一道从眉脚一直蔓延到耳后的长疤的精明强悍的汉子,便是他的大儿子于夫罗。坐在于夫罗对面的,便是喝着闷酒的呼厨泉了。 羌渠单于的面上满是犹疑,强壮有力的大手,时而握成拳头,时而松开,显然在纠结某些事情。 三人沉默了不久,于夫罗起身对羌渠道:“父汗,不要再犹豫了!大汉朝廷与我匈奴人恩恩怨怨几百年了,何时真正为我们着想过?他们时时处处都盼着我匈奴部中内乱,好暗中操纵我部。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呼厨泉听了,将手中的酒杯往面前的几案上一顿,道:“大哥!大汉朝廷这不是每年都给我们丝帛和粮食吗?为什么还要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汉廷幅员万里,手下掌控着亿兆生民,哪里是我们能撼动得了的?” 于夫罗冷哼一声,道:“那么一点儿丝帛和粮食?哪里是够我们部中牧民吃的?你忘了我们去年南下中原各地劫掠的了?忙活个把月,所获能赶上汉廷十年的岁贡!这花花世界,大好河山,凭什么就得让汉人占着?” 郭斌听着吕布的翻译,心中怒气上涌:有的人就是如此贪心不足,非但将你的好心与付出当做是应该的,还要惦记着你家里的财产。 只听呼厨泉道:“虽是如此,可是汉军甲坚兵利,岂是我们能抵挡得了的?便是太原城中丁建阳的队伍,我们怕便难以正面抵抗,更不要说那些参加过中原剿灭黄巾军大战的大汉官军了!” 郭斌听了,不由暗暗点头。汉朝廷之所以强大,非但是官军的能征善战,更是各地豪族的倾力支持。武运昌盛,藏兵于民,大汉朝廷所以平日里只维持着看似极少的正规部队,便是因为这种藏兵于民的政策,否则平日里养兵的费用就能将幅员万里的大汉朝廷的财政拖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夜探 于夫罗听了呼厨泉的话,怒气勃发,道:“二弟,莫不是你学了汉人的诗书,胆子便变得小了不成?冒顿单于的子孙中,没有懦夫!丁原在太原城中有多少军兵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又哪里会傻乎乎地去攻略汉人的城池了?” 所谓冒顿单于,是匈奴族中雄才大略的军事家、军事统帅。他首次统一了北方草原,建立起庞大强盛的匈奴帝国。非但剿灭了东胡,更是带领匈奴征服了楼兰、乌孙、呼揭等20余国,控制了西域大部分地区。向北则征服了浑窳、屈射、丁零、鬲昆、薪犁等国,向南兼并了楼烦及白羊河南王之辖地,重新占领了河套以南地。匈奴居有了南起阴山、北抵贝加尔湖、东达辽河、西逾葱岭的广大地区,号称将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拥有控弦之士三十余万,成为北方最强大的民族。 非但如此,他更是在汉高祖七年,指挥四十万精锐骑兵将刘邦围在了白登山。不得已之下,刘邦只得用计,秘密贿赂阏氏,才能突出重围。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白登之围,刘邦险些身死,这也是汉朝廷与匈奴人的战争中败得最惨的一次战役。 因此,冒顿单于深受匈奴人推崇和爱戴,于夫罗以冒顿单于作比,其心不小。 呼厨泉被憋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道:“便是如此,这个郭潜阳的性命也万万伤不得。此人武功卓绝,英雄盖世,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不能用卑鄙的手段!” 于夫罗听了,目露凶光,勾了勾嘴角,邪笑道:“既然二弟与郭斌如此投契,那便迅速调集大军,将其营寨围住,在战场上将其扼杀!” 呼厨泉还要说什么,却被主位上的羌渠单于一挥手止住,这位站在南匈奴权力一遍。 戏志才道:“距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主公,我们怎么做?” 郭斌环顾一周,只见众人眼中尽是兴奋与激动,似乎丝毫不见大战之前的紧张与孤军被围的恐惧,心中满意,这才吩咐道:“那便依照计划行事,云长,你去将士兵悄悄地集合起来,人衔枚,马摘铃,务必不得弄出响动来!” 关羽保全道:“诺!” 郭斌点点头,对王越道:“营外东边的哨探,就交给王兄了,务必不可打草惊蛇。” 王越道:“得令。” 郭斌随即看向戏志才,道:“要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戏志才道:“万事俱备,就等着主公下令了!” 郭斌满意道:“好!既如此,便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随即对王越道:“王兄,哨探解决了之后,还要麻烦你保护志才和郭嘉。” 王越拱手道:“侯爷不必如此,两位的安全,便包在王某身上了!” 郭斌点了点头,对董杏儿道:“杏儿,你也待在王兄身旁,乱军之中不要乱走。” 董杏儿嘟着嘴,道:“我不!” 郭斌听了,先是一愣,董杏儿一项乖巧懂事,如今为何使起了小性子?不过转念一想,随即了然。此次行动极为危险,较之当初在长社城外冲击二十万黄巾军精锐还要危险万分,董杏儿这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呢。 因为长社城外所面对的,是二十万黄巾军,他们都是步兵,又缺乏有效的组织,行动效率极其低下。另外,大营的左近便是长社城,郭斌便是在冲击大营之时有了危险,长社城外的几万官军也可随时出来接应。因此,长社城外的大战乃是郭斌经过周密地计算和详细地推演而定下来的策略,官军计划周详,虽看起来危险万分,实则万无一失。 而此次的形势便大不一样了,如今的匈奴王庭之中,精锐而组织严密的匈奴骑兵便有十几万,而己方能战之士仅有七百余人,剩下的都是运送物资的民夫,既无兵刃铠甲,更是未曾经过训练与整合,仓促之间,难堪一战。而且此次己方是被迫应战,既准备不足,又不熟悉地形,再加上又是夜战,变数太多,故怪不得董杏儿担忧。 于是,郭斌对众人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各自依计行事。待众人都会心地笑着出了中军帐,郭斌方对董杏儿柔声道:“杏儿听话,此次行动,危险万分,你好好跟着王越,不要乱跑。否则乱军之中你万一有个闪失,你,你让我如何是好?” 董杏儿听了,依旧背着身子,没有搭理他,只是肩膀一抽一抽地,显然很是委屈。 郭斌扶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转向自己。只见这张绝美的脸上梨花带雨,乌黑而修长的睫毛上犹沾着几滴清泪,愈发地惹人怜爱。虽然前世今生两世为人,郭斌却依然是不折不扣的单身狗,既未曾交过女朋友,在面对哭泣的女孩之时,便只能剩下手忙脚乱。 见郭斌先是一阵手忙脚乱、不知所措,随后又用右手抓挠着自己的后脑勺,丝毫不见往日的威风和镇定,董杏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郭斌见状,心中方舒了一口气。 只听董杏儿道:“斌哥哥,杏儿要跟你在一块儿,哪儿也不去!” 郭斌热血上头,又怕再惹得她哭,便拉起她柔美而修长,如美玉一般通透的柔荑,道:“好!一起死,一起活!”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郭斌便率领着此次前来的所有人悄悄地出了营地,其中非但有随行的七百部曲,更有此次前来的一众民夫。因为早有准备,士兵们便都未曾歇息,故关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军兵全部集结起来。 他们的营地在单于王庭的东面,戏志才早就命人趁着夜色,在大营中放置了许多临时扎制的稻草人,以做惑敌之用。而且大军自出了大营便悄悄地潜行。因此,大军自出城之后,又向东行了五六里地,都未曾被发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深夜鏖战 待大队伍越走越远,郭斌心中方松了口气。看着自一年前便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南征北战的七百部曲,他心中涌起无限豪情。这些人,是他最信得过的士兵,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今夜一战,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平安回来。 是的,郭斌从没想过要逃跑,所以费尽周折,掩人耳目地率领大部队潜行出营,是为了随行的民夫和戏志才、郭嘉等文官可以从容离去。可是他必须要阻止匈奴人与羌人的联合,不只是为了高官显爵,也不只是为了士林声望又或者是天子的信重,他所以想要一战,为的却是颍川郡利益集团的利益。 因为一旦匈奴人联合羌人造反,并州定然是首当其冲,并州一乱,京师则会惊恐。如此一来,颍川郡在京中的各种产业势必受到极大的影响。况且并州是塞外三城联系京师洛阳的重要商路,一旦被匈奴人切断,想要从塞外往京师运送物资,就必须要绕道冀州,其中成本的增加可海了去了。 以郭斌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刚刚走上正轨,虽然其吸金的能力便是当今天子都佩服不已,可毕竟时间太短。因此,这个利益集团极为迫切的希望是维持如今天下基本太平的形势,这样才能使得阳翟县乃至颍川郡的实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以至在未来群雄逐鹿的时期可以在中原地区立定脚跟。 所以说,天下间没有人比郭斌更加迫切地希望世界和平,直到现在,他方深刻地感受到前世的中国,之所以时时处处抱着和平发展战略,见了谁都要宣传和平崛起,极力维护世界和平的根本原因。就像前世的中国政府一样,郭斌也成为努力维持天下安定的重要力量。现在的郭斌,必须要走前世中国政府所一直奉行的战略发展道路。 除此之外,匈奴人擅长养马,若是能与他们进行深入有效的合作,这里将会是往中原贩运马匹最近的集散地。战马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无需赘言,拥有一个临近的战马供应商作为合作伙伴,无疑是战乱时期每个人所梦寐以求的。 因此,无论是站在大汉朝廷的立场上,还是站在颍川利益集团的立场上,郭斌都有理由,也有责任阻止匈奴与羌人的联合。就算不能与匈奴人结为合作伙伴,至少要逼着他们两不相帮。 郭斌的计划很简单,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秘密潜出处于监视下的大营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进入虎穴,去掏虎崽子了。 七百骑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所乘战马,也是整个阳翟县最上乘的战马,他们都知道在深夜中突袭敌军的时候应该怎么做。由郭斌为首,关羽、张飞、吕布三员猛将跟随,董杏儿则跟在四人身后,七百余骑在草原上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方到了单于王庭的南门处。 此时的天色,正处在黎明的前夕,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只看在匈奴王庭南侧栅栏内羌人聚居大营处一直在扶着长枪打瞌睡的哨兵,郭斌便晓得此言不虚。 见羌人营中和匈奴部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郭斌心中暗暗砥定,当下伸手下压,令大军稍停。在关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关羽便带着几十个人摸了上去。这些人都是以郭斌的训练方法经关羽之手悉心调教出来的特种士兵中的精锐,也是郭斌的亲卫。他们中多数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最擅长的便是纵高跃低,隐藏身形,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情,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在将几个偷懒的明哨与暗哨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之后,几声独特的苍鹰鸣叫声传入郭斌的耳中,这是特种士兵们熟极而流的远距离通讯方式。郭斌见一切顺利,玄龙枪一挥,七百铁骑仿佛轰隆前行的坦克般向羌人使者的营地疾冲而去。 没错,郭斌的目标,不是羌渠父子,而是此次前来联络的羌人使者。 轰隆的马蹄声将尚在睡梦中的羌人使者惊醒,他披上白色裘衣,掀开营帐门帘,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形,便见一个细眼长髯,身材高大,身披板甲,手持大刀的汉子仿若天降神兵一般迎面奔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那面色赤红的汉子脸上那威严的卧蚕们时,却见一把沉重的大刀已然压在了自己的左肩上。随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一切落定时,只看到一具从左肩到右胸的上半部分都失却的尸体正缓缓委顿在地。那尸体上所披着的象征身份与地位的上等白色裘衣,竟是如此熟悉。 关羽早已得了郭斌的嘱咐,在带人将哨兵悉数解决之后,又将简易的匈奴王庭南栅破开一道几十米长的缺口,便带了四五个士兵直奔羌人使者的大帐而来。其余的人,自然是携带者火油,到处泼洒。 将羌人使者斩首后,关羽抽出腰中悬挂的环首刀,将其首级切下,以随身带着的黑布包了,系在腰间。尚未直起身来,便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随即脑后一阵劲急的破空声传来。关羽为人素来谨慎稳重,因此最得郭斌的看重,常常将带领部队的重任交给他。 此时听得脑后风声猛恶,关羽不敢大意,忙一个前扑躲过了身后的敌人直刺来的一枪。然而,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却也落在地上,来不及捡拾起来。再抬头看时,火光中依稀分辨地出,来人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面白无须,容貌英伟,使一杆马槊,虽然是在羌人使团之中,看其衣着打扮却分明是个汉人。再看身边跟来的特种士兵,已然被那少年的手下纠缠住,短时间内怕是没法上前支援了。 因为遗失了青龙偃月刀,关羽只得以手中的环首刀与其周旋。却哪里想到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马槊的力道却是极大,虽较之郭斌相去甚远,可马槊本便是长大沉重的兵器,此时对上了手持轻短环首刀的关羽,在兵刃上却是实实在在地占了大便宜。 饶是关羽武艺精湛,神力惊人,手中的环首刀又是郭斌专门为其打造的全钢的宝刃,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少年力大招沉,出枪又极为迅捷,虎吼连连中抓住关羽兵刃不称手的弱点招招抢攻。所幸关羽混迹江湖多年,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方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勉强维持。 又斗了近百个回合,轰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无情地碾压着还在反抗的羌人。此次护送羌人使者的队伍有五百多人,一个个虽也是羌族中的精锐,却是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急切间哪里能打得过全副武装,装备之精良更是远超大汉官军的伏龙山庄部曲?只听得惨叫声、呼喝声不绝,不到半个时辰,随行的羌人部队便已然伤亡大半,战斗中被斩杀的固然极多,还有许多人是在睡梦中被战马踏破胸腹而死。 王帐之中,刚刚安排完刀斧手的羌渠单于正要就寝,却听得帐外人喊马嘶。惊异之中,出得大帐,才晓得厮杀声来自南门羌人使者所在的营地。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边的云霞,噼噼啪啪木材被烧的声音隔得这么远也听得很是清晰。 他忙叫身边的侍卫前去探查,哪知那侍卫尚未出发,便见一个哨探骑快马冲了过来。到了帐前,那人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大声道:“启禀大汉,羌人营地中遭到不明骑兵攻击,死伤惨重,目前双方还在厮杀!” 羌渠单于大惊,疾行数步,拉着那哨兵的领子,将其提了起来,怒声道:“羌人使者呢?” 那哨兵吓得面色苍白,颤声道:“小,小人不知。” 从一侧的帐篷中出来的呼厨泉显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忙道:“父汗,不管是什么人,为今之计,还是要点起人马,前去救援才是!”呼厨泉虽然不赞成联合羌人反抗大汉朝廷,可既然羌渠单于做了决定,做儿子的当然要全力支持。 这边,关羽与那少年剧斗了近百个回合,尚难分胜负,心中不免暗暗吃惊:“我自习得了华公的五禽戏,武功进境极速。目前便是只以手中的环首刀对敌,江湖上也少有能抵抗之人。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能练得如此功夫!” 那少年更是惊疑不定,他自幼长在凉州,一杆马槊未逢敌手。不要说自己在兵刃上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便是对上军中的十几个好手,也是游刃有余的,却哪里想到竟在匈奴王庭遇到如此英雄人物? 正思忖间,却见关羽将环首刀向自己猛力掷来。慌乱间,他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却见关羽右腿前迈,正好踏在地下的青龙偃月刀上。他忙伸出马槊,直刺关羽前胸,只见关羽右脚一搓,刀柄已然跃上脚背,随即脚背一挑,右手一捞,顺势就是一刀。 这一刀巧妙已极,非但刀柄将刺来的马槊格挡开来,刀头更是围着身子绕了一圈,借上马槊前刺之力,一刀兜头向那少年劈来。 那少年只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马槊格开,尚带着血腥气的沉重刀头已然扑面而来。他连忙挥动马槊格挡,只听得噗的一声,上等柘木所制的马槊已然被断为两截。当下他哪里还敢恋战,忙抛下关羽,唿哨一声,带着十几个幸存的手下夺马落荒而走。 关羽见状,谨记郭斌的嘱咐,遂未加阻拦,眼看着那少年策马向西行去。 作者注:各位可能猜到这个少年是谁?估计十个人里有九个会猜错。 待大队伍越走越远,郭斌心中方松了口气。看着自一年前便一直追随在自己身边,南征北战的七百部曲,他心中涌起无限豪情。这些人,是他最信得过的士兵,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今夜一战,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平安回来。 是的,郭斌从没想过要逃跑,所以费尽周折,掩人耳目地率领大部队潜行出营,是为了随行的民夫和戏志才、郭嘉等文官可以从容离去。可是他必须要阻止匈奴人与羌人的联合,不只是为了高官显爵,也不只是为了士林声望又或者是天子的信重,他所以想要一战,为的却是颍川郡利益集团的利益。 因为一旦匈奴人联合羌人造反,并州定然是首当其冲,并州一乱,京师则会惊恐。如此一来,颍川郡在京中的各种产业势必受到极大的影响。况且并州是塞外三城联系京师洛阳的重要商路,一旦被匈奴人切断,想要从塞外往京师运送物资,就必须要绕道冀州,其中成本的增加可海了去了。 以郭斌为核心的利益集团刚刚走上正轨,虽然其吸金的能力便是当今天子都佩服不已,可毕竟时间太短。因此,这个利益集团极为迫切的希望是维持如今天下基本太平的形势,这样才能使得阳翟县乃至颍川郡的实力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以至在未来群雄逐鹿的时期可以在中原地区立定脚跟。 所以说,天下间没有人比郭斌更加迫切地希望世界和平,直到现在,他方深刻地感受到前世的中国,之所以时时处处抱着和平发展战略,见了谁都要宣传和平崛起,极力维护世界和平的根本原因。就像前世的中国政府一样,郭斌也成为努力维持天下安定的重要力量。现在的郭斌,必须要走前世中国政府所一直奉行的战略发展道路。 除此之外,匈奴人擅长养马,若是能与他们进行深入有效的合作,这里将会是往中原贩运马匹最近的集散地。战马在冷兵器时代的重要性无需赘言,拥有一个临近的战马供应商作为合作伙伴,无疑是战乱时期每个人所梦寐以求的。 因此,无论是站在大汉朝廷的立场上,还是站在颍川利益集团的立场上,郭斌都有理由,也有责任阻止匈奴与羌人的联合。就算不能与匈奴人结为合作伙伴,至少要逼着他们两不相帮。 郭斌的计划很简单,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秘密潜出处于监视下的大营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进入虎穴,去掏虎崽子了。 七百骑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所乘战马,也是整个阳翟县最上乘的战马,他们都知道在深夜中突袭敌军的时候应该怎么做。由郭斌为首,关羽、张飞、吕布三员猛将跟随,董杏儿则跟在四人身后,七百余骑在草原上绕了一个不小的圈子,方到了单于王庭的南门处。 此时的天色,正处在黎明的前夕,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候,也是人最为困乏的时候,只看在匈奴王庭南侧栅栏内羌人聚居大营处一直在扶着长枪打瞌睡的哨兵,郭斌便晓得此言不虚。 见羌人营中和匈奴部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郭斌心中暗暗砥定,当下伸手下压,令大军稍停。在关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关羽便带着几十个人摸了上去。这些人都是以郭斌的训练方法经关羽之手悉心调教出来的特种士兵中的精锐,也是郭斌的亲卫。他们中多数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最擅长的便是纵高跃低,隐藏身形,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情,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在将几个偷懒的明哨与暗哨悄无声息地解决掉之后,几声独特的苍鹰鸣叫声传入郭斌的耳中,这是特种士兵们熟极而流的远距离通讯方式。郭斌见一切顺利,玄龙枪一挥,七百铁骑仿佛轰隆前行的坦克般向羌人使者的营地疾冲而去。 没错,郭斌的目标,不是羌渠父子,而是此次前来联络的羌人使者。 轰隆的马蹄声将尚在睡梦中的羌人使者惊醒,他披上白色裘衣,掀开营帐门帘,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外面的具体情形,便见一个细眼长髯,身材高大,身披板甲,手持大刀的汉子仿若天降神兵一般迎面奔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待看清那面色赤红的汉子脸上那威严的卧蚕们时,却见一把沉重的大刀已然压在了自己的左肩上。随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一切落定时,只看到一具从左肩到右胸的上半部分都失却的尸体正缓缓委顿在地。那尸体上所披着的象征身份与地位的上等白色裘衣,竟是如此熟悉。 关羽早已得了郭斌的嘱咐,在带人将哨兵悉数解决之后,又将简易的匈奴王庭南栅破开一道几十米长的缺口,便带了四五个士兵直奔羌人使者的大帐而来。其余的人,自然是携带者火油,到处泼洒。 将羌人使者斩首后,关羽抽出腰中悬挂的环首刀,将其首级切下,以随身带着的黑布包了,系在腰间。尚未直起身来,便听到身后一声大喝,随即脑后一阵劲急的破空声传来。关羽为人素来谨慎稳重,因此最得郭斌的看重,常常将带领部队的重任交给他。 此时听得脑后风声猛恶,关羽不敢大意,忙一个前扑躲过了身后的敌人直刺来的一枪。然而,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却也落在地上,来不及捡拾起来。再抬头看时,火光中依稀分辨地出,来人是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面白无须,容貌英伟,使一杆马槊,虽然是在羌人使团之中,看其衣着打扮却分明是个汉人。再看身边跟来的特种士兵,已然被那少年的手下纠缠住,短时间内怕是没法上前支援了。 因为遗失了青龙偃月刀,关羽只得以手中的环首刀与其周旋。却哪里想到这个少年虽然年纪轻轻,马槊的力道却是极大,虽较之郭斌相去甚远,可马槊本便是长大沉重的兵器,此时对上了手持轻短环首刀的关羽,在兵刃上却是实实在在地占了大便宜。 饶是关羽武艺精湛,神力惊人,手中的环首刀又是郭斌专门为其打造的全钢的宝刃,却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见那少年力大招沉,出枪又极为迅捷,虎吼连连中抓住关羽兵刃不称手的弱点招招抢攻。所幸关羽混迹江湖多年,战斗经验极为丰富,方能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勉强维持。 又斗了近百个回合,轰轰隆隆的马蹄声踏破了黎明前的宁静,无情地碾压着还在反抗的羌人。此次护送羌人使者的队伍有五百多人,一个个虽也是羌族中的精锐,却是马不及鞍,人不及甲。急切间哪里能打得过全副武装,装备之精良更是远超大汉官军的伏龙山庄部曲?只听得惨叫声、呼喝声不绝,不到半个时辰,随行的羌人部队便已然伤亡大半,战斗中被斩杀的固然极多,还有许多人是在睡梦中被战马踏破胸腹而死。 王帐之中,刚刚安排完刀斧手的羌渠单于正要就寝,却听得帐外人喊马嘶。惊异之中,出得大帐,才晓得厮杀声来自南门羌人使者所在的营地。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天边的云霞,噼噼啪啪木材被烧的声音隔得这么远也听得很是清晰。 他忙叫身边的侍卫前去探查,哪知那侍卫尚未出发,便见一个哨探骑快马冲了过来。到了帐前,那人滚鞍下马,跪在地上,大声道:“启禀大汉,羌人营地中遭到不明骑兵攻击,死伤惨重,目前双方还在厮杀!” 羌渠单于大惊,疾行数步,拉着那哨兵的领子,将其提了起来,怒声道:“羌人使者呢?” 那哨兵吓得面色苍白,颤声道:“小,小人不知。” 从一侧的帐篷中出来的呼厨泉显然也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忙道:“父汗,不管是什么人,为今之计,还是要点起人马,前去救援才是!”呼厨泉虽然不赞成联合羌人反抗大汉朝廷,可既然羌渠单于做了决定,做儿子的当然要全力支持。 这边,关羽与那少年剧斗了近百个回合,尚难分胜负,心中不免暗暗吃惊:“我自习得了华公的五禽戏,武功进境极速。目前便是只以手中的环首刀对敌,江湖上也少有能抵抗之人。这个少年是什么人?小小年纪,竟能练得如此功夫!” 那少年更是惊疑不定,他自幼长在凉州,一杆马槊未逢敌手。不要说自己在兵刃上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便是对上军中的十几个好手,也是游刃有余的,却哪里想到竟在匈奴王庭遇到如此英雄人物? 正思忖间,却见关羽将环首刀向自己猛力掷来。慌乱间,他下意识地闪身躲避,却见关羽右腿前迈,正好踏在地下的青龙偃月刀上。他忙伸出马槊,直刺关羽前胸,只见关羽右脚一搓,刀柄已然跃上脚背,随即脚背一挑,右手一捞,顺势就是一刀。 这一刀巧妙已极,非但刀柄将刺来的马槊格挡开来,刀头更是围着身子绕了一圈,借上马槊前刺之力,一刀兜头向那少年劈来。 那少年只觉得一股巨力将自己马槊格开,尚带着血腥气的沉重刀头已然扑面而来。他连忙挥动马槊格挡,只听得噗的一声,上等柘木所制的马槊已然被断为两截。当下他哪里还敢恋战,忙抛下关羽,唿哨一声,带着十几个幸存的手下夺马落荒而走。 关羽见状,谨记郭斌的嘱咐,遂未加阻拦,眼看着那少年策马向西行去。 作者注:各位可能猜到这个少年是谁?估计十个人里有九个会猜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慑敌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从东方的山巅冒出来的时候,匈奴王庭南门内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然而,忙碌了一夜的士兵们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便被近万蜂拥而来的匈奴骑兵围堵在原来羌人的营地之中,进退不得。 郭斌在马上提着玄龙枪缓步出阵,对着面色铁青的羌渠单于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儿子,拱手抱拳。 已经将本部兵马调过来的大王子于夫罗,脸上那道自眉脚蔓延至耳后的长疤仿佛蚯蚓一般鼓涨而血红,在那因气愤而不自主抖动的脸上,仿佛活了一般不住扭动着身躯。这使得气愤难当的于夫罗那一张本就不太和善的脸,变得愈发狰狞而可怖。 相比于夫罗,呼厨泉的脸上却是迷惑与纠结中带着惊叹。郭斌自前来单于王庭,便是由他亲自接待的。那羌人使者是昨日下午前来的,自己也是回了王庭后方得到的消息,郭斌是如何知道的?就算是留守的部曲调查到了有人来到王庭,可他们哪里知道那就是羌人使者的队伍?就算是晓得了那队伍的身份,可怎么就能说打就打,单这份决断,便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非但如此,郭斌的部曲数量虽然比之羌人多了近两百人,装备也好了不少,可是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将敌人歼灭大半而己方几乎没有伤亡的几率简直小得可怜。 再看郭斌身后的骑兵,虽然因熬夜而双目略显血丝,却是一个个神情激昂,丝毫不见大战后的疲惫。虽然他们面对的是匈奴单于王庭上万精锐骑兵的围堵,面上却满是跃跃欲试与摩拳擦掌,充满着自信与豪迈。显然,只要郭斌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再次发起冲锋。 这到底是一支怎样的部队啊!其战斗力之惊人,战斗意志之顽强,就连匈奴单于的亲卫部队都难以望其项背! 正思忖间,于夫罗策马出列,怒声道:“好你个郭斌,竟敢在我单于王庭肆意妄为,你这分明是不将我冒顿单于的子孙放在眼中!”四周的匈奴军兵听了,无不愤然作色,顿起敌忾之心。 郭斌听了,心中虽鄙夷其为人,对其煽动众人情绪的一点政治智慧却是不敢小视。面上不动声色,笑着道:“哦?大王子何出此言?” 于夫罗道:“你在我王庭杀人放火,竟还问我何出此言?” 郭斌面色一肃,朗声道:“我所杀之人,乃是叛逆的羌贼!我还要请问羌渠单于,为何要收留叛逆羌贼呢!” 于夫罗怒道:“冒顿单于的子孙,想与谁合作便与谁合作,想收留谁就收留谁,哪里轮到你这个汉人来干涉?你区区七百余骑,竟敢在我王庭杀人放火,哪里还能容得你活着?”说着,便回头整顿军兵,显然是想要将郭斌的性命留在此地。 蓦地,似平地的惊雷一般,一声长啸在众人耳边炸响,这声长啸中气充沛,声势浩大,一波一波似海浪般不断涌来,极是震撼人心。顿时,匈奴阵中涌起一阵骚动,无论是人还是战马俱皆大惊。长啸声直持续了盏茶功夫,方渐渐止歇。 呼厨泉心中震惊,暗道:“久闻中原武林之中,内家功夫练到极高的境界时,呼吸之悠长,异于常人。难道这便是了?” 一旁的吕布心中的震惊只有在他之上,心下暗道:“没想到郭潜阳小小年纪,内家功夫竟能练到如此境界。相传内家拳一脉多以道家练气之法引导气息流转,既可增强力量,更可使得人之气息愈发悠长。郭潜阳一啸,三军震惊,果然非同小可。” 关羽与张飞,乃至董杏儿,都知道郭斌于内功修习上有极高的造诣,却没有众人的惊异了。 待啸声渐歇,单于王庭之中一片寂静,包括羌渠单于在内,无不面露震惊,一脸的不可思议。 只听郭斌清越的声音悠悠传来:“这么看来,大王子是想将我等的性命留在这王庭了?” 于夫罗面上犹疑不定,哪里还能说出话来?只以一声重重的冷哼回应。 自始至终,羌渠单于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旁边暗暗观察着郭斌的应对。见到于夫罗受挫,便欲打马出阵,却听郭斌的喝声传来:“奉先,我要敌军的帅旗!” 匈奴众骑兵正愕然间,却见一支利箭呼啸着破空而来,噗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羌渠帅旗顶端的绳子。随即,象征着南匈奴最高权威的帅旗应声跌落,帅旗周围护卫的士兵马匹亦是一片惊乱。 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两军相距太远,便是匈奴军中最力大神勇的神箭手也休想在近二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外射中如此小的目标。所幸吕布手中所持巨弓,是郭斌赠送给他的伏龙山庄特产的英格兰长弓。 这英格兰长弓本来是无法在马上施展的,盖因这弓箭太长,实在是施展不开,故此骑兵弓往往做得很是短小,且多为反曲弓。而吕布身形伟岸,猿臂蜂腰,又因为自幼习练箭术而胳膊的长度远超常人,因此他在马上施展起这长弓来,便极是顺手。 呼厨泉大叫着策马来到羌渠身边,以身体挡住他,口中叫道:“保护单于!” 待一众匈奴军兵手忙脚乱地以木制盾牌将羌渠护卫起来,郭斌朗声长笑,道:“这里是匈奴王庭不假,却也是大汉之土。”说着,抽出天子赐给他的中兴剑,直指天空,“我得大汉天子钦赐尚方斩马剑,斩奸臣,兴汉室,正是分所应当!” “羌人降而复叛,反复无常,北宫伯玉背反汉室,野心昭彰。正所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更何况其手下的区区一个使者?”匈奴王庭临近太原,部中牧民多有往太原者,因此大多数人都懂得汉语,此时均安安静静地听郭斌说话。 “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呼韩邪单于受我大汉光武帝册封,匈奴部中百姓便为汉臣,匈奴所在之土,便是汉土!”众人慑于郭斌的威势,他说起典故来又头头是道,此时便是连羌渠单于,也是一句话都辩驳不得。 只听郭斌继续道:“此乃大汉之土,我乃大汉之臣,天下无官之地,我便是官!诛杀叛逆,更是天生之本分!” 看着郭斌并不甚粗壮的高大身影,在刚刚升起的旭日的映照下反射出耀眼的红光,场中无论是匈奴士兵还是伏龙山庄的部曲,仿佛又看到了武帝时叱咤风云的大汉铁骑。羌渠的心底那对大汉王朝深深的忌惮和恐惧之情,更是被郭斌激发出来。 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以极戏剧性的结局圆满结束。羌渠单于最终没有下令手下的骑兵进攻,而郭斌自然也没有率军突围。汉军还是被请到了之前的军营之中驻扎,而郭斌则在关羽、张飞、吕布和董杏儿四人的陪同下参与了由羌渠亲自主持的酒宴。 不是说羌渠太怂,而是他足够明智,郭斌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聪明人行事,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最为有利的方案,而不会像莽夫一样不管不顾。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就是这么个理儿。 此次郭斌并未将羌人完全赶尽杀绝,而是刻意地将一部分人放了回去。这不是他有多好心,不过是想让这些人回去报信儿罢了。他进攻羌人部落所拿捏的时机也很好,正是于夫罗与羌人使者谈好一同背反大汉朝廷之后。他挑选在当天的后半夜杀过来,自然也是有意为之。这极容易让人联想到,之前于夫罗不过是在安抚羌人使者,为了使其麻痹大意。然后调集精锐部队,将其斩杀,好向汉朝廷邀功请赏。 因此,在郭斌这根搅屎棍的努力之下,匈奴人与羌人的仇怨,在此时便算是种下了。这样,便绝了匈奴人与羌人合作的可能,匈奴人便是想要作壁上观,怕是也办不到了。而羌渠若是聪明,便必然要站在汉朝廷一边,一不做二不休,与羌人死磕到底了。 这些,便是昨日夜中,郭斌与戏志才商量出来的办法。 不过,匈奴人毕竟是实力强大的骑马民族,这一次羌渠吃了亏,心中定然是不舒服的,若不能用足够的好处安抚住他,以后他怕是还要找补回来的。以羌渠的身份地位和手中所掌控的力量,只要动动手指头,便够郭斌受的。 举个例子,你郭斌不是要做生意吗?你阳翟县不是要从塞外三城往京师运送物资吗?我只要让部中的牧民打扮成马匪的样子,一次次地去将你的车队给劫了,便让你有苦说不出。漫说你查不出来是谁干的,便是查出来了,你敢带兵前来报仇吗?若是这么做了,不用我出手,东汉朝廷就能把你吃了! 因此,郭斌在狠狠地挫败了匈奴与羌人联合的计划之后,若是不能妥善处理后续事宜,他与匈奴人的梁子便算是结下了。因此,他必须要给予匈奴所部足够的利益作为补偿,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郭斌是聪明人,所以他在席间主动提起了解决方案。 他对羌渠道:“大单于,不怕您笑话,郭某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想让您给把把关。” 羌渠双目一眯,随即笑道:“阳翟县侯说笑了,有什么话,尽管讲来便是。” 郭斌道:“我想与大单于做个小买卖,不知大单于意下如何。” 羌渠听了,顿时来了精神,道:“是什么买卖?” 呼厨泉很是仰慕汉朝文化,便经常往来太原城,因此他对于中原的消息也最是灵通。宴会之前,他便将郭斌的履历详详细细地向羌渠单于讲了,其中,自然少不了那个“善财童子”的绰号。也因此,羌渠单于对郭斌提出的所谓“做个小买卖”的建议,极是感兴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合作 郭斌见羌渠对于合作并不抵触,心中大定。其实,以他与人合作的惯例来看,但凡是合作,必然是双方都会受益的。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什么买卖,只有双方都获益,都有利润赚取,方是长期合作的根本。 以羌渠的身份地位,以匈奴人擅长养马的特殊技能,以匈奴人在草原上的号召力和战斗能力,双方结成深度合作的友好亲密关系,是极有必要的。这对于郭斌掌控中的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都有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当下,郭斌清了清嗓子,右手握着套在左手上董杏儿亲手为他缝制的牛皮护腕,缓缓地道:“草原上的牧民,对于中原所产丝绸、茶叶、美酒等物需求量不小,而中原地区,对于草原上的牛、羊、战马,乃至毛毡等物,需求量也是极大的。” 听到这里,羌渠等人对于他的打算,便是心中了然。然而,他们并未开口,这种买卖任谁都能想到,可就是不好持久。若郭斌有办法努力增强双方互信,将这买卖做长了的话,这个所谓的“小买卖”却真的就不小了。 只听郭斌继续道:“若是我派人,将中原所产的丝绸、茶叶、美酒运送过来,用以交换贵部的特产,大单于以为如何?” 羌渠听了,喝了一口金杯中的美酒,道:“唔,不错不错。” 看到这种态度,郭斌心中知道他的担心,遂继续说道:“这买卖,最重要的是双方的互信,只有双方订立明确的合同,立下契约,并严格依此施行,必可成为双方联合和友好的重要基础。我的意思是,就在太原城与王庭之间,选择一处作榷场,由我派人前来建设和管理。” 羌渠听了,心中丝毫不怀疑郭斌对此的诚意。因为通过郭斌处理这一连串事情的手段,他看出来郭斌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颍川要从塞外运送物资经过并州进入京师,其中利润自己所知虽然不甚详尽,可只看每月近百辆来来往往的大车便知道不是小打小闹的买卖。因此,处于扼制其咽喉要道的南匈奴部,便天生地具有可以将手伸到对方咽喉处的能力。可以说,在这件事上,南匈奴部是占据着绝对主动权的。 因此,羌渠知道,此时的郭斌急需要结好自己,这买卖又是临近王庭,己方可谓占尽优势。与聪明人打交道,最是省心,许多不需要明说的地方大家都可以客气地忽略不说。在羌渠想来,郭斌想要开设榷场与自己进行贸易,既然是结好自己的举措,那么定然不会在交易上玩弄手段。 匈奴部中与汉人交易不少,却因为匈奴人并无文字,所用契约皆为汉字,便总是被精明狡猾的汉人蒙骗。因为交易地点多是在太原城中,匈奴虽强,却那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因此,久而久之,匈奴人便不想与汉人进行交易了。不过郭斌不同,既然要结好匈奴部,便不会耍这些小手段了。 而一旁的于夫罗却道:“哼!你打得好算盘!你们汉人多说话不算话,心机狡诈,哪里是能相信的?我们与汉人多有交易,哪一次不是被骗了?” 羌渠听了,没有说话,他想看看郭斌的应对。 只见郭斌笑道:“大王子多虑了,有的商人之所以会以欺诈手段获取短期的利益,乃是因其本金少,家业小,相应的抗击风险的能力也小。因此一点点的蝇头小利,他们便也看在眼中。我集合阳翟县乃至颍川郡豪门大族之力,行商天下,也有一年多了,虽然时间不长,一点点信誉还是有的。” 旁边的呼厨泉心中暗道:“不错,这个集团以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为依托,在中原各处以修建水泥建筑为突破口,配合着伏龙山庄出产的美酒和香皂等物,与各地的豪门大族合作,其实力和声誉,确然是极好的。”当下,向羌渠单于微微地点了点头。 羌渠单于见了,心中有数,却依然不说话,只低了头,端起金杯,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郭斌见状,知道羌渠已然动心,随即拿出了撒手锏。 “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久闻匈奴部中有美食,却是想要向大单于讨一点。” 羌渠道:“哦?阳翟县侯说的是什么美食?” 郭斌淡淡地道:“黄油和奶酪。” 羌渠哈哈大笑道:“原来潜阳爱吃这个,来人啊,速速前去整治!” 过不了多久,郭斌面前的桌案上,便摆上了两个分别盛有奶酪和黄油的银盘。然而,他只是浅尝辄止,对羌渠道:“这两样东西,便是郭某除了牛羊战马及毛毡外所要与大单于交换的东西。” 羌渠一愣,道:“这黄油和奶酪,的确是我族牧民日常的吃食,我也曾派人将其贩到太原城中售卖,只是购买者寥寥无几,似乎并不适合中原人的口味吧?” 郭斌笑道:“大单于所言不错,中原人的饮食,以面食为主,对于牛、羊,乃至马奶,食用的不多。因此这黄油和奶酪在汉地卖不动,实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呼厨泉疑惑道:“既然卖不动,那潜阳为何还要与我部中交易?” 郭斌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二王子可知道,我在中原有一处庄子,叫做伏龙山庄?” 呼厨泉道:“伏龙山庄,盛产美酒、香皂,行销全国,名闻天下,我虽地处偏僻,却也有所耳闻。” 郭斌道:“当初新建庄子的时候,因为粮食不足,我便想到了牛羊的母乳。既然人小时候可以喝奶,长大了自然也可以喝。人饿得惨了,更是无论树皮还是草根,什么都能吃得下。郭某便派人去买了许多哺乳期的母羊,每天专门供应给小孩子,因此便省却了一笔吃食的开销。” 呼厨泉道:“潜阳的意思是?” “后来,郭某蒙天子隆恩,得授阳翟县令一职,适逢中原大旱,流民遍野,便将阳翟城外的三万流民也收留了。为了给他们供给衣食,郭某费了好大的劲,更是将伏龙山庄的法子也拿了出来,给小孩子供应羊奶。”郭斌顿了顿,继续说道,“到目前为止,阳翟县中几万十六岁以下的孩子,都已经习惯了喝羊奶,而羊奶制品也成了阳翟县中民众们餐桌上的一道特色美食。” 见羌渠、于夫罗,以及呼厨泉双目愈来愈亮,郭斌笑道:“故此,阳翟县中民众的口味,与中原其他地方是颇不相同的。他们对黄油和奶酪的需求量之大,超乎人的想象。这个买卖,绝对是一项可以无限延续下去的好买卖!” 郭斌虽然有些话说得不是事实,可并不影响结论。虽然当初他给伏龙山庄的孩子们供应羊奶,并非是因为粮食不足,而纯粹是为了提高他们的身体素质,可对于阳翟县中人们口味的转变,却也是至关重要的。 随着郭斌得任阳翟县令,成为阳翟县名义上和实质上的领导者,阳翟县学之中,也会每日供应羊奶。到了现在,羊奶已经成为郭斌治下未成年人的必备饮品,而奶制品更是作为县中上层人士所追捧的美食。 后来张世平与苏双去塞外建城,与匈奴人交换物品的列表中,除了牛、羊、战马、毛毡之外,奶制品也占了很大的分量。这极大地缓解了伏龙山庄牲畜不足的尴尬局面,使得奶制品价格有所下降。而此次郭斌若真的与匈奴部谈好了合作事宜,黄油与奶酪怕是真的要走入阳翟县的寻常百姓家了。 其实,若是技术允许,郭斌是很想像后世的奶制品公司一般,直接向阳翟乃至京师运送牛羊奶的。不过因为防腐技术和运输技术的落后,他没法这么做,否则他定然要建成辐射全国范围的超大型奶制品加工厂。如此新鲜天然的奶源地,便是以后世极为注重饮食健康的现代人的苛刻的眼光,定然是极为火爆的。 羌渠在郭斌的一番话中,充分感受到了他所带的诚意。这种可以进行长期合作的新的商贸项目,定然会为匈奴部落带来源源不断的经济利益。只要有了这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他羌渠单于对于匈奴各部的掌控力必然会进一步加深。此时的羌渠,再看郭斌的时候,只有赞赏和敬佩的。 只要是正常人,便没有喜欢打仗的,因为打仗就要死人。匈奴人虽然有时候也会到中原去劫掠一番,可这中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活动,都是在生活极端困难的时候才会做的。否则,以匈奴部中如此松散而无序的组织形式,如非必要,又怎么可能说服各部的族长,鼓动大家积极参与呢? 匈奴人也希望能够与汉王朝进行贸易,以他们多余的产品来换取中原精美的丝绸、金银器具和香浓的美酒。除了这些,日常生活中所必须的食盐,也必须要从汉朝廷手中获取。道理很简单,匈奴人既不临海,也不会晒盐。辽东的鲜卑人虽然临海,也会出产食盐,可是其寒冷的天气和粗放的经营方式,决定了其食盐产量的稀少和品质的低下。 就像相声中所说的,蒙古国海军司令想要上任,那得先能找着海再说,什么时候找着了,什么时候就立马上任。 当然,匈奴人也想要换取中原的铁器,只是汉朝廷严令禁止往匈奴部中出售铁器,从没有一个大商人敢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个买卖罢了。 当天夜里的交谈很是顺利,双方既已约定了互利共赢的合作项目,剩下的就只有具体项目和事宜的商谈了。 作者注:前几天有一章因为操作失误,竟发了同样的内容,实在抱歉。潜阳曾试着将多出来的删除掉,却显示不可以。然后今天便考虑发一章免费的,经验也不行。潜阳对不起大家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经贸形势 与匈奴人的合作,并非郭斌一拍脑门做出的决定,而是经过严谨的论证和推算之后,才做出的慎重决策。所谓永远不要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郭斌的这个决定,是他扩展贸易合作伙伴,增强阳翟县乃至颍川郡利益集团产业安全性的重要举措。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郭斌集团从塞外三城向中原地区运送物资,分为东、西两条线。东线是从幽州南下,横穿冀州,经过兖州,继而进入颍川郡中;西线是从幽州的雁门郡进入汉境,向南穿过整个并州,再从并州进入京师洛阳。除此之外,从阳翟县到京师洛阳之间的商路,只有比这两条线路流量更大。 这三条商路,是目前以郭斌为首的颍川利益集团最重要的三条黄金商业线,堪称颍川郡连通塞外与京师的三条大动脉。这三条贸易路线在地图上画出了一个并不太规则的三角形,是塞外的战马和牛羊皮毛、奶制品、等重要战略物资进入中原的高速通道。 然而,随着黄巾之乱的爆发,冀州与兖州所受伤害最大,两地境内百姓流离失所,甚至沦为盗贼。在东线商路上占据山头的盗匪,便对来往货物的运输产生了极大的威胁。因此,相对来说受到黄巾之乱影响较小的并州,虽然道路崎岖难行,因为其境内相对安全,运送物资的成本反而比华北平原一线要低得多。 而匈奴王庭,距离太原城很近,太原城到京师洛阳又有官道可行,再加上并州境内相对安全的治安环境,使得运输成本大幅度降低,甚至连西线运送物资成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这就使得与匈奴部的合作变得更加重要。 洛阳作为东汉王朝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中心,其消费水平之高,交通环境之便利,居于整个帝国的首位。毫不夸张地说,单单英雄血的销量,京师洛阳便占了全国销量的一半。除此之外,京师洛阳对于流行和品牌的引导效应,也十分有利于阳翟县的各种产品树立品牌,继而在整个帝国形成极好的口碑和品牌知名度,从而又确保了阳翟工业产品的销量。 因此,郭斌将许多工业生产车间都设置在了洛阳,其中包括阳翟服饰的生产车间、铅笔和纸张的生产车间等。目前,为了修建南宫,郭斌甚至趁机在洛阳郊外建立起了烧制水泥的工厂。这毫无疑问会极大地降低这些原材料乃至工业制成品的运输成本,更会在南宫建成之后,在京师豪门大户修建宅院的工程中继续发挥出极大作用。 洛阳不同于阳翟,她是整个帝国的心脏,你在这里能找到天下所有具有商业价值的产品。临淄的绢帛,蜀地的锦绣和文杯,鲜卑的骏马,西域的香料,甚至极西的安息国、贵霜帝国乃至罗马帝国的商品也可以在这里看到。因此,洛阳天然地便作为颍川商贸集团的物资集散基地,从蜀地运送来的茶叶和丝绸、从临淄运送来的绢帛,都在洛阳汇集,然后北上运往塞外,甚至有很多贩运往塞外的物资都是直接从洛阳城中的商贾手里收购的。 因此,洛阳在郭斌对于全国商贸的整体布局中,占据着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其物资集散的能力甚至在作为生产基地的阳翟县之上。而与南匈奴结成贸易合作伙伴,毫无以问将会为丰富洛阳市场发挥极大的作用。另外,为匈奴部落发掘出新的经济增长点,将黄油和奶酪加入贸易产品的名单,无疑更增加了郭斌在匈奴单于羌渠心中的地位。因为这种需求,范围是极小的,目前只有颍川郡中有需求,可是对于匈奴部中的经济情况却是有极大帮助的。 况且,商业合作不仅仅是经济行为,更是加大双方理解和信赖的极好的工具。通过与羌渠的贸易往来,原本匈奴人对中原商人的不信任感便会逐渐消融瓦解,当然这种消融只是针对郭斌手下的商贸集团。从此以后,若不出现极大的意外变故,南匈奴部的贸易对象只可能是郭斌。 因此,在郭斌与戏志才等人的谋算中,与南匈奴部落的贸易合作,是真正的双赢。 在回营之后,帅帐之中,满脸不解的关羽便向郭斌发问了:“主公,这里距离太原城极近,货物进入京师极为便利,那么塞外三城的建立,是否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看着满脸同意的张飞,郭斌耐心解释道:“正是因为与匈奴的合作重要,我们方更要加强与塞外三城的联系。因为若是任由匈奴人垄断了我们对外的贸易通道,那么战马等战略物资的获取便完全操纵在他们手中了。与其到时受制于人,不如此时早做准备。” 见关张二人恍然大悟的神色,郭斌继续道:“非但如此,匈奴内附,虽是光武皇帝的恩德,却也使得匈奴人离草原越来越远。时至今日,匈奴人半耕半牧,已绝非纯正的游牧民族。这虽增强了其部中民众生活的稳定性,增强了其经济能力,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其实力。如今的黄河西面,很大的土地已经被羌胡占据,而黄河北面,则成为鲜卑人的牧场。因此,匈奴人对于中原大量需要的牛、羊、马匹,乃至毛毡、奶制品的生产能力,无疑是大大地降低了。” 董杏儿接口道:“斌哥哥的意思是,匈奴人目前的生产能力,不足以供应中原地区庞大的市场吗?” 郭斌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地道:“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董杏儿皱了皱眉可爱的小鼻子,道:“那黄油和奶酪呢?为什么还要对这些东西进行贸易?黄油还挺好吃的,可奶酪我是吃不习惯。” 郭斌听了,面色一肃,缓缓地道:“黄油为贵重奢侈品,尚可放在一旁,可这个奶酪,却绝对是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 关羽卧蚕眉一扬,道:“哦?此话怎讲?” 郭斌道:“这个黄油的制作工序虽算不得太难,可是费时费力,产量很低。况且这种东西用作调味尚可,用来充饥却不太合适了。”黄油营养极为丰富,是奶食品之冠,因为五、六十斤酸奶才可提取二斤左右的黄油,足见其珍贵。而且其制作,需要从奶皮子或者是鲜奶凝结出的油皮中提取,费时费力,产量也是极低。 “相比于黄油的贵重,奶酪便平民化多了。这种食品热量大,价格低,又可以长时间保存,很适合作为部队的储备粮食。”郭斌道。 张飞瞪着一双大大的驴眼,道:“这个,热量大是个啥?” 郭斌满头黑线,他总是不自觉地冒出几个后世的词汇,将手下的一众文武搞得满头雾水。不过,话说回来,词汇量不就是智商的体现吗?郭斌不无得意地想道。 当下,他只得以较为蹩脚的方式,将热量的含义对众人解释了一遍。虽然看着众人云里雾里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完全明白,可郭斌却不管这些。他继续解释奶酪的重要作用,道:“奶酪可以做成极干硬的,在吃的时候只需要热一下即可。这种干硬的奶酪,极为轻便,更可以储存一到两年的时间。” 关羽听了,满心的震惊。虽然军粮最大的作用是要士兵吃饱,可其携带的方便性也是对其进行考量的重要依据。从没有听说过以肉汤作为军粮的吧?因为肉汤需要放进密封极好的容器之中,在行军的时候随时带着个瓦罐,该是一种多么腚疼的体验啊! 可以说,肉汤这种极端的例子,正解释了最不适合作为军粮的几大要素。这种食物,本身质量极重,由于其是液态的,又不便于携带,其保质期也极短,最多不过两三日。而若换成奶酪,则好得多了。 奶酪非但可以作为主食供应军中,它质量轻,携带极为方便,随便放进一个布包中便可以。另外保质期还长,比用面粉制作的饼子不知道要长多少倍了。若是条件允许,在出征之前带足一个月的分量都不用担心其变馊。因此,只要是平时储备充足,便可以极大地缩短临战前军粮的准备时间,可以提高军队集结和作战的速度,更极大地降低军粮运送的成本,同时,也大大地降低了战争本身的成本。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所比拼的,非但是前线士兵的战斗力,更是军粮、器械的运输能力和后勤的组织能力。因此,在郭斌的预计之中,奶酪这种可以极大缓解后勤压力的战略物资的储备,在战争中也是极为重要的。 以关羽敏锐的战争嗅觉,甚至可以预料到,在阳翟县将奶酪作为士兵口粮之后,这种极不起眼的小东西定然会改变未来的战争行事,加快战争节奏。 自然,在进行这一番恳谈之时,王越与吕布并不在军帐之中。 次日,郭斌率领众军士辞别了匈奴单于羌渠,往太原城行去,随行的是二王子呼厨泉和他的一众随从。呼厨泉此行,是作为羌渠单于的代表,前来向太原城中的官老爷们送礼的。匈奴部中并不富裕,所谓的礼物也不过是牛羊马匹之类。郭斌虽然会与丁原等人打好招呼,可若要在太原左近搞双边贸易的榷场,必要的打点自然是不可或缺的。 除此之外,中原王朝既然派遣郭斌往匈奴部中送来了丝帛、粮食等许多物资,匈奴部中自然要派人前来感谢上朝的恩德。当然,顺便与并州刺史丁原搞好关系,那也是十分必要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手段 呼厨泉经常来往太原,故对太原城中的一众大小官员尚算熟悉。便由郭斌陪同,前往太原郡太守与并州刺史丁原处拜访,剩下的官员,则由他自己带着一干手下逐一造访。而待他出了并州刺史府,丁原便拉着郭斌到了书房。 书房中并非空无一人,王允、戏志才、郭嘉,甚至张杨也在。戏志才与郭嘉在王越的护卫下率先带着前去的一干民夫返回太原,途中因有王越的护卫,再加上并州民风剽悍,便是民夫对付起一般的山贼来,那也是毫无惧色。况且没有惊动匈奴人,故他们的返程之路尚算得上平稳。 待众人坐定,丁原便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此去匈奴营中的一干后续事情。遭遇羌人使节团的事情,自然是早就由戏志才向他作了报告。北宫伯玉的使者出现在匈奴的王庭,这是一个极重要的信号,说明羌人有意联络匈奴部落。 匈奴人目前的实力虽大不如前,可其几百年来作为大汉王朝北边最强大的敌人的传统声威却仍然不容小觑。因此,并州的军事布局势必要进行调整,朝廷对并州事务的各项拨款,肯定也要有所倾斜。 虽然联络匈奴人的计划并未成功,可他们既然能联络匈奴人,自然也会联络鲜卑人。 而北宫伯玉一旦联络到了鲜卑人,事情可就不简单了。鲜卑族是继匈奴之后在蒙古高原崛起的古代游牧民族,兴起于大兴安岭。关于鲜卑族的起源,最为广泛的说法,是起源于东胡。、、和均说鲜卑就是东胡的余部。引东汉胡广云:“鲜卑,东胡别种”,更证明鲜卑来源于东胡。 秦汉之际,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分为两部。公元四十五年鲜卑跟随匈奴侵扰边境,鲜卑才作为民族实体被中原王朝所知。公元九十一年,受到东汉和南匈奴打击的北匈奴被迫迁往中亚,从此退出东亚战场,因此在广袤的蒙古草原上形成了极大的势力真空,鲜卑族便趁机占据了蒙古草原。 公元二世纪中叶,檀石槐率部统一鲜卑各部,在高柳北弹汗山建立王庭,向南劫掠沿边各郡,北边抗拒丁零,东方击退夫余,西方进击乌孙,完全占据匈奴的故土,东西达一万四千余里,南北达七千余里。 然而,四年前,檀石槐单于去世,享年仅四十五岁。他的儿子和连继任首领之位,统领强大的鲜卑一族。然而,现任的鲜卑大单于和连,既无才力,性又贪淫,断法不平。因此,很是不得民心,人众叛者居半。 不过,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是叛乱的羌人真的联络上了鲜卑人,以鲜卑人素来不将大汉王朝放在眼中的秉性,再加上他们好战的生活方式和极大的规模性,那么大汉的北疆便危险了。 因此,郭斌此番前去匈奴部中的前因后果,需要完完整整地向天子报告,以便朝廷做出合理的判断和及时的应对。关于郭斌前往攻杀北宫伯玉使者的一干后续的计划,丁原也早已知晓,只是事情是否真的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到底最终是如何解决的,他尚不知道详情。 这些事情,自然也是提心吊胆为郭斌担心了几日的戏志才与郭嘉极关注的。 当下,郭斌便在书房之中,将自己如何命令关羽突入羌人营地,如何斩杀北宫伯玉的使者,如何将匈奴人拖下水,又如何与羌渠达成了共识,甚至与匈奴部落建立起了互利共赢的贸易关系的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其中惊险之处,便是久经战阵的丁原和张杨亦要胆战心惊,戏志才等文官,更是紧攥着拳头,手心后背全是冷汗了。 待得郭斌讲完,王允目露精光,看向郭斌的眼中满是赞赏,开口道:“潜阳真乃国士也!大汉有臣如此,当真是幸运得紧。” 丁原点点头,道:“不错,潜阳有古人之风,此举不在当年班仲升之下!” 班仲升,指的是班超。所谓“投笔从戎”以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典故,说的便是他。他的长兄班固,是的作者,也是“汉赋四大家”之一,开创了京都赋的范例,列入第一篇。 郭斌听了,只有笑着连连逊谢。 此时,戏志才开口道:“忠有一事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郭斌看了他一眼,尚没有说话,一旁兴趣正高的丁原便开口道:“志才有何事情,但讲无妨。”看来,戏志才前来太原这几天里,与丁原相处地还不错。金子到了哪里都会发光,戏志才学识卓越,思虑周祥,为人又极谨慎,得到丁原的赏识,也丝毫不会出人意料。 见丁原如此配合,戏志才道:“适才主公所言,要在太原城外建一处榷场,以之与匈奴人进行贸易。可是这处榷场要建在何处?要怎么建?以什么样的名义建呢?” 王允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郭斌却为他的一句话暗暗叫绝:“这个军师的表现要给满分,此次与匈奴人的贸易,其他的都好说,最难得的,就是这个榷场的建立。” 丁原摸着下颌的短须,道:“唔,这确是个问题。” 戏志才道:“若是建在太原城外太近的地方,匈奴人定然不会放心,那么榷场的意义便也不存在了。可若是离得远了,在安全上又势必需要加大投入,维护的成本极高。另外,这个榷场的名义,也不好定啊!” 其实,戏志才说了这么多,最重要的还是这榷场名义的事情。榷场的选址固然重要,其维护的成本也是考量的重要因素,可是对于财力雄厚的伏龙山庄,乃至整个颍川郡利益集团来说,这点儿成本相对于自身极大的体量和对匈奴贸易的丰厚利润来说,实在是连九牛一毛亦算不上。 所谓听话听音,王允这种人杰更是闻一知十。当下很是配合地道:“若是以朝廷的名义,又是要上报天子,朝中诸公又是要诸番商议,朝廷同意后还要拨运物资,半年之内能开工便算是好的。更不要说其间各处官员上下其手,谋取私利,层层盘剥了。” 张杨道:“此言正是!不过,若是以侯爷的私人名义,在太原城外修建一座庄园的话,便不会这么麻烦了。” 郭斌连忙摆手道:“不可不可,朝廷大事,岂可以我的名义来做?郭某又岂能占朝廷这个便宜?” 丁原劝他道:“潜阳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匈奴人最是反复无常,若是榷场长时间无法动工,谁知道他们会否背弃与你的约定?北宫伯玉若是不计前嫌,给他许下好处,甚至以金珠财物为诱饵,诱其背反朝廷,那可真就是天大的事了。” 戏志才道:“是啊,主公。目前最紧要的,便是要尽快将榷场建成,贸易商队更是要尽早成立并投入实施。只有这样,方能真正将匈奴人与羌人的联络切断,从而将他们彻底绑到我方的战车上来。否则夜长梦多,迟恐有变啊!” 王允也劝道:“对啊潜阳,我看就依照塞外三城的例子,先将榷场以你庄子的名义建起来。至于其他的,再上书天子,缓缓图之。” 丁原道:“我看就这么办,国事为重,潜阳你就不要再犹豫了。左右天子和大将军都对你极为看重,此举又是利国利民的良策,便是如此作为,天子也定然会体量你的苦衷的。” 郭斌听到这里,都觉得自己若不接受这个建议,真的就成了中华民族的罪人了似的,便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众人大喜,当下便由丁原起草了奏折,将郭斌此次进入匈奴部中的一应经过写了下来,最后与郭斌共同署名。当日夜中,便利用丁原作为刺史可以加急递送奏折之便,由快马送往京中。 次日一早,郭斌便亲自前往郡守府中,拜访太原郡守。为的,便是要在太原城外建设庄园,出资向郡守购买土地。当然,事情的内幕自是要分说明白的,这在并州官场定然是成不了秘密,而且郭斌也没有想要瞒着人的打算。因此,还不如提前与其通个气,卖他个人情,否则日后等他从别处听说了,便成了隔阂。 郭斌向来没有吃独食的习惯,这处榷场虽然用的是郭斌私人的名义,对外宣称也是他的私人庄园,可其中的商铺建设、仓库建设等却也是让太原城中的大小官员出资兴建的。他们便是以所出的资金参股,日后榷场运行起来,他们只需要吃房租,便可以收获不菲的利润。 因此,关于修建庄园的事情,便得到了太原城中上自太守,下至小吏的广泛支持。太原城征发民夫,由郭斌出资,仿照当初阳翟县建设公路的方式,将庄园建设先期的准备工作先做了。 诸如为榷场的建设进行平整土地的工作,还有挖地槽、碎土烧砖的一系列先期事宜,许多没有技术难度的先期准备工作,已经在郭斌粮食和金钱的鼓励政策下以极高的效率投入运作。待到从京中赶来的一部分建筑工程师和技术工人赶来之后,庄园的修建自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投入正式建设。 这种不花朝廷一分钱,还能为平民老百姓增收,并可以赚取好名声的好事,使得太原郡守乐得合不拢嘴,心中对郭斌的会做人也极为赞赏。 除了这些,郭斌还与太原附近的豪门大族进行了亲切友好地交谈,他们受到邀请,在城外王允的庄园之中参加酒宴。既然是郭斌的酒宴,自然是座无虚席,而郭斌的表现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根据他的计划,贩卖匈奴部中货物的生意,太原的豪族们也可参加,可以与颍川集团共同分享商路。自然,这其中也少不了王家的参与。 目睹这一切的王允,也不禁为郭斌高超的政治手腕所折服。这么一来,太原城上自各层官员小吏,下至地主豪强,都被郭斌纳入其利益集团之中。待时间一长,郭斌说句话恐怕比太原郡守都要管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收尾 随着丁原与郭斌联名的奏折被紧急送往京师的,还有郭斌的一封私信,信是写给在京师主持大局的郭全的。 别看郭全这小子在郭斌面前嘻嘻哈哈地,在郭嘉及张飞面前也颇抬不起头来,可他却也遗传了其父郭永的精明强干,年纪虽不大,处理起事务来却是井井有条。再加上他本身便是郭家族长之子,在郭斌集团于京师的分部中居于上层的郭家族人面前说起话来,那也是极有权威的。 况且郭全性子活泼,又颇有点自来熟,平日里跟着郭斌也没少接触过京师的上流社会,再加上有袁绍时常照拂,朝中卢植、蔡邕、乃至杨赐、杨彪,都对郭府颇为另眼相看,故京中极少有人不开眼的。 因此,郭斌将郭全放在京师掌控局面,也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郭斌这封信,不是为了别的,只让郭全在京师多余的人手中抽调几个人,作为监工和技术指导,前来太原修建新庄园。南宫的设计已然定型,剩下的便只有怎样将这些绝妙的设计,在熟练技术工人的手中变成现实。 因此,随着南宫建设走上正轨,工程的建筑效率也有了极大的提高,再把那么多的“高端人才”聚集在京师,就颇有点儿浪费资源了。 而抽调人手前来太原,却只需要他们起个技术指导的作用便可。庄园的建筑,最重要的便是围墙,因为这是抵御盗贼攻击,减少守卫力量,节约维护成本的最基础建设,故越早建成约好。而且前期的贸易量不是特别大,故不需要太多的仓廪和内部设施,所以这些东西可以等围墙建成之后再慢慢来。 而且依照这种建设模式,可以在围墙建设中达到训练建筑工人的目的,再进行更为复杂的房屋和仓廪建设之时,他们便会愈加得心应手。 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在各地建设都是有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方法的。因为各地的建设项目,多为最低端、最没有技术难度的围墙建设,因此,他们只需要派出几个技术人员,然后在当地百姓中招募人手便可以。实践证明,这是最有效、最快速、最得当地人欢迎、也是最节约成本的组织方式。而且这种雇佣当地人做员工的举措,也可以提高公司在普通百姓中的声望,并且可以避免许多因为不熟悉当地情况,而与当地人造成的摩擦乃至冲突。 非但如此,这种方式也可以使得公司可以在完工后,以令人艳羡的酬金拉拢有天分并受过特殊培训的技术工,并加以悉心培养。而这些人都是从当地民夫中被发掘出来的,踏实肯干、颇有天分的人。 随后,他们又会被慢慢地发展为公司的技术骨干,会被公司委派到各地进行技术指导,并有进入阳翟县中安家落户的机会。这就在最大限度上节约成本的前提下,又保证了最尖端的建筑技术始终都保持在公司的骨干员工手中,而各地曾经被雇佣过的人,虽然也可以再接受当地豪族组织的建筑队伍,其技能却永远无法与总公司相比。 就是通过这样的组织方式,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在不断加强员工建筑技巧的同时,既保持了极快的扩张速度,同时也保有了其固有的技术优势。 此次郭斌让郭全派人过来担任技术指导,待新的庄园建设完成后,目前这些受招募的民众中自然会在建设中被遴选出有资质,政审也合格的人作为重点培养对象,在实际的工作中磨炼建筑技能。随后,公司便会顺势拓宽业务,以这些技术骨干为核心,在并州豪族之中接受庄园建设或者扩建的工作。甚至,此次前来的几个技术指导,还可以接受类似于宫中的地龙建设的项目,为太原乃至整个并州境内的豪门富户建筑暖阁。 郭斌与丁原联名的奏折呈上之后,并未曾等待多久,天子的批复便下来了。如此是非明晰的事情,自然不会在朝中引发过多的争论,在杨赐、何进以及卢植等人的力挺下,朝廷决定依照塞外三城例,着郭斌自行选址建设庄园作为榷场,以供匈奴人与中原交易之用。而朝廷也会在榷场建设完成后,派遣官员前去监督收税的事宜。 而在天子的批复下来后不过三两日,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所派遣的技术人员和十几个熟练技工也已经抵达太原,他们将作为核心人员,主持榷场的建设。随着他们一同抵达的,还有郭全写给郭斌的私信。从信中,郭斌了解到就斩杀羌人使者一事,朝中并非没有别的声音。 董太后的侄子,光禄勋董重曾就郭斌斩杀北宫伯玉使者一事提出异议。他认为郭斌既然能将使者斩杀,自然也可将其俘虏,待将其俘虏了送来京中,一番严刑拷打,必然会对羌人叛贼军中有更深入的认识,甚至可以拷问得知其是否与鲜卑人也有勾结。而郭斌直接将其斩杀,断了这条线索,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非但大将军何进,太傅袁隗,卫尉杨彪、议郎蔡邕等人出言反对,尚书卢植更是言辞激烈地直斥其为“佞臣”,要天子“斩之以谢天下”。最后天子一锤定音,说郭斌所为,不下当年班仲升,本应重赏,可尚需保密,以防逆贼北宫伯玉知悉,故暂时不作封赏。 其实,对于郭斌的所作所为,天子刘宏心中高兴着呢。说一千,道一万,郭斌都是刘宏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而从各方面来看,郭斌都是忠心能干的代表,是实实在在的天子门生,是真真正正的天子心腹。再说得明白一点,与所谓的西北集团、并州集团等豪门大族不同的,就目前来看,郭斌是天子最忠诚的拥趸,是所谓的“帝党”。 正因为如此,天子才会将其留给太子。既将郭斌提拔到有实权的颍川太守一职,让他在距离京师极近的颍川,避开京中的大风大浪,又不让他获得与其功劳相匹配的高官,而将这份“恩宠”留给继任的天子。所有这些举措,无不显示出郭斌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同时天子刘宏高超的政治手腕也展露无遗。 这些结论,郭斌早就与戏志才、郭嘉讨论过的,只是事情涉及到天子,不方便讲得太过明白罢了。 郭斌在一干技术人员和熟练技工抵达后次日,在对他们一番吩咐后,便率领众人继续北上了。而建筑行业在并州境内的发展,自然有专人会跟进,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员工,大多来自阳翟的豪门大户,虽不是才高当世之人,可至少从下参加族学,识得几个字啊。相信在公司的努力和丁原等太原城中官员的推动下,业务的开展会很顺利。 非但如此,郭斌甚至单独给大将军何进写了一封私信,就是否为匈奴人建设围墙的问题进行了探讨。 在提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关羽曾经问过郭斌:“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匈奴人几百年来与我大汉朝廷作战,狼子野心之辈,主公为何还要同意给他们修建围墙?” 郭斌笑着反问道:“云长,依你看来,若是让匈奴人守太原城,而我大汉官军进攻,孰胜孰负?” 关羽不假思索地道:“匈奴人不懂得守城,而我汉军却最擅长攻城。因此,便是将太原城交给匈奴人来守御,我汉军亦可在几日之内将其攻陷!”随即恍然道:“主公的意思是,匈奴人即便是有了高墙,也抵挡不住我大汉官军的攻势?” 郭斌道:“对了一半。” 张飞奇道:“哦?主公还有什么歪道理?” 郭斌飞起一脚,正中张飞的大肥屁股,道:“什么就是歪道理了?”随即面色一肃,道:“自古以来,匈奴人逐水草而居,一直过着游牧的生活。其民日日夜夜骑在马背上,放牧牛羊,射猎熊虎,故其骑术之精湛远超汉军,其民风之剽悍,亦远超中原。” 见众人一副思索的模样,郭斌继续道:“除此之外,匈奴人甲不坚,兵不利,机械奇巧之术又远逊中原。故此,匈奴人所最擅长的,并非守城,而是运动中的野战。” 戏志才道:“主公的意思是,以高墙将匈奴人锁在里面,使得他们抛却游牧之本性,而效仿中原农人,耕种粮食。久而久之,则其必然愈加需要依附于我大汉朝廷,成为与中原百姓无异的编户齐民?” 郭嘉奋力拍了一下大腿,道:“好办法!”不过,随即面色一滞,缓缓坐下道:“只是这法子有点慢。” 郭斌赞赏地点点头,道:“不错,这个法子虽然有效,要见到效果,恐怕要等到十年八年之后了。” 郭嘉却猛然抬头,兴奋地道:“这个法子,非但可以用到匈奴人身上,便是羌人或者鲜卑人,也可用这个法子啊!” 戏志才缓缓地道:“确实如此。” 郭斌却给他们泼起了冷水,道:“别高兴地太早了,塞外之民之所以要逐水草而居,你们可知道是为什么?” 关羽道:“难道不是因为塞外之民不懂得稼穑?” 郭斌道:“是这样,却也不是这样。不懂得稼穑可以学习,可其根本原因却还是因为其水土。” 戏志才道:“主公的意思是,塞外苦寒,降雨又少,便是种了庄稼也长不好吗?” 郭斌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杰出人才,时时处处都在学习。戏志才能够举一反三,又潜心研习郭斌在伏龙山庄学堂,乃至阳翟县学之中普及的地理学常识。他能在转瞬之间便想到降水量这一层,确实绝非偶然。定要将郭斌所传的地理学钻研透了,方能随手拈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出塞 郭斌一行原拟在太原耽搁个四五日,待王允辞别了家人,便继续北上。从雁门郡一带出长城,再从大草原上向东行,最后抵达幽州北面的塞外三城。然而,因为丁原的一番请托,郭斌不得不深入匈奴部中,再加上修建庄园的事情,这一拖,十几天便过去了。/p> 待得从京师派来的建筑人员赶到,将一干事宜安排妥当后,启程的日子便也到了。除了在太原城中的一番请托和对丁原与呼厨泉的一番馈赠,损耗了几车美酒,还有近十大车的物资,由民夫赶了马车随着一行人缓缓前行。/p> 待众人上马,即将远行之际,王家庄园中突然奔出来一个家丁,呼喊着让王允停下。/p> 众人停了车马,看着那家丁过来。/p> 王允见了,在马上以鞭子指着那家丁道:“三儿,你怎么来了?”/p> 三儿气喘吁吁地道:“老爷,老太太有吩咐,要老爷缓行,她老人家要送您一程。”/p> 王允大惊,忙滚鞍下马,道:“我昨日里不是跟老太太说好了吗?今日一早也去请过安了,这春寒料峭,老太太这身子骨一旦冻着了可怎生是好?”一边说着,也不理众人,疾步往庄门口奔去。/p> 郭斌众人就在一旁,自然也听见了两人的对话,他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心道:“这个王允虽然胸有谋略,也算得上心狠手辣,圆滑世故,却当真是个孝子。”/p> 王允还没走到庄门口,便见一个老太太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下步出庄门。郭斌来太原之时,曾经前去拜见过,这位便是王允的生母。此时他哪里还能骑在马上?忙下马站在马侧,却也不上前打扰他们母子分别。/p> 待过了盏茶功夫,两人方依依惜别。也怪不得老太太如此,王允此次离家与之前几次都不一样。之前王允离家之时,不是去游学,便是应朝廷的征召去做官的,此次却是流落江湖。虽然知道有人照拂,可毕竟是要隐姓埋名地生活,老太太哪里有不担心的?/p> 待道别完毕,王允方红着眼圈,上了马,毅然拍马离去。郭斌见状,也不好说什么,便指挥着众人开拔了。/p> 董杏儿女孩子家家的,对这些惜别的场面最是没有抵抗力,当下红着眼圈,只默默地坐在马上垂泪。/p> 郭斌见了,忙拍马过去,问道:“杏儿,怎么了?”/p> 董杏儿见是郭斌,以袖脚缓缓拭了美玉般浑白透亮的精致脸蛋上挂着的几滴清泪,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有娘真好。”/p> 郭斌默然,只听董杏儿道:“我从小的时候娘亲便去世了,便跟着父亲生活,后来到了伏龙山庄,郭家大娘对我也真好,不但嘘寒问暖,还为我缝衣裳,从小到大,便从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p> 所谓的郭家大娘,便是郭斌的母亲刘氏。/p> 郭斌不晓得如何安慰她,便道:“我兄弟二人,自小便调皮,让娘亲操了不少心。娘亲便经常与我俩开玩笑,说我俩要是女儿家便好了,那要少操多少心?”/p> 董杏儿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俩是女儿家?你看小郭嘉那皮猴子样,人不大,鬼点子倒多得是。他要是女儿家,那却成何体统?”/p> 见她笑了,郭斌方心中一松。他从不曾知道,董杏儿竟然自小便死了娘亲,想来董奉虽然武学造诣极高,又精通医学,却哪里会带孩子?况且,所谓严父慈母,但凡是父亲,总是不太喜欢当着子女的面表达喜爱之情的,想必董杏儿从小便没有真正体会过母爱的温情如水。那样的生活,却也是颇可人怜爱的。/p> 当下,郭斌开玩笑地道:“我娘亲也欢喜你呢,要不然干脆让我娘亲做了你的娘亲可好?”/p> 董杏儿听了,羞得红到了耳根,只拽着自己的衣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 郭斌哪里知道,他原本让董杏儿认母亲刘氏为娘亲的话,让董杏儿给误会了。不过,不愧是两世为人却依然是单身狗的人,郭斌对于董杏儿的异样丝毫没有察觉,只是自顾自地怀念起自己前世的母亲来。/p> 当初自己去当兵,母亲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还偷偷地给他塞了几百块钱,生怕自己到了部队里吃亏。自己那时尚觉得母亲啰嗦絮叨,直到如今再也见不到她了,方幡然醒悟,自己当时是多么幸福啊!/p> 他骑着战马,任它随着队伍前行,口中却不自觉地吟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p> 马前不远处,已经打开包袱,手里攥着一件崭新长袍的王允,听了郭斌的吟诵,身子一震,看着手中针脚细密的长袍,眼眶中噙满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不觉肆意流淌下来。/p> 因为还有许多物资,大车行得又缓慢,郭斌及手下的七百部曲也不得不放缓马,迁就着缓缓而行。所幸一路上并未有不开眼的小毛贼,待到出了雁门关,都很是风平浪静。郭斌回头看着逐渐远去的雁门关,心中感叹:谁能想到那低矮的关城竟能成为千百年来中原王朝抵御塞外骑马民族的枢纽之地?谁又能想到,这不起眼的小小关隘,身上竟担着中原亿兆百姓的身家性命?/p> 塞外风物,果然与中原大为不同。虽已经是接近清明节的时候,中原各地已纷纷扬扬地开始洒落春雨,是天气回暖,万物复苏的季节,可塞外的草原上依然压着皑皑的白雪,丝毫不见人间四月的勃气象。/p> 后世连小儿都会念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怕便是塞外与中原景色各异的另一种写照吧?/p> 戏志才见郭斌频频回头看着渐渐远去的雁门关,心中一动,便策马过去,在郭斌马后一个马头的距离,对郭斌道:“主公,别看这小小的雁门关,它的历史,可远着呢。”/p> 郭斌道:“哦?志才给我们说说。”/p> 听了郭斌此语,一时间众人都围了上来。/p> 只听戏志才道:“有云:‘天下九塞,勾注其一’说的便是此处。”/p> 张飞奇道:“哦?这个勾注是什么?”/p> 一旁的王允解释道:“所谓的勾注,便是这雁门关四周的群峰,勾注山群峰挺拔,地势险要,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p> 郭斌在一旁叹道:“外壮云中之藩卫,内固太原之锁钥,根抵三关,咽喉全晋。这个勾注山,当真是天下极险要的所在。”/p> 董杏儿道:“那么此地为什么又叫做雁门关?”/p> 戏志才答道:“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晌,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云:‘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故此,这勾注山又称雁门山。”/p> 王允点点头,道:“昔日,赵武灵王改易风俗,胡服骑射,大败林胡、楼烦,建立了云中、雁门、代郡。后来,赵国名将李牧奉命常驻雁门,防备匈奴。大破匈奴十余万骑,使得十余年间,匈奴不敢寇赵。”/p> 郭斌终于听到了他所熟悉的人,那就是李牧。不学无术的郭斌,虽在历史课上听过他的大名,可最早对李牧有个较为清晰的印象,还是因为黄易先生所著小黄书。这位赵国的猛将,仿佛战神一般,是横亘在项少龙眼前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想到这座低矮的险关,便是历史上名将李牧建功立业的所在,如今几百年过去了,却依然屹立在崇山峻岭之中,郭斌不由得气塞胸臆。/p> 看着这虽已过清明节却尤有纷纷扬扬雪花落下的塞外风光,他忽然想起了当初一位生长在南方的伟人。想来见了北方辽阔浩瀚的景象,想着一位位英雄、古人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建功立业的事迹,怕是任谁都会有气壮河山,壮志凌云的激越吧?就在这一瞬间,他仿佛与那位伟人情感相通,郭斌似乎明白了他当时的心情。/p> 郭斌伸脚一踢胯下骏马,那马吃痛,猛然间加,转瞬间已窜出了一里路去。/p> 戏志才等人不敢打扰,只立马在原地,看着郭斌于一片白皑皑的雪原上纵马疾驰,悠然间,一诗歌隐隐约约传入了众人耳中。/p>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晋文赵武,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挛鞮冒顿,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p> 郭斌将唐宗宋祖改成了晋文公、赵武灵王,又将成吉思汗,改成了挛鞮冒顿,倒是省却了因为时空错乱而引的误会。所谓天骄,是匈奴人自称。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p> 戏志才等人仔细咀嚼着这词中的韵味,只觉得全词雄阔豪放、气势磅礴。全词用字遣词,设喻用典,明快有力,挥洒自如,辞义畅达,一泻千里。词中气吞山河,睥睨天下的气概,使人闻之而顿生激越豪迈之情。/p> 王允缓缓地道:“侯爷志向高远,胸襟气度世所难及,当真是不世出的奇人。”/p> /p>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定计 在苍莽的大草原上,一行人放缓马速迁就着运送物资的马车,向东缓缓而去。若是从天空俯瞰大地,便可看到队伍的四周布满了斥候,前面最远处,甚至达到了五十里外。 这条商路,是张世平与苏双往京师洛阳运送物资惯常走的路,前期的路况和一干游牧部落的消息,都已经编辑成册,呈到了郭斌手中。因此,这一路行来,虽是在塞外,却是安全平稳得紧。 郭斌此行非但要运送物资去塞外,还要亲自看一看塞外三城的建设情况,只有亲身体验了,心中有数,才可以为下一步的发展立定策略。不过,既然闲着也是闲着,大军行进又不快,趁机练练兵也是好的。故此,他将指挥权交给关羽,让他按照战时行军的标准严格要求部下。 因此,原本七百人的队伍,关羽竟撒出去了近百人作为斥候。也是这七百人都是久历战阵的老兵,其周身的装备、胯下的战马,以及训练都是极好的,故此人人都是精锐,人人都做得斥候。 正在关羽与张飞二人,一正一副忙着折腾手下的一帮儿郎之时,郭斌却正与戏志才、郭嘉二人盘腿坐在一辆空着的马车上谈论草原上鲜卑人的情况。 戏志才道:“鲜卑人本东胡别支,秦汉之际为匈奴人大单于冒顿所败,分别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均以山名作为族名,形成乌桓族和鲜卑族,受匈奴人所奴役。当初大汉朝廷尚不知有此一族,直到建武二十一年,鲜卑人随着匈奴人寇略边地,我朝方晓得这么一个民族。” “后来檀石槐被推举为部落首领,随即逐渐统一鲜卑族各部,趁着大汉将北匈奴逐出漠北之际,他们乘虚而入,将长城以外尽数占领。”戏志才举起手中的皮质酒囊,饮了一口囊中上等的英雄血,顺手擦了一把滴落到胡须上的酒渍,继续道:“据人传言,这个檀石槐长大勇健,智略绝众,他制定法令,审理诉讼,没有人敢违犯。再加上此人处事公正,故很得其部中百姓的拥戴。” 郭斌与郭嘉兄弟二人听得很是认真,既然要在塞外立足,那么了解一点鲜卑族的历史,还是极有好处的。 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檀石槐自统一鲜卑,雄霸塞外以来,屡次举兵犯我边地。永寿二年七月,檀石槐亲帅三四千骑兵,侵犯我云中郡;后来,延熹元年至延熹六年,鲜卑人多次犯边,抢劫财物,掳掠百姓;延熹九年,夏天,鲜卑人勾结南匈奴、乌桓一起,分成数路大军一同入塞,或者五六千骑,或者三四千骑,总共几万兵马,进入沿边的九个郡,并且杀害掳掠官吏百姓。同年秋,鲜卑又率**千骑兵入塞,联结东羌、沈氐、先零等共攻张掖、酒泉,北方沿边地区深受其害。” 郭嘉愤然道:“难道就看着鲜卑人如此作恶,我大汉朝廷竟没有反抗不成?” 戏志才道:“自然不是,为了平息叛乱,朝廷以张然明为护匈奴中郎将,监督幽、并、凉三州及度辽、乌桓二营。南匈奴和乌桓听到张然明率兵到前线时,便率众二十万口投降,唯独鲜卑人远遁漠北。” 张然明指的是东汉后期赫赫有名的将军,然明是他的表字。他是汉阳太守张惇之子,东汉时期名将、学者,凉州三明之一。 “朝廷因鲜卑人常年侵略边地,又苦于无法掌控,便派遣使者出塞,打算封檀石槐为王,并与之和亲。”戏志才的声音平静无波。 郭斌恨道:“分封、和亲,最是无能之举!” 只听戏志才继续道:“不过檀石槐非但未曾接受朝廷的晋封,反而对边地的侵犯和掳掠愈加猖獗。他将自己管辖的地区分为三部:从右北平以东,直至辽东,连接夫余、濊貊等二十多个城邑,为东部;从右北平以西,直至上谷郡的十多个城邑,为中部;从上谷郡以西,直至敦煌郡、乌孙等二十多个城邑,为西部。每一部设置一名首领管辖。” 郭嘉道:“那鲜卑人又是怎么分裂的?” 戏志才道:“光和四年,檀石槐去世,他的儿子和连继任首领之位。和连才力不及其父,性又贪财,处理事务不公,各部遂渐渐叛离。” “就是在这个时候,西部鲜卑脱离了其掌控吗?”郭斌问道。 戏志才回道:“确是如此。” 郭嘉插口道:“那么我们此时岂不是正行走在中部鲜卑境内?却为何又没有鲜卑人前来阻挠呢?” 戏志才道:“鲜卑人游牧为生,其心中并无确切的疆界概念。况且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久在边地行走,识得几个鲜卑酋长,却也并不稀奇。据我所知,此地是和连的侄子蒲头所管辖之地,那蒲头久慕中华文化,常常去塞外三城进行贸易。又因为西线商路经过其属地,张世平便与其建立了极好的贸易关系,故此这一路行来,畅通无阻。” 郭斌道:“那个和连,是怎么回事?” 戏志才知道,郭斌终会问到这个问题,遂清了清嗓子,道:“这个和连与其兄长素来不和,当初继位之时便颇有些龌龊在里面,据传和连是将其兄长杀害之后,方夺得了大单于的位子的。因此,蒲头与和连不和早已是草原上公开的秘密,两家常常为了水源和草场而互不相让,甚至于大打出手。” 见郭斌听得认真,戏志才心中略定,继续说道:“因我塞外三城与蒲头交往甚密,和连很是嫉恨,便想要将我塞外三城吞并。不过他虽屡次犯我,或者是因为我们人多势众,城高墙厚,却总算没有太过分。” 郭斌听了,心中有底。这些情报,戏志才早就上报给了他,此时提出来,不过是想要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罢了。当下,面色一肃,问道:“志才,那依你看来,我们对于鲜卑人应该持怎样的态度呢?” 戏志才听了,忙坐正身子,沉思片刻,方缓缓地道:“回主公,依我看来,鲜卑人畏威而不怀德,我们初来乍到,虽不能侵凌鲜卑部落,却也不可一味退让。我们可以打击一帮,拉拢一帮,然后逐步在草原上建立起自己的势力来。” 郭斌道:“哦?继续,继续。” 戏志才看了郭斌脸色,道:“只是,这既要打,也要拉,打谁拉谁都有讲究。” 郭嘉插口道:“那依目前的形式看来,我们应该打击哪个,拉拢哪个呢?” 戏志才道:“以我看来,要打击的正是和连,所要团结的,却是鲜卑各部大人。” 郭斌面色不变,道:“哦?为何如此呢?” 戏志才掰着手指头,道:“以主公所既定的策略,每到一地,必要拉拢当地豪族进行贸易,将其拉到我们的利益集团中来。阳翟县是如此,颍川郡是如此,在太原是如此,匈奴人也是如此。如今到了塞外,面对鲜卑人,自然也要如此。” 郭斌缓缓点头,所谓政治,不就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嘛。这个大多数人要怎么团结?他的策略就是赤裸裸的经济利益。因为共同的经济利益,是拉拢人见效最快,最稳固,最好掌控的方式。所谓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听戏志才这一段话便知道他是一个合格的军师,可以说他已经将自己的策略吃透了。 戏志才见状,心中略松了一口气,继续解说道:“至于为何要打击和连,依我看来,却是有几个好处。” 郭斌眉脚上扬,道:“哦?到底有哪些好处?志才不妨说来听听。” 戏志才道:“首先,和连的名声在鲜卑人中远逊其父,据说其非但与西部鲜卑人首领不和,导致西部鲜卑叛变,甚至与东部鲜卑也都不太对付,与蒲头更是关系恶劣,而且其直接掌控的代郡、上谷一带如今也是混乱不堪,各个部落互相吞并,不服其管束。所以,拿这个和连开刀,并不会过分引起鲜卑各部的反弹,甚至可以因此结好许多鲜卑部落。” 郭斌点点头,道:“还有呢?” 戏志才信心大振,道:“其次,和连才能不及其父檀石槐,却极是狂妄自大,以我看来,将他拿下,难度虽然不小,却并非绝难完成的任务。” “第三,匈奴各部虽不甚服从和连管束,可其却是实实在在的鲜卑大单于,是檀石槐的继承人。因此,拿下了和连,便可震慑宵小,在鲜卑各部乃至大草原上立威。这样,我们便会省却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郭斌听了,哈哈大笑,道:“志才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至于如何拿他下手,尚需仔细寻找机会。他毕竟是鲜卑人的大单于,一旦引起鲜卑人的反弹,便得不偿失了。” 正说话间,队伍竟缓缓停下,过不片刻,前方的斥候也策马疾驰而来。 郭斌见了,知道有状况,便跃下马车,骑上了战马。只一会儿工夫,整个队伍由一字长蛇阵转换成了楔形阵,想来是关羽在队伍前方指挥变阵,以应对随时的突发状况。此时,那斥候也到了郭斌跟前,便在马上施礼道:“启禀主公,前方有一彪人马,自称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部众,要我们留下财物,方可通行!” 郭斌与戏志才对视一眼,哈哈笑道:“这个和连,来得还真是及时啊,我便去会会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塞外首战 郭斌带着戏志才、郭嘉策马来到阵前,关羽、张飞二人见了,忙分身让开帅位。王越一直守护在王允身边,等闲离开不得,而吕布则早已受到丁原的征辟,留在了太原城中。 吕布于近两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外,一箭射落匈奴大单于羌渠帅旗的壮举,早就在太原城中流传开来,身为并州太守的丁原,哪有不知道的道理?想来有了丁原的青睐,郭斌的看重,张杨的指点,吕布的为官之路不会太过坎坷。当然,他那个乱说话的臭毛病若是能改改,那就更完美了。 两军在约两百步的距离上相互僵持着,郭斌等人放眼望去,只觉得对方人数比己方要多不少,可具体多了多少,他就看不出来了。 关羽来到郭斌身后,沉声道:“主公,对面大约一千五百人,适才领头的出来说,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部众,要我们交出物资才可通行。” 郭斌点点头,对面人数虽众,装备却是良莠不齐,有的拿着狼牙棒,有的腰挎单刀,不过人人后腰上都悬挂着弓箭,胯下战马虽不一定及得上郭斌所骑乘的神骏,较之一众部曲的战马却要强出一筹。鲜卑人也不傻,他们的完,鲜卑骑兵们便发出一阵哄笑。 这时,郭斌招招手,示意张世平与苏双派来领路的通译上前,道:“他们说的啥?” 那通译忙道:“启禀主公,那人说他是鲜卑大单于和连帐下的大将,奉大单于之命前来收取过路费,要我们交出队伍后面的物资方可通行,否则...” “否则什么?”郭斌道。 那通译咬咬牙,道:“否则便要取了我军主帅的项上人头,然后自取。” 郭斌听了,尚未说话,却恼了一旁的张飞。他环眼圆瞪,虎须直竖,大声道:“对面的鲜卑小儿忒也无礼,待俺老张前去会会他!”说着看向郭斌,一副求战的小眼神仿佛发情的公猫看到妖娆多姿的母猫一般,那明亮而动人的双眼忽闪忽闪地,就像暗送秋波的如花姑娘。 郭斌本欲挑衅一下鲜卑大单于和连,如今对方既然主动上前,他哪里有客气的道理?当下微微点头,道:“翼德便前去为我取了敌将首级!” 张飞听了,心中大畅,策动胯下战马,挥舞着丈八蛇矛,哇哇叫着向敌将冲去。 对面将领见一个黑大汉挥舞着一杆巨大的蛇矛便冲了过来,明显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些汉人明明在鲜卑人的控制区还敢如此恣意妄为。不过显然他也不是软蛋,待回过神来,亦挥舞着手中粗大的狼牙棒哇哇叫着朝张飞策马奔去。 霎时间,两方军士同声鼓噪,竭力为己方将领吆喝助威。只见两马相交,双方的兵刃击在一处,却听噗的一声,那匈奴将领的狼牙棒竟被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生生震开,登时空门大露。原来此人手中的狼牙棒是硬木所制,平日里仗着沉重的棒头,可以轻易地将敌人逼退,从未在兵刃上吃过亏。然而此时对上精钢所制、重量较之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更胜一筹的丈八蛇矛,那实在是倒了血霉。 不过,那鲜卑将领却显然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反应很是迅捷,虽是大惊之下,却没有过分慌张。连忙将手中的狼牙棒甩出,只以左手拖着,右手却将腰间的弯刀抽出来,护在身前。 张飞早就料到他这一招,当下面不改色,丈八蛇矛依然向前挺进。 战阵之上,双马交错,那可真是叫电光火石。双方的军将尚未瞧清楚,只觉得眼前银色刀光一闪,那鲜卑将领却已然挂在了张飞的蛇矛尖上。霎时间,双方将士均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二人的实力相去竟如此天差地别。 只见张飞一横丈八蛇矛,把敌将的尸体甩落,顺势回撩,将其首级斩下,又用丈八蛇矛刃后的钩子将其勾起,系在马项一侧。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顺畅自然。一众鲜卑军兵只眼睁睁地看着,竟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抢回尸体。 就在此时,关羽一挥青龙刀,指挥着众军掩杀过去。 两军相去本不远,战马一催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然近身。心惊胆寒的鲜卑众军待要拨马回撤,却已然来不及。被装备精良的汉军铁骑近身,便是噩梦的开始。这些精锐的大汉精兵人人身着皮甲,轻薄的铜制弯刀很难给他们造成伤害,而他们手中锋锐无畴的环首刀挥动间便是一片血光迸溅,虽然鲜卑人数量上占据优势,依然改变不了这一场单方面屠杀的性质。 汉军排成阵势,一波接一波似海浪般的攻势使得原本逃得上一波屠杀的鲜卑军兵也难逃被虐杀的厄运。就这样,待双军交错而过,鲜卑人的战马上已然剩不下几个人了。这仅剩下的四五百骑兵,也是一个个身上带伤,心胆俱裂,哪里还敢回头厮杀?也不稍作停留,便策马直冲出去。 作者注:关于马镫产生的具体时间,现在历史学界也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若是有时间,潜阳会将自己的一番考证,在合适的平台以接近论文的形式发布出来。当然,现在尚未下笔,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战后 两军对圆,武将单挑,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赌博,博的是双方将领的武艺,赌的是全军的军心士气。 在冷兵器作战的时代,武器装备和实力相差不多的战争双方若是一上来便指挥着士兵厮杀,便是己方生了,也难免损失惨重,这就是所谓的“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在这个医学水平尤其是外科手术水平尚极低的时代,受伤在很多时候便意味着死亡。 一个极小的伤口若是处理不善,便容易引起感染,而感染,在这个没有青霉素的时代,便基本意味着截肢或者死亡。当然,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在战场上,截肢基本上便很难活下来了。 如今极不发达的生产力水平,决定了此时最珍贵的生产资料便是人本身。因为牛饿了不想耕田,你便是抽它两鞭子,它也不起来。而人则不同,尤其是中国老百姓,任劳任怨,勤劳智慧,同时却也温顺得像绵羊一般,可能某个极有权威的人狠狠地瞪一眼便会让许多小民老百姓顺从他的意志。因此,在这个时代,人的价值,较之牲畜要高得多。 所以尽量减少己方的人员伤亡,便成为战争双方共同的诉求。而对于社会组织结构极为落后的游牧民族来说,他们战争的目的除了金银等财物,最重要的便是掠夺人口。这些被掠夺的人口会作为战利品,分配给参战的各部,然后作为奴隶承担起极重的体力劳动。尤其是到了东汉末年,因为连年的大旱和战乱,使得中原地区人口数量急剧下降,人力资源的重要性便愈发凸显出来。 另外,军心士气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愈发凸显出来。在直面冲杀而来的敌军的冷兵器作战中,军心士气严重影响着士兵的作战效率。 若是军心士气高昂,士兵的作战效率便极高,最极端的例子,可能便是战国时期秦国士兵的情况。秦国施行奖励军功的二十等爵制,使得士兵们在利益的驱使下激发了高昂的士气。 所谓“秦人捐甲徒裎以趋敌,左挈人头,右挟生虏。”,换句话说,就是秦人脱去铠甲、光着膀子奔向敌军,左手拿着人头,右边的咯吱窝里还挟持着俘虏。骁勇善战的秦军,光着膀子乘凉的功夫就把敌军给了结了。 因此,在注重减少士兵损伤,并且军心士气对战争胜负影响极大的时代,武将单挑便逐渐衍生出来了。 所谓将是兵的胆,这句话在武将单挑的时代往往会被最直观地表现出来。一旦己方的将领在单挑中获胜,那么己方定然是士气大振,趁势掩杀便会成为下一步的必然策略。因为在任何战争形式中,追杀心胆俱寒,毫无斗志的溃军从来都是伤亡最小,收益最大的战斗。 因此,郭斌每次作战都是小心翼翼地保护己方军队,尽量避免己方的伤亡。即便是人数不多,却也要在局部战场上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就这样,才使得手下的七百部曲南征北战一年多的时间,伤亡却是极少。 此次掩杀鲜卑人,因为己方装备好,鲜卑人简陋的兵器便很难伤到装备了皮甲的汉军,又因为张飞斩杀了敌方将领而士气极为高昂,故此次除了几个在战斗中不慎被伤的倒霉蛋,其他人便是连皮也未曾擦伤。 待战斗结束,郭斌却并未让张飞继续追击,而是让关羽指挥着军士打扫战场。所谓的打扫战场,不过是将受伤落马的鲜卑骑兵斩杀,并且收拢他们的兵刃和皮裘,另外最重要的便是收拢战场周围四处可见的无主战马了。 顿时,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战场上又重新喧闹起来。刀兵入肉声、怒喝声、惨叫声响彻云霄,鲜卑人的鲜血将地上亦染得赤红一片,浓重的血腥气甚至引来了草原上的狼群。 王允见郭斌让军士将受伤的鲜卑骑兵斩杀,心中不解,遂向郭斌道:“潜阳一贯宽仁,几十万黄巾降军因潜阳之故而免于死亡。如今为何竟然要将这些受伤的鲜卑人斩杀了呢?” 郭斌道:“我军孤悬塞外,粮草不多,药品更是少得可怜,哪里还有余力救助这些伤者?况且,大仇既已结下,何不趁机削弱敌军的实力呢?” 王允辩道:“所谓仁者爱人,他们既已受伤,无力再战,何不留下其性命?” 郭斌道:“鲜卑人畏威而不怀德,自檀石槐以来,便屡屡犯我边界,其中所造杀孽,罄竹难书。朝廷几次派兵围剿,均不得其便。我如今杀他一人,便是削弱其一分的力量。”只听他声音转为低沉,道:“况且中原地区近年来连年大旱,许多地方颗粒无收,又遭黄巾贼寇之灾,中原百姓流离失所,衣食无着。易子而食的惨状,比比皆是。” 这一番话,说得王允连声叹息,身为儒门中人,自然是以济世救民为己任。王允精擅儒学,爱护百姓,对于中原的种种乱象,自然也极是痛心的。 此时,众军士已然打扫完了战场,郭斌便挥挥手,示意关羽带领队伍,加速前进。毕竟是在鲜卑人控制区中,既然得了好处,占了便宜,赶紧溜了,方是上策。 郭斌见大军重新开拔,关张二人也与众人汇合,便继续说道:“中原人口锐减,赤地千里,豪门大户纷纷南下,这会造成什么后果?” 戏志才道:“必然是中原空虚,边疆势弱。朝政混乱,则会进一步导致长城防线不稳固,那么草原上的骑马民族内迁,便是必然的结果。” 郭斌点点头,看着一脸震惊的王允,道:“届时,中原地区空虚的弊端便会显现出来,豪族南下便会导致地方权力的重新分配,骑马民族更可以凭借着其凶悍的战斗力掌控地方政权,继而建立国家。”他说的这些,都是前世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五胡乱华便是如此形成的。 “到了那个时候,中原百姓便会沦为下等人,成为骑马民族政权压榨和奴役的对象。塞外胡人不懂得治理地方,地方产粮便会逐渐下降,可人总要吃饭,没有粮食吃什么呢?”郭斌声音极为低沉,表情很是沉重。 王允颤抖着嘴唇,道:“没有了粮食,吃吃” “不错,便是吃人肉。”郭斌冷声道,“汉人便会被当做两脚的山羊,像牲畜一样被肢解,被蚕食。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便是亡族灭种的灾难了。” 过了好久,陷入震惊中的众人都未缓过神来。 郭斌继续说道:“我们并非不要俘虏,只是不要受伤的俘虏。若是身体完好的俘虏和牧民,我们可以将他们安排进塞外三城中,为他们提供衣食,将他们纳入我们的利益圈中,最终甚至可以给他们自由民的身份。而救助受伤的俘虏,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况且他们又不是我们大汉的子民,而是曾疯狂屠戮我边地百姓的仇敌。” 一番话,虽颇有冷血之处,却实在是很有道理的。 要不就说战争是聚敛财富最快的手段呢,如今郭斌总算是尝到了甜头。 这一场大胜仗下来,收获的财物不计其数,其中包括几百件可以御寒的皮裘,数百把兵刃。更令人惊喜的是,上等战马竟然直接收拢了八百余匹,另外战死或者受重伤不治的战马近两百匹。 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财富啊!皮裘和兵刃先不算,单单八百匹最上等战马的价值就是不可预估的。因为如此成批量的最上等的战马,是极少出现在中原的,它们大多是牧民们留作自用的最上等的好马,绝不会出卖的。而且,即便是运送到了中原地区,也没有哪个人能够有财力将其一口吞下。 至于那两百余匹战死的骏马,自也不能浪费了。剥皮切肉,将它们做成肉干,更是可以极大地改善塞外三城人民的生活水平,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待将此战的战利品价值清算一遍,戏志才掩不住眉眼的笑意,跟郭斌汇报道:“主公,此战真是值啊,咱们发财了!” 郭斌见状不由好笑,以戏志才的沉稳和智谋,竟然也有失态的时候。不过所谓“枪声一响,黄金万两”,却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当日夜中,众人依旧在大草原上宿营,一应安排照例做得妥妥当当,丝毫没有松懈。什么明哨、暗哨、营寨的选址和设立,军帐的排列方式,甚至茅厕的位置都进行了合理的规划。 帅帐之中,戏志才、郭嘉、关羽、张飞,甚至连董杏儿都来了。 郭斌见众人聚齐,遂开口道:“这是我们首次与异族作战,唔,收获还算不错。至于如何分配战利品的问题,大家来商量个办法出来。” 张飞听了,登时就不解地道:“这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既然主公供应众将士的衣食马匹,这战利品自然是要充公了,由主公安排不就行了?” 郭斌道:“翼德,这战斗是大家拼命赢得的,战利品也是众将士拼死拼活夺来的,还是要分给大家方好。今天你立了大功,理应分得大头,难道你不想要不成?” 张飞道:“老张不甚在意什么财物,只要主公能供应俺老张好酒喝,俺啥也不要!” 郭斌面色一沉,飞起一脚,正中张飞的大肥屁股,喝道:“我等商议军情,岂同儿戏!要酒没有!” 戏志才摇着头,心中也很是无奈:张飞这个人虽然不笨,却总是不爱动脑子。当下插口道:“主公的意思是仿效当年商鞅变法的策略,激励军士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 郭斌点点头,道:“有这么点儿意思,战胜了有财物激励,才是提高士兵战斗意志最稳固、最持久的策略。我想要建立起一整套奖惩制度,大家一起出出主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制度 郭斌一行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第二日太阳落山前抵达了目的地。 塞外三城建立在幽州的代郡以北长城外,坐落在鲜卑大单于和连实际掌控区域的西南,正好处于和连与蒲头两部交界的所在。这里距离长城只有四十多里路,水草丰美,交通便利。在红红落日的映照下,一条鲜红而清冽的河流自西北方蜿蜒而来,穿过成品字形分布的三座城池,在静静地往东南方流去。 若不是因为此处紧挨着长城,鲜卑各族不便在此定居,如此水草丰美的所在怕是早已成为各部的牧民争相占领的好地方。 郭斌众人一边行军,一边讨论研究新的奖惩制度,终于在抵达三城之前商量出个大概。 此次与和连所部的战斗中,所有的参战人员均可依据各自的功劳,得到一定数量的土地。不过,这些土地并不在阳翟县中,甚至不在颍川郡内,而是在塞外三城的周边。这些土地可以用来开垦耕种,也可以用来放牧牛马,悉听自决。 在宣布了这一消息之后,郭斌的七百部曲无不欢呼沸腾,他们大多是阳翟县周边的小手工业者或是破产农民出身,哪里有过自己的土地?在这个连苟且保全性命便是莫大幸运的乱世之中,能够得到自己的土地,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塞外,都是一件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大事。 男耕女织的经济模式,使得中原地区的老百姓们对于土地有种近乎变态的依恋。而能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无疑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些原来生活在城市夹缝中的小手工业者和饱受压迫的失地农民们,或许他们的父辈、祖辈、甚至曾祖辈都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他们整个家族努力奋斗了几辈子的梦想,在跟随郭斌征战一年多以后,竟然便如此“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他们哪里还不会尽心竭力效忠郭斌? 当然,郭斌也自有他的算计。之所以不将奖赏的土地放在阳翟县,乃至颍川境内,不只是因为向士兵们解释的中原土地有限。颍川郡内豪族林立,人口密度在全国仅次于京师洛阳和青州的临淄,因此这里的良田的确很紧张。然而,便是如此紧张,也并不是说整个颍川郡内真的就没有土地了。 朝廷从来不曾禁止老百姓开垦荒地,只是开垦荒地成本很高,新开垦的荒地想要变成良田,还要经过几年的“养地”,提高土地肥力。因此,开垦土地便成了一项周期性很长的投资,这种动辄几年的长线投资,毫无疑问是连温饱问题都尚未解决的普通老百姓所难以承担的。 而将奖赏的土地放在塞外的话,士兵们便可以雇佣塞外三城中的原黄巾俘虏在此耕作。通过这种方式,郭斌既将自己与手下普通士兵的命运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又为劳动力颇有富余的塞外三城解决了一部分的就业问题。因为这种方式,郭斌麾下的普通士兵也成为了塞外三城的股东,他们势必会积极地将剩余的奖赏和钱财投入到自己的土地上。就这样,郭斌在塞外三城,生生地造就了一批新兴地主阶级。 而较之中原地区传承几百年的豪门大族,这样以个因为军功而产生的新兴地主阶级,其忠诚度自然是极高的。毫无疑问,他们是郭斌最忠实的拥趸,也必将是未来郭斌手下最坚实可靠的依仗。 戏志才仔细咀嚼着郭斌的一番安排,心中不由对他愈加敬服。这看似郭斌吃了大亏的举措,使得士兵们很乐意将多余的财产投入到塞外三城的建设中来,这必将极大地刺激塞外三城的经济发展。 再往深里想,士兵们通过对外战争获得了土地,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成了人上人,那么当塞外三城的建设达到瓶颈的时候,处于社会最基层的士兵们便会自觉地推动对外战争。再加上郭斌打到哪里,生意便做到哪里的发展策略,从此以后,对外战争便再也不是劳民伤财的坏事,反而会成为刺激全民奋斗精神和开拓进取思想的导火索。 戏志才甚至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颍川郡中便会掀起一股进军草原的热潮,鲜卑人怕是要没有好日子过了。 一行七百余人在距离塞外三城二十里远处,便受到了张世平与苏双的热情迎接。郭斌派遣的斥候,早已将大军抵达的大致日期传达给两人,出城迎接,郭斌虽不提倡,却也体量张世平与苏双的一番心意。 见到跪拜在土路上的二人均瘦削了不少,郭斌暗暗点头,下马将二人扶起,叹道:“两位在塞外受苦了!” 两人受宠若惊,忙道:“能为主公分忧,属下求之不得。” 郭斌点点头,携着张世平与苏双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进城了。 说是城,可它的城墙既不高也不厚,其高大程度与中原豪族建设的庄子相差不了太多,只是城墙外多了一条护城河。根据张世平的介绍,这是当初建城的时候挖土烧砖,便干脆沿着城墙的地基挖,待完成以后,再将河水引进来,形成一条活水,用以抵御敌人入侵。多了这条并不甚浅窄的护城河,整个城市的防御体系有了质的提升。 待进了城,只见每一条街道都很是宽阔,且中间都设有在阳翟县中常见的新式公路:中间建有复线的水泥制马车轨道。为了不妨碍人们横穿马路,后世天桥一般横穿道路的拱形桥体也出现在了新城之中。 而且每一条街道,不论是东西走向还是南北走向,皆是笔直地横贯整个城市,你甚至可以站在南城门处直接看到北城门外巡值的兵丁。这种简单明了的布局,是郭斌精心设计、特别要求的。它使得管理者更加方便而明了地管理城市的同时,也极大地提高整个城市的运作效率。 也就是在塞外,而且是从零开始建设新城市,整个城市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供他自由发挥。若是在中原,老百姓还不得炸了锅?城内的土地犬牙交错,想要如此肆意地布局或者建设一条贯通南北的公路,其难度之大不啻进行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 大军进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塞外之地,极少看到如此装备精良的大汉官军,便是塞外三城中的守军,平日里也都是身着鲜卑人常穿的皮裘。因为这皮裘非但保暖,其韧性更是远超麻布衣服,更可以在一定距离之外有效地抵御弓箭的射击。当然,这仅限于鲜卑人所常用的石箭头或者是骨制的箭头,若是碰到汉军之中常用的铁箭头,其防御力便要大打折扣了。 塞外三城的居民大多是被俘的黄巾军士兵,这些原本为了一口吃食而揭竿起义的可怜人们,如今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虽然每日里分得的吃食不多,许多人最多吃个七分饱,可在这乱世之中,有口吃的便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计较许多?更何况,便是在好的年月,田里的收成也不足以保证一家人吃饱啊!生活在塞外,除了冷点儿,饭锅里经常还能看到肉汤。这种好像“地主家”的奢侈生活,是绝大多数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 因此,塞外三城的治安状况,竟然是出奇的好,普通民众对于管理者命令的服从程度,也让人瞠目结舌。 郭斌骑在马上进城,正侧身与落后一个马头的张世平低声地交谈,旁边的群众中突然有人说道:“那莫不是伏龙亭侯?” 顿时,有人附和道:“不错,应当便是伏龙亭侯,当初我在广宗城内瞧见过他!好家伙,城内十几万人,他竟带着一个人就敢进来,真真是好胆色啊!” 接着,只听有人惊呼,道:“哎哟,你看后面那个豹头环眼的黑面将军,可不就是跟着伏龙亭侯进广宗的那个人嘛!” “可不是嘛!就是他,这个黑面将军也不得了啊!” “嘁,你们知道什么?什么伏龙亭侯?早就是老黄历了!” “啥?难道天子真的如此昏庸,连伏龙亭侯这么好的官儿都要罢免了吗?” “那却不是,听说是因为伏龙亭侯立了大功,天子给他升了官儿,也升了爵位。现在早已不是什么伏龙亭侯了,现在叫做阳翟县侯!而且还做了使君。” “原来如此,那皇帝老子,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啊!” 对于众人七嘴八舌的一番议论,戏志才等人心中不无自豪。盖因郭斌虽然亲手将这些原来的黄巾俘虏送到了塞外,可他的一番布置,却也收服了民心。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塞外三城中,民众对于郭斌的态度并不抵触。随即,看向跟在郭斌后面的张世平与苏双二人,暗道:“没想到这两个生意人竟也能将塞外三城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想来过不多少时日,这塞外的三城便会成为主公争霸天下坚实的根基。” 对于众人的议论,以郭斌超卓的六识,只有比戏志才听得更清晰的,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径直策马往城中的中心建筑行去。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趁着民众尚未完全认定自己的身份,加速离开,无疑是摆脱麻烦最便捷的手段。 当中心建筑外的民众越聚越多,一个个高喊着郭斌名字的时候,戏志才等人方真的感到后怕:“适才若不是主公反应得快,恐怕要进来也是千难万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塞外三城(上) 郭斌一行人抵达之后,张世平与苏双直接将他们迎到了城市的中心建筑--衙门,这个每个城市中必然会存在的重要建筑。 不过因为这三座城池严格意义上说是郭斌的私人庄园,并非正经八百的大汉朝廷所建,其城市布局,建筑设计便完全由郭斌规划,而其具体的建设施工也是由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具体完成的。 这个衙门的作用与中原常见的县衙大致相同,都是整座城市的行政中心。具有审理案件、清查户籍、收缴税款的功能,同时也具有包括武库、粮库、文件仓库等功能性建筑。除此之外,这个衙门更是较之普通县衙多了行政服务的功能。 因为这塞外三城说白了,就是以经贸为核心的城市,以一座主城和两座卫星城组成。郭斌目前所在的主城内,酒馆、茶庄、客栈等一应建筑物俱全,若是不看行人的衣着打扮,说是中原的大城也毫不为过。 而这座中心城市,除了衙门之外,最为核心的功能性建筑怕就是与衙门相对而建的交易行了。 这个交易行中,聚集了整座城市中可以售卖的绝大多数产品,每个产品都有一个相应的展柜。当然,想要在这里拥有自己的展柜,是要付出高昂的租金的。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城内最多也最基础的各种大型储物仓库了。 交易行中的展柜,就像是各家商铺的门面房,里面摆满了作为样品的货物。这些货物中,有草原上出产的毛毡、羊毛、奶酪、黄油等制成品或者原材料,也有从中原运来的茶叶、服饰、美酒等奢侈品。甚至连临淄的绢帛、蜀地的锦绣、广汉的文杯这种在中原都称得上高档奢侈品的昂贵产品在这里都能买得到。 另外,在中原地区极负盛名的阳翟服饰,在这里也有自己的展柜。毛呢的生产所需原料为羊毛,这里因为靠近毛呢的原料生产地,又具有丰富的汉人劳动力,阳翟服饰便抓住机会在城中建成了毛呢制作和成衣生产的车间。 他们采用了后世成衣生产的方式,依照此时人们的体型将成衣分为几个尺码,以“小三、小二、小一、标准、大一、大二、大三”这七个尺码来标注,使得成衣的生产得以规模化。这种方式,极大地提高了生产效率,从而降低了生产成本,在郭斌看来,总算是初步有了后世服装厂的雏形。 不要小看这一点点的改变,这后面可注入了郭斌极多的心血。其成果,最终也很让郭斌满意,这就是在后世工业化初期最常被提及的“标准化生产”。标准化生产使得衣服的裁剪可以更加快捷,配合上流水线式的生产模式,更可以使得成衣的生产兼顾效率和质量。 在以往手工业生产的时代,一件衣服的生产和制作,往往从头到尾都是由一个人完成的。从量尺寸,到裁剪布料、缝制衣物,往往都是由一个裁缝制作完成的。当然,这仅仅是针对此时的地主们说的,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们,可以摆脱衣不蔽体的命运已然要谢天谢地,哪里还会对其样式有什么要求? 然而,这种一个人包揽了成衣制作所有流程的生产模式,其生产速度的低下和产品质量的不稳定性,却注定了这种生产模式的落后性。这种生产模式,很难形成大规模、工业化的生产。 郭斌来自后世的知识,甚至可以说是常识,在这个时候却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他先让阳翟服饰招揽的老师傅将一件标准体型的衣服裁剪出来,然后命人将这些衣服的“部件”,依照其形状、大小描下来。于是,裁剪的标准就这么确定了。 后世衣料的裁剪,用的是电脑,如今没有这个条件,郭斌便让人直接依据衣料的标准命人制作了裁剪用的车床,以一块按照标准制作成型的切割刀具将布料整个儿裁剪出来。剩下的就是各个“部件”之间如何缝合,以及细节的把控了。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此时的成衣样式有些单一,阳翟服饰之中只有阳翟县的制式军装出售,因此这种稍嫌笨拙的制作方法尚能满足需求。 另外,关于衣服的缝合,郭斌更是提出了缝纫机的“构想”。虽然不晓得缝纫机是如何运作的,可郭斌至少见过缝纫机,同时他也知道缝纫机的巨大作用啊!因此他将这个设想交给司马徽,让他在阳翟县学中专门成立了一个新式机械研究实验室,将对新式机械研究很感兴趣的学生和老师聚集起来。 这种近乎墨家的所谓奇技淫巧,很不受主流社会的认可,因此在阳翟县学中成立的实验室,只是以兴趣爱好为基础而聚集起来的较为松散的临时组织。 其实缝纫机的原理并不太难,它只是需要一个思路,再加上一个不太复杂的线圈缝合系统便可完成。思路郭斌有了,连外形他都连比带划地搞了出来,剩下的便是如何完成这个线圈缝合系统的设计了。 要不就说知识就是生产力呢,这个线圈缝合系统,最终在沉溺于郭斌所提出的力学三定律中的马钧手中得到了实现,他甚至通过几个联动轴制做出了“原始”的脚踏式缝纫机。 虽然这个设计还略显粗陋,可没有人比郭斌更清楚这个设计的重要意义:它必将极大地提高成衣制作的速度,同时也必将改变成衣制作的生产模式。这种极高的生产效率,在极大地降低生产成本的基础上,必将帮助阳翟服饰实现衣被天下的战略目标。 因此,郭斌亲自下令,由伏龙山庄牵头,成立了伏龙山庄缝纫机制造厂,专门生产由马钧掌握核心科技的缝纫机,并且让马钧以技术入股,担任制造厂的技术顾问。由于缝纫机的巨大成功,使得马钧获得了极为丰厚的经济利益,其在伏龙山庄乃至整个阳翟县的地位自然也水涨船高。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马钧的成功使得阳翟县中悄然兴起了一股大搞发明创造的热潮。看着人们不再对于所谓的奇技淫巧嗤之以鼻,郭斌也不得不感叹:“移风易俗的过程,在有的时候也是极迅速的,不需要政府的强势介入,可能一个好的标杆,便可以起到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 与此同时,由郭斌提出,并在司马徽、马钧等人的努力下逐渐丰富和完善的力学三定律,在阳翟县大为火热,一时间成为受人追捧的显学。 然而,工业化的道路是漫长的。受到成衣制作行业标准化和流水线生产模式的刺激,郭斌意识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度量衡的标准化。 标准化生产的一个重要成就,就是实现了通用化。所谓通用化,是指在互相独立的系统中,选择和确定具有功能互换性或尺寸互换性的子系统或功能单元的标准化形式。换句人话,就是两个规格相同的机器中的相同零件,是可以互换使用的。 这就是通用化的前提:互换性。即在不同的时间、地点制造出来的产品或零件,在装配、维修时,不必经过修整就能任意地替换使用的性能。 不要小看这个功能,举一个简单的例子:马车。 在秦朝以前,春秋战国时期各国的马车大小是不一样的,甚至同一个人制作的同一款马车大小也各有不同。这个时候人们制作物件的时候,很大程度上考虑的是其实用性,只要这个马车造出来能跑,并且能够保持多年不坏,就是个好马车。谁会在乎这个马车的车辐有几根,又或者是这马车的车轮有多大?能用就行了呗! 可是秦朝建立后,规定车同轨,即马车的两个车轮之间的距离要相同。这种标准化,使得两辆马车的车轮可以互换。 在以往,一辆车的车轴坏了,就必须要再寻找差不多的材料,重新加工一番,才可继续使用。而现在,你可以将一个车轮坏了而车轴完好的马车的车轴取下来,用在这个马车上,而不需要再进行多余的加工步骤。 这种极大的便利性,应用于战场上时,更会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回收使用过的羽箭也是一项必须要做的工作。尤其是汉朝制式的羽箭,都是以铁熔铸而成,其穿透力和稳定性都是极高的。而其箭羽则都是特定的禽类羽毛制成,一支小小的羽箭,工艺却极为复杂。 而回收好的羽箭,不可避免地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有的是箭杆折断了,有的是箭羽脱落了,这时候零件的互换便凸显出来了。重新组装而成的羽箭,既保证了其杀伤力和质量,同时也极大地节约了成本。而这种方法,同时也极大地缩小了军用物资的运输成本,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想来,物资运输成本在战争中所起到的巨大影响,在这里是无需赘言了。 而郭斌为了达成这种标准化,却是也做了极大的努力。 虽然秦始皇在秦朝建立之初便充分展示了其雄才伟略,统一了度量衡,可是其最小度量单位也使得此时的度量误差很大。 在汉朝,度量单位分为“分、寸、尺、丈、引”,记载:“度者,分寸丈尺引也,所以度长短也...十分为寸,十尺为丈,十丈为引”。根据专家考证,汉朝一尺等于231-235毫米,以230毫米为准,则一寸约为23毫米。因此,此时最小的度量单位,一分便是2.3毫米,较之后世的一毫米整整多了一点三倍。 因此,在进行测量的时候,误差也是大了一点三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塞外三城(下) 关于度量衡,汉朝廷自有一套成型而成熟的制度,既不需要郭斌过分的操心,也不是他能操心得过来的。不过为了提高机械制造的精度,郭斌还是按照后世的长度单位,在其影响力能达到的范围内重新立定了尺子。 这种重新定义长度单位的尺子,是从伏龙山庄流传出来的,最早用于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于是,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建筑物因为尺寸精确而显得更加精准而精美。后来马钧所研制的缝纫机,也是以伏龙山庄学堂中的长度单位来计量的,再加上阳翟服饰,其布料的裁剪也是精确到了毫米。因此,更加精确的长度计量单位便随着伏龙山庄的优质产品,逐渐向全国各地推广开来。 可以想见,有了更加精准的衡量单位,阳翟县会研制出更多的“精密仪器”,也会制作出更多的尖端产品。 再说塞外三城内的交易行,交易行中的门面房中所陈列的,多是商铺的样品,前来谈生意的,也都是几十上百万钱的大买卖。用如今大家都可以理解的话来说,交易行中的,都是批发商。 这些批发商们有的来自中原,他们将中原的货物运到塞外,然后带着货物的样品来到交易行中向客户们推销。而有的人则来自草原,他们大多是草原中某个部落的首领的亲信,带着草原上生产的羊毛、奶酪、黄油等工业原料与制成品,在自己出资租用的展台上向来自中原的客商兜售。 而无论是来自塞外还是来自中原,绝大多数的批发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他们在交易行中拥有门面的同时,在城内都租借了仓库,以储存货物之用。而这些仓库的所有者,自然便是颍川郡内的豪门大族了。 通过这种方法,颍川豪族用了大约半年的时间,便收回了投资的近四分之一,这使得他们无不欢欣雀跃,对于郭斌深邃长远的经济眼光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因为城内的交易多为批发交易,其中涉及的金额很大,在这里,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商铺,每天的交易额可能便能达到几百乃至近千万钱。鉴于汉族与鲜卑人之间语言交流的障碍,同时也为了保证交易的公平性,塞外三城的交易合同非但用的全是汉文,其交易模式也区别于其他地方,以一种极特殊的自创的交易模式来进行。 其实说起来也简单,双方进行交易时,必须要经过塞外三城官方的认证。 因为鲜卑人与中原人进行如此大规模的交易,尚属首次,双方心中都不甚托底。在鲜卑人的心目中,汉人狡猾多智,他们经常受到汉人的欺瞒,这便造成了鲜卑人对汉人的不信任感。 另外,从中原贩运丝绸、茶叶等物,经历重重险阻前来塞外的汉人贸易队,出长城,进塞外,远离本国,天然便处于劣势。因此他们更加迫切地希望在人身安全,交易平等性等问题上得到强有力的保障。而塞外三城本就是郭斌的私人庄院,中原的商人们天然地便会抱团,聚集在塞外三城官方的周围,以寻求庇护。 所以,在贸易双方都极端需要的情况下,充当和事老和中间人角色的塞外三城便名正言顺地将手伸进了双方的贸易之中。这种介入,无外乎是为双方的大宗交易做一个见证,以避免因为语言不通或者各种其他原因所导致的不公平交易。 在双方确定要进行交易的情况下,他们会前来向驻守在交易行的工作人员提出申请,而工作人员则会全程参与到双方的贸易之中,做一个中间人的角色。当双方都去对方的仓储区验好货物后,工作人员也会参与双方贸易合同的签订,只有经过贸易行官方工作人员签字盖章的贸易合同才真正具有法律效力。 当然,这种服务并非是免费的,交易的双方不得不向交易行提交百分之十五的贸易税。这百分之十五的贸易税,由朝廷与交易行一起瓜分,朝廷获得百分之十,交易行则获得百分之五。 在塞外三城的交易行中,禁止一切私底下的交易,这种偷税漏税的行为不受交易行官方的承认和保护,一旦发生意外,交易行不会负有任何责任。而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则会被永远驱逐出局,不得再次进入塞外三城进行交易。 因为中原的贸易商队后面多为豪门大族,而这些商队能够前来塞外三城进行交易,无不是与伏龙山庄进行了多次的磋商的,若是因为一点点蝇头小利而与郭斌交恶乃至失去了贸易塞外的机会,那无疑是极为愚蠢的行为。 而鲜卑人就不用说了,他们尚没有聪明到避开贸易税而私自与中原豪族联系生意的地步,况且他们对于中原豪族也不熟悉啊!通过交易行官方作为中间人来进行贸易的方式,无疑是最身心省力、安全度又高的做法。 除此之外,为了提高交易的便利性,交易行中还出现了类似于后世纸币的“抵用券”。 因为在交易行中,交易双方多为中原商队与鲜卑部落,而大汉朝廷还限制铁钱流入塞外,所以双方的交易基本上是以物易物。然而,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之所以在历史的滚滚车轮下被扫入了尘埃之中,还是因为其落后性:这种以物易物的交易方式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坛子半上等的伏龙山庄出产的英雄血可以换一匹上等战马,等到交易的时候,若是想要换一匹战马,你只需要拿来一坛子英雄血,然后再将另一坛倒出来一半就好。另外,三头活羊可以换两件阳翟服饰制作的军装,可若是你只需要一件的时候,便麻烦了,你必须要在放弃交易和将羊从中间劈开之间选择一个。因此,这就限制了交易的自由,给双方的贸易造成了极大的不便利。 虽然这种不便利性在大宗货物交易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因为无法使用大汉朝廷制作的五铢钱作为货币进行交易,便导致了这个问题的重新凸显。 比如说,一个部落,在草原上走了几天几夜,前来交易行进行贸易。他们租下了一个仓库用以存储货物,同时也在交易行中租下了店面,然后交易也颇顺利,双方以极为满意的价格完成了交易,对方以一百坛英雄血换了他们的五百桶奶酪和所有的黄油。 可是他们一共携带了五百五十桶奶酪,交易后剩下的五十桶很显然并不适合再租借仓库和门面了。可是在大宗货物交易极多的交易行中,这种小规模的贸易却几乎没有生存空间,而这种价值在他们手中并不是很高的货物若是再带回去,那也实在太蠢了。当然,这种尴尬局面不仅在鲜卑人部落中出现,汉人贸易商队中也出现了很多这样的情况。 为了解决他们的烦恼,交易行很人性化地推出了一种被称为抵用券的东西。这种抵用券是商人们将自己交易过后所剩下的多余产品卖给交易行的凭证,他们将剩余的货物“处理”给交易行之后,货物将会被运送到交易行自己的仓库中,而他们则会得到一张以五铢钱为计算单位的价值凭证。 抵用券上写明抵多少多少钱,然后一式两份,商人们拿一张作为凭证,交易行中一张作为底子。这种凭证可以随时兑换为商品,以伏龙山庄的美酒、香皂,以及阳翟服饰的高档成衣等价值坚挺的物资作为保障,便具有了类似货币的价值。 于是,他们便不必再付出仓库和门面房的房租,而可以在交易行自己经营的门面房中选购喜欢的产品。或者是将它们带回部落中去,待积攒得多了,便可以一次性地兑换处大宗的商品物资。当然,鲜卑人选购的基本上都是交易行中贩售的汉朝商人运来的中原货物,而中原商人选购的则恰恰相反。 就这样,交易行便可以用毫不值钱的一张纸,购买下商人们手中多余的货物,同时一个转手,再将这些货物以高价卖掉,里外里所赚的钱,自然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是通过收缴税款和发行抵用券这两种经济行为,交易行成为郭斌手下最大的吸金巨兽之一,目前其利润几乎可以与伏龙山庄所产的英雄血相媲美。要不然就说,最赚钱的买卖不是开公司,而是自己建立国家,收税! 另外,塞外三城中,无论是城墙、民居,还是仓库,又或者是交易行、衙门,都是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建的。中心城尚好,两座卫星城中,多为住宅区建筑,其采用的建筑风格便是伏龙山庄乃至阳翟县西城区常用的风格。 这些住宅区多带有地龙,这为塞外三城居民平安舒适地过冬,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同时也避免了许多人在塞外的严冬中冻毙。而砖石结构的建筑,在保温性能更好的基础上,同时也避免了木制房屋容易引发火灾的危险,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这个规模庞大的建筑业巨头,在成立一年左右的时间里,非但将生意做遍全国,更是培养出了一大批优秀的设计师、技术员和熟练技术工人。毫无疑问,如此规模巨大的塞外三城的建设工程,大大提高了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品牌效应。 正是因为这个公司有如此丰富的砖石结构建筑的施工经验,郭斌当初提出由他们修建南宫的时候,方没有遭到朝中大臣的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塞外形势 要说张世平与苏双二人,本是商人出身,而且其身价亦不甚高,却能将这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的确是让众人刮目相看。同时,众人对郭斌看人的眼光也很是佩服。 郭斌心里清楚,历史上,这两个人既然能当机立断出资帮助贩席织履出身的刘备,固然是一场政治投机,可其为人之果决,看人之精准,还是令郭斌很是看好的。其次,他们二人本来便是中山人,紧靠着雁门和代郡,又多年往来鲜卑各部之中,无论是经商的经验还是在鲜卑族中的人脉,都是不可小觑的。因此,郭斌当初便当机立断,抬举了他们二人做了塞外三城实际上的话事人。 塞外三城作为塞外与中原交通的门户,其贸易为生的理念必须要始终坚持。而自己手下人手本来便捉襟见肘,大多数人又不懂得商业,没有贸易的经验。正赶上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前来拜会,郭斌便顺势将其二人推了出来。 事实证明,他当初的决策是正确的,这两个人非但对自己忠心耿耿,也是兢兢业业,将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郭斌想来,便是当初将戏志才派到塞外,来接替二人的位置,怕是也不一定能如此精准地把握好自己的经营思路。 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在商业贸易上,张世平与苏双二人真的是很有领悟力的。 当然,郭斌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拿出一大笔钱来,给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便让他们千里迢迢地前来塞外建城,那他们还不卷了钱跑了?况且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不过是商贾出身,他们便是有些商业和大宗贸易的经验,可毕竟格局太小,也只是商人的眼光罢了。便是他们手底下有些伙计,可以为他们卖力气,可这些个伙计毕竟文化水平不高,在遇到真正的难题时,其手底下真正能够顶用的人却毕竟太少了。 因此,郭斌在决定于塞外筑城之后,便嘱咐戏志才和郭永,让他们在郭家族人中挑选稳重的,带着伏龙山庄学院和郭家庄族学中的几个优秀子弟前往塞外。此举一是为了帮助二人,同时又何尝不是对二人的牵制呢? 众人安顿下来后,郭斌将众人聚集起来,很是严肃地问起了三城周边的势力分布。关于路上遇到了自称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部众打劫一事,他也在进城的路上问过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的看法。他们两人虽未曾见过这个现任的大单于,可毕竟听说得多了。 张世平道:“要说这周边,还真没有什么实力雄厚的大部落。我们走的西线商路一直以来尚算得上平静,也未曾见到有和连的人前来滋扰。况且那处基本上已经属于鲜卑大人蒲头的势力范围,和连的部众怎么会去那里滋事?” 郭斌问道:“会不会是其他部落之人冒充的?” 苏双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进京的商路,全靠着西线,因此自建城伊始便很注意与蒲头单于打好关系。蒲头单于掌控着雁门一带,正是我西线必经之地。况且,蒲头单于的兄弟,名字叫做步度根的,仰慕我中原文明,时常前来城内进行贸易。便是如今,其二弟名唤扶罗韩的也在我城中。” 郭嘉道:“会不会是他们见了城中的贸易量,心中嫉恨,便想着从我西线商路上拿点儿?” 张世平道:“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因为他们距离我塞外这三城极近,经常前来城中换取物资,其贸易额之大,占了城中贸易额的三成左右。通过这近一年来的贸易,他们部落也是发了大财的,部落日益兴旺。若是没了我三城作为缓冲,他们哪里能联络到中原的商人?无需讳言,我塞外三城已然成为了连通塞外与中原之枢纽,若没有我们的努力,他们哪里有如此稳定安全的交易区?” 郭嘉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待张世平说完了,方缓缓地道:“照说,这中原的物资允许进入草原的,除了朝廷掌握的食盐,便是商人们运送来的美酒c茶叶c丝绸,当然还有我伏龙山庄的香皂和成衣等物。这些东西除了食盐外,全都是极奢侈的消耗品,鲜卑各部交易了,只能是用来在其贵族之中消耗了去的,可这蒲头所部,为何却能依靠着这些便兴旺发达了呢?” 说到这里,郭嘉目光转为锐利,盯着张世平道:“莫不是城中竟有人胆敢将铁器私自贩售到鲜卑人部中去?” 听到这里,众人脸色俱是一变。几百年来,大汉朝廷之所以能以绝对碾压的姿态面对匈奴人,后来即便是面对重新统一漠北的鲜卑人都是那么强势,所依仗的除了绝对的经济实力,更是强大的武器装备的碾压。 几百年来,北方的骑马民族因为冶铁业的落后,钢铁产量极为稀少,因此装备了精良环首刀的汉家士兵可以毫不费力地以一敌五。若是张世平与苏双真的为了一点点利润便私自向鲜卑部中输出铁器,那罪名可就大了,不说别的,郭斌可能便饶不了他们。 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常年奔波塞外,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他们哪里能不晓得朝廷严禁向塞外输出铁器的命令?虽然出身商人,其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而且更加珍视如今来之不易的机会。 当下张世平朗声道:“公子多虑了,关于铁器的进出,是我们的交易行所监管物品之中最为严格的,想来没有人敢于为了一点小小的利益,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过蒲头所部还真就是凭着从中原运送来的奢侈品发的家。” 这下,就连郭斌亦来了兴趣,身体前倾,道:“哦?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你具体说说。” 张世平清了清嗓子,道:“大汉北疆,绵延近万里,可真正能够光明正大地与塞外鲜卑部落互通有无的,除了我们,还真没有人能做到。出入幽州的商队虽有不少,可大多是小打小闹,便如当初我们兄弟二人一般。”说着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苏双。“除了幽州与并州出来的小股商队,鲜卑人便靠着凉州与汉人杂居的羌人,获得中原地区的物资。” 郭斌点点头,这些事情,他当然最清楚不过。 只听张世平继续道:“可是,后来鲜卑大单于檀石槐去世,和连继任单于之位。这个和连虽无其父的雄才大略,又贪财好色,却还想着恢复檀石槐的霸业,最终便将西部鲜卑逼反了。” 苏双接口道:“西部鲜卑反后,自成一体,与和连断了往来,可是却也断了与中原的联系。他们急需的丝绸c茶叶c美酒等物,便也因此断了来源。” 郭斌开口道:“哦?难道是,这个蒲头将中原的物资大批量交换了来后,再运送到了西部鲜卑部中,从中谋取利益?” 张世平赞道:“主公洞若观火,蒲头便是借着东边紧邻我三城,西边又紧紧挨着西部鲜卑的优势,来我交易行中,大规模地将部中的物资换成中原所产的丝绸c茶叶c美酒等物,再运往西部鲜卑中,与他们进行交易。自此之后,蒲头部落日益强盛,部落中牧民的生活较之鲜卑各部也要好了不少。因此前去投奔的鲜卑牧民越来越多,他们的部落便也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郭斌暗暗点头,道:“没想到,这个蒲头,倒真是个人物。这一手借鸡生蛋,玩得漂亮!” 却听苏双道:“主公有所不知,据说这贸易的法子,却是出自其三弟步度根之手。” 郭斌没有说话,不过这个步度根的名字他仿佛是听说过的,看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简单啊! 戏志才道:“哦?便是适才所说,经常来城里交易的那个?” 张世平点点头,道:“便是此人。据传言,此人从小便喜欢中原文化,既找了人专门教自己学习汉字,更是从商人手中大肆收购中原的图书典籍。这个步度根,曾经几次前来,他汉话说得好,又不似草原上其他部落首领一般不知礼节,因此很得中原商人们的推崇。再加上他豁达大度,极重然诺,为人又干脆爽快,故此大家都愿意与他做买卖。” 戏志才点点头,道:“是个聪明人。” 张飞却插口道:“是否便是因为这蒲头与西部鲜卑贸易,他与和连方起了龌龊,因此不和?” 众人一惊,都以异样的目光看向了下面的张飞。 只见他摸着后脑勺,一脸尴尬地道:“咋的?老张说的不对吗?” 戏志才一笑,道:“说得对,想来这也是蒲头与和连交恶的原因。” 张世平点点头,愣了一会儿方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个怎么看都只能给人以蛮牛感觉的张飞,倒是真有几分文武双全的意思。随即暗暗下定决心:“主公帐下人才济济,看来我要加倍努力了!” 当下开口道:“张将军说的没错,当初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死后,和连曾与蒲头的父亲争夺大单于之位,后来和连虽胜出,双方却也交恶。听说蒲头父亲的去世,和连隐隐约约便有很大的嫌疑。后来我塞外三城建立,蒲头便成了塞外各部之中受益最多的部落,再加上新仇旧恨,和连嫉恨他也不是不可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溜达 众人一番交谈,开诚布公,显然将各方面的情况都考虑得颇周全了。 戏志才道:“这么看来,若说在来的路上攻击我们的那一伙鲜卑人,便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人,似乎亦不为过。” 张世平与苏双俱是身体一震,面露惊慌地望向郭斌。 郭斌见了,道:“不必紧张,便是和连亲自来了,我们也要将他打退。”随即,他站起身望着仅仅隔了一条街道人来人往的交易行,道:“因为这里是我们自己的产业,是我们的家园!” 是啊,对于塞外三城的“原著居民”来说,这里确然便是他们的家园。这些当初被俘虏的原黄巾军士兵,目前在中原已然没有了立锥之地。而在塞外三城长则一年,短则几个月的生活,那不甚高大却足够厚实的城墙,配有地龙的温暖的房子,较之在中原大旱之前更加富足的生活,都使得他们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园。 张世平与苏双迅速抛却商人出身天生的谨慎甚至是胆小,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虽不大,却使人异常放心的青年,心中陡然涌起无限的豪情。 虽然有可能面临鲜卑大单于和连的报复性攻击,可日子还是要过。因此,塞外三城在张世平与苏双的动员之下,却依旧保持着其原有的自由和谐的氛围,郭斌对这种外松内紧的应对措施也很是赞成。无论如何,生意还是要照做,生活还是要继续。 这一日里,安顿下来的郭斌带着戏志才c郭嘉c董杏儿c并关张二人在中心城里闲逛。因为到了塞外,想来在郭斌的眼皮子底下,张让便是派遣了江湖高手,怕也不敢对王允动手,因此王越与王允便也跟着众人一同来到城中,感受着这座特殊城市各民族文化熔炉一般的特殊风味。 自从在阳翟县中初次与郭斌相识,董杏儿的生活便一直紧张而忙碌,极少有时间出门闲逛。当初在京师的时候非得拉着郭斌出去玩,还碰到了唐周,郭斌不得不拼着身受重伤也要强行使用玄龙枪,二人方得脱险。 直到如今,众人终于有时间慢慢地溜达,董杏儿便仿佛一只欢快的蝴蝶,在人群中翩然起舞。一会儿买几个中原的小首饰,一会儿买一件鲜卑人的传统挂饰,一会儿又买几个小零食塞到郭斌嘴里,玩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郭斌看着欢快的董杏儿,心中不由得颇觉歉意。自己实在是太忙了,被各种事情追着跑,原本想做甩手掌柜的,如今却成了任劳任怨的老仆一般。 走了半天,众人也都累了,郭斌便带着众人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一一醉仙楼。不错,如今的醉仙楼,已然开成了连锁店,阳翟县中所建的最早,而京师洛阳的却是规模最大,因此两处成了醉仙楼的双旗舰。阳翟县中的醉仙楼虽然规模不甚大,却因为临近伏龙山庄,省却了运输费用,英雄血便最为便宜。而塞外三城距离阳翟县太远,英雄血运送过来便加了近一半的运费在里面,因此这城内的英雄血价格便高得离谱。 可是塞外苦寒,高度的美酒对于塞外牧民的吸引力是无与伦比的,因此塞外出现了各种比例兑水的英雄血。依据兑水的比例不同,价格自然也是各异。相比于受到普通牧民追捧的兑水的英雄血,塞外三城中醉仙楼里的纯正英雄血虽然高得离谱,却广受鲜卑贵族的喜爱。尤其是身家豪富的鲜卑各部落的年轻贵族,醉仙楼中虽没有卖笑的中原美女,却俨然已经成了他们彰显身份的销金窟。 郭斌一行人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们几个人再加上郭大他们,共占了两张桌子。因为是微服出巡,再加上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众人武艺又极高强的,便只带了郭大五人贴身护卫。为了感受一下别样的乐趣,郭斌也嘱咐众人,莫要泄露了身份。 因为距离饭时尚早,二楼上仅有两桌酒客,共十几个人,他们似乎是一起的,隐隐以两个年轻男子为核心。这两个男子,一个人面庞扁平,一脸的络腮胡子,一看便是粗豪憨厚之人,而另一个人则面色黝黑,一张英气勃发的脸上,给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个鲜卑人中不甚常见的鹰钩鼻。看他们打扮,显然是鲜卑部落中的贵族。 郭斌注意到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打量郭斌一行,郭斌与那鹰钩鼻的鲜卑贵族四目相对,双方很是礼貌地微微一笑,便各自落座了。 孜然所特有的浓香配合着纯正的塞外羔羊的烧烤刺激着众人的味蕾,英雄血那熟悉的香味更是使人振奋不已,看着张飞那迷醉的眼神,郭斌的心中也是一阵无力,这个张飞堪称文武双全,就是不能沾酒,这一沾酒怕就收不住了。 不过众人今日虽不能敞开了喝,浅尝辄止却也是无妨。看着张飞一小口一小口贪婪地抿着杯中的英雄血,便是关羽都看得忍俊不禁。若不是郭斌有令,每人只能喝两碗,张飞怕是要连酒碗都一同扔到肚子中吧。 众人正吃着,只听“蹬蹬蹬”的上楼声,从楼下上来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一个个穿着上等的皮裘,走起路来呼喝连连,趾高气扬,很是威风神气,一看却显然是鲜卑贵族的家奴。只见一个留着上翘的小胡子的男子来到楼上,扫了一眼,便用马鞭指着郭大他们坐的一桌,对跟上来的店小二道:“去,让他们换个地儿吃,这位置我们要了。” 郭斌见那店小二好生为难,可那些家奴显然经常前来,看他们如此威风神气的样子,其身份地位怕是不一般。当下店小二却硬起头皮,道:“客官,这桌客人早便到了,非要人家让位,怕是颇不便宜。要不小的带您去雅间坐坐?” 哪成想,那管家模样的人更不答话,扔给小儿一块金子,道:“我家王子有的是钱,你只管去说。” 那小二还待说话,却见那人双眼一瞪,举起鞭子便要抽下来,只吓得店小二慌忙逃开,来到郭大他们面前,道:“各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你们也看到了,便求各位行个方便如何?”随即压低声音道,“这几个人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大公子骞曼的人,最是不讲道理。我看各位也是中原来的,便请换个座位如何?” 一旁的张飞正待发作,却被郭斌制止住了,随即对郭大使了个颜色。 郭大会意,点了点头,便让店小二给挪了位子。 那管家模样的人愈发神气,吩咐一众随从侍立两旁,自己则慌忙下楼。过不多时,便点头哈腰地扶了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上来。那少年年纪不大,长相也算得上俊美,却是身体虚胖,面色沉而无光,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想来便是骞曼了。 只见他毫不客气地坐到靠窗的位子,喘着粗气,拍着桌子道:“速将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上来!英雄血也来几坛!” 跟在他身后的醉仙楼掌柜的忙连声招呼着小二前去置办,自己却来到郭大一桌,歉然道:“多谢客官行了方便,过后小店免费赠送几个小菜,作为赔礼,万请众位不要客气。” 郭大点点头,算是应了,掌柜的方下楼离去。 张飞气呼呼地道:“主公,你看那几个鲜卑人,明明占了郭大他们的位子,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实在是嚣张。这里可不是鲜卑人的城池,待俺老张去揍他们!” 郭斌喝道:“翼德,休得鲁莽!”随即低声道:“所谓远来是客,他们既千里迢迢地来了,我们身为主人,哪里有跟钱过不去的道理?” 王允听了,一脸愕然。中原士人讲究的是气节,要的就是个面子,像郭斌这样堪称唾面自干的人还是极少见的。不过他向来不是甘于忍气吞声之人,难道因为对方是和连的儿子? 这时,却听那领头的鲜卑贵族大声道:“中原的东西,除了这英雄血,就是这中原美人最是惹人怜爱,扶罗韩,你说是不是?”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最先来的那一桌客人,原来他们竟是相识的。 只见那个面色粗豪憨厚的鲜卑贵族青年一声冷哼,道:“哼!骞曼,没想到你竟追到了这里来。那批货我部中已然收购了,也在交易行中签了合同,定然是不能卖给你的。” 原来那个后来的鲜卑贵族少年,果然便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公子。 只听骞曼道:“扶罗韩,你莫要不识抬举,不要说什么合同了,便是这整座城池我也可以在翻手之间将其覆灭了!” 戏志才附在郭斌耳畔,道:“这个扶罗韩,莫不是蒲头单于的二弟?昨日张世平说过的,他似乎今日正在城中。” 郭斌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想来是如此了,能够与大单于的公子说得上话的,在鲜卑部中怕也就是那么几个人罢了。 只听扶罗韩道:“胡吹地好大气,这城池可是汉朝廷中的什么侯爷建的,我鲜卑族中多少人靠着这里与中原的商人们交换中原的货物?若是你真敢胡来,不怕给草原各部生吞活剥了?” 骞曼气得涨红了脸,道:“哼!张世平与苏双不识抬举,竟然不顾父王的招揽,你给我看着,不出半个月,这城池便变成鲜卑王庭所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消息 听了骞曼的话,众人俱是一惊。郭斌与戏志才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随意以眼神阻住了将要拍案而起的关张二人。郭大五人对郭斌那是无限的崇拜和信任,见郭斌没有反应,他们亦是埋头吃饭喝酒,似乎未曾听到一般。 这句话说罢,骞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登时闭了嘴,环顾四周,见除了扶罗韩那一桌之外,众人都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先前对话,用的全是鲜卑话,看郭斌一行皆汉人打扮,又不曾有何表示,只道他们听不懂鲜卑话。哪里知道,张世平早就给郭斌安排好导游,带领着郭斌一行在城中游逛。那导游虽是汉人,可是打小便跟着张世平往来贸易,却也是在塞外混迹久了的,因此鲜卑话说得极好。在他们交谈时,他便一直给郭斌众人翻译。因为离得远,他说话声音又极低,故此这一干鲜卑贵族虽都可以讲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却竟都没有注意到。 只听扶罗韩怒声道:“你也莫嚣张,不要以为和连做了大单于你便可以恣意妄为,汉人这座贸易城给我鲜卑各族带来了多少好处,世所共知。你若是敢倒行逆施,到时候怕是和连大单于也放你不过!” 骞曼还要开口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愣是给憋了回去。 这时,却见那个与扶罗韩同桌吃饭的鹰钩鼻青年起身,向骞曼遥遥举杯,笑着道:“骞曼王子莫要生气,扶罗韩心直口快,您是知道的。只是攻打这汉人的城市,确然是事关重大,王子若是因为一点小小的矛盾便要举兵攻伐,怕是和连大单于都不能允准。” 骞曼似乎不为所动,只端起了酒爵,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那鹰钩鼻青年继续道:“况且汉人的城池极为高大,又有护城河,若非突袭,哪里是能够轻易攻下来的?王子还是莫要冲动的好。” 戏志才听了,猛然抬起头看了此人一眼,看了看郭斌,低声道:“这个人,不简单。” 郭斌暗暗点头,未曾开口。 却听骞曼猛地站起身来,怒声道:“本王子说是半个月就是半个月,半个月后这城池若不是我鲜卑王庭所属之物,本王子便算是栽了!哼,轲比能,你最好不要整日里与扶罗韩混在一处。你的部落小,可得小心莫让他霸占了去!” 却见那个鹰钩鼻青年哈哈长笑一声,道:“王子说笑了,扶罗韩为人最是豁达,哪里是那种背地里谋夺人产业之人?” 骞曼冷哼一声,道:“扶罗韩还则罢了,他那个三弟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扶罗韩拍案而起,道:“骞曼!你莫要仗着有和连单于撑腰便可胡说八道!否则,否则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右手放在刀柄上,却已然是涨红了脸。 骞曼斜睨了他一眼,道:“哼,难道本王子还怕了你不成?”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轲比能忙站出来打圆场道:“两位息怒,这里毕竟是汉人的地界。若是闹将起来,惹来了城中巡逻的军兵,那可不是好玩的。” 二人听了,这才各自冷哼一声,一屁股坐了下来。 郭斌看到这里,心中暗暗点头:“看来张世平与苏双这段时间以来,的确是在城中建立起了良好的秩序。只看连这几个鲜卑贵族后生,在城中都不敢拔刀相向便可见一斑。”想到这里,看了戏志才一眼,二人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赞许之色。 酒楼上众人自此便各自饮宴,席间骞曼对扶罗韩依然是冷嘲热讽不断,只是那个长着鹰钩鼻,叫做轲比能的极力劝说,双方才没有当场动起手来。待酒足饭饱后,众人结账下楼,郭斌给郭大使了个眼色,郭大便蹑着骞曼等人的行踪摸了过去。 待回到衙门,郭斌忙着人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找了来。将适才在醉仙楼的一番见闻向二人说了,听到骞曼放下的豪言,二人脸色同时大变。 张世平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个骞曼虽然为人贪财好色,又喜放大言,可毕竟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嫡子。若真的如他所言,和连要发兵来攻,那可怎生是好?” 苏双对郭斌道:“主公,和连的威望虽较之其父檀石槐甚远,可其毕竟是檀石槐的亲子,又接了檀石槐大单于的位子,故此檀石槐原先的直属部众尽数被他接收了过去。只其部落中的牧民和战士,调动个三万人都不在话下,可我塞外三城,目前的所有军兵,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再加上主公亲自带来的七百亲卫,总人数不过六千。若是用以维护城中治安,自然是得心应手,维持方圆五十里内的安全和稳定,也勉强够用。只是。。。” 事情实在是太大,张世平也顾不得那么多忌讳,接口道:“若是以这不过六千的军兵,与和连超过过三万人的大军硬碰硬的话,恐怕双方实力过于悬殊,我军怕是守不住啊!” 苏双忙道:“正是如此!况且我方有三处城池,这六千人再各处分散一点,每处军兵不过两千之数,若是和连派兵,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我们便被动了!”说着,他面色一寒,道:“依我看,还是将骞曼擒了来,到时候还可以做个人质!” 郭斌坐在上首,面色平静地看着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商议对策。这两个人都是商人出身,凑巧得到了自己的看重,因此鲤鱼跃龙门,成为塞外三城的实际掌权人,从此掌管着塞外三城几十万人的生死。 虽然不是在中原地区,可塞外三城居于中原与塞外枢纽的重要地位,再加上郭斌一次次输送人口前来,一次次扩展业务,到了如今,其重要性甚至较之中原的许多郡县都要大得多。作为郭斌在草原布局的第一步棋,其前突的地理位置和其作为重要战略节点的地位,较之许多中原城市的分量更重,也愈发不容有失。 张世平与苏双极为珍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因此都是竭忠尽智,鞠躬尽瘁,既为报答郭斌的知遇之恩,也为了保住手中的权位。而其手中权力的日益加重,使得两人对于当初投效郭斌的决定愈发庆幸。人一旦尝到了权力带来的快意,便会极力为了获得更高的地位而努力奋斗。虽然这种快意并非毫无节制的,可它却使人甘愿为其努力。 自大汉王朝建立以来,从高祖刘邦开始,历代的君王便极力压制商人的地位。因此,便是商人豪富,其政治地位却依然不被社会所认可,非但其子孙都不能为官,甚至连蚕丝制成的衣服都不能穿。能够得到如今这种高位,是张世平与苏双当初投效郭斌时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他们也毕竟只是商人罢了,手段和经验或者有余,在许多时候无论是胆魄还是决断,较之一县的令长都多有不如。 戏志才只淡淡地道:“这个骞曼抓不得。” 张世平急道:“这是为何?” 郭嘉解释道:“骞曼虽不小心漏出了口风,可和连却毕竟不晓得。若是半个月之内他真的率领大军前来攻打,我们尚可利用这个机会出其不意,算计他们。若是将骞曼抓起来,分明是向和连说我们已经知晓其计划了。况且我方若是在和连恶行不彰之际便将鲜卑大单于的王子擒了来,和连前来攻打便成了合乎情理,我方在舆论上便失去了正当性。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到时候和连便有了召集鲜卑各部,一同前来剿灭我塞外三城的借口了。” 郭嘉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说得连连点头。待过了一会儿,二人方悚然而惊,看着郭嘉那尚显稚嫩的脸,心中佩服,均暗暗想道:“不愧是主公嫡亲的弟弟,小小年纪,心思之缜密,思虑之周详,远超我辈!” 其实郭嘉心中是不大瞧得起张世平与苏双二人的,非但是因为其商人出身,更是因为二人未力寸功,便骤得高位。以这二人的身份地位,如何能压得住那些经历了战火洗礼的前黄巾军俘虏?还是如今来到塞外三城,跟随郭斌四处溜达,对于二人的管理能力愈加认同,并深深感受到他们对郭斌的耿耿忠心,方放下成见,在此时对二人详加解说。 当下,苏双一脸真诚却又满是惋惜地望向郭嘉,道:“难道我们便看着这个骞曼大摇大摆地离开不成?” 郭嘉看了郭斌一眼,方缓缓地道:“如今看来,的确如此。” 郭斌见众人一脸不平,开口道:“我放骞曼,如放一鸭耳,待擒了和连,方是威震塞外,保全塞外三城的根本。” 众人听了,无不振奋不已。在塞外之地,敢说擒拿鲜卑大单于和连的话,的确是极为振奋人心的。不过话虽如此,双方如此之大的军事实力差距,面对兵力近乎己方五倍之数的精锐鲜卑铁骑,塞外三城的存亡始终压得众人喘不过气来。 当下,张世平道:“主公,既然骞曼能说出半个月之内拿下塞外三城的狂言,必然有所依仗。依我看来,当初率军半路劫道的鲜卑人,便是和连的部众!他的贪得无厌本就是传遍了草原的秘密,如今既垂涎我三城的财富和吸金能力,做出如此让草原各族唾弃之事,也是情理之中了。” 郭斌道:“此言有理。张世平,迅速派出骑兵斥候,洒满塞外三城五十里范围内,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立即回报,不得有误!” 张世平忙抱拳道:“得令!” 郭斌点点头,道:“那么,咱们就来聊聊,怎么擒杀和连。” 作者注:今天开始,更新回归正常,感谢各位大大的支持。为了避免凑字数的嫌疑,潜阳会发一章免费章节,将一些想法写出来,欢迎大家留言怒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军事会议 听郭斌说,此战的战略目标并非是要退敌,而是想要将鲜卑大单于和连擒杀,在座众人俱是一惊。关羽和张飞二人精神大振,想来此番又可大干一场了!而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虽听到过郭斌在中原鏖战的消息,却毕竟从未亲眼见过。此时对于郭斌的豪言壮语,心中尚有疑虑,可他们二人从商多年,哪里会不开眼地说出来,当下也俱是表现得振奋不已。 待过了片刻,苏双方迟疑地道:“那么为今之计,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戏志才道:“为今之计,便是要派人到鲜卑大单于和连所部,打探好其中的虚实。鲜卑人是否在调集人手,是否在囤积粮草,此次可以出动多少人,主帅是谁,都要摸清楚方可。” 张世平道:“这个好说,咱们建城之后,倒很是收服了几个小的鲜卑部落。他们武器不好,装备也差,若是用来真刀真枪地跟和连拼斗,恐怕办不到,可若只是探听敌情的话,他们便再合适不过了。” 郭斌点点头,这件事他知道,当初还是他命张世平收服几个鲜卑小部落的,这样一来,平日里与鲜卑人打交道也方便了不少。当下,他对张世平道:“既如此,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不过他们军事能力有限,其所获得的信息怕是不太准确,便让郭二他们随着前往吧。” 郭斌这话,并非不相信张世平,而是事实确实如此。要知道,此时的斥候可是高技术兵种,探察敌情并非是看一眼就可以的,而是要仔细调查,否则便容易误导己方主帅,从而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所谓人马上万,无边无沿。寻常人看到满山头的站满了人,心中只会感叹人真多,而经过训练的斥候,则大多能估算出对方的人数,装备等信息。因此,用鲜卑人打先锋,让郭二他们前往探看,最是合适不过。 既然郭斌开了口,众人无不信服地点点头。 郭嘉道:“只是,我方毕竟兵力不足,若真是打起来,如何守御,如何进攻,人手怕是调不过来啊!” 苏双一拍脑袋,开口建议道:“人手不足,咱们可以让城中前来交易的各部出人出力啊!这中心城中鲜卑人和汉人商队的护卫们,加起来怕不有一两万人,若是都能为我所用,那便不用忧心人手了!” 然而,苏双话音方毕,戏志才便长身而起,断然道:“不可!” 张世平犹豫了一会儿,方道:“敢问军师,为何不可呢?那些鲜卑人原本便是下马为民,上马成军的,中原前来的汉人商队的护卫们更是盔明甲亮,装备精良。以主公在中原的声望,想来定能够动员得了他们,届时定能成为一大助力!” 戏志才看了张世平一眼,缓缓地道:“城中的外人,无论是鲜卑人护卫还是汉人护卫,都不可用。”见众人还是一脸疑惑,只郭斌与郭嘉兄弟二人一脸赞同,他点了点头,对郭嘉道:“小郭嘉,你来说说,为何不能用这些人?” 郭斌顿时来了兴趣,对于戏志才这种随时随地锻炼郭嘉的事情,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郭嘉也是精神一振,道:“我塞外建城时日尚短,虽的确收服了左近的几个小部落,在塞外也打出了一点名声,可尚未显露武勇。简单说来,便是威望不足。如今正是震慑群雄,树立威望的时候,这种事情怎么能假手于人呢?” 戏志才与郭斌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欣慰。郭嘉说的没错,塞外三城在塞外立足,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多,虽然城内治安尚可,四方的鲜卑部落也扫平了几个,可威望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塞外三城只不过是用来屯垦的,在草原上影响力既小,距离长城又极近,不会过分引人垂涎,那如今的威望便足够了。可如今塞外三城每天的交易量都可以用千万乃至万万钱来计算,只是税收抽成,便有几百万钱的红利,这种巨大的吸金能力,使得草原上的大小部落无不垂涎万分。 除此之外,塞外三城处于中原与草原的结合处,交通便利,水草丰美,人口众多。既可种植农作物或者放牧牛羊来满足城内人的口粮需求,又是中原货物进出塞外的门户,中原的各种物产,无不是先被运送到这里,才在草原上扩散开来的。 远的不说,蒲头的部落,便是借着临近塞外三城与西部鲜卑的便利,专门做物资转运的生意,一时间前去投靠的牧民数不胜数,好生兴旺。在草原上各大酋长们的心中,若是谁能控制了这里,那还不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因此,如今的塞外三城便好像一个拿着绝世珍宝走在强盗窝里的小孩子一般,周边的一干大一点的部落,哪个不是眼红得不行?这就是所谓的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如今既然鲜卑大单于和连有极大的可能前来攻打,正好趁此机会打一场漂亮仗,解决了这次危机的同时,还可以在鲜卑各部的面前亮一亮肌肉,使得蠢蠢欲动的几个鲜卑大部落好好掂量掂量。 而若是此次借着城中商队带来的护卫的力量,勉强将和连击退,那非但不可能达到立威的效果,反而使得鲜卑各部与汉人商队在城市的管理上有了发言权。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城内这么好的秩序怕便不是那么好维护的了,那可谓是后患无穷。 故,这一次战斗只能用塞外三城中郭斌自己的力量,而且需胜得漂漂亮亮的,方可达到郭斌与戏志才等人商定好的战略目标。 张世平与苏双何等样人,对于军事虽不甚了了,可一法通万法通,他们在转瞬间便捕捉到了郭嘉话语中的重点,更是为自己方才的馊主意捏了一把汗。若真是按照二人刚刚的计划行事,便是能将塞外三城保住,以后的日子怕便要应付大大小小各种麻烦了。 郭斌看二人的表情,知道他们已然理解了郭嘉的话,也不忍看他们兢兢业业地工作,还要如此胆战心惊,便开口道:“无妨,你二人不懂军事,出现这种小失误那是无可厚非。不过在会议中积极发言,努力动脑的态度还是很值得肯定的,我们就是要心往一处使,众志成城,方能克服困难嘛!”郭斌那句“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的话好悬没有说出口,此时的诸葛亮,怕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孩子吧? 不过,张世平与苏双听了郭斌的肯定,心中那可是无比激动。他们这一年多来如此兢兢业业,为的不就是郭斌的认同吗?二人适才出的主意虽不太妥当,可毕竟是一片忠心,得到了郭斌的肯定,二人心中那是熨帖得很。 戏志才也听得暗暗点头,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若真是文武双全,非但能将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能扫荡周边的小部落,在军事上的才能又无可挑剔的话,那么放心不下的该是自己了。郭斌能够将这二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非但在人事任命上下了许多功夫,塞了许多郭氏一族的人进来,恐怕也有二人在军事上殊无天才的原因吧。政治便是如此,无论在哪一个层面,只有相互制衡,互相牵制,方是真正聪明的做法。 只听郭嘉道:“至于人手方面,反倒是最不用担心的问题。” 关羽奇道:“哦?这话怎么说?” 郭嘉来回踱着步子,略带兴奋地道:“云长大哥,你说城内的居民,都是什么人?” 关羽顿时一惊,坐直身子,扬声道:“你的意思是,黄巾降卒?” “就是如此!这些城内的居民,大都是大哥救下来的黄巾军俘虏。当初他们既没有衣食,性命亦是堪忧,是大哥冒着极大的风险将他们救了下来!如今他们在塞外三城安家落户,虽然还是以俘虏的身份,却总是有了个可以容身的所在,此恩不可谓不大。如今塞外三城危在旦夕,要他们挺身而出,正当其时!更何况,若是城池破了,受害最多的还是他们自己。”郭斌挥舞着小拳头,双目放光地道。 听了这一番分析,众人无不恍然大悟。怪不得郭斌听说了鲜卑大单于要前来攻打,一点儿都不慌呢,原来是早有成算。随即,众人又不得不为郭斌的高瞻远瞩而感叹莫名,谁都搞不懂,郭斌年纪轻轻,目光之长远,心思之缜密,胸怀之宽广,均如此出众。便是以戏志才这种惊才绝艳的顶级谋士都甘愿为其驱用,还有荀彧这种颍川荀氏一族的杰出后辈,亦拜其为主。 然而,此时的郭斌依然紧锁着眉头,此次任务重,风险也不小,不容有失,到底要如何想出个万全之策呢? 不错,塞外三城中近五十万的黄巾军俘虏确实是己方的一大底牌,他们的身份特殊,若是以正式居民的身份为奖励,想来不用费太大功夫便能将其动员起来。他们这些人在中原的混战中能够存活下来,非但拥有吃苦耐劳的精神,更是有超于常人的强健体魄。因为黄巾军士兵们的敌人可不仅仅是前来剿匪的官军,他们最大的敌人怕便是饥饿。他们不得不将可以看到的似乎能够作为食物的东西通通塞进胃里,这样虽然对胃不太好,可如此艰苦的生存环境和颠沛流离的人生经历,无不将他们锻炼得思想坚韧,身强体健。 想来这近一年尚算温饱的塞外生活,更是使得他们的身体被调节到了极佳的状态。至少,应付高强度的作战,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军事会议 续 动用黄巾降卒来抵御鲜卑大单于和连可能的攻击,在政策上是毫无问题的,而且具有现实的可行性。 因为这些黄巾降卒本来便是成建制地投降,其最基层尚保存着固有的秩序。他们中绝大多数本来便是一起逃难的灾民,因此多是同乡相聚在一起组成的管理模式。而当郭斌将他们招降后,为了便于管理,便保留了其最基层原有的管理秩序,从而形成了类似于中原地方乡老之类的社会阶层。 待他们到了塞外三城,张世平与苏双便也以这种组织方式为他们分发宅基地,因此这些黄巾降卒虽然是到了新地方,其周围的人却还是原来熟悉的面孔。只不过,因为他们始终是曾经叛乱过的降军,对其管理便愈发严格,除了将最基层的管理阶层保留之外,中上层的管理人员则全被调遣到了阳翟县中,与这些基层的士兵分隔开来。 而塞外三城中施行军事管制,这些黄巾降卒的粮食与衣物的配给c住房分配都有严格的规定,并且其人身自由也受到限制,除非有重大事项,不得离开塞外三城三十里外,否则视同叛逃,一旦抓住,定斩不饶。其实在古代严格的户籍制度下,但凡是有点固定资产的农民都是被圈禁在土地上的,他们也没有那个闲心出去旅行。什么诗和远方,不存在的。 因此,这种军事化的管理模式,对于投降后的黄巾降卒日常生活的影响基本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反而郭斌实行的粮食配给制度,却实实在在获得了他们的支持:较之连树皮草根都填不饱肚子的中原,能有粮食吃便实在是再幸福不过的了,便是在塞外苦寒之地又如何? 除了在自由上受到限制,这些黄巾降卒还需要在闲暇时间接受军事训练。训练的内容极为简单,便好像后世的新兵营训练一般,最多的便是队列队形的练习。不要小看这种练习,它之所以能够在后世科技已经如此发达,甚至可以完全依靠远程操控便能完成战争的时代依然没有被放弃,是因为其在军队纪律性的训练上无可比拟的优越性。 当士兵习惯于听从长官的命令,在战场上便会形成极高的行动力,这种行动力的直接体现,便是对命令的执行力。在血肉翻飞的战场上,害怕是每个人都会出现的情绪,而当训练有素的士兵们听到长官明确有力的指令并依照执行时,便会在很大程度上避免心情的过度紧张,从而极大地避免了因操作失误所产生的不必要的损失和因紧张害怕而形成的浑身无力。 因此,当初郭斌在给张世平与苏双二人的信中,很是强调了这种军事化的管理模式,并且专门让陈到派遣了其得力助手带着人前来塞外主持黄巾降卒的训练工作。所谓有备无患,这一番心血现在终于用上了。 无需讳言,在草原开阔之地,中原官军一旦碰上想跟你兜圈子c放风筝的塞外骑马民族的骑兵,便只有被吊打的份儿,更何况如今塞外三城中的士兵本便是农民出身,其不堪入目的骑术让人看了便着实令人担忧。 然而,你又不得不承认,中原官军所最擅长的,便是城市攻防战。在狭窄逼仄的城市之中,是没有草原民族骏马奔驰的空间的。而骑兵一旦失去了其速度优势,在面对中原官军精良的防具和铁制兵刃之时,便只有待宰的份儿。 因此,当郭斌意识到和连要派兵前来攻打之时,心中便暗暗高兴。和连既然想要凭借着兵力的优势,以鲜卑骑兵最不擅长的攻城战来挑衅自己,那只有撞得头破血流的份儿了。所谓以己之长,攻敌之短,郭斌没有理由不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此战既符合郭斌对塞外各族的战略规划,又可以在草原各部心中留下塞外三城不好惹的深刻印象,同时又不至于引起草原各部的同仇敌忾,乃至群起而攻。剩下的,就看怎么打个漂亮仗了,而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将近五十万的黄巾降卒动员起来。 正当众人计议之时,外面来报,郭大回来了。 郭大是郭斌的贴身侍卫,无论是在伏龙山庄还是阳翟城县衙,只要是有紧急事情,便是郭斌的卧房,都是可以径直进入的。只是郭大为人谨慎,从来不会因为郭斌的看重而变得桀骜不驯,狂放自大起来。因此,每次都是等郭斌应声了,方会推门而入,如今亦不例外。 待郭大进来,戏志才便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郭大道:“那骞曼似乎要跑,他一回到住处便着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郭嘉道:“哦?难道他竟察觉了我们的意图?” 这时,从外面回来的张世平对郭斌道:“想来并非如此。主公,适才仓库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骞曼昨日已然将带来的货物全换好了,并且连夜装车。待今日夜里将交易的税费结清,想来便要离开了。” 苏双道:“既然带着货物,想来骞曼并非是察觉了我们的意图,看来和连前来攻打的日子不远了。” 郭斌点点头,道:“不错,如此说来,恐怕一旦确定骞曼安全,和连便要出兵了。”随即,看向张世平,道:“想方设法再留他两日,待两日后才放他离去,在此之前,我们务必要查清楚和连所部的动态!” 随即朗声对外面道:“郭二!” 只听到一声应诺,身材略显瘦削的郭二便推门进来了。郭斌指了指张世平,道:“你带几个兄弟随着张世平前去,他会安排鲜卑人给你引路,去探查一下鲜卑大单于和连王庭的动静。他们是否有出兵的意向,要派出多少兵马,都给我查清楚了!” 郭二朗声道:“诺!” 郭斌拍拍他的肩膀,道:“去吧,先去挑几个人,准备准备,今晚便出发。”随即转过身,对张世平挥了挥手。 张世平低头应诺,道:“属下这便去安排。”随即带着郭二退了出去。 郭斌又转向苏双道:“中心城中不要有异动,先将两个卫星城市的居民调动起来,进入战斗前的准备,一定要将我们的政策向大家解说清楚!” 苏双应道:“属下省得。” 待吩咐完了他二人,郭斌道:“志才c郭嘉c云长c翼德,随我出城去瞧瞧这附近的地势。”看了眼噘着嘴一脸不满的董杏儿,忙道:“哦,杏儿也来,还有王豫州和王兄,若是有兴趣,咱们便一同出城溜达溜达如何?” 王允丝毫不见文官的胆小懦弱,看了一眼旁边跃跃欲试的王越,哈哈笑道:“如此,那便速速开拔吧。” 当下,众人一同,率领着十几骑,便往城外赶去。 依照下面的商队往来鲜卑各部所绘制的地图,郭斌很快便在张世平安排的向导的引路下找到了一处颇宽阔的山谷。这里两处的山丘并不甚高耸,却密布着一片树林,若是十几人的骑兵小队,自然可以轻松穿过,可若是几万人的骑兵大部队,想要从这里走却不知道要耽搁多少时间了。因此,和连若是从此处过,势必要从谷底走。这里便是郭斌为阻击和连而选定的地点。 在军事会议上,郭斌虽然说得是豪情万丈,一副反手间便可将和连的三万多骑兵拿下的样子,可真正到了要准备战争的时候,却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因此,郭斌虽然早已在地图上看到了这个和连的必经之地,却还是要过来亲自瞧一瞧才能放心。 郭斌从来不相信什么奇谋诡计,他认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点小小的成功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实现的,而战争更是如此。前世的那位伟人说得好:“要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在战术上重视对手。” 所谓“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一场战争关系着无数士兵的性命,牵连着无数家庭的幸福生活,郭斌自重生之后手上虽也染上了不少人的鲜血,却依然成不了将普通将士的生命视作儿戏的刽子手。 更何况,如今他手下的精锐士兵数量本就不多,除了如今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七百部曲,便是目前还在阳翟县中的近一千人的越骑营了,再加上关羽为他训练好的三百多特种部队的士兵,郭斌手下有过战争经验,可堪一战的士兵不过两千人。 而要说真正的精锐,一千越骑营不过是打过一次顺风仗的新兵蛋 子,还是自己现在所率领的七百部曲,经过这一年多的大大小小几十次战斗,慢慢成长了起来。因此,这些士兵,每一个都是郭斌的根本,是无价之宝。 况且郭斌虽然年轻,却本来便是极小心谨慎的性子,自从穿越以来,绝大多数的决定都是看好了才做出的。郭斌虽然不排斥奇谋诡计,却从未想过依靠奇谋诡计便可在汉末这民不聊生,局势又错综复杂的乱世带领一众手下走到最后。任何的奇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最可笑的笑话,就仿佛小孩子跟大人玩心眼儿似的,无知而可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拍案 两日后,塞外三城中心城衙门书房中,众人齐聚。 风尘仆仆的郭二开口道:“启禀主公,和连召集其所属本部,并其属下大小三十余个部落总共约五万骑兵,粮草器械似已准备停当。” 郭嘉听了,急道:“哦?其本部多少人?其余各部又有多少人?” 郭二道:“回二公子,和连所部共约骑兵两万,其余各部,大者两三千,小者五六百,共约三万人,拟分成三路大军往南而来。鲜卑单于王庭处相继聚集了三万骑兵,东西两路各一万人,已然在集结。” 郭斌点点头,将郭二肩膀上的一根草茎摘下来,道:“干得不错,下去歇息去吧。” 看着郭二转身离去,郭斌回头对戏志才道:“志才,你怎么看?” 戏志才捋着下颌寸许长的胡须,缓缓地道:“以我看来,除了和连亲自率领的三万大军,余者皆不足虑。” 郭斌道:“唔,想来骞曼回去之日,便是和连发兵之时。我方一干准备既已完成,便按照原计划行事吧。骞曼那里,可以放行了。”最后一句,是对着张世平说的。 张世平朗声道:“诺!” 郭斌点点头,起身道:“此战至关重要,诸君努力!” 处理好一干税费事务的骞曼,在当日夜中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一干中原的丝绸c茶叶c美酒等奢侈品出城北上了。郭大自然也早已根据郭斌的命令,一路尾随而去。而到了次日,城中的一干汉人商队和鲜卑各部的贸易队便注意到,中心城那白日里从来不曾关闭的城门,竟然自一早便未曾打开过。 除此之外,街道上也突然多了许多身穿毛呢军装,披甲执锐c表情严肃的巡城兵丁。仿佛一夜之间,整座城池都戒严了。 到了中午时分,一个使人震惊莫名的消息便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塞外三城:近日,鲜卑大单于将会率领十五万大军攻打塞外三城。 直到此时,人们方开始慌了,鲜卑人的商队头领们一边吩咐手下将仓库中的货物打包装车,一边聚集到交易行门口,向官方打探消息,并要求出城;而中原商人们的表现则平静许多,他们多来到衙门之中,直接求见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至于打包货物急着离开之类的事情,却是没有发生。 郭斌前来塞外三城的事情并未对外公开,而商人们一直以来打交道的对象便是张世平与苏双,也是因为这两个人商人出身,商队首领们方没有太多的心理压力。若是知道闻名中原的阳翟县侯c颍川郡守,在剿灭黄巾军时立下大功,同时又是天下各大豪族争相追捧的郭斌到了,以他们的地位连递名帖的资格都没有。怕是自己身后各大家族的族长到了,方有资格与郭斌当面商谈吧? 张世平与苏双二人受命稳定城内人心,便各自带人分别将鲜卑商队的首领和中原商队的首领,带进了交易行与衙门中的大厅里。 看着下面叽叽喳喳吵成一片的鲜卑商人,张世平面色不变地抬手往下压了压,却并不见众人停止。此时,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鲜卑人上前大声道:“张世平!我们来你城里交易,你竟敢关闭城门,不让我们出城,难道是想私自吞了我们的货不成?你们中原人胆小懦弱,我鲜卑人却不吃你这一套!” 众人一听,顿时群情激奋,只听有人道:“沙翰林说得没错,我们鲜卑人不是好惹的!” 这个沙翰林的名字自然是音译过来的,他是一个鲜卑小部落的酋长,距离和连的王帐极近,平日里对骞曼很是狗腿。 张世平双眼一眯,心中暗道:“主公说骞曼离开之后,城中应当还有鲜卑人做内应,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是主公高瞻远瞩,思虑周祥。这个沙翰林的部落,人数虽不多,此次却带了近千人前来交易,此时又敢第一个冒头出来,想来定是有问题的。只是不知道,除了这个明面上的,还有谁?” 不提张世平在交易行大厅中与一干鲜卑酋首们斗智斗勇,单说被苏双带进衙门中的一干中原来的商队首领们。 中心城的衙门与中原的作用相差无几,平日里商人们只在交易行中往来,却也极少前来。而这城内的一干居民,因为本便是黄巾之乱中被俘的黄巾军士兵,各自财产权利本便十分明晰,城中实行的又是军事化管理,遂鲜少有因为纠纷而闹到衙门中来的。故此,这塞外三城的衙门较之中原的县衙便要清闲许多,几乎形同虚设了。 大多数中原商队的首领虽属首次前来,对这衙门中的布置却均是似曾相识。盖因这塞外三城的衙门,与中原的县衙功能既一致,布局也大致相同。做生意的进入县衙乃是常事,更何况他们本便是地方豪族大户的后生,被各自的族长们挑选出来并委以重任。 这些中原各大豪族的精英们多是在族学之中读书不成,便跟着学做生意的,因此非但从商的经验极为丰富,学问较之许多乡间的腐儒更是要好得多。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因此在面对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之时,便自如得多了。 随着苏双进入衙门,穿过正堂后,便进了一处颇宽阔的院子。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处院子中竟摆了十几个圆形的大桌子,每个桌子边围着十个简装的专供一人坐下的长腿坐榻。 此时的人们席地而坐,家具是低型的。普通人坐在席上或床上。富有的人家除席c床以外,有的便会坐榻。 其实榻这种家具,在魏晋乃至汉朝便已有之,分为卧榻和坐榻两种,卧榻宽而长,坐榻则仅能容身。服虔在《通俗文》中说:“榻者,言其塌然近地也。”坐榻的腿极低,有供一人使用的,也有两个人共坐的。它较之卧榻轻巧而便于移动,其后有靠背,两侧有倚,故俗通称为椅子,也有叫环椅的。 如今县衙中所摆设的这种与后世农村常见的与方桌配套的带把手的长腿椅子,这些见多识广的商界精英却也并非没见过。自然,中原是没有这种家具的,他们在衙门对面的交易行中却是常见到这种轻便的坐具。 因为交易行中人来人往,交易的双方既有来自中原的汉人,又有来自草原的鲜卑人,若是都依照中原的礼节,进门便要脱鞋的话,却是多有不便。况且鲜卑人粗鄙少文,本不懂得中原礼节,来得又多是部落的酋首,哪里是能轻易约束得了的? 故此,交易行中便干脆将中原随处可见的席子撤去,而将土地平整之后,以伏龙山庄特产的水泥抹平,这样既显得干净整洁,又莫名地高档。便是鞋底上沾满泥沙的鲜卑人进来,也可轻易地以扫帚打扫干净,故此整个交易行中竟然出现了这个时代的塞外少有的干净而极富“高档感”的地方。 那些从未见过水泥的鲜卑部落酋长们进来后,脚底下踩着水泥地面,竟惊奇地发现无论他们的双脚怎么用力,都无法像在帐篷中一样将脚下的泥土搓开。直到城中交易行的工作人员向他们介绍过水泥之后,他们方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中原新近发明的一种建筑材料。 就这样,伏龙山庄的水泥又找到了一大批买家。毕竟,在雨后的帐篷中保持干燥,既是一种高档的生活享受,也是酋首们体现自己特殊地位的方式。更何况,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也曾承诺过要给他们建筑像塞外三城一样高耸的围墙。有了这些围墙,他们便再也不怕夜里随时会威胁牧民生命安全的草原狼了。 只这一项,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便赚得盆满钵满,他们不仅将建筑业开遍中原,甚至也将业务扩展到了塞外。当然,他们知道在塞外私自建城是并不为所朝廷认可的,可类似于禁止给鲜卑人建城这样的话,在朝廷的法令上却并未提及过一个字,盖因此前从未有一个中原商人想到这件买卖,亦或者无此机遇罢了。 因此,对于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给鲜卑部落修建城墙的事儿,商人们均在本族族长的嘱托下守口如瓶,没有一个人敢于议论此事。 不过,他们确然是过虑了。郭斌虽然常常干一些先斩后奏的事,其为人行事是却足够谨慎。帮助鲜卑人修建城池这种事情,他又怎么可能瞒着天子呢?早在当初与丁原一同上书给匈奴人建城的奏折递上去的时候,他便专门写了一个折子,就这个问题给天子分说明白。除此之外,大将军何进c袁绍c卢植c蔡邕等人处,他也都分别写了私信,痛切分析了这件事情。 理由很简单,便是想要使得在草原上游牧的骑马民族定居下来,使他们可以有自己的地方安置私有财产,并且可以在一处发展,繁衍生息。通过这种方法,便可以将他们变相地禁锢在了土地上。日后若是有人敢于反叛朝廷,便是朝廷派兵进攻也能找到地方不是? 再往深处想,若是此法得以推广,以后与草原民族的战争,很大程度上便由草原骑马民族最擅长的野 战转变成了中原民族最擅长的攻城战了。只此一条,便使得朝中众人拍案叫绝。 不过,这种事情尚未通过廷议,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大规模推广。目前塞外三城的一番实践,不过是试行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宴会 一众人随着苏双进了县衙中后,便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分别入座。刚刚坐定,便见一溜儿身穿白色衣衫,头戴白色高帽子的男子捧着托盘鱼贯而入,随他们进来的,还有一股特殊的异香。这些见多识广的贸易队首领们自然知道,那是从西域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高级香料的味道,伏龙山庄的人称其为孜然,便是在塞外,小小的一包也要千钱往上。 每个托盘上都放着几个盘子,盘子上面则覆以大大的银色罩子,那诱人的香气便是从银色罩子的缝隙中偷跑出来的。 过不盏茶功夫,每个桌子上便都摆满了酒菜。冷菜直接以陶制的盘子端上来,而热菜则利用大罩子保温。便是以这些商界精英的见多识广,许多饭菜的食材竟是连见都没有见过,而有许多菜品,其内中的各种食材虽见过,其调味的方式则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最直观的表现,则是饭桌上出现的糖醋花生和凉拌猪头肉了。千万不要小看这两个菜,这两个在后世人人熟知的菜品,于如今的世道却是极少见而奢侈的高档菜肴。 先说糖醋花生,顾名思义,其材料主要有砂糖c香醋和花生,另外还有辅料如大蒜c洋葱与香菜等。 史前时期,人类就已知道从鲜果c蜂蜜c植物中摄取甜味食物。后发展为从谷物中制取饴糖,继而发展为从甘蔗甜菜中制糖等。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制糖的国家之一,早期制得的糖主要有饴糖c蔗糖,所谓“含饴弄孙”中的饴,指的便是饴糖。糖,自古以来便是高档奢侈品,否则也不会被认为是衡量老人安度晚年时是否幸福的依据之一了。这糖,郭斌便是命令商队,从中国南方运来的蔗糖。 醋,在我国有很多种,而山西清徐的老陈醋相传距今已有四千年的历史,而略有甜味的镇江香醋,则据传为汉代著名的酿酒大师杜康所制。所谓酒醋同源,指的便是其发酵过程中先产生酒而后产生醋。 至于花生,一般认为,其原产地是秘鲁和巴西。然而考古发现表明,中国也有可能是花生原产地之一。在浙江吴兴钱山洋原始社会遗址中,便发掘出炭化花生种子,距今约四千七百年,前后误差各约一百年。而在江西修水县山背地区的原始社会遗址中,也曾发掘出炭化花生种子。此外,在广西c云南c江西等地,也曾报告过与花生形态极为相似的野生植物。2007年经西安文保中心专家确认,距今2100年前的汉阳陵从葬坑出土的农作物里,已经出现了花生。 非但如此,在唐朝段成式《酉阳杂俎》中,也曾记载了花生的存在:“形如香芋,蔓生花开亦落地,结子如香芋,亦名花生。”欧洲曾从中国引种花生,因此欧洲部分地区仍称之为“中国坚果”。刚果布朗氏便在其1818年所著的《刚果植物志》中称“花生是由中国传入印度c锡兰及马来群岛,尔后传入非洲的。” 不过虽然如此,中国原产的花生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不被人所重视,甚至逐渐销声匿迹,直到世界近代史中的地理大发现时,由西方人将南美的花生引入中国后,其种植方普遍开来。现今广泛种植者,则为南美引进无疑。 郭斌自重生以来便对花生这种极高产的经济作物很是关注,不是说他是个吃货,特别喜欢吃花生,而是这种作物极为高产,在这乱世之中可以帮助人填饱肚子。因此在一次的闲谈中郭斌无意中提起之后,才学广博的司马徽便留上了心,他似乎曾听过这种作物。后来多方打探,往蜀中贩运茶叶的商队方找到了中国原生的花生种子。在伏龙山庄试种一年,产量尚算可观。如今则是作为一种稀有食材被分别运到了洛阳和塞外。 蒜,则分为大蒜和小蒜两种。中国原产有小蒜,蒜瓣较小,大蒜原产于欧洲南部和中亚,最早在古埃及c古罗马c古希腊等地中海沿岸国家栽培,汉代由张骞从西域引入中国陕西关中地区,后遍及全国。崔豹《古今注》云:“蒜,茆蒜也,俗谓之小蒜。胡国有蒜,十子一株,名曰胡蒜,俗谓之大蒜是矣。” 洋葱原产于中亚或西亚,与产于地中海沿岸及中亚地区的香菜一样,也是在西汉之时,由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 然而,作为后世调味料之王的辣椒,郭斌则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曾找到。盖因辣椒原产于中拉丁美洲热带地区,原产国是墨西哥,到了明朝末年,方传入中国。 就是这么一盘小小的糖醋花生,郭斌便是费劲心机,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方将所有的材料备齐。而相对来说,只需要猪头肉和胡瓜c大蒜c醋作为原材料的凉拌猪头肉,则简单方便得多了。 然而,识货的人不只有郭斌,这些见多识广的商界精英们看到这盘小小的糖醋花生之中的各种食材后,心中的震惊是无以复加的。看着这便是有钱也不一定能吃得到的“高档料理”,他们对苏双请客的诚意有了新的认识。 待桌子上的酒菜都摆好了,主桌四周的坐榻上依然是空着的。又过了盏茶功夫,苏双方姗姗来迟。然而,苏双的到来,却让在座的众人愈发惊疑不定,只因与苏双同来的共有五人,这五个人一个个气宇非凡。作为塞外三城实际掌权人之一的苏双,平日里虽说不上趾高气扬,却也是自信满满,走路带风的。可谁能想到,如今他竟然一脸谦恭,老老实实地跟在这五人后面,仿佛跟班一样。 这五个人中,最为惹眼的便是两个身量颀长,膀大腰圆的壮汉。其中一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势如奔马,使人一见而心中陡生畏惧之情。而另一个,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使人望而生敬。 这两个人身上虽只随意披着一件武士袍,却直似蓄满力道的猎豹,随时准备择人而噬一般,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压和高手的气势,竟迫得人不敢直视。 另外两个人周身气质,则显然是文官了。只见一个二十出头,颌下留着寸许的胡须,顶上的长发虽不甚齐整,身上的儒生长袍亦颇多褶皱,却在邋遢中更显出风流雅士的放浪恣肆,使人不敢小视。另一个年纪便小得多了,然而,一身得体的阳翟制式军装为他平添了几分英气的同时,却无论如何亦掩盖不住其身上蓬勃而发的文翰气度。 只看这两文两武四个人的气派,中原各大豪族的一众商业精英们便未曾见到过。这些人年纪虽轻,可其周身的气派,自骨子里透露出来的自信和英雄气概,便是本族的族长们和各族的杰出后生,与之相较仿佛亦颇有不如。他们一个个屏气凝神,甚至连随意呼吸似乎都显得不太恭敬了。 再看走在前面,由苏双亲自引领的那个青年。此人身长将近八尺,猿臂蜂腰,手脚修长,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身极合 体的儒生装束,笑容谦恭而得体,双目之中虽满是谦和与澄净,却给人以无穷的压力。行走间,摆动的手掌心中漏出来的老茧,显示出其竟似乎是一位常年习练刀兵的武将。 他昂然迈步,走在那四人之前,众人却不觉得突兀或者不合时宜。那种因久居高位而自然形成的自信与风度,是无论如何亦装不出来的。其行走间所散发出的无限魅力,使得其周身仿佛散发出一层光辉一般,令人不自觉地低头。然而奇怪的是,众人虽看到他便在此处行走,却又仿佛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此人好像便是一棵树,一只鸟,一缕清风一般,似乎与这周身的自然之物融为一体似的。 道家一脉讲究的便是融于自然,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历代道门宗师所追求的便是宇宙人生之至理,因此融于天道,便成为道门的至高追求。在这一年多来,郭斌一直勤加习练华佗所授五禽戏,鹤戏所习练的虽不过是些行走坐卧c呼吸吐纳的法门,却是最正宗也是最为玄奥的玄门内家功法。 郭斌长久习练之下,已有小成,如今在这些六识不甚敏锐的普通人眼中,其低缓的呼吸和行动间几乎不存在的杂音,使得他仿若与天地融为一体一般。这也是鹤戏的特别功用,若是关羽以力量见长的熊戏又或者张飞的梅花拳法,虽出自道门一脉,却殊无这种奇效了。 席间众人知道重头戏来了,均立时坐直了身子,仿佛等待检阅的部队一般,看着郭斌c戏志才c郭嘉c关羽c张飞五人在苏双的引领下依次坐在了主席之上。 看着下面众人狐疑不定的神色和时而捂着嘴不敢惊呼出声的众人,苏双心中的骄傲和激动无以复加。 他起身朗声道:“各位有礼了,在下苏双,便是这塞外三城的主事人。在座的许多人有识得在下的,也有不识得在下的,今日城门未开,或许诸位也听到了风声,所以在下特意在衙门中设宴,便是为了向众位说知这事情的始末。” 随即,话锋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在下需得事先声明,今日这场饭局,却并非是由在下做东的。” 说到这里,众人心中便仿佛有了底,这饭局的东家,应该便是那个青年了。只是看他这周身的气派,难道是京中宗室里的哪位贵人?可此人一看便是文武双全,久居高位,大家走南闯北多年,自问见得世面也不少,可也没听过宗室之中有如此人物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稳定人心(一) 苏双正要向众人介绍郭斌,却听下面忽然有人惊呼一声:“哎呀!这莫不是阳翟县侯吗?” 顿时,下面乱成一团。 “在哪里?在哪里?” “似乎便是主位上坐着的那位!” “我可是听说阳翟县侯身长丈余,膀大腰圆,神力惊人,武艺高强。想当初长社城外剿除黄巾贼的时候,他可是带着几个人就敢冲进二十万黄巾贼的营寨里,生生地将长社城外的二十万黄巾贼寇打得落花流水。” “我也听说了,当初我表弟便在皇甫骠骑帐下任职,他可是跟我说,就连皇甫骠骑也夸阳翟县侯勇武绝伦呢!” “阳翟县侯如此英雄人物,哪里可能是眼前这个公子哥儿?你莫不是拿我等开心吧!” 在剿灭黄巾贼的几次战役中,郭斌带着麾下的七百部曲南征北战,屡立奇功。无论是马踏黄巾贼二十里联营还是只身入广宗说降黄巾主力,其中的大智大勇无不令人惊叹,甚至被编成了戏文为人所传颂。 无论在哪个时代,商人都是消息最为灵通的群体,他们哪里能不晓得这塞外三城的真正主人便是如今的阳翟县侯c颍川太守郭斌?对于这位名扬天下的城主,在座的众人自然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了。 郭斌如今虽是坐在主位上,可以他敏锐的六识,便是院子入口处隔了十几米远的那一桌上众人的喁喁私语也可听得清清楚楚。当听到竟有人说自己“身长丈余”c“膀大腰圆”的时候,他也不禁暗暗抹了把汗。 当下,他起身朗声道:“诸位,在下郭斌,便是这塞外三城之主。塞外三城立城一载有余,多亏了诸位的支持。郭某早便想着与众位见见面,可一直不得其便,可算是失礼了。故如今备下薄酒,聊表谢意。”话音缓慢而语调随意,声音虽不甚大,众人听在耳中却仿佛是在耳畔细谈一般,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到说完了,小小的院子中尚能听到嗡嗡的回声。 众人不懂武艺,只觉得新奇,一旁的关羽和张飞却是暗暗心惊。 关羽同样看到张飞眼中的震惊,心中暗道:“没想到主公的鹤戏已然练到如此地步,声音及远需要极高深的内功,自然极是不易。可是将声音掌控于斗室之中而绝不外泄,所需要的便是内劲掌控的技巧和熟练程度了。看来张角的降龙掌法于内劲的习练和精巧度的掌控,果然是有非凡功效的。” 不过,场中的商界精英们虽不懂武艺,其喁喁私语之声却始终给压了下去。 见场面压住了,郭斌极满意地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昨日夜中,有哨探回报,说是鲜卑大单于和连,勾连大小鲜卑部落三十余个,纠集了近五万大军,号称十五万,前来攻打我塞外三城。”说到这里,郭斌瞄了下面一眼,便住了口。 这时,下面可是炸了锅了。五万大军,号称十五万,攻打刚刚建成的塞外三城,这不是跟玩儿一样吗?这塞外三城说白了便是较大一点的庄园罢了,在没见过世面的鲜卑人眼中,可能还称得上是城高池深,可落在见多识广的他们这些商界精英眼里,这小小的城池的城墙高度几乎连中原一座县城的都达不到! 鲜卑人年年要进入长城打秋风,多少城高池深的州郡大城都毁在了他们手中?当初鲜卑人勾结南匈奴c乌桓一起,分成数路大军一同入塞,或者五六千骑,或者三四千骑,总共也不过几万兵马,进入沿边的九个郡,便将大汉王朝搅得鸡犬不宁。 如今和连率领其麾下五万精锐铁骑前来,其中相互呼应联络较之当初鲜卑人c匈奴人和乌桓人之间,定然是更加紧密,其装备较之刚刚起家的檀石槐定然也是远远超过。而和连虽然是出了名的贪婪好色,甚至因此搞得鲜卑各部四分五裂,其在本部之中的威望想来却是差不了的。也就是说,此时塞外三城所面对的敌人,较之当初分散在沿边各郡的数量既多,其精锐程度和组织能力也要远远超出。 而塞外三城呢?刚刚建立尚不足两年,城不高,池不深,城中粮草或许充足,而军械较之年年防秋的沿边郡城想来却是相去甚远。而且城中皆为郭斌的私兵,这些部曲的整体实力可能赶得上由朝中悍将所率领的官军?便是有几百的精锐部曲,可其数量却绝不会太多。 难道是守城的兵丁不够,这郭斌想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守城?想来还真有这个可能,从中原千里迢迢来到塞外,就以如今这个盗贼遍地的世道,谁出门不得带几个护卫?敢将货物运来塞外三城的人,哪一位不得有个几百的护卫?若是城中的中原豪商将手底下的护卫都拿出来,凑个三两万人当不在话下。再加上这城中仓库里的各种物资,若是紧急时刻郭斌将其都强行征用,拿来赏赐守城的将士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郭斌的根本毕竟是在中原,他如今便是将中原商人们的货物都强行征用了,待日后定然也会如数补上,否则便是与中原各大豪族为敌。在这个时候,谁敢与这么多的豪门大户结下死仇?不过,便是塞外鲜卑各部落的物资,郭斌想来也不会来横的。他建这三座城池,无非是要来与鲜卑人做生意的,若是将鲜卑人的物资都给吞并了,那他们还不得都起兵来攻?到时候成了草原上人人喊打的无信之人,谁还来做生意? 想通了这一节,一众豪商才算是松了口气。然而,如今所面临的局势却已然是极为危急的了。若是这塞外三城让鲜卑人给攻破了,以鲜卑人的野蛮,以和连的贪婪,恐怕城中都要被洗劫一空。 正当众人犹疑不定之时,郭斌开口了:“如今塞外三城危如累卵,我与众位族中皆有往来,不忍各位蒙受池鱼之殃,各位若是想要离去,郭某人二话不说,立即开城恭送各位,绝不阻拦!” 然而,众人脸上虽多有躁动不安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挪动屁股。便是有几个拿不定主意的,见众人都没动,也便按捺了下来。 郭斌见状,心中暗暗高兴:“果然不愧是生意人,看来聪明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其实,众人如今的反应,早就在郭斌与戏志才算中。这些中原的商界精英们之所以面临如此境地都没有人嚷着要离开,不是说他们觉得在塞外三城中绝对安全,也不是他们不怕鲜卑人攻破城池,更不是伏龙山庄与他们各自家族的商业往来深入,其中的面子已经大到可以不顾几百万钱大买卖的地步。他们之所以没有躁动不安,之所以事到如今都这么平静,其私底下自然是有更深层次原因的。 看到众人的反应,关羽便想起昨日夜中众人的一番商议。 关羽是不赞同将实情告知城中商贾的,他与张世平c苏双的看法基本一致,便是怕万一将事实说了出来,城中人心不稳。商贾本来便是重利轻义,若是将实情告知,岂不是立刻便会引发混乱?可是戏志才的一番分析,便将众人的顾虑打消了。 戏志才道:“塞外三城孤悬长城之外,本是一块飞地。中原贸易商队于中原都有其家族作为依仗,而其家族又多与伏龙山庄有生意往来,故其来到塞外,一旦有事便需处处仰仗主公。” 见众人听得仔细,戏志才微微点头,继续道:“主公这一年间,于平灭南北两路黄巾军主力之役立有殊勋,麾下七百部曲南征北战,亦是名震海内。况且我伏龙山庄之部曲,装备之精良,作战之勇猛,天下闻名。若是主公能亲自向这一干商贾分说,那效果便完全不同了。” 众人听了,无不暗暗赞同。 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况且,鲜卑人马快,在草原之上,携带着十几大车的物资,若是路上给鲜卑人赶上,货物被劫尚好说,恐怕性命都难以保全。而若留在城中,起码还有城池可以作为倚仗,我汉家军兵,从没有害怕守城的。这是第二。” 关羽忍不住开口问道:“军师,除了这两点,难道还有第三个原因?” 戏志才一笑,点头道:“第三点,亦是最重要的一点。云长你说,这些商人所以不惧艰辛,不顾危险,将中原的货物转运千里来到塞外,为的是什么?” 关羽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为了谋得利益了。” 张飞插口道:“不错不错,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嘛!” 戏志才哈哈笑道:“翼德的《史记》,最近读得不错!” 张飞只张着大嘴,哈哈大笑。 戏志才却正容道:“这一干商贾受到自家族中的重托,耗尽家资,甘冒奇险,往来中原与塞外,转运物资,为的无外乎谋利二字。他们费尽艰辛地将中原的丝绸c茶叶c美酒等物运送到塞外来,是想着要换成塞外的牛羊等特产贩卖回中原的。如今许多人的货物还没有交换成功,便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若是要他们将这些东西再运回去,那岂不是赔大发了?而若是将这些东西还是寄存在塞外三城的货仓之中,谁知道万一城破了,鲜卑人会不会将他们抢个精光?” 关羽目露精光,道:“军师的意思是,他们剩下的唯一生路,便是与我们众志一心,竭力保全塞外三城?” 戏志才点点头,道:“不错!他们如今与我塞外三城已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了。况且,便是他们不顾这一干货物私自跑了回中原,怕是其本族亦放他不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稳定人心(二) srkpvj47grjsbk一3l5一f9s/svl1iq9s9aklvyn1tgbt0rcdq一b一s/v7iyy5kzp0tkvp一52v2 lvtb12xd9gngb一cbn一nrbi761jped9skcthh64ax一q一bvgb9dbdbrvkdajch一xvl77 adqcebjaalrvaufixzb4nzc7akljt8ztsdxuata72zrpxy0y2zdkt4u/06kgg一dgf2h bqgtpzl9vvbsq7bflj2ntck5fsq9一yxufdb7pea/2qregqi0vrzu1bzk7c5q/kr73bszd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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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双道:“主公于和连进攻一事并无丝毫隐瞒,堂而皇之地向众人说知,这说明主公并未将之放在眼中。而对于如何应对鲜卑人进攻一事又一句未提,则说明主公对于此战极有信心,定然是留有后招的。以主公南征北战的赫赫声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想当年,主公可是能在二十万黄巾大营之中来去自如的!” 苏双越说越是兴奋,双目逐渐放光。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郭斌这一番宴会,虽一句未提稳定人心c给众人打气的话,只是畅想了一番未来,众人却是心中自安,这翻云覆雨的手段,实在是让人佩服得紧。 坐在一旁的戏志才虽然没有说话,心中的佩服之情较之苏双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若说郭斌未曾将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五万大军放在眼中,凭的是事先的谋划,显示的是其冲天的豪气和极高的格局,那么在宴会上没有只言片语提及此战的策略,并真的没有开口向这些中原豪商们请求支援,显示的则是其身居高位的气度。 若是按照最坏的打算,塞外三城一旦真的到了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郭斌定然会毫不客气地向城中的鲜卑人和汉人商队下手,可如今一句话没有提求援的事,则显示出他已然基本适应了如今的身份地位。郭斌再不是当初那个尚显稚嫩而略为懵懂的伏龙山庄庄主,而是如今掌控几十c近百万生民命运前途的一代雄主。 “如今的主公,真是愈来愈让人有安全感了。”戏志才暗暗想道。 而在交易行中,面对着几十个鲜卑贵族的诘问,张世平却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鲜卑各部与大单于和连本属同源,说到底,和连都是他们名义上的首领。便是如今许多部落都与和连不太对付,可在拳头的大小决定你说话分量的草原上,手下亲掌近五万控弦之士的和连,还是很得鲜卑人中的中小部落尊敬的。更何况如今他们在汉人的城池之中,手底下的军兵多者不过几百,少的不过一两百,这仓库之中又都是来不及换掉的货物,又或者是已经换来的中原物产。和连一旦率领大军来攻,城池守得住还好,若是守不住的话,这城中的人那定然是一个也跑不了。 依照草原上的规矩,战争结束后,所有的俘虏便都成了胜利者的私有财产,谁管你之前是不是鲜卑部落的头领?况且以和连的贪婪,这城中的物资怕是都会成了其囊中之物。否则他又何必眼巴巴地出动大军前来围剿呢? 而这些鲜卑人与汉人商队所面临的状况是极不一样的,其中最大的不同便是鲜卑人都是本乡本土。他们熟悉地形,知道怎么在草原上隐匿身形,而若是实在躲不过去了,他们甚至可以带着没有交易完成的商品直接前去和连军中犒劳大军。他们毕竟是部落的酋首,齐去和连军中犒师,那也是极给面子的不是? 况且和连这次来,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塞外三城之中的物资么?与其留在城中,被和连将一干物资缴获,不如主动一点,将物资双手奉上,到了那时候,还能留个好名声,那和连还有什么理由与他们为难? 所以,相比于中原来的汉人贸易队,这些鲜卑人在面对这场危机之时,有的是后路。然而,这些后路的前提,是要能出城才行。 看着下面如滚沸开水一般喧腾的鲜卑酋首们“据理力争”,张世平头疼不已。他自毛遂自荐要来说服鲜卑各部首领以来,虽也想了不少主意,心中也暗暗组织了许多说辞,可如今竟似全无用处。 对于张世平苦口婆心的劝说,那些在马背上长大的鲜卑酋首们根本就不听。如今有了沙翰林领头,原本便桀骜不驯的一众鲜卑酋首愈加放肆嚣张。沙翰林甚至抽出了佩刀,嚷嚷着要冲出城去。 就在郭斌在给一众中原贸易队的商界精英们勾勒出一副美好蓝图的时候,交易行这边就出事了:张世平竟没有掌控住局面,一众鲜卑酋首在沙翰林的鼓动下冲出了交易行,招呼着手下的军兵想要冲出城去。 平心而论,张世平多年经商,往来于中原与塞外贩运马匹,见惯了鲜卑人的蛮横无礼,因此其应对的手段尚算老到。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商人,虽不似一般的中原商人般行事柔弱,可面对危急存亡关头的一头头择人而噬的“草原狼王”,此时的他表现得便颇束手无策。 没有办法,他只得飞速赶往衙门中,向郭斌报告消息。听到消息的郭斌已然结束了宴会,他面色不变,开口问道:“鲜卑叛军到了哪里了?” 张世平道:“回禀主公,他们正往仓库方向去了,想来是要带着货物离城!” 苏双道:“糟了,若是任由这些人离城,恐怕会径直往和连部中报讯。那我们费尽心机将骞曼扣留几天,不就是白费力气了吗?” 听到这里,张世平面色不变地道:“主公,是否便按照计划行事?” 苏双对郭斌道:“主公,城中的守军已然准备停当,四处城门均牢牢把守在我们手里。” 郭斌点点头,道:“便是如此行事。除了守住四方城门,还要在各处的马道增派人手,牢牢守住,以防他们趁机夺城!” 所谓“马道”,指的是建于城台内侧的漫坡道,是骑马上城的通道。其主要功能是运送兵员c粮草和武器。塞外三城虽然规模不甚大,城墙也不甚高,可是其中的各种基础设施却是极为完备的,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且城墙上的一干布置,防外不防内,若是给鲜卑人从马道爬上城墙,将城门给夺了去,那可真就是大乱子了。 不过这一切都在郭斌与戏志才算中,否则他又怎么会只将张世平派去劝说鲜卑人呢?若是将戏志才派过去,再辅以关张二人之勇武,为我所用不敢说,至少将这些桀骜不驯的鲜卑酋首稳住是不在话下的。 他所以明知如此还是要让张世平独自前往,为的便是引出骞曼伏在城中的内应。至于如何甄别,很简单,领头的,闹得最凶的自然便是了。 虽然是在城中,可这中心城市本就是作为贸易城兴建的,其街道极为宽阔。而城门处,为了避免出入城门时的拥挤,更是特意留下了一块极宽广的空地。在这空地上,挤满了携带刀兵的鲜卑护卫,而顺着街道蔓延开来的,则是几百辆满载着货物的马车。 当郭斌亲自率领手下七百部曲赶往中心城北大门的时候,形势已然一触即发了。若不是有城墙上手持大弓的兵丁的震慑,双方恐怕便已经动上手了。郭斌放眼望去,只见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家伙,兀自叽里呱啦地说着郭斌完全听不懂的鲜卑话,而就在他的身后,竟然有一名被控制住的汉家兵丁,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口中塞着一块破旧的动物毛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沙翰林的部下近千人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这名被控制住的汉家兵丁,是适才沙翰林亲自擒下来的。 这个沙翰林的部落人数虽不多,却很受大单于和连的看重,其原因便是此人的勇武。他自幼异于常人,五岁便可手搏成年山羊,九岁便独自杀了一头突入羊圈的草原狼,十五岁便带着十几个人将近百马贼杀退,他更是手刃十余人,浑身浴血。从此以后,他沙翰林凶悍的名声,便传遍了草原。 此时他手下近千人的身边竟无一辆装载物资的马车,想来是明知此时会有冲突,便没有携带太多的货物前来交换。又或者是交换的货物已然交给了离去的骞曼,好让他可以一身轻松地放手大干一场。将中心城中搅得天翻地覆,甚至直接把城门给夺了,方是最理想的。 看着城墙上拉开长弓的守卫,沙翰林竟然毫无惧色,他命令手下的军士也拉开骑弓,与汉军对峙,其本人却是频频回头,仿佛是在探看什么。 郭斌心中有数,恐怕这个沙翰林是在看鲜卑各部酋长来了多少,只有人够多,一旦冲破汉军的障碍,方可长久地将城门守住,甚至直接将这中心城给夺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稳定人心(四) 郭斌带着关张二人来到外围街道上,却并未上前,只是远远地瞧着。郭斌三人虽一副汉人的打扮,众人却都将他们错认为急着出城的汉人商队,因此也并未放在心上。况且三人一看便不是好惹的主,这个时候谁会多事? 只见沙翰林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狼牙棒,腰中挎着长刀,肚腹挺挺,满面油光,说话间就连脸上的肥肉亦随着一抖一抖地,实在是威风煞气极了。 又过了约盏茶功夫,鲜卑各部的人马已经大致聚齐,郭斌放眼望去,前前后后挤在城北门处的鲜卑人马竟达到了七八千人。只是城门处虽有意扩建了,却仅限于防止出入城门时的拥堵,便是宽敞也极有限。因此这七八千鲜卑人马虽然聚集在此处,却是人挤人,人挨人,根本无法充分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不过若是前面能够突破汉军的防御,冲上城墙的话,鲜卑军兵便可似开闸的洪水一般,迅速占领城门两侧的一大段城墙,到那时候,这人数的优势便完全体现出来了。 这时,前来劝说的张世平也已经从一侧的城墙上疾驰到了北门,待看到人丛中的郭斌三人,方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拿过士兵奉上的特制铁皮喇叭,对着下面喊道:“众位且听我一言,据我军探子回报,鲜卑大单于和连欲来攻打我塞外三城一事,确有其事。只是我军早已做好了周密安排,定能将来犯之敌赶走,塞外三城稳如泰山!各位请务必放心,我们既然提供了场所为大家交易,自然要保证交易的公平性和众位的人身财产安全,请各位各自散去,务必不可将事情进一步扩大!” 只听沙翰林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吼道:“我呸!你们汉人最是靠不住!明明是想着将我们的货物吞并,还说出好听的话来哄骗我们,简直是岂有此理!今日你好好地打开城门放我们过去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定将你塞外三城搅得鸡犬不宁!” 这时,一处临近酒馆的二楼处,两个鲜卑贵族青年刚刚坐下。听了沙翰林的话,其中一个长着鹰钩鼻的冷哼一声,道:“哼!这个沙翰林做了人家的刀子尚不自知,也得亏张世平脾气好。” 旁边一个蓄满了络腮胡子的汉子道:“正是如此,不过这张世平若一直以这个态度与沙翰林纠缠,事态怕是真的会失去控制啊!” 那人摸了一下自己的鹰钩鼻,道:“扶罗韩,莫看轻了张世平,中原之中的汉人杰出之士极多,此人既然能入得了郭斌的眼,做了这塞外三城的主事,便不可能是个胆小怕事的草包。我猜他早有定计,事情必没有如此简单的。” “轲比能,就你小子诡计多端,我倒是瞧着张世平似乎是乱了方寸。毕竟只是个商人出身,若是经营城池,公平生意,他能处理好,可他怎么可能遇到过这要流血害命的事情?此时便是能站在此处,想来双腿已然软了,又哪里懂得打打杀杀的这些事情了?郭斌将他放在这主事的位子上,怕真是看走了眼了。” 这两个人便是扶罗韩与轲比能了,他二人并未参与沙翰林的鼓动之中,又是事不关己,便索性来酒楼中一边饮酒,一边看热闹。 扶罗韩所部因为上一辈的恩怨,与鲜卑大单于和连素来交恶,其部落正由长兄蒲头统领。近年来塞外三城的建立,使得他们通过转手贸易着实赚了不少,部落发展也是极为迅速,如今隐隐然已经可以与和连所部分庭抗礼。 正是因此,扶罗韩才不能率众离开。否则其他人被逼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尚有投降和连一途,可他扶罗韩若是去投和连,只有给了他反过来要挟蒲头的借口。 至于轲比能,此人颇多智计,为人公正,又懂得隐忍。故其部中人虽不甚多,发展却是极快,近来借着地利的优势,与塞外三城做生意,也颇赚了不少家当,部落之中好是兴旺发达。况且他同和连之子骞曼交好,便是大单于和连也颇看得起他。故此他方可如此优哉游哉,一副全然不将事情放在心中的样子。 此时,却听扶罗韩轻“咦”了一声,道:“你看那边马上的三个汉人,是否便是几日前在醉仙楼遇到的?” 轲比能听了,心中一动,忙放眼望去,只见距离沙翰林不远处的一处屋檐下,三个人似鹤立鸡群般坐在马上,盯着场内一语不发。正要仔细观察,却见那个手持黑色长枪的青年倏地扭过头,与他对视了一眼,似乎对着自己轻轻地点了点头。 轲比能登时便是一惊,距离这么远的偷偷一瞥,那人便瞬间查知,这定然是巧合,否则那人便太过可怕了。 关羽见郭斌往一侧酒楼上瞥了一眼,并微微点头,似乎是与人打招呼,心中大奇,待扭头去看时,方瞧见了当初在醉仙楼遇到的两个鲜卑贵族青年。看那天的情形,这两个人与骞曼似乎并非一路,目前来看当算得上是朋友了。 突然,此时场中爆出一阵巨吼,只见沙翰林竟指使着手下将被俘的汉家士兵从地上拖了起来,一副想要将其斩杀当场的样子。关羽和张飞二人心中猛地一紧,却见郭斌依然好整以暇地在一旁观看,方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继续安下心来看着。 张世平见状,知道谈判似乎没有什么作用了,遂开口道:“我家主公有令,但凡在城中玩弄刀兵,图谋不轨之人,皆可先斩后奏!沙翰林,你若执迷不悟,便莫要怪张某人不客气了!” 沙翰林哈哈笑道:“张世平,你如何对我不客气?就凭着你连羔羊都未曾宰过的小身板吗?哈哈!” 随即,鲜卑人中暴起一阵附和般的嘲笑声。 张世平道:“既然好话说尽,那我再说一句,你手中的这位汉家士兵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你沙翰林的整个部落便都要为他陪葬!” 看着张世平一瞬间暴起的气势,沙翰林没来由地心中一突。不过随即便释然了,大单于五万大军南下,便是为了围攻这塞外三城。看如今的情况,这三城准备既不足,军力亦是少得可怜,否则如今便早就应该调集大军围剿城内这随着自己所带领的几千人了。若是就凭着眼前这么点儿兵力的话,如何能抵挡得住大单于的大军?不要说日后报仇,便是眼下,这局面都不是张世平能掌控得了的,他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想通了这一节,沙翰林心中顿时便是一松,他一边拍着自己肥硕的大肚子,一边哈哈大笑道:“你不要在此虚张声势了,我沙翰林可不是吓大的!”话音刚落,只见他已然扬起手中巨大的狼牙棒,往被俘的汉人士兵头上挥去。 没有人怀疑这一棒的巨大威力,单听这呼呼的风声,便晓得这一棒若是砸在石头上也要将其砸得粉碎,何况是血肉之躯? 张世平哪里想得到沙翰林这个莽夫竟说干就干,他居然没有丝毫前兆地便直接动上了手。这一棒子若是砸下去,那汉人士兵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砸个脑浆迸裂,双方可真就是结下了大梁子。到了那时,定然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大局虽尚在自己掌控之中,可若是真的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沙翰林在自己面前逞凶,他张世平怕就没有脸面再在塞外三城之中担任主事了。 而沙翰林此举自然也是瞧好了才做出来的,因为在如今的形势下,他一旦将这个汉人士兵杀了,承担责任的便是在场的所有鲜卑人。在外人看来,他们这些鲜卑人自始至终都是一伙的。从冲出交易行,到纠集众人强闯中心城北门,再到如今斩杀汉人士兵,自己一直是领头的不假,可下面未曾出手的鲜卑各部也是此事的帮凶。只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汉人士兵斩杀了,那在场的鲜卑酋首们与塞外三城的汉人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本来与骞曼的约定,是要在和连全力进攻中心城时,由沙翰林纠集城内的鲜卑人在城内作乱。和连身为鲜卑大单于,自然晓得汉人的城池不是那么好攻的,可若是里应外合,将塞外三城中最重要的中心城拿下来,便要简单多了。这最重要的中心城一旦拿下,剩下的两座城池自然便是囊中之物了。 然而自骞曼离开后,非但城中突然多了许多巡城的兵丁,而且今日一早城门便未曾开启,整个中心城许进不许出。这样便断了沙翰林与城外的联系,却让他如何配合大单于作战?况且看如今的情况,汉人似乎已经晓得大单于将要进攻塞外三城的事情,这一至关重要的情报必须要及时送出去才行,否则大单于怕是要吃了汉人的亏。故此,沙翰林方在紧急之间想出了如今这个主意,想着趁乱出城,向和连报信。 由此可见,这个沙翰林却全然不是其表面上表现得那般粗豪,至少不是连脑袋中都装满肌肉的糊涂蛋。他既然能做一个部落的酋长,定然不是彻头彻尾的莽夫。 就在张世平的惊呼,沙翰林的狂笑,扶罗韩与轲比能的震惊之中,却听一声炸雷般的吼声传遍全场。 “贼子敢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稳定人心(五) “贼子敢尔!” 随着一声炸雷般的怒喝,一杆黑色长枪从空中以极快的速度迅疾划过。这一枪来势好快,便是旁边酒楼中一直在注意着这边的轲比能和扶罗韩都未曾看清是如何出手的,只见一道黑影从众人头上划过,疏忽间便到了沙翰林面前。 扶罗韩大惊,若是这毫无征兆的一枪将沙翰林刺杀当场,怕是众人便要一起作反了。 那沙翰林武艺也算是不凡,见长枪疾刺而来,他忙跃步后撤,总算是避过了这必杀的一枪。可是这样一来,下挥的狼牙棒却也不得不上抬格挡。众人惊呼间,扶罗韩虽挡住了长枪,堪堪躲过了被长枪穿身而过的危险,其手中的狼牙棒却再也拿捏不住,被长枪震得脱手而去。 沙翰林心中大惊,他自小到大便以自己的一身蛮力为傲,便是在鲜卑大单于和连的部落中,也找不出一个能在力量上压自己一头的高手。适才这一枪,那人借上了抛掷的惯性,自己又是慌乱之间变招,故此方吃了这么个暗亏。 不过那黑色长枪较之一般全是镔铁打造的尤自重了不少,那掷枪之人力道之强,实在超乎人的想象。而沙翰林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吃了这个暗亏,措手不及之下,方将手中以粗大沉重而著称的狼牙棒给震飞出去。 这一下,顿时将场中众人给镇住了,整个城北门处,霎时间鸦雀无声。沙翰林的勇武在鲜卑人中那是出了名的,鲜卑大单于面前挂了号的勇士,哪里是说着玩的?可就是这个勇猛绝伦的沙翰林,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手,便被人将武器给震飞出去,这如何不让人吃惊胆寒? 沙翰林的内心深处蓦地涌起一股深深地恐惧,那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无力感使得他感觉脚步都略带虚浮了。不过形势逼迫,他还是鼓起余勇,立定身子,大吼道:“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放肆!” 待看清扔出玄龙枪的郭斌,竟是一个不足二十岁,面白无须,长相俊美的少年时,他方立定心神。这一掷之力若是出自他身后两个铁塔般的汉子之手,那自然是会引起他的足够重视,可出自郭斌这个怎么看怎么都是金玉其外的公子哥儿之手,却让人觉得其之所以能有此效果,大概便是巧合吧。 郭斌并不理会沙翰林的叫嚣,却是口绽春雷,喝道:“亲卫营何在!” 众人正惊异见,却见原本守在北门处的约七百汉家士兵齐声喝道:“亲卫营在此!” “收弓!” 登时,七百亲卫一同将特制的长弓收在背后,动作整齐划一,看在场中的一众鲜卑人眼中,却无不是震撼莫名。便是站在城墙之上的张世平,亦是看得目瞪口呆。 他自投效郭斌,至今一年有余,而且因为掌控着塞外三城,其地位也算极高的了。只是他平日里见到从阳翟被派遣过来的部曲,其精气神虽高人一等,纪律性也是让人叹服,却总没是缺了一股杀伐之气。看得久了,却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了。 后来郭斌进城,这些曾跟随郭斌南征北战的部曲较之先前所见也不过是多了一份从容,少了一分拘谨。而直至今日,当他看到这七百原本从容淡定的部曲在接到作战任务后,一改平时的放纵和随意,一个个竟专心而专注地让人吃惊。 当他们进场前耐心而专注地检查自己的装备时,那股子淡定和从容却又是无论如何亦装不出来的。相较于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的部曲,看着他们紧张而略显笨拙的动作,两者之间的差距方真正显现出来。 这七百部曲,人数虽少,可他们才是百战精兵啊! 一旁酒楼上的轲比能和扶罗韩在见到这七百部曲协调一致的动作时,登时惊得站了起来。常年带兵的他们,自然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精锐之师。所谓的精兵不是说士兵单人作战的能力有多强,而是集体协作的能力有多强。 战场上的搏杀,除了王对王的单挑,剩下的殊不甚需要个人英雄主义,尤其是在普通士兵的拼斗中,只要不怯战,敢打敢拼的便是个好兵了。若是能与战友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配合,那就是精锐。而像如今这七百部曲一般,行动划一,令行禁止,那简直就是己方军官的宝贝,敌方将领的噩梦。 因为无论是哪个王朝c哪个部落,都不可能在普通士兵身上花费太多的心思。 中原有句话叫作:“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在这个时代,士兵只是作为消耗品的,这些“炮灰”的死活很少有人会太过在意的。然而,这并非意味着此时的朝廷不明白精兵的重要性。自春秋战国时起,精锐士兵的重要性和强大的破坏力便被无数的兵家大师反复提及,并作出了宝贵的实践。 比如秦国的锐士,魏国的武卒,齐国的技击骑士,赵国的胡刀骑士,都是当时闻名天下的精锐之师,他们的作战能力无可指摘。魏武卒总共大战七十二此,其中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不分胜负),至于秦国锐士,其精锐程度较之魏武卒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道理谁都懂,可是想要做到,却是难上加难了。原因只有两个字:“成本”。 首先,便是遴选士兵的成本太高,只“体魄”一关便可以将绝大多数人刷下来。吴起当年训练魏武卒时,手执一支长矛c身背二十支长箭与一张铁胎硬弓c同时携带三天军食,总重约五十余斤,连续疾行一百里还能立即投入激战者,方可为武卒。司马错在选拔秦国锐士之时,则在此之外又增添了全副甲胄口阔身短剑把精铁匕首与一面牛皮盾牌,总重约在八十余斤,通过者才有进入下面选拔的资格。 如此严苛的选拔标准,在天下承平的时代,几乎是想都不要想的。不是说天下承平的时代人们的身体素质便差,而是朝廷既没有维持这样一支部队的需要,平民百姓亦无参军的热情。在这东汉末年,能达到以上身体素质者,大多是自小习武之人,他们大都是武功豪门之后,想要出仕为将的,谁会费劲巴拉地拼命练了十几年武艺,却只为了做个小兵的? 另外,这种部队的维护成本实在是太高了。秦国实行的是耕战之策,有了斩首便可因功封爵,而魏武卒更是生生将魏国的财政拖垮。很难想象在东汉末年这人都吃不饱饭,天下普遍“盛行”饥荒c军粮匮乏的时代,这随便拉起一支流民便可攻城略地的时代,谁还会费力地去给普通士兵们改善伙食,提高他们的身体素质。 看着这一支纪律严明的部队,轲比能喃喃道:“有如此劲旅,此战便绝非没有希望。” 扶罗韩赞同地点点头,道:“只是,张世平手底下竟然有一支如此精锐的部曲,难道以前他都是在示弱于人不成?” 轲比能哼了一声,道:“在强者为尊的草原上,从来就不需要示弱于人,因为弱者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更何况,塞外三城便仿佛一个巨大的聚宝盆,在转运天下物资之时,也饱受来自暗处的觊觎。便只是出于城市安全的考虑,张世平对于这么一支劲旅的存在也断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扶罗韩忙道:“什么可能?” “这支部队,原来并不是常驻在城中的,而是近来刚刚抵达。”轲比能道。 扶罗韩点点头,道:“有道理,只是谁才能有此财力,有此能力,统帅这样一支劲旅呢?” 轲比能沉沉地道:“久闻伏龙山庄的郭斌,年不过弱冠,相貌堂堂,想不到今日竟能得见。” 扶罗韩惊道:“什么?你是说,这支劲旅的统帅便是郭斌不成?可是”随即惊呼一声,道:“难道这个少年,便是郭斌?” 轲比能点点头,道:“舍此之外,我实在是想不到更好的答案。看来,下面将会有一场好戏看了。” 此时的郭斌自然不晓得扶罗韩与轲比能的心思,他现在正与关张二人站在北门正面的街道上,这条街道也是整个中心城最宽阔的街道,而对面便是收起弓箭,等待下一步命令的七百部曲。 “擎刀!”郭斌继续喊道。 只听“唰”的一声,七百部曲齐齐拔刀,精钢打制的环首刀在日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无论是沙翰林手下的一千部众还是后面围观的鲜卑各部酋首及其部下,均是满面迷惘和惊惧。 只听郭斌以中原的官话朗声道:“张世平几次三番申明,城中不得妄动刀兵,否则罪同通敌,定然严惩不贷。这个沙翰林竟然毫不理会,公然率众冲击城门,并欲谋杀我汉军士兵,其罪实属骇人听闻!” “我受天子厚恩,得任颍川郡守,爵封阳翟县侯,并受尚方斩马剑,诛小人,惩奸凶。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便是长城之外,扫除奸凶亦是义不容辞!” “我既有令,无论是谁,若是敢于动汉人士兵一根毫毛,我便尽诛其部族,以为陪葬。今日若非我出手,这名士兵已然葬身沙翰林之手,今日我便替天行道,诛尽恶贼!” “亲卫营听令!”郭斌喝道。 “诺!”亲卫营齐声应和。 “沙翰林以下,一应部众,尽数斩杀,一个不饶!其他人等若有敢于反抗者,一同斩杀不问!” “得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稳定人心(六) 塞外三城的中心城中,北门内乌泱泱的全是人。靠近城门处的空地上,虽有近千鲜卑骑兵挤在这里,却是因为空间狭小而难以发挥出骑兵的速度优势。在这空地外延伸的一南一北两条街道上,则是挤满了装了货物的马车。 看到这情形,郭斌心中有数,看来鲜卑大单于和连要前来攻略塞外三城,在鲜卑各部之中并算不上秘密。想来消息早已在鲜卑人中传播开来,然而他们并未及时离开,却只是并没有想到郭斌他们早已得了消息的缘故。 直到今日一早,他们得到四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的消息后,方慌了神。否则不会如此及时地便能将货物装车,要知道货物装车可不是一项简单的活计,非但要将其打包装好,还要清点数目,并且与仓储提供方结清租用的货款。一个小型部落的十几车物资,非得花个一两日方能准备完毕。 郭斌三人如今所在的位置,极为刁钻。他正是站在城北小广场与南北走向的中心街道相接的地方,北面便是一千余牵着马匹的沙翰林所部骑兵,而南面则是正在涌来的鲜卑各部商队。 鲜卑部中贵族,鲜少有不懂得汉话的,沙翰林自也说得一口极流利的汉语。郭斌适才所说,他自然是听得懂,缓急之间却也是没了主意。 按照汉人的习惯,遇到这种事情,多是要先摆明道理,苦口婆心地与你解说一番的。而这时候,便是胡搅蛮缠的好时机了,若是情况不对,只要装出一副不懂汉人规矩的委屈样子,再一副恍然大悟,痛改前非的悔悟之心,事情多半便是不了了之了。大汉朝是礼仪之邦,自命天朝上国,时时处处便要摆出一副泱泱大邦的气度来,此时便是真的将那个汉人士兵斩杀了,汉人朝廷大多也会轻轻揭过。 就像草原上的奴隶一般,大汉朝廷自也不会太过关注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的。而自己既然将这汉朝士兵当中砸得脑浆迸裂而死,在本部骑兵以及在一边旁观的鲜卑贵族心中的威望那是早已立定,之后再于张世平面前说几句软话,也并不费什么功夫。 不过,眼前之人,适才听他语气,便是这塞外三城的主人郭斌了。按说他也应该是位高权重之人了,却为何丝毫不顾天朝上国的脸面?为何竟毫不理会我沙翰林的话?这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嘛!可若说他是胡吹大气,只看他身处鲜卑士兵围困之中,却依然面色怡然的样子,仿佛也忒是托大了一点。 想到此处,沙翰林心中一动,暗道:“汉人有句话叫作擒贼先擒王,我若将这郭斌给擒了来,这塞外三城便可不攻自破,到时候大单于帐前又是大功一件!” 可就在这时,却见郭斌与随着他的两个汉子一同下了马来。这时,沙翰林方注意到随在郭斌身后的两个汉子。这两个人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一个威武,一个霸气,却同是高大强壮,使人一看便知是难得的高手。 沙翰林当时便是心中一突,这塞外三城当真邪乎得很,怎么走遍草原都不一定能遇得着一个英雄人物,一下子就出来了俩?看这两个人的周身气度,几乎与当初只身匹马血洗一个匈奴部落的姓吕的中原人不相上下了。 正当沙翰林心念电转之际,郭斌的一句“擎刀”,以及对面那七百精兵协调一致的动作,使得他顿时脖子上亦冷飕飕的。 郭斌的一番话,乃是以内家功夫喝出,声音及远,听在场中每一个人耳中,都极是清晰。这些话,普通的鲜卑士兵们虽只听个大概,一众鲜卑贵族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他们哪里不晓得和连要来的消息?他们又哪里不知道沙翰林这一番行为,极大程度上乃是为了替大单于和连撬开塞外三城?他们于双方内中的一干密谋虽不甚了了,可真相就仿佛秃子头上的苍蝇,让人瞧得一清二楚,沙翰林向来便是和连的人,这在草原上又不是什么秘密。 因此,郭斌的话虽亦有强词夺理之处,众人却同是一阵心虚。 然而郭斌自说了那一番话后,却并没有闲着。他以双目示意关张二人,三人一同下马后,便站到了这宽阔的马路中间。随着他们的走动,四周的鲜卑骑兵却纷纷为他们让出了一米余的空间来,竟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杀!” 随着郭斌的一声断喝,他亦是一把将手中的中兴剑抽了出来,挥手间便是一个梳着小辫子的鲜卑男子的头颅飞上半空。这把得自唐周之手,曾上缴给天子,又被天子御赐的尚方斩马剑,自郭斌得到之后,如今尚是首战。 无论是广场之中的沙翰林和其部下,还是长街上围堵的鲜卑人众,又或者是在一旁酒楼之中看热闹的轲比能和扶罗韩,他们哪里能想得到,一向以温文尔雅,谦恭讲理而著称的汉人竟然说干就干,连一丁点儿的犹豫都欠奉。 一时间,广场上喊杀声c哭喊声c惨叫声响作一团,鲜血夹杂着残肢断臂,碎肉伴随着滚烫的脏腑肠子,洒满了整个广场和其上空。 轲比能自幼便生活艰辛,他努力奋斗了近十年,方能坐上部落单于的宝座。后来经过他运筹部署,部落好是兴旺发达,较之几个庞然大物般的老牌大部落虽犹有不及,可如今部落之中控弦之士超过五千,便是大单于亦不敢忽视其作用。 故此,饱经生活洗礼的轲比能,较之绝大多数的鲜卑贵族所经历过的战争都更多,其经验自也是更加丰富,也更了解战争的可怕。当他看到这七百余汉朝士兵的战斗方式后,他便仅仅攥着手中的酒爵,指节发白,直到狠狠咬住的下唇流出鲜血,方回过神来。 双方战斗的场面,没有人比站在酒楼上的轲比能和扶罗韩看得更清楚。只见汉家士兵五人一组,组成进攻阵型,相互掩护,互为依托,双手握着把手加长的环首刀,在如此拥挤狭窄的空间之中,层层推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竟连一合之将亦极难见到。 不是说这些汉家士兵的力量超过鲜卑士兵多少,也不是说他们个人的武勇有多厉害,而是这一个个五人组成的小组仿佛一个个杀戮的机器,时而洒脱闲逸,仿佛行走于自家后院,时而又灵动如猿猴,飞扑似乳燕,动作迅捷而有力。 轲比能自问看人的眼光刁钻得很,只打眼一看,便晓得这些人定然是百战精兵,他们不只是平时接受了丰富的训练,更是经历过无数场厮杀,斩杀过无数颗敌人首级的沙场老兵。也只有真正的沙场老兵,方能在战场上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斩杀敌兵。 过往的残酷经历,已然让他们已经摆脱了作为一个人,在战场上应有的过度紧张c害怕c以及焦虑等情绪。战争于他们而言,便好像老农种田,牧民放牧一般顺手拈来,丝毫不见生疏。否则,只看在城墙上紧紧握住手中长枪,面色苍白的巡城的兵丁便可一目了然。 再看郭斌,只见他双手握住中兴剑,也不管什么刀法或是剑法,抛却了所有的武功套路,只以蛮力猛砍猛杀。其实以目前的情况,江湖争斗时所谓的招法套路,那些唬人耳目c花里胡哨的虚招已全然失去了作用。在如今高强度c快节奏的战斗中,需要的只是如何尽量节约体力,如何以最小的力气制造最大的杀伤。况且,以中兴剑的坚韧和锋锐,黑色而修长的剑身划过,便会带出一抹血光,敌人无论是以粗大笨重的狼牙棒挥砸下来,还是以铜制的腰刀举起格挡,最终只有应声而断一途。 中兴剑那漆黑狭长的剑身,挥动起来,便仿佛巨轮斩浪一般,所过之处,无论是骨头还是皮甲,皆毫无阻滞地被划开,更何况是血肉之躯?郭斌与关张二人互为犄角,相互掩护,在近千鲜卑士兵的围攻下纵横冲杀,竟丝毫不见胆怯之意。 此战的情形与当初在京师之中袁术围攻郭府之事虽颇有相似之处,郭斌此时却是毫不留手,杀伐果决,毫不拖泥带水。况且,他不用玄龙枪,而改用并不熟悉的中兴剑,虽也是即兴而为,却是想好了才做出的决定。 因为玄龙枪毕竟是长枪,其特点是沉重而韧性极佳。于单挑之时,若是能将玄龙枪妥善使用,只这种特性便可以将大多数敌人吊打。而如今陷入如此拥挤的环境之中,长大的重兵器本便不好施展开来,再加上玄龙枪枪头的刃部本便不长,因此在横扫或竖劈之时,靠得便多是枪身的自重。若是砸中了,敌人多是骨断筋折,却绝无可能如现今一般一刀两断来得干脆。 而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本便是长刀,其刃部长过一尺有余,再加上其刀身本身的自重,以关羽的神力舞动开来,便仿佛一个移动的绞肉机一般。借着冲击时的惯性,所过之处便是一片惨嘶哀嚎,但凡挨着了,便是残肢断臂横飞。 至于张飞,其丈八蛇矛的外形本便仿佛是带着长柄的蛇形剑,其刃部的长度较之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借着他这一身蛮力,再加上其习自关风龙的梅花拳法,战斗之时的六识便愈发敏锐,气息也更加悠长。 郭斌与关张二人在街口,舞起三杆神兵,便仿佛古惑仔一般,从南天门杀到蓬莱西路,三天三夜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的。当然,这只是玩笑,可见了这三人杀神降世一般的武勇,不要说聚集在广场之上的沙翰林麾下一千骑兵,便是在街上逗留的一众鲜卑贵族及其亲兵们亦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哪里还有勇气上前相助沙翰林? 看着场中的乱象,酒楼中的轲比能咽了一口唾沫,喃喃地道:“这,这简直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草原上怕真的是要变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稳定人心(七) 当初,在面对袁术派来的一百多江湖好手前来捣乱之时,郭斌便带着关羽c曹操二人,与手下五个好手一起,在窄巷之中将其打得屁滚尿流。可见,于狭小空间内的打斗,郭斌是有极丰富经验的。 而如今,郭斌的手下有七百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况且虽去了一个曹操,却加了一个更加威猛狂暴的张飞。在如今这个狭窄拥挤,无法发挥出骑兵速度优势的空间之中,汉家士兵无论是在装备水平,还是训练水平,都可以说是碾压了。 可是,自古便有所谓的“一夫奋死,可以对十”,也有“狗急跳墙”之语。说的是一个人若是给逼入绝境,定然会爆发出极恐怖的强大力量。然而,在面对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量和自身处于绝对的劣势之时,这些所谓的俚语或是俗话,通常只能作为对弱者的安慰。 如今,沙翰林麾下的一千骑兵,便是处于此种状态下。 他们想活命,便努力往街口郭斌三人所在的地方移动,而当看到浑身浴血的三人仿佛杀神一般立在街口之时,意识到不可力敌的鲜卑骑兵们便纷纷调转方向,想要从七百汉家士兵处突围。 就这样,前面的人想往后退,后面的人却又极力想往前拥,场面极为混乱。 沙翰林巨大的狼牙棒虽被郭斌一枪给震飞了,可鲜卑人军中从来都不缺狼牙棒。这种除了极大的力气之外,并不需要太多技巧的沉重而粗大的兵器,极易上手,其威力又是异乎寻常的巨大,因此在鲜卑人当中是极受欢迎的。 只见站在众军最前面的沙翰林挥舞着巨大的狼牙棒,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一般,怒吼着冲向郭斌的亲卫营。他知道,单看后面郭斌三人的气度和勇武,便不是自己所能应付的,而那些刚刚还是盟友的鲜卑贵族们,如今怕是无论如何亦指望不上了。 他只要若是想要获得胜利,则只有从北门打开突破口一途。只有这样,他方能带着部中的这一干手下杀出一条血路,继而冲出中心城。他此时已然绝了占领中心城,再立一功的奢望,只求可以及时向大单于通风报讯。 并不是说他有多忠于和连,而是他原本规模便不甚大的部落,若是损失了自己手中这近乎一半的兵力,便是自己一个人再勇武,亦很难在群狼环饲的险恶环境中生存下去。如今的他,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那便是彻底倒向大单于和连。因为只有获得了大单于和连的支持,他方能够保证部落的延续,否则草原上几个虎视眈眈的大小部落转瞬间便可将其吞得连一点儿汤水都不剩下。 然而,梦想虽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充满了骨感之美。 待看到沙翰林一边怒吼着,一边举着硕大的狼牙棒向北门冲来,汉人大军并未退缩,军中竟反而倏地闪出五个手持长枪的汉军士兵来。这五个人身穿阳翟县的制式军装,军装外则套着一件极轻而薄的牛皮胸甲,手持长枪,分成三个梯队,向沙翰林迎了上来。 沙翰林见了,没有害怕,其凶横而油腻的肥脸上反而竟绽放出丑恶而开心的笑容。 当先一个士兵与沙翰林率先交手,长枪与狼牙棒相交,却听噗的一声,长枪当场便被磕飞。若非上等白蜡木所制的长枪极柔韧而不易折断,恐怕这一招交手,那汉军士兵的武器便要失却了。高手过招,便是心态的变化亦会极大地影响最终的结果,更遑论兵刃遗失这种产生极大不公平性的巨大失误,基本便可宣布死刑了。 然而,就当沙翰林想要借着这甫一交手便产生的巨大优势扩大战果之时,却惊异地发现自己手中曾经无往而不利的狼牙棒,如今竟然被两杆白蜡杆制成的长枪堪堪拦住。虽然是在自己这一招用老,想要变招之际,力气并未曾使全了,可这威猛无畴的一棒竟给两个名不见惊传的小小汉人士兵给接住了,却也是恼人得紧。 而正当他恼怒异常,运起力气想要重新出招,一举将挡在自己前往城门路上的几个“蝼蚁”踩死之时,却见两杆白蜡杆长枪竟以极刁钻的角度疾刺而来。这两支长枪来得巧妙,速度又极迅捷,便是以沙翰林之能,在如今的情势下也只有后跃退避的。就是这样,他适才使出来的那威猛无畴的一击,却也给破了。 躲过这一击的沙翰林正自松了一口气,适才第一个被他磕开兵刃的汉人士兵竟又攻了过来。沙翰林便又挥动狼牙棒,顺手将其格挡开,随即又将手中的狼牙棒横向抡起,试图以无与伦比的蛮力,将这五个似猴子一般烦人的汉军士兵尽数打杀。 然而,他这声势极壮的一棒虽确然将五个士兵逼退,可待这一棒力道用老,他们竟又复围了上来。 长枪被称为百兵之王,并非是没有道理的。若单单看它的外形,便仿佛一个镶嵌在白蜡杆子顶端的匕首一般,而将匕首绑到丈余长的白蜡杆子上,毫无疑问是为了扩大作战半径。因此,长枪的长度,较之沙翰林手中的狼牙棒要长得多了。 长枪这种兵刃,本来便是以长大而灵活著称,其枪身的材料又是专门种植的上等白蜡木,因此其韧性便极是惊人。这枪身上的韧性非但使得长枪不易折断,更可以借助自身的弹力极好地缓和兵刃相交时的反震之力,以保护士兵的安全。 自然,除此之外,极好的韧性更是使得长枪较之矛槊天然地便更加具有操作性上的要求,依靠枪身的韧性和弹力所形成的枪花落在会使长枪的高手手中,便会幻化为催人毙命的无情杀手。 因此,这五个经过郭大等五人特训过的一组士兵,竟然便利用相互之间由略显生疏而逐渐熟练的配合,与鲜卑部中赫赫有名的勇士沙翰林缠斗在了一起。 或许沙翰林身在局中,尚无法清晰明确地了解这种对峙或者说是缠斗所带来的巨大反响,而无论是身在酒楼之中的轲比能和扶罗韩,还是此时正站在城头观战的张世平,则无不看得瞠目结舌。 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战场上,士兵本来是作为消耗品存在的,他们的作用除了壮大声势,许多人,许多时候在战争中是并不会产生太大作用的。而在这个时代,作为领军的将领,他们非但要指挥士兵进行作战,更要在必要的时候与敌将进行单挑,亦或者于攻坚之时负有突破敌军防线,鼓舞己方士气的责任。 一般来说,在军中,越是品级高的人,其装备定然也是会有相应提高。在汉朝,供给军队的武器c铠甲c粮食c马匹,均由国家统一提供。国家设有专门的武库,用以存储制作完好的武器和装备。朝廷设考工令负责兵器的制作,设武库令负责兵器的贮备c管理。有的郡国也设有工官c铁官,负责制作器械,并将它们输入京师。 而在鲜卑部中,身为鲜卑大单于的和连则不会提供给士兵武器装备,他们的武器装备,乃至于马匹也大都是自备的。与此同时,在战后战利品的分配上,大单于亦绝无可能将缴获的物资独自享用。这种独享战利品的特权,无论是在法理上还是实际上,于鲜卑部落之中都是绝不会存在的。 正是因为这种与自身等级相匹配的实力对比,使得其战利品的分配便较为合乎人情。在一场战后,身份地位高的人,其所获得的战利品便会愈加丰厚。而一个部落若是在战争中折损士兵过多,在参与战利品分配之时,其话语权无疑也会受到打压。 由于这一套与等级制度相适应的战利品分配制度,越是“上等人”,其装备便也是愈加精良,因此其在战场上的攻击力和防御能力也会相应地增强。具体来说,将领在面对敌军的普通士兵时,无论是在心理上还是在实际的装备水平乃至战力上,基本上都是处于压制状态的。 正是因此,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心理中,自然而然地便认为将领在对战小兵时是必然处于碾压状态的。故此,在汉家士兵们依靠特殊的分进合击之法,以仅仅五个人便将鲜卑族中极著名的勇士沙翰林给死死拖住的巨大战果,毫无疑问是颠覆了在场众人的常识的。 然而,就当沙翰林与士兵们纠缠之时,在郭斌三人与近七百部曲的联手配合之下,广场中的近一千鲜卑骑兵便被屠戮殆尽。倏地,剧斗之中的沙翰林悚然而惊,待抬起头来时,入目的竟满是自己族人的尸体。而郭斌则带着一干部曲将他围成了一个圈子,只看着那五个士兵与他纠缠扑打。 士兵们极少有如此好的机会进行实战训练,因为郭斌的作战习惯,在战争之时总是准备地极妥当之后方会毅然出手,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因此,士兵们所参加过的战斗,便以顺风仗居多。在顺势掩杀的时候,基本是不存在找到敌方武将进行单挑的机会的。 沙翰林看到郭斌竟然将自己围起来,像看猴儿一般,将自己的拼死反扑当做对于普通士兵的教学,心中的愤懑可想而知。而无论是在一侧酒楼上的轲比能和扶罗韩,亦或者是在大街上本准备跟在沙翰林身后突破城门的一干鲜卑贵族,在看到当初意气风发,嚣张跋扈的沙翰林竟沦落到如此地步时,不由得自心底产生一种悲伤和无助。 此战,郭斌非但将他们的战争常识和心中对汉人的普遍印象打破,更是将他们在草原上莫名其妙的优越感击得粉碎。 经此一战,塞外三城内的人心,才算是彻底稳住了。剩下的,就看郭斌如何破了鲜卑大单于的进攻,进而保全塞外三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稳定人心(八) 沙翰林最后的反扑,在关羽沉重的青龙刀下,并未创造奇迹。当其首级跌落在广场上的水泥地面上,其胸腔中喷发的鲜血与地上他的族人们的血液混在一起之时,整个小广场和其正对着的主街上,沙翰林的族人部下已然伤亡殆尽。 郭斌随即命令张世平派人打扫战场,自己却爬上了街道正中一辆载满物资的马车上。 面对着惊魂未定的一众鲜卑贵族们,郭斌开口道:“正式与大家伙见个面,在下郭斌,便是这塞外三城的城主。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关于在塞外建筑三城一事,是得到大汉天子俯允的。故此,城中也设有大汉天子派来的税官。” 看着一脸茫然的众人,郭斌继续说道:“众位既来我城中交易,那便是认同了我城中所订立的规矩,是自己人了。然而,权利和义务是相对应的,在要求大家遵守城中规矩的同时,我塞外三城自然也要为众位服好务。所谓的服好务,主要便是为众位提供一个安全c平等c自由c透明的交易环境,这是我们的义务,同时也是我塞外三城的根本所在。” 此时,便是适才还想跟着沙翰林破门而去的一众鲜卑贵族,也都聚精会神地听着,显然对于郭斌适才提出的所谓的权利和义务极感兴趣。 郭斌挥动着手臂,继续讲道:“我们的塞外三城,包括两座卫星城和一个中心城,卫星城中多为我颍川郡各大豪族的产业和由阳翟县官学提供技术支持,并在伏龙山庄的牵头下,建设的各类工厂。而中心城便是我们目前所在的这座城,她是一座纯粹的贸易城,城内除了负责治安和护卫的衙门,以及为大家提供贸易场地的交易行,最重要的则是其仓储服务区。” “我中心城既然是贸易城,其立足的根本便是为大家提供一个安全平等c自由c透明的贸易环境。因此,对敢于破坏城内规矩的人,我的政策只有四个字,那便是绝不姑息!无论是沙翰林还是骞曼,又或者是大单于和连,只要想将歪主意打到旨在为整个草原谋利益的塞外三城的头上来,我定然追究到底!今日,沙翰林图谋不轨,也付出了代价,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我曾说过,要将其部族灭!所谓的族灭,便是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亦或者是牲畜,一个不留!” 草原上下午的太阳依然颇为毒辣,晒在郭斌满是鲜血的身上,却让在场的鲜卑贵族们发自内心地感觉到阵阵寒气。沙翰林和其族中部下的尸首尚带着余温,而他们流淌在地上的鲜血甚至还冒着热气。这仿佛修罗地狱般的场景,却为郭斌的发言做了最好的背景墙。古今中外,站在敌人尸骸上的讲话,总是极有说服力,也是最令人信服的。 然而,众人不得不承认的是,郭斌的这番话虽然带着森森的杀气,一字一句却切合道理。无论是此次鲜卑大单于和连前来攻打塞外三城,还是沙翰林意图冲击城门,都是奔着三外三城的根本去的,毫无疑问都触及了郭斌的底线。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在如此关头,塞外三城若真的表现得畏畏缩缩,方会真的让草原上的各部鲜卑人瞧不起。说到底,这个世界本就是谁的拳头大谁说了算的,在草原上尤其如此。 只听郭斌继续道:“故此,适才我将扰乱城市治安,意欲图谋不轨的沙翰林斩杀,完全是为了众位的安全和交易的公平性,若是有人在交易中借着其部中人口多,武力强盛便肆意妄为,强买强卖,其下场与沙翰林同,这便是郭某人的底线。” 这一番话,将众人说得频频点头。在实际的交易中,他们或多或少会碰到熟人,而草原上各部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亦不是极保密的事情。所以,在实际交易中,出现以大欺小,乃至欺行霸市c强买强卖的情况,也是极难避免的。因此,郭斌的这一番讲话,无疑说到了众人的心窝里。 非但如此,塞外三城的交易形式和交易双方的身份,也决定了交易价格的公开透明。因为他们的交易除了必须要缴纳税款之外,在货物易手的时候还需要通过仓储租赁方。双方的交易,许多时候并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是在仓储区交换钥匙便了。因此,双方的交易在受到交易行的公正之外,还会受到仓储区管理部门的监督。 郭斌正是通过这种方法,使得参与交易的中原商队和草原各部,都积极地寻求官方的保护,当然,在受到官方保护的同时,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享受”着官方的监督。这与后世互联网交易一样,其交易模式与某宝极为相近。陌生而缺乏信任的贸易双方,若想要完成大宗交易,将自己的信任交给一个强大而稳定的中间人,无疑是最令人放心,也是最省钱c省力,而又极安全而妥善的方法。 这又是一个郭斌采用“后人”的智慧,在“先人”的社会中产生巨大作用的例子。 只听郭斌继续说道:“作为提供这种保护的回报,我塞外三城会收取整个贸易额一成五分的贸易税。其中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贸易额的一成,上缴给大汉朝廷,作为赋税,而剩下的三分之一,也就是五分的利,方是塞外三城为各种服务所收取的费用。” 众人听了,无不点头赞同:才五分的利,郭斌确然是极厚道的了。 见自己的一番言论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郭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方算是落了地。 鲜卑酋首们之前所以要跟着沙翰林逃跑,是他们认为塞外三城无论如何亦挡不住和连的十五万大军,而如今既然出不了城,便只有协助郭斌,尽力保全城池了。此时的中心城内,确然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直到回了衙门,虽然张世平的满心满眼里只剩下崇拜,而苏双却仍是一头雾水。他悄悄地问张世平道:“你说,为何主公对待汉人贸易商队和鲜卑人的差别,竟如此巨大呢?难道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张世平笑了笑,道:“主公襟怀坦荡,气魄盖世,区区夷狄,又怎么能真正入了他的法眼?” 苏双道:“哦?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张世平道:“所以对待汉人商队如此宽和,又是酒席又是办报纸,乃是因为主公的根本便在中原。这些汉人商队的来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哪个身后不是站着中原极庞大的家族?便单单是为了结好这些豪门大户,主公也断不会对他们动粗的。故此,便是出现了状况,也只能与他们好说好道。主公对他们实行的乃是怀柔的政策,无论是进行贸易还是开办报纸,固然是为了做生意,而归根接地却都是为了交朋友罢了。” 见苏双一副受教的表情,张世平点点头,极满意地道:“至于这些鲜卑人,主公说过一句话,便概括地极好。” 苏双忙道:“哦?是什么话?” “主公说,塞外的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要想收服他们,便需恩威并施,双管齐下。今日斩杀沙翰林所部,无非是杀鸡儆猴罢了,都是为了做给这些鲜卑贵族看的。自今日以后,你看可还有敢在塞外三城之中胡作非为的鲜卑人不?”张世平说道。 苏双往深里一想,还真是如此。目前城中的这些鲜卑各部的酋首,其各自的部落散布在方圆近百里的大草原上,其各自的力量或许尚算不得强大,可一旦联合起来,甚至较之鲜卑大单于和连都要可怕得多。可以说,一旦将他们都惹急了,塞外三城可真的是不用在草原上做买卖了。 汉人商队都与郭斌各有渊源,至于塞外的一干鲜卑人,因为没有交情,所能交谈的工具,便只有拳头了。然而,这些鲜卑贵族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更不可一刀将其尽数宰了,因此他们方是今日里稳定人心工作的重点和难点。 既然他们软硬不吃,那便只能杀鸡儆猴了。只有施以雷霆手段,将场面镇住,方既能稳定局面,使得城中不至于乱了套,又可以稳住这些塞外三城的主要客户。只有如此,塞外三城才能将这些中小部落团结在身边,在抵御鲜卑大单于和连所部进攻之时发挥积极作用;又可以保证不会在战争中不知不觉地与许多中小部落产生血仇,从而使得战后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恢复其固有的秩序,正是一举两得。 想到这里,苏双却不自觉地长舒了一口气,面色也就此缓和了下来。 张世平见状,低声道:“主公仁义无双,爱惜民力,老谋深算,志虑深远,当真是世间难觅的好主公。我等能跟着主公,成就一番伟业,实在是三生之幸。想想当初做商人时,再想想如今的风光潇洒,我真为当初的决定感到欢喜雀跃。” 苏双赞同地道:“不错,我尚是首次感谢当初的自己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塞外之战 (一) 人心既定,关于如何抵御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大军进攻,便被堂而皇之地提到了议事日程上来。 其实,大致的方略早在骞曼离城之前便已然定下来,人手的调派也早就已经在暗中进行。如今中心城内大家既然摊了牌,便也无需在遮遮掩掩地了,因此,在中心城中的大街上,仿佛一夜之间便多了许多巡城的兵丁。除此之外,交易行对面,那往日里门前冷落c车马稀少的衙门,也是突然之间忙碌了起来。 这个与中原大多数城市一样,处于城市中心的衙门,既是整个城市的行政中心,各种民事c刑事案件,户籍c税赋等一干公务的核定和收缴,以及一系列与政治相关的大事件,都在这里被完成。 衙门的大堂之后,除了城主居住的独立院子,还有衙门中一干文吏c干员c衙役住宿的排房,再往后,便是充斥几间房子大小的浩瀚的文书储藏室。不过,这些设施都属于衙门的前半部分,也是和平时期衙门中最常用到的几个功能性建筑。而衙门除了作为城市的政治中心,往往还是一座城市的军事中心,塞外三城自然亦是如此。 如今整个衙门的北部,在塞外三城陷入危急存亡的时刻,便成了城内最为繁忙的地方。因为这里非但有此次战争的指挥部,更是战争至关重要的武库和粮仓的所在。 在此时的县衙之中,武库c粮仓和监狱从来都是标配。与中原的城市一样,中心城的武库之中也堆放着如山般的刀枪c弓弩c甲胄等战争物资。而粮仓之中囤积的粮食,一部分是从中原运送而来,一部分则是去年的收成。因为有了武库和粮仓,高耸院墙之内的衙门则变成了城破之后的第二道防线,中原的城市大多如此,而在京师洛阳,这个防线则变成了皇宫。 因为塞外三城本便是以贸易为根本的,中原商队运送来的奢侈品尚且罢了,塞外各鲜卑部落运来的诸如牛c羊c马匹c毛毡c皮毛等物,则是战争之中所必须的战略物资。马匹的作用自然无需赘言,牛则是运送物资的一大帮手,而若是粮草吃紧时,却又可以作为部队的口粮。羊也可以作为部队出征时的口粮,草原上的人们所以赶着羊群打仗,很大程度上便是出于对粮草供应的考虑。毛毡可以供人取暖,毛皮经过简单的鞣制则可被加工为皮甲,成为极好的护具。 因此,塞外三城之中,战争物资的储备是极为丰富的。无论是作为战略物资的马匹,还是可以作为口粮的牲畜,其储备的数量便是戏志才看了都满是惊喜。此时的众人,终于愈加体会到郭斌将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任命为塞外三城主事的英明之处了。单是在中原极为有限的支持下,仅仅靠着一年多的运营,既要建设城池,又要安置百姓,竟便能储存下如此家底,实在是出乎众人的预料之外。这两个人于商业贸易上的才能,实在是让人小觑不得啊! 然而,战争虽说打的就是钱粮,可作为战争手段的武器,却也是断然少不得的。早在建城之初,郭斌便让张世平与苏双运送了一批阳翟特产的长弓来塞外,而随着两地贸易的愈加频繁和贸易路线的逐步成熟,武器的运送数量也有了极大的提高。 不说简单易制的长枪,单是作为官军标配的环首刀,竟然就达到了近五千柄。另外,阳翟特产的长弓一万余把c特制的长箭矢三十万支c踏 弩五百把c弩箭八万支。可以说,如今储备在塞外三城武库之中的武器,其数量已经足够打一场规模不小的对外战争了。 除此之外,一干引火之物,如硫磺c硝石c火油等物的储备,也很是可观。郭斌深知,在塞外立城那是千难万难,而想要站稳脚跟,最重要的便是安全问题。因为塞外三城的定位是贸易城,故其巨大的利润和货物吞吐量,便极易引起草原上有实力之人的觊觎。 由于东汉王朝在长城以外并不出色的影响力,使得塞外三城在安全问题上只能依靠自己。故此,郭斌将伏龙山庄乃至整个阳翟县的武库搬空,又通过各种方法从诸如何进c卢植c皇甫嵩c袁绍等有门路的人手中争得了许多物资,甚至在上书天子刘宏之时,还在他那里争取到了朝廷的一部分物资支持。 当然,郭斌并没有指望腐朽堕落c财政吃紧的东汉朝廷能给自己多少战争物资,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象征意义罢了。只要有了朝廷的支持,郭斌再去向别人或是求取,或是购买,便都具有了法理上的正当性。 看着手上数额巨大的物资表单,戏志才对郭斌目光之长远,有了愈加清晰的认识。长枪还好说,长弓和特制的箭矢既然是伏龙山庄产的,也不是多难得的物事,可这环首刀和踏 弩便极不一般了。 上等的环首刀和弩箭,只有隶属于太仆的考工令处才能制得,一般是在制成后上交给执金吾,然后直接放入武库之中的。环首刀这种斩敌兵刃如斫草木的战争利器,历来便是朝廷严密监管的对象之一,更不用说踏 弩这种类似于后世狙击步枪,可以在极远的距离之外取敌将首级的军国重器了。想来,郭斌为了得到这些东西,在何进c皇甫嵩等人处没有少费工夫。 看着衙门之中热火朝天地清点c运送战争物资的场面,扶罗韩一路走来,都仿佛置身梦中。他是由客栈内受到苏双拜访,接受郭斌的邀请前来衙门之中拜会郭斌的。身为雁门一带长城外规模最大的鲜卑部落酋首蒲头的二弟,扶罗韩与张世平或是苏双都是极熟悉的。 蒲头所部极便利的地理位置,使得他们在与西部鲜卑的贸易中获利颇丰。以转手贸易为主的他们,贸易额之大,赋税上交数额之巨,居于整个塞外三城中鲜卑各部之首,这样的大客户,自然也受到了张世平与苏双的格外关注。故此,扶罗韩与张世平和苏双,素来是极熟识的。 然而,对于郭斌的这一次召见,扶罗韩心中虽不无忐忑,却也是不敢不来:郭斌对待敌人的方式,着实令人心惊胆寒。不过扶罗韩的心中,却也是极期待与郭斌的这次会面,盖因这位在塞外三城中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汉朝高官,于鲜卑各部之中亦是声名显赫的。 扶罗韩也是惯常往来中心城衙门的,此时又有苏双亲自引领,可一路走来,其心态明显地不同于往日。最初的期待,如今已通通转变为忐忑和紧张,其中还带着一丝犹疑。不错,便是犹疑。根据他与轲比能昨日夜中在客栈里的分析,郭斌昨日里以雷霆手段将沙翰林所部尽数解决,可谓是在鲜卑各部之中已然立下了极大的声威。可是这声威却只是因杀伐果决而带给众人的恐惧之心,塞外三城若想在日后与塞外鲜卑人的贸易之中顺风顺水,想要抵消因杀伐在鲜卑各部中累积的恐惧c抵触之心,则必须要再于鲜卑各部之中找几个亲善的,给点儿甜头。 汉人有句话,叫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味地耍横是不会得到人心的,只有软硬兼施,方能极迅速地建立威望。而昨日里并未跟着沙翰林冲击城门的扶罗韩与轲比能,便成了最合适的对象。 然而,就在方才,苏双前来客栈后,点名只要扶罗韩一人前往,轲比能自然不能再去跟着凑热闹了。扶罗韩心中也有算盘,他觉得,乃是因为自己的部落规模大,在中部鲜卑里,实力仅次于大单于和连所部。因此,成为郭斌心中的首选对象,自然也是极合情理的。 便是带着如此忐忑而矛盾的心情,扶罗韩随着苏双在衙门后堂的花厅之中坐了盏茶功夫,方见到了正主。 所谓先声夺人,指的便是如今人未到,声先至的状况。随着外面一阵年轻而爽朗的笑声传来,便是老实巴交如扶罗韩,亦晓得敢在衙门之中如此放恣之人,除了郭斌,便别无他人了,因此忙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了身来。 只见花厅的正门处一个高大而颀长的身影迈步进来,因为是背着光的,只瞧得见其身形轮廓,于五官长相却看不清楚。不过扶罗韩仍是认得出来,此人依稀便是当初在醉仙楼见过的那个年轻汉人,也是那个日间以雷霆之力将沙翰林所部斩杀得一干二净之人。 扶罗韩连忙起身,以汉礼对来人行礼道:“小人扶罗韩,拜见阳翟县侯!” 郭斌脚下依然没有加快,待见他行了礼,方上前扶住他,道:“二公子客气了,今日我是主,你是客,让客人久等,实在是郭某的不是。” 扶罗韩没想到郭斌竟然如此客气,忙依照汉人的礼节谦逊了几句,方在郭斌之后坐在了身后的坐榻上。这种四脚加长的坐榻也算是塞外三城的独特风格了,既舒适,又方便,若是要将坐榻挪个地方,一只手便可搬动,却再也不必像汉人的卧榻一般需要几个人抬着。而且与这坐榻相配套的,便是地上这以水泥抹平的地面,既不必每次进屋都要拖了鞋子那么麻烦,却又可以极简单地便能保持室内地面的清洁和舒适。现如今,在塞外各部首领的帐篷里,哪个没有这么一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塞外之战(二) 看着面前坐在椅子中,体型虽高大威猛却显得拘谨而局促的扶罗韩,郭斌笑道:“二公子不必紧张,咱们这次不看身份,只论交情。” 闻言,扶罗韩咧嘴一笑,只略局促地在椅子中挪了挪屁股。 郭斌见状,知道或许是昨日自己对沙翰林的杀伐果决所引起的负面效应,当下也不在意,道:“张世平和苏双都与我说了,自塞外三城建立以来,便一直得到贵部的支持和帮助,郭某行事,自来恩怨分明,先在这里谢过二公子,也请二公子回去之后,代郭某向蒲头单于问好。” 扶罗韩忙起身道:“多谢侯爷关心,小人一定将话带到。” 郭斌点点头,随即面色转为肃然,道:“对于令尊的去世,郭某很是痛心。若是按照我中原人的做法,令尊既是檀石槐单于的嫡长子,自然是最有资格接任大单于之位的。当初郭某离京之前面见天子时,天子也曾对我说过,要说血统正宗,当然还是蒲头单于。” 扶罗韩听了,局促地脸上难掩振奋。 郭斌看了这个老实人一眼,方继续道:“况且,当初檀石槐单于去世之时,许多事情颇有晦暗难明之处,故此当初大单于继位一事,是否符合法理,有待商榷。而如今的大单于和连,贪财好色,处事不公,又狂妄自大,挟兵自重。此次垂涎我塞外三城之富庶,枉顾草原各部之利益,兴兵来犯,其贪婪与野心更是昭显无遗。” 扶罗韩人虽老实,却不是傻,他自然听得出郭斌话中对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不满。不过这也实属寻常,和连如今既然兴兵来犯,双方的矛盾便是明显化了,再加上沙翰林所部毙命的一千余精锐骑兵,双方已然失去了和解的可能。因此,郭斌便是如何大骂和连,亦在情理之中。不过扶罗韩却想不明白,在如今大兵压境之际,郭斌找自己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骂和连两句? 不敢迟疑,扶罗韩只有不住点头的。也是他年轻,按照道理说,早年鲜卑的大单于檀石槐从来便未曾臣服于东汉朝廷过,当初汉廷曾经要给他封王,都被拒绝了。所以,对于鲜卑大单于之位的归属一事,东汉朝廷按说是没有置喙之地的。 另外,以扶罗韩在鲜卑人中的地位,他既是檀石槐嫡亲的子孙,其名位便相当于汉廷之中的宗室了。况且他在父亲死后亦分得了不少部众和一大片水草丰美的牧场,如今名位虽也是处于蒲头之下,却已经是一个大部落的酋首了。因此,如今的扶罗韩无论是名位还是实力上,在整个中部鲜卑之中都是排得上号的。 若是他扶罗韩能投靠汉朝廷,虽然不会得到太大的实权,封个王却是不难的,至少在名位上要吊打郭斌。故此,他目前的身份地位,并不比郭斌低,所以还是如此拘束谨慎,怕还是慑于郭斌昨日的一番表现。 许多时候,在人与人的交往中,身份地位高的人,并不一定能够获得其他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就好像曹操与袁绍,甚至是郭斌,虽然对何进表现得毕恭毕敬,可心中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在逢场作戏,那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对于司马徽,虽然至今为止依然是白身,其阳翟县学院长的职位却亦并非官身,而郭斌对其的尊重却是发自心底的,这是其本身的道德和才学使然,却与其身份地位殊无关系了。 只听郭斌继续说道:“和连来攻,郭某早有定计,此番邀请二公子前来,是为了商量一下此战之后我塞外三城与贵部加强合作的事宜。” 扶罗韩听了,心中的疑惑顿时尽去,原来郭斌早就知道了大单于和连的计划,看来此次和连定讨不了好去,至于双方合作的事情,部中上下却是极支持的。也是扶罗韩为人老实,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你便是准备得再充分,又哪里有什么必胜的事情?郭斌说得这么笃定,又将此次战斗的事情一笔带过,不过是想安他的心罢了。不过,以双方的身份地位和如今在城中的实力对比,这种事情确实是没有什么好深入交流的。 当下,扶罗韩清了清嗓子,恭谨地道:“与塞外三城的贸易,我部中上自蒲头单于,下至普通牧民,都得益极多,而加强合作,也是我部中的一致诉求。只是如何加强合作,还请侯爷示下。”在扶罗韩的眼中,郭斌这个县侯的爵位,较之所谓颍川郡守的职位可是高贵重要得多了。 郭斌道:“从此以后,阳翟服饰在塞外三城的工厂,优先供应贵部,英雄血每月的限额,也上调至二百坛。另外,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也将优秀技工向贵部倾斜,以优先保证贵部单于庭之修建。总而言之,就一句话,我阳翟县乃至颍川郡的一应生意,只要是贵部需求的,都优先提供。” 郭斌这一番话,听得扶罗韩眉飞色舞,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啊!不是扶罗韩傻,这一干所谓的优惠和优先,看上去郭斌虽然一分钱都没有便宜,却实实在在是极大的照顾了。自然,这也是目前双方的交易地位和贸易状况决定的。 因为塞外三城是建在长城之外的,那么在贸易之中,于地理位置上自然是鲜卑各族占了便宜。因此,无论是安全性还是运输成本,鲜卑各部较之千里迢迢赶来的中原豪族商队,都是远远占优势的。而且,从中原运送来的一应货物,无论是食盐还是美酒,亦或者是临淄的绢帛c蜀中的锦绣,乃至阳翟的服饰,除了食盐这种生活必需品外,其在中原也都称得上高档奢侈品,而运到草原上之后,则更是受到了草原上贵族们的喜爱和追捧,其价格何止翻了一番。 因此,相对应的,从中原来的奢侈品的价格一路飙升,而草原上随处可见的牛c羊c马匹等物的价格上涨幅度却是极为有限。这就造成了双方在贸易上的不平等性,使得中原的货物极为稀缺,许多带着货物来的鲜卑酋首在购买中原奢侈品时却总是要面对缺货的窘境。因此在中原商队来看,这是典型的卖方市场,加价售出便极是普遍。 而对于许多紧俏的商品,便是加价购买亦是有价无市的现状,而这些在鲜卑人中都是极受欢迎的货物。这其中,便包括了阳翟县出产的英雄血和毛呢所制的大衣。在塞外,御寒一直是人们选择服饰的重要标准之一,阳翟服饰所产的毛呢制品,既修身舒适,又是窄袖立领的设计,在保持其良好的保暖性能的同时,又不会显得太过臃肿。这使得牧民或是贵族们在工作或是战斗之中可以深切地体会到,较之肥大宽松的皮质大袄,修身又保暖的毛呢制品无疑是极占优势的。 至于英雄血,在苦寒的塞外之地,其价值无疑被完全激发了出来。凛冽的寒风中饮一口烈酒是何等舒畅享受的事情暂且不提,这种美酒在进行远途贸易的运输中所展示出来的成本优势,使之成为无数做转手贸易的鲜卑部落眼中的金疙瘩。 英雄血度数高,口味醇正,芳香馥郁,其酒浆又是极少见的血红色,因此在勾兑上等量的水后,它依然可以卖出极高的价格。尤其是在西部鲜卑脱离和连所部之后,其部中所流通的中原美酒的价格已然被炒到了天上。 一直以来,便是在塞外三城之中英雄血亦是要预先定制的,张世平便依据各部贸易总量的大小和远近亲疏,分别为各部设立了一个月的限额。作为最大贸易伙伴的蒲头所部,其总的限额是每月一百坛,即便供应量极为有限,却已然使他们赚得盆满钵满。如今郭斌竟将限额生生提高了一倍,便是以扶罗韩运作得并不甚迅捷的大脑,也能推算出来,这每月多出来的一百坛所能产生的利润便足够整个部落之中的牧民吃上个把月了。 至于如今草原上各地普遍兴起的兴建水泥砖石建筑的热潮,扶罗韩亦是心中有数。由于技术员和建筑工人数量有限,再加上许多材料需要从中原运送过来,这种建筑在许多时候虽只是盖一个围墙,却已然广受欢迎。因为住在里面的牧民可以将羊群赶进自己的围墙内的羊圈之中而不必担心半夜里草原狼的偷袭,为整个部落省下了许多人手。另外,每一个部落的酋首,如今都要建设一座与如今衙门中所在的这个花厅类似的建筑,用来办公和居住。 草原上的酷寒对于每个人都是没有偏私的,在往年,你即便是掌握着万民命运的酋首,在寒冷的冬夜里也不过是于大帐之中多放几个炭盆罢了,其所能提高的室内温度极为有限。而若是像这个花厅一般,双层的厚实围墙既可抵御仇人的箭矢,又可将草原上的严寒挡在外面,数九隆冬之中便仿佛阳春三月一般,这在草原上实在是极不多见的奢侈生活。据传,鲜卑的大单于和连的王帐,便不再使用老祖宗们所用的牛皮大帐,而是改用了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这种流行建筑。 对于郭斌这一系列的照顾和优惠,扶罗韩心中高兴的同时,却又是隐隐地不安。中原人有句话叫做:“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郭斌既然下了这么大的手笔,那么其代价是什么呢?扶罗韩虽无甚急智,头脑却还是极清醒的。 当下他起身施礼道:“多谢侯爷厚爱,小人代蒲头单于先行谢过了。只是,侯爷有什么大事情,是本部能帮得上忙的吗?不怕侯爷笑话,在许多大事上,小人并不能做主,还是需要蒲头单于亲自下决断的。” 郭斌听了,心道这个扶罗韩为人虽老实,却倒也不是个蠢人,当下微微一笑,道:“交个朋友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塞外之战(三) 对于郭斌所谓“交个朋友”之语,扶罗韩自然并不满意。他知道双方的关系仅仅是建立在贸易合作上的,至于交情,似乎尚够不上这么大的人情。蒲头所部的贸易量虽然在附近所有鲜卑部落中居于首位,却也不值得塞外三城如此照顾。想来,许多话郭斌只是不方便说罢了,难道便与此次和连单于前来进攻有关? 郭斌见扶罗韩陷入思索,怕他不能完全领会自己的意思,便加了一句话:“听说,此次中部鲜卑之中有大小三十余个部落响应和连,大者两三千,小者五六百,共约三万兵马,一同来犯。” 扶罗韩倏地抬起头来,暗道:“郭斌莫不是想让我部独自应对这三万杂牌人马?” 郭斌不理他心中所想,径直说道:“郭某不欲在草原上大造杀孽,故想要蒲头单于做个中人。” 扶罗韩忙道:“还请侯爷示下。” 郭斌道:“和连所部,郭某人自会料理,其余诸部人马行事,尚请好自为之。此战过后,各部可直接前来塞外三城进行贸易,而再不必假手他人。” 扶罗韩心中一惊,暗叫厉害。因为和连此次纠结的人马,都是他的附属部落,往日里与塞外三城的贸易,都是各部上交了货物给和连,然后由和连再派人前往塞外三城交易的,美其名曰“为了不受汉人的欺凌”。而毫无疑问,每次交易所得,将近三分之一的货物都流进了和连的口袋里。 此次郭斌的所为,是直接想从根子上将和连斩断啊! 正当扶罗韩努力消化郭斌所言,计较利害得失之时,郭斌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让他的心脏都仿佛要跳出口腔来的话:“此战之后,郭某便会支持蒲头单于继承大单于檀石槐的位子,登上鲜卑大单于之位。” 直到从衙门中出来,扶罗韩尚懵懵懂懂地如坠云里,郭斌的话给他的震动太大,所牵扯的利益也太广,二十郎当岁的他虽生长于鲜卑贵族之家,却也极少接触如此大手笔的动作,直到回了客栈,他尚觉得极不真实。 在客栈之中遍寻不到轲比能,扶罗韩却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他连夜吩咐随从收拾行装,次日一早便由苏双亲自送出了城门,往部中去了。而他不知道的是,郭斌在接见完他之后,便连夜出城,带着七百余人向北方草原深处纵马驰去。而在这一路上,一条条深深的车辙仿佛盘桓在草原上的巨龙,蜿蜒向北。 在苍莽的大草原上,春雪已然融化,地上的野草也陆续冒出了灰绿的嫩芽,放眼望去,整个草原都仿佛铺上了一层淡淡的微绿薄纱一般,蓬勃而充满生机。远处并不高耸的丘岭上,几株被严冬里的大雪压折的枯木,在其断头处亦绽放出点点新绿。 三万大军成一字长蛇阵蜿蜒前行,春日里泥泞的草原虽为行军带来了许多不便,却依然抵挡不住大军南行的脚步。这三万大军中多数都是一人三马,甚至许多人除了骑着的一匹和准备作战时骑乘的骏马,还有两到三匹用来换乘乃至驮运物品的驽马。便是最贫穷的牧人,在南下侵扰中原人的时候,亦会多凑出来几匹好马。盖因这非但是战争的需要,也是活命的根本,更是南下抢掠之时用来运送“战利品”的必备之物。 一个十二三岁的鲜卑族少年,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羊皮袄,脑袋四周剃得溜光水滑,脑后正中则梳着一个细细的鼠尾辫,随着胯下战马前进的步伐一摆一摆地,极是俏皮可爱。这个年纪,本来是该躲在部落里的大帐篷中躲过料峭春寒的,而少年却不得不与部落中的大人们一同南下牧马。 然而,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是,超出其年纪的过重的责任却并未让他沮丧灰心,他的脸上竟洋溢着仿佛春游一般的欢畅。 他以大腿和膝盖熟练地掌控着胯下战马的行进路线,一边搓着冻裂发黑的双手,一边兴奋地与右侧稍前一匹战马上的黑大汉说着什么。 “他塔喇大叔,你说这次南下,真的能跟族长说得那样,每人分得十几头羊吗?” 那黑大汉瞥了他一眼,道:“小贺拔舍,你没去过南朝,不知道南朝的富庶。那里城墙都是金子做的,树上都披着毛毡,找个汉人随便扒下他的衣服来,便可换上三两头羊。十几头羊?那是小意思。” 贺拔舍那尚显稚嫩的小脸上顿时满是欢欣雀跃,兴奋地道:“大单于说了,此次南下杀得一个汉人赏两头羊羔,我要多杀几个,等到来年若是能攒上足够的羊羔,便可以娶个婆娘了。” 他塔喇嗤笑一声,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心思不小。这小小年纪的,就惦记着娶婆娘了?” 贺拔舍脖子一梗,道:“他塔喇大叔莫小瞧人,贺拔舍已然十三了,到明年十四,娶个婆娘怎么了?” 他塔喇点点头,道:“也是该想着婆娘了。”随即,他拉低声音道:“我听说,此次南下要去的是汉人塞外的城池,那里面满是汉人从中原运过来的好东西。这次我们跟着大单于去攻破了他的城池,将城里的丝帛c牛羊和女人都抢干净。到时候,他塔喇大叔直接帮你抢个汉人婆娘不就成了?” 看着一众喁喁私语,脸上却明显带着兴奋的部下,和连亦极是意气风发,仿佛连胯 下战马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根据骞曼的回报,塞外三城此次并无什么异常,交易行中依然是人山人海,成山的丝绸和食盐堆满了仓库,便只等着自己带人去取了。 其实,此次带人南下进攻汉人的塞外三城亦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策。自从他继承乃父檀石槐单于的遗志,得任鲜卑大单于以来,各种流言蜚语便甚嚣尘上。先是蒲头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兄长之死,因为时机极为凑巧,他又是得了急症,许多人便怀疑是自己下的手,说自己是杀兄夺位。后来,又因为一些事情,西部鲜卑逐渐尾大不掉,最后终于分裂了出去。 便是因为自己“杀兄夺位”的传言,蒲头便一直与自己作对,非但与塞外建城的汉人眉来眼去,更是公然与叛逃的西部鲜卑做得好大生意。日前,自己派出去的一队劫掠汉人商队的骑兵,出去的时候有一千五百多人,却只回来了三两百。而且这三两百个骑兵人人带伤,说是大队人马靠近之时对方便早已有了准备,竟个个配备了皮甲和上等的环首刀,愣是打了己方一个措手不及。 草原自来是鲜卑人的牧场,如何于草原上隐秘行军,探察敌情,鲜卑人自然是最拿手的。汉人不善骑乘,其探马水平向来堪忧,若非一直与自己作对的蒲头从中作梗,那一队汉人如何能提前准备? “哼!等我将塞外三城拿下,首先便要拿蒲头所部开刀!我鲜卑大单于的威望,岂是你一个后生晚辈能轻易折损的?”和连恨恨地想道。 继位后,和连处处想要学他的父亲檀石槐单于,想要继续大鲜卑的神话,却又处处学得不像,处处受挫。因此,非但自己的威望日益折损,便是许多原本亲近的部落也渐渐疏远,终至整个鲜卑的分裂。和连急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证明自己的确是大单于檀石槐的合法继承人。自己的继位,既有法理上的正当性,同时也是鲜卑各部的现实需要:他们的确需要一位英明神武的雄主,带领他们回复檀石槐单于昔日的荣光。 本来,就劫掠的对象,他当初也综合思考了许多。最终,还是在骞曼的建议下方选择了塞外三城。 这塞外三城新建不久,根基未稳,于周边的形式想必亦未曾探明。另外,作为一座贸易城,它里面的仓储区中贮藏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帛,美酒铁器,还有汉人造的毛呢衣服和现今在草原上极负盛名的美酒。那血红色的酒浆醇正而厚重,更兼后劲十足,倒进嘴里c咽进腹中那热乎乎的感觉,简直让人迷醉。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诱人的大肥肉,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赫赫武功的支持,这简直便是引诱人犯罪嘛! 根据各方搜集来的情报,塞外三城的中心城中巡城的兵丁数量不过五千。他们虽然盔明甲亮,走起路来威风凛凛,可一看便晓得都是些没有见过血的雏儿。这种士兵,无论平时训练多么刻苦,可一旦上到战场上去,便只有被宰杀的份儿。 与长城内的汉人大城相比,攻打这塞外三城的难度实在是太小了。 首先,不用进入长城,这是最重要的优点之一。因为长城是一个极庞大的防御体系,而不仅仅是一座城墙而已。抓住一点突破,在和连看来并不难,而突破之后的行动才是真正的至关重要的。便是大单于檀石槐也只能在汉朝大军围剿之前迅速率军撤离,因为一旦在正面被汉军拖住,长城两侧的守军再将当初的突破口一堵,那可真就成了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了。 第二个原因,便是根基不稳了。听说城内的住民,都是在中原造反的黄巾军,这个郭斌的心还真是大啊,将这些反贼放在塞外,不怕他们再次反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塞外之战 (四) 升龙谷本是一处极不起眼的小山谷,两侧山岭绵延,只中间一个几十米宽的峡口尚算平坦,是从鲜卑王庭南下到中原的必经之地。当年檀石槐单于每每南下牧马,总要经过这里,算得上是大单于檀石槐一生伟业的见证。因此,后来的牧民便将此处称作升龙谷,暗指过了此谷,便是龙升九天之意。 和连处处学檀石槐,此次南下,攻略塞外三城,既是他踅取塞外三城无尽的财富,壮大部落的战役,同时亦是他名扬草原,向世人昭示他赫赫武功的重要一战。此次一战,他将以碾压的姿态驾临塞外三城,向世人宣示,他和连便是实实在在的大单于檀石槐的继位人,草原上第二个檀石槐从此站起来了。 塞外三城兵力虽不甚多,可是因其贸易城的特殊地位,与草原各部联系紧密,牵连颇广,因此它在塞外的影响力和象征意义极大。一旦将这塞外三城拿下,可以在草原上引起极大的震动,于和连在塞外地位的巩固极有战略意义。 因此,这次南下攻略塞外三城,那是势在必得。而走升龙谷一线,则既是军事上的需要,同时亦具有极重要的象征意义。自出了这升龙谷,他和连便一飞冲天,从此龙翔九天,再也不会受到世人诟病。是的,和连自继位以来,一系列的举措确使得草原上许多贵族和长老多有非议,甚至发生了西部鲜卑分裂的恶劣事件。 在他的心中,这亦怪不得他,盖因他既然成为了鲜卑的大单于,作了檀石槐的继位人,便需得有相应的排场和权势。而他一系列集中权力,聚敛财富以壮大部落的举动,却被人认为是横征暴敛,贪婪无道。因此,直到如今,檀石槐单于去世虽然已三年多,和连在鲜卑族中的威信却依然未曾树立起来。如今终于整合好本部落内部事务的他,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提振士气,稳定权位,而塞外三城便是他升龙之路的踏脚石,此战将会是他的成名之战。 大军行到距升龙谷五十里之外,天色已然转黑,他命令部队就在此地扎营,待明日天明了,再集合大军通过升龙谷。兵者大事,无论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和连亦算是知兵之人,于行军之中的这些细节自然知之甚稔。 鲜卑大军皆是上马为民,下马成军,他们常年逐水草而居,随身的马车上便携带着帐篷。如今大军南下,条件虽没有游牧之时那么松散自由,却也不过是几个人挤在一顶帐篷之中。不过对于树立帐篷,一众牧民早就习惯了的,因此不过顿饭功夫,大营便安置妥当。过不多久,只见草原之上篝火四处,伴随着响便各处的炙烤牛羊肉的滋滋声,烤肉的香味亦随之四处飘荡,虽多没有孜然这种高档的调味品,撒上点盐巴后却依然以其稍嫌野蛮的食用方式和粗犷的氛围,挑逗着人们的味蕾和被长久压抑的内心。 虽是在行军之中,草原上的牧民们却依然乐观而开朗,因此随着各处篝火的点燃,军中以部落为依托,各自围到一处。从牧民迅速转变为骑兵的鲜卑士兵们,先熟练地以锋利的腰刀将冒着油脂烤得焦黄的一层羊肉旋下来,然后从随身携带的盐袋子中捏了一小把食盐撒上,便将烤熟的肉片就着手中小巧的腰刀送进嘴里。 伏在远处的郭二瞧着和连大军营中仿佛野餐一般一片欢腾的样子,不由得嗤笑一声,心中不由得对眼前的鲜卑大军愈发瞧不起。 随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以极低的声音道:“二爷,打不打?” 不要怀疑这名士兵的称呼,凡是伏龙山庄军中的普通士兵,对郭斌身边自郭大到郭五这五个贴身护卫,那是恭敬服帖得很。因为如今军中广泛流传的以五人为一组的分进合击之法,最初便是由他们传下来的。 这种战法源自景室山的华佗,虽然易学易练,然其中精深奥妙之处,便是习练百鸟朝凤枪法,见多识广的赵云亦是赞不绝口,受益良多。当初郭斌与董杏儿在洛阳城外受到青袍怪客的袭击受伤,郭大他们五个一路护卫着郭斌去景室山求医,华佗感念这五人一片忠心,护主心切,便将这一套早便创出的法门略加改动之后传给了他们。 这套法门原来并非枪法,而是拳法。武功练到华佗这样的境界,草木竹石皆可为兵,运用之妙全在一心,手中的是长枪亦或者是拳头,区别已然不大。而这套分进合击之法原来却只是几个弟子与他过招练功之时所创。 那几个弟子武功不凡,可虽合力向华佗进攻,却依旧是屡攻不克。正当他们灰心气馁之际,华佗却是灵光一闪,又潜心研究了一个多月,方研究出了几人分进合击的配合方法。这套方法,可二人,可三人,在理论上更是可以多至于万人,最讲究的是步法的习练与节奏的掌握,至于手中所用的是什么兵刃,反倒是并不甚苛求。只是当初传授郭大五人之时,因为他们用的是长枪,亦有了郭斌所传拼刺法的底子,华佗便顺手教了他们几手简单的枪法,以配合这套分进合击的法门。不过,便是如此随手而为的一番无心之作,却已然让他们受益无穷。 伏龙山庄的部曲,自创建之初便是以五人为一个单位,他们进山狩猎,既是练兵,亦是锻炼。况且五个人的配合于纷乱复杂的战场上,已然是普通人可以掌控的极限,否则人数一多,便颇有点儿手忙脚乱了。况且于训练时的难度,亦是成几何倍数地上涨。 因此,郭斌便决定,只以五人为一个小组,习练这套法门,而最初负责教授这套法门的,自然便是受到过华佗亲自指点的郭大五人了。到了如今,郭大五人亲自指点过的约一百人已然成为教官,是军中的中坚力量。同时,郭大等人亦因为传授武艺的原因,以及身为郭斌贴身侍卫的荣耀,而广受军中推崇。士兵们均以“爷”称之,郭大为大爷,郭五为五爷,郭二自然便是二爷了。 郭二瞧了那士兵一眼,道:“不打!主公说了,要等到他们都睡着了,我们方能上前骚扰。” 那人吃郭二拿眼睛一瞄,心中一阵忐忑,忙低下头受教。 随行的班长见状,忙道:“二爷,主公为何要教我等于此处埋伏,骚扰鲜卑人主力部队?吃亏自然是吃不了,可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若是等他们进了埋伏圈,在他们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起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岂不是更好?” 郭二乐了,裂开大嘴低声笑了两声,道:“你小子行啊,如今也开始动脑子了?” 那班长略带羞涩,闹着后脑勺道:“二爷说笑了,军中不是扫盲了嘛,小人如今也颇识得了几个字,在夜里也曾听阳翟县学的小先生们讲过兵书。” 左右无事,郭二便索性与他多聊两句。当下点点头,道:“很好,你可知道,无论是军中扫盲还是夜校教学,都是主公的主意?” 那班长道:“那是自然,主公于我等恩同再造,如今军中哪里还有不识字的?只要是当兵的,回到家里,四邻八乡的大姑娘都争着抢着要定亲事,都说当兵的识文断字,有出息呢!这还不是主公的恩德?” 郭二道:“不错,主公圣明烛照,目光长远,他老人家的决定,岂是你我能瞧得明白的?我也是在临来之时,得到军师的嘱咐,方能明白主公此举的深意。” 那班长脱口道:“主公是为了啥?” 这话虽殊乏尊敬之心,郭二却也不多责怪他。反而却因其问话问得恰到好处,可极有效地推动讲话者的说话欲望,心中畅快,道:“这小子还不赖,这句话却是问道点子上了。我当时也是不明白,可临走时军师嘱咐我啊,要我一定要在后半夜扰敌,要让他们睡不安稳方可。” 那班长一脸崇拜地望着郭二,道:“着啊!这个点子好,若是骚扰他们个十天半个月的,让他们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哪里还有精力来犯我塞外三城啊?” 郭二拍了拍那黑脸的班长的肩膀,道:“嘿,你这小子脑袋倒是转得快,叫什么名字啊?” 那班长嘿嘿一笑,道:“回长官的话,俺叫铁牛,姓赵,本没有大名。主公录入户籍之时,缓急之间索性便将赵铁牛这个名字报了上去。” 郭二点点头,道:“当时我也是这么跟军师说的,可军师说我这法子也不是不行,却是与大局不合。” 赵铁牛一脸懵逼,道:“哦?这是什么道理?军师说话忒绕,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郭二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恶狠狠地道:“军师早都与主公商量好了,哪有不行的道理?” 随即一副思索的模样,摸着下巴道:“不过,当时我也纳闷啊,若是能骚扰他们个八九日,保管他们连塞外三城都走不到!可是在这里扰敌,再过一日他们便能进了升龙谷了,有什么用?况且我们这么做,那不分明是打草惊蛇吗?嘿!你猜军师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一众听得入了神地士兵同声问道。 暗夜之中原本颇安静,这一声却是音量颇大,便是郭二亦是吓了一跳,忙手势下压,道:“嘿!当时军师就跟我说,所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主公是故意让他们知道的!” 赵铁牛此时有了经验,小心地道:“既是主公说的,自然是对的。可是用兵讲究的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若是让他们晓得了,那可怎么好?” 郭二满脸得意地道:“这你就猜不到了吧?主公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在一路上骚扰他们,好让和连在升龙谷不做防备,然后我们便可以趁机下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塞外之战 (五) 赵铁牛听了郭二的话,好奇之心更盛,道:“这是什么道理?我军既趁着夜色骚扰了他们,和连便只有愈加提防的,又怎么会在升龙谷中不做防备呢?” 郭二嘿嘿一笑,道:“这便是主公的高明之处了。你想啊,此去塞外三城,怕不还有近十日的路程,若是每日里实施骚扰,待他大军抵达,哪里还有力气攻城?” 赵铁牛一拍大腿,道:“对啊!如此妙策,为何主公不采纳呢?” 郭二道:“嘿,你道主公与军师如此人物竟想不到这个?主公说了,这一招叫做示弱于敌,亦可称之为骄兵之计。”看众人一脸崇敬的目光,郭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便为众人解释道:“你想啊,这鲜卑人见我出兵骚扰,会怎么想?” 赵铁牛道:“自然是‘啊呀,糟糕!我大军的行踪让敌人知道了’。” 郭二见他耍宝的样子,不由莞尔,道:“不错,可是随即便会想到,我军这是实力不济,否则哪里需要派遣小股部队前来袭扰?如今距离塞外三城还有近十日的光景,他必然要担心我军日日来扰,故定会加速前进,以期早日抵达。到了那时,便是我大军的机会了!” 见赵铁牛还待再问,郭二面色一板,道:“莫再问了,眼见鲜卑人偃旗息鼓,想是要歇息了,诸军士检查器械,准备随我破敌!” 众人见状,面色登时转为严肃,齐声低喝道:“诺!” 冰雪融化,万物复苏,天朗气清,月明星稀。在和煦的春风中,塞外的夜晚虽已不似严冬那般酷寒,却也没有人愿意在野地里过夜。因此,待吃过晚饭,一众鲜卑人便各自回帐歇息了。 因地上多有融雪后的水洼,故许多人便将随行的马车推入帐中,充作床板。而马车毕竟有限,多数人还是采了一大抱秣马用的干草,铺在地上充作临时的床铺。上面再铺上一层兽皮,虽不是特别舒服,可毕竟是行军在外,便如此将就着过一夜也可应付得过去。 临近半夜,就在一众鲜卑士兵睡得正香甜的时刻,忽听得大营四周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这响声清脆而连贯,不要说年纪尚幼小的贺拔舍从未听见过,便是曾打过几次“大仗”的他塔喇也是听得一头雾水。他们两个本是同族,如今更是共同睡在一个小帐篷之中,听到这响声,便都披上皮裘,拿了放在一侧的刀弓,掀开帘子出了大帐。 与他们相同的人还有很多,可只听到极快速而杂乱的响动,看到大营边缘倏起倏灭的几点星火,却并未有何异常。待响动声过去,只惊了大营外围的几匹战马,其余的却并未有何损失。 众人正要回去睡觉,却听得嗖嗖声破风而来,待回头看时,却原来是绑了燃着布条的火箭。直到此时,众人方反应过来,这是敌袭。 暗夜之中,火箭从大营四周攒射而来,他们未曾看到敌人的身影,只是火箭的射程却可贯穿半个大营,便是身处大营正中的大单于王帐,亦偶尔会受到几支箭矢的骚扰:这实在是叫人惊恐得很。一时间,惨叫声,求救声,奔走声,大声呼喝声,响彻云霄,在茫茫夜色笼罩的草原上传播得极远。 待十几支斥候队伍向着箭矢射来处分散奔去,敌人却已然没有了踪影,只气得和连哇哇大叫,却丝毫没有办法。所幸是春日里,草原上各处又都是刚刚融化的雪水,故此第一波的大多火箭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有几支侥幸射到了帐篷上,将三两顶帐篷烧坏了大半。 然而,即便是如此,近三万人的大营亦是好一阵骚动,待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渐渐平息。也不怪他们纪律性差,这些鲜卑骑兵原本便是最普通的牧民,哪里接受过军事训练?因此,一旦遇到紧急情况,非但不明白应当如何应对,军官们便是想要稳住精神高度紧张的他们,亦是一项极考验人的工作。 而当大营刚刚归于平静不久,适才急促而响亮的噼啪之声竟又传入了众人耳中。此时的众人有了经验,他们迅速穿起衣服,拿了刀兵小心翼翼地出帐,单等着对方的火箭。可左等右等,噼啪之声已然响过好久,却仍不见有火箭射来。待又一次奉命前出巡视的斥候队回来,竟又是没有抓到人。 和连见状,所幸便披衣而起,不再睡了。他传令众军继续睡觉,而斥候队则出大营巡视,一旦抓到可疑人物,立刻押解过来。随即下令中军击鼓,迅速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待一众军将聚齐,和连道:“都议一议,看看这半夜里的火箭是哪里来的?” 骞曼听了,马上出列,道:“启禀父汗,儿臣以为,父汗贵为我鲜卑一族的大单于,在草原之上所向披靡,寻常的部落哪里有人敢于前来捋虎须?此次攻击来得蹊跷,虽声势不小,可造成的伤亡却甚是寥寥,故儿臣以为,此次仅为骚扰,当不得我军如临大敌。” 和连听了,点点头,道:“唔,有道理。那你认为,此次前来骚扰之人,能是哪个部落的呢?” 骞曼忙敛去洋溢在脸上的笑容,道:“我军此次南下攻略塞外三城,动静极大。临近三十余个部落,竟集合了近五万人,大军南下,消息自然是瞒不了人的。而汉人的塞外三城既是贸易城,各地商贾云集,消息流通自然是极迅速的。想来对于我大军南下的消息,他们已然晓得了。” 和连缓缓地道:“你是说,今日夜中这两次偷袭,便是塞外三城的那些汉人所为?” 骞曼忙道:“父汗英明,我五万大军分成三路南下,号十五万。旌旗蔽日,气魄滔天,试问草原上还有哪个部落竟如此不开眼,敢前来找麻烦?定然是汉人得知了我大军的消息,特意派兵前来阻滞我军的。” 和连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我儿这一番见识,果然很有长进。看来最近让你带人去汉人的城池做贸易,果然是长进了不少。” 得了夸奖,骞曼自然是满心高兴。 只听和连继续对他道:“那么你说说,这一次,我军该如何应对呢?”众将一看这架势,分明是借着此次机会,要考一考骞曼的学问了。当下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静静地等着骞曼回答。 骞曼打小便混迹鲜卑上层,于勾心斗角那一套自然是熟极而流,对于和连的意思,他哪里有不知道的?当下收摄心神,斟酌了一下词句,方道:“以儿臣看来,既然汉人派兵来袭,我军自然要小心应对。父汗常常教育儿子,行军做事应当稳重为上,儿子以为应广撒斥候,五十里内要一概扫荡清空,不能给敌人丝毫机会。” 顿了顿,又说道:“明日里我军便到了升龙谷,升龙谷中地势虽不甚先要,可敌军若据高处而共,依然需颇费些手脚。故依儿子的意见,应当稳重行事。” 和连听了,不置可否,道:“哦?那依你之见,明日里应当如何稳重行事?” 骞曼道:“升龙谷长而窄,极易受到敌军打击。儿臣以为,应当先命人迅速占领两侧高地,然后命令大军分作三段,先令先锋军出谷,待其扼住谷口,留下后路大军守住入口处,众军主力方可缓缓通过。” 和连看了下首的一个汉人儒生打扮的人,微微点头,道:“秦先生,你以为如何?” 那秦先生捋着下颌稍稀疏的长须,以手中拿着的一卷《孙子兵法》拍了拍大腿,见帐中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方摇头晃脑地道:“大公子所言,深合兵法之道。微臣也认为,此次来袭之敌,必是塞外三城中的汉军。不过,至于如何应对,微臣这里却有一点小小的建议。还请大汗见纳。” 和连忙摆摆手,诚恳地道:“先生旷世大才,所说的必是好的。若有什么事情,千万不可有顾虑,但讲无妨!” 秦先生似乎很是享受如今受人瞩目尊崇的感觉,待沉吟了良久之后,将众人的胃口吊足了,方开口道:“兵法有云,所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故能示之不能,不能示之能。敌军如今既来骚扰,便说明我军之动向,他们已然确知。故,这一番骚扰,便有两个方面的原因。” 和连看着秦先生摇头晃脑c之乎者也,却是双眼放光,显然极吃这一套。身为鲜卑一族的大单于,自然要胸怀天下,而不避胡汉地任用贤人,自然能更好的体现出自己的胸襟气魄。这个秦先生在中原郁郁不得志,学问却是极好的,自从投效部中,帮助和连很是整顿了一番部中。不说别的,单单是这效仿中原的一套礼乐制度,便让和连很是尝到了一番上位者的畅快。因此,对于秦先生的意见,和连一直都极为重视。 当下,他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问道:“敢问先生,到底是何原因呢?” 秦先生心中对和连的态度极是满意,遂摇头晃脑地道:“依照微臣看来,第一,是想要使我军步步为营,以迟滞我军前进之步伐;第二,是想要拖垮我军,使得我军便是到了三外三城,亦是无力攻城。到时候锐气既失,想要攻克坚城,便是难上加难了。” 和连忙道:“先生所虑甚是,那依先生之见,我军应如何应对呢?” 秦先生道:“这两个原因,其实都暴露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塞外三城对于我军此次南下,准备不够,实力不足。既然他不想让我们尽快抵达,那我们反而应当加速行军,以期赶在他们准备停当之前发动攻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塞外之战(六) 关于如何行军,是该稳住缓进,还是该加速行军,尽快进入战场,以防塞外三城有了防备。大王子骞曼与和连手下头号智囊秦先生的建议竟截然相反,双方所言都有一定的道理,至于如何取舍,却实在不是那么好拿定主意的。 要说用兵之道,稳当确是极为重要,因为战争关乎千万人性命,一旦指挥失误,便可能引发战争的失败。而战争失败,非但意味着自己的军事目的未曾达成,更是会无端害了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使得在后方的无数家族生死无告。 另外,身为一个领袖,一旦遭逢兵败,其在国内的威望势必大大降低,甚至会因国内士民不满而引发暴乱。若真是到了这个地步,非但极大地削弱了本国的国力,恐怕自己在国内的地位都要受到严重威胁。 所以说,越是身居高位之人,为人行事便越发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因为他们已经成功了,他们已然成为了人生的赢家,所以没有必要冒着不测之祸去冒险。他们无法承担失败,以他们的身份来说,一旦失败便定然是影响极大的惨败。这种失败,甚至会造成政治乃至经济上的大地震,整个大局都会随着权力平衡的被打破而发生剧烈变动。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讲的便是这个道理。 然而,如今和连所以发动对塞外三城的战争,并不是为别的,他为的是依靠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树立威望。只有自己的威望树立起来了,他在号令草原各部的时候才更能一呼百应,继而实现檀石槐单于当年的荣光。因此,和连此来是要立功的,他不需要小心谨慎,他需要的只是带领手下的鲜卑人民,从一场胜利到另一场胜利。唯有如此,他方能实现自身的抱负。 况且,秦先生讲得也是极有道理的,所谓兵贵神速,自己此次南下,打得便是对方的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对方真的有了防备,准备充足,到时候自己所率五万大军顿兵城下,鲜卑人又不擅长攻城,则必然导致战事旷日持久。自己率领大军在外,可谓劳师远征,无论是粮道的维持还是武器物资的消耗,都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便是以鲜卑一族大单于的身份地位,也不是轻易便可承担得了的。 另外,虽然鲜卑士兵上马成军,下马为民,极是节约了平日里维护部队的成本。可相应的,若想叫他们听你的话,乖乖地跟着你卖命,你非但事先需要为他们画一个大饼,事后还需要看得见的好处,才能将各部酋首喂饱。若是战事旷日持久,城内守军定然愈发信心大增,继而众志成城,而城外的鲜卑大军则定然会因为损伤日渐扩大,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利益而分崩离析。 骑马民族每次南下,所携带的粮草都不多,这极大地增强了大军的机动性,同时也减少了战争成本,然而其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没有稳定的粮草军械的供应,骑马民族每次南下的粮草便都要在中原王朝的境内踅取,所谓“因粮于敌”。 在长城以南,人口密集,走出十几里地便是村落或者小县城。草原民族的大军攻打坚城难度太大,可面对这些小县城或者村落,甚至是连个篱笆都没有的简单的聚居地,其进攻难度毫无疑问是极小的。一旦将其攻破,便可获取极多的粮草,在县城之中则可获得中原民族引以为傲的先进兵器。如此这般,草原民族便可依靠这种以战养战的法子,在中原腹地流窜。 然而,此次和连南下,所进攻的塞外三城本便是在长城以北,人烟稀少,一路上的大小部落也都是鲜卑人。和连身为鲜卑大单于,便是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一路攻略沿途的鲜卑人部落,依此来踅取战争物资吧?若是如此,那他在草原上仅剩的一点威信便也荡然无存了,更何谈建功立业,恢复大单于檀石槐的荣光? 因此,他和连所能劫掠的,便只有塞外三城,一旦久攻不下,队伍中粮草短缺,进攻便难以为继。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他手下的这几十个大小部落酋长便会首先起来反对自己,偷偷地去劫掠附近的小部落那还是客气的,和连相信,没有往年劫掠南朝所产生的巨大利益刺激,这些大小部落的老爷们甚至会直接领军撤回。到时候,不要说他和连,便是檀石槐单于复生,也没有办法收拾残局了。 和连权衡利弊后,终于拿定了主意,遂起身对众人道:“我意已决,明日里大军加速行进,迅速通过升龙谷!待过了升龙谷,我亲帅本部的一万铁骑加速前进,封锁塞外三城进出之路!” 骞曼听了,登时满面懊丧。他虽不敢当即发难,心中对于秦先生的不识时务却已经是极为不耐。 对于自己儿子的脾气,和连是极了解的,当下朗声道:“骞曼听令!” 骞曼登时便是一惊,难道自己心中的不满已然被父汗察觉了?然而,他想得虽多,行动上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施礼道:“儿臣在!” 和连解下腰中的佩剑,交给骞曼道:“现在我将随身佩剑交给你,在我率军南下之际统领剩余大军,一路缓缓行来,接应我军,不得有误!” 骞曼忙以颤抖的双手接过和连的佩剑,以难以抑制的兴奋之情道:“儿臣谨遵父汗之命!” 和连点点头,暗道:“骞曼也是时候学着领军了。”随即转向秦先生,道:“先生一介文士,恐受不了一路奔波之苦,还是留在中军,随着骞曼的大军缓缓前行。先生以为如何?” 秦先生心中暗骂,他先前既已得罪了骞曼,如今和连却还要他跟着骞曼大军缓缓前行,那不是要他的命吗?不用战后,便是行军路上一个坠马而亡,自己便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当下忙拍着手中的《孙子兵法》,一派道貌岸然的样子,缓缓地道:“大汗却是小觑了秦某人,秦某自小学文习武,骑马奔驰本不在话下。况且一路追随大单于,亦是秦某的毕生之愿望,秦某人愿追随骥尾,为单于牵马坠镫!” 和连是什么人,自然晓得秦先生心中的顾忌,当下也不说破,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待大帐之中一切准备停当,天色已然放亮,和连忙着各部酋首各自回去统领本部,待吃过早饭,便依计行事。众将哄然领命而去,在和连手下直属的这些部落首领之中,他的威信还是极高的。 放了两次鞭炮,便被鲜卑斥候队赶跑的郭二,此时正伏在一处小土丘的丘顶。他头上身上都是一片土黄色,远远望去,便仿佛草原上一株极低矮的灌木,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昨日夜里他奉郭斌之命,率领二百骑兵,分成十组往鲜卑大营各处潜伏而来,监视敌军的同时,还负有扰敌的任务。 待各处军兵点燃鞭炮之后,便又迅速以阳翟县特产的长弓发射火箭。他们所为,不求歼敌,只为骚扰。刚开始面对殊乏护卫把守的鲜卑人大营时,汉家士兵们可以潜伏到距离大营极近的地方施放鞭炮和进行攻击,因此,第一轮攻击因其突然性,所产生的混乱和杀伤力较之第二次骚扰要大得多。 郭二怕离得大营过近,一旦营中派出骑兵追击,己方骑术远逊,势难逃脱,因此特意叮嘱众军切莫抵得过近。否则,若能潜入鲜卑大营安置战马之处,在战马的尾巴上绑了几支鞭炮,定然可以给鲜卑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各位看官不必惊慌,这鞭炮,便与后世的鞭炮相差无几。 火药是中国古人在长期炼丹制药,求取长生的实践中偶然获得的,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相传,在唐朝末年,火药已经被运用于军事,到了宋朝,火药于军事上的应用已经颇为广泛。而在如今,这种作为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的伟大发明尚未问世。 郭斌也想做把ak出来,那样组织个千把人的就能统一地球了,然而,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罢了。 先不说郭斌这个不学无术的货,对于火药配方的认识仅仅止于人尽皆知的“一硝二磺三木炭”,单是这个时代那低的可怜的钢铁产量和低下的钢铁加工技术,便让他挠头不已。当然,枪管可以使用加粗的铜管来取代轻盈便捷的钢管,可威力极低的火药,却使得火枪的射程难以及远。在许多时候,这种不计成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方制作出来的所谓火枪,其使用的安全性既没有保障,其在中远距离所产生的威力较之阳翟县特产的长弓更是远远不如。 因此,虽然司马徽的研究室中在郭斌的指导下确实造出了黑 火药,却也只是以厚纸卷了做成后世过年燃放的鞭炮。不过这种极孟浪的作为,如今看来却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至少在夜中扰敌之时,确有奇效。 当郭二看到鲜卑大营之中吃过早饭,便有一大队约占鲜卑大军总人数三分之一的人马出了营门,往升龙谷方向疾驰而去之时,忙在一张极小的纸上写了几个字,将其塞进随身携带的信鸽脚上的直筒中,放其向南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塞外之战(七) 早在收到鲜卑大单于和连要南下攻略塞外三城的消息时,郭斌便率领手下众将把沿途的路线瞧了个遍。升龙谷于和连南下的路线上首当其冲,是大军南下塞外三城最近的路线。若是不走此处,便不得不围着山岭绕行,非得多走个三五日方可。 因此,这升龙谷实在是扼守塞外三城之锁钥,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郭斌之前来升龙谷时,看了周遭的地势,便决定将此处打造成为此次战役的重要战略节点。这里四周是并不甚高的绵延的山脉,若说走人虽没有问题,可若是让驮运着战争物资的大军通过此处,那简直是每一个将军的噩梦。山上长满了郭斌并不识得的树木,正好可以借之隐蔽身形。而升龙谷则是贯通这低矮山脉的一处平整谷地,宽也有几十米,长度约有三五里路。因为大单于檀石槐多次南下时的修整,这里谷中地势低平,两侧的坡度也不甚陡峭。 可以说,在这样的地形中,于双方战斗时虽亦颇有利于埋伏的一方,其优势却也很是有限,并非极适合布置伏兵的所在。因为两侧山坡过于平缓,山自己骑术上佳的话,除了保全性命之需,便纯属胡吹大气了。 在和连率领其麾下最精锐的一万铁骑来到升龙谷外时,天色便早已过午。秦先生终于找到了这么好的机会,忙打马来到和连身后,道:“大汗,请且住!” 和连勒停战马,回过头来瞧着满头大汗,身子都在发颤的秦先生,道:“先生有何要事?我军即将抵达升龙谷,一切事由,待通过升龙谷后,再作商议吧!” 已然下马的秦先生心中一惊,忙伸出手来,一把攀住和连马头一侧的缰绳,另一手扶着和连的马鞍以掩饰正在颤抖的双腿,道:“大汗且听我一言!” 看秦先生满头细密的汗珠,和连以为他果有大事禀告,忙勒停战马,问道:“哦?有什么事情,先生请讲。” 秦先生喘着粗气,对和连道:“大...大汉,如今这升龙谷万万进不得呀!” 和连奇道:“哦?这是为何?昨日夜中先生不是还说需要尽快通过升龙谷,赶到塞外三城去困敌,不能给他们一丝一毫喘息之机吗?” 秦先生心中暗道:“这分明是不给我一丝一毫喘息之机啊!”心中虽如此想,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的不恭敬,他从袖中拿出汗巾,将头上的汗珠擦干净,待恢复了几分文人雅士的风度后,方正了正头上的纶巾,摇着羽毛扇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和连下马道:“哦?此言何解?” 秦先生忙拉着他找了个干净点儿的草地,对和连道:“大汗请先坐。” 看到和连就地坐下,他也不顾什么文士的风度了,也是就地盘膝而坐,尚未开口,却听和连道:“直到今日,先生方有了我鲜卑人的样子。” 秦先生讪讪地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再也不想起身了。直到和连向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方惊觉,道:“大单于,昨日夜中贼人前来偷袭,大军夜里便难以休息好。如今大军冒着寒风在草原上半日的急行军,已然是人困马乏,若是谷内再有点儿伏兵,那还不全都交代在此处?” 见和连听得缓缓点头,秦先生自己也觉得所说的果然是极有道理,忙继续道:“依小人之见,为今之计还是应当迅速停军,埋锅造饭。待斥候队趁着这个功夫,进谷查探一番,方可进入。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大单于身份贵重,岂可轻易犯险!” 心中虽着急通过,和连却也并非是毫无战争经验的雏儿,所谓皇帝不差饿兵,饿着肚子是无法行军的。虽然鲜卑人自幼便生长在马背上,无论是吃喝还是拉撒,都可在马背上进行。当然,至于后者,便是想想那屎尿在马背上齐飞的景象,便挺恶心人的。不过,这些甚至可以在马背上睡觉的精锐骑兵都是和连最亲信的部众,于如今并不是太过紧急的情况下,还是停下来吃顿饱饭再走方更加妥当。 而且秦先生所虑也是合情合理,如今毕竟是通过山谷,而并非在草原上疾驰,视野极不开阔。趁着大军吃饭的空档派遣斥候进入山谷进行一番勘察,既不会耽搁多少时间,更可最大限度地保证行军安全,这方是万全之策。 郭斌与戏志才等人在一处极隐秘的观察哨中,看到和连大军竟于谷口外停下,一颗心便开始提了起来。谷中的一番布置,便是再精心,伪装得便是再好,也有被识破的风险。若是一旦被发现,和连大军不再进谷,而是直接派遣个几千人从两侧山顶冲上来,那伏击便成了硬仗,危险性便高了很多。 苏双低声道:“想不到和连竟如此谨慎,幸好我们这一番布置尚算隐秘,想来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只见一队不过十余人的斥候,从山谷之中匆匆而过,过不一会儿,便又匆匆返回了鲜卑大营之中,想来已经跑了一圈。不过因为山谷不短,谷中道路亦不似平地上那么好走,这来回一趟,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些斥候昨日夜中两次追逐驱赶郭二所部,后来又在大营周围巡视,算得上一夜未睡。而今日里又随着大军前进,哪里能得休息过?原本大单于让众军暂停行进之时,他们还庆幸终于有了片刻歇马的时光,哪知又摊上了这进谷探查的苦差事。可便是一个个心中要将提出建议的秦先生骂死,却也不敢违背大单于的命令,只得领了将令便匆匆巡查一通便了。 和连吃罢午饭,在随军的马车上休息了片刻,斥候便已然回转。待得了谷中一切如常的消息,他便挥挥手,让斥候头领下去歇息了。 他随即扭头对秦先生道:“先生处处思虑周详,实在是我的左膀右臂,既然谷中一切如常,那便随我进谷吧。” 秦先生如今也缓了过来,可是不休息还好,这一番修整,却让他双腿酸痛,再也站不起来了。和连见他刚一起身便复又摔倒,忙上前搀扶住,道:“先生这是太累了,便将我的车驾给先生坐了,可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塞外之战(八) 和连执意要将自己的车驾让给秦先生坐,秦先生自然连连推辞。可是奈何他在马上奔驰了半日,双腿早已酸麻难耐,所以一路上能跟上大军,不过是所乘战马极优秀,又靠一口气强撑着罢了。可如今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因此他只能在和连的坚持下,在无数鲜卑人艳羡的眼神中登上了和连的车驾。 能够得到和连的如此看重,秦先生心中亦是激动不已,要说和连的身份地位,那可是能过与大汉天子平起平坐的啊,而自己呢?不过是一个在中原落魄的书生罢了。然而,他竟能如此礼贤下士,实在是让人惊喜中带着忐忑。直到坐到车上,秦先生的双手都是颤抖的。 和连顶盔掼甲,骑一匹浑身漆黑的骏马,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那骏马似锦缎一般的皮毛上似乎闪着油光,四蹄翻飞间,足不践土,似乘云而奔,端的是神骏异常。他策马行在队伍前方,率先进入升龙谷。随之向前的,是簇拥着其车架的一万铁骑。 随着大军渐渐进入谷中,郭斌的手心中已然被汗水打湿。他自从重生东汉末年以来,所参加过的大战不知凡几,从没有一次像如今这般紧张难耐。也是,除了长社城外的大战,其余的几次大战,多是以绝对优势碾压的局面,而即便是长社城外围剿黄巾军的那次大战,其身后也有皇甫嵩几万精锐官军作为后盾,一旦出现意外,可以迅速撤入城中,算不得生死攸关。 而如今,己方人马虽众,可鲜卑骑兵之精锐却是着实出乎郭斌的想象。这些骑兵身上至少是一副皮甲,一顶皮盔,许多人的头盔上甚至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泽,显然非铜即铁。 毕竟是整个鲜卑一族之中最精锐的一万铁骑,他们曾经跟随着大单于檀石槐南征北战,他们曾参加过统一鲜卑各部的战争,曾追随着檀石槐单于深入中原腹地劫掠,然后毫发无伤地撤了出来,他们更是曾经亲眼目睹了檀石槐单于拒绝大汉天子的册封,那可是大汉的天子啊! 当几年之前,檀石槐单于死后,他的继承人和连毫无疑问地便继承了鲜卑族中这最精锐的一万铁骑的领导权,他们成为和连统合各部c震慑四方的利器。而和连通过继位这几年来的努力,也真正地将这样一支精锐部队掌握在了手中。 无论是西部鲜卑的叛离,还是蒲头的疏远,都未曾打乱和连掌控这支部队的步骤,因为他清楚,只有真正掌控了这支部队,整个草原才会匍匐在他的脚下瑟瑟发抖。便是没有了西部鲜卑和东部鲜卑,他也可以在这支部队的支持下将其重新夺回来。这支部队,就仿佛支撑大单于权力的中流砥柱一般,是整个鲜卑民族稳定和同一的基石。 此时,策马奔驰在这支部队最前面的和连,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见到鲜卑大军开始渐渐进入谷中,郭斌攥紧了手中的玄龙枪,待见到被众军簇拥着的一辆极高贵而富丽堂皇的马车,在鲜卑铁骑的簇拥下进入到升龙谷三分之一的部位时,队首的鲜卑骑兵距离谷口便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了。 郭斌也不管尚未进入谷中的近千人大军,大喝一声:“击鼓!” 随即,“咚!咚!咚!”的鼓声响彻云霄,随着鼓声响起,谷口两侧的山坡上便哗啦啦地抛下了以网兜盛着的无数形状怪异的铁制品。 若是在平日看到这么多铁制品,和连只有高兴的,因为大汉朝廷为了抑制草原民族的发展,限制其武装力量,便对草原施行了铁器禁运的政策。不只是像铁质刀剑这样的兵刃,便是铁锅c铁勺,乃至铁制的五铢钱都严禁流出塞外。 而现如今,当看清楚这些铁制品的样子时,和连心中剩下的却只有惊惧。因为这些铁制品不是别的,便是铁蒺藜。 铁蒺藜是我国古代一种军用的铁质尖刺的撒布障碍物,在战国时期,它便已经被广泛用于战争了。《六韬·虎韬》记载:“狭路微径,张铁蒺藜,芒高四寸,广八寸。”这种兵器,最适合使用的场所,便是狭长的道路。 这种铁蒺藜为镔铁锻成,共有四个芒刺,每相邻的两个芒刺呈一百二十度角。因此,只要随手撒在地下,便必有一个芒刺竖直向上。因其刺尖如草本植物“蒺藜”,故名。在古代战争中,多将铁蒺藜洒在地上,用于迟滞敌军行动。在秦汉以后,这种特殊的武器,已经成为军队中常用的防御器材,除在道路c防御地带c城池四周布设外,部队驻营时,也在营区四周布设。因此,在以防御为首要任务的塞外三城之中,铁蒺藜的储备量是极惊人的。 如今数量庞大的铁蒺藜便撒在升龙谷中,顷刻之间已然将谷中鲜卑骑兵原本就所剩无几的速度优势抵消殆尽。无奈之下,和连手下的精锐骑兵们只能下马应战,因为若骑在战马上,便成了活动的靶子,山上的汉军若是以箭矢或滚石攻击,那便是首当其冲。 在山上观察哨中的郭斌,便由和连手下这些骑兵在铁蒺藜扑面而来后的第一反应,便可瞧得出,这些人个个儿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从他们不慌不忙的动作中可以看出,这些精锐骑兵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陷入险境而乱了阵脚,若是心理素质差一点,遇到这样的情况便直接炸营却也并非虚言。这些鲜卑骑兵们知道,目前虽然身处险境,可升龙谷两侧山坡毕竟并不甚陡峭,只要下马之后爬上山坡,便可将伏兵打得落花流水。 此时的郭斌,心中暗暗庆幸没有与这些鲜卑精锐骑兵们面对面交锋。自己手下的黄巾降军,若是在草原上与这些精锐骑兵交手,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一个交锋便会瞬间落败,因为两者完全不在一个等量级上。 和连清楚地知道自己手下士兵的战斗力,他之所以敢于轻易地便进入升龙谷,战略意义上的原因虽占了一大半,可手下士兵的精锐程度却是使他敢于做出如此决定的根本原因。因为塞外三城之中不过有几千黄巾降军组织起来的巡城兵丁,便是缓急之间临时征召,其士兵的训练亦远远落后于己方。因此,便是塞外三城在一路之上安排了伏兵,亦不放在和连的眼中。这是他潜意识中的认识,也是他身为鲜卑大单于的自信。 见鲜卑士兵们纷纷下马应战,他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身子隐伏在战马身后,一边竟擎着弯刀c顶着牛皮盾牌,向坡顶攻来,郭斌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鲜卑大单于直属的精锐,无论是应变能力还是心理素质,较之目前自己手下的近两万黄巾降军,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 一旁的苏双见鲜卑大军越来越近,心中大急,却不敢出言打扰郭斌。只得在一旁揪着自己的髭须,不住顿足。 鲜卑队中,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便已经安稳下来,士兵们不再大声呼喝,就连战马都乖乖地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郭斌见了,心中暗暗佩服,如此精锐之师,确实能够横扫草原了。 不过,郭斌既然敢在升龙谷设下埋伏,自然是留有后招的。只听他一声短促而清晰地喝声响过,又是铺天盖地的一串串物事凌空飞来。早已躲在和连车架下面的秦先生虽是汉人,却如论如何亦听不懂郭斌这句话的意思。盖因郭斌所说,只有三个字:“放鞭炮!”。 秦先生早已到草原上混迹多年,他还在中原的时候,郭斌甚至尚未重生到这东汉末年来,因此火药这个名词是根本不存在的。而如今,火药都是在阳翟县学的实验室中被发明的,发明之后亦从未向世人昭示过。因为这是热 武器研究的基础,郭斌甚至将火药列入严格保密的绝密范畴,秦先生从未听过鞭炮,也是合乎情理的。 然而,此时的鞭炮,由于内中的黑 火药威力有限,其作用亦仅限于威吓敌军。 只见被点燃的鞭炮伴随着引信燃烧的嗤嗤声响,仿佛一条条冒着黑烟的毒蛇般向升龙谷中纷纷落去,其密度较之适才的铁蒺藜,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以如今和连直属这一万鲜卑骑兵之精锐程度,昨日夜中既见识过鞭炮的骚扰,如今又哪里会害怕几声响亮的鞭炮声?因此,鲜卑士兵们此时虽亦是惊诧莫名,却依然能守住本心,不为所动。正当苏双暗叹郭斌的法子也不是时时都管用之时,鲜卑阵中却开始乱将开来,只将苏双瞧得拍手惊叹。 不错,鲜卑军中确然是发生了骚乱,只不过与众人所想的不同,这一次乱的不是士兵,而是战马。 战马一乱,便在升龙谷中这狭小的空间之中胡乱踢腾狂奔,霎时间,这一万鲜卑部中最精锐的骑兵亦难以掌控局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塞外之战(九) 在这个时代,马是农业生产c交通运输和军事等活动的主要动力,尤其是在军事活动中,训练有素的战马毫无疑问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因此,理解马的习性在这个时代便极为重要。郭斌曾经吩咐张世平,在塞外三城中成立一个马匹研究实验室,专责研究马儿的习性和生活习惯,如今便算是用上了。 马的嗅觉与听觉极为灵敏,它的鼻子是信息感知能力非常强的器官,它认识外界事物主要靠的就是嗅觉,所谓老马识途,很大程度上便是靠着马儿对嗅觉熟悉的事物容易接收的优势;而灵敏的听觉虽然使得马儿能够在吃食或是休息时及早地听到异样的声音,以躲过凶猛肉食性动物的进攻,却也使得它们对于过高的声响极为敏感,这是一种极痛苦的逆境刺激,可以使马儿受惊。 除此之外,马的视觉系统是信息感知能力很差的器官。它的视觉系统与青蛙相似,对于静态的物体,其视觉感受远不如动态物体,这使得它可以看到猛窜出来的野兔,却注意不到潜伏在脚下的毒蛇。这种能力,使得它能够及时察觉四周的风吹草动,以避免大型食肉动物的捕杀,同时也是其受惊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草原上的骑马民族自小便于马背上长大,对于马的习性自然是知之甚稔。因此,在对马匹的调教过程中,不需要对它“大吼大叫”,对于训练有素的战马,只要有轻微的口令它就会服从。不过要求更高的军马则需要经过较长时间的训练调教,而且要经常复习强化。另外,对于许多过于敏感的军马,为了减少音响对它的刺激,许多时候还要给它配戴耳罩,以减少惊马的几率。 鲜卑人便是依靠战马方得以称霸草原,其对于马儿习性的熟知和训练自然是极到位的。而和连手下的这一万骑兵,乃是鲜卑人中千挑万选,最有战斗力和纪律性的,其对战马的调教工作更是远非寻常鲜卑人能及。 然而,鲜卑人南下牧马,通常是要一人三骑的,其中有两匹是用来驮运物资和骑乘的驽马,剩下的一匹方是真正的训练有素的精良战马。况且,对于这些极精良的战马,郭斌也早已有了相应的策略。 不错,这一次的战斗,郭斌的目标并不是鲜卑骑兵,而是马匹。一人三骑自然使得战马可以在不作战时空跑,从而节约马力,一旦在行军途中遇敌,他们便可迅速换乘战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战斗状态。 而在升龙谷中如此狭小的环境之中,马儿的数量却占到了人的三倍,而且多数还是训练并不甚佳的驽马。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引起马儿的骚乱,那可就不是人力所能掌控的了。 可以试想一下,若在骏马群中放上一挂鞭炮,会是一场如何壮观的奇景? 鞭炮的响声会刺激马儿的听觉系统,四处飞溅的鞭炮则会因其炸裂而产生的极快的速度而刺激马儿的视觉系统,与此同时,弥漫在战场上的鞭炮炸裂后的硝烟,则会刺激马儿灵敏的嗅觉系统。这些鲜卑族中最上等的战马或者都受过训练以期不会受到战场上厮杀声的影响,甚至许多战马都会带上耳罩,使得鞭炮的声响不会对战马产生过大的影响,可你总不能也蒙上战马的双眼,乃至将战马的口鼻亦蒙住吧? 况且,便是久经训练的战马能在一定程度上稳得住,可那两万余匹并不是那么精锐的驽马呢?他们的数量更多,一见鞭炮飞落炸裂,少不得撩蹄子甩脑袋,原本安安静静训练有素的上等战马受到波及,自然亦无法再保持冷静了。牲畜毕竟不是人,便是人,还会出现踩踏事故呢。 因此,随着一挂挂鞭炮落在战马丛中,战马嘶叫声c马蹄踢踏声c鞭炮声c惨叫声不绝于耳。许多精锐的鲜卑骑兵尚未见到伏击的汉军士兵便被自己带着的马儿踢得肠穿肚烂,而更多的人则是在躲避战马踢踏之时踩到了地上的铁蒺藜,登时便是整个脚掌被扎穿,短时间内是无法参加战斗了。 踩到铁蒺藜的并非只有士兵,许多战马在乱跳乱舞间亦会踩到,那足以扎穿马蹄的长长的芒刺,使得战马吃痛之下更加疯狂地踢踏,这就使得狭长的升龙谷中愈发地混乱。而当和连贴身的近百个护卫回过神来,想要护着他从谷口突围出去之时,从两边谷口的两侧山坡上却突然滚下来许多被点着了冒着黑烟的一人多高的草球,将突围的路堵得严严实实的。 一直跟随在郭斌身后观战的王允见了谷中的惨状,兴奋得直跳脚,他对郭斌道:“潜阳之才,远胜当年安平君。” 苏双听得稀奇,遂开口问道:“不知安平君又是什么典故?” 郭嘉道:“所谓安平君,指的是战国时期的名相田单。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下齐国城邑七十多座,都划为郡县归属燕国,只有莒和即墨没有收服。乐毅认为单靠武力,破其城而不能服其心,民心不服,便是全部占领了齐国,也无法巩固。便一面对莒城与即墨二城围而不攻,一面在齐地收买人心,欲从根本上瓦解齐国。” 苏双叹道:“怪不得都说乐毅善战,果然名不虚传啊!” 郭嘉笑了笑,道:“看来苏主事近来书读得不错。” 苏双略尴尬地一笑,道:“哪里哪里,还差得远呢。” 郭嘉不过是拿他开开玩笑,便继续解释道:“这个田单本是齐都临淄的市掾(管理市场的小官),临淄被攻陷后以铁皮护住车轴而得以率领族人逃到即墨。即墨大夫出战被斩,田单被推为城守。” 听到这里,苏双道:“这个田单倒是个人物。” 郭嘉点点头,道:“田单先是示弱以麻痹燕军,后以牛千余头,角缚利刃,尾扎浸了油的芦苇,披五彩龙纹外衣。于一个夜间,下令点燃牛尾芦苇,牛负痛从城脚预挖的数十个信道狂奔燕营,五千精壮勇士紧随于后,城内军民则擂鼓击器,呐喊助威。燕军见火光中无数角上有刀﹑身后冒火的怪物直冲而来,惊惶失措。齐军勇士乘势冲杀,城内军民紧跟助战,燕军夺路逃命,互相践踏,死者无数。田单率军乘胜追击,齐国民众也持械助战,很快将燕军逐出国境,尽复失地七十余城。” 苏双赞叹道:“哎呀!田单这个火牛阵,不过才数千头蛮牛,而如今谷中却是有近三万匹战马啊!主公此计,便叫做‘火马阵’么?” 听了苏双所说“火马阵”这个怎么听怎么别扭的名字,观察哨中的众人不由莞尔。果然是商人出身,这比喻也太过粗鄙了一些。不过粗鄙归粗鄙,意思还是对的。郭斌的想法便是借力打力,借助鲜卑人自己的战马的力量,使得整个鲜卑大军陷入混乱,然后便是全歼和连所部精锐的时刻了。 就在山谷中的鲜卑大军逐渐收束战马,谷中局势渐渐稳定之时,山顶上却又蓦地扔下来了许多瓦罐。一众鲜卑士兵见状,纷纷伸出兵器拨打,然而随着一声声坛子碎裂的声音传来,便听匍匐在和连车驾下方的秦先生惊呼出声道:“糟了,是火油!” 话音未落,便见山上火箭纷纷射落,一旦沾上了火油的边儿,霎时间便是一片大火。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两军交战,尚未看到敌军的模样,便被杀伤近半,这于军心士气的打击确然是极大的,然而所谓狗急跳墙,更何况是人呢? 这些鲜卑族中最精锐的士兵们,在面临如此绝境之时,竟未曾出现炸营的局面,这不得不让郭斌对这些鲜卑士兵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只见他们在没有火头的地方渐渐聚拢,头顶撑着皮盾,脚下趟着向前移动,以避免踩到铁蒺藜。直到如今,除了少数倒霉蛋被战马踩踏或者直接踢中要害部位而死,这些精通马术的鲜卑骑兵大多都在初起时那阵极混乱的时刻靠着对马儿的熟悉,躲过了夺命的大祸。 不过,虽然性命尚无虞,可他们身上也免不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于此生死存亡之际,再战之力还是有的。 看着这一轮轮的手段过去,谷中的鲜卑骑兵还仿佛打不死的小强一般顽强地复又聚集到了一起,他们分成四队人,其中两队负责冲击两侧的山谷,而首尾两队人则负责移除谷口的障碍。 冲击两侧山谷的鲜卑士兵还好说,己方已经占据地利,而且山谷两侧坡上也布满了以铁丝串联起来的铁蒺藜,就像后世第一次世界大战之中出现的铁丝网一样。这种利器用于防御,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两侧谷口的鲜卑士兵却是不容小视,谷中的士兵虽被大火截成了数段,可鲜卑大军最尾部尚有近千人的鲜卑士兵未曾进谷,他们配合着谷内的士兵一齐发力,以沙袋将堵住谷口的大火压灭了,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到时候,包围圈一旦被破开一个缺口,再想要将这些精锐的鲜卑骑兵困住,那可真就是千难万难了。 而且和连那里情势也很是紧急,跟在他身边的都是极受信重的亲卫士兵,他们的装备较之其他鲜卑士兵更是好了一大截。再加上和连身为鲜卑大单于的号召力,突破谷口,一鼓作气冲出去,亦并非不可能。 一时之间,整个防线似乎变得处处漏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塞外之战(十) 和连没有想到,郭斌竟真的敢在升龙谷中埋下伏兵。若是依照常理,昨日夜中既然有了扰敌的部队,今日伏龙谷中便不应该再有伏兵才是。因为两地相距极近,大军疾驰用不了一日便到,因此若升龙谷中真的有了埋伏,昨日夜中的偷袭便是打草惊蛇。因为按照常规来说,大军一旦受到袭扰,那么后面无论是行军还是作战,都只有更加谨慎的。一路上战战兢兢c草木皆兵方是常态,更不用说遇到像升龙谷这样对双方的实力对比影响极大的地形了。必然是要一寸一寸土地地将其反过来,仔细检查清楚了方敢进入。 而昨日夜中前去骚扰的汉军,更像是塞外三城因准备不足而不得不派出的骚扰部队,无论是从他们的人数还是战术来看,其目的都是想要拖延鲜卑大军行进的步伐,以期为塞外三城的积极备战争取时间罢了。 若非昨日夜中郭二所率部队规模既小,其进攻亦是雷声大而雨点小,使得和连愈发相信塞外三城未做防备,若非对于己方实力的盲目自信,若非对塞外三城军事实力的严重低估,和连都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吃这么大的亏。 再加上自踏上南下之路后这一系列的“巧合”,使得和连终于一步步迈进了郭斌为他精心设计的圈套之中。其实说是巧合,又何尝不是郭斌与戏志才等人掌握大势,分析时局,对比双方实力,拿捏地方心态后作出的结论呢? 看着漫天洒下的铁蒺藜与噼噼啪啪乱响的鞭炮,再加上如今谷中烟炎张天,和连的心中曾闪过绝望c无助c迷茫等负面情绪,却瞬间又被身为檀石槐单于子孙的荣耀所占据。他是檀石槐的儿子,他是鲜卑的大单于,他必须要冲出去! 因为是春季,草原上开始变得暖和了不少,冰雪融化,使得道路变得泥泞的同时,也避免了大火引燃地上杂草枯枝的厄运。然而,真正杀人的不是大火,而是浓烟。如今大火燃烧不过顿饭的功夫,升龙谷中却已然满布浓烟,在峡谷中段已经有鲜卑士兵被浓烟熏得晕了过去。被融化的冬雪打湿的枯枝败叶,虽难以生起剧烈的明火,却散发出了滚滚的浓烟。 郭斌在前世曾经接受过火灾预防与应对的培训,他自然知道因为火灾而死亡的人员中,被大火直接烧死的人只占了极小的比例,而大多数则是被浓烟呛死的。在前世,大火中被呛死者许多是因为一氧化碳中毒,其实就是缺氧而死,这种死亡方式却往往需要十几分钟。而随着社会的发展,新型装修材料燃烧所散发出来的某种有毒气体,可以在一分钟内迅速将吸入者杀死,而这种有毒气体,是不溶于水的。 因此,“祖传”的所谓在火灾中以湿毛巾捂住口鼻逃生的方法,放在若干年前或许还有一定作用,可如今却是不行了。一氧化碳和装修材料燃烧所产生的有毒气体极难溶于水的特性,使得用湿毛巾捂住口鼻的作用便仅限于防止将灰尘吸入呼吸道,另外还可以在短时间内防止因吸入灼热的空气而将呼吸道烫伤的厄运,除此之外,别无大用。许多人反而会因为寻找湿毛巾而错过了火灾中的最佳反应时间,最终酿成不测之大祸。况且,若是在火场中时间太长,手中湿毛巾里的水分便会汽化为水蒸汽,其温度更高,从而会造成呼吸道的严重灼伤。 当然,在如今的情势下,山谷之中既有风吹过,火势又不是太大,首尾两侧的鲜卑骑兵所受火厄便相对要小得多了。而且此时的引火物皆为草木的枯枝,故不会产生过多的有毒气体,其杀伤力自然也下降了不少。 不过,时间一长,便是和连亦觉得头晕目眩,呼吸沉重。他勉强聚集起手下近五百名士兵,准备从谷口一路冲出去。可就当他们越过已经即将燃烧殆尽的以干草编织的火热的大球时,和连却是心中一惊。 原来,不知在什么时候,谷口处已然出现了一千多全副武装的汉军。这一千汉军均身披皮甲,手持长枪,更奇怪的是,面上均覆了个打湿的面巾。领头的是一个赤面长髯的高大汉子,骑一匹草原良驹,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顾不得多说什么,和连摇了摇被谷中的浓烟熏得晕乎乎的脑袋,抬起手中通身精钢打制的长矛,策动胯 下乌骓宝马向前冲刺而去。要说和连胯下的这匹战马,那当真是来头不小。据说是大单于檀石槐从比西部鲜卑还要更往西的地方得来的,较之大宛的天马都毫不逊色。檀石槐单于当初得到这匹战马之时,它刚刚十个月大,其身高却已经与普通的鲜卑战马相仿佛。 可是檀石槐单于得到它后不久便即驾崩,继任的和连自然便成了这匹宝马的新主人。经过几年的悉心喂养,刚刚四岁的它,已然渐趋成熟。非但高大俊健,力量惊人,速度更是远超同侪,所谓日行千里,夜行八百,想来亦不在话下。当然,这只是估计,和连哪里会为了试一试其身体极限而如此不顾惜马力呢? 对于这一匹宝马良驹,和连单于自然是极喜爱的,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神马,较之后世有钱便能买到的豪华轿车要稀有多了。和连在学习汉人文化的时候,极为崇拜《史记》中的项羽,便也将这神马取名为乌骓马。 严格说来,此次南下牧马,尚是和连单于首次骑着它上战场。所谓狮子搏兔,尤尽全力,于这继位后极重要的一战,也是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战,和连自然也要全力以赴。将乌骓宝马亦带了出来,也是全力以赴的表现。 在谷口处堵截和连的,自然便是关羽了。因为戏志才坐镇塞外三城,郭斌便没有机会亲自上阵了,他要于观察哨中居中指挥。否则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若是他离开中军自顾自地去冲杀在前,爽快固然爽快了,可中军帐里却少了一个坐镇之人。苏双威望是差不多了,可其不懂军事,郭嘉虽然懂军事,其身份又是郭斌的亲生弟弟,可其年龄和威信却又不足以服众了。 因为关羽行事稳重,忠心不二,郭斌便将他放到此处,专门拦截溃逃出来的鲜卑前军。据郭斌与戏志才的推测,大单于和连有一多半的几率会在前军之中,将举轻若重c行事又极是谨慎小心的关羽放在此处,定然不会让和连逃了。 相比之下,张飞则失之飞扬,也可能是年纪尚轻之故,他虽极聪明,于武艺上也很有灵性,行事却总是过于跳脱。说得好听一点是举重若轻,若说得直白一点,便是飞扬跳脱,不够成熟。因此,郭斌将其放在升龙谷的入口,亦即北口处,以抵挡那近一千并未进谷的鲜卑铁骑。 却说关羽,他早已领军在此恭候多时,待到了现在,方见五百余装备极为精良的鲜卑士兵簇拥着一骑出了谷口。他待要上前询问对方姓名,哪知那人更不答话,挥动着手中的长矛便冲杀过来。 关羽见那人所骑战马,身材高大,神骏异常,其身高较之普通的鲜卑战马怕不高了近一头。只见那宝马浑身漆黑,不见一根杂毛;身上的肌肉强劲有力,奔驰起来仿若腾云驾雾一般,速度极快,心中不由惊叹。然而,惊叹归惊叹,他手下却也不慢。 双马交错间,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打铁般的声音,双方却已交手十几次。这初一交手,双方心下便不由得暗暗心惊。和连天生的神力,又是自幼习武,大单于檀石槐更是亲自派遣了其部下猛将教授其战场拼杀的武技。因此,自小到大,和连交手从未输过。这并不是因为其身份高,地位特殊而众人均让着他,当初对他持有轻视之心,想让着和连的家奴早已被他亲手打死了。 沙翰林在鲜卑部中固然名声不小,其身上却多是蛮力,于一干机巧之术便不是那么精通。其实也好理解,想要学高明的武技,非得以高薪聘请极厉害的武师不可,要不然你就要有一个像檀石槐那样手下名将无数的老子。 而沙翰林虽神力亦是惊人,其招式之间却缺乏机变,运劲使力亦很是笨拙。因此,虽然在普通人面前看起来极是厉害,而当面对真正的高手时,却粗拙而笨重,完全不是对手了。这就是为什么沙翰林使的是一杆粗大笨重的,转圜变化不多的狼牙棒,而和连所用的却是一杆重量均衡,威力既大,机变亦尚可的精钢所铸的重型长矛了。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这甫一交手,便暗自感叹对方无论是力道还是技巧,似乎都与自己不相上下。不过和连在战马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占了上风,因为其胯 下的乌骓马速度极快,肩高又远远高出了关羽的坐骑,故两人交手之时,关羽是吃了不小的亏的。 (对于以湿毛巾捂住口鼻逃生的认识,许多一直抱有旧观点的读者大大,需要更新自己在火灾应对中的知识咯。潜阳也是在日前接受消防知识培训时新学到的,此时便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家科普一下咯。当然,对于装修材料燃烧所产生的有毒气体,却也并非无解,消防员给出的解决办法是火灾逃生面具。潜阳虽不做消防用具的生意,却还是提醒各位大大家中常备灭火器与火灾逃生面具,所谓有备无患嘛。当然,希望各位大大永远用不到这些知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塞外之战(十一) 甫一交手,关羽便试出来,若是单就和连的武艺来说,自己可以稳压其一头,在陆地上步战,自己虽不至于分分钟秒杀和连,可若是以百个回合为限将其拿下,却是不在话下。然而,对阵沙场与江湖争斗却完全是两码事。 兵刃的长度、重量、韧性特点,武将的状态,战马的优劣,双方战场上形势的差异,实力的对比等等,许多状况都会成为影响马上战斗胜败的因素,甚至双方军心士气的高低都对单挑的武将产生极大的影响。 如今,和连胯下的乌骓马成为其拉平关羽的重要因素,乌骓马的肩高极高,甚至高出关羽的坐骑一头开外。本来关羽所乘,亦是张世平与苏双从鲜卑部中精挑细选的精锐战马,可此时与乌骓马比起来,却显然要矮小许多。因为肩高的不同,关羽所坐的高度便要比和连低了整整一个马头,便是关羽的身形高于和连,如此大的差距却也是极难弥补的。和连居高临下,于战斗之中显然占尽了便宜。 所幸,和连被困于升龙谷中,吸入了大量的浓烟,以致其头脑略显昏沉,无论是行动还是反应,都略显迟滞,否则这一战关羽怕是要吃大亏。 和连心中也是暗暗吃惊,他自幼便跟随名师习武,一杆铁矛打遍鲜卑族中,未逢敌手,便是大单于檀石槐,也对外称和连是自家的“麟儿”。正是这种经历,使得他养成了目空一切,自信满满的性格。因此,他行为果敢,极有决断,胆大包天,而这也更加使得檀石槐单于看重他,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如今首次邀战中原将领,自己原本极为倚仗的武艺此时竟再不是那么无往而不利。看对面那人的装束,显然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司马,竟能接住自己的全力一击,大汉朝廷何时竟能如此强大凶横了?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说关羽的官职了。当初在黄巾之乱前,天子为了剿灭京中的黄巾贼,封郭斌为骑都尉领越骑营,并将营中一应人事任免之权交给他。郭斌为了迅速掌控越骑营,便也毫无顾忌,将关羽和张飞二人提到了军中司马的位置上来,平时负责训练士卒,战时则带兵打仗。 后来,郭斌转战天下,虽然屡立奇功,可闯祸的本事亦大得可以。只为了长社城外二十万黄巾降卒的性命,竟率军将身为南路军主帅之一的朱儁的帅帐给围了。战时一切为战争让步,这是战争的最前线惯用的规则。而在朝廷之中,讲究的却是一切为政 治斗争让步,这是无论何时都通行的法则。 因此,郭斌后来虽然屡屡立功,其官职却是迟迟难以晋升。这其中除了朝中大佬们对郭斌略显飞扬跋扈的性子不满之外,也是天子故意为之。否则以郭斌的功劳,便是封个车骑将军亦是寻常。只是站在天子刘宏的角度,若是郭斌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则极易成为众矢之的,压着他晋升的速度也是为了保护他;此外,若此时便让郭斌升到赏无可赏的地步,那有朝一日新天子临朝,如何面对位高权重,功高难赏的郭斌?到了那时,郭斌怕就会成为第二个窦武,大汉朝廷势必又会进入动荡不安的政治大地震。 因此,直到黄巾之乱被剿灭之后,天子方借着封赏皇甫嵩的机会,将郭斌的爵位升了升,同时将他升为颍川郡守。 然而,郭斌从来就不是一个专心一意务正业的主儿,在京中竟搅和进重修南宫的事情中。就这么一耽搁,又参与进营救王允的事件中,待到离京之后,却是直接来了塞外。原本依照郭斌的计划,是想让关羽和张飞分别任左右颍川郡尉,负责统领颍川全郡的兵马。举行一场授衔仪式,借以彰显他对二人的看重。可如今尚未回到郡中,二人的一身装束自然还是当初任军司马时候的样子。 关羽却哪里能想到,自己这一身军司马的装束,着实将和连气个够呛。 二人大战二十个回合,尚未分出胜负,和连顾忌双方的身份差距,在缠斗之时便显得颇急躁。关羽何等样人,和连心态的一点点变化瞬间便被他捕捉到了,脑中一转,便明白了个大概,当下攻守之间愈发谨慎小心,。 和连的武艺较之关羽原便颇有不如,如今关羽在攻守之间加了小心,招式之中的破绽便更少了,此时和连若是想以雷霆手段获胜,便更是难上加难了。鲜卑大军在升龙谷中遭逢大败,军心士气原本便颇为受挫,如今谷中近一万的精锐铁骑被困,危在旦夕,可大单于竟连对方一个小小的军司马都斗不过,那还何谈恢复檀石槐单于当年的荣光? 因此,和连心中愈发焦躁,招式亦变得愈发沉重而狠辣起来。关羽见状,打得愈发谨慎而保守,青龙偃月刀厚重而宽大,用于进攻,自然是力大招沉,而若是用于防御,宽大的刀面甚至可以抵得上一面小盾牌了。况且关羽的战斗方式极为特殊,他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要将青龙偃月刀抡圆了,这使得他周身便仿佛有一条灰色的巨龙一般呼啸飞驰。青龙刀被舞动开来时,招式变化万千,原本想要进攻的一招,手腕一翻,便可将刀面护在身前,原本想要防御的一刀,稍微改变一下方向便可化为极凌厉的杀招。况且青龙偃月刀自重极大,舞动起来惯性更是大得惊人,便是临时变招亦不用担心威力不足。 如今关羽习练华佗所传熊戏,一年多来坚持不懈的努力,使得他无论是力量的大小还是身体的耐力,都有长足的进步,较之一年前与郭斌初次相遇时,实力的提升速度简直让人瞠目。况且五禽戏本便一脉同源,熊戏可以大幅度提升力量的同时,于心境的修养亦有奇效。此时对战和连,关羽竟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获得了心境上的突破。 因为初一交手时,二人是不相上下的,可和连毕竟在升龙谷这个大火场中呆了许久,吸入的有毒气体使得他身体状况并非最佳。而如今既冲出了火场,多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后,火场中的有毒气体对其身体的暂时削弱作用便会逐渐消减,而自己的力道势必会逐渐损耗。因此,若是与和连战斗时间过长,必然是和连凭借着胯 下乌骓宝马的优势越战越强,而关羽则会在其压制下逐渐落在下风。 然而,心境的变化使得和连只求速战,因此他便借着马快、马身高大的优势极力压制关羽。可是关羽所习练的熊戏,本就是锻炼力道的内家功夫,这种力道非只爆发力,于持久力上虽不及郭斌所修鹤戏,却亦颇有可圈可点之处。如今关羽心境上有了突破,竟是愈发恬淡自如,攻守之间进退裕如,招式亦更显圆润。 因此,和连虽屡屡施展力大凶横的招式,却始终无法突破关羽的防御,因为似风火轮一般呼呼旋转的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其惯性便可极大地抵消和连的奋力一击。关羽的这种战斗方式,杀伤力极大的同时,却又极是省力,实在是此时对抗和连最聪明的策略了。 和连越是战斗,便觉得手中的铁矛愈发沉重,当铁矛击到关羽青龙刀上时,反震之力往往能将自己虎口震得发麻。故此,他愈战愈是心惊,愈是心惊,手中便愈发加力进攻。因为此战他数不得,他的身后还有近万精锐深陷水火,那可都是他的根本啊! 双方又战了近五十回合,和连心中虽急切,心态却缓缓平和下来。出手间,渐渐感觉到当初脑中昏沉之感已然完全消失,行动亦变得与当初一般迅捷而灵敏。正当他暗自欣喜,想要一举将关羽拿下之时,却见关羽在抵挡下自己铁枪的一击之时,长刀被荡了开来。 和连大喜,心中了然,想来是关羽一直在强自支撑,直到如今自己气力完全恢复,方败下阵来。正当他要乘胜追击,将关羽力毙当场之时,却见关羽借着双马交错之机拍马离去。和连见状,愈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心中却也不由得暗自嘲讽道:“这个红脸汉子倒是一身的好武艺,可是不晓得我胯下这乌骓马神骏,你想跑却哪里是能跑得成的?” 当即生生勒住马头,只见乌骓马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凌空踢踏几下,一个旋身便转换了方向。和连双脚一夹马腹,乌骓马嗖的一声冲刺而出,转瞬间已然奔近。和连以双手平举长矛,奋力向前刺去时,却见关羽拖着青龙偃月刀的右手猛然一抖,青龙刀便仿佛活了过来一般,自下往上径直往和连大腿处撩来。 和连大惊之下,慌忙变招,长矛尖头上挑,矛柄下压,试图以矛柄将青龙刀挡住,却哪里还来得及了?只见关羽手腕一翻,青龙刀便贴着和连的铁矛向上飞去,和连躲闪不开,尚来不及惊呼出声,便已被青龙刀轻松划开身体。只见青龙偃月刀其自左臂下腋窝处斜着向上,从右肩处斜斜地挥处,鲜卑一族的大单于和连便被断为两截。 大战双方哪里能料到如此结局?二人适才还有来有去斗得热火朝天,如今怎么倏忽之间便分了胜负?像二人这样的高手,若不斗得昏天黑地,杀个数千回合,哪里是能分出胜负的? 在众人惊异间,关羽倏地跃下战马,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将和连首级割了,以黑色布兜裹了挂在腰间,伸手按住乌骓马的马鞍,微一使力,便跃到了马上。登时他亦是心情激荡,谁能想到曾经称雄塞外的鲜卑一族的大单于,竟然便让自己给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塞外之战(十二) 郭斌正在中军观察哨处听取四处纷飞而来的情报,各处战场上的动态似雪片般飞来,便是在郭嘉的帮助下,亦是将郭斌忙了个脚不沾地。直到此时,他方晓得有戏志才在身边是何等幸福的美事,因当初这些工作均是戏志才在做的。 于纷繁复杂的情报之中遴选出有用的信息,并作出正确的分析,确然没有想得那么轻松写意。这非但是一项脑力劳动,更是一项体力劳动,郭斌如今暗叹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虽只忙了半日,却早已是头昏脑涨了。与这半日里的一番忙碌相比,郭斌宁可在长社城外冲击黄巾军联营。 看着下面的火势逐渐减小,汉军众人的心也渐渐提了起来。滚滚浓烟之下,瞧不清楚山谷中的情况,如今浓烟散去一些,谷中的情况方显了出来。只见下面一片焦黑,被火油截成数段的鲜卑大军,在大火之中抱团求生。只见谷中各处都可看到以几十人为一组的鲜卑士兵,这些士兵一个个浑身焦黑,也不知是被火焰燎到还是于遮天蔽日的烟炎之中被灰烬染黑,只是均跌跌撞撞,仿佛喝醉了的酒鬼一般,想来是没有再战之力了。 除了这些人,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鲜卑士兵,瞧他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想来是在大火之中昏厥或者被烧死了。 就当此时,忽听得南面谷口处爆出一阵撼天动地的喝彩声,霎时间鼓声大振,喊声大举,如地陷天塌,似岳撼山崩,众人大惊失色。苏双更是惶急地道:“莫不是关云长处出了岔子?” 郭斌对关羽有种莫名的信任,这或许是传统的中国人都会出现的情绪吧,故只淡淡地道:“想来是云长立功了。不需惊慌,稍待片刻便可知端的。” 众人闻言,无不面现狐疑,却不敢公然质疑。阵前公然质疑主将,祸乱军心,便是斩了都不是不可能的。郭斌为人虽极宽和,对自己人更是毫无上位者的架子,可在众将之中偏偏极有威信。 便是像张飞这样粗犷暴躁的莽汉子,又或者是关羽这种寡言少语却气度俨然的猛将之流,都不敢在郭斌面前炸刺儿。尤其是在军前,一旦此战的安排议定,除了戏志才能够在紧急时刻与郭斌商量对策,其他人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就在众人将信将疑之际,山南奔上来一个小校,郭斌如今耳聪目明,远远地便见这小校眉目之中兴奋之情难以遮掩,心中方暗暗松了一口气。 待那小校奔至近前,郭斌瞧了他一眼,喝到:“慌慌张张,不成体统!” 那小校一听,大惊失色,忙整了整身上的军装,敬礼道:“启禀主公,有重要军情禀报!” 郭斌点点头,道:“可是云长胜了?” 那小校登时再绷不住脸上的笑容,大声道:“启禀主公,半个时辰前,鲜卑大单于和连率领五百士兵欲灭火出谷,被关将军领军截住。关将军与其交战,不过七八十个回合,便将其斩落马下!其所率领军兵欲抢回尸体,被关将军率军大败,尽数授首!” 霎时间,这处小小的前沿指挥所中一片欢呼雀跃之声,便是王允,亦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怒斩敌酋,扬威异域,一直是每一个中华男儿心中的梦想,而怀揣这梦想的中原文人尤其如此。中原文人自古便不缺投笔从戎的豪情与浪漫,如今竟亲眼见证了这一历史的时刻,如何能不让人欢欣鼓舞呢? 只郭嘉听了这消息,却没有过于剧烈的反应,甚至眉头微微一皱,旋即松开。 郭斌道:“和连首级何在?” 那小校忙将背着的包裹取下,双手放到郭斌面前桌案上,道:“鲜卑大单于和连之首级在此,请主公查验!” 郭斌点点头,却没有打开包裹,而是伸手指着它,对身后的郭大道:“传遍三军,然后交给张翼德。让他告示谷外的鲜卑军兵,以弱其军心!” 郭大领命,转身大踏步而去。 郭斌道:“云长既已拔了头筹,我观谷中形势,亦可发起总攻了!” 众人心中一凛,知道此战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骞曼在和连率众离去之后,便传令众军准备开拔。可他毕竟是初次领军,经验既不足,威望亦颇有欠缺,因此指挥起来便颇费力气。 况且最精锐,直接份属于鲜卑单于部统领的部众已被和连带走了大半,余下的除了五千当初和连分给他的部众,剩下的便是和连这么些年来竭力保住的各部的军队。这些小部落各自的人数都不是特别多,聚在一起却是规模巨大。如今南征,各部之中确是拿出了所能拿出的最强大的力量了,因此各部多是部落酋首或者酋首的指定继承人领军前来。 这些人,当和连在时那叫一个听话,一个个大单于前大单于后的叫得好不亲切。可如今和连先期率军一离开,他们便各自回营休息去了,至于开拔的消息,许多人甚至都没有传达下去。当骞曼亲自前去分说之时,他们却一脸诚恳地对其大吐苦水,其理由虽然五花八门,听上去也都极在理,却总是不肯出兵。 骞曼给气得不行,这些各部的酋首们分明是借故拖延,这明明是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可要动武,骞曼却又不敢。这是他第一次独自领军,担此大任何尝不是大单于和连对于自己的一次考验?若是依着他平日里的脾气,拿着刀架在这些各部酋首的脖子上都不是不可能。可这么个蛮干的法子,先不说行不行得通,事后定然是要被大单于大骂一顿的。 骞曼没了主意,只得去各部大营中苦口婆心地一番劝慰,好话说尽,直到过午了,大军方正式开拔。可便是开拔了,这些杂牌的骑兵也是言笑晏晏,丝毫不见行军时的严谨与慎重,便仿佛出门踏青一般。 策马走在队伍最前面的骞曼则暂时性地忘却了上午的一番不快,如今很是志得意满。他是和连的儿子,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子,平日里也常常带着王庭中一干贵族子弟顽皮捣蛋。可或是偷了人家的新媳妇,或者是将马圈的食槽里投了巴豆,都及不上如今这般潇洒有趣。 平日里这些贵族老爷们对自己虽也极是恭敬,可骞曼清楚,那都是看在他的祖父和父亲的面子上的。可如今他和连统帅两万大军南征,这说出去恐怕要吓坏了当初跟着他往马槽里投放巴豆的小伙伴。 可是,大军行不数里,却见前方升龙谷的方向冒起了股股黑烟。骞曼见了,大惊失色,忙一边着人骑了快马前去打探,一边催促众军速行。又行了几十里地,却见前方一道烟尘由远而近,待行得近了,方知是方才派遣出去的斥候。那斥候还带着两骑,风尘仆仆地径直向骞曼帅旗下而来。 骞曼见了,知道前面军中定然是出了重大变故,忙挥手止住正在前行的大军。 待回来的斥候靠近,骞曼方认出随着斥候前来的人。可虽然认识,却并甚不熟悉,因为他并非和连单于的亲近护卫。当下,骞曼心中疑惑顿生,因为他自小生长于单于王庭,和连的亲近护卫们都是自小跟着和连的亲信,因此算得是骞曼的叔辈,骞曼是极熟悉的。 当下,骞曼朗声道:“普罗,你不是随着大单于南下了吗?如今怎么一个人跑了回来?莫不是想要临阵退缩不成?” 普罗滚鞍下马,擦着额头上与灰尘混为一处的汗水,道:“大王子误会了,属下乃是奉命回来求援的!” 骞曼惊道:“什么?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回来的?可有大单于的手令?大单于为何没有派遣其亲卫前来?前方那滚滚的浓烟又是什么?”这噼里啪啦一通乱问,暴露的何尝不是骞曼心中的不安? 那普罗只是跪着不住磕头,道:“小人是奉了本部族长之命回来的,却并非大单于派遣。” 骞曼左手握住剑鞘,右手将宝剑抽出一截,怒道:“好你个普罗,竟敢私自离军,左右与我叉他下去,斩首示众!” 普罗忙顺了口气,急声道:“大王子息怒,小人所以未曾受到大单于将令前来,并非临阵脱逃,实在是大军于升龙谷中遭到了汉人军队的埋伏,大单于身陷谷中。是本部族长见敌军战力非凡,急切间难以取胜,方着小人回来求援的!” 骞曼大惊失色,和连身为鲜卑族的大单于,其手底下的武艺是极强的。因此,在崇尚英雄的鲜卑部中,和连单于一直是许多小孩子的偶像。可是如今偶像竟然中了汉人军队的埋伏,身陷谷中脱身不得,实在是与平日里的印象相去甚远。 然而,既然得了消息,骞曼哪里还会耽搁,忙召集各部酋首一同商议对策。 众人听了骞曼的转述,自也是大惊失色。可以毫不隐晦地说,和连在继任鲜卑大单于的这近三年的时间里,虽然搞得鲜卑族四分五裂,可那本就是人力不可控之事。人一旦身居高位,野心膨胀是免不了的。西部和东部这些鲜卑各部的大人们,在大单于檀石槐在世时自然是服服帖帖的,可一旦檀石槐单于辞世,他们的野心便开始浮出水面了。趁着和连刚一继位,忙着收拾直属本部的机会,尽快独 立,发展自己的实力,这是谁都无法阻止的。 然而,和连收拾临近王庭各部时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却不得不让众人胆战心惊。因此,在这些直属部落的鲜卑酋首们心中,和连威望是极高的。否则若单单凭着这大单于的名号,如何能调动众人为他出生入死地卖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塞外之战(十三) 得了和连被困升龙谷的消息后,一众酋首们再也不敢迟疑。之前不太给骞曼面子,不是他们真的肆无忌惮,这只是给这位二世祖一个小小的下马威罢了,这也在和连单于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毕竟不影响大局嘛。至少,当时在他们的眼中,这种行为是不会影响大局的。 况且,这些酋首们哪个不是人精?和连将二万大军交到骞曼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手中,难道真的是他觉得骞曼是天生的将才,能迅速掌控部队?难道他想不到以骞曼的威望和年纪,若统领由各部酋首所率的两万大军会出现这种情况? 想必这些情况大单于和连都能想得到,可他为什么还是将这两万大军的统帅权交给了骞曼?难道里面就真的没有什么深意吗? 在他和连的想法之中,五万精锐鲜卑铁骑,号称十五万,浩浩荡荡地南下,这哪里是塞外三城可堪抗衡的力量?因此,此战必然是没有悬念的碾压之战,塞外三城的郭斌私兵,只有躲在城中瑟瑟发抖的份儿,哪里会放在和连的眼中?这次战争,培养自己属意的继承人,锻炼其统领大军的经验,方是重中之重。 因此,他将这两万大军交给骞曼,便是要锻炼他的,他要看的就是骞曼如何应对。而他的意思,各部的酋首们亦是领会得极好的,他们在不会耽搁紧急军情的情况下配合大单于将锻炼大王子骞曼的事情做好,大单于只有高兴的。 可如今形势变了,一万精锐大军被困升龙谷,大单于和连危在旦夕,这可真的是紧急如火的大事。此时行动若是慢了,和连单于少不得要秋后算账,到时候就不是好玩的了。而且,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局面,酋首们上午的桀骜不驯,便极有可能被迁怒而变成罪过,那时候事情可真就是弄巧反拙了。 于是,在得到和连被困的消息后,各部酋首们连忙召集大军加速前进,一个比一个动作迅捷,表忠心嘛,哪里能迟了? 就在骞曼大军得到和连被围的消息时,和连已然授首。郭斌派遣郭大拿着和连的首级去各军之中鼓舞士气,同时命令埋伏在升龙谷两侧的塞外三城军士准备总攻。他知道,只有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士兵,才是真正的精锐。塞外三城中虽然多是黄巾之乱中投降的农民军,可他们并未经历过什么惨烈的战役,况且还是投降过一次的俘虏,便是身体康健,年富力强,亦只是新兵蛋 子罢了。 他们所缺少的,是血与火的考验,是实战的经验,是在布满残肢断臂的战场上自由行走的洒脱,是面对强敌亦面色不改的沉稳。还是岳飞的那句老话,什么样的士兵才算得上是好士兵?“执枪不抖,口中有唾。” 郭斌见大局已定,遂下令道:“撤去山坡上铁蒺藜,五人一组,缓缓推进,压缩对方生存空间!” 随即,传令兵前往各部之中传令,便是山谷对面,亦有人以旗语同时传达了消息。一时间,只见适才于半山腰上散布的以绳索穿起来的铁蒺藜被纷纷收回,过不多时,两侧山坡上的汉家军兵便手执长枪,五人一组,以泰山压顶之势往谷中杀来。 就在此时,升龙谷南口处亦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战鼓声,那声音撕心裂肺,仿佛要将鼓面捶破了一般。 谷中的鲜卑士兵们,虽多是百战精锐,可奈何先是遭受铁蒺藜与鞭炮的双重攻击,之后又在受惊暴乱的战马群中惊慌搏命,随后又在浓烟大火中挣扎求存,简直可以拍一步“人在囧途”了。如今虽尚有一条性命在,可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况且适才汉家士兵还擎着大单于和连的首级四处展示,那血淋淋窟窿中尚滴着鲜血的首级,虽然披头散发瞧不清楚容貌,可大单于的帅旗总错不了啊!大单于既死,我们这些普通士兵们奋力厮杀还有什么用呢? 况且南面谷口处喊杀声震天动地,若是大单于尚在人间,汉家士兵如何会如此嚣张? 而汉家士兵们则不然,在半山腰上看着敌人被接连不断的手段折磨蹂躏,总是一件颇快意的事情。如今鲜卑酋首已死,大局既定,面对这些萎靡不振c毫无战心的鲜卑士兵,这些昔日的黄巾军士兵们哪里还客气? 他们大多经历过长社之战或者广宗之战,经历过长社之战的尚罢了,可经历过广宗之战的士兵们,其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因为当年广宗城内的黄巾军士兵亦是经历过许多战事的,他们自起义之初便追随张角兄弟,后来与卢植所率领的汉家官军对战,卢植通过几场小的胜利将黄巾北路军主力的行动范围逐渐压缩,最终方将其困在了广宗城内。 就是如此,这些黄巾士兵们亦算是与汉家官军打过几场仗的,绝非从未见过血的新兵蛋 子。况且黄巾举事之初,攻略州县,似摧枯拉朽,攻克县衙,开放武库c粮仓乃至杀人放火,当然不在话下。况且这些张角手下最铁杆的黄巾信徒,在举事之初便算不得老老实实c本本分分的农民,他们平日里大多混迹江湖,待到举事前夕方聚集到了冀州听从张角指挥。他们在江湖上虽绝算不得高手,每个人手底下却都有两下子,寻常时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甚至欺负一下乡绅恶霸自也不在话下。 如今跟着郭斌麾下的七百精锐部曲学习了以五人一组分进合击的法门,虽只学习了几日,不得其中精髓,可便是形似而神非,却也足以应对目前的局面了。 大战双方,一方心灰意懒,军无斗志,身困体乏;另一方却士气正盛,杀气腾腾,养精蓄锐多时。此时双方的作战能力简直翻了个个儿,这些中原来的士兵们如下山的猛虎,似出闸的鳄鱼,原本这些精锐程度称雄海内的鲜卑士兵,在他们面前简直便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局势的进展很顺利,这些经过烟熏火燎,并被“无情虐待”的鲜卑士兵们在两侧山坡上汉家士兵的夹击下迅速崩溃,升龙谷南口处又是士气正盛的关羽所部,逃无可逃的鲜卑士兵只能乖乖投降。 如此,过不一个时辰,谷内尚能行动的鲜卑士兵皆被清剿干净,在汉家士兵的押运下进入了山谷南侧的一处大营之中。而关羽则带着谷中得胜的士兵一路向北推进,一面清剿鲜卑士兵残余顽抗者,一面清扫谷中的铁蒺藜,以备后续的部队打扫战场。这些被烟火熏晕的鲜卑士兵多被当场扒去衣甲,收去兵刃,反绑了双手放到板车上。待运送出去,方将死者挑拣出来,以大火焚毁。自然,这是后话。 待到关羽所部抵达升龙谷北口处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郭斌亦带着人前来谷口处相助张飞。 只见北面谷口处早便被张飞清理了出来,甚至正当谷口处都以一个个装满沙土的麻布袋子筑起了一道防御工事。再加上谷口山坡上两侧突击建筑起来的弓手防御阵地,这个原本坡地平缓,在防守上难以形成优势的谷口,如今竟已成为坚不可摧的防御阵地。只要在兵力上搭配得宜,指挥得当,其所能爆发出的实力足以令鲜卑精锐骑兵望而兴叹。 看到张飞于此处的一番布置,关羽心中亦不由得感叹:“翼德文武双全,思虑又极周详,实在是不可小觑的万人敌啊!” 想到这里,那因斩杀鲜卑大单于和连而产生的一丝傲气,霎时间竟消失的无影无踪。斩杀鲜卑大单于和连,在战略上虽是极大的胜利,在战术上的难度却绝不会太大。这种傲慢狂放,于军事上又屡犯大忌的统帅,哪里是郭斌手下谋士集团的对手?况且,便是单就个人武勇而言,要想斩杀和连,郭斌c张飞c乃至远在阳翟的赵云与陈到,无论是谁都可做到,自己能够成功斩杀和连,在极大程度上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况且,他自己亦参加过军议,对于他与张飞在此战中的安排亦是知之甚详,若非郭斌力挺,张飞谦让,他又怎么会轮得上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当关羽策马来到山谷中防御工事后临时搭建起来的指挥所后,滚鞍下马,快步来到郭斌身前,拜倒在地,口中道:“关羽受命截杀鲜卑单于和连,幸不辱命,现向主公交令!” 看到满身染血的关羽跪伏于地,郭斌忙上前扶住他,给他拍了拍肩上的尘土,道:“云长此番立下了如此奇功,我实在是高兴得很。待此战过后,再为云长设宴庆功!” 关羽忙道:“主公言重了,若非主公与军师巧施奇谋,将士用命,关某安得成功?” 听了关羽的话,帐中众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郭嘉原本略微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此时的郭斌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官位虽高,却也不过是颍川郡的郡守罢了。而以关羽斩杀和连的大功,若是天子有意封赏,便是做个将军亦并非不可能。若是他看不清形势,侍功而骄,那以后就不堪驱用了。 所幸关羽并未头脑发热,那么此战名扬天下后,定然会成为郭斌的得力臂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十四) 前沿指挥所中,郭斌正与众人商议军情,忽听得外面马蹄之声大作,虽因春季道路泥泞的缘故瞧不见烟尘,可震动的地面还是显示出正有规模极为庞大的骑兵部队向此处驰来。不敢怠慢,郭斌与众人连忙出帐,登上山谷一侧的山坡,观察敌情。 所谓人马上万,无边无岸。只见一道长龙般的骑兵从北方蜿蜒而至,竟毫不掩饰地带着马蹄踢踏地面的隆隆声迅速及近。 就在后军的进攻被张飞击退数次后,眼见天色转暗,随着和连前来却并未进谷的一千多鲜卑骑兵,便由一部分人继续以弓箭进攻扰敌以拖延汉军,另一部分则分了出来立营扎寨,他们做好了营救和连单于的长期准备。 况且,若依照原来的计划,骞曼大军会紧紧跟在大军之后,作为和连大军的后援。因为和连所率前军一直是轻装前行,所携带的不过是三日的粮草,一应器械也俱为野 战之用,况且大军之中全是作战人员,所以行得极快。而大军的一应粮草辎重,主要作为劳动力使用的一干老弱士兵,则都在骞曼所率领的后军之中。因此,便是后军中的一应酋首们未曾故意拖延,大军行进亦快不了。 然而,自从得了前路大军被伏,大单于生死不知的消息后,骞曼便一路催促大军疾驰,终于在如今夜幕降临之前抵达了升龙谷的谷口处。所幸前军中所余千余人在谷口处设立了营寨,否则大军便是到了,要立下营寨也要颇费功夫,至少前半夜是消停不得了。 这边汉军众统帅在观察哨里指点解说鲜卑士兵如何前来,如何立营时,后面打扫战场的士兵们已然将升龙谷中迅速清理出了一条通道。而在这条通道贯通之后,后方的战争物资则被源源不断地运送而来,随着这些物资一同到来的,还有五千民夫。 郭斌在战前便早已与戏志才商量妥当,以后在升龙谷处要设立一个小城,以作为战后北方鲜卑各部进出塞外的门户。而这五千民夫的到来,目的便是要连夜紧急扩建升龙谷北口的营地,使之具有一座小型城市的规模和防御体系。 郭斌率领众人前来点验器械,当看到山坡上一群人围着一个有极长力臂的木制器械议论纷纷时,便分开众人靠近过去。待看清了,便不由感叹戏志才的贴心。 这个木制器械,便是抛石机。抛石机古称“砲”,又叫抛车c投石车c霹雳车等,根据其抛射时所借助的外力来源,分为人力机c扭力机c配重机三种,而我国战国时期所出现的最早的抛石机,便是纯粹利用人的拉拽之力抛掷的人力抛石机。 这种抛石机可大可小,优点是结构简单,制造和维护的成本低廉,拆装和运输简单,可以像粮草一般打包后装载到车上,运输极为方便省力。可是其缺点亦是极明显的,结构简单,成本低廉,便使得其极易被模仿。另外,由于其抛射所借助的纯粹是人力,便极难形成精确的打击,因为人数的多寡c拉动力臂力道的大小和速度,都是极不确定的,因此其在抛射中很难击中精确的目标。 第三,若是想要提高这种抛石机的杀伤力和杀伤范围,则必须要加大其尺寸,并且要增多操作人数。这种抛石机的力臂被称为梢,小的抛石机用的是单梢的,而大型的抛石机用的则是多梢的。梢的数量的增加,无非是为了在提高其长度的基础上增强牢固性,而不至于在使用中使得梢断掉。相传最大的投石机可以达到十三个梢,而相应的操作人员竟达到了惊人的五百人。因此这种抛石机的另一个缺点便是操作人数过多,操作难度大,对场地的要求也很高。 目前郭斌所见到的便是人力抛石机,因为其运输方便,制作简单,便被坐镇塞外三城的戏志才给制作了出来。郭斌与戏志才分工明确,郭斌负责伏击鲜卑大军中的先头部队,以挫伤敌军的锐气,而戏志才则负责坐镇塞外三城,在紧张布置城中一应防御工作的同时,为郭斌提供后援粮草的支持。毕竟郭斌若是在前线败了,尚有个修养退缩c固守待援的地方,而一旦塞外三城有个意外,那郭斌在外的大军就真个是瓮中之鳖了。 原本郭斌没有想到竟能伏击到鲜卑军中最为精锐的大单于亲卫部队,如今能够将这支部队重创已属意外之喜,而竟然能将鲜卑大单于和连斩杀于阵前,则纯属意外赠送的大礼包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场旨在抵御鲜卑大单于部进攻的反击战应该能够提前结束了。 鲜卑大军分为东c中c西三路南下,郭斌与戏志才所议定的是集中力量先破其一路,然后固守塞外三城,于城下抵御其余两路大军的进攻。毕竟鲜卑一族所擅长的是野外作战,而对于攻城战,则实在是不太在行。所以只要城中储备充足,便是外面没有援军前来,亦可稳稳地守下去。 如今既然得到了和连这个意外的大惊喜,整个战役的布置,自然也要随之进行调整。塞外三城抵御两路大军的布置不用动,郭斌在升龙谷中的任务却是加重了。他的战略目标已经由迟滞鲜卑中路大军南下,并沿途骚扰和阻挠其大军行进速度变成了击退鲜卑中路大军,基本建成升龙谷要塞,并于战后迅速回援塞外三城,败敌于城下。不要怪郭斌来回奔波不得闲,实在是目前他手下堪战的精锐部队,只有当初带过来的七百精锐部曲罢了。 而如今仓促之间所加固的升龙谷北口的要塞,是以粗细均匀的原木制成的营寨,较之小城规模的要塞的坚固程度还差得远呢。不过,只要将鲜卑中路大军击退,建城的事情便可以缓缓图之,甚至在战后将其交给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建都可以。 而一切的前提,便是击退谷外剩余的两万余鲜卑中路大军。 看到无论是守御的士兵还是卖力工作的民夫都一副兴冲冲的样子,苏双心中对郭斌的敬佩油然而生。他生长于中山国,从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给人做学徒。后来渐渐自己开始做生意,到如今已经二十余年了。其间走南闯北,自问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可他就是看不懂郭斌,为何这个尚未及冠的少年人,竟有如此魅力?他不过是在塞外三城中一番演说,众人便纳头即拜,仿佛毫不费力地随便出个主意,便是一举数得的好点子。 就在大战之前,郭斌对塞外三城中的居民,亦即原来的黄巾军降卒的一番说话,便出乎了苏双的意料之外,而效果自也是出乎意料得好。 要说郭斌曾经在官军手中将这些人救了下来,他们应当心怀感激才是啊,为了塞外三城,为了郭斌卖死力气,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况且郭斌于他们有恩,应当虎躯一震,王 八之气侧漏,这些黄巾降卒们当即纳头便拜,誓死效忠才是。 然而,事情有那么简单吗? 对于塞外三城的近五十万居民,郭斌对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确有恩,他曾冒着极大的风险将这些曾经的黄巾降卒的生命挽救回来,使得他们免去被斩杀的命运。可是这种事情郭斌自不可能大加宣扬,否则便成了施恩于民,心怀不轨,同时便也将朱儁c甚至是整个东汉朝廷官场给得罪了。因此,在民间或许影影绰绰地流传着郭斌救下几十万黄巾降卒性命的消息,普通民众却是知之不详,只有像张角c皇甫嵩等有门路的双方的高层人士方晓得事情的经过。 另外,在许多人看来,这些黄巾军降卒所以被流放到塞外苦寒之地,全是因为郭斌,甚至有的腐儒竟说郭斌残暴而无人性,将黄巾降卒当做货物买卖。当然,这种极端的说法流传不广,塞外三城的老百姓们亦听不到。可毕竟他们是生活在塞外三城的,每日里所要打交道的人也都是郭斌的手下。而如此频繁的接触,便必然会引发双方的矛盾,而这种矛盾虽都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却会在日常生活中被一点点放大,从而使得百姓和政府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 所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政治亦是如此。便是再优良的制度,再舒适的环境,时间长了也会引发人们的不满,这便涉及到了人的幸福感。人在饿得快要死了的时候,你给他一碗冷饭时,他都能将碗底舔个干干净净,从而幸福感爆棚。而当他到了饭点却没有吃饭,你给他一碗冷饭时,许多人便会觉得你没有人性,是瞧不起人。便会有人痛声疾呼,那是“蹴尔而与之”,便应当“乞人不屑也”,有的人便会觉得不幸福了。 因此,所谓的幸福感只是你的感觉罢了,它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 这就是为什么清朝时候有人要反清复明,而到了民国时候却又有人要复辟了。抛开民族的问题不谈,并不是明末的政治真的比清初要清明多少,也不是清朝要比民国有秩序,这只是许多人对现状的不满罢了。谁不知道,便是真的“反清”了,复的也定不是“明”,而若真的复辟成功了,回到的也不再是“清朝”。 因此,日积月累的日常生活中的矛盾,早已将塞外三城中居民们对于郭斌的一点好感压榨殆尽,郭斌想要利用这些居民抵挡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侵袭,首先要做的便是要获得民众的支持,这是郭斌在此战之前所面临的最要紧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塞外之战(十五) 关于郭斌如何调动起塞外三城中居民参战的积极性,便要从这三城之中的经济制度说起了。 塞外三城之中,绝大多数都是在中原黄巾之乱中被俘虏的黄巾军士兵。而这些人又大致分成两派,一派是长社城外被郭斌救下来的,而另一派则是广宗城内张角的嫡系。 长社城外的一派,多是在颍川郡附近游荡的流民,他们原本是普通的农民或手工业者,连年的大旱导致粮价飙升,使得原本就极为脆弱的小农经济迅速崩溃。手工业者直接买不起粮食,农民却因为旱灾而减产甚至绝收,为了维持生计便不得贩卖土地乃至卖儿卖女来换取粮食果腹。而当这些办法都想尽了之后,他们便会变成一贫如洗的赤贫的流民。 至于广宗城内的一派,则多为太平道的铁杆信众。他们大多常年混迹江湖,没有固定的营生,手底下的功夫虽不甚强,却大多会两下子。说到底,这些人原本便不是朴素正统的老百姓,许多人是在各地为张角传播太平道的帮手,也是黄巾军中最具有战斗力的一支力量。 在太平道举事前,郭斌首次进京所看到的太平道人北上冀州的景象,便是张角召集在南方传道的这些骨干人员。冀州紧邻京师洛阳,可算得上整个天下的肘腋之地,若是京师太平道举事成功,而张角再亲自率领冀州主力部队在外呼应,占领冀州,那么天下大乱可期。届时,太平道便可浑水摸鱼,上下其手了。 只是太平道在京师的一番计划早就被唐周卖给了何进,使得太平道不得不提前发动,因此虽搅乱了天下,却并非东汉政府灭亡的直接原因。而郭斌在广宗城内外的一番作为,甚至只身进入广宗城的豪情,无不瞧在这些太平道铁杆的眼中。这些混迹江湖的汉子,最佩服的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况且郭斌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颇高,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了。首先,他是河朔神枪童渊的关门弟子,亦算得上名门大派;其次,郭斌在江湖上名声历来不坏,河朔神枪又是英雄侠气,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这种仿佛只存在于江湖人口中的传说一般的高手,自然是让这些混迹江湖底层的人极为向往的了;第三,这些江湖人所以混迹江湖,并不是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又或者甚么浪漫主义,大多数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要是严格说起来,这些混江湖的人,日子比平常的老百姓惨得多了。只是许多人并不想安于现状,又或者不会稼穑之术,便只能到江湖上捞偏门。 然而,如今太平道虽然散了,大贤良师亦死了,可这些铁杆们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既未受到朝廷的惩罚,更是过上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稳定生活,这实在是意外之喜。故虽是在塞外,他们却也混不在意。况且常年混迹江湖的他们都晓得天下各地人们的生活状况,他们对这个世道的理解远超许多本本分分的老百姓,因此他们很知足。况且这些粗放的汉子本便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也大多心直口快,有什么矛盾当场便可解决了,事后便不会像平常老百姓一般记在心中。 因此,原本这些最难归心的“江湖人”,反而对于郭斌的认同度最高。 而郭斌所以能将这些人说动了,其实也简单得很,不过是增强他们的认同感,激起他们的敌忾之心罢了。 依照塞外三城的制度,这些原黄巾军俘虏们,自从来到塞外三城便不是自由身的。颍川各地的豪族出了粮食供应他们,实际上是将他们给“承包”下来,非得要他们为以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为代表的颍川郡豪族们工作若干年,为他们收回成本,乃至产生利润之后,方可以恢复自由之身。 然而,为他们工作的期限却是极难确定,因为这其中价值的计算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打个比方,颍川豪门所提供的粮食和建城的物资便不是可以计算的,因为粮价是不断浮动的,尤其是在灾荒之年,你便是有钱怕也很难买到粮食。其次,黄巾俘虏们的工作价值也是很难界定的,在建城之时,他们有的负责挖坑,有的负责烧砖,有的平整土地,有的跟着技术员建设城墙,有的则跟着归顺的鲜卑牧民放牧牛马,因此其创造的价值也是极难计算的。 因此,虽然双方有协议,可由于时间极为仓促,这协议实际上便是颍川豪族与郭斌的参谋集团单方面拟定的,实在也是一笔糊涂账,而郭斌此次便是针对这个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 在高层的会议上,郭斌一上来便定下了调子,一切以人为本,整个塞外三城的决策层和管理层,都要切实为本城的居民谋利益,因为这些普通的居民方是塞外三城存亡的根本。 那次会上郭斌的发言,苏双想来都如在昨日。 郭斌提出了几点原则:“第一,所有参与开垦土地的居民,在土地上连续耕种农作物或者经济作物五年以上者,便可获得所开垦土地的所有权,同时可以获得正式的居民身份,并由官方发给身份凭证。有了这个身份凭证,他们便不再是俘虏的身份,而成为自由民,同时会获得城中由官方出资兴建的房屋的所有权。” 商人出身的张世平与苏双在听了郭斌这个政策的时候,便不由得极为肉疼。因为这可全都是实打实的让利于民啊,这土地本便是无主之物,那不用说了,可那房屋却是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出人出力建设起来的,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啊! 郭斌见他二人的表情,心中明了,对众人道:“创业艰难,这些居民都是塞外三城的宝贝,一定要善待他们。这开荒的五年,居民们除了必要的口粮,其他的全都要上缴,这对于我塞外三城的建设是多大的支持?如今中原连年大灾,粮价飙升,一车粮食从中原运过来又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这里多种一石粮,中原便可省下好几车!” 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郭斌继续道:“五年之后,我塞外三城根基已稳,基础设施建设也应当齐备了,粮价便也会降下来。到那时候,我们能在这几十万农民身上得到什么?”张世平c苏双无语,郭斌道:“到时候,我们获得的是几十万编户的齐民!他们会自觉登录户籍c财产,会自觉缴纳赋税,会自觉服从劳役和兵役,更会于危急来临时自觉地为了保卫塞外三城而抛头颅,洒热血!到了那时候,他们便真正成为了塞外三城的中流砥柱,成为我们最忠实的拥趸!” 这一番话,将包括张世平与苏双在内的众人说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中原王朝在中原最大的敌人是什么?不是太平道,亦不是各地兴起的毛贼,而是各地的豪族地主!他们隐瞒户口,兼并土地,实力日益扩大,却使得政府对于社会的掌控力度逐渐下降。 因为,在这个以农业为基础的古代社会中,政府的收入除了像盐铁这样的专营产品或者山水湖泊中的产出外,剩下的便只有赋税了。而赋税是怎么来的?便是户籍。朝廷征收赋税的依据是户籍,征发徭役的依据是户籍,征发兵役的依据还是户籍。所以说,户籍是封建王朝的根本。 而豪门大族呢?由于极低下的生产力水平,使得劳动力成为此时极重要的生产资料,他们要开拓荒地,要看家护院,要雇佣佃户,都需要人口。而人口却是政府征发赋税c徭役c兵役等的根本,因此许多实力强大的豪门大户和地主便极力隐瞒户籍,以逃避赋税和徭役。甚至有方圆几十公顷,人数几千上万的大庄院,其在籍的人口不过区区百人的。 这种情况并非个例,而是遍布整个大汉王朝的各个角落。这就极大地削弱了朝廷对百姓的掌控力度,削减了财政来源,同时也为社会的不稳定埋下了祸根。因为户口被隐瞒后,其租税便不用上交给朝廷了,因此收取租税的比例便可以由地主随意调整。这在平时尚没有什么大事,若是碰上灾荒之年,再有像太平道这样别有用心的组织蛊惑人心,那么出现像黄巾之乱一般烽烟遍地的场景便是必然结果了。 而如今,郭斌将居民们开荒耕种的土地分给他们,这无疑会在五年之后形成争相向官方申报户籍的狂潮。届时,困扰大汉朝廷多年的户籍问题,至少在塞外三城算是迎刃而解了。 对于未曾开垦荒地,而是被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或者阳翟服饰等工场雇佣做工的人,则由公司发给官方发行的抵用券。这种抵用券便与中原流行的五铢钱类似,由塞外三城官方的信用和仓库中琳琅满目的物资作保,可以作为货币在塞外三城流通。 因为农民们需要无偿耕作五年,以还清官方供应衣食住的花费,所以五年之后虽然拥有了土地,却是除了土地和房屋一无所有。他们便是想要在来年播种,也需要借用官方的种子和耕牛。而这些攒下了抵用券的人,在五年后除了可以获得官方提供的住处的所有权外,更是可以直接购买荒地甚至是从农民手中购买熟地。不愿意种地的,甚至可以拿了官方发给的路引,依靠着用抵用券换取的物资做个小生意,甚至由几人合伙组成贸易商队。 所以说,塞外三城中,无论是干什么工作的人,郭斌都早已给他们安排了一条坦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塞外之战(十六) 当郭斌吩咐张世平与苏双,将议定的政策向塞外三城的居民公布之后,霎时间便激起了民众对于塞外三城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所谓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归根结底,无非是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形成的,只有保证了塞外三城的存续,自己的切身利益方可得到保护。构建塞外三城中居民们的共同利益和共同相关,便是郭斌这一番策略的根本。 然而,即便是构建了利益共同体,想要迅速形成战斗力,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所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中国人自古便对于当兵有种抵触心理,这种心理,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方逐渐扭转。 这种心理是由多方面的因素共同造成的,而士兵极低的社会地位是造成这种现象的重要因素之一。我国自古便有将罪犯或者身份极低之人充军的惯例,在《水浒传》中“流传”最广的便是所谓的“刺配充军”。 根据《史记》记载,始皇帝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发诸尝逋亡人c赘婿c贾人略取陆梁地,为桂林c象郡c南海,以适遣戍。”所谓“适遣戍”,即作为惩罚手段把这些人遣送到南方来守边御敌。这批人号称“五十万人守五岭”,因此他们对于秦王朝极欠好感,以至于在秦末的农民起义中,这一批被后人视为“精锐”的力量,并未为了挽救秦朝廷而做出努力。 到了汉朝,也有发闾左c赘婿戍边的记载,所谓闾左,指的是居于里门左边的平民百姓,而这里便是古代贫苦人民居住的地区。至于赘婿,在秦汉时期,其地位则等同于奴婢。因此,征发闾左c赘婿从军,便基本等同于欺压贫弱了。而在这个时代,士兵亦即穷人或罪囚的代名词。 况且,在如今塞外三城危如累卵的时刻,征发士兵在许多居民眼中无异于去送死。他们本便是“戍边”的“罪囚”,朝廷借着鲜卑人之手将他们铲除干净,亦是极“合乎情理”之事。便是为了保卫家乡,不是还有别人吗,为什么我非得跑到前头去拼命? 郭斌对于国人的这种心理极为熟稔,可为了在五万鲜卑精锐大军的围堵下给塞外三城找到一条生路,非得激发起全体士民参战之热情不可。他也想凭借着几句话的鼓动,凭借着所谓的“保家卫国”的大义感化他们,使得他们为自己卖命。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这种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溢,别人纳头便拜的事情或许只存在于小说中吧? 因此,想要激发起居民们参军参战的热情,唯一的方法便是利益刺激。而“不学无术”的郭斌所能想到的,便是商鞅变法中“耕战”的策略。具体说来,便是以军功授爵的二十等爵制。 因为身份地位的限制,郭斌自然不可能做出以军功授予爵位的承诺,而且即便他做出了这种承诺,也没有人相信。因此,他便将这种制度做了改变,塞外三城的居民们可以依军功获得相应的利益。凡是在战斗中斩获一个敌军首级的居民,可以使其全家获得自由民身份,而自由民便可以拥有所居住房屋的所有权,同时将“垦荒五年”可拥有土地所有权的规定缩短至三年。而若是在战争中斩获了两颗首级,便可在获得自由民身份的基础上立即获得塞外三城附近五十亩土地的所有权,并可以优先租借官方的耕牛和种子。 这种利益的刺激,使得塞外三城中的居民们彻底陷入了疯狂:便是在太平年月,想要获得五十亩土地亦从来不是简简单单便可以的。许多家族奋斗几代人怕亦难以达成这个目标,可如今只要获得两颗首级便能提前实现,这对于手底下有点儿功夫的一众原黄巾军俘虏来说,无异于一针兴奋 剂。说到底,他们当初跟随张角传播太平道,为的不也是这些吗? 对于这些混迹江湖的亡命之徒来说,这就是可以成为“富一代”的绝佳良机,他们哪里有不踊跃参与的?因此,郭斌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凑齐了三万大军,他带了两万前来升龙谷中伏击和连,其余的交给戏志才用以充作民夫和守卫根本之用。正是因为事先这么周密的布置,他方能在面对鲜卑大军时,于兵力上不至于捉襟见肘。 骞曼所率两万大军,虽亦是鲜卑人中极精锐的勇士,可较之作为和连亲卫的一万精锐铁骑,却还是差了不少,只装备一项,双方的差距便极为明显。和连的这一万铁骑,一个个所带的战马都是鲜卑族中最神骏的,而其周身的甲胄,更是基本达到了郭斌所部的标准。非但一个个装备了皮甲,有的人更是带着铜盔,因此箭矢的攻击对其影响较之普通鲜卑人要小得多。否则郭斌只需命人将进出山谷的两口堵住,让人以箭矢攻击便可,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此时,骞曼所部在升龙谷北口外从容立定营寨,郭斌却也并未过分逼迫,只派遣张飞率领麾下最精锐的七百部曲去其营前骚扰一番。骞曼大军行军大半日,虽也是人困马乏,可汉家士兵更是奋战半日,虽因大胜而士气高昂,可体力的消耗较之鲜卑大军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况且,如今和连已死,鲜卑大军士气衰减,双方兵力又相仿佛,汉家士兵占据地利之便,该着急的是骞曼,郭斌又哪里会费尽心机地前去进攻? 当日夜中,双方阵前一片灯火,将谷口处照得亮如白昼,可是双方士兵却丝毫没有要大战的迹象。直到半夜,却见汉家营中山坡上飞出了一团团带着点点星火的物事,向鲜卑大营飞去。 负责放哨的鲜卑士兵们尚来不及击鼓警告,那一团团的黑色物事便径直越过其头顶,向鲜卑大营深处飞去。待过得片刻,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打破了深夜中的宁静,骤然炸响的鞭炮,只将鲜卑大营搅得人马俱惊。 按说鲜卑大军立营时亦考虑过双方弓箭的射程,此处距离汉家大营三百多近四百步,已远在普通弓矢的射程之外,便是汉家军中备有硬弩,亦处于其射程之末,势难造成太大杀伤。汉人不是有句话吗?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者也。 可如今,昨日夜中曾出现的鞭炮竟又被投射进了鲜卑大营内,这如何能不让骞曼惊羞恼恨?待将白日里被隔在谷外,选择立寨地址的一个鲜卑酋首叫了过来,那酋首亦是满面无奈。原本立寨之时便已经超出了对方的弓箭射程,又因为和连单于生死不知,他方以进攻前突的态势在此立寨,可哪里想到汉军竟有办法从如此远距离之外投放了鞭炮过来? 而此时的汉军大营之中,苏双站在被加长加多了木梢的几台抛石机前,啧啧称奇,道:“主公大才,想不到此物射程竟如此及远,再加上这十几挂鞭炮,鲜卑大营之中怕是要乱了套了。” 苏双于商业虽有长才,可毕竟不通兵略,担任塞外三城主事之后,虽也耐着性子颇读了几部兵书,却不过是囫囵吞枣,像抛石机这种此时代的大杀器,自然是未曾见过的。 而郭斌自从见了这单梢的抛石机后,便动开了心思。戏志才不晓得前方的局势,这些抛石机不过是为了给郭斌防御鲜卑大军进攻谷口阵地之用,因此并未造的太过巨大。这种射程近的抛石机,在近距离的作战中堪称神器,只需在网兜之中盛以碎石块,抛射到天上再坠落到敌军阵中。虽极难致人死命,却可将敌军砸得头破血流,阵型散乱。 在许多人的意识中,战争便是要将敌军致死,可郭斌却晓得,在一场战斗中,致伤远比致死对敌军的损伤大。 因为若是敌军死了,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既不会呻吟,亦不用人照顾了。可若是敌军受伤,便至少要分出一到两个人来照看他,便是军中主帅并不想让伤兵影响军心士气,可既是混迹军中的,谁还没有三两个好友?若是主帅的做法太过无情,自会寒了其他士兵的心。况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要是上阵厮杀的汉子,哪个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的?若是自己受伤了也没有人照看,直接被抛弃的话,谁还肯给主帅卖命? 而射程近的抛石机,其制作更为简单,操作更加方便,发射频率更快,运送也更为随意,正是因此,戏志才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造了近十台出来。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战争的器械,只要运用得宜,便可取得出其不意的奇效。 郭斌何尝不想给鲜卑大军放一个大炸弹,直接将骞曼的帅帐轰塌?然而,他虽空有各种奇思妙想,却苦于技术受限,这种后世的炸弹若只是一个大鞭炮的话,确实没有难度。可若真是如此,则其杀伤力便极为有限了,亦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况且便是像后世地雷战中的样子造个石头地雷,这火药的威力是否能将外层的石头皮炸开都是个问题,又何谈伤敌呢? 因此,郭斌如今在战争武器尤其是热 武器的研发上占尽优势,却仍只是处于初级阶段,若是想着凭借热 武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却还差得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塞外之战(十七) 用抛石机抛射鞭炮的战术,虽然未曾给鲜卑大军造成巨大杀伤,可却迫使其不得不在大半夜的时候开拔离营,撤军五里。所幸鲜卑人都是马上行动惯了的,无论是整理行装还是设立帐篷,都熟练得很。可便是如此,大军也是直到黎明前夕方能立稳营寨。 王允一直在郭斌身侧,见了鲜卑大军的反应,不由得叹道:“能在野 战中让鲜卑人退兵立营者,潜阳尚属首位。” 草原民族多为骑兵,马快刀疾,转战迅捷,于野战中立营亦从不将中原步兵放在眼中,王允故有此语。 到了第二日,天尚蒙蒙亮,汉家军士却已然吃过早饭,由升龙谷中向外涌出。饱睡了一夜的汉家军士在战鼓通通声中缓缓前进,尚未进食的鲜卑士兵们亦不得不强自打起精神出营列阵。不是骞曼傻,不知道双方此时的实力差距,而是他不得不如此应对。 首先,他骞曼所率大军说白了都是瞧在和连单于的面子上才来的,如今和连单于被困升龙谷中,若是他不能尽快确认和连的生死,不尽快为和连单于复仇,怕是手下的大军会立刻土崩瓦解。正是因此,骞曼方不得不尽快求战,若是时日迁延得久了,大军锐气既衰,又迟迟得不到和连单于生还的消息,以骞曼一人之力,怕是压不住手下的骄兵悍将。 其次,看如今的态势,和连单于的失败基本上已成定局,只是尚不晓得其生死如何。而越是在这样情况晦暗难明c各部进退失据的时刻,骞曼方越有机会借着如今手下近两万精锐骑兵的威势,攻击汉家军队。 即便是有个万一,大军失败了,损失的自是各部的实力,于自己原本便不高的威望也影响不大。而各部实力受损后,待回到单于庭中,便不得不继续乖乖受到继承了和连地位的骞曼所部的“领导”。况且鲜卑军马快,便是败了,至少是能跑得掉的。 而若是能打胜了,他骞曼的威望便会立刻水涨船高,甚至超过和连单于亦并非不可能:毕竟和连也是败在郭斌手里的嘛,若是能将郭斌打得屁滚尿流,则非但能够报了和连单于失败的仇,更可以率领大军继续前进,攻略塞外三城。若一切顺利,那么自己甚至可以取代自己的父亲和连单于,成为整个鲜卑一族的大单于。届时,便是和连单于侥幸不死,回到了单于庭中,也须得瞧着自己的脸色行事。 塞外民族没有什么汉人所谓的礼义廉耻,单于之位亦从来都是能者居之,当年匈奴人的大单于冒顿,不也是杀父自立的吗? 当然,除了这些政治上的筹划,自然还有军事上的考量。鲜卑人所擅长的是野 战,在广袤的大草原或者一望无际的平原上,鲜卑骑兵来去无踪,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可以将中原的步兵遛个半死。而汉人所擅长的是攻城战,无论是兵甲还是攻城器械,亦或者是战术运用,汉人军队都远胜鲜卑人多矣。 让草原骑马民族闻风丧胆的强攻硬弩,可以通过鲜卑营寨中以木材搭制的简易围墙,而射伤围墙后的鲜卑士兵,能够轻易洞穿并不厚实的皮裘的铁质箭头,可以给鲜卑士兵们造成极大杀伤。而若是进攻汉军的营垒,普遍装备铜制乃至骨制箭头的鲜卑士兵们,甚至很难破开中原士兵身上的皮甲。反而汉军城上的抛石机,可以在鲜卑士兵中间造成成片的大规模杀伤。 这一系列的原因,使得骞曼不得不战。否则,若是郭斌再给他们来几挂鞭炮,鲜卑大军便是高挂免战牌亦休息不好不是?更何况,汉家军士便是高挂免战牌,休战几日,待和连单于兵败的消息在鲜卑大军中散布开来,军心涣散,不用打就输了。 看着普遍顶着两只熊猫眼的鲜卑士兵从营中鱼贯而出,郭斌心中很是满意。眼前的这些鲜卑士兵,前日夜中遭到了郭二所部的偷袭,便未曾睡好。昨日一天行军,已是人困马乏,到了夜中,鲜卑大军营中又是鞭炮,又是迁移营地,直到黎明前方安歇下来。这过不了一个时辰,又不得不起床迎战,便是铁打的汉子,两日不睡怕亦要打盹了。 两军对圆,志得意满的骞曼在一众鲜卑酋首的簇拥下来到阵前,待要开口说话,却见对面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策马出阵。那人黑马黑枪,藏青色武士袍外罩着一领闪着森森钢铁反光的扎甲,威风凛凛,气度不凡,却依稀是当初在醉仙楼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男子。 所谓扎甲,属于广义上的鳞甲,多是用长方形的甲片直接用皮 条或者是绳索互相穿组捆扎而成。甲片横向纵向均互相叠压,刀剑难入。其甲片间的缝隙基本与人体平行,即使从伸缩部位的空隙钻入,兵刃也会被上下叠压的甲片压制在一个和人肌体平行的角度,难以对人体造成有效伤害。 在商周时期,中原便出现了甲片以青铜制作的扎甲,这种扎甲一直保留到了秦代。而随着汉朝钢铁产量的提升,铁质扎甲出现,使得其防御力大大提升,非但可以防御到刀砍枪刺,更可抵御极近距离内的弓箭射击。因此,扎甲便成为这个时代最为传统,也最为流行的主力铠甲。 然而,其防护性虽然极好,却也并非没有缺点,这种扎甲的缺点便是整体质量过重。对于郭斌这个懒人来说,披上重达几十公斤的铠甲,再拿上玄龙枪,会成为极大的负累。虽未达到影响行动的程度,终究是极不方便的,至少平添了百余斤的重量后,便是战马亦承受不了。 郭斌本不想穿这沉重的铠甲,可毕竟抵不住郭嘉c苏双等人的坚持。若是在中原,他可以穿上命人自制的更为轻便的锁子甲,可此次北上原本并未曾想到会有大战,便未曾携带。 锁子甲又称环锁甲,一般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每环与另四个环相套扣,形如网锁。此时的锁子甲,多为从西方流传过来的舶来品,是实实在在的高档货。因为其每个环都以铆钉加固,因此有一定的防穿刺能力。可普通士兵所穿的锁子甲,质量却是堪忧。因其多为细铁条弯扣而成,铁条接口处只是挨得极近,却并未连接起来,当然亦未曾使用铆钉加固。因此,其虽然在面对刀剑的劈砍时有着极佳的防御能力,可在面临铁枪或弓箭等穿刺力极大的兵刃时,却是力有未逮。极大的穿刺力会直接将环扣撑开,使得锁子甲形同虚设。 而直到如今,穿上了如此沉重的铠甲后,郭斌方深切地体会到为何江湖人在战场上并不占优势了。江湖拼斗讲究的是辗转腾挪,讲究的是招式与步法的结合,因此需要轻灵的身法和巧妙的招式相结合。而战场厮杀却不讲究那么多花里胡哨,因为披上了沉重的铠甲后,除了郭斌c关羽c张飞这种天生神力的猛将,亦或者是如华佗这种身怀绝世内功的绝代高手,没有人可以做出辗转腾挪的轻盈姿势。 因此,披上了铠甲的“江湖高手”,便是懂得对战的技巧,身怀灵巧的步法,亦难施所长。可若是有人为了身体的轻便灵活而放弃铠甲,那么一支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便可将其重伤。若要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厮杀的同时,还要时时刻刻担心不知会从何处射来的冷箭,除非要练到招式运用随心所欲,对阵敌人随意秒杀的地步,方能达到。 骞曼看清了来人面容,又瞧了瞧对面军中飘扬着的“郭”字帅旗,心中一凛,道:“来者报上名来!” 郭斌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兄弟久违了,在下郭斌,便是塞外三城的城主!你可是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儿子骞曼?” 骞曼心中暗暗叫糟,自己当初在醉仙楼中与扶罗韩的一番冲突,竟给郭斌瞧个正着。当时自己头脑发热,将鲜卑大军要南下攻略塞外三城的消息说了出来,想必郭斌自当时便开始做准备了。随即想到自己离开塞外三城前,曾被张世平留了两日,虽比平日里所花费的时间多了不少,可自己忙于和沙翰林商量于城中作乱之事,亦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若这一切并非巧合,那此次大军南下,所以获此大败,和连单于生死不知,自己实在是罪魁祸首。 可他虽想到了,却哪里敢说出来?当下只得强自振作精神,道:“本将军便是鲜卑大单于之子,原来中原人亦晓得本王子之名么?”说罢,鲜卑大军中爆出一阵哄然大笑,显是极不将郭斌放在眼中。 郭斌见了,也不动怒,朗声答道:“我于塞外立城,一年有余。行事有规,从不惹是生非,更与鲜卑各部互通有无,为草原之人谋利,深得草原各部赞赏,便是你鲜卑王庭亦颇受恩惠。如今却为何公然南下,意欲图谋我汉家的产业?这岂不是倒行逆施,触众人之怒?”一时间,汉军士气大作,鲜卑大军则士气略沮。 骞曼强辩道:“自檀石槐单于开始,草原上便处处是我鲜卑人的牧场,你私自于长城以北建城,才是逆天而行!我大单于顺天应人,南下攻略,是解救鲜卑各部于水火之举,你如今迟滞大军,实在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已极!” 骞曼一席话,使得鲜卑军中响起一片轰然叫好声,能与汉人如此有来有往地骂战,在鲜卑族中亦是极杰出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塞外之战(十八) 郭斌闻言,也不打话,只在马上哈哈大笑。这笑声直似龙吟c如虎啸,竟将两万鲜卑大军嘈杂的笑骂声盖了过去。却原来是他以内劲灌注胸腹,以脏腑发声,将这一年多来勤加习练道学内家气功,在四肢百骸间所凝聚而成的内气源源不绝地喷薄释放了出来。 笑声持续了盏茶功夫,只让一众鲜卑大军的表情变了几次,自嘲笑,而惊讶,而震骇,当笑声止歇后,双耳之中仍嗡嗡地震得生疼。 待将鲜卑大军镇住,郭斌一招手,汉军阵中便竖起了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帅旗,而挂在旗杆顶上的,依稀便是他的首级。郭斌朗声道:“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大汉天子奉承天命,继承大统,既为中原百姓臣民之父,亦是天下酋首共主。曩者鲜卑大单于檀石槐,骁猛凶桀,傲慢不驯,不受册封,故上天降谴,年四十五而亡。其子和连,不恤前愆,枉顾忠义,今率三万大军南下侵略,以被我斩首。其帅旗c首级c并衣服甲胄在此,可以为证。尔等若不顺天应人,负隅顽抗,则只有身死族灭之厄,而无侥幸偷生之幸。” 说着,更是有人从后面将和连所穿甲胄捧了上来。 骞曼见了,心中既是害怕又是兴奋,如今和连身亡在鲜卑高层之中已非秘密,而自己便是大单于毫无疑问的继承人。所以如今手下的这两万铁骑,定然亦要听从自己的指挥。他害怕的是,骁勇善战又身份高贵的和连竟然都败在了郭斌手中,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况且他骞曼并无任何领军经验,在军中威望更是远远不够,大多数部落的酋首哪里会理会他的话? 不过,便是如今想着要撤军,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便可撤离的。若是听说了和连的死讯后,一个屁都不放就灰溜溜地撤了,那别人会如何看自己?先不说孝顺不孝顺的问题,面对杀父的仇人,起码要有所表示吧?此时若是一声不吭,转身便跑,那胆小如鼠的帽子算是结结实实地扣在自己的头上了。这让“志向远大”的骞曼以后如何统领鲜卑一族? 况且,此次和连所率领的大军,与单于王庭关系极是紧密,不是直接隶属的,便是与王庭极亲近的部族,因此方能全心全意为他卖命。可如今这些最亲近单于庭的部落精锐在此战中尽数战殁,仅有剩下的约千人的部众尚能听骞曼的话,因此单于部在此战中可谓元气大伤。 若是就这么回去的话,以骞曼少的可怜的资历和低的可怜的威望,如今兴师动众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捞到,怕是走不到单于庭便会给各部的酋首们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因此目前对骞曼来说,最紧要的并非为和连复仇,而是削弱其他各部的实力,这是在昨日抵达升龙谷后便定好的策略。目前和连单于余威仍在,再加上骞曼手上的五千部众与和连余下的上千精骑,想来在一两日内震慑一众酋首还是做得到的。 于是,骞曼立刻对郭斌的话做出回应,道:“宵小之徒,休得狂言!和连单于勇猛无双,岂能被你斩杀?大单于檀石槐更是英雄盖世,又岂能受你汉天子的摆布?汝适才言语,定然皆是妄言,帅旗和首级c衣甲,自也是仿制。左右,谁敢上前搦战,若能将郭斌斩杀,赏百金,牛羊各百头!”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骞曼话音刚落,便见一员猛将纵马驰出。这人身高近丈,四肢极长,坐在马上时,便仿佛双脚着地一般。手中的长枪舞动开来,较之寻常人攻击范围自也远了极多。此人一出,鲜卑阵中登时便是一片议论纷纷。 “哎呀,没想到,这第一阵便是他,对面的汉军将领那个叫郭斌的白面公子,怕是要小命不保咯!” “他塔喇大叔,那个人是谁?看他长得长手长脚的,真是吓人啊!”在骞曼大军阵中伸长脖子的小贺拔舍问道。 他塔喇大声道:“他你也不知道?这个人便是‘大骆驼’了。” “什么?他就是大骆驼?”贺拔舍惊叫道,显然听过这个“大骆驼”的名头。 他塔喇得意地道:“不错,只因他生来长得高大,又是手长脚长,骑马的时候恨不能双脚踩着地面,因此被称为大骆驼。想当年,我随着大单于檀石槐南征汉朝的时候,曾经见过此人,他曾徒手将一个汉人的将军活活撕开,端是神力惊人。” 登时,贺拔舍奉上了吃惊羡慕的眼神,他塔喇愈发得意洋洋,口沫横飞地为小贺拔舍说起当初跟随檀石槐单于南下的故事来。 他塔喇为人虽不甚稳重,却也是曾多次跟随檀石槐南征北战的,故讲起军中的典故来,也是言之有物。这个所谓的“大骆驼”,因为四肢长大,身形魁伟,兼且力气惊人,作战英勇,曾被檀石槐单于亲口称赞,说其便像是大漠中的骆驼一般壮实。于是,“大骆驼”这个名号便在鲜卑军中流传开来,时间久了,其真名反而被人们忘记了。 这个“大骆驼”显是在鲜卑军中极出名的,单看其策马出阵时,有无数鲜卑骑兵为他呼和助威便可见一斑。 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大骆驼”策马出来转了一圈,很是耀武扬威了一番后,郭斌便调转马头,在扎甲哗啦哗啦的甲片摩擦声中回到了本镇。过不多时,只见一个亦是身穿扎甲的武将挺矛冲出。 这个人一身黑色的铁制扎甲,骑一匹上等的棕色鲜卑战马,腰挎精钢打制的环首宝刀,手持丈八蛇矛,豹头环眼,燕颔虎须,极是威风霸气。那汉将策马驰出阵前,一个漂亮的旋身,勒定战马,大吼道:“燕人张翼德在此,蛮将通名!” “大骆驼”见了,精神一振,怒声道:“鲜卑大单于帐前将军,叫作大骆驼的便是!” 张飞咧嘴一笑,道:“嘿,这厮的名号却实是怪异。” 嘴上这么说,手底下却是丝毫不闲着。只见他一边以膝盖控制着战马前进的方向,策马前冲,一边哇哇大叫地挺着丈八蛇矛冲刺。 “大骆驼”哪里会示弱?只见他双手紧握长矛,以攻对攻地向张飞冲去,显然是想利用自己手臂长的优势,率先将张飞刺下马来。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此时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了。若是张飞竟不管不顾地径直挺矛前刺,那定然会当先受伤。 二人胯下坐骑,皆为极上等的鲜卑战马,放开马蹄飞奔起来,是何等迅捷?只数个呼吸之间,两人已然近在咫尺,“大骆驼”的长矛显然也是特意加长过的,与张飞那较之一般长矛都要长了近一尺的丈八蛇矛竟相差仿佛,加上其超长的臂展,这一招之间竟似比张飞的丈八蛇矛要率先攻击到对方。 见大骆驼一往无前的气势和毁天灭地的冲刺能力,鲜卑阵中已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然而,双马交错,却见“大骆驼”长矛竟被荡开,随即颈间飙血,摔下马来,喝彩声戛然而止。 适才双方交手太快,一般人竟瞧不清楚,汉军之中,亦只有郭斌c关羽c王越三人看清了适才交手的细节。原来是张飞在双方武器交击前的瞬间,握住丈八蛇矛后端的左手猛然使出一股暗劲,配合着丈八蛇矛本身钢铁材质的韧性,竟使得粗壮而纯以镔铁打造的矛身发生了弹抖。不要小瞧这一抖,若是木制的枪杆,只要技巧得宜,任谁都可做得到。若是玄龙枪的话,只要身具惊人的神力,便可做得到,盖因玄龙枪虽沉重,其材质却是极富韧性的。而若是丈八蛇矛,想要使其弹抖,却是难上加难了,便是郭斌恐怕亦极难做到。 因为丈八蛇矛本是纯以镔铁打制,其材质虽不甚稀奇,可是其极粗壮笨拙的外形却使得它的使用者难以用上巧劲儿。张飞竟能在如此紧急关头使出这么出人意表的一招,定然是胸有成竹的,否则一旦弄巧反拙,便极易被对方所乘。 关羽对郭斌叹道:“翼德虽粗豪豁达,却是心思灵动,极具天分。只适才这一抖矛身,便可知其在平日里并未拉下于梅花拳的习练。” 郭斌点头,道:“不错,粗中有细,实在是难得的将帅之才。”随即叹道:“没想到,翼德的内家功夫竟能练到如斯境界。梅花拳法果然与众不同,关风龙老前辈却也实在是好眼光啊!” 关羽赞同道:“正是如此!翼德这一抖,将对方前来的长矛震开,然后蛇矛一摆,竟直接使矛刃的后部划在了这个‘大骆驼’的颈项。于内劲的把控,亦是妙极了。” 张飞适才以一次频率极高的抖动将“大骆驼”的长矛震开之时,双方的身子已然交错而过,而他竟能趁机往回带动丈八蛇矛,以蛇形剑一般的矛刃,直接割断了“大骆驼”的颈动脉。这一番动作,无论是力道的掌控还是反应的速度,又或者是大脑的运转速度,都达到了极惊人的高速。若只有蛮力,则一下将对方长矛震开之后便极难使出另一招夺命的杀招,可若只有眼力和反应速度,要使出如此高难度的杀招,却定然是力有不逮。所谓人力有时而尽,许多时候,看到了破绽,并不一定能抓住机会重创敌人,说的便是这个道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塞外之战(十九) 看着“大骆驼”躺在地上,颈项间的热血兀自喷了三尺有余,鲜卑大军中登时寂然无声。要说这个“大骆驼”的功夫,在鲜卑军中也算得是颇强横的,便是有几个能稳胜他的高手,可若是非要在一招之间取其性命,他们自问极难做到。 鲜卑人在战马上短兵相接时与中原不同,他们讲究的是力大招沉,于技巧变化上较之中原则颇有不如。因此,要他们与“大骆驼”对阵的话,若想取胜,则势必要百回合开外了,哪里能像现下张飞那般干脆利落? 因为此时尚未出现马镫,故“大骆驼”坠马之后,直接便躺倒在地,却并未给战马拖着前行。张飞勒定战马,飞身跳下,以腰后环首刀割下其首级后,随即翻身上马,将其悬挂于马侧。这一番动作虽是于众目睽睽之下完成,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张飞勒定战马,顺势甩了丈八蛇矛上的鲜血,挺矛向鲜卑大军喝到:“敌将已死,谁敢应战?” 霎时间,汉家军兵欢呼助威声暴起,军心士气大涨。 这时,只见又一个全身披挂的鲜卑将军策马出阵,直奔张飞而来。这将军人虽极矮小,四肢胸腹却皆极粗壮,显是神力过人之辈。使一杆与其并不甚高大的身材形成鲜明对比的熟铜所制的大号狼牙棒,哇哇叫着策马冲来。 张飞哪里懂得对方将领口中的鲜卑土语?不过只见适才这个“大骆驼”一招之间便被斩杀后,他还敢前来搦战,便知此人定然不是易与之辈,当下精神大振,更不答话,策动胯下战马向其迎去。 他有意试试这个鲜卑将领的力气,见对方狼牙棒当头砸下,也是不闪不避,挥动丈八蛇矛迎了上去。 只听“当”的一声音色极高亢的巨响,那狼牙棒被震得偏了数寸,擦着张飞战马的边儿掠了过去,而张飞的丈八蛇矛则直接被荡了开来。既然纯粹是以蛮力相击,双方自没有留手的余地,那鲜卑将领是因狼牙棒沉重粗大,本便极难转圜,因此在震开了丈八蛇矛后,亦难以追击。 不过,只这一下交击,张飞便试出来,若是单以力道而论,此人虽较之自己差了几分,却应当不在陈到之下。见张飞脸上洋溢着的兴奋雀跃之色,郭斌便不觉暗暗摇头:这张翼德就是标准的武痴,一旦遇到实力强横的对手,便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不过,怕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使得张飞的武艺得以突飞猛进c迅速成熟吧? 鲜卑众军见己方这一交手并未吃亏,反而隐隐地将张飞压制住了,这才舒了口气,登时欢呼助威声又适时地响震起来。郭斌c关羽c王越三人见状,均微微一笑,默然不语。 不要看适才那鲜卑武将的狼牙棒只是被格开了数寸,而张飞的蛇矛却是直接被荡开了,便错以为张飞处于下风,这其实是双方武器的特点使然。 狼牙棒本便是以粗大沉重而著称,对方手中这杆熟铜所制的怕更是超乎寻常,因此抡将开来时,其棒端的冲击力是极惊人的。这与关羽的青龙偃月刀相似,都是棒杆轻而一头极重,像后世的链球一般。链子打到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杀伤,可铁球所携带的动能却是极恐怖的,一旦给链子一端的铁球蹭到了,那登时便是骨断筋折。 因此,狼牙棒这种粗大笨重c不利转圜的兵刃,所靠的便是其棒端可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力,而绝非变化灵巧的招式。 张飞的丈八蛇矛则不同,这蛇矛本便仿佛一杆加长了的马槊,只是为了增大其杀伤力而将矛头改装成了蛇形剑的形状,因此丈八蛇矛整体的粗细和重量都是极均匀的。而为了加强蛇矛的冲击力,张飞使人将矛头一端打造地略微粗过矛柄,使得整个长矛呈现出一种前重后轻的状态。不过,总体来说,丈八蛇矛在兼顾了张飞的特殊要求后,依旧保持着极良好的配重,这在其加强了蛇矛威力的同时,可以使得握持更加方便,同时也更利于手持蛇矛长时间作战。因为无论是如何身手高明,武功卓绝之人,在战场上都要尽量节省体力,这是在战争这种特殊形态的战斗中极重要的特点。 丈八蛇矛的这种设计,虽使其极易把握,在兼具力量的同时,也可以使出许多精妙的招式,在面对长枪等较为轻盈灵动的兵刃时亦不至于完全处于下风。然而,这种可以在面对长枪和马槊等一般的武器时发挥出重武器压制力的特点,却使得它在单纯的力量爆发上,较之狼牙棒c锤c斧c锏等握把短而沉重的重武器,又要逊色许多。这就是为什么适才那鲜卑武将在力道上虽及不上张飞,却可以于力量的比拼中占到优势的原因了。 二马一错而过,双方均未受到损伤,随即跑了个大圈子,又相对冲去。张飞悟性极高,此次虽亦是以硬碰硬,却不再单纯以力量硬拼,而是揉合了梅花拳法中借力卸力的法门。只见他仗着丈八蛇矛的长度优势,以其刃部斜刺里贴上了对方狼牙棒的棒柄处,然后借着其下压的力道往敌人方向斜斜地下压,将这一棒卸了开来。 看到张飞的这一矛,旁观的郭斌等人俱是同声喝彩。自从得到关风龙的看重,被收为关门弟子,张飞便一直苦练梅花拳法。所谓一法通万法通,人类自会使用石头作为工具之前,便晓得以拳脚攻击敌方。因此,拳术脚法实在是一切武术的总源。后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所谓十八般兵器的用法,大多便是从拳法中演变而来。 梅花拳法本便是百拳之源,张飞能将拳法的奥妙运用到丈八蛇矛的使用之中,可谓是极难能可贵的。若是此时关风龙或者华佗,又或者童渊一人在此,定要对其赞不绝口。相比之下,郭斌和关羽二人在武道上的领悟,却是已经落下不少了。 只听得场中仿佛打铁一般,叮叮当当地兵器撞击声不住传来。张飞初时抵挡对方狼牙棒时尚显得稍稍吃力,可又交手了十几个回合后,那鲜卑将军的狼牙棒便束手束脚,处处受到制约,再也不似方才大开大阖,恣意妄为了。 只见两人两马互相纠缠,团团转着厮杀在一处,狼牙棒失去了战马冲击力的加成,其杀伤力便愈发大不如前了。而张飞却将丈八蛇矛的灵动刁钻使得愈发纯熟随心,双方交手不过五十个回合,却已然将其打得毫无脾气。 郭斌见大局已定,朗声道:“翼德,速战速决!” 张飞闻言,顿时醒悟,两军阵前哪里是比武较技的时候,当下手下加紧,过不数合,窥准对方狼牙棒被震开,空门大露的功夫,右手将丈八蛇矛挂在马上,左手一探,抓住了对方背心,随即顺手一掷,便将其扔在地上。登时,那鲜卑武将除了连声叫痛,却再也动不了了。 原来张飞那一探,正好抓住了对方背心,随即一掷,梅花拳的暗劲使出,便将其震得四肢酸麻,短时间内,便是一个小兵都可将其轻易击杀。 见张飞又是一战奏功,汉军阵中登时便是一片叫好呼喊之声传来。随即,两名军士飞奔而出,用沾了水的粗麻绳将那鲜卑将军绳绑了,放在马背上拖了回去。鲜卑阵中众将眼睁睁地瞧着己方将军被敌方的小兵生擒,又是羞愤,又是难过,只是慑于张飞的威势,却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半步。 犹豫了半晌,却听张飞兀自骑马立在阵前,大喝道:“敌将已死,谁敢应战?” 这声音在平坦广袤的草原上顺着风传得极远,每一个人却又听得真真切切,鲜卑众军士听了,竟均不自觉地往后缩着身子,连带着战马亦不住后退。 骞曼见状,心中大急:今日里张飞连斩鲜卑两员大将,若任由他耀武扬威,鲜卑大军怕是晌午都撑不过去,便要作鸟兽散了。况且这两员武将的死亡,还远远不足以平衡各部的实力对比,目前需得再派人出战方可。若是输了,便当削弱了各部实力,而若是侥幸胜了,那却是天大之喜了。 当即,他回头对身后的两位鲜卑大族的酋首道:“汉人如此耀武扬威,分明是不将我鲜卑人放在眼中。况且大单于生死不知,今日若不能将眼前之敌击溃,则寻找大单于一事希望更是渺茫,还请两位派出大将应战,以壮我军声势!” 看着自己身后隐隐围成一圈的骞曼的侍卫,两位酋首心中暗骂,却又不得不传令使己方大将出战。骞曼的亲卫殊不足道,可大单于和连的性命却不能不救,虽然他目前有极大的几率已经战败身死,可只有将其尸体找到,方真的是当务之急。否则若是日后其竟回了单于王庭,计较起各人今日的表现来,那可是乖乖不得了。 当下,鲜卑人也顾不上什么单打独斗了,竟同时派出了四员战将一同驰出阵前,往张飞处飞奔而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塞外之战(二十) 鲜卑阵中竟同时奔出四员武将,直取张飞而来。汉家军中见状,登时便是嘘声一片,而对阵的鲜卑阵中,无论是军兵还是将军,都不由得面红耳赤,尴尬不已。草原上的民族因为文化较为落后,甚至多没有文字,故无论是记录事情又或者是交流对话,所用语言便颇及不上汉人这般细腻而丰富多彩。 而正是这种“粗鄙无文”,使得他们在汉人看来便极为“耿直”,他们极重然诺,便是击掌为誓,亦会牢牢遵守。而在恶劣环境中与自然搏斗的他们尤其敬英雄c重英雄,对于如今己方以四打一的行为,自然亦是极瞧不惯的。 汉军阵中的苏双见了鲜卑人的行为,亦是又惊又怒,忙对郭斌道:“糟了!主公,是不是派人前去相助翼德?” 止住要说话的关羽,郭斌摆摆手,道:“无妨,那可是张翼德!” 张飞见对方四将舞动着兵刃向自己冲来,眼中竟露出了兴奋莫名的光芒。他双腿夹紧马腹,只以膝盖控制马匹的行进方向,丈八蛇矛斜斜地指向下方,哇哇叫着径直向对方策马驰去。 对方四人两前两后,分别疾驰而来。待得双方接近了,那四名鲜卑将领各自舞动着手中的兵刃向张飞的行进路线上攻来。张飞久经战阵,哪里不晓得勿要身陷重围的铁律?眼见便要深陷对方四骑包围中,忙以右膝示意战马,那战马跟了张飞一年多,早已与他磨合得极好了。在得了指示后,当即右腿猛力一蹬地面,身子却早已向左侧蹿出,待与对方交会时,张飞已然身处对方右侧了。 那四员鲜卑大将亦是不凡,见张飞战马改变方向,忙收回手中兵刃,以防其偷袭。这四人使得均是长大的马槊,这种沉重的长兵器讲究的是力大招沉,却又因其配重合理,而可使出许多复杂多变的招式出来。想来是鲜卑人见张飞竟可将适才使用沉重狼牙棒的鲜卑大将完虐,故派了四个使用马槊的将领出来,以应对张飞的丈八蛇矛吧。 只见临近张飞一侧的两员鲜卑大将借着马槊收回的惯性,顺势翻转手腕,向张飞刺来。虽是临时变招,于如此马速的加持之下,若是能刺中了,便是钢筋铁骨亦可带走一块皮肉下来。 双方战马行进极速,此时的张飞已然到了对方前后两骑之间,因此前面那一骑的进攻,此时是从身后袭往后脑,而后面那一支马槊,则是当胸刺来。霎时间,张飞竟亦沦至千钧一发之极险的境况。 就在双方军士将领同时屏息凝神,瞪大双眼瞧着场中之时,张飞面上却是丝毫不见慌乱。只见他先是以右手向上挥动丈八蛇矛,待将前面一将的马槊隔开之后,后面的长槊已然奔至面门。 他竟不闪不避,只以左手迅速握住丈八蛇矛杆部末端,随即双手上撑,将后面一支马槊向上隔开。待那后面鲜卑大将的马槊被弹开之后,却见丈八蛇矛竟借着适才格挡前方马槊而回弹的力道向自己面门极速而来。这一矛又快又急,又借了两人的力,哪里是能躲得开的?那鲜卑将领只一愣神间,觉得颈间一凉,便见整个世界不住旋转,随即看到自己的战马驮着一具无头尸体向前驰去。 双方交战不过一个回合,张飞便又斩杀一人,另外三个鲜卑武将见到适才还生龙活虎的同袍的首级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便跌落在草地上,自是又惊又怒,忙调转马头,向张飞冲杀而去。 适才还屏息凝神的双方士兵见状,轰地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只将在军前观战的骞曼瞧得面色铁青。 张飞见那三将来势极速,顾不得拾起那人的首级,挥矛便向那三将杀去。霎时间,三匹战马将张飞围住,走马灯一般不住递招,只见三柄马槊威猛如闪电,迅捷似流星,直往张飞周身要害处招呼。 便是一旁观战的郭斌,虽对张飞的勇武极有信心,亦不由得捏了把汗。他给关羽打个眼色,示意一旦有情况,立即出阵营救张飞。关羽紧了紧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以轻微的点头作为回应。 张飞骤临大敌,心中却并不慌乱。只见丈八蛇矛似神龙出海,如猛虎搜山,或点或抹,或戳或刺,端是神出鬼没,厉害难当。 又斗了数合,场外的郭斌却突然对关羽道:“云长你看,翼德这一招是否便是梅花拳的‘行步’?” 关羽也是满面兴奋地道:“想来便是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翼德竟于阵前如此危急的时刻将梅花拳的架子运用到了蛇矛之中,真真是了不得。” 原来梅花拳法并没有固定的拳术套路,只有一套基本套路,被称为“架子”。它们在练习时,要处于静止的状态,站桩练习。而所谓的“行步”,则是在实战中配合着这架子使用的步法。就是这两种“简单”的套路,使得梅花拳法愈发地灵活万变。 而此时的张飞,竟将丈八蛇矛的刃部模拟成拳头,而自己手中掌握的矛杆,则成了操纵木偶的提线一般,掌控着蛇矛走遍“四方八门”,竟使得围攻的三员鲜卑将领左支右绌,破绽百出。 梅花拳法中的所谓“桩步五式”,说白了不过是五个拳法中的基本动作,其作用便是给敌人造成杀伤。而所谓的“行步”,则是拳法使用者穿梭于战场,调整自己的方位,以避实击虚的身法。张飞此时的作为,若是将丈八蛇矛的刃部比作拳头,其所遥遥掌控的矛杆则是指挥着“拳头”战斗的步法。 梅花拳法的根基,是道家养气内壮的法门。这种法门练到一定境界后,内劲自生,耳聪目明,头脑清晰自然亦不在话下。因此,这拳法配合着其千变万化的“行步”之法,可变化出无数种进攻和防御的方式,最是利于群战。 张飞所以能在三人的围攻下攻守有度,靠的便是梅花拳法对于其根基的稳固。所谓的根基,说得更明白一点,便是反应的速度与出招的速度和力量。 就在张飞沉浸于对武道的摸索时,对战的三位鲜卑武将却忍不住了。他们毕竟是以多打少,若是放在平日里,这些眼高于顶,极重面子的勇士哪里会做这么掉份儿的事情?要不是大王子骞曼的一再施压,而张飞又实在是极强,他们哪里会忍着压力上阵?上阵前,他们便心中有数,这一阵便是胜了,己方四人也并不露脸。四打一,胜了是应当的嘛! 然而,残酷的现实将他们仅剩的一点尊严亦无情地击得粉碎。若是适才张飞斩杀一人的事情可以归为巧合,那么如今,他竟能在己方三人的围攻下游刃有余,甚至占到了上风,却实在是骇人听闻了。了解情况的知道是张飞太强,不了解的还道他们四个是废物。 终于,有一人再也忍耐不住,趁着张飞的蛇矛招架另一人马槊之际,他径直自右向左横向挥动手中马槊,往张飞腰间攻来。张飞打得兴起,许多招式动作都是紧急之间使将出来的,故其打斗之间殊乏一定之规。此时见到对方马槊横扫而来,他不慌不忙,以膝盖指挥战马猛然前蹿,竟就这么来到了那突施偷袭的鲜卑将领面前。 这怪异的招式显然使得那人一愣,挥动的马槊却再也不能发挥出应有的杀伤力。因为马槊这种长兵器,其杀伤全在槊顶的锋刃上,槊杆便是砸在身上,也不过是疼一会儿,哪里能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伤到敌人?因此,那鲜卑将领此时的境况便仿佛将大军都派出去而极为空虚的中军帐一般,既不能攻敌,又无法自保,唱起了空城计。这便是武学上常说的“空门大露”。 原本在平日里,他是无论如何不会犯此武学大忌的,只是如今久攻不下,心浮气躁,大意之下便着了张飞的道儿。他的两名伙伴此时救援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飞左手勾住他的后颈,右手从腰后抽出环首刀,顺势一抹,一个大好头颅便应声滚落。 大惊失色下,一员鲜卑将领转身拍马欲逃,被张飞顺势将环首刀掷出,正中其后心。不理跌落马下之人,张飞挥动丈八蛇矛向最后一员鲜卑战将冲来。 那将军见张飞向他冲来,心中大怯,适才己方四人围攻犹不占优势,如今竟由自己对付这杀神一般的黑脸大汉,如何不让人心惊胆寒?他忙拨马回奔,亦忘记了挥槊格挡,奔不出数步,丈八蛇矛早已赶到,只一矛,便将其刺落马下。 这一番惊变,可谓兔起鹘落,谁都没有想到适才尚斗得有来有往的双方,竟然这么快便出现如此的逆转。张飞倏忽之间便接连刺杀了剩下的三员鲜卑猛将的举动,着实将鲜卑众军士惊住了。 还是郭斌反应得快,来不及多加思索,他一挥玄龙枪,便率领着身后七百最精锐的部曲向场中奔去,而跟在这七百精锐身后的,则是近两万的汉家士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塞外之战(二十一) 张飞于阵前大显神威,连斩鲜卑大将五员,生擒一员,早已使得鲜卑大军心胆俱寒,此时汉家军兵同时发起全线进攻,他们哪里能不魂飞胆丧,拔腿狂奔?于是,鲜卑大军竟不理会骞曼与一众酋首的呵斥c指挥,纷纷往营中退走。 宽仅数十步的鲜卑大营哪里能容得下两万铁骑的拥挤推搡?于是新的混乱便产生了,无数的鲜卑铁骑拥挤在营门处进退不得,便是骞曼和各部的酋首们亦被困在营外,动弹不得。汉家将士在郭斌与关c张二人并王越的带领下一路掩杀,鲜卑士兵狼奔豕突c惊惶失措。终于,鲜卑大营的营门在混乱中轰然倒塌,场面愈发难以控制了。 汉军阵中鼓声愈发急切,“通通通”的敲击声仿佛催命的丧钟一般,击打在鲜卑军士的心头,催促着他们尽快撤退。 骞曼见局势已然难以收拾,心灰意懒之际拔出佩剑横在颈间,便欲自刎当场,却给亲信手下拦住。他灰心丧气地道:“如今大单于生死不知,三万大军崩溃至此,我有负父汗所托,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那部下道:“大王子切莫灰心,汉人有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且留下有用之身,他日卷土重来,犹未可知。” 于是,骞曼在一众亲信部下的拱卫下,绕过大营,向北匆匆而去。 骞曼帅旗一跑,仿佛是在滚沸的油锅中加了一瓢冷水,鲜卑大军霎时间便炸了锅了。无论将官还是士卒,甚至连组织抵抗的心情亦欠奉,大军丢盔弃甲,或者穿营而过,或者绕过鲜卑大营,纷纷向北逃命去了。 关张二人各自率领千骑向北迅速追击,一路掩杀,郭大则带着五千大军缓缓行进,途中收慑俘虏,收缴军械,安抚逃散的鲜卑惊马,好是一番忙活。而郭斌则一面着人在鲜卑大营四周收取四散的马匹,打扫战场,一面带着苏双c王越进入鲜卑大营中收缴战利品,并点验物资。苏双虽在战场上无可施其能,于点验物资,供应后勤等一应事宜,却是手到擒来,使得郭斌亦只有在一旁干看着的份儿。 看着坐在骞曼先前大帐中,带着一大批年轻人噼里啪啦极自信地打着算盘的苏双,其心态气质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与平日里温煦谦和的形象大相径庭。不仅王越张大了嘴,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便是郭斌,亦不得不长叹:“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果然每个人都有其用武之地啊!便是鸡鸣狗盗都能救人性命,更何况像张世平与苏双这样极擅长经商的专业人才了。”与此时的众人不同,来自现代的郭斌,自然不会对商人有何偏见的。 然而,要说起苏双手中的算盘,还要感谢郭斌。 在算盘出现之前,人们计算数字,筹划事情,所用的称为“算筹”。随着生产的发展,计算也越来越复杂,用小木棍进行计算受到了限制,于是人们又发明了更先进的计算工具“算盘”。 算盘究竟是何人发明的,现在无法考察,但是它的使用应该是很早的。关于算盘的来历,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600年,据说我国当时就有了“算板”。古人把10个算珠串成一组,一组组排列好,放入框内,然后迅速拨动算珠进行计算。 在东汉数学家徐岳的《数术纪遗》中便有“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之说。北周时期的甄鸾,曾这样介绍算板:“刻板为三分,位各五珠,上一珠与下四珠算盘色别,其上别色之珠当五,其下四珠各当一。” 可见,此时算板的使用方法,已经颇具后世算盘的雏形,至少上面一颗抵下面五颗的规则便已经有了。只是到了北宋时期,算盘的使用方法逐渐成熟后,珠算方逐渐取代了筹算,逐渐在世间普及开来。 而郭斌为了改进此时的计算方法,也为了自己的使用方便,最初便在伏龙山庄学堂中普及了阿拉伯数字以及用于简单的加减乘除算法的竖式算式,这种计算方法的改进,无疑受到了张世平与苏双的追捧。商人嘛,总是始终对新事物保持着极大的热情,更何况是这种极具实用性,大大简化了商业计算的计数和计算方法? 后来,郭斌在一次与司马徽的闲谈中言及算盘,使得这位于学术上造诣极高的大宗师极感兴趣。于是,在司马徽的强烈要求下,郭斌便命人制作了几个算盘。 在郭斌上小学的时候,大概是二年级的样子,数学课上尚有珠算的课程。当然,这种课程旨在教会学生使用算盘这种“古老的”计算工具,却绝没有所谓“培养神童”的奢望。郭斌虽不学无术,在憋了几天之后,简单的加减乘除的算法虽终于给憋了出来,算盘使用的一干口诀,他却是无能为力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算盘的出现,亦在阳翟县学中引起轰动。随即,这种计算工具受到了一直担任赵云副手,负责县衙中一应文书工作的徐庶的重视,并迅速普及到县衙之中。自此之后,县衙中亦出现了一大批使用算盘的高手,以后无论是每年点算户籍人口还是收取赋税c发放军粮c统计物资等,算盘都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 随着郭斌对塞外三城开发的一再深入,算盘便也随着阳翟县学中刚毕业,被分配到塞外三城的学子们来到了塞外,并在交易行中发挥了巨大作用。而作为塞外三城主事的张世平与苏双,早就尝过了伏龙山庄中流传出来的新式计算方法的甜头,如今见了算盘这种极方便快捷的计算器具,哪里有放过的道理?因此,他们组织了手下的一大批年轻伙计,在阳翟县学的学子们手下努力学习珠算法。 随着时间的推移,张世平与苏双甚至各自成立了自己的小团队,他们手下有一批珠算高手,专门用于塞外三城中物资的点验等工作。这一次与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大战,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胜利,与物资的快速调运是分不开的。而物资之所以能够快速调运,虽与塞外三城中储备极大的骡马数量息息相关,张世平与苏双手底下这一批珠算高手,却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就连戏志才,对他们都不住夸赞,立意等回到阳翟后,也要成立这么一支团队。 不错,高素质的专业会计员,在战争中的作用普通人是极难注意到的,可是谁都没有办法抹杀他们的巨大贡献。而如今点验鲜卑大营中的战利品,正算是“专业对口”,物尽其用了。 大约下午两三点的功夫,便听得帐外人喊马嘶声传来,郭斌忙低头出帐,果然便是关张二人率军凯旋了。对于此次战役,郭斌早便心中有数,想要全歼来犯的鲜卑主力,难度太大,也极不现实。鲜卑人马快,骑术较之中原人又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儿,因此想要打败他们并不难,可想要留住他们,非得十万大军,兼施奇谋,方可办到。这种大大加大战争成本,风险系数也极高的方法,当然不在郭斌考虑的范围内。他此战的目标,便是击退鲜卑大军主力,并尽可能地歼灭其有生力量。目前看来,成效斐然。 张飞今日在两军阵前立了大功,大大地露了脸,此时走路都带着风声。只见他的马侧挂满了带着头盔的鲜卑人首级,一边与关羽大声谈笑,一边往中军大帐而来,看首级的样子,显然都是鲜卑军中的将领。 见郭斌出帐,张飞登时住嘴,忙与关羽滚鞍下马,同时施礼道:“关羽(张飞)奉命追击敌军,于三十里处回转,前来缴令!” 郭斌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扶住二人,哈哈笑道:“昨日里云长已斩杀和连,今日翼德又在阵前杀敌立功,瞧得我好生眼热!” 说罢,三人相视大笑。 今日里与鲜卑大军对战,郭斌并非不想下场过过瘾,只是戏志才既然不在,两万大军便需他坐镇中军,主持大局。况且,今日里培养张飞,也是他早已拟定好的计划。昨日里关羽斩杀和连,立下了大功,则今日里必须再将张飞捧起来。不是他不信任关羽,而是所有搞政治的人都会遵循平衡的原则。关羽与张飞互相牵制,郭斌自己居中协调,这才是一个成熟的团体应有的运行方式,否则日子久了,便必然生乱。 历史上的关羽忠义无双,令世人敬仰。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后人杜撰的,暂且不论。便是认定了即使异日手握重权,关羽亦不会有背叛郭斌的想法,可是一旦形势逼迫,他便也不得不做许多违心之事了。岂不闻宋太祖陈桥兵变一事?赵匡胤何尝不是后周柴世宗的忠臣了? 因此,郭斌这一番作为,乃是从根本上杜绝这种变乱,以其避免许多不必要的内耗的安排。这种安排并非出自其本心,却体现了他在政治上的逐渐成熟。这虽然是郭斌个人的悲哀,却是整个以郭斌为首的利益集团的幸事。 三人正极热烈地交流此战得失,以及关张二人如何安排骑兵继续追踪敌军c探查敌情的时候,苏双拿着几张纸向他们走了过来。 郭斌见了,心中一动,忙拉着二人向苏双迎去,口中道:“哈哈,战利品统计出来了!让我们来瞧瞧,此次都有什么好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塞外之战(二十二) 早在上一辈子,郭斌便听过所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的话,当然这仅限于胜利者了。 而当他看到苏双以因兴奋而颤抖的双手奉上的战利品清单时,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抽。不为别的,太多了。 大多数鲜卑人的兵刃和装备,都是不甚堪用的。然而和连手下的一万鲜卑精锐骑兵,其装备的精锐程度,比普通大汉官军的水平甚至还要高出一截来。就郭斌目前为止所见过的汉朝官军来说,单在装备上能够压他们一头的,只有京师之中拱卫天子的郎官和卫士了,便是卫戍京师的北军,与他们比起来也颇有不如。 所以,此次在甲胄和兵刃方面的收获,主要是昨日升龙谷中的一万鲜卑精锐所提供的。依照苏双的统计,单是皮甲,便达到了八千领,各种皮盔与铁盔,大约有一万具。除此之外,铁质刀剑万柄,马匹五万,其中精锐战马的数量甚至达到九千匹,多是在升龙谷中被烟火熏晕或者逃逸的战马。这些战马虽大多有伤在身,可是经过治疗后,大多可以复原。便是实在很难复原的,较之一般用于驮运货物的驽马,亦要精锐许多。 其余四万余匹中,有近一万五千匹是在升龙谷中俘获的,它们多是为鲜卑精锐骑兵们提供驮运物资的任务,因此亦随着大军进入了谷中。而剩下的两万五千余匹,则是今日上午在鲜卑大营的马厩之中俘获的。鲜卑大军虽一人三骑,可两军对阵时自然不会带着驮运物资的驽马上阵,在逃命时,多数人只顾着拍马疾奔,小命要紧,哪里来得及去马厩中牵马的? 于是,鲜卑部中这些次一等的马匹,便大多成了郭斌的囊中之物。而经过统计,此次升龙谷之战,除了斩杀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大功无法以数字计量外,塞外三城中最大的收获便是这些马匹了。 因为近年来中原政治腐 败,造成四地盗贼蜂起,去年更是引发了天下震惊的黄巾之乱,导致草原与中原的物资流通难度加大,成本飙升。因此,马匹这种彰显地位的奢侈品的价格,亦是乘着火箭般往上蹿升。便是此次战役中次一等的马匹,较之张世平与苏双当初贩运到阳翟县的亦要强上不少,当做战马用,那自也是绰绰有余了。因此,战马在中原那是有价无市,更不用说江南地区了。若不是因为马匹价格飙升,以郭斌的财大气粗,当初受命组建越骑营时,又岂能仅仅武装起近千人来? 如今,塞外三城虽有了这许多战马,却都是郭斌的私产,不可能分给朝廷分毫的,他亦不会傻得在如今战乱将起的乱世前夕,将这些战马贩运到中原去。至于如何既能保证这些马匹的健康,又能借着这些马匹训练骑兵,以在中原乱起时有所准备,郭斌尚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将其先收拢起来,待日后战争结束了再做理会。 除了马匹军械,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金银财物,亦是不可胜数,郭斌一声令下,竟将这些东西分赏给参与此次战斗的两万多将士,众人自然是山呼万岁,大大小小的,总算是发了一笔横财不是? 另外,行军用的帐篷c运送物资的马车c奶酪c黄油等物资,更是缴获无数。 瞧着这几张薄薄的物资单,不只是苏双,便是郭斌亦是心情激动。有了这五万余匹战马的收获,塞外三城可真正成长为塞外之城了,因为马匹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运输工具,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也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之一。 待日后塞外三城的近五十万居民真正融入草原生活,真正习惯了草原上的生活和生产方式,郭斌便是真正获得了近五十万精锐铁骑,这在中原,乃至整个天下,都毫无疑问是一股极为庞大而恐怖的重要战略力量。 大战既然结束,郭斌便依照计划,将苏双放到升龙谷中建设营寨,争取以最短的时间建成一座扼制草原南北咽喉的要塞。这座要塞毫无疑问会成为塞外三城在草原上的前突据点,一旦建成,鲜卑大军想要自北方南侵塞外三城,便愈发需要掂量掂量了。 然而,苏双负责主持修建要塞,调运物资,兼之打扫战场,自然是没有话说,可他不懂军事,若是给鲜卑大军一个反扑,说不定便会闹出大笑话。因此,郭斌将郭大也放在了这里,统帅五千大军,支援苏双的要塞建设。 郭大等五个跟随在郭斌身边的亲卫,跟着郭斌南征北战,几次出生入死,平日里又经常受到郭斌等高层的教导,无论是武艺还是战略战术眼光,较之许多将领都毫不逊色。况且,他们在忠心上亦绝无问题,于军中威望又极高,兼且郭大为人沉稳谨慎,于进取虽稍嫌不足,可若只是稳守营寨,则绰绰有余了。因此,将升龙谷要塞交给郭大屯驻,郭斌是极放心的。 安排好升龙谷中的一应事务,大军又修整了一夜,于次日早早地用过早饭后,方拔营往南去了。此次回去,郭斌手下所率共约万人,他在升龙谷中放置了五千军兵,用于防御事务,另外还拨给了苏双五千民夫,用于修建城池。 一万大军在草原上奔驰,亦是极壮观的景象,可士兵们虽非初次接触战马,其马术却也是很值得商榷。故此,行军之时,七歪八扭的骑兵们丝毫不见大军行进的威严肃穆,使得郭斌不由得极为头痛。 马术的习练并非朝夕之功,鲜卑骑兵所以如此精锐,不就是因为其自小生长在马背上吗?无论是对马匹习性的了解还是本身的骑术,鲜卑骑兵们较之郭斌手下这些中原人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不过,总算有个好的开始,待日后熟练了,这些人定然会成为一支令敌人闻风胆丧的精锐骑兵。目前嘛,就先当做迅驰步兵用吧。所谓迅驰步兵,乃是郭斌杜撰的,指的是骑着战马行军,到了战场再下马打仗的部队,就像是一战期间乘着出租车奔赴马恩河前线的法国士兵一般。目前郭斌手下的军兵,除了那七百曾跟随他南征北战的精锐之外,其他部队,均可算作迅驰步兵了。 塞外三城,中心城中。 两万鲜卑大军分别于昨日傍晚抵达,大军分为东西两部,自抵达后便在草原上立定营寨。说是营寨,木制的寨墙却是极简陋疏松,营中布局亦极不严谨,大大小小的军帐极不规律地散落在营地内,甚至直到深夜时分,营地中的喧闹声方渐渐止歇。 城中大军只是闭门不出,既未派出大军阻挠其立营,亦未曾派出将领前往搦战,仿佛是缩头乌龟一般,只稳稳地守住城池,并不做多余的动作。 不是统领大军的戏志才怂,而是城中大军多为平日里维持秩序的巡逻安保人员,训练既不足,武器装备亦差得极远。况且城中的骡马大多数已然被派遣到升龙谷前线去了,若是强要出兵的话,便只有以步军对骑兵了。 当然,若是装备精良c训练有素的大汉官军,只要物资充盈,便是面对两倍于己的鲜卑精骑时,亦是游刃有余。可如今戏志才手底下的这些人,若是出城了,在面对并不精锐的鲜卑骑兵时,怕亦会于一个回合之间便丢盔弃甲,徒然损耗士气,反而会坏了大事。 更何况,戏志才也不过是个文官,有他坐镇自然能够弹压得住城中众人,可便是如何足智多谋,如何思虑周详,亦总不能领军上阵杀敌。为了集中优势兵力,将鲜卑大单于和连的主力大军拦阻于升龙谷之外,郭斌已经将塞外三城中最精锐的士兵带走了,而可以领军的武将,亦同时被挑选出来带到了升龙谷前线。因此,现在戏志才手中,可谓是既没有堪战的士兵,亦没有可以领军的武将,他手中的只是警察部队罢了。 今日一早,城外的两营鲜卑大军便冲出营地,直接将中心城围了起来。当然,以目前鲜卑大军的区区两万人马,还不足以将中心城围住,可利用骑兵 运动速度快的优势,将塞外三城各自之间的交流切断,同时封锁塞外三城与外界的信息和交通,那是绰绰有余了。 在将陆地上的通讯与交通切断之后,鲜卑大军便分出约四分之三的人手前来中心城北门,向城中施加压力。 只见一个留着满脸络腮胡子的鲜卑将军策马来到城下,以稍带口音的汉话喊道:“城里面的听着,我等是奉鲜卑大单于的派遣,前来塞外三城狩猎的!识相的就速速打开城门,迎接我大军进城,否则若等我大军陷阵登城,上自军将,下至老幼,尽数斩杀,一个不留!” 见城内没有反应,他继续喊道:“城内的鲜卑人听好了!和连大单于说了,若是有人敢于帮助汉人守城的,夷其全族;而若是有人能够开门迎接大军入城的,可封为大人!” 他这一番话,将城楼上观察敌情的一众鲜卑酋首说得心中又开始痒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塞外三城如今面临如此危境,郭斌这个城主竟未曾露面,实在是蹊跷得很的事情。因此便有人猜测,郭斌是不是压根儿便不在城中。这种猜测虽是误打误撞碰对了,可对于郭斌为何不在城中,是害怕鲜卑大军独自跑了,还是在城中某处憋着放大招,又或者是出城迎敌了,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塞外之战(二十三) 中心城内城墙上,一众鲜卑酋首的窃窃私语声愈演愈烈,可是看看站在戏志才身旁的张世平,慑于之前郭斌杀伐果决的手段,却都不敢言声。众人虽都不知道戏志才的身份,对于张世平这个塞外三城实际上的主事人却是极熟悉的。在他们的眼中,如今郭斌既然不露面,城中自然是张世平做主的了。 这些人的反应自然落到了张世平眼中,不过他却面色平静地立在戏志才身后,一言不发。 看到张世平沉稳淡定的神情,一众酋首愈发不敢妄为,只乖乖地下了城墙,往城中各自的住所行去。为了稳定城内秩序,也为了防止别有用心之人在城中作乱,呼应城外的鲜卑大军,张世平曾建议戏志才将这些鲜卑酋首统一安排进县衙之中,却被拒绝了。 当时,郭斌已然离开中心城,往升龙谷处行去,临走之前将塞外三城托付给了戏志才,让他统筹此次防御的一应事务。张世平何等人物,自然晓得戏志才是郭斌自创业之初便追随在左右,引为左膀右臂的心腹之人。因此,虽然戏志才于塞外三城之中威望不高,许多事情都需要经过他的手,可他却丝毫不敢在其面前炸毛。不过,凭借着对于塞外三城的熟悉,偶尔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显示一下存在感还是应当的。毕竟,这也是与戏志才交流的手段之一嘛。 况且对于张世平,戏志才丝毫不会像普通士人那般有太多偏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受郭斌的影响,毕竟郭斌也是通过经商而迅速崛起的嘛。另外,像戏志才这样的人杰,便是在面对郭斌时亦保持着思想的独立,从不会轻易被别人的意见所左右。像重农抑商这种事情,他与郭斌交流过多次的,对其根本原因和来龙去脉,看得清清楚楚,有了高屋建瓴的认识,自然便不会受庸人见识的干扰。 因此,对于戏志才来说,他所瞧得起的,都是有本事的人;而他所瞧不起的,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却从不会落入俗套,以人的出身或是地位来武断地评价一个人。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自从投效之后,做事小心认真,兢兢业业,虽是商人出身,却将塞外三城治理得井井有条,这便是极高超的才能。因此,戏志才与郭斌一样,对着二人亦是极为看重,在许多时候,也愿意适当地提点他们一下。 面对张世平的提议,戏志才道:“主公常说,至难得者人心也。此时塞外三城被两万鲜卑铁骑围困,城内人心惶惶,自也在算中。可正是因此,才不能向大家隐瞒事情真相,因为越是隐瞒,众人便会愈发胡乱猜测,反而容易滋生事端。若是将鲜卑酋首们困在县衙之中,使他们上下隔绝,难道便不会出乱子了吗?若是几日见不到他们,他们那一众手下又怎么会不着急呢?到时候,若还有隐匿于城中的别有用心者一加鼓动,城内登时便会发生内乱!” 张世平听得直点头,待戏志才说完后,却还是开口道:“可是,如今的情况,这一众鲜卑酋首难免会胡思乱想,若是他们作反了,当如何是好?” 戏志才道:“在未得到主公的确切消息之前,他们虽确会有些犹疑,却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便是有人如沙翰林者,想要在城中作乱,亦不可能成功的。” 张世平双目一亮,大喜道:“难道主公和军师早有安排?” 戏志才嘴角上翘,莫测高深道:“早在一年之前,主公便已然做好了安排。” 张世平登时面露思索,迟疑地道:“主公高瞻远瞩,自非我等可及。只是到底有何安排,还请军师示下!” 这塞外三城从修建到发展,都是张世平与苏双二人主持的,若说对这里的了解,怕是郭斌亦比不过他俩去。郭斌若是在一年之前便对今天的事情做了布置,哪里能瞒得过二人去?故此,张世平方对戏志才口中的“布置”极感兴趣,难道是郭斌瞒着他二人另外做了什么布置不成? 戏志才见张世平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开口道:“不必如此紧张,主公对你们二位是极信任的,否则也不可能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到二位手中。主公所做的布置,其实是自长社城外就开始了,也从未瞒过任何人。” 张世平奇道:“哦?愿闻其详。” 戏志才瞧了一眼城外耀武扬威的鲜卑骑兵,眼中闪过不屑,转身来到颇显窄小的城楼中,邀张世平坐下后,方缓缓地道:“你可知道,这中心城内的居民,有多少人?” 如此简单的问题,张世平哪里能不清楚?当下不假思索地道:“总有二十余万罢。” 戏志才点点头,道:“那么请问,这些居民都是些什么人呢?” 张世平不假思索地道:“这个问题,怕是举世皆知了,他们原来都是黄巾俘虏嘛!”说到这里,随即惊坐而起,道:“难,难道?” 戏志才道:“确是如此。太平道为祸中原,却总是我炎黄子孙,大汉子民。主公为人敦厚仁慈,最为爱惜民力,又雅不愿多造杀伤。怜他们生死无依,不得已而从贼,故不避艰险,将他们带到了塞外。” 张世平道:“主公胸襟之开阔,令人佩服。” 戏志才道:“你可知道,主公所以设立塞外三城,是为了什么吗?” 张世平道:“自然是开阜通商,与塞外民族互通有无了。建立城市之贸易所得,实在是张某人当初想都不敢想的。” 戏志才点点头,道:“所谓贸易获利,只是小利,以主公之英明神武、胸襟气度,又岂会孜孜于此?”不待张世平发问,戏志才继续道:“主公志向之高远,实乃戏某生平仅见。所以设立塞外三城,交易获利、壮大自身固然是眼前之目标,却更是掌控草原,祛除中原王朝千年毒瘤之举。” 张世平给戏志才续了一杯茶,欠身道:“敢请军师赐教。” 戏志才接过茶盏,轻轻喝了一口香茗,道:“主公常说,能通过贸易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诉诸武力。塞外三城目前最多的业务,是将中原的奢侈品,诸如香皂、美酒、丝绸、食盐等物,与草原上生产的马骡牛羊、黄油、奶酪、毛毡等物交换。你想想,是中原的货物价值高呢?还是塞外的物产价值高?” 张世平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我中原物产价值高了,一坛美酒,甚至是几匹丝绸,便可在草原上换取一匹骏马或者几头牛羊,这世上还哪里去找如此好做的买卖?” 戏志才道:“不错!那么你说是我中原的物产有用,还是草原上的物产有用?” 张世平听了,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迟疑道:“若说有用,似乎却是草原上的物产更为有用,毕竟骏马可以使之拉货、牛羊可以挤奶,可以制作奶制品,实在艰难的时候更可以宰杀了吃肉,便是毛毡,都可以御寒。可我中原的货物,除了食盐外,似乎没有什么必须的产品了。” 戏志才目露赞赏,道:“不错!能用得起我中原物资的,总是草原上各部的贵族,普通牧民除了吃几颗盐巴,又哪里用得起丝绸和香皂了?”见张世平一脸深以为然的表情,戏志才继续说道:“可是无论是骏马牛羊,还是黄油、奶酪、毛毡等物,哪一样不是草原上的普通牧民所产?看到贵族老爷们拿了自己辛辛苦苦生产出来的东西去换了丝绸、美酒,纵情享乐,他们哪里能没有意见?” 张世平一拍大腿,兴奋地道:“确是如此!端的是好计策!” 戏志才缓缓地道:“这一招,叫做分其众。另外,既然草原上的骏马牛羊、黄油、奶酪、毛毡等物可以换取许多中原的奢侈品,那草原上的牧民便会自觉地多生产这些东西,天长日久,他们便会成为中原各家工厂的原料产地。不说别的,便是阳翟服饰,便少不了草原上的毛毡。等草原上的民族都以生产毛毡等供应中原的物资为生之时,我们便算是握住了他们的经济命脉!” 张世平何等人物?常年经商的经验使得他在商业问题上极为敏感,这种在后世地理大发现后列强们惯用的经济殖民的方法,他在脑子中过了一圈,便将其中的关节想通了。对于郭斌如此极具前瞻性的战略布置,他愈发打心底里佩服莫名:“这种手段,可谓不用一兵一卒,便可将塞外鲜卑人收入囊中。主公之智略手段,果然是浩如烟海啊!” 随即,张世平又疑惑道:“这些布置,足可见主公目光之长远,可是于目前塞外三城的处境,似乎...”瞧了瞧戏志才的脸色,方继续道:“似乎并无什么大用啊!” 戏志才却也不恼,反而赞赏地道:“不错!这些战略规划,于目前确实并无甚用处。主公一年前的布局,却是这塞外三城的近五十万居民!” 见戏志才又谈到了这五十万居民,张世平道:“主公是如何打算的?” 戏志才缓缓地道:“尽力稳住城中的鲜卑酋首,若事不可为,可动员城中居民起来,保家卫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塞外之战(二十四) 听了戏志才的话,张世平胸中为一股生平极少见的英雄气所充斥。做了半辈子买卖,他虽亦算是极成功的,可由于世情所限,一直受人瞧不起。况且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若是有什么事情,能过去也就糊弄过去了,他又哪里会计较太多? 后来,他与苏双受到郭斌的看重,被委派到塞外担任三城的主事,受到了万人敬仰。不过,他们二人的心态却是始终没有扭转过来,他们一直以生意人的思想经营塞外三城,这是塞外三城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同时却也造成了其军事力量的薄弱。 而直到今天,张世平虽成为一个极成功的“市长”,因是“循规蹈矩”而来,郭斌早就为他定下了发展策略,因此他极少感受到作为一个开拓者应有的豪气和自信。直到现在,郭斌率领大军去升龙谷中拼命,塞外三城危如累卵,临危受命之际,张世平方在巨大的压力下完成了人生的蜕变。从今天起,他张世平也是可以号召万民起来反抗侵略者的领袖,是可以掌控万民生死的重要人物了。 戏志才看着张世平气势上的变化,心中极感欣慰。能够得到这样一位颇具才华,如今又于心态上有重大突破的人才镇守北疆,实在是主公的一大幸事。此战之后,有张世平镇守北疆,主公该可以放心南下了。 而戏志才不知道的是,张世平所以有如此心态上的蜕变,盖因郭斌“若事不可为,可动员城中居民起来,保家卫国”之语。这句话相当于给予了张世平于塞外三城中便宜行事的权力,也给予了他极大的信任。 其实,在封建时代,动员平民百姓,是一个极犯忌讳的行为。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暂且不论这句话因句读的不同而产生的理解上的歧义,无论何种解释,都是要教育统治者如何役使老百姓。 只有顺从听话的绵羊,才会跟着头羊而不会行差踏错,只有愚昧而思想不独立的人,才会受他人思想的掌控。因此,此时的统治者会统一老百姓的思想,会“燔诗书而明法令”,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一旦老百姓有了自己独立而自由的思想,则会发生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类似的反效果。 也正是因为统治者们对于陈涉、吴广,乃至张角之流农民起义者自骨子里的忌惮,使得他们对于老百姓的集会、结社等行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对于发动老百姓起来,为了保卫城池而战,他们既无此能耐,更无此信心。在当权者看来,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力量,是极可怕而绝不应该出现的,因此统治者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甚至在有的时代,多人集会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对于这种极犯忌讳的事情,郭斌与张世平是本便没有意识到,而戏志才则是知道,却将其看做是郭斌的雄才大略和强大信心与掌控力的体现。况且,在目前的形势下,这种情况的确是可以掌控的。 不怪张世平没有想到城中居民亦是战斗力远超普通百姓的黄巾军俘虏,实在是他一心沉浸于商业贸易和塞外三城的发展,于军事上虽曾努力学习,却又总是一知半解,方至有此疏漏。 对于这一干战略上的布置,戏志才实在是有意说给张世平听的。因为他与苏双的职位极特殊,若要更好地实施郭斌的计划,便需要充分发挥他们二人的主观能动性,方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而张世平与苏双若是对于郭斌于塞外三城的政策理解不到位,则会导致许多事情执行不得力,从而产生许多不必要的内耗。若说得严重一点,甚至会影响郭斌对于整个塞外的布局。 因此,对于张世平与苏双的任命,是很重要的。 因着张世平心态的突破,戏志才方逐渐放下心来,将考虑的重心放到了此次战役上来。看着城外分作两部分的鲜卑大军,戏志才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此战能否取得理想的战果,说到底,关键还是要看郭斌在升龙谷的战斗。郭斌若是能将鲜卑大军主力阻住,甚至将其击退,那么塞万三城之围自然就解了。可若是一旦连郭斌都无法阻挡由鲜卑大单于和连所率领的主力大军,等到鲜卑大军于塞外三城下会合的话,那么想要守住城池,则是千难万难。 因为若是郭斌战败,则塞外三城一方必然士气大沮,本来便缺乏训练的汉家士兵便会随之进退失据,继而在城市攻防战时产生极多的失误。到时候,以鲜卑人马快刀疾的强大机动性和攻击力,郭斌他们怕是连撤回中原的机会都没有了。 戏志才虽对郭斌极有信心,可对方毕竟是整个鲜卑一族中最精锐的部队,况且在人数上又占有优势。己方虽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可想要取胜,也是难度极大的。 正当戏志才忧心忡忡地站在城楼上观察敌情时,传令兵飞奔而至。 见了那人,一向成熟稳重的戏志才脸色便是一紧,忙几步冲上去,将其手中的细小竹筒抢了过来。这是绑在信鸽脚上,用以传递信息的竹制封筒。城下的鲜卑大军虽自认为已经将塞外三城封死了,可哪里想到汉人竟还有如此通信的方法? 拔开竹筒上的塞子,将其中卷得极细的纸张拿出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升龙谷中大胜,阵斩和连。” 这份郭斌的手迹,使得戏志才差点儿兴奋地跳起来。阵斩和连是多大的功劳,这个不言而喻,先不说朝廷会如何封赏,单就目前敌我力量的对比,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和连既死,那么此次南征的鲜卑中路大军自然是不存在了,城外的两万鲜卑骑兵,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装备水平和战斗力上,较之己方都要差得多了。 张世平虽然亦是胸中激荡,却一直注意着戏志才的反应,见他面上倏地闪过一丝兴奋,忙抢步上去,激动地道:“军师,可是主公有消息了?” 戏志才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兀自陷入沉思。 张世平此时亦顾不得别的了,瞧了一眼纸条后,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竟是一蹦三尺高,口里还不住地嘟囔着:“果然不愧是主公,果然不愧是主公!”随即回过神来,对戏志才道:“军师,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还需要保密消息?” 看着强自压住心中兴奋之情的张世平,戏志才不由得笑道:“何须如此谨慎?既然是如此好消息,自然是要通告全城,以安稳人心。” 既然有了戏志才的支持,张世平这才放下心来,连忙一边着人去召集城中的鲜卑各部酋首和汉人商队的首领们,一面加速往县衙赶去。郭斌既将和连斩首,鲜卑中路大军的威胁自然便解了,剩下的就是要稳定人心,撑到郭斌回来了。自从有了郭斌战胜的消息,城外原本仿佛压在心头的大山一般沉甸甸的两万鲜卑铁骑,如今竟疏忽间变得极微不足道,完全不被瞧在张世平眼中了。 见张世平兴冲冲地离去,戏志才吩咐左右,找了十几个嗓门极大的鲜卑士兵,各自拿着铁皮制成的喇叭来到中心城北面城墙上,此处正是鲜卑大军的主攻方向。只听士兵们通过手中简单的扩音器,以鲜卑语向城下不住通告和连身死的消息。 “升龙谷内,和连授首!若想活命,速速投降!” 刚开始时,鲜卑军中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将,都听得云里雾里,待听清了稍一思索,心中却各有犹疑。如此,鲜卑大军兵无战心,人人惶惶,虽不至立即退兵,却也是无力再战了。因为城上的人说得极在理,否则他们怎么知道和连大单于会经过升龙谷?可是犹疑固然犹疑,他们却不敢当即退兵,盖因和连的能征惯战与厉害的手腕太过深入人心,万一是汉人造谣,自己擅自撤退的话,定然会遭到秋后算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不说塞外三城外犹豫不决的鲜卑大军,只说说正带着一万大军向南急行军的郭斌。 既然和连已死,他所率领的三万主力大军亦是死伤惨重,作了鸟兽散,那么剩下的问题便不再是军事上的问题,而转换变了政治上的问题。因为此战出乎意料的顺利,而戏志才又不在前线,便是以飞鸽传书,也至少要耽搁两日的功夫。因此,面对此时的鲜卑大军,应当如何应对,便全要郭斌自己拿主意了。 当初斩杀和连之后,就如何对待鲜卑主力后续部队的问题上,曾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苏双的意见是痛打落水狗,既然胜局已定,便要乘胜追击,若是能够将鲜卑王庭一举拔除便更理想了。而郭嘉则主张适可而止,不能过分逼迫。因为和连虽死,鲜卑大军主力的后续部队却是生力军,我军虽胜,却是连续奋战多日的疲兵,况且己方不习马战,双方于军事上的胜负尚难预料,更何况这与整个草原的战略布置亦不相符合。 正当双方争论不休时,一个人的出现,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塞外之战(二十五) 按说苏双的意见也是极令人心动的,无论是郭斌还是他手下的大军,毕竟见识过真正的鲜卑精锐铁骑。毋须讳言,其无论是装备水平还是战术水平,又或者是战斗意志,在这个时代都堪称精锐,说是郭斌目前为止未遇之强敌都毫不为过。 此次在升龙谷中竟能斩杀和连,并将鲜卑人中最精锐的一万大军击溃,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之结果。若非精密的算计加极为有利的地理环境,不要说击溃了,以目前郭斌手下这两万士兵的水平,若是与和连大军在草原上对战,怕是只有被完虐的份儿。 正是因此,趁着鲜卑大单于和连身死,骞曼新败,鲜卑各部损失惨重,整个鲜卑王庭一片混乱的时刻,率领大军随着鲜卑败军一路掩杀,扫荡鲜卑王庭,必然会有极丰厚的收获,更有机会将鲜卑一族打得闻风丧胆,一举将困扰大汉王朝几十年的心腹大患除去。 毕竟,众所周知的,乘势掩杀,追击败军,最是简单省力,既可有效减少己方的损失,更能最大程度上获得好处。因为松散而无组织的军事武装永远不是纪律严明c组织严密的军队的对手,狼奔豕突c只顾逃命的败兵,便是装备再精良,在面对如狼似虎c分卷残云的追击部队时,亦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 然而郭嘉的意见,也极是有理。 首先,也是最现实的,便是军事上的考量。鲜卑大军除了曾在升龙谷中真正被击溃之外,升龙谷外的士兵所受损伤极小,况且其数量庞大,又算得上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故若是贸然率领连马都骑不好的士兵强行追击的话,则极易中伏。便是鲜卑人来不及设下伏兵,可只要他们在奔逃之中回过神来,组织一部分兵力打个反击战亦不是难事。 况且,鲜卑大军虽未曾休息好,可汉家军兵昨日里同样也是大战了一整日,再加上战前一番紧张而忙碌的准备工作,昨日夜中的一番休整哪里就能歇得过来了?届时,己方一旦被精锐的鲜卑骑兵战败,精锐的鲜卑骑兵再乘势掩杀,那么之前的所有成果便都有被扭转的危险。 其次,在政治上,将鲜卑王庭一举铲除殊为不智。因为无论有多么的贪婪好色,多么的欠缺才能,和连在名义上都是鲜卑一族当之无愧,合理合法的大单于。他南侵塞外三城,死于郭斌的反击之中,这个无可厚非,毕竟和连在鲜卑各部的心中,地位与檀石槐是没法比的。可郭斌若是真的将单于王庭一举平定的话,那草原上的鲜卑人明里暗里怕都要与塞外三城为敌了。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人们只会念叨着身边人的种种不如意处,对于死人,大多是会念着他的好的。 另外,就目前草原上的局势来看,抛开早已脱离单于王庭的西部鲜卑和混乱不堪c早已不听大单于招呼的东部鲜卑,单于王庭的影响力大多便集中在中部鲜卑附近。而中部鲜卑中有两部势力最为强盛,一部就是和连的单于王庭所部,而另一部则是扶罗韩的兄长,蒲头单于所部。这两部一在东在西,势力强盛,影响力极大。而蒲头单于的父亲又是和连的亲兄,双方更是于继位大单于一事上颇有龌 龊,可见在担任鲜卑大单于一事上,蒲头的父亲亦是极有资格的。因此,若是抛开其他的因素而单看名望的话,蒲头单于血脉之尊贵,也是仅次于鲜卑王庭的。 若是此时郭斌借着大胜的机会将鲜卑王庭扫平,虽会在短期内于草原上树立起极高的威望,却极有可能费力不讨好。因为,若是按照这个剧情走下去,此次战役的最大得利者不可能是郭斌,反而会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出的蒲头。 因为一旦和连与他的儿子骞曼都死了,那么大单于檀石槐所仅存的血脉便只有他蒲头一支了。顺理成章地,蒲头便会成为最有资格登上鲜卑大单于位子的人。届时,蒲头势必会竭尽全力将和连的部众收归己用,这两部的势力一旦结合,便会使得蒲头所部实力大涨,继而在中部鲜卑之中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到了那时候,以蒲头与西部鲜卑之间,依靠塞外三城所支撑的中原货物的转口贸易而形成的亲密关系,想要将西部鲜卑与中部鲜卑合并虽难度极大,解除双方的对抗却是毫无压力。东部鲜卑一片混乱,各部实力又颇弱小,哪里有功夫理会中部鲜卑的事情?那么他蒲头便有时间慢慢理顺中部鲜卑,收服实力小的部落,将中部鲜卑统一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将和连剿灭,固然符合塞外三城的利益,而使得蒲头所部因此崛起,却又不是郭斌想看到的了。在草原上,最符合郭斌利益,也最符合中原王朝利益的状况,不过是鲜卑各部互不统属,各自为政。草原上不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权,不需要一家独大,因此无论是对塞外三城充满敌意的和连,还是保持着友好贸易关系的蒲头,郭斌都不想看着他们统一草原。只有各部独 立,作为汉人聚居地的塞外三城才能保得太平,长城之内的中原王朝才可不受侵扰。 听着郭嘉将以上原因娓娓道来,郭斌心中极是安慰:跟着戏志才锻炼了一年多的时间,郭嘉的成长速度是可以用肉眼看得见的。只看他对于目前塞外局势的一番分析,便颇有点历史上“郭嘉遗计定辽东”的架势,只是在许多方面的思考得尚不太成熟罢了。 其实郭斌心中是极赞同郭嘉的意见的,除了政治上和军事上的考虑,郭斌还有经济上的考虑。 塞外三城所以能够在塞外立足,最根本的原因是其不可替代性。这种不可替代性,是对于中原各大豪族与草原各部鲜卑人来说的。 因为塞外三城是建立在长城之外的,这里游离于大汉朝廷的势力范围之外,既不受大汉朝廷所保护,又没有强大的鲜卑部落侵扰。因此,对于中原的各大商队来说,运输与交易的安全性和交易公平的重要性便愈发凸显出来,这是交易能够顺利进行的根本。而郭斌作为中原极负盛名的名士,位高权重,又与中原各大豪族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众人对他是能放心得下的。况且,在黄巾之乱中,郭斌率领七百部曲南征北战,立下惊世奇功的事情天下间谁人不知?若说在中原有人能于塞外三城中镇住场子,除了皇甫嵩外,怕便只有郭斌了,他可是敢带着七百人往二十万黄巾大营之中冲击的猛人啊! 而对于鲜卑各部来说,塞外三城是建在自己地盘上的,所以安全上反不用考虑太多。况且,由于距离极近,物资的运送也极是便利,这便省却了一大笔运输费用。不过,也不是说鲜卑人便毫无顾忌,万事大吉了,他们的弱点在于“粗鄙无闻”。鲜卑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在贸易中便必须要以汉字为基础,无论是签订合同还是点验数目,都要以汉字和汉语作为通用语言,这也是混迹在塞外三城的鲜卑人大多可讲一口流利的汉语的重要原因。 汉人的语言文化博大精深,一字褒贬的精妙之处自然不是只学了一点日常用语的鲜卑人所能领会的。因此,在双方交易的过程中,或是在签订的合同之中设几个语言的漏洞,故意利用模棱两可的字眼欺瞒鲜卑人,便成了许多汉人的选择。 由于文化的优越性,科技水平的先进性,军事实力的强大,汉朝国力的强盛,使得此时的汉朝人在面对四夷之时天生便有无比的优越感。而这时的鲜卑人,在汉人眼中都是野蛮人,俗称蛮子,算不得同类物种的,因此对他们进行欺骗和敲诈行为,并不会产生多少心理压力,更不会受到人们的指责。举个极端一点的例子,这就像是拿着香蕉逗弄宠物一般,其他人见了只会哈哈大笑,谁又会因为你逗弄了半天却一根香蕉都未曾送出,而对你大加指责呢? 然而,正是这种情况的屡次出现,使得汉人多狡诈的印象深深地刻到了鲜卑人的骨子里,这是无数鲜卑部落在贸易中受到汉人欺瞒的血的教训。因此,他们在贸易上最大的诉求,便是交易的公平性。 张世平与苏双,多年从事于中原与草原上的转口贸易,在鲜卑人中颇有声望,所以鲜卑人愿意相信他们。而在建立了这塞外三城后,张c苏二人凭借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使得塞外三城迅速走上正轨。此后,更是在交易的便利性和公平性上下了很多苦功夫,使得这一年来塞外三城交易行中的贸易活动都进行得极为顺利。因为尝到了甜头,并了解了交易行中先进合理的贸易制度,鲜卑各部对于塞外三城的认同度和信任感自然会更加提高。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塞外三城的名声便这么打出去了。 因此,塞外三城无论是在鲜卑人中还是在汉人贸易商队中,都是不可替代的,两者都需要这么一个“不赚差价”的“中间商”作为交易的第三方,来监督贸易的实行。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如今的塞外三城,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是某宝的官方一样,其努力保证的,便是双方交易的公平合理进行。不过,塞外三城的控制手段并不是支付宝,而是中心城中庞大的仓储区。在交易进行之前与交易敲定之后,无论是看货还是验货,都要有交易行工作人员的介入方可。只有这样的交易,才能受到塞外三城官方的保护。 而一切私底下的交易,既不受官方保护,更是被列入严厉打击的范畴。因为所有通过交易行进行的贸易,都要缴纳税金,而那种越过交易行私下交易的偷税漏税行为,其交易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一经查出,便永远失去了在塞外三城中进行贸易的资格。 因为塞外三城建立不久,中原商人与鲜卑人双方尚处于小心翼翼,互相试探的阶段,极少有人敢于越过交易行私下交易的。不过,这种大胆的行为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只是双方不敢冒险在城中交易,而是约定好时间和地点,私下里去城外交易。然而,当时汉人商队的货物尚未抵达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便被人劫了,连人带货物,都消失无踪。这件事曾在当时引发了极大的轰动,从此以后,汉人贸易队的首领们便再也不敢如此冒险了。 草原上出产的各种货物,因为其附加价值本来便不高,又省却了一大批运输费用,故在双方交换时是处于劣势的。而若是鲜卑各部统一起来,其所要交易的物品自然也要统一进出。在这种情况下,先不论这个统一的部落在规则之外,利用其强大的实力对塞外三城提出各种诉求,单是统一提高货物价格,便够中原商人们喝一壶的。这就好像是垄 断货物的卖家一般,可以随意操纵市场价格,届时塞外三城怕就不是郭斌说了算的了。若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像如今控制石油的中东产油国一样,可以通过油价的涨幅控制世界经济。 因此,塞外三城是不允许有一个统一团结的鲜卑部落存在的,只有在草原上玩平衡,不断挑起鲜卑各部之间的矛盾和纠纷,才是保证塞外三城持久存在,维护郭斌利益集团根本利益的保证。 鲜卑人,不需要统一。 当然,如此腹黑的话是不宜对人言的,便是苏双也不行。因此,许多领导并未明言的事情,是需要下属自己悉心揣摩,仔细领会的,只有领会得透彻了,才会将事情办得漂亮。而正当郭斌为如何以平和的语气将事情解说清楚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外面的士兵押了一个俘虏过来。 昨日升龙谷战后,众军在打扫战场时,竟还在升龙谷中和连的马车底下发现了一个汉人。此人满面灰尘,极为狼狈,然而那被烧秃了羽毛的扇子和四处破洞的峨冠博带,却使得他在鲜卑俘虏中颇为与众不同。 作者注:今天写起来便有点儿刹不住车了,不知不觉便写了这么多。另外潜阳的小说终于有人骂了,不管骂得是否合理,至少证明有人看不是?新人作者的痛楚有谁知啊?最后,欢迎大家留言,欢迎大家骂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塞外之战(二十六) 待左右将那俘虏带进来,帐中众人便面现不豫之色,盖因这个所谓的“鲜卑”俘虏,虽长得尖嘴猴腮,满脸的机灵,却竟是个如假包换的汉人。 郭斌自然晓得,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是有汉奸的。大敌压境,许多人或者自愿,或者被迫,做了日本鬼子的走狗,帮助日本人欺压中国人民。他也知道在古代,尤其是宋朝,也有屡试不第的书生,去西夏或者辽国找机会。为此,宋朝政府甚至专门为屡试不第的书生设置了“老榜”。所谓“老榜”,是专门为那些“易农而学,应疏躬策至于历年且老而无所成”者,另外发放一榜恩赐其功名,因为以老人居多,便被戏称为“老榜”。所谓:“与微官使之沾禄而后归”。 可那都是在中原政权式微的时刻,这些人或者落魄不得志,或者被迫流亡,最终走上了卖国求荣的路。令郭斌没有想到的是,在如今大汉朝廷威震海内,国力强盛的时代,竟也有如此数典忘祖,无耻之尤的汉奸。 郭斌是军人出身,最瞧不起没有骨头的软蛋,当下连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了,便挥挥手,对左右道:“推出去,斩了。” 那人登时大惊,眼前这人竟不按套路出牌!若是按照此时的规矩,郭斌不是应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谦虚模样,走下堂来,“亲释其缚”的吗?怎么一句话都没问,便要杀人?于是再顾不得自己那羽扇纶巾的风流名士气度,涕泪横流道:“冤枉啊,冤枉啊!” 郭斌喝到:“你投敌卖国,罪在不赦!有何冤枉?” 那人见郭斌肯跟他说话,登时便松了一口气,道:“我将和连带进升龙谷中,岂不是立了大功?否则和连岂会如此轻易便中了你的埋伏?” 郭斌一惊,心中暗道:“难道此人真的有点门道?”当下对左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那人绳索解开。 那人见去了绑缚,心中大定,忙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边挥着右边宽大的袖子扑了身上的尘土,一边道:“要说这和连南攻,我是极不赞同的。为什么?我便是汉人啊!可是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虽一力劝阻,和连却只是不听。” 见郭斌一脸的不耐烦,那人心中一惊,忙道:“还有,还有,你可知道,昨日夜中大王子骞曼曾建议和连单于稳扎稳打?” 郭斌听了,又是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哦?有这种事?” 那人一脸得意,道:“当时,和连单于要考较骞曼,问他大军应当怎样通过升龙谷。那骞曼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昨日夜中突然便开了窍,说要先命人迅速占领两侧高地,然后命令大军分作三段,先令先锋军出谷,待其扼住谷口,留下后路大军守住入口处,众军主力方可缓缓通过。” 郭斌与郭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若是和连真的按照骞曼的办法这么稳步推进的话,那么己方在升龙谷中的一番布置自是全然无用了,当然也取得不了如今的战果。届时,己方两万余大军势必陷入极被动的境地,以那一万鲜卑骑兵的战斗力,不要说阻击敌人了,怕是逃命都成了奢求。 那人见了郭斌脸色,心中极为得意,登时便拿捏起来,闭口不言。 郭斌也不恼怒,此人竟知晓鲜卑部中如此机密的事情,看来在和连所部呆的时间不短,地位当夜不低,若是能套出点儿其他的信息,于明日的战争和日后对鲜卑人的政策,可能都会有莫大的帮助。当下开口问道:“骞曼既是和连之子,说的又极在理,和连为何竟未曾采纳呢?” 那人更是得意了,理了理身上破损不堪,缺了一只宽大袍袖且沾满烟灰的长袍,正了正头上高高的帽子,“极有风度”地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然而配上他那副并不甚正经的相貌,却只是惹人发笑罢了。 待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一侧桌上不知是谁的茶水,饮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茗茶,方开口道:“在下于和连部中地位不凡,极得大单于信重,自然是在下献上妙计,方使得和连大单于改变了想法,决定加速通过升龙谷,直捣塞外三城!”说这话时,语气高亢嘹亮,不似被俘之人,竟仿佛是在庙堂之上慷慨陈词一般。只是那一副不容易使人接受的尊荣,实在是让人尊敬不起来。 不错,这人便是昨日夜中曾经劝说鲜卑大单于和连,尽快通过升龙谷的秦先生。进入升龙谷前,和连看出他早已不堪乘马,只是想要加速行军,又要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便在升龙谷外将自己携带的车架让给了他,随行在大军中间。哪成想,随后竟在升龙谷中遇到了汉家士兵的埋伏,当时兵荒马乱的,谁还有功夫理会秦先生? 给和连拉车的骏马早就收受到过极严苛的训练,行军之时非但耳中带了耳塞,便是眼上亦带了眼罩,这样便极大程度上避免了惊马之厄。那秦先生也算得是颇有胆色,见到四处的乱象,他抽刀将马车连接骏马的缰绳斩断,然后翻身钻到了车底。 就这样,他竟藏在车底下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直到关羽所率领的步兵前来收拾战场,他方战战兢兢地从车底下爬出来。出来时,他口鼻上还以长而宽大的汉服袖子蒙在脸上,急切间没有水,他便将自己的尿撒在袖子上,而且因为趴在车底下,竟没有被弥漫的浓烟熏晕。 郭斌虽极不想理会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妄人,对其所知道的鲜卑部中的信息却是极感兴趣,压下心中的不屑,道:“先生既为汉人,奈何委身事贼,帮着鲜卑人前来进攻我塞外三城呢?” 秦先生脸上登时现出伤心悲戚,感怀身世之色,以脏兮兮的袖子抹着眼角,道:“阁下有所不知,在下本姓阎,单名一个柔字,燕国广阳人,自小便无父无母。几年前,檀石槐勾连乌桓和匈奴人进入长城,劫掠州县,来到蓟县附近。鲜卑人野 战虽厉害,却哪里敢攻略汉人的城池?因此便将蓟县附近的大大小小几十个村镇通通都抢了,我们村中,男人被杀害,女人充作奴仆,我当时尚年幼,因此躲过一劫,却同样被带入塞外,给人当牛做马。” 郭斌听了,登时为适才的无礼而后悔不已,这个世道,哪个人不是在努力挣命,又哪里有谁能真正活得潇洒恣意?当下起身,亲手为其续了一杯茶水,道:“你既被劫掠到了塞外做奴隶,为何又有如今的地位,竟连鲜卑大单于和连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阎柔登时止住哭泣,一脸得色地道:“嘿,这还要多亏了我当初于族学之中颇学了几个汉字,人又是如此精明过人,便经常帮着鲜卑人与汉人做买卖。那些鲜卑人不得不从汉人处获得食盐,却又常常受汉人蒙骗欺压,我便从中调解,逐渐便得了部落酋长的赏识。” 郭斌点点头,鲜卑人自己是不产盐的,想要获得食盐,除了从辽东的乌桓人手中换取数量既极不稳定,质量又极为堪忧的粗盐外,最主要的便是要到汉朝边塞的城市中换取汉人的食盐。因为汉朝施行盐铁专卖的政策,相较之下,由个人所秘密贩卖的私 盐较之官盐成色虽不甚佳,价格却是极低,因此极得鲜卑人喜爱。 可是,为了获取利益,许多商人在与少数民族贸易时,便常常玩弄文字游戏,对这些耿直的草原人那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情况下,阎柔利用自己懂汉语又识字的优势于鲜卑部中脱颖而出,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看他那得意洋洋极为欠扁的样子,郭斌又对他感怀身世的话颇感到不尽不实了。 阎柔却是越说越起劲儿,看来在鲜卑部中着实受了不少寂寞。只见他兴奋地道:“我瞧这是个门路,便在城中找了个私塾先生,求他教我读书认字。就这样,便断断续续地读了不少书,什么《论语》c《孙子兵法》都是读过的。”说着,他竟公然翘起了二郎腿,显然对于自己的“博学多才”极是得意。 苏双见了,心中大是恼怒,当即便要将阎柔喝止,只是碍于郭斌都没有说话,他方犹豫着没敢开口。 哪知郭斌对于这些细节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搬了一把坐榻,就坐在阎柔右侧,以左肘撑在坐榻的扶手上,耸着左肩道:“哦?没想到阎兄弟竟是读书人,只是阁下既然有了出路,为何竟又到了和连的帐中去了?” 阎柔给郭斌的一声“读书人”叫得心中极是欢喜,仿佛周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却随即脸现怒色。只见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往几上一顿,道:“是檀石槐将我全村人杀害的,我也要将他的后人全都赶尽杀绝!他虽然死了,他的鲜卑王国却还在,我就是要和连的命!” 这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刚劲有力,与他适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殊不相称。郭斌不由暗叹,想来这个阎柔平日里装成一副道学先生的模样,矫揉做作,也是为了获得和连的信任吧? 当下,郭斌道:“昨日夜里,阎兄弟所以暗中助我,是否也是这个原因呢?”他知道,但凡知兵之人,通过像峡谷c河流等复杂的地形时,无不会慎之又慎,生怕中了埋伏。既然骞曼早已提出了慎重缓行的建议,可和连还是如此大意地便进了升龙谷中,若是没有人相助,怕是不会这么顺利。当初事情紧急,确然是太过冒险了,现在想想亦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塞外之战(二十七) 听了郭斌的问话,阎柔笑了。他对郭斌道:“昨日夜中,鲜卑大军在旷野上扎营,竟有人半夜袭扰,搞得鲜卑人上自和连,下至小兵,都没能睡个好觉,可是贵部所为?” 郭斌笑而不语。 阎柔一摆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中部鲜卑的草原上除了塞外三城,哪里还有人敢偷袭和连的部队?便是蒲头,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只见他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香茗,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贵部派人扰敌,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延误和连大军,另一个自然是催促大军疾行了。” 郭斌听了,颇为这个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掩盖的聪明才智所震惊,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然而,若是想要延误和连大军的行程,势必要多方骚扰,使得鲜卑大军昼夜不得安宁方可,怎么可能只骚扰了两次,便让鲜卑人的斥候队给驱散了呢?如此少的兵力,哪里是用来延误敌军行程的?又哪里能够延误了三万鲜卑主力大军的行程?这分明是来打草惊蛇的嘛!” “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所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汉人打仗,与鲜卑人不同,最爱用些奇谋诡计。此次既主动打草惊蛇,自然是早有准备了。况且,骞曼此次从塞外三城回到单于庭,较之平日晚了两天,自然是你们使计将其困住,这小子竟还傻傻地懵然不知,说是与沙翰林商量如何在城中作反。嘿嘿,老子虽瞧破了,却不告诉他,便要看看他们父子的下场!” 郭斌听完,实在是被惊住了。他着实没有想到,与戏志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竟如此轻易地便被看穿了。按说不能啊,戏志才的谋略在历史上那可是出了名的,反而是这个什么叫阎柔的,郭斌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随即,郭斌恍然。原来无论是戏志才还是他郭斌,虽也曾在中原南征北战一年有余,可所经过的大规模战役却极少。长社城外的战役,所以能够取得巨大成功,极大程度上是因为双方装备和实力的差距,同时也是黄巾士兵数量既众,素质更是良莠不齐,因此超多的人数反而成了其指挥官的噩梦。指挥不畅,这便是庞大而笨重的黄巾大军取败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当时郭斌所率手下七百部曲,虽亦是未曾经历过大战的新兵,可其装备较之黄巾士兵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人数少,训练好,平日里又都是拿伏龙山上的野兽练手,故此郭斌指挥起来那叫一个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阎柔长期混迹草原,自小经历坎坷,他的经验都是通过长年累月结结实实抽在身上的马鞭总结出来的,没有半点花俏。而郭斌与戏志才则不同,他们两人虽绝非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可从无独立指挥过万人的大规模会战之经验。所以,经验的缺失使得他们只能靠书本上看来的知识和想象力填补大脑中的空白,这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便会出现像如今这样尴尬不已的问题。 想来和连也是从未有过率领大军出征的经验,故未曾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有用的信息出来,方被郭斌钻了空子。从本质上来说,此次战役的胜负,并非是因为胜者如何高明,而实在是双方都单纯得可以。而阎柔因为身份和目的的特殊性,使得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站在中立的角度上极冷静地思考问题,所以他才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想到这里,郭斌心中暗道侥幸,若非阎柔的身份特殊,此战自己怕是要败得一塌糊涂了。然而,久经磨砺的郭斌于政治上还是颇成熟的,当下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轻轻地将其放下,沉静地开口道:“如今和连虽死,骞曼却尚在人间,不知阎兄弟日后有什么打算?” 阎柔听了,心中便是一激灵,含在口中的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这时候郭斌不是应当礼贤下士地想要招降自己才对吗?他忙将口中茶水咽下,诚恳地道:“和连既死,骞曼又不甚待见我,我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见郭斌面色不变,他忙加了一句:“嘿!承蒙不弃,阎某愿为阳翟县侯效犬马之劳!”他早已瞧出来了,眼前之人便定是郭斌无疑,没看见这大帐之中文武毕至,自始至终却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人说话,其他的无论文官武将,竟无一人敢插嘴吗?便是白日里那个斩了和连首级的红脸汉子亦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只有听命的份儿? 别人不晓得和连的分量,他阎柔却是一清二楚,不要说大汉朝廷的什么骠骑将军c大将军的,地位较之和连要差得远了去了。和连可是檀石槐的儿子,是大单于的继承人,那可是与大汉天子的身份地位相去不远的!若是有朝一日和连真的举族投降了大汉朝廷,那是能封王的!若是长居京师,虽定然只是个虚职,可在名位上,不要说郭斌一个小小的阳翟县侯了,便是大将军c骠骑将军来了,也要避道让行的。 那红脸汉子竟能将和连斩杀,这里面的功劳在汉朝便是从平民百姓直接策封个关内侯都不嫌高。 郭斌见了这小子的光棍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却莫名涌起一股亲近感,当下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既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我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说到这里,郭斌有意逗逗他,便继续道:“只是你目前还是俘虏,寸功未立,适才所言又未知真假,我如何能够轻易饶你一命呢?” 阎柔初时听着尚乐得喜笑颜开,可听到后面竟还是不肯饶他一命,登时脸都绿了。他自然能听出来郭斌话里话外调侃的意思,可郭斌身为阳翟县侯,又是这么多人的金主,说句话哪里能完全地以玩笑视之?若是他果真不能立上一功,便是郭斌怜之,勉强收留了他,日后在同袍之间怕亦抬不起头来。 见阎柔面色青白,一脸冷汗的模样,郭斌颇有一种复仇成功的快感。这小子久在鲜卑部中,不大懂得礼仪,虽亦是心思机敏之人,性格却太过放浪不羁,若不将其性子磨一磨,日后必然难堪大用。而若是能在此时挫一挫他的锐气,再将其好好磨炼一番,以其久居鲜卑部中的经历,日后镇守北疆,说不定能够当得大用! 郭斌这一番心思,原本是想攥攥阎柔,看他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却没想到还真攥了一把团粉出来。 只见阎柔先是背着双手,在大帐之中迅速地来回踱着步子,待了片刻,对郭斌道:“主公,若我能将此战之后的大草原上的鲜卑各部,搞得各自为政,互不统属,能否买我一命?” 郭斌奇道:“哦?说说说说,你想怎么办?” 阎柔登时双目放光,趿拉着脚下的布鞋,在大帐中迈着大步来回悛寻,口中却是念念有词道:“要说和连的根本,主公可知道?” 郭斌道:“自然是其手下的牧民勇士了。” 阎柔点头,高声道:“确是如此!这些牧民勇士,最早都是曾跟着檀石槐南侵大汉的,平日里以行军之法放牧牛马,训练既勤快,装备又是鲜卑一族之中最为精良的。再加上檀石槐将每次在中原劫掠的财物和劫掠草原各部的精良战马都分给了这些部中,故此他们的坐骑亦是鲜卑部中水平最高的良驹。”郭斌听得连连点头。 阎柔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依旧以极大的音量继续说道:“这些人平日里受了檀石槐的好处,对他自然是忠心耿耿。而和连虽然于许多事情上都颇糊涂,可在招揽檀石槐旧部一事上却毫不含糊。别看他继位这几年迫得西部鲜卑叛离,东部鲜卑陷入混乱,中部鲜卑之中竟出现了似可与其匹敌的蒲头所部,可他只要将这些能征惯战的勇士收入麾下,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可重新夺回来!因为这些人的战斗力都太强了,他们非但训练充足c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亦极为丰富,战斗意志更是强得惊人。” 听了阎柔的话,郭斌的面色首次沉重起来,没有与这些人交手之前,他们的顽强程度是无论如何亦无法想象得到的。 “只是,这些精锐的主力部队,亦不过万人之数。此次南征塞外三城,却是让和连全部给带了出来。”怕郭斌不明白,他加了一句:“这一万人,便是随着和连先行的骑兵部队,想必大部分已经落入主公之手了。” 见郭斌点头,阎柔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如今这一万精锐既失,骞曼便是勉强承袭了和连的大单于之位,怕也坐不稳当。草原上不比中原,讲究的不是父死子继那一套,而是强者为尊。只要实力强横,你便可统一草原,成为新的大单于。” “如今和连既死,骞曼又年幼,手下众将必然不服,单于王庭更是失去了那一万最精锐的铁骑,因此骞曼实际上已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待明日里将其击退,在回到单于庭之前,其内部势必先有一场纷争。”阎柔道。 郭斌不解,道:“哦?可是为了争抢这大单于的位子?” 阎柔道:“那倒不是。草原上但凡出兵打仗,必要有丰厚的战利品慰劳各部的酋首。可若是一旦战败失利,没有了战利品,那么组织战争的酋首便有大 麻烦了。”顿了顿,继续道:“此次和连南征,是以塞外三城中丰厚的货物作为战力品的,只是和连被斩,鲜卑大军后继乏力,何谈赢得战争?因此各部的酋首事后定要去找骞曼的麻烦,故此单于王庭势必会元气大伤,再不复往日的光辉与号召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塞外之战(二十八) 郭斌听了阎柔的话,心中一动,这建议与郭嘉的分析基本一致。不过,心中虽拿定了主意,却依旧开口问道:“既如此,你觉得我军下一步应当怎么做呢?”这个阎柔,若只是一个徒逞口舌之利的腐儒,那么对他的任用便需要重新考虑了。 阎柔听了,却不见丝毫犹疑,一屁股摔在坐榻上,端着茶盏道:“如今和连虽已授首,可毕竟鲜卑人并未亲眼瞧见,便是真的看见了他的首级,两军相距如此之远,鲜卑人想来亦瞧不清楚。况且和连贵为鲜卑大单于,身份极为贵重,又哪里是下面的士兵所能认识的?” 郭斌插口道:“你的意思是,便是明日里将和连的首级挂出去,亦难以对鲜卑大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阎柔点点头,道:“虽如此说,可和连毕竟已然与鲜卑大军失去联系,我军能出现在升龙谷中,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败绩,只因为这些,鲜卑人的军心士气自然会有损伤,然而却并不致命。” 郭斌道:“既如此,那为之奈何呢?” 阎柔放下茶盏,轻松地道:“太简单了,只需要明日里赢了他,便成了。” 郭斌听了,站起身来道:“既如此,郭某总算有理由留下你的一条小命了。”随即,两人相视大笑。 这个阎柔文不成武不就,却自小混迹塞外,对于鲜卑人的生活习俗和思维习惯知之甚稔,今日里既收为己用,日后便可为郭斌的塞外攻略提供许多有用的信息,至少做一个参谋是绰绰有余的了。然而,郭斌当然尚未曾奢侈到将阎柔如此人才只当做参谋的程度。 看着阎柔心满意足地随着郭大往帐外行去,那缺了一只袖子的长衫殊为碍眼,郭斌心中一动,复又开口叫住了他,道:“且慢!” 阎柔听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激灵,生怕郭斌又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待在眼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c秋波荡漾的“诱人”样子回转身时,却见郭斌早已快步走到主帅的座位后,捡起桌面上的毛笔,饱蘸浓墨,奋笔疾书。阎柔兀自满心疑惑,郭嘉与苏双却是双眼发亮,便是关羽和张飞二人以及王越,都忍不住凑过来瞧。 待阎柔回过神来,伸长了脖子上前瞧时,却见郭斌早已完成。 只听郭斌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你我一见如故,郭斌这幅字,便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阎柔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这个郭斌最爱胡吹大气,说得好像他的字多值钱似的。可当仔细去瞧时,却被这一手俊秀清逸,天质自然的字给惊到了。阎柔虽跟着乡间的儒生学过几天写字,可就他这性子,又哪里是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下苦功夫练字的主儿?不过,他虽写得颇见不得人,基本的鉴赏水平也极为欠奉,可这字写得是好是孬还是分得清的。阎柔虽想不出诸如疏朗通透c风神盖代之类的漂亮词汇,可一句“真好看!”却是道尽了他心中的震惊。 待细看上面的内容时,他却是怔怔地讲不出一句话,他甚至忘了郭斌是如何摆手让郭大将他送出去,自己又如何被安置在了升龙谷中一处简易的帐篷之中的,他一直想的,都是郭斌适才写在纸上的一首词。 因为是以毛笔写在纸上的,墨汁淋漓的,自然是不太方便将其带走,因此那幅字便留在了帅帐之中,事后自会有人将其装裱过后送到阎柔处。然而,便是不用瞧着那张纸,他亦能将其全文默诵出来。 “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逻。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剑新磨。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这首词的格律虽与此时中原所流行的乐府和赋差别颇大,却自有一股使人身心愉悦,欲罢不能的韵味。然而,阎柔平日里虽喜欢装出一副文采风流的样子,实际上却绝非潇洒卓越的才子,无论是乐府又或者是赋,他都是不会唱的,如今他所看重的,也是郭斌在诗词后面所流露出的劝导之意。 想自己从小流落塞外,一生努力奋斗,全是为了给乡亲们报仇。如今和连被斩,骞曼亦是朝不保夕,当初檀石槐的一万精锐铁骑更是折损殆尽,大仇亦算是报了,可为何自己竟觉得突然间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自己虽还年轻,可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走呢? 正巧,郭斌这首摘自唐朝敦煌词的《定风波》,似是为阎柔迷茫的内心找到了一点指引的亮光。 阎柔孑然一身,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不饿的,又是放旷不羁的性子,哪里是会为了一口吃食摇尾乞怜之人?因此,他心中所向往的,与许多文人一样,不外乎投笔从戎,为国效力罢了。 关于自己有几斤几两,阎柔心中比谁都清楚。他所以能在升龙谷之战的问题上瞧得比郭斌c戏志才等人杰都要高明和全面,却并非因他真的算无遗策,比戏志才这等后汉三国时期顶级的谋士还要厉害,实在是他对鲜卑人太熟悉,对于和连的情况亦太清楚了,再加上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因此瞧得分外清晰明了。 而若真说到才学,说到如何转运物资,如何分派人手,如何使大军令行禁止,如何使政令通达,如何训练士兵,乃至如何指挥小吏征收赋税,如何劝课农桑,如何判案断案,他大多是只闻其名,于应当如何具体着手处理,却是一窍不通的。 另外,自己虽非长于武勇之人,可是毕竟弓马娴熟,今日上午装出一副再也骑不动马的文弱样子,不过是给和连瞧的罢了。对于自己这样熟悉鲜卑族中惯例习俗,熟悉各部错综复杂关系,又颇精于骑射的人,自然是塞外三城的香饽饽。 既然并非为了求得名利,便像郭斌诗词中所暗示自己的一般,为国效力,投笔从戎,亦不失是个好主意。想着想着,阎柔不由得说出声来:“定风波,定风波,嘿,这三个字真他 娘 的好!这个郭斌,真是不简单啊。” 阎柔被带出大帐,下去歇息去了,帅帐之中也因此安静了下来。 苏双和郭嘉适才所纠结难定的问题,此时已没有了再争论的必要。郭斌对众人道:“想来此事已没有争议了,大家来合计合计,今日夜中如何扰敌,明日里派谁出战,又派谁前去追击敌军。如何接收鲜卑大营中的战利品,如何回援塞外三城。” 郭斌语毕,便见张飞出列道:“主公,老张请求出战!明日里,必将鲜卑人打得屁滚尿流!” 郭斌环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未曾出声,只王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最终没有开口,心中了然。关羽这是因为今日将和连斩了,自占了大功,明日里又哪会跟张飞抢功劳呢?况且他与张飞虽性子极为不同,一个厚实稳重,一个飞扬跳脱,感情却是极好的,明日里若是由张飞阵前立功,关羽亦只有高兴的。 而王越,虽然自恃武功高强,可阵前厮杀与江湖拼斗殊不相同,一个不小心坏了郭斌大事,那便糟了。况且,说到底王越都不是郭斌的人,他只是恰逢其会,让他为郭斌出力自然毫无二话,可若是要他挑大梁,便是他自己没有异议,郭斌手下一众等着建功立业的武将便要将他恨死,他又何必趟这潭浑水呢?王越聪明剔透,这些事情哪里会参不透?况且,便是单论武艺,他也未必能强得过张飞去了。 就这样,事情便定了下来,而张飞的表现自然未曾令郭斌失望。 处理好了升龙谷中的一干事务,正率军往塞外三城飞速奔驰的郭斌,虽然对于如何处置城外的鲜卑大军颇为头痛,此时脑中所想的,却都是草原上各部的实力对比和战后草原利益分配的问题。如今大单于和连既死,草原上的局势势必会有大变化。 旧有的格局崩溃,草原上原本形成的相对稳定的形态自然而然地便冰消瓦解了,想要冒头的野心家势必会乘势而起。况且,说到底,和连都是鲜卑人合法的大单于,而塞外三城既然将他诛杀,在道理上却是与整个鲜卑人作对了。 尽管和连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能较之大单于檀石槐亦差得极远,更不可能收服了鲜卑各部的民心,甚至他曾将西部鲜卑逼反,曾使得东部鲜卑因缺乏强有力的统治力量而陷入互相征伐的尴尬局面,而在继承大单于之位时,亦与其兄长闹出了许多矛盾,甚至各部之中都隐隐听说他杀兄继位的传言,可这并不能掩盖他是檀石槐儿子的事实,亦无法否认他是继檀石槐之后的鲜卑大单于的事实。这一点,便是素来与和连不和的蒲头,亦是必须要承认的。 因此,和连既死在郭斌手上,日后若是有人想要煽动鲜卑各部起来对抗塞外三城,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郭斌立城未久,为了保证塞外三城的安全,势必要找到一个解除鲜卑人敌对心态的理由,那么这个问题便必然要妥善解决。郭斌不可能将解决不了的问题踢给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而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况且他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进行贸易,使得草原各部与中原互通有无,互利互惠,自然是拉拢各部的手段之一,可这还不够,郭斌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吸引火力,平息整个鲜卑一族的愤怒。当然,他已经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塞外之战(二十九) 依照郭斌的设想,那个代替塞外三城顶缸的人,首先自然要有顶缸的能力,其次还要愿意顶这个缸,便是不愿意,起码也要甩不脱才可以,也就是说,他要有不得不顶着个缸的原因。 郭斌c戏志才再加上郭嘉等智囊,对于鲜卑族中习俗的了解虽及不上阎柔,可对于人心的的揣摩,对于政治 斗争的熟悉程度,对于纵横之术的了解,那自然是甩了阎柔好几条街的。 这件事情,早在郭斌尚在塞外三城时便已经定了下来。那便是扶罗韩的兄长,中部鲜卑唯一能够与和连掰掰手腕的蒲头单于。 蒲头单于是和连的侄子,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子,在草原上血统和地位的尊贵程度那是无需赘言的了。蒲头单于的父亲,也就是和连兄长,在生前也是大单于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因此草原上一直流传着的和连杀兄继位的传言,亦颇有一部分信众。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嘛! 然而,传言毕竟是传言,就算双方因为争夺大单于之位兵戎相见,其他部落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为什么?这就好像农村里老爷子死后,两个兄弟分家产一样。两人都想要多分得一点,自然会闹出矛盾,四邻八舍会上前劝架,会去拉架,可没见过哪个邻居拿着铁锹帮着兄弟打哥哥的。 大单于之位亦是这么个道理,这个位子所代表的不只是荣誉和名分,更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部众c牲畜c草场c水源等一系列决定部落力量的重要资源。谁有了这个大单于的名分,谁就会获得檀石槐生前所置办下的大部分财产,也就会更加顺利地发展部落,成为实际上的草原之王。因此,这个大单于的位子,对于每一个檀石槐的子孙来说,都是极重要的,若是按照中原的宗法制来说,他们都是“皇族”。 因此,若是蒲头能够站出来,那么塞外三城斩杀和连的事情便可以扛得下来。因为那是两兄弟为了争夺祖产而引发的战争,草原各部只会劝架,却不会真的出兵相助哪一方,因此,塞外三城因为斩杀和连而引起的所谓挑战整个鲜卑一族的风险便这么烟消云散了。不是郭斌怂,而是这样无意义的敌对状态对于塞外三城的生存和发展,殊无意义。 当初,郭斌所以接见扶罗韩,并让他迅速回到部落劝说蒲头,为的便是这个事情。郭斌相信,蒲头只要不是个二愣子,对于这种不需要自己付出多大努力,回报率却大得惊人的好事情,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当然,在那时候尚无法预料到会有如今这样的大胜,郭斌与戏志才最初的设想是在升龙谷中阻滞和连大军,挫其锐气,然后固守塞外三城,使其长期顿兵城下。这附近没有可供劫掠的村庄部落,时间久了,鲜卑大军既没有补给,又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和连便只有撤军。 等到和连撤了军,郭斌再将蒲头扶起来,利用他檀石槐单于亲孙的身份,就和连大单于的正统性发出质疑,并通过大汉朝廷的一纸策书,晋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那么兵败被挫的和连所部,在蒲头所部的压力下,便没有闲心前来骚扰了。毕竟,蒲头有塞外三城在背后支持,更有与其关系极好的西部鲜卑帮助,和连便是身为大单于,亦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此,蒲头便是那个既有能力顶得了缸,又有顶缸的需求和必要性的人。因为一旦他获得了大汉朝廷的支持,坐上了鲜卑大单于的位子,虽不可能获得和连当初继承的部众和草场,在短期内于实力上的提升助益不大,可在联结和交好鲜卑各部的时候,却会更加具有法理上的正当性。当然,这对于蒲头所部通过贸易交好西部鲜卑,合并周边小部落等一应事务上,是有极大助力的。 不过,郭斌自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蒲头发展为第二个和连,他所以没有想着将和连斩杀或者重创于塞外三城下,实力上的考虑固然是极重要的一方面,而制衡蒲头所部,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如今和连既死,那么蒲头的压力自然少了很多,郭斌对于草原上鲜卑各部的掌控,愈发有信心了。 就这么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距离塞外三城二十里处。听着苏双前来禀告,郭斌方回过神来。如今大军经过了升龙谷大战,又有了大兵团作战的实战经验,在面对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较之和连所部精锐都差了一大截的两万鲜卑骑兵时,自然是没有太大压力的。 而在郭斌得到苏双提醒的同时,围城的鲜卑人也得到了一支近万人的汉家士兵从北方抵近的消息。这消息自然让加入“联军”的各部首领惊惶不已,因为那支汉人大军所来的方向,正是升龙谷,而在预计之中,大单于和连,便该是从那条路南下的。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升龙谷方向竟出现了汉人的部队?” “对啊,而且我听说这近万人的汉人部队,可都是一人两骑,更是顶盔掼甲,手持钢枪,这周身的装备,较之大单于麾下那一万精锐怕是都丝毫不落下风呢!” “这支部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怎么听说打着的帅旗上,竟是一个汉人的将军?” “我也听说了,帅旗上写着的是‘郭’字,你道是谁的部队?” “什么?郭?莫不是塞外三城的城主,那个郭斌来了?他不是在中原吗?怎么会来了草原?如今太平道举事,黄巾军攻城略县,整个中原都受尽扰乱,汉家的皇帝怎么会将他派到塞外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塞外三城并不是汉人皇帝命人建的,而是这个郭斌私自建设的庄院,是他的私产。前来巡视自己的私产,又哪里需要到皇帝那里去报备了?你去攻打蔑乞褐部,吞并了他们的草场和女人,不是也未曾对大单于提起过?”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汉人一向死板得紧,他如此胆大妄为,汉人的皇帝竟能容得了他?” “你可别小看这个郭斌,我可是听说他在中原闯出来好大的名声,你知道中原太平道的张角么?” “大贤良师?那我怎么能不知道?不过如今太平道举事失败,想来便是如此人物亦过得好不了吧?” “嘿,过得好不了?死了!听说便是死在这个郭斌的手上!” 顿时,一群鲜卑酋首的群中发出阵阵惊呼,便是张角在此,恐怕亦想不到他便是在北疆这些鲜卑人中,亦是偌大的名声吧?而看着一众交头接耳,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大单于亲封的一路大军统帅放在眼中的各部酋首,柯步尔亦是觉得头疼无比。 此次战役的挑起者是和连,如今原本应该是和连前来方向上,竟然出现了汉家军队,非但是这一群各部的酋首要窃窃私语,便是柯步尔亦要忍不住心中犯嘀咕。这一万装备精良的汉家士兵的出现,实在是太过不合常理了。 两军相距渐渐近了,鲜卑人分出了五千骑兵前来阻止郭斌所部立营,却给手持长弓,早已下马等待的射手们射住了阵脚。在郭斌的一众手下里,骑术尚过得去的,加上曾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七百部曲,也不过区区两千人,而便是这其中最精锐的七百部曲的骑术,较之鲜卑部队中的普通士兵也是相去甚远。 可是汉家士兵的长处不在骑术,而在其精良装甲所产生的超高的防御力和精良的武器所带来的超强的攻击力,拿双方打一个并不太合理的比方,若说鲜卑大军是机动灵活,翱翔天际的雄鹰,汉家军队则仿佛是移动稍快,骑上了自行车的刺猬。 若是雄鹰足够庞大,自然足以忍着剧痛将刺猬抓到天上,然后使其自由落体,由天下掉下来摔死;可若是刺猬过于庞大,雄鹰便是想要抓亦力有未逮,反而会因此刺得浑身是伤,却依旧拿刺猬没有丝毫办法。 然而,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雄鹰都是占据主动的,它来去自如,可以自由选择进入战场的时机,这是刺猬所不具备的。鲜卑人马快,他们固然不敢冲击防御严密的汉人军阵,可若是一心想逃,汉家军队亦是拿他们丝毫办法亦欠奉的。同时,汉家军队也可以利用自己浑身是刺,敌方不敢硬拼的优势,逐渐压缩对方的生存空间,从而在势上压倒对方。 那领军的鲜卑大将见无法冲击得动汉人的军阵,心中恼恨,可若是便这样灰溜溜的撤军,那却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当下,他回首道:“可有人敢斩将夺旗?” 随着他的喊声,一员手持大刀的鲜卑大将策马而出,呼啸着向汉军冲去。 关羽见状,一时技痒,策动胯 下战马,迎了上去。只见对方一刀劈来,关羽不闪不避,只以青龙偃月刀的刀背往对方刀柄上一贴,然后长刀后拖,手腕一翻,顺势一个上撩,趁着错马而过时将其斩落马下。一时间,汉家军中同时爆响起热烈的呼喊助威声,显然斩杀和连使得关羽在军中的威望上升了不少。 而鲜卑军中不由得均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方对阵,不足一合,己方大将便被斩落马下,这于军心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登时,鲜卑阵中便又飞出一员手持马槊的武将。一旁为关羽掠阵的张飞见了,虎吼一声,挥动丈八蛇矛便向那人迎去,只三个回合间,便将其刺落马下。 鲜卑大军一片哗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塞外之战(三十) 关张二人的勇武,着实将原本不可一世的鲜卑大军镇住了。鲜卑人自幼便与马匹为伴,可以称为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其骑术之高明自然是没得说了。况且,此时尚没有马镫问世,骑乘者只能利用高桥马鞍的前后两个高桥,将屁股的前后方向固定住。然而,纵使高桥马鞍的出现也是较之软质马鞍的一项重大跃 进,可骑乘者左右方向的平衡性却始终无法保证。 没有马镫的马具,使得骑乘者只能以双腿夹紧马腹,而若非对马术极精通之人,想要在奔驰颠簸的战马上解放双手而不至摔下来,却是难上加难。因此,纵马骑射和在战马上使用长杆粗重的兵器,在这个时代,确是难度极高的动作了。 鲜卑人在面对汉人骑兵时,其最引以为傲的除了质量远超的战马,便是这极高明的骑术了。而关张二人竟能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将他们败得体无完肤,又怎么能不让这一众鲜卑骑兵震惊骇然? 于是,郭斌大军的营寨顺利地立了起来,鲜卑大军的一番动作,丝毫没有对立营的速度产生影响。而就在这些鲜卑人见阻敌不成,正要组织撤军的时候,却见西方传来了漫天的烟尘,伴随着这烟尘而来的,则是轰隆隆似打雷的马蹄声。 鲜卑大营之中一片慌乱,大军统帅柯步尔亦不晓得这突然出现的骑兵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若单瞧其装备和打扮,分明是鲜卑人无疑,却不知和连大军什么时候又请了援军过来? 这支大军约在五六千人之数,俱身披皮甲,手挽强弓,一个个骁勇精悍,显然并非易于之辈。柯步尔心中的不安渐渐上升,先是大单于和连在约定日期后迟迟不见踪影,后来是升龙谷方向出现了一支数量约万人的精锐汉军,现在竟又来了不知敌我的鲜卑精锐骑兵。这一日之中变数太过巨大,便是曾经跟着大单于檀石槐南侵过的柯步尔亦颇有点儿应付不过来了。 盖因当初檀石槐南侵时,突破了长城后便将部队打散,分成了千人至数千为一队的小股作战部队,下乡劫掠。这种方式,极为适合汉王朝境内的具体情况:汉朝的城池周围,多是实力极为弱小的村镇,其防护能力极弱而分布又极零散,因此将部队分成小股,各自劫掠,既可扩大战果,使得攻破的村镇数量更多而不必造成战斗力剩余的情况,同时也更加机动灵活,使得汉人的官军追之不及,疲于奔命。 因此,柯步尔虽曾经追随檀石槐南下攻汉,却绝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因为檀石槐对于郡县主城的战术,从来都是围而不攻,而只令一部分骑兵部队牵制城中官军,其余部队则四下劫掠。因为每一次都会赚得盆满钵满,各部上自酋首贵族,下至普通牧民,甚至是奴隶,对檀石槐亦大都极为拥护。檀石槐每次南下攻汉,亦从来只是劫掠一番便撤回漠北,而从未有过领土要求。 就在柯步尔惊疑不定之时,新来的五千多鲜卑大军便停在了大营外五里处。然而,过不多时,却见东方又有大片烟尘升腾而起,待其行得近了,却原来也是一队鲜卑骑兵。这一队骑兵人数在两千上下,装备虽不甚精良,骑士们却是一个个凶横勇猛,最令人惊讶的是其军中士兵虽是鲜卑人打扮,长相发型亦分明是鲜卑人的模样,其部中却是军旗飘扬,鼓声阵阵。这支部队与一般的鲜卑部队颇有不同,这些张起的旗鼓亦绝非为了好看而特意布置的。盖因骑士们随着钟鼓声行动,进退有据,如臂使指。大军之中除了马嘶声外,竟连一点杂音亦绝听不见,显然是训练有素c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 看着这样一支颇带有汉人军队风格的鲜卑骑兵部队,便是郭斌亦瞧得极为吃惊,他对身旁的苏双道:“鲜卑人崛起未久,其族中经济与文化均颇落后于大汉,军队行伍之间较之大汉更是嘈杂散乱,行动无序。鲜卑人所以人人精于骑射,却难以形成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其根本原因便是这种无序而缺乏组织性的军事组织方式,难以发挥出所有士兵的力量,更不要提一加一大于二的最理想效果了。” 苏双听得连连点头,却听郭斌继续道:“不过眼前这支两千人的鲜卑大军,显然是有高人指点。单看其军中士兵的行动,均似我汉朝官军一般以钟鼓之声掌控,便可见一斑。依我看来,这支部队人数虽少,其战斗力较之先前那五千鲜卑骑兵,只强不弱。” 这一番话,只将苏双说得将信将疑。他虽亦听过兵贵精不贵多的话,可毕竟未曾亲自领过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若是他曾有幸见识过当初在长社城外,郭斌竟敢以七百部曲冲击二十万黄巾士兵的大营时,听了郭斌这话想来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见了后来的这两千训练有素的鲜卑骑兵,柯步尔面现犹疑,嘱咐族中的副手不可轻举妄动后,便带了十几骑策马前去。他在距离这两千骑兵一箭之地处,勒住战马,朗声道:“轲比能,你是来助我的吗?” 原来这两千骑兵,竟是轲比能所部? 只见旗门开处,驰出一骑,皮裘皮甲,腰悬弯刀,马挎骑弓。此人这一身装束虽与普通鲜卑士兵无异,却是器宇轩昂,姿容甚伟,那一对似可穿透人心的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常泛出的精光,仿佛天然便具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再加上那一具高耸且略有下勾的结节鼻,更是别具一番气派。 待其策马出来,原来竟真的是轲比能! 只见他先是在马上对着郭斌大军的方向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柯步尔大哥,大单于和连不顾草原上各部的利益,竟派兵攻打塞外三城,实在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其所为早已在塞外三城算中,绝不可能获胜的了!你我情同兄弟,我劝你一句,下马受降吧!” 这一番话,只将对面的柯步尔说得心中一哆嗦,他暗忖:“这个轲比能为人方正,执法公平,最难得不贪财物,深得部中人心。更何况他一向作战之勇猛,绝非胆小怕事,浪得虚名之徒。他如今竟对从升龙谷方向来的汉军如此恭敬,却又如此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大单于竟真的败了?” 虽心中愈发狐疑,柯步尔却还是策马上前,对轲比能道:“大单于英明睿智,其谋算岂是这些汉人宵小所能比拟的?你此来难道就是为了劝我投降汉人不成?” 轲比能指着郭斌方向的一万兵马,道:“若非和连南侵的计谋泄露,汉人为何要北上阻击和连?若非要北上阻击和连,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迟?若非和连战败于升龙谷中,他们怎么会自北方而来?你我既情如兄弟,我方如此劝你!柯步尔,大势难逆,你还是速速降了吧!” 见柯步尔欲待再言,轲比能道:“言止于此,柯步尔大哥还是好好想想吧。”说着,径直策马扭头回阵中去了。见状,柯步尔只能扭头回阵,却见先前来的五千鲜卑骑兵中一阵鼓噪声传来,众骑排开,阵中竟亦驰出一骑。 只见此人着一套汉人中流行的鱼鳞铠,马蹄踢踏间甲页哗哗声不住传来,为其平添了几许威势。精铁所制的兜鍪下,是两撇微微上扬的一字眉,鼻头突挺而宽厚,面部宽大厚重却绝不会予人肥重油腻之感,观之虽不会立即产生亲近感,却是敦厚踏实,至少不会使人生厌。可若说此人老实可欺,其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四肢却能即刻使你抛却这愚蠢的想法,而其双目之中偶然绽放的精芒,也显示出此人智计过人,绝非易于之辈。 柯步尔见了,心中一惊,此人竟也是老熟人了。他策马向前,对来人道:“步度根,你也是来劝我投降的吗?” 来人正是步度根,是蒲头单于与扶罗韩的亲弟。他聪明敏锐,极会做人,常常带着贸易商队往来塞外三城之中,与张世平和苏双亦是惯熟的。 只见他亦是对着郭斌的方向在马上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和连倒行逆施,迫得西部鲜卑脱离而去,草原上人人唾弃;杀兄夺位,更是人神共愤!大汉朝廷着阳翟县侯颍川郡守郭潜阳来塞外立城,与我鲜卑各部互通有无,互惠共市。鲜卑部中多少牧民受其恩惠,多少部落因此不愁吃喝?和连竟枉顾草原各部人心之向背,悍然出兵!蒲头单于身为檀石槐大单于长孙,于保卫草原,守护草场有责,故派我亲提大军五千,来战和连!” 这一番话说得狠辣异常,非但将和连现任大单于的事实抹去,更大力质疑其担任大单于的合法性。顺便点明了蒲头也是檀石槐子孙,也有继承大单于之位的合法性这一事实,使得在场的鲜卑人认识到:便是和连真的战败了,还有蒲头可以继承大单于之位,和连这个不体恤民力的不合格的大单于,再不是鲜卑一族唯一的选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塞外之战(三十一) 东西北三面皆有大军,大单于和连又迟迟不现踪迹,使得柯步尔陷入前所未有之困境。三面大军的包围态势,使得围困塞外三城的鲜卑大军成了笑话,己方虽在人数上占优势,可对方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的精锐程度,都明显高出了一大截。况且,此战绝不简单,双方非但要在军事上一较短长,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的不断博弈。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政治的延伸,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蒲头单于显然已经与塞外三城的汉人联合起来,他们的目标便是身居鲜卑大单于之位的和连,而轲比能则早已投效了蒲头。因此,目前的形势是柯步尔所领两万大军独自面对塞外三城中的汉人与蒲头所部,至少,以柯步尔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看来,确是如此。 塞外三城是汉人的城池,虽然在这一年多来,这座以贸易为主的城池颇为鲜卑各部谋得利益,可汉人们毕竟是外来者。况且他们城中人口虽众,却从未展示出过强大的武力,因此得罪也就得罪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鲜卑人在大单于檀石槐的带领下,攻破的汉人城池还少了?大汉朝廷不还是要上赶着晋封大单于王爵吗? 然而,蒲头则大大的不同了。因为蒲头单于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身份尊贵,一年多来通过与西部鲜卑的贸易又迅速崛起,这也是草原上瞒不住的秘密。看目前的情况,若是和连单于真有个不测,蒲头便是最有资格继承单于之位的。因为骞曼年纪尚幼,为人又颇为莽撞,若要他担当大单于的重任,哪里会有人心服口服?怕是反而会迫使鲜卑更加分裂,再没有与汉人一争长短的资格。 而蒲头单于正值壮年,其两个弟弟也早已长大成 人,二弟扶罗韩为人老实沉稳,做事严谨;三弟步度根为人精明强干,眼光独到,据说与西部鲜卑贸易的点子便都是他提出并负责实行的。这两个人各领部众,实力颇强盛,且为蒲头辅翼,使得蒲头所部实力大涨,极不好惹。 随着蒲头实力的日益强盛,多有小型的部落相继投效,如今声势大涨,颇有与和连单于分庭抗礼的架势。因此,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人心向背与草原上的声威上,在中部鲜卑里,蒲头单于都是极强横的。 况且,若是和连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而蒲头继任单于之位的话,如今若是与步度根开战,那日后怎好相见?难道他柯步尔不要在草原上混了,不想做鲜卑大单于的臣子了吗?要知道,柯步尔可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信部众,这也是他此次能够率领两路偏师进攻塞外三城的原因之一。 正当柯步尔犹豫不决c不知应当如何抉择之时,郭斌军中的一个举动,却使得他连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亦失了。 只见汉军旗门开处,一支极熟悉的大纛被一个粗壮的汉人士兵举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方形的盒子。当看到这个大纛时,柯步尔便已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支熟悉的大纛,便是大单于和连所属的,若是按照汉家的规矩来说,这大纛便相当于大将的帅旗了。 看到这支以精美的羽毛装饰的直刺云霄的大纛,鲜卑军中一片哗然。不但柯步尔军中将士一副如丧考妣的灰心模样,便是步度根与轲比能所部,亦是看得目瞪口呆。若说因为距离的关系,人们虽意识到后面装人头的盒子里可能便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头颅,却始终没有擎在那里的大纛使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盒子中被石灰腌制的人头相比,这支大纛没有人不知道,亦没有人不识得,它曾无数次引领着鲜卑人冲破汉人的长城防线,突入中原烧杀抢掠,那支大纛所象征的赫赫声威,曾使得汉人c匈奴人和乌桓人都闻风丧胆。这原本是属于大单于檀石槐的,后来被和连继承了下来,如今却又落入郭斌之手。 轲比能握紧手中的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之中精光连闪,脸上竟在霎时间闪过震惊c艳羡c兴奋之色,却又随即敛去。只是双腿夹紧马腹的强大力道,却使得胯 下的骏马亦不由得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步度根则不由惊呼出声,尤其是看到后面捧着的装着人头的盒子时,脸上的不可置信与惊喜之色毫无掩饰之意。而旋即,这神色便被深深地担忧所笼罩。 柯步尔满面灰白,只觉得背上登时冒出了虚汗,浑身乏力,若非紧急时刻双手紧紧抓着高桥马鞍前方的把手,怕是真的要跌落马下了。他在心中不住默念,不住为和连找借口,大纛虽在,可大单于和连可能只是遭逢败绩罢了,性命当可无虞。举凡带兵之人,又哪里有常胜不败的? 然而,随即汉人军阵中驰出的一个身影,却彻底将柯步尔心中的侥幸拦腰斩断。 出来的是一个汉家的将军,只见此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髯长过腹,正是那个曾阵斩鲜卑大将的红脸将军。再看其胯 下战马,额角高而丰满,双肩宽而高大,四蹄大而端正。通体漆黑,不带一根杂毛,身上泛着锦缎般的油光,在夕阳照射下,笼上一层淡淡的暗红色,更显得神秘而高贵。 那汉家将军自然便是关羽,只见他骑着从和连手中缴获的乌骓马来到阵前,以青龙偃月刀挑起小卒手中捧着的和连的战袍,立在阵前,夕阳余晖下更显得神威凛凛,气度不凡。 只见他含胸提腹,朗声道:“某家乃大汉阳翟县侯c颍川郭郡守帐下军司马关羽,和连不循王道,蔑视朝廷,妄起刀兵,已被某家斩杀,其首级c坐骑c大纛c衣甲在此!若还有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图谋汉家产业,此人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配上此时胯 下的乌骓宝马和立着的大纛以及和连的首级,更是使得在场的鲜卑人心中一寒。柯步尔更是觉得脑后凉风四起,张口结舌,一句话亦说不得了。 只见关羽将和连战袍扔在地上,青龙偃月刀斜向下指,喝道:“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随即,汉军之中人人响应,“虽远必诛”之声,响彻云霄。 此时的郭斌,正在营中高处观看这古代的战争场面。当他沉醉于广袤低平的大草原上如此宏大壮观的战争场景时,忽地听到关羽喝出了“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亦不由得气壮胸臆,心胸气魄登时扩大开放起来。 一旁的阎柔更是不堪,这个昔日里受尽各种辛苦和刁难的苦命人,如今听着这极扬眉吐气的话语,激动地双手不住颤抖。想着受尽屈辱而死的乡人,不觉间两行热泪从脸颊划过,在夕阳的余晖下滴入这必将注入自己更多心血的土地上。 瞧着对面装备精良c训练有素,精神面貌更是远超鲜卑人的汉家士兵,柯步尔满面灰白。待他张口欲言时,却是一个不小心栽下战马,昏迷过去。这实怪不得他,对于和连的战袍与坐骑,普通的士兵乃至将领可能都不识得,可他却如何不知?汉军既然连这两样东西都有,可见和连的死已能基本确定了,这成了压垮柯步尔这原本骁勇善战猛将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到鲜卑大军统帅竟被关羽一声断喝便倒地不起,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瞧得既是惊讶,又是震骇。一时间,鲜卑大营中一片混乱,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柯步尔抬进了大营里,连营外的防务竟都不管不顾了。直到过了许久,才见有人出来,招呼鲜卑军士加强戒备。 直到当日深夜,柯步尔方悠悠转醒,而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左右,汉军与步度根c轲比能所部的反应。直到再三确认过,三方人马均未曾趁机攻来时,他竟长长地叹了口气。 左右不解,忙问缘由,道:“敌军既未曾乘势来攻,正是幸事,为何将军竟似闷闷不乐呢?” 柯步尔叹口气,道:“和连单于怕是真的已经遭到不测了!” 左右道:“今日白天,汉军之中既已擎出大单于的大纛,那红脸将军更是将大单于的战马与战袍拿了出来。若说大军战败,大纛被人夺了去,确无甚稀奇处,可战马与战袍这等贴身之物,如何能让人轻易夺去?想来大单于早已在升龙谷处遭遇不测了,难道将军忘了不成?” 柯步尔摇摇头,道:“战马c衣甲c旗帜等物,均可仿制,况且大战之中遗失了亦不稀奇。可如今我阵前昏倒,敌军竟未趁机来攻,显是不将我等两万铁骑放在眼中。若是大单于无事,汉人又岂敢如此嚣张跋扈?唉,想当年大单于檀石槐何等英雄,却竟生出了和连如此脓包的儿子!” 听到这里,左右却是再也不敢接下话去。 当日夜中,鲜卑大营内外一片灯火通明,鲜卑大将柯步尔让左右将自己绑缚了,下马步行至于郭斌大营外,请求投降。郭斌大喜过望,率领一众文武迎出大营外,见柯步尔兀自跪地不起,他忙快步上前,亲释其缚。 至此,塞外大战方真正告一段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金融战争 随着柯步尔的投降,被围了几日的塞外三城也终于在次日一早打开了城门。 张世平立在迎接队伍的首位,而戏志才却并未露面。张世平一城之主的身份,在塞外三城中抛头露面,于大军战胜之时露露脸,既可稳定人心,又可提升威望。而相比较而言,戏志才新来塞外,虽利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便在塞外三城的管理层中建立了极高的威望,可于普通民众看来,还是久居塞外c极会做人的张世平更得人心,起码脸熟啊。因此,戏志才亦不来抢张世平的风头,而是在城头主持大局,这做法反获得了张世平极大的好感。 如今各方势力汇聚塞外三城,城外鲜卑大军达到近三万之数,风云际会之时,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戏志才立在城头,指挥着城中军官c小吏,加强戒备,稳定塞外三城内外的秩序,亦是事先商量好的。 郭斌策马通过城门洞时,抬头与戏志才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方安心入城。 此次入城,较之他们首次从中原前来时不知要气派了多少。此行的将士们,感受到了城中居民无与伦比的热情,正是他们在前线的拼杀和努力,方保全了塞外三城,使得这些曾经沦为流民,继而成为俘虏的城中居民们,重新拥有了安定的生活。 而包括如今正在升龙谷内驻守的一万军兵在内,参加过塞外三城保卫战的士兵们,将会在战后获得塞外三城自由居民的身份。他们将会依照郭斌在战前的约定,成为塞外三城中第一批拥有自由民身份,拥有自己所居住的房屋的所有权,并拥有城外五十亩土地所有权的居民。 此次曾前往升龙谷中参加伏击和连战役的士兵共两万人,外加搬运物资c修筑要塞的民夫五千人,将会同时获得自由民身份。所不同的是,所有参战的士兵,除了会依据斩首的功劳各自封赏外,还会与曾参与塞外三城守卫工作的约两万人一同享有极丰厚的经济奖励。 他们将会成为塞外三城中的第一批地主,他们将会拥有自己的土地和住房,许多人还会拥有相当数量的抵用券,以作为其在战场上斩杀敌人的奖励。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因斩首数量的多寡,获得塞外三城中专属的爵位。这些爵位目前虽只在塞外三城中通用,却足以使他们成为塞外最有头有脸的汉人。 可以说,他们是郭斌一手缔造出来的塞外三城的中产阶级,而再不是赤贫的贫民了。因此,获得了极大好处的他们,也会紧紧跟随在郭斌的身后,成为其最坚实的拥护者。而随着塞外三城实力的腾飞和规模的扩大,他们的经济和政治实力也会随着对郭斌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支持,而滚雪球般地不断发展壮大。反过来,随着这些中产阶级在塞外的扩散和生根,也会愈加巩固和扩大郭斌在塞外的影响力。 而最重要的,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未曾意识到的,便是塞外三城发放抵用券的问题。 这种以塞外三城规模之庞大甚至到了恐怖程度的丰富物资为依托,以郭斌利益集团的强大武力为后盾,以此时代最先进的印刷技术制成的,类似于后世纸币的价值极高的货物,在此之后愈发普及。以抵用券为结算货币的制度,使得塞外三城自上而下地对这种价值不菲的“纸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而其官方严格的登记制度,则使得山贼便是将其劫掠了去,亦无法兑换出一文钱的货物。因此,除了手中握有大量抵用券的有战功的士兵外,这种便于携带,安全性又极高的“纸币”,亦获得了中原豪商们的追捧。 在如今的世道,中原盗贼蜂起,长距离的运输中,相对于财物本身的价值来说,其运输过程中所产生的风险和高额成本在交易中往往占了大头。在遍地都是山贼c土匪的中原地区,运输货物的成本既高,风险又极大,因此许多商人选择在塞外三城中获利之后,带着抵用券回到中原,在洛阳或者颍川的商会中换取相应数额的货物或五铢钱。当然,这并非完全免费的,因为路途遥远,中原与塞外的物价显然是极不相同的。 正是这种极广泛的使用规模和极高的认同度,使得塞外三城的抵用券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成为继大汉朝廷官方所发行的五铢钱外第二种通行的货币。这种极高明且隐秘的运作手段,使得郭斌成为除了大汉天子外,可以操纵整个大汉王朝经济命脉的强大力量。 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中原的商人,在中原地区花费五铢钱购买了大量的丝绸c美酒等奢侈品,然后费尽心机将其运送到塞外三城。他们会先与鲜卑人商定价格,然后将易于计算的等价货物进行交换,而将剩余的货物兑换成抵用券用以购买塞外三城中由鲜卑人运来贩卖的毛毡c牛羊c马匹等物,以补齐货物,然后将这些货物运送回中原各地贩卖。又或者于塞外三城中支付仓储c食宿c玩乐的费用。 而草原各部,则将部中所产的毛毡c牛羊c马匹等物运到塞外三城中,依照双方谈定的价格将其卖出,然后将剩余的货物兑换为抵用券。因为塞外三城距离其部落大多不太远,故抵用券的使用反而不急在一时。他们大多会在需要的时候以抵用券购买食盐等物资,而不必一次性将其买齐运回,这样便形成了以抵用券作为货币贮藏财富的现象。塞外鲜卑人中没有通行货币的空子,便这样被塞外三城钻了。 如此看来,双方都没有吃亏,交易也都是合理合法的。 然而,总会有人在将手中大部分货物交换过后,手中还剩余一部分抵用券花不出去。而随着塞外三城信用的逐步建立,这些抵用券的价值愈发得到人们的认同,有的商人为了降低运输途中的风险,便会选择将所有货物均兑换成抵用券,带回中原使用。 因此,他们会在由郭斌牵头,颍川郡各大豪族共同构建的商会之中,以中原通行的价格买取丝绸等货物,然后再贩运到草原去。就这样,他们的来回贸易所积攒的财富便只能以抵用券来结算,便是富甲百万,手中所持的亦是抵用券罢了。而从理论上讲,这些抵用券,郭斌想要印多少便可印多少。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天下各族的商人们忙忙碌碌c熙熙攘攘,只是为了以郭斌为首的颍川利益集团创造财富罢了。 便是经济极为落后的塞外鲜卑各部之中,当看到抵用券真的可以购买到美酒c丝绸等精美商品之后,许多人便会将其当做财物收藏起来,便仿佛如今的纸币一般。而当其在塞外亦推广流行开来时,抵用券便成了郭斌牵制各部的最后手段,因为他可以随时将各部手中积累的“财富”,变为一堆废纸。 这与上个世纪美国竭力打造的美元与石油挂钩的经济制度极为相像。因为石油是世界上目前为止最主流的能量来源,它的重要作用无需赘言。而想要购买石油,是要以美元结算的,亦即想要购买石油,你必须拿着美元去买,若是人民币,人家中东的产油大国是不认的。因此,美元便成为各国争相储存的“财富”。 到了这个时候,美国政府便可以向世界各国发行国债了。各国政府拿着真金白银去换取美元,然后用囤积的美元来购买必须的石油,这就形成了美国政府以印刷而成的纸币换取世界各国人民劳动所得的财富,然后将这些财富转换成军舰c导弹c坦克c枪支等,继续用来维持其在全球的霸权地位。所以,美国人民可以不用工作,却能够维持世界霸权的地位,因为世界各国人民不得不将自己的劳动所得双手奉上。 而看看如今中美双方的贸易 战,中国将人民币与石油挂钩的目的,便是想要从根本上挖断美国的经济来源。一旦世界各国都放弃美元,而改为以人民币作为结算手段,那么美国赖以生存的依靠发行国债来维持政府与军队庞大开支的制度,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中国政府的外交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也是无穷无尽的,只要通过各种手段,将二战后以美元为主导的世界经济秩序打破,便算是破了美国的罩门,看似强大的美国政府亦会立时陷入极困难的境地。 就如某位伟人所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难道不是极有道理的吗? 郭斌自认有一点儿小聪明,他对于世界金融体系亦有一点极不成熟的认识,然而,当他提出了抵用券制度时,却被张世平c苏双等人奉为天人。这种制度实在是太坑爹了,却也太好用了! 不过,在塞外三城立城的初期,一切尚未完全走上正轨,抵用券的推广便至关重要。只有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抵用券,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它的价值,这后面的一系列手段方可逐步实现,否则一切便都是笑话。 如今,这四万多立过功劳的士兵,便是第一批推广的对象。因为手中有抵用券,他们便要用来购买商品,而只有不断地流通,抵用券的价值才会被愈发认可。若是不出意外,在五年后,随着约定日期的到来,塞外三城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居民获得自由民身份,他们会有可供自己支配的财富,而这些财富的表现形式,除了土地和房屋,便是抵用券了。 因为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极少有人可以脱离社会而独自生存。便是在男耕女织的时代,想要获得耕种田地所必需的耒耜,想要获得日常生活中用的菜刀c铁锅等物以及生存所必须的食盐,你便必须要进行交换,而在这交换中所使用的,除了实物便是货币了。 当然,这只是在自然条件下人们的选择,届时,郭斌自然会通过一系列的经济或政治的手段,引导民众使用抵用券。 郭斌不由得暗叹,最赚钱的买卖,果然还是成立自己的国家,自己印钱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战后 塞外三城分为两座卫星城和一座中心城,两座卫星城中居住着大量的居民,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来自中原的黄巾军俘虏,只有少数的管理人员,是从阳翟县学以及伏龙山庄学堂的毕业生中挑选出来的。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他们与阳翟县中受郭斌实际掌控的微官、吏员一样,自有一套区别于普通居民的档案系统,在某地任职一段时间后,便会被派遣到其他职位上。 这种类似于后世流官制度的吏员调配管理制度,是郭斌提出后,由戏志才、徐庶、荀彧、司马徽等人共同研讨决定的。因为戏志才要随着郭斌转战天下,当时的徐庶则要总揽阳翟县一干军政要务,忙得脚不沾地。当然,如今范围又扩大到了整个颍川郡。而司马徽则一头扑在阳翟县学之中,沉溺于学术研究和传道授业不能自拔,如今他在物理学中许多方面的研究,甚至比郭斌这个半吊子都要深得多了。 因此,吏员档案的管理和调配的工作,最终交由荀彧负责。这一相当于后世组织部长的职位,虽然位高权重,工作却是极为繁琐而复杂,连郭斌看了都不觉挠头。没想到荀彧竟干得有声有色,在此基础上,联络颍川豪族的工作也做得极漂亮。 正是有这么几位忠心不二又极能干的文臣,又有赵云、管亥、陈到、何曼等武将教训士卒,驻守城池,郭斌方能放心天南海北地四处乱跑。套用一句流行语,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那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这两座卫星城中的居民,除了负责开垦周边土地的农夫,负责放牧牛羊马匹的牧民,剩下的便都是在颍川郡各大企业中做工的了。阳翟服饰在这里设有厂房,甚至伏龙山庄也在这里设置了专门负责香皂生产的车间。因为草原之上多食用肉类,而制作香皂所用的重要原材料动物油脂,则极难保存和运输。因此,伏龙山庄便直接在塞外设立了香皂厂,靠近原料产地,并且大多销往鲜卑各部,利益极为可观。 至于阳翟服饰,也是因为靠近原料产地,便在此地设立了厂房。阳翟服饰所产的高档毛呢制品,其原料毛呢,为羊毛所纺制。而鲜卑人因为制作水平低,所生产的毛毡大多只适合用于军用帐篷、低档毛毯,因此,阳翟服饰在塞外三城的卫星城中设立了从纺制羊毛制作毛呢,到制作成衣的一整套流水线。 轻工业本便是获利极丰的产业,阳翟服饰利用塞外三城中极低廉的劳动力,利用靠近材料产地的优势,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所生产的成衣,极受鲜卑贵族追捧,因为距离近,省却了一大笔运输费用,所以塞外三城中生产的毛呢较之洛阳城中的价格整整低了近一半。因此,许多前来塞外三城中做生意的商人,为了撑门面,便多会在中心城里的阳翟服饰柜上买一套最具标志性的主打军装。 与主打住宿与生产制造的两个卫星城不同,塞外三城的中心城,则是一座标准的商贸城。她是一座集商业贸易场地,大型仓储设施,酒店业和各种娱乐设施于一体的综合性商贸城市,也是整个塞外三城的核心。 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仓储区,这里被一座座高大的砖石结构的房子所布满,这种于防火性上有极佳表现的大型仓库,在防盗等方面也均极令人放心。而连接各个大型仓库的,则是在阳翟县中极普遍通用的公路。这种公路,与后世的公路既有相似之处,更是颇有不同的地方。 相似处在于其材质,都是水泥路面。这种硬化的路面极大地加快了车辆的通过速度,也保证了路面的整洁。而不同之处,则在公路中间的复线轨道。依据塞外三城中的交通法规,除了特定的马车之外,其他的交通工具是严禁进入轨道区范围内的,无论是驾驶马车、乘马还是行人,一旦发现擅自闯入者,便要受到极为严苛的惩罚--鞭刑。 这种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大伤害的刑罚,要当众施行,因此在如今的年代,没有人可以受得了被当众脱下裤子施以鞭刑的羞辱。 塞外三城在仓储区所下的苦功夫,显然不仅限于为了提高效率而设的复线轨道,更在于高大安全的仓库内,极富“科技感”的一系列设施。当然,所谓“科技感”,只是在古人看来是如此,若是让现代人瞧了,却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仓库内是一排排底下装有铁制轮子,可以左右移动的货架。便仿佛是大型图书馆中的书架一样,这些货架在平时是并在一起的,而当需要验货或者将货物搬出的时候,便会移动货架,并在相应的位置留出足够作业的空间。这种设计极大地节省了空间,既使得塞外三城仓库中的货物可以得到妥善的保存,又在最大程度上节省了空间,提高了空间的利用效率。 此外,在塞外三城标准的仓储区内,货物的调运也极注重效率,其出入仓库的方式,在此时的众人看来也是满满的科技感。无论是物资的调进还是调出,都是通过几组装在房顶的滑轮组完成的。滑轮这种机械,简单而又易于制作,在我国,约完成于周安王14年癸巳的,墨翟和他的弟子们写的著作《墨经》中就有关于滑轮的记载。 只是古人所用滑轮,多为定滑轮,这种滑轮只可改变用力方向,却不能省力。而郭斌在力学三定律中将力的特性分析透彻,并有意识地提出了动滑轮的概念,经过司马徽和其手下研究室的长期努力,方终于将滑轮组研制成功。这种滑轮组首次利用了动滑轮,可以在物资的搬运中极大地节省力气,并有效提高物资搬运效率,因此一经研究成功,便被张世平应用到了塞外三城的仓储区内。 力学三定律就好像一个参天大树的根,郭斌提出了力学三定律,只是为这一株大树埋下了种子,而要生长出多么繁茂而多姿多彩的枝叶,便全是看研究人员的勤劳和智慧了。事实证明,司马徽的研究室,没有让郭斌失望。 这些规模庞大的仓库的所有者,绝大多数是颍川郡内的豪族,他们当初响应郭斌的号召,为了塞外三城的建设出粮出力。将前前后后近五十万黄巾俘虏迁往塞外三城所需的口粮和前期的物资分批交付与荀彧,可说为塞外三城的建设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亦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毕竟是远在塞外,中原各族的势力难及,周围又是鲜卑各部环伺,哪里是那么好立足的?还不是因为郭斌“善财童子”的名声在外,况且他于剿灭颍川黄巾之乱中立下了赫赫声威。另外,颍川荀家本便是天下间实力极为强大的豪族,由荀彧出面,便也有了荀家的面子在里面。正是这许多因素的结合,方促成了整个事情的顺利进行,几乎是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便将塞外三城建了起来。 郭斌深明合作想要长久,便需得双方乃至多方受益的原则,因此塞外三城建立后,除了城墙和城内的民居以及基础设施如衙门、交易行的建设外,最着紧的便是仓储区的建设了。而当仓储区建设完成后,才是在被划定区域内的集住宿、娱乐于一体的商业街。 商业街中有供人住宿的客栈,供人吃喝的酒楼,供人消磨时间和谈生意的茶馆、浴池。而为了迎合鲜卑人的喜好,张世平甚至在中心城里弄出了一个摔跤场。然而,如今中心城内人声最为喧哗的所在,却是在一处空地上建成的蹴鞠场。 蹴鞠,又被称为踏鞠、蹴球,便是后世足球的前身,相传是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都城临淄。 临淄历史久远,在后世考古发现中,便有原始社会时期先后出现的后李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遗址的相继问世。武王伐纣后,封太公姜尚于齐地,建立周代的齐国,都治营丘,便是如今的临淄。后来秦灭齐国,设立临淄县,属齐郡,郡、县治所均在临淄。西汉时期,临淄为齐国王都;新莽时期,属于青州济南郡治,到了东汉时期,临淄还是青州州治、临淄县治所在地。 正是有如此悠久的历史,临淄自古以来便是北方重要的经济中心,春秋战国时,便有“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踏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 到了西汉时期,更有“齐临淄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巨于长安。”之说。便是到了东汉年间,临淄也是规模极为庞大,经济极为发达的城市之一,较之都城洛阳,相差亦不甚大。若以后世中国的城市比之,将洛阳看做北京,而将颍川视为天津的话,临淄的地位便相当于上海了。 蹴鞠发源于临淄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想来也是有极丰厚的经济和社会基础的。 在汉朝,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太公便是扎扎实实的球迷。原本刘邦登基后,将刘太公接到了都城长安,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可刘太公依旧闷闷不乐。直到刘邦在长安城东百里处建了一座新城,把原来沛县丰邑的居民全部迁住到新城,又开始斗鸡、蹴鞠为乐的生活,这才心满意足。看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非唯刘太公,便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亦极爱观看蹴鞠比赛。根据《汉书》记载,汉武帝在宫中经常举行以斗鸡、蹴鞠比赛为内容的“鸡鞠之会”,宠臣董贤的家中还专门养了会踢球的“鞠客”(类似于今天的球星)。甚至在许多时候,蹴鞠亦作为练兵的方法,所谓“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今军士无事,得使蹴鞠。有书二十五卷。”这《蹴鞠二十五篇》就被班固列于《汉书·艺文志》内,被称为兵书,只是后来失传了,后人只能在其他的记载之中得闻其名。 因此,举行蹴鞠比赛,在东汉时期是极有群众基础的。尤其是中原的纨绔子弟,有钱人家,哪里有不会蹴鞠的? 而汉朝的蹴鞠形式,与后世已然极为相近,采用的是双球门的直接竞赛方式。进行直接对抗比赛时,设鞠城即球场,周围有短墙。比赛双方都有像座小房子似的球门;场上队员各12名,双方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打仗一样,踢鞠入对方球门多者胜。 不过,此时蹴鞠的制作技术尚颇落后,是以两块皮合成球壳,然后以动物的毛发填充其中,因此这时候的蹴鞠形状便不甚标准,起码不如后世那么圆。 郭斌在重生前也算是个伪球迷了,因为少年时乡村之中娱乐活动极少,而足球又不挑场地,没事的时候,几个小伙伴抱着足球,常常便在大街上踢了起来。因此,将球踢入别家院子,乃至砸碎玻璃、跌破锅碗瓢盆,那都是常有的事。为了这个,小时候的郭斌亦没有少挨父亲的板子。 因此,对于如今并不圆滑的蹴鞠,郭斌极不满意,他便命人依照如今足球的样子,以三十二块小兽皮组合制成球壳。为了提高蹴鞠的弹性,郭斌当然想以橡胶制成内胆,可他既没有原材料,又不懂得如何制作,便只能拿了动物的尿泡放在里面,然后充起气来。所谓“嘘气闭而吹之”。 就这样,世界上第一个充气的足球便如此诞生了。 此时的球场,亦即被称为“鞠城”的,都设有围墙和看台。为了不让球滚到很远的地方,免得捡球时耗费体力,此时的鞠城一般便挖在地下。因为塞外雨水少,不用顾忌被淹没的风险,郭斌便也挖了一个大坑,用来做球场用。而开挖球场所产生的泥土,则被堆在鞠城四周,做成了后世足球场看台的样子。 所谓人多力量大,几千人同时动工,用了不到两天功夫,简易的鞠城便建成了,剩下的就是看台硬化的问题了,这个会在之后交给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建。而如今,趁着球场建成,郭斌便迫不及待地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政治 在娱乐活动极为匮乏的汉朝,蹴鞠比赛无疑会成为吸引许多人前来观看的新鲜事物。 中原地区,蹴鞠极为流行,但凡是混江湖的人,又或者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只是寻常。因此,江湖人出身的原太平道人们,单就蹴鞠来说,实在是极熟悉的。而鲜卑人虽于武力上颇强横,更是常拿大单于檀石槐曾经拒绝汉家天子封爵的典故说事儿,可其在本质上对于先进而文明的中原文化却是极崇拜的。 许多有条件的鲜卑贵族子弟,便常常通过往来胡汉两地的贸易商人学习汉人的文化。因此,  在尚处于野蛮阶段的鲜卑族中,汉人的娱乐活动亦是极受欢迎的。而受众最广,在鲜卑族中最为普及的,当属蹴鞠了。 因为蹴鞠对抗性强,其制作的工艺又极简单,在草原上找点儿动物皮毛,那是再方便不过的了。况且又是从汉人那里传过来的,故这种娱乐活动的普及程度仅次于其祖传娱乐项目摔跤。 而此次郭斌所组织的蹴鞠比赛,所采用的规则与此时大致相同,只是将许多对抗过于激烈,以至于对其他队员造成伤害的行为予以禁止。 双方队员各十二名,较之后世增加了一人,这是为了平衡汉人与鲜卑人的数量。因为每队之中,都要有一半汉人,一半鲜卑人,这样便既有乐趣,又可以增强双方的互信与合作。 以球品观人品,场中的汉人队员多于球技上略胜一筹,对规则亦较熟悉,而鲜卑族的队员们则多靠着凶横粗壮的身体进行直接对抗,因此相比之下,汉人更有技巧性,而鲜卑人则更加富于攻击性。 双方的队员都是从各自军中挑选出来的,因此每个人都是军中极有人缘的,也各有一票支持自己的兄弟。当比赛开始后,众人纷纷为自己所熟悉的队员呐喊助威。比赛到激烈处,哪里还理会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本着只要是队友,便是自己人的原则,赛场上呼喝叫喊声此起彼伏,真是好不热闹。 看着昨日里尚剑拔弩张的汉胡双方士兵,如今竟同时为了一方的球队呐喊助威,竟似毫无隔阂一般,张世平与苏双等人不由得对郭斌愈加敬服。 早在得到和连南下消息的时候,郭斌便以飞鸽传书通知了洛阳方面。因为从塞外三城到洛阳,本便是拟定好的路线,沿途的地形、人际关系,也都处理得极到位,而可以互通信息的飞鸽传书,更是基础设施建设的重中之重。 不过因为信鸽传递消息的距离极为有限,这一路上只能通过设立一个又一个的鸽站,实现信息的连续递送。自塞外三城到京师洛阳,共设立了十几个鸽站,以保证信息传递的时效性。 坐镇京中的郭全自得到郭斌传来的消息后,便赶紧前往袁府,寻求袁绍的帮助。得到郭斌的消息后,袁绍也不敢怠慢,急忙往何进的大将军府上汇报。鲜卑南下,可是个大事情,岂能轻忽视之?况且如今郭斌这消息只传给了袁绍,他便可在大将军何进面前落下好来。这种大事情,如何应对,如何处理,都需要经过仔细论证,哪里是能一拍脑袋便定下的事情?因此,愈早得到消息,便愈会有准备和商量的时间,届时消息真的确凿之后,待天子问起对策,也可有所准备不是? 从袁绍处出来后,郭全自又策马依次往卢植、蔡邕处去了。本来皇甫嵩处亦要送信儿的,只是如今西北羌人作乱,皇甫嵩又在黄巾之乱中立了大功,因此便在张让和赵忠的推举下,被朝廷下诏,率领大军回镇长安了。 不要以为张让和赵忠是好心,官场上从来都流传着一个规矩,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换句话说,便是在官场上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便至少不会被挑出错处来。尤其是到了皇甫嵩如今的高位,他既非皇亲国戚,又不是天子十分亲近的心腹大臣,而身居车骑将军的高位,在朝中武将里,身份之高仅次于大将军何进,而在军中的威望则是无人可及。可以说,此时皇甫嵩所达到的地位,在一般臣子之中已到了极限。 因此,皇甫嵩战战兢兢,闭门谢客,不理朝政,低调做人尚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去西北立功?难道还要让天子封他个骠骑将军乃至大将军?历史的经验早就告诉大家,功高难赏,最是取败之道。 皇甫嵩曾经得罪过张让和赵忠二人,他们又哪里会让皇甫嵩放心地去西北捞功劳?最近便听说,有人上书天子,弹劾皇甫嵩迁延不进,连战无功了。而天子刘宏态度暧昧,对于这些奏折既不同意,又不驳回,很是让人难以捉摸。 还是戏志才一语道破天机,在出京后的路上,他对郭斌道:“这一年来,皇甫车骑南征北战,先后于长社、广宗立下大功,又于中原百姓有大恩,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剿灭黄巾,复振汉室,功劳之高,可谓震古烁今,天子又哪里能放心得下?西北羌乱,乃藓芥之疾,派一员猛将便可反手平灭,哪里又用得着皇甫车骑亲自前往?天子只是借着张让与赵忠之手,让他去长安吃点小亏再回来,这样再削其官爵,便有了理由,亦不会太过显眼。” 关羽听了,一脸愤然道:“哼!朝廷无道,小人当权!皇甫车骑英雄盖世,我们应当设法提醒才是!” 戏志才则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皇甫车骑故意为之,所以明哲保身之道,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关羽一脸不解,道:“军师这话,好生奇怪。难道遭小人陷害,亦是皇甫车骑能想得到的?” 戏志才道:“皇甫车骑之叔父皇甫规,乃凉州三明之一,其父亲皇甫节,曾任雁门太守,久镇边地,皇甫将军家学渊源,又哪里是莽撞之人?其幕中能人辈出,又哪里会想不到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云长难道忘了阎忠之事了吗?” 霎时间,当初刚一招降广宗城内张角所部黄巾军后,那首冀州流传的民谣便涌上众人心头。自那时起,皇甫嵩便有自污以保全自身的念头,如今又哪里会误入觳中?想来也是,皇甫嵩毕竟是于平灭黄巾之乱有大功之人,若是真的搞得太惨,岂不寒了众人之心?有了当初党锢之祸的教训,天子又岂会再做如此傻事? 想到这里,众人方松了口气,皇甫嵩虽可能会受到天子申斥,甚至会削爵贬官,却应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是,如今郭斌遇到了塞外三城这么一档子事儿,又哪里会厚着脸皮再去打扰看起来已经“自顾不暇”的皇甫嵩呢? 不过,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实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郭斌当初所求,不外是拉着蒲头与和连对抗。以塞外三城与蒲头所部长期合作的交情,双方已然形成了相互信任的关系,况且蒲头正是借着塞外三城的货物,与西部鲜卑进行交易,既在经济上获得了极大的利润,又在政治上获得了西部鲜卑各部酋长的认同。蒲头单于在鲜卑各部心目中所以能与和连一较长短,这也是极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很明显的,若是和连真的将塞外三城攻了下来,中原商人自是再不敢前来塞外交易,蒲头亦绝不会再有如此稳定的收益来源,其与西部鲜卑刚刚形成的贸易关系势必会因此而终止。便是和连自己开始经营塞外三城,中原商人又哪里会相信他,而无所顾忌地前来与他做买卖?即使一切如故,也不理会因为缺乏人才而导致的管理混乱,只是塞外三城换了个主人,和连亦再不可能与蒲头进行平等公正的贸易,而势必会通过贸易来压缩蒲头所部的生存空间。草原上就是如此,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因此,支持郭斌对和连的战争,是蒲头最聪明,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事实证明,跟着郭斌有肉吃。 升龙谷内的一场大胜,和连身死,亦彻底断送了大单于庭的政治和军事地位。和连之死,使得蒲头又有了争逐大单于的资格,因为骞曼年幼,难以服众,而蒲头又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子,也是如今草原上实力最为强盛的部落酋长之一,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有做大单于的资格。 当初,郭斌紧急召见扶罗韩,为的就是让他将自己的意见转达给蒲头。郭斌的意思是,汉家朝廷会下旨,策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表面看来,既然得了大汉朝廷的认同,那么塞外三城无论是生是死,便都与蒲头无关了。因为获得了大汉的策封,便是大汉的臣子,自会有商人前来贸易。 然而,郭斌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便放过他,蒲头获得天子策封的条件,便是出兵塞外三城,直接介入战争,与和连所部进行正面冲突。这样,塞外三城便算是在塞外拉起了一个实力极强的盟友。 而这个事情亦容不得蒲头推辞,因为无论他会否同意,朝廷策封他为大单于的消息都会散布到塞外各部之中。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在政治  斗争中,许多时候不是看你想不想做什么,而是看你有没有做的实力。在王位的争夺中,只要你有争夺王位的资格,就是要被率先铲除的对象。因此,只要朝廷策封蒲头为大单于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么蒲头与和连的矛盾便被激化了,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届时,除非他亲自去和连部中磕头道歉,乃至从自己身上割下来一块肉,喂饱了和连,剩下的便只有与单于王庭硬刚到底一条路了。郭斌这一手,玩得全是阳谋,蒲头一点儿退步的余地都没有,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家 蹴鞠比赛在一片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无论胜负,双方都颇觉得意犹未尽。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原本在场上“奋力厮杀”了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队员,待下得场来,竟一个个勾肩搭背,丝毫不见方才的“腥风血雨”。 既然是郭斌做东,以他的性格和如今的豪富,自然不会没有彩头。所有参赛的队员,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会得到一套塞外三城中的房屋。另外,获胜的一队,还会获得相当数量的抵用券,以作为奖励。 郭斌大力推行抵用券,加强人们对它的认可度,如今正是极佳的时机。汉人之中自不需赘言了,鲜卑人中颇具号召力和影响力的这些队员们获得了抵用券后,势必会引起部落里众人的羡慕,那么标杆的效果便立起来了。只要抵用券得到了普及,郭斌便算是一只手搭在了鲜卑各部的大动脉上,日后若有何异动,郭斌动动手指头便可操纵其部中经济,如此就不愁其不乖乖就范。 就这样,参赛双方都高高兴兴地领了奖品,各自散去。 待塞外三城中的一切布置妥当,郭斌亦带着所部七百骑兵南下了。初来塞外时,尚是一片冰雪覆盖,辽远壮大,却丝毫不见生机的冬末样子,如今大地回春,冰雪初融,树木催生,远远望去,辽阔的草原上一片黄绿色,却是好一派塞外初春的景象。 而若说缺点,怕就是冰雪融化所导致的路面泥泞难行了。郭斌便再是财雄势厚,亦不可能建一条从塞外三城到颍川去的硬化路面出来。这宏伟的工程,怕是到了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后,方才实现的吧。 然而,些许障碍,阻挡不住郭斌以及麾下众人回家的热情。七百余骑顶盔掼甲,每个士兵屁股后面还各自拴着两匹鲜卑族中最精锐、最神骏的战马,踏碎了春日清晨的宁静,从长城扣关进入中原。 因是商队惯行的,又有专人领路,故一路上极为顺利。而大军南行,一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看便不是好惹的,故此各路山贼宵小,竟无一人敢于冒头。而过了幽州后,便进入冀州境内,去年郭斌曾追随皇甫嵩于冀州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地形线路都是极熟悉的。况且,这一支打着郭字帅旗的精锐骑兵,于冀州已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路上所经州县,竟多有父母官率领父老前来劳军的。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是耽误工夫。郭斌不胜其烦,无可奈何下,便只得露宿在野外,只实在需要采购军粮等必需品时,方着人进城或是去附近的村落,以五铢钱购买。 便是在这与冀州父老有限的接触之中,都可感受得到皇甫嵩于冀州的威望,剿灭起义军,绥靖地方,亦当得上大功劳了。 塞外三城连接中原的,共有东西两条路线,郭斌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从洛阳道太原,北上雁门关,然后直抵塞外三城的西线,而如今走的,却是东线。东线贴着太行山东麓一路南行,跨过整个华北平原,穿过幽州、冀州,从东郡进入兖州,然后经过陈留国,最终抵达颍川郡中。 大军一路南行,进入颍川境内后,最先抵达的便是长社。此时的长社城早已大变样子,虽然护城河的宽度与城墙的高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在城西南临着潩水的地方,原来追击黄巾乱军的主要战场,此时却已建起了一处规模极庞大的庄园。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个小城,因为单看其位置和大小,便仿佛是长社城的卫星城一般。庄园内并没有太多的住宅,城外也没有连城一片的广袤农田,城门处并不见荷锄持耒、短褐穿结的农夫,反而进出庄园之人一个个衣冠楚楚,显得极有身份。 庄园门口处人行如织,通往长社城门处的一条宽阔的硬化路面尤其显眼。大路上的车辆来往不绝,再看其车厢之中,显然都是丝绸、文杯、陶器等贵重货物,琳琳琅琅,使人眼花缭乱。 郭斌并未率领大军进入长社,而是径直往这处庄园行来。张飞骑在马上,啧啧称奇道:“这庄园是啥时候建成的?俺老张怎么从未听过?” 董杏儿在一旁咯咯笑道:“你个张老黑,整日里只知道找人切磋比武,哪里晓得这些事情?”董杏儿一直随着郭斌往塞外三城去,只是大战之时,郭斌怕她受到伤害,便将其留在了中心城内,无论她如何软硬兼施,就是不带她出城作战。因为他知道,阻击和连之事危险性极大,他又如何能让董杏儿身临险地呢? 张飞听了董杏儿的话,却也不恼,笑呵呵地道:“杏儿你给我说说呗。” 董杏儿登时面色一肃,装出一副好为人师的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可见了张飞这个黑大汉摸着后脑勺,一副乖宝宝的表情时,却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郭斌早已听到二人对话,待回头时,见了她这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登时呆在那里。董杏儿倏地抬头,见了郭斌的样子,立时双颊飞红,对张飞道:“这是早就建好了的。”却再不解释,玉足一点马腹,那战马便加速跑了开去。 戏志才见了,哈哈大笑,对张飞道:“这处庄园,还是荀文若的功劳。当初长社之战后,主公向皇甫车骑求下了二十万黄巾俘虏的性命。为了此事,还与朱公伟起了冲突。”公伟是朱儁的表字,戏志才所说,便是当日郭斌率军围了朱儁帅帐的事情。这种事情,平日里是提不得的,否则徒惹事端,只是如今没有外人在场,戏志才说话便也少了许多顾虑。 张飞道:“这个俺自然晓得,可这庄园,与当初剿灭黄巾军有什么关系了?” 戏志才道:“这还是主公的吩咐,当初二十万黄巾俘虏在长社城外滞留,生死不知,前途未卜。若是任由其赋闲,恐其又生祸端,主公便嘱咐荀文若,让这些黄巾俘虏在此地建设一处庄园。主公有命,众人自然是竭力向前,因此有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技术员带队,派了几百个施工的老师傅,带着这些黄巾俘虏进行建设。因为人力充足,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便建成了。” 张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想来那时我等早便在广宗城外了。” 一边说着,众人已然策马到了庄园门口处。门口处一个伙计打扮的半大小子见了郭斌等人,飞奔上来,攀住郭斌战马的缰绳,大叫道:“主公!终于等到你了!” 却原来是郭斌一路行来,均有沿途设置的小型鸽站,往颍川与塞外三城传递消息。因此,郭斌南下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颍川,而长社城作为颍川郡北上的门户,自然是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此处有荀彧主持大局,更有何曼这个前黄巾军首领辅翼,再加上颍川各地豪族的支持,故虽置身于黄巾之乱蜂起的中原地区,南北交通之要冲,却是稳如泰山,甚至安安稳稳地建起了这么一处庄园。 荀彧并非长社县令,故其虽在郭斌阵营中地位极高,又有颍川荀家作为支撑,为了避嫌,却依然在此处庄园中处理政务。这种极谨慎低调的态度,极得郭斌认同,虚名有时候确有震慑宵小的作用,可更多的却还是麻烦。因此,对于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之人,郭斌是极欣赏的。 想来是荀彧自得了郭斌南下的消息,便着人在庄门处等着,这个半大小子,便是伏龙山庄的人,故此认得郭斌。众人在那半大小子的带领下进入庄园,却见庄中沿街的地方皆为各种商铺、酒楼、茶馆所占领,丝毫没有此时市坊隔离的半点规矩。 这番景象,看在众人眼中,恍惚间竟有到了洛阳城的错觉。可即便是在洛阳,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维护城内治安,用于交易的市和用于居住的坊也是截然分开的。只是洛阳城中汇聚了天下的商旅,人员辐辏,熙熙攘攘,市门关闭的时间虽晚了很多,却依然是有宵禁的。 而如今这处庄园既是郭斌私人所有,是否设立宵禁,便全是依照郭斌的需求来定了。 指点着商铺后面高大的砖石建筑,郭斌边行边对张飞道:“翼德你仔细看看,可瞧得出来这些建筑都是干什么用的?” 张飞一脸懵逼样,只是摇头。 郭斌道:“这些都是仓库,是与塞外三城极类似的大型仓储区。这处庄园,是作为大型商品集散地而建的,与一般的农庄确是不同。庄中常住居民不过六七千人,有许多还是里面酒楼、客栈、茶馆等设施中的伙计,另外便是负责搬运物资的力夫了。” 张飞不解道:“塞外三城,自然是因为有汉人和鲜卑人商队运送物资前往,方有建设大型仓储的必要,可这长社城中能有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经商呢?” 郭斌哈哈笑道:“难得翼德也肯动脑子了。这长社城中虽没什么特色出产,却是北临京师,南接荆扬二州,又是从东面徐州往京师的要地,西面更是紧靠阳翟县,正是通衢之所,乃天下货物集散转运之重要节点。况且,我伏龙山庄所产物资极为丰富,无论是香皂、美酒、还是文具,都是行销天下的货品,阳翟服饰所产,更是要经过长社转运各方。故此,这长社城作为我颍川郡物资转运之所,正是便宜。” 以如今阳翟县的工业产能,甚至可及得上一个并不甚富裕的州。因此,无论是原材料运进来,还是货物要运出去,其吞吐量都是庞大得惊人的。而阳翟县地理位置并不甚好,因其处于颍川腹地,交通不甚便利,若想进京,还要取道长社。因此,郭斌便干脆按照塞外三城的例子,在长社城外设立了一个大型的物资转运中心,作为阳翟县货物及原材料的集散地。这样既方便了阳翟县,又可收集天下信息,更是极大地加强了颍川郡内各县之间的联系,可谓一举多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农业 郭斌率领七百部曲,往庄园内行去。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尚未行到庄中心处的衙署,便见一个身材颀长,面目隽秀,儒雅却又极干练的青年男子快步迎上来,却原来竟是荀彧。他后面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黑汉子,手脚粗壮,虎背熊腰,正是黄巾降将何曼。 见了郭斌,荀彧立即退到路旁,双手拢于袖中,深施一礼,道:“荀彧拜见主公!” 何曼见了郭斌、张飞等人,心中亦是激动,径直跪倒在路边,却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城门处接到了郭斌,便有人径直往衙署中报信,两人这是得了消息,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郭斌见状,忙跳下战马,一把将缰绳甩给郭二,快步向前,将二人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待二人起身,郭斌道:“两位辛苦了。”,又深深看了荀彧一眼,道:“文若,工作固然重要,还要保重身体啊!我还要同你一起建功立业,振兴华夏呢!” 一句话,将因许久不见而造成的一点疏离感抛得干干净净。 荀彧听了,宽大的袍袖下瘦可见骨的双手登时便是一抖,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淡淡地应了一句:“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彧岂敢偷懒?”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 荀彧与何曼二人,又依次与戏志才、郭嘉、关羽、张飞等人见过,方领着众人回到衙署。 衙署议事厅中,郭斌坐在主位,待诸人依次坐定,方开口对荀彧道:“文若,我离开颍川近一年光景,如今颍川境内如何了?” 郭斌远行归来,自会有这个问题,荀彧早有准备,忙起身道:“徐元直原本才高,后得志才兄教导,如今于阳翟县中为政,井井有条,县政清明。最难得其萧规曹随,将主公与志才兄的一干政策,施行得极为彻底,阳翟县能有如今之发展,徐元直居功至伟。”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 荀彧继续道:“如今主公虽因功晋封为阳翟县侯,颍川太守,可颍川郡中大小城市十几个,能掌握在我方手中的,不过半数,而若说真正完全受到我们掌控的,怕便只有阳翟与长社二城。” 郭斌边听边点头,他刚刚升任颍川郡守不久,于颍川郡中崛起时日又太短,对郡中的掌控力不够,亦是极寻常的事儿。况且,便是许多长期担任一地长官的人,想要掌控地方,便要结交豪族,通过豪族来推行政治,这才是此时的官员惯常用的手段。因为豪族本便是盘踞地方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庞大势力,其影响力遍布境内各处。一个地方官员,若想要做得长久,若想要政令通行,便只有结交豪族,并通过地方豪族来推行政令,收取赋税,甚至统计户籍人口都要经过豪族的手。 就拿阳翟县来说,以郭斌在阳翟的影响力,由赵云担任阳翟县令,掌控县中自然是极容易的。而若是由朝廷指派个县令过来,如果没有郭斌的支持而又想要掌控县中的话,可说难上加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与盘踞地方的豪族相比,朝廷任命的官员,其地位反而是处于劣势的。况且如今朝中买 官 卖 官如此猖獗,却在客观上促进了官员的流动性。因此,官员们便是有心,却也很少有人可以在极短的任期内,形成与地方豪族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相抗衡的强大实力。 如今郭斌尚未上任,便在郡中有了如此影响力,实属不易。 郭斌道:“长社我已经看到了,文若大才,将这贸易城经营得风生水起,甚合我意,那阳翟县中如今又是如何呢?”不怪郭斌这么问,荀彧不在阳翟,算是旁观,反倒能看得通透。况且他为人正直,眼光又极敏锐,看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切中时弊。听听荀彧的意见,往往能有意外的收获。 荀彧道:“子龙为人正直,处事公平,爱民如子,兢兢业业,由他掌控县中大局,正是恰当。徐元直谨慎睿智,才高当世,本非一州一县所能拘束得了的,用在阳翟一县,自是游刃有余。司马德操醉心教育,其手下研究室中人才济济,马钧之流所研究各项技术,虽终非儒门大道,却总是利国利民之术,单单一项滑轮组的应用,便着实起了大作用。” 郭斌听得连连点头,对于荀彧的评价,郭斌心中很是安慰。不是说他不相信赵云、徐庶等人的忠心和才干,既然他将自己的根本交给这二人,自然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郭斌心中极感熨帖的,是荀彧对于司马德操研究室和马钧所进行的研究的评价。 在此时士人们的心中,工商业始终都是末技,是极上不得台面的。贾谊在《论贵粟疏》中说:“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 这非但是朝廷自古以来的政策需求,更是由此时生产力发展水平所决定的。 因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生存永远是居于首位的,人类对于摄取能量的需求,与动物并没有本质区别,这是维持生命存续的最根本条件。其次才是保暖,诸如衣物、躲避风寒与曝晒的住所等。至于尊严、荣辱,乃至礼法,这些都是在基本生存需求被满足后的产物了。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一个人穷到必须依靠要饭来维持基本生存需求时,尊严是极微不足道的。所以,对于所谓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之类的歪理,郭斌是不信的,除非这个乞丐当真是个月入过万的专业人士。 正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产力极为低下,农作物亩产极低,甚至连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需求都极困难。为了避免发生饥荒,从而形成威胁政权存续的大动乱,足够的粮食便成为每一个政权所必需的战略储备物资。 然而,由于农作物亩产极低,为了踅取每亩农田中极为有限的剩余价值,动员更多的人从事农业生产,便成了最为简单便利的手段。有人会说了,既然亩产不足,那么多开发点农田不就行了?反正此时这么多田地闲着,放火烧荒不就行了? 这就需要算一笔账了,以如今种植农作物的方式,烧荒固然不难,可是总要播种吧?种子哪里来?对于后世的普通人来说,一袋子小麦或者小米用来做种子,或许是颇不瞧在眼中的,可对于此时的大多数农民来说,种田用的种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一袋子粮食,可能便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嚼谷了。 另外,既然要播种,总要挖个坑埋点儿土吧?如今铁质农具已经基本普及了,可是普通老百姓所用的,多还是木制的耒耜,所谓的铁质农具,不过是在农具的尖头上包一层铁皮罢了,哪里有如今这种全是镔铁所制的全铁农具?这种品质优良的镔铁,用来打制刀剑都嫌奢侈,更不用说用在农具上了。 工具的落后,便会导致工作效率的下降。在这个生产劳动多依靠人力的时代,既要赶上农时,又需尽可能多地开垦农田,还要量力而为,以免过多开垦而造成青黄不接,一个人的生产能力便总是会受到极大限制的。 因此,在人口数量一定的情况下,扩大农地规模虽确实是维持社会稳定的重要措施,而将手工业和商业人口尽可能的转移到农业上来,便成了古代政府缓急之间所能采取的最可见到成效,也是最简单的措施。 这种自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社会最初形成时便固有的社会矛盾,便深深地烙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而这种重农抑商的思想,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便会形成全体国民对于农业的重视和对手工业和商业的轻忽。 所以说,像郭斌这种极端重视并努力扶持工商业发展的态度,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不可思议的,甚至称其为叛逆都不为过。而像荀彧这种极正统的文人,能够以如此公正公平的态度对待工商业,对待在手工业和技术上的研究和发明,在此时也是极少见的。单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荀彧确是一个极重实际效果,而不会夸夸其谈的所谓纵横家之流。 当然,荀彧的这个态度,也是逐渐形成的,其转变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阳翟县的生产力,便是在整个大汉王朝辖下,亦是远远超出同侪的。在郭斌的授意下,司马徽的研究室中除了滑轮组和缝纫机的研究外,重点便都放到了新式农具的研究上了。 不负众望,最先有突破的是耧车。 在前世,郭斌自小便生长在农村,每当农忙时节帮着父母拉耧耕田便成了伴随他整个童年的活动。郭斌家里的耧车是用铁管焊接起来的,前后各有两个控制平衡并有把握方向作用的把手,上方有一个盛放种子的斗,斗的后下方有个可以调节大小的漏洞,使得种子可以漏到耧车中空的脚背上。 耧脚使用类似于三角形犁铧的铁制劐,这种劐类似三角犁铧,但较小些,中间有一高脊,约10厘米长,8厘米宽。入地8厘米深,而种子经过耧脚撒落下来,因此能在土中种得很深,并使产量大为提高。用这种耧车耕种之后,地块松软,就好像以小型的犁翻过地一般,省却了犁地(亦即松土)的环节,极大地提高了耕种效率。 当然,这种耧车并非阳翟县独创,早在西汉武帝时期,赵过便发明了三脚耧车,亦即耧脚共有三只的耧车。这种耧车的好处是在耕种时可以同时种下三排种子,并可以保证农作物的行间距始终保持统一,极为方便和实用;而其弊端,则是较为笨重,若非用畜力,则需多人共同工作。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笨重而极费人力的耧车渐渐被束之高阁。 还是随着郭斌与塞外加强交流,阳翟县中牛马数量极速增加,有了充足的畜力为农业生产提供保障的条件下,这种三脚耧车方被再次研发了出来。而不必过分依赖人力,单位亩产量便能获得极大提升的成果,才是荀彧逐渐改变对对工商业态度的根本原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消息 在长社城外的庄园中休息了一夜,郭斌便带领大军往阳翟县行去。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阳翟县是郭斌的根本,如今也成了整个颍川郡的行政中心,因为伏龙山庄和阳翟县中各种企业的迅速崛起,这里也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为颍川郡的经济中心。郭斌一走便是一年,阳翟县如今亦是大变样了。 一路上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条直通长社的硬化路面了。这条马路采用阳翟县特有的公路规格,中间是一条复式的轨道,两边则是硬化的水泥路面,这种配有轨道的公路,已经成为阳翟县的特色公路。 公路两旁,每隔十米便种植一株树木,因地域的不同,所植树木种类也各自不同。沿着这条公路急速前行,只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抵达了阳翟县外。在城东北跨过颍水的石桥畔,十几个人立在路旁,焦急而期待地盯着路的尽头。 渐渐行近,只见打头的赫然便是赵云,而紧紧跟在赵云身后的,便是徐庶、司马徽、陈到、管亥等人。郭斌兴奋地在极远处便跃下战马,展开身法疾奔过去,伸手拉住想要下拜的赵云和司马徽的胳膊道:“终于回家了!” 众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在城外一番纷纷扰扰后,众人终于回到了阳翟县衙之中。 待众人坐定,郭斌看着下面,文有戏志才、郭嘉、荀彧、司马徽、徐庶,武有赵云、关羽、张飞、陈到、管亥,还有镇守在长社庄园中的何曼,可谓是人才济济了。若真是在几年后,董卓进京,祸乱天下时,以自己的这一番家业,就算称王称霸难度不小,可自保应是有余了。 而唯一的缺点,就是颍川颇尴尬的地理位置了。它处于豫州的最西面,西北便是司州,靠近京师洛阳;西南紧挨着荆州,东北面是兖州,正东面是徐州,东南接扬州。可谓四通八达,交通中原的枢纽之地。在太平年月,这里自然是豪富仅次于几个像洛阳、临淄这样的极大规模城市,可在战争年月,这样的四战之地,却是极不好守御的。谁都知道富庶之地财富聚集,在没有朝廷压制的时代,谁不想来咬上一口? 只是如今是灵帝中平二年,亦即公元185年,距离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还有近四年的时间。如今想这个问题,怕是还有点早。尤其是对于郭斌这个拖延症晚期的患者来说,事情若非到了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他是绝不会着急的。因此,这个事情他也只是想了想,却也无法与人说知。与其如今自己为难,倒不如留待日后再说。 郭斌正出神间,却见徐庶起身,对众人道:“主公,刚收到来自京师的飞鸽传书。” 众人听了,俱是精神一振,郭斌身体前倾道:“哦?京师有什么消息?” 徐庶道:“郭全传来消息,朝中对于策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一事,几乎没有异议,想来这几日之内,朝中便会派遣大臣,前往塞外宣旨。” 郭斌听了,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朝中一直有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说法,挑唆起鲜卑族中的内部纷争,正是朝中诸公的愿望,只是不得其便罢了。如今,郭斌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送给他们,他们哪里会有不同意的? 对于朝中的众位大臣来说,这是郭斌拱手送上来的功劳。想当初,延熹九年,也就是公元166年六月,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联合乌桓、南匈奴等数万骑入塞攻略缘边郡国,汉廷命匈奴中郎将张奂督幽州、并州、凉州三州军兵及度辽将军、护乌桓校尉等营兵进讨,鲜卑方退回塞外。 经此一事,汉桓帝深感鲜卑势强难制,便派遣使者欲策封檀石槐为王,并欲与其和亲。岂知,檀石槐竟不肯接受,反而抄掠汉地更甚。这件事,鲜卑部中自然津津乐道,成为檀石槐神话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桓帝却一直耿耿于怀,引为平生的奇耻大辱。 如今,就是这样一件连先帝都未曾办成的大事,却给当朝诸公给办成了,这非但是显示当今天子超过先帝的证据,是当今天子皇帝位合法性的重要佐证,更是当朝诸公能力强于先帝朝的证据。如今众人虽心知肚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乃至百年之后呢? 况且,若是蒲头竟真的能接受朝廷策封其为鲜卑大单于的安排,那么就相当于向天下之人昭示,汉家朝廷乃是鲜卑人的宗主国,没看到鲜卑一族大单于的册立,都需要大汉朝廷的策封吗?因此,这件事在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之大,无异于一场酣畅淋漓的外交胜利。只这一项功劳,便足够当朝诸公吃一辈子的了。 郭斌何尝不晓得此事的重要意义?可是他固然极得天子刘宏的信重,如今却毕竟年纪尚轻,以弱冠之龄而为一郡父母,这是古往今来都极少见的情况。若是自己不知道好歹,想要独吞这天大的功劳,那只有被当朝诸公厌恶的份儿。 所幸郭斌够聪明,他将这事情的决定权交到朝廷手中,等若将功劳交到了当朝诸公的手中。那么自己虽未曾进京,却也在当朝主公的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谦虚谨慎,敬老尊长的年轻人,总是会得到前辈们的好感的嘛! 况且郭斌在京中也不是没有人,无论是大将军何进,还是帝师杨赐,又或者卢植、蔡邕等人,在朝中都是极有影响力的。这个功劳留着,等到日后有机会,这里再提一提郭斌的名字,升官发财那还跑得了? 不过在明面上,郭斌也不是没有功劳,破了鲜卑南征的十五万大军,并且将鲜卑大单于和连斩杀,这样的功劳又哪里是能掩盖得了的?只是这本便是战阵上的功劳,当朝诸公既然吞下了郭斌送上的大礼,于此事上便只有为他说好话的。 只听徐庶道:“主公在塞外大破鲜卑铁骑十五万,阵斩鲜卑大单于和连,并献上神驹乌骓马,劳苦功高。朝廷拟将主公擢为破鲜卑中郎将,增食邑千户,卫队加至两千人,可开帐设府,依旧留在颍川郡守位上。而云长因斩杀和连有功,拟封为汉寿亭侯,仍留在军前效命。其余将领军士,俱各有封赏。” 郭斌听了,心中了然,这个破鲜卑中郎将只是个名号,是用来显示天子恩荣的。至于增加食邑,增加卫队人数,都是虚的,天下人都知道,郭斌富甲天下,哪里会在乎那千户的食邑?所谓的增加卫队人数,更是个笑话,如今各地豪强,哪一个不养私兵?只要能养得起,只要你不谋反,你要养多少都没人管你。 而关羽因为斩杀和连而获得的封赏,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绝对是极高的恩遇了。斩杀和连的功劳确实够得上一个亭侯了,可若是你背后没有人,不要说亭侯了,怕是一文钱都拿不到。所以说,关羽这个汉寿亭侯,竟能留在郭斌帐前听用,确然是对郭斌的安抚了,一定程度上说,也是对他的补偿。毕竟郭斌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真是一点儿实质性的好处都不给他,如何能服众? 除此之外,郭斌那可以开帐设府的权力,却是扎扎实实的天子隆恩了。所谓的开帐设府,从字面意义上将,指的是打开帐幕,设置官府,而用在此时此景,则是允许郭斌设立幕府,并且自行任命属官。 就好像当初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一样,他们当初受命讨伐黄巾之时,官位也是中郎将。当时黄巾之乱骤起,朝廷疲于应对,所谓事急从权,朝廷也给了他们三人开帐设府的权力。意思是给他们放权,让他们组建自己的团队,以应对即将发生的剿灭太平道的战争。 朝廷给了他们这个权力,他们便可以自行招募属官,而这属官无疑是受到朝廷承认的。最为知名的,便是吴郡富春的孙坚。朱儁是会稽上虞人,而孙坚是吴郡富春人,二人虽然并非同一郡的,相距却是极近。如今,若是想从孙坚的老家去上虞拜会朱儁,开车大概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总里程连一百二十公里都到不了。 朱儁和孙坚,都是当地豪族,相距又如此之近,哪里可能会没有联系?而朱儁征召孙武后人孙坚为佐军司马,孙坚便算是出仕了,作为回报,也是实际的需要,孙坚募集了“乡里少年在下邳者”,以及“诸商旅及淮、泗精兵”,共千许人,追随朱儁并力奋击,所向无前。 从此事中,对于此时富家子弟的出仕方式,便会有所了解。 应募征召,被人推举,是在科举制度尚未出现的汉朝最为普遍的世家子弟出仕的路径。被征召后,你便成了征召人的门人弟子,也成了他的属吏。从此以后,你便需要为了举主的事情奔走,要一心一意忠于举主,否则便是不忠不义之人,你便要受到世人的唾骂。 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汉朝形成了这种独具特色的官员出仕模式。这种较之后世的科举制度,带有极明显分封制特征的察举制,正是中国人情社会在此时的一个重要表现。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讲的便是这个时代这种以人情左右社会上下阶层流动的制度。 因此,郭斌的这个开帐设府,等若是给了他许多空头的官员任命状,此时的郭斌,已经扎扎实实地步入了高级官员的行列了。 正当郭斌沉思之时,徐庶一句话,却着实把他惊到了。 “主公,郭全处还有一个消息传来。”徐庶顿了顿,继续道:“杨司空病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病重 徐庶对郭斌道:“杨老于家中跌倒,身体状况堪忧。天子每日里亲赴杨府探问病情,并延太医问诊,后下旨,除为司空。” 听闻杨赐的消息,郭斌整个人都蒙了。 这位德高望重,名震海内的国朝耄老,忠正谦和,德行高至,精通儒学,虽曾受大将军梁冀的征辟,却并不以此为荣,反而颇有点儿不愿与其同列的味道。出任为陈仓令,因为疾病没有赴任。朝廷派公车特征也不到,又屡次推辞三公的礼命。后来才以司空所举高第,迁为侍中c越骑校尉。 延熹十年,即公元167年十二月,汉桓帝驾崩。桓帝无后,皇后窦妙与其父大将军窦武商议,最终选定年幼的刘宏继位。次年正月,年仅十一岁的刘宏继位,因为天子年幼应当学习儒术,便下诏给太傅胡广及三公,要求他们选精通《欧阳尚书》c《桓君大小太常章句》而素有盛名的人,三公因此举荐杨赐,于是以杨赐及刘宽c张济于华光殿中侍讲,以教授灵帝。后迁任少府c光禄勋。 自此时起,杨赐便极得天子刘宏信任和敬重,故在熹平二年(公元173年)二月,便得任三公之一的司空。虽然当年七月便被免职,可依旧是秩比二千石的光禄大夫,而天子为了彰显对杨赐的特别礼遇,将其官秩提升至中二千石。 要明白这段历史,比对一下这一年的记载,便可知一二。 “春,正月,大疫。” “丁丑,司空宗俱薨。” “二月,壬午,赦天下。” “以光禄勋杨赐为司空。” “六月,北海地震。” “秋,七月,司空杨赐免;以太常颍川唐珍为司空。” 从这几句记载中,杨赐在司空任上仅七个月的来龙去脉,便可瞧得一清二楚。当年春天,正月,天下出现极大的疾疫,然后当时任司空的宗俱死亡。到了二月份,天子便大赦天下,顺便宣布以时任光禄勋的杨赐接替司空之职。 当年六月,北海出现地震,到了七月份,司空杨赐便被免职,由时任太常的颍川人唐珍接替其司空的职位。 一般来说,因为天有异象而被免职的高级官员,大多是要赋闲的。因为若是按照天人感应说,天象有异,是因为天子失德,所以他们是替天子承担上天的怒火和天下人的诘问。若是天子将他们从高位上撸下来后,却给他们升了官,这哪里能向上天和天下的臣民交代? 而杨赐这位真正的帝师,虽然被降了职,却依然在朝廷中枢,天子为了安慰他,甚至还破格提升其官秩。这种极为不合常理的事情,体现的便是天子对杨赐的另眼相看。这种另眼相看,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是因为杨赐德行高至,名满天下,还是因为弘农杨氏在朝中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所形成的巨大影响力。 当年天子刘宏初一登位,便赶上“九月辛亥政变”,以王甫c曹节为首的宦官组成同盟,将窦武c陈蕃等人灭族,未被处死的族人被流放到交州,窦太后则被迁徙到南宫云台居住。 碰上这风云激荡的年代,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天子来说,如何设法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而其身边亲近之人,除了一干宦官,能够联系外朝的,便只有他的师傅们了。 在三位华光殿侍讲中,刘宽是宗室,汉高祖刘邦十五世孙c司徒刘崎之子。他为人宽恕,海内称之为长者,可毕竟身份所限,性格又过于软弱,况且不掌实权,故帮不了什么忙。而另一位张济,本非势力雄豪的名门大族,他所以能够担任华光殿侍讲,为天子刘宏讲习儒学经典,还是杨赐的推荐,因此他也出不了大力气。 而杨赐则不同了,他本出身弘农杨氏,其祖杨震,其父杨秉,均官至太尉,门生故吏遍天下,可谓树大根深。杨赐本人又数次拒绝朝廷征辟,多年“养势”,无论是才学还是道德水平,都是名震海内。可以说,若能得到杨赐的支持,便是得到了中原士族的支持,那刘宏的天子之位便能坐得稳当。而这种师生关系,使得二人自杨赐担任侍讲时起,便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因此,杨赐能得天子如此看重,是有深刻的原因的。而如今杨赐病重,天子便将其升为司空,以示荣宠,可见他的病症确实不轻。若是杨赐终于不治,那朝廷之中必将又有一番惊涛骇浪了。 此时,郭斌的心情是极矛盾的,他既庆幸自己远在颍川,避开了京中的风暴,得以保全自身;又因杨赐的病重而忧心不已。在京中与杨赐时间并不长的接触,对于这位议论切直,为人刚正的君子,郭斌便切切实实因其高尚的德行c睿智的头脑c老辣的手段而产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思索了片刻,郭斌对戏志才道:“吩咐下去,命前往各地的商队,搜罗良药,尽快送往京师杨司空处。” 见戏志才点头记下,郭斌遂起身来到桌案之后,徐庶忙铺开宣旨,赵云上前几步,倒水磨墨。 郭斌落笔写道:“晚辈郭斌再拜言,杨先生足下:曩者于京师,数度谋面,颇受教益。先生老成持重,品德高致,辅佐两朝,鞠躬尽瘁,实为东都鼎臣c国之柱石。如玉之固,如岳之乔。钻之斯坚,仰之弥高,晚辈尝窃自叹服。近惊闻先生于府中跌倒,偶染微恙,心中焦虑,遂命庄中门客搜罗药品,冀可于先生处有万一之用。书不能悉意,附诗一首,以表仰止之情。” 围观的众人见了,目中露出精芒,每当郭斌要赋诗作词的时候,总是极受人期待的。 只见郭斌饱蘸浓墨,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竹石”二字。随即挥毫泼墨,不片刻,一首“独创”的七言绝句便跃然纸上。 戏志才念出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京城,杨府后堂,杨赐养病处。 天子正在探病,卫尉杨彪自是尽人子之责,在一旁服侍汤药。杨赐刚喝完药睡下,众人方来到外间,便见一个约莫十来岁,却是容貌隽秀,满面透着灵气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信件疾奔进来。 杨彪见了,心中甚怒,可碍于天子在侧,只得压低声音呵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还不快拜见天子!”随即对刘宏道:“犬子杨修,年幼不知轻重,冲突了圣驾,尚请恕罪。” 刘宏道:“文先何故小题大做,杨修年纪虽幼,却是聪慧过人,他既前来,自然有事。”随即对杨修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文先,正是杨彪的表字。 杨修忙道:“只因阳翟县侯,颍川郡守郭潜阳,有书信一封与祖父,小子方急匆匆而来。” 杨彪喝道:“一封书信而已,岂容你冲撞圣驾!” 杨修听了,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却不认错,待偷瞧了天子一眼,方嗫嚅道:“只是只是随着书信前来的,还有好几车名贵药品。祖父如今卧床不起,儿子,儿子只是想着这药品中莫不有得用的也说不定。” 杨彪听了,虽仍恼恨他行止轻佻,做事不够沉稳,可毕竟是一片孝心,再要呵斥的话却怎也说不出口了。随即想到,郭斌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其商队更是遍布天下,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稀有奇珍的药品,当下亦是满面期待地盯着刘宏。 刘宏摆摆手,道:“文先莫要为难小杨修,既是郭潜阳来信,便拿来吧。” 杨修忙将手中的书信双手举过头顶,由随侍一旁的小黄门接了,方交到刘宏手中。刘宏是杨赐的弟子,二人关系亲如父子,再加上他天子的身份,因此在杨赐身子不适的时候,代杨赐阅信,却也并不僭越。 刘宏将印有火漆的封筒打开,却见信件只有两页纸,却也并不长。 他对郭斌自称晚辈,而以先生称呼杨赐的态度很满意,边看边点头。 待看完了第一页,他抬头对杨彪道:“这是郭潜阳嘱咐手下商队在各地留意药品,运来京师杨府中。”随即面露调侃之色,道:“嘿,别看这个郭潜阳平日里胆大包天,到处惹祸,对师傅却是恭敬得很。” 杨彪却是在一旁等得极为心焦,他是担心郭斌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若是在信中写了不恰当的言辞,怕是便要惹祸上身了。别看天子对杨家恩宠有加,对于郭斌也极为信任,可一旦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言语失当处惹怒了天子,两家都要遭殃。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却见天子盯着郭斌信中的第二张纸,面现惊异,默然不语。良久,方见天子抬起头来,将手中信件递给杨彪,道:“待师傅醒了,你将这信交给他,嘱咐他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莫辜负了后辈们的一片心意。” 语毕,便将手中信件交给杨彪,起身往外行去。杨彪不明所以,只得诺诺称是,见天子离去,忙起身恭送出府。 待来到府外,却见一侧大街上排着一溜儿马车,怕不有十几辆。上面装得满满的,全是大箱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近百身穿阳翟制式军装的家仆站在一旁。 刘宏见状,迈步过来,道:“这可是郭潜阳送给杨司空的药品?” 郭全虽未曾有机会面圣,可他毕竟混迹京师一年多了,人又极机灵,见天子向着自己行来,忙招呼众人一齐拜倒,口称万岁。听清了刘宏的话后,慌忙应道:“小人正是颍川郡守郭潜阳之命运送药品前来的,唐突了圣驾,尚请恕罪。” 刘宏点点头,道:“速速送进去吧。”随即对杨彪道:“请太医来一一验看,若有用得着的,就给师傅用上,也是郭潜阳的一番心意。” 杨彪连忙应诺。 待得杨赐醒了,杨彪将郭斌的信件交给他。杨赐瞧了半晌,方笑道:“这个小郭斌,倒是劝起老头子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诗的背后 杨彪见了杨赐最近极难得一见的笑容,心中亦是一宽,道:“郭潜阳尚着人随信送来了十几大车珍惜药材,因有天子做主,儿子便都收下了。” 杨赐笑道:“郭潜阳富甲天下,听说还有善财童子的美称,老夫要他几车药材,亦吃不穷他。”随即沉吟了半晌,方道:“只是他这首诗,却实在是好大一份礼啊。” 杨彪忙问其故,杨赐道:“这首诗不过区区二十八言,看似咏的是竹石,遣词生动,语言简单,却又执着而有力。这是借着咏颂竹石,来吹捧老头子,让我多活几天。哈哈,这个小郭斌,实在是有趣得紧。” 杨彪听了,心下恍然。郭斌此诗,既是说竹石,却又并非单是说竹石,老爷子辅翼先帝与当今天子两朝,前半生因颇多顾忌,对于大将军梁冀的示好颇不以为意。直到当今天子登基,他方真的于仕途上有所进益。 然而老爷子本便是宁折不弯的性子,许多时候,便是对着天子也颇不给他留面子。可要说当今天子真正的心腹重臣,还是他的三位师长。 刘宽是高祖的十五世孙,虽博学多才,却终因身份所限,于士林中声望颇不甚高。而张济虽也是豫州汝南大族,其曾祖张酺,更是官至三公,可毕竟年代太过久远,张家久不在中枢,实力大不如前。当然这个张济,绝不是后世极出名的那个妻子被曹操强纳的张绣的叔父。 而杨家则是世代高官,弘农杨氏名震天下。从杨彪的曾祖父杨震开始,到其祖父杨秉,再到父亲杨赐,均位列三公。几十年来因其举荐和提拔得任高官之人,不可胜数,亲信故旧遍布天下。若再加上必将位列三公的杨彪自己,弘农杨氏也是妥妥的所谓“四世三公”。 弘农杨氏,是杨姓的郡望之一,始自西汉丞相杨敞。到了东汉朝,亦是秉持诗书传家的祖训。杨家自杨震起便以正直而称于朝中,而杨震更是被一众儒生称为“关西孔子”。杨震德行高至,所谓“天知,地知,我知,子知”的典故,便是来自此人。 或许是家族传统,当年杨震不应州郡礼命数十年,至五十岁时,才开始步入仕途。而杨秉年轻时研习 家业,博通书传,常隐居教授。四十多岁时,才接受司空征辟。杨赐年轻时也是努力研习儒学,常隐居教授弟子,不应州郡礼命。后为权倾一时的大将军梁冀强行征辟。 正是这种不慕荣华c沉下心来研究儒学的厚重家风,使得杨家在中原士人中有极高的声望,而杨家又是世代以诗书传家,因此在中原地区,弘农杨氏的影响力与汝南袁家是难分伯仲的。而这,正是刚刚继任天子之位不久的刘宏,极迫切需要的。 况且此时宦官弄权,挑起了党锢之祸,使得天下士人与天子的关系极不和睦。此时的刘宏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在士林之中说得上话的,来出面安抚士人们的心情,于是杨赐便担起了这个任务。只是杨赐为人刚正无私,许多时候亦会惹得天子刘宏大发脾气。 后来刘宏渐渐大了,逐渐将宦官的权力收为己有,而继续进行党锢之禁,压制士人,便成了成年天子的政治诉求了。于是,一次次地与杨赐发生冲突,又一次次地将其起复。这种现象既显示出天子慢慢成熟了,逐渐有了自己的主意,而不会再轻易受到臣子的左右,同时也彰显了他对杨赐的荣宠。 这位独身一人前来京中继承皇帝位,并在群狼环伺中求得生存的年轻天子,因为在其急需要帮助的时候获得了杨赐毫无保留的帮助,故此对杨赐有着一种仿佛对于父亲一般的独特感情。相应的,杨赐的长子,自己的伴读杨彪,亦获得了天子如兄弟般的情义。所以说,当今天下,最为彻底,最毫无保留的天子一党,可以说便是弘农杨家。 在杨彪看来,郭斌的这首风格极独特,被称为“诗”的文章,确然写出了杨赐一生几起几落的跌宕起伏,将杨赐不为外物所动,心思坚定,矢志不移的性格特征描写得淋漓尽致,可谓入木三分。 因为诗本身质量便极高,再加上天子亲口评论的事迹,又是在杨家圣眷优渥的当口,这首诗定会以极快的速度在京城流传开来。那么无论杨赐是否能够好转,郭斌这首词便算对其人格进行了极好的概括,在其故去之后若再有评判杨赐的,便无论如何都跳不过这首流传极广,影响极大的七言绝句了。 人活一辈子,到了最后,留下的不是万顷的田宅,而是后世的名声。能够留下个好名声,也算是临死之前能为后世子孙所做的最后一点儿事情。所以杨赐说,郭斌送的这份礼极重。只要他这首诗流传开来,杨赐像竹石一般刚劲坚韧的品质,便会随着这诗词流传千古。 只是杨彪想不到的是,郭斌这首《竹石》,当夜便在太学之中引起了轰动。太学生们争相传抄,许多人甚至说:“不愧是郭潜阳,漫说领兵冲杀的勇武,只是单单凭着这二十八个字,便是丞相府邸亦可进得。” 此时的郭斌不晓得自己的一封信,一首诗又惹得京师震动,他正忙着送王越南下。 王越受何进的嘱托,要将王允一路护送到颍川郡,直到其安全为止。如今人已经安全抵达,想来王允若是呆在阳翟县城中,不自蹈险地,于安全上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阳翟县中高手如云,想要在郭斌的眼皮底下害了王允,那是千难万难,便是以王越之能,亦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任务既然完成,王越便也应该走了。 况且王允自从到了阳翟县后,便与司马徽极为投契。他于儒学上造诣极深,对新鲜事物又很有兴趣,因此自来到阳翟,几日之内,便曾多次去阳翟县学中登台演说。阳翟县学在司马徽的主持下,好生兴旺,非但以郭斌所创各门科学为教科书授课,更是常常邀请各地极负盛名c学问通达的名士们前来讲学。如今阳翟县学的讲堂,已俨然成为各家大儒传播自己思想的重要平台,许多名士c大儒,都以能够成功在阳翟县学发表演讲为荣。 然而,随着阳翟县学的赫赫声名传播出去的,便是其中学生们并不甚尊重演讲者的“恶名”。因为每次演讲中都有提问的部分,这些学生一个个思维活跃,精力充沛,却又多是见多识广c言之有物。他们所提的问题,更是千奇百怪c刁钻可恶,许多成名多年的名家便是被这些半大小子们问得张口结舌,因此坏了名声。 所以说,阳翟县学让整个文坛又爱又恨,若是有真才实学,能够将众学子折服的,自然会获得极高的声誉,更有机会被阳翟县聘任为客座教员;而若是有鱼目混珠c滥竽充数者,则定会被问得哑口无言,声名扫地。 王氏家族是山西的名门望族,世代担任州郡要职,在当地影响很大,威望颇高。王家世代以诗书传家,家学渊源,而王允天资聪颖,独具慧质,深受上辈们的喜爱和赏识。少年时期,王允就已经成为满腹经纶c学富五车的才子,远近文人学士都对他刮目相看。习文章c阅经典之余,王允还坚持习武强身。他崇慕卫青c霍去病的威猛和气度,同时也佩服他们誓死卫国的精神。认真不懈的文修武练不到数年,王允便出落为一名文韬武略无不精通的全才。 非但如此,由于出身上层士族世家,平日除了习文练武之外,王允也经常跟随父辈们出入官场,结交许多世家名士。一时之间,少年王允不仅在同辈中间脱颖而出,而且在整个山西也小有名气。正是因此,王允非但于儒学造诣上浸淫极深,更是眼光开阔,见识广博。 这在极重实用,崇文慕武的阳翟县学之中,自然极受欢迎。 若说在古代的西方,于数学c哲学c物理学c天文学等领域为何会涌现出一批又一批的优秀学者,而中国却是除了春秋战国之外便极少有这种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景象,这其中极重要的原因是国家大小的问题。 春秋战国时期的国家形态,与西方小国寡民的特征极为相似。因为只要不是天下大一统形势的国家形态,各个国家之间便会出现竞争,而竞争便会出现对于人才的渴求。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反过来说同样极有道理。只要有需求,便会有人出来提供你所需求的东西。 正是因为天下诸国为了在群雄逐鹿的乱世求得生存,其对人才的渴求便会刺激天下人为了寻求奋发图强的道路而努力创新道路。所以,春秋战国时期才会出现诸如儒家c法家c墨家c兵家等各家学派。这些学派所以出现,都是为了救亡图存,同时也是为了卖与帝王家。 另一方面,中国人极重实用,只有在现实中“有用”的学问,才会受人追捧。不像古代的西方城邦,本多为岛屿山地,单纯的农业经济极难支撑起城邦的运作,许多人便不得不去海上讨生活,又或者经商求富。中国以农业为根本的经济基础,决定了依靠农业生产是发不了大财的,所以成立自己的国家,收取赋税,才是最省力,也是最赚钱的买卖。 可自秦始皇统一天下以来,至今四百余年,整个国家一直处于统一的状态。在天下人认识到,建设自己的国家并不现实后,出仕做官便成了精英阶层的唯一选择,所谓学而优则仕,也是有其深刻的经济基础的。 因此,中国的精英阶层都去做官了,哪里还有工夫在那里著书立说?不是说中国没有那么多闪耀着光芒的智慧,而是这些智慧都融入到现实生活中,其流传的方式,亦多限于家学。这就是为什么,此时的人们讲究家学渊源,因为家学渊源便意味着你有丰富的知识,有丰富的从政经验,也将会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王允文武双全,是真正的才智超卓之士,其既能名留青史,此时得到司马徽的认同,得到整个阳翟县学的追捧,自然是极有道理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努力 在抵达阳翟县后约四五日的时间里,王越见王允终于得到了极好的安顿,对于大将军何进的嘱托也算是圆满完成,便向郭斌辞行去了。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王越绝非郭斌的手下门客,因此其来去均是极自由的。自当初黄巾之乱前,郭斌首次北上洛阳时,便在路上巧遇王越,并因此结识了马元义,亦与化名为唐周的张道陵第四弟子赵升结识,从此被卷入了黄巾之乱的漩涡之中。 自此之后,郭斌与王越虽曾有数度直接或间接的交手,如今王越见郭斌与内家功夫上愈加纯熟,而郭斌却是有感于王越惊雷剑法又有了新的领悟与突破,因此两人都没有能够完胜对方的把握。直到此时,虽均未曾明说,双方却均能感受到对方发自内心的惺惺相惜之感,这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喜悦。 况且,王越一路上保护王允,给郭斌省了多少心,无论是在南匈奴营地,还是在对抗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大战中,王越都是出了大力气的,故郭斌很是承他的人情。如今王越即将远行,于情于理郭斌都要奉送程仪的。 阳翟城北,石桥处,此时桥畔的杏树早已结满了一串串杏黄色的果实,微风吹来,仿佛能闻到成熟的杏子那香甜酸糯的味道。郭斌带着关张二人,身后还跟着董杏儿、王允,与王越并辔徐行。 眼见过了石桥,王越勒住胯 下骏马,瞧了董杏儿一眼,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一闪即逝,方开口对郭斌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来日方长,便送到这里吧。” 郭斌以膝盖轻轻一勒战马,随即停步,点点头,道:“此去一别,尚不知何时才是再见之日。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王兄莫要推辞。”说着,从战马股后的背囊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向王越抛去。 王越伸手接住,只听里面的响动,便知是金银一类的贵重金属。他没有打开来看,而是直接往马背上一放,对郭斌道:“既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见他痛快地收下,郭斌松一口气,随即问道:“不知王兄此次行止如何?” 王越道:“交州有书信送到,家师年纪既大,最近偶染微恙,着在下赶回交州去探看。” 郭斌闻言,心中便是一惊,王越身在千里之外的中原地区,士燮所患疾病若真如他所说,哪里会这么急着赶回去?况且天南剑仙武功超绝,寻常时候哪里是能得病的?只是听说士燮已年逾六旬,若真是得了连这位武学大宗匠自己都治不了的大病,怕是便要不久于世了。 只是经过这近两年的熏陶,郭斌在政治上早已不是当初的雏儿了,在面对外人时,心中所想绝不会表现在脸上,此时却也是一副痛心焦虑的模样,对王越道:“久闻天南剑仙惊雷剑法独步当世,内功之卓绝,更是难有匹敌之人。想来以士老前辈的武功,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王兄莫要过分焦躁,一路上还要注意安全。” 关张二人本便是武痴,经常与王越切磋武艺,对他的武功人品亦是赞不绝口,如今便特意送他出城。董杏儿本便爱凑热闹,况且同是混迹江湖的儿女,王越既要远行,出来送送他,本是题中应有之义。 各自奉上程仪后,王允对王越道:“感谢王兄弟一路上的照顾,王某感激不尽。山高水长,异日王某人若有平冤昭雪的时候,便请王兄弟前来寻我,我必以手足相待!” 王越道:“先生济世大才,必有扬眉吐气的一日。届时,王某少不得还要到府上叨扰。”随即对众人拱拱手,道:“感谢众位对王某的看顾,越感激不尽。今日一别,自有重聚之日。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告辞!” 言罢,拨转马头,沿着大路往长社驰去。 郭斌在马上看着王越渐渐行远,心中对其江湖儿女的豪迈佩服不已。此时的郭斌,看着王越的背影,那江湖儿女的豪迈和果决,就仿佛后世拍摄的武侠电影一般,不由得呆在原地,思绪却飘到了后世。 众人不明所以,见王越的影子已然见不到了,郭斌却仍呆立当场,还道他是不舍王越的离开。过了许久,还是董杏儿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斌哥哥,王越已经去得远了,你莫要伤心。不过话说回来,王越这家伙有时候虽很讨人厌,武功却还是蛮好的。” 郭斌忙回过神来,见众人误会了,却也不多做解释,遂收拾心情与众人往阳翟城行去。 此时的阳翟县与早先郭斌离开去参加长社之战时早已大不一样,城市的规模虽并未有扩大,却是建起了一处不小的卫星城。这处卫星城就建设在城东港口处,里面密布着阳翟县中的各种工厂,无论是阳翟服饰,还是香皂厂,亦或者是阳翟文具,都将厂房设置在了卫星城中。 因为这处卫星城本便是建立在颍水畔,浩浩荡荡的颍水往南连接颍阳、临颍等颍川中部和南部的大城,南经汝南汇入淮水,通过这条颍水,阳翟县可以极方便地将县中所产货物运往扬州,然后顺着淮水向东,又可连接富庶的徐州。可以说,这条颍水,为阳翟县开拓南方市场,并连通整个颍川郡南北,立下了极大的功劳。 而这卫星城亦有向北通往阳翟-长社一线公路的支线,可以极迅捷地将物资运往东部长社城外的货物集散中心。可以说,目前的阳翟县已经形成了相当规模的产业集群,其所创造的财富增长点,甚至足以带动整个颍川郡的经济活跃起来。因为无论是原材料的供应还是货物的销售,都有颍川各地豪族的影子,整个颍川郡中的豪门大族,已经通过当初建设塞外三城的事情基本凝聚了起来,其手中巨大到吓人的资本总量,亦因阳翟县各种朝阳产业的兴起而焕发出迷人的光彩。 这些尝到了甜头的豪门大户们,早已经被郭斌拉上了他的战车,而一旦这辆战车带着隆隆的威势滚滚驶来时,任何尝试阻止它的势力都众将被压成粉末,即便是郭斌也不行,这就是资本的力量。 如今的阳翟县,已经真正成长为一个以农业为基础,以工商业为根本的巨大制造业基地,成为拉动整个颍川郡经济发展的源动力。而如何扩大阳翟县在整个颍川郡中的影响力,增强其在经济上的拉动能力,继而增强颍川郡的经济一体化进程,从而加强各城联系,增大郭斌在颍川郡内的影响力和掌控能力,现在便成了摆在郭斌和他一众手下文臣谋士面前的最重要也是最难解决的难题。 对于这个问题,郭斌心中早有定论,可是为了锻炼手下的一众谋士,郭斌并没有言明,而是带着他们往各个县城跑,就在抵达阳翟后的这几日的时间里,已经跑便了差不多一半的县城。 文官本便是较为清贵的官员,而若是一县父母,只要有下面吏员们的配合,你便是天天饮酒作乐,十日一视事,亦可将县中打理得井井有条。而像郭斌这样“骑在马背上的县令”,却着实是极少见的。 不过,成效也是极显著的。这样在郡中忙碌了几日,至少颍川郡中被郭斌调查过的县令,对于郭斌飞扬跳脱的行事风格有了初步的认识。另外,除了戏志才、郭嘉、徐庶、荀彧等文官被晒得又黑又瘦外,对于颍川郡内各县的实际情况更是有了较为真实和直接的认识。 于是,在花了一个晚上为王越摆了一桌送行的酒宴,又花了一个上午为他送行之后,郭斌又带着一众手下,做起了下乡调研的工作。关羽、张飞、董杏儿三人反正闲来无事,瞧着有意思便跟着跑了几日,可最终只有关羽坚持了下来。 董杏儿跑了没几日,便被她手下的卫生队员们拉了去教导战场救护的知识,其实更多的还是打听大军南北征战的趣事罢了。而张飞则因为颇不耐烦这种体察民情,调查研究的工作,只跟着郭斌跑了一日,便再也不去了,在第二日里,便跑去伏龙山庄,跟着陈到练兵去了。 只有关羽,出身贫寒,深知底层民众生活之艰辛,后来更是曾流落江湖几年,苦日子过惯了的人,哪里会觉得调查研究有什么累的?他反而时常带着阳翟文具出产的铅笔与纸张,跟在郭斌身后将所见所闻一一记载。因为文化水平不太高,夜里便跟着阳翟县学开设的扫盲班读书学字,忙碌而充实。 一个月的调研工作将众人累得够呛,就连郭斌都颇有点儿吃不消。可众人无论是在身体素质上还是精神面貌上,都有了极大的提高。最重要的是,众人对于颍川郡中实际情况的认识,有了质的提高,如今再说起如何发展郡内经济的问题时,众人便均是有的放矢,再不复之前四分消息,三分臆想,三分经验,一拍脑门子做决定的现象了。 尤其是荀彧和徐庶,他们二人一个是家学渊源的世家子弟,一个也有了近一年的管理地方的经验,可经过这一个月的调查研究,许多原来固有的观点均被打破,二人对于郭斌爱民如子的仁心,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危机 为期近一个月的下乡考察,使得郭斌和他手下的一众谋臣获得了颍川郡内各城的一手资料,既锻炼了队伍,也使得日后的行政决策更加有的放矢。众人皆一时人杰,虽是极累,心中却晓得这方是真真正正做个好官的前提。 荀彧便曾私下里对徐庶道:“主公年纪轻轻,骤得高位,于政事上却能如此踏实沉稳,丝毫不见少年人的飞扬跳脱,实在是难能可贵。主公这一番作为,真当得上他常说的实事求是四个字了。” 因为郭斌满身的干劲儿,他手下的一众文武,自然没有偷懒的道理。自此之后,文武各安其位,在颍川郡中努力推行郭斌的决策。在郭斌后世先进思想的带领下,颍川郡经济在领头羊阳翟县的拉动下得以迅速发展,由是郡内安定,郭斌在颍川声望愈发如日中天。 倏忽间过了十几日,郭斌得报,吴地乃至交州地界,爆发大疫,市民百姓死伤不计其数。郭斌得了消息,心中却也不由得暗暗警醒。在这个世界上,人类的敌人可不只是肉眼看得见的物种,除了狮子c老虎c灰熊等凶猛野兽,除了人类自身,还有肉眼看不到的微生物。 无论是大量减少欧洲大陆人口的黑死病,还是由欧洲人带到美洲,并灭绝了无数印第安人的各类病毒和细菌,都是极值得关注的强大敌人。人类虽曾在诸如狮子c老虎c灰熊等强壮的肉食性动物面前瑟瑟发抖,可若是上升到物种战争的高度,它们却都不是人类的对手。只看如今动物园中被圈养着的并非人类,而是各种濒临灭绝的“凶猛”巨兽,便可知结果。 然而,直到郭斌穿越之前,人类尚无法在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确确实实存在的,面对微生物的战争中获得胜利。而往往诸如禽流感c亦或者非典的突然流行,都会导致人类社会的一场恐慌。 疫病,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恐怖的名词。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直到此刻,郭斌方相信古人的智慧亦是绝不容小觑的。大灾之后死伤枕籍,哪里有人会收束倒毙的死尸?而发臭腐烂的尸体,必然会引发流行病。古人虽未必懂得其中的来龙去脉,长期的生活经验却使得他们多少总结出一点规律。 颍川郡的支柱产业是制造业,而制造业的根本,便是商业。无论是原材料的运送,还是制成品的运输和销售,都需要商人介入其中。而随着商人流通天下的,除了商品与货币,还有附着在上面的细菌和病毒。 可郭斌毕竟只是前世的一个小小的退伍兵罢了,哪里懂得如何给人瞧病?对于这种大型的疾疫,他更是一筹莫展。不过他知道集思广益的重要作用,当下忙召集手下一众文武商量对策。 此事不容得郭斌不重视,阳翟县中多与荆扬二州有经贸往来,而且因为这两地土地肥沃,种下种子基本不用过多用心,在收获的季节便会获得较之中原人民更丰厚的回报。更何况,因为中原地区的太平道之乱,许多豪门大户纷纷南迁,带去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生产工具,使得江南地区获得了更加充分的开发。 因此,其地人民的生活水平较高,在购买工商业产品时,较之中原百姓也要痛快得多了。若非江南地区自古以来便是瘴气密布,人烟稀少,又多有茂密的丛林覆盖,更兼水网密布,不适合种植中原民众所熟悉的粟米,长江以南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怕是要抛开中原一大截了。 可即便如此,荆扬地区亦是颍川郡中产品极重要的产品倾销地,若是贸然放弃这里的生意,恐怕会造成不小的经济损失。 在会议上,众人提出的办法,也不过是断绝与南方的贸易往来,并阻断南北交通,严格控制人员交流。然而,这些办法既拙劣,又是耗费极大,况且也很不现实。就现如今的这个社会状况,哪里是能真的靠官兵就能将南北交通阻隔的?若非战略要地,基本不会有官军屯驻,郭斌亦不可能费时费力地构筑一条“柏林墙”,来阻断南北往来。 况且,若是因为封闭官方交流而导致颍川郡中生产原料腾贵,货物卖不出去而导致商家降价抛售,怕是会有无数的江南商家突破重重“藩篱”,前来颍川“淘金”。到了那时,官府所谓的封锁道路,基本便真的成了笑话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关于这场疫病的详细消息也渐渐传了过来。 患病之人常常软弱无力,皮肤苍白c湿冷,或者面色发青,可能会有阵发性的上腹部剧痛。除此之外,常常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大便仿佛水一样,用不了三两日,患病之人就会很快虚脱以至于昏迷。而这几种病症循环往复,往往会导致患病之人越来越严重,最后不治而亡。 在会上,戏志才对郭斌道:“这是江南地方的瘴气,每到此时,江南地区瘴气横行,便是当地的土人,因染上瘴气而亡的亦是所在多有。更何况自去年黄巾乱起后,中原豪族多有南下移民者,今年瘴气愈发盛行,亦是寻常。只是,只是没想到会死这么多人。” 郭斌听了戏志才的分析,心中焦虑。他自然晓得,所谓的瘴气,其本质绝非古人所想。除了因为茂密丛林中密不透风,树下面堆积的枝叶会发酵产生沼气外,只有不多的地方确会出现有毒气体。 古人或是因为看到雨后山间弥漫的雾气,而许多人通行后会生病致死,便以为这是有毒气体。然而在后世,随着医疗科学的发展,人们对所谓“瘴气”的认识也逐渐改观,这种因感受瘴气而生的疾病,在后世被称为疟疾。 若说到疟疾,郭斌便熟悉了。这种疾病是通过蚊虫叮咬传播的,患病之人多会出现发寒或是发热的症状,而这种疾病发病时虽会因人而异,多数人却都会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疟疾所以能致人死命,极大的原因便是这种连续出现的顽固性呕吐与腹泻,使人很快虚脱乃至昏迷,然后会造成循环衰竭而死亡。 虽然不学无术的郭同学讲不清楚这里面的一大串道理,可许多基本信息,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因为他重生之前当兵的时候,便是在南方,老班长在给他们讲解当初那场发生在交州地界的自卫反击战时,便提到了无论是越南战争中的美军还是后来的解放军,所直面的敌人除了手持苏联制造的ak47的越南士兵,最可怕的却是疟疾这种瞧不见摸不着的敌人。 因为当时人们已经了解了疟疾的传播途径,为了防止蚊虫叮咬,解放军战士们想出了无数的办法。用烟熏自然是所知最广,亦不甚难做的方法,可为了在茂密的热带雨林中隐蔽身形,点火从来都是大忌。聪明智慧的解放军战士,便想出了将周身涂满稀泥,以防止蚊虫叮咬的方式来规避疟疾。可此时,总不能为了躲避蚊虫而让大家脸上都抹上稀泥吧? 疟疾这种疾病,多发生在湿热的南方地区,其重要的原因是蚊虫飞行能力低下,传播范围不广。另外,因为我国古代是以农耕经济为根本的经济形态,政府又实行重农抑商的政策,人们便大多被束缚在土地上,许多人甚至终其一生都未曾出过村子。因此,人口的流动便极为有限,而作为病毒携带者的患者也不能将病毒传播到远方去,所以古代疟疾的发病地区亦多是在南方。 然而,如今整个颍川郡所以极富庶,正是因为其发达的工商业,工商业的发展,又哪里离得开极大的人流量?不要说专门从京中过来购买阳翟特产的富户家奴,以及专门从各地慕名而来,去阳翟县中醉仙楼里购买英雄血的酒鬼,便是运送原材料,输送工商业产品的各地商旅,就是一个极庞大的恐怖数字。 如此大的人流量,其治安和管理本就是极令人头疼的繁重工作,更何况还要预防和治理疟疾? 正当郭斌心中焦虑,在室内愁得团团转时,司马徽开口道:“瘴气虽极可怕,却从未传播到北方来过,潜阳一片爱民之心,徽晓得,可郡中事情繁杂,一切还要等你拿主意,潜阳还是莫要为了此事劳心伤神罢。如有什么难解之事,不妨说出来,众人亦可参详一二。” 司马徽不知道疟疾的传播途径,自然不晓得来往各地的商旅可能会携带大量细菌病毒北上,颍川郡虽在北方,却也有受到疟疾危害之虞。然而,听了司马徽的话,郭斌却是眼前一亮,他想不到怎么办,可他手下的可都是东汉末年乃至整个三国时期都极负盛名的绝顶人物啊!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么多智慧超卓之士聚在一起,难道连小小的蚊子都对付不了吗? 当下,郭斌对司马徽道:“不瞒德操先生,郭某亦曾听说过,这个瘴气并非是因人吸入毒气而导致的,其传播却是通过人与牲畜的粪便,经过水源或是蚊虫的叮咬染上的。” 众人听了,来不及思索这消息郭斌是听谁说的,却是同时面露惊色。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番话在脑子里一转便能知道端的,既然人与牲畜的粪便能够传播瘴气,那商旅不绝,熙熙攘攘的颍川郡可如何是好? 只听郭斌继续道:“如何杜绝水源与粪便的污染,斌心中虽有成算,可是如何在整个郡中防治蚊虫,却实在是束手无策!”郭斌所谓杜绝水源与粪便污染的法子,其实也无甚出奇的地方,不过是仿效后世防疫的规矩,面对非典或者禽流感时,国家是如何应对的,他照猫画虎总是行的。然而,若是驱避蚊虫,他所能想到的,便是在郡中点上炭火,用烟来驱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青蒿 听说郭斌为如何驱赶蚊虫而烦恼,一众手下相顾愕然。 郭斌瞧得不明所以,道:“哦?可是哪里有问题吗?” 司马徽奇道:“所谓清明插柳,端午插艾,端午时节自有插艾草的习俗,还要如何驱赶蚊虫呢?” 郭斌一头雾水地道:“哦?难道插了艾草,便可驱避蚊虫吗?” 每年农历五月初五便是端午节,正是一年中暑期开始的时候,蚊虫极为猖獗。端午节源于浴兰节,古人五月采摘兰草,盛行以兰草汤沐浴c除毒之俗。在春秋之前,端午节是祛病防疫的节日,这一日里,家家都洒扫庭除,以菖蒲c艾条插于门眉,悬于堂中,用来祛邪。可见,所谓端午节也是自古相传的卫生节。 在郭斌重生前,家中每到端午之时也是要在门楣上挂几株艾草的,非但如此,便是院门c屋门后面墙角中,都要放上几株,便是在床铺底下,也要放上艾草。当初他亦极好奇为何要放上艾草,老辈人也只说是为了辟邪的。打扫卫生,清洁居住环境,自然能够避免细菌病毒的滋生,百病远离。在古人看来,这可不就是祛邪嘛。 当下,只听司马徽道:“主公学究天人,于这小小民俗,却是有所不知了。艾草纯阳之性,通十二经。具回阳c理气血c逐湿寒c止血安胎等功效,亦常用于针灸。其所产生的奇特芳香,可驱蚊蝇c虫蚁。故,只需提倡端午之俗,命各地住户c衙门c客栈c酒楼等广布艾草,便可驱赶蚊虫了。” 郭斌大喜,只要这趋避蚊虫的方法有了着落,那么其他的便好说了。什么人和动物的粪便,只要集中处理,水源需要烧开之后再饮用,这些原本在阳翟县中通行得极顺利的习惯,想来要推行亦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因为自郭斌任阳翟县令以来,便极力推行公共厕所,现在的阳翟县中,老城区里每隔个百步左右便设有一个。而且这掏厕所的工作人人都抢着干,为什么?这都是上地施肥的好东西啊!所谓“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 当然,这公共厕所只是为了人们在离家之时上厕所方便所设,普通人家中自然会有自家的厕所,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另外,在阳翟县西城区,新建设的地区都有自家的沼气池,沼气池所需的原料,便是人与牲畜的粪便,所以在西城区中,每家每户的庭院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便是动物粪便亦会被好好地收起来,投入沼气池中。这再没有以前粪汤横流的肮脏景象的西城区,若是评估卫生城市的话,想必能一举夺魁。 因着西城区中沼气池建设和使用的巨大成功,整个阳翟县都掀起了建设沼气池的高 潮,便是生活在老城区中逼仄环境里的人家,也多要在政府的支持下建设自家的沼气池。因为沼气池中所产沼气既可用来烧火做饭,又可照明,而其原料不过是人人都会“出产”的粪便。况且这粪便经过沼气池中一番发酵后,用来肥田正是得用。 因为沼气燃烧亮度极高,颍川郡中许多消息灵通的豪门富户也专门请求郭斌,支持该地建设沼气池。 虽然在沼气池中发酵过后的粪便汤汁在肥田的时候确有奇效,可这些豪门大户哪里在乎这些?他们所在乎的,是即便在夜里也能有极明亮的灯光。暗夜中的亮光是支持学子夜读的宝物,也是人类安全感的由来之一,更是像醉仙楼这种财力极雄厚的酒楼客栈招徕顾客的一大利器。因此,随着沼气灯的发明,阳翟的夜景便开始有了后世的一点样子。当然,因为此时玻璃并未被发明出来,郭斌亦没有功夫搞那个玩意儿,沼气灯的灯罩便一直用着极轻薄的鲁缟。 后来便有书生单写阳翟县夜里遍布沼气灯的景象,所谓“煌煌似星辰,皎皎如明月。” 又说什么“指摘星辰”,所描绘的便是阳翟县里星星点点的沼气灯光。 不过,郭斌接下来的话,便令会上众人震惊了。 “既然预防蚊虫的方法有了,下面便研究一下,如何治疗瘴气所生疟疾。” 荀彧惊道:“主公,这瘴气是南方密林之中古已有之的毒气,我等又非岐黄名家,哪里有治疗瘴气的法子?” 还是荀彧跟着郭斌的时间虽然不短,接触时间却毕竟有限,戏志才或郭嘉便绝不会问出这样的话。因为他们太了解郭斌了,看他如今这贼忒兮兮的笑容,虽不晓得题从何解,二人却晓得,郭斌定然是胸有成竹。每当这个时候,他们总是会一言不发,甚至顾左右而言他,非得逼着郭斌憋不住了,自己说出来。 果然,只见郭斌神秘一笑,道:“我知道特效药啊!” 听了郭斌这话,便是心中有数的戏志才与郭嘉二人,亦是惊得从坐榻上站了起来。司马徽更是激动地面现潮红,一双满是墨迹的手,甚至因激动而抖个不停。便是董杏儿,都惊得娇呼出声。只有张飞,还在若无其事地偷饮杯中的英雄血,见众人反应这么大,慌忙将酒爵掩到袖中。 郭斌自然明白他们为何如此惊异,因为瘴气一直是困扰南方开发的重要因素。无论是北人南迁,还是大军南下作战,当地密布的瘴气从来都是极大的困扰。甚至在许多时候,因为瘴气而损兵折将的例子都不胜枚举。 古代早期,人们直接将疟写成“虐”,《礼记·月令》即称“民多虐疾”。东汉人刘熙在其《释名·释疾病》释“疟”中,称此病为“酷虐也”:“凡疾或寒或热耳,而此疾先寒后热两疾,似酷虐者也。”所以说,疟疾是一种人人闻之胆丧的恶疾,郭斌若能找出特效药来,那便真的是万家生佛了(虽然此时的佛教,在中原尚不流行)。 在面对东汉末年这些人杰的时候,郭斌手中最值得称道,也是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脑袋中多出来的许多记忆和多了两千年的眼界见识。在后世互联网技术极发达的通讯技术下,人们可以获得数量极庞大而恐怖的知识量,而新闻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对于疟疾的治疗方法,郭斌自然晓得。自小便爱看小说的他,知道曹雪芹的爷爷曹寅便是因为疟疾而去世的。曹寅作为当时康熙帝的宠臣,得赐疟疾的特效药金鸡纳霜,却没有撑到药物抵达便去世了。 不过,郭斌虽然知道治疗疟疾的特效药叫做金鸡纳霜,至于这“金鸡”是如何“纳”的“霜”,郭斌却是一窍不通了。其实,金鸡纳霜的官称叫做“奎宁”,是茜草科植物金鸡纳树及其同属植物的树皮中的主要生物碱,而坑爹的是,这种金鸡纳树的原产地,却是遥远的南美洲安第斯山脉。以目前的航海技术,只是这遥远的距离,便不是中原人短期内能够到达的。 不过,这个时候互联网的优势便体现出来了。来自后世的郭斌虽然不学无术,可对于许多重大的新闻,还是知道一点的。 在后世,2015年10月,首位获得诺贝尔科学奖项的中国本土科学家c第一位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女科学家屠呦呦先生,成为中国最热门的话题之一。而这位挽救了数百万发展中国家人民性命的科学家,所以凭借的,便是发现了青蒿素治疗疟疾的新疗法。 当时,郭斌看到这个消息后,出于好奇,还特意在网上查过。因此他晓得了治疗疟疾的特效药物的关键,便在一种一年生的草本植物一一青蒿。 青蒿虽主要产于重庆酉阳,可在我国的分布却是极广的。关于它的外形样子,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也有提及:“《晏子》云:蒿,草之高者也。按《尔雅》诸蒿,独得单称为蒿,岂以诸蒿叶背皆白,而此蒿独青,异于诸蒿故耶?” 意思是说,所谓的蒿,便是长得高的草。按照《尔雅》所记载的各种蒿草的样子,青蒿之所以能够被单独称为“蒿”,难道不是因为各种蒿草的叶子背面都是白色的,而只有此蒿的叶子背面是青绿色吗?也就是说,古代所谓的蒿,指的便是青蒿,这种蒿草因为叶子背面也是绿色的,而单独以蒿称之。 郭斌虽然不晓得如何从青蒿之中提炼出青蒿素来,可若是将青蒿的叶子全都吃了,不就可以了么?至于如何调剂药量,如何服用,这些都可以由少到多,慢慢试验。而且郭斌在重生前便晓得,在南方许多地区便有吃青蒿团的习俗,想来食用青蒿,对人的身体应该是无碍的。不过,难道古人早便意识到青蒿对治疗疟疾的好处了吗?又或者偶然发现常吃青蒿的人极少得疟疾?否则又岂会流传下吃青蒿团这种习俗呢?若说是因饿得饥不择食,也没见过人吃梧桐叶不是? 对于青蒿这种极常见的蒿草,是否真的能够治疗疟疾这种极恶劣而致命的顽疾,在真正实验之前谁都不敢确定。然而,关于颍川郡内预防蚊虫的方法,却没有人发出怀疑,毕竟整个计划所耗银钱极少,便是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以颍川郡目前的财力,实在是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 因此,会后整个颍川郡便都在郭斌的推动下急速运转了开来,以郭斌为首的颍川郡政府核心团队,就这样迎来了成立后第一场危急,而其敌人竟是疟疾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原生动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封赏 声势浩大的端午节运动以席卷之势在整个颍川郡内发展开来,无论是酒楼c客栈,还是商家c店铺,又或者是普通人家,都纷纷悬挂起了驱除蚊虫的艾草。除此之外,各家各户洒扫庭除,饮雄黄酒,撒石灰水,激浊除腐,杀菌防病,整个颍川郡中便是石灰的使用量亦是一时大增。 另外,对于从南方疫区前来的商旅,无论是人还是牲畜,都被严密监控起来,其粪便和一应吃穿用度都格外小心。待过几日瞧着没有发病,方会解除其禁足的规定。众人虽对这些规矩的来龙去脉不甚了了,可既然是官府定下的,自然只有老老实实遵从的。 然而,对于青蒿能够治疗疟疾的事情,颍川郡官方却始终未曾传出消息来,反倒是颍川民间有青蒿能够治疗江南瘴气的传言流行开来。自此以后,将切碎的青蒿掺入糯米之中,捏成团子蒸熟了食用,竟亦逐渐成了颍川一带的名吃。 对于青蒿于疟疾有奇效的消息,如何放出来,是经过颍川郡上层认真商议,仔细斟酌之后做出的决定。郭斌屡立大功,在朝中风头极盛,于匈奴乃至鲜卑部中的表现,甚至连剿灭黄巾之乱有功的皇甫嵩都仿佛被压了一头。然而,郭斌虽深得天子信任,可为官之道毕竟还是要和光同尘为上,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出太多的风头殊无益处。 若是如今刚刚回到颍川,便爆出郭斌找到了治疗疟疾的法子,那风头可就出得太大了。能够治疗瘴气的特效药,对于江南民众虽是极大的恩德,对于朝廷开发江南地区,乃至远征南蛮,都有极大用处,甚至郭斌想到对于日后孙吴的立国和蜀汉的立国都有极重要的战略意义(当然,如今经过郭斌的这一番搅和,局势如何走尚极难断定)。可是,由谁提出来,怎么提出来,却还是一件极费思量的事情。 若是由颍川官方或者是以郭斌本人的名义提出来,朝廷自然会给郭斌极重的封赏,会大大地表彰他,然而除了给他颁两个大红花之外,天子是绝不可能给他实质性好处的。可是若郭斌真的贪了这一点儿虚名,那他收获的更多的,将是朝廷和天子的猜忌。 这种惠及万民的福祉,自然应当由天子提出来,让万民都来感谢天子,这才是封建时代的政治逻辑。而若是由一个臣子乃至草野之人提出的话,那就成了罪名,往轻了说,叫图谋不轨,往重了说,叫蓄谋篡逆,因为这是挑战天子权威的行为,无论在道理上是对是错,这都是政治 路线上的错误。 此时的郭斌,贵为颍川郡守,位高权重,若是再如此收揽人心,那无论天子多么信重你,都会生出忌惮之心。让天子生出忌惮之心,其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这样的例子,国朝屡见不鲜,历史上有名的,便有窦宪c邓骘c梁冀等曾经权倾朝野的外戚。 而若郭斌只是一个混迹江湖的平民老百姓,这名声则会助他成为张角c于吉之流的江湖大豪,蛊惑人心的大帽子就是给你准备的。 因此,经过多轮磋商,郭斌决定这一点儿虚名自己还是不要的好,只要能够造福天下百姓c使颍川平安渡过这场危机便成了呗。就这样,如此原本可以获得天下人望的大功劳,便给郭斌放弃了,转而以民间土方乃至地方特产的形式流行世间,这样便不会太过扎眼了。 可一干了解内情的人,则都为郭斌的高风亮节感叹不已。说句实话,这样的大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需得好好思量。人活在世上不就是为了名利二字吗?郭斌这是为了天下人之大利,而弃一人之小利,令手下一众文武感触颇深。 荀彧曾对戏志才说过:“天下人望,世间好评,主公竟弃如敝屣,丝毫瞧不在眼中,实在是令我等佩服。其胸怀气度,肚量器宇,直可与日月争辉。人生得主公若此,可为天下百姓做一二件力所能及之事,夫复何求?” 就如此,这一场足以威胁到整个颍川郡生死存亡的瘟疫,便被不声不响地解除了。而就在郡中一众文武为了这事儿忙得焦头烂额之际,天子封赏的诏书也下来了。 “策曰:颍川郡守郭斌者,奉旨出塞,平灭鲜卑大单于和连南侵之妄念,斩杀和连于阵前,击退鲜卑大军五万,忠信勇猛,智略非常。特拜为破鲜卑中郎将,增食邑千户,卫队增至两千人,特许其可开帐设府,赏所获神驹乌骓,依旧担任颍川郡守。另,越骑营军司马关羽,阵斩和连,勇略过人,拜为汉寿亭侯,仍留在郭斌军前效命。其余军将,各依战功行赏。” 击退五万鲜卑大军的功劳,自是极大的,而阵斩一族酋首的事情,更是从所未闻。因此,朝廷对郭斌的封赏,算得上是抠门儿了。或是为了弥补他,朝廷将郭斌原本献给天子的乌骓宝马又赐下来给了郭斌,并给了他开帐设府的权力,这算是实打实的好处了,所谓的破鲜卑中郎将,便仿佛之前的骑都尉一般,都是虚衔,用来彰显天子的恩宠罢了。 而对于关羽,天子却大方得多了。先不说他的出身,说是平民百姓都是往脸上贴金了,关羽可是在家乡犯了事儿逃出来的。朝廷先是在黄巾之乱初起时同意他作为越骑营的军司马,如今他阵斩了和连,竟又封其为汉寿亭侯,这里面虽确有斩杀和连的功劳在里面,可更多的却还是对郭斌的补偿。将一个亭侯放在他的麾下听他调遣,这不正显示出朝廷对郭斌的恩赏吗? 当然,这后面也不排除一些人的小心思。关羽既然被封为汉寿亭侯,其爵位在颍川郡中便算是仅次于郭斌一等了,这在郭斌手下的一众文武中,算得是头一份儿。这其中自然有朝廷笼络关羽的成分在里面,更多的却还是在等着看郭斌的笑话。若是关羽不知好歹,在郭斌面前拿起大来,看看郭斌怎么收场?若是他借机打压,则显得心胸过于狭窄,而若是郭斌不闻不问,则上下失序,为祸不小。 这种种,说明郭斌如今的功劳已经引起朝廷中有些人的忌惮了,而无论是在京的袁绍,还是大将军何进,竟都未曾出手阻止,甚至连私信中都没提醒过他,便很能说明问题。而天子聪明睿智,政治经验亦极丰富,这么安排虽是因势利导,却也瞧出来他对郭斌不似之前那么放心了。的确,政治哪里有那么多的温情脉脉,一旦涉及到了政治利益,信任和一点私人的交情,都是极微不足道的。 帝王心术,极大程度上便在于平衡各方,就算是亲如父子,许多时候亦难托以腹心,更何况是镇守地方的封疆大吏呢?即便是郭斌如此得天子看重之人,亦必须要一边让他感受到天子的隆恩,一边设法牵制,为他树立敌人,这就是政治。 对于这一干利害关系,郭斌便是当初瞧不明白,如今经过戏志才的提醒,那也是洞若观火了。他在朝中有人是不假,可如今出现这种情况,却竟没有一个人点醒他,这便颇费思量了。 蔡邕于政事上敏感性不足,只顾着替郭斌高兴,更深的事情既不会过度深思,亦缺乏兴趣,因此他看不到这一点。而卢植性子虽极耿直,眼光却是独到,在朝中日久,许多事情洞若观火。此次的事情定瞒不过他去,可他竟未曾来信提醒郭斌,据郭斌分析,可能正是因为他瞧清楚了,方没有来信提醒。毕竟许多事情涉及到天子,不宜落到纸上去,况且没有提醒,便是提醒了,这是要郭斌不要轻举妄动,要装作瞧不清的样子。 待天子派来宣旨的小黄门将圣旨交给郭斌,关羽记起了张飞与他说的话:“云长兄,如今天子封你为汉寿亭侯,虽是对你斩杀和连大功的酬赏,又何尝不是为了给主公添堵?主公虚怀若海,自不会在意这一点小事情,可下面的人怎么看?” “若说与主公亲近,莫近得过郭嘉c赵子龙;若说跟随主公时间长,则莫长于军师的。可你瞧瞧,郭嘉如今尚是白身,子龙不过是个县令,便是军师,亦只担了个从事的职。徐元直大才,不过是个县丞,如司马德操先生c荀文若,陈叔至诸人,都是白身。” 这一番话,说得关羽是悚然而惊,当初的志得意满只剩了一背冷汗。待那小黄门宣旨完毕,关羽拜服于地道:“臣得以斩杀和连,实属侥幸。若换得主公亲临,又或者翼德c子龙c叔至中一人在场,亦必可取了和连的项上人头。羽如今得封汉寿亭侯,既是天子恩德,又是主公成全,众位同袍谦让之功,关羽不才,不敢受封!” 那小黄门听了,登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了,哪里听书过有官儿不做的?只得瞧向郭斌,这位身份特殊,威望极高,若是他能拿个主意,那便再好也没有了。 郭斌自然晓得关羽的顾虑,当下对关羽道:“云长,你我情同兄弟,我郭斌亦从未将你当过外人。在郭某心中,你与郭嘉c师兄c翼德等人,都是我的手足兄弟,是我的亲人。你得封汉寿亭侯,我只有替你高兴的,你就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了。” 推让了再三,关羽方最终接了封赏,自此对郭斌愈发敬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官职 自从郭斌出仕后,天子便屡有封赏,如今以区区颍川太守之位而得开帐设府之权,可以任命幕中属官,可谓天子的极大恩典了。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郭斌既然被擢升为颍川郡守,手下的一干属吏自然便需要设置完全了。这既是为了使得各人分工明确,权责统一,提高整个颍川郡政府各部门的工作效率,更是为了提拔亲信,酬赏功劳。 人类从来都是社会动物,总需要社会地位,也总会期盼与其劳动、付出与才能相匹配的回报,没有人会为了理想白白为你做事。理想只可作为众人共同追求的远大目标,却不可能成为填饱肚子的东西。 后世那些要求员工多干活,少拿工资的公司,所谓为了公司的理念和员工们共同的“理想”而拒绝发给员工加班费的企业,不值得员工为其效力,亦不会留住真正有能力、有理想的员工。若是连与你共同奋斗的兄弟的基本利益都克扣掉,那么这些理想的价值何在?难道你的理想真的是一文不值吗?又还有谁肯做你的兄弟?说白了,这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杀熟。 郭斌深知用利益收买人的劳动力,用感情收买人的忠心的道理。因此在保证身为上位者的绝对权威的同时,郭斌亦会与属下的文武官员或普通士兵、百姓言笑不拘,而在合适的时候,也会以利益收买人心。 如今,回到颍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通过一番实地调查和对这一年来情报工作的整理和分析,郭斌对于颍川郡中的基本情况也有了全面的了解。最重要的是,通过戏志才的情报部门对手下各人的考察,郭斌对于众人的表现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是时候任命郡守府属官了。经过郭斌与戏志才的反复研磨,颍川郡守府中新的领导班子终于定了下来。 在郡一级,与县中的职务构成是基本相同的。 一郡的长官称为太守,又叫做郡守,为一郡的最高行政长官。郡守主管一地的行政,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而郡守同时还会有一文一武两个官员作为其辅贰。 文的称为郡丞,在边郡的话,被称为长史,是郡守在处理政务上的主要助手;武的称为都尉,掌管一郡的军事。郡守的这两个主要副手,与县一级的县丞与县尉一样,都是由中央任命的。 郡丞一职,自秦朝设立后,其职权的范围基本没有大的变动,而都尉则发展为一个庞大的都尉体系。自秦设立郡尉一职后,因为战争的需要,楚汉之际又出现了骑都尉,至刘邦立国后,都尉的含义便不断扩大,又先后出现部都尉,农都尉,属国都尉,水衡都尉,奉车都尉,驸马都尉等等,主要的官阶品秩在比二千石。 东汉时代,都尉的地位不断下降,光武帝建武六年,在内地郡国取消都试,省略都尉,其职由太守兼任,只在边郡继续保持都尉及属国都尉。当然,在出现造反等紧急而极端的情况时,朝廷会临时设立都尉一职,事了则罢。在出现中二千石的品秩下,比二千石的都尉实际上已经降了半级。 都尉一职的削减乃至逐渐消失,实际上是中央政府压缩地方军事权力,将军队收归中央的重要举措,也是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的博弈。 郡都尉本为郡守副贰,侧重在军事方面协助太守,但由于边郡的军事防务太重,往往需要把边郡划分成若干个防区,因而仅靠郡都尉一人是不行的,所以许多边郡都在不同的防区设置部都尉,类似于近世的军分区司令,这就在客观上形成了一个个地方军阀。 而都试,则是汉代各郡中每年举行一次的军事演习。汉代平民中年满二十三岁的男子,都要在郡中服役一年,充当材官、骑士,并接受诸如射御、骑驰、战阵等方面的训练,都试即是对他们作战能力的一种考核和检验。都试由郡守主持,都尉及各县的令、长、丞、尉也都要参加,而都试在举行时陈设斧钺旗鼓,仪式极为隆重。 汉代通过都试以加强地方武备,但这也在客观上造成了郡守在军事上权力过大的现象。而这种地方权力过大的问题,虽确实可以加强地方治安,防止农民起来反抗政府,却无疑会给中央集权带来极大的不便。新莽时东郡太守翟义﹐利用都试之机,纠集一郡的兵马反对王莽;光武帝刘秀在举事前,亦曾谋划乘南阳郡都试而劫夺一郡的士众。 因此,在东汉初年,光武帝刘秀为了削弱地方军事力量,在裁减都尉的同时亦取消了都试制度,后来也一直未曾恢复。对于这种自己曾经想要或确实钻过的空子,当事人最是了解其中的制度漏洞,因此刘秀废除都试制度也是人之常情。就好像曾任殿前都点检的赵匡胤,深知这一掌管天子亲卫,总额左右卫将军、符宝郎、宿直将军、左右振肃等官的亲卫武将的弊端,在其登基后便将这一官职直接废除了。 对于颍川郡中郡丞的人选,郭斌早已拟定,并通过大将军何进定了下来,便由一直在阳翟县丞位上的徐庶担任。徐庶一直担任阳翟县丞的职务,将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几乎就成了阳翟县的大管家。便是在黄巾之乱最激烈的时间里,阳翟县经济仍是保持了极快的发展速度,他与赵云一文一武的搭配,使得阳翟县稳如泰山,这也是郭斌能够安心带兵南征北战的根本原因。 况且,当初徐庶担任阳翟县丞的职位,亦是经过中央政府批准的,由他随着郭斌到颍川郡丞的位子上,也是迅速稳定颍川郡黄巾之乱后的政治局势,安抚郭斌的重要手段。郭斌身为天子的亲信,这点儿特权还是争取得来的。 因此,由徐庶出任颍川郡守这一郭斌首席副手的职务,既能获得中央的认可,又能极快地投入工作。因为阳翟县中的官员、吏员,都是徐庶使出来的,对于这些人的才能,徐庶亦极熟悉,继续由徐庶带领他们成为整个颍川郡政府的班底,便省却了许多麻烦。 而颍川郡早已不再设立的郡尉一职,因为郭斌地位的特殊,也因为颍川郡中实际情况的特殊,再次设立,并由关羽担任。 关羽因为斩杀鲜卑大单于和连立下大功,从越骑营司马的位子上被直接晋封为汉寿亭侯。天子为了安抚郭斌,便令其继续在郭斌手下效命,可是郡属官吏的官秩,最高也不过六百石,低的甚至只有二百石。若是任由他这个汉寿亭侯再做郭斌的属吏,却是多有不便了。 如今,朝廷恢复颍川郡都尉这一职务,并下旨由关羽担任,实在是用心良苦。 首先,这是为了安抚郭斌的,因为即便关羽担任了都尉一职,可都试制度已然被废除,而郡中的郡兵又多只剩下维持治安的警察职能,可堪一战的精兵,则皆为郭斌的部曲与从越骑营转变成的郭斌的护卫,真正的精锐总数不过一千七百人,这些人中一千人是原越骑营属军,七百人是曾跟随郭斌南征北战的部曲。 因此,即便是朝廷为了安置关羽而生生将颍川郡尉一职恢复,可依然只是一个虚职,只是个好名声罢了,其一切工作与职务,还是要看郭斌的安排。 其次,对于关羽的任命和郭斌可开帐设府的恩旨,有着天子刘宏更深一层,不足为外人道的安排,其中内情可就要牵扯到天子将郭斌安排在颍川的目的了。颍川郡毗邻京师洛阳,沟通南北,可谓从荆、扬二州通往京师的门户,而北接兖州、司州,东面便是富庶的徐州,其重要的地理位置自是无需赘言了。 若是京中有事,以最快的速度从颍川提兵进入洛阳护驾,只需一日功夫。郭斌深受皇恩,极得天子刘宏信重,而太子刘辨又与其有旧。如今天子临朝还好说,若是有朝一日天子驾鹤,出身屠户之家的大将军何进又维持不住局面的话,只要刘辨一纸诏书,便可将郭斌召到京师护驾。这个内在的重任,虽未曾对郭斌提及,可既然天子做出了如此安排,日后一旦有变,郭斌这个棋子登时便能用得上。 正是因为天子刘宏赋予了郭斌这个颍川郡守不同于一般郡守的特殊重任,他方要郭斌在政事上顺顺当当地没有掣肘,同时还要给予其极重的军事权力。郭斌只有顺顺当当地接手颍川郡,并具有了极大的军事权力和自由度,才能迅速坐大,使之早日成长为可以拱卫京师的重要力量。 经过黄巾之乱,天子刘宏算是看出来了,如今京中守备力量实在太少,京中的官军亦多腐 败得不成样子,此次若非紧急招募了京师附近的良家子参与官军,征战南北,怕是黄巾之乱没有这么快平息下来。而且当初若非有唐周告密,提前知悉了太平道的安排,一旦太平道祸乱京师,随后以大军接应的计划成功,那大汉的天下可就真的危险了。太平道人虽多半坐不了江山,可刘氏一族自也保不住如今的地位。 因此,天子急需要拱卫京师的军事力量,用以稳固刘氏的政权。然而京中的官僚腐 败堕落,宗室子弟又多耽于逸乐,若是在京中编练大军,只各种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便是一大掣肘。况且经过了黄巾之乱后,国家财政愈发捉襟见肘,虽有郭斌在匈奴和鲜卑部中设立贸易城,为朝廷税收开源,可毕竟尚在初始阶段,杯水车薪。 再加上在平灭黄巾之乱中立下功勋的各路英雄,都要赏赐财物,册封官职,这可又是一大笔开销。单只册封官职一事,便少了多少卖 官的收入?如今天子正考虑着,既然天下已然承平,那些因在黄巾之乱中立功而被册封官职的人,似乎便可以将其官职撸下来了。毕竟,这些人多是勇武之徒,于战场上或许可以挥洒自如,在政事上便不是那么凑手了。将他们罢官,也有合理的理由。反正当初将战乱中立功的人封官的承诺已经兑现过了,即便是买 官,亦不可能做一辈子不是? 正是在这一系列压力之下,天子刘宏便想着要加强郡守的军事实力,尤其是在京师附近的几个亲信之人,厚赏其爵,加其权威,使其拱卫京师。这些人都是豪富之家,多蓄有家奴、门客,以他们的力量供养部队,还可以减少朝廷的开支,事有缓急之时,又可及时用上,正是一举两得。 如今朝中不是正有将刺史改为州牧,以增强地方政府权威的呼声吗?先在颍川试行一番,给郭斌开帐设府的权力,又以关羽这个新鲜出炉的汉寿亭侯担任郡尉辅翼,一是完成了天子的布局,二是作为增强地方军事实力的试行,极是便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颍川官场 身为颍川郡守,除了一文一武两个主要助手之外,郭斌还有一众僚属,为他参赞政务。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在古代,无论是县令还是郡守,乃至后来的道台等掌印官员,一般都有自己的幕僚团队,到了清朝,最不济的都要雇佣一个师爷,为自己拾遗补缺,甚至包揽日常庶务。这些幕僚主要的职责便是辅助政务或是军事,甚至许多正官不方便出头的事情,都可以交给幕僚去做。在很大程度上,幕僚团队是否优秀,决定了恩主正官的政绩。 只是到了后世,许多幕僚并不受朝廷认可,成为正官的门客之流,需要正官发给薪资。而如今,郭斌作为颍川的郡守,是被允许有一个被朝廷认可的幕僚团的。他们非但有正式的官职名称,更是受国家承认的公务人员。 郡府的僚属主要有三个,分别是:功曹、主簿、督邮。另外,还有掾、史,两两一组,处理郡政。 功曹,掌管郡内一切人事工作,并得以参预一郡的政务,若是拿后世的政府机构来比对的话,则相当于组织部长。主簿,掌管文书工作,其职务范围,大概相当于办公室主任吧。督邮,则是督邮书掾、督邮曹掾的简称,代表太守督察县乡,宣达政令兼司法等,每郡分若干部,每部设一督邮。 经过郭斌与戏志才的商议,并拿到高层进行讨论,最终将这几个主要的职位议定。最后决定,由荀彧担任功曹一职,而主簿,则有戏志才担任。 功曹一职,事务本便极为繁杂,兼之郭斌集团中文官极多,非但郡中的官员、小吏都有自己的档案,便是在阳翟县学中就学的学子以及立有功勋的将士,都设有档案。文官制度,就是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文书工作,诚然是极有道理的。这手下档案的管理工作,在此前便由荀彧负责,一直井井有条,如今正式将这个组织部长的职位交到他的手上,郭斌也极放心。 若是按照资历来算,戏志才最早追随郭斌,理应担任郡丞的,可是他放旷恣肆,对于些许虚名惯不放在心上。况且徐庶一直作为县丞处理阳翟事务,无论是资历还是官秩,都最合适不过,因此戏志才便主动让出这个位子。便是功曹一职,戏志才也因为过于繁忙而推拒了。不是因为他懒,而是戏志才的工作确实极为繁重。 在徐庶、荀彧等人投效郭斌之前,因为郭斌集团规模尚小,各种工作分得也不是那么细致,戏志才便一向是总揽一应事务的。可是随着郭斌担任阳翟县令,乃至担任颍川郡守,其手下的文官工作也是日益繁重,哪里是一个人能够忙得过来的?因此,戏志才一直极为注重为郭斌物色幕僚文臣的工作,而徐庶和荀彧的投效,便极大地分担了戏志才手中的工作。 戏志才并非不擅长文书工作,只是他所一直负责的情报工作,便是极繁重的文书作业。另外,也是因戏志才的长处在于筹谋策划,郭斌也不想让他太过操劳如历史上那样早亡,便也极注重他的身体状况,等闲不会给他安排太多的工作。 如今戏志才担任主簿一职,亦多是挂名,他只要将大事把把关,具体的事务,则交给从阳翟县学中毕业的学生进行。不只是戏志才,便是徐庶乃至荀彧的手下,都有十几个阳翟县学毕业生负责具体工作。 至于督邮一职,郭斌决定暂时不安排具体人员。因为督邮的工作性质极为特殊,是由郡守府派遣,负责监察各县的官员。其工作类型,与刺史极为相似,只是刺史是由中央派遣,负责监察各郡守的罢了。 因此与刺史处境极为相似的,督邮亦受到各县令的敌视。为了保证独立性和拼劲儿,监察人员一般由年轻而官秩低的官场新秀担任,因为他们没有官场上那么盘根错节的关系,不会因为瞻前顾后而不敢作为,而一旦惹出来乱子,上面又可极方便地撇清关系。这是中国古人的政治智慧,后世的御史、清流,就是这么个规矩。 督邮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其只能由资历浅、甚至刚刚步入仕途的官场新人担任。这些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较之县令都要小得多,是名副其实的后辈,可只因为其工作的特殊性,许多头发斑白的县令都要对其高接远送。后世极著名的陶渊明所谓“不为五斗米折腰”,指的便是这种不顾长幼尊卑的人伦之礼的政治现状,陶渊明是不想向娇纵蛮横的小辈低头罢了,与李白所谓“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是有本质区别的。 郭斌刚被任命为颍川郡守,如今上任不过一月,各县的主官尚未归心,手下能直接掌控的不过三两个县城。若是此时便迫不及待地派遣督邮下去,无疑会惹起各县主官的反感和敌对情绪,造成不必要的内耗,极不划算。况且,自伏龙山庄时便建立的情报系统,如今已经借着阳翟县乃至颍川郡的买卖极速扩张,不要说颍川郡中的消息,便是整个天下的消息,怕是比天子得到的都要迅速。因此,颍川郡中若是真有县令贪赃枉法的,便是没有督邮,郭斌亦可精确地知晓。目前看来,若是非要在颍川郡设立督邮一职,那便颇有点多此一举了。这种可以制约各县的手段,非要到关键时刻,方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至于司马徽,他本没有出仕为官的意思,如今又沉溺于教授学生、研究学问而不能自拔,便未曾安排具体职务。可即便如此,以他在阳翟县学中的地位和阳翟县学毕业生迅速“占领”颍川郡下级官吏的速度,其日后在郭斌集团中的地位怕是不会低于戏志才。 王允虽然名声高,学问好,可他如今毕竟不适合过于高调,况且以其身份,怕也瞧不上郭斌手下刀笔吏之类的小官。因此便一直跟着司马徽研究学问,教授学生,郭斌也没有透露出想要聘其为幕的意思。 而郭嘉年纪尚幼,目前只在幕中担任从事,平日里起个参赞的作用,其主要任务还是学习。郭斌对这个幼弟的培养,可谓不遗余力了。 除了这一干文官,郭斌麾下的一干武官自然也是各有封赏,不过相对于文官来说,便没有那么复杂了。 赵云依旧担任阳翟县令一职。郭斌注定是难以在阳翟县城中安定下来的,他重生后虽曾率军南征北战,可毕竟时日太短,对此时的具体国情认识亦颇不足,因此,他需要到处走走,增长见识的同时也能了解国情,当然收慑人心,招募英才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在黄巾之乱中,郭斌率军征战在外,只留赵云镇守阳翟,极为稳当,也很令郭斌放心。赵云是郭斌的师兄,关系匪浅,兼之武功卓绝,行事谨慎,为人又极为谦厚忠诚,这一年来很令众人信服。阳翟县是颍川郡首府,一干衙门都在县中。让赵云担任阳翟县令,总揽县中事务,实际上在郭斌离开的时候,便是由他总揽整个颍川郡的政务。赵云身份特殊,资历老,声望高,由他作阳翟县的中流砥柱,正是合适。 郭斌虽有了开帐设府的权力,可他手下却并未有朝廷允准的直属官军,唯一受到朝廷认可的,不过是越骑营罢了。即便如此,越骑营还成为了郭斌的护卫队,朝廷也不再给他们发放粮饷补给。正是这么一笔糊涂账,才使得朝廷不用破费一文钱,便可借着朝中各大臣的手养着大军,这是天子刘宏玩弄的一点儿小聪明。 然而,正是刘宏的这种布置,造成了郭斌对于手下武将安排的尴尬局面。张飞在黄巾之乱前便是越骑营的军司马,在黄巾之乱中屡立战功,在塞外更是接连阵斩六员鲜卑大将,声名震于漠北,就是这么醒目显眼的功劳,除了朝廷金银财物上的赏赐,郭斌愣是没有职位安排给他,导致张飞直到如今还是在军司马的位子上。 除了张飞,还有陈到,也是领着越骑营军司马的职务,而当初的黄巾降将何曼,则摇身一变,成了越骑营的百人长,领兵驻守在长社城外庄园。而跟着郭斌时间最长,最得郭斌信任的管亥,则一跃成为郭斌的侍卫队长,管着郭斌尚未组建完成的侍卫队。 在宣布这一番布置之时,郭斌先是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位不计报酬,不避艰险,追随我郭斌一路至此,郭某人感激不尽。在座诸位,皆为一时人杰,只是郭某官位不高,名位不厚,只能暂且委屈各位了。” 听了这话,戏志才带头起身道:“主公名动四方,志在天下,胸襟格局为世所敬仰,又岂是一郡一县所能限制?臣等有幸追随主公,治国安邦,扬威异域,实是平生快事,些许虚名,又哪里放在心上了?” 徐庶、荀彧、关、张、陈到等人,也纷纷起身附和。郭斌听得满意,如今他担任颍川郡守一职,日后定然还要收束治下各县的权力,而要将个县真正收归手下,便非得将县令的职位攥到手中,届时又有当地豪族支持,他在颍川的地位定会愈发稳固。如今他手下的这些人才,日后都要放出去,镇守一方的,若真是斤斤计较于眼前的些许虚名,眼皮子这么浅的话,那可着实要令郭斌失望了。 正思忖间,戏志才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来到郭斌身后,低声道:“主公,南边传来消息。” 郭斌面色一动,道:“可是江南的瘴气又加重了?还是伤亡人口又增多了?” 戏志才摇摇头,道:“日前天南剑仙士燮病情沉重,正在四方寻访名医,想来王越急着南下,便是为了此事。”郭斌缓缓点头,这都是之前的消息,他自然心中有数,只听戏志才继续说道:“今日又有飞鸽传书前来,士燮身亡,交州竟亦有了杏林圣手董前辈的消息。” 郭斌听了,豁然而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南下 听说杏林圣手董奉有了消息,郭斌不自主地起身,道:“消息怎么说的?” 一年多以前,董杏儿北上经过阳翟县,因一点儿误会而与管亥交上了手,方引出了关羽这一员猛将。当时她便是北上寻父的,只是少女心性,遇到众人后极谈得来,又贪恋玩耍,更何况董奉也是江湖中一代巨豪,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董杏儿此番北上寻父,也多是因在家中无聊透顶,出来透透气罢了。后来又因种种事情绊住脚,方没有继续独自寻找董奉,而只让郭斌的一众手下帮忙打听其行踪。 董奉身手高绝,为当今江湖上武功最高的几人之一,真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哪里是郭斌手下那些扮成贩夫走卒c混迹市井的手下能轻易找到的?因此,在寻找了一年多后,仍然未曾探听到董奉的一点儿消息。如今不知道为何这么幸运,竟打听到了其行踪。这是众人商议政事,董杏儿殊乏兴趣,并未曾参加。若是让她晓得竟真的查到了董奉的消息,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 戏志才道:“消息上说,当初江湖上流传天南剑仙士燮身患不治之症,性命垂危,其门下弟子纷纷为其奔走忙碌,便是为了寻觅疗伤圣药和妙手神医。” 郭斌点点头,道:“想来是因为王越随着我们北上一行,其门内弟子联系不上他,一直等他到了阳翟县,方接到消息,匆匆而去。” 戏志才点头同意,道:“想是如此。后来听说天南剑仙门下有人找到了杏林圣手,好一番恳求,董老前辈方同意南下救治士燮。只是他们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得及,士燮便病死了。” 郭斌心中奇怪,只起身在议事厅中来回踱步思索,众人见状,自是不敢打扰。 这个士燮在后世也颇有名的,士家在后汉三国历史上亦曾发挥过不小的作用。曹操一通北方后,士燮更是派人排除万难,北上结好曹操。而曹操为了牵制刘表,便将其封为绥南中郎将,总督交州七郡,兼任交趾太守。如今士燮身亡的消息到底是真是假?是否是传言失真?若说是郭斌这个小小的蝴蝶乱扇翅膀,导致士燮的命运有了改变,可是郭斌也很无辜啊,他一直在中原晃悠,连长江都没有踏出半步过,怎么会影响了士燮的命运?若是郭斌真的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那他岂不是早就登基称帝了?又哪里需要像现在这般战战兢兢,每日里累个半死不活得去下乡调研?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有了董杏儿之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杏林圣手的消息,那自然要竭力寻找了。董杏儿跟着郭斌南征北战,非但给他出了大力气,更是融入了整个郭斌集团之中,其“麾下”的娘子军,非但救死扶伤,更是在军中极受欢迎。郭斌麾下的兔崽子们见了这卫生队,便仿佛见了血的蚊子一般,与后世的猪哥们殊无二致。因此,这支卫生队在平日里简直成了第二指挥部,其在军中的威望更是直逼郭斌本人。 当然除了这些,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董杏儿与郭斌互有好感,暗生情愫,在思想传统守旧不下祥林嫂的郭斌看来,他与董杏儿虽都是动乎情止乎礼,暧昧羞涩处却丝毫不下琼瑶阿姨的言情小说。因此,对于他这个情场初哥来说,董奉基本上就是自己的丈母爹了,既然有了丈母爹的消息,这做女婿的又哪里有装作不知的道理? 想想当初王越急匆匆离开时候的奇怪表现,难道他当时便晓得了董奉的行踪,却没有告知董杏儿?来不及细想,交代过戏志才后,郭斌便连忙去寻董杏儿去了。董杏儿正在她的女兵营里教授战场包扎的手法,听了郭斌所言,登时便是欢喜惊叫起来,要拉着郭斌南下。虽在卫生队里作了许久的“女大王”,董杏儿在郭斌面前却还是那副小女儿的样子,一年的南征北战,并没有将她的天真烂漫消磨掉。 郭斌对董杏儿道:“杏儿不要着急,董前辈遍访名川大山,采药治病,正是潇洒恣意。此番虽在交州有了消息,想来以他的卓绝武功,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自然要南下,可如今江南瘴气遍地,疾疫横行,必会导致社会秩序混乱,若是毫无准备便要南行,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却如何是好?” 董杏儿这才安静下来,轻颔臻首,道:“杏儿自晓得,斌哥哥速去安排好颍川的事情,我们便出发南下。”虽尚保有那份天真,可经过了这一年多的磨练,董杏儿却是少了几分蛮横胡闹的性子。 郭斌点点头,道:“不需等太久,颍川的事宜自有志才与师兄掌控,我已吩咐下去,等物资齐备了,咱们便动身,最迟明日一早,便可出发。” 次日一早,郭斌带着董杏儿c关张二人,并有管亥统领着五十个护身的铁卫,在马背上装满大包小包的物资,便南下交趾去了。江南疫病横行,粮食短缺是必然的,况且以郭斌的小心谨慎,此时的南方各种知名的c不知名的病毒c细菌c寄生虫密布,他哪里敢随便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故,众人虽也带着金银细软,以备路上紧急之用,最多的却还是粮食和药品,在随队的骡马背上束成了一个个极大的包裹。 而且,为了不过于引人注目,一众护卫仅贴身穿着一套皮质的护胸,并以外袍遮盖住。其余的弓矢箭囊乃至长枪,也都以粗麻布裹了,装在各自马后,而阳翟县护卫最具特色的钢制大盾,却没有携带上。 可即便如此,加上随行的商队向导,一共五十六人的队伍,再加上十几匹驮运物资的骡马,那也是百步的威风,千步的霸气,浩浩荡荡,人人侧目。盖因这马匹在中原本便是极稀有之物,到了江南地界,更是彰显身份c铺排气势的绝佳道具。就仿佛后世开着全球定制版的豪车在贫民窟中晃荡一样,更不用说张飞所乘浑身锦缎般乌黑发亮的乌骓宝马了,这种可遇不可求的绝世神驹,若是单只是有钱,是绝对保不住的。 这乌骓马最早是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所获,等其渐渐长大,在南征塞外三城的战争中被和连骑了出来。关羽阵斩和连后,这乌骓马自然便归了郭斌。对于如此神驹,其身份的象征意义远超战阵搏杀的实用价值,郭斌又哪里敢骑乘了?便随着报捷的露布与大单于和连的首级及一应旗帜c铠甲等物,送往京师洛阳去了。 对于这种终东汉一朝都未曾有过的大胜,朝廷自然是要大大封赏了,郭斌所立功勋较之当年班定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鉴于天子刘宏对郭斌的安排和对颍川局势的综合考虑,在不能毫无忌惮地给郭斌升官的情况下,便只能多给他加一点儿虚头了。 就这样,这匹原本便是郭斌所获的乌骓宝马,便当做人情一般又给送到了颍川来。郭斌正苦于张飞立下殊勋而无可酬赏,便顺手将这乌骓马又赠给了他,只将张飞乐得连那一双诱人的大眼睛都瞧不见了。郭斌虽晓得天子所赐之物,不能私自转赠,可他并未如何将其放在心上,戏志才见了郭斌的态度,也未曾出言提醒。 这样虽不甚合于祖制,可大汉江山正是山河日下,中央集权逐渐失去权威的时代,对于郭斌这样掌握重权的一方大豪,些许小事又何足挂齿呢?更何况郭斌将乌骓马交给张飞时,用的也是酬赏塞外阵斩鲜卑大将的名头,以天子所赐宝马转赠对国家有功之臣,说起来也是合理合法,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而关羽,虽是亲手擒获的这乌骓马,可对于张飞将对战和连的机会让给自己,心中一直是存有感激之情的,现如今是得了汉寿亭侯的爵位,在颍川郡中的身份地位更是仅次于郭斌。对于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忠勇汉子来说,这已经是极大的造化,关羽又怎么会对张飞独得乌骓马而心生怨愤呢? 就当郭斌一行人骑着高头大马南下,待过了淮水,便见一路倒毙在路旁无人收拾的尸体,苍蝇蚊子更是漫天飞舞,路过的许多村落,便是在午时饭点儿的时候都不见有炊烟升起。当真是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董杏儿虽生长在南方,可毕竟是随着董奉隐居深山之中的,既不知人间疾苦,更没有见过如今的惨状。便是在中原黄巾之乱时,亦不见有像如今这般村村户户不见人烟的惨状。而郭斌和一众手下,毕竟是极年轻的,自郭斌接手伏龙山庄后,又一直未曾在吃喝上短缺过,更不曾遇到过像如今这样的大疫。一行人中,只有关羽曾混迹江湖多年,颇有经验。 因此,一路上众人都是听从关羽的吩咐,并不敢进入一个个死寂的村落过夜,而多是在野地里粗粗搭个帐篷凑活一下。众人轻装简从,并未携带军中的帐篷,所幸关羽在野地里生存的经验极丰富,众人便砍了树枝搭起简易的帐篷,又以火石点了篝火,再盖上潮湿的枝叶使得篝火起烟,方敢睡去。 至于吃喝,除了一路上射杀几只野兔之类的新鲜野味,众人也都带着晒干的马肉和干粮。遵从郭斌的吩咐,将过滤干净的水煮沸许久后方敢饮用。而且众人一路飞驰,非但长衣长袍,更是均以细细的鲁缟蒙着头面,以防给蚊虫叮咬,传染了疟疾。这在逐渐转热的天气里,实在是受了大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渔村 郭斌一行从阳翟出发,一路南行,经汝南、江夏,然后沿着长江一路向东南行去。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此来,郭斌手下多生长在北方的护卫们终于见识了江南的密布水网,也真正体会到了所谓南人驾船,北人乘马的含义。众人的坐骑虽极神骏,可在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河道之间根本很难提起速度来,想来若是战争时期,即便是有十万铁骑,亦发挥不出其应有的作用。 眼见将到九江,庐山自也是遥遥在望。据董杏儿说,董奉原本是福建人,青年时期便离家,来到庐山学习道法、武学。当时江河溪涧里多出现巨蟒,常危害人畜,董奉设法杀之。据《庐山志》卷七记载:“浔阳城东门通大桥,常有蛟,为百姓害,董奉治之,少日见一蛟死浮出。” 郭斌在重生之前,虽久闻庐山大名,可毕竟是一代丝,既没有时间,更缺乏金钱,故未曾到过这个处于北纬三十度这条奇绝诡异线上,道释同尊的名山。只是目前为止,佛教在中国影响力尚极小,亦未曾完成其中国化的进程,所谓道释同尊说得便为时尚早了。 不过,据传天师道创教祖师张道陵曾一度在庐山修炼,到了南北朝时,道教禅师之一的陆修静,在庐山建简寂观,编撰藏道经1200卷,奠定了“道藏”基础,并创立了道教灵宝派。 若是再研究一下张道陵修道的踪迹,便可发现一个极有趣的现象:无论是庐山,还是作为天师道圣地的青城山,皆位于北纬三十度一线上。而若将这一线的几个神秘而奇异的地方一一列举,似乎更能显示出其神秘诡谲之处。 这里是世界上许多著名的自然之谜及古文明所在地,古埃及金字塔群,狮身人面像,北非撒哈拉沙漠的”火神火种”壁画,死海,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中国的三星堆遗址,河姆渡文明遗址,日本龙三角,百慕大三角区,玛雅文明遗址,都在这条线上。 而从其地理布局来看,这条线上既有地球山脉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又有海底最深处马里亚纳海沟。世界几大河流:埃及的尼罗河、伊拉克的幼发拉底河、中国的长江、美国的密西西比河,均是在这一纬度线入海。 作为未解之谜爱好者的郭斌,在重生前就对这些东西极感兴趣,在他看来,中国古代的传统宗教道教,似乎确实堪破了什么宇宙中亘古长存的秘密。否则,张道陵这位神乎其神的道教宗师,在东汉建武十年正月十五日生于沛国丰县盘冢村的张良后裔为何千里迢迢地去青城山与庐山修行呢?若说这一切均是巧合,反而似乎有点牵强了。 这么看来,董奉所以来庐山修道,想来也是受到了此地道家偌大名声的吸引吧。 这一日,天色将暗,众人正打算从浔阳找船过江,却见一处渔村中有烟雾升腾而起。众人大喜,这连日里因怕感染了疟疾,一行人均不敢进入城市,都是在山野之中草草宿营,便是偶尔看到几个村落,亦是一片寂然,丝毫不见人气儿。而若是有活人的村落,疟疾所引发的大疫便似乎早已过去,一行人也多会去村中借宿,购买一些必须的食材。当然,无论是水源还是吃食,都是要再三煮过,郭斌方敢令人食用。四处的死尸使得南方地界不只是有疟疾的危害,各种滋生的细菌、病毒,乃至各种寄生虫,都成了夺人性命的杀神。 此时见了这村中竟有烟雾升起,想来便定有村民,长江边上,众人买上几尾活鱼烤来吃了,亦是紧张而危险的路途中的一种享受了。 众人正要催马向前,关羽却突地一抬右手,将众人阻住。张飞一脸不解,开口问道:“怎么了?” 关羽面色凝重,缓缓地道:“前方村落中,情况不对。” 郭斌正待开口询问,渔村中却猛然传出一声惊叫。众人面色登时便是一变,一众铁卫条件反射般地迅速策马围在了郭斌四周。 却见渔村中忽地涌出来一众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男子,这些人有的拿着鱼叉,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弓箭,更有人直接拄着木棍便出来了。看这些人的气色,虽称不上面色红润、身宽体胖,可较之一路所见的流民,却都要健康强壮得多了。 关羽瞧着眼前这一百多“全副武装”的人,丹凤眼便是一眯,瞧了郭斌一眼,方策马出列道:“我等是颍川来的客商,往吴郡访友的,路过贵庄,想要买些鱼虾粮食果腹,并无其他的意思,请各位行个方便。” 这时,一个手持马槊,腰悬环首刀,满面虬髯的粗豪大汉答道:“既是如此,便请各位入庄,好生歇息歇息。”言谈之间,竟丝毫不见庄户人的紧张瑟缩,说话自然流畅,神态亦颇不卑不亢。 关羽道:“适才一声惊叫,却不知是和缘故?” 那汉子答道:“乡野之人,没见过如此神骏的宝马,却让贵客取笑了。” 关羽与郭斌对视一眼,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便麻烦贵庄了。在下关羽,字云长,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也好有个称呼不是?” 那汉子道:“在下黄召耳,乡下汉子没有表字,贵客便请入庄。”说着侧身伸手一邀。 关羽见状,当先策马上前,郭斌则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进了渔村,董杏儿心中虽颇为不解,见郭斌似乎毫无顾忌,便也跟着进去了。 众人策马来到庄中,却见一切虽颇简陋,收拾得却干净整齐,打鱼的网子正撑在杆子上晾晒,村子一侧还有一处木制的小码头,上面系着几艘渔船,在随着江中的水流不住飘动荡漾。 庄中以石头堆砌而成的排列不甚齐整的民房中,除了几处较大的显然是祠堂一类屋子的大门关着,一应住户的房屋均是门户洞开。那关着的大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支着一口大锅,底下燃着的木柴劈啪作响,闻着锅里的气味,炖的似是鱼汤。 众人心中惊异,这个黄召耳却原来如此不凡,竟能将这小小的渔村治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能在此处生存下去,想来与其集中村民力量同吃同住有关,否则祠堂门口驾着的大锅又该怎么解释呢? 关羽上前与黄召耳一番交涉后,便带着众人集中在村子西北角处,占据了间空屋子,马匹便就近拴在屋外临时钉下的木桩子上。待进了屋子,众人则又是一愣,只见屋子中收拾得极干净,非但铺盖被褥之类不见踪迹,便是连锅碗瓢盆,床榻席子,都不见一点儿,只在地上随便散落着竹制筷子、破碎的瓦罐等一点儿小杂物。 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便命令军士各自以军用毛毯铺在地上安歇,他却与关羽、张飞、董杏儿、管亥诸人凑在一处商议起来。 关羽率先开口道:“主公,这小小的渔村处处透着古怪,我们今日夜中须得小心行事。” 管亥心中好奇,道:“这话却是从何说起?” 关羽道:“你瞧这小小的渔村,竟有近百青壮,难道便不奇怪?” 管亥道:“若是这么说起来,倒也确是如此。” “而且村中并未曾见到老人、孩子与妇女,岂不奇怪?这些住房均大门洞开,房中连一张桌子、一张床铺都未曾看到,岂不奇怪?再看这领头的黄召耳,若他真的只是一介村夫,面对我们这五十余骑,近八十匹马,竟丝毫不见局促之心,又岂不奇怪?”关羽一连三个反问,说得众人心中惊异。 董杏儿问道:“那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呢?” 郭斌沉声道:“身处乱世,啸聚山林,自以为是的人多如牛毛,这些人想来便是所谓打家劫舍的江湖好汉了吧?只看这屋子中竟无一点浮尘,便晓得这处原本是睡人的,这渔村的原住民,怕是被集中到了那处祠堂里去了吧。” 关羽默然不语。 旁边一直未曾说话的张飞见状,大是恚怒,当即就要拿着丈八蛇矛出去问个清楚,只是这问话的方式,怕是要拳脚相临,斧钺加身了。所幸关羽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扯住,才没让他鲁莽行事。 这个张飞,自是极聪明的,悟性也是惊人,就是脾气不太好,有的时候也懒得动脑子,就想靠着这一身的武艺耍横的。对于这一点,便是郭斌也拿他颇没有什么办法。 郭斌瞪了张飞一眼道:“翼德莫急,若是这么鲁莽行事,岂不是要害了祠堂中百姓的性命?况且打草惊蛇,殊无益处,若是此番出去问得急切了,那些人反抗之中毁了码头上的船只,我们还要如何过江?” 这一番话,只将暴怒中的张飞说得哑口无言,丢掉丈八蛇矛,垂头道:“俺老张一切都听主公的便是了。” 郭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董杏儿却对郭斌道:“只是为何斌哥哥明知道这渔村之中有蹊跷,却还是要进来呢?”看来这个小丫头,也瞧出其中的不对来了。 郭斌道:“如今即将抵达浔阳,又不能入城,想要过江,便不得不从左近寻找船只渡江。若是不从这处渔村上船,却哪里还能找到足够的船只?”说着整个人都是气势一变,道:“况且,我郭斌南征北战,又怕过谁来?今日夜中只留暗哨,我倒要瞧瞧,这些小贼要怎生行事!” 言罢,众人同声称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探查 郭斌众人占了渔村西北角的间房子,又以五铢钱向黄召耳买了点新鲜的鱼虾和贮存的粟米,以铁锅熬了充饥。 趁着烧火做饭的功夫,郭斌便带着张飞似漫无目的地往江边的小码头凑去。只见这小小的木制码头上,竟排列了不下二十艘大小渔船,二人不动声色地一眼扫过,便往远处行去,回到住处后,二人随手牵了两匹良驹,拿着弓箭,叫着五个随行的侍卫,便策马往庄外驰去,一副外出打猎的样子。 这处渔村不大,四周只有低矮的篱笆围墙阻隔内外,只是这篱笆早已破损不堪,许多地方破得甚至连战马都可以轻松过去。 奔出三五里路,便转过了一个小山坳。郭斌与张飞将战马交给侍卫,嘱咐他们看好战马,并在附近打点儿野味,二人便回转身子往渔村潜去。此时的郭斌便不得不感谢江南水乡多低山丘陵、颇为复杂的地形特征了。若是换了在中原,这一路上没遮没拦的,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停下战马。 郭斌自从上次在京师郊外与唐周交手,因勉强使用玄龙枪而导致身受暗伤后,在众人护卫下去景室山向华佗求医。华佗医道高深,医德更是极高尚,不顾门户之见地将五禽戏中以调达气血,疏通经脉见长的鹤戏相授,使得郭斌在童渊所授内劲使用方法的基础上,气息更加悠长。再加上他修习了张角所创的一套似拙实巧的降龙掌法,长久的揣摩练习,使得郭斌对于内劲的运用愈发纯熟。如今疾奔之中,只以足尖稍一点地面,便向前飞窜近两丈,其内劲运用之妙,气息之悠长,较之当初有极大长进。若是张角能复生看到,定会大吃一惊。 而张飞虽自幼习武,可修习的都是外家的法门,尤其是马上征战的功夫,更是出神入化。不过,自从一年前在冀州广宗城外,梅花拳大宗师关风龙收其为关门弟子,将同出道门一脉的梅花拳法倾囊相授,张飞这个武痴便一直极为用功,这一年来武功进步之速,便是郭斌都有点瞠乎其后了。 梅花拳法自有一套行步的法门,可这行步讲究的却是在与敌贴身肉搏时,灵巧迅捷地穿梭于场中,依据场中的形势随时调整自己的走位,使自己始终居于不败之地,亦可更好地攻敌。其所擅长的,在于应变的灵巧性,于长途奔袭,却是稍有不足了。 张飞在奔跑中,便用上了梅花拳行步的法门,这是迅速脱离战场的一招身法,朴实的武学大宗匠们亦以“跨步”这一极质朴无文却又简单形象的名字冠之。张飞用起这一招来,快是快了,却是一纵一纵地,殊不甚美观。 所幸郭斌亦并未修习过什么轻功身法,当初见褚燕一套飞凫渡使得那叫一个轻盈飘逸,精妙处简直能完爆王越赖以装逼的天南一派轻功,帅得不要不要的。他还想着依葫芦画瓢,靠着自己颇为不浅的内功根基得个形似,可是少了内功运行的法门和腿部几个灵巧转圜的小技巧,始终是不得其门而入。就像是力大无穷的勇士拿着木棍犁地一般,笨拙而不得要领,虽也可勉强超越普通人,却实在是极不省力,笨拙得可以。 所幸降龙掌法的身形步法之中颇融入了一部分“飞凫渡”的运劲法门,郭斌此时方可勉强借着颇精湛的内家功夫,一路向前。由此可以想见,若是由当年创下飞凫渡这套轻功法门的张道陵,使将出来,怕真如振翅而飞的大鸟一般了吧?而此时的郭斌,充其量只是一只仅知道滑翔的土鸡罢了。 因此,郭斌与张飞两人,半斤对八两,谁都不用笑话谁。 可即便是如此,两人这身法若是让混迹江湖的寻常汉子瞧了,也要惊为天人。因为内家功夫本便因理解不易、各人体质不同等方面的原因,导致师傅教授内功所耗费精力较之外家功夫要多了不少,再加上其极大的杀伤,使得各门各派对于武德的要求更是极为严苛,因此百十个混迹江湖的汉子中,会内家功夫的能有十个八个便要阿弥陀佛了,更不用说这若非极罕见的奇特遭遇,断然遇不上的高深轻功了。 当下,郭斌与张飞二人,借着黄昏开始变暗的天色作为掩护,当真仿佛化为两只大鸟一般,悄然无声地向那小渔村潜去。 不出郭斌意料之外,这小渔村外并未曾见到值守之人。便是当初黄巾之乱起时,那么大的阵仗都少见有知道值夜的黄巾军队,更不要说这些临时聚合在一起,啸聚山林的山贼土匪之流了。 一路没有什么阻碍地,郭斌二人便潜行到了渔村中那处以江边的鹅卵石垒就的祠堂外。这处祠堂因是以巨大的鹅卵石所建,故看起来极结实,而且为了遮蔽风雨,石头之间都以泥土填充结实,只房后开了一个不大的孔洞,以原木制成的窗框看起来牢固结实,那以树枝做骨架,覆以芦苇的天窗,正中间以一根极细的木棍支撑起来,作为这祠堂唯一的通气孔。 郭斌与张飞二人以布条覆面,既担心暴露了身形,使得这些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江湖豪杰认出来,更是为了防止因吸入祠堂之中的混浊气体而感染什么疾病。单看这小渔村中住户的规模,便可推知,这祠堂中的人定然少不了。 果然,两人刚来到通气窗前,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伴随着这热气而来的,是极难言喻的恶臭,这使得在江边潮湿凉爽的空气中习惯了的郭斌二人一阵不舒服,有点小小洁癖的郭斌更是差点儿便要被熏得昏死过去。 两人在窗下呆了一会儿,以郭斌的六识亦只听得见里面无数粗重的呼吸声和听不太清内容的低声私语。心中稍定,郭斌悄悄探出头来,只见偌大的祠堂中只有一支悬着的火把,借着火把的微光,看得出里面或躺或坐的全是人,将这不小的祠堂挤得满满当当。 这里面既有青壮,也有妇女、老人和孩子,怕不有百多人,想来便是这渔村中原住的居民了。待看清了里面的局势,郭斌却并未开口,而是拉着张飞往庄中之前关着门的石屋外行去。这处石屋外燃着篝火,门外有几个大汉值守,两面张开的大窗户使得江面上湿冷的风可以穿堂而过,在没有空调的后汉时期,这便算得是极奢侈舒畅的享受了。 火光中,坐在桌前议事的,正是白日里的黄召耳。 想来是因为这处房子距离郭斌他们歇马的西北角极远,故说话亦再没有太多的顾忌。只听黄召耳的声音顺着鼓荡的江风飘了过来:“这近百匹上好的战马,我们势在必得!大当家的接了我们的消息,想来便会点齐人马赶过来。届时,我们五百多人一拥而上,管他是豪族的部曲还是朝廷的官军,定可一他娘的而下!” 说到这里,众人纷纷叫好。 黄召耳满脸得意,继续鼓舞士气道:“若是得了这近百匹战马,纵横荆州、豫州那也是等闲。你们看那骡马背上驮着的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我瞧着准是北方贩运来的丝绸银两,等咱们抢了下来,各人一分,在座的众位兄弟都少不得一份好处!” 一时间,这小小的石屋中爆出一阵压抑着的沉闷却极兴奋的喝彩声,想来黄召耳的手下亦是贫穷压抑得久了。 只听黄召耳道:“待得黎明前夕,大当家的带人赶到,咱们便动手。吩咐手下的兄弟们,前半夜好好睡一觉,莫待要动手的时候做了软蛋!” 众人哄然应诺,四散出屋,各自找手下吩咐安排去了。 等众人散去,黄召耳便又带着两个人出了石屋,往江边一处柴房行去。这处柴房也是以石头垒砌而成,低矮却极结实。除了一个通风的气孔,便只有南面临江处有一个木板拼接而成的门扉,不知道黄召耳来这处作什么呢? 四周围着几个手持铁枪的青壮,看样子竟比那处关押这渔村中原住民的祠堂,守备更要森严许多。郭斌虽想靠近探查,却因四周灯火通明,又有这么多人看着,而无法潜过去,若是打草惊蛇,便无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此时的他,不得不暗自感叹,若是能有褚燕的功夫,想来便能悄然无声地潜过去了。 就这样,两人只远远地看着,只从江风里偶尔带出来的几句话中可推知,黄召耳似乎是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人。待过了半晌,似乎亦是徒劳无功,黄召耳愤然而出,行到门口处,却似乎又不甘心,回头道:“别尽顾着你自己做忠臣,想想你儿子!若是他依旧躺在这里,可还能治愈?若是不小心坏了性命,却莫怪我没有劝过你!” 回答他的,是一个冷毅坚强的男子声音:“黄某人顶天立地,想要我与你黄巾贼寇合作,那真真是痴心妄想!你若是敢动叙儿半根汗毛,异日便莫怪我将你山寨挑了!” 岂知黄召耳对这个作为阶下囚的男子似乎竟毫无办法,就这么转身走了。 郭斌与张飞对视一眼,心中好奇:这石屋中的男子到底是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准备 来不及仔细探查这虽明显身陷囹圄却依旧傲骨铮铮的汉子来历,见黄召耳带人远去,郭斌与张飞二人便亦飞身离开。在庄外汇合了负责看管马匹并打猎以遮掩行藏的一众护卫,一行人便将几只野兔和一头鹿各自驮在马上,往小渔村而来。 待回到小渔村后,为了掩人耳目,关羽甚至还带着人去给黄召耳送了两只野兔和一条烤好的鹿腿,用以感谢对方的收留。关羽多年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规矩,自是众人之中最为熟稔的,长得又是威风凛凛,极有气派,所以由他出面与黄召耳交涉正是便宜,而且一路行来,都是这么个章程。 因此,由郭斌与张飞率人出去打猎,方不是那么引人注目。郭斌一行终是外人,自会受到对面的关注,若是偷偷潜出去,反而会惹起疑心,故此众人来去明白,丝毫未曾避忌,却反而消了对方的疑心。而且众人终是带了猎物回来,更是打消了黄召耳的顾忌。 待一切安排停当,郭斌召集众人,将适才与张飞的见闻详细说出,只见众人各个面露愤慨之色。郭斌道:“这群流寇,想来也是刚占据此处不久,见我们人少,又有八十余匹良驹,方起了觊觎之心。生逢乱世,人人挣扎求存,这原本亦是无可厚非,可祠堂之中百余口人的性命不可不救,今日既让我等遇见了,便不能视而不见。大家商量个办法,看怎么行事方好。” 说完,郭斌便闭口不言,只静静地瞧着一众手下。如今形势明晰,一切又都在掌控之中,郭斌便想着抓住一切机会锻炼手下。 张飞还是那个仿佛烈火一般的性子,当即最先开口道:“要我说,咱们便直接冲杀过去,将这些蟊贼一举击溃,难道还有人能挡得住咱们这儿郎们的?” 这话说得自信十足,若非郭斌带着手下这些军兵南征北战一年之久,张飞这话便成了实打实的大话,可如今说出来,却并没有人觉得有何不妥当处,足见郭斌麾下,自将领至于普通士卒,都已建立起相当的荣誉感,这确然是一支部队最重要的品质之一。 不过,还是关羽想得更全面一点,这面如重枣的忠义汉子,本便出身草莽之中的,于普通老百姓的一干疾苦最是了解不过,也最是关注。当下,他抚着长髯道:“不妥!若如此,则祠堂中的百余口平民的性命如何保全?若不能将这伙贼人一网打尽,老百姓还要遭殃!” 董杏儿轻点臻首,对着张飞的黑面龇牙咧嘴道:“你这黑厮,就知道莽撞行事。先不说后面的事情,若是贼人乘船跑了,我们如何过江去?这一路沿江行来,哪里还见过这么多船只的?” 虽遭到反对,张飞却也不恼,当下嘿嘿一笑,那黑炭般的脸上露出两排显得愈发白皙的牙齿,道:“还是杏儿姑娘说得有理,那你说怎么办才好?老张全听你的。” 郭斌登时满脑门子冷汗,董杏儿在大事上毫不含糊,颇有巾帼英雄的风范。可是她毕竟年幼,虽是天性纯良,性子偏又极是鬼灵精怪。因此,不只是张飞怕她,许多时候便是郭斌都颇拿她没办法,甚至连一向庄重严谨的袁绍和威风自负的关羽,在面对董杏儿的捉弄时,都只有摇头苦笑的份儿。 见了张飞这逗趣的样子,董杏儿登时便极是得意,不过一会儿,却又憋红了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郭斌点点头,总结道:“此次,我们既要将这一伙贼人一网打尽,使他们不敢再为非作歹,又要护着船只,以方便我们渡江,更是防着他们渡船逃跑。至于那柴房中的汉子,想来自保当是无虞,我们便先将其放在一旁,不去考虑罢。” 关羽道:“主公所言甚是,不过这伙贼人既有援军,那单单将这百多人击溃是不够的,更需将其援军打服了,否则便还是祸患。” 郭斌点头,道:“那么当务之急,便是将祠堂中的百姓救出来,先保住他们的性命再说,至于如何击溃这伙贼人,却需要从长计议了。” 众人纷纷点头,郭斌说的在理,己方本便只有五十余人,便是各个以一当十,却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想要将这一伙贼人击退固然不难,可若是要以少围多,人数上捉襟见肘的劣势便体现出来了。想要以少打多,彻底解决此事,使得这贼人不再为祸乡里,当真是千难万难。 最后还是郭斌拍板决定,道:“中正,你率一班人马去将码头守住,无论如何,不可遗失了船只。” 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管亥听了,沉声应诺。 自从郭斌带领大军南征北战,而将管亥留在伏龙山庄镇守家业,他便愈发成熟起来。管亥此人虽无急智,又缺少机变,却是极扎实稳当的性子,说白了,便是为人太艮,不知变通。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性子,他认准了的事情,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当初他便说了不做官,就当真不去做官了。如今郭斌虽是贵为颍川郡守,更是有了开帐设府的权力,便是黄巾降将何曼都混了个百人长的位子,可跟着郭斌时间最长的管亥,愣是把着郭斌护卫队长的位子不放手,便是郭斌想要提拔他做越骑营的军司马,他都不愿意去。 经过一年多独自镇守伏龙山庄的磨练,管亥也历练得愈发沉稳镇静了,一路上话虽不多,可护卫郭斌的任务却是做得极好。虽然郭斌本身便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可这一众护卫却是依然尽职尽责地依着平日的训练做,丝毫不敢放松。郭斌心中暗暗感动,也就是这么死板的管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带出这么“死板”的护卫来。 自从重生到这东汉末年之后,郭斌一直作为一个小集团的领袖,因此对于规矩便愈发重视。无论是谁,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按照规矩来,这才是上位者最喜欢看到的。因为所处位置的不同,规矩的制定者所得到的情报和信息,较之执行者会更加全面。而这种信息的不对称,便会使得许多执行者觉得有的规矩不合理,便不按照规矩行事,甚至是自作聪明地修改规矩。这种小范围内对规矩的蔑视,会造成许多不可控因素的产生,从而极有可能会使得依旧按照原来规矩决策的上位者出现失误。因此,在几千年上万年的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控因素一直是上位者最为忌惮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许多“聪明人”往往不受领导看重,而那些看起来笨拙而极“耿直”的人却能获得领导青睐的原因吧?当然,这种情况最明显的是出现在等级分明的组织或社会之中,越是自由放任,需要创新的新集体中,反而会成为阻碍其发展的因素。而这个因素,在许多时候便通常会被人称为“官僚主义”。 郭斌集团虽也是一个蓬勃向上的新团体,可其所以能够顺利运行,根本却是共同的利益和对郭斌的个人崇拜,若说得再通透一点儿,这便是一个以郭斌打头儿的新的利益集团,而郭斌远超这个时代的历史知识使得手下大多数难以理解他的许多布置,便只有老实遵从,才最符合这个利益集团的行事规则。因此,老实甚至有点儿木讷,却又守规矩的管亥,便极入郭斌的眼。 管亥武功高强,在这一行人中仅次于郭斌与关张,便是董杏儿,虽是家学渊源,若是在战场上拼起命来,又哪里是管亥的对手?因此,对于管亥守码头,郭斌是极放心的。 见他应得干脆,郭斌满意地点点头,对关张二人道:“云长c翼德,咱们便当先将黄召耳所部击溃,先把村子占下来,再来应对他们的大队人马。所幸对面的援军不多,咱们分而治之,逐个击破!” 关羽急道:“可是以后!” 郭斌摆手止住他的话头,道:“我军人少,先将村民们救出来,再谈以后。若是黄召耳这些人看咱们人少前来围攻,则正中下怀,咱们就将他们打个魂飞魄散。可若是他们欺软怕硬,见机不对便溜之大吉,那可算是给这个小渔村留下了大祸患,咱们非得负责到底不成。” 张飞满不在乎地道:“若是这些贼人一击则溃,咱们便干脆将这些渔民送往颍川不就成了?”见众人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张飞摸摸自己那黑得似乎能滴出黑油来的大脸,嘿嘿一笑,道:“有啥不妥当吗?” 郭斌见状,哈哈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翼德此言,正合我心,就是这么办!” 既然计议已定,剩下来的便都是战术实施的问题了。自郭斌当初接手伏龙山庄后,手下的部曲便都是五人一组去山中狩猎,这既使得庄中百姓有了赖以生存的肉食,又为香皂的生产提供了原材料,更是让手下的部曲见了血,极好地锻炼了他们。 郭斌的这些亲卫中,最多的便是当初曾跟着郭斌进山打猎的人,后来又随着他南征北战,最是亲信心腹之人。况且他们都是学了郭大等五人所习阵法后,千挑万选出来的,五个人组成阵势,便是面对十倍之敌,亦是运转自如,得心应手。 当下便分派完毕:由管亥带领五人去将码头占下来,而郭斌则率领余众攻击前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黄召耳所部击溃。只有这样,他们方可从容应对他们的援军,而不至两线作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夜战 当日夜中,郭斌所部除了几个隐藏在暗处的哨探外,皆吃罢晚饭便早早睡去,便是烧烤做饭用的火堆,也被盖上新鲜的枝叶,将其火焰压住而只以木柴不充分燃烧而形成的烟来驱赶蚊虫。 待到半夜,值守的哨兵将众人悄悄叫醒,众人均以冷水梳洗一番后,方各自检查装备,悄然出屋。 众人分派已毕,除了管亥要带人去将码头守住,关羽负责率人去祠堂营救被困的老百姓外,郭斌则带领张飞c董杏儿和剩下的护卫直抵敌人腹心,前去攻打黄召耳所在的石屋。而作为向导一路随行的,则跟着管亥去守着码头,毕竟即便是此时的书生,也是要携书带剑,游学天下的,更何况常年行商天下的商旅呢? 准备妥当后,众人分头行动。管亥带着五个卫士,加上关羽所领五人,剩下的四十卫士便都在郭斌带领下往黄召耳所在的石屋潜行过去。 石屋外的火堆尚劈啪作响地燃得正旺,屋外一大片地方被耀得亮如白昼。两个守卫在屋外的岗哨,早就坐在地上,倚着石墙沉沉睡去,郭斌不晓得黄召耳是否安排了暗哨,可既然是有心算无心,己方虽然人数上占了劣势,单这出乎意料的攻击便可基本弥补这种差距了。 不过,当郭斌率人来到屋外约百米之外时,还是被潜伏的暗哨发现了。对方跳出掩藏的阴影,大声质问郭斌众人这么晚了意欲何为,当然这样大声的对话,自然也将屋内的众人惊醒。 这些人早知道今日黎明前大当家的会前来支援,以求将这五十多个行脚的“客商”擒住,因此虽受命早早睡觉,却又哪里能安心睡死了?故听到暗哨惊呼声,便都一骨碌爬起来,拿了手边的武器便冲出石屋。 黄召耳所占据的屋子,是渔村中最大的,也是最中心的所在,而他一众手下则是分别在其四周的房中歇宿,故隐隐然已将其护在核心。单看这布置,那黄召耳便绝非一无是处的草包,至少是蛮惜命的。 因此,郭斌众人刚一显露身形,便处在了重重包围之中。 不过,这百多个衣不蔽体,各种千奇百怪的武器杂处,训练显然亦并不甚高明的贼人,哪里是郭斌手下这些虎贲的对手?五十个卫士,无不是曾跟随郭斌南征北战的精锐,他们大多数都曾参加过几次郭斌所参与的重大战役,无论是平灭黄巾之乱的长社之战,还是在匈奴单于庭中突袭羌人使者的战斗,又或者升龙谷中伏击鲜卑大单于和连的战役,这些人都是作为尖刀部队参与的。 他们非但战斗经验极丰富,都是见过血的老兵,而且武艺高强,相互配合间熟悉而默契,另外装备水平较之眼前的这些贼人更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看得见的是明晃晃闪耀着精钢光芒的长枪和悬在腰间的环首刀,看不见的是隐藏在外袍下面的皮质胸甲。不要说对面的贼人装备不够精良,便是面对一般的官军,其胸甲亦可挡得大部分的箭矢伤害。 果然,一动上手便瞧出双方的差距来了。黄召耳的手下虽多勇猛狠辣,许多人一看便知是见过血的,可其进退之间丝毫没有掩护配合,各自为战。更让人憋气的是,这些人手中所谓的铁刀c锄头之类的兵器,甚至不能划破郭斌卫士们的胸甲,而他们身上披着的破衣烂衫,却连对方枪杆上没有刮干净的毛刺都抵挡不住。 再加上郭斌所部准备充足,以冷水敷脸绝对算得上迅速清醒的好方法,而黄召耳手下众人却是在睡梦中被生生惊醒,一个个头昏脑涨的,自然被杀得节节败退。 郭斌与张飞,一人手持通体漆黑,沉重异常的玄龙枪,另一个手持刃部仿佛蛇形长剑的丈八蛇矛,仿佛行驶在海中的万吨巨轮一般,劈风斩浪,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几个呼吸之间便冲到了黄召耳所在石屋前。两人行进之速,连跟在后面负责掩护的一众卫士都差点儿跟不上,董杏儿施展开家传的轻身功夫,前后穿梭,为二人护卫背后。 其实,这都是多余,在战场之上情况极为复杂,各种声音极为嘈杂,飞箭c矢石更是漫天飞舞。若非极优秀的武将,哪里敢在敌阵中如此深入?单是四处飞来的暗箭,就能使其毙命当场。而如何躲避暗箭,如何在复杂的战场上存活下来,则是每一个将军与士兵必修的课程。郭斌与张飞久经战阵,又均是内力精湛之辈,其六识之灵敏,虽距离落叶飞花似铜钟大吕的境界尚远,可暗处的冷箭却也是绝逃不过去的。董杏儿此举,不过是郭斌保护她的一种手段罢了,否则她定要与二人一同冲击了。 此时的黄召耳早已醒来,他腰上挂着环首刀,手持一杆丈余长的马槊,急急忙忙地冲了出来。见到郭斌与张飞如下山猛虎一般,踏树摧石而来,心中也是一惊。曾混迹江湖的他,武艺虽非极高,可毕竟见过几个真正的高手,眼光还是极好的。 然而,他虽瞧出二人的武艺非可力敌,可当此危急关头,又哪里有时间组织语言,让他们缓下来?况且若是就此跪地求饶,他日后还如何带队?想来便是大当家的待自己如兄弟一般,此时若是表现得如此孬种,那他在山寨中也待不下去了。 当下,他舞动手中马槊,腰身一挺,便迎了上去。 张飞见状,惊咦一声,随即目中精芒闪过,兴奋异常地挥动丈八蛇矛,竟是以攻对攻的招式。他每每陷阵摧锋,敌方无论是将领还是士卒,看到那张黑面上一双瞪大了的铜铃一般的眼睛,无不胆丧心惊,哪里还有应战的心思?尤其是在升龙谷外连斩六员鲜卑猛将后,鲜卑人见了他就跑,使得张飞郁闷不已。如今终于见到敢于应战之人,如何能不令他欢欣雀跃? 双方矛槊相交,只听噗的一声,便见一个黑影仿佛给疾行的火车撞到一般,双手紧握兵器,倒着身子直直往后飞去。将一处支撑着草棚子的木桩子撞断后,直到后背抵上石墙方堪堪停住,却不是黄召耳还是何人? 登时,场上静了下来,只听到呼呼的江风吹过屋顶茅草的声音。 张飞这厮还难受呢,他本憋着一股劲儿,想要酣畅淋漓得大战一场呢,却哪里想到这个看似极勇猛的黄召耳竟如此不堪一击。搞得他就仿佛用尽全力力气的一击打到空出一般,这种使错力的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还是郭斌最先反映过来,他脚下一点,飞身来到黄召耳身旁,一只手便将其提了起来。那黄召耳受此冲击,胸中气闷,脑袋里也是嗡嗡地不知所以,可身子被提起来后,经江风一催,便回复了一点儿神志。他想要开口质问,胸中却是憋闷异常,虽不尚觉不到痛楚,张开嘴却只是呼呼地大喘粗气。 郭斌在火光中挺立着,手中如抓着小鸡崽子似的提着黄召耳,气度不凡,神威凛凛。众人正惶恐间,却听他朗声道:“黄召耳已被我擒获,想活命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麾下骑兵的马刀锋利!” 众人见黄召耳被擒,郭斌麾下的马队自也不是吃素的,至少两条腿无论如何亦跑不过四条腿的,便只有乖乖投降。 只这么一缓,黄召耳便透过气来,大声道:“咱们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为何却是喂不熟的中山狼,想要吞了我们?” 郭斌冷哼一声,道:“莫在这里博同情拖延时间,你们若真的是此间主人,那祠堂中的百姓怎么说?哼!太平道人愈来愈不成样子了,欺压百姓,打家劫舍,若是大贤良师在此,怕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 黄召耳听郭斌道出自己身份,先是一惊,他如何亦想不出自己并未与他们过多接触,这些人却是怎么洞悉了的。而随即,便是心中一震,他听出郭斌的口风不对,当下小心翼翼地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识得我太平道的大贤良师?” 郭斌尚未开口,却见不远处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手持大刀,带着一帮皮包骨头的村民向这边走来。郭斌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是这边声势闹得大,又是骤起倏平,关羽那边守卫又少,祠堂中的百姓应是未曾受到伤害。 郭斌大喜,朗声道:“云长,可是都办妥当了?” 关羽渐渐行近,回道:“启禀主公,祠堂中村民皆已获救。”随即冷哼一声,对黄召耳道:“好教你识得天下英雄,某家主公便是连破黄巾波才c张角大军,得封阳翟县侯,骑都尉,领颍川郡守,江湖上人称急公好义小孟尝的郭潜阳!” 黄召耳闻言先是一愣,口中哎呀一声,随即挣扎着跪倒在地,口中道:“小人黄邵,冲撞了英雄,死罪死罪!” 董杏儿蹦蹦跳跳地上前,听了黄召耳的话,开口道:“难道连你也晓得斌哥哥的名字了?” 黄召耳道:“张牛角头领向天下太平道发出书信,我们自也得了消息。张头领说郭郭使君前后救下近五十万黄巾士卒的性命,是咱们太平道的大恩人,凡是我太平道的子弟,见到郭使君大旗,退避十里,不得搅扰。小人不知使君身份,差点唐突了恩人,实在是不应该。” 郭斌听了,心中一动,道:“哦?张牛角和褚燕,如今落脚何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初见 听郭斌问起张牛角与褚燕的消息,黄邵再无疑惑,开口道:“小人知之不详,只是听大当家的说,张牛角与褚燕两位首领从广宗城破后,便一路向北,转战于太行山中。张牛角头领被举为首领,多在冀州一带活动。” 郭斌点点头,看来他们听懂了自己的话,冀州紧邻并州,获得马匹极方便。若是能通过各种手段弄一点马匹,再加上他们所带领的黄巾军都是太平道高手,想来也可为张角的太平道留下一点儿香火。郭斌身受张角传功大恩,虽说一为官,一为匪,张角也从未有要他报答的意思,可郭斌从不是那种得了好处不言语的人。张角既已身亡,那么自己为他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可安心一点儿了。 况且,对于太平道,他只有同情的,这些虽知道必败却依然义无反顾反抗汉王朝腐朽统治的太平道人,虽确实造成了中原生产力的破坏,也不排除张角的一点私心,却实在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的。为了自由和平等待遇,努力奋斗甚至是献出自己生命的人,从来是值得尊敬的。便是对于褚燕这个一身锐气,简单忠贞的小伙子,郭斌也是极有好感的。 正说话间,只听江面上一片嘈杂,随即码头处与传来了震天价的喊杀声。郭斌心中一凛,难道黄邵竟是在此拖延自己?森寒的目光扫过黄邵,转头对关张二人道:“云长看住他们,翼德随我增援中正!” 二人齐声应诺,郭斌正待提兵增援,却听黄邵喊道:“郭使君,定是大当家的率众来援,我与你同去,以免误会加深!” 郭斌脚下一停,随即点点头,对着关羽努努嘴,示意他看好黄邵,便率军往江边冲去。 来到江边,却见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船只,怕不有五六十条,管亥正率人奋力抵抗。可己方人数本少,几支弓矢所能形成的杀伤极为有限,而对方约四五百人,有弓矢的虽不过十之六七,弓身也都是木制的短小弓身,威力不大,想来要穿透众人的皮甲都是难能。可毕竟对方数量太多,所谓蚁多咬死象,管亥众人登时给压制地连头也抬不起来。 郭斌众人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只见黄邵拿着火把来到江边,左边摇三下,右边摇三下,然后插在了地上。稍倾,对面的箭矢便停了下来。江面上遥遥传来一个颇浑厚的声音,道:“可是黄邵?大军遇到了什么情况?” 黄邵看了郭斌一眼,待郭斌点点头,方道:“大当家的,正是黄邵,全是一场误会!” 双方交流了半晌,方见江面上遥遥驶来十几艘小船,打头的一艘船上,站着的竟是一个身穿襜褕,书生一般的人物。 郭斌见对方靠近,便令管亥率众撤离码头,率人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黄邵忙率人上前接住对面船上抛过来的缆绳,接他们下船。只见黄邵在那书生耳边低语一阵,对方当时便是一惊,抬眼向郭斌的方向看过来,又说了几句话,便即大踏步往郭斌处行来。 来到近前,那书生先是向郭斌一揖到地,口中道:“大贤良师座下弟子刘辟,率所部拜见郭使君。手下人不识得虎驾,冒犯之处,尚请海涵。” 郭斌见此人步履沉稳,说话中气十足,显是身具高深内功之人,待听道其名字,心中便是一凛,抱拳道:“久闻大贤良师座下有八大弟子,马元义c褚燕c波才,在下曾有幸相见,今日竟又见到了阁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刘辟满脸恭敬,道:“江湖上一点虚名,何足挂齿?郭使君名震海内,文武双全,与大贤良师是忘年之交,又与我太平道有大恩,今日能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之幸。今日里手下人有何冒犯之处,尚请海涵。” 既然拉上了关系,郭斌自也不为己甚。况且己方这一彪人马想要过江,少不得要借助刘辟的船只,当下便邀众人进了小渔村中安顿下来。渔村的原住民也各自分给了混着粟米煮熟的肉汤,分别安排在了村中的空屋里面。 既然刘辟率军前来,郭斌自然少不得要招待一番。酒是英雄血,食物是从行囊中拿出的晒干的肉脯,至于黄油c奶酪之类自也是少不了的。今日打猎所获的兔子和鹿肉尚有不少,也都架在火上烤了,细密地撒了食盐和孜然,只令得显然许久未曾吃过饱饭的刘辟手下一阵食指大动。 都是江湖儿女,又颇有点儿渊源,虽不至于相谈契阔,加上酒肉之后,气氛却是极为热络。 席间,郭斌问起江边柴房中那汉子的来历,黄邵道:“此人是带着一个患了重病的后生南下治病的,其真实的姓名小人亦不晓得。只是这个人使一杆宽头大刀,武功了得,上来便伤了我们五六个兄弟。若非我们强自以这小渔村中的村民胁迫,怕便是想要在村中歇宿一晚也办不到。” 郭斌顿时来了兴致,道:“哦?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初我还以为诸位好汉想要抢掠乡民,却难道还有甚曲折?” 刘辟听了,盯着黄邵勃然变色,黄邵则一脸为难,开口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却原来他们山寨中余粮告罄,刘辟便派了几个当家的带人出来筹粮。可是如今这江南江北疟疾肆虐,村村户户萧疏寂寥,殊无人烟,想要筹粮,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当初受山寨庇护的许多村落,连人都死绝了,哪里还能给他们拿出来粮食? 后来他们来到这处渔村,也不知道为何,竟似乎并未受到疟疾的过分干扰,人口损伤也不甚大。黄邵手下那些饿急了眼的江湖客哪里还忍得住?因此说话上便不是那么客气。原本这么虚言恫吓一番,便可讹一点儿粮食出来充饥,可偏偏出来了一个手持大刀的汉子,三下五除二便将几个出言不逊之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如此一来,黄邵等人却是不干了,一边指挥众人将那汉子围住,一边使人将村中的渔民集合起来,以此要挟那汉子。若是放在平时,如此作为黄邵也是不屑为之的,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汉子,要的不就是个脸面?可众兄弟几天没吃过饱饭了,大多人都饿得眼冒金星,若再找不到吃的,怕是有人要饿得啃自己脚趾头充饥了,若是还要本着江湖人的面子,那却是极不合时宜了。所谓事急从权,可没有人跟自己的五脏庙讲道理。 就是如此,双方这一动上手,事情便越闹越大。那汉子武艺虽好,可毕竟只有一人,黄邵众人将渔村中的百姓一逼,拿着他们做要挟,那汉子便也只有束手就缚了。既然双方动上了手,黄邵怕出了乱子,不得已便只得将村中的渔民聚集在祠堂中,而将那带头的好汉和他的病儿子安置到了临江的柴房里面。 说完了,黄邵面带遗憾地道:“此人武艺高强,可惜被他那个病儿子拖累了。我还想着将其拉到山寨上入伙,可是他又偏偏固执得像块石头,一听我们是太平道,更是破口大骂,我去劝了几次,却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郭斌众人听了,不觉眼前均是一亮,他与关羽对视一眼,道:“看来这也是个好汉子,咱们便去会会他如何?” 既然郭斌开口了,黄邵哪里有反驳的余地?当下便领着郭斌众人往江边那处柴房行去,一路上还喋喋不休道:“他那个病儿子到底是个什么病,我说不清楚,可是听说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又发寒,莫不是疟疾?”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均是一变,便是郭斌,脸色也好不了多少。 来到柴房前,黄邵尚未开口,却听里面一声沉稳又中气十足的声音道:“适才喊杀声骤起,可是来了新客人?” 黄邵道:“是骑都尉,阳翟县侯,领颍川郡的郭使君来了。” 话音方落,却见柴房的木质大门砰地一声被从里面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跃而出,口中道:“可是长社城外以少敌多,勇闯二十万黄巾联营;在匈奴王庭中,怒斩羌人使者的郭潜阳?” 郭斌哈哈一笑,上前道:“正是郭某,敢问好汉高姓大名,如何流落此间?” 直到此时,郭斌方有时间打量眼前这个汉子。只见此人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再看其长相,虽是满面风尘,面色黝黑,却丝毫不掩锋锐。鬓角上点点白发,面上皱纹亦如刀刻一般,使得他看上去总有四十多岁的年纪了。 那汉子见到郭斌,也是虎躯一震,先不说面如冠玉c目似朗星,也不说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来的高手气度,单看其站在那里所透露出来的周身的气派,便显然是久居人上者。他哪里还要犹豫?当即拜下,口中道:“南阳黄忠,久闻郭使君大名,不得一晤,今日一见,真乃三生之幸也!” 郭斌听了其名讳,心中大惊,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摆出一副长于江湖应对的模样,笑着道:“些许虚名,倒是让兄台见笑了。” 黄忠正色道:“无论是勇闯黄巾二十万大军联营,还是在匈奴王庭怒斩鲜卑使者,又或者是大破鲜卑大单于和连于塞外,哪一个都是国朝未曾有之的盖世奇功,忠虽流落江湖,却也早有耳闻,常欣羡异常,慨叹大丈夫当如是也。只是在下身份低微,又是俗务缠身,一直不得机会赴颍川拜见。与郭使君相比起来,江湖上些许虚名,却真的是相形见绌得多了。”说着,却是一副后世见了偶像的粉丝一般激动的神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始末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郭斌纵横中原虽不过一年的时间,可是方才说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可以载入青史的大事,如何能不让怀揣着梦想又身怀绝艺之人激动万分?七百骑夜闯二十万黄巾联营,这是忠勇已极;在匈奴王庭,敢于攻击羌人使者队伍,而且竟真的成功了,这是当年班定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典故再现当世;在塞外三城,敢于直面鲜卑大单于和连大军,竟能战而胜之,更是将和连阵斩,这是耀武异域,扬我国威。 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历朝历代,军功历来便是最重的功绩,所以在和平年代,军人升迁很慢,也是这个道理。 就拿汉朝举例子,此时的武官,级别分为:将军、中郎将、校尉三级,其中将军最高,中郎将次之,校尉最低。由于将军并不常置,有战事时才冠以统兵者将军之称,所以平时一般武官所能获得的最高官职为中郎将,而直接掌握军队的,往往都是校尉。 校,是军事编制的单位,而尉,则是军官之意,所谓郡尉、县尉、骑都尉,都有这个意思。这种直接掌握军队,管理军队的训练、战争等事宜的军官,是置于十人长、百人长之上的。在黄巾之乱以前,甚至是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校尉从来都是极有实权,地位极高的军事指挥人员。 熟悉东汉末年历史的人,对于所谓的西园八校尉应是极熟悉的。当时,这西园八校尉分别是由蹇硕、袁绍、鲍鸿、曹操、赵融、冯芳、夏牟、淳于琼八人担任。蹇硕自不必说,以宦官担任校尉,实在是极得天子刘宏信重。袁绍、曹操,为世人所熟知,想必亦无需赘言。淳于琼后来追随袁绍,历史上因为在官渡之战时丢失了乌巢的粮草而兵败被俘,后被曹操斩杀。鲍鸿曾随张温讨伐凉州叛军,至于是否与后来的济北相鲍信有亲缘关系,则无从查证了。赵融与夏牟在历史上并未有过多记载,而冯芳则是大太监曹节的女婿,后曾任大司农。 抛开几个历史上记载不详者不论,蹇硕是天子亲信,是天子安插在军中掌握军队的帮手;袁绍是汝南袁家的后起之秀,是袁家着力栽培的继承人之一;曹操的祖父是大太监曹腾,其父曹嵩,曾官至太尉;冯芳,是大太监曹节的女婿。只从这四个人来看,便全都是极有背景之人,不是天子的亲信,便是豪门世家的继承人。 因此,直到公元一八八年,校尉,尤其是在京师洛阳的校尉,还是一个地位极高,需要走后门、拉关系的好出身。而黄巾之乱初起时,像卢植、皇甫嵩、朱儁这样统帅一路大军的方面大员,也不过是个中郎将,连将军都算不上。这不是因为大汉朝廷吝啬抠门,而是实际的政治需要,所谓功高震主,给的官位高了,天子心中会不舒服,对于个人也绝算不得是好事儿,如今的皇甫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到了历史上的三国时期,因为频繁爆发的战争,使得有军功者越来越多。上位者既为了酬赏功劳,也为了笼络人心,便将许多有军功的人封为将军,什么四征将军(即征东将军,征西将军,征南将军,征北将军,下面则是同理)、四战将军、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搞了一大堆。另外,还有各种杂牌将军,例如鹰扬、虎烈、宣威、折冲、凌江、昭烈等名目称呼的将军,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除此之外,为了表彰某些人过于牛叉的地位,和上位者对其的极端信重,吴国竟还在大将军之上设立了一个所谓“上大将军”,真是大将军的小小名号都遮挡不住他的王八之气了啊! 而这种策封将军的乱象,呈现出越到后期,愈加疯狂的趋势。就拿蜀国来说,曾为关羽主簿,常常做先锋的廖化,官至右车骑将军,假节,领并州刺史,封中乡侯。而身为五虎上将之一的赵云,至死不过是镇军将军,顺平侯还是追谥的。 这种情况,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因此才会出现汉文帝对于李广的那句慨叹:“如令子当高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 郭斌能在天下尚算太平的时代立下如此殊勋,自然会获得当世“有才能、有理想、有抱负”的“三有青年”的尊敬,他在中原能够有这么广的名声,便也不奇怪了。 不过,郭斌丝毫没有作为名人应有的觉悟,他拉着黄忠道:“阁下忠闵勇武,我十分佩服,可否赏脸共饮一杯?” 黄忠听了,高兴得涨红了脸,可随即想到自己的儿子,便退后一步,作揖道:“郭使君盛情相邀,本是黄某的造化,奈何小犬病重,在下须臾离不得身,却是要辜负使君好意了。” 听了黄忠所言,郭斌也是倏地回过神来,遇到黄忠的激动也马上冷却下来。他回握黄忠,道:“令郎所得是什么病症?可否让我瞧瞧?” 见他颇有犹疑之色,郭斌指着董杏儿继续道:“这位姑娘,是杏林圣手董前辈爱女,家传的上乘医术,虽比不得董前辈本人,可较之山野中的庸医却要强得多了。” 听道董奉的名号,黄忠眼前便是一亮,不待郭斌说完,他便要抢上前去,可转念一想,又退后一步,躬身施礼道:“请董姑娘为小犬瞧病,黄某粉身碎骨,衔环结草,必报答姑娘大恩!” 在这位郭斌新近结识的好汉面前,董杏儿倒也大方,以江湖人的做派一抱拳,道:“既是斌哥哥说了,小女子自当勉力一试,只是成与不成...” 黄忠忙道:“姑娘但请大胆施治,成与不成,全在天意了!” 他亦算是半个江湖人,虽在官面上有点儿路子,可毕竟一年中最多的时候还是带着这生病的儿子到处寻医问药。老黄家几代单传,这一辈只就这么一个儿子,若真是就此亡故了,那便真的是绝后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黄忠不顾自己的前程,如此费尽心机地带着儿子四处瞧病,还不是为了给黄家留下点儿血脉吗?否则,便是做到了大将军又有什么用? 对于杏林圣手董奉的名字,常年混迹江湖的黄忠自然是早有耳闻,近年来虽亦打听到其便在庐山结庐诊病,可庐山之大,哪里才是仙人隐居之所?他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谁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竟在此处遇到了董奉的后人? 既然黄忠如此说了,董杏儿转头看了郭斌一眼,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便也点点头,随着黄忠往柴房中行去。 众人还要跟着,却见郭斌伸手一拦,道:“病人需要休息,况且也要防着过了病气不是?大家还是都回吧。”随即转头对关羽和张飞二人道:“云长、翼德,你二人且带刘兄先去歇息,待杏儿瞧好了病,我便回去。” 关张二人领命,带着刘辟、黄邵众人往村子中心的石屋去了。 待得郭斌进入柴房,却见董杏儿已经开始问诊了。 只听黄忠一脸沉重地道:“犬子单名一个叙字,我黄家几代单传,一家人的期望便都寄托在他身上。很小的时候曾经染过风寒,或是由此落下的病根,便一直是体弱多病,每日里药不离口,却是依旧不见好转。” 见董杏儿与郭斌二人仔细听着,黄忠叹一口气,继续道:“自从今年端午以来,疟疾横行,淮河以南,人口凋敝,百不存一。我听说董老前辈在庐山结庐治病,多次前往寻访,奈何庐山之大,仙踪难觅。约一年前,我打听到董老前辈为人治病,分文不取,只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五株,轻病愈者栽杏一株。春天杏子熟时,需要杏子的人,可用谷子自行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这一番做派,让黄某人好生敬佩,却也因此得了线索。” 郭斌与董杏儿二人听得入神,只听黄忠继续说道:“因此,黄某便将儿子安顿在山下农户家中,独自上山寻找董老前辈居所。每日里只往杏树多的地方去,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让黄某人找到了董老前辈仙居。黄某去时,正是春天杏花开时,那山谷里漫山遍野全是杏树,杏花漫开时,入目的全是剔白  粉嫩的杏花,蜂丛嗡嗡,杏花飘香,当真是神仙洞府。黄某也是在其中瞧见几座茅草房子,方确定这里似乎便是董老前辈居所。” 董杏儿急道:“爹爹可在谷中?” 黄忠道:“在下曾几次前往拜会,奈何均不见董老前辈仙踪。” 董杏儿悠悠地叹了口气,郭斌见状,为黄忠解释道:“董老前辈很早便离开了那处山谷,一直未归。杏儿担心他,自前年便北上开始寻找乃父行踪,汉升所以屡次前往都怏怏而归,想来是董老前辈一直未曾归谷之故。不知令郎如今所患,到底是什么病症呢?” 黄忠这才艰难地开口道:“此次南下,正巧赶上江南瘴气横行,我们寻访董老前辈不到,便要北返。自过江之前,叙儿便浑身乏力,又厌食、畏寒、头痛。待过得江来,身体开始发热,常常呕吐,吃什么吐什么,我们便在此处借了个柴房暂住。岂止到了昨日夜中,叙儿身体烫得吓人,直喊头痛,并且上吐下泻。黄某人这么些年来虽亦多方阅读医书,晓得这多半便是又患上了疟疾,奈何不得医治之法,只知道拿陈皮以水煎了服用。可泻是止住了,这呕吐却如何亦抑制不了,一直以湿巾擦身,身子却还是滚烫。” 董杏儿看向黄叙,只见他皮肤苍白,面色隐隐发青,摸上去又湿又冷。她面色沉重,对黄忠道:“令郎所患,确是疟疾。若是不加救治,怕是上吐下泻导致阴阳失衡,身体脱水,很快便会虚脱以致昏迷,再后来...” “怎么样?”黄忠急道。 董杏儿叹口气,道:“再后来,怕是会因循环衰竭而亡。” 黄忠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目无神,似乎瞬间便老了十几岁。突然间,他双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跃起身,向董杏儿施礼道:“姑娘家学渊源,定有救治之法,请救救叙儿吧,黄某粉身碎骨,必竭力报答姑娘大恩!” 董杏儿俏面阴沉,道:“便是父亲在此,也难言必可救治得了,疟疾所以为疟疾者,只以其残酷暴虐...” 听到这里,黄忠整个面色都一片灰白,只呆呆地倚在墙角,丝毫不见了方才豪迈雄勇的气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治病 黄忠在历史上评价极高,陈寿说黄忠“常先登陷阵,勇毅冠三军”,又说他“强挚壮猛”,与赵云并作刘备的爪牙,是灌、滕之徒。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历史上的黄忠,被封为刘备集团的五虎上将,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如今,他那为了爱子而魂惊胆丧,受尽窘迫的样子,像极了后世看着自己重病的孩子被告知准备后事,却无能为力,手中尚拿着用塑料袋装着的半块馒头的普通父母。 看着黄忠的这幅样子,郭斌尚可,董杏儿却忍不住“滴答滴答”地掉起了眼泪,毕竟是女子,心肠极软的。 呆了半晌,郭斌猛地拉住董杏儿白皙小巧的玉指,急声道:“杏儿,你说黄叙所得,确是疟疾?” 董杏儿俏脸一红,待听清了郭斌所问,点点头,道:“错不了的,我在爹爹的医术中读到过。” 郭斌暗暗咬牙,似是下了重大决心,对黄忠道:“汉升兄,你从庐山而来,想必杏林圣手董前辈并未在山中。”见黄忠点点头,郭斌继续道:“如今这小小渔村,想来亦没有医术高超者可以为令郎诊治。” 黄忠听了,只有无奈地叹了口气。 董杏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露疑惑地盯着郭斌,只听他继续道:“说句不中听的话,若是放着令郎躺在这里,也是多受苦楚,如果汉升兄信得过我,我有一味药,或可勉力一试。” 黄忠初时尚听得心中不喜,眉头大皱,可听郭斌说完,眼中却登时显现出耀人的光芒。他推金山、倒玉柱,向郭斌拜倒,道:“郭使君名震天下,又是河朔神枪童老先生的高足,在下哪里有信不过的?但有一点办法,黄某也定要救了小犬的性命。即便是,”顿了顿,方艰难地道:“即便是竟因此不治,那也是天意使我黄家绝后,黄某绝无怨言!” 郭斌说的,自然便是青蒿了。之前在阳翟时,得到长江流域出现了大规模疟疾的情报,他怕疟疾通过来往的商旅传到颍川,便制定了一系列防治传染病的制度,并使人大量搜罗青蒿,晒干了切成小段。 所幸阳翟县并未出现疟疾感染者的案例,因此他这二手土郎中制作的所谓中药也没有用得上。后来他们得到董奉的消息,要带人南下寻找,便使人将之前搜罗的晒干的青蒿装到麻袋里,带了不少,以防有人患了疟疾。没想到,众人一路上预防手段做得极好,没有一个人出现疟疾的症状,却在这小渔村中遇到患了疟疾的黄忠的儿子。 郭斌虽晓得治疗疟疾的特效药便是青蒿素,此行亦带了不少晾干的青蒿前来,可是这些却全都是纸上谈兵。在颍川时并未遇到患了疟疾的病例,况且他也并不认识青蒿,在他眼中,这草长得都差不多,谁知道哪个是青蒿,哪个是艾草啊!因此手中这青蒿是否真的能治病,事到临头郭斌还真是有点含糊了,毕竟人命关天啊! 除此之外,这青蒿的用法与用量,他郭斌是一点儿经验也没有,若真是疟疾的话,那还好说,可若是诊错了病,那用错了药可是真的要出人命的。黄忠虽说了绝无怨言之类的话,可黄叙若真是吃了自己的药死了,那真不用再想着跟黄忠见面了。 可是事到如今,大话既然一激动便说了出来,那便只有捏着鼻子认了。所幸他在董杏儿那里再三确认了,黄叙所患确是疟疾,而且据他所想,这中药又不像西药一般药效那么强,若是一点点儿地喂的话,一旦发现异常,收手应还来得及。可郭斌哪里知道,便是中医,若是用错了药,也可立时致人死命的。 所谓久病成良医,黄忠虽未曾得过疟疾,可他这些年来为了给儿子治病,那可是花尽了心思,说是殚精竭虑也丝毫不为过。所以,他虽未曾找到治疗儿子病症的法子,可却知道这疟疾的凶险。如今既然毫无办法,那便只有死马作活马医,碰碰运气了。况且郭斌是河朔神枪童渊的关门弟子,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童渊与董奉齐名,若是他有手段能治了黄叙的病,也能说得过去。 就这样,一个胆大包天,毫无职业道德与专业素养的二手土郎中,一个走投无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病人家属,就这样达成了共识:不管成不成了,先试试再说吧。 郭斌着人取来包着的去根晒干的青蒿,取出一把来交给黄忠。因为就连郭斌都不晓得应该怎么服用,便只拿了个铁锅,灌了一锅子井水,便架在火上烧了起来,待水烧开了,方将青蒿丢进去。他心想,既然是青蒿中有青蒿素,若是拿水煮了,青蒿素当都跑水中去了,便像平日里炖鸡汤似的,这样应当是对的吧? 别说,还真让他蒙对了,若是用晒干的青蒿治疗疟疾,确实是要煎汤喝的。 看着黄忠这个勇猛健壮,英雄盖世的汉子,亲手为儿子黄叙煎服汤药的样子,郭斌慨然叹道:“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这是后世他听到过的一首诗,一次极偶然的机会看到“可怜天下父母心”竟有上下文,他便上网查了一下,却原来是慈禧太后写给自己母亲的七十大寿的贺礼。 郭斌虽左看右看都不大瞧得起这个慈禧太后老佛爷,可这首七言绝句写得却是真好。这首诗(姑且称之为诗吧)感情真挚,虽丝毫不见铺陈、排比,亦或者使用典故,只是这么平铺直叙地几句话,便道尽了父母对子女的爱。 瞧了黄忠这样子,郭斌其实是想起了前世的父母家人,自己如今这一番基业,若是前世的父母能够亲眼见到,该有多好啊! 他出了一会儿神,正要瞧瞧药煎得如何了,却见董杏儿愣在原地,双颊上满是泪水。郭斌一惊,道:“杏儿,怎么了?” 董杏儿忙用手擦了脸上泪水,对郭斌道:“想起我爹爹了。”随即面露回忆之色,悠悠地道:“平日里,爹爹每天都会带我上五老峰去看云海,树林间蒸腾起来的云气汇在一处,聚集成云,就停在山腰上。一阵风吹过,便像是江水一般滚滚而来,铺面的水汽打在身上凉丝丝的,舒服极了。单就那云雾绵绵泊泊,一冲上五老峰的样子,爹爹还创了一套海云掌法呢!” 郭斌听得悠然神往,道:“董前辈武功深不可测,更是学究天人,想来这海云掌法,应当是厉害非凡了!” 董杏儿似浑然忘记了方才流泪的尴尬,瞥了郭斌一眼,得意地道:“那是自然!”随即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那似杏花般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脸上梨涡微现,既调皮又秀美,让郭斌不自觉地便想起笑靥如花四个字,一时间竟看得痴了。 只听董杏儿继续道:“每到春天来时,杏花开满山谷,一片红红白白的,好看极了。若是有山中的猿猴来捣乱,打翻了草药,爹爹就随手摘了杏花掷过去,打得那猿猴嗷嗷直叫,实在是有趣极了。” 郭斌听了,只有羡慕的,这种神仙一般的生活,哪个不向往?若不是一重生便摊上了伏龙山庄这么个甩不脱的差事,又适逢乱世,以自己惫懒的性子,哪里耐烦如此拼搏奋斗?享受一下封建社会中,地主老财腐 朽 堕 落的美好生活不好吗? 正出神间,一旁正在用铁锅煎药的黄忠开口了:“董老前辈医术精湛,武艺高强,更兼学究天人,实在是思之令人神往啊。江湖上流传董老前辈曾一掌震杀巨蟒,而外面竟丝毫不见伤口,当真是神乎其技,想来便是这海云掌法了?” 郭斌只听得哑口无言,蟒蛇本无毒,其杀人亦或者猎取食物,无不是以周身强健的肌肉节节收缩,使得猎物骨骼断裂,最终失去反抗之力或是窒息而亡,再加上它那一身灵巧却又坚强似铁的鳞片,便是普通的刀剑亦难伤之。 若是要单纯以内劲震死巨蟒,可先不说其强健的肌肉和鳞片的保护作用,蟒蛇细长的身形和灵活的运动能力,便使得其在承受外力时可以借着身体的震动将其卸开。董奉竟能凭着一掌之力便将蟒蛇震死,单这一份强劲的内力和敏锐的眼力便令人咋舌。 只听黄忠道:“如此前辈高人,只恨不能一见!” 郭斌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谈谈说说间,只见铁锅中的井水已经开了,郭斌嘱咐又由着它了好一会儿,方将青蒿扔了进去。董杏儿虽不晓得青蒿可以治疗疟疾,可毕竟打小便随着董奉,药理药典自是随手拈来,制药煎药的法子也是熟极而流。 青蒿本便是清透虚热,凉血除蒸的良药,用于暑邪发热,阴虚发热,夜热早凉,骨蒸劳热,湿热黄疸等病症更有奇效。因此,对于青蒿用法熟极而流的董杏儿,自然也晓得煎药时的方法和禁忌。以青蒿煎汤时,不宜久煎,所以先要将水烧开,才能投入青蒿草药,正是这个原因。 草药的煎服很快便完成了,待汤药温热的时候,黄忠亲端着药碗给黄叙喂食了。黄叙一看便是喝惯了汤药的,也不见如何为难,便张口将碗中的汤药一饮而尽。 就这样,三个人一边瞧着黄叙,一边谈谈说说,待到关羽着人将粟米与肉干熬制的粥饭送过来,三人方知道天已经大亮了。自喝了青蒿所煎的药汤后,黄叙便沉沉睡去,直到清晨醒来,方由黄忠扶着去了一趟茅厕。可见,这青蒿熬制的汤药还是有点儿作用的。 白日里,汤药还是一天三顿地喝,计量也由董杏儿小心控制着,到了傍晚,黄叙已然可以喝点儿煮烂了的粟米粥充饥了。眼见得儿子渐渐好转,黄忠心中只有高兴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响亮豪迈了许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镖局(上) 趁着给黄叙疗病的空儿,郭斌自也与刘辟、黄邵等人进行了深入的交谈。都是风里来雨里去,江湖上挣扎搏命的汉子,一餐饭、一碗酒,便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更何况郭斌与张角如此渊源? 随着与刘辟等人的交流,郭斌也了解到了他们的苦衷。这一切,说到底还是穷害的。 他们本是流落在颍川南部的太平道人,因为颍川郡中皇甫嵩与朱儁卖力地剿灭太平道,刘辟便带着残部往南方而来。一路南下,过了汝南,到了长江一线。原本长江一线土地尚算肥沃,种下种子便可长出粮食,民众生活会更加轻松一点。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使得南方人口骤减,交“保护费”的人少了,他们这山寨的日子当然也不好过。 可毕竟是老老少少共千把人要吃饭,黄巾军起事并非全是可战之士,其中裹挟的老幼,乃至士兵的家属,又岂能放弃?因此,刘辟便不得不在山寨中粮食即将告罄之时派人出来筹粮。 黄邵受命出来筹粮,可长江两岸的村镇许多都成了死村,连个人影也见不到,却哪里去筹粮?就这样,筹粮的队伍反而要饿死在半路上。等到了此处,发现了这个小渔村中竟还有人烟,黄邵方仗着人多做起了没本钱的买卖。 后面的事情便清楚了,黄忠带着儿子在此,因其受村民收留的大恩,更兼天生的英雄侠气,便挺身而出,却被黄邵以村民为要挟,最后也被制服了。不过黄邵也不敢过为己甚,只是将村民聚集起来,方便看管。这不,当日黄昏时分,郭斌便出现了。 黄邵见这些人一个个高头大马,马上行囊鼓鼓囊囊的,以为是南下的行商,便想着做点儿劫富济贫的勾当,却被郭斌识破,导致了一番混战。 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明了,既然刘辟和黄邵一伙人不是穷凶极恶,丧了良心的恶徒,郭斌便也不为己甚。可是若从张角的关系来说,郭斌却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刘辟这一寨人在此吃苦受罪。若是任其如此发展,时间一长,便是好人也不得不干坏事了。资源有限,为了生存,大家就要竞争嘛,到了最后自然是拳头硬的说话。 郭斌给出的主意是北迁。将寨子中的老弱妇孺迁到颍川,然后青壮男子则在颍川郡内找个活干。至于是什么活,郭斌也早给他们想好了。 连年的自然灾害和黄巾之乱,使得天下动荡,各地盗贼并起。如今黄巾之乱虽已经基本平定,可那被剿灭了的只是黄巾军的主力部队而已,许多被打散的黄巾军却流落四方。这些人本便多是混迹江湖的好汉子,打打杀杀虽不在话下,可要种田、经商怕也没有那个本事,舞惯了刀枪的人更耐不下性子来做顺民。再加上汉朝廷在战后并未对老百姓做出抚恤,百姓生活依旧穷困。因此,第二次黄巾之乱,亦可说是黄巾起义的第二个阶段,便这样出现了。 这一阶段的黄巾起义,并非如张角时那么声势浩大,也并非以推翻汉朝廷为根本目标,而是小股的人马分散各地,占山为王。说是黄巾起义,许多人不过假托了这么个名字罢了。 这样分散而零星的起义,虽非何人有意为之,也不是原太平道人相互串联沟通所致,而纯粹是星散于中原大地上的太平道人和江湖人士为了混口饭吃,而不得不揭竿而起,占山为王。然而,正是这种极分散的战争方式,愈发使得东汉朝廷焦头烂额。 看到这样遍地都是刘辟所部一样散兵游勇般小股部队的状况,郭斌愈发感觉到,东汉朝廷在黄巾之乱后,原本集中在中央政府的权力逐渐下放,是大势所趋。其中,朝廷任命自己为破鲜卑中郎将,并给了自己开帐设府的权力,便是这一政治大势下的产物。 这种遍地开花的战争形式,使得东汉原本集中在一起的政府军无法进行征讨。你想想,天下这么多山寨,若是都要派遣正规军前往征讨,先不说以现在腐朽的官僚体制能否成功,单是大军征发的成本便不是如今内忧外患,再加上财政危机的东汉朝廷所能承受的。 因此,既然有了当初黄巾之乱时征发乡间豪绅部曲的先例,那盘踞在各地的贼寇,便都交给他们吧,反正这些山贼都是困守一地的小股力量,虽可扰乱地方,却绝没有进攻中央政府的能力。就这样,郡、县一级的地方政府的权力便大大增强了,郡县长官非但享有一地的经济和政治权力,连军事权力也开始松动了。如今,朝中更是有了增强刺史权力的呼声,中央权力下放,似乎已经成为一个维持社会稳定的必然选择。而从郭斌的权力被放大的例子便可看出,天子刘宏对于个选择,似乎是颇赞同的,至少已经在开始进行试点了,郭斌便是试点之一。 虽然如今天下是如此动荡不安的局势,可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的根本是工商业,而工商业的根本,则是快速而安全的物流系统。郭斌有责任,也有需要,保证与颍川郡保持业务往来的商旅的安全,更有必要保证几条重要贸易路线的安全。至少,颍川连接京师洛阳-太原-塞外三城,再穿过冀州回到颍川郡的这个大循环,必须要保证安全,这是中原连接塞外的重要线路,是中原商人北上的重要线路,也是塞外三城的立城之根本,更是颍川物资流通的大动脉。 为此,郭斌与刘辟进行了一场促膝长谈,关羽、张飞、董杏儿都在一边旁听,而刘辟手下,则仅有黄邵一人与会。 郭斌道:“刘大当家的,难道贵部便一直过这种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 刘辟叹一口气,道:“在下何尝想要如此啊!当年浪荡江湖,何等轻松写意,可如今肩上多了寨中上下千余口老幼的身家性命,如何是可以肆意得的?” 郭斌赞同道:“大当家的为手下着想,郭某极是佩服。只是是否曾想过,这寨中上下千余口人的前程?” 刘辟听了,心中一动,与黄邵对视一眼,道:“在下虽也只读过几天私塾,也最是尊崇书读得好的人。郭使君大才,谋略过人,还请看在故去的大贤良师的份儿上,为我等指点迷津,则我全寨上下,感恩不尽!” 对于刘辟的识时务,郭斌很是满意,当下他也不藏着掖着,道:“承蒙大当家的看得起,郭某人便勉力为大当家的打算一番。”刘辟与黄邵听了,同是雀跃不已,郭斌身份贵重,“善财童子”的名声如今更是天下皆知。塞外三城中原来的太平道人传回来消息,郭斌在塞外做得好大的买卖,近五十万黄巾降卒被他安置得妥妥当当,这就是如今天下各路黄巾余孽对郭斌如此敬重的根本原因。如今,郭斌既肯出手相助,那刘辟手下一千多号人的后半生便算是有保障了。 只听郭斌道:“刘大当家的可有什么手艺?” 刘辟摇摇头,道:“在下自小家中便贫困,后来遇到大贤良师,得其青眼,拜为师傅。在下浑身上下除了这一身的武艺,便别无长物了,就是种地,怕也做不来啊!” 郭斌点点头,道:“那么做买卖,大当家的成吗?” 刘辟道:“虽粗识得几个字,可记账算术,却是头疼得紧。” 郭斌道:“既然如此,那郭某不才,便为大当家的指一条路。大当家的既无养家糊口的手艺,又不会做买卖赚钱,则只有靠着一身的武艺了。” 刘辟想了想,觉得这是郭斌想要招揽自己呢,何曼不就是例子?可是自己的身份 当下,刘辟按捺住激动,道:“在下虽想为郭使君牵马坠蹬,奈何身份低微,又是黄巾余孽的身份,怕是会给使君招来麻烦。” 郭斌笑笑,这个刘辟倒是懂事,知道是萍水相逢,他又是太平道出身,颍川郡不可能堂而皇之地接收他整整一个山寨的人在手下。若是只有三两个人,郭斌便是将其安排在身边作个护卫,那是稳稳当当,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的。可这山寨里共千余人,郭斌将其招安了,放在治下做个良民还好,若是都安排到了军中,那可是勾结太平道的罪名了,虽伤不了筋骨,可大大小小总是麻烦。 “我与刘兄一见如故,大贤良师于在下又有半师之谊,因此,你我二人论起来还是师兄弟。大贤良师便是已然仙去,我又怎么能役使刘兄如御牛马呢?”顿了顿,郭斌续道:“刘兄可知道,我颍川是以工商业为本?” 一句“刘兄”,叫得刘辟那叫一个舒爽啊!面前这个青年可不是一般人,光是朝廷里的名头便是稀里哗啦一大溜儿。在一般的江湖人看来,郡守大概就是天上的人物了,更何况郭斌声名震于海内,江湖上的好汉子听了都要竖大拇哥的!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叫自己刘兄!这是多大的面子? 当下,刘辟涨红着脸道:“在下早有耳闻,阳翟县富甲天下,谁人不知?” 郭斌一笑,道:“工商业发展,流通便是根本。只是如今天下纷乱,各地冒着黄巾军的名头,立山头,拉人入伙,说是劫富济贫,干得还不都是打家劫舍,劫富济贫的勾当?”没有理会张口欲言的刘辟,郭斌继续道:“我想要借着刘兄的名头,保我各条商路的平安,刘兄以为如何?” 刘辟思索了片刻,亦未曾想出来自己哪里来的偌大名头可以保全郭斌的各条商路,只得开口问道:“故所愿也,只是在下人微言轻,在江湖上虽也有些面子,一次两次尚可,若是想要常保平安,便是断了众山寨的财路,怕是各路好汉卖不得这面子啊!” 郭斌点点头,暗暗赞赏。这个刘辟脑子尚算转得快,一眼就将其中的关键瞧了出来,是个苗子。当下他俯身向前,道:“自然不能让刘兄空口白牙去作说客,郭某的意思是,每趟有货物要转运了,刘兄便跟着同往,路上凡是遇到的好汉,便尽力结交。咱们每年给他们提供粮食,充作买路的费用,这样既保证了货物安全,各个山寨也有个保全寨中老幼的法子,刘兄以为如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镖局(下) 听了郭斌的话,刘辟当时心中便是一动,俯身道:“这确是个好主意,只是若真的有人不开眼,却又如何是好?” 郭斌拉住正要发怒的张飞,淡淡地道:“若真有如此不开眼的,我郭斌手下尚有精兵猛将,说不得这斩过鲜卑大单于和连的快刀,便又要见血了!” 这一番话虽是郭斌笑着说出来,却愈发让人觉出森寒的杀气。郭斌心肠好,肯为老百姓打算,也爱惜人命,这是举世皆知的;而郭斌手下的军兵,敢打敢拼,战斗力惊人,也是天下闻名。这威名,都是六百骑兵勇闯二十万黄巾联营c独身赴广宗c匈奴王庭怒斩羌人使者c阵斩鲜卑大单于和连,这一桩桩一件件传遍天下的经典战役中冲杀出来的。这威名,较之朝廷所封的什么爵位和官职,要深入人心得多了。 张飞的恼怒他知道,郭斌如今身份地位绝不一般,能够如此和声细语地与刘辟商谈,那是好大的脸面。可刘辟竟喋喋不休,还不痛快儿地答应了,问东问西的,的确让急性子的张翼德恼恨。不过郭斌也有自己的打算,这是长久的买卖,郭斌日后也还有用到他们的地方。因此,事情越是说得明白了,各种利益关系越是掰扯清楚了,买卖方可越发做得长久。若但是凭借身份威压,勉强了刘辟,日后怕是还有不可预知的麻烦。 当年,太平道在江湖上那是好大的名声,张角为了起事,一举推翻东汉朝廷,广招人手,江湖上各地的小帮会c地头蛇,不管是否心甘情愿,许多都入了太平道的。当其时,恨不得整个江湖太半都是太平道的天下。 刘辟是张角八大弟子之一,深得张角的信任和器重,自是不必说的,其武功之高,也是直逼波才c马元义之流,较之褚燕这个善于奔走,轻功高绝的小师弟,尚要高出一线,这都是经过这几天的切磋所得。当初张角将手下的八大弟子和五百徒弟放出去,往天下各地传播太平道,招揽人手,这些人借着背后的威势,自也成就了偌大的名声。 刘辟因多在淮水c长江一带活动,水性又极好的,便得了个混江龙的绰号。便是如今,混江龙刘辟的绰号抬出来,在江湖上也是好大的面子。 郭斌的打算是,让刘辟带着他手下的弟兄去阳翟县安家落户,然后成立一个类似于后世镖局一样的组织。 镖局虽是个收人钱财,凭借武力专门为人保护财物或保障人身安全的组织,却绝非完全依靠武力行事。干镖局这一行,除了武功高强,靠得还是面子大c手面广c会做人。若真是如唐僧去西天取经一般一路杀过去,只人员的伤亡率便会让镖头们望而却步,更不要说人员伤亡所产生的巨额安家费用了。 而刘辟多年混迹江湖,背景深,人头熟,面子大,武功也高,若是借着他的名头将这沿线的商路一一打通了,虽每年要给这些绿林好汉一点儿粮食,可颍川郡运送物资的费用所省下来的可海了去了。 这笔账是极好算的,若是每次运送货物都要大批的护卫跟随,那么长此以往,这些护卫自然是要职业化的了。这些职业化的武师,光是养着他们,所耗费的就不可计数。更何况,要养武师,自也不是郭斌来养。颍川各大豪族,各家有各家的家丁护院,各家有各家的买卖,各家的买卖出发运送的时间自也是不一样的,所以只有各家各户自己出钱豢养武师护卫商队。 这虽然在短期内降低了颍川郡养兵的费用,却无疑会使得各大豪族手下都有了专业化的私兵,有了私兵说话便更加硬气,便容易不听郭斌的招呼。这与中央与地方的分权是一样的,各大豪族权力足了,郭斌的权力自然是要被削弱的,那他在颍川郡内说一不二的局面便会逐渐消失。在这乱世之中,权力被削,尤其是军事权力被削,丧失了对手下的绝对控制力,无疑是每一个领头人的政治灾难。 而郭斌若是成立镖局这么一个从所未闻的组织,利用其半官方c半民间的身份,拉拢各地的江湖好汉,付出一点点粮食而换来商路的平安,这简直是再好做不过的买卖。况且,成立这么一个组织还要打着利国利民的旗帜,只要各商家共同集资,拿出微不足道的一点粮食,便可保证商路安全,还不用组织自己的部曲保护商队。部曲保护商队的成本也是极高的,良家子弟极少人愿意得这个保护商队的差使,因为一般的豪族在江湖上没有这么大的名声,若是单凭一路杀过去,那伤亡率可要高到天上去了。另外,训练庄客更是既花金钱,更费时间,哪里及得上直接委托给镖局方便? 人类社会的进步,不正是体现在人员的专业化和更加细致的分工上的吗? 然而,太深的东西,郭斌没有跟刘辟讲清楚,没有必要,况且便是跟他说了,怕他也想不通官场上这七歪八扭,盘根错节的复杂关系。郭斌让刘辟明白的只有三点:第一,郭斌能将刘辟手下这千余条汉子安置妥当,给他们个清白的出身;第二,刘辟要为挑起镖局的大梁来,利用他人头广c面子大的优势,保护商路;第三,刘辟的身后,有郭斌作为坚强的后盾,反抗的下场只有一个。 当然,除此之外,郭斌也还有很多话没有说透。这样一支半官方c半民间的力量,可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存在,而当整个国家统一c安定之后,势必要对盘踞各地的山贼c绿林进行清剿,到时候,这支力量便可能还有别的用处。不过,这些都不需要跟刘辟交代清楚,郭斌手下的智能之士不可胜数,将刘辟架空成一个牌位,也不是多困难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吧。 当然,这么深的事情,刘辟虽多年混迹江湖,却也没有功夫细想。目前他与黄邵所欢喜鼓舞的,是山寨之中千余号人,终于有了大腿抱了,自此之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总之是不用再忍饥挨饿了。说句实在话,做山贼做到刘辟这个份儿上,也确实极没有面子了。不过,正是这种没有面子,使得郭斌对刘辟愈发敬重。 一个普通人,遵纪守法,老老实实做人,这没有什么二话,虽确算不上坏人,却也到不了令人敬重的程度。一个手握没有节制的重权,甚至是生杀予夺的权力时,若还能够保持头脑清醒,而不会滥用权力,便颇值得人尊敬了。而最值的人尊敬的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骤然得到超乎想象的重权,却还能头脑清醒,还能公平行事,那可真就是能成大事的非常人了。 普通人遵纪守法,那是因为他没有搞破坏的能力,而一个手握重权的人遵纪守法,那便是人格高尚c自制力惊人了。所谓绝对的权力使人绝对的腐化,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就拿后世的事情举个例子。在成为总统之前,纵是耍耍牛仔蛮横无礼的脾气,也不过是给对手剃一个大光头罢了;而一旦当上了总统,他发脾气所引发的后果,可能就是影响全球局势的贸易战争。如今,那位在国际政治舞台上大耍酒疯,将西部牛仔那无赖c凶狠c无信演绎得淋漓尽致的总统,正是活生生的例子。 这种将当初伪善的面具都抛在地上,再踏上几脚的作风,亦使得当初被西方所谓文明社会抛弃的新教徒的野蛮和无赖的西方乡村作风得到了很好的传承。 想到这里,郭斌也不由得为老祖宗几千年传承下来的政治智慧而感叹佩服。较之西方所谓民主选举产生的,从成功商人或成功议员一跃成为统治整个国家的领导人的制度,我们的老祖宗所独创的升迁制度,似乎更合郭斌的胃口。 《韩非子》中说:“故明主之吏,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新唐书》中,也有:“刺史入为三公,郎官出宰百里”之说,其实讲得就是我国从古至今官员任命制度的一个原则。 从古至今,官员升迁若是顺利的话,大多是从中央或是地方开始,然后逐渐升迁,由县令而郡守,由郡守而州牧,由州牧而阁臣。而一旦出现直接担任高官的人,便会被称为“幸进之徒”。这是一种成熟的官员升迁制度所必然产生的现象,就好像高考一样,除了实打实地依靠各科总合的分数而考入名校的状元们,也偶尔会出现因为独具异才而被破格入取的怪才。 然而,便是这种制度,一直延续至今,到了现代再高的正国级官员也都是从下面一点一点升上来的。当我国的这些官员升到省部一级的时候,一般来说其辖下的人口便会达到几千万,甚至过亿。单从这方面来说的话,其权威甚至已经达到甚至超过英国c德国c法国等一些欧洲大国了。 因此,我们老祖宗的这种制度下所形成的国家领导人,无论是政治经验还是担当看来,较之从管理大型公司突然转型到总统的西方领导人,无疑是极具优势的。因为,即便是全球最大的公司沃尔玛,其员工的总人数在2017年也不过是二百二十万人罢了。 在郭斌看来,面对后世所谓的贸易战,普通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该吃吃,该喝喝,跟着老大走,努力扩大内需,这就是普通人支持国战的最佳方式。至于其他的,我们有全球最顶尖的政治人才为我们服务呢。 听了郭斌的一通说明和分析,刘辟表示他基本是同意的,可是毕竟涉及到广大兄弟的切身利益,他便是身为大当家的,也不能不顾众兄弟的观感便私底下拿了主意,因此,他需要回山寨与寨中的兄弟们商议一番。 既然刘辟有如此担当,有如此良心,日后郭斌自不可能搞得吃相太过难看。毕竟,在郭斌与刘辟之间,除了政治和利益,还有张角的关系在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善后 成立镖局的事情,郭斌已写了书信与坐镇颍川的戏志才,嘱咐他一应事宜,由他全权掌控。同时,也给刘辟写了一封证明身份的书信,并用了郭斌的私印,让他回山寨商议c动员之后,便以这书信作为凭证,往阳翟县中的郡守府里径直找戏志才去。 徐庶虽是中央政府任命的郡丞,负责在郭斌不在的日子里总揽颍川郡内一应事务,衙门里的事儿都归他管辖。可他所掌管的,多是颍川官面上的事情,至于一应杂事c琐事,还是要担任主簿的戏志才拿主意。而荀彧的功曹一职,目前则只是掌管郡中的一应人事任命,而且官员的考核等事,也都由荀彧负责。除此之外,荀彧还要负担起联络颍川各大豪族的责任,联络各家豪族,共同进退,于政治上配合,于经济上合作,这一应事务,都得需要荀彧掌控。 因此,这成立镖局的事儿,除了要戏志才负责筹划计策,组织人力,并安顿刘辟一行,还需要荀彧与颍川的各大豪族交涉事情,订立各自的出资比例。除此之外,既然是半官方c半民间的组织,自然也要到徐庶那里去报备,方可得到身家清白的凭证,而颍川官方颁发的路引,才能够让他们可以在大汉境内各处险关碍口通行无阻。 郭斌的这种安排,使得他手下三个最重要的文职人员各自负责方面,平日里各行其是,而不至于互相掣肘。而一旦有起事来,虽然戏志才隐隐高出一线,可以拿大主意,可三人之间却又必然相互牵制,互相监督,不至于行过激之事。 这种事情,自然是郭斌的安排,他想要做甩手掌柜,不将家里面安置妥当了怎么行?三个人分工明确,简单来说,徐庶负责上面的事儿,荀彧负责管理下面的人,而戏志才则是把总的。 别看戏志才好像官位不高,手中权力也不大似的,他手里可掌控着一整套由郭家庄的族人作为主干的情报系统呢,而且又有郭嘉作为其副手,赵云c陈到等人在背后的军事支持,可以说无论是在交情还是政策上,都保证了其对郭斌的绝对忠诚。 这样的组合,既提高了行政效率,又使得郡中一旦有大事发生,能有个拿主意的。因此,郭斌虽然南下离开了颍川,可颍川郡内无论是官场还是民间,都安稳得很。 事实证明,青蒿对于治疗疟疾,确有奇效。以青蒿煎的中药汤,服用了不过三日,黄叙上吐下泻的症状便已经明显减轻了。见儿子病情日渐好转,黄忠自也极欣慰的,因此每日里服侍汤药,简直堪称二十四孝老爸了。 在这几天里,药品既然已经确认有效,制作方法又极简单省力,最主要是心中一松,众人便也多了许多闲暇时光。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关羽c张飞c郭斌再加上一个黄忠,又都是实打实的武痴,因此,即便是刘辟带着手下匆匆离去,也未曾扰了众人的兴致。 原本郭斌是想着既然得到了董奉出现在交州的消息,那便抓紧时间赶过去,否则以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子,怕是千里迢迢赶过去又要扑一个空。可是,黄忠的再三恳求,使得郭斌改变了主意。 黄忠因黄叙身子孱弱,便是此次治好了疟疾,怕也活不长久,就央求郭斌带着他们父子二人一同南下寻找董奉。郭斌出于对黄忠为人父者不惜己身的深沉感情所震撼,更是出于想要将其招揽至麾下的打算,便极“勉强”地答应了下来。 其实黄忠的担忧,也是极为在理的。黄叙本因为早年的风寒伤了元气,身子极虚弱,此次患了疟疾,虽然极幸运地碰到了郭斌,而郭斌又极巧合地带着青蒿将他的疟疾治好,可是几日的上吐下泻却早已使得原本便极为孱弱的黄叙更加瘦弱无力。 可以毫不掩饰地说,黄叙此次若不是好运碰上了郭斌,怕是尸骨早凉了。而即便是此时治好了疟疾,可其身子骨也早被摧残得支离破碎了,非得有大能的神医,为他调理身体,延续生命,他才能多活几年。而至于完全康复,这么些年见惯了各路“神医”摇头苦笑神情的黄忠,却早已不抱希望了。 对于给黄叙续命,黄忠是有着极高的热情的,但凡还有一点儿希望,他就不想放弃,此番遇见郭斌,可说是时来运转。所谓盛名之下故无虚士,河朔神枪一门虽不以医术知名,可童渊毕竟是武学高深的前辈大宗师,郭斌虽曾屡次说自己半分医术也不懂,却如何能将困扰了天下人这几百上千年的疟疾给治好了?郭斌这种冠绝当世的一时人杰c童渊这种武学高深的一代宗师,又哪里是寻常人能完全了解的? 他黄忠又哪里能够想到,郭斌所以知道青蒿能够治疗疟疾,并非童渊所授,而全靠着后世发达的互联网呢? 黄忠这是抱着万一的心态,万一郭斌有什么治疗黄叙的法子,却鉴于双方交情太浅而没有说出来呢?就算郭斌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他此次就是去寻找董奉的,自己千辛万苦方找得着他的草庐,可郭斌这里有董奉的女儿啊,难道还有找不到的道理? 就算找不到董奉,跟着往交州一行,能遇到天南剑仙士燮,说不定尚有神奇的境遇啊! 江湖上的事情便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事情的真相便会与传言中大相径庭。杏林圣手董奉c天南剑仙士燮c西天师君张修c北地神枪童渊c景室山华公,这几个人名满天下,但凡遇着过的为了吹牛也为了借以太高自己的身份,哪个不是尽情吹嘘? 所谓“誉人不增其美,则闻者不快其意;毁人不益其恶,则听者不惬于心。闻一增以为十,见百益以为千。使夫纯朴之事,十剖百判;审然之语,千反万畔。”说的便是这么个道理。因此,这几大武学宗师的事迹那是传得神乎其神,仿佛十项全能一般。可若是往深里想一想,便是这五大宗师的名号本身,又何尝不是江湖上好事者说出来的呢? 不过,对于黄忠爱子的拳拳之心,郭斌只有竭力成全的。况且此行确实有了董奉的消息,董杏儿的医术他是见识过的,当初自己情急之下勉强使用玄龙枪,而导致身受重伤,若非董杏儿的一番紧急治疗,又如何能捱到见华佗的时候? 与董奉齐名的华佗的医术,自是无需赘言,那么董奉的医术想来也是极高的。黄叙虽是打小落下的病根,可道家一脉讲究的就是调养全身,深耕固本的,这身体强壮了,自然便也无病无灾了。因此,郭斌便未曾阻拦,由着黄忠跟着,反正一路上多了这么个杀神做帮手,那是求之不得啊!更何况,与他郭斌接触得久了,你黄汉升还能逃得出这五指山去不成? 经过这几日里众人的切磋较技,郭斌是看出来了,黄忠非但马上功夫c步战功夫都是绝顶,与关张二人打得热火朝天,不相上下,其射术更是一流。只是他四处带着儿子黄叙求医,头上星星点点的白发,使得这个不过三十出头的汉子就仿佛四五十岁一般苍老。 郭斌见黄忠比武之时,有时候又会禁不住揣测,若是他与吕布遇上了,会是怎样一种局面? 吕布马战之精通,自是无需赘言,所谓“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又岂是闹着玩的?关张二人在马上虽可与吕布打个平分秋色,可箭术毕竟稍逊一筹,而黄忠若是有幸参加虎牢关前的会战,想必可以与吕布一争瑜亮。 想到这里,郭斌便不由得恶意揣测:演义上,在虎牢关前,刘备明明知道关张二人合战吕布定能成功,他为什么还要挥动双股剑上场呢?每每看到这里,郭斌便不无惋惜,大叹猪队友的同时,却又是悚然而惊。 若刘备是故意不想让关张二人竟全功呢?不过多想无益,眼下还是先抓紧时间南下,找到董奉才是正经。 众人在小渔村中待了共约五天时间,待得黄叙的疟疾基本好转,至少能站得稳可以自己走路了,方在村中渔民的帮助下过了长江。对于这渔村的村民们,以郭斌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他虽不会极刻意地去做什么慈善,可遇到能帮人的时候,却多会伸一把手。所谓“为善最乐,是不求人知。为恶最苦,是唯恐人知。” 郭斌虽不会碰到个人就往颍川郡拉,可单看这长江北岸千里无鸡鸣的景象,若是将这小渔村的村民们放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却是心下不忍。于是,在征求过渔村中众人的意见后,郭斌便决定将他们北上迁到颍川。 至于这小小的渔村为何竟未曾受到疟疾的扰乱,郭斌虽问了村中耄老,却也未曾得出答案,直到看了村民们如何处理渔获的时候,方豁然开朗。原来他们处理渔获并非是简单地将鱼儿开膛破肚,丢掉内脏,然后放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事,而是以木柴熏鱼。 熏鱼虽使得有的鱼上携带了致癌物,可是却可使得鱼肉迅速脱水干燥,延长了保质期。与此同时,还使得整个渔村处于烟火缭绕的状态,更可保证蚊虫远离。郭斌这才知道,为何这小小的渔村中的房子竟全是以石块垒砌而成的,若是木制的建筑,这渔村之中整日里烟熏火燎的,万一引发火灾不就糟了?而石头房子,自然便避免了这种危险。 疟疾多是通过雌蚊吸血传播的,蚊虫最怕烟熏,这渔村之中以柴火熏鱼,自然便避免了蚊子骚扰,这样切断了疟疾的传播途径,村民自然便可以不惧疟疾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上山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郭斌都是个实实在在的旱鸭子。 前世的他虽生长在沿海省份,距离大江大河也不太远,可是却没有机会出去游玩过,而后来虽去南方当兵,却也是在山旮旯里转圈,从未曾见过如长江这样站在岸边看不到另一头儿的壮观景象。而从未谈过恋爱的他,更没有那闲情和浪漫要去海边溜一圈,说一句诸如“啊,大海你真大”之类闲得屁股疼的屁话的机会。 今生的郭斌,虽然十几年如一日地痴傻,却竟出奇颇识得水性。然而,原本还可跳进颍水中捕鱼捉虾的郭斌,自从头上挨了那导致穿越的一棒之后,便又将游泳的技术完全忘记了。 这导致如今乘坐小船过江的他,看到这深不见底的澹澹江水时总有一种莫名晕眩的感觉。所幸并没有因晕船而呕吐起来,否则多年经营的英雄形象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在村民们的护送下,郭斌一行五十多人终于踏上了江南的土地。这在后世应当是人杰地灵,在整个中国说来极富庶繁华的地方,如今却是山水相间,林木环绕,村落较之长江北岸要少得多了。毫无疑问,在经济中心处于中原地区的汉朝,江南尚未曾经历过历史上几次大的人口南迁运动,黄巾之乱的几股洪流刚刚结束,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人口大迁移的浪潮也是方兴未艾,江南的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口总量,如今还差得远呢! 与干旱少雨,地形平坦却较贫瘠的北方相比,多雨而土地肥沃的江南对人们最大的威胁,怕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各种寄生虫c细菌c病毒了。然而,这些多生长在湿热丛林里的威胁,随着人们医疗水平和科学技术的提高,随着一波又一波南迁人民对森林的开垦和破坏,也被逐渐打退乃至完全消灭。但是,这江南的土地上浸染了南下开荒的人民多少的血泪,却是历史上从来未曾提起过的。 将郭斌等五十多人送过江后,渔村中的父老便驾驶着小船往江北划去,他们此去,便要收拾行装,随着之后赶来的刘辟等人往颍川郡去安家落户。在那里,无论是阳翟服饰还是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亦或者是伏龙山庄的香皂制造业和阳翟文具,都需要大量的人手。除此之外,便单单是各种物资的运送c装卸c搬运,其中的就业机会就海了去了,即便大多都运用上了动滑轮以节省人力,可戏志才c徐庶等人却还是整天叫着缺人手。 如今的阳翟县,经过近两年的发展,已经成为颍川郡西部的制造业基地,而依托阳翟县,作为连接颍川郡与京师洛阳枢纽的长社,则是各种新兴服务业迅速崛起,俨然一座新兴的服务业大都市,较之洛阳城中最繁华的路段亦颇不逊色。 这就是大城市对于人口的强大吸引力,大城市所以人口密度极大,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其极多的就业机会;这个时代的大城市之所以很难攻克,人口密度大,兵源极多,亦是极重要的原因之一。所以说,郭斌要努力发展城市规模,努力增大城市人口密度,这既是经济上的需要,更是政治和军事上的需要,因为人口就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因为此时的马具中尚不存在马镫这一极重要的组件,所以骑马尚是一件极需要耐力亦极消耗体力的活动,以黄叙打小因风寒被掏空的体质,和他如今疟疾尚未完全好转的状况,想要骑马,实所难能。 因此,众人便将三匹驮运物资的骏马腾出来,上面的食物交给渔村中的百姓,助他们渡过难关,里面多是晒干了的肉类,想来能顶上一段时间了。至于那被腾出来的三匹骏马,一匹套上马具留给黄忠骑乘,剩下的两匹则在中间放了一个用绳子结成的网兜,将黄叙放在上面,缓缓而行。 不要觉得这三匹马儿都是用来驮运物资的便将其小瞧了,这次随着郭斌出来的,非但是卫士要经过严格的选拔,便是随队的马匹亦都是千挑万选的好马。关键时刻无论是传递讯息还是逃命,靠着的就是它们了,又哪里能真的拿劣等的驮马充数?这些供卫士们在紧急情况备用的好马,便是放在鲜卑部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神驹。 黄忠家中本颇有门路,他年轻时候亦是一地豪门的,虽然后来家道中落,可也是见过大场面。不过像这种神骏的宝驹,他尚是首次得见,不要说江南地区,便是中原的刺史c郡守也没见有骑乘如此神驹的。 郭斌见黄忠那冒着精光的双眼,心中一乐,却并未有要送给他的意思,道:“这一路上,汉升便骑着它赶路吧。” 黄忠闻言大喜,翻身上马,未见丝毫拖泥带水。这就是郭斌久居上位,长期揣摩帝王心术的好处了。以黄忠倔强的脾气,若是郭斌甫一见面便开口要赠送宝马,他定然不会接受,心中甚至会出现犹疑,要怀疑郭斌心中别有怀抱了。 而郭斌如今的作为,甫一见面,非但为其子治病,还二话不说腾出来三匹神驹给他父子二人用。这是什么?这就是江湖儿女的豁然大度,是英雄豪气。待日后黄忠归顺郭斌时,或者是双方各自分开时,郭斌再赠以骏马,那便全是义气了。即便黄忠不会立刻投效郭斌,日后相见也多要念着他的人情。 过了长江,再要去庐山便不远了。众人骑乘着骏马,若不是要顾及黄叙,怕是要不了半日便可抵达。便是如今将马速放得极缓,过午之后,距离太阳落山还早的时候,众人也已经抵达了庐山脚下。 自古以来,庐山便以其雄c奇c险c秀闻名于世,素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美誉。庐山山势极雄壮,山体多直上直下的悬崖峭壁,崔嵬孤突,峥嵘潇洒,雄俊诡异,再加上缭绕在山腰上蒸腾的水汽,更为其增添了一层神秘的美感。 来到山脚下,看到这险峻奇谲的山势,郭斌方意识到后世先进科学技术的好处。只看这山路,若是想要登到山顶,一日的功夫怕是绝不够用的。尤其是带着黄叙这样身体孱弱的病人,如果有索道的话,那可要省事多了。听说后世庐山上建了直升机场,那想要登山怕是更加简单方便了。 如今天色虽尚早,可若想要立刻登山,却是颇有不便。如今山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毒蛇猛兽,虫蚁密布,若是在山中过夜,那是极危险的,非得向董奉这样武功高绝之人方可在山中生存得下去。 于是,郭斌便命令众人挑拣出一处地势平缓,取水又方便的缓坡扎营,一时间有负责扎起帐篷的,有负责拾掇柴火的,有入山打猎的,五十个护卫忙了个不亦乐乎。 此处的营地,需要好好儿地建设,因为庐山太过险峻,马儿上不得山,便不得不寄在山下。这些良驹,在江南地界儿那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近百匹好马可算一笔极大的富贵了,若是就这么寄存在山下农户家中,不是郭斌小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勾引人犯罪啊! 因此,思前想后,郭斌还是打定主意,便由管亥留在山下,率领一众护卫c向导看住马匹辎重,郭斌等人则在董杏儿的指引下,于次日一早往山上行去。 黄忠来时,因不太识得路,走了怕不有四五日,可如今既有董杏儿引路,郭斌又与关羽c张飞c黄忠三人轮流背着黄叙前行,那速度可就快得多了。董杏儿本便是在庐山之中长大的,非但道路熟悉,在这怪石丛生c枝叶丰茂的山间飞奔,竟丝毫不见迟滞,只见她这边一纵跃,那边一搭手,倏地便跃出几丈远,似一头灵巧的猿猴般,将郭斌众人甩得远远的。 看着董杏儿仿佛回了花果山的女猴王一般,郭斌初时尚瞧得热闹,可转瞬间便被满心的愧疚所填满。这个女子年不过十七八岁,本该是无忧无虑享受大好青春的时候,放在后世还是倚靠在父母怀中撒痴撒娇地年纪,如今却因着自己的缘故东奔西走,要在枪林箭雨中穿梭拼命。只在这一刹那,郭斌心中便打定了主意,自己誓要护着她一辈子,不让她受了半点儿委屈。 黄忠见了董杏儿灵巧飘逸的身影,不由叹道:“董老前辈武艺超凡,杏儿姑娘家学渊源,单看这在乱石丛林间纵跃的身法,便是极高深的轻身功夫。只这一手,便足可在江湖上立足了!” 便是郭斌与关羽c张飞等熟知董杏儿武功深浅之人,却也从未想到她的身法之奇,竟到了如斯地步。寻常时候,只觉得她纵跃灵活,对战时往往摸不着她的边儿,却原来竟是尚有保留?然而,这其实却是错怪了董杏儿了。 董奉本是一代武学大宗匠,又是以轻身功夫驰名江湖,于身法一项多有心得。后来,他定居庐山这怪石丛生的所在,治病救人,广栽杏树。每到杏子熟了的时候,便常会有山中的猿猴前来偷杏吃,董奉从其行动间悟出了一套于林间纵横穿越的身法,便教授给了董杏儿。奈何董杏儿年幼贪玩,对着绝世的武功不以为意,愣是将这天下武林中的宿耄都求之不得的高深功夫练成了顽童耍乐的游戏,所得也不过四五成罢了。 这套身法,若是由董奉亲身施展出来,那却是倏之在前,忽而在后,迅捷中带着灵动和飘逸,使敌人丝毫摸不着边儿。当真是形如鬼魅,却又偏偏潇洒恣意,仿若舞蹈一般,好看到了极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杏林圣手 既有董杏儿这“主人”带路,众人又都是武学高明之辈,虽驮着一个黄叙,可这一路行得便极速了。 一路上披荆斩棘,翻山过涧,如履平地,便是偶尔冒出来几只蛇虫猛兽,自也不在众人话下。就如此一路疾行,看遍了流泉飞瀑c灵猿抱子c飞花锦绣c落英缤纷,众人终于来到一处被杏树“霸占”了的幽谷之中。 这满山满谷全是杏树的景象,当真是震撼人心的,只是满山的杏子早已熟透,也都已经落在地上,化于尘土。 看着这满地逐渐腐败的杏子,听着杏林间时时传来的灵猿穿梭而过的声音,再听着山谷之中时常传来的啾啾婉转的灵猿鸣叫声,郭斌一行心中了然:此处必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黄忠道:“日前黄某来时,便是这么一幅景象,山中杏子无人收拾,董老前辈想必未曾回来过。” 董杏儿却只作不闻,口里喃喃地对郭斌道:“若是我们来得再早些时候,这满山的杏树尚未长上枝叶,枯黑的树枝上却早已盛开了粉白 粉白的杏花,好看极了。每当这猿猴来谷中捣乱,爹爹总会摘了一朵杏花,随手掷出,却是百发百中。虽不至伤了它们,却总能在其屁股上留下粉嫩的印子。” 听着董杏儿述说,郭斌眼前仿佛出现了当时的景象:一位须发飘逸,长袍上满是药香的前辈高人,在此地采杏而食,掬泉而饮,与云海杏花为伴,与蜜蜂猿猴为伍,采药c晒药,钻研武学,研习道藏,虽单调却有趣,一抛一掷之间显露的高手风范简直令人神醉。 董杏儿回归故地,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蓦地她叫一声“爹爹!”便飞也似往谷中跑去。 这山谷虽是董杏儿自小长大的地方,可是毕竟近两年未归,谁知道有什么毒蛇猛兽隐藏在哪里?郭斌怕她甫一回故地,心思激荡之下,受了伤害,忙展开身法跟在她身后狂奔而去。 众人见了,也忙加紧速度跟上。这山谷之中遮天蔽日的全是杏树,种的又颇杂乱无章,四周看看,都是一模一样的。眼见天色将晚,若是没有董杏儿引路,怕是要在这杏林之中迷路了。 这谷中本没有什么道路,董杏儿却是穿枝过叶,奔得飞快。郭斌跟在董杏儿背后,却见她在这杏林间一纵一跃,姿势既美到了极处,随时变换方向,更是巧之又巧,妙到毫巅,较之这一路行来所见灵猿更有过之。 饶是郭斌这几年苦炼内功,却始终未曾修习过上乘的轻身功法,便只能在十几丈外遥遥地跟着。 所幸绕过一处险崖后,眼前不远处便见到了一处依山势而建的竹屋。这竹屋背山而建,一侧便是一条叮咚作响的溪流,远远望去,山中的雾气缭绕期间,简直便与神仙洞府相差无几。 而行得近了,却见这云气绝不在这竹屋附近停留,而是顺着山风不住吹走,绝不会给此中居住的主人带来过多的水汽。再细看这竹屋,却是凹进山中的,其地势又较之附近高了不少,想来屋中每日里受到阳光照耀,应是极干爽的。 竹屋前的小院子里还摆放着用来翻晒草药的笸箩,只是上面这郭斌叫不出名字来的草药早已干透,甚至有的还撒了一地,无人收拾。 这些景象,只让董杏儿眼中泪水狂奔,随手推开以竹棍儿做门栓插着的房门,里面各色以竹子制作的家具都好好地摆在原处,桌上随手放着的医书却随着突然涌进来的山风被翻得哗哗作响。 看着这景象,郭斌头脑中竟冒出“清风不识字,何事乱翻书”这句极不符合此时情境的诗句来。 董杏儿各个屋子里都瞧了一遍,却与她当初离开时并无二致,确定董奉确实没有回来过,便坐在客堂中那扶手都被磨得溜光圆润的竹制坐榻上发呆。郭斌晓得董杏儿心中苦闷,便只坐在她一侧相陪,前世今生都未曾谈过恋爱的郭斌,此时竟一句安慰的话都憋不出来。 过了半晌,董杏儿方回过神来,一抬头便看见郭斌满脸紧张担心地瞧着自己,心中登时便是一热。郭斌看着她略显红肿的俏目,心中柔意四起,伸手将其脸上泪珠拭去,口中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 董杏儿脸上一热,心中登时涌起无限柔情。自从遇到郭斌以来,他一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豪杰的形象,却何曾如此柔声细语地与人说过话儿?无论是在长社城外冲击二十万黄巾联营的时候,还是独身入广宗,劝降城内黄巾的时候,他都是如此的光芒万丈。他受尽部下的尊崇c敌人的敬畏,便是在京师洛阳这英才汇聚的所在,他也是文采武功,力压当世。 可就是这位仿佛身披金甲战衣,脚踏五色祥云的英雄,竟对着自己说出这简单却又饱含柔情的话来,这情窦初开的少女又如何能不怦然心动?就当董杏儿双脸绯红,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外却传来张飞那厮破锣一般的嗓音:“主公,杏儿姑娘,今夜咱们众人如何安置啊?” 登时,满室的暧昧甜蜜化作尴尬,董杏儿忙红着脸将关羽c张飞等人往客房领去。 只是董奉朋友不多,能来这谷中拜谒的自也有限,客房只有一间。因为黄叙体弱,又奔波了一整天,郭斌便将这客房让给了黄忠父子二人。黄忠待要谦让,可看儿子疲乏的样子,便只对着郭斌与关张二人拱手道谢,此时再说什么却有点儿多余了。 虽然谷中未曾见到董奉,可众人心中既早就有数,便也没有过多的遗憾。当日夜中,众人因顾忌到董奉的身份,便未曾在谷中打猎野物,只取了屋侧的山泉水,以随身携带的粟米肉干煮了,草草充饥,便各自安睡了。 因客房给了黄忠父子,众人又不敢去董奉房中休息,因此郭斌三人便只能在客厅中铺了毛毡安置,众人一路行来住的都是帐篷,如今有了可避风雨的竹屋,条件已经极好了。董杏儿则回了自己的闺房,说是闺房,不过是一件不大的竹屋罢了。 董杏儿天真烂漫,郭斌又缺乏常识,故董杏儿的闺房,早已被郭斌“拜访”过了。 是日夜中,黄忠照例给黄叙喂了汤药,各人便分别安置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一大早,郭斌便给董杏儿揪起来去四处巡赏。昨日里来得晚了,又担心记挂着董杏儿,这庐山中的仙居尚未来得及仔细查看,这大清早巡赏庐山盛景,当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二人翻山越涧,每于绝顶处看云海,在山棱上观瀑布。一路行来,鸟雀齐鸣,猿声处处,树木丛生,百草丰美。在董杏儿带领下,二人一路爬山越岭,不知不觉间来到西北一座山峰处。 眼见得山顶即在眼前,董杏儿却已经在前面消失了踪迹。郭斌脚下加劲儿,倏地直跃出有三四丈,双足尚未踏上山岩,便觉带着水汽的凉爽山风扑面而来,登时心胸为之一畅。待他立定身形,放眼一望,却见这山顶之上竟是一处湖泊。 山势蜿蜒,泉水汇聚一处而形成湖泊,原本不是稀奇事,每个瀑布的底部不是也有因水流下切,长年累月而形成的湖吗?可是那都是规模极小的,像如今这么大的一片湖泊出现在山顶上,郭斌却真的没有见过。后世神秘的长白山天池他虽亦有耳闻,可毕竟没有去过,况且纸上所得,又怎及得上如今身临其境呢? 郭斌正感慨间,董杏儿却拉着他迎着旭日升起的方向疾驰而去。行不多久,却见临湖的地方有一处亭子,待行得近了,却见这亭子是以几根粗壮的原木为支柱,上面以竹木为顶,覆以茅草,并用劈开的竹子压住,以防被山风吹走。 亭子一侧苍松翠竹,极是清幽,亭中摆放着的竹制坐榻和桌案,四周也都用得润了,显是积年常用之物。亭子虽然制法简单,所用材料也不甚精细,内中不见甚么昂贵少见的物事,可无论是选址还是外貌样式,亦或者是几处小小的细节,处处都显得风雅至极。想来站在亭中瞧着与这湖泊连在一处的旭日或夕阳,吹着湖面上湿润的山风,三二好友摆上酒菜,临酒赋诗,定又是风雅,又是舒爽。 郭斌站在亭子前,看亭子额上虽并未题字,两旁的柱子上却是悬着一副对联,正是“五老峰上观云海,仙人洞前弄杏花”。这几个字间架匀称,理法通达,却又潇洒恣肆,遒劲刚健,隐隐然不是此时通行的隶书,却竟是有几分行草的意蕴在其中。 他指着这两侧的对联,问董杏儿道:“杏儿,这一副对联是何人所书?” 董杏儿颇不在意地道:“是爹爹写的,这里面还藏了几套武功呢,你可晓得?” 郭斌奇道:“哦?这却是什么典故?” 董杏儿登时献宝也似地道:“爹爹观云海,自己创了一套掌法,这套掌法以空明虚无之意,招式殊无出奇的地方,掌力却偏偏绵绵泊泊,一波波汹涌而来,使人无可抵挡,便叫做海云掌法,厉害得紧!” 郭斌听了,心中只有佩服的。董奉文采武功,冠绝当世,偏生又雅得一塌糊涂,这在庐山神仙般的日子当真是让人流连忘返啊!而且单看其书法,竟跳出了隶书那种虽化繁为简,却总是严整庄重的特点,颇有了行书浓淡相间c疏密得体c刚柔兼济c严谨又潇洒的特点。 若说于武学上有创新,郭斌尚不觉得什么,可是董奉竟能在书法上都有独到之处,可真是颠覆了郭斌对于武学高手的认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庐山一脉 待看了一会儿董奉的书法,郭斌方注意到董杏儿所说的武功,这幅对联之中难道竟然真的藏了几套武功? 于是,他将信将疑地开口道:“哦?海云掌法?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董杏儿哼了一声,道:“那是本姑娘不屑学罢了。” 郭斌心中了然,这套掌法怕是真的有,否则以董杏儿顽皮惫懒的性子,想来也不会杜撰出这么个名字来说大话。况且,听其掌法的样子,确然是极难抵御的。既要空空明明,以柔克刚的柔劲,又要有绵绵泊泊似云海一般滔滔不竭的澎湃内力,想来这套内家拳法注重的是内家功夫的积淀,以董杏儿的年龄和内功修为,确是极难练成的。 其实,郭斌的这个推测却是极有道理的,也大概合乎这套海云掌法的拳理。内家拳法,讲究的是内劲,内劲越强,所能造成的杀伤便越大。只是不同的武功,其侧重点是不一样的,张角所创降龙掌法,讲究的是内力运用的技巧,其难点在于内力的吞吞吐吐,虚实无常。在对敌之时,己方的掌力吞吐不定,便可以虚实惑敌,使得对手疲于应对,当猛然运劲出击之时,往往会收到出其不意的奇效。 而董奉所创这套海云掌法,讲究的则是内力喷薄,绵绵不绝,招式虽似虚不着力,内劲却是凶悍澎湃。若是练到极处,在对敌之时,这蓄满内劲的一掌击中敌人,则会在瞬间爆发出十几重澎湃的力道,当敌人挡过一波时,另一波接续而至,就仿佛绵绵不绝的云海一般,使人生出无可与抗之感。因此,这套拳法需要极深厚的内功根基作为支撑,否则既无法取到巧妙招式的优势,在内力上面又极吃亏,反而会囿于这套拳法而发挥不出应有实力的十分之一。 然而,若是因此小瞧了这套掌法,可就大错特错了。董奉穷十年之功创的这套海云掌法,若是内功根基达到一定程度,内劲使用的技巧又掌握得好,一旦催动掌力,则莫可当之者。因为这套掌法讲究的是一瞬间的爆发力,十几波强猛的内劲临身,谁敢轻忽视之?这一掌若是砸结实了,便是千斤的巨石也要崩裂,何况是血肉之躯?因此,若单以掌力论的话,此时世间无可与抗者。想必便是江湖中成名的这几位武学大宗匠,都不敢实打实地接下董奉一招海云掌法,盖因这套掌法实在是威风霸道到了极处。 而董杏儿的内功修为,较之目前的郭斌尚颇有不如,若是勉强修习这海云掌法,怕是会反受其害。况且她学习武艺,权当消遣娱乐,又哪里会真的下什么苦工?董奉教她武艺,亦不是想要其继承自己的衣钵,逗孩子高兴嘛! 郭斌越想越是兴奋,对董杏儿道:“董前辈武学深湛,文学亦是精深,不知这‘五老峰上观云海,仙人洞前弄杏花’中,还藏着什么高深武功呢?” 如今这世上,说到对郭斌性格的了解,便是戏志才也及不上董杏儿。因为即便是面对戏志才,郭斌亦需要保持身为主公的排场,毕竟是主仆有别,便是再熟悉,再忠心的手下,一定的御下之道还是要有的。而董杏儿则不同,她并非郭斌手下佐官c幕僚,其与郭斌相交亦不过是情意相投,况且又是十七八岁浑不知愁的年纪,郭斌怎么会对这样一位古灵精怪,又常常使得自己摆脱作为政客的沉重压力的女孩儿使上心机呢? 董杏儿早就料到郭斌这个武痴会这么问,当下摇头晃脑地道:“这五老峰上观云海嘛,说的是海云掌法和五老峰指这两套武学。” 郭斌道:“这五老峰指,又是什么呢?” 董杏儿答道:“自然便是一套指法了。”说着指着东南方一处挺劲雄伟的山峰道:“斌哥哥可瞧见远处那五座直耸入云的山峰了么?” 郭斌顺着董杏儿所指极目望去,只见东南方向极远处确有五座相连的山峰,除了高耸一点儿,却也瞧不出什么出奇的地方。当下点点头,道:“我瞧见了。” 董杏儿道:“那便是五老峰,站在此处瞧不出稀奇来,若是走得近了,便可见到这五座山峰各有形象,有的似吟咏的诗人,有的似垂钓的老翁,有的却似高歌的武者,有趣极了。爹爹便依照这五座山峰的形象,创了这五老峰指出来。这套指法共有五个套路,分别对应了五座山峰,很厉害哦!”说着,便伸出如璞玉般的手指,向郭斌腋下点来,既不迅捷,又不凌厉,却纯粹是打闹了。郭斌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来,二人登时在这天池畔打闹欢笑起来。 董杏儿年纪小,哪里晓得这五老峰来头实在是极大的。 这五老峰坐落在庐山东南,根连鄱阳湖,峰尖仿佛触及上天,因山的绝顶被垭口所断,分成并列的五个山峰,仰望俨若席地而坐的五位老翁,故人们便把这原出一山的五个山峰统称为“五老峰”。 古代研经传道的五老,在史话被称为天神或天尊,在星象卦说之中,他们分别是青灵始老天尊,代表东方c属木c青色;丹灵真老天尊,代表南方c属火c红色;黄灵元老天尊,代表中方c属土c黄色;浩灵素老天尊,代表西方c属金c白色;一灵玄老天尊,代表北方c属水c黑色。 因此,有传说称这五老峰正是当初五老携《河图》c《洛书》藏经授典的隐身之所,研卦修行,传经布道的地方,是易学文化创元时期的传播之地,更是河洛文化的摇篮之地。想来董奉所以非要从福建千里迢迢跑到庐山修行,张道陵也要到庐山结庐修道,其中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五老峰虽不及庐山主峰大汉阳峰高,五个山峰也是形象各异,可其雄奇险峻处却是有志一同,便是在以险c奇而知名的庐山,这五老峰之奇c之险,亦要拔得头筹。 所谓移步换景,每每换一个角度,五老峰的形象也各自不同。董奉便依据这五座山峰的形象变化,各研习出了一套指法。这五套指法配合着诡异多变的身法,当真是神出鬼没。常于敌人想不到的角度出招,出手刁钻迅疾,辅以由五座山峰的形象演化而来的身法,贯穿场中,形如鬼魅。 郭斌又问道:“那这‘仙人洞前弄杏花’,指的又是什么呢?” 董杏儿道:“斌哥哥有所不知,这仙人洞中最深处,有两道泉水沿石而降,滴入天然而成的石窖之中,叮咚有声,悦耳动听,千年不竭,称为一滴泉。爹爹每每修习内功,便要去这仙人洞中闭关,饿了便吃点儿杏子和枣子,渴了便掬一抔清泉,在这洞中一呆就是月余。” 郭斌听了,奇道:“董老前辈闭关,便留杏儿你一人在山中不成?” 董杏儿道:“对啊,没了爹爹在一旁聒噪,我自与山中灵猿玩耍,好不快活。” 郭斌恍然,道:“怪不得昨日咱们进谷之时,便听到猿声不住,却原来是与你这久别的故人打招呼呢?” 董杏儿俏皮一笑,道:“我总会背着爹爹给这些灵猿杏子吃,每当它们受了伤,还会拿了草药给它们裹伤,这许久不见,自然是要想我的了。” 郭斌嘿然一笑,道:“难道这一滴泉,又是什么功夫的名字?” 董杏儿洋洋自得,道:“自然如此,爹爹每次修习内家功夫时,看洞中两道清泉潺潺而下汇入石窖之中,便仿若人体内一阴一阳两道气汇合而入丹田一般,遂依着道家内功的法门独创了一套内功心法,便叫做一滴泉。” 郭斌听了,愈加佩服震惊于董奉于武学上的造诣。 要说海云掌法亦或者是五老峰指这两套武学,是招式上的创造。虽绝非简单易成,却毕竟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凡是习武之人,打架打得多了,谁都能形成自己的风格,这所谓的风格,便是将已经习得的套路在不同的战场环境下使出来,这何尝不是某种形式上的创造呢? 而似海云掌法或者五老峰指这样武学的创造,亦绝非武学大宗师的独有特权。凡是习武之人,都可自创武学,只是所创武学威力如何,是否为后人认同和追捧罢了。岂不见,即便是在村头大街上拿着木棍玩耍的顽童,口里亦嚷嚷着“降龙十八掌”这样惊世骇俗的武学名字?便是韦小宝,也可创出诸如“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这样的“武学”来。 这就与游泳相仿,后世较为主流的泳姿,主要有蛙泳c自由泳c仰泳c蝶泳四种,这四种游泳方式各有优劣,适用于不同的场景。可是除了这四种显得颇“高大上”的泳姿之外,何尝没有狗刨?便是世界冠军,紧急时刻便用不得狗刨来挣扎搏命了么? 因此,董奉能创出如海云掌法c五老峰指这样的高深武学,自然是厉害得紧,可是能创出高深内家功夫,却是更加不简单了。这非得有极高深的武学修为,需要丰富的经验,更要将内劲运行c聚集c发动等方式一一研究得极透彻,方可成功。据郭斌所知,如今尚活在世上的高手,能够自创内家气功的,除了董奉,也就只华佗一人而已,便是童渊,亦是稍逊一筹。 童渊枪法入神,却毕竟是外家功夫,多为沙场征战所用。可外家功夫若能练到他这般境界,便亦可一力降十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南下交州 董杏儿对郭斌道:“这一副对联,上联与下联之中各藏了两套高深的武功,上联说的是五老峰指和海云掌法,下联说的却是一滴泉功与杏花掷。” 郭斌道:“哦?这杏花掷是什么厉害武功?便是拿着杏花掷这偷吃的灵猿吗?” 董杏儿拍手道:“着,杏花掷正是这门功夫!爹爹这套杏花掷,以杏花自可驱赶偷杏吃的猿猴,以石子则可伤敌筋骨,以石子点穴,可于百步之外制敌机先。” 对于董奉于武学上的造诣,郭斌早已无力吐槽,别人千难万难都求不来的高深武学,这位武学大宗匠竟仿佛反手间便可自创。其武学之高深,道学之深湛,实在是令郭斌佩服得五体投地。便是纵横当世的武学大豪,亦多是以传承一家武学的多,想要自创武学,那可真是门槛高,又极费脑子的手艺。 不理郭斌的魂不守舍,董杏儿拉着他瞧了许多奇怪险峻的奇山怪石,更是登上了龙首崖,瞧了四下里滚滚流动,仿佛海浪一般的云海,便是心思重重的郭斌,亦颇觉得心怀大畅。 二人一路谈谈笑笑,饿了便摘树上的野果充饥,渴了便掬一抔山泉,待回到董奉定居的谷中时,夕阳便已经要落山了。经过这一天的静养,黄叙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上吐下泻既已止住,体力自也在慢慢恢复之中。以董杏儿的医术水平,想要将其身体完全调养过来,确是强求,可若只是缓缓恢复其周身气力,使其且能像患疟疾之前差不多,行动无碍,却绝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黄叙所患疟疾,并非通过病毒本身致人死命,而是让人上吐下泻,使得人体缺水,电解质失调,继而产生生命危险。因此,一旦将寄生虫杀死,恢复了人体正常的生理活动规律,那么想要恢复体力便是中医最为擅长的调养身体了。 原本郭斌手边的草药多为治疗疟疾的青蒿和治疗外伤的金疮药,而调养身体的诸如灵芝c人参等上等草药则是一两皆无。董杏儿正为此发愁呢,可如今既然来到了庐山,董奉几十年间采集制作的草药便都入了她的药箧,各种极稀有的药材随取随用,便是郭斌都瞧得目瞪口呆。董杏儿虽曾下山一年多,可毕竟年纪尚轻,又是打小生长在庐山之上,于金钱等物的价值并无切身的认识。况且自从跟着郭斌东奔西走以来,她哪里花得着钱了?便是当初在景室山脚下救了大丫,也是由郭斌将一应花钱的事项全部包揽了。 而瞧着董杏儿将各种名贵的草药毫不吝啬地用在黄叙身上的黄忠,心中却是只有感激的,董杏儿不懂事他还不懂事吗?郭斌这一行人,一个个气度不凡,出手大方,心胸豪迈,跟着他们行了这几日,便是黄忠原本因爱子身患重病而压抑昏沉的心胸,亦泛起了无尽的活力,整个人都变得开朗爱笑了。 连日的奔波,使得黄叙身子颇疲乏,众人昨日夜中便决定在庐山之上多呆一日,既为黄叙养足身子,也为了董杏儿回归故地,能够在此多呆一日。为了郭斌的事情,董杏儿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着他东奔西跑了将近两年。对于如今方打听到董奉的消息,郭斌亦是满心的羞愧,因此他一旦得了董奉的确切消息,便将颍川郡中的一应大小事务扔下,带了人便直奔交州。 董奉在江湖上行事极为低调,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好不容易打探到他的消息,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便会离开了,故南下的事情也极紧迫。可是董杏儿毕竟离家已久,便是在这庐山上耽搁一日,寄情山水也无妨。因此,众人昨日夜中便商量好了,今日里就在庐山上休整一日,既为了给黄叙调理身子,恢复体力,也为了让董杏儿游山玩水,稍稍放松一下近两年来紧绷的神经。 虽到了庐山这雄奇险秀闻名于世的胜地,关羽c张飞亦没有游览胜迹的闲情,黄忠更是要时刻关注着黄叙的病情,安心做好二十四孝老爸。因此,他们几人便在董奉草庐附近比武较技为乐,只中途关张二人出去打了点儿野味,供几人食用。 关羽c张飞与黄忠切磋较技,愈打愈是心惊,他们看黄忠虽只三十郎当岁,却是两鬓斑白,老态毕露,可没想到他手底下的功夫竟如此扎实。几人在江北小渔村中时虽亦曾交过手,可关张二人还有防着刘辟的心思,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嘛,因此便是在与黄忠切磋武艺之时亦留着一手。而黄忠则是忧心爱子病情,便是切磋,亦拿不出全身的力气来。除此之外,当时众人初识,黄忠对几人脾气性格尚捉摸不透,还要靠着郭斌给黄叙治疗疟疾,他哪里能拼尽全力于切磋上面? 而如今,黄忠既感于郭斌众人的肝胆相照,豁达大度;与关张二人又极是投契;更见爱子渐渐痊愈,心中又是一块大石落地;寻找杏林圣手董奉的事情,又有了眉目,他自然是极高兴的了,心中顾虑一去,使起他手中的阔背长刀来便愈发得心应手,与关c张二人分别切磋之时,竟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黄忠年纪在三十许间,体力和耐力都达到了巅峰状态,战斗的经验也极丰富。因此,他的武学技巧和经验,较之关羽c张飞这两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以郭斌看来,此时的黄忠可堪堪压了关张二人一线,可他为人毕竟谨慎,每次比武都是以平手告终。郭斌知道,若是再加上他高超的箭术,黄忠应可与此时的吕布比肩。若是虎牢关之战并未因为自己的重生而发生重大改变,乃至不再发生,那么郭斌倒是很期待黄忠在虎牢关前的表现。 众人休息了一夜,便又在董杏儿的带领下顺着原路下山去了。此次董杏儿干脆以包袱将董奉多年来收藏采集的珍稀药材装了许多带着,并拿了几本医书,方与众人依依不舍地下山而去。 众人汇合后,将营地中帐篷拆了,与各人铺盖的毛毡一同捆扎起来,置于马背上,便启程向南去了。 既有向导引路,一行人的南下之路尚算畅通。他们既骑着骏马,手中又有银钱,一路上遇水行船,平地骑马,足足花费了十余日的功夫,方赶到了交州的治所番禺。 这番禺城立城四百余年,在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时,任嚣c赵佗率军南下统一岭南,将岭南平定后所立。任嚣平定岭南后,出任南海郡尉并在南海郡番禺县内建城作为郡治,因处番山和禺山故起名为“番禺城”,其大致范围,当在如今广州市番禺区。 汉高祖三年(前204年),赵佗自立为南越王,定都番禺。直到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方重新平定南越,将南越地重新划为9郡,番禺仍为南海郡治。后来,汉朝政府为了监察地方,便在将全国划分为十三个州刺史部,番禺便隶属于交趾部所辖。 在西汉年间,番禺便因经济发达,人口众多,而成为南方的一大都会。根据《史记·货殖列传》记载:“番禺亦其一都会也”,是当时全国九大都会之一。 士燮字威彦,出生于交州的广信(今广西苍梧县)。其先祖为鲁国汶阳人,为躲避新莽末年的动乱而移居交州,经过六世到士燮的父亲士赐,士赐曾于汉桓帝时任日南太守,因此士氏也发展成为当地豪族。士燮年轻时随颍川人刘陶学习《左氏春秋》,后被推举为孝廉,补任尚书郎。 此时,士燮的父亲士赐已然去世,因他得任日南太守而腾飞的士家,倏然跌落。不过,他往日里提拔的人才,结交的士人,在交趾依然算得是一股极庞大的势力。况且,士家在交趾盘踞二百余年,诗书传家,颇得士望。士赐的长子士燮,自年轻时便极好学,被举为孝廉,如今更是被举为茂才。 况且,士燮武艺高强,在江湖上那自是响当当的名头,前来投奔的江湖豪客纷纷不绝。自从黄巾之乱后,太平道星散,中原武林遭遇了一场巨大浩劫,许多走投无路的江湖豪客,不是背祖忘典c落草为寇,便是一路南下,投奔豪强。 中原大乱,豪强大族纷纷立庄自保,江湖豪客来投,自然是大受欢迎。而许多在中原待不下去的太平道人c犯了事儿遭到通缉的江湖豪侠,便越过岭南,许多便投奔到了士燮的门下。士燮天南剑仙的名头,江湖上谁人不知?如今借着中原大乱的机会,士家的实力急速膨胀,家中豢养的门客以千计,较之当初士赐任日南太守之时,更要风光。 去年,右中郎将朱儁大破黄巾大军,被朝廷晋封为右车骑将军,地位仅次于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其子朱符则接替迁任冀州刺史的贾琮的交州刺史位,成为交州势力最庞大c权威最高的新一任交州刺史。 此次郭斌南下交州,少不得要与士燮和朱符打交道,因此戏志才早便将交州官场上所能得到的消息与他说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粮价 番禺城虽不甚高大,占地却是极广,因为地处极南,降水丰沛,河流众多,绕城的护城河又宽又深。城门一侧各设有水门,以方便运货及载客的船舶进出。 进到城内,只见来来往往的多是穿着短打的力夫和行商,只有极少数自重身份的,穿着中原流行的宽袍大袖。过了端午,天气便开始热起来了,郭斌一行南下,虽受尽了江南湿热天气的苦,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将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鲁缟扯掉。这闷热的天气虽使人遭罪,可江南的瘴气与疟疾,可是要人命的啊! 所幸此时的番禺就在珠江口,再往南边儿就是南海了,海风吹上陆地,总能给被临近头顶的太阳炙烤得头昏脑涨的的居民一点儿安慰。 郭斌一行人,除了那领路的向导,并无人到过这天下极南的所在,这岭南风物,将众人看得眼花缭乱。其中最耀眼的,便是街边小摊上摆放的珍珠c犀牛角c象牙,以及各式各样的玳瑁制品,甚至连羽毛都有人卖。 这些货物,在中原都算得上贵重而奢侈的物件,若是运到北方,当可大赚一笔。岭南地区远离朝廷中枢之地,城建得晚,番禺又是以商贸和出卖奢侈品而知名的城市,因此坊市之间的分隔并不甚明显。能从中原来此的商人,都是抛家舍业,有担当c胆子大的人,否则谁敢冒着路上盗匪与瘴气的风险来到这岭南之地淘金?以中原人重视乡情的性子,凡是愿意来岭南的,便都是抛开了一切,过来搏命的,又哪里有后世混在北上广的优越感? 众人一路行来,只见路上店铺虽多,行人却是并不见多少,且个个一脸焦虑,许多人甚至拿着麻布袋子在路上奔行。再看路边小摊上的摊主们,一个个也是面有忧色,显然心思完全不在生意上。 郭斌瞧得好奇,顺手拉住一个拿着麻布口袋奔行的青年人,道:“这位小哥有礼了。” 那人被一把拽住,本待发怒,回头看到人高马大,气度不凡的郭斌和他身后跟着的几十个牵着骏马的随从,登时便是一软,还没待张飞黑脸凑上来,便后退半步,惶恐道:“小人这是去买米!” 郭斌心中更是惊奇,道:“买米便买米,怎么大家都这么着急啊?” 那人嗨了一声,紧紧抿着嘴道:“这城中米价大涨,若不趁着现在能买点儿,等日后怕是有钱都买不到咯!” 郭斌心道:“我记得当初学过,这南方地区气候湿热,极适合农作物生长。尤其是水稻,越往南这生长周期越短,甚至都有一年三季的稻子。就这天候,较之中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竟然缺粮食?” 当下和颜悦色地对那青年道:“咱们刚从中原来此,不晓得行市,这番禺城中的粮食,如今是怎么个价格?” 那青年额头上汗珠显现,急声道:“今日一早是每石一百九十钱,若是跑得慢了,谁晓得能到多少?这位大哥,小人急着去买粮,若是没有别的事儿,便先走了。” 郭斌听了粮价,心中大惊,愣在当地。那青年见郭斌没有说话,便点头哈腰地一步步后退,待退了五六步,方扭转身飞也似地跑了。 关羽面色阴沉,在郭斌身侧,道:“主公,没想到这番禺城中粮价竟如此之高,莫不是城中有什么变故不成?”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唉,城中的百姓要遭殃了。” 郭斌点点头,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即便是在东汉末年,但凡是工商业发达的大城市,城中也有着数量庞大的非农业人口。城中的达官贵人c富商巨贾虽然也有,却不过是少数,人数最多的,还是小手工业者和靠着出卖劳动力生活的力夫。他们大多没有土地,没有或仅有极少的固定产业,基本就是每天赚多少吃多少,一日没有活干,便一日没有东西吃。 而粮食,是关系到每一个人基本生命和生活需求的根本,粮价平稳是社会稳定,人民生活幸福和谐的根本前提。而粮价一旦出现大的波动,则必然会给城市经济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因此自古以来,粮价便是衡量社会是否稳定,人民生活是否丰足的最重要指标之一。 然而无可否认的是,粮食的价格作为市场价格的中心,其变动也是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的。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便是战乱c天灾,当然还有人祸。毫无疑问,与战乱伴随的,往往便是粮食价格的上涨。 从史料可以看出,汉朝的三次粮价大波动,分别发生在:秦汉之交c西汉末年和新莽时期c东汉末年至三国时期。几次改朝换代的大规模战争,无疑均造成了天下粮价的大幅度上涨。 在秦始皇时期,粮食的价格基本维持在“谷石三十钱”的水平(即谷子每石要三十钱),《史记·货殖列传》中也记载道:“(粮价)上不过八十,下不减三十,则农末俱利”。所谓农末俱利,指的是无论是卖粮食的农民还是买粮食吃的工商业者,都可获利。 史书记载:“汉文帝躬俭约······谷石至数十钱,上下饶美。”毫无疑问,此时的粮价是正常的,生活在汉文帝时期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想来也是颇高的。因为老百姓可以花更少的钱买到粮食,那么剩下的钱就可以用来改善生活质量了。套用一个后世的概念,那便是恩格尔系数,即食品支出总额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 一个家庭收入越少,家庭收入中(或总支出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所占的比例就越大,随着家庭收入的增加,家庭收入中(或总支出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比例则会下降。推而广之,一个国家越穷,每个国民的平均收入中(或平均支出中)用于购买食物的支出所占比例就越大,随着国家的富裕,这个比例呈下降趋势。 可见,我们的老祖宗凭借对日常生活常识的总结,在汉朝便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 只是东汉时期的政治和经济情况不如西汉时期稳定,东汉时期皇帝年幼c外戚与宦官相继执掌朝政,是导致政治不稳定的重要原因。因此,东汉时期的物价水平,较之西汉时期要普遍高一些,谷粟的价格通常在百钱以上。 同时,每个朝代总是在立国之初政治清明,越往后则愈加混乱而腐 朽,汉朝也是如此。反应在粮价上,便是整个汉朝,包括西汉与东汉两个朝代,粮价的水平都呈现上升趋势。然而,即便是如今因为黄巾之乱和连年的大旱而导致粮价上涨,阳翟县与长社县中的粮价也保持在一百一十钱左右。 便是在京师洛阳,物价腾贵,粮价更是因为黄巾之乱而有了大幅度上涨,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粮价也不过是百三十钱就顶天了。颍川郡中其他各县粮价大约与洛阳齐平,而其他各州县之中,粮价虽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浮,也大约在百四十钱左右。 而如今的番禺城中,每石一百九十钱的粮价,可真算得上是天价粮食了,这城中的老百姓可怎么活啊!郭斌一行人中,除了董杏儿和郭斌,都算得是穷苦出身,并非不辨五谷c不识六畜之人。 关羽流落江湖多年,张飞杀猪的屠户出身,黄忠携子四处求医,见多识广,起码对于粮价还是知晓一二的。更不用说这五十护卫了,他们多是从最早的伏龙山庄出来的,是真正的苦出身,知道民间疾苦,也知道粮价。 而董杏儿不谙世事,下山后也从未有过金钱的概念,因此在这粮价上并无太多触动。郭斌在穿越之前,也算得上不辨五谷,于民生大事丝毫不关心,只知道家中小镇上一个最爱吃的肉夹馍要六块钱,至于一公斤面粉,一公斤大米多少钱,那他也是没有概念的。 自从重生在东汉末年之后,世情逼着他不得不了解民间疾苦,了解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而随着他一步步踏入仕途,站在他身后,指望着他吃饭的人越来越多,他身上的责任也越来越重。至于对粮价的了解,也是为了平抑因为黄巾之乱和连年的旱灾而导致的物价腾贵,郭斌便利用阳翟县中工商业收上来的税款,派人四处收购粮食,然后通过各种手段运送到阳翟来。 这一番动作,他也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减少谷物和粟米的需求量,他甚至打起了塞外鲜卑人和匈奴人的主意。他让商队采购了大批的牛羊,一路贩运到阳翟县来,既调整了县中人民的粮食结构,增加了肉食的比例,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更是平抑了粮价,使得阳翟县即使是在乱世都保持着较为合理的粮价水平。更重要的是,这个动作并没有花费多少钱。 在全国性粮荒的时代,从各地贩运粮食的成本是高得惊人的。先不说各地高企的粮食价格,运送也要大把大把的五铢钱撒出去,其中雇佣粮车c派遣护卫路上人吃马嚼算在其中,那花费可大了去了。为什么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为粮草的调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复杂,花费人力物力极高的动作。 而运送牲畜则不一样了。只要有了郭斌麾下大军的护卫,再给羊群喂一点儿草,羊儿们便会跟着头羊自己走。这种运送方式虽慢一点儿,可花费却少得多了。况且又有塞外三城矗立在长城外,可以随时收购大批的牛羊。草原上牛羊多得是,趁着严冬来临前将吃不了的牛羊卖掉,换成美酒c丝绸等极保值的货物,反而可以避免因牛羊过多而在大雪之中冻毙而造成的损失。 因此,一批又一批的羊群南下,很是解决了阳翟县中缺粮的窘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前因后果 郭斌一行此次南下交州,为的虽是寻觅杏林圣手董奉的踪迹,可是如今既然遇上了粮价飞涨的事儿,也断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至少亲眼看看,自己做出判断,并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为自己秉政积累经验不是? 众人便想跟着人流走,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使得这番禺城中的粮价竟飞涨如斯。可毕竟是在城中,不能纵马的,众人便只得牵着缰绳随人流向前飞奔。 奔行了不远,人流前进的速度便降了下来,前方汹汹涌涌的全是人脑袋,怪不得刚刚街上见不到几个人影,难道全番禺城的人都到这里来了?所幸郭斌c关羽c张飞c黄忠四人的身高便是在中原地区都算得是极高壮威猛的,如今到了不以身高见长的交州,更是鹤立鸡群。一行人往人群中一站,除了一众护卫较之身边的交州人要高出了半个头去,郭斌四人更是高了近一头,只小巧可爱的董杏儿嘟着小嘴站在人群里不高兴。 郭斌见状,心中了然。董杏儿性子活泼好动,又没有此时女子的保守与固步自封,最是爱瞧热闹。因此他伸手稳住了董杏儿的坐骑,又伸出右臂放到董杏儿面前。见状,董杏儿俏脸微红,却并未拒绝,而是伸手一扶郭斌的胳膊,以极曼妙轻捷的姿势跃上马鞍。 只见前方却原来是一处极大的粮食店,店前挤满了前来买粮的市民。原本商家做买卖,求的便是人流量大,生意好,哪里有将前来购粮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可这处粮食店,却竟上起了门板,这大白天的,眼见大门却要被封死了。 没有买到粮食的老百姓见状,自然不会答应,在前面的就不断拍打着门板,在后面够不到的便纷纷往前拥挤。一时间人潮汹汹,只将这店中上自掌柜,下至伙计,都瞧得目瞪口呆,平日里也没见过买粮食这么疯狂的啊! 那穿的掌柜模样的是个干瘦的老者,一看形势不对,忙招呼伙计稳住众人情绪。可这人情汹汹的,如何是说稳住就能稳住的?你说什么,便是前面的人能听见,可后面的人一挤,阵势又乱了。 那掌柜却也是不凡,见稳不住众人,便令伙计从后堂搬了卧榻过来,就摆在门口。随即,他以远超其年纪的轻盈身姿一跃而上,沉声道:“大家静一静,老头子有话说!”见众人只是不理,他便命人拿出了几个铜钵,以木槌敲击震慑全场。这一下,场中众人方算是听到了动静,渐渐地稳了下来。 关羽和郭斌二人却是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震:这老者适才飞跃的身形似曾相识啊! 众人渐渐安静下来后,只听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那掌柜口中传来:“众列位!店中粮食实在是没有了,如今库中空空如也,你们便是如此,小老儿亦变不出粮食来啊!” 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你偌大的粮店,粮食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如何能说没了就没了?昨日里还有人瞧见你这店后的粮库中,一车一车地往外拉粮食!莫不是见粮价上涨,趁机想要大捞一把不成?”围观众人听了,登时群情汹汹。 董杏儿道:“这个老头儿,看起来蛮老实,却原来是想留着粮食赚大钱,真不是东西!” 郭斌听了,满脑门子全是冷汗,这位小姑奶奶不通世情,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所幸如今群情汹汹,没有人能听到她的低声嘟囔,否则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果然,只见那掌柜的又费了好大的劲儿,方将纷乱的众人稳住,只听他道:“众位且听小老儿解释!不是鄙店不想卖粮食,大家都是交州人,本乡本土的,鄙店又何必为了一点薄利而犯了众怒?实在是中原闹了黄巾贼,咱们新来的朱刺史也要组织部曲,说是为了安定本州,待有余力之时,还要北进中原,襄助朝廷!” 这次似是学聪明了,这老掌柜的不给下面人嚷开了的机会,使劲咳了几下,继续道:“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朱刺史既然要练兵,便将整个番禺城中所有的粮店粮库中的存粮划拉了个底儿掉,而且还有明令下来,自此之后,但凡是交州的粮店之中,每卖出去一石粮食,刺史府便要抽取七十钱的利!原先的粮价大家都是有数的,如今平白加了七十钱的供奉,我们粮店便是卖一百九十钱都要倒贴十几二十钱进去!大家都是交州本乡本土的,平日里也承蒙列位关照,故此本店今日里便迫着赔钱,也从别的粮库中调运了几万石粮食来,以解番禺城中燃眉之急!可是今日里群情汹汹,今早鄙店刚一开门,几万石粮食眨眼间便给抢购一空,粮库中却哪里还有粮食?” 这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感天动地,董杏儿都在马上低声对郭斌道:“斌哥哥,这交州刺史朱符,便是右车骑将军朱儁的儿子?真是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啊,朱儁这老子就不是个好东西,他儿子也来交州祸害老百姓了!”说着,竟是豪气干云地道:“斌哥哥,这事儿碰不上还可另说,可今日里既然碰上了,如何能放着不管?朱儁这小老儿,当初我便瞧出他不是个好东西,哼!” 对于董杏儿这种涉世未深c天真无邪的女孩子,人都是截然分为好人与坏人的。只要是好人,那便是千好万好,而若是认定了是坏人,那便是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浑身上下就连头发丝儿都是臭不可闻。 就像我们小时候看电视一般,每当出来一个新角色的时候,总要问问身边的大人,这个人是好的还是坏的?当初朱儁要将长社城外的二十万黄巾降卒斩杀,郭斌便率军围了他的大帐,与其起了冲突。从此以后,董杏儿自然便将朱儁这右中郎将划为了坏人,如今对他的儿子朱符,自也没有好话。 对于董杏儿如此快地便转变了态度,郭斌已经无力吐槽,可对于这掌柜的话,他还是听出了一点儿别的意思。如今中原黄巾之乱已经基本平定,黄巾大军的主力部队也在官军的围剿下星散,有的兵败被杀,有的四散各地,不是投效豪门便是落草为寇,至少是极难形成霸占一地,乃至攻破城池的巨大势力了。因此,在官面上是没有人再敢提黄巾之乱了,这事关天子的脸面,万万轻忽不得。 对于这种防民之口,粉饰太平的行为,郭斌的内心虽是极不屑,可政治就是政治。然而,这个朱符身为朝廷命官,是天子钦定的交州刺史,负责掌控交州九郡的重臣,竟然能在官面上提出整修武备,以防黄巾余孽的事儿来,实在是胆大包天得很! 说到这里,便不得不说说交州的基本情况了。两汉一朝,虽在加强中央集权,削弱地方分权的制度创立上颇有了许多创新,可是也不可避免地尚留存着许多先秦时期流传下来的分封制度的传统。官员可在本乡任官,便是其一。 在秦朝以前,整个天下虽承认周王室作为天下共主的地位,可是无论是从经济上还是政治上,中央与地方的相互制约都是极为有限的。 因为天下没有一个统一而精确的计量长度c容积c重量的标准,这便大大增加了政府获得赖以生存的财政收入的难度。因为在没有统一度量衡的时代,土地的大小c粮食的重量c斗或斛等容积的确定,都是极难的。因此,想要给官员发放俸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当时的人才发明了分封制,以封地代替俸禄,作为功臣和官员的酬赏。 而对应这种国情,我们的老祖宗便创造性地发明了井田制这种综合了经济制度c政治制度和社会道德的制度。井田制将一块儿土地分为九块儿,中间的一块儿作为公田,四周的九块儿田地则是私田,大家先将公田里的活计干完了才能去种私田。而公田中的出产,则作为各级政府的财政收入,进入了受到分封之人诸如卿c士大夫的手中。 而这些受到分封的卿与士大夫,则会拿着这些粮食和财物组建政府c招募士兵,既可响应上级乃至中央的号召,共同出兵,又能用来震慑老百姓,稳定地方。就这样,井田制便在当初的生产力条件下生存发展下来,而且这在当时无疑是极先进的政策。 后来,各国相继出现了相对统一的度量衡,而且随着生产力的发展,井田制也逐渐崩坏,公田被抛荒,而私田的面积却逐渐增大。此时,俸禄制度出现的条件便逐渐成熟了。因为俸禄在本质上便是政府对受雇佣官员的报酬,俸禄制度则是中央政府与官员之间的雇佣合同制度。既然是雇佣合同,自然需要有明确的报酬,而度量衡的出现,正解决了报酬不好衡量的弊端,同时也解决了地方政府收取赋税的问题。 因此到了汉朝,官员的品秩都是以“石”来衡量,这个“石”便是计量官员俸禄的单位。从二百石到三百石,再到六百石,二千石,层层级级,说的既是俸禄,也是官员的品级。 而自从有了统一的度量衡,官员俸禄的计量便简单了许多,从此以后,官员的俸禄再不是井田制的那一套,而是每一个官员的俸禄都是朝廷定下来,由朝廷提供的,至少名义上是如此的。 所谓吃谁的饭就要给谁卖命,这个道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通过这俸禄制度,朝廷便至少是在名义上抓住了从中央到地方大大小小官员的钱袋子。那么实行了与郡县制相对应的俸禄制度的中央政府,对地方的影响力较之与井田制相适应的封邦建国制度时自然要大大加强了。 可是在汉朝,还有一个弊端依旧没有被完全摒除,那便是官员可以不受地域限制地任官。说明白一点儿,就是官员可以在自己的故乡任官。为什么说这是弊端?因为本乡任官极易形成地方上的一霸,换成此时的社会状况,便是形成掌控一地经济c政治c乃至军事力量(豪族畜养部曲,这在此时是合理合法的)的豪门大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央与地方 关于本乡任官的弊端,郭斌就是一个最近在眼前的例子。 郭斌出身便是在阳翟县,伏龙山庄崛起虽速,可是其在阳翟县,乃至颍川郡中的巨大影响力却是毫无疑问的。自起家之初,郭斌便没有吃独食的心思,而是尽力联络乡里豪门。努力使自己尽快融入阳翟县的上流社会,成为可以影响阳翟县中各家豪门的重要力量。 后来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成立,却是将阳翟县中各豪族正式绑上伏龙山庄马车的重要举措。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在天下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能够主导重修南宫的大型建筑集团,又岂是浪得虚名的? 随着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成功,越来越多由阳翟县各大豪族联合,共同创立的公司纷纷涌现,无论是阳翟服饰还是阳翟文具,都将整个阳翟县的各大豪族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而郭斌就任阳翟县令,则更是明确了其在整个阳翟县的领导地位。 后来,在长社之战结束后,为了安顿好被俘的二十万黄巾军俘虏,郭斌通过荀彧联络颍川郡中各大豪族,集合起整个颍川豪族的力量,这二十万黄巾俘虏往塞外迁徙的工作方算得是圆满完成。 这联络颍川豪族的重任,自不是荀彧凭着空口白话地向各大豪族许诺而实现的,这其中虽也有颍川荀家的面子在里面,可最根本的还是郭斌善财童子的名声和从不亏本的事迹。当然,郭斌将醉仙楼开往全国,并每当开到一地便要联合当地豪族共同出资入股的经营传统,也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涉及到额度如此巨大的投资,各大豪族自然是权衡利弊,瞧准了方出手的。 郭斌则依靠着塞外三城的巨大成功,依靠着源源不断流向颍川郡的巨额资金,证明了颍川豪族的眼光是正确的。而这,又反过来推动了颍川郡中豪族对郭斌的信任,使得他们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了郭斌周围。 黄巾之乱后,天子将郭斌任命为颍川郡守,固然有着酬赏功臣的意思在里面,也有自己的政治考量和长远布局,更重要的还是看在郭斌的忠心和他在颍川郡的影响力上。若是由郭斌担任颍川郡守,便可迅速整合颍川全郡的力量,绥靖地方,支持中央。要说汉朝还残留着许多封邦建国时期的残余传统,这掌控地方的手段,也可极好地表现出来。 汉朝行的虽确是自秦始皇时候便已经确立的郡县制,在西汉初年也曾有过郡县制与分封制的讨论,甚至在汉景帝时还曾引发了震动天下的七国之乱,可郡县制还是凭借其毫无疑问的先进性和对新时代的适应力,被安安稳稳地推行全国。 然而,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之间的斗争,却是从来未曾停止过。 在汉朝,较之有自己一套完整的行政系统,有独立的军事能力的封国来说,中央对于郡县的掌控能力无疑是极强的。刘邦初得天下时,以天下的土地酬赏功臣,这既是流行了近千年分封制度的传统,也是当时人们的思维惯性。毕竟秦得天下不过十四年便已覆亡,对于功臣的酬赏,上位者所能想到的只有封邦建国,而天下豪雄所能认同的,也不过是封邦建国。当初项羽灭秦之后也是分封了诸侯,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个西楚霸王罢了。可见,后人脑中先入为主并根深蒂固的皇帝制度,在此时的社会精英脑中并非唯一的选择,项羽还是只想着做个如周王一般天下的共主。 刘邦通过酬赏功臣,激发天下英杰的积极性,为了他消灭项羽的事业出人出力,可当他将项羽干掉后,却重新面临着当初项羽灭秦后所面临的选择:到底是要郡县制,还是要封邦建国? 得到秦朝图书籍册的刘邦自然晓得郡县制的好处,也晓得封邦建国的坏处,他自然也害怕他所策封的诸侯中再出一个当初“汉王”一样的人物篡夺天下,这可如何是好?但是,天下封邦建国的现实已经形成,各个封国虽确是受刘邦策封,却也保持着其政治独立性,并拥有独立的军事力量。若是要将这些封国同时取缔,势必要天下震动,其天下共主的地位甚至会瞬间崩塌。因此,刘邦所定下的计策是徐徐图之,并在战胜项羽后,将天下最强的诸侯“齐王”韩信的军队夺了过来。至于韩信当初如何获得齐王的爵位,也有一番明争暗斗,历史上自有记载,此处便不赘述了。 就这样,刘邦在逐渐削弱乃至取缔异姓王的同时,大肆分封同姓亲信为王,用以牵制异姓王,直到最后喊出了“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口号。那么,熟知封邦建国制度弊端的刘邦,为什么又要大肆分封同姓王呢?这还是要从当时天下的形式来看的。 此时的天下形势,楚汉之争结束不久,被削去封国后的各个诸侯王的原部属散布各地,而地方政府初立,郡县制度又缺乏强有力的军事权力,因此天下尚不稳定。若是单单取缔了异姓王,那么原来各诸侯国的部属何去何从?这些人多是战国时期六国的贵族,识文断字,通晓天下大势,是难得的社会精英,刘邦夺去天下靠的也是他们的力量。异姓王被取缔后,若是任由这些需要政治地位的社会精英流落社会,无疑会成为地方上的不稳定因素,更是面临北方骑马民族巨大压力的新兴西汉王朝的人才浪费。因此,建立封国以绥靖地方,并招揽四方英才为朝廷所用,便成了刘邦最好的选择。 在刘邦看来,这些同姓王除了自己的兄弟,就是自己的儿子c侄子,大家都是一家人。况且这些同姓王赴国的时候,大多年纪幼小,其国中的主要官员又是中央任命的,因此在短期内是不用担心地方叛乱的。 但是,这种封国的形式,却着实有着制度上的优势。这样将同姓子弟分封各处后,他们就有独立的军事权力,可以在封国内迅速形成强有力的军事力量,一旦中央有事,这些被分封到各处的诸侯王便可起兵勤王。这种助力,在时时刻刻处于匈奴巨大军事压力下,并感受过白登之围困厄的刘邦看来,是一种切切实实的保障。 同时,这何尝不是刘邦为天下刘氏留下来的一个退伸步? 白登之围,身为天子的刘邦都差点儿战死,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事情?因此,感受过这种一生事业都差点儿要崩盘的痛苦的刘邦,便不得不考虑一旦长安城被攻破,刘氏一族怎么办? 将这些刘氏子弟都放在京师养着,若是在和平年月,这没有什么。可长安城都处于匈奴人铁蹄的威胁之下,中央政府都要朝不保夕了,一旦匈奴的冒顿单于率军攻陷长安,那宗室岂不是给一勺烩了?而若是将这些刘氏子弟分封出去,他们便可及时派兵进京勤王,即便是最坏的局面,长安城破,天子被杀,那从各地的刘氏子弟中推举一位天子重新领导天下,也不是不可以嘛!长城这个人造的天险,使得北方骑马民族很难长期霸占中原,到时候坐江山的还是姓刘,也还是他刘邦的后代。 说到这里,有人便会说了,刘邦若真是这么英明神武,目光如炬,战略布置如此精密,难道他就想不到即使是分封同姓诸侯王,也有国家 分裂的危险吗?在分析人行为和意图的时候,郭斌从来都是习惯于将人高看一眼,刘邦这种一代豪雄,若说他看不透这个问题,郭斌也是不相信的。 无论是不是同姓,一旦时间久了,情分也就逐渐弱了。当年的周王室,所分封的又何尝不是亲信之人?可是政治形势从来都是不断变化的,也从来没有万世不朽,措之四海而皆准的制度。在古代,想要维持国家稳定,靠的绝不仅仅是完善的政治制度,更是天子平衡各方的高超的政治智慧和手腕。一项制度,能够管上十年的用,便算是好制度,一旦不符合当时的具体情况了,天子可以更改嘛!若是身为大宗的天子,连改革旧制的勇气和决心都没有,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个位子上?刘氏的江山,需要的是能掌控万民,强有力的天子,而不是生在深宫之中,长于夫人之手的蠢材。 到了那个时候,若真是有诸侯王起兵作反,并且竟利用相对天子来说极少的资源获得了胜利,那刘邦只有高兴的,说明他的后代出了能人了,天下还是姓刘,皇帝还是姓刘,还是他刘老三的后代嘛! 每每想到此处,郭斌也总是不无恶意地揣测,这是否也是刘邦特意给后人出的一道题呢? 在汉初,天子并非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因为一旦天子胡作非为,宗室中便自然可以推举出新的天子来。因为各地的诸侯王都是宗室,是一家人,而且他们都有实力,若要换个天子,只要有太后或族中长辈主持,各地诸侯一响应,便可成为现实。而这也不过是老刘家的家事,不会引发整个社会的大动乱,在天子眼中,只要不是老刘家的江山被覆灭,那么老百姓的伤亡和损失如何能被看在眼中?这就给在位的天子一种紧迫感和危机感,非得做出点儿样子来,为宗室,为天下人所认同了,自己的皇位才能愈发稳固。 在汉武帝之前的皇帝,无论是汉文帝还是汉景帝,都是历史上有名的明君。而汉武帝更是凭借着历代天子努力积累下来的家底,打败了匈奴人,成就了远超乃父的功绩。固然有人说他穷兵黩武,可正是这种穷兵黩武使得汉朝人有了面对骑马民族的勇气,使得汉民族在面对塞外骑马民族的时候,心理上有了优越感。从此以后,人们知道骑马民族并非不可战胜的,因为我们的祖先曾经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远遁千里。 当再次面对骑马民族入侵的时候,摆在汉人面前的,再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如何将其击退的问题。而这,就是中华民族强大自信心的来源,也是在面对异族入侵时,所以能百折不挠,存续至今的原因所在。 支撑中华民族成为世界上唯一一个未曾断绝c延续至今的古老文明的,不仅仅是中原文化的强大包容性,更是中原民族在历史上一次又一次的辉煌胜利。这一次次屹立于世界之巅的胜利,给予这个民族战胜困难的莫大信心,正是坚信自己可以胜利,一次次的失败才被人认为仅仅是方法上的错误,才使得一位位英雄人物奋力崛起,欲拯救民族于危亡,才使得中华民族在一次次危机面前赢得胜利。 近代以来,这个古老的民族在面对未知而强大的西方文明时从原本的骄傲自大转为战战兢兢,一次次战争的失败使得这个古老民族丧失信心,西方诸国仿佛成为神祇一般不可战胜。百年屈辱使得民族之自尊跌落,而崇洋媚外之心恣意横生,即便是到了如今,想要改变这种情况亦是难上加难。 那么中华民族该如何重新振作呢?无非四个字:重树信心。 只有击败强大之敌,重新屹立于世界之巅,方能重拾民族之自尊。那么,七月六日开始,便需要全体国民竭力奋发,努力赢得没有硝烟之战争的胜利,则 民族的脊梁自可重新挺直。 一句“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是多么美妙而让人心驰神往的美好明天啊! 作者注:这一个大章正是一挥而就,当真是不吐不快,写作之乐趣便在此处了,请众位读者大大原谅潜阳的任性吧,我真不是来骗钱的。 无论是汉初中央集权与地方分权的斗争,还是分封异姓王与分封同姓王时对刘邦处境的分析,都是潜阳苦苦思索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问题。至于崇洋媚外的原因,更是困扰潜阳数年而不得其解的问题。终于在这一章,潜阳任性了一回,将心中所思所想通通写了下来。或许有点理想主义,也或许有点儿纸上谈兵,潜阳见识浅薄,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若是能有一言以教我,或者指出本文谬误的,欢迎在评论区留言评论,只要不是毫无头脑c毫无逻辑的喷子,便是颇不成熟的言论,潜阳也只有感谢的。希望大家反驳的时候,能够有理有据,有道理有证据可以摆上来嘛,这样潜阳跟你对喷起来也更有乐趣不是?不过对于那些简单而纯真得只会问候家人或侮辱人智商的喷子,潜阳只有对其永久禁言了,这事儿在下又不是没有干过。嘿嘿 另外,在下觉得大概是时候建立交流群了,作为大家交流看法的平台也是好的。潜阳相信,只要是能耐下心来看拙作的,不是太无聊就是有点儿想法的,反正不可能是小学生。能够与众位英才及时交流信息,也是在下的愿望。 若是对于建群有什么好的建议,也请在评论区留下。 潜阳拜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交州之行(一) 可以毫不避讳地说,黄巾之乱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又或者是军事上,都给予东汉王朝极为沉重的打击。 在经济上,它攻城略地,开府库,杀豪族,开仓放粮,并造成了中原人口的大规模减少,将中原经济破坏得一塌糊涂。另外,因为黄巾之乱的影响,导致中原人口大规模南迁,许多豪门大户举家南下,在向南方带去了先进的生产工具和大量劳动人口的同时,固然使得南方地区得到了开发,却也令中原人口锐减,农业生产遭到严重破坏。 在军事上,黄巾军杀县令,对抗官军,甚至差一点儿便完成了对东都洛阳的围攻,将东汉王朝覆灭。虽然最终被压制下去,可是同时也将朝廷所掌控的官军不堪一战的现状暴露无疑,京师之中一夕三惊,天下震动。 在政治上,由于黄巾之乱的平定,靠得多是各地豪门组织的部曲,尤其是在广宗之战后,各地山贼并起,中央军既要应对羌人作乱,还要震慑京畿,地方的治安便全要靠着各地郡守县令所召集的豪族的部曲私军和他们手中原本掌控的郡县杂兵c衙役了。 各地郡县的杂兵c衙役和豪族的部曲,承担了维护地区治安的重任,在地方上逐渐积累民望,形成其统治地方的政治资本。而朝廷为了维护中央集权,维持地方稳定,也为了减少中央的财政支出,对于这种情况是持默许态度的,甚至还会着力培养在地方上的亲信之人,郭斌便是最好的例子。 之所以造成这种现象,黄巾之乱只是诱因,各地豪强为了少交赋税而长期隐瞒户口c田产,造成中央财政收入的大幅度缩减,则是更深层次的原因。 这种由军事而政治的影响力,使得东汉王朝的中央集权逐渐衰弱,而地方分权一步步增强,枝强干弱,渐成尾大不掉之势。所以说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说的是汉朝末年地方势力的强盛。历史上无论是公孙瓒还是曹操,都可打得乌桓人狼奔豕突,屁滚尿流,这就是东汉末年强横的地方势力。这种一个国家个朝代,在即将灭亡的前夕还能对周边的骑马民族如此强势的现象,除了东汉末年,在郭斌的印象中从没有出现过。 而交州的情况,较之天下其他的州,便有些特殊了。 历史上,秦始皇征发赘婿c闾左之人攻取岭南,后来赵佗建立南越国。楚汉之争后,刘邦建立汉朝,赵佗归附,成为西汉的附属国。后来南越国叛乱,公元前一百一十一年被武帝派人平灭。东汉初年,交趾复叛,光武帝以马援为伏波将军,两次平定岭南叛乱。 可以说,因为地理位置遥远,交通不便,中央政府对岭南的控制力相较于其他的州部是很弱的。再加上汉朝还没有异地为官的规矩,一旦形成根深蒂固c势力庞大的豪门士族,岭南便面临着分裂割据的危险。在对于中央政府的认同感上,岭南是明显要弱于其他地区的。 在南下之前,郭斌早已得到了岭南的一些消息,朱符与朱儁的父子关系,是无论如何亦遮掩不过去的。况且,朱儁之所以能够在黄巾之乱起时担任右中郎将,掌控朝廷的一路大军,还是因为他为官的资历。 当初,交州群盗并起,州牧c郡守软弱无能,不能禁止。另外,交趾的梁龙率众万人,和南海太守孔芝一起反叛,攻破郡县。 光和元年(公元178年),朝廷任命朱儁为交州刺史,前往平叛。朱儁受到任命,回到本郡检选家兵,调发士众,得五千人,分两路直奔交趾。到州界后,朱儁整束兵众,屯驻不动,派使者到南海郡察看虚实,宣扬威德,以震慑敌人之心。接着调集七郡兵士,一齐进逼,终于斩杀了梁龙,逼降几万人,旬月之间,州郡平定。朝廷论功行赏,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一千五百户,赐黄金五十斤,并征他入朝任谏议大夫。 正是因为朱儁有着这平定交州叛乱的大功,才被朝中众公卿看重,才能以寒门出身而得担当一路统帅,最终以平定黄巾之乱有功而得封右车骑将军。而朱符所以能得任交州刺史,自然是有朱儁的关系在里面,朱儁在交州广有德望,声名极盛,朝廷派遣朱符来此,想也是为了镇住这岭南的大小豪族。 郭斌心中暗道:“朱符以交州刺史的身份大肆聚敛粮食,征募军队,有多大程度上是为了震慑地方,又有多大程度上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呢?” 作为阴谋论者,郭斌在将人想得复杂的同时,还会将事情往坏处想。什么事情,不都是要往好处做,往坏处打算吗?因此,郭斌此时正一肚子腹黑地分析朱符这一番作为背后的目的。他若真的有割据称王的野心,郭斌一行此番南下,还真是有点儿麻烦了。 不过,这种想法随即便给郭斌压了下来,便是朱儁的帅帐,他都敢围,还能怕了他的儿子?当初朱儁帐下几万大军,又是名正言顺的大军统帅,位高而权重,郭斌就敢率领几百部曲将其帅帐围住,逼其就范,如今朱符便是招募了几千交州的乡勇,又如何能瞧在郭斌眼中?要知道,此时的郭斌早已不是初抵贵境时那个小屌 丝了,两年的东汉生活已经使他熟悉了此时的社会规则,一年多的戎马生涯和宦海浮沉,更是使得他杀伐果断,坚决刚毅。此时的郭斌性格有了极大的改变,其心智之坚毅,行动之果敢,隐隐然已有了几分称霸一方的枭雄之姿,又岂是能被轻易吓住的? 正当郭斌思忖间,却听得有人大喊着什么。原本这番禺的方言郭斌尚可听懂一二,可这人说话又快又急,四周又是人声鼎沸的,郭斌根本听不明白这人说的到底是什么。当下扭头对那向导道:“此人吆喝什么呢?” 那向导虽也是中原人,可毕竟经常来往交州的,番禺土话虽说得不是顺溜,可听力毕竟比郭斌要强出不少,郭斌所以能懂得不少土话,还多亏了他一路的指点。只见他皱眉凝神细听,稍倾方道:“四周太吵,小人亦听不大真切,隐约间似乎是在说谁放粮了。” “放粮了?”郭斌皱眉沉思的当儿,张飞却早已扭头捉了个人来询问。郭斌一看,巧了!此人便是适才被郭斌抓着问了好一会儿的那个青年。 那人一见又是郭斌一伙,肩膀当即便塌了下来,苦着一张脸道:“大爷,又有何事吩咐?小人还要去讨粮呢,要不这一家老小可要饿肚子了!” 郭斌见状,伸手从怀中摸出两串以绳子穿起来的五铢钱,一串交到那人手中,方开口道:“这位大哥,在下初到交州,有些事情想要请问。若是答得好,在下手中这一串钱也是你的,另外还有粮食奉上。” 那人早被惊得目瞪口呆,看这样子,这一串五铢钱怕不有二百文,足够买一石粮食了,他开口却要送两串。不要小看这一石粮食,若是省着点儿吃,一家五口人,十天半个月的口粮便出来了,两串钱的话,便是以如今这个天价,一家人一个月不用干活都够了,这个客商却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那人心思一转,忙恭敬地跪地磕头,道:“这位老爷,但有所问,只要是小人晓得的,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斌一听,心中满意,伸手扶起他,口中道:“这位小哥姓甚名谁?祖上便是这番禺城人吗?我听你语出不凡,是不是进过学?” 若是放在后世看的话,就因为一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里就语出不凡了?可这在电视剧中常常出现的话,若是在普遍是文盲的东汉时期从一个老百姓口中说出来,却真算得上惊人的了。 果然,只听那人恭敬地道:“实不相瞒,小人姓龙,单名一个韬字,并无表字。本是冀州人士,因遇着中原大灾,在下祖父便携家带口地南下讨生活。只因这番禺水量充足,庄稼长得又快,一年可收两季,便在此地住了下来。只是哪里想得到这交州苛政更甚于中原,前后几任刺史贪婪无度,苛捐杂税压得大家头都抬不起来。还是后来贾使君来了,日子好过了一些,小人方有幸去塾中偷听了几日。” 郭斌引着众人来到路边,避过汹汹而去的人潮,方点点头道:“我虽在中原,对此却也颇有耳闻。听说后来交州土人聚集屯兵,将朝廷任命的刺史周喁抓住杀了,想来便是因此了?” 龙韬忙伏地道:“大爷见多识广,正是如此!自从周喁被杀,朝廷以为交州又叛了,便派遣了贾使君做了交州的刺史。” 郭斌道:“听说贾孟坚抚慰交州土人,使各安其业,招抚流亡,蠲复赋敛。又诛为苛虐之魁首者,简良吏守诸郡县,从此百姓以安街巷。”贾琮,字孟坚,东郡聊城人,初举孝廉,再迁为京兆令,曾任交州刺史c冀州刺史c度辽将军。龙韬口中的贾使君和郭斌所说的贾孟坚便是贾琮了。 龙韬顿首道:“大爷说得一点儿也不错,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当时这番禺城中还流传着一段童谣。说是: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不敢复反。” 董杏儿听了,不禁莞尔,对郭斌道:“这是什么童谣,还真是简单直接。” 龙韬不敢抬头瞧董杏儿,只是低着头附和道:“这位姑娘说得是,山野粗鄙之人,哪里有什么见识。” 郭斌摆摆手,道:“龙兄不必如此,我这位朋友生性活泼,却没有恶意的。”当下继续道:“后来听说贾孟坚被天子召回朝中,担任议郎,交州刺史一职便由朱符担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交州之行(二) 龙韬叹口气,道:“这朱符,本是前刺史朱儁的公子,当年土人聚众作乱,将朝廷任命的交州刺史周喁杀了,便是朱儁接任的。 这个朱儁是真的厉害啊,也没经过几次大战,便将作乱的梁龙斩杀,逼降了几万人。” 董杏儿听了,颇不屑地撇了撇嘴。 “此次朱符南下,老百姓原还盼着又是一位贾使君一般的英雄人物,却哪里想到,赋税之沉重,简直是闻所未闻,这每一条黄鱼,他便要收稻米一斛!如今更是征收粮食,提高粮价!这可让老百姓怎么活啊!”龙韬说着,竟抑制不住胸中的激愤,嗓门越来越高。 郭斌点点头,不管朱符征收粮食组建部队,为的是什么。可这般横征暴敛,丝毫不顾及百姓生死的做法,他却是无论如何亦不能赞同的。沉思了一会儿,他方继续问道:“适才有人说放粮,是何人放粮?” 龙韬听了,精神一振,面现急切地道:“回老爷的话,听那人吆喝,仿佛是士家要放粮,若是您问完了,小人,小人是否...” 郭斌一怔,随即恍然,将手中那一串钱交到龙韬手中,又随手从卫士手中接过半袋子粮食,交给他道:“这是适才在下允诺的,龙兄还请笑纳。”说着,也不顾龙韬满面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带着众人跟在人潮后面向城南涌去。 关羽跟在郭斌身侧,边行边对他道:“适才他说的这个士家,是否便是天南剑仙所在的士家?” 郭斌没有停步,边走边道:“想来便是了,天南剑仙武功卓绝,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士家又是交州数得上的豪门大户,财雄势厚,若是在这个时候还有能放粮的人,想来也就是他了。” 董杏儿在一旁雀跃地道:“原来王越这个师傅还不错啊,真不愧是跟爹爹齐名的人!” 郭斌听了,脚步倏地一顿,看了董杏儿一眼,眼光复杂,却没有多说什么。直觉告诉他,事情应没有这么简单。只是他们初至交州,本为寻找杏林圣手董奉而来,可是交州这么大,如何着手?消息上说士燮的弟子寻到了董奉的踪迹,那自然要先去士燮府上一行了。只是消息上还说士燮已经身亡,那么董奉还会不会应邀前来交州诊病,那就真的不一定了。 不过,既然千里迢迢来到这岭南之地,自然要着力探查一番,方能放心得下。不管士燮是否身死,其府上自然是需要走一趟的。董奉到底有没有来交州,若是没来,那士燮的弟子是如何寻得到他的,自也要好好打听打听。 众人虽急着往士燮府上去寻人,可如今既遇到了这么一桩事儿,郭斌便决定暂且跟着人群,在暗处瞧一瞧。 当下,郭斌命管亥带着护卫们并护送着马匹,去城外隐秘处扎营,自己则带着关羽、张飞、董杏儿三人继续随着人潮往前走。他们一行五十多人,外加近百匹上等鲜卑战马,在城中着实太过惹眼,如果想要有何行动却是极不方便的。可若是由管亥带着他们去城外扎营,一旦有起事来,以郭斌四人的武功自可从容脱身,只要出了城,众人翻身上马,谁还能追得上?对于朱符,郭斌虽不至于太过顾忌,可是狮子搏兔尤尽全力,更何况他行事一向谨慎,如今又是处于人数上的绝对劣势呢? 对于郭斌几人的武功,管亥自然是极了解的,这四个人联手,若是想要逃跑,恐怕天下间没有人能留得住他们,有天南剑仙之称的士燮也办不到。因此,他在领命之后,只一抱拳便带着一众护卫转身离去,并未有何多余的动作,眼中与护卫们一样的敬畏之色,却是遮也遮不住。 郭斌看着管亥干练的身影,暗自沉吟:“经过这一年多镇守伏龙山庄的历练,管亥沉稳了许多。若是放在以前,他定要据理力争一番,誓死守卫在我身旁的。可是如今却不言不语地便执行命令,可见确是成熟了啊!” 可是他哪里知道,不只是管亥有了变化,他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当初的自己虽靠着一点小小的运气和天生的神力打败并收服了管亥,可他周身傻里傻气的 丝气质,如何是能轻易遮掩得住的?说句不好听的,当初的管亥身负一个山寨三百人的生死,他们朝不保夕,连饭都吃不上,郭斌肯接受他们,那是求之不得啊!既然收了他们做家奴,起码要管饭不是? 因此,当初的管亥所以全力护卫郭斌,既是看在他飞速进步的武功上,更是为了保全伏龙山庄中三百余口的性命,这饭辙不能不管啊!当然,郭斌那经世致用,带领整个山庄发财致富的才能,也是管亥折服的重要原因之一。可要说敬畏,那是扯淡。 可是,这近两年来,郭斌崛起的经过管亥都看在眼中。他是亲眼看着郭斌如何从一个山村中的穷小子一步一步走到名震天下,受到天子器重,外族畏服的地步的。可是这个耿直的汉子离得郭斌越近,却越瞧不大懂他,为何郭斌的头脑中竟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为何他的武功竟然进步如此神速? 抛开这些,让管亥说不出来,却又能够实实在在感受得到的,还是郭斌日益增强的上位者气息。 郭斌本便是重生而来,对三国历史颇感兴趣的他,对这个天下的大势了如指掌。况且,他身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又不会如汉朝“土生土长”的民众一般,天然便对天子,对家天下的天子制度发自内心的敬畏。因此在熟悉郭斌的人看来,他的身上颇有一种睥睨苍生,傲世天下的豪情。这种本质上源于二愣子性格的精神特质,展现在外,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领袖气质,自然而然地吸引着社会精英围绕在他的身旁。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一年多的摸爬滚打,南征北战,使得郭斌身上多了一种一年前尚不存在的杀伐果决。这种经过浴血奋战,经过摧锋陷阵磨练出来的胆魄,普通人便是被瞧上一眼亦要吓得双股战战。这种气质,一直跟随郭斌的关羽、张飞、董杏儿诸人或许没有察觉,可分别一年有余的管亥,却是感触尤深。 在管亥看来,郭斌虽依旧是平时那种大大咧咧,温和随性的性子,可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举手投足之间的气派,着实令人畏服。没看到,便是高傲如关羽,没心没肺如张飞,对郭斌都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放肆吗?对于自己的改变,或许关羽、张飞这两位高手自己都未曾觉察。可威望是平日里日积月累形成的,他们视为平常的习惯,自也是一点点慢慢形成的。管亥看得出来,关张二人对郭斌的敬畏服从,是发自真心、自然而然的。若说关张二人是世之虎将,那能够收付这二人的郭斌呢? 因此,自从郭斌征战归来,管亥便抛却了一切顾虑,一心一意护卫郭斌,凡是主公做出的决策,他都坚决支持;凡是主公的指示,他都始终不渝地遵守。而自他掌握了郭斌的亲卫部队后,更是将这种观点带到了部队中去。 郭斌的亲卫部队,目前共有二百人,是从最初投效郭斌的江湖豪客与伏龙山庄中第一批郭斌亲自训练的部曲之中挑选出来的。无论是这些江湖豪客,还是伏龙山庄中的部曲,都是见过血的精锐部队,且都接受过郭大五人的亲自培训,精擅分进合击之法,实力极是不容小觑。这些江湖豪客,虽原本在江湖上都混得不咋样,却都有一定的武功底子;而伏龙山庄中的第一批部曲,更是曾五五一组,跟着郭斌进山猎杀猛兽。 这些人武艺精熟,对郭斌又是极为忠心,跟着郭斌南征北战,从来都是冲杀在最前面的熊虎之士。而自从回到阳翟县后,他们归了管亥管辖,虽然这管亥为人愣点儿,可对于郭斌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这下双方可算是对了脾气。这些曾亲身跟着郭斌冲锋陷阵,看着郭斌一次次创造奇迹,威震海内的护卫们,对他的崇拜本便近乎狂热,再经过管亥的言传身教,已经成为郭斌身边真正的铁卫,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了郭斌义无反顾地赴死。 郭斌与关、张、董杏儿四人,随着前行的人流缓缓流动,终于在一处巨大的豪宅前停了下来。 饶是众人都见惯了大世面,甚至连如今京师的皇宫都曾数次贴近瞻仰,亦不得不震惊于这处宅院的豪华与气派。只是这大门,较之京中何进的大将军府,都丝毫不让下风。只见当面便是两扇被漆得极光鲜亮丽的赤红色大门,那泛着黄色金属光泽、含着门环的兽面铺首威风凛凛,便是大门上一个个小儿拳头大小的门钉,都闪耀着黄铜的光泽。 大门两侧是两只体态矫健、大头阔脸的石头狮子,使得整个大门口显得愈发威严而不可侵犯。 再抬头看,那全是以榫卯结构拼接而成的高耸飞檐下,以隶书写着的“士府”二字,既敦厚沉稳,却又偏偏予人微风和煦、安泰醇静之感,所谓以书观人,想来书写之人定是温醇威严的长者。 飞檐吊斗、雕梁画栋,再加上朱漆的大门,凶猛的灵兽雕刻,无不显示着这处府邸主人贵重的身份与极高的地位。 注:铺首,俗称“门环”。准确地讲,铺首只是门环底座,铺首衔环才是一个完整的门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交州之行(三) 关羽、张飞、董杏儿三人,曾跟着郭斌进京,黄忠也是浪荡江湖数年的人,见多识广。 他们所看到的,是这处宅院的豪华与气派,郭斌这颇晓得一点儿内情的,却瞧着不大对头。在重生东汉末年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郭斌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山野小子发迹成为名震天下的一方豪强,非但吃了许多苦,受了很多罪,其眼光和见识较之普通人也高出极多。 他虽不能将这一番事情分析地头头是道,可是却晓得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大门也有很多讲究。非但大门的高矮与门前两侧灵兽的大小各有要求,便是大门的颜色,门钉的数量,都有严格的规定。 这个门钉,最早是防火用的。源自墨子所说的“涿弋”,长二寸,见一寸,即钉入门板一寸左右。在古代,为了防止敌人用火攻城,便在门上钉上了门钉,每当守城之时,便在门钉上涂满了泥土,起防火的作用。 至于门的颜色,在汉朝虽未曾明确规定,可朱红色的门板却也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汉代卫宏《汉旧仪》说:丞相“听事阁曰黄阁,不敢洞开朱门,以别于人主,故以黄涂之,谓之黄阁”。官署不漆朱红,以区别于天子。而朱门,曾是至尊至贵的标志,被纳入“九锡“之列。所以,朱红色的大门并不是说用就能用的。 对于这一干典故,郭斌固然不懂,可他却也隐隐知道这士府的大门有点儿逾制了。只是交州僻居岭南,交通不便,朝廷管束又极松散,这擦边球似的建筑规格,自然是没有人提出来了,想来这岭南地方,便是了解朝廷规制的也不多。 再往这气派非凡的大门两边看去,是一溜儿新近扎起来的简易棚子,棚子中热气蒸腾,烟火缭绕,却正是支着七八口大铁锅,锅中所炖着的,便是香喷喷的白米稀饭。大锅后面站着的是穿着仆婢服饰的男女,正卖力地添柴烧火,而近百个腰悬宝剑门客打扮的人,正在维持秩序。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维持的,这场中众人虽急着打了粥饭带回家中,却均极有秩序地排起了长队,丝毫不见适才在粮店前的疯狂和放肆。在粮食价格疯涨的番禺城中,士家此举,不说其所为的是什么,却无疑是极大的手笔。 郭斌几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震惊于士家在番禺城中的权势,竟能使得成千上万饿昏了头的老百姓乖乖儿地排队领饭,这自然并非一日之功。单看这些排队的老百姓竟无一人敢在士府门前大声喧哗,便晓得士家在岭南的地位有多高了。 眼见得锅中的米粥熬得快熟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跃到几个摞起来的粮食袋子上,稳稳立定,道:“各位番禺城的乡亲父老,在下是这士府的管家,贱名不值得一提。今日各大粮店的情况想来各位也了解,咱们朱使君要编练大军,震慑各处山贼,还要北上中原,支援朝廷大军剿灭黄巾叛贼!各大粮店的粮食大都被抽调一空,粮价必然便要上涨,这是朝廷的大事,不能违拗。只是我家老爷可怜这番禺城中十几万老幼,又不方便违背了朱使君的将令,便着我等在府门扎了棚子,煮了粥饭供给列位,还望各位不要嫌弃!”说着便是深深一揖。 这管家话音刚落,下面众人便大声叫好喊叫起来,大多是士家乐善好施,必得福报之类的话。 关羽双掌一击,恍然大悟道:“这士家倒是好算计,这施舍粥饭并非贩卖粮食,那朱符每石粮食七十钱的将令,便可躲过去了!” 郭斌点点头,道:“确是如此!”过了一会儿,方沉吟道:“只是这管家口口声声要支持朱符招兵,组建军队,却也是字字句句在挑拨众人的怒火,收揽人心。想不到朱符这个交州刺史与交州土著豪族之间的矛盾,竟到了如此地步。” 董杏儿哼了一声,道:“这个朱符不是个好东西,把老百姓逼到如此境地,实在是可恶!斌哥哥,我瞧着没有必要可怜他!” 郭斌登时满头黑线:在交州地界上,说交州刺史不是好东西,竟还要可怜他,这也真算得是奇谈怪论了。 众人看了一会儿,见大门外的老百姓竟极有秩序地排队等着分粮,不争不抢,秩序井然,心中不由涌起极怪异的感觉。郭斌心中也自犯起了嘀咕:“到底是岭南的百姓素质高,还是士家在番禺城中威望太高呢?” 过了半晌方道:“既然瞧不出什么,咱们是不是应当先办了正事儿?”说着,拿出怀中早已写好的拜帖,率先迈步向前,将其交给门房道:“晚辈颍川郭斌,求见天南剑仙士老先生,烦请通秉一声。” 那管家模样的人早就注意到郭斌一行,只看他们长袍大褂的装束便知是中原来的,况且这几人男的身材威猛,女的娇小玲珑,却都是面色红润、脊梁挺直、气度不凡、威风凛凛,哪里是流民之属? 况且几个男的腰中都悬着长剑,背上亦均背着长条形的布包,看其形状,便知定是粗重长大的兵刃。不像是北边来的客商,倒似是舞刀弄棒的江湖人士。这也不稀奇,士燮在江湖上偌大的名声,平日里前来拜访的江湖人士如过江之鲫。而随着黄巾之乱逐渐被朝廷平定,南下投奔的江湖人士更是激增,如今府中汇聚的能人异士,便多是在中原混不下去的江湖人士。再看看这几个人风尘仆仆的样子,管家心中自然有数了。 那知客的门子雅擅察言观色,见管家虽然在场,却连往这边扫一眼的空闲都欠奉,心中便了然了。他接待的江湖人士也多了去了,瞧郭斌众人穿着不甚华贵,又是携刀带剑、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便是前来投奔的江湖人士模样,心下登时便看轻了几分。 不过那门子见郭斌竟懂得先递上拜帖,心中满意,暗道:“这几个人也算得是懂得规矩,想来或可得到老爷亲自垂见。”士燮精通儒学,文采风流,学问博洽,谦虚下士,最注重的便是文人往来交往的礼制。这些爱好,他门下的下人仆婢自然最是了解,那门子觉得郭斌似是能得士燮的“欢心”,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说着,便将郭斌的拜帖随手放在桌上,招呼人将郭斌等人从侧门迎了进去。 关张二人见了,正要发作,却给郭斌一个眼神制止,只是冷哼一声,便随着士家的仆从往府中行去。 以郭斌如今的身份地位,便是一地的郡守亦不敢大大咧咧地便随手将其拜帖收起来,更何况如今的士燮亦不过是从巫县令位上辞官归隐的庶人,郭斌前来拜见,那本便是屈尊降贵了。况且拜帖上未曾提及官职,而只以江湖上的声口自称晚辈,这是他懂得谦抑,给足了士燮面子。 可是如今,这个小小的门子竟敢将郭斌的拜帖随手仍在一堆杂七杂八的帖子之中,还叫了一个下人来招呼他们,却实在是让关张二人怒火中烧。只是郭斌既然有命,他们哪里敢违拗,只得低着头冷哼一声随着那下人去了。 郭斌对于这东汉的礼仪规矩虽也懂得一些,却也只是作为人际交往的工具,而未曾将这名帖看得太重。在他的心目中,这名帖便好像是名片,就以后世随便一个养猪的都敢在名片上印个董事长、总经理名头的现状,郭斌如何能将其看得太重?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名片,郭斌便是接了,也是随手就不知道扔到那里去了,如今对于自己的名帖,他自也不大在意。况且大好男儿存身立世,靠的是真本事,这些许的虚名,又如何能看在郭斌眼中? 然而,如今与后世在对待名帖的态度上却是大不相同,后世的名片虽也是从古代的名帖演化而来,可其递送的方式却早已天差地别。在后世,名片往往是在双方见面后,为了以后便于联系,当然也不排除有的人为了彰显身份,便会将自己的名片递给对方。而名片上面则往往印着一大串名头,早期的名片印着传呼机号,后来升级到电子邮件地址,再后来更是加上了电话、某企鹅号,乃至威信号,如今许多甚至还印上了二维码。 不过无论其形式怎么变化,其目的除了凭借展示身份来装叉的,更多的还是为了方便陌生人之间的联系。直接要人家的威信号似乎有搭讪的嫌疑,若是对方不给,还会搞得自己极尴尬;便是给了,在双方的交往中,自己亦处于某种心理上的劣势。而若是双方都交换了名片,事情则方便得多了,对方若是方便了,可以加个好友,若是不方便,双方也不会尴尬,实在是妙用无穷。 然而在古代,名帖的使用则严肃得多了。 因为递上名帖,拜访某人,都是下级对上级,地位低的人对地位高的人。这名帖上,除了要书写上自己的官职、乡里、姓名之外,有的还写有呈递对方的“字”及问候语,表示的是对受拜访人的尊重。因为这种将自己的信息交给对方的行为,造成了双方信息的不对称,正是通过这种不对称,使得受拜访人居于人际交往中的优势地位。也就是说,拜访人通过递送名帖的方式,使得自己居于劣势,从而抬高受拜访人,以表示自己的恭敬之心。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有地位高的人给地位低的人递拜帖,遇到这种情况时,受帖的人应当亲自拿着帖子奉还,以表示自己当不起对方如此礼遇,这样便全了双方的面子。正是古代与后世名帖的这种微妙不同,使得对于此时礼仪一知半解的郭斌茫然无知,而关张二人却怒气勃发。 董杏儿不谙世事,黄忠则并非郭斌部属,此番只是同行,因此未曾有何过激的表示。因此,如今郭斌受辱于仆人之手,瞧在黄忠的眼里,还道是他谦虚下士,胸怀宽广,不与小人计较,因此对其为人愈发佩服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交州之行(四) 郭斌几人随着那士家的仆人往一处偏院走去,只见一路上院子过了又是院子,大门过了还是大门,回廊密布,层层叠叠,仿佛这处极大的宅院没有尽头一般。 勾心斗角、雕梁画栋,更有奇花异草、假山怪石密布其间,富贵中既透着谨严的法度,又显出了主人非同寻常的高雅志趣。 曾游览过京师何进大将军府的郭斌,不由得拿着这士府与大将军府作比较。在他看来,这士燮的宅邸较之大将军府少了一丝大气,却多了一丝风雅,正是这风流隽秀、雅致大方的格调,使其与大将军府中处处可见的暴发户气息截然分开。 众人一边前行,那领路的士府仆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与几人说话:“我看几位气度不凡,又是携刀带剑的,想来是中原来的武林人士吧?”不待郭斌回答,他自顾自地道:“最近从中原来的武林人士多了,都说是来拜见我家老爷的,可我家老爷每日里那么多事情,哪里是能一个个见得过来的?非得武艺极高强之人,方能得老爷亲自接见。” 说着,瞥了郭斌一眼,道:“我瞧着这位小哥儿,细胳膊细腿儿,文质彬彬的,倒是有几分大师兄的风采,只是武功怕便差得远了,这世上能及得上大师兄的人,除了几个能与咱们老爷齐名的武林名宿,怕是不好找了!” 郭斌奇道:“哦?不知道贵府大师兄的名讳?” 那仆人瞧了郭斌一眼,满脸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道:“什么?你竟连老爷座下的大弟子都不晓得?”说着,摆出一副颇高傲的样子,双手抱胸道:“告诉你也无妨,这府中的大师兄,姓王,单名一个越字,一柄雀鸣剑威震天下。各位既是从中原而来,想来听过我家大师兄的名头了?” 董杏儿惊叫出声,道:“王越?原来他便是你们士府的大师兄?” 那仆人面色一沉,随即展颜道:“小姑娘不懂得江湖规矩,大师兄的名讳岂是能随便叫的?”随即一脸崇敬地道:“想不到大师兄北上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却在江湖上闯下了如此名头,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郭斌笑道:“请问这位小哥,难道你也是天南剑仙士老前辈的高徒吗?” 此时,恰巧前方一波下人仆婢经过,给郭斌等人带路的那个仆人立时收口,待双方过去了方黯然说道:“老爷武功高强,想要拜入他门墙之内的数不胜数,却哪里轮得到我?只是大师兄天赋异凛,文武双全,颇有几分老爷的风范,因此也极得老爷喜爱,将压箱底的绝世武功亦倾囊相授。” “不过,老爷与大师兄虽是亲如父子,大师兄的武功又极高强,有是文质彬彬,待人和善的性子。可是他毕竟不是姓士,府中之人,便都称其为大师兄了。”那仆人显是个话痨,一路上郭斌众人问一句,他能回三句,只在遇到府中下人时方行了礼后安静通过。这一路下来,对于士府中的一干情况,郭斌等人也了解了个大概。 那仆人带着众人来到一处院子,请众人进去后,道:“各位先在此处休息,待到过午,各地汇聚而来的江湖豪杰都会在校场切磋武艺,届时老爷也会前往,若是各位武艺能够力压群雄,老爷自会另眼相看的。” 郭斌听了,奇道:“多谢小哥了,只是我等一路南下,曾听说天南剑仙士老前辈已经去世,如今却如何...” 那仆人瞧了外面一眼,见没有人,方低声道:“嘿!哪里不是呢?一个月前,老爷确是已经去世了。” 关羽惊道:“士老前辈既已过世,如今府中话事的,却是何人?” 那人道:“自还是老爷!”见众人一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状,他方满意地笑道:“老爷一个月前死了几日不假,可是他又活过来了啊!他老人家武功通玄,又岂是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郭斌听了,双目之中精光乍现,与关羽对视一眼。 关羽会意,一边摇着头一边摆手道:“我可不信,常言道人死不能复生、破镜不可重圆,士老前辈既是一个月前已然去世,却哪里还有重新活过来的道理?定是你适才说谎了!” 那仆人登时梗着脖子,急道:“你满大街打听打听,我士三儿何曾大话欺人过?当时老爷死了总有三日了,多亏了那个道士...”说着,竟是警惕地闭上了嘴,无论关羽等人如何询问,只是再不发一言,急急忙忙地退出了这处院子。 众人无法,待他走后,郭斌目视关羽,关羽点点头,屋里屋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方将众人迎进了北屋。流落江湖多年的经历,使得他对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江湖伎俩心中有数,这一番查探自然是为了无人偷听,确保安全。 虽然此时是在士府之中,安全上应有保障,可毕竟小心无大错,何况适才那士三儿的话,已然让郭斌起了疑心? 当下,众人聚在北屋,以郭斌为中心围坐一圈,低声商谈起来。 关羽道:“听那士三儿的口气,士老前辈确是‘死’过一回,只是似乎又活了过来。我听说内家功夫练到极高境界之后,可闭气假死,士老前辈莫不是为了掩人耳目便假死过去了?若真是这样,那当初的情报还是极准确的。” 郭斌点点头,道:“不错,只是适才他提及的道士是谁呢?董老前辈是否来过番禺城?这天南剑仙死而复生,到底是闭气假死,还是董老前辈的手笔?” 这是,只听自方才便一直没有说话的董杏儿开口道:“这人或许便是爹爹,他虽未曾出家,却总是爱穿一身道袍。” 张飞头脑反应极快,惊呼道:“想来是这一身道袍让那士三儿误会了,便说成是道士。” 黄忠也插口道:“士老前辈研习道藏,武学精湛,说他是道士,怕是没人会不信。况且董老前辈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术,天下之间怕是无出其右者。” 郭斌陷入沉思:“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这读书人一看便文质彬彬的,满腹道藏的人再穿一身道袍,让人一眼便认为是道士,也是人之常情。”随即开口道:“如此胡乱猜测,总是不得要领,待我们先探查一番,再做定论。只是...” 董杏儿道:“只是什么?” 郭斌沉声道:“士老前辈假死的事儿,想来在番禺城中也遮掩不住,况且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在世人看来颇有点儿奇诡而近神的意思,士家野心不小,借着这个事情大肆宣扬方是正理,却又如何对此讳莫如深,连这个大嘴巴的士三儿都不敢说呢?” 张飞道:“那还用问,自然是想要遮掩什么事儿了!” 郭斌正要开口,却是倏地起身,闭口不言。过了不久,便听到几个轻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外面也传来一声极熟悉的声音,道:“众位侠士,咱们士府的规矩,老爷好结交江湖朋友,各位既然来投,咱们士家自然要好好招待。天已近午,便请各位随在下入席吧!” 黄忠骇然,看着郭斌暗道:“外面这几个人武功不低,行动之间一丝动静都没有,他竟便已察觉,没想到这郭潜阳内家功夫之深湛,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关羽、张飞、董杏儿三人,对郭斌的功夫最是了解,亦不见如何吃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些瞧在黄忠眼里,却更是令他惊异莫名。 要知道在这几人之中,黄忠所擅长的,是刚猛厉害的外家功夫。只是这种外家功夫初学之时虽进步极快,可若没有极好的运气遇到名师指点,练到一定的地步后,想要寸进却是难上加难。如黄忠此时这般,已然遇到了瓶颈,在对战关羽、张飞二人时,虽是不虚,甚至可以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压他们一线。可是此后,黄忠非得遇到名师指点,才得寸进,否则过了三十岁后,体力开始衰弱,武功便也随之渐渐变弱。 除此之外,许多习练外家功夫的为了以最快的速度提升战斗力,以期崭露头角,获得权贵赏识,往往会通过各种歪办法,强行训练。这虽也可以快速提高战斗能力,却也给身体带来了极大的损伤,往往活不过五十岁便要疾病缠身而死,与内家功夫高明的武者截然不同。 董杏儿虽是自小得到董奉的教导,高深而正宗的道门内功绝学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学得到,可她少女心性,哪里是能安下心来修习内功的主儿?每次学到的功夫都是浅尝辄止,难有一项能坚持下来的。是以她在与人比试之时,花样很多,招式又繁杂多变。若是应战一般的武者,或可凭借这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使人心中惊异退缩,可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便要捉襟见肘了。当初她与管亥的一番比试,便可知端的。 而张飞所学梅花拳法,虽也是高深正宗的内家拳法,可是毕竟其所习时日不长,张飞又更钟情于冷兵器的厮杀所带来的爽快,故其于内功修习上总是落下许多。况且这梅花拳法,虽也是从原始道法之中演化出来的拳术,却因更加全面而面面俱到,在养生和人本身体质的增强上,反而及不上华佗这一代名医所创的五禽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章 交州之行(五) 关羽所习熊戏,与郭斌传自华佗的鹤戏同出一源。 不过,即便都是出自五禽戏,二人所习虽算不上截然不同,可两种禽戏的侧重点却是不一样的。 熊戏讲究的是浑厚沉稳,习练的时候要表现出熊的撼运、抗靠,在笨重中寓轻灵。长期习练熊戏,有强胃健脾,增强体力之功效,若是再有了华佗所授内功运行的口诀,更是增强气力的不二法门。不过,这熊戏在注重气力增长的基础上,于调整身心、增强体质虽亦颇有涉及,可毕竟最为注重的是实战。想来,当初华佗所以将熊戏传与关羽,也是瞧出了他的武功路数。 鹤戏讲究的则是昂然挺拔,习练之时要表现出鹤亮翅、轻翔、落雁、独立之神态,动作要轻翔舒展。长期习练鹤戏,可以增强心肺能力,能够疏通经络,加速气血的调运。如此,可以从根本上提高人的身体素质,极大地增强人的六识,使人的各方面素质可以均衡提高。当然,在全面提升身体素质、兼顾各方面能力的同时,在力量的提升上,较之熊戏便远远不如,而在增强肢体灵活度上,也比猿戏要差了许多。 若是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郭斌所习鹤戏,就仿佛是五禽戏的总纲,而关羽所习熊戏,则是分目。总纲练得好,可以提高内劲的累积,而分目则是各有所长,有的注重力量,有的注重韧性,有的则更强调身体的灵活性。当初郭斌与唐周对战,因为强行使用玄龙枪致使身体难以承受而身受重伤,华佗传授鹤戏以增强其体质,用于治疗内伤确是对症下药了。 因此,在习练五禽戏后,关羽在力量上有极大的提升,这表现在战斗之中,便是力大招沉,于使用沉重粗大的青龙偃月刀时,更加灵活多变。可是在六识的提升上,较之郭斌却又相去甚远。郭斌之所以隔得极远便能意识到有人走近,还是鹤戏增强六识的功劳。 听到外面那个熟悉的声音,房中众人除了黄忠父子,俱是相视一笑。 只听郭斌朗声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旬月不见,王兄别来无恙否?” 话音方落,王越一脸惊喜交加,不敢置信的表情,飞跃进院中,再难以保持身为士府大师兄的气度。却见为首一人正是郭斌,而站在他身后在北屋之中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的,除了关羽、张飞、董杏儿还能有谁?当然,黄忠父子让他选择性地忽视了。 “潜阳何时来的番禺?怎么未曾给我书信?”随即脸色一僵,沉声对站在后面一脸震惊莫名的士三儿道:“怎么将潜阳安排在此处?” 那士三儿正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郭斌开口道:“王兄切莫责怪士兄弟,是小弟未曾表明身份,须怨不得他。” 听了郭斌的话,王越和士三儿同时松了一口气。以郭斌如今的身份地位,若真是要计较起来,不要说王越,便是士燮亦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王越忙道:“潜阳文才武功,当世少见,家师便是僻处岭南亦多所听闻,此番你既来了番禺,一定要多留几日。家师便时常念叨着想要见见你这位名震当世的少年英杰,此番若得了潜阳来到番禺城的消息,必会极欢喜的。” 郭斌谦虚道:“江湖上的传闻,十有都是夸大其词。一点儿虚名罢了,哪里便能得士老前辈如此看重?别人不知道兄弟的深浅,王兄还不晓得吗?倒是士老前辈名闻天下,声动江湖,小弟仰慕已久。此番南下,亦是想要拜见他老人家的。” 王越哈哈一笑,道:“潜阳过谦了!”随即面色一动,道:“中原罹乱,江湖上的好朋友多有南下交州的,前来府中的豪侠亦所在多有。这几日里师傅身体渐复,今日正午,正要宴请群侠,潜阳与云长兄、翼德兄,还有杏儿姑娘,便正好一同参加,岂不甚好?” 郭斌道:“既如此,那就叨扰了。” 见郭斌众人尚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王越回头对跟着的士三儿道:“三儿,先换个大点儿的院子,另外吩咐下面送上热水、衣物,让潜阳先梳洗一下。” 郭斌伸手拉住士三儿,对王越道:“王兄不必客气,兄弟此来,本已叨扰,又怎好过分劳烦?此间大小正好,我等便在此地歇息就是。”随即转向士三儿道:“不过这热水,还要麻烦兄弟了。在下一路风尘仆仆,这一身打扮,实在是不太适合拜见长者。” 士三儿一脸为难地看着王越,王越想了一想,道:“既如此,便依照潜阳的吩咐办去。”然后对郭斌道:“潜阳,在下身负师命,还要去各处院中歇脚的豪杰处邀请各位饮宴。潜阳先梳洗休息一番,待我差事办完了,再来接了兄弟赴宴。” 郭斌点点头,目送王越远去后,便回屋各自梳洗去了。士三儿得了王越的吩咐,晓得了郭斌来头极大,哪里还不着意讨好?很快,一桶桶温度调得极适当的温水便被抬进了各自房中,他则立在院门处,单等着郭斌的吩咐。 自重生东汉末年以来,郭斌虽极富贵,生活却并不奢侈。一路走来,一直是在努力奋斗,哪里有机会享受一下这古代有钱人的腐 败生活了?可是看着几个手托着浴巾,侍立一旁的如花一般娇妍水灵的少女,在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并看到了董杏儿恶狠狠的眼神后,还是接过了浴巾,沾了水,只粗粗地擦了一下头脸。心中却还念道着:“王越这小子,一肚子坏心眼儿,没看到杏儿就在一旁看着呢吗?这是对杏儿的贼心不死,想要陷我于不义之地啊!阴险!毒辣!杀人不见血啊!” 对于王越的一番安排,无论是关羽还是张飞,都是极满意的。 王越虽有师命在身,不能亲自招待他们,却吩咐了士三儿专门伺候,这也是对郭斌的尊重了。 士燮虽只是个赋闲在家的江湖人士,其在官场上的实力却是大得很。他有三个兄弟,二弟士壹、三弟士??、四弟士武,皆已出仕,且位居郡县。再加上士家遍布交州的门生故吏,士家在整个交州官场,就算是跺一跺脚,都要引发地震的。而士燮本人,更是文武兼资,精醇厚重,虽是居于乡野,在交州人望之高,在士林声誉之好,也不是寻常人想象得到的。 他体器宽厚、智慧通达,更兼学问优博、通晓治政,又极是谦虚下士,故虽僻居岭南,却着实是中原文人眼中的自己人。再加上王越在京中的一番耀眼作为,尤其是千里护送王允的义举,更是使他获得了中原士林极大的好感。 在江湖上,士燮的地位更是不必说了。天下间五位名震江湖,武功卓绝的武学大宗师,无论哪一位都是卓然自成一派的前辈高人。士燮身为其中之一,其江湖上的地位和辈分自然是高得没法说了。而董奉、童渊等既与其齐名,又是以兄弟相称,郭斌便只能执晚辈之礼了。况且士燮成名多年,在江湖上的威望较之郭斌这个后起之秀可要强得多了。士燮能够见他,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他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在此时的人们看来,傲视权贵,保持自尊,是一个人的基本为人准则,也是能够极快斩获好名声的不二法宝。若是郭斌这个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江湖上都是实实在在的后起之秀的毛头小子,此时还要挑士燮的理的话,那可真就是不知好歹了。况且,郭斌自与王越兄弟相称,对王越的师傅执长辈之礼,也正是分所应当。 中国人讲究的是名正言顺,若是名不正言不顺,许多事情便做不成。郭斌很是谦虚地乖乖地来士府门房处递帖子求见,给足了士燮面子,王越得知了郭斌的身份后,又着人安排休息,也给足了郭斌面子,那么这个事儿便算是圆过去了。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尊重别人就是尊重自己,便是这个道理。 过不多时,众人便梳洗完毕。王越虽命人抬来了沐浴用的大木桶,也有足够的热水,可是众人一会儿还要去拜见士燮,让前辈久等岂是正道?因此,大家便只是随意擦洗了一番,将一路行来布满头面的灰尘洗去,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算作罢。 待得众人相继出屋,士三儿登时便是眼前一亮。关羽、张飞、黄忠几人倒还罢了,风餐露宿惯了,黑脸的黑脸,红脸的红脸,黄忠也是三十郎当岁了。这三个人威猛是有了,却少了一点儿文采风流。而黄叙,则是满面病容,便是梳洗了一番之后,也还是病恹恹的。让他眼前一亮的,是董杏儿与郭斌二人。 只见董杏儿将一路行来时披着的鲁缟拿下,遮住全身以防晒伤的宽大服饰也卸了下来,而换上了一身干净整洁的少女服饰。一袭白裙映衬着白里透红的肌肤,梨涡浅现,眉目如画,高雅中带了三分调皮,活泼里却又尽显端庄,当真如神仙下凡一般。 再看郭斌,便只穿了一袭青色襜褕,头上亦只是以木簪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却是说不出的散淡闲适。可在看他那飞入鬓角的剑眉,那仿若飞星般闪耀着光辉的双目,使人不敢直视。这是久居上位者的气度,所谓不怒自威。 直到此时,士三儿方确信,他刚才所接待的这几个被误以为“打秋风”的“投效者”,实在是人中龙凤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交州之行(六) 郭斌等人刚一收拾好,便见王越兴冲冲地回来。 他满头大汗地对郭斌道:“潜阳,方才我已将你前来的的消息告诉了师傅,他老人家很是高兴,嘱咐我定要带你去参加群英宴。” 郭斌道:“群英宴?便是适才王兄所说的宴席么?” 王越兴奋地道:“正是!中原大乱,非但平民百姓流离失所,就连江湖人士也有很多被太平道牵连其中的。因此,许多江湖上的好汉子在中原待不下去了,便一路南下,前来投奔家师的也有不少!” 郭斌点点头,道:“士老前辈乃是武林名宿,在江湖上名望重愈泰山,既然来了岭南,不拜访一下他老人家怎么能行呢?” 王越矜持地一笑,道:“马上就要到正午了,潜阳若是收拾好了,咱们这便前去赴宴如何?家师身子不适,不大方便走动,还要潜阳移贵步前往。” 郭斌道:“王兄客气了,士老前辈声名极盛,是江湖中的老前辈了,郭某前去拜会,正是分所应当。” 于是,在王越的引领下,众人出了院子,往这士府极深处行去。众人一路行来,但见院落深深,回廊处处,越往里走,建筑物便越是密集。这高大密集的古建筑群充分利用了地上和空中的空间,一个紧挨着一个,往往两个相邻极近的房屋,那飞起的檐角仿佛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却又在极为刁钻的角度相互错开。这建筑群,设计之巧妙,度量之精准,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郭斌知道,这是一个极为考较设计师和建筑师功力的高难度工作,需要综合考虑两个建筑之间的距离,各自的大小、高矮,甚至其与其他建筑之间如何安置,建筑的用途,使用者的地位等因素都要考虑在其中。用一句专业术语来说的话,便叫做“勾心斗角”。郭斌前生曾有幸参观过山东曲阜的孔府、孔庙,其中便大量采用了这种勾心斗角的设计方式,当时他没有看出什么稀奇,还是在“蹭导游”的时候听到别人雇的导游讲解,方长了这么些见识,否则他也只是瞧个热闹便罢了。 越往里走,只见各种中原难得一见的珍贵花木和假山奇石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极适当的地方,既显得极豪华富贵,却又偏偏风雅非常,不见一丝俗气。这布置、这摆设,处处透着设计者的良苦用心,也处处显示出设计者非同一般的品味与修养。 众人又走了约莫盏茶功夫,终于在一处院墙外顿住了脚步,只听里面除了流水的琤琤琮琮声,还隐隐有人的呼和叫喊之声传来。 正惊异间,却见王越低头当先迈步,带着他们穿过院门,沿着一条有一侧爬满粗藤的回廊往里走去。众人顿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右手边是密密麻麻、葱葱翠翠的藤状植物,左手边则是一个面积不小的湖。湖中开满了荷花,只能从密密麻麻似伞盖一般的荷叶缝隙中,看到一条条肥美硕大的锦鲤悠游其间,为这一处花园平添了许多生气。 行走在回廊中,那满眼的苍翠和一池湖水似是都将这岭南夏日的暑热吸收干净了一般,湖面上偶尔一阵风吹来,除了湖中的荷叶不住摇摆身姿外,更是使人感到一阵这岭南夏日里少见的清凉。 王越一路行走,一路介绍,原来这湖水竟是引的活水进来的。为了防止湖中的锦鲤逃跑,设计师们在进水口与出水口处放上了仅有拇指粗细的装置。这装置说来也简单,仿佛渔网一般,只是并非似寻常渔网那以粗麻制成,而是以黏土烧成的陶器。就像后世有人盖房子所用的含有一个个圆孔的空心砖一般,安安稳稳地做成了一个可以长久使用的装置。 这装置是在河水进入士府后弯弯曲曲走了颇长的一段距离后才放置的,这样便可照常放置水门,以防止有人顺着水路偷偷潜入士府之中。 而当那活水被引入士府花园后,流水的动力便会自动催着浸入水面以下的水车不住转动,将水源源不绝地送往一处颇高的假山处,再由假山处人造的地形处缓缓流下,适才所听到的那琤琤琮琮极悦耳的流水声,正是由这人造的溪流发出的。 众人一路沿着这建在湖面上的回廊向里行去,那自从进了这处花园便显得愈发清晰的呼和叫喊的人声也越来越大。终于,在又穿过了一片由极具岭南特色的低矮灌木丛与颇高大的香蕉树与椰子树组成的茂密人造丛林后,众人便来到了一处极宽阔敞亮的所在。 这是一处被茂密丛林所环绕的极大的校场,地面上以砖石铺得极平整,四周溜溜儿地放了一圈儿武器架,上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兵刃,那是应有尽有。再瞧瞧这环境,便是此处练武或比试的叫喊呼喝声再吵,声音也不会透过层层的树丛传播开去。便是树林南边儿,虽然为了使此处习武的主人也能欣赏到湖中秀美的景象而特意没有种植任何草木,可声音飘过宽阔的湖面后,却又会被回廊处的藤状植物所吸收,断不至于影响府中家人的休息。 只见这以砖石铺就的校场上,此时竟一层又一层地摆满了几案。而在几案之后,或跪或坐的都是形容各异、服饰各异,却又均是中气十足的粗豪汉子,怕不有几百人。这些人虽竭力掩饰,努力坐得端正而优雅,却怎也遮不住浑身的草莽气息,而各自手边各式各样的武器,自也暴露了其江湖人的身份。 王越扭头笑着对郭斌道:“便是此处了,这一干江湖豪杰,大都是在中原成名的侠士,师傅他老人家体力有限,不能一一照应到,便在此处设了这么个酒宴,为的便是能一发儿将这中原群豪聚起来。另外,群豪毕至,英雄咸集,还为了商量一桩大事!” 郭斌问道:“哦?是什么大事?” 王越道:“不瞒潜阳,如今师傅身体虽不好,却还要如此操劳,还不是为了林邑国的事儿?” 郭斌奇道:“林邑国?” 王越方要回答,却给这群豪拉住了说话。原来众人此时已行至场中,这中原来的一众大豪见了王越这士府的正主儿,自是纷纷起身行礼打招呼。有交情的,乃至有过一面之缘的,都自豪地与这武功高绝的天南剑仙座下大弟子寒暄叙旧。 王越一袭白袍,片尘不染,携书带剑,在人群中言笑晏晏、谈天说地,好一副风流倜傥的浊世佳公子形象,只将一众武夫形象的中原豪侠瞧得目露精光,满是惊叹佩服之色。暗叹岭南风物当真是非同凡响,也只有这天下极南的交州,在天南剑仙的手下,方出得了似这般文武双全,若女儿般隽秀风雅,偏偏又武功高绝的人中龙凤。 至于郭斌众人,这些人多不识得,瞧着他与董杏儿等人跟在王越身后,男的一样的英挺儒雅,女的则是婉转可人,众人还道是王越的师弟师妹之流,便也都极客气地与他二人拱手行礼。而关羽、张飞和黄忠父子,硬挺勇猛,身材高大,黄叙年纪虽轻,却是满面病容。他们多被认为是几人的仆从之属,却是没有人搭理了。而且便是有人上来打招呼,关张等人亦只是以冷哼声回应,谁还会去自讨没趣? 王越一边与众人打着招呼,一边往主席上缓缓挪去。这近一个月来,自从他回到交州便接下了照应中原群豪的差使,这群豪的一应吃穿用度,都是他领着府中门客在照应着,因此倒是混了个好人缘。 郭斌则是跟在王越身后,一边礼貌性地微笑着点头,一边艰难地往里面挪。此时,他满腹心思都不在眼前这中原群豪身上,却是在想着适才王越所说的林邑国的事情。 这个所谓的林邑国,原是中原王朝的属地,本来是东汉时期的象林县。东汉初年当地人在征氏姐妹的带领下起义,建立了三年分裂政权,后被马援平叛。此事在后来的《晋书·四夷列传·南蛮》中亦有记载:“林邑国本汉时象林县,则马援铸柱之处也,去南海三千里。后汉末,县功曹姓区,有子曰连,杀令自立为王。” 这里本是伏波将军马援铸铜立柱的所在,到了东汉末年,象林县一个姓区的功曹的儿子,将朝廷派来的县令杀了,自立为王。这个功曹的儿子,叫做区连,便是林邑国立国的首个国王。 在交州,交通不便,信息不畅,中央朝廷的控制力便也大大减弱,其军事威慑力全要靠着政府所任命的郡县令守所集结的衙役杂兵维持。而由于距离中原太过遥远,这里往往被中原人看作是瘴气遍地,经济极落后的边地,官员每得到此地的任命,都会被认为是受到朝廷贬谪,而朝廷亦多会以此作为安置犯有过失的官员的安置之所,以示惩戒。因为,这一路上确是瘴气遍地,一不小心便会死在上任的途中。 因此,中原的官员既不愿意来此,中央的军事力量又难以形成有效的威慑,除了长官意外,郡县之中的中下级官员便只能从当地豪族之中拣选招募。这些中下级官员和本土本乡的吏员们,往往把持郡县之中的庶务,是一股极强大的地方势力。若是再能与本地的豪族联手,便可轻而易举地将中央政府派来的主官架空。 就是这样一种政治军事力量对比,在岭南地区形成像区连这样杀县令自立为王的事情,便也不足为怪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交州之行(七) 林邑国又称占城或占婆补罗,简称占婆国。 该国为占人所建,其语言与风俗均与中国相去甚远。而汉朝所设的日南郡的象林县,便是占人的故地。 占城深受印度文化影响,使用南天竺文字,信仰婆罗门教,崇拜湿婆和毗湿奴等神,采用种姓制度。婆罗门教是起源于古印度的宗教,也是现在的印度国教印度教的古代形式,以《吠陀经》为主要经典,以把种姓制度作为核心教义,崇拜三大主神而得名。 婆罗门教起源于公元前2000年的吠陀教,等级森严,把人分为4种姓氏: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种姓制度实际上是一种极为严苛而古老的等级制度,将人生生分为优劣等级。在这四种姓氏之中,以婆罗门为最高,而首陀罗最低。 根据《梨俱吠陀·原人歌》所载,婆罗门教中有个被称为“原人”的神祇,此神具有千头、千眼、千足,为现在、过去、未来之一切,乃不朽之主宰。由其头上生出婆罗门,由肩上生出刹帝利,由腿上生出首陀罗,由心中生出月亮,由眼中生出太阳,由气息中产生风,由脐上生出空界,由头上生出天界,由脚上生出地界。 因此,通过这种神话传说,便界定了整个社会的高低贵贱,直到今天,这种极不可思议的制度仍在某地发挥着作用。 所有这些,自然不是郭斌这个前世不学无术的小子所能了解的,而是南下之前,戏志才与司马徽遍阅古籍,并结合行走在天下各地的颍川行商所带来的消息所总结出来的。交州临近林邑国,自少不得要与其打交道,况且林邑国野心不小,常常会派遣族中勇士北上骚扰交州。因此,郭斌此番南下,能够多了解一点儿南方的风土人情,等到事急之时,亦可稍作参考。 郭斌几人跟在王越身后一步三停地往主席的方向慢慢挪步,那四周的中原豪侠纷纷与他们打招呼、攀交情,呼喝叫喊之声不绝于耳。众人见这士府之中一个个竟都是如此年轻才俊,佩服的同时,亦不免对其出身而心生嫉妒之情。 人就是如此,当看到自己为之奋斗一生似乎都遥不可及的目标乃至于理想,别人仿佛从一降生便唾手可得时,那种极不平衡的失落感无疑是噬人肝肠的。就这样,郭斌在众人夹杂着讨好、嫉妒、羡慕乃至不屑的眼神中,来到了主席之处。 然而,让人吃惊的是,郭斌几人并未如王越一般立在主人席位之后,等待天南剑仙士燮的到来,而是直接被王越安排到了最接近士燮的客席中。 难道这个眉清目秀,年纪轻轻的后生,竟不是士府中人?那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担得起天南剑仙大弟子王越的亲自引领?竟能坐在距离主人席最近的客席之中?霎时间,场中爆出一阵声音极大的嗡嗡声,自此场内的一众豪侠看郭斌几人的眼光也不同了:疑问、好奇、震惊、羡慕,各种复杂的感情同时出现在不同人的眼中。 这一男一女一对璧人,到底是谁?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不知何解的时候,却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华服中年男子缓缓步入场中。 他走得并不快,也没有搞什么所谓先声夺人那一套,却自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势,这是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后,对自己高度自信所自然而然产生的。霎时间,一众豪侠为其气势所迫,场中竟是突然间静得落针可闻。 郭斌细看过去,只见此人身材极为高大魁伟,膀阔腰细,身高较之关羽、何曼之流甚至更要高出一线。他穿一件临淄所产颇单薄的绢帛制成的素色长袍,腰上一个玉质的带扣显是古老之物,价值不菲。脚上是一双尖头上翘的丝履,轻便华贵,又便于行走运动。他这一身打扮,看起来简洁明了,可在明眼人看来却又处处透着富贵,就连一副的缝制,用的也是最上等的丝线,拽一句后世的名词,便是“低调的奢华”了。 只是这仿佛富家翁的男子,周身却又充斥着满满的文翰之气,那股仿佛扑面而来的文墨书香,使人不由得心生尊敬而不敢造次。郭斌眼见,更是从他手掌中的老茧看出,此人文武双全,必是用惯了长剑的高手。 看着那人一步步缓缓走来,郭斌猛然间惊觉:自己的呼吸与心跳,竟似不自觉地便与此人暗暗相和,若是他走得快一点儿,自己岂不是要心跳加速而亡?此人,难道便是士燮?否则如此气度、如此武功,放眼整个天下,又有几个人能达到如此程度? 当下,忙收摄心神,潜运华佗所传鹤戏中清心静气的口诀,只几个呼吸之间,已然恢复常态。 郭斌这里一点变动,那人自然第一时间便晓得了,却见他似可洞穿人心的目光极赞赏地瞧了郭斌一眼,竟冲着他微微颔首。郭斌不敢怠慢,忙欠身回礼。见了郭斌反应,关羽、张飞、董杏儿、黄忠几人方回过神来,瞧向那人的目光中满是佩服。既然是在士府之中,能有如此武功的,除了士燮自不做第二人想。 待士燮在主位之前停步后,席间的一众江湖好汉方相继回过神来,一时间慑于他的超人气度和江湖上的偌大名声,竟是无人敢发一言。整个因坐满了中原来的江湖豪侠,而显得阔达却又杂乱的花园之中,一时间落针可闻。 来人见状,微笑道:“在下士燮,草字威彦。劳众位久等,士某之过也。”说着,竟就地做了一揖。 众人此时方似被解了定身的穴道,纷纷起身,打躬的打躬,作揖的作揖,口中喊什么的都有,却大都是不敢当士老前辈大礼之类的客气话。一时间,场中似又回复了方才人声鼎沸的嘈杂场景。 这些人本是混迹江湖的粗豪汉子,不拘小节惯了的,让他们安静得片刻亦属难能。适才被士燮的威势所慑,实在是大丢面子的事情,在江湖上混的,谁不是讲究个脸面?所谓倒驴不倒架,便是天南剑仙面前,亦不可失了体面。此时众人回过神来,自然要大声说话以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士燮笑着听了众人言语,极有气度地拱拱手,自顾自地坐在主位上。方一坐下,他便转过头来对郭斌道:“这位可是童雄付的高足?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适才他对场中众人的一番试探,试探的既是众人的武功,也是各人的心志。武功达不到,内力不够深厚,若非自己收手,则绝回不过神来;而便是武功深厚之人,若是心志不够坚定,想要摆脱自己的掌控,也极不容易。 郭斌适才那一回礼,表面上看是对士燮这个武林名宿的尊敬,更重要的还是借机提醒关、张、董杏儿、黄忠等人。因为黄忠纯是以外功而臻于出神入化,又是十几年如一日地带着黄叙四处求医,其心志之坚定,异乎常人。只是他并不懂得半点内家功夫,故极易受到士燮那暗合武学至道的脚步声的影响。所幸他心志坚定,一得到郭斌提醒便回过神来,并未出丑。 而关羽所修习的熊戏,虽与郭斌的鹤戏同出一脉,却终是注重增强力道的内功法门,于静气清心虽亦有涉及,较之郭斌却是差了许多。况且他是个武痴,整日里除了跟着郭斌研习政务,剩下的时间便全用来钻研武学,这看起来用处并不大的所谓清心静气的功夫,与他来说实看不出有什么大用。 张飞在武学上的痴迷程度,较之关羽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这种于武学实战上的极大爱好和疯狂追求,使得他硬生生地将注重全面均衡的梅花拳法练得偏了。这也怪不得他,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认识事物的角度和方法不同,其修习的方法和侧重点也自不同。武学自也逃不出自然界的法则,相同的师父所教的相同的武功,不同的徒弟对武学的领悟各不相同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因此,张飞与关羽相似,并不注重清心静气的修炼。这种修炼,所锤炼的是人的心性气度,却是见效极慢,亦很少用在实战之中,他二人忽略了这个修炼,亦是人之常情。 董杏儿家传的道家内功虽极为精纯正统,可她飞扬跳脱的性子又岂是能静下心来修炼内功的主儿?再加上年纪尚幼,董奉亦并不甚催促,因此她修习内功虽时间最长,成就却是最低的。 不过这几人所差的也不过是那一点儿罢了,是以郭斌稍一提醒,便即醒了过来。然而,与他们相比,在座的一众中原豪侠,却要差得远了。 士燮成名江湖几十年,什么人没有见过?他适才是以极高深的武学试探在座众人的武功修为,而郭斌几个呼吸之间便已恢复如常,以如此年纪,如此修为,如此气度,若他还猜不出来此人便是自己的爱徒王越经常提起的名震天下的童渊的徒弟,他也不用叫士燮了。 更何况这主席上几人,除了一个病恹恹的少年,男的一个个英伟挺拔、气度不凡,女的则是娇媚灵动、高雅活泼,显然并非寻常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交州之行(八) 士燮武功高绝,在江湖上辈分又极高,自打他一出现,便成了整场中的焦点,其一言一行自然也极受众人关注。 因为他重伤初愈,不便即与人动手,适才出现时对众人的一番试探,所用的亦并非内劲,而纯是以高深的武学至理所演化而来的手段,全是以势压人,分毫不需动用内劲。这种不用动刀兵,而纯粹借助周遭形势与众人的心理,只靠着气机的牵引就可使人受伤乃至致人死命的功夫,实已臻于武学上极高的境界。他所凭借的,除了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还有对人心理妙到毫巅的把握,实在是高明得很。 适才他问郭斌的话,只似平常人说话一般,而并未以内劲送到远处,故有的人听见了,有的人则没有听到。听到的人自是用心琢磨其中的意思,以分析出郭斌等人的来历,没有听到的则纷纷向周遭之人打听。一时间,场中嗡嗡之声同时大作。 只听得有人喃喃道:“童雄付的高足?童雄付是谁?童雄付,童雄付,难道是河朔神枪童渊?!” 他旁边的人亦是大吃一惊,道:“慎言!河朔神枪的名讳岂是你我能叫得的?”随即压低声音道:“不过想来是没错了,这天下间能让士老前辈称为童雄付的人,还能有谁?” “只是我听说,河朔神枪平生仅有四位高徒,除了颍川的那一位,有一位被称为北地枪王的,叫做张绣,使一杆虎头金枪,是北地有名的豪侠之士。” 又一人低声道:“此人我也有所耳闻,还有一位则是在川中,名字唤作张任,人称西川枪王,亦是好大的名头,只是他专心做官,江湖上亦极少听到他的故事。不过这个西川枪王与北地枪王二人的名字,在江湖上流传已久,年纪也都在三十上下,哪里是面前此人二十郎当岁的样子?” 另一个人问道:“那剩下的两位呢?” 那人答道:“剩下的两位中,一位的名声并不甚广,便在颍川郡阳翟县做县尉,仿佛唤作赵云,只是并未听过他做过什么大事情。” 郭斌听了,暗道:“赵子龙并未做过什么大事情?也对,师兄一直镇守阳翟,武功虽强,却并未于江湖上行走过,江湖人不太晓得他,亦是情理之中的。” 只听那人继续道:“最后一位,那可是名震天下了!”待询问之人一脸好奇之色地询问后,他方一脸矜持地道:“最后这一位,曾在黄巾起事之时为朝廷立下了大功,是杀害太平道南路大军波才渠帅的罪魁,亦是杀害大贤良师的祸首,便是伏龙亭侯,在颍川郡中领阳翟县令的郭斌!” 郭斌听了,心中一动,想来这说话的原是太平道人。可是他郭斌除了武功,连张角都不大瞧得起,又哪里会在乎一个流落岭南的太平道人?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波才与张角的死都归到自己头上,却又是什么道理?随即心中恍然,这二人之死,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点儿关系,再加上自己的官职、爵位一路飞升,俨然成了镇压太平道的急先锋,引得太平道人怨恨也是人之常情。张牛角、褚燕虽给天下太平道人撒了帖子,可定是到不了岭南的。不过,想来是自己升任阳翟县侯、颍川郡守的消息尚未在岭南传播开来,赵云任阳翟县令的消息亦是最近才有之事,这些人翻着黄巾之乱前的老黄历,亦是不难理解的。 试问,对于官场上的职位调动,有哪个江湖人士在乎?又有哪个混江湖的能懂得了这官场上的事情? 然而,此时的郭斌是何等身份地位?又如何会对几个混迹江湖的粗豪汉子疾言厉色,对于那些风言风语他只是微笑听着,仿佛微风过耳,丝毫不放在心中。 童渊虽微笑着对王越吩咐着什么,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郭斌,以他武功之高,这席面上又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双眼?郭斌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他的眼中,直到此时,他方知道这个看起来年轻得不像话的青年,能够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便跃居如此高位,却非幸进。难怪王越这个对自己极为自信,眼高于顶的得意门生,每当提起郭斌时总是一副颇忌惮敬重的口气。 “童雄付收得好徒弟啊!”他心中不由暗叹。 下面的议论声又渐渐传入众人耳中,只听一人道:“此人若真是河朔神枪童雄付的徒弟,看他的年纪,不是赵云便是那个郭潜阳!” “郭潜阳何等身份?那是天子都高看一眼的人物,在京城之中也是人称善财童子的,又是守土有责,如何会来岭南?”一个看起来便见多识广,极精明的汉子说道。 “那就是赵云了?哼,我瞧他细皮嫩肉的,也是身怀武功的主儿?”一个粗壮的汉子道。 这时,只听士燮朗声道:“诸位!”声音沉稳厚重,直透人耳膜,震慑人心,场中众人的议论登时为之一滞。 “诸位都是从中原远道而来的豪杰侠士,老夫是极想与众位亲近的,只是身体偶染小恙,行动上颇有不便,这几日里未曾尽到地主之谊,实在是惭愧。”士燮说话声音中正醇和,使人听来如沐春风,虽只是坐在席上拱拱手,却没有人能够质疑其道歉的诚意。 其实这何尝不是地位使然?一个蓬头垢面的老乞丐即便是跪在地上给你赔不是,怕许多人都不屑一顾,而若是位高权重的政治家或是财雄势大的某位总裁,便仅是对你一笑亦会使人诚惶诚恐。士燮在江湖上属于顶尖儿的武林名宿,士家在交州又是树大根深,是黑白两道通吃的豪门大户。这些从中原远道而来的江湖豪侠,虽不是土里刨食的农夫,却哪里见到过这么大的排场? 种种因素综合之下,这一众豪侠在面对士燮的时候,心下便先怯了,自然是他说什么都诺诺称是了。而郭斌亦不无恶意地揣测,士燮将这一众桀骜不驯的江湖豪杰晾了几天,怕也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见场中众人的反应,士燮极是满意,继续道:“如今诸位既到了交州,能来老朽的府上,便是瞧得起我士某人,日后若是有什么需求,便只管跟我这不成器的徒弟说知便可。”说着,伸手指了指立在身后的王越。 此言一毕,王越上前两步向众人团团作揖,口中道:“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一时间,下面感谢之声响起,一众江湖豪客纷纷起身向王越回礼,此时经过这几日的经营,王越的好人缘便显出来了。纷纷扰扰之中,王越向守在一旁的士府下人打了个手势,便见一溜儿托着各色精美食物的美貌侍女鱼贯而入。 这些侍女,均穿着蜀锦所制的汉朝宫服,窈窕婀娜,尽态极妍,仿若一队结伴而入的仙子一般,只将一众中原群豪瞧得目瞪口呆,涎水直流。 郭斌暗道:“不愧是交州数得上的豪门大户,单看这些女子的穿着打扮、高雅举止,便是大将军府邸亦可进得。” 随着一队队的汉宫装侍女的左右穿梭,要不了片刻,一众豪侠的面前便摆上了各色极具岭南风味的珍馐美食。各种郭斌见都未曾见过的肉类和新鲜果蔬,摆满了面前的几案,其中有一盘郭斌极熟悉的肉类,正正摆在了他面前显眼的位置,这是蟒蛇肉。 当初郭斌首次去伏龙山的时候,曾斩杀了一条巨蟒,从而引起了他去山中狩猎以充实伏龙山庄众人餐桌的计划。在此时人们的心目中,身材粗大的蟒蛇是可以化成蛟龙的,而印度传说之中,龙神在人间的实物,便是蟒蛇。 此时的中国,尚未被开发的名山大川数不胜数,许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丛林密布,蛇虫猛兽充斥其间,当真是人人闻之色变。因此,进山的猎户能捕获猛兽、巨蟒等物,却也并不罕见。只是捕获归捕获,却极少有人敢于将其当做菜肴吃掉。当初郭斌斩杀了那条巨蟒,将之当做食物给众人实用,还颇费了一些心思。若不是实在没有吃的,若不是郭斌先行吃了打个样子,伏龙山庄中的流民们怕是没有人敢于尝试。而自那以后,整个伏龙山庄的饭桌上便未曾断过肉食。 然而,在岭南地方,吃蟒蛇的历史已经由来已久,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集体编写的《淮南子·精神》中,便曾记载道:“越人得髯蛇以为上肴,中国得而弃之无用。”所谓髯蛇,指的便是蟒蛇。髯是个通假字,通“蚺”,即蟒蛇。而“上肴”的意思,自然便是上等从菜肴。 既然是岭南特色的美食,在士府宴会中出现,单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这一众从中原来的江湖豪杰们多不识得此物。就当他们震惊于丰盛而精美的午餐之时,只听王越道:“好教众位得知,这一盘乃是髯蛇之肉,是岭南越人极爱吃的佳肴,请各位品尝。” 霎时间,场中又是一静,众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蟒蛇可是能变龙的啊,如何能吃?再说了,只是想想蟒蛇那渗人的眼神,谁还敢下口?众人在士府之中呆了这么久,每餐虽算不得极精美,可比以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强得多了,又如何会饥不择食地吃蟒蛇肉? 正当士燮微眯着眼扫视众人之时,却见郭斌已然拿起一块蟒蛇肉,擎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吃了起来。他双目精光一现,暗道:“这个郭潜阳,果真是非常之人,从中原来的人若非饿得狠了,谁敢就这么吃这肉?” 注:蟒蛇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动物,是不能吃的,否则怕是要到派出所喝茶了。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请大家不要食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交州之行(九) 四方豪杰汇聚,自然少不了酒肉佳肴。 被迅速摆上几案的,除了各色的岭南美食,便是美酒了。酒是阳翟县特产的英雄血,岭南士家之豪富,可见一斑。 士燮身体不适,只与众人饮了几杯便退场休息去了。席间,他主动与郭斌、董杏儿聊天,说的也不过是中原风物以及中原与岭南的不同,郭斌一直小心应对,不敢有失礼的地方,以至于丢了河朔神枪一脉的脸面。 士燮见多识广,学问高致,谈吐风雅而得体,使人如沐春风。在与郭斌、董杏儿交谈之时,更是摆出长辈的姿态,嘘寒问暖,使得单纯的董杏儿对其好感飙升。对于郭斌,他也极为看重,虽尚在病中,亦是频频举杯,邀他共饮。 席间,郭斌几次想询问董奉的消息,却始终不得其便,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士燮退席,郭斌亦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况且这席中各色人等杂处,又岂是能商量正经事情的所在?待得士燮离开后,一众中原群豪方算得是真正放了开来,一时间席上觥筹交错,招呼饮酒之声一时大作。 酒酣耳热之际,只见一个粗大的汉子晃晃悠悠地来到郭斌几案前,一张粗肥陀红的胖脸上闪闪地泛着油光,杂乱横生连接至于鬓角的胡须上沾满了酒渍、汤汁,甚至还有几块碎骨粘在上面,便是自认绝非洁癖的郭斌,亦看得胃中翻腾不已,更不要说素喜洁净的董杏儿了。 那汉子晃晃悠悠地走近,一屁股跌在郭斌几案之前,张开一张喷着酒气的大嘴,口沫横飞地道:“小子,某家是徐万,江湖上人送外号,叫做公子剑的便是。你既是河朔神枪童渊的徒弟,自也识得阳翟县的郭斌,他先是杀害太平道中波才渠帅,后又施以阴谋诡计,以暗算杀害了大贤良师,乃是徐某大大的仇人!郭斌远在中原,老子鞭长莫及,今日既然天幸遇到了你,老子便要向他取点儿利息!” 郭斌既是主席上的客人,自也是场中众人关注的焦点。士燮与他亲热交谈,众人也都瞧着眼红呢!便是士燮起身离席,众人也都关注着他这里的一举一动,因此自这个徐万拿着酒壶过去,许多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杯箸,停止交谈瞧着这边。听徐万报上了姓名,下面登时爆出了一阵议论之声。 只听有人道:“他便是公子剑徐万?听这匪号,我还以为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呢!” 另一人道:“莫小瞧了他,这个徐万是太平道渠帅波才的好友,一柄铁剑使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我听说,他曾凭着一柄铁剑,单枪匹马挑了一个近百人的山寨,在冀州地面上,那也是响当当的名号!” “这么说来,面前这个小胳膊细腿儿、不知名的小哥儿,怕是要有麻烦了?” 众人的议论声,郭斌自是听在耳中,不是他六识有多么出众,而是议论之人殊无放低声音的自觉,显是丝毫未曾将郭斌放在眼中。 当下,他微微一笑,道:“哦?公子剑徐万?请恕小子孤陋寡闻,却是从未听说过。” 霎时间,听着他们这边动静的中原群豪便是轰地一声爆笑出来,只听有人道:“哈哈,徐万你被这公子哥儿小瞧啦!”郭斌这话听着却是解气,可有老成持重心肠好的,已暗暗为其担心起来。这个徐万在江湖上成名十几年,虽非太平道人,却与太平道中高层关系极密切,除了与张角八大弟子之一的波才是刎颈之交,便是大贤良师亦对其另眼相看,据说他还曾得到大贤良师张角的指点,武功极是非同小可。想来也正是因此,他方受到太平道的牵连,在中原立不住脚跟,南下交州而来。 适才士燮对场中众人的一番试探,知道根由的也不过士燮本人与郭斌一行罢了。当然,王越并未受到士燮的关照,是以一直在侧旁观,他也将其中的来龙去脉瞧得一清二楚。然而,这中原来的豪侠们却差了点儿火候,不过几个武功高一点儿的事后回过味儿来,当事的多数豪侠却均是不知不觉地着了道儿,又不知不觉地被士燮放过。因为士燮并无伤人之心,否则场中之人怕是有大半要身受重伤了。 此时,只有王越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个徐万怕是要倒霉了。 听到郭斌淡淡的口气,徐万果然怒气勃发,道:“好一个猖狂的小子,今日老子便要让你知道知道天高地厚!报上字号,老子剑下不杀无名之鬼!”说着倏地起身,拔出长剑,顺手挽了一个剑花,倒极是似模似样。若是抛开其仿佛怀胎十月的便便大腹和泛着油光的丑脸,很有一点儿飘然出尘的味道。 郭斌见状,缓缓起身,捏着袍脚步入场中。他一边将袍脚掖入腰带之中,一边淡淡地道:“阁下既出口说出了家师的名讳,在下自是不得不教教你说话。只是在士老前辈的酒宴之上动粗,难免有失体统,王兄对不住了。”说着,先是对王越抱了抱拳,方继续说道:“至于在下的名字,还是待你赢了再问吧!” 那徐万怒喝一声:“好胆!”说着,便挥动长剑向着郭斌扑面攻来,尚未来到近前,却是又生生止住去势,道:“亮出兵刃!莫说老子欺负你!” 郭斌听了,心中总算对这徐万有了一点儿好感,却还是不动声色地道:“在士府花园宴上动手已属不该,又岂能动用兵刃?在下就用这一双肉掌会会你的铁剑罢!” 听了郭斌的话,场中众人均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在徐万面前这般托大,这个后生怕是真的要吃大亏了!徐万受了轻视,自也是怒火中烧,虎吼一声,道:“既是你找死,那便怨不得徐爷爷了!” 复又重整攻势,挥动长剑,合身扑上。这一剑是徐万盛怒之下含恨所发,来得又快又急,声势极是惊人,眼见就要劈到郭斌颈间之时,竟是忽然变招,双手持剑向郭斌当胸刺来。只是这狠辣的一招,姿势却竟是风度翩翩,丝毫不因其挺起的肚腹而显得滑稽可笑。只见徐万双手握住宝剑,向前平托,伸手低头,像是作揖,又像是文士之间递送礼物的样子。 徐万这一套剑法,叫做公子剑法,里面每一招都有一个极好听而风雅的名字,舞动起来也是风度翩翩,仿佛学识渊博、才高八斗的学士一般。可若是受其“斯文”的外形所惑,那便定然要吃大亏了,这招式固然是极好看的,却也是厉害已极。他适才这一招,也有个名目,叫做“君子之交”,取的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思。名字取得既好听又文雅,招式却是狠辣厉害的杀招。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郭斌脚步向后一滑,一侧身子,便躲过了这当胸的一剑。哪知这招君子之交尚有后招,便是防着被人躲开的情况。只见徐万冷哼一声,身体借着前冲的惯性继续向前,手中长剑却已交到右手之中,随即顺势横撩,剑刃便向着郭斌腰间划去。这一剑本应撩向颈间与胸膛,可徐万故意避过了郭斌周身的要害,只是想让他吃个亏,却并无杀心。 郭斌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无论是治政理财的经验,还是比武过招的经验,都极丰富,再加上他常常以现代力学解析此时各家各派的招式,在武学上的见识也算得是不凡。此时这徐万的故意容让,也使得他心中对其好感倍增,暗道:“这个黑汉子说话虽不大中听,人却还是极不错的。” 说时迟,那时快,见徐万长剑疾削而来,郭斌急忙一个闪身躲过,右手顺势下按,运起内劲将其手中长剑拍得嗡嗡作响。此时的长剑,都做得颇为厚重,固然是为了平衡剑身的配重,也是为了防止剑身折断,因此郭斌这一掌虽可将徐万手中长剑震得嗡嗡作响,却绝难将其震断。 郭斌暗道一声可惜,自己的内家功夫尚未练到家,若是由华佗或是张角使出这一掌,怕是当场要将徐万手中长剑震断了。 围观众人见徐万占了上风,纷纷为其鼓掌助威,一时间呼喝之声又起。可徐万是自家知自家事,这招君子之交虽算不得公子剑法中的厉害杀招,可也是一招之中藏着几个杀手的。适才郭斌躲闪得及时,将当胸的一剑躲了开去,第二式紧接着跟上,原本削向颈间的必杀一剑让自己改成了削向腰间。因为颈间是人身要害,徐万只是为了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却没有杀人之心,故这一式便反过来用了。 这削向颈间的一剑自然是还有后招的,只待敌人后仰躲开颈间必杀的一剑时,长剑下切,伤及敌人胸腹。可是这削向颈间的一剑既已到了腰间,那么其后招自也是要反过来用了。可他想要长剑上撩,顺势斩断郭斌腰带,让他出丑之时,正在旧力既消,新力未生之际,却见郭斌一掌拍了过来,正正拍在了剑身上。这一掌力道既大,角度又刁,时机又拿捏的极为恰当精到,却将徐万这狠辣的一剑生生阻住了。 徐万一招失手,心中又是吃惊又是懊恼。他如何能够相信,自己这从未失手过的一招,竟完全被对方克制住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交州之行(十) 见自己适才的一招君子之交被郭斌轻轻巧巧地便破解了,徐万的心中满是惊异。 在他看来,郭斌小小年纪,便是打小练武也比自己差了十几年了,怎么会有如此扎实的根基和丰富的临敌经验?徐万很快便找到了原因:想来是适才自己的那一招临时变招,既留了手,便再不似原本的君子之交那般使人惊惧害怕而乱了阵脚,再加上这小子运气好,自己方会失手。 场中众人见徐万一招之间便迫得郭斌不住后退,皆是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徐万成名已久,这个娃娃一般的后生却怎么瞧也过不了二十岁,便是河朔神枪的弟子,竟敢如此大意地徒手对战“公子剑”,不吃亏才怪。 登时,一众中原豪侠呼喝激动起来,看向郭斌的眼光之中,嘲讽、怜悯、不屑,占据了绝大多数。适才“预见”到郭斌定会吃亏的人,此时亦是一脸矜持地与身边之人讲述自己的先见之明。 此时,听到场中传来众人呼和叫好之声的徐万,心中大定,信心亦是登时大涨,他好心地开口道:“后生,接下来徐某便不会留手了,你可要小心点了!”说着,将手中长剑舞出重重剑花,一招以文会友,向着郭斌的周身大穴攻去。 徐万的这招以文会友,招式繁复,变化万端,忽而齐整圆润,忽而端庄严谨,姿势却偏偏俱是温文尔雅、敦敦醇醇,若非其极度变形的身材体貌和邋遢难看的面容实在是有碍观瞻,就连王越都要拍手叫好了。 在古代,文人相交轻财物而重情谊、才学,故多以诗文相赠答,扬才露己,以表心态。在宴饮等聚会时,更是不可单纯地喝酒,若是有酒无诗,那与粗鄙无文的山村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徐万的这招以文会友,虽说是招式,却更是一套新奇而自成体系的高明武功。模仿了文人墨客以文会友的雅致,在出剑之时,走的却全是书法的比划,实在是一门以剑写字的高深功夫。这功夫既是剑法,又是书法,寓书法于剑法之中。自仓颉造字以来,绵延至汉朝千年有余,其间出现了诸如大篆、小篆、隶书等书法形式,这招以文会友,便是使用者认识多少字,便可使用研发出多少招式来。非但如此,在写同一个字的时候,因字体的差异,其出招的方向和轨迹,亦是截然不同。 便是这徐万学问并不深厚,所习也不过小篆与隶书两种字体,这长剑舞将起来,亦是瞧得人眼花缭乱。江湖之中习武的汉子,不像豪富之家。豪门士族的后代子孙,但凡有习武的,虽多是有武学传家的官宦,却也是要修习文化的。所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豪门子弟习武的目标很明确,便是投效朝廷,升官发财。 既然要做官,那么便不能没有文化,若是只懂得战场厮杀,那充其量亦不过是个小校,哪有什么光明的前途?冲动而缺乏足够的见识,甚至会给家族带来不测之风险,因此豪门子弟习武的同时,还要有专门的老师负责教授兵法和儒家经典,只有学会了“万人敌”的统兵御下之道,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将帅。 而混迹江湖的汉子则不同,他们多是出身贫寒之家,混迹市井,游手好闲。讲究的就是拳头大的说话,哪里有功夫跟你讲道理?因此,许多江湖上的好汉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历史上许多年代久远的武学,所以失传,这也是极重要的原因之一。 徐万虽看起来粗鄙不堪,却也是识得不少字的,否则以波才在太平道中的身份地位,如何能与其交游?张角身为天下数得上的几个绝顶高手,又怎么会对他另眼相看? 只是徐万并非真正的才学高达之士,对这书道亦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因此他所以并未能发挥出这套公子剑的真正实力,实在是因为自身所学有限,是文化水平限制了武学修为的杰出代表。 然而,即便如此,亦万万不可小觑了此人。此时这一招使将出来,只见绕着郭斌周身四面八方全是剑光,声势浩荡,无坚不摧。登时,围观的一众豪侠爆出极热烈的喝彩欢呼之声,今日能见识得到这公子剑的精妙剑法,亦是不枉岭南一行了。 王越则紧紧盯着场中的情形,亦是瞧得手心出汗。郭斌的枪法固然精妙,配上其传自童渊的玄龙枪,更是如虎添翼,即便是此时武功大进的王越,亦没有把握可以将其战败。可是他却偏偏如此自大,竟敢弃枪不用,而想以双手对战成名已久的徐万,这如何能不令王越捏一把汗? 郭斌如此身份,若是在交州士府之中受了伤,甚至身亡,那会引发朝野上下何等的震荡?更何况此番得知郭斌到了府中,士燮更是有用得着他的地方,若是他不慎受伤,那于士燮的大事更是一个变故。 可是按照江湖规矩,两人动手比武,旁人不得插手,否则是对比武双方的不尊重。况且王越若是出手让徐万停下来,则更是明摆着说他不看好郭斌,以郭斌武痴的性格,定不会买账的。因此,他只有在旁边急得直搓手的份儿,暗道:“郭潜阳啊郭潜阳,这剑法,你要如何应对呢?” 郭斌见徐万剑招施展开来,身法迅捷,招式刁钻,时而在左,忽而在右。他手中似灵蛇一般抖动的剑尖更是左划一道,右划一道,看起来虽毫无章法,却总是指向自己的周身大穴,显是藏有连绵不绝的后招。他心中对此极为吃惊欣羡,暗道:“武林之中果然是藏龙卧虎,这般变化万端的剑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便是王越那个骚包,怕也舞不出如此‘婀娜多 汁’、‘丰流倜傥’的剑法出来。”(汁是汁液的汁,丰是丰满的丰。) 身为武痴,无论是郭斌还是场外的关张二人,此时的想法都是如何引着徐万多使出几招来。因此,郭斌不住后退,依靠着跳跃闪避,躲过徐万连绵不绝的攻势。 要说这身法,郭斌绝没有什么可夸耀之处,玄龙枪法之长,亦是马上作战,而绝非江湖争斗。因此,对于步战,尤其是在与身法灵动之人交手时,郭斌的法子往往便是使用最笨也是最有效的法子:你自千招来,我只一招去。 这原本也没错,他若是拿着玄龙枪在手,自可凭借着玄龙枪超出一般马槊的重量,来压制(或者说欺负)对手,而当手持天子刘宏所赐中兴剑时,亦可凭借其削金段玉的锋利剑刃,大杀四方。可如今他却是手无寸铁,两手空空,难道要他拿着肉掌去以硬碰硬不成? 这一路南下,郭斌深感自己身法方面的不足,不要说董杏儿那似灵猿般幻动若虚的身法,便是张飞尚未修炼到家的梅花拳的行步,也要比他强出许多。因此,他便着意在这身法上下了功夫,东学一点儿,西凑一点儿,既参考了杏林圣手一脉的灵幻身法,又借鉴了梅花拳法中行步的法门,总算将自己的身法一项补了一点回来。当然,这似蛇行狸翻的身法虽颇使用,却绝对谈不上好看。 此时施展出来,算是首次用于实战。只见徐万剑招攻来,郭斌只是在每每剑刃临身之际,跳跃翻滚着闪躲开来,却并不回手攻敌。 场中众人见状,更是笃定了郭斌过于托大,此次非得在徐万手中吃个大亏不可了。 徐万亦作如是想,正想着如何在不伤了他的前提下借机逼降郭斌,却见自己每一个刁钻狠辣的剑招都被他险险地躲了开去。他又相继变换了十几套不同的字形字帖,却依然未曾将郭斌伤了分毫。此时的徐万突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个形象不佳,甚至有点儿灰头土脸的小子,仿佛是真有高深功夫的。 可是他如今势成骑虎,今日若是真的当着这一众中原豪杰的面,败在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手下,那么自己十几年积累的江湖声望,那可真就是喂了狗了,这一张老脸,也算是实实在在地摔在地上了。 此时的徐万,又惊又怒之下,哪里还想着留手?见这招以文会友奈何不得郭斌,便相继使出了诸如“君子不忒”、“谈笑风生”、“莫逆之交”、“出圣入神”等公子剑法中的厉害杀招。 只是这每变换一招,郭斌的双目便亮上一分,而观其纵跃扑躲之间,身法竟是愈发流畅自如。 围观的中原群豪,初时见徐万压着对方打,而郭斌则只有狼狈逃窜的份儿,无不为其呼和助威。不是说这些人缺乏同情弱者的心态,而是双方的身份使然。这些南逃的江湖豪客,多是与中原的太平道有纠葛牵扯的,否则谁愿意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跑到岭南来受苦? 因此,他们对于郭斌这剿灭黄巾大军,甚至斩杀黄巾大将的官军,有着天然的抵触心里,连带着对河朔神枪一脉,自也没有太多好感了。眼前这少年既是童渊的徒弟,自然是跟那个名震天下的阳翟县令是一路的。所谓爱屋及乌,反之亦然,这些江湖豪客,对眼前的这个少年,自也谈不上什么好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交州之行(十一) 郭斌只以那似蛇行狸翻的身法和传自张角的降龙掌法与徐万周旋,这套身法虽颇有不足之处,降龙掌法却着实是虚实结合,以拙胜巧的高明武功。往往这半成熟的身法实在躲不过去的时候,一招降龙掌法便可化解危机。 众人初时尚以为郭斌所以能躲得过徐万的攻击,靠的不过是运气,可当眼见一招招徐万赖以成名江湖的杀招施展出来时,郭斌非但均可险之又险地躲过,竟还可以不时地于百忙之中匆匆还上一招精妙的掌法。非但他徐万惊异莫名,便是周围观战的一众豪杰,亦是瞧得心惊肉跳。 时间一长,众人都瞧出来,郭斌并非不会一点儿武功的草包,至少这颇显得杂乱无章的身法便需要极深厚的内功支撑,否则为何过了这么久,他仍是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轻松架势?再看他那掌法,虽并不太常使出来,招式也并非灵活多变乃至无迹可寻的,可每当危急时刻使将出来,都能将徐万的杀招化解,使自己转危为安。由此可知,眼前这个后生的掌法,绝不会简单。 对于这一点,身处其中的徐万感触最深:往往郭斌每次出掌将自己的铁剑击偏了位置,都会震得自己手臂发麻。铁剑本是韧性极佳之物,一旦遇到外力攻击,通过剑身的弹抖便基本可以将这力道抵消。 众所周知,两股正面相抗、大小相当的力量交击,往往会因相互作用而产生极大的回震之力,这也是使用重武器如铜锤、马槊、狼牙棒、熟铜锏之人,遇到力量较自己更加强横的对手时,往往会因拿捏不住而导致空门大露乃至武器被震飞的原因所在。 因为顾忌锋利的剑刃,每次交手郭斌都是避开正面,而只从侧面震击剑身。只是这侧击之力,便震得徐万手臂阵阵发麻,而且这股力道是一波一波汹汹而来,抵得住波后,往往便不得不在后面几波汹涌的力道中败退下来。有几次徐万一时大意,手中长剑都差一点儿拿捏不住。 徐万与郭斌斗了几十个回合却未曾够得着郭斌的一根毫毛,不由有点儿沮丧的同时,对郭斌的观感亦是大有改观,他无论如何亦料不到这个小胳膊细腿儿的年轻后生,竟能抵挡得住自己成名江湖的公子剑法。 此人虽愣,却绝非毫无头脑的莽汉,他见始终奈何不得郭斌,无奈之下,只得后跃一步,道:“小子,你武功高强,老徐不是对手。”顿了顿,扭动着肥腻的大屁股,颇不好意思地道:“只是还要请教尊姓大名?你既是河朔神枪童老前辈的高徒,这拳法之中为何还有大贤良师的影子在里面?” 郭斌搜便脑子,若说空手的功夫,自己勉强能拿得出手的便只有当初张角所创的降龙掌法了。因此,适才与徐万过招之时,除了以自创的身法躲避剑招,自也用上了这套掌法。对于张角的政治主张,郭斌不敢苟同,可若说到武功,他却是极佩服的。 这套降龙掌法讲究的是招式的古朴简单和内劲运用的灵活巧妙,是张角晚年所创。故此,徐万虽隐约觉察到郭斌这套掌法之中有大贤良师一脉的影子,却并不识得这一整套降龙掌。 经过这一次交手,郭斌对徐万亦是充满了好感,这个人外表虽粗俗不堪,不修边幅,又有点儿莽撞,心地却也善良,是极耿直的性子。听到徐万的问题,郭斌抱拳道:“在下姓郭,单名一个斌字,草字潜阳,颍川阳翟人也。”一副走惯了江湖的样子。 徐万哦了一声,亦是抱拳道:“原来是郭兄弟,兄弟的这一套拳法厉害得紧,却叫做什么名堂?”随即,他双目大睁,结结巴巴地指着郭斌道:“你你便是颍川郭潜阳?天子亲封为伏龙亭侯的那个阳翟县令?” 郭斌笑着点点头,道:“天子隆恩,郭某确实曾受封过伏龙亭侯一爵,也曾任在阳翟县令一职上干了一段时间。” 听到郭斌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中原群豪不由骚然。即便身为官场中人,郭斌在江湖上那也是赫赫有名的成名人物,急公好义小孟尝的名头,岂是说着玩玩的?抛开在黄巾之乱中所立下的赫赫战功不谈,郭斌在江湖上那也是以好人缘著称的,无论是当初在京师义释百余名江湖好汉,还是伏龙山庄对过境的江湖豪杰都竭诚款待的规矩,那可是传遍了江湖的。便是在座的众人之中,又岂无一二个受到过伏龙山庄恩惠的? 徐万喃喃地道:“难道是我瞧错了?方才的拳路,明明是大贤良师一脉,怎么他也懂得?” 郭斌听了,笑着道:“不瞒徐兄,在下曾有幸在广宗城外平乡后马庄中,得见大贤良师张老前辈尊颜,相谈月余,受益良多,这套掌法,便是张老前辈晚年所创,名为降龙掌法。”随即,郭斌面色一黯,道:“不过张老前辈随即便遇刺身亡了,还是在下亲手将其火化了的。” 徐万急道:“张老前辈是如何去的?江湖上盛传是你郭潜阳趁着他老人家不做防备时出手刺杀,他老人家身受重伤,不久便去世了。想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了?” 郭斌默然一笑,道:“张老前辈与我亦师亦友,我亦从月余的接触中受益良多,怎么会出手伤他?退一万步讲,以张老前辈的武功,我便是想要刺杀,又岂是那么容易便能伤得了他老人家的?”他沉默的半晌,方继续道:“刺杀张老前辈的是唐周,至于他老人家亡故的前因后果,因涉及其门中诸多阴私,请恕在下不方便说出来了。当时褚燕亦在,便是他将张老前辈身故的消息传回广宗城的。” 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许多事情亦能对得上。徐万既是波才的好友,自也晓得褚燕是常常在张角身边伺候他的小徒弟,无论是忠心还是武功,都没得说。 徐万倒是光棍,这一节想通之后,当下便低头作揖道:“急公好义小孟尝,一言九鼎,言出如山,是老徐错怪了你,给你赔不是了。要打要罚,我徐某人都认了,若是皱了半下眉头,便不是江湖上混迹的好汉子!” 郭斌双眼微眯,盯了徐万一会儿,只将场中众人都瞧得心惊胆战的时候,方开口道:“既如此,便罚你多饮一壶英雄血如何?” 登时,场中爆出一阵毫不压抑的哄笑声,徐万亦是二愣子脾气,拎起酒壶仰头便灌。 瞧着这一幕,一旁的张飞只气得黑脸涨得通红,紧紧抿着嘴,喉头滚动一下,偷偷地对关羽道:“这哪里是惩罚啊?分明是奖励才对!”只将关羽听得一头黑线。 经过这一场闹剧,场中的气氛这才算是缓和下来,众人既晓得了郭斌的身份,自然纷纷上前敬酒。 这些江湖人士大多是受了太平道的牵连,方背井离乡来到岭南混生活。因此,对于郭斌这个在黄巾之乱中捞尽了政治资本的官员,众人便颇不大瞧得惯。 方才郭斌身份未明,众人只能通过士燮的只言片语猜测他的身份,众人大概便认为是郭斌的师兄,童渊的三徒弟赵云。赵云未曾游荡江湖,又一直帮着郭斌镇守后方,因此,其名声并不显于江湖。 而如今既确认的郭斌的身份,那一丝莫名的情绪自然便被抛诸脑后了。 郭斌在江湖上的名声,在座的人没有不清楚的,他在官场上的面子,多数人亦是颇有耳闻,而他在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的身份地位,有心之人自也心中有数。可以说,郭斌在中原腹地,那可也是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此番若是得了郭斌的看重,众人与太平道牵连的那点儿破事儿哪儿还是事儿啊!不要说回中原了,便是做官也不是不可能啊!便是最不济,在郭斌麾下当兵,也比在岭南整日里干吃米饭来得强啊!当初郭斌不也是在袁术派人骚扰他之后,收了一百多名江湖人士入了他的部曲吗?郭斌的部曲是什么概念?那还不是阳翟地面上最风光无两的官军?这支军队,非但酬劳极高,能吃得饱,单说穿的,那可是要多精神有多精神的!江湖上传言,郭斌的部曲那穿的可是最上等的毛呢制的衣服,冬日里极为保暖。而且单这一身衣裳,在京师之中便要花上个几千大钱,那可是一个五口之家一年多的口粮钱啊! 因此,在得知了郭斌身份之后,一众混迹江湖的大侠豪客纷纷围到了郭斌周围,敬酒的敬酒、攀关系的攀关系。 瞧着被围在众人之间被不住敬酒,再不复方才意气风发形象的郭斌不住陪着笑脸,王越心中暗暗好笑:“郭潜阳啊郭潜阳,你也有今天?哈哈!”虽是如此,此时他的心中却涌起感佩莫名之情。 对于郭斌,王越的感情是极复杂的。初次相遇之时,他便瞧出了郭斌与董杏儿二人的武功家数,当下心中便存了结交之心,而对于董杏儿的活泼秀美,他心中更是有一丝情愫暗生。奈何董杏儿当初本是天真无知的少女心性,不识得男女之情,再加上由于与郭斌相遇在先,又在伏龙山庄呆了几日,心中对郭斌由尊敬而转为崇拜。即便王越亦是风采卓然,文武双全,甚至其文采风流处远胜郭斌,可董杏儿眼中却哪里还瞧得见他? 虽然董杏儿与王越亦是言笑不拘,可那只是少女不懂得男女之情的缘故,却使得王越心中跌宕起伏,觉得自己绝非全然没有希望。 而直到后一次郭斌受召进京,王越方愈发清晰得感受到双方的差距。自己虽常游走于京中豪门,却还是一介白身,而郭斌却已然成了京中政坛上崛起的新星,天子亲自为他下诏,除骑都尉,秩比二千石,银印青绶,领北军越骑营。董杏儿也因成熟了许多,而不再与他言笑不禁,王越知道,怕是这一辈子都要与这个女子无缘了。只是,这两人都是他的好友,他只有衷心祝福他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交州之行(十二) 正纷纷扰扰间,忽有一个士府下人模样的疾奔入内,附在王越耳边说了几句话。却见王越面色逐渐变得铁青,最后点点头,让那下人去了。 郭斌虽处于众人围绕之中,却一直关注着王越这主人的行动,见了王越的样子,心知有事,忙让极乐意的张飞替自己挡酒,他却挤出人群,来到了王越身边,问道:“王兄,可是有何变故?” 王越铁青着脸,点头道:“林邑国中的武士传书来此,说是要择日拜会家师。” 郭斌问道:“哦?难道林邑国中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武学宗派?” 王越挥手引着郭斌和跟着他的关羽、董杏儿并黄忠父子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之中,这里四周被高大的椰子树和各种热带果树所围绕,也将花园中的嘈杂与纷乱隔绝开来。待众人坐定,王越方耐心解释道:“潜阳久在中原有所不知,这林邑国原属我大汉朝交州日南郡象林县,称为象林邑。自秦始皇派遣大军南下,征服岭南,方纳入中国。”见郭斌缓缓点头,王越继续道:“交州远在天南,交通不便,大汉朝廷又是鞭长莫及,几十年前,便出了一个叫做区连的,杀害了象林县令,自称林邑王。” 关羽道:“那朝廷便不管吗?” 王越道:“朝廷自然要管,也曾命交趾刺史樊演发交趾、九真二郡兵往救,只是二郡兵不愿远行,反攻其府,因此樊演兵败。消息传至洛阳,顺帝欲发荆、扬、兖、豫四州共四万兵力前往镇压,被大臣李固劝止。此后,这事情一拖下来,便不了了之了。” 众人默然无语,都静静地听着王越讲述。 “这林邑国,原名本是占城,因其地土著之民自称占人之故也。秦始皇虽以武力将其勉强并入中国,却因其族中有自己的语言和秩序,始终难以融入。占人崇信婆罗门教,自区连自立之后,便将婆罗门教作为国教,将其国内民众分为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四等,其中以婆罗门地位最为尊贵。”这些郭斌虽早有耳闻,关羽、董杏儿,以及黄忠父子却不晓得。 “占人之中,这婆罗门既掌握着绝大多数的财产,亦是其族内的贵族。这些人大多自幼锻炼修行,练习武艺,其内部亦各分为四等,分别是‘梵行’、‘家住’、‘林栖’、‘遁世’。这四个等级本是其修行的四个阶段,此时却发展成了区分各自武功和修为高低的四个等阶。其中以遁世最强,而梵行则多是根基最浅者。” 郭斌道:“此次下书之人,却是何人?” 王越切齿道:“此人名字唤作吴栾,是林邑国中的一个林栖,武艺极是高强。” 黄忠插口道:“难道这个吴栾较之士老前辈还要厉害不成?” 王越傲然道:“此人武功虽高,在天南亦算排得上号的人物,却哪里及得上家师?”随即黯然道:“只是,如今家师大病初愈,不宜与人交手,否则他们哪敢如此嚣张地公然下书?” 郭斌问道:“林邑国小,实力极弱,却为何要前来挑衅?难道是士家与其有何冲突?”此时,郭斌瞧王越的眼神,就有点锐利了。 王越忙道:“这就说来话长了。自秦汉两朝相继平定南越以来,占人虽表面臣服,内中却不断积聚力量,时刻想着反出中国去。再加上朝廷卖 官鬻爵盛行,但凡是能有个差遣的谁不是拼了命地捞钱?而岭南更是处于极南之所,朝廷控制力极为有限,士民百姓一旦受了压迫,那可真是哭告无门啊!因此但凡是被派遣来交州的官员,其横征暴敛较之中原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斌点点头,如今的他再不是官场小白,自是能理解王越所说的状况。 朝廷卖 官鬻爵,有钱的地主买 官做,发展到如今已经成了一桩极赚钱的买卖。朝廷卖 官是为了钱,有钱人买 官,自也是为了钱;朝廷的钱是从买 官之人手中获得,而买 官之人的钱,则只有从老百姓手中踅取了。 况且到了如今,朝廷便是卖 官,也颇不讲诚信,往往一个官职刚刚卖出去,过不了一两个月,便又会被卖给其他人。因此,但凡这官员上任之后,谁不是竭尽全力,争取以最短的时间踅取最多的财富?这边当官的一茬一茬地发狠,老百姓那里还有好日子过?所以说,卖 官鬻爵最是摧折国本,并非没有道理的。 只听王越继续道:“只是这交州的汉人,哪里及得上中原?他们最是聪明灵活,又多好勇斗狠,朝廷的盘剥许多时候便施展不到他们头上去。” 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二一四年),征调曾逃亡的罪人、民间赘婿与贾人为兵卒,攻取南越(北岭南)地区,以夺得土地增设桂林(今广西百色东北)、南海(今广东广州),象郡(今广西崇左)三郡。又发配罪徒五十万人南戍五岭(今大庚岭、南岭、萌渚岭、都庞岭与越城岭五大山脉,均大今江西、湖南与广东、广西交界地区),并与越人杂居,共同开发岭南地区。 由此可看出,岭南的汉人有大多数都是在中原犯了罪,被强制发配过去的,因此民风彪悍,对于朝廷所派官员的盘剥反抗激烈,也是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本便与中原的“顺民”不同嘛! 果然,只听王越继续说道:“官员盘剥汉人不行,便将主意打到了占人身上,因此这占人所受盘剥,较之汉人远远超出。除此之外,因为占人多不懂中原文字,民风亦极保守,岭南汉人欺压占人的事情,也是屡有发生。” 董杏儿道:“这么说来,这些占人也真是可怜。” 王越苦笑道:“可怜?也确是可怜!所以后来区连杀官造反,便得到了占人的普遍拥护和支持。” 众人默然,只听着王越以平静的口吻继续说道:“自从占人立国之后,便常常有婆罗门率人北上挑衅,为的不过是其在国中的名望罢了。两族既有了极深矛盾,又岂是那么容易便化解得了的?因此,许多出海捕鱼的渔夫,便也经常受到林邑国战船的欺压和掠夺,运气好的留一条命回来,连船带渔获都被收缴,运气不好的,或是当场被杀,或是葬身鱼腹。” 郭斌倏地拍案而起,注意到了众人疑惑的目光后,方又缓缓坐下,沉声道:“朝廷怎么说?历任的交州刺史便没有人管管不成?” 王越道:“刺史无有兵权,郡太守虽确是守土有责,又有几个人敢于妄启边衅的?” 郭斌默然。 按照汉朝的官制,郡太守的职责确是极大,除治民、进贤、决讼、检奸外,还可以自行任免所属掾史,概括下来,便是集行政、监察、司法、举荐人才于一身,还可以自行任命吏员。可说来说去,这全是政治一项,于军事上的实力亦只是郡守府中的百十个衙役罢了。 为了应对这种地方军事实力不足的情况,汉朝政府也曾想了不少办法,都试制度便是加强地方守备的解决办法。汉代通过都试以加强地方武备﹐但郡守在军事上权限过大﹐也会给集权制带来不利的因素。刘秀在举事前﹐便曾谋划乘南阳郡都试之机劫夺一郡的士众。正是因此,到了东汉初年,做了皇帝的刘秀为了削弱地方军事力量﹐在裁减都尉的同时﹐取消了都试制﹐后一直未曾恢复。 所谓政治,便是不断地妥协与合作,而制度则需要不断地改进和修正。从没有什么万世不易、尽善尽美的好制度,当你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历史从来就是会买一送一的。当你选择中央集权的时候,就不得不承受地方不稳所带来的影响,而当你选择稳定地方,加强地方军事力量的时候,便不得不面对分裂割据的危险。而这个平衡如何把握,正是政治艺术的高妙所在。 王越所说,极为无奈,却都是实情。郡守虽是守土有责,手下却只有百十个并不堪战的衙役,用以绥靖地方或许可以,用来挑起边衅那却是自讨苦吃了。原本朝廷为了维持边地稳定,都会有郡尉带兵驻守,可这都是为了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又有几个人会在乎小小的南方蛮子?所以,交州的郡尉制度亦是形同虚设,郡中自也没有脱产的正规郡兵。 再说说刺史,这刺史本是朝廷派遣到地方,负责监察各地太守的检察官,其身上所有的权威全部来自其监察的权力,亦即对各地太守的天然的监督权,而绝无统领军队或是治理地方的权限。因此,刺史在地方的威势全看各地的太守是否给面子,他们没有管辖的地域,没有先进而合法的团队,换句话说,他们的权力是虚的。 不过,虽然是虚的,却总有一个中央特派员的大义名分在,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可以利用自己的名义召集各地郡守出人出力。这种方法虽颇有僭越之处,中央政府亦不可能明文规定给予其这种大得异乎寻常的权力,可若是从事急从权的角度来讲,这种情况是可以达成的。而若想要达成,所要看的便全是这个刺史的个人能力、威望、背景与魄力了。不过,想要做成这等极遭朝廷忌讳,而且即便做成了也绝捞不着好处的事情,无论多强的能力、背景和威望,也及不上魄力,因为这在很大程度上并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敢不敢的问题。 所谓“千里做官只为财”,当官想要做得长久,除了深厚的背景,最重要的便是能够和光同尘,能够没有魄力,能够谨言慎行。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讲得便是这为官之道。因此,对于这个时代大多数浑浑噩噩的官员来说,与其冒着受到朝廷忌惮的风险做事,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活过去,能赚钱就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交州之行(十三) 在封建社会,无论是什么朝代,无论是想做事的人还是不想做事的人,只要想官做得长久,最紧要守住的一点便是和光同尘。只有待人以宽,律己以严,方是做成事的前提。也只有如此,方可广交朋友,成为自己前进道路上的助力。所谓政治的秘诀,不就是团结大多数,打击一小撮嘛! 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郭斌方对王越所言深有同感,也有一种与整个时代为敌的无力感。自己既然重生到了这东汉末年,如今又碰上了这等事情,他如何能不管?蕞尔小国便敢欺上门来,唯一的解决方案还不是打回去么? 当下,他沉思片刻,对王越道:“王兄,朱刺史收揽粮食,征募军队,为的到底是什么?” 王越先是一愣,转而缓缓地道:“据我所知,朱刺史此次想要征募军队,说的是为了绥靖地方,还说各地黄巾余孽兴风作乱,他正是要募兵以保交州平安。他募兵自然要找交州有名有姓的豪族支持,士家在岭南经营几代人,算得是根深蒂固,自也在此列。朱刺史还说,如今羌人作乱,若是朝廷有召,他可提一旅之师,北上中原,即便是中原安定,他也至少能保我交州不受外国欺凌。” 郭斌道:“哦?这么说,这个朱符倒是个勇于任事的好官了?” 王越一脸苦笑,道:“潜阳莫为难我了,他是不是好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今番禺城中百姓吃不上饭,恐怕占人还没来,番禺城中便要先乱了套了。” 郭斌沉思半晌,他把不准这个朱符到底是勇于任事还是野心昭彰,只是此番前来交州的主要目的却不可再拖了。当下,他身体前倾,盯着王越双目道:“王兄,杏林圣手董老前辈,是否来过交州?” 他这话问得突然,众人想不到方才说的还是朱符征募军队的事情呢,如今怎么却突然转了话题?可待听清了郭斌的问话,众人眼中都是一亮,尤其是董杏儿和黄忠父子,都是双目放光、满脸期待地盯着王越。 王越被问得也是一愣,眼中犹豫一闪而过,随即惊讶道:“你们自北方而来,难道没有遇到董老前辈吗?” 董杏儿急道:“怎么?难道我爹爹真的来过交州不成?” 王越道:“董老前辈确实来过交州,不过已于几日前启程北上了。”随即,满脸沮丧地对众人道:“当初师傅他老人家习练内家功夫,因练得岔了,气脉紊乱,身受重创,王某便是接到了同门传书,方从阳翟县急急忙忙启程南下的。” “恰好我有一个同门在吴地极巧合地遇到了杏林圣手他老人家,极力恳求他老人家南下为家师诊病。董老前辈妙手仁心,又素与家师有旧,遂不避艰险地随着本门的师弟来到交州。他们紧赶慢赶,花了十几日的功夫方才赶到,奈何此时师傅他老人家,已经断气三日矣!” 听到这里,关羽惊叫起身,道:“那,那适才所见,难道并非尊师?” 王越摇摇头,道:“适才所见,自是家师。是董老前辈巧施妙手,将家师救活了过来。” 黄忠双目精光绽放,急忙问道:“难道董老前辈真的有如此医术?活死人而肉白骨,这等医术,黄某混迹江湖求医十几年,竟是听都没有听到过!” 王越眼中满是崇敬地道:“董老前辈医术通玄,医德高尚,在下也是极为佩服的。只恨相聚之日短,他老人家治好家师的病症后,只留下了医嘱便飘然而去,否则在下定然要好好向他请教一下功夫的。” 对于董奉疗病的经过,黄忠最为在意,当下急道:“董老前辈是如何救人的?” 王越回忆道:“当时王某已自中原返回番禺,是以有幸得见。董老前辈以三粒红色的药丸放入碗中,又用烈酒将其浸泡开来,然后给家师喂服,过了不久,师傅他老人家手脚竟便能动了!后来,董老前辈又以针灸之术在家师周身各处大穴上施针,再潜运内力推拿周身,将各处大穴中郁积的黑血排出,家师的肤色方逐渐转活,半日后便可坐起了。之后董老前辈每日里给家师运功疗伤,又嘱咐家师每日将那红色药丸吞服一粒,不过四五日,家师便可开口说话了。此时懂老前辈嘱咐了家师每日里自行运功疗伤,从此便不见了踪影。” 郭斌此时对董奉是满心的佩服,他这重生而来的人,尤其喜欢听这种神医救人的故事,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做派,更是仿佛后世常看的武侠小说中那些前辈高人一般。可当他扭头瞧了董杏儿时,却见她一副潸然欲泪的惹人样子,登时急道:“杏儿,怎么了?董老前辈既然已经北上,咱们便继续搜寻便是,如今总算有了确切的消息不是?” 董杏儿听了郭斌的话,登时满腹的委屈,扑在郭斌臂弯里,呜呜哭了起来。场中众人同时愕然,谁都没有想到董杏儿为何既听了董奉了消息,反而如此伤心欲绝? 待郭斌好生抚慰,将王越看得心头泛酸的时候,董杏儿方抽抽搭搭地说出了原因。 据董杏儿所言,王越所说当确是真的。因为适才话中提及的三粒红色的药丸,当确是出自庐山之中的。这丸药叫做九转太玄丹,是董奉取杏花、百合、建兰、梅花之花卉,又分别在春季取了灵蛇之胆,在夏天取了公鸡的心脏,于秋季取了白虎的胫骨,于冬季取了乌龟之甲,各自做好初步处理并贮藏起来,待来年甲子月甲子日,亦即一年之中阳气最盛之时取了仙人洞中一滴泉的水,并加入许多辅药揉制而成。 因为这四种花,分别是春夏秋冬四季开花,诸如蛇胆、鸡心、虎骨、龟甲这些药物,也都是取自不同时令。而这些主药在炼制的时候,却还要保证药材的新鲜程度,在这个时代某种程度上已可算得上逆天时而行了。 所幸董奉踏遍庐山,于一处极隐蔽的山洞中发现了一个天然的冰窟。这处冰窟中长年累月布满冰雪,极是异常。董奉学究天人,对一切新鲜不解的事物都极感兴趣,经过他仔细研究,才发现原来这冰窟最深处有一块约莫一丈见方的巨大寒玉。 这寒玉极是神奇,便是在夏季天气极热的时候,亦是浑身散发出寒气,乃是世间至阴致寒之物。董奉便将采得的药材放置在这块寒玉上,待明年取来用时,这去年采摘的鲜花虽入手冰凉,却竟依然娇艳欲滴,仿若刚刚摘下一般。 这还不算完,因这几味主药都是借助这寒玉贮藏,上面便难免带了极阴极寒的湿气,而要抗这湿气,则需要在每年的甲子月甲子日阳气最盛之时炼制。除此之外,庐山之上处处温泉,向下掘开便多有岩浆流出,这是天下至阳至热之物。炼药之时,还需要借助这岩浆的热度,来炼化药材中的阴寒,这样制出来的药,方能在人服用之后不至于被药材中的阴寒之气所伤。 因这药材取了杏花、百合、建兰、梅花、蛇胆、鸡心、虎骨、龟甲这八味药材和一滴泉中之水共九味主药炼制而成,具有益气续脉,延年益寿之功效,因此被称为九转太玄丹。此药炼制极为不易,贮藏亦不方便,故即使是董奉手中,亦存不了多少,而董杏儿北上寻父之时,也未曾携带。否则当初郭斌强行使用玄龙枪导致身上经脉受了损伤,董杏儿便定会拿出来给他服用了。 直到此时,王越才知道当初董奉为了救助士燮,花费了多大的劲儿。 正当众人出神之时,却见郭斌柔声安慰董杏儿道:“董老前辈既已北上,我们便即刻北上寻访便是,距他老人家出发只过了几日,我们一路策马,当用不了几日便可追得及的!” 董杏儿刚要点头,却又犹豫了片刻,方道:“爹爹既是没事,我便放心了,至于是早一日还是晚一日找到他,又有什么分别呢?况且他那么大人了,武功又比我们高出那么多,哪里还要我替他操心?”咬了咬牙,继续道:“这交州的老百姓实在可怜,斌哥哥,不如咱们便在此帮他们渡过难关了,方北上寻爹爹吧!” 一番话,说得郭斌心中暖暖地:董杏儿冰雪聪明,最是心软,也最是理解自己的心意。她知道若是依着郭斌的性子,是断不能看着这官场腐败,中国百姓受到异国欺凌而无动于衷的。郭斌方才要抛开一切带着她去寻爹爹,已经大违其本心,她心中是极满足的。况且,她虽是飞扬活泼,极跳脱的性子,内中却又是极善良随和的,她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置这苍生黎民于不顾? 反正这寻父已经寻了一年多了还没有找到,庐山之中的草庐里也已给董奉留了书信,嘱咐他一旦回家,就到颍川郡去寻她。董奉此次北上,若是回了庐山,看到那封书信后当会寻去阳翟。颍川的商人行商天下,自有一套互相联络的方法,届时用不了三两日,便是郭斌身在岭南,亦可得到消息赶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交州之行(十四) 董奉既已北上,就这么追上去也是不知所踪,况且在岭南还遇上了林邑国这么档子事情,郭斌便决定此番在交州解决了林邑国的事情后方才北上。至于董奉的下落,则只能再次传讯各处,要他们各自留意了。 心中计议已定,郭斌便对王越道:“王兄,这个吴栾信中所言,要何时前来?” 王越道:“书中所言是三日之后。” 郭斌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等他三日。”随即转头对黄忠道:“汉升兄,在下此番南下本是要寻找董老前辈下落,可如今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王兄是我好友,曾几次助我,便是不论我二人的私交,士老前辈是我大汉名震海内的江湖名宿,如今重伤未复,岂可受辱于林邑小人之手?可即便是抛开这些江湖恩怨不谈,更有十几万嗷嗷待哺的交州百姓,兄弟实在是非留下帮忙不可。可是令郎的病情” 霎时间,黄忠面色煞白,他如何没有一颗济世安民的侠义之心?他如何没有一颗报效国家的忠义之心?可黄叙是他的独子,他所以身怀极高的武艺却还是一个低级的武官,甚至混迹江湖十几年,为的还不是给这唯一的儿子治病?郭斌虽曾救过身患疟疾的黄叙的性命,交州的百姓虽也确是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可要他抛开黄叙的病情不管不问,一直呆在交州看着他的身体一步步恶化,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看得过眼去? 看着这个高大威猛,英雄侠气的汉子被憋得满脸通红,握紧拳头的样子,郭斌心中颇为不忍,这个决定不好做啊。 而正当黄忠犹豫难决之时,只见面色虽稍有好转,却仍是四肢枯瘦的黄叙伸出一双皮肉紧贴着骨头的手,握住黄忠的拳头,道:“父亲,留下吧!” 黄忠一震,那噙满泪水的一双布满皱纹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向瘦弱得不似青年人的黄叙,颤抖着双唇,道:“叙儿,你,你说什么?” 黄叙用力紧握黄忠那如海碗般大的拳头,平静地道:“父亲,留下吧!” 董杏儿心肠最软,又是传自杏林圣手的医者仁心,登时便被黄叙的一句话说得捂着口鼻嘤嘤地哭了出来。要知道,黄叙的身体本便极弱,再加上患了疟疾,上吐下泻,虽吃了郭斌给开的青蒿得以治愈,可原本便亏损了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这一番元气大伤,使得黄叙的身子越发虚弱,因此这南下的一路上,众人一直为了他的身体努力着。 杏林圣手所以闻名江湖,除了其医术高明之外,在武学上则以指法与擒拿手法最为擅长。另外,董奉精于针灸之术,下针又快又准,这更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因此,董杏儿一路上便一直以家传的手法给黄叙点穴c针灸,促进其气脉的运行。因为自己内功造诣不深,便指导着郭斌以正宗的道家气功给黄叙打通周身的穴道,然后每日里运功在其周身大穴走几个循环。再加上于庐山之时董杏儿喂他服下了九转造化丹,正是在这内外同时发力的作用下,黄叙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九转造化丹储存不易,为了保证药性,必须要一直将其置于董奉以那寒玉所特制的药壶之中,否则其药性便会极速衰减。这药壶是董奉从那寒玉之上抠下来制成的,每日里戴在身上,除此之外,也只有那冰窟之中的寒玉里存了几颗。黄叙所服用的,便是从那寒玉之中取得的,而若想要在南下的路上服用,少了那寒玉特制的药壶,却是难能了。因此,黄叙也就是在庐山上服了那么一颗而已。 要知道,黄叙终其一生身子有好转的时候也只是这南下的一路上,董杏儿用的办法虽无法根治其身上的病症,却是已经有了好转。因此可知,若是由誉满江湖的杏林圣手董奉亲自出手的话,根治的几率是极大的。众人虽不晓得董奉北上的路线,可即便是一直沿着往庐山去的方向走,也有很大的几率遇见他,然而若是留在交州,便只可由董杏儿为他续命了。而这命能续到什么时候,还极不好说,因为便是董杏儿本人,对此亦未曾抱有太高的期望。 而就当此时,就连黄忠都未曾想到,他这个平日里讲话极少,柔柔弱弱,浑没有一丝少年人飞扬跳脱样子的儿子,竟有如此胸怀和气魄。 就这样,郭斌同来的一行人,便留了下来。王越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于黄叙亦是极为佩服,当下便表示,黄叙疗病所需一应药物c补品,但有所用,便可吩咐人去士府库房中取,府中没有的也会尽力筹措。 当日下午,关羽便携带着郭斌的名帖,往交州刺史朱符的门上投递去了。那门子一见关羽人高马大c威风凛凛c气度俨然的样子,哪里还敢为难于他?因此,当日夜中检看今日名帖的朱符,便瞧到了郭斌的名帖。 朱符心中满是不可置信,这郭斌担任颍川郡守的消息已经通过朝廷的邸报传遍天下,他朱符更是早早地便在父亲的书信中得知了这个消息。在天下为官之人眼中,郭斌可谓是根正苗红的帝党,是天子面前红得发紫的人物,因此不知道从何时起,对于郭斌的任命已经成为了朝廷政策的风向标,只要是做官的,只要是想往上爬的,时刻关注郭斌的消息便成为了许多人的必修课。 远在交州的朱符自也不例外。 对于郭斌,朱符是久仰大名了,不是因为他曾立下了赫赫战功,而是因为他曾在长社城外率兵围了乃父朱儁的帅帐。对于这件事,朱儁虽从未提起过,朱符却知道自己的父亲引以为平生之大耻。身为一路大军的统领,却给属下率兵围了帅帐,并不得不将自己的将令收回,这对于一个带兵之人来说,是极为损伤威望的。因此,即便朱儁最后成功了,成为了朝廷中数得上的知兵之人,在皇甫嵩失了圣眷之后,他却还能担任右车骑将军,对此却依然是耿耿于怀,视为平生的一大污点。 如今皇甫嵩虽早已不是左车骑将军,自从受到了天子贬黜之后便在京中养病,可世人仍然认为他朱儁比不上皇甫嵩,若是天下有事,天下之人上自天子,下至贩夫走卒,第一个想到的定然还是他皇甫嵩。这一切,极大程度上都是拜郭斌所赐。 而朱符,他虽然绝不会承认,可除了深深的厌恶和好奇之心外,他心中的艳羡与不服气却是怎么抹也抹不掉。根据朱儁处传来的消息,这个郭斌简直是年轻得过分。朱符自己在三十岁左右的时候成为交州刺史,虽父亲朱儁自然是起了极大的作用,而朝廷所以将他提到交州刺史的任上,也未尝没有酬赏功臣之子的意思在里面,可这也算得上功成名就了,平日里朱符亦颇因此而感到骄傲。 刺史一职,官秩虽低,名位却高,权力虽小,威望却重。巡查各州,检问太守,这是多高的威权啊! 不要小看太守的权力,它可是掌握一郡政治c经济权力,掌控郡中百余万人口身家性命的土皇帝!郡县制是自秦始皇统一全国后方推行天下的,为此李斯还和时任丞相的王绾进行过一场关于郡县制与分封制的激烈辩论。这场辩论极为出名,当然结果也是众所周知的,秦始皇开始在天下推行郡县制。 相较于封建分封制度,这郡县制确实是一项好制度,可以有效地防止地方军事力量膨胀,从而防止地方割据,有利于维护帝国的统一。而且郡县两级的行政体制,较之东汉末年逐渐形成的州郡县的行政体制和元代出现的行省制度,省却了州或者是行省这一行政级别,可以降低管理成本,缩减官员编制。然而,相应的也有监察方面的难题产生出来。 秦朝时期曾设立御史大夫,作为全国最高的监察官,其辅贰御史中丞则专掌纠察百官。又设监御史,用来监察各郡,只是西汉王朝建立以后,这监御史制度被刘邦所废除。所谓:“秦有监御史,监诸郡,汉兴省之。” 在汉惠帝时,因为地方吏治日趋腐 败,部分地区则又恢复了御史监郡制度。汉武帝时期,废除了监郡御史,并在公元前106年设立十三部刺史,驻地专司监察地方。根据《汉书·百官公卿表》所载:“武帝元封五年初置部刺史,掌奉诏条察州,秩六百石,员十三人。”十三部刺史皆隶属于中央最高监察机关御史府,有御史中丞具体督管,到了东汉光武帝时期,刺史在地方上也设有固定的治所。十三部刺史的设置,表明中国古代封建国家的地方监察制度已趋于基本形成。 刺史巡行郡县,以“六条”问事。然《汉官典职仪》于六条条文之下,又概括为“省察治状,黜陟能否,断治冤狱”,对地方政事,实无所不包。刺史的官秩为六百石,其所监察之对象则为二千石的太守,武帝之意,以为断进之士勇于任事,故用低级官监察高官。刺史可乘传奏事,总隶于御史中丞。 这种以低级官员监察高级官员,以奋勇任事,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监察瞻前顾后,经验丰富的官场老人,也算得是中国这片土地上人们独特而高明的政治智慧的体现了。 注:关于六条,在作品相关之中有发表,感兴趣的同学可以看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交州之行(十五) 郡县制度在减少州或省一级行政级别c节约行政成本的同时,毫无疑问也给中央政府的行政工作带了来极大的压力。文官制度所带来的,除了知识化c专业化与法制化,还有汗牛充栋,浩如烟海的文件,这在没有电脑c甚至连纸张都并未普及的时代,是一项繁重的脑力和体力工作。 因为郡的面积是很小的,这传承于春秋战国时期国家面积小的现实状况,而当全天下一百五十个郡国大大小小各种事情都集中到中央政府那里去的时候,便是有三个皇帝也忙不过来啊!即使是在后世,交通如此便利,通讯如此发达的时代,全中国也不过有23个省c4个直辖市c2个特别行政区c5个自治区。 因此,刺史权力的扩大,在一定程度上也有助于缓解中央政府的行政压力。 到了东汉末年,尤其是黄巾之乱爆发以后,刺史在军事上的需求则体现得愈发明显了。因为到了黄巾之乱的第二个阶段时,黄巾军早已被官军打散,再组织不起足可对抗中央政府的强大军力,因此许多太平道首领乃至冒太平道之名的江洋大盗与山贼,便啸聚山林,招募无家可归的流民和混迹江湖的绿林好汉入伙,结寨自保c劫富济贫。 在面对这种小规模战争的时候,中央政府若是都要派遣大军前往剿灭的话,那压力可就太大了。所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大军调动,总要准备好兵器甲胄,总要备好粮食物资,总要提前将马匹喂饱了。无论是人还是马,在战时与平时的供养都是不一样的,所谓皇帝不差饿兵,要上场打仗了,吃几顿饱饭不过分吧?马匹要上战场了,总要多喂点儿饲料让它长长膘吧?否则战事一起,这饲料再运到前线,其间的花费那可海了去了。若是不然,一旦战事起时来不及喂肥了战马,那在战场上不论伤亡,只是消耗马力一项便不晓得要有多少马儿“非战斗减员”。 即便在坦克出现后的相当一段时间之内,骑兵依然是决定战场胜负的重要战略力量之一。而在汉朝,骑兵数量的多寡,骑兵的战力强弱与否,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着战争的进程。可以打个比方,在战略作用这一点看来,骑兵与后世的战略轰炸机便颇有相似之处,凡是在其作战半径以内的战略目标,都是其重点打击对象,因此战马的作用便愈发凸显出来。 那么这一番算计下来,若是由中央政府组织兵力进剿各地的黄巾贼寇,其中所要耗费的人力c物力c财力,较之去年南北两次大规模的会战都要多得多。因此,自今年年初起,朝廷之中便出现了一个声音,说是四方扰攘,原因便在于刺史权力太轻,并提出了要朝廷加强刺史权力,以应对分散在各地的黄巾余孽的现状。 因为现在的状况是各个郡县各自为政,黄巾贼在一地受挫之后,往往便转战到其他的郡县去了,这边虽然赶跑了黄巾余孽,立了功劳,可黄巾军实际的损伤却并没有多少。打个比方,颍川郡境内的黄巾军余孽被郭斌打败了,赶出了颍川郡,可这股余孽却又跑到了汝南作乱。郭斌虽然立了功,可黄巾贼并没有伤筋动骨啊! 而若要颍川的部队越境去汝南作战,那却是万万不能。为什么呢?首先,汝南郡的太守是不可能同意的。你派兵越境作战,这不是说明我没有能力剿灭黄巾贼嘛!况且,我也可以组织郡兵去剿灭黄巾军啊,我也有亲信需要安排,我的亲信也需要立功啊!你这样越境作战,这不是抢功劳是什么? 其次,颍川郡的太守也不可能这么做,因为没有什么好处嘛!第一,汝南郡太守和汝南郡内大大小小的豪门你得罪了,阻碍人家升迁之路了嘛,哪个做到郡守的后面没有人?第二,战争的输赢从来都是说不准的,你越境追击倒是出了风头了,若是赢了,朝廷自然会嘉奖你,可你这不按规矩办事的小子却又会受到朝中大佬的忌惮,谁知道你是要做王莽还是霍光?而你一旦输了甚至只要是没有立刻获胜,剿匪不力的罪名便会被坐实。到时候你得罪的人便要来落井下石了。官场做官,讲究的便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稳稳当当地将能拿在手里的功劳攥紧了便是能耐,又何必甘冒奇险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因此,如今许多黄巾余孽便多选择在两个或几个郡的交界之处立营,这样一个郡的官军前来剿匪了,便可以迅速转移到相邻的郡中去,等风声一过,就又可以再转战回来。这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游击战法,被黄巾余孽们用得极是顺手,或许这就是游击战法的滥觞吧? 而这种战法,无疑又会给朝廷剿灭黄巾余孽带来极大的不便,明明再往前追过去便可将其完全剿灭,可碍于行政规划和朝廷的制度,却非得眼睁睁地瞧着他们跑了。因此,几个郡县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黄巾余孽,便成了极为迫切的要求。 可是蛇无头不行,在征讨黄巾余孽上大家是有共同的需求,可大家都是二千石的太守,凭什么便是你做大军统帅?因此,现成的刺史便入了朝廷的眼中。单论管辖的地域,刺史较之郡守大了几十倍,平日里刺史又对郡守有极强的压迫力,双方是监察者与被监察者的关系,在面对可以插手郡中一切事务的刺史的时候,太守们天生便处于心理和权力上的劣势,因此由刺史担当剿灭黄巾余孽战区司令的大任,正是合适,理由也是现成的。 第一,刺史在地方上人头熟啊!对于其辖下各郡的政治经济情况,刺史心中有数,也能知道从哪个郡里征调粮草,从哪个县中选拔兵员。第二,刺史在地方上威望高。因为可以插手郡中的一应事务,刺史的权力在东汉一朝是在逐渐膨胀的。许多刺史会被升为二千石的高官,朝廷又常有派刺史领兵作战之事,当初王允以豫州刺史随皇甫嵩剿灭南路黄巾军,便是例子。另外,刺史奏闻之事不必经三公委派掾吏按验,因此郡守c县令对之颇为忌惮,甚至有因畏刺史而解印弃官之事。第三,刺史熟悉各地的情况,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有针对性地行动起来,使得官军迅速形成战斗力。 而第四点,则是中国人尤其讲究的“正名”。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刺史直属于中央,具有大义名分,由刺史统领州中大军那就是名正言顺。第五,刺史领军,早有成例。朝廷所委派的刺史,都是极得朝廷和天子信重之人,官兵掌握在他们手中,朝廷也能放心不是。 第六点,也是最重要c最现实的一点,那便是刺史领军,其所花费的一干粮饷军资,都可就地筹措,这便省却了朝廷的一大笔开支。在如今财政陷入赤字乃至于枯竭的汉朝政府眼中,这便是实打实的好处了。既不用花费朝廷的一文钱,又可迅速成军,形成战斗力,还能绥靖地方,维持大汉王朝的威望,又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凡事有利必有弊。如今朝廷为了剿灭遍布各地的黄巾余孽,确然是省心了,既办了事儿,还没有花费一分钱,可其弊端也是显而易见的。朝廷要组建新军,由刺史统帅,得要钱粮吧?钱粮从哪里来?如今中原的老百姓刚刚经过了连年的旱灾,随后又受到黄巾之乱的波及,休养生息还来不及,又哪里来的余钱供奉给刺史建军? 可新军不能不练,对于刺史来说,这既是绥靖地方的手段,也是提高自己手中权力的重要机遇,谁都知道手中有兵,腰杆子就硬气,就连朝廷对你说话都得带着小心。既然普通老百姓没钱,那便只有找当地的豪门大户借粮了。可豪门大户的粮食哪是那么好借的?在地方上但凡有点名望的,谁不是可劲儿地将自己的子弟往京中送去,求个好出身?谁还没有个好友?更有甚者,真正规模庞大c实力超然的豪门大族,有子弟在外做官的,不可胜数,哪里是好得罪的? 既然得罪不了,便只能好言相商。如此,就给了豪门大户往新军之中安插人手,扩大影响力的机会。因此新军的组建,也在实际上扩大了地方豪强的政治地位和军事影响力。所谓国恒以弱灭而汉独以强亡,汉朝强的是地方豪族,却不是中央政府;是地方割据势力,却不是中央集权。因此而导致的尾大不掉,政治不稳,乃至王朝覆灭,亦是意料之中的。 这些地方豪族趁着朝廷困难的时候竭尽一切可能地扩张势力,发展自身。如今已经开始萌发苗头,而几年后必将风行一时的将州牧改为刺史的风潮,势必会成为地方豪族扩张实力,增强影响力的饕餮盛宴。 而此时的朱符,趁着林邑国这紧邻交州的外患在,征发粮草,组建新军,也未尝没有早一步下手,提高自己实力的意思在里面。看来,如今各方有识之士也逐渐开始意识到这股风潮了。以郭斌的思维方式推理的话,之后这改刺史为州牧的制度,怕也是这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各地豪强一步步掀起来的。 正是因此,郭斌方得去交州刺史府走上一趟。所谓知己知彼,方有百战百胜的可能,既然要对付林邑国,朱符这交州刺史的态度,便一定要把握得准确才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交州之行(十六) 其实若按照常理说,郭斌身为二千石的颍川太守,只要放出消息去,坐等朱符上门也是丝毫不显失礼,因为刺史本便是以官秩低的官员来监察高官的。朱符入官场时间不长,又是沾了右车骑将军朱儁的光,因此他这个刺史的官秩不过是六百石而已。 不过这毕竟是在交州,是在朱符的地头上,交州各郡太守势必要向着他。因为朱符手上掌握着郡守们的前程,他们要做官做得长久,便少不得要巴结交好朱符。郭斌这个颍川郡守官秩虽高些,却也漫不过这些太守们去,若是过于傲慢无礼,与朱符搞得面子上不好看了,也是对交州境内太守们的侮辱,不知不觉间便会得罪了人去。 况且郭斌身为颍川太守,牧守一方的父母官,擅自离开已属不该,若再这般大大咧咧地等着朱符前来拜见,那就真的是太过横行嚣张了。既然郭斌要尽快见到朱符,以确定他在对林邑一事上的态度,便索性降低身份前去拜访又能如何?反正如今以二千石的郡守拜见六百石刺史,也算不得丢人的事儿。 东晋时期的陶渊明不为五斗米折腰,不肯拜见年轻跋扈的督邮,那是因为他早已对世事瞧得通透,没有了追求。郭斌却是不同,他身上背负着极重的责任,非但伏龙山庄与郭家庄的老百姓压在他的身上,如今整个阳翟县乃至颍川郡都在看着他,他一直都在负重前行,又哪里来的矫情的余地? 其实说起来,朱符这刺史与郭斌这颍川太守交往,是颇犯忌讳的事情。双方一个是受朝廷派遣,负责监察一州吏治的监察官儿,另一个则是手握兵权的地方实力人物,若是交好的话,谁能不多想想? 所幸朱符是交州的刺史,而郭斌则是颍川郡的太守,双方距离天差地远,根本搭不上界;况且交州距离中原千里之遥,朝廷对此地的掌控力极弱,林邑武士又是缓急之间便到,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乱七八糟? 不过,朱符显然也不是傻子,他知道双方地位的差距,便也没有大大咧咧地将帖子收了,而是次日一大早便派人去士府,将郭斌的帖子奉还。那捎话的下人也是极机灵,对接了帖子的关羽道:“我家老爷本欲亲自来府上拜见郭使君,奈何俗务缠身,实在是脱身不得。我家老爷说郭使君的帖子他不敢收,特命小的将之奉还,明日巳时,家主在刺史府中扫榻以待。”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显是提前将这话背得滚瓜烂熟了。 巳时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因此次日一早,郭斌便带着关张二人往朱符府上行去。朱符则早早地来到大门口,大开中门迎接,给足了郭斌面子,也瞧得关羽和张飞二人不住点头,心中对这朱符的好感自然倍增。 郭斌混迹官场这么久了,场面话自然也会说一些,至少在面对朱符的时候,是没有怯场的。 说起来,郭斌虽曾与朱儁闹过一点不愉快,朱儁也很将当初的事情放在心上,可双方毕竟还是走向合作了。郭斌对于黄巾降卒的安置方法,是几方受益的好策略,塞外三城的建立,朱儁也是受益者之一。郭斌所用的方法,是他一贯的作风,那便是分好处。无论是皇甫嵩还是朱儁,在塞外三城之中都有自己的土地,这当初并不受二人重视的土地如今正建好了大型的仓储基地,为两家源源不断地送来收益。 在官场上,上下级关系是极受重视的,可这上下级指的是属官,亦即由上级一手提拔起来的属官。若打个比方,便如朱儁与孙坚,如皇甫嵩与阎忠,又如郭斌与徐庶等人,都是这种极亲密以至于让人看做一体的关系。 然而,郭斌虽不是由朱儁亲自提拔,双方却也算共事过一段时间,有一份香火情在的。故此,他如今与朱符相见,较之陌生人便少了一丝尴尬,起码在表面上看,确然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 寒暄过后,郭斌便直入正题,道:“在下此次南下,本是别有他事,不过偶然得知林邑武士要来交州闹事的消息,便想着留下来,能帮一点是一点。想来朱兄已然得到消息了吧?” 朱符听了郭斌的话,面色亦是一肃,沉吟了片刻方道:“在下身为交州刺史,职责所在便是作为天子和朝廷的耳目,林邑的事情我如何不知?如今所以征募新军,除了要绥靖地方,乃至朝廷有事时,缓急之间可以率军勤王,为的还不是这林邑的事情?” 见郭斌听得仔细,朱符极为满意,继续道:“林邑自立国以来,非但不服朝廷管束,拒不称臣纳贡,更曾屡次派遣兵船劫掠我交州渔民。许多老百姓因此命丧大海,很多渔民甚至连出海都不敢了。朱某人身为一州刺史,见此情状又岂能不忧心如焚?便下令征收城中粮食,以编练招募大军,更是命人打造大型战船,便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攻灭林邑国,为我大汉朝廷恢复南疆旧貌。马伏波威名至今仍在,朱某又岂敢不以英雄为榜样,努力奋发?” 这一番话中虽颇有强词夺理处,可自有一股英雄气在,将一旁侍立的关张二人说得热血贲张,恨不能立时率军杀入占城,将林邑的国王揪到洛阳去认罪。朱符虽是与郭斌叙话,却也在暗中观察关张二人,这二人一看就是勇猛善战的虎贲,如何不引人重视?如今见了二人表情,朱符心中自是极为满意的。 不过郭斌听了,却是暗暗留意下来。照说双方互不统属,郭斌又不是朝廷派来问询朱符的钦差,他却为何要将这些打算和盘托出呢?自己当初率兵围了朱儁的帅帐,虽是情势所迫,却着实在军中形成了极坏的影响,朱儁的威望因此受到折损是可以想见的。既然双方本有芥蒂,此番见面能够保证在友好和谐的环境下互相探探对方的来意,便算是难得。郭斌此来,最终的目的,也只是想要摸摸朱符对林邑国的态度,却哪里想到自己只说了一句话,对方便将这些消息娓娓道来? 所谓事物反常即为妖,难道这朱符还有别的诉求?不过如今至少可以知道,这朱符在对抗林邑国的态度上,与自己是一致的,这样事情便省却了许多麻烦,也让郭斌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当下,郭斌动容道:“朱兄志向远大,以民为本,郭某佩服!至于成军以御外侮之事,更是我辈楷模。”说着深深一揖。 见郭斌如此举动,朱符心中极为熨帖。这郭潜阳可是西御匈奴,北破鲜卑c六百部曲就敢马踏二十万黄巾联营的勇猛战将啊!若是此番有了他的帮助,那么事情想来便会顺利得多了! 因此朱符很是推心置腹地道:“我编练新军之后,若欲直捣占城,潜阳可助我一臂之力乎?” 郭斌心中一震,很难理解适才聊得好好的,怎么这朱符突然就这么深入了?难道有什么陷阱不成?主动攻击外国与守土反抗的性质可是截然不同的,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妄启边衅,往大了说,则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他的大脑在急速运转:难道是朱儁属意的不成?还是这朱符身为交州刺史,得了天子刘宏的密诏?随即这种猜测被他否决。 因为朱儁于兵事上虽确有经验,在平灭黄巾之乱后期也很是打过几场胜仗,可是此人始终是文人出身,骨子里带了不少书生气。因此,他绝非飞扬跋扈,胆大包天的主儿,尤其是经过剿灭黄巾第一战败于波才之手后,其用兵更显老成持重,绝不是剑走偏锋的性格。 既然不是朱儁为了让这个儿子出人头地而出的主意,难道是天子的密诏?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合常理啊!如今黄巾之乱第一阶段的战争刚刚结束不久,太平道叛乱进入第二阶段,亦即分散各地,伺机再起的阶段。这些太平道余孽散布中原各处,朝廷连剿灭的能力都没有,又怎么会突然向林邑国用兵?况且,如今西北羌人作乱,皇甫嵩这久负天下人望的老将被天子以连战无功,耗费钱粮的罪名召回,以董卓为前将军,抵御韩遂与马腾的叛军。 可以说,此时的中央政府,已经将手下可以直接掌控的官军,除了留下镇守京师的一部外,都调到了西北,如何还有兵力南下攻打林邑国?况且林邑小国,自顺帝以来便已自立,到如今已经过去几十年了,刘宏要打它,是不是脑子抽风了?况且,即便是为了赢得一场大胜以提振朝野上下的军心士气,以证明刘宏作为天子的光明伟大正确,可朝廷又是哪里来的钱粮?既然朱儁的属意与天子的密诏两种可能性都基本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就只能是朱符肆意妄为了。 这一切,说起来麻烦,却只是在郭斌的脑子里一转便已想明白,当下不动声色地道:“朱兄豪气,在下佩服不已。守土御侮,自是我辈为官之人的本分,朱兄但有差遣,郭某义不容辞。” 朱符听了,一拍大腿道:“好!潜阳果然英雄本色!待得异日大功告成,朱某人必会向朝廷上书,以表潜阳的大功!” 郭斌听了,面色虽不变,心中对这朱符的印象却是一路跌到了谷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交州之行(十七) 郭斌实在不知道该用书生意气来形容朱符,还是以狂妄自大,恣意妄为来形容他。 在郭斌看来,他既两次表示了愿意在组建新军,进攻林邑国的事情上提供帮助,那么朱符若是识趣,亦或者他真的有天子的密旨,此时就应该拿出来了。郭斌毕竟是二千石的颍川太守,还挂了个破鲜卑中郎将的名头,地位虽及不上朱儁,却实在是权柄极重的地方实力派,更不是他手下随时听命的小兵。除此之外,郭斌南征北战,大大小小战斗几十场,未逢败绩,可谓名震华夏,声播海内。 如今郭斌以如此身份,竟明确表示愿在朱符组建新军,攻略林邑的事情上尽力,那是大大地放低了身份,以国事为重的。若是按照规矩的话,郭斌既然对朱符的行动表示了支持,那么朱符便应该为此事正名了。所谓正名,无外乎天子的诏书或是密旨,有了大义的名分,也是为了下面的人能够毫无顾忌地为己所用。另外,对郭斌透个底,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这一是对表示他的尊重,二是安郭斌之心。此时若再有这么大的事情瞒着郭斌,那可就不是谨慎了,而是明明白白地表示信不过他。 既然朱符并未表明他怀有天子密诏,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便是他根本没有密诏,此战名不正言不顺,是实实在在的妄启边衅。第二种,则是他虽有密诏却顾忌着没有拿出来,那么原因便只能是郭斌并未完全得到其信任。不过郭斌认为,即便是在第二种情况下,这个朱符也绝不是能成大事的人。因为你既然要干大事情,还顾忌着不敢跟郭斌说出实情,这不叫谨慎,这叫招人恨。你既不能完全相信别人,别人又如何能为你卖命呢?不是说遇到谁都要以心腹相托,至少你得做出一副将对方当做心腹的样子才行啊!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搞政治的更是如此。你若没有点儿花里胡哨的演技,如何让人给你卖命? 因此,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只能证明朱符的胆大妄为。这种人,相互利用着还好,若要精诚合作,定然要死无葬身之地的。因为这种自以为是之人,便是猪队友的一种,你不知道便会被他害死。 当郭斌等人又听了朱符一番演讲后,方被送出府外。此时,不只是郭斌,便是关羽和张飞二人也觉察出一点不对来了。因此,一回到士府,关羽便对郭斌道:“主公,朱符此人似乎” 郭斌笑了,缓缓地道:“此人志向虽大,才具却颇不足。这几分书生意气用以监察百官或可胜任,托以军国大事,则必是误国误君。”简单来说,郭斌对朱符的评价也就是四个字,那便是志大才疏。 适才他拉着郭斌几人扯了半晌,除了描绘美好蓝图,便是保证少不了你的好处云云,丝毫未曾谈及具体事务。诸如新军要从何处招募,怎么招募,各兵种要招募多少人,装备怎么分发,粮草怎么运送供给,林邑国中能征召多少士兵,他们对战事的承受力在哪里。甚至大军要走哪条路线,是要走水路还是要走陆路,都一概未提。更不用说准备多少箭矢和攻城器械,派谁做先锋,谁做主帅了。 当郭斌一问到行军的细节,又或者如何立寨,如何行军等事情时,他朱符总能扯到“大军未动,粮草先行”上去。总算是加急读过几页《孙子兵法》,否则连这个怕也说不出来吧? 一直在士府的小院子中等着的董杏儿问道:“那此次,是否要与他合作呢?” 郭斌点点头,道:“合作自是要合作的,他虽是个憨人,一片忠君报国c护卫百姓的心思却是好的。此事非为私怨,却全是为了国事。便是没有了朱符临时征召的交州士卒,我伏龙山庄的五十铁卫,亦要闯一闯这所谓的林邑国。” 听了郭斌此言,一旁的黄忠双目中精光闪动。像他这种武功高绝的英雄人物,虽不免因儿女私情在事业上受到拖累,却从没有一个是蝇营狗苟之徒,否则武功也绝练不到这个地步。人分为三六九等,有穷人也有富人,变得富有的途径有很多种,而人穷困的原因却也有内在的统一性。 许多穷人也是起早贪黑,整日里累得腰酸背痛,可还是穷得吃不上饭。他们最缺的不是奋斗的决心,也不是勤奋的习惯,而是成为富人的野心,是成为人上人的格局,是成为成功人士的眼界。 当一个人整日里看到的是某些执法人员驱赶路边摆摊的小商贩时,他所孜孜以求的很可能便是努力学习,考上公务员。其目标虽不是为了欺负穷人,起码不被欺负吧?而当一个人整日里看到的是身边的亲戚朋友通过办工厂c搞实业,成为了先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时,其孜孜以求的自也是建工厂,做老板。所以有的地方富裕,是组团富裕,有的人做餐饮业,搞得红红火火,连带着亲戚朋友,乃至村中的同乡,也开始干起了自己的买卖。这就是眼光和格局的不同,产生的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 即便是写小说,若是没有一书成神的愿景,便不会在剧情上精密构思,在遣词造句上反复雕琢,自然亦成不了神。拿破仑所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从这个角度来理解也是颇有道理的。 一个人武功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其看待世界的眼光也自不同。三国演义中吕布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不服丁原,不服董卓,不服刘备,连曹操 他也不服气,实在是有深层次原因的。因为他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的这种舍我其谁的自信,并非初生牛犊一般无知的自大,而是建立在世所共知的事实面前,他是天下第一,无可置疑。 黄忠也是相似,所谓一法通万法通,武功练到了这等境界后,眼光自也高了,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你便很难跟他聊民族主义。因此,黄忠听到郭斌一心为公的言语,心中便不由得涌起了知己之情。这让他不由得想起在父子对坐之时,黄叙对他说的话。 他这个儿子虽然自幼体弱,又是不爱说话的性子,却极是聪颖睿智。那晚黄叙对黄忠道:“父亲为了儿子的病情耽误了前程,儿子内心极是不安。”阻住要说话的黄忠,黄叙继续说道:“荆州四战之地,南阳人杰地灵,更是光武帝龙兴之所,世家大族盘踞其间。然其间豪门大户,邓氏c阴氏以外戚而灭;李c吴c贾c岑等国朝初年的大族亦是人才凋零。如今黄巾四起,天下扰攘,各地豪杰奋起,而南阳独无一人可依。日后一旦有事,则不是改换门庭,做个贰臣,便是一番愚忠,最终是人死族灭的下场。” 这一番话说得黄忠陷入沉默,黄叙的话他一向极听得进去的,这一番话中说得也是有理有据。 创立东汉一朝的光武帝刘秀,本是南阳人,新莽末年,刘秀在家乡起兵,经过长达十二年之久的统一战争终于成了天下的共主。东汉立国之初,南阳人在朝堂上占有绝对优势,云台二十八将中,南阳籍者十三人。光武帝的开国三公:邓禹为大司徒,李通为司空,吴汉为大司马,皆南阳人。 后来,为了将强中央集权,增强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掌控,光武帝决定退功臣c进文吏,军功集团皆以列侯奉朝请归家,不再参与朝政,仅有三人例外:即邓禹c李通c贾复,皆南阳人。 然而,即便是祖宗们曾抢下了这么多的好牌,也挡不住不肖子孙的败坏。南阳豪族并无一家成功把士人家族转型成了后汉末年的世家大族。根据冯世明先生在《东汉官僚的地域构成研究》里的统计,朝中南阳籍官吏在光武c明帝c章帝三朝有五十二人,和帝至顺帝为三十八人,桓帝之后为十二人。 黄叙话里的意思是,如今这汉家的江山怕是要发生动乱了,荆州处于四战之地,势必会引起各路人马的争抢。而南阳却未曾出现一个可以统领大伙儿争雄天下,保全南阳的豪门大族。若是一定要效力荆州的话,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为了保全性命而反复改换门庭,做个贰臣;另一个则是对一个统治者尽愚忠,身死族灭。显然,这两种结局,都不是太理想。 黄叙所没有说的是,南阳作为帝乡,经济极为发达,政治地位也很特殊。当初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曾“迁不轨之民于南阳”,而这些所谓的“不轨之民”,便是六国富豪和擅长经营的商人及手工业者。因为在刚刚建立的秦朝眼中,最危险的便是当初六国的遗老遗少们,这些富豪们无不与六国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这些人有钱,有文化c有见识,是最应该提防的人。而重农抑商的国策,则导致商人和手工业者也被纳入“不轨之民”的范围之中。 正是这些因素,使得南阳经济飞速发展,尤其是冶铁业极为发达,成为天下有名的冶铁业中心之一。所以,到了这东汉末年,发达的经济c富裕的豪族c产量极高的冶铁业,都成为吸引各方豪雄攻略南阳的吸铁石,南阳的混乱自也在意料之中了。 不过,包括郭斌在内,众人一路上都没有瞧出来这个病恹恹地没有精神,话又极少的少年,眼光竟是如此锐利,见识也是如此不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交州之行(十八) 黄叙说完了那一番话,便盯着黄忠,一言不发。 此时的黄忠,心中那是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静啊!儿子的意思他懂,这大汉的江山不知道还能守住多久,大汉朝廷征敛无度,朝廷又是公然卖 官鬻爵,察举制度更是形成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一场闹剧,使得下层民众失去了通往上层的通道,整个社会似一潭浊水一般沉沉而无生气。若把这天下比作一锅油,那么这些欺压良善,横征暴敛的嚣张行为就仿佛是在给油锅下面的火炉中添柴。 在经过连续几年的大旱这最后一把大火之后,锅中的热油已经到了燃烧的临界点。所谓君子如水,小人如油。即沸汤中投以油,亦自分别而不相混;倘滚油中投一水,必致搏击而不相容。随着张角向锅中撒进一瓢冷水,整个油锅轰然爆裂开来,天下扰攘,正是为此。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便是以父子至亲间说出来,也让黄忠听得胆战心惊。可是他了解这个儿子,平日里轻易不会开口,可一旦开口便极少有不中的。况且如今黄叙虽因遇上了郭斌等人,身体状况有所回暖,可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若是找不到能彻底治好他这病症的大能,黄叙还是少不了年少而夭的命运。这事情,众人都知道,包括黄叙也是一清二楚,因此他在父子间说话时更是毫无顾忌。 自从去年张角举起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大旗,要学陈胜吴广推翻大汉朝廷的时候起,黄巾起义这一瓢清水撒入滚烫的油锅之中,立时间便是天下轰然。自此以后,天下虽仍是汉家的天下,可其中涌动的暗流,天下有识之士却是心中有数。 不过,大家虽确知道这汉室江山怕是要坏事儿,可何时坏,怎么坏,却是只有极少数聪明有头脑,情报丰富,地位高,对整个天下形势有较为清醒认识之人能看个大概。当然,郭斌这个重生而来的异数,自与他人不同,他对于天下大势的认识,较之当世的绝大多数知名的战略家都要清楚,因为这便是如今存身立世的根本之一。 这天下既然要坏,那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身家性命,甚至为了后世子孙的荣华富贵搏一搏呢?最简单的方法,当然便是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了,乱世之中,大家孜孜以求的不就是个生活和工作的稳定性吗? 若是在老家南阳有这样的能成大事的枭雄,那自然是最好的,本乡本土的,万一南阳再一次成为新朝的帝乡呢?可是在南阳踅摸一遍,这些曾经的豪门大族,那些曾跟着光武帝刘秀打下了锦绣江山的英雄们的后人,如今竟全是熊包软蛋,全无一个可称得上英雄的人物。 既然南阳没有可以成就大事,保全一方平安的人,那么黄忠若还是在南阳安分守己地做他的低级军官,极大的可能性便是被当做炮灰,战死沙场。当然,还有一条路是投降,做个贰臣,可你即便是要跳槽,也得选个好公司不是? 黄忠对黄叙道:“叙儿,你是说眼前这郭潜阳,有人主之相?” 黄叙道:“郭潜阳一代豪雄,其为人也,刚正却知变通,善战却知爱民,胸襟开阔,高屋建瓴,目光如炬,志向远大,性格坚毅,自信放松。再看跟着他的关张二人,一眼便知是不世出的熊虎之将,那个不言不语的管亥,更是对他忠心耿耿,奉命唯谨。那随时护卫的五十个精锐部曲,一个个虽刻意掩盖,却均是贴身的皮甲,其腰中的环首刀更是精钢所制,胯下战马在整个南阳郡中甚至都难以找出一头可以比肩的来。由此可知,伏龙山庄的豪富,只有较之传言更甚,其麾下装备之精良,更是远超官军多矣!” 听着黄叙的话,黄忠默默点头。他武艺高强,这些细节他如何瞧不见?而对于关张二人的武功,曾多次切磋较技过的他只有比黄叙更加清楚的。 只听黄叙继续以低沉的语气道:“当初曾听闻郭潜阳率领六百部曲就敢冲击二十万黄巾联营,孩儿还觉得世人传言多有夸大之处。可直到如今看了这随行的五十人,方知盛名之下故无虚士。只看这五十军士,行动划然如一,令行禁止c纪律严明,显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再瞧他们看向郭潜阳的双目,炯然有神,热切而崇敬。父亲,这是一支完全忠于郭潜阳的部队啊!以熊虎之将而将虎狼之师,不胜者几希矣!” 黄忠也是惯常带兵之人,士卒是否精锐,训练是否充足,部队是否堪战,他一眼便可看出来。对于郭斌麾下部曲之精锐,黄忠自也瞧得分明。甚至这么多年军中做官的生涯,他都绝未曾见过如此纪律严明,行动规矩的勇猛之师。而且黄忠瞧得出来,这绝对是一支久经战阵的精锐,其中每一个人,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虎贲之士。不要说黄忠这种专家,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乡野之民也可感受到这些人浑身透出来的杀气,这杀气单凭训练无论如何是练不出来的,非得敌军窝子里杀个三进三出,便自然而然地上身了。 “郭潜阳在颍川郡经营不过两年,伏龙山庄隐隐然便已成为颍川豪族的领头者,阳翟c长社二城更是被打造得固若金汤。长社城中人口众多,车马辐辏,酒楼饭馆林立,士民纷纷起仓廪而赚取租金,通城之中不见一个闲人。而阳翟县更是读书之声阵阵,城内城外工厂林立,水路c旱路车船纷纷攘攘,却又简洁高效。这两座城池和城外被称为卫星城者,城墙高大,便是城中民居亦是以砖石垒砌而成,可见其民生活之优渥,其郡中之豪富。”黄叙娓娓道来,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显是思虑许久了。 当初黄忠带着黄叙四处求医,听说董奉现身京城的消息后便一路赶过去,可是苦苦寻了小半年亦寻不见,他们治好打道回府。可是到了长社城附近时,正赶上太平道发动起义,起义军在长社城外为官军所败。黄忠父子被裹挟在一群流民之中给乱作一团的黄巾乱军追赶着乱跑,还是多亏了黄忠手中的宽头长刀,才带着大家伙儿杀出了重围。众人单朝着没有黄巾军的方向跑,便一路跑到了阳翟城外。一路上全是黄巾乱军,他父子二人便在城中避难,二人盘缠所剩不多,黄忠便很是凭借着一把子力气,赚够了父子二人的吃食。而体弱多病的黄叙,这一个多月中却徜徉在阳翟县中,尽情感受着这全新的文化知识c清新自信的精神面貌c轻松自由的学术氛围,不可自拔。 若是郭斌知道黄忠这个后世赫赫有名的五虎上将之一,曾经一刀斩杀夏侯渊的老将军,竟在阳翟县中凭借着卖力气做苦工赚取生活费的话,怕便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唏嘘不已了。 正出神间,却听黄叙道:“除此之外,阳翟县所产服饰c文具c香皂c美酒,行销天下,其建筑集团更是成了为天子修建南宫的御用建筑队伍,再加上其每到一处,便必要与当地豪族联合做生意。不知不觉间,郭潜阳已经通过这种方式将颍川郡牢牢地握在了手中,颍川郡的实力,竟也渐渐地到了如此庞大的地步。” “最令人吃惊羡慕的,便是阳翟城中的县学了,竟完全不似天下其他郡县的官学。其中所教授之内容,孩儿也曾听过,绝非新文经学,便是古文经学所涉及也已择优缩减。其他诸如地理c数学c物理等科,孩儿竟是听都没有听到过,可其中所授内容,使人思之却偏偏又极有道理。阳翟县立图书馆中所藏《九州舆图》与《大汉世情》,更是让儿子大开眼界。” 这《九州舆图》是一本月月发行的刊物,虽说是舆图,里面却不只是地图,而更像是一本游记小说的集合。上面所发表的文章,便是行商各处的商人所撰,专讲天下各处的风土民情乃至奇闻异事。这种刊物,在如今信息传播手段单一而缓慢的汉朝,堪称爆炸式的知识普及。这就像二十世纪初的电视机的发明与后来互联网的出现,对普罗大众认识世界方式的改变同样使人惊喜莫名。 只见黄叙一脸向往地道:“这阳翟县中无论老幼,不分出身,皆心心向学,阳翟一县之中识字之人,怕是要赶上京师洛阳了吧?更难得的是,这些注定要成为郭潜阳最忠实拥趸的学子和军士,其眼界见识,较之县乡之中的腐儒不知要高了多少倍。父亲,你说等年之后,如今在阳翟县学之中读书的学子毕业了,逐渐走上工作岗位,开始为郭潜阳效命的时候,那该是一幅怎样的景象啊!” 顺着自己儿子的话,黄忠亦不由得镇在当场,结结巴巴地道:“到时候,整个颍川郡中,上自郡县长吏,下至普通吏员乃至乡间的学官,便都是他郭潜阳的门生。” 黄叙点点头,话音有点儿虚无,却带着说不出的憧憬:“所谓一夫奋死,可以当十。整个颍川郡都被他整合在一处,又该是一股何等强大的力量?”随即正色道:“父亲,既得遇明君,便莫要以儿子为念。以后娶个姨娘,再为儿子生个弟弟,替儿子孝敬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交州之行(十九) 郭斌虽确有收服黄忠为己用的心思,可毕竟大敌当前,他没有时间仔细揣摩黄忠的心思,也不可能知道他们父子二人的隐秘对话,从朱符府上回来的郭斌,一直在忙着思考分析交州局势的事情。戏志才c郭嘉等人都不在身边,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关羽为人正派,脑筋却不是那么活络。让他统帅大军不使有失,每战冲锋陷阵,战必胜c攻必克,他能做到;让他分析军情,排兵布阵,以正合c以奇胜,他能做到。可若让他在如今复杂多样的情报之中找到有用的关键信息,从而分析推演出敌我角色变化,力量对比,做出几种可能性的预测,然后从容布置,取得成功,却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了。 而张飞虽确是极为聪明,可他的聪明都用在了武学上,对于如今这复杂难明的状况既缺乏兴趣,又懒得研究,若非要找他商量,那却是缘木求鱼了。此外董杏儿虽聪明伶俐,却终是少女心性,不耐烦这些个勾心斗角,对于朝中掌故和规矩又不了解,郭斌无论如何亦不会让她费这个心思。而城外的管亥虽极忠诚,却实实在在与一块榆木疙瘩相仿佛,若是让他守家护院,自可做得滴水不漏,可要让他动脑子想问题c找对策,却实在是难为人了。 既然如此,郭斌便只能万事靠自己了。可是思前想后,也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八个字。 若是一切正常,林邑的那个叫做吴栾的林栖明日里便会抵达士府。任是谁都知道信中所写虽是要来讨教武艺,内地里却是来找麻烦的。然而,己方却还要摆出来一副以武会友的豁达样子,好酒好菜地招待他们,实在是让人郁闷得紧。 郭斌来到白日里招待中原群豪的那个大花园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信步而行。花园中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园中高大而生得极茂密的热带作物将园中的小径封得死死的,不要说人影,便是相邻极近的两条小径之间,人们的私语声都极难听得见。在这布置奇特c错落有致的茂密奇花异草间,声音极难传得远了。 这处花园本便极大,再加上由茂密的树丛阻隔开来的一条条弯弯曲曲c千回百转的以卵石铺就的小径,漫步其间之人往往连回去的路都极难找到。因此由于人的心理作用,这花园的面积自然是显得愈发增大了许多倍。 正行走间,前面一个白色身影倏地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饶是郭斌六识惊人,事前竟也未曾察觉。当下好奇心起,伏低身子,展开身形,远远地蹑足跟着那白色身影穿过一条条小径,向前奔去。 初时,郭斌还道的林邑国高手偷偷潜入士府,欲待图谋不轨。可行了不远,郭斌却发现那道身影竟是极熟悉,似乎便是王越。那人身法好快,他右手提着一个食盒,在奇木假山之间纵横奔行,宛若一只翩跹起舞的仙鹤一般,迅捷而优美。 饶是郭斌最近正在加强身法的练习,却还是只能仗着极悠长的气息与深厚的内力勉强跟上,这让他惭愧震惊的同时,好奇之心愈发强烈了。若那白色的身影便是王越,为何这么晚了还要提着食盒来到这花园之中?那食盒中盛着什么?他去见的人又是谁?竟然要王越这位士府的大弟子亲自送去? 郭斌一边想着,一边奋力追赶,还要注意隐藏身形,否则一旦给王越发现了,那便是尴尬透顶。奈何郭斌的身形步法本便是弱项,而王越的轻功却自不弱。天南剑仙一脉既以剑法知名当世,那剑法之高自然是有目共睹的了。 由于长剑双面开刃,是极为锋利而轻巧的武器,对敌之时便更加注重灵活和技巧。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较之长大粗重的长枪或马槊,剑法走的便多是轻捷灵活,变幻无方的路子,天南剑仙一脉自亦是如此。 长剑轻灵,若是拿它与使用长枪或是狼牙棒等重武器之人对敌,比拼力量那是下下之选,简直就是鸡蛋碰石头嘛。在中原,交手过招虽多极讲规矩,可合理地利用己方的长处,也是取胜的关键。因此,中原的剑法便多要充分利用长剑重量轻,锋刃锐利,剑身又极有弹性的特点,有效地杀伤敌人。 而若想要发挥出长剑的优势,使剑之人便需要利用长剑轻巧的特点游走于战场之中,为自己创造出更多的攻敌机会。正是这种战斗方式,使得剑法之中需要有高明而灵巧的步法相配合,方可真正发挥出剑法轻灵的特点。 不过,长剑之所以在战场上被逐渐摒弃,其地位被刀迅速替代,也是有其深层次原因的。 打造困难,成本高昂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而若单就其战斗特点来说,则是剑法的使用对战场环境的要求过高。剑法轻灵多变的特点使得它需要舞动的空间,若是在人挤人,人挨人,情况极为复杂而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却是万万舞动不开的。 战场对战与江湖斗殴不同,它讲究的是简单直接,招招致命。刀法多只有劈c砍c撩等几个极简洁明了的简单动作,而剑法则包含了诸如刺c劈c斩c抹c挑等一系列包括身形步法变化的复杂招式。刀法所需的,更多的是一时血气之勇,而剑法则更强调长年累月的练习。所谓“百日练刀,千日练枪,万日练剑”,培养一个剑法高手与培养一个刀法高手,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是完全不同的。 况且,经过近千年的发展,剑法和长剑,被赋予了极多的文化含义,在这个时代,携刀带剑便通常被认为是极有逼格的一件事。《史记》中曾记载淮阴侯受到胯下之辱时,那羞辱他的淮阴屠户便说他:“若虽长大,好带刀剑,中情怯耳。”就是讽刺韩信,虽然长得高大威猛,喜欢带着刀剑装十三,其实心中极为胆怯。 因此,剑法便在被赋予文化内涵后逐渐沦为娱宾的工具,其轻捷灵动的特点却也被保留了下来。以高明的剑法名震海内的天南剑仙一脉,自也少不了高深轻功身法的支持。当初何进在府中后花园里设宴,席间蔡邕的女儿蔡琰抚琴以助酒兴,王越便曾手持雀鸣剑,呼应着琴声翩然起舞。当时郭斌亦在场,正是从这场剑舞之中,郭斌才算是真正见识了王越高明的轻功身法。 只见王越身形在草木丛中左边钻进去,右边钻出来,又是翻过假山,越过池塘,终于在翻过一处回廊后失去了他的踪影。此时郭斌暗恨自己胆子小,若是适才离得近一点儿,便不会如此轻易地便失了王越的踪影了。他待要四周搜寻一下时,却又怕被发现,可是既然跟到了现在,若就此放弃,则实在是不甘心。正当他纠结徘徊之际,却听见一声不大却极清晰的声音从右手边一个园子之中传了出来,正是王越。 “晚辈奉家师之命,给前辈送来了食物,便放在座位上,还请自取。” 这话一连说了三遍,郭斌正纳闷间,却见白色身影倏地一闪,他连忙侧身隐于一处树丛之后,只听到衣服破空之声渐渐远去,郭斌方放心地探出身来。适才幸亏他躲得快,否则便要与王越碰一个对脸了。 郭斌有心查看这位劳动王越亲自送饭的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便借着灌木丛的掩护,伏低身子从一处圆形拱门内向方才王越出来的园子行去。越往里走,便越觉得此处的园子较之外面更加精致灵巧c秀丽自然,移步换景,意境悠远。这园子中无论是花木还是假山,亦或是怪石,都是布局在极恰所应当的位置,也无不显现出设计者极高雅的情趣和高深的修养。根据王越当初的介绍,这士府的花园是天南剑仙士燮设计并监督施工的,园子中的一草一木,均倾注了他的心血。瞧这处园子与外面的设计风格极为相似,想来当也是出自士燮之手了。 郭斌伏低了身子,在草木假山之中纵跃翻滚,似一头狸猫一般灵动而机巧,自己所创的轻功身法虽不大好看,与此时的环境倒也是极吻合的。 奔行了不多时,却见前方一处小楼突兀而起,与这一路行来所见景象殊不相容,竟将眼前的美好景致破坏殆尽。郭斌知道这处想来便是那前辈高人栖居之所,当下压低身形,放缓了呼吸的速度,一步一步极小心地往前挪去。 就当距离小楼仅十余步之遥的所在时,郭斌倏地停下脚步,只见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腾空而来。待行得近了,方发现却原来是个人。只见那黑影在树梢之间行来踏去,仿若一只大鸟,往往身形将要下坠之时,两边的树木却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纷纷向其身边凑了过去,却偏偏又都巧之又巧地落在他的脚下。 郭斌瞧得惊奇,自从重生到东汉末年以来,他所见过的高手也不少了,甚至像童渊c华佗c张角c唐周c关风龙这样江湖上一等一的前辈高手,他都见识过,却从没有见过这似杂耍又仿若神话一般的奇异之人。 一瞬间,郭斌所想到的便是:此人莫不是个江湖骗子?金大侠的书中也曾有裘千丈用江湖上坑蒙拐骗的手段混吃混喝的段子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交州之行(二十) 怀疑那人是江湖骗子的心思一闪即逝,连郭斌都觉得好笑至极。此人既然在士燮府中,又得王越亲自送来酒食,自然是经过士燮认可的。士燮在江湖上地位极高,武功超卓,如今虽因受伤而不可与人动手,眼界却是还在的,自然不会让人滥竽充数,蒙骗了去。 既如此,那么面前这个人便定是有真功夫的。只是深夜之中瞧不真切,这人即便是有真功夫,可让树枝纷纷跑到自己脚底下,却究竟是变得哪门子邪法? 郭斌正疑惑间,却见那人早已从树冠上“飞”到了这座小楼之中,他犹豫了片刻,还没有考虑清楚到底是要上去打个招呼,还是要趁着那人不注意溜走,便听到楼中传出一个中年男子低沉而极富磁性的声音,道:“好小子,既然来了,便上来陪老头子喝一杯又何妨?” 郭斌一惊,却没敢出去,仍是躲在树丛之中一动不动,谁知道那声音是不是诈他呢?听得楼上再没有声息,郭斌方松得一口气,却突然听到破空之声想起,“啪”的一声,自己屁股上便是一痛。他知道自己确是暴露了,忙站起身来,向着楼上一揖到地,道:“后学晚辈,颍川郭斌,拜见前辈。” 只听那醇静的声音道:“老头子让你上来,你便趴着作甚?” 郭斌哪里还敢有二话?当下一边感受着那被震得隐隐发麻的屁股上的痛感,一边手脚并用向上爬去,百忙之中还不忘了瞄了一眼那个砸中自己的物件儿,仿佛是个枣子。他心中震骇,这人好高深的内功! 按说自己修习了华佗所传的五禽戏中最擅长于调运气血,疏通经络的鹤戏,便极不容易被人发觉了才是。这修习内功,外在的表现是六识增强,对外界的感知加强了许多,而内在的表现,则是身体素质大幅度增强,气血的调运愈发顺畅,呼吸愈发低沉平稳而心跳则愈发缓慢有力。这种增强,往往会增强自己的隐蔽性,刻意隐藏时使对方不易发觉。在理论上,这功夫若是练到极处时,甚至可以用龟息之法假死,只是想要练到如此境界,却是难之有难了。 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郭斌所以习练了不到两年的功夫,内功便有如此进境,也是有初时习练较快的因素在。内功的修习,非得有名师的指点,方可少走弯路,这种现象越是到了后期,也便愈发明显。 适才郭斌满以为凭借着自己苦心修习了近两年的内家功夫,便可瞒天过海,等那人走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去,却何曾想到那人一到便被发觉了。而且那人便只以一个小小的枣子便于黑夜之中将自己屁股砸得生疼,其目力c指力,想来已到了极高深的境界。 待得他爬上小楼,却见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坐在几案之前,因面向着里面,瞧不清面容,可只看他挺直的腰背,便显然是一派卓卓独立的高手风范。郭斌不敢怠慢,忙再次施礼道:“颍川郭斌,拜见前辈。” 那人听了,淡淡地道:“颍川郭斌,便是江湖上流传的急公好义小孟尝么?” 郭斌道:“江湖上的一点虚名,有辱尊听,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那人听了,倏地起身回过头来。却见这是一个身材颀长而瘦削的中年男子,面容清癯,剑眉入鬓,双目精光闪耀,有湛然若神之慨。只听他开口道:“早便听说,童雄付近年来又收了一个好徒弟,便是你了?” 未等郭斌答话,却倏地欺前,伸出右手,一掌向他面门拍来。这一掌风声很是猛恶,想来威力极大。郭斌吃惊之下,身子急往后撤,他并非坐以待毙的性子,自也抬起双掌向那人迎去,出手便是张角晚年所创降龙掌法。 那人惊“咦”一声,右掌却是依旧端端正正地向郭斌拍来。郭斌知道这一掌力道定然极为强劲,忙依照张角所传运起内劲相抗,哪知他一掌之中连发了十三道内劲,一道强过一道,却均如泥牛入海,一点儿浪花也未曾掀起来。而自己掌力用尽之后,便被震得后退一步,堪堪站到了小楼一角,若再往后一步便要摔将下去。 这一掌过后,那人又是一声惊“咦”。只听他道:“你不是童雄付的徒弟吗?怎么竟也身怀我道门内家功夫?”随即沉吟道:“唔,这套掌法,却也有趣得紧,不过怎么却是太平道那一路的?” 郭斌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试探自己武功呢,当下抱拳道:“好教前辈知晓,晚辈确是北地神枪一脉,童老恩师曾传过弟子枪法。当初弟子曾因与人比武,而身受重伤,机缘巧合之下,得景室山华公传授了一套内家功夫。” 那人沉吟了半晌,方道:“听说童雄付将玄龙枪也传给了你,想来是你勉强使用玄龙枪而致血脉筋肉受了损伤。唔,华元化将鹤戏传于你,也算是对症下药了。”随即嘿然而笑,道:“想不到连华元化都对你另眼相看。” 郭斌道:“华老前辈武功高绝,德行高至,救死扶伤,世所共知,晚辈也是极佩服的。他老人家不拘小节,不顾门派之别而将五禽戏慨然相授,晚辈受益良多。” 那人点点头,问道:“久闻郭潜阳忠心朝廷,于剿灭黄巾之乱中屡立奇功,适才那套掌法,老夫却怎么瞧着似乎是太平道一派的武功?难道你原本便是太平道中人不成?”说到最后,那人语气已经转冷。 这也怪不得他,因为在太平道传道的初期,本便经常以各种身份作为掩护。而发展几个在朝中做官的暗线,利用他们的身份收集情报,提供便利,乃至在关键时刻打开府库,提供武器甲胄,以用于太平道的举事,也是平常。当初阳翟县中的县丞贾仁,便是打入朝廷内部的太平道暗探,唐周也是以各种身份作为掩护,才在天下各处乃至京师,代替张角这大贤良师奔走的。 况且,如今各门各派门户俨然,鲜少有将自家武学传与别家弟子的事情发生,因此你用的什么功夫,往往便意味着你是谁的徒弟。郭斌所用降龙掌法,这人虽未曾见过,却始终是万变不离其宗,有着张角一脉深深的烙印。这是张角为了酬谢郭斌救了几十万黄巾军性命而托言相授的,只是郭斌为了报答他的授艺之恩,却还要尽力善待被俘的黄巾军,这既是他自己的坚持,又是张角的情面。 而面前此人所认为的,所谓郭斌原本便是太平道中人的话,却是极为严重了。因为郭斌若单纯是官员,那么剿灭黄巾军那是本分,是官兵与贼人的游戏;而郭斌若是扮成官员的太平道,却还要在剿灭黄巾之乱的过程中上蹿下跳,升官发财,那却是出卖同伴,丧心病狂,狼心狗行之徒了。 当下,郭斌正色道:“晚辈这套降龙掌法,确是张角前辈晚年所创,也确是他老人家在广宗城外平乡后马庄中传授的,只是晚辈从不是太平道人罢了。” 那人嗤笑一声,语带嘲讽地道:“哦?你是说张角上赶着传了你这套降龙掌法?” 郭斌道:“当初晚辈护送卢中郎南下进京之后,曾得华老前辈传书提醒,说是要得广宗,便非得去广宗城外平乡后马庄中拜见梅花拳一脉的关风龙老前辈。华老前辈于晚辈有恩,前辈的吩咐自然无有不遵,于是一回到广宗便率人赶赴后马庄中拜见。” 随即,面露回忆之色,缓缓地道:“当时关老前辈有一位好友常带着一个年轻人前去拜访,此人武功既高,对为政治国的事情也极有兴趣,晚辈与他切磋武艺,辩论政事,极为投契。后来这位老前辈便将这套掌法传给了晚辈,说是感谢晚辈将这些为政的经验传授给他。直到唐周前去刺杀,在他弥留之际,晚辈方晓得此人竟便是名震江湖的大贤良师。至此也才想明白,张老前辈所以将这套掌法传与晚辈,为的是感谢晚辈当初在长社城外救下了二十余万黄巾降卒的性命。” 那人沉默不言,半晌方道:“唐周?是什么人?竟然能刺杀得了张角?” 郭斌道:“唐周是其化名,他原本是正一道创教祖师张道陵的第四个弟子,名字唤作赵升的便是。由于其门内的恩怨,他便化名唐周,于太平道举事之前,向朝廷告发,使得黄巾军的密谋毁于一旦。” 那人默然,道:“想不到这其中竟还有如此曲折,唔,你这个娃娃不错,老夫混迹江湖时便听过你的名字。可愿意陪着老头子喝两杯?” 郭斌道:“既是前辈吩咐,晚辈敢不从命!” 当下,二人对坐到几前,却见面前只有几块干肉和一盘枣子,旁边还放着一个酒壶,所幸小楼之中杯箸都是现成的,否则二人要对饮便要颇为难了。郭斌找来另一个酒爵,分别给二人满上,酒是好酒,正是伏龙山庄特产的英雄血。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江湖异人,就这样在天南剑仙士燮府中的后花园里举杯痛饮,谈谈说说,好不快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州之行(二十一) 等郭斌回到院子中时,天已将近午夜。今夜与那位不知姓名的前辈高人临高楼,饮酒欢谈,好不快活。 他们二人所交谈的,除了武学和江湖典故,还包括了天下大势,甚至连书法,二人都聊得极为欢畅。后来郭斌还曾就自己的治政理民的经验做了讲解,得到那人的极高赞赏。通过这一场简单的酒宴,郭斌但觉这位曾嘱咐自己不得对人提起的前辈高人,非但武功极高,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其许多观点放在此时虽显得颇格格不入,听在郭斌耳中,却总是那么顺耳,使他找到了一点儿后世的错觉。 于武学和江湖见识上,郭斌较之那人虽欠缺了许多,人生阅历也有不足,可那人每每说到一件事情,他虽不会长篇大论的发出来自内心深处地赞美,却总是会将话说在点子上。即便是他所不同意的观点,批驳之后也总会有来自后世的更为激进而全面的解决方案拿出来。 因此,经过这一夜的交谈,郭斌虽仍不晓得那前辈高人的姓名,却几乎可以与他称兄道弟,杯来盏往了。 郭斌躺在床上,回忆着这一夜的离奇经历,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第二日,便是那林邑国武士吴栾信中所说要前来切磋武学的日子,众人很早便起来聚集在花园中的大校场上商议对策。说是商议对策,却哪里能商量出个结果来?所谓“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这些江湖豪侠都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一个个都极不好惹,又多是谁都不服气的主儿,还谋划事情呢,不打起来便已经是极给面子了。照郭斌看来,这中原的群豪若是要聚集起来商议大事,十有八九会闹个武林大会出来,比武决胜负。 这种闹剧,郭斌在前世的武侠小说中瞧得多了,每一次所谓的英雄大会c武林大会,从没有一次能正儿八经商量点儿事儿出来的。因此,这一日郭斌众人便没有提前来凑热闹,都躲在院子中切磋武艺呢。 经过昨日与那不知姓名的前辈高人一夜欢谈,郭斌一直处于稍显亢奋的状态之中。自从重生以来,郭斌身上的担子一直很重,而且是越来越重。从没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他自也无人倾诉那些来自后世的惊世骇俗的观点,便是戏志才或是司马徽,也不行。 每当与董杏儿独处的时候,他总是会放松下来,不只是因为他对她情愫暗生,也因为她的许多观点在此时来说都称得上是大胆。或是因为自小生活在庐山之中,从没有接触过这东汉末年的社会;或是因为年纪太小,不懂得成年人生活的艰辛和妥协。总之不管为何,郭斌在面对董杏儿时总是能体会到一种与后世女性相类似的自由c活泼c自信,却也少不了当今女性的温柔小意c体贴细致。 然而,不管如何前卫的思想,董杏儿都只是个女子,她天生便对为政治民不感兴趣,而郭斌也没有将官场上的一些事带入私生活的习惯,因此他便极缺乏这样一个可以恣意交流而不用顾忌身份地位的对象。而那个在士府后花园小楼中的前辈高人,对问题的认识既深刻,对郭斌在官场上的地位又不甚在乎,更重要的是二人不是上下级关系,谈论问题时便可以愈发没有顾忌。可以说,昨日夜中那场交谈,是郭斌重生以来聊得最为畅快的一次,也算是他这两年来唯一的一次倾吐心声。 因此,昨日里虽睡得晚,却是极为香甜,今日一早起来那叫一个精神饱满,心情畅快,便是在与关张二人和黄忠切磋较技之时,手下亦是加重了几分,只将众人瞧得有点莫名其妙。就是在这样一种兴奋状态中,士三儿慌里慌张地来到了郭斌众人居住的小院子。 自从晓得郭斌亦来到士府之后,王越便吩咐士三儿专责照料郭斌一行的衣食起居,此时却见他飞也似奔进小院,喘着粗气对郭斌道:“郭使君,不好了,林邑人来了!” 关羽上前一步,右手按在士三儿肩上,问道:“在哪里?” 士三儿登时龇牙咧嘴地道:“轻点儿,轻点儿,林邑人便在府外。” 关羽放开右手,回头望了郭斌一眼,郭斌点点头,道:“那咱们便去见识见识这林邑来的高手!”说着,众人便各自拿了兵刃,往府外行去。 待来到士府大门的时候,只见府门之外早已挤满了人,有中原来的江湖大豪们,有前来领取粥饭的番禺城的老百姓,挤挤攘攘,对着场中指指点点,好不热闹。 郭斌排开众人,往场中望去,却见场中是十几个又黑又瘦,身材又矮小的人,这十几个人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件不大的裤衩,蓬头跣足,便是比之中原失去土地田产的流民,似乎都颇有不如。可是郭斌知道,这是他们的风俗习惯。 原来此时的交州,包括以南的广大地区,四时暄暖,无霜无雪。因此,这土著的占人便都“倮(同裸)露徒跣”,以黑色为美。非但如此,占人贵女贱男,同姓为婚,妇先娉婿。即便是到了两千年以后的社会,越南的婆罗门占族和婆尼占族依然保留着典型的母系制度。 其中最显著特征是家族以母系划分,各项礼仪以母亲氏族为准。占族母系制度的特征之一是孩子随母姓,其次是群居,家中女儿同母亲住在一起。一个家族的也一样,通常女儿是跟妈妈。再有一个是,小女儿将跟父母住一起,并享有财产继承权。财产分给所有女儿,但最小的最多,儿子什么都拿不到。婚姻也一样,是女方把男方“娶”进门。 占族婚俗中,母系社会特征也较为明显。女方家可主动提亲,女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时,父母将从当地小伙子中挑一个最好的当女婿。说媒c提亲等所有程序都是秘密进行的,他们常请媒人到男方家试探其态度。姑娘有权为自己找丈夫,而新郎要听从新娘的安排,并住在新娘家里。也就是说,这就是娶丈夫。丈夫娶到家里,所生的孩子也都要跟着母族姓,这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家中的儿子没有遗产了。用中原的话来说,这叫做“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谁还会给外姓人准备遗产? 不过,即便如此,男人在家族中地位也还是不低的,其遵循的也还是女主外,男主内的规矩,其族内也有很多表达对男人尊重的谚语和俗语。女性虽是一家之主,但实际上决定权仍掌握在其丈夫手中。此外,族长是男人,而不是女人。一个家族的女族长,也就是这个家族的女主人,人们很少叫她女族长,而管她的丈夫叫族长。 而至于极重要的祭祀,也是尊奉这个规则。虽然占族妇女不必做那些男人干的体力活儿,但她仍是掌管家里一切事务的主人。祭祀活动则有明确的分工。家里的由女人负责,庙塔里的则由男人负责。 因此,占人虽确是以女子为尊,此次北上番禺找茬的,却都是男子。这些人一个个被晒得肤色极黑,此时却在人群之中展示武艺。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将绳索的一头绑了盛满水的木桶,另一头则不知道栓了什么,竟是卡在眼皮之中。那人双手张开,脖子上青筋暴起,只见他头一扬,爆喝一声,竟用眼皮将那盛满清水的木桶提了起来。 再看另一边,却是一个浑身赤裸的矮小汉子,将一根不粗的笔直铁棍顶在眉心处上,另一端则抵于墙边,只见他左腿前屈,右腿后撑,浑身较劲。正当场外的百姓不忍卒睹之时,却见铁棍竟是渐渐弯了,待他收功之后,只听叮当一声摔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上。 更有一个武士,双足踏在士府门前的台阶上,以一个铁钩子勾住喉咙下缘,下方连接的却是一个坐着人的托盘。只见那武士又是一较劲儿,坐着的那人竟离地而起,只将围观的老百姓瞧得目瞪口呆,连叫好都忘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飞双眼大睁,一脸蒙圈的表情道:“莫不是士老前辈知道我们在岭南无聊苦闷,特意叫了他们来解闷儿的?” 众人听了张飞这没心没肺的一番话,不由得一头黑线,还是王越久居岭南,见多识广,开口解释道:“林邑国武学,讲究内外兼修,这是他们修炼内家功夫的特殊法门。而其外功,则是阴险刁钻,赤手空拳时多以手肘攻敌,爆发力惊人。据传林邑国中武功练到至高处时,可以手肘击破椰子,乃至石头。” 郭斌听了,暗暗点头。占人应便是后世的越南人的一部分了,这些人身材矮小,便需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多用奇谋方可。泰拳之中便多用手肘与膝盖攻敌,想来同是居于中南半岛的他们,武学路数上当有共通之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交州之行(二十二) 那些林邑国人见士府门口围观者越聚越众,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心中愈发得意洋洋,在他们看来,这事儿想来是极露脸的。 正当他们乐呵呵地表演“杂耍”的时候,中原豪侠的阵中爆出的一阵哄笑声却让这些占人面色变得通红。只见一个穿着稍大一点儿“裤衩”的黝黑占人,对身边的人一阵耳语,那人便迈步来到士府门前,大声嚷道:“此乃我林邑国的武学大家,今日既来番禺切磋武学,士燮怎么还不出来迎接?” 只见一个极瘦小的青年哄然笑着道:“莫要笑掉人大牙了,就凭你们这一点走街串巷的庄稼把式,也想要让士老前辈亲自迎接?若是他老人家什么阿猫阿狗都要亲自接见,岂非每日里连吃饭睡觉的功夫豆没有了?” 这青年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说这话时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浪荡劲儿,极是不将对方放在眼中。一众豪侠听了,同声鼓噪呼和,更是让这个青年志得意满,得意洋洋地站在当处。 关羽低声对郭斌道:“此人是冀州人士,江湖人称小蜻蜓,其真实姓名反倒是无人知晓。他以两柄短刀作为兵刃,据说他的两柄短刀轻巧迅捷,舞动起来便仿若蜻蜓的双翅一般让人瞧不清楚。当初曾入了太平道,想是因黄巾贼举事失败,方逃到了岭南来。” 郭斌定睛看去,却见此人腰上果然系着一个牛皮所制的腰带,后腰上两个带锁扣的短套紧紧扣着,只一左一右斜挂着的两个刀柄露在外面。刀柄以细麻绳一圈儿一圈儿极仔细地缠起来,只余出两个被磨得发亮了的柄梢,显是用久了的。 占人虽也有自己的语言,却毕竟是曾经并入汉朝几百年的,与交州离得又是极近,因此绝大多数人都懂得汉话。这小蜻蜓一番挑衅的话,只将对面的占人气得黑脸上青筋暴起,那又黑又红的样子,仿佛是在极炎热的天气里中暑了一般。 只见他回头瞧了那为首之人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方回转身来,操着不太熟练的汉话,怒声道:“小子口出狂言,端得好胆!”说着便抄起随身携带的铁棍,向小蜻蜓合身扑去。 众人见状,皆是大吃一惊。这个占人身材极矮,看胳膊上腿上也是又黑又细,若说是个病夫或者下人,那是无人怀疑,可谁能想到他竟能舞动这齐眉的铁棍?这铁棍看起来怎么也得有几十斤的分量,想来较之以沉重而称名的马槊亦要重上不少,怎么他这小小的身板竟是以此作武器的? 众人正惊骇间,却见小蜻蜓与那人已然战到了一处。小蜻蜓在汉人中虽不甚高大,身材在这一众占人之中却要算得上魁伟巨大了,却使一对极短的双刀;而与其对战的那人,即便是在占人之中也是最为矮小的,却使一杆长大的铁棒。两人战在一处,虽极是凶险,其极为悬殊的身材对比,却也让围观众人不由莞尔。 只是笑过之后,众人还是都要佩服起两人这一身武艺来。 那占人虽是极为黑瘦矮小,一杆铁棒使将开来,却是丝毫不见吃力,一点儿滞涩之感都没有。这铁棒大开大合,法度谨严,夹杂着呼呼风声,很是威风,连郭斌都看得暗暗点头。便是因着使用之人身材矮小而黑瘦,而颇有一丝滑稽之感,围观的众人却再没有一个敢小瞧于他了。 再看那小蜻蜓,一双短刀对战沉重的铁棒,竟也是丝毫不慌。双刀极是难练,所谓单刀左臂难防,双刀两耳难防,意思是说若是用刀的技巧不到家,便极有可能划伤自己。在使用单刀的时候,有些动作会很容易伤到并未持刀的那只手,因为大多数人是以右手持刀,便说是左臂难防。而在使用双刀的时候,若是没有练到家,许多动作便会伤到自己的耳朵。 相较来说,双刀的使用较之单刀使用的难度要成几何形的增加。因为一般的武器,无论是单刃的刀,还是双刃的长剑,又或者是有着许多小枝的画戟,其外形无论如何复杂,其运行的轨迹却都只有一条,而双刀则不同,因为双刀是两手使用,其打斗的时候,便可同时使用不同的招式攻敌,在招式上无疑是极占便宜的。后世咏春拳的八斩刀,要双刀始终保持同等距离,并要作八字形,就仿佛使双刀之人手中拿着的本便是一个八字形的武器,新手习练的时候为了保持这距离还要在刀上栓了细绳。不过,单看这小蜻蜓使双刀的方法,显然与八斩刀还有区别。 只是这双刀毕竟轻巧,用它与手持沉重长大兵器之人比武,则却又过于轻巧而让人忧心。所幸小蜻蜓身法迅捷,仗着身法的优势与双刀的锋锐前冲后突,左闪右避,那占人却也不敢过分逼迫。 两人初时尚留有分寸,互相试探,可斗了十几个回合后,却又同时加上了劲儿。一时间,只见棒影翻飞,刀光如电,场中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只将人瞧得眼花撩乱,胆战心惊。 此时,围观之人也是分成了两边,中原群豪与围观的汉人百姓自然是要支持小蜻蜓的了,可怜前来的十几个占人,虽然也是极力吆喝助威,却毕竟是人少势寡,只呼喝声便将他们压了下去。 这时场中的情况却又起了变化,只见那占人的棒法突然间变得诡谲莫测,招式刁钻狠辣,往往于人绝想不到的角度出招,使人防不胜防。小蜻蜓也是厉害,只见他仿佛真的是化身为蜻蜓一般,在场中灵活纵跃,只是绕着对方铁棒的来势翩跹起舞,那铁棒竟连他的双刀亦碰不到了。 关羽沉声道:“这个小蜻蜓要赢了。” 话音方落,却见他双刀刀镡相交,并拢成八字形,竟以双手之力将对方的铁棒接了下来。只听一声极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响过,那原本快得似乎看不清轨迹的铁棒被架了起来。小蜻蜓顺势前推,趁着对方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拉近了双方的距离,随即以右手刀继续架着对方铁棒,左手刀一翻,便向对方手腕掠去。对方若不撒手,这一刀定会将其手腕齐根削断。 那占人也是反应极快,见事情紧急,他登时便是一个后跃,随即握住铁棒中段的右手放开,而只以左手虚握着棒端,待小蜻蜓一刀划过之后,再运劲回夺。哪知小蜻蜓正等着他这一招呢,当即一个旋身,以右臂挟着对方铁棒,左手刀已然抵在了对方咽喉所在。 这一下兔起鹘落,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谁都没有料到,适才一直处于守势的小蜻蜓,竟在倏忽间发难,并一举将对面占人击败。那小蜻蜓也自得意洋洋,他放松对方铁棒,又随手将手中双刀插回腰间刀鞘之中,嬉皮笑脸地向四周抱拳作揖。 无论是中原群豪还是围观的番禺百姓,见他胜了,无不欢欣鼓舞,鼓掌叫好。此处围者怕不有几百人,这一下叫好声起,那可是好大的气势,小蜻蜓混迹江湖这么些年,哪里如今日般露脸过?当下是愈发得意洋洋,努力“挺胸叠肚”,摆出一副气度雍容的样子来,只是那瘦削的身材和吊儿郎当的神态,却无论如何亦与这个词联系不到一处去。 然而,就在此时,占人中那领头的叽里咕噜一段又快又急的土语嚷了出来,却见拿回铁棒的矮个子登时面上便是一红,随后双目似充血一般挥动着铁棒便又向小蜻蜓攻了过来。可小蜻蜓那家伙正得意洋洋的不知道怎么爽快呢,忽闻得耳后风声响起,大惊之下待要躲避已然不及。他也算了得,在众人惊呼声中,忙一个矮身向前急窜出去,虽终于躲过了这对准了后脑勺的狠辣一击,却始终无法真的完全避开,这一棒击在其胫骨处,只打得他痛入骨髓,想要站起来亦是难能了。 那占人一击得逞,再次挥棒向小蜻蜓后脑攻来,一时间群情汹汹,只是双方因隔得远,想要救援却是来不及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自人丛中疾奔而出,随即场中竟猛地爆出一阵清脆的雀鸣声,只听金铁交击之声响过,众人尚未来得及惊呼出声,便听当啷一声,半截铁头掉在石板路面上,那占人手中的铁棒竟从中而断。 场中霎时间就是一静,于危急之中出手的却原来便是王越。再看那铁棒的切口,却极是平整顺滑,仿佛打磨过一般。 郭斌众人见状,心中却是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王越方才的动作那真叫一个兔起鹘落,他先是以极迅捷的速度跃入场中,然后借着拔剑的动作,雀鸣剑前挥上撩,将那占人手中下挥的铁棒阻住,随即劈出十二剑,击在那人铁棒之上。 这还不是最难得的,最难得是这一十二剑均是劈在同一处,这其中所需眼力和精准度,实在是骇人听闻已极。 这雀鸣剑每击中一次,那铁棒的切口处便小一分,直到第十二剑劈出,方最终应声而断。只因王越出手太快,围观众人便仿佛只听到了一下交击之声,那铁棒便断了。正当众人赞叹王越轻功了得,赞叹雀鸣剑锋锐的时候,郭斌却见那领头的占人满面震惊,显然他也瞧出门道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交州之行(二十三) 却见那为首的占人迈步出列,沉声道:“在下吴栾,乃林邑国中林栖,我等有心北上番禺,只为了与中原武林人士切磋较技,弘扬武学。久闻天南剑仙士老前辈剑法卓绝,特地前来拜会,岂知竟遭如此羞辱。如此看来,中原武林不过如此!” 这一番话,直将众人说得哑口无言。 照说,确实是己方挑衅在前,这些占人当初是想要找士燮切磋武艺的,虽然语气横了点儿,可毕竟没有动手。是小蜻蜓出言冒犯在先,对方气不过了便要比武决胜,也是常理。江湖中人嘛,谁不是一点就着的脾气? 要说比武决胜,若是按照中原的规矩,小蜻蜓适才夺了那占人的兵刃,更是将双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那自然算是赢了。可是谁晓得占人比武的规矩?若他们就是抵死不承认,耍赖到底,争论起来确也是一桩麻烦事。小蜻蜓毕竟结结实实受了对方的一棒,如今连路都走不利索了嘛。况且王越飞入场中,虽是急切之间救了小蜻蜓一命,却终究是己方以多欺少了。 因此,场中众人虽都知道这个吴栾是在强词夺理,却偏偏又无可辩驳。中原人讲究名正言顺,又多正直,江湖人更是极要面子,便是打胜了也多是谦虚的一句“承让”,遇到了无理还要搅三分之人,却哪里是对手? 吴栾见状,心中愈发砥定,当下昂首对王越道:“这位公子好武艺,不知高姓大名?” 王越拱拱手,极有气度地道:“不敢当,在下王越,吴先生想要寻家师切磋武艺,来的却不是时候。” 吴栾不动声色地道:“原来是天南剑仙座下大弟子,雀鸣剑王公子,我便是在林邑国亦是久仰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在下此来却是拜访尊师,一是为了琢磨武艺、增进武学;二是为了比较一下中原武学与我林邑国武学孰强孰弱,别无他意。却不知尊师有何不便之处呢?” 这一番话,说得缓慢而似极不在意,言下之意是要来较量一下,要让林邑国的武学与中原武学分个上下,火药味十足。可是说话偏偏又很是客气知礼,使人无从辩驳,一众围观之人听了,也不觉憋气。 王越尚未打话,那徐万却已忍不住出列,狠声道:“你这林邑国的小毛贼,明明知道士老前辈身受重伤,却偏偏还要挑这么个时间前来踢馆。还说什么切磋武学?这分明是趁火打劫,俺老徐第一个便瞧不上眼!”说着,抽出腰间长剑,一招“君子务本”,径直向吴栾胸腹间刺去。 吴栾见徐万这么一个粗豪鄙陋的糙汉子,剑招竟是如斯敦朴醇美,也不由得一愣。他眼见徐万剑势笼罩着自己上半身的各处大穴,来势猛恶,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一个撤步,跳出了剑锋所笼罩的范围。却哪里知道徐万剑招一招又一招似连绵不绝的浪潮一般纷纷涌来,只是数招之间,已形成极大威势。 他知道当此境况,若再不反击,让对方的剑招完全使将开来,虽不至于打他不过,却定然要颇费一番力气了。当下,吴栾再不犹豫,也不见拿出什么兵刃,竟是赤手空拳迎着徐万的剑锋揉身冲去。 场中众人均是一惊,这以血肉之躯对抗长剑,不就是鸡蛋碰石头吗?这林邑国来的蛮子,难道是失心疯了不成?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血溅当场的惨剧并未发生,却反而是手持长剑的徐万被逼得步步后退。 郭斌也很是吃了一惊,徐万的手段他是知道的,那日的一番拼斗,自己虽确是留了很大的余地,可是自问若是赤手空拳与他对战,虽可凭借着内家功夫保持不败,甚至将之逼平,可想要单纯以手上功夫压制得住他,却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吴栾这在占人之中亦算得上身材高大之人,可较之徐万却还是矮了大半个头去,再加上同样的又黑又瘦,看起来便仿佛徐万是在欺负小孩子一般。然而,此时若真的以貌取人却是要吃大亏了。 或是因为基因里的烙印,亦或者是因为食物结构的不同而导致营养摄取的水平不同,占人的体格较之中原人要差了许多。而林邑国的武学,却正是因应了占人个头儿小、却敏捷而灵活的特点,独树一帜。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大兵器虽确是威力不凡,更是延长了攻击距离,使得自己的攻击可以延长到武器的长度上。然而,兵刃的加长却同时也造成了许多不便,使得长大的兵刃并非全是长处。 举一个极端点儿的例子,长大的马槊与小蜻蜓所用的极短的双刀,这两种武器可说是两种极端了。 使一丈多长的马槊之人若是对战这双刀,怎么打?当然是要拉开双方的距离,使自己可在安全的距离内攻击对方;而使短双刀之人怎么想呢?自然是寻机突进,然后利用短刀灵活轻便的特点,直接攻击对方的身体。因为这马槊的锋刃只在头上,一旦越过了这个锋刃之处,剩下的硬木杆子如何能造成杀伤?就好像手握百万雄兵之人,将大军纷纷派上战场,自己却给人偷袭了帅帐一般。 而此时,吴栾的战术便是如此,千万不要小瞧了吴栾这个林栖。 在林邑国中,数量最多的便是梵行,这些人多是刚刚开始修行的武者,此时众人的学习不过是在打基础,许多人在武学上的造诣,也不过只是初窥门径罢了;数量次之的便是家住,凡是能成为家住之人,多是经过了严格的自然选择,他们大多很有武学天分,武学上的领悟力也是极高,他们是林邑国中的中流砥柱。 相对于这两个阶层,林栖的数量则是少之又少了。他们武学领悟极深,武学境界极高,非但在江湖上号召力极大,更是王侯贵胄的座上嘉宾,可以对林邑国政治产生极大的影响力,在林邑国中是实实在在的人上人。 林栖之上,称为遁世。这个阶层人数极少,在整个林邑国中,不超过五指之数。他们武学登峰造极,每个人都是可以开宗立派、传承和研究武学的大宗匠,其地位之高,号召力之强,在林邑国中不可小视。 因为林邑国小民少,是典型的小国寡民,因此其所保持的常备军力是极少的。正是这种情况,使得可以一当十,甚至更为超乎想象的武学高手便可凭借个人的武力,在这种小国寡民的小规模军事冲突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况且林邑国中多信奉婆罗门教,这些人在社会上的号召力也是极为惊人,因此便是林邑国王亦要对他们客客气气的。 吴栾在林邑国中,虽非最顶尖儿的几个武学大宗匠之一,在林栖之中却算得是拔尖儿的所谓半步宗师。他在林邑国中地位极高,此次北上挑衅中国武术家,若说后面没有林邑国朝廷的首尾,说出去谁也不信。 适才他没有下场,一是要自重身份,非得等士燮出面,方与他对等;二是要探敌虚实,所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这种成名多年,政治地位又极超然的武术家是绝不可能冒险的,因为一旦落败,这成本实在是太大了。 可是在瞧了王越出手后,他心中明了,若是自己再不出手,自己手下这十几个人怕没有一个人能抵挡得住他,那这次北上可就真的是雷声大雨点小,自己亦要大失面子了。况且王越身为天南剑仙士燮的大弟子,威名震于天南,便是在林邑国中也多流传着他的名字,想来士燮之下该就只有他一人可作为敌手了。士燮既然身患重疾,此番若再打败了王越,那么国中武林人士自是士气大振,而交州武林的人心士气必然大受摧折,届时于国中北上的计划自然是大有裨益。 吴栾打得好算盘,此番定要在士府门前将这中国武士大大折辱一番,方才罢休。 因此,他见徐万以长剑攻来,却是直接以林邑国中的拳脚功夫对敌。只见他欺近徐万身子,多以手指锁拿、点击徐万周身大穴,又或者以反关节的技巧限制他的行动,更是多以手肘进行攻击。 这种攻击手法,在中原并不多见,况且江湖人比武较技,讲究的是法度谨严,招式灵巧,又岂能与街头混混纠缠扑打一般毫无章法?因此,在见了这种几乎无赖一般的打法后,徐万竟给逼得手足无措,只三五招间便失了先手的优势。 郭斌众人与王越在一旁瞧了,自是大惊失色,这个占人武功之高,攻敌之快,简直匪夷所思。你瞧他只是微微地一耸肩,撞到身上了便是凌厉异常的杀招;你瞧他伸出一根短小枯瘦的黢黑手指,点到身上怕便是一个窟窿。 于是,双方交战不过二十余合,徐万竟便被击中大腿而踉跄后退,最终跌坐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交州之行(二十四) 见到徐万这个威猛高大的糙汉子竟被那矮小瘦弱的占人击退,围观众人登时失声。 郭斌与关羽合力将其抬到了士府大门檐下,让正在忙着为小蜻蜓治伤的董杏儿给他瞧瞧。而王越则瞬间反应过来,飞身向前,面对着吴栾,立在众人身前,面色冷峻,目光阴沉。经过董杏儿检查,所幸徐万肌肉壮健,大腿又是肌肉最为丰富的地方之一,是以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只是这一击正好击中了要穴,是以他半晌站不起来,实际上所受的伤较之小蜻蜓要小得多了。 小蜻蜓受到那占人一棒,痛得几乎连动弹都是难能,若是能拍个x光的话,胫骨怕是已经骨裂了。所幸董杏儿就在一旁,可以给他及时疗伤,况且士府之中各色跌打损伤的药材应有尽有,王越早就想到,今日里占人既来,势必会有人受伤,这药材早就预备好了的。 直到此时,再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吴栾了。谁也想不通,为何在他如此矮小瘦弱的身体里竟会蕴藏着如此强大的爆发力。 王越手持雀鸣剑,面对着吴栾,如临大敌,可脸上得遇强手的激动心情却是如何亦掩藏不住。 吴栾见了王越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抽嘴角,方道:“既然王公子有意指教,那便请划下道来吧。” 王越闻言,朗声道:“阁下北来,先伤我府中两人,分明便是不将我中原武林放在眼中!王某虽学艺不精,又最是惫懒怠惰,说不得也要领教领教阁下的功夫了。” 说着,他握着剑鞘的左手微微上抬,右手伸出握住剑柄,双目中的兴奋与激越无可遮挡。长剑抽离剑鞘三寸许,却见剑芒流转,慑人耳目,剑鞘中的雀鸣剑便如活了一般。霎时间仿佛珠落玉盘,又似环佩相交,竟琤琤琮琮,似奏乐一般在众人耳边响起。随着这剑鸣声起,王越周身气势亦是随之暴涨,便仿佛澎湃的海潮一般使人震骇恐惧。 郭斌等人暗暗心惊,想不到几日未见,王越武功竟进境若斯。当初初抵京师的浪荡与轻浮已然消失不见,所剩下的只是浮华过后的沉稳与淡然,这不是学了新的武功招式所能比拟的,这种心境上的进步变化,才是武学修炼中最为难得的。 看着颔着气势引而不发,沉稳却又激越的王越的背影,郭斌和手下的一众武痴只是瞧得如痴如醉,张飞甚至直搓着双手,显然是一时技痒了。郭斌脑海中猛然涌出一句前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诗句,不自觉地便吟了出来:“龙吟涧底寒潭澈,剑在匣中作狂歌。恭喜王兄武功大进!” 王越此时亦是处于一种极玄妙的境界,仿佛身处海边礁石之上,面前便是澎湃汹涌的海水,而这雀鸣剑便正是应和着潮水拍击翻滚的节奏嗡嗡震响。 吴栾见了,面色登时便是一肃。此时王越身上所涌起的气势,壮阔而辽远,使人不敢轻侮。他后退几步,伸手接过手下人递上的熟铜短棒,神色凝重地盯着王越,一瞬不瞬。 就在这时王越倏地动了,雀鸣剑似一条匹练般锵然出鞘,向吴栾飘然攻去。只是令人奇怪的是,王越这一剑似乎并不甚迅捷,就连雀鸣剑上的鸣叫声都停了下来,却反而予人一种无可匹敌的巨大威压。 直面王越的吴栾,首当其冲,感受自是最为强烈。就在王越出剑的一瞬间,他竟感受到了一股无可与抗之感,这是他在武功大成之后所从未感受过的。这并不似寻常剑法那般轻盈灵巧,甚至连一丝剑法应有的波动都没有,只是这一剑平平地横削过来。然而,这似乎平平常常,不见丝毫波动的一剑之下,吴栾竟感受到了一股无可言喻的危机感笼上心头。 高手过招,胜负只是一瞬间的事,许多时候是不会给大脑深思熟虑的反应时间的。而当此时,所要借重的便是各自灵敏的六识与不可言喻的直觉了。高手的直觉都是通过对一系列细节的认知和观察后,于不经意间条件反射般完成分析和判断,最终所作出的决定。这个分析的过程,甚至都不是他们刻意去做的,而是成年累月,经过无数次的磨砺和积累所形成的,便如张口吃饭、呼吸空气一般自然而然。 因此,绝大多数的高手都极是重视自己的直觉,因为这直觉大多救过他们的性命,让他们远离危险。而正是因为感受到了王越所带来的巨大危险,吴栾方郑重其事地取出了由从人所携带的兵刃。这是一杆小儿胳膊一般粗细的熟铜棒子,沉重而威力巨大,吴栾曾以之纵横林邑国,未逢敌手。 见王越雀鸣剑攻来,他连忙举起熟铜棒格挡。围观众人只听“嗡”的一声,雀鸣剑与铜棒击在一处。却见自方才便一直傲慢非常,武功高强的林邑国中林栖吴栾,竟“蹬蹬蹬”一连倒退了三大步。 围观的中原群豪与番禺城的老百姓自是轰然叫好,那十几个占人却是惊得下巴都似掉在了地上。在他们心中,吴栾武艺高强,为人又极精明,很得林邑国王的看重,他若是在占城之中跺一脚,整个林邑国都要抖三抖,便是阎魔一般的存在。 可是,如今这位从无败绩的死亡之神竟然被眼前这个身穿白衣,弱不禁风,公子哥儿一般的小年轻击退,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他们仿佛听到了理想和信仰破碎的声音。 与围观众人不同的是,郭斌却是能瞧清楚场中变化的少数几个人之一,当然另外几个人,也不过关羽、张飞、黄忠三人罢了,便是董杏儿,亦是差了点儿火候。郭斌瞧得分明,适才王越的雀鸣剑并非不再鸣叫,也并不是停止了震动,而是其震动的频率太高,声音极尖而细,使得人极难听到罢了。 众所周知,声音是由物体震动而形成的,而震动是有频率的。人的耳朵只可听见相应频段的声音,高于或低于这个频段,则听不到了。况且士燮所创这套风雷剑法,本便是借着宝剑的弹抖增强威力,弹抖的频率越高,其攻击的强度自也会越高。 剑棒交击,待众人回过神来,却只见吴栾的熟铜棒上竟出现了一个不浅的切口,再看雀鸣剑,剑光流转,铮然依旧。 见了王越这一剑的成果,郭斌、关羽、张飞、黄忠同时惊起,就连给小蜻蜓与徐万疗伤的董杏儿,亦是瞧得杏目之中满是惊异。适才的这一剑,与当初王越所使的风雷剑法剑招虽极相类,可使用的法子和威力却明显有了差别。 原来,这风雷剑法本是士燮早年所创,也确是利用剑身的弹抖来增强剑招的威力。初学之时,剑法尚未纯熟,又没有掌握诀窍,因此长剑便极难抖动起来。后来逐渐掌握了诀窍之后,剑法的威力便显露出来了。 同是一剑挥去,使用风雷剑法者威力之所以更强,便是因为剑身的弹抖。一般的长剑划在身上只留下一道极细的血口,而若是以风雷剑法划在身上,当时便是一个血洞。只因风雷剑法运剑极速,弹抖的剑身临体后便仿佛切割机一般直往肉里面钻,适才王越所以能一连在那占人铁棒上连斩十二剑,靠的也是这弹抖的功夫。 想当初士燮便是自创了这一套风雷剑法后,浪荡江湖,难逢敌手,遂成一代宗师。因此,风雷剑法一旦初窥门径,则成长极快,士家子弟混迹江湖所以能创下如许名头,与这风雷剑法极利速成的关系也是分不开的。 只是这剑法在士燮的晚年,又有了一个极大的创建。那是几年之前,士燮登临海岛,在绝顶之上,俯瞰大海,恰逢海底地动,从而引发海水溢。 此前所见海水,多是一波又一波拍击礁石,厉风呼号,海浪震荡,声势当真是大得很。可此时的海潮,却与平日里所见殊不相同。只见海上先是一条白线出现,接着隆隆声缓缓接近,整个大海仿佛是给生生往上托起了几十丈高一般,虽不见水花,可这绵绵泊泊的海水虽平静实则却暗藏汹涌的样子却愈发骇人,予人无可与抗之慨。 士燮虽是站在极高处的山巅之上,可看到这海水堑山堙谷,以平缓却偏偏无可抵挡之势静静地淹没了附近的山头,充斥了山谷,却仍是胆战心惊。不要说渔人的小舟眨眼间便被几十丈高的巨浪吞噬,便是那经过几百上千年生产,几人合抱的古树,亦要给连根拔起。直到此时危机临头,士燮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滔天巨浪”这个书中常见的词语,所蕴含的真正意义。 自逃过那一劫后,士燮心胸豁然开朗,便就在这海岛上苦思冥想,终于通过这汹汹海潮,悟出了剑法一道的最高深厉害的奥义。最终总结成所谓:“隐风雷于九天之上,绵绵泊泊,空空荡荡,无敌无我”这二十个字。 只是这风雷剑法最厉害的境界,非得具有极高的悟性,并将原本的风雷剑法练到极高深处,还要有特殊的机缘,使得自身的武学境界有了极大提升,方可领悟得到。否则,你便是将手中长剑震断了,亦悟不出这层意思。 士燮门下弟子不啻百人,便是他的兄弟也多师从于他,只是整个士家懂得这个道理的,也便只有士燮一人而已,当然如今又要加上一个王越。如今若是士燮在场,不免要激动地热泪盈眶了。 天南一脉,后继有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交州之行(二十五) 此时的王越,面对着十几个大惊失色的占人,亦是满面淡然。只见他左手背在腰间,右手中雀鸣剑斜指向下,洁白的长衫下摆随着偶尔吹来的腥咸海风卷作一团,烈烈作响,配上那小白脸一般精致而英气勃勃的脸,实在是骚包极了。 吴栾瞧着手中熟铜棒上不浅的缺口,心中亦是震骇不已,王越已经是如此厉害,那士燮该是如何高深莫测?在林邑国中,怕是只有那几个老家伙能与他掂掂斤两吧!一时间,他竟有点丧气,不过随即便振作起来,士燮既已身受重伤,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若不趁此机会一举将士家掀翻,那便真的是错过了千载难逢的良机了,这也是他吴栾在林邑国中一步登天的大好时机啊! 只见他熟铜棒一摆,以流利的汉话朗声道:“王公子武艺超群,果然非同小可。不过若就这么点儿手段,可还有点儿不够看的!” 王越嗤笑一声,淡淡地道:“既如此,那就敬请指教了!” 倏地,二人同时动了。王越的剑法似慢实快,以极刁钻的角度向吴栾攻去,而吴栾则舞动熟铜棒,护住周身。于这极紧张而危急的时刻,吴栾仍能稳定心神,选择先采取守势以看清王越的剑法走势,显然绝非凡人。 双方又斗了十几个回合,只见王越的剑法愈发纯熟,每一剑挥出都是无声无息,威力却偏偏大得惊人。叮叮当当十几个回合一过,吴栾的熟铜棒上却是遍身缺口了。场外的十几个占人看得身上冷汗直冒,在这极暑热的岭南夏日,他们便仿佛置身酷暑寒冬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而围观的番禺百姓与中原群豪,则是欢声雷动,纷纷为场中的王越加油鼓劲儿。只是郭斌与关张二人和黄忠却紧紧抿着嘴唇,面色肃然。 只见吴栾仍是面带微笑,缓缓地道:“王公子好武艺,只是下面便没有如此轻松了。” 王越面色不变,沉声道:“便显显你的手段吧!” 吴栾冷哼一声,挥动熟铜棒以极迅捷的速度向王越揉身扑去。众人登时便都是一愣,难道这占人头领真的是傻了?王越见状,也是挥动长剑向他攻去,竟也是以攻对攻的手段,只将中原群豪瞧得热血贲张,双眼瞪着场中,目不稍瞬。 众人只觉得适才王越步步紧逼,而那林邑国的吴栾却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己方自然是占尽了上风的。此时那吴栾竟不知好歹地主动进攻,那不是鸡蛋碰石头,自己找死吗?然而,让人期待的一面倒的局面终没有变成现实。 此刻双方以攻对攻,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谁都没有得了好处去,谁都没有压得过对方。只见场中剑来似飞花照水,不着痕迹;棒去如虎啸山林,霸道威风。两人斗了五十余合,招招以硬碰硬,金铁交击声虽不甚大,却总是震得人耳膜生疼,这是极高频率的震动所带来的负面效果之一了。 这一场面给了随行占人极大的希望,却也让围观的一众中原豪侠瞧得热血贲张。观摩高手过招,从来都是磨炼武技,学习经验的最好方法,更何况是两位武术高手以硬碰硬的对拼呢? 场外众人叫得欢腾,场中的王越却是有苦自己知。原来早在黄巾之乱平定以前,王越便因受到了郭斌武功进境迅速的刺激,努力修习本门剑法。他一改当初混迹京师时交游各处权贵的习惯,借住在大将军何进的一处庄子上,苦心修炼。直到后来大将军何进与袁绍、杨震等人密谋救援王允之时,王越为了还何进的人情,方同意一路护送王越到颍川去。 这将近一年的潜心修炼,使得他的风雷剑法被雕琢打磨得愈加精当。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修习,却始终悟不出士燮当初所说的风雷剑法的最高境界。所谓:“隐风雷于九天之上,绵绵泊泊,空空荡荡,无敌无我”这二十个字,每一个士家子弟在得授风雷剑法时都会背得滚瓜烂熟。可是道理虽被说得烂了,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非得对这套剑法的领会极为深入而精到,非得于武学境界上有极大提升,非得极有悟性,更是非得有极巧合的机缘方可。否则,若是少了一样,都是无论如何亦悟不到的。 因为它非但是剑法的提升,更是整体武学境界和修为的提升,就像是一个木桶一般,你若要达到这个水平,便得组成木桶的每一块木板都足够长度,而若是有了一块短板,水又如何能达到那样的高度?任一个武学宗师,或许有极擅长或不甚擅长的方面,却都是相对而言的,他们绝不会留下一块短板给对手的,否则亦成不了开宗立派的武学大宗匠。 当时的王越便是到了这个瓶颈期,他日夜苦练,可头顶上总是仿佛有一个天花板一般,使他难以寸进。直到后来,他随着郭斌北上塞外,见识了阔大无垠的塞外大漠,见识了千军万马于草原上奔驰冲杀的景象之后,直到方才直面吴栾强大威压的时刻,那一直被困在何进那个小庄子中的心胸方豁然开朗起来。也正是因此,他近半年来苦思冥想的剑道的至高境界,终于被他给悟了出来。 其实只要平时足够努力,一个人想要成功,所缺少的大多只是格局和眼界罢了。无论是大海还是大漠;无论是潮水还是冲杀的骑兵阵列,其作用不过是给整日里闷头于雕琢一招一式,过分孜孜以求于招式之创新的武者一个可以抬眼看世界,开阔心胸,扩大格局的机会罢了。他们既然每日里沉溺于钻研剑招,每日里心中所想,口中所念,所孜孜以求者,皆是剑招,而当换一个心境之后,方从纷繁复杂、具体而微的剑招之中跳了出来,也可将那些整日里盘旋于脑中的具体招式融会贯通,放到一个极宏大的格局之中重新思考,这才是武学至道,是习武之人追求进步的根本。 然而,也并不是说只要有了大格局,武学便可臻于至境。所谓纸上来得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没有数十年如一日,不避寒暑地刻苦训练、打熬筋骨;没有行遍江湖,找各路高手切磋武学的经验;没有对所学招式的雕琢与打磨;没有每日里的刻苦追求,想要达到这个境界,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只有将基础打牢了,将经验积攒得足了,这才不是空想,任何时候提升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王越虽确是领悟了风雷剑法的绝高境界,却始终只是初窥其门径罢了。功力既浅,经验又不足,突然间使将出来确可炫人耳目,对上一般的江湖好手,亦可战而胜之。可是,如今他所面对的却是林邑国中身处半步宗师之境的吴栾,这个吴栾在林邑国中成名多年,武学精湛,功力深厚,经验又极丰富,实在是不容小觑。 适才他吴栾一番隐忍,就为了瞧清楚风雷剑法的走势,却并非是因为武功不及王越而被压着打。待他心中有数后,方发力与王越以硬碰硬,实在是拿着自己高深的武学修为,以势压人。 天南一脉所精擅者,在于剑法与身法,而于内家功夫的修习上虽有独家法门,却终不及杏林圣手亦或者景室山华佗一脉淳淳正宗。况且王越年纪既轻,又是痴迷于剑法,于内功修习上总是差了许多,如今对上了以力道见长的吴栾,自然便要捉襟见肘。 不是王越看不清形势,非要与吴栾以硬碰硬,而是他晓得自己新近领悟的剑法境界毕竟尚极稚嫩,功力上较之吴栾又相去甚远,不利久战,否则凭借着自己身体的耐力,若是打得久了,势必会气力衰竭,届时欲待拼命亦不可得。因此,他打定主意非得速战速决,尽快凭借精妙的剑法将吴栾击败,否则便是徒增那占人的威风。 吴栾武学高深,经验又极丰富,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就算是初时想不到,与王越交手之后也迅速抓住了重点。是以,他先节节守御,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窥准机会以硬碰硬,既消解了王越先手进攻的优势,又可迅速消耗他的体力,是极聪明的战术。 果然,双方恶斗了五十余合后,王越呼吸便越来越是急促而粗重,手中长剑亦不似先前那般凌厉无匹,就连纵跃之间,亦显得不是那么灵敏了。这情况,众人尚未察觉,可场中的王越与吴栾却最是心知肚明,瞧着王越愈发焦急的面色,吴栾面上讥笑一闪而过,手上的攻势却是愈发急了。 能看清楚场中局势的,除了两位当事人,自还有郭斌一行人。 郭斌在一旁瞧得双眉紧锁,面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一番以硬碰硬,爽快固然是极爽快,却绝非取胜之道。 眼见得王越脚下开始散乱,剑势也是愈发沉重,关羽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公,这...” 郭斌右手一抬,沉声道:“随时准备救人!云长,你与翼德一同护住王越,这个吴栾便交由我去应付。”关羽、张飞同时点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交州之行(二十六) 剑法威力极大,这在很大程度上靠的是长剑自身的锋锐。 与拳头或钝兵器相比,长剑或长刀极为锋锐,不用使用太大的力道便可轻易划伤或是刺死对手。人类兵器的发展历史也是如此,从打制石器到磨制石器,从青铜兵器到铁器,从冷兵器到热 兵器,兵器的发展总是具有威力增大的趋势,可以说兵器的发展史,也是人类研究如何更加便利有效地杀伤同类的历史。 因为长剑一类锐利兵器的巨大杀伤力,使得其大受欢迎,因此古往今来这种兵器的招式多有武学大师于此成就非凡。因为兵刃锋利程度的加强,使得其使用起来门槛更低。在后世有句话,说从14岁的孩子手中射出的子弹和成年人手中射出的子弹杀伤力是一样的,而若是用锋利的长剑,只要找对切入的角度,一个十四岁孩子也可造成极大的杀伤力,这就是武器进步所产生的结果。如今日本的剑术之所以并不过分强调力量,便也是这个道理。 毫无疑问,力量自也包括了爆发力和持久力。过分频繁地爆发使用极强大的力量,势必难以长久,王越如今便面临着如此境况。 没有内家呼吸吐纳的心法作为支撑,他适才的一番爆发性进攻,无异于竭泽而渔,自寻死路。 眼见得王越出招越来越是迟滞拖沓,郭斌知道情况不好。可如今毕竟是王越在场中,他既不下场,又未曾出声求救,郭斌如何能擅作主张c妄自出手?这不是救他,而是害他。若是郭斌真的在王越开口之前便下场插手,那便是在这众人面前大大折了他的面子,是瞧不起他了。况且郭斌出手的话,那就是以二敌一,便是当场将那吴栾杀了,也落得个以众凌寡的恶名,更增占人气焰。 郭斌攥着玄龙枪的手心中,冷汗直冒,己方已有二人受伤,暂时没有战斗能力了,再加上士燮也是重伤未愈,若是此时王越再伤在吴栾手下,这士府之中还有谁能主持大局?中原群豪虽依附士府,可本便多是桀骜不驯的性子,若是士家在占人面前吃了大亏,又没了能压服众人的力量,怕是这些人便要先乱将起来。 如今这几百豪侠还能约束在士府中,可若是乱将起来,任由他们散落交州而不闻不问,那交州势必会乱成一团,便是朱符要组织起大军来绥靖地方,怕也会引来林邑国出兵侵扰,到时候,事情可就真的要大条了。 想到这里,郭斌顿时觉得脑仁儿生疼。早先还没想到这一节,如今事到临头方才发现,士家在交州真是擎天一柱般的存在。士家一旦倒下,那么整个交州便要乱起来,届时朝廷鞭长莫及,交州是否还能作为汉家十三州之一都是未知之数。 自从为官以来,无论是北上打击少数民族,还是剿灭黄巾军,郭斌都是在为了维护中央政府的权威,也就是为了天下局势的稳定而努力奋斗。这既是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德约束,也是为了给颍川郡赢得更多的发展时间。再往大了说,便是为了维持国家统一,为了不再发生所谓的五胡乱华,将即将到来的汉民族亡国灭种的巨大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 可是这一路行来,郭斌奋力前行,不仅要与汉人内部的黄巾军斗争,还要与盘踞塞外的匈奴人c鲜卑人c乃至羌人作斗争,更要与整个腐 朽没落的东汉朝廷作斗争。他知道这个朝廷的覆灭,一丁点儿亦不值得他同情,他也知道即使是贵为天子的刘宏,在许多决策上也是无可奈何:或是迫于财政压力,或是迫于军事压力,或是为了保证权威和维持朝中各派势力平衡而进行的政治 斗争的需要。 而且许多决策在此时看来的确是最好的选择,甚至可称得上是大势所趋。可是一旦是站在历史的角度来看,却是促进国家覆亡的催命符。在如今看来,为了节省财政支出和平灭各地蜂起的黄巾之乱,加强地方豪族的力量,乃至将刺史改为州牧,给予其军事上的合法权力的行为,虽确是大势所趋(因为便是各地豪强推动的嘛),对东汉朝廷来说,却无异于饮鸩止渴。 郭斌心中虽是明明白白,可是他本便身在局中,又如何能真的跳出局外去?无论从哪个方面说,他郭斌都是颍川地方豪强的总代表,也是朝廷进行地方政治制度改革,加强地方军事力量的试点,他有合理合法的理由增强自身在政治c经济c乃至军事方面的实力。这增强地方郡守乃至豪族势力的制度改革,虽确会给中央集权带来危害,可郭斌重生后的一番努力不正是为了这些吗? 没有了郭斌,颍川郡会迅速沦为黄巾军肆虐的战场,颍川豪族与当地平民都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而没有了士家,交州变得混乱的速度只会更快,因为这里的黄巾余孽c这里的江湖人比之中原更要集中,更况且还有林邑国在一旁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郭斌顿觉整个东汉王朝的丧钟已然敲响了,因为维护其存在的根本力量不在中央政府,而在地方豪族,一旦中央政府中有了大的变故,朝廷没有了集结天下人望和力量的威信与手段,连这个大义的名分都不再牢固的话,那么原本便是一盘散沙的地方豪族定然会各行其是。 因为中央政府乃至天子的最大作用,便是平衡天下各种势力,而所谓的帝王心术,也不过是平衡和协调的手段罢了。高层政治从来都是斗争与妥协并存,为什么能妥协,能平衡,也有能相互斗争的各方势力?因为存在着各种势均力敌的对手罢了。因此,在政治中,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对手,没有人制衡,该要紧张的便是上位者了:这就是所谓功高震主者往往没有好下场的根本原因。 从此时的局势来看,若是想要维持交州的安定和平稳,想要维护朝廷在交州的统治,便必须要维护士家在如今的危机面前不倒下去。因为只有士家这交州豪族的代表屹立不倒,整个交州的豪门大户才有马首所瞻,交州才不至于在内外交困下分崩离析。这既是天子增强地方政府实力之政策的正确性的最好注脚,却无疑又是东汉朝廷的悲哀。 直到此时,郭斌深深感受到当年王符写下“大厦之将倾,非一绳之所维”时深深的无奈与失望。 随着时间的流逝,王越疲态尽显,这时非但郭斌等人,便是围观的中原群豪亦瞧出了一点端倪。他们心中暗暗焦虑,却终没有半点办法,这种程度的较量,便是他们有心上前帮 忙,怕也插不上手去。 郭斌手持玄龙枪,与关张二人来到围观众人最前方,朗声道:“王兄,这位吴栾前辈武功高明,郭某人在一旁瞧得也未免技痒,给兄弟个机会也请这位前辈指点一番如何?” 这番话说得漂亮,不说王越支持不住了,他要上去援手,却说自己是瞧着吴栾武功高明,因为一时技痒想要领教一番。如此,既给了王越台阶下,又暗暗捧了吴栾一把,他本来便是想要挑战士燮的嘛,自然当得是前辈,这样便使得王越久战不下的事情变得理所应当,江湖晚辈打不赢武林前辈也是正常的嘛,否则又成何体统? 王越也是心思通透之人,他知道自己一番坚持固无胜理,若是败了还要徒增占人的嚣张气焰,虽然心中万分不甘,却还得以大局为重。若是他再败了,士家还如何领导交州群雄?如何与林邑国武林相抗衡? 因此,他也是朗声一笑,豪迈地道:“倒是王某的不是,既如此,便劳烦潜阳了!”说着,手上勉力连使三记杀招,逼退吴栾后,施展本门轻功身法,如大鸟般飘然落回士府门外檐下。气度轩昂,身姿优美,动作矫捷,使人不由得暗暗佩服。 那吴栾也是有苦说不出,他便是铁打的身子,便是再有无穷无尽的内力支撑,也终究不是铁人。这般车轮战法也似的战斗,打得几场却定也要再没力气了。可是他此来说的本便是切磋武艺而非争夺什么岭南第一,因此也不存在竞争关系,那么跟谁打都是一样,他又有什么理由不接郭斌的招呢?此时想来,当初所为,却真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既然在林邑国中久居高位,此时便不得不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来。只见吴栾强自压下翻涌的气血,面色淡然,气度俨俨地道:“林邑国小,吴某也不过国中一后进晚辈,万当不得所谓前辈之语的。” 郭斌见状,知他是在抓紧休息,以努力恢复适才战斗中所消耗的体力,却也不加点破,索性便与他聊了起来,道:“前辈之言有理。林邑虽国小民贫,却本便是大汉属国,双方武林之中互相交流武术,自是再恰当不过的。前辈此来,亦是中国武林的一大盛事,晚辈不才,斗胆要请前辈赐教。” 郭斌这话说得诛心,虽恭恭敬敬地称呼吴栾为前辈,却极力贬低林邑国。只是林邑国中叛汉之声虽大,却始终是大汉属国,亦曾一度向东汉朝廷进贡,吴栾对此偏偏只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同时他心中亦不免暗自警醒:眼前这年轻人气度不凡,词锋犀利,不是寻常人物,应当好生留意,着意应对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交州之行(二十七) 与吴栾言语上的一番交锋,郭斌只是在试探他罢了,对于这一点点的语言攻击,他并不认为可以给对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因为任何一个合格的武者,只要功夫练到一定境界,自不会受外界干扰,否则只是心魔便可让他万劫不复。 况且郭斌也不是那种打不过人便耍嘴皮子,妄图靠说话能将人说死之人,羞辱吴栾或是贬低林邑国,也不可能让别有用心之人熄了心思。然而,不能对吴栾造成过多干扰,并不代表郭斌说得便都是废话了。实际上他这一番冷嘲热讽,便不是要说给吴栾,而都是要说给围观的中原群豪与随行的林邑国人听的。因为适才小蜻蜓受伤,尚可说是林邑国人不遵照江湖规矩,无耻下作、突施偷袭,可徐万一战却是被实实在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吴栾以空手对战徐万,可胜得竟比那日郭斌还要轻松愉快得多。再说王越,适才虽未曾分出胜负,可明眼人已瞧出来王越已近极限,若再撑得七八个回合,怕就是横尸当场的结局。 可以说,适才的几场比试,严格来说汉家一方已经算是败了,退一万步讲,便是充分考虑了大家的自尊心,那也是居于弱势的。因此,郭斌需要尽可能地提振众人的士气,否则连番挫折下,想要抵挡住林邑武林中人下面的攻势,却是难上加难了。如今来的吴栾还只是个林栖,若是再来几个大拿,士燮能尽快回复战斗力,那什么都好说,否则交州武林怕是要坏事。 交州武林一败,那么交州的军心士气便会大沮,届时整个交州便麻烦了。 果然,听了郭斌一番犀利的词锋,中原群豪无不大声喧嚷起来,纷纷说占人不遵照江湖规矩,出手狠辣阴险之类。一时间,群情激奋,士气复振。占人自然不服,可毕竟是人少势寡,很快便被淹没在中原群豪的讨伐声中。 只听吴栾朗声大笑,直将众人的声音都遮盖了过去,对郭斌抱拳道:“小友词锋犀利,不知尊姓大名?”这内中的意思便是,你这不知姓名的野小子,说话固然厉害,手上功夫怕便不好说了。 郭斌亦是一抱拳,道:“在下颍川郭斌,若是前辈歇息好了,便要领教阁下高招。”既然提振士气的目的已经达到,郭斌便也不再废话,径直道出了适才所以未曾直接动手的原因。这话说的极为耿直,吴栾虽是老于江湖,也是听得老脸一红,如今便是没休息好,也没脸再说了。当即一摆手中熟铜棒,道:“多说无益,便请划下道来吧!” 手持玄龙枪在手,郭斌的气势登时便是一变。要说他也算得是唇红齿白,眉目周正,再加上如今富可敌国的身家,那简直是任何时代任何女人都毫无抵抗力的少女杀手。不过这一年多来的南征北战和在官场上的历练,使得他面容黑瘦,少了一点稚气,多了一丝英气,更是多了上位者的豪情与霸气。 郭斌更不客气,挥动玄龙枪滚滚枪势往吴栾攻去。 吴栾见郭斌这一枪气势汹汹,极为不凡,有心试试他的力气,当下也挥动手中熟铜棍向他迎去。只听当的一声,枪棒交击,发出一声极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声,二人竟各自退了一步。 然而,别看二人均是倒退了一步,郭斌却是实实在在地占得了上风。郭斌退这一步,是为了缓和适才玄龙枪上传来的反震之力,这一步既缓和了后退之势,更是通过这一瞬间的缓冲,利用身体各个关节的活动将身体所承受的暗劲尽数转移到了脚下的地砖上,内劲运用之妙,很大程度上便在这借力打力、借力化力上。 这种内劲运用之巧妙,却还是多亏了长期修习张角所传降龙掌。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真要是做起来,能有几个做到的?如今的郭斌,也不过是初窥门径罢了。 而吴栾则不同了,他自恃身份,不肯在郭斌面前吃亏。适才枪棒交击,他却是因错估了玄龙枪的重量,而吃了一个闷亏。在林邑国中,大家都是身材瘦小的,因此其武功也都是走的灵巧轻盈的路数。吴栾虽看起来身材不高,人也极瘦小,手上的力道却是极大,因此其便使用了熟铜所制的棍棒。这棍棒虽及不上玄龙枪,在林邑国武林之中却也算得是极沉重的兵刃,因此吴栾的棒法便与寻常占人颇为不同,走的乃是大开大合的路子。 适才他瞧郭斌使一杆黑漆漆浑没有一点光泽的长枪,心中没有太过在意,他的熟铜棒会过太多使枪的高手了。因此,当枪棒交击,一股极沉重的力道从熟铜棒上传来时,吴栾大惊之下却再没有时间变招,只得硬生生扛了下来。 要说这一枪虽扛下来了,枪上所带的力道却可借着脚步的后退而逐渐化解。可是适才郭斌一番冷嘲热讽,将他这一代武学宗匠的面皮剥得损失殆尽,若是如今交手只一招便即落在下风,那随他前来的这些马仔要怎么瞧他?况且一旦让郭斌占了上风,想要再扳回来,那却是难上加难了。 长兵器作战不同其他,讲究的便是一个一往无前的气势,吴栾知道,若是让郭斌将手中的玄龙枪完全施展开来占了上风,那么定然便是全程被压着打的份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玄龙枪本便比他的熟铜棍长了近一半,如今若再示弱以敌,那自己的名声就只有败在当场了。因此,吴栾便是拼着一口老血不喷出来,即是将自己憋个内伤,也不能在郭斌面前示弱。 高手过招,比拼的非但是招式与内力,更是双方心理之间的博弈。 两人这一交上手,便与方才王越在场中之时截然不同了。王越所用风雷剑法,毕竟只是剑法,他手中的长剑较之熟铜棒亦不知要轻了多少,因此二人虽确是硬打硬撼,却也并非全是力量的较量。 剑法讲究的便是闪转腾挪,要步法与招式相互结合,天南士家一脉所最擅长的除了剑法外当属身法,因此王越便仿佛翩跹起舞的大鸟一般,围着吴栾以极快的速度招招抢攻。也正是如此,王越体力的消耗方会急速上升,最终难以取胜。 而郭斌则不同,若说适才交手中吴栾占了熟铜棒沉重的便宜,那么此时他无疑也是占了玄龙枪长大而沉重的好处了。因此郭斌只是擎了玄龙枪奋力前击,或挑或刺,间或又会使出杖法中刁钻狠辣的招式出来,一上手在心理上便居于劣势的吴栾便只有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了。 两人又斗了十几个回合,郭斌始终占着上风,只见枪如灵蛇探幽,刁钻狠辣却又凶狠异常;棒似力士扛鼎,保守沉稳,而时时却又会蹈隙反击。占人的武术本便是以轻灵迅捷见长,其拳法多是近身肉搏,而常以手肘、膝盖等坚硬处破敌,其兵刃亦是继承了这个轻灵迅捷的传统。吴栾虽于熟铜棍上有所创建,却并非不懂得轻灵迅捷的路子,然而每当他突然改变棒法,想要蹈隙而进,与郭斌拉近距离的时候,却总会给玄龙枪截住。 因为玄龙枪材质非金非木,韧性极佳,虽比一般的长槊都要重了许多,较之白蜡木作杆的长枪却是更加灵活机巧。玄龙枪的这种特点,使得想要使用它的人需要有超乎寻常的狂暴力量。若是不使用其弹抖的特性,那么玄龙枪便仿佛是一个极为沉重的长矛,而其长度上较之马槊却要短得多,虽也有一点优势,却都抵消在挥动长枪的力气上了。可若是加上了其弹抖的特点,玄龙枪的招式便愈发灵动巧妙,变化万端。然而,如此超乎人想象的自重,若想要使将起来,其所要消耗的力量亦是惊人的。 若非常年习练之人,便是木枪抖动时所产生的离心力常人亦难以拿捏得住,而玄龙枪材质坚韧,重量更是极为惊人,其在抖动之时所产生的巨大力量使得掌握之人所必须要具备的力量则更是大得惊人。可以说,这玄龙枪想要使用,必须要有远超马槊的力量,也要有超过木杆长枪的灵巧,方可充分发挥出其作用。 郭斌习练鹤戏已经一年有余,又得了张角指点传授的降龙掌法,于内劲的控制上已然登堂入室,是以如今的他完全有能力发挥出玄龙枪绝大部分的威力,所欠缺者,无非临敌的经验罢了。 战场拼杀与江湖争斗自有不同,战场上形势险恶而纷乱,只有以最快的速度击退面前之敌,方是最快捷也最具性价比的选择。因此这一年以来的南征北战,虽使得郭斌得到了极大的磨砺,于招式的打磨上却要落后了许多。因为战场上极少有能抵挡他玄龙枪一击之人,便是完全凭借着蛮力亦可迅速冲杀处一条血路来,并不需要消耗过多的力气将其韧性和灵巧表现出来。 北枪一脉的枪法,所最注重的却是临敌经验。临敌经验越是丰富,所见过的招式越多,你便越能借助百鸟朝凤枪法基础扎实的优点悟出更多的枪法招式,这是一种极具成长性的枪法。只是以郭斌的武功,要遇上棋逢对手的武学高手,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非有关张等人时常与他切磋武艺,其于枪法上的进益,怕是要停滞不前了。 不过,毫无疑问的是,此次一战,将全完全改变吴栾对于长枪或是马槊的认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交州之行(二十八) 经过与郭斌一次以硬碰硬的交手,吴栾意识到自己想要在力量上压制住对手,实在是难上加难,因此,他手中的棒法竟是迅速改变了套路,方才硬招硬架的法子被摒弃不用,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套灵巧刁钻的,变化无穷的新棒法。 重生之前的那个傻子郭斌本便是力气奇大之人,而重生之后,其周身的力气自也没有消失。再加上长期习练百鸟朝凤枪法,又曾受到华佗指点而得授以最擅长调运气血、增长气力的鹤戏,这一年多来郭斌非但长高了许多,身上的力气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因此吴栾及时改变战法,避免与郭斌以硬碰硬,确是极聪明的做法。 只见吴栾出招变得极为慎重,甚至双方交手几个回合之中,他只会有一两棒是进攻的招式,其他的时间,便多是以手中熟铜的短棒招架郭斌的进攻。这种方法极为保守却又很是好用,在他的算计中,郭斌周身确实有极惊人的力气,不过所谓盈不可久,他便是托塔李天王,举得久了手也会酸吧? 因此,他的战术就是在遏制郭斌枪法过分展开的同时,尽量避免与其发生硬碰硬的正面冲突,利用占人身体瘦小而灵活的优势,以灵巧的身法避开强力的攻击,与其有限制的游斗。这样,既可避免郭斌的枪法过分展开,使得他在想要反击的时候一时间无能为力,又能有效地保存体力,将战斗拖入持久战。 然而,长久以来,吴栾虽多方搜集信息,努力钻研以天南一脉为马首的岭南武林的武功路数,却没想到郭斌竟会适逢其会,前来搅局。不过,吴栾既能在武学上有如此造诣,自也是浸淫数十年之功,于枪法上虽不甚擅长,其基本套路和战法却也总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可是他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郭斌这玄龙枪,普天之下只此一家,绝无分号,百鸟朝凤枪法更是变化万端,是前辈枪法大师集合天下枪法之精华,总结创造出来的极具成长力的武学。 天下武学,或是大开大合,更适合于征战沙场;或是灵巧机动,更擅长江湖拼斗,相互交换战斗场景时,却总是缚手缚脚,予人驴唇不对马嘴之嫌。而枪法则不同,其被称为百兵之王,有极大的原因是其在适用于战场上混乱紧凑的战场环境的同时,在江湖拼斗时也有极高的灵活性。 而百鸟朝凤枪法所以名闻天下,以其非但可用于江湖争斗,更是纵横沙场的利器。河朔神枪童渊,一杆长枪在鲜卑草原上立下赫赫凶名,在江湖上也被人称为侠枪,凭借的便是长枪既有长度优势,可以在战阵之上发挥极大作用,又因韧性极佳而兼具灵活的特点,可以在江湖拼斗中占尽优势。当年他所以能以一人之力枪挑一个进入中原劫掠的鲜卑部落,并能在江湖上立下如今的赫赫声名,靠的便是手中的一干长枪罢了。 长枪既然要应付多种多样的战场环境,便注定了其在设计之时要进行多种妥协。它的长度较之马槊要短,较之刀剑却要长,它的枪身要弹抖,要用韧性极佳的白蜡木,其总重量较之以常常用作弓身,木质细密而坚韧的柘木要轻了许多。而百鸟朝凤枪法正是充分研究并考虑了长枪的这几点特征而创出来的。 无论是赵云的亮银枪,还是郭斌的玄龙枪,都是以韧性极佳的难得金属打造而成,亮银枪与玄龙枪最大的区别,仅仅是其重量罢了。而也正是这重量,才成了今日吴栾自以为可以攻破的郭斌的破绽之一。 然而,他哪里知道郭斌曾经修习了鹤戏,非但于身体成长、于气力增长均有极大助力,在持久作战的能力上更是成效显著。道门内家气功在习练之时,无非就是呼吸吐纳、行走坐卧的功夫,而在战斗或运动之中保持有节奏的呼吸,更是可以节省体力,增大杀伤的不二法门。因此,吴栾这个战术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双方斗了五十余合,却见郭斌的百鸟朝凤枪法越用越是顺畅,枪势也是展布得极广。吴栾眼见这四面八方全是枪影,玄龙枪所带起来的呼呼风声更是刮得面上生疼,再看郭斌,战了这半晌却还是脸不红气不喘,双目之中精芒绽放,一副愈战愈勇的架势,当下心中便是一个激灵。 他适才毕竟与王越一番激战,虽然中间得了喘息之机,却始终赶不上郭斌这生力军。况且吴栾已经年近半百,郭斌却是尚未及冠,正是身体最好的巅峰时期,双方体力差距本便是极大的。 经过这一番恶斗,吴栾算是看清了,若是再任由郭斌施展开去,自己怕是就要先被累垮了,届时此战胜负更是难以逆料。待他想清了,战术瞬间便是一变,加下虽还是踏着灵活百变的步法,手上却是招招进攻,都是凌厉狠辣的杀招。只见他手中的熟铜棒或点或戳,皆是力大招沉,刁钻非常,单向郭斌周身各处大穴攻去。 吴栾此番战术一变,再配合上他迅捷灵巧的步伐身法,刁钻狠辣之处较之马元义的杖法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竟是将郭斌逼得一阵手忙脚乱。 此时,见郭斌一直处于压倒性优势的中原群豪自是喊得声嘶力竭,董杏儿也在一旁欢欣跳跃着为他助威,就连适才败在吴栾手中的徐万,亦挥动着拳头扯开嗓子叫个不停。此时吴栾猛地占到上风,使得原本寂然无声的占人们亦爆出一阵难以言表的喝彩。双方便仿佛比拼谁的声音更大一般,扯开嗓子乱喊。 若单单是比拼力量,除了中原武林中几位武功高绝的前辈高人,郭斌谁都不怕。这些前辈们力道固然大得惊人,对于力道的掌控更是出神入化,超凡入微。在得授降龙掌法时,他曾与张角就力道的使用做过探讨,当时郭斌一拳攻去,张角不闪不避,只是当郭斌拳头将要临体之际将劲道猛地一收,待郭斌惊觉后待要收力的空档,再将力道猛地一放,这用错力的感觉便差点将郭斌的手腕玩脱臼了。 然而,说到对战的经验,说到对于武学的研究和各门派招式的熟悉程度,郭斌较之吴栾却要差个十万八千里。况且百鸟朝凤枪法本没有固定的套路,他如今所用的皆是从自己所接触过的长兵器套路之中学习演化出来的,繁杂却不成体系。 因此,对于郭斌来说,与寻常人对战时自可以凭借着玄龙枪的优势,对对方形成碾压之势,可若是遇到真正的高手,这东学一麟,西学半爪的功夫,却是不够看了。说到底,他所依仗的,只有当初童渊所传授的百鸟朝凤枪的前十式。 而这缺乏连贯套路的枪法,虽确实很实用,却极难形成有效而连贯的攻击,因此在对战高手时,他所最擅长的战术,便是防守反击。待看清了对方的来势,看清了对方的套路后,再凭借自身的直觉与身体的肌肉反应出招,便成了如今郭斌的第一选择。 当初童渊只教授了百鸟朝凤枪法前十式,既是因为要防止郭斌贪多嚼不烂,不注重基础的练习,更是一种对他的锻炼。凡是习练百鸟朝凤枪者,都有这么个阶段。不懂就问固然能快速获得答案,却总是印象不够深刻,而通过自己的摔打琢磨所领悟出来的战斗方式,却方会成为深深刻在脑海中的自己的东西。 而正是这种教学方式,使得郭斌适才在对战吴栾时所使用的枪法,却还是从马元义所用杖法中领悟并演化而来的。这枪法尚有许多不成熟的地方,因此吴栾便可抓住其破绽,一个反击便将适才失去的先手优势拉了回来。否则,郭斌若是身怀全套的百鸟朝凤枪法,凭借着手中玄龙枪的优势,又是占据了先手压制的机会,这战斗哪里还会打到现在? 吴栾一番隐忍,见将战斗时间拉长,拖垮郭斌的计划未曾奏效,倏地发力,以精妙的棒法一举夺回优势后,便展开了精深奥妙的身法,旋风般一记记杀招向郭斌攻去,看到这一幕,关张二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黄忠不解,关羽向他解释道:“主公所长,不在攻敌,而在防御反击。汉升便请拭目以待,此战主公已然稳操胜券。” 此时,场中的局势已然掉了个个儿,方才龟缩在一隅跳跃闪避的吴栾如今竟如灵活的猿猴一般,蹿高跃低,攻势凌厉异常;而适才威风凛凛,一直处于优势的郭斌,却是凝神不动,只在对方铜棒攻来时或是一拨,或是一撩,将对方攻势化解便了,再无主动攻击的态势。 场外原本嗓门最高的徐万此时亦没了声息,场中的景象与方才王越的一战何其相似?适才王越便是一上手就压着吴栾打,可斗了几十个回合后,便渐渐失却了锐气。郭斌适才也是状若猛虎,攻势凌厉如火的,可如今却也是丝毫没了脾气,较之适才的王越亦多有不及。 徐万忧心如焚,对身前持剑站立的王越道:“王公子,如今场中局势危殆,郭使君怕是要撑不住了,到时候徐某人说不得便要冲进去救人!王公子是否要同去?” 王越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瞧向了场中,缓缓地道:“放心,潜阳输不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交州之行(二十九) 在旁观者眼中,郭斌在此时与吴栾的战斗中无疑是完完全全地处于劣势的。中原群豪也都是练家子,江湖上的争斗见得也多了,对于所谓的避其锐气,击其惰归,又有哪个不晓得的?适才吴栾的一番隐忍,怕就是等着如今翻盘的! 此时场外观战的占人们一个个得意洋洋,仿佛吴栾已然获胜一般,旁边的中原群豪却均是面色阴沉,眉头紧锁。王越对郭斌取胜虽确有信心,可握着雀鸣剑剑鞘的左手的却还是紧张地一手冷汗。 场中众人,除了郭斌,也只有王越清楚地知道此战的重要性。此战的胜负,非但关系到中国武林与林邑国武林的面子问题,更是关系到整个交州的稳定,关系到交州与林邑国力量对比的大事件。 此战若是胜了,那不消说,中国武林自是要压过林邑国武林一头去,而边境处蠢蠢欲动的占人,想来也会安稳许多。而此战若是败了,不要说眼前番禺城中没有能够制约得住那吴栾的,眼前围观的一众中原来的豪杰大侠们,也是一桩让人头疼不已的麻烦。若是身为交州砥柱中流的士家不安稳了,那么整个交州上自官府,下至平民,便都要受到影响。因为士家的势力,是遍布交州各阶层的蛛网一般复杂又展布极广的网络,无论是交州各郡之中的商铺、田地,还是各个郡守、各县令长手下的僚属、吏员,都有士家的影子。士家为了躲避新莽时期的动乱而南迁,盘踞岭南近二百年,这几乎跨越一个朝代,几代人的悉心经营又岂容小视? 可以说如今在交州,只要士家安稳,那么整个交州就稳如泰山,若是士家不稳,那整个交州便要地动山摇。对于这个道理,场中的郭斌心知肚明,场外的王越同样洞若观火,正是因此,向来对郭斌的全局观便极敬佩的王越方放心地将事情交给他处理。他相信郭斌能将这事处理好,况且在如今就连王越自己都无能为力的时刻,能够有机会力挽狂澜的,怕也只有郭斌了。然而,事到临头,紧张焦虑,也是人之常情。 只见场中吴栾的攻势越来越是猛烈,那熟铜棒使将开来,凌厉迅猛,却又偏偏刁钻异常,使人想不到下一招将会从何处攻来,便仿佛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再看郭斌,从不主动进攻,而只是以玄龙枪护住周身一丈远处,在外人看来便是可以乘隙而进,直捣中宫的好机会,他都丝毫不为所动。 就这样,双方又斗了四五十个回合,正当众人愈发为郭斌忧心的时候,却见他竟趁着吴栾一棒进攻失利后力道将收未收的机会,突然挺枪向前。只见郭斌双手震动揉搓,以独特的手法轻易间便挽出个枪花,仿佛纷纷坠落的腊梅一般,向吴栾周身几处大穴攻去。 这一变故,非但出乎场外众人的意料,身在场中的吴栾亦是大吃一惊,不过随之便是一喜。在他看来,郭斌这显然比王越还要小了几岁的年轻人所以能支撑了这么久,虽确是有着一身的蛮力,最重要的却还是占了兵刃上的便宜。 便是适才未曾发现,如今也当知道郭斌手中所用玄龙枪应是世之珍宝。这枪身与枪头浑然一体,虽是以漆黑而不见光泽的不知名金属制成,却是兼具重量与韧性,满足了长枪所必须拥有的所有特点,无论是在功能性还是杀伤力上,都达到了长枪所能达到的极限。 如今郭斌的一番反击,在吴栾看来不过是气力不支前的一番折腾而已,只是他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先前既然取得了战场上的优势,如今又怎么会让他轻易扳回局面?是以郭斌的反击在吴栾的眼中,却是显得如此无力而可笑。 心中既存了轻视之心,再加上这一反击实属突如其来,吴栾的应对便颇有点儿随意。见郭斌枪花攻来,他竟以手中熟铜棒招架过去。 在枪法之中,枪花是最为炫敌耳目,也是最具攻击性的招式。只要是对枪法有点儿认识的人,便都晓得当面对敌人攻来的枪花之时,最好的应对方案便是黏在他的枪上,顺势抖动。因为长枪不同于马槊,其枪杆虽较短,却是极具韧性,这就使得它在使用的时候可以用出更多的招式,而枪头更是可以随着枪身的抖动改变攻击方向,使得自己的攻击愈加变幻无定,不可琢磨。 而枪花,则是长枪使用者最常用的进攻方式,也是长枪韧性最常见的展现方式。所谓棍怕点头枪怕圆,对战长枪之时最怕的便是敌人挽起来的枪花。一枪扎出去,朵朵梅花,既是为了攻敌惑敌,更是为了试探,所试探者便是对方应对的方法,从而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止。 这枪花扎过来,对手若是举起手中兵刃格挡,那便算是正正着了道儿。因为长枪的枪身极具韧性,舞动枪花时虽尚不觉得什么,可一旦遇到格挡之力,那这边枪把一转,枪头便会立刻以更大的力道打回来,而打回来的时候所以力道会更大,全因借上了敌方兵刃格挡的力道而形成了一股绷劲儿。用枪之妙,便在于此。 吴栾经验丰富,对于长枪也自不陌生,所以挥棒格挡,一是因为心中存了轻视之心,二是因为适才郭斌一番毫不留情的犀利言辞,使得他大失面子,三是因为他便是要破了郭斌的枪花,彻底从心理上将其击溃,这也算是对他不恭敬的惩罚吧。 按照他心中的算计,郭斌既已是强弩之末,自己这拼尽全力的格挡自然能使对方长枪难以寸进。须知,武功招式虽确有相生相克一说,可若是在双方实力差距过大的时候,却也并非是完全不变的。 譬如一个岁的顽童,便是再有精妙绝伦的招式,亦挡不住成年人堂堂正正打来的一拳。按照吴栾的计划,这一棒是要在郭斌借上自己格挡之力后顺势一领,顺着郭斌的力道将玄龙枪领到身侧,然后他便可以中宫直入,利用自己灵巧而郭斌空门大露的优势将其手到擒来。 然而,就当他格挡了郭斌一枪之后,待要顺势将长枪领向身侧之时,却忽觉长枪并未随着自己的熟铜棒的方向走。只见枪头借了自己棒上的力道之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自己绷来,自己熟铜棒上的一领竟然并未起作用。 吴栾心中大惊,难道郭斌并非力气耗尽?并非强弩之末?直到此时他方晓得郭斌适才一直是在装模作样,所以一直采取守势,并非是力气衰竭,而是想要迷惑自己,使得自己心中大意,从而乘隙而入。 霎时间,他眼瞧着玄龙枪向自己刺来,却毫无办法,浑身登时便惊出了一身冷汗。此时的郭斌并未手下留情,只见长枪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绕过了吴栾的熟铜棍,径直攻了过去。 围观众人见变起突然,登时便都是张大了嘴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听“噗”的一声长枪刺入肌肉的声音,吴栾便倒在了地上,随着郭斌一甩玄龙枪,围观众人只觉点点鲜血飞溅到了脸上。再往场中看去,却只见吴栾大腿中枪,鲜血潺潺流出,这林邑国的一代武学宗师,竟倒在地上,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此时,吴栾方后悔自己适才太过大意,中了郭斌那并不甚高明的骄兵之计。 郭斌虽有能力在吴栾的腹部来上一枪,将其肚子刺个通透,却并未下此杀手。这并不是他手软,南征北战一年多,无论是黄巾军还是羌人、乃至鲜卑人,死在郭斌手中的都不在少数,他也并没有因为自己来自后世的文明高度发展的社会而因为杀人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的是,在第一次杀人之后,他并未出现诸如头晕、恶心、身体不适等各种症状。 此时他并未对吴栾下杀手,实在是因为此事牵连甚广,这非但是中国武林的事情,更是牵扯到了林邑国,一个处理不当,便极容易引发边疆的大战。杀了吴栾虽然痛快,却并没有太多的意义。更何况如今郭斌若是想要杀他,只是反手间事,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当即,他朗声道:“吴前辈远来辛苦,此番来到番禺,一定要多多逗留几日。”郭斌扭头对尚自目瞪口呆的王越道:“王兄,吴前辈一行的一应食宿游玩的花费,自然还是要着落在你身上了。” 王越此时方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随即对身后的士家仆从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抬一个卧榻过来,将吴前辈送到府中疗伤!疗伤的一应药品,全要最好的,不得有误!” 众人哄然应诺,纷纷从门房中找卧榻去了。 直到此时,围观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兔起鹘落之间胜负已尘埃落定,实在是大大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听了王越的话,中原群豪之间更是爆出了一阵哄然笑声。此番吴栾北上挑衅,非但没有成功,自己还身受重伤,实在是赔钱的买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交州之行(三十) 早有人从门房之中抬出了一个不小的卧榻,几个人一起动手将大腿受伤无法动弹的吴栾挪到了卧榻上,经过简单的包扎后送入了士府内一处独立的院子中,而随行的一众占人,也一同被带进了另一处院子,好酒好菜地招待起来。 这些人于院子中坐卧行走并不受限制,一应酒食也是应有尽有,只是想要离开便难能了。士燮弟子众多,士家子弟中有极高修为者虽不甚多,如王越这般杰出者更是绝无仅有,可是待要找出几个人来守着这院子,不让这些占人偷偷跑了,却是绰绰有余。 郭斌既然取得了大胜,于士家自也算得是有极大恩德。因此,是日夜中,还是在那个规模极大的花园里,王越又安排下了一场极盛大的晚宴,单为庆祝郭斌所取得的大胜。士燮虽然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却还是露了脸,在对郭斌表示感谢的同时,很是将他夸奖了一番。因为伤势未愈,士燮还是老样子,只过来陪着众人饮了三杯便歇息去了,士燮一走,场上便开始热闹起来,紧张拘束的中原群豪亦露出了豪迈洒脱的一面,纷纷大呼畅饮。 郭斌正与王越说着话,却见徐万左手拿一个大碗,右手提着一个酒坛子,甩着硕大的臀部向他走来。 霎时间,场中便是一静。喝酒的、猜拳的、比武的、吹牛的,纷纷停下,向郭斌这边望了过来。徐万武功既高,性子又极粗豪,再加上那与“公子剑”这绰号殊为背道而驰的长相,这满脸的横肉无论如何都不会使人联想到和平友好的信号。 若说众人初时对于郭斌的武功还有心中存疑的,那么经过今日一战,也该服气了。那个林邑国来的林栖,只一个仆从便可与小蜻蜓打个不相上下,最后虽是靠着偷袭伤了他,却也使人不敢再小瞧这些北上的占人。 后来吴栾亲自出手,先是干脆利落地将徐万打个落花流水,后又将近年来名震中原的王越逼得进退两难,还是靠着郭斌给的台阶,方保全了脸面。可以说这几场比试,无不证明了吴栾武功之高,经验之丰。 而正是这个吴栾,竟败在了郭斌手中,当初亲眼见了郭斌与徐万一场战斗的中原群豪方恍然大悟,原来当初郭斌还是留手了,否则又怎么会与徐万打成了不分胜负? 其实,郭斌之所以能在与吴栾的战斗中获得胜利,虽确是自身实力达到一定程度的功劳,却不可否认还有许多偶然因素在里面。当时吴栾已然比过两场,郭斌为了让他恢复体力,初时虽并未挑明,后来那一句“可曾休息好了?”却实在是狠辣得可以。 这一句话,非但使得吴栾没有脸再休息下去,更是摆出了一副极大度的样子,于双方以及围观众人的心理上留下了郭斌尚留有余地的印象。可是吴栾毕竟是林邑国中有名有姓,地位极高的武林前辈,若是在面对一个晚辈的时候还要对方留手,那岂不是太没有面子?因此,他便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地取得胜利。 因此,与郭斌的正常比斗,吴栾都表现得颇急躁,也是与这种心理暗示分不开的。否则郭斌初时虽靠着玄龙枪的长处努力进攻,占了上风,可这种疯狂的进攻即便是苦练了一年多鹤戏,力道与持久力都有极大提升的郭斌亦无法坚持太久。这一点非但郭斌知道,吴栾何尝不是心中有数?若是他吴栾再多有点耐心,待得郭斌主动放弃疯狂的进攻,那双方心理上的博弈便可算得上不相上下,下面吴栾想要胜利却也并非太难,先前王越战术的失败便是例子。 可正是这种战前双方心理的博弈,再加上对王越的绝对心理优势,使得吴栾的心态起了变化。他自觉身为一代武学宗师,便须得干脆利落地赢了郭斌方可,否则便是胜了也脸上无光。因此他等不得郭斌主动弃攻为守,便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尽快结束战斗。可这种行为,却是正中了郭斌下怀。 只是这其中的曲折,便是王越也无法完全明白,更不用说武功修为远逊的中原群豪。在他们眼中,郭斌既然胜了吴栾,那其功力便定然是高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故此前与徐万的比试,便显然是留手了。 徐万可是个暴脾气,又是极桀骜不驯的性子,若是在此借着酒兴再与郭斌争斗起来,那在座众人心中向着谁却要再思量思量了。因为郭斌非但于士府有恩,也给中国武林大大地挣了面子,众人初识时心中的一点不服气,早已烟消云散。 一旁的王越笑眯眯地瞧着徐万,面色不变,不知在想着什么。 郭斌见状,也是闭口不言,面上露出玩味的神色,笑着看向徐万,一言不发。 江湖上曾流传着一桩事情,这徐万曾因惹了川中五斗米道中一位极厉害的人物,而被羁押起来,可是这厮竟是连一句服软的话都不肯说。 好在他与太平道中的波才交情深厚,又颇得大贤良师张角的青睐,后来还是张角亲自入川,花了大力气方将其救出来。据说当时徐万已经饿得脱了形,是波才将他背出来的,出来后还养了半年的伤,方才痊可。 当初的公子剑徐万在江湖上也是好大的名声,哪知大半年间竟在江湖上失去了踪迹,直到后来徐万养好了伤重现江湖,这件事情方渐渐地在江湖上流传了开来。这事情不过只是作为众人互相宣扬告诫不要招惹五斗米道的例子,可徐万执拗暴躁的脾气也着实是让人记忆深刻。 就当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只见徐万极罕见地露出了扭捏的神情,端着盛满了英雄血的酒碗道:“郭使君,老徐不知道天高地厚,冒犯了你老人家,是老徐的不是,便借着王公子的一碗英雄血敬你老人家一杯,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粗人一般见识。” 徐万这话一说完,落针可闻的花园之中登时便是轰的一声,众人谁都没想到这个江湖上声名远播的公子剑竟还有向人低头认错的一日。 颍川郡的探子虽是遍布天下,可他们所注意的大多是天下各处的山川地貌、风土人情,于这江湖上的传闻却从没有关注过。好在关羽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人了,对于徐万的事也早已对郭斌说知。 只见郭斌也是端起了面前盛满英雄血的酒碗,站起身来笑着道:“没有三分火气,那还叫江湖好汉子?公子剑的名头,郭某人也是久仰了,果然是豪气干云。咱们这叫做不打不相识,郭某便先干为敬了!”说着一仰头,将满满一碗英雄血倒进腹中,随即手腕一翻,亮出了碗底。 众人见了,齐声叫好,徐万更是激动地双手抖动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当即也是一扬脖子,将碗中的英雄血尽数饮了。然后擦着沾满酒渍的嘴角,丝毫未曾顾及杂乱蓬生的胡须上散乱着的鲜红色酒滴。 只听他粗着嗓子嚷嚷道:“想不到急公好义小孟尝竟如此爽快,果然是名不虚传!俺老徐先前是不晓得,否则定要去伏龙山庄讨几坛酒喝!”说罢哈哈大笑。 这一碗酒喝罢,气氛登时热烈了极多。众人没想到郭斌如此年轻便骤得高位,却丝毫没有年少得志的傲慢,当下便也纷纷端着酒碗上前要给郭斌敬酒,便是腿上受伤的小蜻蜓,也让人扶着过来给他敬酒。一时间这花园之中热闹非凡,从远处看,这众人的热情便仿佛将此处的天空亦要掀起来一般。 郭斌不扭捏,来者不拒。众人也都算识趣,大多是几个人一同前来共同敬酒,可即便这样,郭斌还是在连干了五大碗后,便再也只撑不住,沉沉睡去。众人见状,便也不再强求。这英雄血本就极烈,是天下知名的好酒,寻常人喝了两三碗便要支撑不住了,何况郭斌竟是连干五碗?敬了酒的自然是面上有光,没来得及的便只有后悔自己动作慢了。只是大家只有口口称赞的,都是诸如“这个小孟尝为人谦逊豪迈,礼贤下士,真是人中龙凤”之类的话。 在这些江湖人眼中,身份贵重如郭斌,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平日里别说能与其共饮了,便是见到了能与自己说句话那都是好大的脸面。因为这些人本便是混迹乡间坊里的小混混出身,平日里见的身份最高的怕不就是县中的主簿一类,便是县令寻常都是见不到的。今日里郭斌能与他们把酒言欢,那自然是极有面子的大事,这可是能吹牛吹到老的! 然而,待关、张、黄忠几人将郭斌抬进他们居住的小院子时,郭斌便倏地睁开眼,站了起来。张飞更是将粗黑的大脑袋凑过来,道:“主公,不用装了?” 只气得郭斌横了他一眼,伸手便在其脑后来了一个暴栗。 郭斌的酒量,张飞也是极清楚的。在整个颍川郡,能与他喝酒的,除了关羽就属郭斌了。郭斌原本便喝惯了英雄血的,酒量自然就比众人高出不少,再加上自从修习了鹤戏之后,靠着绵绵不绝的内功支撑,酒量自也涨了许多。不要说五碗,便是十碗、十五碗也不在话下。 而此时,却见郭斌正色道:“大家收拾一下,下面还有一桩大事要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交州之行(三十一) 众人听了郭斌的话,都是大吃一惊,此番既将吴栾战败,交州之事便算是了了,却又还有什么大事? 关羽问道:“主公,咱们这便启程北上么?难道颍川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 郭斌道:“不是北上,咱们要南下!” 张飞疑惑地道:“南下?这番禺城临近南海,已是天下最南的所在,却还要怎么南下?”随即大眼睛一转,放任那大大的眼白与漆黑的面庞形成一道极不和谐而又引人发笑的“绝妙”美景,恍然道:“难道主公是想要出海不成?” 见郭斌摇摇头,关羽惊道:“主公的意思是?象林郡?” 郭斌一拍手掌,道:“正是如此!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吴栾北上挑衅,我们又怎能不有以报之?” 只听黄忠沉声道:“怕是还有交州渔民的事情?” 闻言,郭斌面色一沉,看了黄忠一眼,点点头道:“汉升所言正是。岭南虽非我治下,却毕竟是大汉之臣。此处百姓既是我大汉子民,我身为大汉的官员又岂有坐视之理?” 这番话让关张二人心中一热,这才是主公的行事风格,虽颇胆大妄为,却总是一片为民请命的仁心,能跟在主公身边效力,实在是平生快事! 只见黄忠面色沉静地道:“不知此番南下,想要怎么做?” 郭斌道:“斌自入仕以来,所殚精竭虑者,全在百姓民生。所以平黄巾,杀羌人,斩和连,南征北战,为的还不是朝廷稳定,百姓安居?太平道举事,祸乱中原,我便剿灭黄巾;羌人派遣使者,欲联结匈奴南下攻汉,我便斩杀羌人使节团;鲜卑大单于和连桀骜不驯,不服王化,悍然南下侵我塞外三城,我便发兵攻打,斩其首级驰送京师。” 这番话虽说得淡淡地,无论是黄忠还是关张二人,却都听出了其中所蕴藏着无边的豪气和坚定的自信,均感气冲胸臆,豪情万丈。暗叹如此作为,方不负了男儿汉大丈夫在世间走一遭。 只听郭斌继续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如今林邑国不修贡赋,纵兵劫掠汉民,其罪深重。我欲亲赴其国、擒其主、缚之于陛前。”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缓缓地道:“你们可愿同往?” 张飞听了,实在忍耐不住,嚷道:“痛快痛快,主公但请下令,俺老张愿为先锋!” 关羽也是激动地道:“关某既为主公部属,有此大事,岂敢后人?” 话音未落,只见黄忠一撩长袍,抱拳跪地道:“忠虽不事学问,然明忠义。使君既有此大志,忠愿附骥尾。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每当无人之时,黄忠与黄叙便常常就郭斌的事情深入交谈。郭斌自入仕以来,一言一行公忠为国,治下颍川更是民以殷富,兵以强盛。况且经过这么多日以来的深思熟虑,黄忠也考虑到黄叙的病情,若是没有名医医治,跟着郭斌拜托给董杏儿也是续命的唯一手段。因此,黄忠早便下定决心要投效郭斌,只是如今恰好有了这个机会罢了。 郭斌心中大喜,他没想到如此轻易便收服了黄忠这大名鼎鼎的人物做手下。当下他忙伸手将黄忠扶起,激动地道:“汉升世之虎将,今得汉升相助,如虎添翼也!” 当下,众人重新见礼,黄忠亦对郭斌换了称呼。一旁的董杏儿一直未曾言语,她心中正为郭斌方才的话深深震撼着。那番话虽非极铿锵有力,却是掷地有声。哪个女儿家不希望自己的意中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 忙了一番后,郭斌对关羽道:“云长,你现在拿了我的信物,马上到城外寻到管中正,便命他立刻准备,明日一早便出发南下!” 关羽忙接过郭斌手令,应诺一声便转身往城外去了。 黄忠此时已站在郭斌的立场上想事情,见关羽离开,他沉声道:“主公,此番南下非同小可,王公子与朱使君处,是否应该通知到?” 郭斌点点头,道:“方才在席上,我已与王越说了。至于朱刺史处...”他沉吟了片刻,方继续道:“事情紧急,便不用亲自前往了。我立刻修书一封,便托王越明日里转交给他,也是一样。” 此事虽是临时决定,却并非头脑一热拍脑袋做出来的,自从听说占人竟派兵扣押杀害中国渔民,他心中便存了要南下占城的想法,如今吴栾被擒一事,只是一个由头罢了。朱符既征召部队,有意南下攻略林邑国,想来对郭斌此举只有赞同的。因为此举只是郭斌一人的行为,却极有可能会惹得林邑国派兵北上。届时占人大军劳师远征,己方则是以逸待劳,既可显出他征召士兵的先见之明,又有了立功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见郭斌都有了安排,黄忠自也不会再说什么。适才的一番话只是作为部下表个态度,既然尽了一个部属的职责,如何决断自还是要听郭斌的。 第二日一早,郭斌众人便早早地与王越作别,会合了管亥所率的五十个铁卫,一路向西行去。此番他们要路过苍梧郡、合浦郡、交趾郡、九真郡、从日南郡进入林邑,算是围着北部湾绕了一个大圈。 对于郭斌做事的能力和冲天的豪情,王越一向是极佩服的,如今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他也恨不能肋生双翼跟着一同南下。只是番禺城中大事小情牵连甚多,都需要他主持大局,他又如何真的能随军南下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个极厚重的男声在身后道:“眼界开阔,为人谨慎,偏偏又行为果决,此子果是能成大事之人。”王越一惊,回头一看却原来是乃师士燮。王越一直陷入沉思,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当下忙伸手扶住他,关心地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士燮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仍是注视着西方郭斌一行远去的路上,良久方道:“童雄付收的好徒弟!”感叹了一会儿,方道:“如今最紧要的便是我士家的稳定,士家稳定了整个交州便稳定,交州稳定了,林邑国方无可乘之机。这既是我士家立足岭南的根本,也是对那小子最大的支持。” 王越听了,忙躬身应诺。 因为人人乘马,郭斌一行得极快,他们先向西行,随后折而向南,往大汉王朝最南端的日南郡行来。交州水网众多,多有从西北向东南汇入北部湾的河流,兼之正是夏季,水流量极充沛,故此这些河流比平日里要宽了许多。 对于携带着马匹的郭斌一行来说,穿越河流原本是极困难的事情,可有了王越派遣来的士家的家人仆从,联结地方豪族和官府,一路搜集船只,故此众人却并未在如何过河上花费太多时间。 到了第三日傍晚,众人已经抵达日南郡,再往南走便是象林县了。郭斌率领众人在一处颇隐蔽的山谷中驻扎下来,又吩咐众人架上大锅,熬了几锅的粥饭,再就着马背囊中的干肉吃了饭,安排下岗哨后,便命人各自安睡了。 他没有进城,虽然一路行来多有士家的庄子,众人也多是在庄子中歇宿、饮食,可此处毕竟已经临近林邑,占人的消息想来也极灵通。郭斌所以并未率军进城,也不过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第二日一早,修整了一夜的卫士们吃罢早饭,便开始整训队列,待一切停当之后,郭斌便来到了众军面前。看着这些追随在自己身后南征北战,最是忠心可靠的卫士,郭斌心中蓦地涌起一股激动澎湃之情。 他朗声道:“你们是我手下最精锐堪战的猛士,也是我郭斌赖以征战天下的根本,今日里我要带着你们去干一桩大事,敢不敢去!” 众军士听了,猛然爆出一阵整齐的喊声:“愿追随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郭斌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笑骂道:“你们这群兔崽子,我还没说要去做什么呢,你们便口出狂言了?”见众人均呵呵傻笑开来,郭斌却是面色一肃,道:“这一路上大家想来心中也有疑惑,在番禺城外待得好好的,干嘛要南下?我要告诉大家,如今我们要攻入林邑国都,将林邑国王捉拿回中原去!这就是咱们此番要做的大事!” 众军听了,无不摩拳擦掌。这种直捣敌国首都的事情,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机会,这种事情只要活着回来了,是能够吹一辈子的。便是此去死在了路上,也是大大露脸的事情。况且郭斌对手下人的待遇那是好的不得了,若有在战斗中牺牲的人,那么他的家人会得到极多的补偿。非但可以直接拿到一笔不少的财货,其后代更是能够享受到极优渥的待遇。从此以后,非但一应读书学习的费用完全由郭斌独立出资供养,遇到各个部门挑拣新人的时候,他们也享有在同等条件下被优先录取的资格。 再加上对于临阵脱逃之人严厉的惩罚,其麾下将校无不甘愿效死。 见士气可用,郭斌很是满意,道:“一路南下,不消两个时辰便可抵达象林县,届时分作三队,一队由我率领直如王宫拿人,第二队由云长率领,负责搅乱城中,第三队由翼德率领占据城门,随时接应大军撤离!”分派完毕后,郭斌厉声道:“朝廷无官之地,我便是官。林邑国不修贡赋,纵兵劫掠汉民,便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众军随我努力向前!” 众人哄然应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交州之行(三十二) 追随郭斌南下的五十卫士,对他都最是忠心耿耿,因此对于军心士气的提振便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力气,因为只要郭斌一声令下,他们便可以去赴汤蹈火。可是当他命众人将随身所携带的粮食都从褡裢中拿出,全都放到麻布袋中时,众人却还是有点儿迷惑。 结合此行的战略目标和战斗形式,众人必须要尽量减轻负重,因此所携带的除了必要的粟米,还有从颍川一路带过来的干肉,当然奶酪这种高热量的食品也在其中。这些东西,与专门用来给战马加餐的黑豆,都装在了麻袋中绑缚在各个驮马的背上,每个人的马背上也都各自带着。 为了携带方便,每匹马儿的屁股上还各自放了一个褡裢,便专门用于盛放这些食物和需要随时取用的日用品与兵刃。 所谓褡裢,是一种中间开口而两端装东西的口袋,大的可以搭在肩上,小的可以挂在腰带上,是昔日我国民间长期使用的一种布口袋。这个物事放在马屁股后面,既可以放上各人的琐碎物品,更可将装备和食物放在其中,而且放在马屁股上还不会妨碍正常的骑乘,很是方便。 如今,郭斌在临近进入林邑国前,竟让众人将褡裢中的物品都拿出来,又岂能不让人疑惑?只是既然是主公有命,众人便是心中犹疑,也只有立刻执行的。因此,众人便都按照郭斌的吩咐,将褡裢中的杂物都拿出来放到了麻布袋中,然后又统一收到了营寨中一处帐篷里。兵器则依照战时的要求各自带在身上,阳翟县制式的军装都装备了类似后世的武装带,便是专门用来携带兵器的。这处山谷中的营地不会拆掉,而是会由一路引领郭斌一行从颍川南下到交州的商队向导在此看护。非但这些不利作战的多余物资需要放在此处,便是多余的战马亦要留下。 众人此番是要去深入占人都城,是要去拼命的,哪里能带哪些七零八碎的玩意儿?况且这一行仅有五十人,想要成大功,便需要快进快出,绝不拖泥带水,否则一旦陷在里面,那定然是绝无生路的。 除了将多余的物资放在这里,郭斌还命人将高桥马鞍解开并拿下来。待将空了的褡裢放在马背上,又将褡裢的两端以绳索在马腹处系上,将其固定好后,方再将高桥马鞍绑好。正当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郭斌一跃上了马背,竟正好把两只脚放到了褡裢两头的口袋之中。 而当众人有样学样地也将双脚放到褡裢中后,登时整个队伍都沸腾了:实在是太省力了。 原来,郭斌自从学习骑术之时,便意识到了一个极重要的问题,那便是此时的马具发展尚不完备,它缺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组件,那便是马镫。 人人都知道,三角形是一种简单却极具有稳定性的形状,当人骑在马上的时候,想要保持稳定,亦是如此。后世的马具,包括了辔头、马鞍和马鞭,当然马镫也是要连在马鞍上的。其中,辔头是骑手驾驭马匹的主要工具,骑手要利用它来控制马匹前进方向,也要用它来控制战马行进的速度。马鞍的主要作用是帮助骑乘者在马背上保持平衡。而马鞭自然是用来驱策战马的。 在木兰辞中,也有这么一段,所谓:“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这两句话,讲的是花木兰从军之时,购置战马和相关配套马具的事情。从这两句话中,我们除了可以看出当时花木兰所在的时空从军是要自带战马的,还可以看出当时马具的构成。她所要购买的马具里面,除了辔头和马鞭,还有鞍鞯。鞍鞯要分开来看,所谓鞍,指的便是马鞍;鞯,指的则是垫马鞍的东西。 在古人类驯服战马的时候,最先发明的是辔头。只要给一匹马戴上了辔头,你便可以掌控它。因为只要戴上了辔头,马儿便跑不了了。这就像牛的鼻圈一般,一勒就疼,谁还会乱跑?只是马的辔头要勒在马嘴中,而牛鼻圈要扎在鼻子上罢了。 而另外一个马鞍的发展历史,则要复杂得多了。 最早的时候,人们是骑在没有马鞍的光溜溜的马背上的。后来,或者是觉得私密部位耷拉在马背上,殊不甚文雅,又或者是为了增加骑乘的舒适感,便在马背上放上了一个垫子。毕竟马背上便是马的脊骨,骑的时间长了,也硌得慌嘛。最早的马鞍大约出现在战国时期,外以皮革制成,内中填充以羊毛。这种马鞍,与秦始皇陵兵马俑坑中出土的鞍马俑的马鞍极为相似。 这种马鞍提高了骑乘的舒适性,减轻了人在骑乘时对马匹的直接摩擦,有利于人对马匹的控制。若是不理解,则大可以做个试验。便将女友扛在脖子上以所谓骑大马的姿势走两步,然后再试试于脖子上垫一个抱枕后再骑大马,无论是骑乘者还是胯下的“马儿”,舒适度都有极大的提升。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牲畜呢?若是长时间骑在马儿的裸背上,那马儿能不暴躁么? 然而,这种马鞍仍然不能阻止马儿在剧烈运动时人在马背上滑动的问题,骑手只有靠着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才能保持平衡,而这无疑增大了骑乘战马的难度。正是因为在马背上极难保持平衡,也不可能长期骑乘战马,此时骑兵的战法便不过是骑在马上射箭罢了。 不要小瞧这骑射的本事,在没有马镫的时代,放开抓着马缰与马脖子的双手,单纯以双腿在疾驰中保持平衡,还要拿起武器攻击敌人,无疑是难度极高的战术动作。因此,这时候的骑兵多用作骚扰之用,或者是迅速骑马到达战场后再下马作战。 孙膑便对此时骑兵的战法有一个极具概括性的总结:“用骑有十利:一曰迎敌始至;二曰乘虚背敌;三曰追散击乱;四曰迎敌击后;五曰遮其粮食,绝其军道;六曰败其关津,发其桥梁;七曰掩其不备,卒击其未振旅;八曰攻其懈怠,出其不意;九曰烧其积蓄,虚其市里;十曰掠其田野,系累其子弟。此十者,骑战之利也。” 这骑兵作战的十大利好中,便从未曾提到过所谓冲锋陷阵。而实际上,在重骑兵尚未出现的时代,骑兵的集团冲锋是不可能出现在的。 到了汉朝,或是因为战争的需要推动着技术的进步,又或者是技术的进步使得战争形势发生了巨大改变,总之高桥马鞍出现了。 高桥马鞍是为了解决骑乘者骑马时前后摇摆的问题,随着原来的软质马鞍逐渐发展为“鞯”,硬质马鞍乃至高桥马鞍的出现则大大加强了人骑在上面的稳定性。无论是光溜溜的马背还是柔软的软质马鞍,都无法给人提供骑在木制马鞍上安全感。硬质马鞍的出现使得人在骑乘之时可以抓住牢牢地绑在马背上的马鞍,从而增强其稳定性,而高桥马鞍的出现更是极好地减少了骑乘者的前后滑动。 正是前后滑动的减少,使得骑在战马上的人可以具备一定的冲击力。因此,在汉武帝时期,使用着高桥马鞍的大汉骑兵们终于可以手持长长的骑枪纵横驰骋在大漠上,利用坚固的铠甲与锋利的环首刀,将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充分展示了农耕文明统一王朝的强大经济实力和铁与火所形成的庞大军事力量。 为了更有效地杀敌,也为了更好地保护那些精锐的大汉铁骑,骑兵们的装备自然是越来越精良。与穿着皮裘的匈奴人不同,中原骑兵的防御装备从皮甲到铁甲,应有尽有。而如此精良的装备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便是每个骑兵的重量大大增加。整体质量的增加虽确实可以增大冲锋时的冲击力量,却也使得骑兵上马成了需要人帮忙的苦差事。因此,便出现了只是在上马时帮助全副武装的骑兵登上战马,而在上马后则失去作用的单边马镫,简称为单镫。 早年历史学界对于单镫是否是马镫还有一番争论,此时则大约普遍认为单镫并非真正的马镫。不过,即便是单镫,其出现的确切年代,目前仍然没有定论。然而,无论从其外形还是制作方法来看,单镫都为马镫的最终成型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湖南长沙金盆岭曾出土过几组陶土制作的战马模型,这个模型的马镫或在左边或在右边,都是单边的马镫,而且陶俑的骑乘者都未曾将脚伸入马镫之中。这个墓大约是在西晋惠帝永宁二年,亦即公元302年。不过,在南京象山,距此约二十年后,晋元帝永昌元年,亦即公元322年的墓中所发现的陶俑,则是两侧鞍下皆有泥塑的近三角形镫。 也就是说,由单镫向双面马镫的过渡时期,大概便是在公元300年左右。换句话说,历史上英雄辈出的三国时代,大约是未曾出现双边马镫的,无论是关羽、张飞,还是吕布、赵云,又或者是典韦、马超,他们所骑乘的战马最多不过是一个高桥马鞍罢了,他们都必须像肛肠科中犯了痔疮的病人一般夹紧屁股,在战马上努力保持平衡,使自己不会从高速奔驰的战马上掉下来。 作者注:终于有机会将马具的发展过程写下来了,这是许久前潜阳对大家的许诺。不过这一章只是对马具发展历史一个极粗浅的概括,于真正的马镫的形成与发展尚未曾进行论述。潜阳欲从马镫的外形与制作方法对双边马镫到底是怎样逐步形成的,南北两支在马镫的制作和外形的设计上是如何合流的等一系列问题进行回答,只是章节太短,论述和对比又太长而枯燥,为免凑字数之嫌,文中便不再赘言了。若实在有对此实在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给在下留言,人多的话,在下会单开章节论述,当然在章节开头要事先言明,以免对此不感兴趣的同学花了冤枉钱。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交州之行(三十三) 马镫的产生和发展也是经过几个时期的,晋朝的高官固然有所谓“玉镫”这样的奢侈品,可马镫的普及所必须的自然是要求制作工艺简单而制作成本低廉。因此,马镫也经历了木制或藤制马镫、木芯包铁或铜的马镫、金属制马镫的发展阶段。 当然,像印度曾经出现过的,只将大脚趾放进去的趾镫,因为对天候有极高的要求,使用方法也不同,加之保持平衡的作用也不大,因此这并算不得真正的马镫,主流学界亦从未将其放在马镫一类中进行研究。因为这种趾镫只能在印度乃至东南亚这种气候温暖乃至炎热的赤道附近地区使用,若是到了中国北部苦寒的草原上,怕是没人会愿意为了使用趾镫而冒着被冻掉整只脚的危险将靴子脱下来。 郭斌对于那些可以骑在光溜溜马背上的蒙古草原上的汉子极是佩服,可却不妨碍他为了降低马匹的骑乘难度,减小骑兵培养的难度,同时也为了此次突袭战的成功,而拿出这与马镫功能极类似的歪招儿来。 以褡裢作为马镫,既可使得麾下的骑兵们更加轻松地便保持身体的稳定性,同时也可以减少策马疾驰对马力与士兵体力的消耗,而且将脚踩在口袋中,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隐蔽性。此时事情紧急,以五十人想要擒拿一国之君,实在是胆大妄为之举,自然要用尽一切力量,想尽一切办法,使劲浑身解数,亦要达成目标,否则己方怕是便只有全军覆没一途。然而,郭斌并不想过早地暴露马镫这一骑战利器,至少如今他还没有想好。 在乱世之中,对战争具有重要战略意义,能够在极大程度上影响战争成败的新科技或新颖的设计,其普及的速度是极快的。就像一战期间迅速普及开来的战壕加铁丝网的阵地战模式,就像十七到十八世纪西方流行的排队枪毙战术。 郭斌之所以既要使用马镫,又要防止秘密的泄露,不为别的,只是为了防止北地胡人学了去。因为马镫这种极新颖的设计成本不高,却将极大地增强骑兵的作战能力,极大地提高其作战半径和战略移动能力,提高骑兵的投送能力,同时也将大大改变战争的方式。 北方骑马民族所能召集的骑兵数量远远超过中原王朝,若是马镫得到普及,其对草原民族的帮助将会远远多于中原民族。当年五胡乱华,北方骑马民族骑兵大举入侵华夏,中原王朝懦弱虽也是极重要的原因,其作为作战主力的骑兵的战斗力得到巨大提升也是显而易见的。而这个时期,恰好是双边马镫出现的时候。 双边马镫的出现,使得骑兵更具冲击力,也使得骑兵的装甲可以更加沉重,此时的重甲骑兵被称为甲骑具装。所谓甲骑具装,是人甲和马甲的合称,是古代重装骑兵的防护装具。中有云:“甲骑,人铠也;具装,马铠也。” 东汉末年的连年战争,使得中原地区政权极不稳定,门阀大族不甘寂寞,各路人马粉墨登场。若以公元184年黄巾起义为开始,以公元266年,司马昭的嫡长子司马炎逼迫魏元帝曹奂禅位建立西晋为终点来计算,中原地区的动荡整整持续了八十二年。而若以孙吴亡于西晋的吴末帝孙皓天纪四年5月1日为终结点,那么中原板荡的时间则真的是接近百年了。 正是这近百年的动荡不安,一点一点地榨光了中原汉人的实力,使得散乱的军阵、低迷的士气、缺乏训练的步兵很难抵挡得住北方骑马民族大队骑兵的冲锋。 原本步兵对战骑兵,并非毫无还手之力的。因为强盛的中原王朝拥有先进的科技实力与强大的生产能力,列阵之后的中原步兵,只要不会吓得扭头就跑,草原民族的骑兵其实是并不敢贸然冲击的。因为中原有以牛角与兽筋制作而成的强力的弓箭与弩,而且弩兵三段式的射击方式使其可以保证对敌人的持续打击。若是敌方骑兵真的冲近了,还有牢固的鹿角与手持长矛的近战部队,因此强行冲击只是会撞得头破血流。 所谓阵列不战,指的便是骑马民族骑兵在面对中原步兵方阵的时候,若是中原步兵已然列成阵势,是不能直接冲击的。 为了达到统一天下的目标,各国之间自然需要发生军事冲突。因为蜀汉与孙吴联合的目的都是为了抗曹,所以中国的大战大多发生在蜀汉与曹魏、孙吴与曹魏的交界处之间。而蜀汉与曹魏的交接处,正好在秦岭附近,此处多山,地形极为复杂;而孙吴与曹魏的交界处,则在长江以北、淮河以南的广大区域,这里水网密布,适合水军作战。 如此便不难看出来了,在三国鼎立的时期,主要的战场都不是利于骑兵作战的广袤平原,而是山地与水网纵横的南方。因此,对于曹魏来说,骑兵的作用除了维持治安,并留意北方少数民族入侵外,并不能应用在最重要的统一全国的战争中。 然而,此时的北方少数民族力量还不太强,曹魏对其态度也极为强势。当年曹操北征乌桓,并留下了“东临碣石”的千古名篇,便证明了中原军阀对北方少数民族的威慑力。因此,为了防止北方骑马民族或者是维持地方治安,而保持强大的骑兵力量,是极不划算的。 因为骑兵的花费极高,非但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兵需要的时间极长,让汉人养马更是一项极耗费钱粮的事情。况且当时还没有马镫,中原的骑兵极难达到放开两手,单凭着下半身的力量便可保持平衡的地步,因此中原的骑兵便只可培养成汉武帝时期拿着长槊冲锋的骑兵。 然而,这种骑兵必须要有极优良的装备,要身披皮甲乃至铁甲,手中拿的要是精钢打制的长槊与环首刀。这一些列的要求,对于当时极低下的钢铁产量来说无疑是个笑话。中原连年战乱,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好不好? 因此,在三国后期要曹魏花大功夫、大价钱去养在主要战场基本都用不上的骑兵,这首先在经济上无疑是不成立的嘛!说到这里,有人便会反驳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虎豹骑怎么说? 虎豹骑在种并未提及,在中倒是有所记载,可见这支部队大概是确实存在的。写道:“纯所督虎豹骑,皆天下骁锐,或从百人将补之。”意思是说,曹纯所督领的虎豹骑,每个人都是天下间极为骁勇善战之士,可能是从百人将中选拔补充的。 可以看出,曹操对这支骑兵部队是极为看重的,实际上这支部队也曾立下了赫赫战功。只是若从侧面分析一下,曹操为何如此看重这支部队呢?若从经济合理性上考虑,因为养骑兵花费太高嘛!无论是购买战马,还是打制装备,又或者是日常的粮草花费,都迫使曹操不得不走一条精兵路线,数量太多也养不起啊!因此,他会挑选在别的部队都可以做将军的军官来到这支部队做小兵,而且这支部队的首领一直以来只能是曹家或是夏侯家的人担任。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支虎豹骑存在的时间极为有限,怕不会超过二十年。 因此,北方的曹魏在三国后期并不注重发展骑兵,而南方的蜀汉与孙吴则是连战马都极难弄到,因此可以说此时的中国基本上已经进入骑兵力量的衰弱期。再经过十几年乃至几十年的统一战争,原本存留着对战骑兵经验的老兵都相继凋零,因此在面对装备了马镫,战术手段更加丰富,战斗力更为强大的北方骑马民族骑兵的时候,中国的汉民族一时间竟想不出应对的手段。 在郭斌想来,或许这也是历史上所以能形成五胡乱华这一乱象的重要原因吧? 一直代表着东方先进文化和科技成果发展方向的汉民族,因为过分执着于内部的斗争,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小的马镫之下,使得整个民族都面临着传承断绝的危险,这不得不说是一场极具讽刺性的大戏。而作为这场大戏主角的所谓汉末“人杰”们,正是将汉民族一步步推向种族灭绝边缘的刽子手。 在郭斌看来,什么尔虞我诈,什么英雄豪气,什么良禽择木而栖,都是一群野心家们在瞎扯淡。而人民生活的富足,民族的存续兴亡,才是此时最应该考虑的问题。郭斌从未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他也从不是什么患了圣母病的烂好人,他只是觉得:既然重生了一场,若是不能改变五胡乱华这段惨酷的黑暗历史,那实在是失败至极,也是无能至极的。 因此,他既要用马镫,又要藏着这马镫的秘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交州之行(三十四) 众人非但依照郭斌的吩咐,将马背上的褡裢安装妥当,此战所必须的各种装备更是进行了极为仔细的检查和养护。因为此次跟随郭斌南下的护卫人数不过五十,而郭斌又是身系颍川郡中几十万生民希望的人,身份贵重,因此在他们南下之前,在戏志才等人的强力坚持下,这一众护卫还首次配装了一种新近研制出来,却尚未投入大规模生产的新型武器。也正是因此,众人才能放心让郭斌只带着这么少的人跑了这么远出来。 因为众人都装备了褡裢所制的简易“马镫”,故此即便是跑了大半个上午,亦没有觉得累。当然,为了节省马力,这一路上都是轻步慢跑,直到抵达了占城之后,方放开马速,一路疾驰而来。 伏龙山庄的美酒、香皂等物行销天下,至于阳翟服饰、阳翟文具等物,则尚未贩售到这里来。因为此处气候炎热,便是冬日里也不会冷到哪里去,厚重的毛呢制品则没有太多的市场,再加上占人不通文墨,阳翟文具在此也是无人问津。 除此之外,这林邑国距离中原太远,阳翟县的产能也很有限,供应庞大的中原市场已然极为吃力,又哪里还有余力占领这么个千里之外的小市场呢? 不过即便如此,商人们也早已将林邑国包括其风土人情,人口数量等一系列情报探查得一清二楚了。而部队之中有一项强制条令,每次出行之前,都要组织人员学习加厚版本的。这由各地商旅投稿,又结合官方情报部门的情报核实,最终出版并且规模逐渐扩大的百科全书式的书籍,已经成为颍川百姓乃至军方了解各地风俗的教科书。 司马徽曾盛赞此事,道:“余尝读,及至‘不出户,知天下;不窥牖,见天道。其出弥远,其知弥少。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见而明,不为而成’时,不免心生疑惑,此非生而知之者欤?所谓‘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余尝疑之。然自与潜阳交游,吾道大变。今日既成,我颍川百姓岂非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乎?” 随着颍川郡,特别是阳翟县中老百姓的识字率急速上涨,像这种百科全书类的书籍也广受欢迎。因为如今活字印刷术尚未出现,印刷书籍的成本高得吓人,因此许多学子乃至识字的军人和百姓,都纷纷去阳翟县学旁边的县立图书馆中借了书来抄录。 不是郭斌不想将活字印刷术拿出来,对于他这个毫无廉耻之心,剽窃他人技术、发明、乃至文学作品一点儿都不带脸红的家伙,将活字印刷术拿出来并不会受到良心上的谴责,何况他更是早已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为了中华民族屹立于世界之巅嘛! 然而,事情往往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的,你知道是一回事,当要着手做的时候,却又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困难。 在东汉和帝元兴元年,亦即公元105年,蔡伦改进了造纸术,使得原本工艺简陋,夹带着较多未松散开的纤维束,表面不平滑,还不适宜于书写,一般只用于包装的麻制纸张成为过去式,而新式的蔡侯纸则成为书写的材料。 只是这个时代技术传播的速度太慢了,即便是朝廷曾下旨推广这种新式的书写材料,蔡侯纸也是直到公元三到四世纪时,方基本取代帛、简而成为我国唯一的书写材料。因此,若是没有雪白、廉价、结实好用的纸张,即便是将后世的印刷机拿过来也用不了啊! 此时的纸张毫无疑问还是颇为贵重的消耗品,许多贫家出身的学子哪里有钱买这个?况且便是官府的公文,也多是以便宜的竹简作为载体,纸张的普及,任重而道远。如今郭斌在阳翟县创立了阳翟文具,所以能引领了一时的风尚,极重要的原因也是这蔡侯纸的大规模生产与推广。因为只有在雪白的纸张上,以铅笔写下的字迹才能看清楚,如今在士林之中作为新鲜事物出现的硬笔书法正是借了白色纸张出现的东风。 另一个便是墨水的问题。中国传统的墨都是水性墨,这种墨固然能够用来书写,可若是用于印刷,则会因粘性不足而导致字迹不太清晰。况且无论是木质活字还是胶泥活字,都极易损坏,而若是用金属做材料,这水性墨则又不合用了。 因此,郭斌虽然想用活字印刷术将这势必会越来越庞大的印刷成册、发行贩卖,可技术上的难度太大了。便是阳翟县立图书馆与阳翟县学中收藏的一百多本,还是以雕版印刷的方式进行的。 然而,即便是这雕版印刷术,亦使得获赠了印刷版的司马徽、王允、蔡邕、卢植之流的喜爱。他们大为感叹,乃至惊为天人。这种抛弃了抄录书籍这一耗时费力,效率极低又容易出错的书籍推广方法的创新,可以极大提高文化的传播速度。这些以传播“圣人之学”为己任的道学大师,又如何能够不为此欢欣鼓舞呢? 对于行走天下各地的商人们来说,更是极宝贵的财富。如今颍川郡中的豪强,多是雇佣了抄书匠,将其抄录下来,并交给门下组织的转运各处的商队进行学习,更有甚者,还会将其作为族中子弟教养的必修科目。如今天下间尚留存着游学的传统,这既是开阔视野和见识,体会各地风俗的机会,更是拜访名师、拓展人脉的手段之一。历史上刘备游学,拜卢植为师,结识了公孙瓒这个猛人做师兄,便在以后的道路上得到了极大的帮助。 此时的所谓名士,大多非但是一方豪强,家中田宅广大,财货极多,更是多有官方的背景和关系。比如现在的司马徽,便是背靠着郭斌这一政坛新星;历史上出名的庞德公、黄承彦等人,更与荆州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拜访名士,甚至只听过名士的讲学,便可在士人之间的人际交往中获得极大的优势,更何况还有在游学途中遇到的其他学子呢?既然都是游学的学子,异日谁还没有用到对方的一天? 因此,绝大多数的名门望族和地方豪门大户,对于族中子弟的游学都是极为重视的,有条件的士子游学,都会前呼后拥地跟着许多仆从护卫,与寒门小户的士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而像汝南袁家这种背景极深,势力极大,关系遍布朝野的豪门,排场则更大。比如袁术,直接在人才荟萃的京师常住下来,所交游者也多是太学生或者京中权贵,那么他在官场上的人脉自然也是寒门子弟无可比拟的。 正是因为游学对于族中子弟的发展有着这么重要的意义,而族中子弟的前程又关系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发展和存续大事,各个家族便多像后世的家长一般尽量给族中的优秀子弟以最优渥的条件,以使得他们可以在游学之中脱颖而出,获得极高的名声,从而得到名士乃至高官的赏识,这便是以后他们入仕为官的重要凭依。 正是因为在士人之中也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商人们为了获得名声,也多会亲自执笔乃至雇佣识字之人为自己代笔,将行商各处的事情写下来,然后转而投到位于阳翟县中负责审核与定稿的部门。这部门就在阳翟县新建的西城区阳翟县学附近,与阳翟县学、阳翟县立图书馆一起,已经形成了整个阳翟县中的文化中心的架构。 如今,甚至就在阳翟县学不远处,伏龙山庄又独资建起了一座混凝土结构的三层高的楼房,专门用来供应各种研究室用来进行各种新兴科技产品的研发工作。不得不说,年轻有为的马钧是一个好榜样,缝纫机的研发和投入生产,非但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名望,更给他带来了滚滚的财源。如今,以马钧领衔的研究室已经正式挂牌开始投入工作,其源源不断研发出来的各种实用的新产品,已经成为支撑研究室运作的资金来源。 而马钧本人,也从一个一文不名,甚至将要饿死的落魄少年,一跃成为如今在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都赫赫有名的年轻企业家和发明家。这个似乎不解风情的钻石王老五,也成为许多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心中最理想的东床快婿。 当然,以马钧为首的研究室虽然已经在名义上脱离了司马徽所在的研究室,却并不意味着马钧是真的分开另过。这个研究室在颍川郡中有着极深的官方背景,也与司马徽的研究室有着千丝万缕的技术与理论合作。 马钧伏龙山庄的出身暂且抛开不谈,也不论他对郭斌的狂热个人崇拜与郭斌对这个研究室的研究方向的引导力量,马钧之所以独立出司马徽研究室,更多的却是郭斌的安排。这既是为了促进民间对于新技术的研究热情,使他们看到依靠发明创造,依靠科学技术也有成家立业,发财致富的可能;更是为了削弱民间对于学而优则仕的变态般的执着。增加底层社会人民过上好日子的渠道,是能够俘获民心、获得拥护,并维持社会稳定的重要手段。从古至今,无论是察举制度还是科举制度,至少在名义上使得社会上下阶层之间流动加深,便是其最重要的任务。 底层民众只有获得了生存乃至进步的希望,才会更加拥护当政者,整个社会也会更加有活力在这一点上,古今一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交州之行(三十五) 马钧脱离司马徽的研究室一事,其实也是研究机构日益庞大,人员日益庞杂后的必然选择。 如今马钧研究室创立,在带走了一部分研究人员之后,也与司马徽研究室在研究道路上有了分工。司马徽更加注重理论的研究,他的研究室中所进行的更多的是科学理论方面的研究,司马徽甚至在郭斌的提议下创办了一个专门用于论文发表的期刊。随着雕版印刷术的应用,这个期刊用来支撑小范围内的学术讨论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马钧的研究室则更像是一个制造业公司的科研部门,他们会根据各种行业的实际困难进行钻研开发,然后将研究成果承包给加工制造的工厂进行生产,从而获得商业利润。看着马钧,郭斌仿佛看到了中国版的发明大王。 当然,研究室中的这些研究成果所产生的利润,除了官方会分润一部分投资股份的分红和收取所得税收之外,都会用于研究室中研究人员的分红和产品的后续投入。郭斌并没有将所有赚钱的买卖都握在手中的想法,他所以推动马钧研究室的成立,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产业的私有化。因为他知道,所有的制度都不是可以传至万世的铁律,所有的官营企业都面临着人浮于事,机构臃肿而缺乏活力与创造力的难题。因此,郭斌很是借鉴了后世共和国的方式,除了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要行业,其他的行业便尽量交给市场。 郭斌知道,只有通过市场检验的产品才是好产品,只有通过市场检验的企业才是好企业。一个企业想要有好的发展,一个产业想要真正成长壮大,非得经过一番拼搏,非得在市场中杀出一条血路来才行。 要想保持整个社会对于技术创新的热情,便须得利用利益的杠杆,撬动更多的人投入到这番事业之中,只有更多的资金和人才的投入,技术创新才能真正推动整个社会的进步。郭斌固然可以利用朝廷的力量,用些政治手段形成固定的利益集团,在短期内获得极大发展,乃至创立一个新的王朝。可是这并非能够改变社会结构,推动民族不断向前发展的源动力,这种行为的最好结果,也不过是另一次的改朝换代罢了。 对于此,郭斌既瞧不上眼,更是不屑为之。 郭斌想要做的,是要将社会上最具有活力,最具有能力的商人阶层的力量激发出来,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形成一个新兴的力量集团。这个建立在新兴技术力量之上的阶层,一旦按照他的设想崛起,则势必会引起整个社会的剧烈变革。这将是一股没有人可以撼动的强大力量,而郭斌正是要将这股力量激发出来,他所凭借的,便是如今阳翟县中日益壮大的工业力量。 工业力量指的不仅仅是蒸汽机c内燃机,更是合理有序的运作方式,是更加细致的分工和批量化的生产,是更加惊人的钢铁产量,最重要的是平民百姓中更高的识字率,更广博的见识,更是士民百姓那股子精气神。因此,在提高商人身份地位的问题上,郭斌一直是不遗余力的,他实在太清楚资本力量的强大了。 自从《九州舆图》问世后,便得到了世人追捧,非但平民老百姓,便是有知识有文化的士人集团,对此也是赞不绝口。甚至于许多见多识广,在《九州舆图》上发表过许多文章的商人,在士人圈子中也获得了极高的名声。秦汉以来,商人阶层受到朝廷的刻意压制,如今的现象是四百余年来从没有发生过的。 正是因此,原本家财雄厚的商人为了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声望,对于《九州舆图》则愈加看重,其所投稿件,质量亦愈是亮眼,如今许多士人竟也开始投稿,因为只要在这本书上发表过文章,便意味着你的名字会传遍大汉十三个州刺史部的精英阶层。所谓养望,什么是养望?不就是让大家都知道你厉害,都说你的好话吗?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有什么能比受尽世人追捧的《九州舆图》更能传播一个人的声望? 不说别的,原本便是天下知名的古文经学大师司马徽,如今已俨然成为隐隐盖过当年的马融c如今的郑玄一流的经学大宗师,很大程度上便是这《九州舆图》的功劳,因为司马徽便是这《九州舆图》的总编辑。 正是因为这一本《九州舆图》,郭斌竟使得天下商人俱为己用,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使得戏志才c徐庶c荀彧等人无不叹服。徐庶就曾感叹道:“主公高屋建瓴,胸怀高远,经纬天地,真乃不世出的奇才!” 在进城之前,郭斌便早早地命令众军士将阳翟县制式军装穿上,他们此次南下,为的便是立威。这在军事上并非一场大战役,在政治上的影响力却是惊天动地。然而,郭斌此次以五十余人南下,非但要以少胜多,还要全身而退,方可显示上国的实力,以震慑住整个林邑国。 因此,他虽要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却还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而天下闻名的米黄色短襟军服,正是最好的标志。郭斌相信,即便是阳翟服饰尚未发卖到林邑国中来,信息闭塞的林邑人也能打听得到这米黄色军服所代表的含义。 此次南下林邑国都的事情,进行得极为顺利。因为无论是麾下的卫士还是郭斌自己,都早已从更加详细,更加精准的加厚版《九州舆图》中了解到了林邑国中的一干情状,再加上有士家派来的向导,找到林邑国王的事情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象林县本便不大,那所谓的“王城”也不过是早先的象林县衙,有关羽带着十个卫士在城中纵马奔驰,施放火箭,尽力制造混乱,又有张飞守着城门,郭斌带着黄忠在向导的指引下捉拿林邑国王的事情便更没有难度了。 只是在拿了人后,众人遭到了守城军兵的激烈抵抗,然而,这却还是没能阻挡得住众人的步伐,因为他们在遭受阻击时拿出的利器,实在是太过强横了。 在后世赫赫有名的诸葛弩其实并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它只是一个设计上的创新罢了。 中国传统的远程兵器分为弓和弩两种,而弩之所以能够超过弓成为即便是到了后世热 兵器盛行的时代仍然是禁止民间持有的兵器,便在于其巨大的杀伤力。而且弩手的训练并没有太多的难度,与枪械相似,一个持弩的小孩子也可以轻易地将一个身披铁甲,努力训练了大半辈子的将军射个对穿,无论地位高低,不分身份贵贱。 因此,在许多时候,弩 弓被认为是一种不正当的武器,因为它只需要很少的技巧即可操作。即使是新兵也能够很快地成为用弩高手,而且命中率奇高,足以杀死一个花了一辈子时间来接受战斗训练的装甲骑士。 也就是说,弩所以能成为战场上的杀神,完全源于其极强的杀伤力和奇高的命中率。 与弓箭不同,弩在上弦之后所需要的唯一动作便只有瞄准射击,而弓箭需要使用者在张弓搭箭之后还必须以极强的臂力保持原状,然后再瞄准射击,尤其是在面对行进中的敌人时,其花在瞄准上的时间便更长了,这就大大增加了体力的消耗。 无论是在人放开弓弦的一瞬间还是瞄准期间手臂肌肉因紧张而产生的抖动,无疑都会对射击的精准度产生影响,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此时便表现得更加明显。而弩 弓在制作上较之弓箭则更为机巧,它非但有愈发复杂而省力的弩机设计,还有用于瞄准的望山,其射击精度便无疑得到了巨大的提高。 弩 弓的弓臂较之弓箭的弓臂大多更为强横,尤其是传说中的蹶张弩,更是需要用脚踩住箭槽前端的环,动用腰背的力量才能完成上弦的动作,因此其射出的弩箭威力较之一般的弓箭都要强大得多了。 诸葛弩因为是连弩,而且其射击姿势不同于一般弩 弓,是抵在胸腹处射击的,而且其射击距离更近,因此并不需要怎么瞄准,故望山的设计便免除了。所谓望山,即古代弩机上的简易瞄准器,到了西汉之时,望山更是带上了刻度,使其获得更高的精度。 诸葛连弩所以能连续发射,是因为它简化了操作难度,并适当降低了弩臂的拉力,使得人可以凭借单手便能将其拉开上弦。所谓简化操作难度,是其将上弦与放置弩箭的动作合二而一,从而避免了上弦之后取箭c放置弩箭这一动作。 诸葛连弩的上方是一个与后世自动步枪弹匣一样的装置,被称为箭函。箭函加盖,里面装着十支弩箭,而箭函的底部,则是一个滑道,这里是弩弦通过的地方,相当于自动步枪的枪管。只是自动步枪的推动力是火药,而连弩则是以弓弦作为其推动力罢了。 与自动步枪不同的是,弩箭的加装并非似弹匣那样利用弹簧的力量,其所依靠的完全是重力,它是利用重力的作用使特制的长仅八寸的弩箭滑入箭槽之中的。 而诸葛连弩使用的简便性在于,其只要将箭槽对准敌人,所要进行的动作便只有一次次地拉动位于上方,且与箭函连动的扳机即可,而其设计的精巧之处也在于此。当力臂在放松状态时,弩弦是处于箭函最下层滑道之中的,这个滑道便是弩弦所能运动的完整轨迹。在滑道靠近使用者方向的滑道尽头,则有一个凹槽,当扳机前推之时,弩弦会滑入这个凹槽并被勾住,这个动作称为挂弦。 弩弦挂上之后,向后拉动扳机,弩弦便会随之向后慢慢张开,弩臂上的机械力量便也会逐渐加强,这是张弓的阶段。而当弓身即将张到极限之时,弩函中的弩箭便会滑落箭槽,再继续拉动扳机,弩弦则会被从凹槽重新挤进箭函底部的滑道中给弩箭施加极强的推动力,弩箭受力后则会顺着箭槽向外射出。至此,一次射击才算完成,而当想要连续发射时,只需要再次将扳机前推上弦,然后后拉以张弓,最后拉到底部放箭便可。 因为这个动作极简单又并不费力,一次装填可以连续发射十发弩箭,使得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释放出极强横的火力。再加上马钧将其弓身改小并轻量化,原本难以单人操作的诸葛弩便允许如今随行的一众卫士在马上完成操作。 这种射速极快,威力不小又颇省力的连弩,极为适合在狭小空间中作战,更是这个时代巷战的利器。因此,装备了简易马镫的卫士们便可愈发肆意地放开双手,在马上操作这种自动步枪般的大杀器。而也正是因为连弩在关键时刻发挥出的巨大作用,方使得众人可以在突围之时迅速突破敌人的封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交州之行(三十六) 诸葛连弩最早的称谓是元戎弩,根据《三国志》中记载:“(诸葛亮)损益连弩,谓之元戎,以铁为矢,矢长八寸,一驽十矢俱发。” 意思是说,诸葛亮对原来的连弩进行了改进,去芜存菁,将其命名为元戎弩。这种元戎弩的箭矢用铁打制,长八寸,单次填装可以发射十支弩箭。 所谓元戎,即元帅之意。朱熹解释道:“元,大也。戎,戎车也。”戎即戎车,亦即古代的兵车,这种兵车采用单辕c两轮c后面辟门的横长方形车厢。车辕前端有衡,上缚轭,用以驾马。这种战车,在秦始皇兵马俑坑中即有出土。 因此,元戎最早的意思指的是大的兵车,后其意思逐渐引申,便有了大军c或者主将c统帅的意思。可见,诸葛亮所以将这种连弩命名为元戎弩,是将其作为战争中的定海神针使用的,因此对其自也极有信心。而实战证明,这确是军国利器。 既然事情的进展极为顺利,回去的路上众人自也是兴致高昂,待一行人回山谷中取了存放在此处的一应辎重,又将褡裢解下来放到马屁股上,才将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林邑国王绑在一匹马背上,策马北上。 一路上众人兴奋莫名,《男儿当自强》的歌声响彻云霄。南征凯旋的勇士们仅以五十人之众,便捉了一国之主回来,而己方竟未曾折损一人。异日京师献俘,将是何等荣耀?至于林邑国可能会发起的报复,无论是郭斌还是王越,都颇不放在心上,便是事后得了消息的交州刺史朱符,亦只有暗暗庆幸的。 不怪他们神经大条,实在是此时的汉人对于周边的四夷,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优越感。此时的大汉王朝,军力强盛,政治制度优越,中原文化的先进性更是世所共知。所谓四夷宾服c万国来朝,此时的大汉王朝,是真正的天朝上国。不要说小小的林邑国,便是对于北方的鲜卑人与匈奴人,汉人心中的优越性也是显而易见的。这种优越性不仅汉人了解,便是鲜卑人与匈奴人也都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林邑国王被擒,无论是朱符还是王越,甚至是背后的士家,都只有对于立功机会来临的欢欣鼓舞。众人放开马速,一路疾驰,不一日已到了九真郡。因郡中有士家的庄子,郭斌众人便随着向导径直往庄子上歇宿。 此番北上与南下之时心境全然不同,大功既已告成,众人便都放开心怀,在庄子上很是吃喝了一番。就连郭斌与关c张c黄忠,还有董杏儿,也有了游乐的心思。当初虽也是在此处庄子上歇宿的,可众人急着赶路,哪里有心情好好瞧瞧这庄子? 因此,郭斌便在庄上下人的引领下,带着董杏儿来庄子后面观赏花卉。他哪里懂得赏花,只是那管家说庄子后面叫什么“白叠子”的花,很是稀罕,郭斌便想着董杏儿女儿家家的跟着自己东跑西颠,既然听说了庄中有一处便是士燮都极喜爱的花园,便要过来搞一点浪漫。对于二人之间的关系,双方虽都未曾言明,可是心中却都知晓对方的意思。 别看郭斌在外面身份贵重,极得人尊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便是戏志才都有点儿叹为观止的意思。可是,一旦到了这男女关系上,郭斌却又成了那个见了漂亮女孩子便脸红脖子粗,连一句利索话都说不明白的那个穷屌 丝。若是在后世,像董杏儿这种身材窈窕,姿容绝美的女性,郭斌只在电视与挂历上看过,若说让她作为女朋友,与哥们儿喝酒的时候的确吹过这种牛,可谁都知道那是酒后的疯话。 果然,当在士家下人的引领下来到所谓的“花园”之时,看着眼前一株株绿色的植物,郭斌着实震惊了。 这些植物郭斌怎么看怎么熟悉,当他走近时看到一个个绿油油仿佛桃子的花卉时,他才真真切切地确定这所谓的连士燮都极为喜欢的观赏性植物竟然便是棉花!是的,他没有认错。自小便生长在农村的他对于如何种植这种作物虽并不知晓,可至少他认识啊!更何况,有的棉桃已经开裂,漏出来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郭斌喃喃地道:“棉花,棉花,可不就是花嘛!” 那下人见郭斌如此失态,心中自然极是得意,可他毕竟头脑灵活。虽不知道郭斌究竟是什么来历,可看庄主这如对大宾的谨慎样子,他便不敢放肆。因此,略带矜持地介绍道:“不瞒公子,这花儿叫做白叠子。如今尚未完全成熟,还不大瞧得出好看来。待到了九月里,这花儿完全张开了,里面的白花儿便完全显现了出来。到时候漫山遍野的全是一片的白花花,实在是好看极了。便是咱们士家的家主每到这个时候,也多要从番禺赶过来,就为了瞧这白叠子盛开的奇景儿!” 郭斌闻言,登时满头黑线,实在是搞不明白种上的棉花有什么好看的。 只听那下人还在喋喋不休地道:“公子您有所不知,这白叠子本是从身毒国传过来的,因此极是稀罕。整个九真郡,怕也就只有咱们庄子上才有此物。听说这白叠子在身毒国竟能长到三丈高,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而,此时的郭斌却有点神思不属。看着这漫山遍野的棉花时,他心中所想的却丝毫不涉及风月,如今他面色肃然,脑中所剩下的都是如何借着这棉花布局。 棉花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主要的农作物之一,在后世产量极大,成本又低,却是实实在在的白色的石油。它作为棉布生产的原料,成为推动人类技术进步的重要动力,是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助燃剂,在世界近代史上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 资本是推动人类前进的源动力,而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技术要求并不高,利润却高得吓人的轻工业创造财富的能力。如今的人们普遍认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端是英国珍妮纺纱机的发明,珍妮纺纱机是用来干嘛的?纺制棉纱的。棉纱是棉布生产的前一道工序,只有棉纱可以被大批量生产出来,棉布的工业化生产才是可能的。 因此,就在这经济利益的驱动下,资本开始进入棉纺织市场,正是因为资本和利益的驱动,各种技术上的难题才能被一一攻克,第一次工业革命方全面展开,在地球上生存的人类才真正开始了联系日益密切的世界近代史。社会上一旦有技术上的需求,则这种需要就会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 尽管有点赤 裸裸,有点不太高尚,甚至有点不太干净,可是谁都无法否认其强大的推动力,这才是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 因此,见到了打开近代工业革命钥匙的棉花的郭斌,又怎么会放弃这个帮助中华民族腾飞的希望呢? 棉花之所以在世界近代史上有如此重要的地位,并不是因为棉布真的太过好穿,而完全胜过诸如丝绸c麻布等物。若是单论产量,棉花亩产并不比麻高,若论舒适性,较之丝绸更是差得远了,可棉布偏偏就能获得大发展,能够成为左右世界经济乃至政治c军事动态的关键物品,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棉布兼具舒适性c实用性与经济性,才是其最终战胜的根本原因。 与麻布比较起来,丝绸柔顺c光滑,是极为高档的布料;而麻布虽也有苎麻所制的夏布,自夏商周以来就用于制作丧服c深衣c朝服c冠冕c巾帽等,可其使用和推广却有着地域性与时间性上的掣肘。因为夏布轻薄凉爽,多用于夏季,故称夏布。然而,其在保暖性上明显的不足,则使得北方人对此并不甚喜爱。尤其是在寒冷的深秋c初春,乃至冬季,谁都不想穿麻布。 而在保暖性上,丝绸与棉布无疑是甩了麻布好几条街的。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人们只有先满足了温饱问题,才有余暇去考虑伦理道德与个人荣辱,只有穿暖和了才能计较舒适性,才能有功夫臭美不是? 在舒适性上淘汰了麻布,那么为什么丝绸便没有成为如棉布一般应用如此广泛,影响如此巨大的布料呢?如此便要说到经济性了。 蚕丝与棉纱都是将其纺制成为织物之前的原材料,而获取蚕丝的过程无疑是极为复杂而成本很高的。无论是采摘桑叶c养蚕c还是缫丝,都是劳心费力且极需要技术和经验的高难度工作,尤其是缫丝,即便是在后世,依然对工人的身体有着颇大危害的,因为蚕茧必须要浸泡在热水中才能抽得出丝来。 而棉纱,则只需要四处种植了棉花,待采摘以后将其去籽,然后便可纺出棉纱来。因此,生产棉纱的难点,便在于去籽。与东方人神秘而复杂的织造丝绸的技术不同,棉花去籽的工作,便是毫无文化,工作速度极慢的黑人奴隶都可以完成。至于其在缫丝上技术支持,中国的元代便出现了黄道婆改良后的“捍(搅车,即轧棉机)c弹(弹棉弓)c纺(纺车)c织(织机)之具”。到了十八世纪中期,英国首先出现的珍妮纺纱机更是使得棉纱的纺制进入了大规模c工业化生产的阶段。 除此之外,养蚕技术的限制,使得全世界只有中国才能掌握这种高档衣料制品的生产技术,世界上其他国家便是只作上层加工,亦无论如何都要受限于中国的原材料供应。而棉花则不同了。 只要有土地,有水源,有光照,棉花基本可以在世界上极广泛的地区种植,而且对于种植之人的技术要求极低。南北战争前,依靠黑人奴隶生产棉花的种植园之所以开遍了美国南部,正是因为棉花极强的适应性。因此,棉花的生产和加工,在经济性上便有了极明显的优势。 可见,棉布所以能压倒麻布与丝绸,成为世界上最重要的成衣布料,并成为第一次工业革命中最重要的助推燃料,绝非偶然。棉布的普及,是有着极深厚而合理的逻辑基础的,这是资本的选择,也是世界人民的选择。 郭斌自然不懂得这么多知识,他自也不可能就棉布的优点说出个一二三来,可是他知道棉布推广的趋势是不可阻挡的,而且他怀念穿棉布衣服的舒适感。因此,他心中暗暗思量,考虑着如何才能将棉花利用到极致。 看着郭斌出神的样子,董杏儿也是满脸无奈,可心中又极感自豪。无奈的是,这个郭斌竟一点儿浪漫的细胞都欠奉,虽然她并未曾听说过浪漫这个词语。而自豪的是,这个男子肯定又在想大事儿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交州之行(三十七) 林邑国王范熊自从被擒之后,心中一直是惴惴难安。身为一国之主被人闯入王宫生擒回国,这事情自古至今还从没听说过呢! 他范熊本是林邑国首任国主区连的外孙,因为区连的儿子也就是范熊的舅舅没有后人,这国王的位子才落到了自己的头上。他当初本想着身为一国之君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可谁成想竟摊上了这么档子事儿。大汉天子专门派人千里迢迢地来到林邑,将自己抓过去,所为的事情还能小了? 自从林邑立国之前,占人便屡屡反叛东汉朝廷,劫掠州县,后来区连杀官造反,双方之间大大小小的争斗更是不可胜计。只是冲突归冲突,范熊从没有想到汉朝廷竟会突然之间发动大军南下。 林邑国距离交州本便极近,两边民间的交往也称得上频繁,因此林邑国往交州派遣的间谍那是多得很。非但如此,为了维持境内安稳,东汉朝廷派往林邑的间谍那也是数不胜数。因此,双方的关系虽是疙疙瘩瘩的,可是对于对方境内兵力的调动情况那可是一清二楚。当然,林邑国所监控的也不过是日南c九真两郡,了不起交州刺史部所在地番禺也严密监视。而中国对林邑的监控,则多是日南c九真等几个岭南的郡守派的人。当然,如今朱符新任交州刺史,有意振作,因此他也往林邑国派了许多间谍过去。 因此,无论是敌方有什么动静,对方总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就拿如今的情况来说,朱符在番禺城中收集粮食,征募部曲的举动,早便在范熊的掌握之中。为了应对朱符可能的进攻,范熊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非但征召部队,更是委托在林邑国中地位极高c武功极高的几位遁世级的高手,去乡间招募勇士,以作防范。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大汉朝廷想要出兵,从征集粮食开始,到招募部曲,再要人员之间的磨合,与各地豪强大户紧密联络以获得支持,各种准备工作下来,没有半年的功夫部队怕是连番禺城都走不出去。 在汉顺帝永和二年(公元137年),大汉朝廷曾经想要征发交趾与九真两个郡的士兵前往林邑平定叛乱,结果征召的交趾士兵不想去,竟倒戈相向。当时的情况很是紧急,东汉政府中的廷议竟然要从荆州c扬州c兖州c豫州之中征召四万人马前往征讨,幸亏被当时的名臣李固劝阻,后来决定派遣使者前往招降,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因此,东汉朝廷的官军装备固然精良,士兵固然精锐,可是其朝中掣肘太多,想要动员大军发动一场颇具规模的大战,事前所要准备的也是极多,因此便留给了林邑国中太长的反应时间。 此次范熊是按照寻常的惯例进行准备,原想着三个月后朱符的大军能开到日南郡便算得神速,却哪里想到这一票穿着奇怪的黄色短襟军服c骑着高头大马c手拿连发弩的汉家士兵,竟如此明目张胆,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杀进了林邑城中。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还有什么灯下黑,范熊这次算是真的体验到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郭斌此行并没有考虑过那么多,只是因为吴栾北上挑衅失败,他又气不过林邑国人欺压中国百姓,便仗着骑兵速度快,手中又都装备了元戎弩这一利器,有恃无恐之下,方悍然发兵南下。在他想来,只要快进快出,便不会有危险,却正好让他误打误撞钻了漏子。 一路上,范熊提心吊胆,一会儿怕这一票汉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将自己给处决了,一会儿又自我安慰地想自己身为林邑国王,还是有很高价值的,这些人没得到什么好处便将自己处决了,那岂不是太傻了? 然而,自己就这样被绑着,经过了一个个庄子,直到来到一处城外的营地,也没有人前来跟他交涉。对方越是如此,他心中便越是不托底,最后实在是胆战心惊忍不住了,便放下国王的架子低声下气地询问这些士兵,可无论他许下如何丰厚的财富,却连一个搭理他的都没有。 在经过番禺城外时,郭斌与关c张c黄忠还有董杏儿等人便脱离了队伍。他嘱咐了管亥先将人带到阳翟县,然后拿着自己的手书让戏志才派人进京传递密折和给何进c袁绍等人的信件,择机献俘。 范熊毕竟是林邑国王,身份极不一般,若是半路上出点儿岔子,那可是乖乖不得了。这并非杞人忧天,若是等到林邑国中回过味来,派遣了高手前来劫夺,那便是横生事端。因此郭斌早在事前便想好了,一旦成功,便直接带着人北上远行,待林邑国的高手北上,或许范熊便早就被送上京师了。 以范熊一国之主的地位,如今即便是被擒了,等到异日进了京师,他稍微在大汉天子面前摆出一个藩属国的姿态,便会得到极丰厚的赏赐。中原王朝对于周边小国称臣纳贡一事很是引以为荣,因此封侯之类的那都是小事情,他们虽然不会负责具体事务,可其能获得的地位,较之辛辛苦苦南征北战的郭斌,肯定是要高得多的。 其实,这也是朝廷对于藩属国一贯的态度,如今的洛阳城中也有专门供藩属国的人居住的区域,只是这些人大多是鲜卑或是匈奴人中送来的人质,以高官厚禄养起来,万一有一天其族中有变,就能将他们提溜出来。或是用来震慑敌国,或是用来另立新君,朝廷总要占据大义上的名分。 照理说,郭斌本是应带着他们一同北上的,可他们南下之际将黄叙放到了士府之中养病,自然要接着他一同北上。另外,既然大功告成,那么无论是王越还是朱符处,都需要通报一声。尤其是朱符,当初南下之时事情紧急,郭斌没来得及亲自登门商议,已是失礼,如今自然要去分说一番。朱符身为交州刺史,守土有责,虽不会干涉郭斌南下的事情,这里面的大事小情他却需要心中有数。 若是郭斌一行将事情办完了便拍拍屁股走人,林邑国后续的一大摊子事儿便都需要身为交州刺史的朱符来处理。因此,郭斌若是真的不打一声招呼就走,那便真的与朱符结下梁子了。况且,这既不合官场规矩,也与郭斌压制林邑国的意图相违背,对于他下面在交州的一番布置更是毫无益处。所以,郭斌必须要在交州再留一段时间,待将后续事宜安排妥当之后方可北上。 因此,回到番禺城中后,郭斌第一件事便是去刺史府中拜访,将此去林邑国中的前因后果说与朱符知晓。听说此行顺利,朱符也极是高兴,待到异日林邑国中大军北上,他征召部曲的先见之明便体现出来了。到了那时候,如今因征召部曲所引起的一点儿地方百姓的民怨,便都是可以轻轻抹去的小事情。自己守土有责,自不会掺和郭斌南下的事情,否则到时候朝中便要说他是妄启边衅了。 然而这事若由郭斌去做,则完全不同了。郭斌并非交州的官员,朱符在名义上对其自也没有监督的权限,因此他的一应作为便与交州扯不上关系,惹了事情便自也没有朱符的责任了。朱符所想要的,不过是到时候抵抗林邑国进攻的功劳罢了。 待将这一应事务都交代清楚,郭斌亲自邀请朱符夜间至士府一会后,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士府,郭斌明显觉得黄叙原本蜡黄而无光的脸上比往日里有精神得多,虽然心中存疑,他还是先与王越去拜访了士燮一趟。如今的士燮气色好了不少,却显然仍不能与人动手。郭斌将南下的事情简略说了之后,略带歉意地与士燮说了邀朱符来府一叙之事,随后方说起了棉花的事情。 郭斌拿出一个摘下来的棉桃,对士燮恭敬地道:“晚辈曾在九真郡庄子中看到了一大片白叠子,询问庄中人,方知道是前辈喜爱之物。” 士燮鹤氅飘飘,风度俨然,对郭斌点点头,道:“说起这白叠子,倒也还算得上咱们岭南的特产之物,如今交州各处所在多有。据说这白叠子是从身毒传过来的,在九真郡中便多有用其纺纱织布的。” 郭斌目露精光,道:“哦?难道如今便有人用这白叠子织布的了?” 士燮道:“此布在《史记》之中便早有记载,称为榻布,又叫白叠。九真郡年年要往朝廷上供的,如今产得多了,九真郡中便也多有以此制作衣物的。” 郭斌道:“敢问前辈,这白叠子的种子却是何处得来的?不瞒前辈,晚辈喜爱工商,遇到稀奇古怪的物事便想一探究竟。如今见了这白叠子,心中喜爱,不知道前辈可否割爱?便是指点了晚辈何处可得这白叠的种子,那也是感激不尽!” 士燮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潜阳莫客气,此次你为我士家办了这么一桩大事,老朽感谢还来不及,更何况是这一点种子呢?你但放宽心,这种子在老朽的府中库里倒是还有一些,便都给了你吧!若是不够,你尽管派人南来九真郡收购,我自会安排人手相帮。” 看士燮如此大方豪气,郭斌心中不由得颇为愧疚。只是这棉花的事情尚没有眉目,便是说出来人家也不一定相信,所幸便瞒着,待日后真成功了再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交州之行(三十八) 早在郭斌回到士府的时候,王越便在吩咐下面开始准备酒宴。可以说,郭斌对于林邑国王范熊的处置很是妥当,他将其直接送到颍川的行为,使得整个交州官场都与此事脱离了干系,也算是在另一个层面上交好了交州的豪门大户与整个交州官场。 本来嘛,这个事儿便一直是郭斌一方的独立行为,到时候陛前献俘的好事儿交州官场上也没有人能分得了功劳去。可是这事儿万一真的办砸了,如果里面再有交州官场上的影子,那罪责可就是大家一起承担了。到时候板子打下来,郭斌自然要吃得最多,可其他人也少不了吃挂落。 郭斌南征北战,大大小小战斗几十近百次,立下的功勋也是有目共睹,如今更是海内知名。要说朝中知兵之人,除了皇甫嵩c朱儁,就属郭斌了,便是卢植怕也差了一筹。毕竟卢植在黄巾之乱中所立功勋并不甚显眼,广宗之战更是打到一半便被朝廷换了下来。再说董卓,虽确是因为西北羌乱升上来的武将,在面对西北乱军的时候也挺能打的,可黄巾之乱中接了卢植的位子后,求胜之心太过操切,导致大军失败,被困在广宗城内的黄巾军主力更是差点儿突围而去。 而相较之下,郭斌独身入敌营,说降黄巾大军最堪战的十五万主力大军的事迹则要耀眼得多了。再加上后来在匈奴单于庭中怒斩羌人使者,在塞外击破鲜卑大单于和连所率大军,更是将整个大汉朝廷都头疼不已的和连在阵前斩杀,那名声可就大了去了。非但习武之人对其极为崇拜,便是士人之中,对其也多有赞颂之辞。 在广大士人眼中,郭斌师从于司马徽,又有当世大儒如蔡邕c卢植之流对其推崇备至,便是国朝中流砥柱一般的帝师杨赐,对其也是另眼相看,更是与他多有诗书往来。那一首得了天子赞赏的《石灰吟》,更是在三两日内便传遍太学。 当初郭斌初次进京时,一篇少年中国搅动了京师文坛,后来专门写给乃师司马徽的《陋室铭》也是广受追捧,更不用说那一手潇洒飘逸,卓然自成一家的行书了。再加上当初郭斌的一封奏折搅动京师朝局,在解除党 禁一事上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后来根更是参与了救援王允一事。因此,在士人们看来,郭斌虽确是武功卓著,却始终还是文人,是实实在在的自己人。 儒家讲究的便是学而优则仕,儒门中人又有哪个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才苦读的?因此说儒家是世俗的学问,那是半点也不冤枉,想要做官的,谁还没有点儿利禄之心呢?否则那官儿怕也做不长久。 综合种种原因,郭斌非但没有其赫赫武功而被士人视为异类,反而因此广受文人们羡慕追捧,朝中要说起知兵的统帅来,郭斌怕便要后来居上了。 郭斌广受士人追捧,又是世所共知的天子宠臣,更是手握重兵,位高权重的朝中重臣。这交州的事情便是搞砸了,他也能撑得住。可是交州的官员或者豪门,本便远离中枢,又没有什么过硬的背景(若是有过硬的背景,也多不会被贬到岭南来了,当然朱符是个例外),这事情要是天子怪罪下来,那可不是寻常能抵挡得住的。 因此,郭斌将交州官场的人与此事摘得干干净净,既遵循了官场的规矩,又符合了普通的人情,在交州算是结下了善缘。混迹官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所最爱做的都是有旧例可循,最好是手拿把掐,稳稳当当地定能获得成功的事情。如若不然,自然是能躲就躲,能不沾身就不沾身的。 待与士燮和王越师徒二人秘议之后,天色便已黑了下来,算算时间,朱符差不多也该到了,郭斌便没有回先前住的院子,而是直接与士燮师徒二人往招待朱符的花厅行去。这花厅郭斌尚是首次前来,虽不甚大,却处处透着富贵,而这富贵却丝毫不显得庸俗,反而带着点儿雅致在其中。花厅之中,一花一木的大小样式c乃至摆放的位置角度,都恰到好处,使人身心舒畅。郭斌心中了然,想来这又是出自士燮的手笔。士燮文采武功,俱臻上乘,单从这布置之中,便瞧得出其胸中丘壑。 过不多时便有下人来报,交州刺史朱符来访。 郭斌与王越连忙起身前去相迎,将朱符迎进了花厅之中。朱符先是恭敬地与士燮叙礼,众人方依宾主落座。郭斌此番迎接朱符并非自降身份,他邀请朱符来此,也算得是半个东道,况且朱符刺史的身份目前很是特殊,官秩虽不甚高,却是手握重权,如今较之传统意义上的权力,又多加了军事指挥之权。因此,除了那些迂腐守旧之人,便再没有人将刺史看做官秩低微的幸进之徒,此时的刺史已经隐隐然成为一州实际上的主官。 这种情况的形成,直接的原因是黄巾之乱。尤其是黄巾之乱的第二个阶段,遍布天下各地的乱贼,使得朝廷不得不将军事权力下放,而军事权力的下放无疑又会牵扯到政治与经济权力的下移。经济c政治c军事三者从来都不是割裂开来c单独存在的,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想要地方政府形成独立的军事权力以形成对日益羁縻的地方治安的控制力,地方政府便要具有独立的财政权力,也就是赋税收入。 因此,地方政府的权力虽然在制度上并未曾获得提升,在实际的操作中却无疑是大大加强了。所谓的政治制度,在许多时候便是各种已经形成习惯的政治行为,所以在政治上,所谓的先例极为重要。譬如由臣子废立君主的先例,是一定要被整个古代政治制度所摒弃的,所有主持过废立君主的臣子,便都要被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无论其是否成功,其出发点是好是坏,最后无论是其自身还是其后代子孙,到最终都会是没有下场的结局。 地方政府的军事权力开放,便仿佛是在万里黄河上打开了一道用来引水灌溉的小小的缺口。如今镇压乃至剿灭黄巾余孽的目的虽是为了绥靖地方以保证东汉王朝的统治地位,可这样的先例一旦开放,便只有越开越大,原本用于灌溉农田的涓涓细流,不用费多大功夫便可以最终形成一股不可逆转的滚滚洪流,怒吼着将整个东汉王朝淹没。对于这件事情,郭斌当初只知道结果,却不明白整个过程,直到如今身处其中才深刻地感受到历史的滚滚洪流竟是如此不可逆转,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过渺小了。 因此,这时候对朱符的尊重并非毫无底线地放低身段,而是对于力量掌控者的尊重。况且,郭斌此时有求于人,他今晚所要谈论的事情关乎颍川郡中一个乃至多个产业链的形成和壮大,关乎整个颍川利益集团与交州的经济利益联结,较之擒拿所谓的林邑国王要重要得多了。 花厅之中仅有郭斌c士燮c朱符c王越四人,是一个范围极小,规格却极高的会议。 看着面色肃然的郭斌,士燮c朱符c王越均面露不解,心中也有一丝小小的尴尬。他们事前都不知道郭斌此次将众人聚在一起所要商议何事,只是朱符作为新来的刺史,虽与士家这样的地方豪族有合作,却也存在暗地里的斗争。朱符为了招募部曲而将番禺城中粮食征调一空的事情,便与交州豪族结下了不大不小的疙瘩,否则士家也不会公然开了施粥棚,这不就是邀买民心,公然打脸吗? 就在这种略显尴尬的诡异气氛中,郭斌开口道:“斌此次南行,见识了岭南风物,这番禺城真是人才荟萃c物力鼎盛的所在。” 众人知道他有话说,便都看着他,没有一人开口。只听郭斌继续道:“今日夜中,所以将诸位聚在一处,乃是为了商量一宗大事!”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如今林邑国王范熊既已被擒,那还能有什么事情竟能大得过此事去?难道是接下来应对林邑国报复的事情?可是郭斌为人如此精明,难道还想着要在这件事上插一脚不成? 这应对林邑国报复的事情,是交州官场的事儿,是交州官员们升官发财的一大指望,也算是郭斌卖给他们的一个大人情。如今郭斌将擒拿范熊的功劳拿走了,从此与后续的事情再无瓜葛是整个交州官场的期望,可他若想要插上一脚,却也不好反对。 因此,王越犹疑着说道:“哦?潜阳所言,却是何事?难道对于林邑国后面的反扑,潜阳还有什么好的谋划?” 说到这里,非但王越,便是朱符,亦是双眼一眯,精光乍现,直直地盯着郭斌。也就是士燮功力深厚,气度不凡,养气的功夫更是极为到家,一直是眯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只偶尔端起面前的文杯,饮一口蜜水。 郭斌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王兄说笑了,郭某岂能如此贪心不足之人?” 作者注:感谢大家的推荐票,潜阳会努力呈现出更多干货给大家。众位看官,可知道郭斌又看中了交州的什么东西么?有兴趣的可以猜一猜,问题明日便会揭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交州之行(三十九) 听郭斌说他所为的并非林邑国后续报复的事情,王越c朱符同是松了一口气。郭斌位高权重,手下又是有兵有将,是正儿八经的破鲜卑中郎将,在朝中更是威望极隆。若他真的想要参与进来,那这事儿便只能以他为主,到时候便是胜了,交州怕也只会承担沦为战场的伤害,至于好处,那可能连一点儿汤水都剩不下。 无论是朱符还是士家,都需要通过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扩大实力。看着中原州县的豪族与官员逐步揽权,谁能受得了这个诱惑?交州未曾受到黄巾之乱的波及,因此便需要一个扩充实力的借口。他们双方,一个要招募部曲,使得自己刺史的位子做得更稳当,更闪耀亮眼;一个要往官军里塞人,要尽量扩大己方在官军中的影响力,以增加其对交州的掌控力量。可以说,原本存在分歧的双方,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可郭斌说对于林邑国的事情不再抱有兴趣,让在场诸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产生了深深的好奇之心。 朱符道:“既如此,今夜潜阳邀我前来,却是所为何事呢?” 郭斌手扶着桌案,身体前倾,道:“斌所属意者,竿柘也。” 竿柘即甘蔗,所以用“竿”字,谓其茎如竹竿也;而“柘”字读音与蔗相同,《离骚》c《汉书》皆作柘字,是一个通假字。 王越听了,疑惑道:“此物在岭南极为常见,只是不知潜阳要它干什么呢?” 郭斌丝毫没有隐瞒自己打算的心思,本来这事儿想要办成,很大程度上还要借重在座众人的支持。因此,毫不隐藏地开口道:“甘蔗产于岭南,而中原鲜见其踪。此物若是能运到颍川乃至京师,想来当大有作为。” 士燮见多识广,人又最是睿智通达,闻一知十,听了郭斌的话,遂道:“潜阳所想,是为了将甘蔗运到颍川去?”随即点点头,道:“这个竿柘,茎脆而多 汁,甘甜味美,其外形又极类竹,可谓内外兼秀之物。况且其汁液更能消痰止渴,利大小肠,更能除心胸烦热,解酒毒,若是运入中原,想来确是佳物。” 郭斌没想到士燮脑筋转得这么快,也没想到他竟懂得这么多。为了寻找交州的特产,以加强颍川与其经济联系,维持岭南地区的稳定,郭斌可谓绞尽脑汁,终于找出了甘蔗这么个在岭南地区分布极广的经济作物。 甘蔗在后世是极为味美而价廉的果类,很得人们的喜爱。可是郭斌要将甘蔗运到颍川去,却并非是为了做东汉末年的水果商人,况且若是以目前的运力和保鲜手段,单凭着水果便想要将交州与中原从经济上牢牢绑在一起,那也是不现实的。 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若是荔枝这样保鲜期很短的水果,要从交州晃晃悠悠地运到中原,在此时显然是个笑话。而甘蔗则不同,若是将其捆扎起来,放到铺了湿土的船上,上面铺上新鲜的甘蔗叶,叶上再加一层浇湿的泥土,只要保证船上不积水,便可大大延长其贮藏期限。 而且运送的路线郭斌也早就想好了,便从番禺装船,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北。从淮河入海口进入淮水,然后逆流而上,经徐州而入豫州,过寿春后进入淮水的支流颍水,然后逆流来到颍川,而阳翟县,便在颍水上游处。 这样沿着海岸线走,虽确是在海中航行,却是在近海,随时可以靠岸补给。况且如此大宗物资以船运的方式运送,也可大大节约运输成本,毕竟此时没有大型的运货汽车啊!而且保存方便,并不会太过费力。 然而,这不是最主要的,郭斌所以要将甘蔗千里迢迢地运送到阳翟县去,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其所拥有的附加价值。郭斌不是为了做水果贩子,他要利用甘蔗制取蔗糖,还要用甘蔗酿酒,即便是经过充分压榨后的甘蔗渣,也可以用作造纸的原材料。 若是依照后世的历史,制取蔗糖的方法是从西域传中国的,当时被称为紫沙糖。李时珍说它“法出西域,唐太宗始遣人传其法入中国。”用甘蔗制取蔗糖,在原理上很简单,就像把浓度很高的糖水煮开,使其水分逐渐蒸发,最终变成结晶糖块那么简明而毫无技术难度。 若是想要制作蔗糖,首先便要将富含糖分的甘蔗汁压榨出来,那么想要形成规模化生产,压榨机便是关键。郭斌在南下之前,便就这个问题吩咐过马钧。其实它造起来也并不麻烦,只要通过几组相互联动的齿轮,带动两个铁质的滚筒,便能轻易制作出来。小型的可以用人力转动,大型的则可以借助水力使其持续转动。这是一个原理简单的小型机械,既然已经过了这么久,想来马钧的研究应当有眉目了。 榨汁之后,便需要将压榨出来的甘蔗汁清洁一下。这个更是没有丝毫技术难度,只要在甘蔗汁的出水口下面接上几层干净的纱布,甘蔗的渣滓便可被层层纱布挡住,从而达到清洁的目的。此时对于蔗糖的要求并不高,一句话,只要甜就行。人类对甜味的喜爱可谓是深入骨髓,只要是甜的,大约便可以迅速补充人体能量,因为它可以迅速提高人类血液中的血糖含量,而血糖可以直接分解为热量,以供应人体的各项生命机能。 因此,洁净甘蔗的所谓亚硫酸法与石灰法,既浪费人力物力,提高了成本,郭斌也丝毫不懂得其具体操作流程,便只能将这些花里胡哨的花招放弃了。在这个时代,创造出可以长期保存,供人食用的蔗糖这种高档奢侈品来已属难能,哪里还能要求太多呢?先要解决有没有,才能轮到好不好的问题。 洁净过后,还有蒸发c结晶c分蜜和干燥四个工序,郭斌的方法却也简单粗暴,他采取的办法便是煮。所谓的煮,便是将清洁的蔗糖汁放入铁锅中,用木柴烧,以将其水分尽量熬干,待剩下极为粘稠的浆体之后,将其倒进模子中定型,一块蔗糖便算是制成了。 除了制糖,郭斌还打算利用甘蔗的汁液酿酒。郭斌也不懂得甘蔗汁如何酿酒,不过现在家大业大,也不在乎一点点浪费了。他的打算是让下面的人试试与葡萄酒同样的酿制方法,能酿出甘蔗酒来自然是最好,便是酿不出来,也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比如在酿酒的时候加入一点葡萄酒的酒曲,又或者加大饴糖的分量,总之可以同时进行,依次尝试,只要能酿出酒来就成。 在前世,郭斌并非嗜酒之人,亦未曾尝过甘蔗酒,可他却听说过甘蔗可以酿酒。既然有这种东西,多加尝试便定然可以做出来。不过伏龙山庄虽以酿酒而知名天下,郭斌对于粮食酒却丝毫没有热情。 黄巾之乱至今,对于中原的伤害不只是人员的伤亡和对原有制度的破坏,更重要也更根本的却是对生产的破坏。便是许多人当初可能没有注意到,如今也该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中原土地荒芜,粮食生产错过农时,便是在田里生长的作物,也没有人来得及收拾。 黄巾军开府库,散粮食;散居各地的黄巾余孽如今也是劫掠州县,攻击守备不够严整的地方豪族。当初是为了取得军资c装备以支撑太平道与官军的对抗,如今却是为了填饱肚子。那些在黄巾之乱后回到家乡的流民,或是租种地主的土地,或是向地主借了种子和口粮,重新开发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只为了恢复原来平稳安定的生活。 然而,那些太平道余孽,带着原本还是良民的老百姓,打着劫富济贫的幌子四处劫掠,使得原本刚要安定下来的农民连最后一点口粮亦被抢光后,再不可能筹措起偿还借贷的地主的财货,便不得不加入其中,再一起去抢别人。强盗们靠着这个法子,裹挟归乡的老百姓,迅速增强自身的力量,实力愈发坐大。 这样做的后果是,老实种田的人连生命安全都无法保障,因此便也没有人愿意种田。依照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整个天下恐怕会越来越乱,饥荒会较之黄巾之乱初起时更要剧烈。因为此时地主与农民之间,那种熟人社会的信任关系已经崩塌,农民想要从地主手中借贷种田用的启动资金的难度也大大提高,老百姓想要老实种地生存亦变成了一种奢望。由此看来,东汉王朝确然已经陷入风雨飘摇之中了。 面对全国性的粮食危机,颍川郡身处大潮之中,自然也无法避免。郭斌可以用葡萄酿酒,可以用甘蔗酿酒,却怎么也不会支持用粮食酿酒。到了关键时候,无论是美酒还是五铢钱,又或者抵用券,都无法填饱肚子,没有人会与自己饿得乱叫的肚子讲道理。 必将到来的粮食危机,郭斌和麾下的智囊们早已预料到了,为了保证颍川郡的稳定,他们也制定了相应的措施。这措施说起来也简单,主要分为几个手段。 第一,利用颍川郡强大的税收能力和地方豪强们强横的财力,尽最大可能地从各地收购粮食。第二,在颍川郡中建设大型粮仓,这粮仓包括地上和地下部分,极为庞大而先进,所用的是塞外三城的动滑轮技术,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第三,利用在黄巾之乱中渐渐累积而成的丰沛的人力资源,大规模开垦荒地,实行半军事化管理的屯田,提高颍川郡内的粮食产出。 在这个时代,人口较之后世少之又少,荒地也有极多。然而,因为生产力水平有限,一个人所能料理的农田规模也极为有限,因此即便是在相对来说人口众多的颍川郡,荒地的面积也是大得惊人,短时间内根本不用担心土地不够用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交州之行(四十) 对于粮食危机,郭斌自然也曾想过其他的办法,比如把江南c甚至岭南地区作为粮食生产的基地,甚至是派遣人手到琉球c夷州c乃至倭国开垦土地。以颍川郡如今的实力,在海外采用奴隶制度开垦土地,应当能获得大量粮食。 无论是琉球还是夷州,其纬度低,大部分地区属于亚热带地区,全年气温较高,降水丰沛,农产品生长周期短。而倭国,虽属温带大陆性气候,海洋性特征却十分明显,其一年之中的温差较之大陆上要小得多,又多降水,在后世也是以精耕细作的水稻生产闻名全球。 这几个地方都是海中岛屿,既可发展农业,也能发展渔业。其岛上人众虽多惫懒,只要派人前去督促,却定可以在满足自身基本生活保障的前提下为中原提供源源不断的稻米供应。况且这几个地方远离中原,郭斌便是在上面称王称霸,亦不会因此受到朝廷忌惮。 只是想要实现这个目标,最大的难题不是财力问题,也不是军事问题,而是交通和运输的问题。 要知道,此时是汉朝,造船的技术尚不太发达,想要造一艘能够跨越大海的运输船,其技术之难c成本之高简直不可想象。郭斌的根本在颍川,阳翟县与长社城外虽也有码头,却多是在淮水支流中捕鱼运货的小船,船夫们也没有在海上航行的经验。这些小船,以之保证内河中的货运尚算可以,若拿去在近海运送甘蔗便很危险了,更不要说横渡重洋,远赴夷州c琉球c乃至倭国了。 况且从淮河入海口到颍川郡,要横穿整个徐州c要过寿春c穿汝南,其中水匪海盗先不必说,只是沿途官府抽取税金,便要折磨死人的。况且待日后天下乱起,这条道路的危险性更是可以想象的。 另外,即便不考虑这人为的因素,只是要驾船穿越大海,抵达倭国,便是极大的挑战。 当年徐福为秦始皇求仙丹灵药,泛海东渡,也曾数次遭遇奇险。便是到了唐代,有名的鉴真和尚东渡日本,前后历时十二年,六次启行,五次失败,航海三次,几经绝境。先后有三十六人死于船祸和伤病,二百余人退出东渡行列,最后方才成功。可见,在此时想要横渡风波诡谲的大海,是极为危险的。即便是当时的日本举全国之力派出十几次遣唐使,其一应准备也要干上几年才行。 遣唐使中许多人在中国逗留时间极长,有的甚至在中国做官c与中国士人交游。譬如极为有名的阿倍仲麻吕,入唐后改名为晁衡的,更是与中国的几位大诗人交往密切。当初阿倍仲麻吕要从中国回日本,在琉球附近遭遇风暴,与其他船只失去了联系。当时误传晁衡遇难,李白便专门写了诗来悼念他,诗的名字就叫做《哭晁卿衡》,诗曰:“日本晁卿辞帝都,征帆一片绕蓬壶。明月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 另外,王维也有诗作送给回国的阿倍仲麻吕,诗的名字叫做《送秘书晁监还日本国》。 可见,即便是有着深厚官方背景的遣唐使,即便是到了唐朝,想要跨越黄海与东海也是难之又难,若要以如今的技术实现两岸粮食的大规模运输,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其危险程度c成本投入与回报率相差太大,便是郭斌富可敌国,也承担不起这其中的损失。因此,想要达成这个目标,非得举全国之力,科技水平与生产能力都要有跨越式发展,方有可能,否则那便是不折不扣的笑话。 如此看来,想要借助外部力量生产粮食,从海外运送粮食到中原的事情基本是行不通的。至少在如今缺乏强大军事力量保证,缺乏规模庞大的运输能力的当下,还是行不通的。想要具体实施这个计划,若非在政治上名正言顺,在经济和技术上有强大实力,在军事上有巨大威慑力,那是决然行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此时的郭斌只能在内部想办法,那便是提高屯田的面积,想要提高屯田面积,最重要的便是提高生产力水平。 为此,郭斌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万全之策。他不仅拿出了后世的耧车,更是命令张世平在塞外大量收购骡马牛羊。在没有蒸汽机与内燃机的时代,骡马可以在物资流通上发挥重大作用,更可以作为骑兵的骑乘工具;而在没有大型播种机和收割机的时代,牛则可以成为人们进行耕作活动最好的助手,有了耕牛与铁质农具,开拓荒地与耕种的效率大大提升,在屯田的工作上起到了极为积极的作用。 除此之外,无论是骡马还是牛羊,在粮食缺乏的时候都是改善人们食物结构的最佳食品来源,将这些牲畜运送到前线,较之人挑肩扛地运送粟米c奶酪等粮食,成本无疑要节省得多。 因为郭斌的这一系列措施都极烧钱,再加上他还要努力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好军事上的准备。因此即便是如今的郭斌家大业大,其手上资金的缺口却也是越来越大,而且可以想见的是,在东汉失其鹿,天下真正进入大变乱的时候,商业行为将愈发举步维艰。为了日后多聚积一份力量,如今的他必须努力赚钱,结好各方并加强与各地豪强的合作便是为此,如今借着南下交州之际就甘蔗与棉花种子的问题达成的共识,也全是为此。 在交州并无人看重的甘蔗(为了不会出现理解上的偏差,竿柘便全写作甘蔗,毕竟其读法是相同的嘛),如今竟能找到郭斌这样的“冤大头”,无论是作为交州刺史c代表着交州官方力量的朱符,还是作为交州实力最雄厚的地方豪门大族,代表着交州民间势力的士家,显然都是乐见其成的。 无论是郭斌先期在交州大量采购甘蔗,还是在以后组织民夫大量种植,都少不了交州的官方与民间的通力合作和鼎力支持。而郭斌也很是识趣,虽然要派人过来收购土地,大规模建设甘蔗园,可他毕竟人地两生,少不得要当地人的帮助,这时候士家在交州的巨大号召力便显现出来了。 况且士家在交州经营多年,家大业大,如今既然最早得到了郭斌收购甘蔗的消息,最早进入行业,继而获得最高收益便是理所当然。这是双方的互利合作,也是郭斌卖给士家的一个大面子。所谓投桃报李,郭斌既然无论是在面对林邑国还是甘蔗的问题上都给了士家极大的好处,那么接下来士家便有责任保证郭斌在岭南收购甘蔗的行动顺利进行。 另外,随着郭斌大量收购甘蔗,原本这无人关注的作物便瞬间成为极具经济利益的经济作物。这无疑是给交州的士民百姓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新路子,为整个交州找到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关于这些新名词,朱符当然是不知道的,可是新增了一项产业,百姓有了收入,社会便会更加稳定,而交州的税收无疑又会有极大的提升。而交州税收的提升,则必然又会给他招募部曲的工作打上一剂强心针。 无论是士民安居乐业,还是交州税收的增长,无疑都会成为其任上极为耀眼的政绩。绥靖地方,稳定统治,再加上大量税金的上缴,又都会将自己的仕途之路铺得一马平川。这完全不是靠着父亲朱儁的关系,而是朱符自己走出来的新路,是其依靠自己的能力在治理地方上取得的巨大成就,是他自己的事业。一旦有了这个政绩,便再没有人敢说他是凭借着父辈余荫上来的幸进之徒了,他在士家的地位势必也会愈加稳固。 只是郭斌的崛起所依靠的虽是工商业,其手中也有着不容忽视的运输力量,塞外三城一年多的经营,使得颍川拥有数量庞大的骡马运输队。然而,这运输只能用于陆上,想要将它们运用到与交州的运输路线中,则无论是在运输速度还是运送能力上,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物流业是否发达,是工商业发展的重要指标。后世所谓的“要想富,先修路”,归根结底便是为了提高物流速度罢了。然而,中国南船北马的现状决定了在如今的科技水平下,南方与北方物资流通的载体是不可互通的。郭斌一行南下时,在路上频频被阻于河流的情况,也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颍川郡在北方取得的物流上的巨大优势极难运用到南方,自然也无法运用到从交州向颍川运送甘蔗的运输中。郭斌的手下,既无可以在近海运送货物的船只,更没有熟悉海上航行的船员。收购甘蔗不难,在颍川对其进行深加工也有人力c物力c乃至于技术力量的支持,倒是运输问题反而成了最大的困难。 因此,郭斌思前想后,决定从交州当地购买可以出海的船只,先将架子搭起来。然后再结合日常经营中遇到的实际情况,不断加以修正和改进。按照他的设想,要先在番禺城附近买下一大块土地,用来建设码头c建筑庄园。然后,要在当地雇佣工人制作船只,逐渐扩大颍川利益集团在海上与内河中的运力,最终形成遍布南北的强大物流运输力量。 这种物流运输所带来的强大力量,在和平时期会给商业的发展插上腾飞的翅膀,是商业发展的推进器;在战争时期,则会给己方的后勤运输带来极大的便利,为战争的胜利奠定坚实的物质基础。 潜阳:求收藏,求订阅,打赏随心所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交州之行(四十一) 交州气候湿热,光照充足,降水充沛,最早在十九世纪中,台湾开始种植三季稻,并传入大陆南岭以南部分地区。由此可见,相较于北方干燥而四季分明的气候,江南c尤其是岭南地区,植物的生长便更加迅速,相应的农作物的生长周期也就更短。 得益于这里优渥的气候条件,在岭南种植农作物的时候,基本不需要如北方那样精耕细作,甚至种子种下去之后不用管它,只是这种粗放的经营模式便赶得上北方粟米的亩产量。当然,这亩产量与后世动辄八百公斤乃至成吨的杂交水稻,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正是这种优渥的自然条件,使得岭南人民的生存压力较之北方要好得多。历史上,常常听说北方连年大旱,而两江却一直是天下粮仓,占据了朝廷赋税的半壁江山。两江尚且如此,两广只有更甚。 只是江南虽好,却并非历史上中国人最初的历史源头。与湿热的江南相比,中原地区有大河流过,是历史上连绵长久的粮食产区,也是当时中国人口最为稠密,文化最为发达的地区,更是长久以来中国的政治中心。 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他们极聪明,却需要生产工具,需要与其他人团结协作,否则便一无是处。随着剩余产品与阶级的产生,保护人们生命财产安全的城市开始出现。而城市的建设并非人们依靠着本身的自觉性来完成的,必然需要一个首领,督促c领导着人们建设城市。因此,郭斌认为部落领导者的出现c阶级的产生,要早于带有高大围墙并有一系列功能的城市的出现。 随着人类生产力水平提高,人们逐渐摆脱了蒙昧而站在了地球食物链的顶端,猛兽的侵扰在人类的安全问题上便逐渐弱化了。然而,随着猛兽对人类安全威胁的弱化,城市的围墙却并未取消,反而越建越高。从简易的篱笆墙到低矮的土墙,再到砖墙c石墙,其作用毫无疑问便是为了应对异族人的入侵。对人类的生存威胁最大的,反而成为了自己的同类。 在人类社会的发展史上,人本身永远都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因为人非但可以参加生产劳动,产生经济效益,同时还可以加入军队,参与保卫家园的战争。因此一般来说,规模越大c人口越多的城市,经济便越是发达,其安全性也是越高。虽说兵贵精不贵多,可当人口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这句话基本是可以忽视的。尤其是在冷兵器时代,武器的杀伤力有限,便是再厉害的人也打不过一拥而上的几十个人,所谓的一个打十个大约只存在于电影之中,这在战场上基本是不会出现的。当然到了热 兵器时代,一挺重机枪甚至可以在几分钟内干掉几千人,那却不在我们讨论的范围之内了。 湿热的环境虽然有利于农作物的生产,却也是微生物滋生的温床,尤其是南方密布的丛林中,瘴气遍地,看不见摸不着的各种微生物所引发的各种疾病使得南方人口数量较之北方要少了许多。人口少,经济c文化自然也会落后,因此古代中国便形成了以中原为经济c政治c文化c军事中心的现状。 在郭斌看来,正是因为这样的历史沿革,使得气候条件更加优渥的南方地区的发展水平远远落后于北方。后来,由于北方的战乱等原因,曾出现了三次大规模的人口南迁的高 潮。它们分别是魏晋南北朝时期c唐朝安史之乱之后c宋朝靖康之乱以后。 在历史的留白处,这三次大规模的人口迁徙虽必然伴随着数量极为庞大的迁移人口的死亡,却实实在在地刺激了南方经济的发展,使得瘴气遍地的南方成为鱼米之乡。在南迁的人口中,除了饿死的,最多的恐怕便是因病去世之人。然而,微生物也需要湿热的生存坏境,随着中原人口的大量涌入,人们通过烧荒的方式开垦土地,非但草木中的蛇虫鼠蚁被赶跑,病毒c细菌与寄生虫所赖以生存的环境也被破坏殆尽。就这样,人类通过这种伤亡极大的直接对抗的方式,在付出了千千万万平民百姓的宝贵生命后,终于在中国南方立住了脚跟。 因此,人口南迁是一项艰难复杂而充满危险的工程,它需要几代人的不懈努力。郭斌想过将黄巾俘虏迁移到人口稀少的南方去,利用南方优渥的气候条件开垦荒地,将南方变成一个大粮仓,从根本上解决粮食问题。可是在左思右想,想清楚了上面的问题后,他最终只能放弃了。 作为对汉末三国尚算得上了解的文学爱好者,郭斌知道能够称霸北方的,未必可以得到南方。汉末之所以会形成三足鼎立的状况,很大程度上便是南北地域差异造成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赤壁之战,无疑是这个情况最全面的展现。 赤壁之战中曹魏的战败,从战争发展的历史的角度来讲,是旧有战争模式对新型战争模式的失败。因为到目前为止,卷帙浩繁的兵书战策,练兵用计c排兵布阵的法门和经验绝大多数的对象都是陆上的战争。 这些大规模战争的经验,大多来自春秋战国与楚汉相争,而春秋战国时期数不清次数的战争,绝大部分都是发生在中国北方的。最为靠南的吴国或者楚国,其国土的最南端也不过是到了长江流域附近罢了。因此,在赤壁之战中,几百c近千年来先人们积累下来的陆地上大军交战的战争经验非但对于曹操没有丝毫帮助,反而像紧箍咒一般禁锢着他的思想。 所以,这对水战一无所知的曹操在面对庐江人周瑜的时候,还想要仗着麾下的“百万雄师”荡平江东,已经是痴人说梦了。 正是因为对于赤壁之战的一点粗浅的认识,此时的郭斌已然意识到,为了日后的需要,为了维持天下的统一从而避免北方骑马民族的入侵,他必须要从此时便要开始培养自己的水军人才,而要说水军,居于首位的当然要数长年累月与大海打交道的交州人了。 连年的战争,使得中国秩序混乱,非但中央政府失去正统地位,便是各地的豪族也在城头一次次变幻的军旗中被压榨得油尽灯枯。为了政治的正确性,他们不得不一次次站队,非但仓廪中的财物,便是族中的子弟也会在一次次的战队中损耗殆尽。 正是因为难以形成可以迅速统一天下的强有力的军事集团,才使得南方可以凭借着淮水与长江的天险,阻挡住北方力量统一的步伐。而正是因为南北的常年对峙,再加上六出祁山等所谓的统一战争,逐渐拖垮了南北双方的国力,从而使得北方的游牧民族可以乘虚而入,汉民族首次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危机。 这不是要贬低诸葛亮或者姜维北上抗战的行为,也不是想要说明赤壁之战孙吴的不正当性。面对别人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战争,每个人都有奋起抗争的权力。为了自身的生存和权位,为了千秋霸业,亦或者为了大汉朝廷的正统延续,诸葛亮c周瑜们有一万个理由誓死抵抗曹魏南下的军事行动。面对死亡的威胁,为了后世的名声和今生的禄位,无论是孙权还是刘表,亦或者是刘备,在道路走尽之前没有人会束手就擒,绝大多数人会奋起反抗,这才是最符合人性逻辑的选择。 只是无论他们如何优秀,都始终是活在那个时代的人,他们始终跳不出那个时代的桎梏,看不到百年之后从遥远的北方给汉民族带来的巨大威胁,又或者是即便想到了却又被逼得不得不那么做。没有人想做失败者,在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心中,即便是要面对塞外骑马民族的压力,这个民族英雄也应当由自己担当,没有人会束手就擒。 郭斌想要避免五胡乱华给中华民族带来的巨大伤害,想要尽量减少其对中国生产力和知识文化的巨大破坏,从而使得中华民族跳出二百余年必要发生一次大动乱的魔咒。他相信,只要避开这个循环,避开这个必将使中原许多技术和文明成果毁灭在战火中的噩梦,中国便一定可以跳过波浪式前进的魔咒。 自从秦始皇统一六国以来,中国经历了许多王朝,中华文明也是起起落落。这虽然使得中国人在自我标榜的时候,可以说出诸如:“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没有中断而存续至今的古老文明”这样极富逼格的话来。然而在郭斌看来,中华文明在这两千余年的起起伏伏中,虽然有文化上的辉煌和技术上的进步,当然也有制度上的健全与创新,给后世子孙留下了极为丰富多彩的文化积淀,却总是逃不过原地踏步的命运。 每个王朝末年的一次次的战乱,使得中原文明每隔两百余年便要遭遇一次残酷的阉割。那些前人们费尽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财富,累积下来的技术,总要在这一次次阉割之中失去一大部分。这可能是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确实存在的强大力量,为了保持地球上的平衡c为了减少有限资源的享用人口所采取的手段,可是郭斌无法接受。他想要帮助这个古老而善良的民族跳出这个循环,尽快踏上文明发展的高速列车。 郭斌从未否认过,自己虽并不甚狂热,其实却是个民族主义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交州之行(四十二) 小小的甘蔗,牵扯却是极广。 郭斌虽与士燮c朱符等人在一干大事上达成了共识,可后续既涉及到甘蔗收割的工作,还有贮藏c运输等一系列相关事宜。更重要的是,郭斌要派人前来番禺挑选建设码头的地址,要购买土地,要进行码头上一系列设施的建设。在他的计划中,番禺城外的码头要建成类似于长社城外集存储c调运等功能为一体的“现代化”码头。另外,这个庄园中还要大肆招收造船工匠,招募船工水手,以后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造船工厂,并且将成为给郭斌集团训练水军的基地。 这里船舶的制造,可以先从运输船开始,然后随着技术的成熟和经验的不断丰富,还要进行战船的制造。当然,郭斌深知铁质战船在水战之中的作用,也知道蒸汽机船的优越性,可是如今非但蒸汽机技术还看不见影儿,便是钢铁的产量也不足以支撑使用钢铁打制的战船的列装。 关于蒸汽机的工作原理,郭斌在南下前便与司马徽c马钧等人讲过,也提出了通过活 塞 运 动给机器提供源源不断动力的设想,那么剩下的便是设计与试验的问题了。为了蒸汽机的研发,郭斌设定了极高的赏格,非但有其后续生产扩大所产生的专利费与颍川官方拿出来的高额赏金,更有获得提拔,进而为官的可能。以郭斌目前的地位和身份,将个把人提拔做官简直如吃饭喝水那般容易。 只是,到了如今他方更加迫切地感觉到提高钢铁产量的重要性。郭斌想要将他手下常备的两千余官兵武装起来,然而以颍川郡中那一点儿可怜的钢铁产量来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笑话。 他手下这两千官兵中,有七百人是最为核心,也是战斗力最高的部队。这些人都是最早跟着郭斌的,是当初伏龙山庄中曾跟着他进山打猎的那一批心腹。后来,在黄巾之乱初起时,骞曼围住阳翟县城的时候,他们曾经被编入赵云麾下,成为阳翟保卫战的核心战力。后来郭斌生擒骞曼,阳翟之围遂解,这些人便又跟着郭斌参加了长社之战。之后,郭斌在黄巾之乱中南征北战,平广宗c斩羌人使者c阻击鲜卑大单于和连,手底下也始终是这七百精锐作为主力。 除此之外,郭斌的麾下还有当初黄巾之乱初起时,他在洛阳城外招募并亲自训练的一千余人的越骑营。这些人虽是临时征召而来,却都参加过阳翟保卫战,战后便被郭斌放到了阳翟,交给陈到严加训练。他们上过战场,只是经验不是特别丰富,战后也一直接受陈到极为严苛的军事训练,是郭斌麾下数量最多的部曲。这些人虽可骑马,骑术却着实堪忧,因此做不成骑兵,便只能骑马进入战场范围后,再下马战斗。 除了这一千七百多人,郭斌还有一支为数约三百人的特种部队,是以当初围攻京师郭府的江湖人士为主力组建起来的。这些人最初由关羽负责统领,便在阳翟城北山中进行秘密训练。后来郭斌北上京师,他们便都交给赵云负责指挥。这支部队曾经在阳翟保卫战中立下了赫赫战功,是郭斌手中最精锐而神秘的部队。 然而,直到此时,郭斌才算是真正了解了钢铁产量不足那如鲠在喉的尴尬。《三国演义》中动不动便说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大军,可如今便是只有这不到两千马步军,郭斌便要支持不住了。养活这支大军,除了粮秣之外,最大的耗费怕就是装备了。 一千人的越骑营是朝廷在编的正规部队,为了将他们武装起来,当初郭斌也着实从何进那里费尽了口舌,才给各人配齐了长矛,至于环首刀,何进虽也给了一些,却远远没有到配齐的程度。不过,郭斌不得不佩服朝廷环首刀的制造技术,这刀虽达不到吹毛断发的锋锐,较之中兴剑的锋利程度更是相去甚远,可若是以之与一般的铁剑对砍,那铁剑身上登时便是一个缺口。 不是郭斌心疼钱,不想给手下的部曲装备精良的器械,而是当初的他还有许多顾虑。不要说打制铁质铠甲和兜鍪了,便是打制环首刀,都很是让人费思量。 此时的朝廷虽没有明令禁止百姓携带兵刃,可是对于铁器的控制却是极为严格,尤其是铁器的流通与出口,更是严厉把控。在汉朝,凡是产铁的郡县均设置铁官,即便是不产铁的郡,也要在县一级设置小铁官。铁的冶炼c铁制品的制作和销售,都在铁官管辖范围内。 因此,在以前,郭斌虽有心给麾下士兵大量装备铁制品,可在装备了几百人后,却发现县中库存的一点儿铁器竟不够了。而在阳翟保卫战中,士兵们手中所持的,绝大多数只不过是镶嵌了铁头的长矛罢了。 也不是说铁是买不来的,在这个只要有钱,连官位都能买来的时代,各项制度其实已经松弛了很多了。可是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郭斌为人虽颇大胆,行事却极谨慎,尤其是不想于立足不稳之时,在这些事情上给人抓住把柄。因此,在有了当初越骑营组建时从何进处讹来的一批环首刀作为补充后,郭斌便也没在这钢铁上较劲。 只是如今情况不同了,现在的郭斌身为颍川郡守,领破鲜卑中郎将,又拥有开帐立府的权力,已经彻彻底底地站稳了脚跟。如今的他,已经是无可置疑的朝廷重臣,是替朝廷牧守一方的股肱之臣c国之栋梁。除此之外,他这个破鲜卑中郎将还可以拥有多至两千人的卫队,这是天子在圣旨上特意写明的,也是对郭斌功劳的特别赏赐。然而,为了减少财政支出,圣旨上未曾说明的却是,这两千人的卫队需要郭斌自己招募,平日里养兵的一应费用,全要郭斌一力承担。 这在天子刘宏心中是赚了极大便宜的买卖,却给郭斌开了一个自由组建军队的特权。所谓拿谁的工资给谁卖命,这组建起来的卫队,便也只听郭斌一人的。非但如此,因为要为这卫队配齐装备,颍川郡c确切地说是郭斌的幕府,便有了自行打制军资器物的权力。有人说最多也不过两千人的分量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纸面上写的只是存在于纸面上罢了,实际执行之中却有极多权变之处。 颍川郡并非产铁的大郡,只在各县之中设有小铁官,试问这些位卑权轻c几乎沦为吏员的小官,谁敢管郭斌的事儿?况且即便多造了甲胄或兵刃,一句以备替换之用,便可搪塞了过去,这理由可也是堂堂正正,名正言顺的。 然而,权力虽然有了,郭斌却不得不受制于钢铁产量的不足。以前顾虑重重,现在名正言顺了,便要开始考虑钢铁生产规模扩大的问题了。只是他突然得到董奉的消息,便急着收拾行装,南下寻人。从他被策封为颍川郡守回到阳翟,到南下交州,中间隔了不过一个月。这期间,他还一直都是在熟悉各地情况,却又哪里有时间处理钢铁问题呢? 当然,若是按照历史上的局势走向来看,整个天下要等到天子刘宏驾崩,于政权交接之时中央才会出现不稳定的情况,之后诸如董卓废立这种事情发生了,整个大汉王朝的天下才真正开始彻底的动乱。现在算来,距离这个时候,还有几年的时间,也不知道如今加上郭斌这蝴蝶翅膀的影响后,天下局势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郭斌与士燮c朱符等人商议的,只是一个大致的意向,无论是收购甘蔗c挑选合适的位置建设甘蔗园,还是在番禺城外海边找地方建设码头c庄园,都不是这几个人在酒席上喝喝酒聊聊天就能完成的。这一系列的工作都需要严格考证,认真调查,况且具体的事情在座众人也并非全懂,因此大的方向定下来后,下面的事情便会交给手下的人来做。郭斌早已通过一站站设立的鸽站将消息传回阳翟,想来过不了太久,戏志才派遣的人便会赶到交州。 届时,官面上有朱符照应,民间又有士家的支持,再加上伏龙山庄自创立以来便形成的与地方豪族进行合作的一套成法,想来这事情很快便会走上正轨。不过,无论是选址建设甘蔗园还是建设码头c船厂,这些都可以押后,关键的还是如何将甘蔗安全迅速地运往颍川,将一应事宜运转起来。所谓万事开头难,只要事情进入了正轨,不管后续出现什么情况,只需要随机应变地进行调整即可。 因此,郭斌留在此地未走,目的也是为了组织马上要展开的运输工作。搜集船只c征募水手c安排出航,杂七杂八一应事情多得数不清,非得有能独当一面之人亲自坐镇方可。可是他手下能承担重任之人都远在颍川,又各有分工,缓急之间也没有人可以调过来,郭斌便不得不暂时充当起了苦力。 当然,交州事情干系重大,若是没有个贴心之人长期坐镇番禺,掌控全局,也不妥当。因此,郭斌便决定,由郭嘉担纲重任,再令前黄巾将领何曼率军三百随行。郭嘉如今正好十五岁,以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又跟随着戏志才历练了将近两年,跟着郭斌直接参与了几次大战,无论是对郭斌历行政策的理解和高屋建瓴的眼光,还是处理政务的能力,均算得上拔尖,当初懵懂的小小少年,如今已呈冲天之势。 况且他如今年已十五,是该放出来历练历练了。交州事情虽重,郭斌却早已给他打好了基础,想来有朱符c士燮照拂,又有王越近在眼前,更有何曼率军支持,以郭嘉的能力当可成事。待他历练个四五年,再派人前来替换,将他调回颍川,便可当大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交州之行(四十三) 对于交州的一番安排,郭斌早已在信中说得明明白白,也让远在阳翟县中主持大局的戏志才开始一应准备工作。按照郭斌的设想,待搜集船只c收割甘蔗的工作完成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是要跟随着这第一趟运往颍川的甘蔗北上的,而南下的大军,则会借着返回交州的空船,从水路前往交州。 水路虽然要绕个远,可绝对是走得通的,又避过了江南山林间的瘴气,算得上一条极安全的路线了。 郭斌与士燮c朱符c王越都是聪明人,事情也不甚复杂,因此三两句话便说得清楚了。既然三方有了合作的基础,席上的气氛自然也热烈起来,只是士燮毕竟重伤方愈,郭斌又是刚刚从林邑国回来,风尘仆仆的,再加上朱符c士燮双方都急着要仔细思量今天郭斌所提出的建议,以期己方能够最大程度上获利,因此今日的酒宴很早便结束了。 郭斌回到众人居住的小院子时,房中还是一片灯火通明,显然大家都在等着自己呢。他也未曾隐瞒,便将甘蔗的事儿说与众人听了,这事儿除了刚加入不久的黄忠,大家都是心中有数,因此也没有人感到奇怪。还是郭斌怕黄忠留下什么芥蒂,开口道:“汉升,此事是我们南下之前便定好了的,却非有意隐瞒。” 黄忠听了,连忙避席起身,口中道:“主公言重了,忠既奉主公,自当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郭斌满意地点点头,方对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黄叙道:“我看你脸色好了许多,想来这几日里在士府过得还算习惯?” 黄叙忙施礼道:“劳您挂念,王公子常来看顾,各色医药亦是毫不吝啬。” 可能是因为身子弱,怕被人笑话,黄叙便也不怎么爱说话,因此这一路南下与众人所说的话也是极少的。郭斌也是看黄叙气色竟比几日前好了许多,便开口关心了几句,听了黄叙的话,他点点头,便与众人商议起明日里的行止来了。 谁知等到众人商议完毕,要各自安歇的时候,黄叙竟留了下来,说是有事情与郭斌说。这一番行动,非但众人均吃了一惊,便是乃父黄忠亦极是惊愕莫名。只是他素来了解儿子,知道他既说有事,那便定然是真的有事,因此鼓励性地看了儿子一眼,黄忠便随着众人鱼贯出了房间。 待房中就剩下郭斌与黄叙二人时,方听黄叙道:“士府后花园中的老前辈对在下说知,要郭大哥一旦回来,便去见他一次。” 郭斌闻言大惊,问道:“你见过那位老前辈了?” 黄叙缓缓地道:“那日你们南下之后,我百无聊赖,便在夜中吃过药后于后花园散步。那花园好大,处处是奇花异草,布置又极是精巧,我便瞧得出了神。直到进了一个小院子,方回过神来。” 郭斌静静听着,适才黄叙所言的小院子怕便是那日自己遇见那位神秘老前辈的那处了。 只听黄叙道:“这花园之中处处精美,花草建筑俱各精雕细琢,便是一棵极不起眼的小草亦是恰到好处,可单单那处院子里突兀地立着一个红色的阁楼。我心中好奇,左右无事,便沿着阁楼的台阶缓步上去,直到了阁楼顶层,却见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人,就着枣子与干肉正自斟自饮。” 听到这里,郭斌便知道,定然便是那日与自己畅饮之人,却不知黄叙此番又会有一番怎样的奇遇呢? 黄叙以一贯沉稳低缓的声音道:“我怕叨扰了前辈,当即便欲离开,哪知那位前辈却出言挽留,我只能坐下来与他老人家共饮了几碗酒。” 郭斌惊道:“你不是” 黄叙自嘲地一笑,道:“小弟本饮不得酒,只是前辈相邀,如何能够推辞?况且反正已经这个样子,又能坏到哪里去?便也没有推辞。” 郭斌了然,想来那日黄叙见众人均一同南下,只将他自己留在了这士府之中。心中孤寂苦闷,又自怜自艾,虽是灼灼少年却只能似枯朽老者一般坐困后宅,虽然四处求医,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一命呜呼,索性便不顾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郭斌心中暗叹一口气,口中道:“其实你不必如此,待我们北上寻得见董老前辈行踪,当可治疗你的顽疾。便是董老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一时间寻不到他老人家,我亦可带你到景室山去寻华公。华公与董老前辈齐名,武功既高,又精擅医术,由他诊治,想来也是一样的。” 黄叙心中登时涌起一股知己之感,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说来也奇怪,小子一生从未饮酒,那酒虽也是红红彤彤的英雄血,味道却竟是似曾相识。” 郭斌一时未曾领会,道:“似曾相识?”随即恍然道:“英雄血纯以葡萄酿造而成,酒中自然便带了一股葡萄的甜香,却也并无出奇之处。” 黄叙还是那副沉着冷静的表情,缓缓地道:“当时我只是觉得这味道熟悉得奇怪,却也并未放在心上。后来那位前辈便问起我的出身来历,又问我为何满面病容。反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便一一说与他听,岂知说着说着便睡着了,待到明日里醒来,却早已人去楼空,只是我身上竟也觉得松快了许多。” 郭斌奇道:“哦?这是为何?” 黄叙摇摇头,继续道:“自此以后,我便每日里去小楼与那前辈饮酒谈天,又是每每于半夜饮酒过后昏睡过去,每日醒来之后,身子却又总是觉得松快不少。” 郭斌缓声道:“这么说来,难道是那位前辈每日里都在为你疗伤不成?” 黄叙道:“想来当是如此。后来我每每回想那英雄血的味道,终于记了起来,却原来是与当初在庐山之上,杏儿姑娘与我的那颗九转太玄丹是一个味道。” 郭斌大惊,起身道:“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位前辈便是董老前辈不成?” 黄叙默然不语。郭斌却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在房中转来转去,心中思潮翻涌。这人若便是董奉,却为何还留在交州?王越不是说他已经北上了吗?难道是在说谎?若是在说谎,那他又有什么目的呢?若说他不晓得此人就是董奉,可他明明还要亲自前去给他送饭,那日自己是亲眼见到了的。难道董奉是被困在了此处不成?可是士燮本便身受重伤,也未曾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以其武功,天下间难道还有人能困得住他不成? 郭斌越想越是疑惑,当下对黄叙点点头,便飞身出了院子,向那处红色小楼疾速驰去。 一路上,他身形很快,躲过了好几拨在花园中切磋比武的江湖人士,方来到那处院子中。他在外面仔细探查了许久,见真的没有人,方掠向楼下,随即迈开步子,飞步向楼上抢去。刚从楼梯口冒出头来,却听到一股极凌厉的风声向自己耳边袭来,大惊之下,却没有慌张。他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盛满了鲜红色美酒的文杯。 郭斌以右手食指先在杯底一弹,只见文杯被弹得向上飞去,随即伸出左手将其轻轻端在掌中。却听到一个充满磁性却又散淡而铿锵的声音道:“好功夫!” 他心中晓得对方这是在试自己的武功,当下张口将杯中美酒饮尽,道:“好酒!” 还要说其他的,却见那穿着道袍的身影倏地向自己疾奔而来。只见那人行动如风,迅捷好似鬼魅,衣袂飘荡处挟着极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的凶暴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郭斌心中一惊,连忙伸手招架,一出手便是降龙掌法中的杀招。 他此时虽难以确定,可总是怀疑对面之人便是董奉,又曾亲眼见过那人在树颠之上飘然而来的绝世轻功,心中便又对其高看了一眼。况且,董奉自然便是董杏儿的父亲,先前不知道还则罢了,如今见到了那还不紧张地要死?这心情,想来初次跟随女朋友回家的仁兄都可理解。 不过他常年习武,在面对来势汹汹的攻击时,身体自己似乎不受控制一般自然而然地便要出手招架。见对方这一掌来势猛恶,也不用过脑子,降龙掌法中可以应对的招式便自然而然使将出来。 降龙掌法讲究内劲强弱变换自如,收放随心,遇强则强,见那一掌来得猛恶,郭斌不自觉地便也用上了七八成的力道。然而,双掌相交,郭斌却感觉对方这猛恶的一掌竟然虚不受力,自己一掌便仿佛打到空处一般。郭斌心知不好,急忙要收力之时,却突地有一股极强横的劲道从对方掌中汹涌而来,待要反应已来不及,他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八九步,直到身子撞到了小楼边上的一根柱子,方堪堪停住。却听得咔嚓一声,那原木所制的柱子竟自中间裂了开来。 郭斌心中骇然,对方虽是使了巧劲儿,当自己旧力已失之际猛然发力,可这股力道却是凶猛得骇人。况且单单这对于内力的拿捏,便足以证明此人内力已达登峰造极之处,非但比郭斌要强,便是较之从林邑国来的吴栾,也要高出极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交州之行(四十四) 郭斌不敢大意,他虽知道对方只是要试试自己的武功,并无伤人之意,可是面对如此高手,总是能给人无穷的压力的。 适才交手之中,因怀疑此人便是董奉,是董杏儿的父亲,也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岳父,因此郭斌心中尚存犹疑,见对方一掌攻来,却未曾拿定主意是否真的要拼尽全力与其过招。只是高手过招,那真是如电光火石一般,就在他犹豫的那一刹那,那极刚猛凶恶的杀招已然扑到面门,却哪里还能给他仔细思索的时间?因此他便想也不想地便使出了降龙掌中最威猛凌厉的杀招。 原本这降龙掌法讲究的便是收放自如,可郭斌练习时日尚短,无论是自身的内功修为还是对这套掌法的理解c亦或者对收发内劲的把控,都还颇为不足。因此,适才一掌便被那人抓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机会,将他震退。这还是多亏了郭斌长期以来对内功的修习以及降龙掌熟练程度的增加,能够在双掌相触感觉到对方掌力空空荡荡的时刻倏地收力,否则若只是能发不能收,被那人一股太极劲便能闪得手腕脱臼。 原来适才那人将文杯掷向郭斌的时候,使得便是一股太极劲,待到了郭斌面前时,他若是不伸手接住,那文杯便会自己借着回旋之力自己再稳稳当当地飞回去。郭斌正是看穿了他的手法,虽与张角手法有别,却总是源出一脉,也与华佗所授五禽戏暗暗相合,均是道家一脉功夫。胸有成竹之下,他方敢于伸出手指去接。否则以对方内力之深厚,贸然伸手去接的话,怕是要骨断筋折。也正是从这一招中,郭斌方瞧出来他没有伤人之心。 其实,当日郭斌第一次瞧见那人从空中踏树枝而来,用的也还是这个法子。 那人轻功之高自然是不必赘言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单单凭借着脚踩树枝那一点轻轻柔柔的反弹之力便可信步登上小楼。当日他登楼的法门,最为玄之又玄,又让人无法索解的,却是如何指挥得动两边的树枝仿佛活了一般于恰当的时机纷纷跑到他的脚下去。 其实说白了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那人只是在最恰当的时机发出飞石击中树枝,让它们于最恰当的时候倒在自己脚下罢了。可是说起来简单,想要做到,若是没有对时机精准的把握,眼力c腕力c指力有一项不够,都决然做不到。 这一手难就难在如何使得两旁的树枝都往中间倒。若说以飞石击树枝,这原也不难,可石子是直线运动的,因此击到两侧树枝上时,着力点是树枝内侧。故此,故此,若是依照常理,树枝也当是往两侧倾倒的。然而,那人却利用了太极劲的技巧,使得石子往外侧飞,然后向内侧旋转飞回,而在其将要飞回的时机,正好击打在树枝之上,这便使得树枝往前方内侧倾倒。这一手法,无论是对眼力的考较c对时机的把握,还是对力道的掌控,都苛刻到了极点。因此,与这一手相比,掷文杯便显得颇微不足道了。 郭斌的身子甫一接触柱子,便觉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竟丝毫不给自己反应的时间。无奈之下,他只得勉强压下沸腾的气血,回掌格挡。不敢再以硬碰硬,他只得以借力化力的法子通过周身骨骼c关节的运动,尽量将来掌上强横的劲力卸到脚下。 刚开始时,郭斌尚用得不够纯熟,常常被对面一掌震得胸口生疼c双掌发麻,可十几个回合一过,他于这借力卸力的法子渐渐熟悉后,用劲使力较之先前便也灵活巧妙了许多。以内劲争斗,发力卸力全在腰上,要调动全身的力道也离不开腰力的支撑。 内功修习,内里练的是一口气,而显示在外面的,则是筋骨。以攻击敌人为目的的内家拳法,讲究的便是一个“松”字,松的是什么?便是关节!人身体七个大关节,数之不尽的小关节,练习时便要将这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关节练开了,练活了。 无论你内劲练到什么地步,发力靠的却都是这周身的关节,若是关节练不活,任你周身多深厚的功力都是枉然,就好像是被困在群山之中的湖水一般,没有发泄流出的口子。而一旦关节练到家了,便仿佛为万丈洪流打开了宣泄的缺口,内劲便也可以源源不断地喷薄而出。若是能将每个关节都练到极处,那么在理论上讲,则周身处处都是武器,只要一挨着边儿,便会受到攻击。 发力如此,卸力自然也逃不出这个范畴去。 卸力之时,需要以自身内劲作为引导,通过关节的蠕动将力量卸开。那时候,整个身体就仿佛一个极大的弹簧一般,周身每一个关节都可以抵消掉一部分力道,而当对方力道实在是太大而无法完全卸开的时候,便需要将力道转移到体外去。 一般的方法是让力道从手上到腕部,继而肘c肩c腰c胯,然后传到腿上,通过膝关节传到脚踝,最终从脚后跟传导至地上,经过如此复杂的过程,方可完成这一卸力的动作。这一过程说起来极为复杂,可只要是熟悉了,练得恰到好处,便可在瞬息之间完成。而平日里所谓的练习,便是要将这一套套功夫练得熟极而流,从通过大脑思维后主动的卸力动作转化为熟极而流,不需要大脑操控的肌肉记忆。 郭斌天生便身具神力,待他身子长开之后,单纯凭借肌肉的力量便可使得动玄龙枪。可不要小看这力量,童渊有一个师弟,名字唤作李进的,早年因与人争斗,负气之下偷偷拿了乃师的玄龙枪去与人比武,最后虽是胜了,却搞得身受重伤,从此落下病根,早早地便离开人世。 而郭斌初次进京之时,因为事情紧急,为了与青袍怪客周旋,他便强行使用玄龙枪,战后便落得身受重伤的结局。若非救助及时,又有华佗这既精通医术,武功又极高强的前辈高人戮力相助,怕他也要落得个终生残疾的下场。 因此,郭斌虽然南征北战,会过不少江湖上的好手,可从没有人能在力道上压制得住他,便是与关羽c张飞c乃至吕布c黄忠等人比试,单从力道上也从未输过。再加上后来习练了以调运气血,疏通经络见长的鹤戏,无论是爆发力还是持久力,都有极显著的提升后,再面对一般的敌人时,便更是游刃有余,甚至单以蛮力便可将敌人压制得住。 当一个长处被无限放大甚至没有敌手的时候,人们往往便会忽略了对技巧的磨练。这就好像做生意一样,在一个刚刚兴起的市场上,作为第一个入行的人,其产品自然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在享受到卖方市场以数量获取胜利的甜头后,产品的质量,服务的品质,等等其他方面的成长和发展,往往便会落后了。这就是改革开放之初,私人的小卖部c超市可以完胜供销社的原因,也是在卖方市场时,海尔当众销毁大批不合格产品会引发轰动的重要原因。 当初的郭斌便是陷入了这样一种误区,既然没有人可以在力量上压制得住他,自然也便没有了必须要提升内劲运用技巧的紧迫性。因此郭斌虽从张角处习得了以内劲虚实见长的降龙掌,却缺乏必要的练习,而且因为平日里极少有人可以在内劲运用上压制得住他,他便也缺乏了非得提升内劲运用熟练度上的迫切需求。 直到如今遇到了这个不可力敌的内家高手,他方不得不极力运用张角所授的内劲使用的方法。就这样借力化力c借力打力,过了三四十个回合,郭斌便自觉渐渐上手了。在对方劲力极强的掌力之下,他竟能与其斗得有来有回。 就这样,郭斌逐渐忘了双方身份,陷入忘我之境,全神贯注于与对方的拼斗之中。动作由滞涩而流畅,技巧由生疏而熟练,只将对方亦瞧得双目渐渐放亮。双方就这样斗了直有近百个回合,却见那人招式陡然一变,出手再不似之前那般大开大合,竟是改掌法为指法,一根食指专挑人身上要穴戳去,刁钻而狠辣。再配合上那高绝的轻功,道袍翻飞间,便仿佛围着郭斌飞舞旋转的翩跹的蝴蝶一般。 此时的郭斌左支右绌,便有点捉襟见肘了。对方的招式,十招之中有八九招都是虚招,又最是迅捷无论,郭斌处处都想挡,却处处都挡不住,仿佛浑身处处都是破绽。身上中几指,对方虽未曾用力,可毕竟点中的都是人身穴道,他此时便觉得周身被点中的所在又酸又麻,霎时间便失去了三分之一的战力。 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使出降龙掌中最厉害的以攻对攻的杀招。这每一招都是极少防御而多是进攻的杀招,一掌连着一掌,掌中的力道也是一波接着一波。随着郭斌对内劲运用的日益熟悉,他这杀招之中竟暗藏着十几股力道,每当郭斌掌力遇到阻力之时,一波又一波的掌力便会汹涌喷薄出来,一浪强似一浪,直到对方失去作战意志,而不得不收掌后撤。 郭斌暗暗后悔没有带着玄龙枪前来,否则玄龙枪舞动开来,便绝不似如今这般捉襟见肘,处处受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交州之行(四十五) 郭斌虽已使出浑身解数,甚至连降龙掌中以命搏命的招式都使了出来,本想着以此赢得一点喘息之机。单看对方猫儿戏弄耗子一般的样子,他便晓得自己赤手空拳绝不是那人的敌手,而手中若是能有一杆长枪,哪怕便是一根木棍,情势也应当大不相同。 因此,他虽是招招进攻,却又边打边退,直至退到窗边,虚晃一招,便一个翻身跃下了阁楼。如今他周身虽有数处穴道被点,几乎半边身子都又麻又酸,可常年习武和这近两年来官场上的摔打,使得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屌 丝。 每日里筋骨的打熬,官场上的殚精竭虑,对治下百姓生计的筹谋,手下各人公事c私事的安排布置,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奋死拼杀,使得郭斌得以快速成长。长期独立处理事务c掌控全局的经验,使得他意志坚定,行为果决。因此,他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迅速逃命。当然,此时机会难得,他哪里会傻傻地想要逃走? 这位高手并无伤人之心,否则适才自己早便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郭斌也自知想要逃走那是难如登天。不要说自己白日里策马疾驰了一整天,身子极是疲惫,现在更是行动不便,即便自己是处于巅峰状态,以那人的轻功自己也断然跑不了多远。若是那人想追,怕自己连这个小院子都跑不出去。因此,他跃下楼来,只是为了找一个趁手的兵器。 那人见状,却也并未阻拦,只是轻飘飘地从楼上跃下。此时月上中天,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撒上了一层白霜,那人单手负在背后,身子竟似不受地心引力影响般从空中缓缓地落下,随风猎猎飘动的道袍扬于身后,更予人一种洒脱恣意的豪迈感觉。 此时的郭斌,哪里还有功夫欣赏这俨俨然的一派宗师气度?他在跃下来时,右手反向抓住阁楼上的一根儿臂粗细的椽子,一搓一抖,已然将其震得松了,随即一抽,丈许间的一根椽子便被抽了出来。 他双手紧紧握住临时充作武器的椽子,盯着对方的双眼,眨也不敢眨。 那人清癯的脸上绷得紧紧的,迈着仿佛在自家花园散心的休闲步子,缓缓地向郭斌走来。这步子虽不快,也极是静默无声,却仿佛暗合了某种天地间的至理,予人以极大的威压。 郭斌见状,知道再也等不得了,否则不用对方攻来,自己便要被他的气势给压得透不过气来。到时候便不用打了,直接弃枪认输算了。长兵器争斗,讲究的便是一往无前的气势,若是失去了先手而被对方压制住了,想要挽回颓势那便要颇费一番手脚了。长兵器作战中,虽不乏拖刀计c回马枪这种巧招,却终非获胜的正途。 无论是战争也好,江湖争斗也罢,占据主动,甚至是实力远在对手之上的一方,往往是不屑于使用诡计的。所谓的妙计,不过是硬拼不过,非得铤而走险的不得已的选择。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的计策,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能够与如此高手过招,是任何一个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莫大机缘。郭斌知道,若是使用巧计,非但难以获胜,更是徒惹人笑话。况且他也不想白白浪费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知道只有直面危险,才能磨砺得出锋锐的宝剑。 突然之间,郭斌动了。那根丈许长的木椽子幻化出无穷的枪影,直向那人周身各处攻去。这长椽子仿佛一条于天地间舞动的苍龙,挟着无边的狂风骤雨,仿佛要将对手吞没一般,一往无前。可见,郭斌虽然惫懒,这长枪上的功夫却是颇有进境。 只见那人清癯的面上纹丝不动,随手折断了一根身侧的柳枝,竟以细长绵软的柳枝回击过去。 郭斌将椽子作长枪使,不用靠着铁质枪头的惯性,便单单用手臂上的力道,愣是用这根硬直的椽子挽出了朵朵枪花。然而,那人面对从六合杖法中演化出来的枪法却也很是从容不迫,他将手中的柳条搭在郭斌的椽子上,那柳条随着“枪身”的抖动不住颤抖,却仿佛粘在了上面一样,分毫也脱离不开。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对方这一个举动,正正好击在了郭斌的“七寸”之上。 枪法之中最为变化万端,也最为刁钻狠辣的招式,便是挽枪花。只要拿着一根白蜡杆子,这枪花便是个七八岁的孩童都能挽出来,可是这后面的杀招,才是真正区别高手与小白的分界线。 长枪与长矛最大的不同,就是其枪身并非硬木所制,而多是以精心栽培,韧性极佳的白蜡木制成,因此长枪的枪身便具有了极佳的韧性与弹力。具有弹力的枪身,使得长枪的枪头不会如长矛一般只会走直线,而是可以借着枪身的弹抖变换进攻的方向。这便是长枪在对敌时所以变化无端,使得对手摸不清攻击方向的根本所在,也是长枪的习练较之长矛更难的原因。 在战阵之上,尤其是在面对汹汹而来的敌军时,手持长矛的步兵需要排成紧密的阵型,斜斜地端着长矛面向敌人。此时讲究的是令行禁止,在混乱嘈杂的战场上,将领的命令越是可以被毫无保留c不打折扣地执行下来,便越可扩大己方的确定性,而己方确定性越高,战胜的几率便也越大。战场上的这种情况,使得在普通士卒之间普及长枪成为一个极愚蠢的行为。 从经济性上讲,与弹性极佳c培养又很难的白蜡杆相比,处处可见的硬木杆子几乎不用花费什么成本。另外,越是复杂多变的口令或枪术,在战场上造成混乱,形成己方不确定性的几率便越大,这与精密复杂的密码锁及不上一根粗大笨重的门栓好用是一个道理,因为其故障率高嘛。 况且在战争时期,普通士兵被征召以后,很少会参与军事训练,大多是被塞上一根木矛便要上战场拼生死。对于他们来说,简单好用的木矛,较之变化多端c繁复无比的长枪更加好用。尤其是在面对骑兵的集团冲锋时,斜插在地上的硬质长矛,更可以对敌人造成巨大杀伤。 因此,自古以来,韧性上佳的长枪便极少被列装在部队之中,而使用简单,威力巨大的长矛则广受士兵们喜爱。就好像后世苏联所制的ak47步枪较之美军的16所以更受战乱地区人们的欢迎,并不是因为它的性能真的可以将它的对手甩出好几条街去,而是因为它更加结实耐造,易保养,适用于各种恶劣环境。 然而,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一物降一物,从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弱点的,枪法的弱点,却偏偏就在其长处上。 真正是应了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枪法最厉害的手段便是挽枪花,而想要破了这枪法,却也要着落在枪花之上。枪花所以厉害,一是因为它枪头变幻,让人看不清去路,摸不着头绪;第二,则是它可以借力打力,也就是借着对手兵刃上的力道攻击对手。 白蜡杆有弹性,存得住能量,非但可以在兵刃相交时通过枪身的抖动卸掉对方的力道,更可以在对方格挡的时候变弯。枪身弯了就会反弹,这时候使枪的人只需要抖动握着枪把的手,枪把一转,枪头就绷出去了。 这一绷之中,既有挽枪花时己方的力道,又有对手格挡之时因反弹而借上的力道,故此这力道较之初时增强了将近一倍。况且长枪是在挽着枪花的,因此其在刺中人身体之时便天生带着一股钻劲儿。 可别小看这股钻劲儿,不要说是尖利锋锐的铁质枪头,便是一根圆滑的软木头,若是带上了钻劲儿都能钻出火星来。再瞧瞧修地铁时的钻头,却还是平平的丝毫不见棱角。因此,虽说是钻劲儿,其实靠的却是摩擦。地铁的钻头靠的是表面凹凸不平的形态将地底下的砖石磨下来;自家的房子中,为下水道或排气孔打洞时是要将与桶状的钻头接触面的砖石磨掉。这个力量,靠的有两方面,一个是其本身旋转的力量,一个是向前推进的力量。 若是只有旋转的力量却没有向前推进的力量,那么钻头便只能在墙体表面瞎晃悠,这跟按摩有什么区别?而若是只有向前推进的力量却没有旋转的力量,那么钻头也定然进不了砖石之中,谁也没有将一个铁桶按进墙体中的本事。 枪尖之所以要造得尖锐而锋利,是为了减小接触面积,从而增大接触面的压强,如此摩擦力自然便高了。再借上枪身弯曲所形成的弹力和使用者向前的推力,这枪尖扎在身上的力道自是可想而知。枪尖刺在身上,一枪便是一个窟窿,极难愈合,以如今的医疗水平,养护中保持不感染是极为困难的,因此“刺死砍伤”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而防御大枪,最好的手段就是贴着枪身听劲。练习大枪挽枪花时,沾连c粘随c不丢c不顶,也是听劲的先决条件。待听好了劲儿后,顺着对方的枪杆将其长枪格在外面,再顺势中宫直入,这枪花便也破了。这就是所谓的“贴杆而入,见肉分枪”。 试想一下,枪尖刺入,枪把抖动,枪头在肉里稀里哗啦一通乱钻,那还不在人身上扎一个大洞出来?后世凶名赫赫的达姆弹,便是弹头入肉以后开花的,想要将其取出来,则势必要用手术刀在伤口处开个大洞。 在战场之上,进行简单手术已经是极奢侈的行为,中了达姆弹后,若是不能迅速运往后方,基本便可宣布死刑了。长枪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用刀子砍伤,只要将伤口消毒,两边的肉还可以长合到一处,若是一枪捣了个洞,这么大一块肉要长起来需要多少时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交州之行(四十六)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郭斌见那人伸手就将柳枝搭在了枪身上,登时便出了一身冷汗。他可丝毫不敢对此人生出一点小觑之心,适才郭斌赤手空拳与他相斗时,便已了解了对方功力之强,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因此对方即便是只拿着一支柳条作武器,他都不敢轻忽视之。/p 北枪一脉以枪法闻名当世,郭斌自也知道枪法的强势期与弱势期,因此他想尽一切办法要摆脱对方的柳条。可是无论他如何抖动枪身,对方那柳条便像是缠紧了猎物的蟒蛇一般,无论如何亦不脱离开去,仿佛粘在上面也似。/p 郭斌知道自己功力较之对方太远,手中的椽子较之柳枝更是粗大笨重了多少倍,若是让他缠住了,时间一长,自己势必在力道上先要支撑不住。这还是郭斌重生以来,首次在力量与耐力上觉得比别人差。/p 无奈之下,他只得铤而走险,也不管对方手中柳枝,径直以手中椽子向那人当胸戳去。/p 那人见状也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郭斌竟如此果决,他竟然敢在意识到取胜不易的情况下当机立断采取措施。郭斌自家知自家事,在此时断然进攻也算是最佳选择,否则再斗个三四十回合,他便怕是要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p 眼见得郭斌的椽子将要临胸,那人嘴角一翘,手中柔软的柳条一抖,竟变成一根细长的钢筋也似,坚韧异常。随即,那柳条便借着这一抖将郭斌全力而来的一枪震得偏了位置,原本刺向当胸的一枪便向腋下斜去。/p 郭斌大吃一惊,想要变招,却被对方用胳膊将椽子夹住,便好似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再想要抽出来却是难上加难。正当郭斌这进退两难之时,对方那柳枝竟绷得直直地向郭斌胸口大穴点来。/p 这一下要是点中了,轻则暂时失去战斗力,重则瘫痪乃至当场毙命。郭斌心中大骇,想要撒枪后撤却已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一道银色匹练伴随着长剑出鞘声在耳边响起,随即向那人攻去。/p 郭斌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董杏儿挥动着腰间软剑加入了战团,不由得苦笑一声,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以期尽快回复体力。再抬头看向场中,却见董杏儿长发飘飞,眼角泪光闪动,挥动着的软剑却是招招攻敌要害。那人却是一脸无奈,只是以高绝的身法连连闪避,只在她攻得急了的时候,伸出手指将软剑弹开。看到这里,郭斌对那人的身份愈加肯定了。只是董杏儿显然不是那人对手,对于那人的身份,郭斌心中虽有了八九分把握,却终不敢拿着董杏儿性命开玩笑。/p 当下,郭斌手持那暂时充作长枪的椽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场中,一方面是要尽快回复体力,揉捏身上酸麻的穴道,另一方面则是要为董杏儿掠阵,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还可以出手相助。此时的郭斌,莫名地想起了当年初次进京时在路上遭到化身青袍怪客的唐周伏击的往事。/p 董奉所创“飞花神剑”剑法何其精妙,虽只是为了爱女所创的防身的功夫,可一代宗师的见识与经验却是不可小觑,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然而然地便暗合武学大道,因此便是游戏制作,这套“飞花神剑”剑法却也极是非同小可。/p 董杏儿雪白的衣服在暗夜之中极为显眼,一层洁白的月光洒在她的头上、肩上,更是平添了一分冷艳。再看她的身法,飘忽灵动,仿佛在月光下翩跹起舞的蝴蝶一般,使人心驰神往。再看她的对手,一样的飘忽不定,一样的灵活万端,却少了几分董杏儿的柔美而多了几分男子的潇洒飘逸。/p 又斗了十几个回合,董杏儿竟突然将手中软剑就地一扔,揉身向那人扑去,那人脸上始终带着笑,见董杏儿扑入怀中,他竟露出慈祥之色。/p 不出郭斌所料,董杏儿扑入那人怀中后,目中闪着泪光,口中叫道:“爹爹!”直到此时,郭斌方放下心来,便再次就地坐下,随即盘膝用起功来。/p 原来那人便是董杏儿的父亲,江湖上人称杏林圣手,以轻功与指法名动武林,以超绝的医术声震江湖的董奉。待问起他的行止,郭斌与董杏儿方知道,董奉竟一直在这士府之中。/p 董杏儿听了,以为乃父被士家囚禁,杏目圆睁,捡起地上的软剑便要去找王越的麻烦。/p 还是董奉拦住了她,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傲然道:“若是爹爹想要走,天下间有谁能拦得住?”说着,瞥了一眼正在打坐运功的郭斌。/p 董杏儿拉着董奉的衣袖,蹦蹦跳跳地道:“那爹爹为何迟迟不回庐山?要呆在这破烂士府做什么?”这士府害得她见不到爹爹,原本豪华奢侈的名门高第,竟成了与乞丐容身的破庙草窠一般的破烂所在。/p 董奉没有答话,却是瞧着起身的郭斌,问道:“小子,想来你来之前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你来说说,我却是为何不走?”/p 郭斌苦笑着道:“晚辈也是听了黄叙的话,方猜到你老人家的真正身份,至于您为何迟迟不去,想来不过慈悲二字。”/p 董奉奇道:“哦?慈悲?这说法倒是新鲜。”慈悲一词源自佛教,是彻头彻尾的外来语,在此时的中原尚未曾出现。/p 郭斌道:“晚辈曾听说,当今天下武功最强的几位高手,若说武功高低便只在锱铢之间。故此,若说是士燮老前辈幽禁了你老人家在此,晚辈是第一个不相信。只是晚辈自光和二年便着人四处打听前辈的消息,直到一个月前,得到了天南剑仙士老前辈身受重伤、竟而不治的消息。随即,便听说了前辈受士家子弟之邀,前往番禺为士老前辈疗病的事情。想来,这消息当是真的。”/p 董奉点点头,哼了一声。/p 只听郭斌继续道:“前辈为士老前辈疗伤的事情,神乎其神,早已轰动了整个番禺。晚辈一行来后,士家之中虽闭口不言此事,却实在是瞒不过人去。因此,你老人家来过番禺,当也是实情。只是王越此前曾说前辈早已离开交州北上,我们便以为你老人家真的已经离开了。直到今日里黄叙对我说起了前辈交代他的那番话,我方开始怀疑你老人家的身份。”/p “既然不是被幽禁于此,那便只能是前辈在番禺尚有不得不做之事,被牵绊住了手脚。”郭斌道:“想来士家早就得了林邑国高手要北上挑衅的消息,便央求了前辈坐镇士府,以期在危急时刻出手相助,以救这满城老少。岂料那林邑国的所谓高手不争气,竟给我等打发了,自然便用不到你老人家出手了。”/p 顿了顿,郭斌道:“前辈此番引我来此,是要离开番禺了吗?”/p 听了郭斌一番话,董奉心中惊异,难得这小子说得头头是道,自己这一番行止竟被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看着目露崇拜之色的董杏儿,他心中的气儿还是不打一处来。按说,这也还真怨不得他。/p 如今世人都是重男轻女,男子可以当家立户,传承家业;可以仕宦为官,光耀门楣。而女子呢?女子养个十几年,就要嫁出去给别人家当牛做马,这还不算,还要陪送上一大笔财产做嫁妆。便是养个小猫小狗时间长了还有感情,何况是自己的女儿?因此嫁妆多是要从其出生就开始预备,还不能少了,少了的话既要受到婆家人笑话,自己过得也不舒坦。此时的法律对女子嫁妆的保护极为严格,因此经常会出现老婆去世后小舅子过来要嫁妆的事情。/p 而女儿嫁人之后,便不是自家人了,就连其死后都进不了自家祖坟。打个比方,若是王小姐嫁给李先生做媳妇,那她去世后是要被葬在李家祖坟之中的,墓碑上也要刻上“李王氏”。因此,在此时许多人看来,生个女儿就是不折不扣的赔钱货。/p 可是董奉的思想却与世人极不相同。董杏儿母亲去世得早,董奉便一个人带着她在庐山上生活,父女二人相依为命、感情极深。都说闺女是小棉袄,董奉这个做父亲的对董杏儿也极是骄纵,当真是拿在手心里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p 她不爱习武,他便也不加管教,可是山中蛇虫虎豹遍地皆是,一个人却又有危险,董奉便为她特意创了一套极简单易学,却偏偏又威力不小的“飞花神剑”剑法。每日里带着她观云海、赏天池风景,习武练功,好不欢畅。/p 如今短短一年多没见,却突然冒出郭斌这么个毛头小子来,倒似比这亲爹更亲近,这如何不让人窝火?就好像后世玩游戏一样,自从创立角色以来便又是冲会员,又是买装备,辛辛苦苦忙活了十几年,转眼就被盗号了,这找谁说理去?/p 因此,适才董奉将郭斌教训得极惨,却也是为了出一口胸中的恶气。至于郭斌借着这一通教训,于内劲的领悟上又上了一个台阶,却也让他暗暗惊异。董奉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个习武的材料啊!/p 只是打归打,却不能真的将郭斌打坏了,否则既于姑娘处没法交代,接下来的事情也颇需要费一番手脚。另外郭斌身为河朔神枪童渊的关门弟子,自己与童雄付素来交好,北枪一脉的面子还在呢,若是将他打成重伤,那不是以大欺小了么?/p 因此,董奉下手极有分寸,既能让郭斌受了疼,事后还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你说这老爷子坏不坏。/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交州之行(四十七)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见郭斌龇牙咧嘴,摇摇晃晃,一瘸一拐的样子,董杏儿忙上来搀住他,又不由埋怨董奉道:“爹爹你看你,斌哥哥让你打坏了可怎么办?”/p 这话一出,便是以董奉武功之高,亦是听得一头黑线。董杏儿自小便极是鬼灵精怪,董奉对其又很是娇惯,此时情郎被揍得这么惨,她心中自然不痛快了。在董杏儿心中,郭斌有担当,有头脑,武功好,心肠也好,更关键的是这人不但有趣,对自己还好。/p 当时董奉几个月不回庐山,董杏儿一人在山上,每日里虽有成群的灵猿戏耍,有大好的美景可看,却总是觉得无聊,更是不觉自苦。照说董奉经常进山采药,足迹踏遍了整个庐山的一个个山峰、峡谷,有时候更是会在突有感悟之时,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涧或石洞中钻研武学。因此,对于董杏儿来说,这个经常玩消失的父亲,一个多月不见人影却也是常有的事。山中野果俯拾皆是,再加上董奉于山中自己种的一点蔬菜与那杏子交换而来的粮食,董杏儿倒也不至于饿肚子。/p 只是此次董奉突然不见踪迹后,竟是连续几个月没有回来,董杏儿便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了。她忧心董奉安危,便带了火种、并拿了些干粮出门寻找董奉。可是她花了一个月时间,踏遍了整个庐山也没找到乃父踪迹,便索性下山寻父。/p 她虽是首次下山,却并非完全不懂人间世故,董奉闲暇之余教爱女读书,自也会说到山下情状,况且庐山附近的人家若有生病的,却也会上山拜访,董杏儿的童年生活却也并非全然与世隔绝。/p 只是董奉在山脚下自有一处坐馆的草庐,他会隔三差五带着董杏儿来此给人瞧病,是以众人都知道这处草庐,与山中居所的具体位置知道的人便几乎没有了,况且深山老林中野兽遍布,普通猎户便是晓得地方也轻易不敢进来。董杏儿当时自然也去这处草庐找过,可草庐中桌上落着厚厚的一层浮沉,显然是许久没有人光顾了。/p 就这样,她专挑人多的地方走,饿了便摘了树上的果子吃,或在河里捞几尾鲜鱼来烧烤。这样一路北上,便到了阳翟县。正是此次在阳翟县中,她恰巧遇到伏龙山庄正在城中招募流民,产生误会后与管亥动起手来,方与郭斌、关羽等人相识,并一同北上洛阳。/p 董奉对这个女儿虽极为宠爱,却总是个父亲。此时讲究个严父慈母,董奉便是与世人思想千差万别,却也并非是儿童教育专家,况且他也不是个能安安静静地教养女儿的人。/p 一位修道之人,要给人看病,又在武学上有极高的热情,在江湖上有着赫赫声名,生活哪里能清闲得了?因此,他对女儿虽疼爱万分,却总难表达得那么明白透彻。都说父亲的爱是深沉的,便是因为为人父的脸皮薄,不愿意在儿女面前表现出慈爱软弱的一面罢了。/p 因此,董杏儿从小到大,虽常年与灵猿嬉戏玩耍,却未曾有过真正的玩伴。/p 自从遇到郭斌这个只比她大了一两岁的玩伴之后,二人便形影不离。郭斌自接下伏龙山庄的担子后,天生地便担着许多人的生存重担,后来随着他的官位越来越高,这担子也越来越是沉重。要不说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呢,便是这份责任心和这份担当,便使得董杏儿被深深震撼。男人啊,不管是否有权有势,不管多么有钱,其专心致志于某项事业时最是焕发着光辉,真是那种胡天胡地,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便是有女子因受不住荣华富贵的诱惑而沦陷,内心深处对其当也是瞧不起的吧。/p 后来面对唐周化身的青袍怪客袭击,郭斌奋不顾身,舍却性命也要救自己的行为,更是加深了二人的亲密感。缺失了父爱,心中又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董杏儿,此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郭斌有了一丝情愫。只是这丝情愫,便是两个当事人怕也并未察觉到。/p 郭斌毕竟是重生而来,自来到这东汉末年之后虽也受到了这个时代思想的影响,归根结底却还是那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优秀”青年。也就是说,郭斌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早已形成,许多时候虽也会屈从于此时的习俗,在与亲近的人交流时,却总会不自觉地便流露出后世带来的一些看法。/p 董杏儿本便不谙世事,又是被从小溺爱,其父董奉在世人眼中更是一个怪人,因此她的思想也与此时的女性颇有点格格不入。郭斌与她接触时,感觉不似两千年前的古人,竟仿佛后世独立自主的女性一般。/p 就这样,两个说得上话又有共同语言的少男少女,便互生情愫,二人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日益加深。在共同经历了一年多的苦难,几次出生入死后,两人虽未明言,心中却都极是清楚地知道,他们是谁都离不得谁了。/p 见了女儿的样子,董奉也是无奈。所谓知女莫若父,一看董杏儿的样子,便知她早已拿定了主意。况且对于郭斌他也是极看重的,否则那日初次相识时也不会与他言谈无忌。他是在林邑国高手吴栾于士府外闹事,董杏儿给小蜻蜓与徐万疗伤,方知晓她便在交州,只是当时多有不便,董奉方没有立即与她相认。/p 董奉混迹江湖之中,听得的消息自然极多,这一年多来颍川郭斌的事迹随着阳翟县中运行各地的行商的脚步,自然也传遍了天下。无论是江湖豪杰,还是各地豪族大户,对他大多是没口子的称颂之声。因此董奉对于郭斌也极为好奇,自古以来,江湖中还未曾出现过一个如郭斌一般黑白两道通吃,并且在黑白两道都极富威望的人。/p 这局面,既是当初戏志才给郭斌所提“十策”之战略构想的功劳,又是伏龙山庄利用所产英雄血与各地豪门大户联合,在天下各郡县中开设酒楼的结果。大家既然托英雄血的路子一同赚了钱,又结下了交情,以至即使是在塞外三城的贸易中也可占得一席之地,对于伏龙山庄庄主郭斌的英雄事迹自然是要大加吹嘘了。这就跟交朋友是一样的,有个天下闻名,牛气冲天的好友,说出去也给自己长脸不是?/p 就这样,颍川郡的生意越做越大,与各地豪族的利益牵扯也是越来越深,他的名声自然也随着他的事迹水涨船高。所谓的好名声,说到底不就是大家都说好吗?成名的手段所在多有,可以如隐士一般隐居养望;可以似汝南袁家一般努力做官,争取门生故吏遍天下,那天下的官员便没有敢说你不好的;可以如后世的刘备一样,借着所谓的“皇叔”身份,站在对抗权臣的第一线,那对刘氏还存有希望的豪门,也会纷纷投奔。/p 只是郭斌深知历史走向,他没有做隐士的耐心,事实上天下大势也不容许他安心养望,颍川郡就是黄巾之乱的核心之地,他若不奋发争取,不要说阳翟县、伏龙山庄,便是整个颍川郡都早便被黄巾乱军破坏得七零八落了。他也不可能似汝南袁家一般,做到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地步,袁家四世三公,这是诗书传家、几代人努力经营的结果,又岂是寒门出身的郭斌所能效仿的?他更不可能如刘备那般借着皇叔的身份坑蒙拐骗,那起码得有一个好出身。因此,他只能走一条充满艰辛而独具特色的成功之路,况且通过做买卖与各地豪族的利益紧紧联系起来,其稳定性较之所谓的名分更要牢靠得多。/p 至于在江湖上的名声,郭斌早便安排人在阳翟县内大肆宣扬,流通各地的阳翟县商旅对此的宣传也是不遗余力。做生意本就讲究个交通四海,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因此但凡是郭斌手下出去的商队,都极乐意于途中救助落难之人。这么多人打着郭斌的名声替他做好事,哪里会不出名?/p 况且阳翟县中醉仙楼的总店,还承担了为郭斌宣扬仁德的重任,但凡过往的江湖人士,只要不是常常去混吃混喝的熟面孔,大多可以得到一顿酒肉兼具的饭食招待。至于游手好闲,浪荡乡里,乃至不务正业之人,阳翟县中早已绝迹。/p 这改变城中风气的动作,着实花了郭斌不小的功夫。贫苦人家的子弟,但凡是不务正业、坑蒙拐骗的,自有县衙大牢招待,可富人家的子弟,一旦不务正业起来,却难管得很了。他们一不偷,二不抢,就是整日里混迹酒楼茶馆,喝喝花酒之类的,欺男霸女总是极少数,都是乡里乡亲的也注意个影响不是?/p 也算是托了黄巾之乱的福,何曼率军围城之际,城中粮食施行配给制度,不劳动者不得食。阳翟县中的豪门大户平日里不愁吃穿,住在城里的也多是靠近县城的几家,他们家中人口多,耗费也多,家中存粮虽颇丰,可绝大多数都存在城外庄子里。何曼带着大军围城,阳翟县城附近几个庄子便少不了遭罹战火,而且城门不开,外面的粮食又运不进来,故此城内的大户们便不得不寻求官府的帮助了。/p 因此,这家中的仆婢多得运送物资,干不动活的公子和老子们,便被徐庶安排到阳翟县学中教课。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识文断字的,虽不懂得阳翟县中系统教学的内容,教授初入学的孩童几个生字,或是给军中士卒与参加夜学的平民老百姓教点儿字,那还是绰绰有余的。/p 正是因为徐庶的这一番极具创造性的作为,使得阳翟县中的识字率在黄巾之乱、大军围城之际,竟有了一个爆发式的增长。当然,这也与赵云守城得力有关,所幸郭斌也援助得及时,因此何曼大军并未曾有太多时间攻城,守城的任务自也不太紧张。城中最大的危机反而成了粮食问题,所幸自从郭斌担任阳翟县令以来,便一直加大府库中的粮食存量,这时候终于扛了过来。/p 所谓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孔圣人也有教学相长的说法,自从开始在县学之中教书以来,公子哥儿们算是找到了人生价值,便是黄巾之围去后,继续留在县学中教书的也大有人在。阳翟县学有司马徽等一大批声震士林的儒宗坐镇,也算得天下知名的学府了。/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交州之行(四十八)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任何团体或是组织,想要持续发展,都必须要源源不断地引进新鲜血液,新文化的推广和进步,更是要极力扩大宣传规模,不断增大宣传范围,扩大学习者的未来出路。只有真正帮助其拥趸者们获得现实利益,一门学科、一派学术,才有可能真正成长为当世的显学。毫无疑问,自从郭斌提出以后世的物理学为核心,揉合了地理学、数学等多门科学为辅的理论后,郭斌利益集团便经过了从被动接受到主动研究的阶段,如今已经开始进行自发宣扬了。/p 通过教育幼童、采取义务教育的方式诚然可以培养出一批最忠心,对郭斌的价值观最为认同的追随者来,可其规模与整个天下的人数相比起来,却必然是远远不及的。他们诚然可以作为新社会的精英阶层,可若是想要真正改变这个世界,却必须要得到这个天下大多数人的支持。/p 大工业与资本的力量,诚然可以推动社会变革快速而深入地进行,可社会风俗与人们观念的改变,无疑是一个极复杂而漫长的历程。就如近代以后的中国,最重要的不只是建工厂,更是改变人们的思想;现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初期,改革的是制度,开放的则是思想。若是人的思想依然是那么落后守旧,想要持续发展便是痴人说梦,历史上亦不乏穿新衣走老路的例子。/p 移风易俗,较之发展经济、改革官制,要难了无数倍,因为无论是发展经济还是改革官制,所要面对的不过是眼前的对手或是政敌罢了,可想要移风易俗,所要面对的则是千百年来早已固化的经济体制,是千百年来在这个经济体制之下衍生出来的一系列包括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的大体系,他的敌人是在这原有体制上打下牢固地位的历代优秀人才,是孔子、孟子、董仲舒。毫无疑问,若是一概不问,完全打倒的话,大约是做不到的。因此,有限度,分步骤地转变人们的认识,改易地方的风俗习惯,是郭斌一贯坚持的政策。/p 这是郭斌下一段时间工作的重点,只是这都是后话,此处便不一一细表了。/p 院子之中自非商议事情的所在,因此董奉还是带着郭斌与董杏儿来到了阁楼之上。虽然时间紧急,别来情状一时间无暇细说,董奉却还是将他所以滞留于此的前因后果一一述说出来。/p 原来,当初董奉被士家子弟寻到之后,说了士燮的病情并竭力邀请他到交州去为其疗病。董奉与士燮之间虽无甚过硬的交情,却毕竟是武林同道,也算得是故交了。他对士燮的武功也是极佩服的,天下间就这么几位能与自己过招的高手,若是死了一位,那却是一大憾事了。正好当时董奉距离交州不远,便应那士家子弟的邀请,往番禺而来。/p 士燮所受重伤,不过是修炼内家功夫之时出了岔子,以至于倒地不起。所幸士燮身为一代武学宗师,临危不乱,在出岔子的当下便立即采取断然措施,终止了内功的修炼。照说这法子也不错,是内家高手修习内功时自保的一个条件反射。通常来说,那便是进入类似龟息的状态,呼吸和脉搏都极为缓慢。/p 修习内功出岔子的时候,体内气血翻腾,严重者更是会因四散的气血冲击经脉,而使得体内经脉不通。此时若是有内家高手以浑厚内力助其打通周身各处的经脉,自然最好,若是没有的话,便只能依靠体内残存的一点儿内劲缓缓收拢四散于周身各处的气劲,并慢慢将因气血翻腾而四塞于体内各处的淤血所阻住的穴道与经脉冲开。然后方可逐渐加快速度,直至身子恢复原状。/p 只是这愈合的速度极慢,在外人看来,亦没有了明确的生命特征,被人看了便仿佛死了一般。然而,道家内功在寻常人看来本便玄之又玄,这龟息的法子又是身子自然而然的应激反应,并非一套成熟的武学功法,寻常人看不懂也是寻常事。/p 道门本便有辟谷的修行之法,说:“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中有则说:“去谷者食石韦。首重、足轻、体轸,则d之,视利止。”/p 意思是说,初行辟谷时往往产生头重脚轻四肢乏力的饥饿现象,须用“吹椤笔称右钥朔f渲械摹按椤保吹兰宜胶粑履芍酢!蹲印た桃狻酚性疲骸按楹粑⊥鹿誓尚拢芫裆辏俣岩印!p 这倒不是说习武之人不用吃饭,只靠神活,至少郭斌没有见过如此神人,便是华佗亦办不到。不过几日乃至十几日只喝水不吃饭,对于道家内功练到一定程度之人来说,却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p 其实说白了,这龟息功夫不过是利用人体自有的修复能力缓慢地将体内的伤势修复。就好像人身体受伤流血之后,血液会逐渐凝固,形成血痂止血。在血痂形成之后,下方的皮肉便又会生成新的皮肉,使得伤口连接在一处,最终血痂掉落,身上了不起留下一块伤疤罢了。/p 龟息之法虽然管用,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有外力相助,其愈合的速度自然会加快许多。就像是人受伤之后,用缝针的方法将皮肉连到一处,以加速其愈合;断骨之人,要补充钙质,以为断骨重新长合提供营养;周身不舒服之时,去找人拔罐或是按摩一下,加速血液运行,促进新陈代谢,帮助身体自己将体内废物排出体外,也是外力帮助体内气血运行的例子。/p 九转太玄丹所用原料,虽算不得极名贵,却是各个时令最为新鲜珍贵的药材,而且为了保持药力,更是要逆天时而动,乃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因为庐山中的那块寒玉,世所稀有,因此这药物套用后世的一句话,那便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虽谈不上活死人而肉白骨,郭斌也从不相信所谓的包治百病的“神药”,可是其于经脉紊乱所导致的内伤,确有奇效,乃是天下习武之人求之不得的至宝之物。/p 董奉何等人物,中指往士燮腕子上一搭,不一会儿便瞧出缘由来了,当下便取出了九转太玄丹喂他吞下。那待三粒药丸和水吞下,腹中空空的身体便以极快的速度将其吸收进入血液之中。再加上董奉以内力渡入士燮体内,一是襄助其体力药力的吸收,二是促进气血运行,加快其回复速度。因此,不一会儿,士燮的手脚便能动了,脸上也有了血色;不过半日,就能坐起来,自行主动运功疗伤了。/p 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的大恩?因此,恢复精神后的士燮便将董奉安置在这处新修的阁楼之中。董奉不吃别的东西,只吃干肉和枣,还能喝一点酒,士燮就一天三次供奉肉、枣和酒。董奉每次进食都像鸟一样腾空来到座位,吃完了就飞走,别人常常无所察觉。/p 听完了董奉的话,郭斌方恍然大悟,这世界上怕真没有什么起死回生的神药,世人所以奇怪而以为鬼神,不过是对其内中情由一无所知罢了。/p 随即,他又疑惑地道:“既然士老前辈重伤已愈,你老人家为何还无法离去呢?难道真的是因为林邑国武士北上挑衅一事?”/p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士燮重病,当时士府中的大师兄王越又远在中原,士府没有人能当得了家。若是这事情一旦宣扬出去,士家便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况且林邑国武士武功不弱,若是趁着士燮病重无法动手的机会来闹事,虽不至于覆灭士家,却能大大折了中国武林的面子,于其国中挑战交州的策略大有好处。/p 董奉道:“这倒也是一个方面。”/p 郭斌了然,董奉所说的另一个方面,怕是待到林邑国知道士家外强中干,交州空虚的时候,不知好歹地发兵交州。届时,士民遭难,交州怕是要沦于战火之中。刀兵一起,却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要妻离子散,乃至命丧黄泉。/p 所谓医者仁心,董奉的为人性格虽颇与世人格格不入,心中却总是一腔悲天悯人的仁德之心。他虽没有救世济民,拯救天下人的兴趣爱好,于不费事的情况下拉人一把,却并不排斥。当时,保住士家,维持交州稳定,便是保住交州的唯一法子,董奉在士燮的一再要求下同意下来,却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董奉的一番话,却让郭斌吓了一跳。/p 只听董奉道:“当初我抵达番禺之时,士燮龟息已三日,士府之中无人可以主持大局,故此他‘去世’的消息早已传遍岭南,林邑人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后来他醒来之后,求我暂时留在士府之中,我便也答应了。只是有一日我在士府中游荡时,却瞧见一处校场上,有身穿皮甲、手持强弩的士家子弟,正在操演。”/p 郭斌一惊,忙道:“士燮瞧见你老人家了?”/p 董奉道:“虽未瞧见,想来以他的睿智,当也晓得是我。”/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交州之行(四十九)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无广告! 郭斌大惊,问道:“不知披甲执锐的世家子弟,大约有多少人?”/p 董奉道:“怕不有两三百人。”/p 听了董奉的话,郭斌陷入沉思。/p 铠甲与强弩,是军国重器,若是发现有私藏这两样的,基本便能够以谋反罪论处。若是依董奉所言,士家竟私藏有两三百套铠甲与强弩,到底是想干什么?郭斌脑子一转,随即恍然,士燮所以想要将董奉留在士府,应当也有害怕董奉将所看到的事情宣扬出去的心理。虽然董奉贵为一代武学宗师,想来不会如此饶舌,可这关乎到整个士家的存续兴亡,这事情一旦说出去,那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过,自然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p 虽然如今黄巾乱起,大汉朝廷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可是天下人望还是在刘氏宗族这一边。这一点,从刘备这个与如今的天子刘宏亲戚关系远了十万八千里的所谓皇叔,在历史上竟能搅动许多忠于汉室之人一同对抗曹魏便可见一斑。/p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稍微分析一下便可知端的。/p 这个天下,归根结底是姓刘的,在家族观念尤其深重的汉朝,天子只要是刘氏子孙便无碍。统观整个东汉一朝,包括几位在位日子极短的皇帝,总共有十四位天子,而这十四位天子中,依照正常规则父死子继的天子,总共不过六位。/p 在所有的天子中,以东汉第三位皇帝章帝刘氐乃镒印16锘蛐锏纳矸荩怀枷禄蚧鹿儆5奶熳樱芄脖阌兴奈弧0ɑ傅哿踔居氲苯裉熳恿榈哿鹾辏渲谢傅凼钦碌鄣脑铮鹾暝蚴钦碌鄣男铩p 身为宗室贵胄,为大汉王朝开枝散叶历来是一项极重要的任务,因此历朝历代的宗室成员乃是呈现几何倍数上升的。汉章帝刘厮烙诠8年,而当今天子刘宏,则继位于公元168年,也就是说,中间整整隔了八十年。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汉章帝刘厥嵌和醭谌换实郏榈哿鹾暝蚴嵌阂怀故谌换实邸r簿褪撬担轿换实垡桓鍪枪跄甑模桓鲈蚴枪┠甑摹s纱丝梢韵爰降牡凼抑校悸堑闹皇歉雒郑此亢撩挥懈星槌煞衷诶锩妫踔恋搅撕罄戳坏阊銮浊橐彩窃嚼丛绞柙丁p 刘备是汉景帝之子中山靖王刘胜的后裔,这已经可以追溯到西汉初年去了。当年刘秀创立东汉一朝时,虽勉强还用着汉的国号,可谁都知道东汉与西汉早已不是一回事了。然而,即便如此,刘备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老亲戚却还是有继承天子之位的正当性,无他,就是因为他姓刘。/p 东汉一朝,从宗室中随便找个小娃娃或者病秧子做皇帝早有先例,反正当初刘邦说的是“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姓刘就成呗。因此,在乱世之中,刘备这个弘毅宽厚,知人待士,盖有高祖之风,英雄之器的“宗室”,便成为许多政治投机者的投资对象。当初,光武帝刘秀在舂陵起兵,也是打着:“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的旗号的嘛!/p 可见,无论是刘邦统一天下,定鼎中原,还是汉武帝刘彻驱匈奴于漠北、开疆辟土的伟绩,均大大提振了天下士气,同时也使得刘氏一脉在此时的天下很有威望。/p 因此,若说士家想要借着这两三百副铠甲和重弩造反的话,郭斌第一个不信。在他看来,如今中原大乱,天下扰攘,黄巾余孽流窜天下各处。各地豪门大族纷纷修筑邬堡,训练子弟,心存背反汉室,统一天下心思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则是要以宗族为单位结社自保。/p 交州远离中原,朝廷鞭长莫及,南边有林邑国虎视眈眈,西面还有蛮族时常扰乱。因此郭斌认为,士家的作为更多的还是为了自保。士家自保,既是为了保全士家,也是为了保持交州的稳定,从而避免交州从中国分离出去。/p 不过,虽有种种理由,违背律法就是违背律法,虽然朝廷即便是知晓了士家私藏铠甲强弩的事情,亦不大会以强力手段剿灭,可说出去总是不便。如今的交州,朱符这个刺史组织训练军兵,那在一定程度上可算得是名正言顺,而士家则负责掌控交州民间力量,串联交州的各大豪门望族。双方各行其是,形成了交州局面上的微妙平衡。若是士家私藏了这么一支既会武艺,又装备极为精良的精锐之师的话,如今微妙的平衡则势必会被打破,到时候交州局势会出现怎样的波折,便不好说了。/p 一旦交州乱起,势必会影响郭斌交通岭南,联合士家的布局。因此,对于郭斌来说,维持交州目前的稳定局面,是最为合乎他的利益诉求的。想到这里,郭斌悚然而惊,看着董奉道:“前辈,难道你所以没有离开岭南,是因为士老前辈的首尾?”/p 董奉既洞悉了士家的秘密,士燮如何会安心放他离去?只是士燮本身受重伤,士家又没有同一级别的高手坐镇,便是王越这个大弟子亦不济事,如何能将董奉留住?至于董奉对士燮的救命之恩,郭斌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在如今家族观念如此根深蒂固的时代,不要说一点私人的恩怨,便是朝廷和天子的命令,一旦背离其家族利益,怕也会引起反抗。只是士燮若真的将董奉这救命恩人软禁在此,大多数知晓内情之人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罢了。/p 听了郭斌的话,董奉斜睨了他一眼,冷声道:“哼!普天之下,便是皇宫大内董某亦来去自如,士府之中这几道破烂篱笆墙便能将我困住不成?”/p 听到这里,一旁的董杏儿却不乐意了,她揽住乃父胳膊,撒痴撒娇道:“哼!那爹爹为何竟不回庐山?惹得杏儿好生惦记。”/p 登时,董奉的冷脸便再也摆不下去了,却只盯着郭斌捻须不语。/p 士府深宅大院,院墙高逾两丈,如何能叫做“破烂篱笆墙”?只是这围墙连郭斌都挡不住,更何况是董奉了。在董奉这种高手眼中,两丈或是三丈,以他的轻身功夫,区别并不大,一跃而过罢了。而他所以一直待在交州,想来也是看透了交州的局势。/p 交州刺史朱符正在招兵买马,说是要维持岭南稳定,防备林邑国可能的侵扰。然而,这里面何尝没有防备岭南豪族的意思在里面?岭南毕竟距离中原太过遥远,朝廷鞭长莫及,如今黄巾残余祸乱中原,朝廷更是无暇南顾。可是他朱符身为交州刺史,名义上虽只具有监察职能,依照如今中原的惯例和交州的实际情况,却也有了扩大权力,招募军队的职能。也就是说,如今的朱符在交州也算是守土有责,即便朝廷对交州鞭长莫及,可一旦有林邑国入侵或是有交州豪门大户心存不轨,想要脱离中央政府,那板子还是要打在他朱符的身上。毕竟朱符是会稽人,其父朱y更是右车骑将军,因此他虽在交州任官,根基却在朝中,在会稽。/p 一旦让朱符晓得了士府中存在这么一支精锐力量,必会引起他的忌惮,那么双方便极有可能发生内耗。/p 交州历来是民风彪悍,地方势力极不稳定的所在,否则当年也不会出现官兵因为不愿南下远征林邑而哗变的事情。仔细思量一下,便不难明白其中的因由。林邑国都象林县,本便是占人故地,虽然自秦朝时候便被攻克成为中原王朝极南的所在,可其中最多的还是占人,民间流行的也是占人的风俗习惯。再加上占人信奉婆罗教,几百年来汉人想要插手进去,那是难上加难。因此,象林县自从被攻克之后便一直游离于中国边缘,朝廷对其统治的成本极高。/p 占人本居日南郡象林县一带,东汉末年屡屡反叛,劫掠州县,交州刺史不胜其烦。在汉顺帝永和二年,朝廷征交趾兵平叛,结果所征募的军队反而倒戈,情势极其危急。廷议要调荆、杨、兖、豫四万人征讨,幸亏名臣李固力阻,派人招降。/p 原本征召用来平叛的部队竟然反抗朝廷,要作起叛军,这简直是不可想象。可是坐下来仔细想想,普通的小民老百姓谁敢干这事儿?谁又有能力干这个事儿?豪门大户财雄势大,其往地方政府中安插人手,增强自己的影响力早已经成为一股风潮,地方豪族把持地方,靠的也是这个手段。因此可以想见,朝廷征召义军剿灭象林县叛乱的占人,所要依靠的还是交州的地方豪强,这地方豪强在义军之中的影响力自然也是毋庸置疑的。/p 这支军队若是用来绥靖地方,抵挡占人侵扰,则定然是人人踊跃,极为得力,可若是用来南征象林,为了朝廷所谓的天子的德望而妄兴刀兵,则是千难万难。因为象林县中本便是占人聚居之所,象林县周围的土地自也早已被占人盘踞。在如今以农耕作为经济根本的时代,土地、确切地说是耕地,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没有之一。/p 耕地不像人,是不会自己长腿跑了的,除非朝廷定下规矩,诸如象林县攻下来大家平分土地,亦或者是三日不封刀这样对占人赶尽杀绝之类的,否则是没有人会想要为朝廷卖命的。因为攻下来也没有好处,广大交州地方豪族的利益关切点也并不在此地。/p 最重要的是,交州不比中原。在中原,朝廷于灾荒之年征募军队还是贫苦百姓一条吃饭的路子,而在交州,无论是种植作物还是下海捕鱼,都可以填饱肚子,从军便成了实打实的苦差事,谁愿意放着自己的小日子不过,去跟占人拼命?/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交州之行(五十)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最快更新!! 前前后后思虑了好一会儿,郭斌方道:“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要何时北上呢?我再过得几日将收买甘蔗的事情料理妥当,便欲乘船北上,若是便宜,便请你老人家与我们同行如何?”/p 听了郭斌的话,董杏儿满心欢喜地瞧着郭斌,随即挽着董奉道:“爹爹,咱们便一同乘船北上吧。”/p 董奉一脸淡然,缓缓地道:“我事情还没办完,不能便走了。”随即对董杏儿柔声道:“你先北上等我,待我事情一办完便去寻你。”说着瞥了一旁的郭斌一眼,没有说话。/p 董杏儿听了,连声不依。郭斌却晓得,董奉这还是在担心士燮的伤势。可以说,以目前的交州局势来看,只要士燮的伤势一日未复,士家便一日算不得真正稳了下来,那么交州局势自然也是晦暗难明。看来,董奉是想要等到士燮完全康复后,方启程北上。/p 想到这里,郭斌对董奉不觉又高看了一眼,道:“前辈胸怀宽广,仁义爱民,当真可称得上侠之大者。不过,我早已往阳翟传了消息,伏龙山庄与士家和交州刺史朱使君要展开合作,我的人要到交州来建设庄园、码头,先期二百骑已在路上,想来十天之内当可抵达。”郭斌在信中早已言明,等到消息到了阳翟,着何曼立即点齐二百大军南下。至于郭嘉,则要等到郭斌抵达阳翟后再进行一番交代,面授机宜后,方可成行。因恐一路上遇到水匪强盗,便有一百大军负责沿途护卫。/p 顿了顿,郭斌加上了一句话,道:“这些大军,皆是上过战场的精锐之师,想来交州的乱局,还是可以应付得了的。”郭斌此次挑选的,都是曾经参加过阳翟保卫战的老兵,这些士兵经过陈到一年多的训练,早已成军,又都上过战场,再配上新近研发出来的元戎弩,必可以一当十。交州若是不乱还好,若真的乱起来,这定然是一支足以扭转局面的精锐。/p 听了郭斌的话,董奉虽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董奉便是有三头六臂,在战争中所能起的作用也极其有限。所谓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沙场征战与江湖拼斗完全是两码事,江湖拼斗讲究的是一对一单挑;而战场厮杀讲究的则是以多打少,无所不用其极。/p 在战场上,那大将都是身披重铠的,想要用所谓的棍棒伤了他们那是痴人说梦,更不要说赤手空拳了。试想一下,以董奉极擅长的点穴的指法点在一块板甲上,这力道经过铁板分散,再传到人身上便剩不下什么了。因此,在沙场对决时,一个在江湖上称得字号的高手可能连一个小兵的作用都抵不上。/p 交州人口较之中原自然是少的,林邑国人口较之岭南的汉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在交州一旦爆发战争,其规模较之中原自然也要小很多。在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中,小规模精锐士兵的作用无疑是极为重要的。在岭南这种穷县僻壤,士卒多未曾经过大战的地方,郭斌手底下声震天下的精锐士兵若是用好了,势必会在关键时刻起到决定性作用。/p 这便是董奉所思量的,既然郭斌都有了安排,那么等到他伏龙山庄的第一批二百人的士兵抵达,他董老前辈便可安心离去了。/p 看董奉面色缓和了许多,郭斌心中松了口气。他就怕董奉拗不过江湖上所谓的面子,死活要留下来。他董奉与士燮武功自然是半斤八两,可这岭南毕竟是士家的地盘,况且士家的子弟也并不都是酒囊饭袋,若是二人争斗起来,起码王越就有插手的能力。再加上士家那两三百个身穿皮甲,手持重弩的子弟兵,董奉能否逃得性命都难说。/p 当下,郭斌问道:“黄叙为人老实,又极聪慧,得蒙你老人家妙手医治,是他莫大的福分。只是不知他的病是否能够根除?唉,小小年纪便如此命运多舛,真是造化弄人!”/p 董奉沉吟了一会儿,方道:“这孩子心地纯良,骨骼精奇,若非身子不好,倒确实是个练武的材料。我已给他服下几粒九转太玄丹,并以内力助其疏散周身各处,想来半年之内当可无恙。”/p 郭斌惊道:“那半年之后,岂不是要”/p 董奉摆摆手,道:“用不到半年,待十日之后,我便启程北上,待办完了事情后便去颍川寻杏儿,到时候我再传他呼吸吐纳,坐卧行走的法子,只要习练得法,自可延年益寿。”/p 郭斌大喜,直到此时,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方真正算得是落了地。想来士燮伤势便是恢复得再快,十天时间也断难以完全痊可,那么董奉想要离开便简单得多了。况且,到时候何曼便率领二百精锐士兵抵达交州了,若是士家想要与董奉为难,那么便是撕破了脸也顾不得了。/p 想到这里,郭斌暗暗打定主意,自己要就董奉这个事儿写封信,到时候若是事情激化了,便要何曼拿出来,用他郭斌的名头压一压士家。以郭斌在官场上的地位,加上他与京中实力派、士林、乃至天子刘宏的亲密关系,打压一个小小的士家那还不是手到擒来。/p 况且朱符也不是泥捏的,事情闹大了再惹得朱符插手,那便得不偿失了。也就是说,郭斌是要隐晦地点出他已经知晓了董奉的事情,只是不将那层窗户纸戳破罢了,若是士家肯把这件事好好地了结了,那便最好,我郭斌也记下了你的人情;若是不肯,那说不得便要撕破了脸,兵戎相见了。士燮与王越都是聪明人,想来可以做出最理智也是最合理的决定。只是这一节,便不需同董奉明说了。/p 事情既然商量妥当,郭斌与董杏儿二人便又悄悄地沿着原路返回了小院之中,回来之后,董杏儿方将今晚的事情向他说知。原来她见郭斌在房中与黄叙聊了一会儿之后,便兴冲冲地出了院子,心中既是好奇,又是担心,便要追上来与他一同去。哪知郭斌轻身功夫虽非名家指点,身法姿势也丝毫不见绰约风骚,行走纵跃间却是极迅捷,再加上士家后花园中树木丛生,路径极多,郭斌几个纵跃过后便不见了踪影。/p 董杏儿虽是家传的武功,身法在当今世上也是一流的,在如此复杂的地形中也是跟得吃力,又不能发声将郭斌叫住,乃至于有几次甚至都跟丢了。所幸郭斌一路行来,因为心中想着要早点确认董奉的身份,取的便都是直线,董杏儿走走停停地,大致方向却没有错误。待来到那处小院子不远的地方,听到有呼和邀斗之声,便循声而来,却正赶上郭斌与董奉交上了手。/p 董杏儿见乃父在此,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疑惑,心中满腹的委屈更是无处发泄,见郭斌处处受制,显然不是董奉敌手,心中一急,便抽出腰间软剑,与董奉动上了手。父女之间切磋招式本便极寻常,如今久别重逢之下自然各有一番不可对人表的心绪。/p 直到此时,郭斌方知道今晚董杏儿所以会出现在那处院子,并适时出手的来龙去脉。他心中暗暗感动,拉着董杏儿的青葱般白嫩的小手,柔声道:“杏儿,我定要将董老前辈救了出去,到时候若是士家不肯善罢甘休,那说不得便要伸手抻量抻量了。”/p 董杏儿瞧着他,俏脸微红,道:“斌哥哥,我晓得的。”/p 一时间,二人四目相对,仿佛天地间再没有什么别人似的。这人啊,一旦陷入爱河,便是遇到较之对方聪明万倍、优秀万倍的异性,那也是视如无物,便好似世间除了他便别无他物一般。/p 只是,这番光景若是让董奉这准岳父瞧见了,定然要吹胡子瞪眼,怕是少不得要大吃一坛飞醋了。/p 当日夜中,各人安睡,第二日郭斌一觉醒来,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分派了众人在王越所派来做向导的士家子弟的引领下,往城中招募人手去了。番禺城便处于珠江口附近,当地的居民人人会水,各个能下海捞鱼,普通的渔民去深海中或许不容易做到,可若是近海航行,当是不在话下。/p 此次招募人手,主要是寻找行船的水手,至于造大船的工匠,便要交给下面在交州主持大局的郭嘉负责了。关于甘蔗种植园与造船基地和码头的选址,郭斌却尚没有拿定主意。要说距离番禺城近,方便城中支援的话,倒也说得过去。有了士家与朱符的首肯,番禺城外大片大片的闲置土地,基本不用太大的花费便可拿下来。况且这里便是珠江的入海口,与交州内地船运交通极为便利,珠江沿岸所产的甘蔗可以极方便地顺水而下。/p 只是这里千好万好,却又有一个不方便处,那便是地处番禺城外,时刻处于交州刺史府的眼皮子底下,许多事情便不是那么便宜了。况且这里虽说是城外,想要扩大码头或是种植园的规模,毕竟颇有不便。在郭斌的计算中,码头最好与种植园便连在一处,还要有相对独立而封闭的环境。毕竟郭斌并不只是想将交州作为原料产地,他要在此施加自己的影响力,便非得有一块完完全全属于他管辖之中的地盘,否则日后不管是加派兵力还是生产建造战船,都大大的不方便。/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交州之行(五十一) 珠江江水浩浩荡荡,绵绵泊泊,经番禺城后向南汇入伶仃洋中。 若单论长度,珠江较之黄河长江自是颇有不如,可说到水流量,却极是丰沛,而其每年往下游输送的泥沙数量,也是大得惊人。 所谓沧海桑田,此时处于珠江口的番禺城,到了后世却不临海了。珠江日以继夜地不断搬运,珠江三角洲逐渐外扩,使得海岸线也不断往南推移。后世与陆地连在一处的中山市与珠海市,如今不过是伶仃洋里漂浮着的一座小岛罢了。 郭斌最终选择在此处建设庄园和码头,也是经过反复考量的。 首先,这里正正对着珠江口,从内陆运送过来的甘蔗可以通过珠江,极方便地运送到此处,然后再换装海船运往北方,因此这里的交通算得极为便利。换句话说,只要坐镇此处,那么整个珠江流域都将是其原材料生产基地,正是作为转口贸易的极佳所在。 其次,这里既然可作为转口贸易的枢纽所在,便也能够通过珠江上便利的交通控制内地。也就是说,一旦交州别处有紧急情况,郭斌手下的精兵便可以迅速部署,他们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乘船抵达内地。因此,只要控制住了珠江口,整条珠江流域便都握在掌中了。 第三,此处是伶仃洋里的一个孤岛,四面都是水,便天然有了隔绝岛外的便利。这里相对独立,地方又极大,无论是建设码头、军营、造船厂、仓储设施,还是开发种植园,都可以自行其是而不必担心泄密或者朝廷与外人的干扰。以郭斌的声望和实力,若是他真的能将这处岛屿占下来,统观整个交州,没有人敢惹他。 第四,政治上的策略和平衡也是极为重要的一个考量。如今交州的局势极为微妙,交州刺史朱符虽与士家就甘蔗的问题达成了合作的意向,可作为朝廷与地方豪族之间的根本矛盾却并未消除,双方是存在着竞争的。如今朱符征募军队,力求强力掌控交州,至少在与地方豪族的对话中获得主动权;而以士家为首的交州豪族,则在各个方面与刺史府进行竞争,力求保住自己在地方上的话语权。这是地方豪门历经几代人,一百多年努力的成果,到手的好处又岂有轻易扔掉的道理? 如今,双方实力均衡,保持了极微妙平衡状态,可以想见一旦有外力介入,这种微妙的平衡便很可能被迅速打破,届时交州的局势就不好说了。郭斌所派来的三百精锐,在人口众多,朝廷控制力尚算极强的中原虽算不得多大的一股力量,可到了交州之后,以其装备之精良,训练之刻苦,又都是见过大场面的老兵,则必会成为游离于交州官府与地方豪族之间的第三股力量。这股力量,用来颠覆朱符的刺史府或者彻底剿灭士家,那是痴人说梦,可一旦倒向任意一方,则必会使其在力量对比上获得压倒性的胜利。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掺和进双方的争斗之中,殊为不智。因为无论导向哪一方,虽然可以助其获胜,可以其自身的实力也只有喝点儿汤汤水水的份儿,回报率太低。而若是郭斌独立于两者之外,谁都不靠,反而可以成为双方争相拉拢的对象,所谓待价而沽。郭斌可不是只派三百军兵过来坐镇的,随着他收购甘蔗的规模扩大,势必会对整个交州的经济结构产生极为深刻的影响,如此郭斌在交州的影响力无疑便是一日日加深的。而在交州的影响加深后,他便可在其他方面名正言顺地对交州施加自己的影响,使得交州的局势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运转。 这种通过经济合作(或者说是经济殖 民)的方式施加政治影响力的手段,郭斌在匈奴部中,在塞外三城都干过,那叫一个熟门熟路。只是交州的局势更为复杂,而他最终选择在这处小岛上立足,便使得他可以成为维持自身作为游离于交州政坛之外,又随时可以出手干预交州政治的重要力量。 中山古称香山,以此地多神仙花卉,故曰香山。这里是古越人的聚居地,公元前214年,秦始皇平定岭南地区的百越之地后,这里便属南海郡番禺县辖地。秦末赵佗创立南越国后,此处便成为了南越国的属地,后来汉武帝灭亡南越国,中山方重新回归中央管辖。秦汉时期,随着南北交流的日益加深,逐渐有少量的中原人开始移居此地。 对于这种各族杂居的状况,郭斌并不在意。在他看来,所谓中国人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规规整整,边界明晰的定义。尤其是在这个尚未出现国籍的时代,只要以中国人自居,接受了中国文明的熏陶,合于华夏礼俗者,便可称之为中国人。所谓“夷狄进于中国则中国之”,中国文明向来是有容乃大,从不拒绝虔诚的归附者。 古越人在远古至秦时代,一直在长江以南地区及越南北部地区繁衍生息。在先秦古籍中,对于东南地区的土著部落,常统称为“越”。历史上的百越国虽被灭,古越人的文化传统和发明创造,却留了下来。 在饮食方面,古越人“饭稻羹鱼”,是栽种稻谷的先行者,因此“江淮以南无冻饿之人,亦无千金之家”;在衣着方面,古越人及其后裔即后世海南岛黎族等南方少数民族,是用木棉、芭蕉、竹子等植物纤维织布的发明者;在居住方面,古越部落是“干栏式”住房的创造者;在交通方面,古越人则是舟船的初创者。由此可知,古越人对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有着不可磨灭的历史贡献。 因此,在郭斌的规划中,在岛屿上建立码头和庄园之后,还要组织人手,征募当地的越人开发种植园,并大规模种植甘蔗。日后,甘蔗作为奢侈品制造的重要原材料,固然要从交州大规模收购,可这大买卖若是一股脑儿地全交给别人把持,那郭斌此举可真就算得上作茧自缚了。日后若真的有什么变故,交州这边将甘蔗的货源一掐断,那颍川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打造出来的一整套贸易体系,便会立刻陷入瘫痪,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这个事情还是郭斌从后事一件国际政治事件中得到的教训。 当初韩国政府同意美国部属某德系统,我国民间旅游力量便紧缩对韩国的旅游行业监管和审批,使得境内赴韩旅游人数锐减。不要小瞧这个对策,随着改革开放的日益深入,中国人收入提高,生活水平也有了显著改善,旅游业这个新兴产业便以不可遏制之势迅速崛起。因为国人素质提高,教育水平提高,出国旅游更是异常火爆。因此,紧邻中国的韩国和日本,便成了国内游客常去的旅游地。 几十年的追捧使得韩国旅游行业大是兴旺,济州岛更是俨然成为出国旅游极佳的去处之一,是许多刚刚结婚的年轻人度蜜月的圣地。然而,就当他们有恃无恐,加大旅游业投资力度,开发了大量诸如宾馆、酒店、餐饮、娱乐等硬件设施的时候,中国游客突然不去了。 这个压力是实实在在、极具杀伤力的。这旅游业靠的就是人流量,诸如宾馆、酒店等行业投资又极大,一旦撂荒,其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对于韩国这种只靠着一个企业支撑的国家来说,已然是动了元气了。因此,郭斌不得不佩服中国政府运筹之深远,也不得不佩服领导人布局之宏大。当年所谓的亚洲四小龙之一,如今看看,也不过如此罢了。 既然有了后世的前车之鉴(这话说起来却极拗口),郭斌便不可能再犯韩国人当初犯的错误。这交州的甘蔗供应,即便只是原材料生产,他也不打算完全放手不管,自己手中拥有相对独立、相当规模的甘蔗种植园便是他的后手之一。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不打算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甘蔗的产地,并非只有交州而已,大略处于相同纬度的台湾,自来也是各种热带、亚热带水果的产地之一。况且,此地正好处于从交州乘海船北上的必经之地,地理位置相当重要。依照郭斌的筹划,便是不在台湾岛上建设种植园,他也打算在此地设立一个补给点,以供往来的船只歇脚之用。况且此地物产丰饶,稻米、水果产量极丰,又有几个后世知名的大盐场,实在是一块宝地。 当然,此时的台湾名字叫做夷州,在郭斌的筹算中,既然从海路前往日本与韩国的难度不小,那么先将宝岛台湾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却正是便宜。这里与中国大陆隔着一条浅浅的海峡,自成一体,又有极丰美的物产,稻米产量也很高,是极理想的粮仓。因此,采用先设立补给点,再慢慢扩大影响力,最终控制全岛的步骤一步步将夷州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则既不会被朝廷忌惮,又得了一个稳定的后方,当真是一举两得。待得日后,再从夷州北上琉球,继而抵达日本四岛,也是控制东亚的一条路线不是? 只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郭斌都从没有来过广东,对于番禺附近的情状自也不甚了了,因此这香山岛却是于不经意间得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交州之行(五十二) 有了士家与交州刺史双方的支持,再加上郭斌所出的极为诱人的船资,无论是租用船只还是砍伐收购甘蔗的工作进行得都极为顺利。 不过三两日,第一批北上的三十条船便已然装船准备出发了。 关于庄园和码头选址的事情,郭斌自然早便与朱符和士燮二人打过招呼,对于他竟然选择了香山岛,两家虽意外,却也是极乐意的。王越甚至还极好心地与郭斌说了香山岛上的情况,那岛上多是南越族人聚居,汉人是极少的,他提醒郭斌想要在岛上建设码头和庄园,少不得要与这些人打交道。 对于王越的提醒,郭斌虽极承情,却没有改变决定的意思。其实对于士家与朱符来说,郭斌这码头若是要建在番禺城外附近,虽是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也是麻烦多多。他们两家作为地主,既然与伏龙山庄有了合作关系,在建设中少不得要提供各种支持。不是说他们小气,舍不得一点儿财物,而是这番禺城内外,多有南越人杂居,双方若是因为风俗习惯的差异而引起什么矛盾,这两家都极难做。 因为交州汉人本便不甚多,番禺城内外居住的南越人倒是占了一半还多,因此无论是士家还是朱符,与南越人的联系都是极深的。若是郭斌的人与南越人就在眼皮子底下起了冲突,从而引发两族之间的矛盾,朱符这父母官到底是该向着谁?南越人也是他治下的子民不是?士家该向着谁?士家在交州所以能有如此高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若是没有南越人的支持,也是断难做到的。若是郭斌在番禺城外便与越人闹翻了,则势必导致番禺城中越人大乱,这近在眼皮子底下的乱局,无论是朱符还是士家,那是管也不行,不管也不行。两头为难,很是不好做啊。 而若是在香山岛上的话,眼不见心不烦,到时候出了问题头疼的便不是他们了。郭斌若是处理不好与岛上越人的关系,闹起了矛盾,无论是士家还是朱符都没有了非管不可的理由,也是他们极乐意看到的。毕竟离得远,又有水路相隔,事情闹得再大也只是在那小岛上罢了,影响不到番禺城的稳定。而到时候,无论是郭斌还是南越人部落,反而都要来求着两家调节矛盾。 不要看在购买甘蔗一事上双方达成了协议,预计进行长期而较稳定的合作,可即便是自己人也存在谁是主、谁为辅的问题,更何况是有经济合作的双方?在士家与朱符看来,伏龙山庄只要有对源源不断的甘蔗供应的需求,不断给交州送钱来就够了,最好不要惹麻烦,也不要有其他的政治诉求。 因此,将郭斌的人禁锢在小小的香山岛上,是最省心省力的法子。到时候他们初来乍到,一旦有什么困难,当然要来求士家或是朱符了,届时双方谁为主、谁为辅的问题,自然而然地便有了定论。 况且伏龙山庄也会派遣部队南下,这是郭斌早就与士燮、朱符、王越说好了的。这部队虽说只是为了护卫庄院,可若是放在番禺城外,那就是干戈倒执。士家与刺史朱符本就关系微妙,双方一旦有起事来,郭斌的部队定然会掺和其中。这不是郭斌愿不愿意的问题,只要有这股力量存在,双方在计算力量对比和筹谋计策的时候,便不得不将这股力量计算在内。以郭斌南下占城擒拿林邑国王的爽利劲儿,再结合他在中原的赫赫声威,便不难推算他麾下军兵的战斗力。 因此,放任郭斌在番禺城外建设庄园,便仿佛是在卧榻之侧放了一把刀,刀柄还握在别人手中。这种充满极大不确定性的事情,正是任何从政之人天生便极为抵触的,在如今的组织形式下,凡是大权在握之人,所追求的都是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极端确定性。比如做皇帝的,想要的就是文臣不爱财,武将不惜死,每个人都兢兢业业为自己打工。做大臣的,想要的就是下属的绝对服从,是老百姓按时、按量、按照规定上缴赋税,即便出现灾荒,最好也要安安稳稳地坐在家中等死,千万不要作乱。 春秋时期,孔子所说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不正是想要努力追求这种确定性吗? 因此,将伏龙山庄的士兵放在香山岛上,极方便监控,只要出现什么风吹草动便可及时得到风声。而番禺城中便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郭斌的人想要插手的话,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赶到了也就尘埃落定了。 码头和种植园选址的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三方各有思量,又各怀鬼胎,在这事上意见倒是极为统一。 在第五日上,郭斌一行人便带着各自的座驾登上了士燮专门征调过来供他乘坐的楼船上。那楼船也是旗舰,就这样在士家子弟的驾驶下带着一溜儿装满甘蔗的运输船沿着海岸线向北去了。后面的海船都是士家和朱符征调而来可以在近海行驶的船只,郭斌付了可观的租金后便由其船上原来的水手和船长们各自驾着跟在旗舰后面。这些人都是在交州有家有口,极为妥当之人,又是通过士家与交州刺史这样的庞然大物招来的,想来不会出现驾着满满一船甘蔗逃了的事情。 这甘蔗又不是金银,在中原虽极少见,于交州却并不值什么钱的,目前也只有郭斌一家收购这些东西。因此为了那么一点儿甘蔗便要冒着偌大的风险,实在是不值当的啊。当然,郭斌也考虑过将运甘蔗的活儿交给别人去做,颍川郡只要坐在家里便有甘蔗送上门来,只要支付相应的金钱便可。不过这种将一个产业的命脉完全交到别人手上的做法,他最终还是没有采用。 先不说原材料安全的问题,以士家的人力、物力、财力,既然郭斌提出这么个方法,他们转手便能将这收购甘蔗加运输的生意垄断了,届时这甘蔗的价格便只能由得士家说了。若是如此,郭斌既不能再于交州建码头、开发种植园、布置军队;也不能通过掺沙子的手段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从而通过经济联系加强交州与内地的联系,维持国家统一;更不能发展自己的海上交通运输业,提高己方海上运输物资、投递兵力的能力,那么下面郭斌想要攻略夷州、三韩、乃至倭国的战略便也会处处掣肘。 更何况淮水以南河网密布,过了长江若是没有船只则更是寸步难行,便只是为了防止日后江东地区再出现如孙策、孙权之流的分裂势力,郭斌如今的布局也能起上作用。到时候无论是长江还是淮河,便都不是天险了,一旦有了强大的近海运输能力,颍川的军队便可在东南沿海的任意地方登陆,届时整个东南沿海便是门户洞开,想要凭借寻常的战争手段维持分裂状态,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对于近代中国百年屈辱历史深感痛心的郭斌,对于领海权的认识在后世可能实在算不得什么,在如今却是极为超前的。他知道海军的打造绝非一日之功,为了他的深蓝攻略,如今便须得早做打算。 身为重生者,郭斌的格局却也很是不小,他的目标自然不是称霸东亚,他也知道便是没有自己的参与,在近两千年的时间里中国也从来都是东亚毫无疑问的霸主。至于什么三韩、倭国,那都是战战兢兢地处于天朝兵威下的蕞尔岛夷,何曾被放进天朝上国的眼中过? 无论在什么时代,粮食安全都是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稳定发展的根基,即便是新中国成立之后,也曾因为天灾导致的粮食短缺而使得中国人民遭受大规模死亡的厄运,还是到了改革开放,生产力有了极大发展之后,新中国才基本摆脱了粮食危机的大问题。这也是后世那位研究出杂交水稻的老者备受尊敬,乃至被尊为民族英雄的重要原因。 在如今生产力水平之下,想要解决粮食问题,最直接、最省力的手段便是大量开垦荒地,增加粮食种植面积,所谓的屯田便是这个策略实施的一个手段,去夷州、乃至三韩、倭国找粮食,也是这个策略之下的手段之一。当然,除此之外提高粮食亩产,也是不可忽视的重要举措之一。 以如今生物科学的发展水平来说,想要研究出例如杂交水稻那样亩产高得吓人的粮食或者如三季稻一般一年可以收获三次的新品种来,难度实在是大得没边儿。因此,郭斌便想着绕过这个难题,他将提高粮食产量的希望寄托在新的农作物上面。 上天仿佛对中南美洲的土著居民极为偏爱,将玉米、红薯、马铃薯这样的高产作物都放到了那里,又将其置于大西洋与太平洋这两个大洋的包裹之中,使得他们没有天敌,没有外来强力的竞争对手。 然而,正是这种不愁吃喝又没有强大外敌的生活,也使得此地的居民耽于逸乐,直到新航路开辟的时候,无论是政治制度还会技术水平都远远落后于世界平均水平,对于细菌、病毒这种人类天生的强敌更是丝毫没有抵抗力。因此,他们既没有形成强力而统一的王朝,亦没有太多耀眼的科技,在面对欧洲人带来的病毒与火绳枪面前一败涂地。郭斌所中意的,便是中南美洲的这几种作物。 在他看来,在如今尚没有联合国的时代,什么所谓的“国际社会”舆论压力都是扯淡。生产力不足的情况下,人就是最大的生产力资源,他虽然来自后世,却也不想搞计划生育了。正所谓人多力量大,大家只有努力生育,扩大人口规模,提高人口总量,努力扩展边疆,然后将大家带到世界各地安家落户。顺便将这个伟大民族的福音带到全世界,那便最好了。到了那时候,玉米、红薯、马铃薯这几种高产作物的大规模推广,便是他最坚强的后盾之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北上 船行甚速,或者是因为所谓初学者的幸运,或者是因为有高大巍峨的楼船开道,这一路上尚算顺风顺水,除了张飞在海上因为晕船吐了个天翻地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顶 点 小 说 23 U S.C OM 十余日后,郭斌乘坐的楼船与同行的几十艘大大小小运送甘蔗的船只便经淮水,进入颍水,抵达了阳翟县东的码头上。 无论是阳翟附近的颍水北段还是长社附近的洧水,都是由西北向东南汇入淮水的。原本只有渔船三两艘的两条河水中,在郭斌迅速崛起后日益繁华,运送货物的船只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因为颍水与洧水两条河不太宽阔,河水也不是太深,因此运力很是有限。为了不让交通成为阻碍阳翟县经济发展的绊脚石,经过郭斌的同意,长社城在建设大型仓储中心,并建设与阳翟县连通的高速公路的同时,也将许多阳翟县中的产业分流了过来。如今的长社城,依托其紧邻阳翟生产制造中心和高速公路的便利,凭借着其向北连通京师洛阳,向东连接富庶的徐州,向南则通陈郡、汝南,十字路口般的优势,已经俨然成为颍川郡东北部一颗耀眼的明珠。 尤其是阳翟县工业生产效率逐渐提高,其县中产品在市场上也极受欢迎,从各地汇聚而来的商贾也是愈来愈多。各式各样的马车、船只,将天下各处的原材料诸如毛毡、生丝、皮毛等物运送而来,再将诸如阳翟文具、服饰、美酒、香皂等各种各样的工业制成品装上车船,行销天下。因此,在长社城外码头边的庄园之中,除了各种大型仓储设施,便是专供天下商贾休闲娱乐的瓦肆、酒楼、茶馆等。这里俨然已经成为各地商人谈生意、做买卖的绝佳去处。 车马辐辏、船行如织的景象在长社虽是极常见的,可是如今,即便是自长社城外码头建好便一直在此处混生活的资历最老,最为见多识广的力工,也未曾见到过眼前这如山岳一般高大巍峨的楼船。 这楼船的船舷极高,舰首极宽大,船上建楼三重,远远望去便仿佛一座移动的巨型酒楼一般。昨日里当它驶入长社城外的码头时,直将码头上的行人和力工吓得不轻。便是到了今日人气也是丝毫不减,甚至有从长社城内专门乘马来洧水河边瞧热闹的。 这便是士燮借给郭斌的座驾,这样的楼船本为古越族人发明的一种大型战船,即便是在交州也极少见,更不用说是中原地区了。三国时期,吴国水军装备有5层楼的楼船,如“飞云”、“盖海”等大型楼船,可载士卒3000人。此后,历代水军,都以楼船作为主力战舰。 士家建造如此巨大的楼船自然不是为了暴露野心,作死用的,这艘大船上虽也有女墙、战格之类的防御设施,里面装的大多却是货物。当然,如今即便是海上也不太安全,近海的海盗与江河之中的水匪,也对船队的安全问题造成了不小的威胁。因为这尚是首批运往中原的甘蔗,为了保证郭斌众人此行顺遂,士燮便干脆将这楼船派了出来。 此时的水战,多以弓箭对射以及船只对撞、跳帮肉搏为主。因此,船只的大小直接决定了单艘战舰所能容纳的水手和士兵的数量,当然也决定了战船的撞击力。战争从来都是以多为胜,战船之上水手和士兵数量越多,在弓箭对射之时便越能形成规模优势,而在跳帮肉搏中往往也可获得胜利。另外,楼船体型巨大,船帮较之普通的小船要高出一两丈来,因此在跳帮肉搏之中也占据极大优势。 正是因为楼船在战争中的种种优势,自三国时期开始,历代的水军便都以楼船作为作战的主力战舰。到了西晋时期,楼船之上更是出现了拍杆。这里所说的拍杆,自然不是钓鱼所用的手法,而是一种战具。它最早被安装在兵车、战舰上,利用杠杆和滑车,遥掷石块、钉板、火种等物以打击敌方。因此,从史书的记载之中可以得知,这拍杆便与陆战的炮车类似,是当时船上威力最为巨大、最具杀伤力的武器。魏源便单说这拍杆的好处:“拍竿之制,施於楼船,上置巨石,??贯焉,层楼百尺,六竿相联,壮士数百,层环其?p,发之碎敌,熊?莫前。”可见这楼船确是一种可以碾压一般小船的庞然大物。 只是这楼船虽好,却也有一桩不是,那便是其抗风暴能力差。因为楼船上层建筑物过多,又极是高大,便导致其重心上移。重心高的坏处,便是一旦遇到狂风大浪,就极易倾覆,十分危险。 不过,此次运送甘蔗北上,倒确实是借了这楼船的光,看到如此高大威猛的战舰,寻常混迹江湖的小毛贼哪里还有敢冒头的?况且在近海中行驶风浪小,这楼船之上相对更为平稳,否则在后世赫赫有名、五虎上将之一的桓侯张飞,怕是行到半路便要下船乘马了。 不提规模如此庞大,气势如此恢弘的船队给长社城内外人们带来的巨大震撼,郭斌一行见到前来长社迎接的戏志才、郭嘉等人,自然少不了又一番热闹。 此番南下,所为的便是寻找董奉的下落,至于甘蔗的一应设想,是郭斌临时想到并在临行前交代给戏志才的。随着阳翟县中各种产业的迅速崛起,城内城外的工厂已经连成一片,通往长社去的高速公路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为了减轻交通压力,也为了节约成本,更为了阳翟县打造颍川郡文化中心、科技研发中心、政治中心的地位,许多污染大,效益也不甚高的企业便陆续往长社迁移。 制糖厂便设在长社城外码头边上,因为其所需的原材料甘蔗的数量极为庞大,其下游的造纸业又是个污染大户,便一同安置在了长社城外,当然,造纸厂的位置是要设在洧水下游的。既然制糖厂与造纸厂都挪到了长社,伏龙山庄新近设立的酿酒车间便也安置在此处。 这个酒厂是专门用来生产甘蔗酒的,原产于古巴共和国的朗姆酒便是用甘蔗汁、糖汁或糖蜜酿造而成,只是多了一道蒸馏的工序罢了。要说这酒的蒸馏技术倒也不难,用青铜或是铁器制作的蒸馏工具,同样可以得到蒸馏的美酒,只是郭斌目前却没有拿出来的意思。 中国的酿酒技术大约传自夏朝的杜康或仪狄,更有传自黄帝的说法。虽然众说纷纭,可其出现的时间应当不会晚于夏朝。而至于酒的蒸馏技术,其起源便愈发众说纷纭了,而且各种不同的说法之间相差甚远。 一种说法是来自明朝的李时珍,他在其医学著作《本草纲目》中说:“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 。”这位医药学家经常搞一些跨界研究的事儿虽不必穷究,可在许多事情上的可信度却也值得商榷。 此外,还有这蒸馏法传自宋代、唐初、乃至东汉的说法,当然各执一词,也各有其颇具说服力的证据,如今就说说这蒸馏酒之法传自东汉的说法。 在上海博物馆陈列有一套东汉时期的青铜蒸馏器,该蒸馏器的年代,经过青铜专家鉴定是东汉早期或中期的制品。并且,专家曾用此蒸馏器作蒸馏实验,蒸出了酒度为 26.的蒸馏酒,而且在安徽滁洲黄泥乡也出土了一件似乎一模一样的青铜蒸馏器。 这时候,历史学家钻研学术时的严谨性就体现出来了。专门研究这一课题的吴德铎先生和马承源先生认为我国早在公元初或一、二世纪时期,人民在日常生活中便已使用青铜蒸馏器了,但他们并未认定此蒸馏器便是用来蒸馏酒的。 1986年论文发表后,毫无疑问地轰动了世界科技史学界,并引起了英国剑桥大学东方科学技术史图书馆馆长、《中国科学技术史》的作者李约瑟博士的高度重视,表示要对其原著作中关于蒸馏器的这部分内容重新修正。不过,因为缺乏充足的证据,蒸馏酒起源于东汉的观点,目前并没有被广泛接受,仅靠用途不明的蒸馏器便认定酒蒸馏技术的产生年代,确是不够妥当。 也有人拿曹操禁酒的事情作为旁证,说“魏曹操禁酒,人窃饮之。称清酒为圣人,浊酒为贤人。”意思是说,因为曹魏时,曹操禁酒甚严。当时人讳说酒字,便把清酒叫圣人,浊酒叫贤人。便有人认为这所谓的“清酒”,便定然是蒸馏酒了,其实大谬不然。 此处的清酒是与浊酒相对的,古时在浊酒中加入石炭,使其沉淀,取其上层清沏的酒液,称为清酒,而其留下的白 浊的部分,则称为浊酒。因此,清酒是经过沉淀而非蒸馏,其酒精度自然也与蒸馏酒相去甚远。 在世界上知名的日本清酒,是以大米与天然矿泉水为原料,经过制曲、制酒母、最后酿造等工序,通过并行复合发酵,酿造出酒精度达18%左右的酒醪。之后加入石灰使其沉淀,经过压榨制得清酒的原酒。因此,从酿酒和沉淀的技术来讲,日本的清酒似乎也是源自中国古代的酿酒术的。因为清酒的酒精度也不高,如今在日本市面上出售的清酒的酒精度,也不过十几度。 不过,郭斌所以无意于蒸馏酒,也是为了节约粮食罢了。若是这好酒造出来后,再将酒鬼们的酒瘾给勾出来,那粮食的消耗势必大增。在粮食极为匮乏,各地政府无心发展经济的时代,这是断然要不得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领导班子 自从黄巾军起义以来,郭斌便一直东跑西颠,连留在颍川的时间都没有。顶 点 小 说 23 U S.C OM即便是后来得任颍川郡守,由于要救援王允,还要巡视塞外三城,再加上南下寻找董奉,郭斌在颍川郡中的时间统共也不过一个来月。 此次从交州回来,下船后他首先便去视察了制糖厂。因为甘蔗从交州运到颍川后,要经过的第一道工序便是榨汁,待将甘蔗压榨之后,其残渣才能送到造纸厂去粉碎,经过加工后造出纸张。而甘蔗所压榨出的汁液,除了一部分要在制糖厂中熬制,逐渐靠干水分,将甘蔗汁熬制成粘稠的糖浆,再倒入糖模之中制成糖块,另一部分则要送到酿酒车间。 毫无疑问,无论是制糖还是酿酒,自然是甘蔗的新鲜程度越高越好了。 对于甘蔗酒的酿制方法,郭斌虽觉得应与葡萄酒大致相同,可他还是谨慎地交给“专业人士”依照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慢慢探索。不过,先期甘蔗酒的酿制虽然只是实验性质的,却依然用了整整一船的甘蔗。如今的伏龙山庄家大业大,区区一船甘蔗,尚不在话下。 然而,大话好说,事情却不好做。郭斌从交州辛辛苦苦运来的几十艘船的甘蔗,却在其加工的第一步便被生生拖慢了脚步。郭斌毕竟不是全知 全能的神人,他也不可能将所有的事情都想到,并安排得妥妥帖帖。况且,当初南下之事极突然,他走得匆忙,许多事情便来不及好好交代一下。因此,他虽然极迅速地便想到了交州特产的甘蔗,可对于如何好好地利用,却并没有想得太妥当。 他素来知道用甘蔗制糖的事情,南方用甘蔗、北方用甜菜,初中地理便学过的。可是用甘蔗酿酒、乃至用压榨过后的甘蔗渣造纸,他临行前却并未嘱咐过,许多事情还是他在南下的途中临时想到,便通过颍川郡特有的信息传递方式吩咐下去的。比如甘蔗榨汁机,郭斌虽然在信中提起过,可马钧便是如何聪明,以他这从未见过甘蔗的人却无论如何亦很难将其生生造出来。况且郭斌本身对此便是一知半解,是个二流子的设计师,压榨机这么复杂的机械又岂是一句两句便能说得清楚的? 因此,无奈之下,戏志才便吩咐暂时先以手工压榨,既然这甘蔗需要压榨,不管怎么样,先将生产车间建起来再说。所谓的手工压榨,却也不难,只是将农村中用来碾碎粮食的石碾子搬过来,将甘蔗放在石碾下,以畜力一遍一遍地碾压罢了。这法子虽说是因陋就简,不得已采取的手段,却颇好用。郭斌也知道甘蔗压榨机不是短短十几个字的书信吩咐下来,下面人便能马上研究透彻的。 不过他知道领导者没有必要事必躬亲,况且他自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想要事必躬亲的话,怕是非但管不好,最终还要闹出笑话来。因此他索性藏拙,只是吩咐下任务来,告诉下面的人他需要达到什么目标,让他们自己动脑筋去。如今,只要能先将这一大产业运转起来,在极丰厚的奖励制度下,再遇到什么困难自然会有人动脑筋解决。 谁知,正是这种甩手掌柜一般的管理方法,却将下面人的主观能动性充分调动了起来。譬如当初负责伏龙山庄中一应木工事宜的马钧的祖父马老,如今依然掌管着整个伏龙山庄乃至阳翟县的土木建设事业,年逾六旬的他,如今仿佛焕发了第二次青春,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堪比壮小伙子。 再比如当年负责在阳翟县中招募流民的杨老,直到现在还负担着伏龙山庄中征募人手的职责。伏龙山庄是郭斌起家之地,是郭斌自己的产业,也是他的根本,因此其征募人手的工作便愈发重要。杨老自当初承担起这方面的工作之后,便一直兼着为郭斌征募人才和监控内部的职责。 当年太平道举事之前,因有太平道人去招募点惹事,为了防止有人混进伏龙山庄搞破坏,杨老便在郭斌的属意之下加强对内部的监控。后来,这个工作一直没有停止,反而随着伏龙山庄规模爆炸式的增长而愈发得到重视。正是因为杨老的不懈努力,使得如今的郭斌,手中掌握着除戏志才手中主要对外监控的眼线之外,还掌握了一支专门用来了解内部的情报力量。 正是因为这一桩桩出乎意料、让他喜出望外的惊喜,使得郭斌愈发惫懒,这甩手掌柜也做得越来越理所当然了。因此,每当看到郭斌背着手,无所事事地闲逛之时,诸如徐庶、荀??钊怂涫呛薜醚姥餮鳎?匆参蘅赡魏危??盟?窃谌缃衩β刀?涫档纳?钪姓业搅寺?愀心兀?/p> 戏志才便曾对郭嘉感叹过:“主公真生而知之者乎?为人臣而不惜身,为人主而不吝权,与人交而不贪物,轻财重义,当世罕有。” 看着颇有点儿垂头丧气地随在众人身后,前来长社迎接的马钧,郭斌心中了然,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是我没有说明白,来,咱们便再详细说说这压榨机的事儿。”当下,也不管身边前来迎接的颍川郡各个部门的一干头头脑脑,拉着马钧径直走到一个用来提水的辘轳旁边解说起来。 众人却也不恼,都饶有兴趣地跟在后面听郭斌讲解如何利用两个辘轳的旋转,将甘蔗“吃”进压榨机中。这一路北上,船行在海上,左右无事,郭斌便努力回忆曾经见过几次的手动压榨机,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大致将压榨的方法记了起来。 看着马钧这个整日里混迹实验室中,在整个阳翟县中除了郭斌之外崛起最速的小年轻抓耳挠腮的样子,围观的一众颍川郡高层一个个乐呵呵地,瞧稀奇呢。 黄忠虽非首次来颍川,却从未接触过郭斌手下的高层,因此看这一行人一个个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样子,心中虽犹疑不定,却并未如何放在心上。直到郭斌将豁然开朗、欢天喜地的马钧打发了,将在场众人向他一一介绍之时,黄忠方意识到如今场中的究竟是些什么人,却原来整个颍川郡守府中的属官都来了。 那个文官打扮,年轻得不像话的英挺青年,便是阳翟县令,郭斌的师兄赵云。黄忠是行家,一打眼便知道此人武功怕是不在关张二人之下,再听了郭斌介绍,方心中恍然。赵云这一年多来坐镇阳翟,初时尚不甚习惯这个位子,可是后来郭斌率军转战天下,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他镇守,可谓崇信备至。赵云感念郭斌的信任,便硬着头皮往前冲,因为他为人小心谨慎,临机决断时也从不头脑发热,因此与徐庶一起将郭斌的根基守得稳稳当当,可说居功至伟。 郭斌所以能够放心地率军离去,有赵云坐镇可说是极重要的原因之一。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赵云经验日益丰富,长时间决断大事的他,也颇立起了不低的威望。郭斌瞧他已然隐隐有了统帅一方的气度,便是让他独自领军也能放心得下了。 戏志才于正事上虽极是严谨,可本便是放浪疏阔的性子,今日里便是来接郭斌,也还是穿着一身书生的袍子。看这袍子上褶皱处处、隐现酒渍,黄忠便颇没将他放在心上,却见郭斌竟是将他排在第二个介绍,心中自然极为震惊。 郭斌郑重其事所介绍的第三个人是徐庶。如今的徐庶再不复初次投奔时那副目无余子、浪漫激情的愤青模样,一身制式的阳翟县军服穿在身上极为合体,将身形显得愈发挺拔瘦削。经过一年多的历练,他已隐隐显出宰辅重臣的气度,只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瞧见郭斌时,一丝狂热和崇拜如何亦遮挡不住。 在郭斌的一众手下之中,要说对他的家底最清楚的便是徐庶,就连戏志才都远不如他,更不用说郭斌这个甩手掌柜了。因为徐庶从投效郭斌时开始,便接手了阳翟县中的一应行政事务,县中赋税的缴纳情况,人口的增长数据,各个企业的制造和销售数据、财税数据,那是一清二楚。因此,他对于郭斌仿佛点石成金般的手段了解得也是最深,对整个阳翟县乃至颍川郡崛起的过程和最主要因素也是知之甚稔。天下间,怕是没有人比徐庶更清楚郭斌利益集团的潜在能力和爆发力了。 第四位穿一身儒士服,风度翩翩、气度不凡,一看便是名门之后、世家子弟的,自然便是荀??恕\??饕?涸鹂己斯僭薄13“稳瞬牛?15腧4?谕獾母鞯睾狼苛?纭h羰欠旁诤笫溃?饩褪亲橹?砍ひ涣鞯娜宋铩>俜蔡煜赂鞯孛??吭降拿?俊24ぶ小4?馊?侵懈鞑慵豆僭钡穆睦??甲霸谒?哪灾小>??荒甓嗟睦?罚脖涞糜?3廖龋??a匀缃穑?梢坏┛?冢?蘼凼枪?蟆17栽疲?故窍分静拧12焓?热耍?挥腥烁也恢厥印c康币?岚稳斡靡桓龉僭钡氖焙颍?舨挥胲??塘可塘浚?囊饧蟮男闹斜悴淮笸械住?/p> 听着郭斌将众人一一介绍给他,看着一个个人中龙凤、在整个天下都渐渐声名鹊起的杰出人才都对郭斌服服帖帖,黄忠作为新近加入之人,原本那一丝浮躁也消失殆尽。他暗暗打定主意,定要努力奋斗,在郭斌手下干一番事业出来。 毫无疑问,经过黄巾之乱的洗礼,郭斌手底下已经有一套经过充分磨练和磨合,极有效率和理事能力的领导班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汉政 与阳翟县城相比,长社城东临洧水,西边则是??水,因此也设有东西两个码头,其物资的流通之便利更在阳翟之上,而城西??水码头边的庄园则是郭斌的私产。顶 点 小 说 23 U S.C OM郭嘉虽也站在迎接的队伍之中,郭斌却是最后介绍的他。一家人嘛,他年纪又是最小,眼下自还当不得郭斌郑重其事的介绍。 船上的甘蔗自然有人以码头上的起重设备吊运装车,送到岸边的压榨车间去,郭斌则在众人簇拥下往庄园深处行去。 这庄园之中,原本是由何曼率军坐镇,可是郭斌前些日子通过飞鸽传书将他调往番禺,为香山码头上先期的建设工程保驾护航,因此如今在这里坐镇的改成了陈到。长社城地处交通要道,南北商贾辐辏,鱼龙混杂,为了维持稳定,保证良好的交易秩序,此处必须要部署重兵把守。如今何曼率军南下,陈到便带着手下的新兵移驻长社。反正都是士兵,让他们分批驻防、维持治安,也算得是练兵了。 得知郭斌将会率领船队从长社登陆,陈到自然早便安排下了一应接风的酒菜,单等着颍川郡守府中的属官来迎接郭斌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郭斌道:“最近京中可有什么动向?”此去交州近两个月,虽非消息断绝,想要通消息却总是不便宜,因此回来之后郭斌第一件事就是迅速掌握京中的最新消息。古往今来,只要是做官的,若不着意把握上层政治动向,如何能做得长久了?不管你是多么清高,多么浪漫主义的人,只要进了官场,便不得不如此。因此郭斌此举,倒也是合乎情理。 只听戏志才道:“主公,据京中消息,天子命人在西园造万金堂,将司农所藏国家财物金钱,移入堂中以为私贮。” 听到这里,郭斌手中酒爵往桌上一顿,心中对刘宏这个天子极为无语。所谓司农,又称大司农,大致相当于后世的财政部长。司农所收的国家财务金钱,指的是国家的赋税,而天子刘宏所造的这个万金堂呢,大致便是天子储藏私人财物的内库了。 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大司农所收取的赋税,多是用于国家的各项财政开支。这支出主要包括朝廷养兵;给各级官员发放俸禄;一旦遇到灾荒之年,还要征调粮食抚慰地方灾民;遇到水患,要修筑河堤;若是有战争,则要国库的金钱和粮食拿出来供应部队。 而所谓的内库,则主要是天子私人的财货,其来源主要是遍布各地的皇家财产、庄园,自秦朝收山泽之利,这山泽之间所产的各色物资,也是作为天子私产进入内库的。而内库中财物的分配,主要是供应皇家的日常用度。天子想要赏赐谁个什么东西,这个钱便是出自内库。 只是这内库与司农的府库虽有分野,可你刘宏那是贵为天子啊!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可是富有四海的人儿啊,干嘛还要干这蠢事儿?整个天下的事情都是你说了算,府库中的钱财怎么花还不是你拿主意? 不过,郭斌脑筋一转便大致想到了原因。 这个天子刘宏,并非桓帝的亲生儿子,而是在汉桓帝刘志逝世后,被外戚窦氏挑选的皇位继承人。既然并非是从小以皇储的身份培养起来的,因此他虽是聪慧,器宇和格局却总是不大让人佩服。这也难怪,刘宏生于冀州河间国(今河北深州),是汉章帝刘?氐男?铩8噶踯稍缡牛??闶老?私怃峦ず畹木粑弧?/p> 按照道理说,若是没有意外,刘宏这一辈子也就是在河间国做着他的亭侯终老一生了。虽然确实是皇室贵胄,可传了几辈子后与天子的血缘关系便差得远了,像他这样皇亲国戚天下间多如牛毛。那可是亭侯啊,比郭斌如今阳翟县侯的爵位都低,单看这爵位便可知道刘宏与天子的亲戚关系有多远了。可是窦太后偏偏选中了他做继任的天子,就是这次机遇使得他的人生际遇有了超乎寻常的改变。 可能便是童年时的际遇,使得如今的刘宏即便是贵为天子也对金钱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可是爱财归爱财,如今这事儿办得却显得小家子气了。堂堂大汉的天子,竟摆出一副守财奴的样子来,如何能让士人瞧习惯了? 郭斌瞧了荀??谎郏?患??痛棺磐罚??呈源耸孪匀灰布?乔撇还摺?/p> 只听戏志才继续道:“幽州名士崔烈,通过天子傅母程夫人,以五百万钱得司徒一职。” 郭斌听了,将手中杯箸狠狠地摔在几案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掩面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所谓的卖 官 鬻 爵,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卖官和鬻爵。汉武帝时,为了筹措军费,朝廷便出了个卖爵位的馊主意,后来这个政策断断续续,到了桓灵二帝之时那更是骇人听闻了。当初朝廷只卖爵位,而如今连统领地方的主官也可以明码标价拿来贩卖了。 因为汉景帝时七国之乱的影响,汉朝的中央政府意识到如春秋战国时期的封国制度极易造成割据势力,不利于维护中央政府的权威和天下的稳定,因此封国的权力被逐渐压缩。最终,汉成帝绥和元年改制,各诸侯王仅得食本国租税,不得预国政。同姓的诸侯王尚且如此,侯位只有更甚。因此,贩卖爵位虽然不好听,也不过是个名声,面子问题罢了,可总不至于毁坏国政。 而卖 官则不同了,一地总揽行政、司法、财政大权的官员,其权力何其重要?即便是个小小的县令,也是被称为百里侯的啊!一旦这官位都是买来的,那这买 官儿的自然要追求个投资收益啊!因此,在任上努力搜刮民财便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了。 盘踞地方的豪门大户他们不敢惹,可平民老百姓那是无碍的啊!因此,这些想着捞一把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官员,自然是什么坏事儿都干得出来! 不过,天下士人所以对卖 官 鬻 爵深恶痛绝,虽不否认有忧国忧民的因素在里面,更重要的却是它阻挡了士人入仕的道路。要知道,士人所以要出来做官,追求的不外功名利禄。家中豪富、不在乎钱的人毕竟是少数,可如今朝廷竟连正常的官员任命都要捏着鼻子上缴所谓的“修宫钱”。所谓的“修宫钱”,便是“买 官钱”,只是换了个好听一点儿的说法罢了。既阻断了下层人民上升的路径,又岂能不让人深恶痛绝? 只是原来还好一点,许多官职虽是明码标价,真买的却还是少数,毕竟大家都要个脸嘛!况且下级官员便是出钱买了也就买了,豪门大户也瞧不在眼里。可这个崔烈所买的司徒却是三公之一,位高权重。 所谓司徒,周朝时为六卿之一,曰地官大司徒,掌管国家的土地和人民的教化。汉哀帝元寿二年,改丞相为大司徒,与大司马、大司空并列三公,东汉时改称司徒。也就是说,此时的司徒是实实在在的丞相,是天子的主要助手,礼绝百僚,地位尊崇。可正是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是通过天子的傅母走后门,将原本明码标价一千万钱的司徒打了个五折。所谓的“傅母”,指的是古时负责辅导、保育贵族子女的老年妇人,大约便类似于奶妈、保姆一类的角色。 崔烈虽为幽州名士,或许也有担任丞相的才能,可这种事情一旦有了先例,那往后的人可怎么整?况且,你通过这种办法做了司徒,这不是阻挡了后来者的上进之路了吗?因此,一时间舆论一片哗然,“满身铜臭”也是由此而来。所谓“故东园积卖官之钱,崔烈有铜臭之嗤。” 听郭斌引用了《离骚》中的诗句,众人不觉默然,荀撬??艚暨?牛?呛炝肆常?飧鱿?11匀凰?缫阎??恕?/p> 郭斌见状,心中不觉叹了口气。在他手下这一众文武之中,就属荀??男乃甲钗?丛樱?缃窆?蠼岷虾笫蓝攒??睦斫猓?菜闶敲?剿?穆隽恕?梢运弟??歉雒?艿募?咸澹??苡心芰Γ?肥涤型踝糁?牛?墒怯心芰Φ耐?保??质歉隼硐胫饕逭摺0此档?苍诠俪n匣斓梅缟??穑?搅怂?飧龇荻?系娜耍?笤级计12栽不??俪n系那 规则那叫一个门儿清,应当也晓得政治里面的肮脏龌龊。然而,他明知道曹魏早晚要篡汉自立,还要辅佐曹操统一北方;他明知道东汉天子烂泥扶不上墙,却还要在关键时刻为了保得东汉王朝的气运而赔上了性命。在郭斌看来,曹操之所以终其一生都没敢于迈出逼宫禅让那一步,荀令君的死是起了极大作用的。 那么再来分析荀??背醯淖魑背跛佬乃?匕镏?芪和骋槐狈剑?笔俏?宋?け狈轿榷ǎ?沟蒙?裆僭忸灸选9仕?渲??芗沂票匾?酆海??松?癜傩找惨??湟槐壑?Αk?渲??撼?熳永媚喾霾簧锨剑?慈匀灰?运烂髦荆?俏?诵闹械哪堑愣?拍睿?撬?宰约涸缫研纬傻氖澜绻塾爰壑倒鄣募岢郑??街揖?/p> 想通了这一节,郭斌不由得从心底涌起对他的敬佩之情。历史上荀??迨?晔庇怯舫刹《?觯t凰捣?咀跃。??幢闶窃诠糯?司?倜?毡椴桓叩氖贝??迨?甓杂谝桓稣?渭依此狄彩悄旮涣η俊\??遣懿偻骋槐狈降氖紫?笔亢凸t迹?灰蚍炊圆懿俳?晃汗??馄渌?伞9?笙嘈牛?运?恼?沃腔鄄豢赡懿磺宄?饷醋龅暮蠊?拐娴恼饷醋隽恕?/p> 难道他不知道若是辅佐着曹操登上帝位意味着什么吗?以他过往的功绩和颍川荀家的实力,妥妥当当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定然是汉初萧何一般的地位。可他偏偏没有贪这个从龙之功,一个五十岁的中年人为了“所谓的”理想,竟然就这样放弃了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说他政治经验丰富,这里却一点儿也没体现出来,说他政治上幼稚,却似乎也不太妥当。 郭斌想来想去,大概也只有四个字最为切合?? 国士无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东汉的地域歧视 就当郭斌在思考历史上荀娜松旒v保刺分静乓缘突旱纳舻溃骸摆梢榇蠓颍豕毡晃苡牖平碓艨芙煌u首锵掠谟凶陨鄙硗觥!/p> 郭斌听了,先是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刘陶字子奇,颍川颖阴人,是西汉淮南厉王刘长次子济北贞王刘勃之后,虽与本朝世祖光武皇帝一脉的亲缘关系极远了,却也算得上是宗室。 此人精通、,还为这两本书作了注解,名曰。此外,他更是著书数十万言,又作、、、及上书言当世便事、条教、赋、奏、书、记、辩疑,共百余篇,是颍川郡中极负盛名的才学卓越的名士。郭斌虽与其交往不深,却是久仰其名了。 刘陶知名当世的时间,应当是在桓帝朝。那时候大将军梁冀专擅朝政,天灾不断,连年饥荒。因此有人上书说,国家所以穷困,百姓所以受饿挨冻,乃是因为货轻钱薄,应当改铸大钱。因此,当时的天子,汉桓帝刘志便下诏命四府百官及太学讨论。刘陶这时正在太学游学,便上疏皇帝劝阻铸钱,说自己是东野狂夫,暗昧不明大义。 朝廷基于各方面的综合考虑,最终便没有铸钱。 后来,当今天子刘宏继位,久闻刘陶的大名,曾几次召见他。当时巨鹿张角假托大道,刘陶上书朝廷说张角妖惑百姓这件事,皇帝始终不醒悟,却下诏要刘陶编次条例。后来张角作乱,天下骚动,帝追想刘陶的话,便封他为中陵乡侯,三迁尚书令。 他曾多次痛切劝谏,权臣都怕他,于是便被调到京兆尹。到京兆尹职,朝廷让刘陶提交千万的修宫钱。所谓”修宫钱”,就是”买官钱”,刘陶清贫,又以花钱买官为可耻,于是托病不办公。只是天子刘宏素来看重刘陶的才华,也没有计较,便征调他为谏议大夫。 由此可见,天子刘宏虽然格局不够,器宇不足,这么多年皇帝做下来,为政的经验和识人之明还是有的。将刘陶这个正直而才华横溢,又充满“战斗精神”的典型的文人,放到这个专管议论朝政的位置上,正是人尽其才。而刘陶此次被下狱,直接原因却是因为上书直言而惹恼了十常侍,被十常侍诬陷,说他与黄巾贼首张角曾有勾结。只要进了牢狱,想要一个人死、乃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刘陶见狱吏逼问甚急,知道自己得罪了十常侍,此次势必难以脱身,最终自杀身亡。与他一同被宦官诬陷,并死于狱中的,还有前司徒陈耽。 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这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在如今众人的眼中,却是不折不扣的滔天巨浪。 陈耽是什么人,是司徒,三公之一,以忠正称名于世;刘陶是什么人,是清流,是士人之中反对宦官的急先锋。而且,陈耽是东海人,刘陶则是颍川颖阴人。这两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都是中原士族。 自东汉立国之始,朝堂之中便一直存在着关东豪族与西北豪族两大势力集团。 众所周知,东汉一朝的创立者,光武帝刘秀是南阳人。与汉高祖刘邦起兵时追随者多是故乡沛县人相似,刘秀起兵之时的主要帮手,自然也是以亲戚朋友为主。后来经过南征北战,刘秀终于统一中原,成为跨州据土,带甲百万的一方霸主。后来,他在众将的拥戴下,于河北城的千秋亭即皇帝位,建元建武。为表重兴汉室之意,刘秀建国仍然使用“汉”的国号,史称后汉,刘秀是为汉世祖光武皇帝。 建武五年,河西大将军窦融、武威太守梁统归附东汉,史称窦融附汉,窦融也因此被刘秀任命为凉州牧,位列云台三十二将之一。正是因为这个事件,使得关西的一大部分领土以和平的方式并入东汉,关西豪族的力量也因此得到保全。 然而,国家虽然实现了名义上的统一,可内部的矛盾却还是依然存在的。刘秀的根本,是中原地区的豪门大族,他也正是靠着中原豪族的力量获得了天下,因此在东汉初年,中原豪族的力量是极其庞大的。而新近投靠的,以窦融为首的西北豪族,其力量也因和平投效的方式得到了保全,又帮助刘秀平定了割据一方的隗嚣,成为东汉一朝的功臣。 一个团队之中,新人与老人之间从来都是矛盾重重的,因为“老人”是原有集团体制下的既得利益者,而“新人”则是要插足利益分润的“入侵者”。因此,西北豪族便成为中原豪族既要对抗,又要合作的对象。 无论在什么朝代,手握军权的人总能得到更多的尊重,东汉自也不例外。以武功起家的西北豪族,手握重兵,家族之中也多是能征惯战的勇将之流,再加上西北羌人素来不服王化,叛乱不断,因此统一后的东汉朝廷便不得不对西北的这些军功豪族着意笼络。通过什么方式来笼络他们呢?和亲便是最简单也是最常用的方式之一。 东汉的诸多外戚之中,较为有名的有大约有四位,分别是窦宪、邓骘、梁冀、何进。当然,最后一位何进虽也是南阳人,却并非名门望族之后,他之所以在后世名声极大,很大程度上也是托了的福,不过这名声并不太好罢了。 而另外三位中,窦宪是大司空窦融曾孙;梁冀的父亲梁商,是九江太守梁统曾孙,中虽称“顺帝之世,梁商称为贤辅”,但因其掌权时,梁氏一族遍布朝中,从而为其子梁冀的专权铺平了道路。 另外一位邓骘,方是中原豪族。邓骘是太傅邓禹之孙,而邓禹则是南阳新野人,东汉初年军事家,云台二十八将第一位,是刘秀无可置疑的第一铁杆粉丝。 除此之外,东汉初年还有一位出身西北的外戚,那便是伏波将军马援了。马援的小女儿马氏是汉明帝刘庄的皇后,不过这位马皇后一生以俭朴自奉、不信巫祝、待人和善、约束外家著称,因此马家并未出现像窦融、梁冀这样的跋扈外戚。 以马、窦、梁三家豪族为代表的西北豪族,曾经出过五位皇后,在位时间共约八十年;得势时满门荣华富贵,而一旦败落,则或被诛杀,或被流放。所谓:“任重道悠,利深祸速。”不过至少可以看得出来,西北豪族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承包了整个东汉年间的外戚之位,这虽然是东汉朝廷出于笼络西北豪族的目的,不得已而为之,却终是使得朝中形成了一股可以与宦官和中原豪族力量相抗衡的强大势力。 因为西北豪族的暴虐、保守与野蛮,再加上一系列历史原因,使得他们虽极力想要融入进中原豪族的圈子,却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排斥。 根据记载:“及党事大起,天下名贤多见染逮。规自以西州豪杰,耻不得与,乃先自上言:‘臣前荐故大司农张奂,是附党也。又臣昔论输左校时,太学生张凤等上书讼臣,是为党人所附也,臣宜坐之。’朝廷知而不问。” “输”,罚役也。所谓论输,谓论其罪而输作也。 这句话的意思是:等到党锢之禁大起后,天下的名臣贤士许多都受到了牵连。皇甫规自认为是西北的豪杰,以不能参与党锢为耻辱,便上书道:“臣先前曾推荐原大司农张奂,是依附党人。另外,臣当初被论罪罚役的时候,太学生张凤等人也曾上书为臣辩解,这是被党人所攀附。所以臣也应当受到党人的连坐。”只是朝廷虽然知晓了这事情,却不对皇甫规问罪。 不要以为皇甫规争着抢着来认罪便是患了失心疯,他不过是想要融入士人阶层罢了。党人以君子自况,具有一种不顾利害生死,不变其节的英勇斗争精神。他们多具有为人清白的“清流”人品,是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大义根于其心的社会良心,所作所为又往往能站在恶势力的对立面,因此极得士民百姓的同情和敬仰。特别是这些士大夫们在与外戚、宦官的斗争中表现出的高尚品格和勇敢精神,更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所称道。然而,让皇甫规遗憾的人,他虽然想通过这种方式努力跻身党人行列,可朝廷就是不认。 一句话:哥们儿不带你玩儿。 皇甫规是什么人?他曾历任中郎将、度辽将军等职,多次击破、降服羌人,并缓和汉羌矛盾,与张奂、段合称”凉州三明”,官至护羌校尉。熹平三年,皇甫规逝世,年七十一,获赠大司农。著有文集五卷,已佚。录有其文。可见他确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杰出之士。 由此可见,以中原人为核心的关东豪族与西北豪族之间的权力斗争是一直存在的,东汉中原豪族排斥西北豪族的现象也是不容忽视的。即便是为了反对宦官这一共同的敌人,不到万不得已时,中原豪族也是不愿意与西北豪族合作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现象值得重视,那便是在之中,立传的二十一位传主之中,竟无一个西北人。 刘陶和陈耽都是中原人氏,二人遭宦官诬陷而身死狱中,想来在士林之中也会引起一起不小的风波。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潜阳,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家中琐事 如今,郭斌身为颍川郡守,是颍川郡中百姓正儿八经的父母官,而颍川郡内的豪门大户,则是自郭斌崛起之初便与他多少有点儿生意上的来往。在长社之战结束后,郭斌被任命为颍川太守之前,便曾通过荀墓叵盗凋4衬诤烂鸥换В酝脊餐ㄉ枞馊恰/p> 自此以后,颍川境内豪族与伏龙山庄的交流便日益紧密,如今郭斌进位颍川太守,领导颍川郡内一应大小事务,更是名正言顺。因此,大家也大多团结在郭斌周围,共同赚钱,颍川郡逐渐形成了一个以阳翟县乃至伏龙山庄为中心的利益集团,整个颍川郡的豪门大户大多与他有点儿牵扯,大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形成了一个颇具向心力的团体。 形成这种形势的原因,最根本的还是阳翟县中层出不穷的新产品和骇人听闻的生产力水平。诸如香皂、铅笔、新款的服饰、新的调味品与美食、新的建筑风格和建筑材料,如今即将要加上甘蔗糖、甘蔗酒,乃至不远的将来必将出现的棉布衣服,都是此时人们闻所未闻的新东西。至于葡萄酒,西域虽也有产出,却极是贵重,酒精浓度也不高,况且如今羌人作乱,商路断绝,却哪里去搞西域的葡萄酒去? 还有改良的蔡侯纸,这蔡侯纸早已被发明出来,可是却一直迟迟未曾被推广应用开来,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很少有人将其当做一个可以发展壮大、支撑一地百姓生产生活的产业来做。说到底,不过是思想没有完全放开来,朝廷的政策也没有完全放开罢了。 自秦国启用商鞅改革法度,实行耕战的国策以来,无论是秦统一六国后还是汉高祖刘邦建立汉朝,都不遗余力地对商人进行打击,极力遏制其政治地位。然而即便是备受打压,商业毕竟是赚钱的买卖,所谓无商不富嘛。因此在庄园经济盛行的汉朝,即便是以诗书传世的簪缨世家,也不只是经营农业的,许多豪门大户免不了从事商业活动。 只是即便如此,人们却依然没有认识到工商业的重要性,朝廷的政策也是半遮半掩地不大痛快。如今的世道不比后世,在互联网时代,不要说像纸张这种足以改变人类书写方式和书写习惯的划时代意义的伟大发明,便是一个小小的成功的创意也会引发人们的追捧。在小视频盛行的自媒体时代,便捷的交流方式和迅捷的信息传递方式捧红了多少有创意的商家? 在这个时代,由于交流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看门基本靠狗,许多人一辈子可能连近在咫尺的县城都没有进去过,因此新生物种的传播速度是极其缓慢的。从蔡伦将采用新的材料和方法制作出来的纸张进献给朝廷,距今已经整整八十年了,可若是没有郭斌的推广,纸张的使用便依旧被限制在不大的圈子中。郭斌深深地感觉到,在如今的条件下,社会发展的最大阻力不是来自技术水平的不足,而是人们的思想还不够开放。 如今,他才算在某种程度上体会到对于改革开放的认识,后世流传甚广的所谓“改革的是制度,开放的是思想”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也真正理解了当初那位伟人所说改革的步子要大一点的良苦用心。 正是因为阳翟县中各种新产品的带动作用,整个颍川郡的资金和人力、物力逐渐向阳翟县集中。资本的注入更是刺激了阳翟县中各种产业的扩大再生产,再加上经过去年的黄巾之乱,阳翟县中凭空增加了五六万的人口,人力资源可谓极为丰沛。 除此之外,整个阳翟县对于文化知识的学习,对于新技术和科技的运用热情极高,马钧的成功直接刺激了阳翟县中人们学习知识和进行发明创造的热情。一个个构思新颖,设计精巧,并能够在各个产业发生巨大作用的新产品的研发和推广,既创造了一大批通过搞发明创造,率先达到小康水平的市民,更是极大地提高了阳翟县中的生产力水平,为整个阳翟县的生产注入了新的活力。 如今的阳翟县,已经俨然成为整个颍川郡的经济中心、政治中心、军事中心,同时也是整个颍川郡的文化中心和科技研发中心。甚至放眼豫州乃至整个大汉王朝,这里都是学术研究最活跃,生产力水平最高,识字率最高的城市。可以说,阳翟县在经济和技术上的引领作用,如今已经在颍川郡显现出来了。 颍川郡中藏龙卧虎,是文才超卓之士荟萃之所,这与颍川郡中豪门大族多以诗书传家的传统是分不开的。因此,在整个士林之中,颍川郡的影响力是极大的,否则当年的刘陶也不可能成为掀起太学生上书救援党人高潮的领袖人物。既然如此,郭斌身为颍川郡守,在刘陶身故的当口表明一下态度,也是极重要的。 于是,郭斌开口道:“刘公是何时去世的?如今遗体在哪里?” 戏志才道:“启禀主公,刘公去世是在十几日前,如今遗体尚在京中,其子得闻消息后,便进京了。” 郭斌听了点点头,所谓落叶归根,刘陶虽然是受了宦官诬陷而于狱中自尽身亡,天子却是一直极为看重他的。想来刘陶之子进京,奉乃父遗体回乡,当不会有太多波折。不过他还是加了一句:“去信京中,着郭全派人全力支持刘公之子在京中的一应活动,并派人沿途护送刘公遗体回乡。另外,阳翟会馆也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将刘公遗体从狱中奉出,一应棺椁、车马等物亦要准备妥当。” 戏志才躬身道:“诺!”随即道:“郭全办事越来越稳妥了,刘公的遗体已然让他以阳翟会馆的名义收了,一应棺椁、寿衣、车马也早已预备停当,随时可以出发。这派人一路护送的事情,他也有了安排。” 郭斌点点头,心中颇为安慰,道:“没想到在京中一年的时间,连郭全这小子都历练出来了。”随即,他又想到了即将南下主持交州事务的小弟郭嘉,这两个小子也都成了半大小伙子了,如今即将一南一北掌握方面事情,他真是有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啊。 也不怪郭斌前世今生都是年纪轻轻的便有了这种心态,实在是他重生东汉末年后这两年有余的时光之中,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复杂,所要承担的责任也是太过重大,每日里压力如此之重,也难怪他有点儿少年老成。 试想一下,郭斌所要面对的手下,是诸如关羽、张飞、戏志才、荀12焓11浦抑鳎凰煌暮糜眩侵钊绮懿佟16苷庋娜司凰挥蔚氖tぃ峭ā18病2嚏摺13畲汀17沤恰1117庋矸莺筒叛Ь慵训那氨玻笙胍怀墒煲膊荒馨。/p> 既然想到了郭嘉,他自然不免要嘱咐他一番。 看着虽尚嫌瘦削,精神却是十足的郭嘉,郭斌不觉暗叹这两年来每日里督促他进行体育锻炼的正确性。这一世的郭嘉每日里要早起锻炼身体,又被郭斌禁绝了五石散,想来他便不会再如历史上一般年三十八岁而亡了吧? 只是交州的事情关系重大,郭斌觉得要先好好考考他,方能放他南下。 当下,郭斌面色一肃,对郭嘉道:“小弟,此番我将你派到交州去,你心中是怎么想的?” 闻言,郭嘉面上兴奋之色如何也遮掩不住,道:“小弟一定努力,将交州的事情做好。”跟着戏志才历练了两年,无论是格局还是手段郭嘉当都无碍,只是欠缺了独当一面的经验罢了。如今郭斌将他放到交州去承担大任,终于能够一展抱负,他自然极是兴奋喜悦了。况且这是郭斌所问,以郭嘉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程度,一点儿不成熟便自然而然地表露出来了。 郭斌见郭嘉如今既学了治国理政的知识,却又能保持这一点顽皮的性子,心中很是满意。将年纪轻轻的郭嘉教育成小老头,雅非郭斌所愿,所以他方将其交给放浪不拘于形骸的戏志才教导。若是将他交给司马徽,两年下来保准变成一个醇醇守礼的君子,老实是老实了,却也少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若是如此,郭斌宁愿将郭嘉培养成一个整日里提笼架鸟、放浪形骸的纨绔。虽不会在事业上给他巨大帮助,可至少能安安稳稳、痛痛快快地渡过自己的一生。以郭斌的能力和如今的实力,这并非痴心妄想,他有能力给郭嘉营造这样的条件。都说富二代都靠有个好老子,可是谁说不能靠有个好哥哥了? 不知为何,重生之后的郭斌,心中对于郭嘉有一种极深厚的感情,虽然他与郭嘉共同生活不过两年,可自当初一醒来,内心深处便不自觉地涌起这种感情,或许这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也就是那个“傻子”在这世上的一个执念吧?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潜阳,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郭嘉 见郭嘉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郭斌心中极是欣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后,开口问道:“那小弟你说说,此番你南下之后,要如何做呢?” 听了郭斌的问话,郭嘉面色一肃,挺直身子,道:“要说大哥选的这个地方是真好,交通既极便利,方便从内陆运送物资、补给,又游离于交州之外。咱们是外来的势力,去人家的地盘上立足,哪是那么容易的?如此正式便宜。况且咱们颍川的货物自然也要运到交州去贩卖的,眼下还好,待日后生意越做越大,保不齐便有眼红的人。咱们远离交州本土,便少却了许多麻烦。无论是交州的官场还是地方实力派,他们又岂能是铁板一块?到时候咱们反而却能置身事外了。” 听了郭嘉的话,郭斌很是欣慰,小小年纪能看到这么深,也不枉了戏志才的一番教导了。只是这年轻人不能使劲儿夸,就怕他翘尾巴呢,当下他却继续板着脸,点点头道:“唔,说得挺有道理。具体说说你想要怎么入手,一步一步又是怎么打算的?” 听了郭斌的话,郭嘉大受鼓舞,朗声道:“既是中转站,那么大型的码头和起重设备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为了以后咱们阳翟的产品能卖到交州去,仓储区自然也要跟进建设。这两项是根本,也是基础,是第一步便要完成的。” 郭斌听得心中极是满意,不说别的,郭嘉这个思路至少是正确的。他没有如世人一般看轻了工商业,而是本着一切行动为经济建设服务的原则,这也是郭斌时时处处想要传达给手下人的理念。 人类社会的根本是经济,社会稳定的根本也是经济,只有人人得以吃得饱、穿得暖,社会秩序才会更加有序,社会治安也才会从根本上好转。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是他不怕,光着脚硌在地上也疼啊,只是他本便一穷二白,即便是输了也剩不下什么了。所谓的失去的只是锁链,是因为失无可失。 郭斌想要避免五胡乱华对中原经济的破坏,想要避免汉人遭遇历史上那次空前惨烈的血的洗礼,除了要在军事上将可能的威胁扑灭在萌芽之中,更要在经济上处于绝对碾压的地位。当周边四夷的经济逐渐依附于中国,成为中国的附庸,那么所谓的威胁自然也不复存在。从古至今,一切的战争都是政治的延续,一切政治争端,背后都是赤裸裸的经济利益问题。 郭嘉能够做出这样的判断,说明郭斌这两年来思想的传播还是颇见成效的,至少在高层之中对于经济发展重要性的认识已经与此时的传统官员有了很大的区别。因此,他点点头,继续考较郭嘉,道:“那第二步要如何做呢?” 郭斌鼓励性的眼神给了郭嘉极大的自信,当下毫不犹豫地道:“第二步便是招募人手、开垦荒地,另外造船厂更是要尽快建成。越人长于航海、造船之术,将他们招募进来,正是便宜。”说到这里,他看了郭斌一眼,道:“照我说,待日后咱们自己将船造出来,要招募水手兵丁的时候,还是要从他们之中挑选合用之人。江南水网密布,无论是走海路运送货物还是待日后插手交州事务,手中没有一支水军力量,那是断然不行的。” 听到这里,郭斌双目一亮,问道:“哦?插手交州事务?如何插手?” 郭嘉道:“交州的资料小弟也研究过了,士家是交州士林魁首,盘踞岭南一百余年,几代人的悉心经营,可谓根深蒂固。而交州刺史朱符,其父朱y便在朝中,因平定黄巾之乱的功劳,被封为右车骑将军,可谓极有背景了。如今他锐意进取,最近又在大肆征募部曲,极为强势。”关于交州的事情,因为郭斌南下,众人这段时间或多或少也都了解了一点。如今听到郭嘉说起,都放下酒爵,静静地听着。 “双方都是大汉的臣子,朱符虽是交州刺史,有大义名分,可士家也不差,士燮的几个兄弟任职交州地方,影响力极大,士家与南越人关系又好,想要动他们也是难上加难。况且如今林邑国主被擒,南方的林邑国虎视眈眈,双方近期内发生重大冲突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即便是有点冲突,也不会是针尖对麦芒地大动作。双方大概也只会在交州刺史府所新近招募的部曲内部搞点儿小手段罢了。” 听郭嘉说到这里,在座众人极是惊讶,谁都没有想到平日里话不多的小郭嘉看问题竟如此深刻。郭斌早已通过已经发生过的历史知道了郭嘉的才能,再加上如今经过戏志才两年的悉心培养,若是连这一层都看不清的话,那才是个大笑话。 当下,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对郭嘉道:“那你说说,面对如此情况,我们该如何应对?如何自处?” 郭嘉笑道:“咱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能怎么应对?” 听了这话,关羽、张飞、陈到、黄忠几员武将陷入沉思,徐庶、荀热巳词悄灾幸蛔阋研刂辛巳唬恢币啬谛南敕u墓笕词翘盟糠殴狻u欧伤浼厦鳎床辉敢庠谡庑┦虑樯戏涯越睿偌由显谧际亲约喝耍灯鸹袄幢阋参匏思桑毕驴谖使蔚溃骸澳阏庑∽樱馐鞘裁吹览恚恐鞴鹑猓恫ズd冢瞬恢母霾幌磕训涝勖腔古铝怂遣怀桑俊/p> 随即对郭斌道:“主公,要俺老张说,不管是朱符还是士家,都是看起来好大一坨,实际上都不顶用的。一个小小的林邑国,让咱们五十余人便端了老窝,这朱符与士家却容得他们蹦了这么老些年,实在是无能得很。咱们虽是初来乍到,那可也是过江的猛龙,何曼的二百大军不好办,便再派人过去。哼!咱们纵横天下,大大小小的仗打了几十场,还怕了他们不成?” 郭斌听了,也不说话,转眼盯着郭嘉,等着他回答。 果然,郭嘉没有让他失望,只见他笑着对张飞道:“以翼德兄长的武勇,天下间自然是罕逢敌手,只是咱们南下交州是要去做买卖的,哪里能整日里打打杀杀的呢?”张飞听了,只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只听郭嘉继续道:“大哥常常说,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妄动武力。况且交州是我大汉国土,无论是朱使君还是士家,都是我大汉的臣子,众人之行自然有国法约束,咱们插一手进去,怕是要惹起两家的共同排斥了。” “有云: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咱们南征北战无不胜者,那是天下间都知名的事儿,却哪里还要在交州再证明一次?况且,五十余人擒敌酋于其都,那岂不是对士家和朱使君的震慑?故此,咱们越是低调,越是不插手双方的争斗,他们反而越是会过来拉拢咱们。到时候,咱们亏准时机,或打或拉,那不是主动得多了?”郭嘉摇头晃脑,俨然一副谋士做派。 听到这里,郭斌方算是真正放心了,郭嘉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足见他对交州局势已然心中有数。小小年纪便懂得了如何折冲樽俎,知道了引雷霆于九天之上的道理,即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郭奉孝,于郭斌来说也是意外之喜。以郭斌对郭嘉的爱护程度,每当他这个小弟有一点点进步,都足以让郭斌欣喜安慰的。 只是,若仅仅晓得大势是决然不够的,若没有利用对大局的了解优势,处理好小事情的能力,那便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一流。当下,郭斌压一下心中的兴奋,继续问道:“既然大局若此,这香山岛上,又要怎么建设呢?” 郭嘉道:“香山岛上要驻军,要安排船匠、力工,还有种田的普通百姓,所要耗费的粮食数目极为可观。故小弟以为香山岛上不宜种植甘蔗,而应种植岭南特产的稻米。” 这句话,却让郭斌听得吃惊不小。为了加强对甘蔗的控制力,防止生产原料过分依赖朱符与士燮两家,郭斌自然将他在香山岛上大力种植甘蔗的事情说了。非但如此,在写给戏志才的信中他非但对交州的局势做了一番剖析,更是将后续逐渐加大交流力度,把阳翟的产品卖到交州去的事情做了较为详尽的解释。因此,前面这些事情郭嘉能说得头头是道,郭斌是一点儿也不奇怪,可他竟将在香山岛上种植甘蔗的决定给否决了,自然让郭斌小小地吃了一惊。 只听郭嘉解释道:“香山岛既是我在岭南的一大基地,所追求的自然便是自给自足。种植甘蔗虽确能保证阳翟县的供应,可毕竟这甘蔗不是粮食,不当吃的,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水上交通断绝,岛上的人便只有束手待缚的份儿了。” 郭斌也不生气,点点头,道:“说的有道理,那这甘蔗要种到哪里去呢?” 郭嘉笑道:“如今我与交州诸家的合作才刚刚展开,断不至于马上便起龌龊。以我看来,这甘蔗的种植可以往夷州与朱崖州二岛上安排,缓缓图之。”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潜阳,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奉孝 最终,郭斌还是没能在颍川待太久,在将郭嘉送上南下交州的楼船后,他连回阳翟的功夫都没有,便带着几日前赶回颍川的五十铁卫北上洛阳去了。 因为交州各民族混合杂居,汉人、南越人、占人,势力交错而复杂,如今又是正值林邑国主被擒,林邑国可能兴兵北上报复的当口,几方势力犬牙交错,情况极为复杂。因此,郭斌始终放心不下郭嘉的安全问题,便干脆将管亥派到了他的身边负责郭嘉的安全问题。管亥话不多,为人也颇刻板,缺乏创新能力,灵活机变也稍有欠缺,可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人耿直。是的,极其耿直。 只要是郭斌吩咐过的事情,管亥都能不折不扣地完成,虽然基本不会有什么超出预期的惊喜,可单单这份稳重,便使得郭斌对他极其放心。再加上他曾随着郭斌南下交州,对于当地情势也算是了解,派他去保卫郭嘉的安全,那是再合适没有了。 依照郭斌原本的打算,除了何曼先期带过去的二百人外,还会有一百人随着郭嘉南下。可是他愣是临时又加了一百特种士兵。这些特种士兵原来都是混迹江湖的好汉,经过一年多的训练,已经成为一支极具纪律性,战斗能力和装甲水平均极高的部队,他们作为郭嘉的护卫部队,优先装备了锁子甲和皮甲,并携带了一百把新近研制出来的元戎弩及其配件,自然还有足够的特制箭矢。 可以想象一下,在如今冷兵器作战的时代,这些武艺高强、能够高来高去的“武林高手”,既装备了轻便的锁子甲和皮甲,大大加强了防御力,更有元戎弩这种仿佛突击步枪一般射速极快又威力巨大的大杀器傍身。有了这么一支远超这个时代的极强武力作为保障,想来郭嘉便是深陷数万大军的围困中,想要走脱也没什么压力。 在临走前,郭斌曾单独吩咐过管亥,道:“中正,你此番南下的任务便是护卫小弟安全,其余事项皆可不问。”顿了顿,沉声道:“若是实在事不可为,你可不顾小弟的命令,带了他突出重围。”后面这句话,也就是管亥这个从一开始便跟着郭斌的铁杆心腹,若是换作其他人,郭斌是不会这么说的。 除此之外,郭斌自然也要对第一次远离家乡,独挡一面的郭嘉千叮万嘱。他对郭嘉道:“此番南下,既然要独掌方面大权,便再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个表字也不方便与人交往。所谓百善孝为先,你的表字便叫做奉孝吧。”嘱咐完了这番话,郭斌犹豫了片刻,方低声道:“小弟,你此去是首次独掌方面大权,心中却不必有太大负担。若事情可为,你便好自为之;若事不可为,你便回来。做兄长的自能保你一世平安。” 郭嘉听了,心中感动,红着双目,狠狠地点点头,便转身登船了。 楼船开动,自然又会引起码头内外的一片片惊叹声,可郭斌心中某块柔软的位置却似乎被狠狠地揪住。犹豫了一下,他撕下袍脚,拿起笔墨,泼墨挥毫,一首唐代诗人孟郊的一挥而就。 他将袍脚栓到箭上,取了黄忠的强弓,策马沿江奔驰,待赶上那楼船,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带着袍脚的箭矢已然钉到了楼船上。幸亏他神力惊人,内家功夫又有了一定的根基,才能使得动黄忠的强弓,否则这箭矢便要掉落江中。届时,众目睽睽之下,那可真就是丢尽了脸了。 郭嘉将袍脚展开,却见上面写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想着临行前,母亲刘氏的谆谆教导,便是以郭嘉的年轻人心性,也不由得热泪沾襟。 不过,郭斌所以北上,为的却是另外一桩事情。 郭嘉刚刚离去,戏志才当日便收到消息:“司空杨赐病逝。” 听到这个消息,郭斌却再也坐不住了。想到当初杨赐的慈和与关照,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进京参加他的葬礼,便是因此犯了朝廷的忌讳,他也顾不得了。 因此,郭斌便正好打着护送林邑国王范熊进京的幌子,率领手下五十铁卫往京师疾驰而去。郭斌和铁卫们骑惯了马的,尚没什么,却苦了一贯养尊处优的林邑国王范熊。高大健捷的马匹在岭南本就是稀罕物,这个范熊又并非马上得天下的雄主,这一番加急奔驰,他如何能受得了?可是郭斌却不管那么多,等到他实在不行了,便以当初南下时运送黄叙的办法,在两马之间置一个网兜,将范熊放在中间,缓缓而行。 这一路行来,京师的消息也渐渐传了过来。杨赐死后,备极哀荣,天子赏赐极丰。据说“帝身穿丧服,辍朝三日。赠东园棺椁、衣物,赐钱三百万、布五百匹,并下诏哀悼,命左中郎将郭仪为使持节,追赠杨赐骠骑将军司空印绶。” 所幸颍川距离京师洛阳不远,郭斌又是跑惯了这条路的,因此过不几日,众人便赶到了京师。先将范熊安置在驿馆之中,派了手下卫士护其安全,郭斌便往宫门处请求觐见天子。名为护卫,不过是看管罢了,林邑国王被擒,想来林邑国中除了会组织大军北上,当然也会派人暗中跟踪寻觅,想要将其救回,如今虽是远在京师洛阳,自也要小心防御应对,若是在堂堂大汉国都让他们把人救走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去宫门处点个卯后,郭斌便策马往杨府驰去。 杨赐的祖父杨震、父亲杨秉都官至太尉,且以忠正而闻名,又精通儒学,因此门生故旧极多,在朝在野都拥有极高的威望。除了家学渊源,杨赐一片向学之心,曾师从太尉桓焉,桓焉是经学大师桓荣之孙,顺帝为皇太子时,任太子少傅、太傅,以母忧辞职,又拜光禄大夫,转太常。及顺帝即位,拜太傅,与太尉朱宠参录尚书事,封阳平侯,后官至太尉。因此,杨赐与这位老师的为官之路,倒是极相似的。同时也可看出来,无论是从父祖还是乃师哪一方看来,杨赐在朝中都是极有根基,也难怪他当年能够辅佐年当幼冲的天子刘宏,在大将军窦武被清洗后还能坐稳皇帝位。 这里值得提一句的是,这位大将军窦武,是扶风平陵人,汉章帝皇后窦氏堂兄弟的儿子,也是东汉初年云台三十二将之一的窦融的玄孙,其长女窦妙是汉桓帝刘志第三任皇后,他则以大将军位行辅政之实,封闻喜侯。可见西北豪族的势力即便是一次次被打压下去,却仍然坚韧顽固得很。 如今,杨赐这位自当今天子登位便竭心尽智保全刘宏,数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的老臣去世,登门吊唁之人自然是络绎不绝。果然郭斌带着关张二人策马来到杨府外那原本便极宽阔的大路时,便被路两侧一排排的车马和拥挤的人群震惊了。看这阵势,不要说策马,连侧着身子往里挤都颇不易。饶是三人俱皆身材高大,体壮势雄,关张二人更是一个如怒目的金刚,威风凛凛;一个似地狱的修罗,骇人耳目,要挤到杨府门口,也是出了一身的臭汗。 三人虽气度不凡,却毕竟年轻,便是年纪最长的关羽,如今也不过二十四周岁。因此,当他们排开众人往杨府门口挤的时候,便被人狠狠地鄙视了一通。三人一路行来,连郭府都没来得及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便匆匆而来,风尘仆仆,却被人当成了哪家的家仆之类。正当周围人等着看三人的笑话时,令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当初尚在京中时,郭斌便常常带着关张二人往来杨府,与那门子惯是熟识的,因此他一出现在门前,被一群人围着的门子便惊叫着迎了过来。那门子是弘农杨府的老人了,是杨家的子侄,因此见了郭斌三人,原本与众人客客气气的他不自觉又红了眼圈,泣道:“使君,老大人他...” 郭斌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那门子肩膀,便迈步向里走去。直到三人转过影壁不见了踪影,杨府门外方轰的一声炸开了锅,目瞪口呆的众人纷纷打听他们的身份。 杨府之中灵堂早已搭好,杨彪领着府中众人向前来吊唁的客人一一回礼,当听到“阳翟县侯、破鲜卑中郎将、颍川郡守郭斌前来吊唁”的喊声时,也不由得一愣。与此同时,灵堂内外竟陡然安静了下来。 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不是宗室就是高官,官员还则罢了,宗室之中识得郭斌的,却是少数。盖因郭斌极少进京,即便是到了京城也没有结交宗室的习惯,故虽然伏龙山庄与宗室之中也多有生意往来,郭斌这个正主却极少有人识得。 只见三座铁塔般的身影从影壁外迈步进来,杨彪看清了来人容貌时身子便是一震,没想到郭斌真的赶在杨赐下葬之前亲自赶到了。 按照此时的风俗,丧家的孝子们虽然处于丧礼的核心圈,却是最为谦卑的一个群体。俗语说孝子小三辈,对于奔丧的人,哪怕是辈分比自己小,孝子也要叩头致谢或迎接,而且一切礼仪进展都要听从执事人的安排。郭斌以颍川郡守之尊,不顾世人议论前来参加乃父葬礼,一贯小心谨慎的杨彪心中虽有顾忌,却还是感动居多,当下便要叩头谢礼。 郭斌哪里肯占这个便宜?他眼疾手快,一把便将其拽住,口中道:“一听说老大人的事,我便赶了过来,文先兄尚请节哀。” 郭斌年纪虽轻,与杨赐却是忘年之交,双方认识时间不太长,却常有书信往来,诗词相和。因此,郭斌以“兄”称呼杨彪,却也并非拿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帝王心术 瞧郭斌风尘仆仆的,一身远行的打扮,显然是连郭府都未曾回去。杨彪心中感动,暗叹父亲识人之明。 如今郭斌虽然年纪轻轻,尚未及冠,可其身份地位却极是贵重。除了前汉卫青、霍去病之流,亦或者两汉立国之初,阳翟县侯的爵位若出现在如此年轻之人的头上,大约便是袭爵。想当初,即便是当今天子在成为天子前也不过就是个亭侯。再说这破鲜卑中郎将,想当初黄巾之乱初起时,卢植、皇甫嵩、朱儁三人临危受命,为了大汉王朝的存续兴亡分别统领三路大军剿灭黄巾乱匪,也不过是个中郎将罢了。 至于颍川郡守,那更是不得了。尤其是与靠军功升上来的官员相比,一个合格的行政官员想要升官则更加艰难,所需要的手段和协调各方的能力也更加苛刻。 但凡是从军的,只要胆大心细、勇猛善战,或者运气好一点,获得功劳是很快的。像郭斌这种本便是地方豪族,家中颇有资财的,有召集部曲的资格,更是比其他人起点高了不少。历史上所谓的桃园三结义,未尝不是三兄弟觉得生活没有奔头,想要用张飞杀猪攒的一点儿积蓄放手赌一把。因此,靠着军功获得职位是极快的,历史上的刘备便是凭借着剿灭黄巾的功劳做了安喜县县尉。 然而,军功获得地方上的行政职务虽是对有功之人的封赏,可是做行政官员却不是行军打仗,尤其是地方上的一把手,无疑是一个极富挑战性的技术活。想要做好一郡的郡守或一县的令长,人脉、手腕、头脑、经验,那是缺一不可。因此,历史上在黄巾之乱基本平定,天下趋于稳定之后,朝廷有令:如因军功而成为官吏的人,都要被精选淘汰。 当时,督邮要遣散刘备,刘备知道消息后,到督邮入住的驿站求见,督邮则称疾不肯见他。按说这样也颇合乎官场的道道,毕竟一个监察人员与被监察人员搞得不清不楚的,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此时谁知道刘备是不是拿了金银财货去行贿的呢? 可是,刘备对此怀恨在心,便将督邮捆绑起来鞭打两百下后,与关羽、张飞弃官逃亡。由此可知,刘备还确实是一个胆子极大,敢豁出去的狠角色,也难怪日后能成就伟业。而罗贯中在中将鞭笞督邮的事情安放到张飞的身上,既突出了张飞勇猛暴躁的性格,又显得刘备是个遵纪守法的五好青年,于维护刘备正统的形象颇有益处,可谓用心良苦。这虽非似笔削春秋一般一字褒贬,可是他这塑造人物的手法也着实是让人瞠乎其后啊。 然而,抛却个人的情感偏好,若是站在大汉朝廷的角度来看待这个事情,却又是另一番道理了。 虽不排除天子刘宏想要借机将这些职位空出来,趁机再卖一个好价钱的可能,若是单纯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说起来,却也并非毫无道理。毕竟能打仗的人并不一定能做好官,尤其是地方行政官员,是最亲民的职位,若是没有两把刷子,那可是玩儿不转的。所谓的“两把刷子”,指的是诸如办事人员一类人才的投效,还有地方豪族的支持。不要小瞧小小的县令或县尉,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当初郭斌所以能在阳翟令的位置上坐稳了,除了他手下有一大批人才的支撑外,自然还有阳翟县境内各家豪族的广泛支持。 综合以上种种因素,若单从技术角度来分析朝廷将因军功得到官位之人黜落的举措,虽不乏过河拆桥之嫌,却也是合情合理的。 而郭斌则不同,他虽确是因天子的看重而得以出仕,可在阳翟县令任上时便多有创建,担任阳翟县令不过一年,便通过安置流民的举措,将县中人口生生扩大了三分之一。安置流民,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半点做不得假的。这个事情无论放在谁的身上都是头痛万分,却让郭斌这个初入官场的新人三拳两脚地解决了。后来,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的发展有目共睹,再没有人以郭斌年纪轻作为否定其担任一地主官的原因。 因此说,郭斌这个颍川郡守,那可是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照说以他过往的功绩,只给他这么个职位还是轻了,未免有诸如“朝廷赏赐何其轻”的流言蜚语。所幸郭斌年纪确实太小,朝中诸公尚勉强能够以“保护”年轻官员,恐惹物议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 再加上如今的郭斌因大破鲜卑大单于和连、建立塞外三城的功勋得封为“破鲜卑中郎将”,并得天子赐予中兴剑,又有两千人的亲兵护卫,因此现在的他是实实在在的国之重臣,是响当当的高级干部,较之一般郡守的位份要高得多了。 然而,正是因为如今的郭斌地位不同,再加上天子刘宏明白无误的宠信,其一举一动方愈加受到人们的关注。郭斌既身为颍川郡守,守土有责,照例是不能轻易离开辖地的。他偷偷溜到交州去,毕竟是偏僻之地,尚不太引人侧目,朝廷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可如今他竟然未经朝廷征召便私自进京,那可是极犯忌讳的。因此,杨彪见到郭斌竟亲自到来,方如此惊讶,当然心中也是极受感动的。 当初杨赐曾单与杨彪说起过郭斌,说此人“有担当,重情义,胸怀宽广、意志坚定,值得深交。”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杨赐学问深湛,是一代经学大师,又是帝师,位高望隆,再加上弘农杨氏门生故旧遍布天下,今日前来吊唁之人自是极多。因此杨彪这个孝子也没有功夫与郭斌多说几句话。所幸袁绍早便来了杨府,见郭斌到了就拉着他往一旁说话去了。 正当前来吊唁的客人络绎不绝之时,突然有一个小黄门捧着圣旨到了。众人倒也并不慌乱,烛台等一应迎接圣旨的物事早便准备妥当,单等着圣旨下来呢。照例,朝中重臣去世,朝廷总是要就其一生的事迹来个盖棺定论。杨赐身份贵重,又是名副其实的帝师,天子下旨加恩其子侄,正是分所应当。 书曰:“司空临晋侯赐,华岳所挺,九德纯备,三叶宰相,辅国以忠。朕昔初载,授道帷幄,遂阶成勋,以陟大猷。师范之功,昭于内外,庶官之务,劳亦勤止。敦德允元,忠爱恭懿,亲以尚书侍进。累评张角始谋,祸衅未彰。赐陈便宜,欲缓诛夷。令德既光,嘉谋恒然。” 这一番赞扬,不可谓不高,也从侧面揭示了弘农杨氏虽然处在党锢之祸的漩涡中心,却依然稳如泰山的根本原因,那便是他们与天子的亲密关系。 弘农杨氏作为西北豪族,因其地处司隶、在两京之间,家族背景中既有西北豪族的特点,又与边地豪门不同。这一家在东汉中后期混乱的朝政之中,作为士大夫豪族,既与外戚、宦官做斗争,又长期在朝中担当高位,细数其原因,至少又两点。 第一,弘农杨氏虽为西北豪族,却并非靠着军功起家,而是当世著名的经学世家,兼且几代为帝师,本是“明儒”,又有“师范之功”,所以源自皇权的天子近臣极难将其扳倒。杨赐的父亲杨秉,在汉桓帝即位后,因通晓而被征入朝劝讲,授太中大夫、左中郎将。所谓劝讲,犹侍讲也。 圣旨上总少不了溢美之词,这一番褒扬杨赐的话说完之后,最为受人关注的重点来了:“赐谥号文烈,以其子杨彪袭爵。” 文烈可谓美谥:“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有功安民曰烈;秉德尊业曰烈。” 杨赐虽死,既得此美谥,足以证明杨氏一族圣眷犹在。既然杨赐之子杨彪袭爵,以他与天子刘宏的关系,想来等他出了孝期便当加倍重用了。毕竟随着杨赐年老,杨彪也逐渐担当起了杨家的顶梁柱。目下这个卫尉的职位,始于秦,为九卿之一,汉朝沿袭,为统率卫士守卫宫禁之官。可谓是位高权重,非是极得天子信赖看重之人不能担当。 天子刘宏如此厚誉杨赐,既是彰显身为天子的尊师重道,也为了安下面人的心:但凡是我的人,即便是去世了也亏待不了你。更是为了安抚弘农杨家,这是他坐稳天子之位的大力支持者之一,双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然,除此之外,也未尝没有敲打中原豪族的意思。因为弘农杨氏虽是诗书传家,却是关西人,这么多年来,杨氏虽也走在反对宦官的风口浪尖,与中原豪族的联系却也并不紧密。在天子刘宏看来,解除党锢之禁是为了应对黄巾贼寇作乱,朝廷需要借重中原豪族的力量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如今黄巾军大势已去,朝廷要借助中原豪族的力量绥靖地方,却也不得不多方敲打。因此,借着厚誉杨赐一事来敲打中原豪族,怕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刘宏自登上帝位已历十八载,拉一派打一派,在朝廷内部搞平衡的手法那自然是玩得炉火纯青。如今朝中兴起的加强郡守县令权力,鼓励地方招募乡勇,剿灭黄巾余孽的呼声越来越高。刘宏虽心里清楚这都是中原豪族搞出来的,可他还不得不借助他们的力量维持朝局的稳定,因此这政策是一日宽似一日。然而,所谓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若是只给甜枣却忘了打巴掌,上位者则势必威望大损;若是只打巴掌不给甜枣吃,却也容易寒了下面人的心。 故此,刘宏一边逐渐开放州郡县主官的军事权力,给中原豪族甜枣吃;一边重用西北豪族,打中原豪族的巴掌,却也是帝王心术了。当然,所谓的重用西北豪族,自然不只是厚誉杨赐一事,西北军阀董卓虽然屡屡兵败却依然占据高位,何尝不是这个大形势下结出的果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陛见 无论如何,故司徒杨赐的葬礼倍极哀荣,场面搞得极其宏大。等到安葬时,灵帝命侍御史持节送葬,兰台令史十人遣羽林骑士轻车介士,前后都奏响鼓吹,又下令骠骑将军下属及司空仪仗队伍送葬至墓地,公卿以下都参加了葬礼。 就在葬礼之后,天子刘宏准了郭斌觐见的请求,将他叫过去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可称得上是狗血淋头了。然而即便如此,一直对郭斌心有忌惮的中常侍张让却丝毫不敢在他面前炸毛,待觐见结束后,更是亲自引路,恭恭敬敬地将郭斌送出了宫门。 要知道,郭斌离京后的一番作为可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了。北上塞外三城的事情,因为在天子那里早有报备,故暂且不论,而南下交州却不是小事。身为颍川郡守,郭斌守土有责,况且如今黄巾余孽肆虐中原,一地首长的担子更是不轻,就算颍川剿灭黄巾军得力,境内绝少见到山贼草寇侵扰,可国法毕竟是国法。 可这暂且不论,郭斌最胆大包天的事情,却是他竟敢带人将林邑国王掳到了洛阳来。所幸林邑国小民贫,若是在塞外,郭斌胆敢妄自率军挑衅边地的匈奴人或鲜卑人,那罪过可就大了,说是妄启边衅也不为过。 所幸郭斌将事情做得漂亮,要知道俘虏一国之主献于陛前,那是何等荣耀之事。不要说郭斌这个小小的颍川郡守,便是天子刘宏,因为这事儿也要告祭太庙的。实在是太露脸了,整个东汉一朝,除了光武帝刘秀有这个能耐,能有如此“丰功伟绩”的天子确是凤毛麟角。而且郭斌也不是惹了事儿便将烂摊子扔给交州,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派何曼率军南下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人去? 每到王朝末年,诸事大多不大较真,郭斌如此作为,若放在汉高祖、或是光武帝朝,说不得要革职去官,甚至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如今却只是一顿训斥便罢了。要天子刘宏将这事放下,在很大程度上还是托了从交州运送甘蔗北上的福。 刘宏听说郭斌又找到一个做生意的新门路,心中也不由得暗暗惊叹:“这个郭潜阳,倒真是个做买卖的好材料,不亏了那个善财童子的雅号。”可是惊叹过后,他自然又开始思考郭斌这运送一次甘蔗收益几何了。郭斌对刘宏也算得是极了解的,于是面上装作极为难地道:“微臣知道瞒不过陛下去,这甘蔗从岭南一路走海运到颍川,其中虽无税卡,却毕竟是做生意。这样,便每年上缴十万钱作为来往各地的税钱,陛下以为如何?” 刘宏正考虑如何从郭斌身上薅羊毛呢,听郭斌开口就是十万钱,先是一喜,再是一惊,却是面不改色地冷哼一声,道:“哼,你小子倒是好算计!每年五十万钱,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登时,郭斌满脸黑灰,哭丧着脸道:“陛下,微臣小门小户小买卖,赚点儿养老的银钱不容易,您下手倒是轻点儿啊!” 刘宏见状,不由莞尔,随即板起脸来,道:“你小子少给我来这一套,朕的话那是金口玉言,既然说出来了,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他见郭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心中颇不忍,便继续道:“这每年的五十万钱,非但是这一条商路的赋税,连着香山岛朕也御批给你去建设庄园。” 刘宏身为天子,如此捞钱也实属不得已。如今黄巾之乱刚刚平定,各地大大小小的山贼、土匪又冒出了头,再加上西北羌人作乱,北宫伯玉等率领数万骑兵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入寇三辅,侵逼园陵。天子虽派遣了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及中郎将董卓征讨,都不克,而叛军实力则进一步扩大,拥有十万之众,天下为之骚动。一时间,原本“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的大汉天下,似乎竟处处都是口子。 朝廷要用钱的地方极多,可刘宏手中却也没有余钱,所幸郭斌曾给他出了诸如博览会那样的许多赚钱的主意,刘宏还有点儿家底,可经过黄巾军一搅和,又是所剩无几了。因此,为了筹措西北军资而费尽心思的刘宏,便重新将心思打到了卖官上去。如今郭斌既然硬是往枪口上撞,那刘宏还不给他攥出团粉来?郭斌能赚钱,这在天下都是有名的,他当然不会客气了。 郭斌见状,暗道不趁着如今多捞点儿好处,那就捞不到了,竟与刘宏讨价还价起来:“既如此,那微臣便认了。只是这一路飘飘荡荡地,没个落脚点,着实危险得很,便请在夷州岛上建设一处庄园,以作中转之用。” 这时候,刘宏身为天子的大气便体现出来了,大手一挥,道:“罢了罢了,都准了。你自己派人去找地方,找到合适的便可建设庄园,朕御批的。” 夷州岛地处偏僻,大多是些当地的土人,大汉都没有派官员去过,刘宏自然不放在心上。 郭斌却是大喜过望,随即又谄笑着道:“陛下,眼看如今天色近午,微臣自寅时便进宫等候陛见,如今已是饥肠辘辘。嘿,也不知道这宫中的佳肴美馔是个什么滋味。” 看了他这个样子,刘宏的脸再也板不下去,噗嗤一声差点儿笑出声来,指点着郭斌道:“你这小子,就知道混赖。罢了,今日朕便大方一回。”随即扭头对侍立在身侧的张让道:“吩咐下去,今日朕赐宴,多给郭卿家来一碗粟米粥。”说着斜睨了郭斌一眼。 不是郭斌有意出乖露丑,他此次进京,参加杨赐的葬礼固然重要,将香山岛与这条由南往北的近海商路在天子刘宏面前挂上号,从此名正言顺、合理合法地做生意,也是一件大事,否则船队要经过如此长距离的运输,少不得要打通沿途官场,一次两次还好,时间长了若没有个正式的名目,始终不合适。 虽然不愿意承认,郭斌在世人眼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帝党,因此他有必要将这件事对刘宏坦白。况且当初他一怒之下便妄自攻入林邑国都,将林邑国王范熊掳了来,也确实是够胆大包天的,他也需要就此事得到刘宏的谅解。因此,在刘宏将自己骂得狗血喷头的时候,郭斌心中却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是他贱,不被人骂不舒服,而是刘宏肯骂他就说明当今的天子还是拿他当自己人。人心就是这么奇妙,总是将最客气守礼的自己展示给陌生人,一个领导若是不将你当做自己人了,说话自然也是客客气气。不要说刘宏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又有生杀予夺之权便会跳出这个规律。即便是天子,接触的时间长了也与普通人一般无二,在外人面前自然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若是于自己人面前还要摆架子,如何能够收服人心? 说到底,天子玩的也不过是平衡那一套罢了。就拿刘宏来说,外戚、宦官、豪族之间的关系需要平衡;中原豪族与西北豪族之间的关系需要平衡;除了这些,内朝与外朝的关系需要平衡;朝中各个大臣之间的关系需要平衡;各地郡守的任命也需要平衡。什么是帝王心术?不过平衡之术罢了。只有手下各个部门、各个大臣相互之间有矛盾,却不敢拿到桌面上说,还必须得同舟共济将工作做好了,才是上位者最喜欢看到的。 下面的人整日里只知道勾心斗角,搞斗争、整人那一套,正经工作却没人做,那固然是不可以的。可若是手下之人关系融洽,一团和气,沆瀣一气,那上位者便只有被蒙蔽的份儿了。当然这其中也有轻有重,寻常之人还则罢了,若是做宰相的与手握重兵的将军搞到一起去,那天子之位便要乖乖不得了。 因此,听到天子刘宏上来便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郭斌浑身的骨头竟仿佛轻了三两,他知道这次算是过去了,这也是张让不敢对郭斌炸毛的原因。 张让自少年时便在宫廷中做事,汉桓帝时任小黄门,汉灵帝时张让、赵忠一起升为中常侍,封为列侯。可以说他伺候了两代天子,那是人精一般的啊!久在宫中,事情拎得清固然是一方面,了解天子刘宏的喜好,摸清了他的脾气,才是获得圣眷的根本。 刘宏贵为天子,何曾对一个郡守如此言谈无忌过?而且,历来的郡守都是以正人君子自况,又何曾与天子聊过做生意的事情?即便他们懂得做生意,也没有人敢在刘宏面前如此不敬啊!也就一个郭斌,自从首次进京得到天子接见,两人竟是相谈甚欢,郭斌更是给天子出了个搞商品博览会的主意。如今这个博览会越办越大,每年的收入近千万钱,这即便是在刘宏看来也是一笔了不得的大财富啊!崔烈通过程夫人花了五百万买了个司徒的位子,搞得天下骚然,骂声不断;可这个博览会,非但天下各地的商贾争相前来,便是朝中也是一片颂扬之声。其中高下,一看便知,也难怪天子如此看重郭斌了。 见到刘宏竟开口将郭斌训了个狗血淋头,张让心中虽也是极畅快,却不敢真的在郭斌面前拿大,毕竟即便是以天子之尊,刘宏也就是在口头上骂骂便得了。在刘宏乃至张让的眼中,小小的林邑国算个什么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京中 以每年五十万钱的代价,便将整个香山岛“承包”了下来,更是得到了可以在夷州自行寻地方建设庄园的承诺,可谓赚大发了。至于朱崖州,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郭斌则是连提都没提。 因为此时的朱崖州,压根便不是大汉王朝的领土,而且大汉王朝官兵非但管不到岛上,甚至其岛上的土人与中原王朝还一度处于对立的状态。因此,郭斌知道即便是与刘宏说了此事,怕也得不到什么帮助,甚至连口头上的帮助也不容易,因为此时的朱崖州早便不是中国的领土了。 在司马迁父子所作中,有一节称作的,上面曾有这么一段话:“二世元年,东巡碣石,并海南,历泰山,至会稽,皆礼祠之,而刻勒始皇所立石书旁,以章始皇之功德。” 书中所说海南,应当不是如今的海南岛,而后世的海南岛并入中国,是自武帝时期开始的。因为这个“并”,其实是个动词,大约便是“渡过”的意思。所谓的“并海南”,意思是沿着渤海向南航行,也只有这样解释方符合常识。 通过这段话解读一下秦二世的行程的话,便是东巡至于河北秦皇岛的碣石山,然后乘船沿着渤海南行,进入后世的山东省境内,经过泰山,再往南到达会稽。这样便基本经过了秦始皇当年东巡时候几个最重要的节点,这也是秦二世表达对先皇尊敬之意,并彰显自身继承权合法性的重要举措,所谓“刻勒始皇所立石书旁”嘛。 至于真正的海南岛,原本是南越国的领土,待南越国被平定后,汉武帝将南越国辖境内分置九郡,其中南海、合浦两郡郡治在今广东境内,苍梧、郁林两郡郡治在今广西境内,交趾、九真、日南三郡郡治在今越南境内,儋耳郡和珠崖郡都在海南岛上,其中儋耳郡在岛西部,领五县,珠崖郡在岛北部,领十一县。 当初平定南越国后,公元前110年10月,汉武帝下诏曰:“南越、东瓯,咸伏其辜;西蛮、北夷,颇未辑睦;朕将巡边垂”,于是“以古者先振兵释旅,然后封禅”为由,亲率18万铁骑北狩。他更是牛里牛气地给北边的匈奴单于捎了个话,说:“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矣,今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徒远走亡匿于漠北寒苦无水草之地。” 这么长的一大坨话,其大意就四个字:“不服来战”。 可见所谓的汉唐气魄,果然是非同小可。汉武帝虽非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开国皇帝,可大汉朝强大的国力和赫赫的战功,使得他有了这个底气。这种气魄,于提振民心士气有莫大的作用,可见即便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有时候也是应当务务虚的。 “珠”亦作“朱”,“崖”亦作“”。孙吴所置名朱崖,治徐闻,在雷州半岛,称海南岛为朱崖洲。 单从其字义上看,海南岛古来便是产“珠”之所。汉武帝时并入中国之后,由于驻守海南岛的官吏贪污受贿,搜求珍宝,民不堪役,引起的反抗斗争连年不断。所谓:“自初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叛。”珠崖郡每次反叛,汉朝都会发兵去平叛,但平定不久,便又反叛,所谓:“诸县更叛,连年不定。” 非但如此,初元元年,“秋,九月,关东郡、国十一大水,饥,或人相食;转旁郡钱谷以相救。”到了明年,也就是西汉初元二年,二月,陇西发生大地震,毁坏城郭、房屋,死者众多。三月,元帝下诏免除地震灾区百姓租赋。四月,“关东饥,齐地人相食”。 便是在这种内外交困的局面下,汉朝政府终于在元帝初元三年春,决定弃置珠崖郡。 汉元帝下诏称:“珠崖虏杀吏民,背叛为逆”、“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今关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崖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不欲,勿强。” 从此,在汉朝最为鼎盛之时被纳入中国版图的朱崖州,到64年后汉朝开始衰弱的元帝一朝被弃置。至于东汉初立之时,马援是否到过朱崖州,因为没有正史记载,却成了一桩悬案。只是单从武帝时竟能在海南岛上设了两个郡,便可推知即便是在西汉时期,海南岛上的人口数量也是极可观的。 经过郭斌与戏志才等一众文臣谋士的商讨,认同了郭嘉要将粮食生产基地放到朱崖州的提议,只是这要在下面几年之内慢慢推行,其中所涉及的与当地土人之间一系列的交涉问题,却也并不用经过士家或大汉朝廷了。乱世之中,粮食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因此这个时候还是要低调一点的好。 基本上,郭斌此次觐见天子是极成功的,双方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天子刘宏得到了每年五十万钱的额外收入,并且将林邑国王范熊留在了洛阳。往后,东汉朝廷也算有了制衡林邑国的武器。而郭斌则得到了连接交州商路的合法性,并得到了香山岛的所有权和在夷州上建设中转基地的权力。虽然即便是私下里这些事做了也就做了,却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如今有了天子刘宏的首肯,那许多事情的做法便可以更加大胆一些了。 中国人做事讲究名正言顺,即便是人人都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却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找个理由,仿佛这样才心安理得一点。越是窃国大盗,在政治上的表现便越是谨慎小心,历史上曹丕便不敢将汉献帝杀了直接称帝,而必须要费尽心机地搞一套禅让的把戏出来。 如今,这一条商路既然得到了天子刘宏的认可,其安全问题想来在未来几年之内至少是不用担心的,大大小小的江湖小贼虽难以完全避免,官面上的事情却不必太过费心了。当然,所谓阎王好斗小鬼难缠,近海航行还则罢了,这转入淮水以后所要经过的各个地方却要将关节疏通好了。 郭斌此次进京,除了要参加杨赐的葬礼,并将新开辟的水上商路的名义搞清楚,还要将刘陶的尸骨带回颍川去。 郭全在京师主持大局,将京中的动向及时回报颍川,并将郭斌的指示贯彻落实,俨然其在京师的代言人了。所谓居京师大不易,即便是有郭斌在背后支持,郭全也锻炼得圆滑成熟了许多,见了郭斌虽还是那副痞赖跳脱的样子,于京中郭府众人之中却是威望甚高。 想想也是,京师之中物资丰盈,各地的特产令人眼花缭乱,又最是权贵、宗室汇聚之所,郭全整日里混迹其间,又有袁绍这个汝南袁氏最杰出的子弟时时照拂,自然是如鱼得水。再说了,郭全本便是极聪明灵活之人,于待人接物颇有所长,再加上颍川郡与京中权贵相交颇多,各种商业合作往来密切,郭全却也历练得颇长袖善舞了。 如今的郭全见惯了大场面,寻常宗室就不必说了,大将军府都是经常进出的,甚至连天子都见过几次,说过话的。因此,这个颍川郡郭府在京师的大管家那是气派十足,威风凛凛,再不复当初擦着长鼻涕追着郭斌叫大哥的顽童模样。 此次杨赐过世后,郭全得到消息便早早地派遣人手往杨府帮忙,郭斌与杨府交好,杨赐病中郭全也多次奉命前往探望,每次前去身后都跟着一大车一大车的名贵稀有的药材,因此杨彪与他这个长袖善舞的族弟也是极熟识的。 婚丧嫁娶乃是大事,所谓人死为大,丧礼的重要性甚至要高于婚礼。杨赐与杨彪父子位高权重,圣眷优渥,因此上门吊唁的也是摩肩接踵。一应礼仪大事虽然有朝廷派人前来主持,迎来送往的“小事情”却是极为繁杂。杨彪要在灵堂之中守灵,独子杨修自也要跟在后面,况且杨家人口本便极简单,自杨秉以后,便是几代单传,包括其子杨赐、其孙杨彪、其曾孙杨修,俱无兄弟。 杨秉虽也有兄弟,族中子弟也自不少,如今隔得远了,也没有能上得台盘的。京中往来的不是宗室便是高官,若是随便叫一个杨族子弟出来,怕是要惹人笑话。因此,这送往迎来、招待贵客的活计,便交给了相交虽短,却极密切的郭斌族弟。郭斌去吊唁之时所以未曾第一时间见到郭全,是因为他正在后面招待几个前来的宗室。 以郭全的身份和能力,对于这一份工作倒也手到擒来。因为弘农杨氏虽是诗书传家,却始终是关西豪门,与中原豪族素来相交不深。而朝中高官大多为中原豪族垄断,如今大家迫于形势前来吊唁杨赐,身为主人家却不可当真怠慢了。 郭斌文武双全,早便为中原士人所认可,于当年党锢之禁的废除又立有大功,算得上有重恩于党人,因此由他的族弟出面接待来访的高官,众人自也不会有受了轻视的嫌疑。况且郭全这小子如今在京中也是声名赫赫,京中多少豪门大族想要与颍川郡进行合作?而郭全作为郭斌在京师的代理人,一时间自也是炙手可热。 当初刘陶入狱后,郭全也曾为了救援他而四处奔走,只是没来得及下手便听到了刘陶在狱中自杀的消息。后来更是借着阳翟会馆的名义,将刘陶的尸身从狱中运出,并拿出了库存的冰块进行冷藏。所幸如今已经入秋,天气不再像以前那样暑热,刘陶的尸身保存却还算不错。 郭斌此次离京回颍川,一桩重要的事情便是要带人护送刘陶灵柩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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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发展中的阳翟 京中事情处理完之后,郭斌带着关张二人往景室山跑了一趟,次日便带着华佗的弟子樊阿回了京师。待得修整了一夜后,郭斌一行便踏上了南返颍川之路,五十余挂甲的精锐骑兵前后分散开来,护送着刘陶的灵柩缓缓南行,一路上很是闹出了不小的声势。 众人除了樊阿之外,皆身穿阳翟县独具特色的制式军服,并依照郭斌的吩咐,在腰间扎了一条白色的麻布条。即便是中原地区,马匹的数量也少得可怜,战马更是毫无疑问的极贵重的奢侈品。一路上众人只见这一行人个个骑着高大魁伟,膘肥体壮的战马,身穿才流行不久却显然是极贵重的毛呢所制的阳翟军服,马屁股上挂着钢盾,人人背上背着长枪,腰间挂着环首刀,自然只有惊叹让行的。 不要说这五十个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兵所散发出来的慑人杀气了,便单单是这一身行头便是上万钱都打不住。郭斌带着阳翟士兵南征北战,这一身军服也是传遍了中原各地,有的老百姓识得这身军服的,甚至在路旁焚香行礼。 为了保证刘陶的尸身不会变腐烂,郭斌只得吩咐郭全往运送灵柩的马车之中多放装满了冰块的木桶,南下的一路上也是催马疾行,却也在第八日上,方抵达了颍川。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郭斌带着一众护卫将刘陶的灵柩一直送到了颖阴城外刘家的庄园。 待在颖阴将刘陶下葬后,郭斌众人方奉着刘陶入狱时所穿的那件衣服,重新北上返回阳翟县。北上京师之时,郭斌早便与戏志才等人商量过,对刘陶要立祠供奉。因此,阳翟的情况便与颖阴县截然不同,当一行人抵达阳翟城外之时,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阳翟城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以赵云为首,戏志才c荀彧c徐庶c陈到均在场,便是一直忙于教书育人的司马徽,也站在队伍之中。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群穿着合身的阳翟制式军装的精致的少年,他们都是阳翟县学之中已经毕业或尚未毕业的学子,今日被提前组织起来迎接刘陶的衣冠。 在他们身后的,是身着各式各样服饰的阳翟县中的老百姓与商人。这些人虽衣着各异,形制也自不同,却均是整洁而干练,大多是以麻布模仿的阳翟县制式军服。随着阳翟县中军人待遇的提高c军人荣誉感的培养,以及郭斌有意的宣传引导,军人的社会地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原本所谓的“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老观点,如今也在逐步扭转之中。更有甚者,许多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家庭,也多考虑现役的军人作乘龙快婿。 原因无他,盖因军人是实打实的铁饭碗,平日里的福利待遇那自是没话说了,便是死在了战场上,郭斌对其家中的抚恤也是优厚的吓人。当初在塞外三城抵抗鲜卑大单于的战争,是郭斌麾下士兵死伤人数最众的一次,虽是大胜,在冷兵器时代己方也免不了有不小的伤亡。对这些伤亡的士兵,其家中非但会有此次战役结束后分润的战利品,还有一笔数量极大的抵用券分发下来。 除此之外,其父母子女的赡养也将由郭斌负责,每月有相应数量的抵用券分发到其手中,以支撑其基本生活。但凡有子女的,非但能免费送到伏龙山庄学堂之中接受更系统而精细的教育,待毕业后更可自由选择继续到阳翟县学高年级之中深造还是参加工作,个别极杰出的,甚至有接受司马徽亲自教导的机会。待他们毕业之后,还会分配工作,当然这分配工作的事情是由掌管组织人事的荀彧具体负责的。 伏龙山庄是郭斌最初创业的所在地,也是他提出力学三定律,将后世的地理学c物理学等知识带到这个时空来的。很多经过司马徽等人通过郭斌当初所提知识,推论c研究出来的新的理论,最先要经过伏龙山庄学堂的教师们的考验。因为这些教师是教研一体的,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最早一批受到过郭斌亲自教导的学子,他们对后世物理学c地理学等新知识的理解和领会能力,在这东汉末年是毫无疑问的天下第一。 毫无疑问,伏龙山庄学堂的教学工作较之阳翟县学更为细致,也愈加深奥。当然,此处的师资力量和对新的科学理论的追求,阳翟县学之中是难以望其项背的。若说阳翟县学中施行的是普适性的义务教育,是培养新公民的地方,伏龙山庄学堂则是培养社会精英的所在。原本小小的伏龙山庄,经过一再扩建,其规模扩大了好几倍,俨然一个不小的城郭。庄中也建起了贮藏书籍的图书馆,其中的藏书较之阳翟县立图书馆更加丰富,甚至郭斌当初亲手编写的第一套教材,也被放在了这里进行保护。 阳翟县与伏龙山庄的人员与物资的流动速度,也是快得吓人。那条从伏龙山庄出发,经过郭家庄,直通往阳翟县城的公路几经拓宽,甚至有了定时往返于两地之间的马车,以供人员的流通。这几乎便有了后世公共汽车的意思。 因此,可以说只要是能够进入伏龙山庄学堂就学的儿童,基本上便确定会成为未来阳翟县中的上层精英人士,将烈士们的子嗣送到这里来学习,也算是郭斌对他们的一点补偿吧,毕竟他们都是为郭斌效死的生死兄弟。 正是因为对军人与军属的一系列优厚待遇,如今军人在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中的地位自然也是飙升,显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这服饰的影响便极为明显。人们处处模仿军人:原本有钱人家子弟穿的长袍大袖,换成了修身挺直的新式军装;原本休闲舒适的木屐,换成了镶嵌了铁质后跟的革靴;就连豪门子弟的娱乐方式,也从斗鸡走狗变成了跑马踏鞠。颍川郡中武风之盛,便是放眼天下都是凤毛麟角。 自然,这一情况的产生除了颍川郡中军人地位的提高,塞外三城的影响更是直接而深远。随着两地交流的日益加深,塞外的皮毛制品大量流入颍川,其直接结果便是颍川郡中的毛呢价格大幅度缩水,许多寻常人家虽没有雇佣专业裁缝定制衣服的条件,却也能在阳翟服饰所开的店铺中买到采用了工业流水生产方式制成的较为廉价的成衣。在这种影响下,颍川郡中便是最拮据的家庭自己裁剪的衣服,也渐渐向着军服靠拢。 另外,随着塞外的牛羊马匹的大量涌入,颍川郡中的生产和生活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今的阳翟县,无论是耕地还是工业生产中,更多地采用畜力。在交通和出行方式上,人们从人挑肩扛c下地行走,演变为贫者乘“公交”,一般家庭乘牛车,富者坐马车,豪门子弟则以骑乘骏马为乐。 饮食方面,由于黄油c奶酪c乃至孜然的引入和逐渐普及,使得人们的口味发生了极大改变,而大量被风干的牛c羊c马肉的流入,则改变了颍川郡c尤其是阳翟县中老百姓的营养搭配比例。在如今遍地工厂的阳翟县中,一个普通的家庭每月吃个次肉的情况,实属正常。这在极大缓解了粟米供应压力的同时,也使得颍川郡中百姓的饮食更加多样化,而肉食的普及也毫无疑问地提高了人民群众的身体素质。 由于颍川郡守府对儿童的重视,无论是伏龙山庄学堂还是阳翟县学,每天都会给所有学子无偿提供一杯牛奶或羊奶供应,因此他们的身体素质有了根本上的提高,阳翟县中的青少年身高状况较之两年前也有了质的提高。许多有条件的豪门大户,也多在其族学之中效仿伏龙山庄的做法,开始给族中子弟供应奶制品。 当然,阳翟县中肉类食品的来源除了塞外三城一条路外,还有各地政府大力发展“庭院经济”的功劳。如今的阳翟县中,各家各户都在院子中养了数量不等的家禽,鸡c鸭c鹅这样的飞禽自然少不了,有条件c有积累的家庭甚至开始养殖生猪。庭院经济的推广,不仅提高了阳翟县中肉类和蛋类的供应数量,也为小门小户的居民找到了一条新的收入来源。为此,徐庶还特意在各个市中开辟出一个专门用于禽蛋c肉类交易的场所,以供有需要的家庭前来售卖家中剩余的禽蛋肉食。 天下间,只要是有钱赚的买卖就不愁没有人做,在颍川郡政府大力扶植工商业发展的大形势下,各种小规模的工商业者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头来。阳翟县街头出现了挑着扁担售卖熟食的小贩,他们将自家产出的鸡c鸭c鹅c乃至猪肉或是卤制,或是风干,去城中贩卖,赚点儿零花钱;也有了挨家挨户上门求  购鸡c鸭c禽蛋的商人,他们多是有点商业头脑的普通民众,将收购来的家禽c肉类c蛋类带到市场中贩售,以此为生。阳翟县中肉类c禽类c蛋类的生产和贩售,已经隐隐然形成了规模不大的流通市场。 连年的灾害与席卷中原大地的黄巾之乱,似乎并没有对阳翟县造成什么影响,如今的阳翟县小工商业蓬勃发展,极大地活跃了市场经济的同时,也大大推动了广大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精神文明建设(上) 当初郭斌在塞外大破鲜卑大单于和连,其中的战利品之一,便是大量受伤乃至死亡的战马,所幸当时天候尚凉,肉类腐败的速度倒是不快。因此,除了当时为了庆祝战胜而大摆宴席,所剩下的马肉也是不在少数。 在这个没有冰箱、冷柜,没有电力的时代,肉类的保存无疑是极让人头疼的。郭斌也曾想过利用香料腌制肉类,延长其保质期限,可是随即便推翻了这个想法。用香料防腐,这是当初教科书上解释西方人为了东方的香料而疯狂所找到的原因,可事实是否如此,郭斌心中是存疑的。 因为,在历史上的西方,香料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都属于奢侈品的范畴,而相对来说,新鲜的肉类和鱼类,反而便不是那么少见了。为了给肉类和鱼类保鲜,而将贵比黄金的香料拿来腌制,难道不是太蠢了吗?若真是有钱买香料,还在乎一条新鲜的鱼?若是腐烂了,直接丢掉岂不更好? 所以郭斌以为,即便是在大航海时代,欧洲人所以疯狂追求香料,也多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亦即在饮食烹饪中进行调味。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一旦尝过了调味料的滋味,便极少有人会怀念清汤寡水,只有盐味的料理。如今开遍大汉天下的醉仙楼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因为引进了以孜然为代表的多种调味料,醉仙楼中的料理口味独特的名声便算是打出去了,吃过一次的人只要是有条件,便还会再来品尝,因此醉仙楼中回头客极多。 后世的中国虽是出产香料的大国,可如今许多香料却还没有传进来,例如胡椒、孜然之类,目前中原也出现了,却依然极是贵重,只有在最顶尖的酒楼之中才会出现,而像辣椒这种极具刺激性的调味品之王,更是尚在墨西哥老家呆着呢。因此,从经济性上说,在如今的条件下,用香料腌制肉类,是不合理的。 既然香料不行,那便须得想其他的方法。 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中,严寒一直是人类最强大的敌人之一,因为寒冷非但会使人生病、所消耗的热量大幅度增加,还会使得草木凋零、走兽飞禽失去踪迹,人类获取食物的来源毫无疑问便会减少了。因此,无论是在动物界还是植物界,过冬一直是个永恒的话题。 树木会落叶,既为了使得枯叶落在地上保护其根系,也是为了减少冬日里的消耗。动物在冬天也会冬眠,这是为了减少运动,降低对能量的消耗。诸如田鼠之类的,甚至会提前在洞中保存粮食,以供应冬日的消耗。人类身为自封的所谓“高级动物”,却也逃不出这个规律。 塞外所以被称为苦寒之地,许多时候便是因为其冬日里太过寒冷。寒冷的气候不适于种植农作物,因此塞外民族便不得不采用游牧的方式来维持生活。众所周知,与相对稳定的农耕经济相比,游牧经济是有极大不确定性的,其中最大的区别便是蓄积。中原王朝之所以在经济上和技术上可以完全碾压北方游牧民族,其根本便是农耕文明的蓄积能力,可以完爆草原文明。 有了足够的积蓄之后,才会出现非农业人口,诸如手工业者、商人、学者、军队等,专职的官员和政府才会出现。也正是因为积蓄的出现,才使得更多的人会致力于研究新的农耕技术,新的更省力的农业用具,反过来才会愈加推动农业的发展。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想来也是极有道理的。 在冬日里,无论是在长城以南的中原地区还是长城以北的草原上,人们所要面对的最强大的敌人便是严寒。在严寒之中,最重要的两样东西,一个是抵御严寒的住所,另一个便是充足的食物。与中原百姓在冬日里大多会躲在房中,依靠秋天收获的积蓄避寒一样,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也会躲在帐篷之中躲过严寒。 然而,由于游牧业较之农业天然便有着更多的不确定性,因此到了秋天他们也多会出现储备不足的现象。为了在冬日里有足够的口粮生存下去,南下抢一把便成了代价最小,也最见成效的手段。北方少数民族入侵中原多发生在秋季,这也是极重要的原因。毕竟,若是早了中原人地里的庄稼尚未收获,而若是到了冬天,便会有严寒等着他们。塞外的酷寒,便是最有经验的牧民也抵挡不住。 而不管是否丰收,塞外的牧民总是要在冬季来临之前将过多的牛羊宰杀掉。这既是作为冬日里的粮食储备,更是为了控制手下牧群的数量。因为秋天固然要囤积草料,以供牲畜冬日里过冬之用,可是囤积的草料是有限的,若是牧群中牲畜过多便会导致整个牧群的草料不够,不足以支撑其渡过整个冬天。因此,在草原上,秋天也是需要将体弱的牲畜宰杀掉的,而如此集中地宰杀牲畜,其肉食一时之间必然是吃不完的,这便需要延长肉类的保质期。 草原上人们的做法是将牛羊肉切割成小条,挂在阴凉处,让其自然风干,到来年二、三月份便可食用。经过风干之后,肉质松脆,口味独特。郭斌想要用这种方法保存食物,可是当时已经开春,草原上虽还有残雪,可万物复苏,过不了几天天气便也要回暖了。若是在这时候风干肉,怕是不等风干便要腐烂掉了。为了加快去除肉中的水分,郭斌便干脆如火烧和连大军一般,将切好的肉条放在火上烤。这做法,就与腊肉的做法相差仿佛了。 因此,在草原上大战之后,阳翟县中的市场上便出现了大量的腊肉。这个保存肉类的办法,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到了颍川郡,想来到了今年年底便会被大规模应用到肉制品保存上去了。 颍川郡、特别是阳翟县经济的发展速度,是有目共睹的,然而郭斌心中也在暗暗忧虑,盖因颍川郡中经济倒是发展极速,可精神文明建设却颇滞后。 一个团体,若是只懂得用经济手段刺激成员的工作热情,效率虽确是会提高上来,却是个没有灵魂的团队;而若是只懂得用理想凝聚团队,其效率无疑会大大拖后。所谓:“一手抓物质文明建设,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设。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当初郭斌听过也就听过了,没有站在那个位置上,便考虑不到那么深刻,如今再回过头来仔细琢磨,便觉得这句话愣是大大地有道理。 如今阳翟的经济建设诚然取得了一些成就,在物资普遍匮乏的汉代,这足以掩盖一切“不合时宜”的声音,可郭斌始终是要建立一个富强而文明的中国的,若是等到生产力水平提高,人民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后,再提出这个精神文明建设的事情,那便晚了。社会的道德准则一旦遭到破坏,想要恢复那便是难如登天,而破坏社会道德准则最锋利的武器,便是快速发展的经济。 否则,如今郭斌尚可以依靠自己崇高的威望将许多矛盾压制得住,可万一他离去,多年累积的矛盾一旦爆发则会更加剧烈,其破坏性无疑也会更加巨大。郭斌想要彻底避免未来的五胡乱华,便要依靠一套成熟而稳健的制度,单单依靠个人威望是长久不了的。 对于物理学、地理学、乃至社会学知识,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大约便都有所了解,前世的郭斌可是上过高中的人,对于一些原理和知识自也知道一些,这也是如今阳翟县科学技术水平提高迅速的根本原因之一。然而,对于精神文明建设的理解,他也是一知半解,更不要说拿出什么解决方案了。不过,拿不出解决方案,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其重要性,这也是郭斌始终对诸如司马徽、蔡邕、卢植这几位经学大师特别尊敬的根本原因。 毕竟即便是在后世,在破除了旧有的道德体制之后,新的道德体制也未敢说完全建设成功,郭斌这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二把刀,更不敢在这方面随便动手了。科学技术会极大地影响人们的经济生活,从而逐渐波及生活的各个方面,道德体制自然也包含其中。在后世,两次工业革命后最重大的技术革新就是互联网技术的极大发展,随着人们经济水平的提高,互联网技术正在努力将每一个人连接进去,纳入其影响,这个技术也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 互联网技术在加速信息传递的时候,使得政府部门的工作日益透明化、规范化,毫无疑问会对政府产生极强的监督功能。然而,在监督政府的作用日益加强之时,互联网同时也在愈加深入地影响和监督整个社会的道德底线。 </br> </br> ps:书友们,我是潜阳,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精神文明建设(下) 困扰了世界人民几千年的贪污腐败问题,让民众头疼的社会公德如何保证的问题,在互联网出现后看到了新的曙光。这使得郭斌不由得慨叹,怎么不让他重生到两千年后呢?不过若真是如此,两千年后人类是否还在地球上都两说了,想来郭斌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凭着半瓶子晃荡的水平得此高位。 随着自媒体的出现和发展,随着越来越多互联网软件的出现,每一个人都可以成为互联网的主角。在如今“平民网红”盛行的时代,即使是一个原本“应该”在土里刨食的偏远山区的农民,也能通过互联网发送视频,展示自己的所见所闻,表达自己的观点。互联网发表意见的便捷性和责任承担的滞后性,却正孕育着监督社会道德底线的种子。 诸如现在“风靡一时”的“霸座男”一事,对于这种并未触犯法律的行为,即便是国家强力机关也无法对其采取强制措施,强力机关不滥用职权,这也是一个法治社会的基本底线,即便是你将他恨得咬牙切齿,也不敢真的上去咬他,这就是法治社会。若是放在以往,这件事情可能也就在当事人及很小的圈子之中流传,可是如今一旦连接到了互联网,这件违反了社会道德准则的“小事情”便瞬间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公愤。所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当熟人社会中人人对其嗤之以鼻的时候,这种压力是常人无法承担的。 虽然郭斌于后世互联网的这种对政府和个人的监督行为极是欣羡向往,奈何如今是汉朝,即便他懂得一点儿牛顿力学的知识,想要研究出计算机、互联网这种高科技产品,那也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然而,他又意识到,阳翟县乃至颍川郡,想要稳健地发展,则必然躲不开精神文明建设。郭斌从不懂得治国,可他知道即便是后世的一个公司还有企业文化呢,你想要员工加班,想要提高员工劳动的热情,若仅仅是依靠金钱的刺激,那长久以往定然是缺乏凝聚力的。 当然,郭斌也从来不觉得,所谓的加班没有加班费是合理的。说得直白一点,你开公司是为了赚钱的,人家出来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养家的,该谈工资的时候你跟人家谈理想,这不就是赤裸裸的耍流氓么? 因此,郭斌对手下人的福利很是注重,把手下人的嘴养叼了,人家也不会轻易跳槽不是?可是,一个团队若没有一个统一的思想,没有一个大家可以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和行为准则,那么其后续的发展定然是乏力的。 郭斌绞尽脑汁,终于借着刘陶的事情找到了灵感,他所想要做的,就是树立典型。 若说当初郭斌在刚一知道自己重生东汉末年的时候,那可真的是豪情万丈啊!东汉末年是什么样的时代?黄巾之乱、群雄并起、中原混战、三国鼎立,整个天下乱成一锅粥,各地崛起的豪杰猛士如过江之鲫,这是中国最为人所熟知的一段历史,自从重生穿越类小说被“发明”出来之后,多少“怀才不遇”的热血男儿喝着啤酒、吃着烤串儿、慨叹着自己怎么就没穿越重生?当初的郭斌,也是这个想法。 &n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bsp;可是当他真正重生在这个时代,并意识到自己真的生活在这里之后,扑面而来的生活的重压却将他当初的狂放不羁击得支离破碎。有些事情,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什么虎躯一震便王八之气四溢,在历史上留名的文臣武将便即拜倒称臣,这是瞎扯罢了。若非郭斌攀上了司马徽的关系,在初次进京之前成了他的入室弟子,他能进得了卢植、蔡邕的府邸?能够得到曹操、袁绍这些人精的另眼相看?能够在太学之中单凭着一篇残缺的便一举出名? 若不是何进想要借着郭斌身为司马徽弟子的身份,结好中原士族,他能受到天子刘宏的亲自接见,并以稚龄成为阳翟县的令长? 正是因为在实际的操作中会出现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困难,郭斌方逐渐放弃了当初轻狂而不切实际的梦想。正是因为愈来愈深刻地感受到整个社会对篡汉自立的满满的排斥感,郭斌方为自己当初的“幼稚行为”感到好笑。 他知道,若是依照现如今的形势发展,中原的形势必然会与历史上出现极大的差别。不说别的,曹操可能便不会如历史上一般占据豫州、兖州一带了。历史上的曹操集团,内部分为汝颍集团和谯沛集团。笼统地说,汝颍集团主要是汝南与颍川左近的豪门大族,其中以荀彧、荀攸、郭嘉、戏志才、陈群、钟繇等顶尖谋士为代表;而谯沛集团,则是以曹氏、夏侯氏宗族姻亲为核心,包括许褚、丁冲、任峻等谯县籍人士在内与曹操关系密切的势力集团,这支势力则是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许褚、典韦等武将为代表。 如今郭斌做了颍川郡守,将颍川郡内的豪门士族一网打尽,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可以说将历史上曹操的半壁江山都给挖了过来。况且,以郭斌如今在颍川郡发展出来的庞大势力,可谓蒂固根深,可以说只要他不浪,基本便很难被人翻盘。因此,有了郭斌介入后,曹操起码不会如历史上那般成为统一北方的一代枭雄了。 然而,人都是有感情的,当郭斌深深介入这个社会,与这个时代的人进行交互影响之后,他们之间便形成了深深地牵绊。举个例子,卫仲道的死于黄巾军有莫大的关联,可是在面对张角这个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为了贫苦百姓推翻腐朽堕落的东汉朝廷而不惜己身的太平道首领时,看着他虽身受重伤却依然放不下广宗城内的十几万黄巾士卒,郭斌怎么会忍心一剑了解了他? 再说将张角刺伤的赵升,他化名唐周潜入太平道,为了师门的仇怨,十数年如一日地辛苦只为了能将太平道覆灭。他在东汉朝廷眼中是回头是岸的国之忠臣,在同门如张衡、卢氏、张鲁的眼中是尊师重道的好人,可是在几十万太平道眼中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张角于郭斌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而唐周又曾几次救过郭斌的性命,当他二人相斗的时候,郭斌到底该帮谁? 另外,以天子刘宏对郭斌的看重,郭斌难道真的忍心做东汉王朝的逆臣? 诚然,政治是无情的,所谓屁股决定脑袋。郭斌如今混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迹东汉官场,并且一步步成长为可以对朝廷的大政方针政策施加影响的高级官员,对天下的大势自然看得更为明白。他知道,即便曹操起不来,形不成历史上那股统一北方的强大力量,东汉王朝怕也不好办了。 因为,整个东汉王朝的支柱力量,并不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贫民老百姓,而是遍布天下各处的豪门大族。这种情况的形成,若要追根溯源,怕是要牵扯到西汉立国之初汉高祖刘邦的一系列政策了,这里却不需赘言。在西汉末年的乱局之中,这种散居各地的地方势力于战争中重新洗牌,一部分关东的豪族早早地便被统一到了光武帝刘秀的麾下,成为贯穿东汉一朝最为庞大的中原豪族势力;而另一部分关西的豪族,则通过归顺的方式成为东汉王朝的一份子。 正是这源远流长又极复杂的历史发展轨迹,使得中原豪族与西北豪族这两支力量成为东汉王朝最根本的支撑力量。然而,权力从来都是贪婪的,它们天生便会想尽各种方法努力扩展自己的边界。因此,由皇权延伸出来的宦官权力,便不可避免地与外戚和党人发生争斗。 一个个骄横野蛮的外戚家族的分崩离析,代表着天子的权力对西北豪族的打压,昭示着西北豪族力量的削弱;而桓灵二帝之时的党锢之禁,则是皇权对中原豪族的打压,毕竟这一支力量是由组成外朝的主要成员所把持,东汉王朝的行政人才便来源于此。 这些掩藏在政治斗争底下的深层次原因,对于低级官员或是小民老百姓,乃至普通的太学生们,都是极难意识到的。然而,对于像郭斌这样跻身高层政治,对天下形势有更加冷静分析的人来说,却并不甚为难。 如今皇权的打压既使得中原豪族失去了抗争的脊梁,也使得西北豪族逐渐失去了对东汉王朝的忠诚,东汉王朝赖以生存的两条支柱倒了,可笑的是,亲手将这两根支柱打断的,却是东汉王朝的天子。 然而,郭斌身为穿越者,可以从更加宏大格局和眼光看问题。他想到的不是东汉王朝的存续与否,而是这个民族是否会因为东汉王朝的轰然倒塌而受到牵连,如今的他所想的是如何使这个民族不再遭受历史上那一场空前的灾难。 因此郭斌必须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用一句流行语来说,他需要carry全场。而在那一时刻,他的团队也必须要毫无保留地、坚定地站在自己的身后。郭斌必须要将私人的感情放在一边,将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政治家。 毋须讳言,无论是前世今生,郭斌从来都是向往自由的,这从他惫懒的性格便不难看出。因此,他对政治家的严肃和“无情”,是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情绪的。然而,为了整个民族的大计和整个团队的生存,他不得不将自己变得冷血无情,他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情。而郭斌如今所要做的事,便是要让自己的团队,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在自己的身后,为了同一个目标应对可能来临的滔天巨浪。 他必须这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三件事情 自去年太平道祸乱中原以来,郭斌率军南征北战,虽立下了赫赫战功,却一直未曾得空回阳翟看一看,即便是得任颍川郡守后,也多是忙着带领一众属官下乡考察去了,回来呆了月余,在阳翟县中却愣是只呆了几日。 一地父母守土有责,非奉诏不得擅自离开属地,这既是为了防止各地的官员私自串联,竭力防止地方势力坐大,犯上作乱,也是为了可以更好的管理地方。一般说来,作为领导者是不能离开自己的下属太久的,否则官威官体便难以深入人心,若是不立下个体统来,治理地方便是难上加难。 所幸郭斌本便是颍川郡中本乡本土的后起豪族,颍川郡各地豪族本便是伏龙山庄合作的重要对象,也是郭斌一直以来着力团结的力量。尤其是塞外三城的建设,更是整个颍川郡共同投入,共同努力的结果。再加上郭斌虽是从越骑营统领任上升任的颍川郡守,却也曾任过阳翟县令,他在阳翟县中折冲樽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几万流民安置得妥妥帖帖,其理政的能力固然是众所周知,在颍川郡中的威望也极好地立了起来。 再加上郭斌功勋卓著,武功赫赫,是天子亲封的可开帐设府的破鲜卑中郎将,又有钦赐的尚方斩马剑,极得天子信重。故此,他虽极少有时间回阳翟,其威名却只有一日日愈发强盛的。况且,几个属官之中,无论是戏志才、荀彧,还是徐庶,均是头脑灵活,行事稳重,在汉末都是顶尖儿的谋臣,管理一个小小的颍川郡自然是绰绰有余。在众人努力下,颍川郡经济沿着郭斌规划的道路迅速发展,更使得颍川郡、尤其是阳翟县中的居民对他敬重佩服。如今看这阳翟城外人山人海的架势,看郭斌出现后激动的人群,似乎很有往个人崇拜发展的趋势。 郭斌不在颍川的日子里,赵云一直坐镇阳翟,将家中安置得妥妥当当,使得郭斌能够安心在外征战,算得是幕后英雄。若说郭斌立下的这赫赫战功,其中便有赵云一半的功劳。因此,在城外迎接郭斌一行的人中,自然是以赵云为首。 郭斌双腿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倏地加速,等驰到了赵云等人面前,方一个甩尾停了下来。那战马尚未挺稳,却见他右手一撑马背,已然翻身跃下马来。一年的东征西讨,郭斌骑在马背上的日子大约便要有十个月,再加上他一直勤修武艺,无论是内家功夫还是轻身功夫,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因此,如今的郭斌在骑术一项上也有极大飞跃,早非吴下阿蒙。赵云见状,双目一亮,知道郭斌这一年多来武功进境可观,心中也暗暗替他高兴,却早已带着众人拜倒在地,口称主公。 随着赵云拜倒,前来迎接的士民百姓自也不会傻站着了,一时间矮下了一大片身子。郭斌忙上前将赵云扶住,口中道:“师兄快快请起,师兄拜师弟,断没有这个规矩。” 赵云虽知道郭斌最不耐烦这些,却坚持行完礼方起身,口中轻声道:“礼不可废。” 要说这既是为人谨慎守礼的赵云的一贯作风,更是戏志才出的主意。盖因场中非但有郭斌亲近的下属,还有颍川各地的豪族代表,郭斌在颍川郡中的地位还是要彰显一下的。郭斌虽为天子亲封的颍川郡守,然毕竟时日尚短,又不常在郡中,于颍川郡中的一干豪门大族自然便不是那么熟悉。迎接的人群中非但有阳翟县学中的学子、阳翟县的百姓,还有颍川郡中各地豪门的代表。如今搞了这么大的阵仗,作为郭斌的首席谋士,戏志才自然要帮着他在颍川豪族面前树立威信。 经过近两年在官场中的摸爬滚打,郭斌如今也成了官场中的老油子,看着站在赵云、戏志才等人身后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的一干人,他心中了然,想来这些便是戏志才在飞鸽传书中提起过的颍川各族的代表了。 当下,他也不打话,飞身一跃上了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土台子上,团团作揖后,方朗声道:“在下便是郭斌,场中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未免有人觉得郭斌是否是三头六臂?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两个膀子扛着一个脑袋,没什么稀奇的,大家伙儿可要瞧仔细了!” 话音方落,原本紧张静谧的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声,众人顿时觉得这位不太常见面的主公似乎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了。 见气氛热烈了不少,郭斌面色稍缓,随即沉声道:“我此次北上京师,所为者,不过三件事情。第一件,我南下交州之时,曾将林邑国王范熊擒获,此次是要将其押送进京。林邑国本是中国之象林县,当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年伏波将军标铜立柱之所也。奈何与中国距离遥远,朝廷天威难及,故自归汉以来,屡屡反叛,更有名区连者,杀害县令,自称林邑国王。” 这些消息在出版发售的中早有记载,因此众人却也大多并不甚惊异。如今的阳翟县中,除了阳翟县学中给适龄儿童提供系统而科学的教育之外,图书馆与阳翟县学还给愿意学习识字之人开设了夜学,部曲之中更是很早便有教授人识字的夜学,郭斌的部曲中识字率甚至高过阳翟县中的平民百姓。 因此,这本新近出版,内容浅显的大受追捧,阳翟县的识字之人大多看过这本书。况且,无论是阳翟县还是长社城,商品经济之发达直追临淄、洛阳、番禺、长安等几个古来便极有名的大城市,前来贩运货物的各地商人更是如过江之鲫。如此庞大的客流量使得这两地的服务业极是红火,酒楼、饭庄、茶馆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这些地方为了招徕顾客,便雇了人在大堂之中大说“脱口秀”,其内容除了流言八卦,喜剧笑话,便是这的内容了,阳翟县中甚至出现了以编写“段子”谋生之人。市井文化的兴起,丰富了阳翟县人民精神文化世界的同时,也使得名声大噪。阳翟县中,上自白发老者,下至垂髫幼童,对中的许多内容都是信手拈来。交州情状在中虽算不得多大的篇幅,可此地远离中原,又是珍珠、犀牛角、象牙、玳瑁等贵重奢侈品的产地,在商业文化发达的阳翟县中,自是极受欢迎,也是茶馆、酒楼中说得最多的段子之一,故众人对此多是颇熟悉的。 只听郭斌继续说道:“林邑国自立国之后,便屡屡北上侵犯,我中国入南海之渔民更是屡遭其迫害。”说到这里,下面的听众已多愤愤不平之色。人内心之中都是划分内外的,远古社会,同一部落的便是自己人,其他部落的便是外人;如今出了阳翟县后,阳翟县的老乡便是自己人,其他人便是外人;去了京师后,颍川郡乃至豫州的老乡便是自己人,其他人便是外人;出了国后,中国之人便是自己人,其他人便是外人。如今民族主义虽还没个谱,可内外之分却是自部落出现伊始便深深植根于人心的。 通过这种一层一层的内外之分,中国人这种世界上社会感情最为深厚的物种便寻找到了自己的社会归属感,也由此在这个巨大到骇人的世界上,得到了心理上的安全感,身后有人嘛!大汉朝廷虽也有贪官污吏,如今朝中的政治也不甚清明,可是听到郭斌这话,大家自然而然地便在脑海之中将内外之别划分得明明白白。 “我此次南下擒林邑国王进京,便是为了昭显一件事情:朝廷管不到的地方,我不能不管。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郭斌挥动着手臂,扬声道。 他习武经年,其内家功夫已自有不浅的根基,如今这一番话说将出来,那是中气十足,虽然场中几千上万人,却将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之中。一旁的樊阿见状,亦不由暗叹郭斌武功进境之速。 听了郭斌的话,台下群情汹汹,戏志才瞥了赵云一眼,赵云会意,右拳紧握,直指向天,朗声道:“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一时间,人群中爆出了同样的呼声。先自维持秩序的部曲之中,再到阳翟县学的学生,逐渐蔓延到了围观的群众,就连颍川各地前来围观的豪门大户的代表们,在这种气氛感染之下亦是不由得振臂高呼。无论是军中还是阳翟县学的年轻人,对郭斌这位主公那是发自心底的崇拜之情,听了郭斌这极提气的话语,人人胸腔中便仿佛一团火在燃烧。 郭斌赞许地瞥了戏志才与赵云一眼,微微点头。 见现场气氛差不多了,郭斌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停下,待声音渐渐停息,方道:“此次进京的第二件事情,是为了最后送别一位忘年之交。” 郭斌在京中久负盛名,非但中原士林之中对其推崇备至,便是弘农杨氏,关西孔子杨震嫡孙,当今天子的老师杨赐,对他也是念念不忘。两人年纪相差虽大,却常常有书信交通往来,乃是忘年之交,这事情很是传为士林中的一段佳话。 因此,对于这第二件事情,阳翟县学中的学子和郭斌的部曲虽都不大听得明白,前来观礼的颍川各族代表却是心知肚明。司空杨赐去世,在朝中也是掀起了滔天巨量,这些名门大族自然要多加关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第三件事 在重生之前,郭斌一直是一个极低调的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几乎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自也没有了高调的资本。久而久之,便也被迫养成了低调的性格。自从重生到东汉末年之后,在经历了许多挑战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似乎亦有了高调的资本。 从第一次与管亥交手时,他扮猪吃老虎,利用革命先烈们用生命摸索出来的拼刺术将管亥放倒,既得到了众人的投效,又获得了河朔神枪童渊的青睐。后来,他利用人类社会两千年发展充盈的技术与知识发家致富,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郭斌在取用人类经过两千年发展所获得的智慧时,那可是毫无底线,毫无罪恶感的。他所面对的都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人才,若不拿出全身的力气,他这个主公怕是会立马便要露怯。不过,他虽不会假惺惺地说自己在内心深处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可却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一套拿来主义的做法而沾沾自喜。 无论是牛顿力学三定律还是流水化生产的工业生产模式,亦或者是香皂、美酒、水泥的制作方法,都不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因此,当人们拿这些东西来拍他马屁的时候,他却丝毫觉不到一丁点儿骄傲。就为这,司马徽还专门在戏志才面前夸过他,说他“亲贤远佞”,是难得的一代英豪。 虽然如此,郭斌毕竟还是养成了不太爱咋呼的性格,属于不叫的狗系列。不过,经过这两年来的历练,他也逐渐悟出了有时候也应该适当高调一点儿的道理。当然,并不是如铁头娃、愣头青一般蒙着眼睛往前冲,搞什么鬼扯的“看不见走位”,而是在恰当的时候适当地展示肌肉。而且他也悟出来了一个道理:在恰当的时机展示肌肉,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也能够省却许多口舌。 就像郭斌在塞外三城将和连南下大军尽数歼灭一样,经过这一次展示肌肉,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将围攻塞外三城的两路鲜卑人的偏师收服,也可借此震慑草原上其他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们。 如今郭斌特意将参加杨赐葬礼的事情拿出来说事儿,目的就是要展示肌肉。要知道,杨赐可是人称“关西孔子”的杨震的嫡孙,也是当今天子的老师,是辅佐天子坐稳皇帝宝座的砥柱中流,便是因此,弘农杨氏无论是在天子眼中还是在天下人眼中,都是明明白白、最坚定牢靠的帝党。这也是弘农杨氏虽一直居于党锢之祸漩涡中心,却依然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原因。 党锢之祸表面上看来是宦官蒙蔽圣聪,迫害道德高尚、一心为民的党人,可实际上不过是皇权想要借着宦官的手收拾一下遍布朝野的中原豪族的力量罢了。因此,宦官尽可以折腾那些盘踞中央、把持外朝大权的党人,却动不得与天子关系亲厚的杨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结党历来是各个君王最忌讳的事情。试想一下,中央政府中的大多数官员一旦联合在一起,尽可以将天子架空乃至彻底抛弃,近代历史上所谓的君主立宪制说到底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因此,杨家虽是诗书传家,却是正正经经的西北豪族,与中原豪门之间联系不甚密切,反而成了他们自保的武器。就在党锢之祸最惨烈的时代,杨赐官至司空,其父杨秉则官至太尉。 由此可见弘农杨家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郭斌此时提起这件事情,也是为了敲打敲打颍川各地的豪门大族。伏龙山庄与各地豪门的合作已经近两年了,颍川但凡说得上字号的豪门大户,大多都跟着郭斌赚了不少,那些当初以实际行动支持郭斌建设塞外三城的颍川豪族,更是获得了源源不断的稳定收入。 御下之道,讲究恩威并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老好人断然作不了好领导。所谓“近之则不逊”,只说好话,只懂得说“好好好”、“是是是”的人,威望不好立起来。面对如今的情况,郭斌倒是将好处给了颍川豪族了,却也需要不时敲打一下。展示肌肉,昭显天子刘宏对郭斌的看重,便是郭斌的手段。 果然,当他说完之后,在场的颍川郡中豪族代表们一时间作声不得。戏志才、荀彧、徐庶等人见了,不由暗暗点头,心中对郭斌的手段也极是佩服。要说郭斌这个颍川郡守,便没怎么在颍川待多久,更不要说与各地的豪门大户地头蛇们搞好关系了,哪有那个时间?因此,双方虽一直保持着颇良好的关系,郭斌却从未在颍川官场露过面,这也算得是一个奇葩了。 这么做的后果便是,各地豪门虽大多支持郡守府中的各项政令,却总是未曾交心。严格来说,颍川的豪族与郭斌的关系只是经济上的来往与合作,却并非政治上更为牢固的盟友关系。不是郭斌不想,也不是各地豪门大户仗着地头蛇的关系故意拿捏,实在是双方关系没到那个地步,官场上的许多事情便也不能如自己人一样说得那么明白。 因此,如今郭斌终于回到了颍川,其首要任务便是在全郡之中树立威望,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将颍川郡的力量整合起来,在经济上互相扶持、相互依靠,在政治上共同进退、祸福与共,才能真正发挥出庞大规模的集团优势,在最大程度上赚取政治和经济利益。 见了众人的反应,郭斌心中大乐,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沉声道:“我此番北上京师,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便是要迎接中陵侯刘子奇先生的灵柩回乡。”子奇是刘陶的表字,中平元年,他被封为中陵侯。 “刘公为人平易,不修威仪,不拘小节,沈勇而有大谋。所交朋友,则必定志同道合,虽贫贱而不能移。数次为国是上书,因此得罪权贵、宦官亦在所不惜。就在一个月前,他被宦官诬告与张角勾结,遂投入狱中。刘公威武不屈,终于绝食而死。”郭斌语调沉重,听者感同身受。 在郭斌此次北上京师之前,早便让戏志才于阳翟县城西南处大兴土木,兴建了一处祠堂,专门用于陈放英烈的牌位,此次北上迎接刘陶灵柩回来后,便要将其衣冠葬于祠堂后面,并于祠堂之中供奉其牌位。与刘陶的灵位共同进入祠堂的,还有历次战事之中牺牲的将士。因为将会有这个大动作,戏志才早便吩咐下去,在郭斌北上之后,就在茶馆、酒肆、夜学之中大肆宣扬刘陶的事迹,故此如今在场之人,对于刘陶的事迹那是知之甚稔。 如此空旷广大的环境,上万人的听讲规模,在没有扩音器的时代,对一般的演讲者来说简直是个噩梦。所幸郭斌修习内家功夫已有根基,中气充沛。当下以胸腹发力,气息通过口鼻喷薄而出。 只听他悲怆苍莽地声音笼罩在阳翟城西南上空:“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这一段诗的意思是:“天地之间有一股堂堂正气,它赋予万物而变化为各种体形。在下面就表现为山川河岳,在上面就表现为日月辰星。在人间被称为浩然之气,充满了天地和寰宇。国运清明太平的时候,它呈现为祥和的气氛和开明的朝廷。时运艰危的时刻义士就会出现,他们的光辉形象一一垂于丹青。”这是文天祥兵败被擒,关押在狱中所作的一部分,其人敦敦醇醇,为世之君子,其诗则大气凛然,浩浩汤汤。 “郭某不才,欲以陶先生端正爱民之心自况,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事不辞难,罪不逃刑,驱除外侮,共振华夏。遂欲广募同心共志之辈,但有能耐艰苦劳顿,不惜己身而为国家者;修远求索,上下而欲觅同道者,皆吾之所求也。故曰:愿嘤鸣以求友,敢步将伯之呼。” 这番话再次将场中众人说得热血澎湃,所谓“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是世人对党锢之祸中党人魁首李膺的评价;所谓“事不辞难,罪不逃刑”,也是他果断处决中常侍张让弟张朔之后,有人劝他逃去时所说的话。在这个场合,郭斌以阳翟县侯、颍川郡守、破鲜卑中郎将的身份,说出这么一番话,不得不叫人深思。 在以往,郭斌虽也曾帮助过党人,曾上书天子求开党锢之禁,也曾私下里营救惹上了宦官的王允,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堂堂正正地宣之于口。搞政治就是如此,态度越是晦暗难明,讲话越是云山雾罩,便显得越是有水平,这也是政客们的自保之道。然而,郭斌如今竟公然将党人首领李膺的话讲出来,并声明“愿嘤鸣以求友”,那便算是真正对宦官开炮了。 所谓“愿嘤鸣以求友”,出自,原文是:“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但凡学字之人,自然是入门的必修科目,因此这典故场中之人倒多是知晓的。而正是这句话,将场中气氛燃爆了。 郭斌这是对着场中众人说的,也就是说场中之人都是郭斌要“征友”的对象。不要说这些对郭斌崇拜敬重的学子了,便是颍川郡中各家来的代表,一个个自也是激动不已,能与郭斌这种文武双全,“破夷狄于北疆,扬国威于天南”的英雄豪杰做朋友,自然是求之不得啊! 在后面扶着刘陶灵柩的刘陶的长子,听了郭斌对乃父的评价,亦是激动地泪流满面,痛哭失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民族国家 汉代私学遍布中原各地,尤其以颍川最盛。顶 点 小 说 x 23 u szc 一如今最为显赫有名的,就有颖阴荀氏c长社钟氏c许昌陈氏三家。 这三大家族世代以诗书传家,三大家族中的俊杰:钟皓c荀淑c陈??,与韩韶一起,以清高有德行闻名于世,被称为颍川四长,是东汉一朝同郡的鼎鼎人物。其中许县陈氏的陈??,与子陈纪c陈谌并著高名,时号“三君”,更是党锢之祸初起时的党人领袖之一,另外颖阴荀氏,也有荀俭c荀绲c荀靖c荀焘c荀汪c荀爽c荀肃c荀?辏?怀莆?魇习肆??/p 在颍川的三大家族之中,颖阴荀氏与刘陶是同乡,因为当初黄巾之乱时荀乓徊糠肿迦死吹窖舻韵兀?艿搅斯?蟮谋踊ぃ?虼嗣挥惺艿交平砭?墓?稚?牛?鹇肴擞胂溉聿莆锸潜x恕3ど缰邮显蛞蛭?ど缡悄下饭倬?钥够平碓艨艿闹行模?竿蚬倬?急焕г诔侵校?炊?挥惺艿教?嗟挠跋臁一啾绕鹄矗?聿?率鲜艿降挠跋烊雌拇螅??页ど缰?胶蠊倬?科?绾纾?率现富蛹叶c匚雷?埃?挂布岢至讼吕础?/p 待到黄巾之乱基本平定后,颍川郡中人口数量虽有减少,但土地还在,豪门大族们自然也依靠着累年的积蓄和在地方上崇高的声望,重新过上了原来的生活。这个时候,地方豪门大族对地方重建与维持稳定的重要作用又显现出来了。 颍川郡中这么多诗书传家的豪门大族,其门中子弟多入仕为官,其中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若是能将其力量整合起来,则其强大程度是可以想见的。以郭斌行事的作风,摆了这么大的阵仗虽是为了进行颍川郡的“精神文明建设”,可若只单单有这么一个好处,那可就太“浪费”了。 因此,郭斌想要借着刘陶的事情为契机,逐渐将颍川的政治力量整合起来。颍川郡中荀氏自不用说了,有了荀??诖耍?亲匀皇桥懿涣说模怀ど缰邮希??笕丛缫延胨?怯辛思??酌艿暮献鳎?ど绯峭獾穆胪酚胱?暗慕ㄉ瑁?羰敲挥兄邮系闹c郑?胍?ㄆ鹄醋匀灰?喾岩环?ζ??銮遥??蠼?ど缱魑??ㄑ舻韵氐奈佬浅牵?蛊涑晌??有熘荨13镏荨14┦一13舻缘慕煌ㄊ嗯Γ?渤晌?椴疾挚獾纳堂持行某牵?邮弦彩谴蟠蟮爻5搅颂鹜返摹r虼嗽隍4ぶ校??擞币踯魇希?邮嫌敕??阶?暮献髯钗?芮校?浠窭?彩羌?帷h缃竦闹邮希?渚??嘶平砭?钠苹担?浞17谷锤?友杆伲?涫盗?现?平碇?仪吧踔粮?性龀ぁ?/p 而相比起来,许县陈氏与郭斌的交往自然便不是那么密切了。想要将颍川郡真正地掌握在手中,郭斌非得将三大豪族尽数折服方可,否则便是一句空话,而在三大豪族之中实力居于首位的许县陈氏,目前看来自然是重中之重。 陈??的官位虽不甚高,可其在士林之中名望极高,德行高致,又会做人,被称为“陈君可谓善则称君,过则称己者也”,算得是士林之中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也就是说,这个陈??一旦遇到好事,便将功劳推给别人,一旦做错了事情,便将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好人,谁不喜欢呢?而具体到颍川郡中,争取陈氏一族的支持,便显得愈发重要了。如今郭斌摆明车马地抬高刘陶的声望,与宦官过不去,向当年第一次党锢之祸中的党人领袖,年已八十二岁高龄的陈??示好,自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只见郭斌说完那番话以后,便亲自上前抬起盛放着刘陶衣冠的棺椁,与赵云c戏志才c荀赜稹17欧伞11浦摇3碌郊溉艘煌??湓崛腱籼煤蟮哪寡ㄖ?小4?陆u哪寡ㄌ钌贤粒??蟊闱资址钭帕跆盏牧槲唤?腱籼弥?校??涠硕苏??匕诜旁谥骷牢簧稀?/p 待郭斌怀着沉痛的心情将其摆放好后,主持仪式的荀??笊?溃骸盎平碇?壹叭?庵?街校?15戮鸵逯?17槿腱簦 ?/p 这时,便见几十个人各自捧着灵位依照顺序进入祠堂,待将木制的灵位摆放在配享的位置后,方依次走出祠堂。郭斌在中原剿灭黄巾的几次大战中,手下伤亡虽极少,在这冷兵器作战的战场上,却也极难做到零伤亡,这些捧着牌位进入祠堂的,都是随着郭斌南征北战牺牲之人的家人。 随后,戏志才命人将早已写好的牌匾挂在了祠堂正门,便是端庄中正的“英烈祠”三个字,祠堂正门两侧也挂了一副楹联,便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句林则徐的诗放在后世来,可能已经被说烂了,可让如今的人看了,却是振聋发聩。这些,自然又都是出自郭斌的手笔了。 西方民族国家的出现,是一个团体,一个地区,经济c政治c军事等方面的因素共同作用产生的结果。社会经济的发展造成了社会阶层的多元化,社会阶层的多元化则必然会引起各个社会阶层之间利益的冲突。因为各个阶层都无法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另一方,也都无法独占政治权力及经济权力,无法否定他人的利益。为了不同归于尽,他们便只好采取妥协c协商的办法,只好求助于一个相对超然而又强大的公共权力。 而这些在15世纪17世纪间成型的西欧民族国家,一经建立便面对着无休止的外部威胁和冲突,便处于不断的战争之中。因为那时候正是大航海时代 开启,欧洲各国忙着探索大海,忙着寻找新的陆地,忙着占领殖 民 地,忙着争夺海上霸权的紧要时刻。为了应付战争,它们需要增加税收并将其更加制度化,需要建立完善而系统的官僚体系,以治理内政c动员兵力,需要在民众中唤起爱国主义情绪,需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常备军。 然而,中国则颇不相同。 说到底,民族国家的形成是因为整个社会的共同需求,这个社会需要凝聚力量共同面对危机,共同进行大规模的公共设施建设。 与西方国家不同的是,中国地形复杂,地势西高东低,长江大河自西向东汇入大海。而受这种大的地理形势的影响所形成的农耕经济,使得中国人民对于长江大河极为依赖,同时也极为头痛,所谓痛并快乐着。 水从来都是生命的源泉,也从来都是人类选择聚居地的重要考量之一,无论是游牧民族的逐水草而居,还是中原农耕民族旁水而居,其生产和生活都离不开水源。对于游牧民族来说,有水源的地方便可以放牧,这水源既可以生产野草,也可以饮马饮牛,更可以提供生活用水;对农耕民族来说,在河边居住可以更加便利地获得浇种耕地所需的大量水源。因此,在中原地区,大城市大多是要建设在江河附近的,因为江河可以为密集的城市提供足够的水源。 夏朝都城阳翟,紧邻颍水;商朝的都城商丘,则临近黄河;西周国都镐京,就在今天西安市长安区西北,紧邻黄河支流渭水;东周国都洛邑,亦即如今的东都洛阳,则是处于黄河南岸。便是东周时期列国的都城,也大多分布在河水边上。 齐国临淄,紧邻淄水;楚国的几个国都,大多在长江沿岸;燕国都城蓟城,有潮白河c拒马河c永定河等流过,当年太子丹送别荆轲的“易水”,源出易县境,入南拒马河,“荆轲入秦行刺秦王,燕太子丹饯别于此。” 韩国初都阳翟,后来迁居新郑,新郑也是在黄河南岸;赵国都城邯郸,紧邻滏阳河;魏国都城大梁则紧邻黄河,秦始皇二十二年(公元前225年),王贲攻魏,曾决黄河及大沟水灌大梁,城毁魏降;而秦国的都城咸阳,则是紧邻黄河支流渭水。 之后的前汉国都长安c后汉国都洛阳c隋都大兴城(即唐代的长安)与洛阳c唐都长安c北宋都城汴梁c南宋的临安c元朝的大都c明朝的南京及后来的北京,清朝的北京,乃至后来共和国的北京,都在河边。丰沛的水资源既可以供应越来越庞大的城市,供给越来越多人口的饮用,又能够加强都城的物流速度,比如北宋的都城汴京,漕运的便利性便是当初重要的考量因素之一,京杭大运河的开凿也是为了增强南北之间的联系。 因此,水资源的重要性在古代中国以农耕为主的社会中,绝对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源之一,也是形成人口聚居地的重要条件之一。然而,中国境内大江大河贯穿的地形使得水利设施的建设尤其重要,著名的“三过家门而不入”,说的便是大禹治水的故事。 正是这种在深层次的经济原因,使得中国早早地便形成了国家的概念,因为只有统一的国家才有能力形成强而有力的公共权力,只有强有力的公共权力,才能保证诸如治理黄河c兴修水利这样庞大的工程得以顺利实施。再加上北方遍布着野蛮而凶狠的游牧民族,时时要南下中原抢掠一番,因此,中原大地上早在两千多年前便形成了强而有力的统一国家。 而欧洲则因为降水丰沛,自然环境较之中原地区要好得多,境内又没有如黄河一般需要经常治理的地上河,因此他们在根子上便没有形成统一国家的动因。而直到新航路开辟后,欧洲各国需要在世界各地瓜分殖民地,需要争夺利益,各国方真正形成了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 单从这个方面来说,正是相对恶劣的生存环境,使得中国民族国家的形成早了将近两千年。 各位大佬对不住了,今天停电,刚来电潜阳便火急火燎来发新章了,不到之处,请各位谅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阳谋 在将刘陶的衣冠与目前为止所牺牲的士兵的灵位奉到英烈祠后,郭斌自然要发表一番讲话。顶 点 小 说 x 23 u szc 一 “秦失其鹿,英雄群起而逐之,而汉高祖独得头筹,至今四百余年矣。”见就连前来观礼的各家代表也听得入神,郭斌很是满意,继续道:“四百余年间,虽不乏王莽之辈窃据九重,天下纷乱后仍归于一统。” “大汉王朝驱匈奴于漠北,逐百越于天南,天之骄子狼奔豕突,南越诸王抱头鼠窜,奄有中原数百年之太平。天下万姓同声一呼,四方夷狄共来朝贺者,以历代士人煌煌之文治c前辈英烈赫赫之武功也。所谓‘维天有汉,监亦有光’,你我皆为炎黄子孙,是华夏一族,如今四方夷狄仰慕而称汉人者也。”与西方人不同,中国人历来都有祖先崇拜的传统,对于自己祖先所建立的赫赫功业,亦会听得热血贲张。其实何止是这些汉朝人,郭斌又何尝不是热泪盈眶? 因此这一番话,重新将现场气氛点燃,下面的关羽c张飞c陈到自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便是赵云这极稳重的方面大员和黄忠这年纪稍长之人,亦是抑制不住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而文臣之中,戏志才收起了浪荡不羁,徐庶与荀??蚴呛粑?贝伲?艚裟笞湃?贰n浣锿?煊虻氖虑楣倘患?侨戎裕?某济歉惺艿礁?嗟娜词枪?笳庖环?爸姓瓜殖隼吹钠?呛鸵巴??/p 只听郭斌浑厚中正的声音平和却有力,回荡在祠堂外的空地上:“北疆有匈奴族c鲜卑族,今又有乌桓族。山东原有东夷族c南有百越族c西有犬戎族c今有羌族。而我等中原之人亦有一族,便是汉族。所谓汉人万姓之兴衰者,亦即华夏国族之兴衰也。”众人听了,不觉纷纷点头。 “天子者,以天授之权护佑华夏国族者也;士民者,以圣人之教化育万民百姓者也。然天道无亲,世事无常。勾践有卧薪之厄,耀夜有囊萤之光,岂独我华夏一族乎?为百姓万民伸张,替华夏国族正名,信大义于天下者,即得天道。” “吾虽鄙陋,亦常慕不食周粟之伯夷c叔齐之高义,恐先贤遗志难现于圣朝。及至延熹年间,党事大起,天下纷攘。凡党事始自甘陵c汝南,成于李元礼(即李膺)c张敦朴(即张俭),海内涂炭,二十余年,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以天下名教是非为己任,不顾利害生死,不变其节,毁家纾难c激浊扬清,撩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尾,虽湛宗灭族,有不顾焉。今刘公陶所为,不令先贤专美于前也。玉可碎而不可损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毁其节,其刘公之谓欤?故,今立此英烈祠于阳翟,上则追慕先贤之遗志,下则规劝后辈以奋勉也。” 在东汉一朝,因党人一直占据道德舆论的制高点,所以党锢之祸一直饱受天下士民百姓的质疑。然而,人类总是倾向于趋利避害的,在党锢之祸后期便出现了许多以隐居之名,沽名钓誉的小人。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评价他们为“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因此,不得不说,两次党锢之禁敲断了许多东汉士人的脊梁,“名”c“节”相离的颓废气象如今也逐渐显露出来。 因此,郭斌此时这一番行为,既是为了颍川郡进行精神文明建设,使大家有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共同目标,也是为了借机整合整个颍川郡的政治力量,努力扩大自己的实力,使得颍川在即将来临的乱世之中获得生存的砝码,自然也有重新提振士林气魄的愿景在里面。当然,在长远来看,激发民族意识,使天下人都具有身为华夏国族的自觉c骄傲与责任心,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五胡乱华之中站稳脚跟,乃至彻底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中国虽然早在公元前三世纪便形成了统一的庞大帝国,也在某种意义上形成了一个概念模糊的民族,可是其与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却并不相同。其中最大的差异,便是民众效忠的对象不同。 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成员效忠的对象乃有共同认同感的“同胞”,以及其共同形成的体制,其认同感的来源可以是传统的历史c文化c语言或新创的政体。而两千年前中国所形成的尚处于初级阶段的稚嫩的民族国家,其效忠的对象则是君主,亦即所谓的忠君,即便是有思想先进者所提倡的“爱民”,也是建立在忠君的基础上的。 孟子所谓民贵君轻,不得不说已经有了建立民族国家的苗头,可是囿于时代的限制,他的继承者们又不得不受到忠君思想的影响。董仲舒提出天人感应的思想,便不得不通过“天能干预人事,预示灾祥,人的行为也能感应上天”这种蒙昧而带有迷信色彩的说辞,通过上天来巩固天子地位的同时,也通过上天来限制天子无限的权力。因此,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思想,虽然为国家大一统和天子独揽大权的理论提供了依据,在某种程度上却又限制了天子的无上权力,为普通士民百姓限制君权开了一个口子。 可以说,董仲舒这种深据“买一赠一”特点理论的提出,既为汉武帝时期提高国家凝聚力,全力以赴进行对外战争,攘除塞外匈奴的大政方针提供了坚强而有力的支持;又使得儒家自此成为汉朝的一门显学,更为东汉朝士人团体反对外戚c宦官专权的斗争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党锢之祸中,士人阶层大致代表了社会良心,是一股蓬勃向上的积极力量。郭斌的打算是,借助并扶持这股积极力量,使得其不会如历史上那般在党锢之祸中便将尊严丧失殆尽,最终在五胡乱华中被完全摧毁。因此,如今郭斌建立祠堂祭祀刘陶的做法,既有立足于当时环境中的功利性地考虑,又与为了保存民族脊梁的长远目标相互切合,是他在汉朝一步步建立更确切意义上的民族国家的大方针所必须要采取的措施。 郭斌说完这一番话,下面一片寂静,待过得片刻方暴起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即便是以戏志才的放 浪不羁与司马徽的淡泊静远,面上虽不曾变色,拢在袖子中的双手却均是激动得不住颤抖,想来是听懂了。 这一番话,口口声声是夸耀汉朝的丰功伟绩,一口一个要为了华夏民族不惜己身,说的却全是党人,一句忠君的话都没有。对于党锢之禁的根本原因,士林中绝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个大概,很多人更是为了好名声而投身进去。然而,这表象却骗不过像司马徽c戏志才c荀??12焓?庋?亩ゼ饽笔咳ァ?/p 这几位跟着郭斌时间都不短了,尤其是戏志才,与郭斌关系最为紧密,是最早跟着郭斌的谋士。一般的文臣武将跟定了主公,是要给人出谋划策,鞠躬尽瘁的,可郭斌倒好,在大事情上那叫一个拿得定主意,手下的人大约只要照着他划定的大路子走,工作便基本不会出现大的差池。即便是以戏志才c荀牛?膊坏貌怀腥希?源痈?殴?笠院蠓堑?y搅诵矶嘈露?鳎??创?澜绲难酃夂透窬忠哺吡诵矶唷?/p 官场上的那些弯弯道道郭斌似乎压根儿就不在乎,可是他越是如此堂堂正正地横冲直撞,越是没有人敢给他耍阴招c使绊子,便是以十常侍之首张让的嚣张跋扈,在郭斌面前亦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 仔细想来,郭斌从未用过什么险计,即便有时候看起来险之又险,却是计算妥当之后再做的。当初长社之战,郭斌率领六百骑兵冲击二十万黄巾大军的连营,将南路黄巾主力的作战意志摧毁得七零八落。这听起来似乎是险之又险的一战,却是郭斌算定了黄巾大军规模过于庞大,各部之间联络既不顺畅,军令不通,军事素质又是良莠不齐,难以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再加上黄巾大军联营连绵广大,处处都是破绽,波才便是想要组织精锐兵力防御,那也是防不胜防。 再说广宗之战,郭斌之所以敢于只身入敌营,是算定了这些黄巾军精锐早已走投无路,投降官军是他们唯一的出路,况且又有褚燕知晓他与张角的关系,因此郭斌是官军之中最适合前去招降的人。况且,以他与张飞的功夫,若是真的出现意外也自可脱身。不要说小小的广宗城,便是京城大内亦可来去自如,更不要说当时城中的百姓里还有许多关风龙的弟子在其中呢。 要说郭斌使计的战斗,怕只有当初在塞外伏击鲜卑大单于和连的那一次。双方实力相差太大,若不巧施奇谋,怕也难以胜得如此干脆利落。郭斌年纪虽不大,在战场上却足够谨慎,他所坚信的战争原则便只有一条,那便是以多胜少。即便是在全局上兵力少于敌方,也要在运动中撕扯敌方阵型,以期在局部形成压倒性优势的时候一举获胜。 正是因为郭斌这种战略战术思想,使得他手下的文臣谋士也都受到了影响,凡事都要站在高处,在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摸清楚后,有了高屋建瓴的认识,再做决定便会大大提高获胜的几率。 显然,如今郭斌这一番话的意思,戏志才等人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这一章却是要了潜阳的老命了,古文果然不是潜阳肚子里这点儿墨水能驾驭得了的。贻笑方家便贻笑方家罢,就当是抛砖引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适当放纵 适才郭斌所讲的那么一大坨东西,就是在说一件事情:我们是一个民族,我们要爱我们的民族,只有为了民族的兴旺发达无私奉献,英勇付出的人,才值得人的尊重,刘陶如此,那些在英勇奋战中逝去的英雄亦是如此。顶 点 小 说 x 23 u szc 一 古人所谓忠君爱国,忠君永远是要排在爱国之前的,因为国家是一个宏大而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君王则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这个时代,你爱不爱国很少有人能意识到,自也不会有人出来干涉你,可你若是不忠君,那便乖乖不得了,等着查水表。 举个例子来说,北宋年间出了一个以刚直足智著名的参知政事寇准。在宋朝,这个参知政事便相当于副宰相,当年王安石主持变法之初,所任便是这么个官职。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九月,辽圣宗耶律隆绪和他的母亲萧太后,率20万大军,从幽州出发,浩浩荡荡,向南推进。大辽军队兵锋所指,北宋朝廷一夕三惊,便有人提出要迁都南下。这时候寇准就不同意了,他极力反对南下,反而应当积极备战。 这个寇准很能干,为人也真是刚直,就在他获得朝堂上斗争胜利,朝廷定下要应战的策略后,竟“丧心病狂”地督促宋真宗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这个词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它指的是皇帝亲临前线c指挥军队c征伐敌人。可以说,除了在马上打天下的开国皇帝,御驾亲征的例子是极少的,当然如唐太宗李世民c明成祖朱棣这样的特殊情况要排除在外了。 因此,一般来说御驾亲征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大局已定,天子御驾亲征是去走走过场,激励一下士气,也为自己积累一点儿光辉c伟大c正确的资本,提升一下自己的威望。不要以为这是虚的,不起作用,天子本身便具有政治上的优势,天生便是整个帝国的统治者。这话没错,可是正因为天子是天然的统治者,他才更加需要稳固政权,要不断敲打臣子,因为臣子们都是从亿兆子民中拼杀上来的人精,而天子大约除了在出娘胎的时候努力哭了两声便没做过更难的事情,他们所以能继承皇帝位,靠的是血缘。 御驾亲征的第二种情况,则是情势已经极其危急,非御驾亲征则国破家亡在即了。在这种时刻,天子上了前线则能极大地鼓舞士气,士气提振起来之后,战争的胜率自然要大幅度提升嘛。 然而,御驾亲征一旦失败,其后果是没有人能承担得起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御驾亲征便要面临着失败的风险,这是将天子逼在墙角了嘛!若是胜了,那是应当的。天子嘛,人中之龙,永远伟大c光明c正确。若是败了,威望受损都是轻的,天子死社稷的事情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发生的。 当时的大宋朝,可以说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了,一旦真的迁都避战,那民心士气就散了。因此,寇准便极力促成宋真宗北上御驾亲征,甚至逼着天子由汴京而韦城,由韦城而澶州,甚至逼迫着天子从相对安全的南城行宫,渡过黄河到北城巡视了一圈。果然,此时宋军士气大振,战斗力直线飙升,再加上辽军先锋萧挞览在澶州城下被宋军以床子弩射杀,辽军士气大沮,被逼签下了澶渊之盟。 此后宋c辽之间百馀年间不再有大规模的战事,礼尚往来,通使殷勤,双方互使共达三百八十次之多,辽朝边地发生饥荒,宋朝也会派人在边境赈济,宋真宗崩逝消息传来,辽圣宗“集蕃汉大臣举哀,后妃以下皆为沾涕”。当然这事儿不知真假,若是真的,宋真宗这种与邻国后妃“结下深厚情谊”的本事倒真的令人敬佩了。不过,因为寇准使得北宋国祚延长了一百多年却是事实。 如此看来,既然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身为天子的宋真宗应当真心感谢他了吧?然而事实上却没有人说寇准好话的,就连真宗对他也是心有芥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因为天子总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便是再高明的政治家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感情。寇准确实立下了大功,保住了大宋朝的江山,可事情过去之后,一旦没有了切肤之痛,当年朝廷中的恐慌便没有人记得了,当年的千钧一发事后想想也不过如此了。这时候天子就会想,可能他不用御驾亲征,事情也不会太过糟糕,即便要御驾亲征,不用到达澶州北城那真正的战争前线冒险,作用也是一样的嘛。 再换个角度想想,你寇准将天子顶到墙上,逼着天子到前线去,说得好听是为了国事不顾己身,换一个说法的话分明就是不将天子的安危放在心上嘛!你这是为了国事,爱国算是没错,可是否忠君却值得商榷了。因此,即便是曾经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人,在面对站队问题的时候,也是错不得分毫的。 如今的郭斌,摆了这么大的场面,请了这么多人,吧啦吧啦说了那么一大坨话,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可是单单落下了“忠君”一条没说。在许多时候,不表态便是表态,他既然没有强调要忠君,便大致可以解读为“不必忠君”。要知道,如今郭斌的地位提高了,俨然成了天下间权位最高的几个郡守之一,他的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瞧着,甚至连他放个屁都要被人过分解读。 要说以郭斌以往表现出来的政治智慧,这个事情自然不会想不到的,可是他还就这么说了,甚至还堂而皇之地建了一个祠堂,将刘陶的灵位供奉在里头。要说刘陶是什么人?宦官将其下狱的事情或许私自妄为的可能性居多,可他毕竟是死在狱中的,虽然没问出什么罪过来,可怎么也算是个“犯罪嫌疑人”了吧?至少对于他的事情,就连天子都尚未表态呢,你郭斌这里就供奉上了? 至于适才的一番言论,确实有被别人拿做把柄的危险,可就算是把柄也要分人的。郭斌可是天下皆知的帝党,而且看天子对他的看重,似乎更不在十常侍之下,谁敢随意拿着他作筏子?更重要的一点是,郭斌身为天子刘宏布在距离京师洛阳极近的一个棋子,极既拱卫京师的一股极强的军事力量,也是他考虑到万一天下有变,为太子刘辨安排的一个可以放心的后盾。 刘宏早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前些年倒还不显,如今却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按说如今的刘宏年纪不过二十九岁,该是正当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年纪,可他非但脱发严重,体力也很是不济,便是在宫中,也极少靠着双腿走路,不是坐马车就是乘肩舆,而立之年的好汉子竟搞得跟个小老头也似。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刘宏心知肚明,可在他看来,既是做天子,便不正是要如此享受生活吗?否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若是做了天子反而要处处受到约束,还不如回去做他的解渎亭侯呢。 不过,刘宏始终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他坐在天子的位子上自也看得长远,因此他早早地便立下了太子,也在暗中给太子刘辨安排嫡系人马。何进升任大将军是一桩,郭斌以颍川郡守领破鲜卑中郎将,并得统领两千护卫是一桩,黄巾之乱前默许汝南袁家的长子袁绍护卫刘辨南下阳翟,曹操屡屡升官,又是一桩。甚至将皇甫嵩这个在黄巾之乱中屡立大功的功臣一再贬谪,收回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刘宏的这些安排是极有深意的。在东汉一朝,大将军这个位子位高权重,极为敏感,因为历来兴风作乱,祸乱超纲的都是以外戚升为大将军的。刘宏将何进封为大将军,无疑是要借着何进的手来稳定朝中局势,帮助刘辨稳定地位。毕竟何家是太子刘辨的外家,何进不支持这个亲外甥还能支持谁去?可是刘宏此人也不是初登皇位的小白了,大将军之位固然可以帮助刘辨站稳脚跟,可若是何进借此机会将自己这个天子之位架空,那便是作茧自缚了。想来刘宏也是看出何进不是眼光长远c格局宏大之人,即便要作反怕也没有胆子,没有能力,因此他才能放心将大将军之位封给何进。 然而,若是何进因为才学不足而难以稳定朝局,那刘辨有朝一日若要登上帝位,怕也是不稳当的,因此刘宏又把袁绍c曹操c郭斌几个后起之秀提拔起来。袁绍是汝南袁家的大公子,虽未出仕,却一直与京中权贵文人交往,又很受何进看重;曹操的祖父曹腾曾侍奉大汉朝四位天子,对大汉王朝可谓忠心耿耿,其父曹嵩则依靠买 官升迁为太尉,很是支持了一把刘宏的小金库,因此曹操也算是自己人,也就借着何进之手将曹操逐步升迁;郭斌就更不必说了,以他在黄巾之乱中立下的功绩,不要说中郎将了,便是直接晋封个正儿八经的将军那也是绰绰有余,刘宏一直这么压着他,还不是为了给刘辨留下施恩的机会?否则郭斌年纪轻轻便赏无可赏,不是逼着他造反吗? 再说皇甫嵩,与前面几位不同,皇甫家族乃是西北著名的豪族,如今的皇甫嵩又是名满天下的堪战之将,可谓大汉朝的中流砥柱。如今若是不敲打敲打,将他冷藏个几年,等异日刘辨登基却如何制约得了他?到时候功高震主,朝廷内外必又会引起一场龙争虎斗c血雨腥风。因此,刘宏冷藏皇甫嵩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倒是为了保护这位国之栋梁。况且等到刘辨登基后,若是有需要,只要一纸诏书便可令得皇甫嵩官复原职,那他还不得对新君感激涕零? 到时候,内有大将军何进坐镇主持大局,外朝中有曹操c袁绍等一大批后起之秀在外呼应,军方又有皇甫嵩坐镇,足以控制西北的局面,外面又有如郭斌这样的地方实力派引为奥援,刘辨的帝位便可做得稳稳当当。 照说历史上的刘宏大约也是这么个安排,只是没有郭斌这个穿越者搅局罢了,可是何进这个草包愣是拿着手中这一副绝佳的好牌给董卓点了炮,那却是刘宏始料不及的了。 正是大约摸清了刘宏这个安排背后的意思,郭斌才拿得定主意。刘宏既然不会轻易动自己,这又是不得不做的大事,郭斌便也毫无顾忌地做了出来,况且他又没扯着嗓子喊要推翻天子刘宏的腐 败统治,潜规则毕竟只是潜规则,拿不到台面上来的。反而,适当放纵一下,偶尔出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失误,让天子刘宏看到郭斌的不足之处,也容易让人放心不是?否则郭斌以尚未及冠的年纪便得任高位,还要像油滑得紧的老头子们一般每一步都中规中矩,毫无差错,反而要让人放心不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政治 果然不出所料,郭斌在阳翟县西南祭祀刘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可朝廷之中依旧风平浪静,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无论是天子刘宏,还是将刘陶投入狱中的宦官们,都仿佛没有听到消息一般。 朝廷里面虽没有什么动静,可这事儿在士林之中却是传得沸沸扬扬。平心而论,刘陶虽屡次上书,切中时弊,名噪一时,可若说在士林中的威望,差得却不是一星半点儿,非但与党锢之祸初起时的党人领袖、如今硕果仅存的陈??相去甚远,便是较之卢植、蔡邕等人亦是拍马难及。 可就是这么一个并不是那么名声在外的人,竟因反对宦官弄权而被陷害进入狱中,最终为表忠贞而自杀身亡。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他身亡之后,非但有同乡为其收殓尸身,有郭斌这位文武双全、名震天下的颍川郡守亲自护送其灵柩回乡下葬,更是在颍川郡治所阳翟县城外专门建了个祠堂供奉,享受万世瞻仰,这简直就算得上一个传奇了。 对于一般人来说,人生一世所求不过名利二字,而对于士人来说,有的时候名声比利益要重要得多,流芳百世则更是士人们所梦寐以求的。大汉天下十三个州部,一百零五个郡国,如郭斌这样看重士人的着实不多,而能够如郭斌一般,说出“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郡守更是凤毛麟角。 即便是在两千年后,中国人注重地域出身的特点仍然没有改变,对于“同乡”的认同感在世界上亦是名列前茅的。崇拜祖先的中国古人们极端注重家族,同时对于生长于共同地域的同乡亦抱有极高的认同感,同乡之人若是在旅途中相遇,多半会互相帮助扶持。 在古代社会中,同乡一直是人脉的重要组成部分,同乡之间互相提挈也一直是社会的风气。比如朱?y与孙坚,当年黄巾之乱初起时,朝廷拜朱?y为右中郎将,统领大军与皇甫嵩一道剿灭南路黄巾军。此时的朱?y算是发迹了,因此他向朝廷举荐有江东猛虎之称的孙坚任佐军司马,朝廷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自此以后孙坚便算是出仕了。朱?y与孙坚二人在行政区划上虽非同乡,可其故乡相距极近,在地理位置上却又算得上同乡了。 然而,同乡之间的互相扶持虽颇常见,能如郭斌这般以郡守之尊做到这个份儿上的却是不多。人们纷纷议论刘陶的事迹,而更多的人则是在啧啧称赞郭斌虽身居高位却仍是谦虚谨慎、礼贤下士,又会不无羡慕地将其亲自北上迎接刘陶灵柩回乡的事情拿出来议论一番。就这样,郭斌一不小心又成了京师之中的风云人物了,结果就是他在英烈祠前的讲话被以太学生为主体的士人团体纷纷传抄。 这也难怪,郭斌那一番话意蕴虽不甚深远,遣词也不够精当,可是胜在气势恢宏,格局极大,受到以年轻人为主的太学生们的追捧,也算是合乎情理。只是朝中的大佬们对于此事却是三缄其口,就连蔡邕、卢植这些与郭斌交好之人,也没有公开表明过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然而,远在阳翟的郭斌对京中之事虽不甚在乎,近在眼前的颍川郡中却有了一个让他喜出望外的变化,颍川四长之一,党锢之祸中党人领袖之一,大鸿胪陈纪之父,德高望隆,年逾八十的许县陈家耄老陈??,竟然亲手书信一封,令其嫡孙陈群亲自送来位于阳翟县中的郡守府,拜谒郭斌。 陈??在信中对郭斌提携同乡之事表示了赞赏之意,并对郭斌立祠堂祭祀刘陶一事给予了高度评价,对郭斌为护卫汉家江山奔走征战、为绥靖地方不遗余力之事高度赞扬,最后在结尾更是点明了自己年事已高、精力衰退,于教导子孙一事颇有不逮之处,特将嫡孙陈群送到阳翟县学之中游学,希望郭斌能够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不吝教导。 陈??如此作为,是郭斌始料所不及的,实在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儿不知所措了。郭斌之前在英烈祠外搞那么大排场,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交好党人,将身为党人领袖的陈??拉到自己这一边。而只要获得了陈??的认可,陈氏一族便算是站到自己阵营之中了。届时,颖阴荀氏、长社钟氏、许县陈氏站到了自己这一边,那么整个颍川郡便算是握在手中了。 然而,世上不如意事十之,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立定目标是一回事,能不能达成,什么时候达成,却不是自己说了算的。郭斌虽也想要借着刘陶的事拉拢陈家,实际上打的却是持久战的主意。这么大一个家族,这么一件关乎家族前途命运的大事情,其态度的转变又岂是朝夕间就能完成的? 若是依照常理,怎么着也要相互通通书信,等时机成熟了郭斌少不得还要登门拜访一下陈??这位名著海内的党人领袖,待就一干大事达成默契之后,才是高层之间人员的交流。想来以郭斌在颍川郡中通过广结善缘、共同开发、合作创业等一系列动作所形成的,颍川郡中日渐密切的经济合作与一体化进程,与陈家的合作用不了一年半载便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在当初郭斌与戏志才的谋划之中,事情的进展应该是这样的:由颍川郡中的经济一体化推动政治乃至军事一体化,逐步整合颍川郡内力量,从而使之逐渐完全归拢在郭斌的领导下。而在这个进程中,陈、荀、钟三家的态度至关重要,只有将这三家牢牢地掌控住,颍川郡内其他的豪门大户方会舍弃顾虑,安心跟着郭斌。治理地方与带兵打仗完全是两码事,能够以一年的时间将颍川郡整合起来,便要算得郭斌精明干练,手段高超了。 可是谁成想,陈??竟如此上道,单单是主动亲手给郭斌这个后生晚辈写信的事,传出去便足以震动士林了,更不要说将陈群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岁却已经小有名声的才子,许县陈氏无可置疑的第三代家主放到阳翟县,交给郭斌管教了,这个面子给得可就有点儿太大了。陈??如此作为,无疑是向外界明明白白地宣誓,我许县陈家已经完全认可的郭斌在颍川郡的地位,这算是明明白白地站队了。 后来,郭斌与戏志才坐下来仔细分析一下,却又不得不佩服陈??的老谋深算与高明手段。 与长社钟氏、颖阴荀氏相比,许县陈氏与郭斌虽确有合作,却毕竟要隔得远了不少。颖阴荀氏在黄巾之乱前便已经与尚在阳翟县令任上的郭斌搭上了线,荀氏的杰出子弟荀??牍?蟾?窃诰┏潜阍缫严嗍丁:罄椿平砺移穑?币踯魇峡梢运凳呛献迩巴?舻员苣眩?愎?嘶平碇?抑凶畈伊曳杩竦哪嵌问奔洌?骷业募胰恕2莆镆驳玫搅撕芎玫谋;ぁu庖痪俣?堑?沟密??谲魇献逯械匚淮蟠筇岣撸?脖3至塑骷业脑平碇?掖蟪备展??魇媳惴祷赜币踔亟?以啊r虼耍?骷沂球4ㄏ执嫒?蠹易逯性诨平碇?抑惺艿接跋熳钚〉募易濉?/p> 再说长社钟氏,因为长社城在黄巾之乱中是南路大军的指挥中心。在黄巾之乱中影响极大的战略大战长社之战,是朝廷由守势转向战略反攻的标志性战役,这朝廷南路军的成名一战,便是在长社城外发生的。几万装备精良的官军被二十余万黄巾大军围困在长社城中,双方谁都拿谁没办法。对于钟氏一族来说,城外的产业虽定然不保,可城内钟府里的粮食、珍宝、一应财物等却得到了极好的保护。 就算以皇甫嵩与朱?y南路大军统帅的身份,也要与钟氏打好关系方能稳守长社城不失。因此,钟氏的损失虽比荀氏要大不少,可毕竟实力仍在,待长社之战结束后,城外的产业便也可以重新稳定运转。 谁成想,长社战后作为安置二十余万黄巾降卒的黄巾军旧军营也并没有被废弃,而是在大营空出来以后被郭斌盘了下来。此后,这处营寨开始大兴土木,原来的几处由原木制成的寨墙被拆除,代之以一座极速兴起的砖石建筑庄园。庄园之中不事农业生产,反而建得到处都是仓库、酒楼、茶馆,临河之处还建设了一处规模极为庞大的码头。这还不算,与此同时动工的还有从阳翟县到长社城的新式公路,借着这条“高速公路”,阳翟与长社的联系日益加深了。 当然,因为荀??谥屑渫?幢甲撸?沟檬虑榻?辜??忱?u馕卉魇弦宦鲎罱艹龅哪昵崛斯?环峭?】桑?堑?诩?痰氖奔淠谧鐾?蓑4衬诟鞔蠛雷宓墓ぷ鳎?怪?度肓甘匙魑?煞荩?餐?私?4?馊?牵??窃诔ど绯峭饽谴ψ?暗慕ㄉ柚蟹11恿思?蟮淖饔谩6?邮献魑?ど绯悄谧畲蟮暮烂牛?獯ψ?暗慕ㄉ栉抟傻玫搅怂?堑陌镏??ど绯亲魑?舻韵匚佬浅堑牡匚灰彩沟弥邮嫌敕??阶?牧胶献鞯拿芮谐潭冉龃斡谲骷摇?/p> 因此,相比较而言,原本在颍川郡中实力最强,影响力也最大的许县陈氏与伏龙山庄郭斌的合作反而要等而下之了,这在某种程度上无意中形成了陈家被颍川各大豪族政治孤立的现象。想来陈家也一直在等待一个与伏龙山庄加强合作的合适的机会,因为若是贸贸然靠拢过去,则要显得自己不够矜持,也很难得到相应的尊重。直到如今,在郭斌继续支持和声援的关键时刻,陈??毫不犹豫地抛出橄榄枝,并将陈群也送了来,毫无疑问地展示了全面合作的决心。 既然陈??已经展示了全面合作的意向,郭斌便是只为了树立正面典型也要给陈群安排一个好前程,让颍川郡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看到,但凡是自己人,我郭斌就会不遗余力,下死力气提携。自此以后,许县陈家与伏龙山庄的合作势必更加紧密,陈家也通过此事正式登上了郭斌的大船。这就是陈??的手段,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又不容得人反对,乃是实实在在的阳谋。 有时候政治就是如此,双方不需要见面,不需要说话,一个动作就完成了一场双方得利的交易。当然,陈??为人谦虚谨慎,郭斌自也不能拿大。亲自前往许县拜访他老人家,也是题中应有之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天子的意思 陈??的表态,昭示着许县陈氏对郭斌的认可,尤其是在这个朝廷态度暧昧不明的微妙关头,陈??的支持使得郭斌获得了士林中极为广泛的认可,原本便是士人阶层“自己人”的郭斌,在士林中的号召力无疑会获得极大的提升。顶 点 小 说 X 23 U S.C OM因此,整个颍川郡的豪门大户对郭斌的态度也愈加恭顺服帖,自此整个颍川郡中绝大多数县城都表示了对郭斌建设祠堂的支持。 支持的方式很简单,无非是县令亲自前来阳翟拜会郭斌,聆听教诲,表示恭顺之意,然后大多又会去城西南祠堂中上一炷香,明确表明对郭斌此举的支持。不得不说,这样做确是显得有点儿官僚了,可官场上生态如此,郭斌又如何能够免俗?况且这方法虽俗,却极有效,因为表了态便算是交了投名状,自此这些大大小小的县令都要唯郭斌的马首是瞻,那便都是自己人了。 郭斌自然也想要从小培养完全忠于自己的手下重臣,可是这样一来成本太高,周期也太长。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无论是阳翟县学还是伏龙山庄学堂,其中毕业的学子处理政务的能力甚至要高于许多县令的水平,因为他们的教材本就是以训练人的逻辑思维能力为重点的嘛。可是,他们毕业之后大多只能担任具体做事的低级官吏,想要担任县令这种独当一面的“高官”,至少在近期内是痴心妄想的,原因很简单,县令的任命是要经过中央政府批准的。 因此,尽力拉拢现有的地方官员,并借助他们的力量管理地方,便是目前郭斌的最佳选择。 对于郭斌私自建设祠堂祭祀刘陶的行为,让许多人不明白的是天子没有反应也就罢了,因为天子知道刘陶的名字,刘宏本身也是极看重刘陶的直言敢谏的,因此郭斌抬高刘陶的行为应当是天子默许的,可诡异的却是就连将刘陶投入监狱的宦官,也没有一个出来作妖的,这就有点不同寻常了。 要知道,这些宦官仗着天子的宠信,那可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不要说惹着他们的,便是毫不相干的人只要让他们瞧得不顺眼,便会如疯狗般扑上来咬上几口方才罢休,不要说郭斌这种新贵,便是皇甫嵩这样的宿将,惹到了他们都要在西征羌人时被陷害贬官。如今的明眼人谁不知道皇甫嵩的左车骑将军之位所以被夺了,是因为当初曾惹上了张让和赵忠? 然而,这么想的大多都是位份低微的升斗小官,他们揣摩圣意靠得大多是官场上流传的小道消息,对官场中的人事变更与内幕的分析,靠得则多是揣摩与臆测。因为低级官员位份还太低,不能切身了解高层政治的奥秘,许多简单的事情不免过度解读,很多看似简单的事情却又因为不知内幕而疏忽过去,因此这些所谓的“业余组织部长”看高层政 治,多是云山雾罩,瞧得不甚真切。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在政治上同样适用。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清朝末期,低级官员乃至尚算不得官员出身的康有为等维新党人,判断慈禧太后要软禁光绪帝,便想着先下手为强,最后却反而害的光绪皇帝真的被软禁起来,其中各种曲折在此便不一一细表了。 真正对朝局洞若观火的高官,却都明白郭斌如此作为却仍能安安稳稳当他的颍川郡守的,是因为郭斌是帝党,是天子的人。 宦官所以能够乱政,靠的都是天子的宠信,说白了宦官就是依附于君权这棵大树的藤蔓,若没有了大树,那这藤蔓便只能在地面上爬,屁都不是。因此,与其说人们怕的是宦官,不如说怕的是天子。 朝廷中外朝的官员都是读圣贤书,一步一步做官爬上来的谦谦君子,做什么事情讲究个官威官体。况且这些人大都是各地豪族之中的佼佼者,是其各自家族着力培养的精英人才,他们的身后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的,因此就算是偶尔做点儿出格的事儿,那也是有底线的。 可是宦官则不同了,他们大多出身贫寒,许多人是实在没有出路了才想着入宫做了宦官。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也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因此如宦官一般“去势”之后,非但是将受自父母的躯体破坏了,更没有了结婚生子的可能。因此,许多宦官在宫中若是混得好了,便大多会在宫外成家立室,领养或过继个孩子为自己传宗接代,曹操之父曹嵩便是宦官曹腾的养子。 因此,宦官作为身体残缺又受人歧视的团体,虽然并不排除个别优秀之人,可大多数人其心理是与常人有异的。所以他们行事便愈发无所顾忌,缺少底线。况且,既然有了天子的撑腰,他们自然也会时常夹带一点儿私货,诸如将得罪过他们的人投入狱中折磨,在普通官员看来就极难准确地知道这到底是天子的意思还是宦官自己的意思,天子每天日理万机,又怎么可能事必躬亲? 刘陶入狱这件事情,便是宦官擅自做主的结果。如今黄巾之乱虽基本被平定了,可是各地盗贼蜂起,天下还是极不稳定的。想要维护大汉王朝的统治地位,天子便需要借助各地豪族的力量,镇压各地的乱匪,以免其成燎原之势。陈胜吴广殷鉴犹在,不由得人不重视。 各地豪族势力在朝中的代表便是文官阶层,天子想要笼络中原豪族便需要安抚中原的大小官员。解除党锢之祸是一桩,这帮助大汉朝廷渡过了黄巾之乱初起时最危急的时刻,将黄巾之乱中的有功之臣提拔做官,也是一桩。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给压抑了几十年的士人阶层两颗甜枣吃了后,适当的敲打自然也是少不了的,比如尽力抬高关西出身的杨赐的葬礼规格,使其备极哀荣。然而,刘陶定然不是合适的打击对象,因为他在士林之中名声极好,将其逼死势必会引发不可预测的政 治 风 波,这在如今朝局动荡的时刻是朝廷要极力避免的。况且朝廷对于中原豪族的敲打,主要还是旁敲侧击,搞出人命官司来是为哪样? 因此,天子刘宏这几天正为这事情着急上火呢,连中常侍张让都不大受待见了。 而郭斌如今的这个祭祀刘陶的行为,却是正对了天子的心思。对于刘陶的死,天子下旨平反势必要先承认自己的错误,否则至少也要推出一两个宦官来平息众怒,这样做的缺点很明显,面子丢了,威望受损嘛!这个威望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身为一个领导者所必须要的东西。 既然郭斌专门立祠祭祀刘陶,那么天子对此事不闻不问,其中的意思便深了。因为郭斌是帝党,因此他的作为在外人看来便是有天子属意的。况且郭斌离京前还受到了天子的召见,这便更加坐实了天子面授机宜的传言了。这样一来,在世人眼中,刘陶的事情更大的可能便是宦官自作主张的行为,天子是不知情的,因此天下人的怨恨便都冲着宦官们去了。这是转移仇恨的一个妙招,这在党锢之祸中刘宏便用得炉火纯青,刁难党人的罪过、士人的仇恨,都是冲着站在前台的宦官去的,在后面扯线操纵着木偶的天子自然便摘干净了嘛! 另外,天子对刘陶也确实是颇看重的,否则便不会在去年将其封为中陵侯。因此郭斌祭祀刘陶的行为,也算了了天子心中的一点小小的心结。 况且郭斌是帝党,是自己人,在天子的掌握之中。刘宏自问对郭斌很了解,从这个事情当中,愈发显现出郭斌真性情、重情义的一面,这看在天子刘宏的眼中,反而觉得郭斌此人不做作,行事率性,为人真诚,是个实实在在的性情中人,虽然有时候行事有欠考虑,却都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与宦官这些“小弟”相比起来要省心多了。而这样的形象也与数次召见郭斌时天子刘宏对他的印象是一致的,因此他对郭斌自然也就愈加放心。 至于郭斌在演讲中没有强调“忠君”,反而算不得什么事情。因为郭斌虽然没有强调忠君,却提出了“汉族”的概念。这个概念一旦得到推广,那么中原大地上凡是遵从大道礼法的人便都可称为汉族,可以极大地提升全国百姓的凝聚力,对于破除地方割据势力也有一定作用。因为民族的概念既然提出来了,家族的概念相对来说便会受到弱化嘛! 在天子刘宏的心目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忠于这个民族,忠于这个国家,便是忠于我这个大汉天子,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问题。身为天子,这点儿自信心还是有的,所谓朕即国家嘛!因此,对于郭斌在祭祀刘陶时所说的那番话,他总体上来说是颇欣赏的。 而至于宦官也在保持沉默的原因,却是因为郭斌是帝党,而且比他们更受天子信重。别看郭斌入仕时间短,却是极得天子看重,首次觐见便给天子出了个博览会的主意,非但使天子很是赚了一笔,也在朝中得了好大彩头,歌功颂德之声那是响彻云霄。 后来,郭斌又是东征西讨,在剿灭黄巾的战斗中屡立战功,昭显了天子的识人之明,更是在南宫被烧的危急中勇挑重担,主动承担起了南宫重建的工程,更是天子心中默定的给太子刘辨留下的股肱重臣,因此在天子的心目中郭斌的位置是很重要的。 而宦官即便做到了最高,便是十常侍,其最大的作用也只是为天子出头,是天子为下面的人发泄愤怒所树立的,是吸引火力的靶子。刘宏贵为天子,许多脏事儿便需要有心腹之人去做。这种事儿,饱读诗书的士人是做不来的,没有尊严,行事没有底线的宦官则正正合适。况且宦官的根本便是皇权,即便是天下人都拿他们没办法,天子的一纸诏书便能将其拿下,他们跑不出天子的手掌心里去。 因此,宦官这个靶子是天子可以随时丢弃的木偶,其地位较之郭斌这样的朱紫重臣来说,自然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十常侍终日在天子身边侍候,对于天子心态的拿捏最是熟稔,又岂敢随便拿着郭斌作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变法之法(上) 郭斌不是愣头青,自这事儿考虑好了以后,他便一直关注着京中的动态,一旦有消息便飞鸽传书到阳翟,是他在京中之时便早已嘱咐郭全的。伏龙山庄内部有独特的信息传递方式,经过一年多的发展,飞鸽传书所用的鸽站这种基础设施,已经初步形成了一个不小的网络,至少伏龙山庄与京师、塞外三城这三处之间的直接通信已经基本实现。另外,连通番禺的鸽站正在建设之中,当初郭斌在番禺与伏龙山庄中交流信息用的虽也是飞鸽传书,采用的却是流转各地的商队的鸽站,这虽也是伏龙山庄设立的,却要靠着手下骑快马去很远的地方传递消息。 自从连通番禺的打算确定后,郭斌便命戏志才着手建设连通到番禺的消息传递通道。无论是在什么时代,信息传播的速度永远是社会发展、抢占先机最重要的指标之一,这种优势在战争中体现得尤其明显。因此,在黄巾之乱与塞外三城之战中尝到了甜头的郭斌,在鸽站建设一事上愈发上心。 除了经济和政治的一体化,颍川郡中思想的统一与军事一体化便也提上了议事日程。 对于军事一体化,郭斌在很早以前便开始着手实施了。自从在阳翟县令任上时,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郭斌便着力培养自己的军事力量,让关羽在阳翟县北面山中以后世训练特种兵的方式训练江湖好手,这是他的准备之一。另外,让伏龙山庄中的成年男子五五一组去山中狩猎,也是为了训练他们的技巧和胆量,每日一早的晨练更是为了提高众人体力所进行的必修课。 要说这些都是虚的,那么实在的便是伏龙山庄中部曲的食物了。因为当初为了解决伏龙山庄中人们的吃饭问题,郭斌方带人进山打猎,而打猎所获得的皮毛在鞣制好后被卖掉,所得肉食自然便摆上了伏龙山庄的饭桌。肉食的介入,带来了伏龙山庄治下百姓饮食结构的改变,充足蛋白质的摄入使得伏龙山庄的部曲一个个身体素质有了极大的改观,配合着极大的运动量,他们非但在体质上有了很大的提高,不再容易生病,体力上也有极大进步。几个月过去后,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也被撑了起来,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中气十足,再不复当初满脸菜色、皮包骨头的丧气样子。 要说这打猎所能提供的肉食,是颇不稳定的,因此为了提供足够的肉食和满足生产香皂所需,郭斌便开始从阳翟县中购买猪肉乃至家禽、牲畜。养殖业所获得的肉类和蛋类较之打猎自然要稳定许多,自此伏龙山庄中即使是普通百姓,其饮食中肉、蛋的比例也逐渐稳定提高,伏龙山庄中众人的饮食结构较之此时的一般水平方算得真正获得了稳定地提高。这表现在外,便是伏龙山庄中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是肌肉鼓鼓的,孩子们的平均身高较之此时的平均身高也多有提升。 然而,随着郭斌就任阳翟县令,粮食的问题又重新成为笼罩在郭斌心头的最大难题,尤其是在招募了阳翟城内外流民之后,粮食从哪里来,成了阳翟县是否稳定的关键所在。后来,郭斌虽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粮食问题解决了,可如何提高阳翟县中普通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如何改变他们的饮食结构,便成了摆在郭斌案头的新难题。 伏龙山庄百姓不过几百数千,可整个阳翟县中老百姓的数量却是以万计的。凭借着几项生意收入,满足伏龙山庄的要求不难,可要惠及整个阳翟县,那却是痴人说梦了。况且郭斌的官越做越大,手底下所掌管的人数量自也会越来越多,情况也越来越复杂,要为民造福,要提高他们的生活水平,只靠他那几个“小生意”,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发展地方经济则更不可能长久采取这样慈善式的方式。 郭斌是一个崇尚规则与制度的人,他认为无论是为了维持社会稳定还是促进经济发展,制度建设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在他看来,只有完成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才能保证一个团体按照领导者的设计前进。当然,这套制度可能并非写在纸上,挂在墙上的明文,更多的制度反而是人们如常生活中自觉遵守的社会行为准则,事实也确是如此。除非是圣人,否则人为地创造制度,所带来的反而是制度的毁灭。 就拿北宋年间矢志不移、力行变法的王安石为例。 王安石此人私德极高,清廉朴素、不迩声色、不拘小节,常常囚首丧面而谈诗书,亦即不注意自己的饮食和仪表,衣裳肮脏,须发纷乱,仪表邋遢。可是他文才极好,朱熹曾评价他说:“以文章节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德经济为己任”。即便是他的政敌,司马光也说:“人言安石奸邪,则毁之太过;但不晓事,又执拗耳”。正是因为他才高当世,德行著于四海,才使得他养成了目无余子,固执而执拗的性格。当然,变更国家法度,便要有一股钻的精神,要有一股不惧险阻,奋力前进的精神。 然而,这种精神却又成了阻碍他成功的绊脚石,因为任何制度都不可能是完美无瑕的,任何制度都要经过反复锤炼,不断修正,才能最终确立。而王安石这种执拗固执的性格,使得他极难听得进去反对批评的声音,试想一下,即便是自己人想要给他提意见,想想这个顶头上司固执的性格,谁不害怕?那么,谁还敢真的提意见?这种因绝高才学和德行所形成的超乎寻常的自信,使得王安石被封闭在自我臆想的环境之中,无法自拔。 先不分析他改革的具体政策,单看看他改革的步骤。 熙宁二年二月,宋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王安石提出当务之急在于改变风俗、确立法度,遂提议变法,神宗赞同。  为指导变法的实施,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统筹财政。同年四月,遣人察诸路农田、水利、赋役;七月,立淮浙江湖六路均输法;九月,立青苗法;十一月,颁农田水利条约。 单从这一年的记载便可以看出来,王安石确实为了改革国家制度费尽了心血,定也为了这几项法案的实施准备的若干年,否则也不会提出这么多制度出来。可以想见,这些制度定然是早就存在王安石心中的,也定然是早就放在他抽屉中、案头上的。 然而,若再具体分析,自从宋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设立制置三司条例司,统筹财政,到王安石派人实地考察诸路农田、水利、赋役,过了不过两个月;自此,至于在淮浙江湖六路设立均输法,不过是在三个月后;而到青苗法的实施,则又过了两个月;再过了两个月,农田水利法便颁布了。 平均每隔两个月时间便颁布一条足以改变国计民生的改革法令,这种频率着实使人惊骇,非有大才、有大气魄者是断然做不到的。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从王安石这一年的动作中,潜阳只看到了四个字,那便是“急功近利”。 再看看王安石下面的动作:熙宁三年,颁布募役法、保甲法;熙宁四年,颁布方田均税法,改革科举制度;熙宁五年三月,颁行市易法;熙宁六年七月,颁行免行法。也就是说,王安石利用五年的时间,颁布了大约九项改革制度,平均每年颁布两项,请问这不是急功近利是什么? 王安石所颁布的制度,每一项乍看起来都是利国利民的好制度,也都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制度,其改革的指导思想,大约便是富人多交税,穷人少交税。不得不说这个指导思想具有一种普适性的善良,可是同时也自己给自己树立了极为强横的敌人。他的政敌文彦博,便说了一句大实话:“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在那个年代,士大夫所代表的社会力量--地主无疑是整个社会的支柱,将天下的地主都得罪光了,还会有谁支持变法?支持变法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句话的事儿,而是要真心实意地拿出实际行动来的。 王安石虽出生于官宦人家,却绝非天下知名的豪族,其祖上也不见有什么位列三公的厉害人物,父亲王益,在他出生时任临川军判官,也不过是个中下层的小官罢了。因此,像汝南袁氏这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的优越条件是不存在他身上的,这虽然证明了王安石确实是凭借着一身的才学混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同时却也证明了他在朝中并没有多少根基,换言之,就是助力太少。 再看王安石的履历,虽说他曾历任扬州签判、鄞县知县、舒州通判等职,而且“政绩显著”,可这也都是中下级官员罢了。由这样一个没有中央政府任职经验,家世不显赫的人担任参知政事,主持关乎国运的变法,虽证明了北宋朝廷任用年轻官员的胆量和决心,同时也证明了当时的天子,宋神宗赵顼在政治上的不成熟。 以急功之君而御执拗之臣,行事操切便极难避免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变法之法(下) 变法分为许多方面,有经济制度的改革,也有政治制度的改革,当然还有军事制度的改革。相对于政治制度与军事制度,经济制度的改革所涉及的层面往往更加广泛,对社会所产生的影响也愈发显而易见,其一旦出现失误所造成的影响自然也更加恶劣。 相较于经济制度改革,难度更大、风险更大的则是政治与军事制度的改革。因为军事改革直接涉及国家存亡,其中人事的任命还会影响到朝廷中最核心的斗争和天子乃至皇族的人身安全问题,直接关系到政权的存续,而且军事主官又是极具专业性的职务,其改革存在特殊性,难度之大也自不言而喻。 而政治制度改革中,所要面对的反抗力量则是朝廷上上下下的各级官员。体现在外,普通人能看得见的大约便是反腐倡廉的问题,而其与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反倒关系不大。不过,政治改革的风险之大,丝毫不下于军事改革,因为要改革的是朝廷中的政治制度,其所要触及的是既得利益的高官显宦与各级官员的利益,而若是想要施行政策,当政者却还要用这些人,又要利用、又要打击,局面便不可避免地复杂起来。 例如西汉景帝时期的七国之乱,不就是汉景帝想要削弱藩王的实力,加强中央集权的措施引起的吗?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将当初汉高祖刘邦定下的郡国并行制废去,而一律改为郡县制嘛,这是实实在在的政治改革。 在王安石变法中,主要有三大块,即富国之法、强兵之法和取士之法,涉及到政治、经济、军事三个方面。 王安石目光如炬,所改革各项也可谓是切中时弊,然而正是因为这几项改革力度太大,所牵扯的面太广,各种矛盾骤然爆发出来,才给改革带来了难以想象的巨大阻力,其改革失败也就不难推测了。 其实,就按照王安石改革的办法,三年之内能将一项法案推广施行得彻底了,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好政策,可是这么多政策在几年之内便全部推出,又哪里有时间好好深耕某一项?这就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嘛! 改革固有制度,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稳定的政治环境,只有政局稳定才能保证各项政策的实施,两千年后前苏联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所以失败,极大的原因便是执政党地位不稳导致政局混乱,其结局是苏联解体随即东欧剧变。 就以郭斌目前的情况来看,因为身处乱世,郭斌手握重兵,反而可以杀伐果断,能够依靠强大的军事力量保证颍川郡中的政局稳定。而且郭斌也从未说过所谓改革的提法,他所有的新制度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提出来的,也都是为了解决日常工作中的实际问题而提出的。 以粮食入股的方式组建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是为了解决阳翟县粮食短缺的问题;实行新的户籍制度,是顺势而为,解决了当初三万多流民的管理问题;在阳翟县学中推行新式教育,以伏龙山庄学堂中毕业的学子作为教员,是为了提高阳翟县中居民的识字率,是为了文化传播;在塞外三城乃至颍川郡中推行抵用券,表面上看是为了方便结算,降低交易成本,往大了看则是为了使塞外鲜卑人形成对中原经济的依赖,从而彻底解决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 可以说,郭斌通过一个个“新点子”,解决实际工作中遇到的一个个新问题,最终却捎带手地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制度,是极聪明又省力的做法,既解决了问题,又夹带了“私货”,可谓一举两得,很是符合郭斌一贯的行事风格。 要说他所以能想出这么个办法,却也是借鉴了后世改  革  开  放的做法。那位伟大的总设计师说,我们的改  革  开  放就像是摸着石头过河,可谓是极其精当的比喻了。因为河中不知深浅,摸着石头便需要用手一点一点去试探,而当石头摸准了,再迈开步子走路便极稳当。 改革中是允许犯错误的,因为既然是试探,便总要有摸不准的时候嘛,只要摸准了石头,后面的步子能够迈得稳健,便算是成功的改革。人力总是有时而穷,一个人的见识总是不可能涵盖社会的方方面面、角角落落的,因此想要大笔一挥创立一套完善的制度,则无异于痴人说梦,其设计的制度也无异于纸上谈兵。 在我们后世的改  革  开  放之中,领导人从来都是指明方向,然后让下面的人去尝试,去自己探索,成功的就形成制度,失败的就立即取缔,整个社会十几亿人口一起伸出双手探索改革的道路,一起为了改  革  开  放出主意,找路子,焉有不成之理?因此,可以说后世的改  革  开  放在伟大设计师的掌握下实施,虽是自上而下发起的,却是一场实实在在的自下而上的改革。这种遵循事物自然发展规律的改革之路,才是真正正确的道路。 伟人就曾这样评价过王安石在熙宁年间的变法,说他“可谓有专门之学者矣,而卒以败者,无通识,并不周知社会之故,而行不适之策也”。由此可知,一个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其所能掌控的政治资源也是有限的,故规则的确立,若是由一个见识超卓的伟大人物来事无巨细地包打天下,终于会脱离现实。 如今,有了许县陈氏的支持,颍川郡政治一体化的进程已经基本走上正轨,剩下的,便是思想的统一与军事一体化的进程了。 庄园经济的模式,使得地方豪族能够在庄园之中自成一体,许多规模庞大的庄园,除了盐、铁这样朝廷管理极其严格的生产和生活必需品外,关起门来甚至可以自给自足。而这种庄园经济的模式,正是天下大大小小的庄园可以在黄巾之乱中有自保之力,能够长期抵抗盗匪、乱军骚扰的根本原因。 庄园中为了维持秩序、抵抗外来入侵,大多有数量不等、装备不一、训练程度参差有别的武装力量,这些武装被称为部曲。在黄巾之乱初起时,朝廷明发诏书解除党锢之禁后,鼓励天下豪族地主征募部曲,协助官军剿灭黄巾乱军,所用的除了临时征召的民军,就是这些部曲了。 郭斌深知,在如今庄园经济为主体的经济模式下,作为在一地有一定实力的豪门大族,势必要维持一定数量的军事力量。这既是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黄巾余孽,也是维持庄园内安定秩序的保证。 就这个问题,郭斌曾与戏志才进行过深入的探讨。如今的戏志才较之刚刚追随郭斌时也获得了极迅速的成长,非但在处理地方庶政时愈加得心应手,处理问题时所站的高度也获得了极大提升。 看来无论是在历史上多么出名的谋臣,想要避免眼高手低的毛病,都要经过实际的锤炼。想要真正发挥其全部能力,便需要在日常的行政工作中磨砺锻炼,非但戏志才,荀彧、徐庶都是如此,郭嘉表现则最为明显。便是关羽,如今也褪去了大部分的江湖气,在政治上越发成熟,在军事指挥能力上也有质的提升。因此,如今郭斌麾下的诸多武将之中,除了赵云之外,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就只有关羽一人了。至于张飞,于武学上成就虽高,在治国理政方面却是兴趣缺缺。 对于各族部曲的问题,戏志才对郭斌道:“如今黄巾虽平,然战乱未消,各地盗贼蜂起,为祸地方。阳翟、长社附近因有我大军坐镇,自没有敢于前来立足之人,可其他地方却总是有黄巾余孽流窜作恶。故此,目前情况下,绥靖地方实为至关重要之事。” 郭斌道:“志才所言甚是,不过各庄园蓄养家丁部曲,违抗朝廷法度,却终是一大腹心之患,日后天下安靖,怕又会成为祸乱天下的一颗毒瘤啊!” 戏志才点头赞同道:“主公所虑,正是忠心中所想。只是若要使得各地豪族解散部曲,非得从内外两个方面入手方可。” 郭斌喜道:“哦?却是哪两个方面?” 戏志才道:“外则剿灭黄巾余孽,使颍川境内再没有盗匪为乱;内则发展经济,彻底破除如今各处以庄园为基本之经济形制。” 郭斌听了,心中暗赞:“好一个戏志才,不愧是历史上曹操看重的智谋之士,看问题果然是高屋建瓴。”仔细分析一下戏志才这两个方针,第一个是要剿灭流窜在颍川各地的黄巾余孽,使得地方没有山贼盗匪为祸,那么各地庄园便没有了非聚集起庞大部曲武装的理由,虽不可能完全消除部曲的存在,却可以将其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第二个,要彻底破除以庄园为主体的经济形式,才是真正从根子上杜绝地方武装存在的根本手段。 “想要破除庄园经济,难度不小,志才可有什么好办法?”郭斌问道。 戏志才看了看郭斌,一笑道:“主公明知故问,你不是一直在这么做吗?” 郭斌老脸微红,与戏志才对视一眼,朗声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汉朝普通人的生活压力 戏志才所谓郭斌“一直在做”的事,却也没有瞒着谁的必要,盖因这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庄园之中存在部曲武装,其根本原因在于如今遍布天下的以庄园为单位的经济模式。可以说庄园经济与大汉朝廷天生便有矛盾,而其根本矛盾,在于隐匿人口能否转化为编户齐民的问题。所谓的编户齐民亦即朝廷施行的户籍制度,规定凡政府控制的户口都必须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财富情况等项目一一载入户籍。被正式编入政府户籍的平民百姓,称为“编户齐民”。 在以农业为基础的中国古代社会,户籍制度是关系到国家生死存亡的重要制度。因为它不仅仅是一项控制人口流动的行政管理制度,更是赋税制度,是地方乃至中央政府财政收入的最主要来源。 所谓的编户齐民,从字面意义上讲,是将老百姓编入户籍册,成为在法律面前地位平等的平民,此处所谓的“齐”,亦即平等之意。而老百姓在享有平等法律地位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亦即缴纳赋税,承担徭役、兵役的责任。 所谓赋税,分为赋和税两部分:赋,即人头税,分为算赋与口赋两种,所谓算赋是成年人的人头税,凡十五岁至五十六岁的成年男女,每人每年需要缴纳一百二十钱,称为一算,用作购置车马兵器,是汉朝政府财政收入的主要项目之一;口赋是专对七岁至十四岁的儿童所征收的人头税,每人每年缴纳二十钱,属于皇室收入。 无论是算赋还是口赋,其收缴银钱的数额都可能随着当时的实际情况产生变化,尤其是汉武帝时期,因为军费不足,原本在汉文帝时改四十钱为一算,又恢复到了一百二十钱,“算”的高低,决定人民负担的轻重。汉朝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也征算赋,令成年人交賨布    一匹,板楯蛮地区除罗、朴等七姓外,每口每年纳賨钱四十。而口赋,在武帝时起征年龄则从七岁调整到了三岁,征收额度则提高到二十三钱。口赋额度的提升和年龄的下降,在民间则酿成生了孩子后立即杀掉的惨剧。少数民族地区的儿童,每口收賨布二丈。算赋的收取,在每年八月进行,即所谓的“八月算人”。 具体到算赋征收的名义,因为这在名义上是用来购置车马兵器的,故大致可将这种人头税看成在朝廷管辖范围内生活所要缴纳的保  护  费吧? 而所谓赋税中的“税”,是秦汉时国家向土地所有者征收的土地产品税,亦称田税。在战国时候,税率一般为亩产的十分之一,故称为“什一之税”。然而,因为此时战乱频仍,各国所收取的田租便往往超过这个税率。秦统一六国后,田税的税率未见记载,但根据推测,大约是颇高的。 汉高祖时行轻徭薄赋政策﹐田租什五而税一﹐实行未久﹐又有增加。所谓什五而税一,亦即取每亩所产粮食的十五分之一,作为田税。到惠帝即位,又恢复为十五税一。汉文帝在位时,为了劝课农桑,朝廷曾数度减收天下的赋税。于是,到景帝二年遂正式规定田税为三十税一,这一税率终西汉之世都没有改变。到了东汉光武帝初年,由于战乱未平,军费浩大,国家财用不足,田租一度复增为什一。建武六年,即恢复旧制为三十税一,直到献帝建安九年曹操平邺,才改为亩税四升。 从赋税出现的时间也可看出,相对统一的新式度量衡的出现,非但改变了官员俸禄的给付制度,将井田制彻底摧毁,更改变了国家财政收入的计算方式,大大改变了天下间普罗百姓的政治、经济生活。 所谓徭役,指的是国家无偿征调各阶层人民所从事的劳务活动,是国家强加于人民身上的又一沉重负担。按照规定,农民每年要在本郡服一个月的劳役,服役之人被称为更卒,从事修路造桥﹑转输漕谷等工作。因为是轮番服役,故称“更”。有不愿或不能亲身服役者﹐可出钱三百交官府雇人代替,是谓“过更”,即把更卒之役过与他人;而所出之钱,即谓之更赋。 实际上,尤其在汉武帝以后,人们都不大肯亲践更卒之役,而多愿意出钱了事;而且有的地方官府不愿役人亲身践役而强令他出钱代役,于是这笔代役钱就逐渐转变成为类似人丁税的一种赋税了。因为地方工程数量总是有限的,大多用不了太多的人力,而将这种更赋制度合法化后,则又是地方上的一项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 西汉规定,一个男子在二十三岁到五十六岁之间,有服兵役的义务,每人两年,如果不愿亲自去,也可按每月出钱300雇人代替。一般农民无法承受,只得亲自服役。以后历朝历代都有类似强拉民役的办法,只是名称不一。 从以上种种可以看出,两汉这种赋税、劳役、兵役制度,对于普通民众来说是极沉重的负担与剥削。而对于家资丰厚的豪门大户来说,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在我国封建社会的各个朝代中,汉代的田税相对来说是较轻的,然而正是这种较低的田税,反而给普通农民或佃户带来了沉重的负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现象呢?且听在下仔细分解。 这种轻徭薄赋的政策,对于西汉初期和东汉初期大量存在的自耕小农是有利的,从而对农业生产的恢复和发展以及农民生活的改善起了促进作用。值得一提的是,汉租所谓三十税一,是按照土地多年来的平均产量﹐依三十税一的比例折合成固定的税额来征收﹐是一种定额课税制。即所谓“较数岁之中以为常”,“以顷亩出税”。 这种衡量税收额度的方法,减少了朝廷的工作量,也使得农民在丰收之年也可以按照往常年景缴纳田税。然而,一旦遭遇自然灾害,田中产量减少,若还是要按照原来的田税缴纳,则无疑会给农民造成极大的负担。因此,极为脆弱的自耕农民一旦遇到灾荒年月,便不得不向地主借贷,甚至卖儿卖女。 相对于轻薄的田税制度,口赋与算赋,乃至徭役、兵役制度,才是压在老百姓身上的大山。无论是口赋、算赋,还是让人代替自己服劳役和兵役,都需要大把大把的五铢钱。而农民在日常的劳作之中是不能生产金钱的,只有靠贩卖粮食与自家织作的布匹换取五铢钱,用来交税。这种金钱的获取方式无疑是极不稳定的,一旦遇到一丁点儿意外状况,或是雨水不调,或是家中有人生病,便可能会导致其破产。 因为朝廷的赋税极轻,以土地收入作为主要财产来源的地主豪族,其名下耕地越多,所享受到的利好也就越多。然而地主不可能自己去种田,只会雇佣失地的农民作为自己的佃户,朝廷虽然只收取三十分之一的赋税,可将土地租种给农民却能受到所产十分之五亦即一半的田租。所谓:“官收百一之税﹐民输泰半之赋。官家之惠优于三代﹐豪强之暴﹐酷于亡秦。” 因此,这种不用耕作便能坐收极大利好的经营方式,愈发刺激了大豪强地主的贪婪欲望,促进了他们兼并土地的贪欲,许多道德沦丧而缺乏同情心的豪族地主便利用灾年千方百计地促使自耕农民破产,从而扩大土地兼并规模。最终使大量自耕小农沦为租佃农民或依附农民﹐从而促使西汉中期及东汉中期以后土地问题日趋严重。 不过,为什么又会出现所谓隐匿户口的现象呢? 按说老百姓也不傻,同样是耕种土地,为什么要依附于豪强地主?自己开垦荒地难道不行吗?此时依旧是地广人稀的状况,若是去开垦荒地,所得良田都是自己的。可是即便如此,朝廷还要征收口赋与算赋、还要征发劳役与兵役,破产的农民连饭都吃不饱了,拿什么去应对? 因此,进入庄园之中,依附于豪强地主,成为隐匿人口,从而躲避赋税与劳役、兵役,便成了许多破产农民被迫成为流民之外的唯一选择。此外,在大规模自然灾害爆发的时候,流民激增,购买力大减的同时,工商贸业也遭受重创或崩溃,城市中的小手工业者和商人又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然而,正是这种大规模的自然灾害,却反而造就了豪门大族一场兼并土地的饕餮盛宴,若是平民老百姓再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该饿死的饿死,该冻死的冻死,对于豪门大户来说便更加完美了。 由此可见,灾荒之年并非真的没有粮食,而是粮食都在豪门大户的手中,成了他们兼并土地乃至收揽人心的利器。在这个时代,所谓的天灾虽确是天灾,却更加是一场人祸,社会资源分配不公虽确实会刺激竞争,却终于会对人类社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所谓苛政猛于虎,真的不是一句说说而已的套话,这就是生活在汉朝的普通人所要承受的压力。 人生之难,一至于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土地问题的出路 要想在颍川郡实现军事一体化,彻底消除散布各个庄园的私人部曲力量,便不得不从根子上将庄园经济的基石打破。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将草创于明朝,在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朝普遍实行开来的摊丁入亩的赋税制度拿出来。这种赋税制度的主要内容,便是将中国实行两千多年的人头税废除,而并入土地税。 只要算赋与口赋这两项废除了,而单以朝廷三十税一的制度收取田税,哪怕是十五税一甚至是十税一,也是对农民压力的极大减轻。农民压力减轻后,自然会开垦荒地,不再托庇于豪门大户。只是郭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颍川郡守,如何能够轻易改变朝廷的财政制度? 相对于田租来说,算赋与口赋反而是朝廷收入的主要来源,其中算赋归于中央财政,而口赋则直接进入皇室的腰包,若是将这两项取消掉,那么中央财政收入从哪里来?皇室的开支又从哪里来?在如今天下乱起,朝廷需要四处派兵,中央财政压力巨大,中央政府临近破产的时刻,想要将人头税取消,无异于痴人说梦。即便是天子刘宏与朝中诸公都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将眼前的危急先渡过去再说。 如今想来,汉朝廷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削减田税,在很大程度上应当也是为了减轻农民负担,抑制土地兼并,从而保得江山稳固。朝廷减税,获利者是拥有大量耕地的豪门大户,他们雇佣佃户为自己耕田,收取一半的收成,转过手来再向朝廷支付三十分之一的田税,这么好做的买卖,谁不想着扩大规模? 这里面的门道难道朝廷真的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一点儿也不知情吗?朝中的高官显宦那是心里清楚却不说出来,天子可能是不知道,可也断然没有被瞒了四百年的道理啊!就算是刘邦想不到,文帝、景帝也都没有意识到,可出身草莽的光武帝刘秀难道还不清楚吗?只是这种经济形势经历了几百年的发展,大势已成,朝廷也是有心无力罢了。即便只是想要削藩便搞出七国之乱的事情,西汉王朝差点儿便换了天,若是想要同时与遍布天下的豪门大族打擂台,便是贵为天子当也是心胆俱寒吧。 因此,在郭斌看来,朝廷在这件事上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春秋战国时候,因为井田制的实行,土地问题的核心都集中在井田制是否废弃的问题上面。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公田逐渐被撂荒,私田则不断被开垦扩大,此时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私田是否合法的问题上。而自从商鞅变法,乃至秦统一六国之后,私有土地方真正走上了历史舞台。 可以说,统一度量衡的出现为私有土地合法化提供了极强的推动力,因为它的出现促使原来通过分封“发工资”的现象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出现了依靠统一的量器计量粮食的方法,而朝廷则依照这种新式的衡量方法给官员发放俸禄。官秩中所谓“六百石”、“二千石”,所说的便全都是粮食的数量。 同时,统一的度量衡的出现也为国家更新税法提供了依据。在原来的井田制中,通过耕种公田“交税”的方法是相对粗放的,而有了统一的量器之后,田税则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统一缴纳,原本公田被撂荒的担忧自然也没有了。因为田税的征收是针对私有土地的,你有多少地就需要缴纳多少田税,你开垦的土地越多,所要缴纳的田税自也就越多。从此以后,即便是原来的公田,也可以通过雇佣佃户、奴仆耕种的方式运作,从而收取田赋。 因此,可以说正是统一度量衡的出现,才促使天下税法改革,从而形成了秦汉以后土地兼并的现象。故,人还是要对大自然保持适当的尊重的,谁都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举措会引发怎样不可预知的后果。度量衡的发明固然带来了许多好处,促进了人类经济形式的革新与政治制度的改革,促使新的俸禄制度出现,从而使文官制度有了大发展,却也带来了这个困扰了中国传统社会一千六百多年的土地兼并问题,多少王朝的兴衰都是因此而起的啊! 也就是说,在汉朝即便是意识到了土地兼并不是好事,却也没有历史经验可以用作参考,因为规模庞大而剧烈的土地兼并正是从汉朝开始的。 当汉朝廷意识到土地兼并的危害时,已然是积重难返,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则势必先要将这个朝廷连根拔起。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当中央政府手忙脚乱地想要解决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竟然束手无策,唯一能做的便是降低田税。所谓“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贫民百姓虽不能享受到降低田税的政策,却至少可以通过这种方法博得豪门大户的好感和支持,否则若再增加田税,豪门地主们也增加老百姓的田租该如何是好? 因此,朝廷越是降低田税,豪门地主获利便越丰厚,土地兼并的欲  望便会愈发强大而不好节制,豪门地主们便会越发不择手段地迫使自耕农破产,沦为他们的附庸。这样便形成了一个恶行循环,使得各地豪族规模越大,实力越强,中央政府也越来越无力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最终爆发出来也便毫无悬念了。 而想要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从根子上打破庄园经济的经济形势,便要极力发展生产力,使得人的劳动力在农业生产中所要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小。比如以前犁地,需要几个人抡着锄头在骄阳下从早忙到晚,干一天才能完成松土的活儿。然而,有了畜力介入之后,只需要一个人扶着犁并掌控住耕牛,一日便能将活儿干完。这样一来,庄园所需的劳动力自然就少了。然而,为了防止地主们利用节省下来的人力资源继续投入扩大耕地面积,开垦荒地,还需要对在农业中“下岗”的人予以正确的引导。 将他们引导到什么方向上去呢?工商业便是郭斌想出来的办法。 农民之所以托庇于豪门地主羽翼之下,成为隐匿人口,最重要的原因是深重的田税、口赋与算赋、还有劳役和兵役的压迫,使得他们无法自立于社会,他们非如此无以谋生。而一旦隐匿于地方豪族的庄园之中,便算是成功躲过了如此沉重的赋税与徭役。豪门大户多在地方拥有极大的影响力,地方的官员和小吏自不会为了几个逃亡的老百姓去得罪他们。 劳动力密集型工业生产需要海量的工人,纺织业、建筑业,再加上如今郭斌手中其他的工业生产项目,在如今的生产力水平下都离不开海量的、具有人身自由的劳动力的支持。而工商业在目前所展现出来的强大的盈利能力,无疑为广大豪门地主展现了一个踅取财富的全新手段。只有将他们的注意力从土地上移开,引导他们的资金和人力、物力往工商业流转,才能真正释放被“囚禁”在庄园之中的劳动力。 历史上,中国历代王朝为了这个土地兼并的问题挖空了心思,多少社会精英、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政治家,面对这个棘手的问题巧妙构思,极近人类算计之精妙,将包括赋税政策在内的国家政策改了又改,也没有完全解决这个问题,郭斌却通过大力发展生产力这一似乎不太搭界的方法,使得土地兼并问题在理论上有了解决的可能。 这不是说郭斌是多么的英明神武、聪明睿智,也不是说他有多么的高瞻远瞩,而是他跨越了时空的限制。作为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五好青年,郭斌从上学的时候就明白“生产力是推动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这个道理,当初他通过各种方法极力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甚至不惜拿出了牛顿力学三定律扮演了一回神棍,可是说到底他不过是想要装X罢了。 毋须讳言,当初的郭斌就这么点儿愿景。如今在汉朝末年,以如今的生产力水平和他自己那半吊子的新知识,飞机大炮是不用想了,弄点儿简单的机械至少不是什么大问题吧?而作为第一次工业革命动力的蒸汽机,想要研发出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郭斌就想,若是能研究出蒸汽机来,将其安装到大船上,这种蒸汽轮船岂不是要逆天了?谁还能打得过?开着蒸汽轮船横渡太平洋,到达美洲大陆,那可得多威风? 想到这里,郭斌不由得又想起了郭德纲的相声里说的那段话,一个汽车发生了交通事故掉进河里撞死了一条鱼,这条鱼到死也想不到自己会死于一场车祸。老郭得到的结论是:干掉你的往往不是你的同行,有可能是跨界。 中国历代社会精英殚精竭虑、极尽巧思,努力改革赋税制度,直到一千六百多年后才研发出“摊丁入亩”,可只要换一个思路,努力发展工商业、加速生产力发展,同样能够解决土地兼并的问题。 戏志才所以说郭斌一直在做,指的就是发展工商业,推动科学技术发展的事情。 郭斌所以一直努力发展工商业,并想尽一切办法要将豪门大户拉进来一起赚钱,刚开始为的确实是交好各地豪族,使得伏龙山庄可以在乱世之中立足。可是,随着郭斌地位的提高,他与他的谋士们所站的位置也不断提高,看问题的角度自也变了。 小小的塞外三城竟能容纳下五十余万黄巾降卒,靠的是什么?还不是庞大的物资存储和转运规模?塞外三城中固然有数量极多的人从事农业与牧业生产,可这反而是为了保证粮食安全而不得不从事的副业,城中规模最为庞大,用人最多的还是在阳翟服饰中负责编织毛毡、制作成衣的工人,是保证仓储系统顺利运行的工人,是为来来往往的客商提供服务的第三产业从业者。 可以说,工商业的力量在塞外三城展现得淋漓尽致,也给郭斌手下的谋士们打开了一扇通往全新发展道路的窗户,使得他们认识到,工商业也可以救中国。而缔造了这一切的郭斌,无疑受到了他们的敬重与景仰,他们的主公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高屋建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军事一体化 颍川郡中的经济一体化,自郭斌开始与郡中豪门富户合作经营工商业,便已经开始了。当然,彼时的郭斌并没有想到那么远,他只是想着要与各地的豪门大户打好关系,日后相见好说话罢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当时的郭斌力量尚极弱小,想要在人家的地盘上赚钱,又怎么能不与这些坐地虎打好关系呢? 然而,商业似乎自然便具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这是一种参与双方都必定获利的产业。经过这近两年以来亲身参与,经营商业所获得的巨大利润早已征服了颍川郡中的豪门大户,在不知不觉间,颍川郡中的豪门大族开始利用所获得的资本扩大工业生产。 当然,此时的工业主要是建筑业,原本的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如今却有点儿名不副实了。自从郭斌担任颍川郡守后,公司规模便有了进一步扩大,股东由阳翟县境内的豪门逐渐扩大到了整个颍川郡。建筑业,如今已经隐然成为阳翟县乃至整个颍川郡的招牌,天下各地的豪门大户都知道,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建筑水平极高,构思新颖,设计精妙,是天下间最有实力的建筑业大亨,就连天子的南宫都是由他们负责修建的。因此,建筑公司虽还挂着阳翟县的牌子,却实实在在的成了整个颍川郡的产业。 直到如今,面对铺天盖地而来的建筑订单,建筑公司的高层才确切知道郭斌当初极力要揽下南宫修建工程的原因。在他们心目中,仿佛郭斌天生便有一股化腐朽为神奇的魔力,他的每一个在常人看来无法理喻的决定都有令人难以捉摸的深意。 除了建筑业,便要属塞外三城创造利润的能力了。若不是身在局中之人,谁都无法估计得出塞外三城中遍布的仓库、酒肆、茶馆等一系列设施的盈利能力,也无法估计得出连通塞外三城与京师洛阳的商队的盈利能力。最早参与进塞外三城建设与开发的颍川豪门,如今非但早已回本,有些更是已经开始盈利了。当初荀彧负责这个事情,颖阴荀家也是最早明确表态支持这一政策的豪门,因此荀家早便渡过了黄巾起义时的混乱,如今的实力较之黄巾之乱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隐隐然已有盖过许县陈氏的架势。 借着工商业快速发展的东风,颍川郡中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也愈来愈快。 然而,想要实现军事一体化,则务必要打破固有的庄园经济模式。经济模式的转变,可不是旦夕之间便能完成的工作,非得经过长期的发展和努力才能最终达成。当然,为了最大限度地限制豪门大户拥有部曲的数量,郭斌在南下之时立意创立的镖局便要起作用了。 所谓大禹治水,堵不如疏,这既要压缩豪门大族部曲生存空间,又要避免引起他们的反弹,行事便更加需要慎之又慎。 豪门大户所以拥有一定规模的武装力量,为的无非是守庄护院,再有自然就是作为流通各地的商队的护卫。如今黄巾之乱虽已基本平定,各地肆虐的盗贼却是愈加横行,除了有限的几股势力,遍布天下的大多数山寨则多是冒着黄巾军的名义罢了。 可正是因此,天下各处的局势才愈加纷乱而复杂。因为这些散落天下各处的武装力量没有统一的指挥,没有一定的纲领,也没有一以贯之的政治观点,所以他们的态度便会随着时事的变化而变化,其中存在的不确定性较之有统一纲领与指挥的太平道自然要多得多了。正是这种极端的不确定性,使得时局更加扑朔迷离,各地状况也愈加复杂而纠葛极深。 天下各地这种极端琐碎而复杂的政治局面,使得理顺商路所要花费的财力、物力和人力资源大大提升。这一路上既有地方官府设置税卡,又有各处的山贼土匪拦路要供奉,一个商队想要平平安安地过去所需要花费的心血那可是海了去了。 各家非但要组织专门的部曲负责沿途护送,还要另外雇佣武师负责教授武艺、护送商队,况且这些豪门大户平日里打交道的多是士林与官场,熟悉江湖规矩的少之又少,因此想要他们找个能带头押运的人,那可要颇费一番力气了。 如今有了镖局,据说领头的刘辟本就是原来太平道大贤良师张角的徒弟之一,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头,是郭斌亲自招募而来。由他带领一干手下护送商队往返于商路上,自然要少却许多麻烦。不说大大小小的山寨都打着黄巾军的名义搞“生产”,单只刘辟在江湖上的赫赫大名,沿途的许多山寨便不能不给面子。 对于豪门大户来说,组建部曲维护商路非但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还需要费尽心机地寻找既能在江湖上吃得开、又底实的“好汉”来带队,这个投入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以节约成本为根本需求的商业活动来说是极不合算的,至少在短期内其投入与收益是不成比例的。而镖局的出现使得整个颍川郡能够以一个整体的名义打通商路,商队只需要在有需求的时候支付一定数量的金钱便可以保证货物的顺利流通,这样便大大地降低了前期的基础投入。 毕竟,在商业活动中是崇尚专业化的,只有精细到极致的分工才能产生极限的效率,在大生产中也只有利用专业化的人员,才能产生最低的成本。道理很简单,生产火腿的人,不用亲自养猪,也不需要亲自操刀杀猪;后世生产手机的厂商,不用亲自制造芯片、屏幕、主板等元器件和手机外壳,甚至不用亲自组装。工业生产的全球化,不正是分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并被极限运用后的结果吗? 对于商路沿途的土匪山贼来说,沿路打劫毕竟是一份危险性极高的“生意”,若是挑不好对象,甚至可能小命不保,简直堪称高危工种了。而若是有了镖局,山寨的日子无疑也会好过不少。 说到底,镖局也不过是一门生意罢了,镖局跑镖卖的却不只是力气,更是面子。跑镖的时候不可能从头打到尾的,无论是镖师还是趟子手,他们来镖局都是为了赚钱,而不是玩儿命的,跑镖的时候若是从头打到尾,几百上千里路跑下来还能有几个喘气儿的?若真是这么高的伤亡率,那谁还敢来做镖师?干脆从军好了。 因此,镖局靠的是镖局的名头,是实打实的利益,既然是生意、是买卖,什么东西总要有个价儿。一般来说,只要是在能力范围内拿出买路钱的,绿林中的好汉也多不会害了你的性命。其实这也并不难想通,好汉爷们生活靠的就是这条道儿,若是多杀几个人,没有敢从这条道儿上走的了,还上哪里捞钱去?只要认清了这一点,郭斌对刘辟所创镖局的运营方式的布置便不难理解了。 凡是人类社会,讲究的就是两点,一个是面子,一个则是里子。面子是虚的,是人类身为社会性动物社会性的具体表现;里子则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是好处,是人类身为动物对生存和发展的需求。有了面子没有里子,那是装13,哑子吃黄连;有了里子没有面子,那是闷声发大财;既有面子又有里子,那是才智超卓的聪明人;既没有面子又没有里子,那是窝囊废。 郭斌构想中的这个镖局的运作方式,是要靠着刘辟的面子获得与商路沿途的山贼土匪对话的机会,然后靠着郭斌在背后提供的强大经济实力为后盾,给他们开出条件,按时给他们提供粮食之类的物资。这样,面子都有了,双方又都获得了实质性的好处,难道不是双赢的局面吗? 所谓的实质性的好处,郭斌一方所求的是一条安全稳定的商路,而山贼土匪们也得到了长期而稳定的收入来源,还有什么能比得上如此明码标价的生意的公平性的?当然,对于郭斌来说,一条稳定的商路所代表的还有更多的附带价值。 第一,商路稳定便可保证运往塞外三城的货物可以安全而及时地抵达目的地,这是塞外三城的根本,容不得有一点儿疏忽。因为塞外三城是商贸城,迅捷的物流速度与充足的货物是维持其运转的源动力,若是商路不通,塞外三城中的贸易额便会减少,贸易额减少便会使得买卖双方失去对塞外三城的信任,届时刚刚普及未久的抵用券势必会疯狂贬值,塞外三城乃至整个塞外的经济秩序便会受到极大影响,甚至引发经济秩序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如今通过塞外三城贩运到塞外游牧民族手中的货物已经影响到了绝大多数的鲜卑人部落,鲜卑部落的经济对塞外三城的依赖程度也已经越来越深,许多部落甚至已经沦为塞外三城经济的附庸。这也很好理解,人人都期盼稳定而富裕的生活,当可以通过贸易便能获得丰沛的物资,能够过得比以前更加富裕的时候,塞外游牧民族也可以放弃游牧生活。因为阳翟服饰对塞外优质毛呢制品原材料的渴求,也由于羊毛运送的困难,毛呢制作的工序在许多时候便会以“外包”的方式交给鲜卑人来做。 鲜卑人长年累月与牲畜打交道,编制毛毡的工艺已经颇成熟了,因此这个工作交给他们做并不用过分担心质量的问题。另外,羊毛无论是储存还是运输都极困难,交给鲜卑人进行初步加工正可以大大减少运输过程中的损耗与开销,能够极大地降低成本。 因此,如今已经有许多与塞外三城联络紧密的鲜卑人部落,开始投入的大量的人力物力专门从事制作毛毡的工作,一旦塞外三城不再需要毛毡了,对其经济的冲击是显而易见的。一旦塞外经济秩序崩溃,鲜卑人活不下去了,还能让长城以南的汉人过好了?下面的必然就是大规模的侵略战争。 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后世的历史明明白白发生过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镖局的作用 进行贸易,双方便是联结在一起的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双方的影响自然便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塞外三城在对塞外骑马民族的经济产生深刻影响的同时,骑马民族对于塞外三城乃至中原地区的经济,何尝不会产生反向制约的作用呢? 打个比方,如果我们的邻居很穷,心中忐忑不安的应该是我们还是我们的邻居呢?在郭斌原来历史时空的明朝前期,东北方有一个民族被称作女真人,这就是满洲的前身。这个时候的女真人生产极为落后,也基本谈不上什么成型的社会组织,他们的生活既有渔猎,也有放牧,还有农耕。然而,这种生产生活的复杂性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这表明他们无法依靠单一的生产方式养活自己。而究其原因,便因为东北地区是苦寒之地,既是苦寒之地,动植物生长周期就长,无论是种植农作物还是打猎,其收成便都是极有限的。 因为有这么一个穷邻居,时时刻刻有被抢劫的担忧,因此明朝政府自也是急在心上啊。在向女真人推广农业技术失败后,明成祖朱棣便最终想了一个办法,那便是开设榷场,双方进行贸易。于是就在辽宁抚顺一带开设了“开原马市”,用中原的粮米盐酱等生活必需品与女真人交换如人参c木耳c兽皮等各种土特产。 就这样,一个双方获益的贸易模式最终形成了。从此以后,女真人便不再从事农耕,而是专注于捕猎和采集。在他们看来,与其累死累活地种那点儿没有保障的庄稼,还不如采点儿松茸,搞点儿貂皮去跟明朝人交易来得划算。于是,女真人的生活稳定下来之后,明朝东北边疆的安全问题也随之得到了解决。 然而,随着双方贸易的加深,女真人经济对于明朝的依赖性日益加深,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原本分散居住在中国东北三省甚至更北地区的女真人,纷纷放弃原本逐水草而居的生活生产方式,渐渐集中居住到了马市贸易路线的周围,开始了逐利而居的生活。 聚族而居,各种矛盾与摩擦便不可避免,为了维持关外的稳定,明朝政府便采取了一种在当时看来最省力也最节约成本的做法,那便是扶持代理人。朝廷赋予忠顺的部落酋长一定权力,责令他们维持关外的秩序。 这种方式在当时的状况下,按说也是妥当的。古代的中国政府,并不是所有的土地都要搂在怀里的,在不同的地区采取不同的政治手段是高明的政治家才能掌握的技能。像东北塞外苦寒之地,当时的中原老百姓有几个愿意去的?因此依靠类似于藩属国的政治手段,用很小的代价便可以间接地将化外之地掌控在手中。藩属国制度是中国古人一项极聪明的外交创新,具体如何聪明,此处便略过不言了。 然而,明朝末年小冰期的来临,导致气候异常与旱灾爆发,中原各地粮食歉收,李自成的老家陕西,在年,八年大旱,没有下过一场雨,整个延安府甚至到了“人相食”的程度。 中原都没有粮食,开原马市交换粮食的贸易活动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了,再加上塞外本便是苦寒之所,人参c松茸又不能填饱肚子,集中在开原马市这一小片区域中的女真人依靠捕猎与采集,生活自然便难以为继,失去了自给自足能力的女真人便在一位雄才大略的酋长的带领下踏上了南下之路。这是公元1608年,女真人的首领叫做努尔哈赤,他拿着卖不出去的人参,带着五千人马来抚顺武装要钱。不给钱就要打仗,这也是女真和明朝武装对峙的开始,他们做的事情,在历史上被称为“挟参索值”。 可见,贸易不仅能带来和平,也能带来战争。 然而,郭斌在塞外三城贸易一事上却一直极为谨慎,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双方贸易的货物组成。鲜卑部落所出卖的,是羊毛制成的毛毡,是多余的牛c羊c马匹,是奶制品,这些物品还是依托鲜卑人原来游牧的生产生活方式的;中原王朝所出卖的,是丝绸c绢帛c美酒c香皂c新型的建筑c新的服饰,却没有像粮食这样的生活必需品。因此可以看出来,双方的贸易虽然存在互补关系,却绝没有到相互依存的程度,没有了中原的丝绸c绢帛c美酒等物,草原人还是可以依靠游牧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求,而其所要提供的奶制品c羊毛制品c牲畜等物,正是游牧生活中所产出的。 因此,塞外三城作为连通中原与塞外商路的枢纽,其所交易的货物只是各自生产生活中的剩余产品,即便有朝一日这条贸易路线断了,些许影响虽不可避免,他们各自却也能够养活自己,而断不至于因此引发大规模的战争。这是郭斌在如今的地位下所能采取的最好的手段了,因为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确定中原大地上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会携带着怎样狂暴的力量,他也无法预测几年之后中原的战乱会不会造成商路的断绝。 为了不在中原地区如此错综复杂的环境下,再将北方的骑马民族引进来,造成更大的混乱,郭斌只能小心翼翼地c极有限地发展双边贸易,为颍川郡在中原大乱中更好地占据优势地位尽最大的努力。因为在中原大乱之中,塞外草原上的战马永远都是昂贵而作用巨大的战略物资。 因此,可以说连通塞外三城与京师洛阳的道路,堪称塞外三城贸易市场的生命线,这条路安全与否直接关系到郭斌积蓄力量的进度,因此郭斌对于这条路上镖局的这一布局的重视程度方如此之高。 按照他原来的打算,颍川郡本是要组建自己的骑兵部队,用于保证商路安全的。然而,组建骑兵部队非但极为扎眼,容易引起天子与当朝诸公的误会,所耗更是巨大。况且,各家商队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各自出发的时间不同,商队的规模也自不同,若想要保证这条商队上的每个商队的安全,便需给每一支商队配备相当数量的骑兵,如此一来所需要的骑兵部队的规模那可大了去了,非得达到上万骑的规模,方能对这条商路基本形成有效的控制力。 因此,组建骑兵部队的动议尚未提出,便胎死腹中。直到在南下的路上遇到了刘辟,郭斌方灵机一动,想到了镖局这个法子。 首先,干镖局是一项买卖,它在历史上所以能够出现并生存下来,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它必然有自己的一套生态系统的。镖局在押镖之前自然要收取镖银,因此是一个自负盈亏的民间商业组织,通过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刘辟与商路上大大小小的山寨建立联系,形成互相依存的贸易关系后,镖局便可以只靠着一支镖旗走遍商路,较之组建骑兵部队所省下的成本可海了去了。 其次,镖局的建立虽然获得了郭斌的支持,甚至是他亲自提出的动议并亲自设计了这么个组织出来,有很深的官方背景,可它毕竟是个民间组织,在许多事情上行事会更加方便一点儿。否则,若是郭斌亲自派人去商路上的各个山寨谈生意,还不得搞得满城风雨?到时候,不定谁就会给他头上扣一个沟通黄巾贼的罪名,这在如今的情势下固然不值一哂,可若是在对景的时候被人拿出来,说不定就是个大事件。 而若是依靠镖局行事,即便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是背后郭斌的首尾,却拿不到台面上说事儿,即便是到时候被人拿出来,一句不知情便可搪塞得过去。而如今以镖局的名义与这些山寨建立联系,若是想要将他们招安了,也有个合适的人出面,这在关键时刻却是有可能派上大用场的。 后来,郭斌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可行,便直接决定让刘辟带着手下北上阳翟,自己再联络了戏志才,通过书信交代清楚了镖局的运行方式。就这样,镖局早在郭斌从交州北上抵达阳翟之前便已经开始运作了,身为镖局总镖头的刘辟,也早已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北上探路去了。 镖局的名号是郭斌取的,充分尊重了他作为一个重生者的恶趣味,叫做“福威镖局”。因此,后来每当他看到镖局的头号扛把子刘辟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金大侠小说中的林远图,也会不自觉促狭地瞧向刘辟的下三路,常常搞得刘辟遍体生寒,差点儿以为这位有龙阳之好。 玩笑归玩笑,谁都无法否认如此局面下镖局的重要作用,它的出现使得混乱而无序的商路变得有序而安全,既为天下各处的豪门大户节省了护卫商路的庞大花销,又为绥靖地方发挥了巨大作用。 无可否认的是,便是再罪大恶极之人,心中都是向善的,没有人天生便想着做个坏人,商路沿途山寨中的好汉c绿林自然也不例外。许多老百姓所以被裹挟进入黄巾军,或者进入山寨之中,不是真的因为他们好逸恶劳,整日里想着不劳而获,要通过劫道获得生活来源,只是他们在家中生活不下去罢了。 黄巾之乱的另一个危害,就是将许多原本尚可勉强维持的家庭搞成了赤贫,却又没有解决老百姓的吃饭问题。而地方官府的不作为,或者说军头功臣充当地方行政主官的错误决定,使得地方政府无力有效解决赤贫百姓的吃饭生活问题,因此老百姓们一经撩  拨便进了山寨。 郭斌与山寨合作的方式,为他们提供了生产生活的最低保障,使得他们可以在山寨附近结庐种田,从此稳定下来。那么郭斌这样的安排,使得镖局拿着各地豪门大户商队的钱稳定商路,同时又可顺道解决山寨的经济问题,待山寨发展成可以独立运行的小镇子后,将他们转化为编户齐民便不再是空谈。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制度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 https:/最快更新!! 郭斌一行加快行军速度,终于在第二日太阳落山前抵达了目的地。/p 塞外三城建立在幽州的代郡以北长城外,坐落在鲜卑大单于和连实际掌控区域的西南,正好处于和连与蒲头两部交界的所在。这里距离长城只有四十多里路,水草丰美,交通便利。在红红落日的映照下,一条鲜红而清冽的河流自西北方蜿蜒而来,穿过成品字形分布的三座城池,在静静地往东南方流去。/p 若不是因为此处紧挨着长城,鲜卑各族不便在此定居,如此水草丰美的所在怕是早已成为各部的牧民争相占领的好地方。/p 郭斌众人一边行军,一边讨论研究新的奖惩制度,终于在抵达三城之前商量出个大概。/p 此次与和连所部的战斗中,所有的参战人员均可依据各自的功劳,得到一定数量的土地。不过,这些土地并不在阳翟县中,甚至不在颍川郡内,而是在塞外三城的周边。这些土地可以用来开垦耕种,也可以用来放牧牛马,悉听自决。/p 在宣布了这一消息之后,郭斌的七百部曲无不欢呼,他们大多是阳翟县周边的小手工业者或是破产农民出身,哪里有过自己的土地?在这个连苟且保全性命便是莫大幸运的乱世之中,能够得到自己的土地,无论是在中原还是塞外,都是一件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大事。/p 男耕女织的经济模式,使得中原地区的老百姓们对于土地有种近乎变态的依恋。而能拥有一块真正属于自己的土地,无疑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这些原来生活在城市夹缝中的小手工业者和饱受压迫的失地农民们,或许他们的父辈、祖辈、甚至曾祖辈都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p 他们整个家族努力奋斗了几辈子的梦想,在跟随郭斌征战一年多以后,竟然便如此“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他们哪里还不会尽心竭力效忠郭斌?/p 当然,郭斌也自有他的算计。之所以不将奖赏的土地放在阳翟县,乃至颍川境内,不只是因为向士兵们解释的中原土地有限。颍川郡内豪族林立,人口密度在全国仅次于京师洛阳和青州的临淄,因此这里的良田的确很紧张。然而,便是如此紧张,也并不是说整个颍川郡内真的就没有土地了。/p 朝廷从来不曾禁止老百姓开垦荒地,只是开垦荒地成本很高,新开垦的荒地想要变成良田,还要经过几年的“养地”,提高土地肥力。因此,开垦土地便成了一项周期性很长的投资,这种动辄几年的长线投资,毫无疑问是连温饱问题都尚未解决的普通老百姓所难以承担的。/p 而将奖赏的土地放在塞外的话,士兵们便可以雇佣塞外三城中的原黄巾俘虏在此耕作。通过这种方式,郭斌既将自己与手下普通士兵的命运更加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又为劳动力颇有富余的塞外三城解决了一部分的就业问题。因为这种方式,郭斌麾下的普通士兵也成为了塞外三城的股东,他们势必会积极地将剩余的奖赏和钱财投入到自己的土地上。就这样,郭斌在塞外三城,生生地造就了一批新兴地主阶级。/p 而较之中原地区传承几百年的豪门大族,这样以个因为军功而产生的新兴地主阶级,其忠诚度自然是极高的。毫无疑问,他们是郭斌最忠实的拥趸,也必将是未来郭斌手下最坚实可靠的依仗。/p 戏志才仔细咀嚼着郭斌的一番安排,心中不由对他愈加敬服。这看似郭斌吃了大亏的举措,使得士兵们很乐意将多余的财产投入到塞外三城的建设中来,这必将极大地刺激塞外三城的经济发展。/p 再往深里想,士兵们通过对外战争获得了土地,得到了这么大的好处,成了人上人,那么当塞外三城的建设达到瓶颈的时候,处于社会最基层的士兵们便会自觉地推动对外战争。再加上郭斌打到哪里,生意便做到哪里的发展策略,从此以后,对外战争便再也不是劳民伤财的坏事,反而会成为刺激全民奋斗精神和开拓进取思想的导火索。/p 戏志才甚至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颍川郡中便会掀起一股进军草原的热潮,鲜卑人怕是要没有好日子过了。/p 一行七百余人在距离塞外三城二十里远处,便受到了张世平与苏双的热情迎接。郭斌派遣的斥候,早已将大军抵达的大致日期传达给两人,出城迎接,郭斌虽不提倡,却也体量张世平与苏双的一番心意。/p 见到跪拜在土路上的二人均瘦削了不少,郭斌暗暗点头,下马将二人扶起,叹道:“两位在塞外受苦了!”/p 两人受宠若惊,忙道:“能为主公分忧,属下求之不得。”/p 郭斌点点头,携着张世平与苏双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进城了。/p 说是城,可它的城墙既不高也不厚,其高大程度与中原豪族建设的庄子相差不了太多,只是城墙外多了一条护城河。根据张世平的介绍,这是当初建城的时候挖土烧砖,便干脆沿着城墙的地基挖,待完成以后,再将河水引进来,形成一条活水,用以抵御敌人入侵。多了这条并不甚浅窄的护城河,整个城市的防御体系有了质的提升。/p 待进了城,只见每一条街道都很是宽阔,且中间都设有在阳翟县中常见的新式公路:中间建有复线的水泥制马车轨道。为了不妨碍人们横穿马路,后世天桥一般横穿道路的拱形桥体也出现在了新城之中。/p 而且每一条街道,不论是东西走向还是南北走向,皆是笔直地横贯整个城市,你甚至可以站在南城门处直接看到北城门外巡值的兵丁。这种简单明了的布局,是郭斌精心设计、特别要求的。它使得管理者更加方便而明了地管理城市的同时,也极大地提高整个城市的运作效率。/p 也就是在塞外,而且是从零开始建设新城市,整个城市如同一张白纸一般,供他自由发挥。若是在中原,老百姓还不得炸了锅?城内的土地犬牙交错,想要如此肆意地布局或者建设一条贯通南北的公路,其难度之大不啻进行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p 大军进城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在塞外之地,极少看到如此装备精良的大汉官军,便是塞外三城中的守军,平日里也都是身着鲜卑人常穿的皮裘。因为这皮裘非但保暖,其韧性更是远超麻布衣服,更可以在一定距离之外有效地抵御弓箭的射击。当然,这仅限于鲜卑人所常用的石箭头或者是骨制的箭头,若是碰到汉军之中常用的铁箭头,其防御力便要大打折扣了。/p 塞外三城的居民大多是被俘的黄巾军士兵,这些原本为了一口吃食而揭竿起义的可怜人们,如今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虽然每日里分得的吃食不多,许多人最多吃个七分饱,可在这乱世之中,有口吃的便要谢天谢地了,哪里还会计较许多?更何况,便是在好的年月,田里的收成也不足以保证一家人吃饱啊!生活在塞外,除了冷点儿,饭锅里经常还能看到肉汤。这种好像“地主家”的奢侈生活,是绝大多数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的。/p 因此,塞外三城的治安状况,竟然是出奇的好,普通民众对于管理者命令的服从程度,也让人瞠目结舌。/p 郭斌骑在马上进城,正侧身与落后一个马头的张世平低声地交谈,旁边的群众中突然有人说道:“那莫不是伏龙亭侯?”/p 顿时,有人附和道:“不错,应当便是伏龙亭侯,当初我在广宗城内瞧见过他!好家伙,城内十几万人,他竟带着一个人就敢进来,真真是好胆色啊!”/p 接着,只听有人惊呼,道:“哎哟,你看后面那个豹头环眼的黑面将军,可不就是跟着伏龙亭侯进广宗的那个人嘛!”/p “可不是嘛!就是他,这个黑面将军也不得了啊!”/p “嘁,你们知道什么?什么伏龙亭侯?早就是老黄历了!”/p “啥?难道天子真的如此昏庸,连伏龙亭侯这么好的官儿都要罢免了吗?”/p “那却不是,听说是因为伏龙亭侯立了大功,天子给他升了官儿,也升了爵位。现在早已不是什么伏龙亭侯了,现在叫做阳翟县侯!而且还做了使君。”/p “原来如此,那皇帝老子,这次倒是做了件好事啊!”/p 对于众人七嘴八舌的一番议论,戏志才等人心中不无自豪。盖因郭斌虽然亲手将这些原来的黄巾俘虏送到了塞外,可他的一番布置,却也收服了民心。从这些人的反应来看,塞外三城中,民众对于郭斌的态度并不抵触。随即,看向跟在郭斌后面的张世平与苏双二人,暗道:“没想到这两个生意人竟也能将塞外三城管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想来过不多少时日,这塞外的三城便会成为主公争霸天下坚实的根基。”/p 对于众人的议论,以郭斌超卓的六识,只有比戏志才听得更清晰的,不过他并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径直策马往城中的中心建筑行去。事实证明,他的做法是正确的,趁着民众尚未完全认定自己的身份,加速离开,无疑是摆脱麻烦最便捷的手段。/p 当中心建筑外的民众越聚越多,一个个高喊着郭斌名字的时候,戏志才等人方真的感到后怕:“适才若不是主公反应得快,恐怕要进来也是千难万难。”/p /p /p /p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地方官吏 为了加强对于颍川郡治下各县的掌控力度,郭斌也有自己的打算。在目前的情况下,以郭斌的权位,想要动各县的县令难度不小,因为他虽确是颍川郡守,对各县令长的任命有很大的话语权,可是最终的决定权毕竟是在朝廷,不是他这个郡守能够一言而决的,若是一定要将颍川郡各城的一把手都换上自己的人,看在别人眼里确是有点儿跋扈了,而且朝廷答应的可能性也不大。 县令的任命权既然是在中央,郭斌如此僭越自然是要惹得朝中大佬们心中不快,就算是看在郭斌往日的情分上勉强答应了,怕也会留下芥蒂。本来嘛,对于官员来说,其权势与利益的来源在于权力,无论是谁,只要对其权力产生了威胁,那就是死敌,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说得就是这个。况且,天子刘宏如今卖官鬻爵搞得如火如荼,正想着将各地因在黄巾之乱中立功而授官的各级官员拿掉,再拿出来卖个好价钱,哪里会给郭斌去做这个人情? 因此,除了戏志才、荀彧、徐庶几人的官位,郭斌并没有过分向朝廷要求过什么。毕竟这几位的官位虽然要朝廷任命,却始终是郭斌的属官,依照惯例,郭斌有提拔任命亲信之人为属官的权力,对于这一点,便是再不通情理的朝廷也多会同意。一地父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况且独身赴任的话没有几个贴心贴肺的左膀右臂,工作怕也不好展开。别看郡守或是县令风光无限,其位置却也颇尴尬。 郡守还要好一点,毕竟是一方大员,可以直通中央朝廷的,无论是朝中还是地方上都颇有威望,门生故吏也不少。因此各地的豪族地主多要给他们一点面子,要好好配合他们工作。况且郡守所能调动的军队数量已经颇可观,若真的闹掰了,小小的庄园只要没想着造反,那便只有待宰的份儿。尤其是距离京师远一点的地方乃至边地,郡守手中实际掌控的资源,那可是极大的。 而县令则不同,大致算得上两头受气。向上,不像郡守一样天高皇帝远,毕竟一个郡的面积是极有限的,县城距离郡治所在地要近得多了。因此,水镜先生清高拔俗,学识广博,非但于古文经学有极高造诣,在新学上更有极高创建。因此此次小子前来,家祖便嘱咐小子多多拜见水镜先生,若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必能受益终身。” 既然说到陈寔,在座之人包括司马徽与郭斌,便都坐直了身子,静静地听着,待陈群说完,司马徽方叹道:“陈太丘当年为党人领袖,我也是极佩服的。恨不早生二十年,与他老人家同进共退,共抗宦官。”说着,司马徽出了一会儿神,方满意地看着陈群道:“陈太丘不愧士林魁首,果然是家学渊源。” 陈群忙连声逊谢。 司马徽为人豁达,见多识广,又是世事洞明之人,故跟谁都能聊得上来。如荀彧这般风度翩翩、德行高至,行为规矩,处处依着礼法的世家公子固然能聊得上来;便是戏志才这种放旷不羁,不拘小节的江湖奇士,也能相谈甚欢。可是这老师做习惯了,自然更喜欢如陈群这样温醇知礼的年轻人。 只是郭斌一句话便阻住了二人的寒暄,只听他道:“老师,政令不行,该当如何?” 司马徽道:“申明政令,行止有法,严定赏罚,则政令自行。”他的意思是,将法令三令五申,使人的行为有成法可依,还要要建立明确而严格的赏罚制度,这样一来,政令自然就通了。 郭斌道:“豪门大户,把持地方,该当如何?” 司马徽瞥了他一眼,道:“哼!你早有主张,如何却来问我?” 郭斌嘿嘿一笑,却是面部红心不跳,道:“就怕老师舍不得你手下的那些优秀学子嘛!” 陈群听了二人的对答,自是一知半解,可他为人聪明,知道此时只要耐心听着,努力学习便可,不当插话的时候不要插话。 其实郭斌此来就是为了解决各地吏员的问题。 因为但凡是能做得长久的吏员,大都有地方豪族实力的背景在,即便本非豪族,吏员做得时间长了,自也成了豪族了。如今的吏员,实行的多是世袭制度,多是父死子继的规矩。老子死了,将这做吏员的法子传给儿子,儿子再传给孙子。因此,在王朝的末期,吏员的家族往往也发展成了在地方上影响力极大的豪门大户。 正是因为各地吏员的这个政治背景,使得他们非但对于地方上的熟悉程度极高,处理政务的效率也很高。而县令多是流官,很多人都是任满之后便要调任别处,在一地连续为官多年的情况是极少的,因此许多能力不是很强,靠山不是很硬的官员,甚至会受到吏员们的欺辱。 倒不是说吏员敢于指着官员的鼻子骂街,而是对官员的政令阳奉阴违,使得县令的命令连县衙都出不去,这在他们来说却是易如反掌。官员为了政令通行,也为了完成朝廷交给的任务,尤其是为了收缴赋税,面对吏员们的下马威,许多时候便不得不放低身段,对此慎重处理。因为他们即便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若是没有地方豪族和衙门中吏员的支持,也是毫无办法。若是发脾气,这些积年老吏能想出一万种方法将你顶得嘴都张不开,还没办法定他们的责任。 况且,这事儿也不好去跟上司反应,否则堂堂一个朝廷任命的县令,竟然给吏员欺负了,不正说明了你自己没有能力吗?只要一顶无能的大帽子往你头上一扣,那么把你安排到这个位子上,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便要颇受质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教育(一) 重生东汉末年正文第三百七十六章教育自从今日郭斌带着戏志才与荀彧二人踏入研究室,司马徽便晓得他又要有大动作了。 戏志才是最早便追随郭斌的谋士,可以说见证了郭斌一步一步从一文不名的穷小子变为如今叱咤风云的官场红人的全过程,也是郭斌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而荀彧,拜入郭斌幕中虽不是最早的,较之徐庶甚至都要晚了许久,却也极得郭斌的敬重。 荀彧为人正直,却又绝非不明世事、初出茅庐的愣头青,颖阴荀氏一族嫡子的身份使得他非但接受了这个时代最,便是这项制度。 只是这项制度虽早在汉武帝时期便已经建立,却并未切实贯彻执行,汉朝地方学校的兴办仍然取决于地方长官的意愿。因此,地方办学并不普遍,已办起来的学校也少有能维持长久的,或者是 仅存虚名而已。正是因此,司马徽适才方有“重开”之语。 郭斌道:“学校庠序同时设立,所费弥多,况且学官培养不易,阳翟县学之中众人就学时间不长,若抽调过多人等为学官,恐怕多有不便。” 司马徽点点头,他当然知道郭斌并非竭泽而渔、杀鸡取卵之类的庸人,便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郭斌道:“将阳翟县学升格为颍川郡学,然后在各县之中设立县学,至于庠序,则交由地方各族分别建设吧。” “然则,县学之中学子如何入学?如何选拔?可是依照阳翟县学例?”司马徽果然是常搞教育的,一开口便问到了点子上。 若是依照阳翟县学的例,那么对于整个颍川郡势必又是一项重大的财政支出,便是以如今郭斌的身家和颍川郡的家底,想要支撑起全郡中适龄儿童的义务教育,对财政的压力无疑也是巨大的。若是要不顾一切搞教育,郡中财政想要顾及其他的话却也是难能了。 因为若是依照阳翟县学的例子,所有适龄学子上学是不需要缴纳学费的,另外除了每日上午有一杯牛奶或羊奶饮用之外,中午还要免费提供一顿饭食。除了这些之外,财政还需要投入大量财力用以建设校舍、雇佣教员,每个学生入学之初,还必须人手分发一个用以练字、记录之用的黑板,另外每个学年每个学生还有一个厚厚的空白记录册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所要耗费的财赋,看起来虽不甚起眼,可一旦数量大了,却成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方当乱世,黄巾之乱虽已平息,各地假托太平道之名蜂起之盗贼却是猖獗一时。因此,各地官府与豪门大户纷纷大量囤积粮食,修整武备,哪里有多余的银钱放到教育上? 每个学年给学子们分发的这个册子,是用来记录每日里先生所授课文之用的。因为如今活字印刷术的研制还远未成熟,新的造纸术也还没有大规模普及,故课本的印刷便成为困扰阳翟县学的一大难题。经过一番讨论后,方拿出了这么个解决的法子。这样虽省不了造纸所必须的花费,却既省却了单独印刷课本的成本,又通过手录课本使得学子们巩固了知识。 为了防止手录之时出现谬误,郭斌专门拜托司马徽仿照蔡邕等人在国子监门前刻印《熹平石经》的法子,于阳翟县学门外刻印了新学的课本,以供学子传抄、勘误。此外,也为校外有志于新学之人抄录、流传,因为新学考试成为阳翟县衙中吏员录取的标准,“阳翟县学石刻”前也惯是熙熙攘攘,游人、学子摩肩接踵。可以预见,随着郭斌地位的提高,逐渐掌控整个颍川郡,这种情况只会愈演愈烈。 无疑,随着郭斌对颍川郡掌控力的提高,这种选拔吏员的制度必会推广至颍川全境,新学在颍川郡中的崛起已呈不可遏制之势,而颍川郡经济的迅速发展又会反过来推动新学在大汉天下影响力的扩张。由颍川郡中阳翟县内伏龙山庄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寨兴起的新学的星星之火,已隐隐然有了燎原之势。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手机版阅读网址: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教育(二) 重生东汉末年正文第三百七十七章教育为了培养手下的少年和青年,郭斌可谓费尽心血,不遗余力。除了那些看得见摸得着,实打实的大投入,郭斌在细节上也做得很是细致。 阳翟县财政在为阳翟县中适龄儿童提供上学机会的同时,甚至还要专门为大大小小的学子们定制、分发校服。这校服都是以毛呢制成,形制也是简化了的阳翟制式军服的样子,学子们穿上这新式的服装,精气神都有了极大的改观。所谓移风易俗,在成年人之中无疑是要耗费极大心血的,然而这些年轻的学子接受起来却要快得多了。 不要小看这个校服,这可是阳翟县中学子相互识别,划分等级的重要标志之一。 阳翟县中对郭斌的崇拜之人最多的还是集中在县学与部曲之中,这些人不是受了郭斌的恩惠得以进入官学读书,便是曾经追随郭斌左右,出生入死。因此,这他们多是以郭斌的追随者自况,年轻的学子们穿上校服走在路上,自然而然便以极高的标准来要求自身。 另外,每个校服的左胸前都以红色丝线绣着其入学的年份,这也成为这个团体之内分清前辈与后辈、上级与下级的标准。部队之中则绣着入伍的年份,在没有军官的时候,士兵们便会依照入伍的年份与月份自动分出等级,遵从上级的领导。这种可以迅速分清高低上下的等级制度,不仅可以令阳翟县中的社会生活充满秩序、遵从规则,更可以提高士兵的作战意志。 在半生不熟的熟人社会之中,中国人是更加具有自我约束的自觉性的。所谓人生最美不过初见,两个人最好的关系便是这种有联系却又并不熟悉的状态了。譬如两个在外地相遇的陌生人,若是有一方素质堪忧,则可能会出现例如“霸座”这样肆无忌惮的行为;可若是两人之间有了同乡这个关系,行为便大多会有所顾忌,多数情况下会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在部队之中,人数众多,大家又多是来自五湖四海,互相之间不认识才是常态。在古代战争中,一个团体的领导者若是战死或失去了战斗能力,部队多会迅速崩溃,例如主将被斩杀、低层军官战死等多会引发局部乃至全局的溃败。在通讯不畅的古代,这种情况无疑是极难避免的。 郭斌是退伍军人,他深知军衔制度在提高部队凝聚力方面的巨大作用。在一场战斗中,若是低层军官战死,依照军衔高低迅速产生新的领导者,无疑是目前所知的保证部队战斗力、避免溃败的最佳手段。然而,军衔制度所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以郭斌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也难以完全施行,因此他便想出了这么个利用入伍或入学时间来划分等级的方法,并将其扩展到了学校之中。 因此,教育的改革涉及到了郭斌在两千年前的汉朝社会进行的移风易俗的行动,是郭斌改造社会结构、加强控制力的重要手段,半点疏忽不得。 听到司马徽问及颍川各县官学是否沿袭阳翟县例,郭斌道:“一切 按照阳翟县例,义务教育,提供衣食、,毕业之人可优先分配工作。各县吏员的选拔,必须要经过新学考试。另外,如今在籍的吏员也要重新考察,裁汰冗员,争取用一年的时间,将全郡的吏员全过一遍。” 最后这一番话,郭斌是对荀彧说的。考察官吏、裁汰冗员这些工作,无疑都是荀彧的专管。 郭斌说完,却见小陈群犹犹豫豫地,似有话说,便道:“长文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 陈群却也并不怯场,长身而起,对郭斌行礼后方道:“各地吏员习新学者毕竟不多,况且他们多与地方豪族联系紧密,若是骤然以新学作为提拔任命吏员的标准,恐怕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啊!” 郭斌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既赞赏陈群如今思考问题的角度,又为他的见多识广而激赏不已。陈群这番话说得颇隐晦,可明眼人却是一听便知端的。所谓吏员与地方豪族联系紧密,说白了,就是各地吏员多是出自当地豪门之中,通过吏员对地方政治施加影响力,是如今豪门大族惯常用的手段,陈家自然也是这么做的。陈群小小年纪便能看到这么深,无疑是得益于陈氏的家学渊源,而他今日能说出这番提醒郭斌的话来,也足以证明陈氏、至少是陈群本人与郭斌合作的诚意与对郭斌利益集团的认同感,这就是郭斌感到心中高兴的原因所在。 因此,郭斌笑着道:“长文不必担心,这一点却是早有考虑。吏员的任免事关重大,岂同儿戏?我也断不会行不教而诛之事,此事却是早有安排的。” 司马徽笑道:“哦?可是夜学?” 郭斌道:“先生果然高明。”随即对陈群解释道:“这一年的时间,便是用来培养吏员的。如今阳翟县中遍布夜学以供成年人识字、学习,举办夜学的事情早有成法,让各地吏员参与夜学,进行新学的学习,正是便宜。他们大多有长期参与工作的实践经验,到录取的时候这些工作的经历自然也会算在其中。” 听了郭斌的话,陈群沉思片刻,方缓缓点头。郭斌见状,知道陈群已然明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不由对他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而暗暗激赏不已。郭斌这番话,明面上虽是解释给陈群听的,里面自然有指点的意思,但归根结底却是说给许昌陈家听的,具体一点则是说给陈寔听的。 颖阴荀家、长社钟家与郭斌关系亲密,颖阴与长社县中的吏员虽未曾如阳翟县一般换了一茬,县中新学却也是极流行的。另外,当初阳翟县中吏员以新学作为选拔手段着实在颍川掀起了一番热议,而随着郭斌正位颍川郡守,这种新的吏员选拔方式的普及想来也只是时间问题。因此在颖阴与长社两县的官场,学习新学早已成为一股潮流,郭斌想要在这两县之中革新吏治,改变吏员选拔之法阻力是极小的。 而相对来说,颍川郡内实力最强、声望最盛的许县陈家,如今虽表明了支持郭斌的态度,可双方毕竟接触未久,许多事情上还需要小 心翼翼。尤其是如今牵扯到地方吏治,关系到地方实力派势力对比的改变,更是要慎之又慎。否则即便是陈群如何聪明过人,如何是许县陈家的嫡孙,以郭斌的身份地位也断没有亲自向他解释郡中所行政策的道理,他如今所以如此耐心地向陈群解释,为的不过是想要通过他向陈寔说明而已。 当然,想要获取人家的支持,不能只凭着空口白话,郭斌见陈群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后,便扭头对戏志才道:“这个事情,由志才主持,各县学的选址、建造等一应事宜便要拜托志才了。”见戏志才点头答应,遂转向荀彧道:“各县夜学如何开办,吏员如何参加夜学,如何分批进行考试,这一应事宜便交给文若了。”荀彧连忙起身应诺。 郭斌点点头,起身对司马徽道:“至于如何在阳翟县学与伏龙山庄学堂之中挑选优秀教员,便要拜托先生了。” 司马徽道:“传播圣人之学,正是责无旁贷。” 郭斌道:“先生忙于治学,便将长文放到研究室中做个副手如何?长文聪慧知礼,想来能给先生出上一把子力气。” 司马徽双目微眯,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陈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甫一到阳翟,郭斌便将他安排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司马徽的副手虽不是个什么显要的官职,却是极显贵,实权又极重的位子。在如今整个颍川郡都即将热火朝天地展开新学普及和吏员选拔与再学习的紧要关头,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亦更加凸显出来。 首先,作为司马徽的副手,便相当于与他立下了师徒之约。司马徽海内大儒、名望贵重的身份暂且抛开不谈,单单郭斌都是出自其门下这一件事便足以令司马徽家中门庭若市。因此,成为司马徽的弟子也就是成了郭斌的师弟,有了这么一层关系,陈家便算是与郭斌绑到了一处。另外,于陈群个人来说,即便是以他的聪慧,在陈家也并非是没有竞争者存在的,豪门大族固然不缺衣食,其内部的斗争较之普通寒门却又复杂惨酷了许多。而若是郭斌真的通过他陈群与陈家建立起了不可分割的联系,那么只要郭斌不倒,自己在陈家的地位便也就砥定了。 其次,选拔教员分赴各县看起来只是挑人,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说这些教员都是郭斌利益集团在各县的代言人也不为过,因为他们近期内的弟子都是各县的吏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些吏员才是整个颍川郡官场的根本;从长期来看,义务教育的学员无疑都是整个颍川郡乃至郭斌利益集团未来的核心力量,在如今的传统下看来,与这些人建立起师徒关系对自己未来在集团内部地位的巩固也有着莫大的助力。 因此,陈群听了郭斌与司马徽的对话,便倏地起身,激动地颤抖着身子施礼下去,口中道:“必不负主公与先生的期望。” 司马徽便暗暗点头:“这个小陈群,思虑之敏捷,头脑之聪慧,于年轻人中实在是上上之选。” https: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顶点手机版阅读网址:m.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教育(三) 关于挑选优秀学生下各个县城传播新学、发展教育,是郭斌从后世的支教中获得的灵感,不过结合现时颍川郡的实际情况加以变通。有了颖阴荀氏、长社钟氏的支持,如今又将许县陈氏的嫡孙陈群拉了进来,再加上他阳翟郭家,可以说颍川郡中最有权势的几个家族都加入了他郭斌的集团。 有了这几个豪门大户的支持,义务教育普及和吏员选拔的事情想必可以进行得颇顺利,便是有几个捣蛋的,对于新学的普及有抵抗情绪,也可以用强硬手段压下去。在如今的郭斌看来,乱世求存似乎也不是原本想的那么艰难,后世赫赫有名的袁绍、袁术、曹操、孙权、刘备几人,如今也不放在他的眼中。或许是因为离得近了,天子刘宏、大将军何进、太子刘辨、皇子刘协,乃至董卓之流,都不大入得郭斌的眼中去。 在郭斌看来,如今、乃至后面很长一段时期内,自己最大的敌人是顽固的传统和禁锢的思想,在他看来,夺得天下或许有难度,却绝难不过移风易俗去。因为随着他地位的提高和实力的增强,郭斌看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变化,他的目标是防止历史上五胡乱华的发生,保全天下汉人的生存空间。 然而,若想要真正解决这个问题,就必须彻底瓦解汉末群雄争霸的局面,而若想要瓦解这个局面,便需要改变豪门大族盘踞地方、左右政治的现状。豪门大族推举代理人起兵进行政治投机,也算得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了。历史上刘备在涿郡起兵剿灭黄巾军,是因为有了张飞的倾尽家财,以及张世平、苏双等人的支持;曹操在陈留起兵,是因为有了本家族以及陈留豪族卫兹的财力支撑。 这种状况的形成,说到根子上是与此时的庄园经济模式密不可分的,这种经济模式使得地方豪族势力日趋庞大,他们能够有能力组织起一定数量的军队,也有能力通过自己对地方政治的影响力从监管日趋松懈的府库之中搞到兵刃、铠甲,甚至私自打造兵刃,乃至私自铸造钱币。因此,郭斌若是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便不得不从根本上改变汉末整个社会的结构,改变以农业为根本的庄园经济模式。 因为这种庄园经济模式,在某种程度上也有先秦分封制的影子。因此郭斌认为,想要破除这种经济模式,必须要有两个手段,一个是经济上的,一个则是文化风俗上的。经济上要大力发展工商业,尽力弱化农业在整个经济之中所占比重,这是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举措;文化风俗上,则要移风易俗,提高普通民众的识字率和对事物的认识水平,改变原有的整日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浑浑噩噩的生活状态。 而这两个手段若想要顺利实施,最根本的则在生产力的持续发展,只有生产力发展到了一定水平,才能降低农业人口在社会总人口中所占比重,只有更多的人脱离土地的限制,倒向朝廷一方而成为编户齐民,豪门地主对人的掌控力才会减弱,政府与豪门地主的力量对比才会彻底扭转,人们的眼光才能更加开阔,生活水平才能更加提高,经济形态才能逐渐转变,最终人们的生活形态也才能发生质的变化。 然而,想要实现生产力的持续发展,其根本则在教育。因为郭斌毕竟只是个高中毕业生,他的知识量是很有限的,可以说如今的他确实可以在科学技术的进步上提出高屋建瓴的指导性意见,可若让他参与到具体的科研项目中,他不会比此时一个普通的研究员做得更好,因为他的知识储备已经基本被榨干拿尽了。 打个比方,他知道蒸汽机是瓦特看到烧开的茶壶引发的灵感,却不知道蒸汽机的设计图纸,也没有自主设计的本事;他知道内燃机是通过使燃料在机器内部燃烧,并将其放出的热能直接转换为动力的机器,却不知道怎样制作内燃机;他知道内燃机燃烧的是汽油或是柴油,也知道汽油与柴油是从石油中提炼出来的,却不知道提炼的具体工序。 郭斌明白,想要如上帝一般拿出一张张设计图纸,将二十一世纪的高科技产品搬到汉朝来,那是痴心妄想。想要获得生产力的持续发展,最根本的还是通过制度的设立培养出一批又一批有文化、懂科学的年轻人出来,发动整个社会的力量促进科学技术的进步。马钧发明缝纫机的过程,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当初就是郭斌提出一个构想,然后马钧将原理摸清后,通过一次次试验将其变为现实,并实现了量产。 直至若干年后,早已从宰辅位子上退下来在家中颐养天年的陈群,在被报社记者问及这次小范围会议的时候,抚着早已被皱纹与老年斑占领的额头沉默了许久,说了下面这番话:“主公目光如炬,高屋建瓴,行事往往举重若轻。每每涉及到民生大事,却又总是小心翼翼,慎之又慎。当是时,我年方十六,主公与几位先生的谆谆教诲却是言犹在耳。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主公说出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这句话。主公还说,教育和教育的改革,是关乎国计民生、民族兴亡的大事,教育断然不能成为盈利的手段。当时我尚不能完全理解这句话,直到过了十几年,我也主掌方面之后,才能真正明白主公这句话的深意。” 记者是这样描述采访时的场景的:“当说到太祖时,这位执掌中枢逾二十年的老者抑制不住地浑身颤抖,那张写满了为整个国家与民族鞠躬尽瘁故事的满是皱纹的脸上,也绽放出了少有的似少年人般的光泽,那原本浑浊却闪耀着睿智光辉的双目中,竟似也少年人般噙满了泪水。” 然而当初,因为当着陈群的面,郭斌并未将各地县学成立的事情说得太过清楚直白。各县成立县学,选址大多是当地豪门大户捐赠的庄园或别院。对豪门大户来说,这既是在地方上宣扬功德、彰显影响力的方法,又是支持郡中政策、讨好郭斌、显露忠心的手段,因此豪门大户们在这事儿上都颇积极。一县之中豪门大户总有个几家,这一户捐赠一个别庄,那一户捐赠一处田地,再有捐赠个店铺、产业的,县学之中学子们的衣食之用便都有了。 各县学中的学子都是本县的后生,在如今这种熟人社会中,尤其是中国人特别注重同乡之谊,为了本县之中适龄儿童就学做一点儿贡献,也是诗书传家的豪门大户们极乐意的事情,毕竟人都爱个好名声嘛。 郭斌吩咐下去,但凡新成立的县学,都要在学校入口处立一块石碑,上面将各豪门大户所捐献的情况都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记录下来,每当新生入学之时,都要组织学生学习诵读的。读书从来都是一个人改变命运,出人头地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尤其是科举制度推行之后,谁都不知道哪个贫家子弟就能高中进士、衣锦还乡。如今郭斌的做法也与此类似,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虽然不能如后世的天子般将优秀的学子立为官员,却可通过颍川郡新施行的吏员选拔制度将品学兼优的学子招募为吏员,甚至将他们招募进入阳翟县衙乃至颍川郡守府,成为颍川郡守府或阳翟县令的属官,从此步入仕途。 这种因陋就简的“吏员选拔制度”,较之后世成熟的科举制度固然颇不值一哂,可对于如今通行的察举制度来说,却又要公平而先进得多了。成为吏员,吃上了公家饭,这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可是了不得的大出息,确然也算是“出仕”了。 在官场上,历来注重诸如同乡、同窗之类的关系,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虽颇具讽刺意味,却也是此时的常态。例如朱儁被选为中郎将,率军剿灭黄巾军,便举荐同乡孙坚为属官;郭斌得任颍川郡守,便要将好友兼同乡的戏志才、荀彧、徐庶招为僚属;皇甫嵩率军剿灭黄巾之乱,也招了同乡阎忠为幕僚。因此,帮助同乡被此时的世人看做是一项了不起的美德,相反若是连同乡都不帮助,却自然会被说成无情无义之人。 如今颍川郡中的豪门大户,大多跟着郭斌参与了塞外三城的修建,因此大家也多得了塞外三城的股份,在城中都有自己的产业的。塞外三城惊人的财富创造能力使得当年“入股”的颍川豪族们赚得盆满钵满,他们又哪里会将区区一座别院或是一处田产、店铺放在眼中?况且,就目前看来,颍川郡中的吏员都是要从这些学子之中挑选出来的,这些学子可都是潜力股,因此提前花点儿小钱结好他们,却正是遂了各地豪门的心愿,甚至有些豪族还在心中暗暗感叹郭斌会做人。 想想看吧,等到这些学子都成为了各县的吏员,这本乡本土的日后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谁没有用得着人的时候?若是自家曾捐赠了财产支援县学建设,也算是对这些学子有教养之恩了,遇到什么事情,那还不好说话?况且郭斌更是给捐赠之人每人制了一块刻有本家姓氏的胸章,带着它走遍颍川郡,可以遇官不拜,便是郭斌本人也要多加礼遇。这种胸章渐渐演变为各家族的徽章,成为新式贵族的代表,佩戴胸章便也逐渐成为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因此,许多此时没有及时捐赠之人,也多有事后补捐的。不过,即便是补捐,是否有胸章发放,却要经过极严格而苛刻的考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卫生 与在整个颍川郡都引发了巨大风潮的教育改革和吏员选拔制度这样的大动作不同,颍川郡立医院的成立却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 随着颍川郡尤其是阳翟县周边居民温饱问题的基本解决,阳翟县中无论是原住居民还是西城区的新居民,亦或者是以城外码头为中心聚居的人们,对提高生活质量都有了更加迫切地需求,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对自身生命安全与身体健康的迫切诉求。 不得不说的是,在东汉末年,医生一直是近乎于仙人的神秘人物。在蒙昧的世人眼中,医术一直作为一种可以使人摆脱病痛折磨的神奇法术,这使得医生与祭祀之类的宗教活动联系起来。因此,上古时期以侍奉神祇为本职工作的巫祝也能给人瞧病,其在部落之中地位也是极高的。正是因为这种神秘性与巫祝古已有之的崇高地位,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民间以驱鬼祛邪为业的巫婆神汉们仍然遍布各地。 在中国,医术甚至上升到哲学高度,将人体内的五脏亦分作五行,使其也有了神秘化的特征。其实说到底,在生物学上看来,人类作为一种精密而又极端复杂的生物,其产生本就极具神秘色彩,若真能够堪破人类出现与生存的秘密,也必将推动人类自身对于宇宙规律的认知。 正是因此,在常人眼中医学乃至医生都作为一种神秘而尊贵的特异功能与其施展者而备受尊敬。秦朝所行三公九卿制中,九卿之中有奉常一职,相传其官名多有更改,到了东汉时期被称为太常,掌管礼乐社稷、宗庙礼仪。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太常管的就是祭祀的事儿。因为两汉时期博士亦属太常,故甚至对博士和博士弟子的考核荐举,都由太常主持。所以太常又成为培养、拔擢通经学的官吏人才的一个重要机构。 此外,为了给皇室与权贵治疗伤病,朝廷还专门设立了太医令,其下专门负责诊病疗疾的属官则称为太医。地方豪门大族之人有了病痛,自可延请懂得医术之人直赴家中疗病,而普通老百姓乃至穷人子弟,若是不幸得了疾病,大多数时候靠得便是坊间流传的土方与巫婆神汉了。 当然,有的医生医德高尚,如曾经做过长沙太守,著有《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相传他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坐堂行医,并分文不取。然而,这毕竟只是少数,况且即便是每日里坐堂,以区区一人之力又能医得了多少病人? 郭斌自京城返回阳翟,所以要绕道景室山相请樊阿下山,为的就是在颍川郡中成立一个为老百姓看病的医院。华佗医术精湛,医德亦使人敬佩,可毕竟是江湖中的前辈高人,又岂能是轻易受人驱策之人?况且华佗曾救过郭斌的性命,郭斌对他那是百分之百的敬若神明,又怎忍心打扰他老人家闲云野鹤的潇洒生活?所幸樊阿追随华佗行医多年,颇得其真传之妙,所以此次上景室山郭斌便将樊阿请了下来。 华佗一脉医术固然是实打实的中国传统医学,却也具有西方医术的某些特点,只外科手术一项,便会在战场上发挥极重要的作用。在历史上,每一次战争都会对医学的进步产生极其强大的推动作用,外科尤其如此。在即将到来的汉末乱世中,在战争中产生的伤员数量可以想见,为了保全手下精兵的生命,也为了手下的士兵们发挥出更强悍的战斗力,郭斌便决定成立专门的公立医院。 这个公立医院,兼具临床医疗、医学教育、医术研究的能力,平时为老百姓疗伤治病,战争期间则会派出医疗队,成为随军的医生。除此之外,还会对外招收学员,专门教授医学知识;钻研医术,更快速地推动医学以及生物学的发展。 不要小看军医在战争中的作用,在一支军队中有了军医就好像给士兵们穿上了第二层盔甲,因为士兵们知道即便自己受伤了也不用担心会像以前一样被扔在伤兵营中等死,那一支由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组成的护士团会悉心照料自己,主公所准备的军医更是会竭力挽救自己的性命。因此,士兵们会奋死作战,自然也会发挥出超乎想象的强大战斗力。 由此可以看出,一支具有极强战斗力的部队,并不是那么简单便能建立的。完善而公平的奖惩规则、合理而科学的管理制度、精密而近乎严苛的训练要求、精良坚实而又先进的装备,乃至护理与医疗条件,那是一个都不能少的。妄图通过严苛的训练便想要练出一支精兵,那却是将战争当做儿戏了。 &nbs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这是华丽的分割线--- p;颍川郡公立医院便坐落在阳翟城东,与颍水上的码头是同一个方向的。因为这里地形开阔,可以按照郭斌的要求将医院的规模建得极大。这处医院中非但有教学的校舍,有坐诊的门诊部,还有专供病人住院的住院部,虽然与后世的大医院相去甚远,却也颇有了一番后世乡镇医院的架势。 当初郭斌上景室山时,向华佗诚恳地道出此番建立颍川郡立医院的初衷后,便获得了他的大力支持,因此方将得意弟子樊阿派了出来。这个医院中目前只有樊阿一位主治医生,其他十几个从附近招募而来的乡间的赤脚医生,则暂时跟在樊阿身边当作助手。另外,郭斌还让樊阿在阳翟县学与伏龙山庄学堂中挑选了十几个学生,则跟随在樊阿身边学习医术。当然,董杏儿手下的曾上过战场的医护队伍,自也被编在了医院中,学习护理以及简单的外科手术。若是没有郭斌横空出世,这些身世可怜的弱女子们在乱世之中求存都极为难,又怎么可能会像如今一般成为军中以及医院中受万众瞩目,甚至能与未来的“主母”拉上关系的“重要人物”呢? 无论是武功还是医学,中国人自来便有留一手的习惯,都害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不过华佗虽确是江湖中人,胸怀却极是宽广,亦从没有门户之见,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给郭斌治病而将珍贵的五禽戏传授给他。因此,对于华佗乃至整个景室山一脉,郭斌都是心怀感激的。 为了时刻提醒众人医院中救人为本的理念,在新建的颍川郡公立医院门前便立了一块石碑,上面是郭斌亲手所书的二十几个字:“上以疗君亲之疾,下以救贫贱之厄,中以保生长全,以养其身。” 医院建成之后,顿时便成为阳翟县周边乃至整个颍川郡中的医疗保健中心。刚刚基本解决温饱问题的普通老百姓虽尚没有前往医院疗病的心思与闲暇,颍川郡中各地的豪门富户却都成了医院的常客。这倒不是说颍川的有钱人都身体不好,在这个温饱尚是整个社会上大多数人最高追求的时代,能够吃饱饭并能够有肉吃,那便是极奢侈的生活了,其身体素质自然也会更高。毕竟此时即便是中小地主家里,也不可能顿顿有肉吃啊!那种每餐饭食都要有酒有肉的“美好生活”,只是极少数顶级豪门大族的日常罢了。 不过,在郭斌的刻意引导下,颍川全郡不好说,至少阳翟县境内居民们的饮食结构有了极大的改变。随着建筑业和各种工商业在阳翟县的兴起,阳翟县以及附近的长社县内从事工商业的人口飞速增多,各大工厂与酒楼、餐馆等第二、第三产业竟开始出现了劳动力不足的情况,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阳翟县与长社县内非农业人口的比重正在急速增加,被禁锢在土地上的隐户比重自然也相应降低。 工商业发展迅速,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饮食结构发生极大变化,乳制品、肉制品等高蛋白食品也走上了寻常百姓的餐桌。这使得阳翟县周边的居民身体素质有了极大提升的同时,其患病的几率自然也低了许多。同样的道理,原本锦衣玉食的豪门大户以及遍布乡村的中小地主们的身体素质自然更高。 颍川郡公立医院所以吸引了颍川郡中的豪门大户前来疗病,靠的却还是樊阿这位景室山华佗亲传弟子的名声。但凡是在一地混得风生水起的家族,谁没有一点儿江湖上的关系?景室山华佗医术深湛,精通内、外、妇、儿、针灸各科的大名较之其高深莫测的武功更加声名远播,郭斌竟说动其嫡传的弟子樊阿前来阳翟坐堂行医,这些豪门大户们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的,自然上赶着前来送钱啊! 另外,前来给郭斌新近搞的这个医院捧场,也是许多豪门大族向郭斌示好的途径之一。然而,当樊阿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其最擅长的针灸之术,将一位病重老者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之后,捧场就变成了“迷信”。有钱之人最为惜命,许多原本没有什么大病的有钱人,也非得要在郡立医院中住两天才能放心离去。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对郭斌行政措施的信任与支持。这一两年中,颍川郡的豪门大户们跟着郭斌,都算是大大地捞了一笔,各自的身家固然翻着跟头地往上涨,对郭斌行政措施的信赖程度自然也是极高的。颍川郡豪门大户之间已经悄然形成了一个共识:“想要赚大钱,跟着郭使君。”郭斌的影响力,已经在颍川郡中悄然生根发芽,颍川各郡中百姓对他的支持程度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所谓民心所向,如今的郭斌已经初露峥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