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厄录》 第三十八章 仙鹤门中 天上一丝月光也被乌云遮挡,愈加阴暗。仙鹤门后的小巷子口,两道黑影静静站立,盯着仙鹤门城头。 “不是回去牵狗吗?都在这站了半个时辰了。” “闭嘴。” 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都领悟不到,真是笨蛋。 两人下了城楼,走了一炷香功夫,铁凌霜抬手止住戚辰,转身朝仙鹤门奔去,一头雾水的戚辰也不多问,紧紧跟着她掠到城门附近小巷子口,收回气息,立着不动。 城楼上点点火光闪烁,不时有小队兵士来回巡逻的身影,戚辰看的眼睛发酸,正要再问,就听见身边潜伏的母老虎轻叹一声,走出巷子,朝远方走去。 连忙追了上去,两人慢慢走着,戚辰回头看着仙鹤门,低声问道, “要不要回去牵大黄狗?” 边走边想,铁凌霜抬头看着夜色越来越黑暗昏沉,若有所思,看了眼身边的戚辰, “你觉得那片羽毛,会是什么妖怪?” 看着他挠头开始思考,催促到, “不要多想,最先想到的是什么,直接说。” “肯定是鸟啊,老鹰,秃鹫,仙鹤,就算是麻雀也行。” 摇了摇头,铁凌霜疑问的到, “一瞬间功夫,没有任何破风声,人就死了,也没人看到,他光着脚站在石头上,如果不是鸟,会是什么?” 摸了摸下巴,戚辰也不多想,直接说到, “虫子,比如说蜈蚣,蝎子,毛毛虫,不小心踩到了,再有就是石头变成了妖怪。” 铁凌霜点点头,遍走边琢磨,耳边戚辰小声嘀咕, “虫子还比较靠谱,石头成精的肯定不多吧,不过也听我舅说过,书生画龙,点上眼睛龙就飞走了,不知道刻在石头上的会不会也一样。” 话音未落,身边劲风传来,铁凌霜转身对着仙鹤门直奔而去,戚辰颇为迷茫,只能咬压追了过去。 看着铁凌霜在前方三丈疾奔,快到城门下时浑身青光牛影一闪而过,又是她常用提升力量的招式,戚辰浑身一凛,双剑出鞘,知道铁凌霜可能确定了妖怪是什么。 “喝” 沿着城墙飞身掠上城楼,半空中一抹血光带着冷清声音传来, “敕,寻觅溪边,玩闹林中,小小,追逐,幽幽,飞舞,摇曳江中火,明灭满天星,临,流萤。” 飞跃城楼,铁凌霜人在半空,封敕结束,翻身坠落中,手中苍龙泣血阵阵低吟,眼中寒光闪烁,盯着仙鹤门三个大字中那展翅欲飞的“鹤”字,一道枪影划破长空,撕裂劲气,直直刺去。 “轰!” 城门上碎石四溅,仙鹤门三个大字,只剩下残缺不全的仙门两字,中间显现出来一尺多深的乌黑大洞。 铁凌霜落到城门下,对着楼上喊道, “注意脚下!” 看着半空点点巴掌大的白色火光带着一丝绿意闪现出来,似七月流萤铺天盖地,霎时间如繁星满天,仙鹤门上亮如白昼。 城门上正在四处巡视的秦扶苏听到铁凌霜的声音响起时,手中长枪随即一震,低声喊道, “戒备!” 刚喊完,就看到一道身影从头到, “石鹤?那个石头字成妖怪了?” 点了点头,铁凌霜仰头看着半空中鸣响不止的石鹤,原来羽毛印记指的是鹤,那程开山口中的“和”也是指“鹤”字化成的石鹤,看来他知道那个字就是妖怪。 “怎么办?他会飞。” 听到戚辰询问,铁凌霜微微摇了摇头,听到城下声音杂乱起来,长枪拍了拍还在发呆的秦扶苏, “让士兵都进屋,通知下面的人,都躲起来。” 回过神来,秦扶苏吞了一大口气,目光凝重,回头对着那群目瞪口呆的士兵低声喊道, “都进去。李毅山,你带一队兵,下去让他们都回去,就说军令,不准出门。” 看着士兵都哆哆嗦嗦进了屋子,一队兵士跑下了楼,头顶上那只石鹤还在盘旋不止,不时一两声尖锐鹤唳响彻。 看着那只盘旋不止的石鹤,仰望天空中,只是昏沉,并无雷声,铁凌霜嘴角扬起, “离渡劫还需要几天,这只鹤应该既能操纵石块,又可以操纵风,八卦艮巽双行,至于其他的,暂时不知。” 手中长剑轻吟,戚辰看着天上盘旋不止的石鹤轻声问道, “它在干什么,不飞走?” 那只石鹤在半空翅膀挥舞间,细碎石屑闪现,扑灭一朵朵流萤飞火,划出一道道越来越圆的圈,铁凌霜摇摇头, “它在学者飞。” 伸手打开腰间青铜熏球,骨鸟飞出,停在铁凌霜手上,铁凌霜对戚辰说到, “把你的骨鸟也放出来。” 戚辰取出熏球,将骨鸟放出,那只骨鸟飞到铁凌霜手上,两只小小骨鸟轻声鸣叫似在打招呼。 “小骨,你飞上去,远远的盯着它,不要靠近。” 骨鸟通灵,千米之内,都有感应, 那只小骨鸟直飞半空,戚辰也不追问,铁凌霜将另外一只骨鸟放在肩头,看着一直盯着半空的秦扶苏,眉头微皱,长枪拍了拍他, “我们把它抓住。” 身边两人还未反应过来,铁凌霜剑指掐起,冷喝出声, “敕,黑铁,青火,霜刃,燃血,沙场纵横掩日月,江边折戟惊龙王,凌烟吴钩,倚天万里,临,百兵” 一如当年玄武湖畔,仙鹤门上,刀枪剑戟林立,寒光凛冽,铁凌霜剑指遥遥一指天空石鹤,身后一道冷光鸣响,一柄长枪飞越而出,对着石鹤直冲而去。 一声凄厉鹤鸣,浓烈妖气一闪,半空中风声大作,吹的四周火光摇曳闪动,石鹤周围闪现出密密麻麻的一尺长的青石刀刃,那柄长枪刚接近石鹤三丈,就被激射而出的石刃撞飞, “当” 看着一丈外,从半空中掉落下来,插在石块上的铁枪,铁凌霜冷哼一声,掌心收紧,一缕鲜血滴落, “敕,百兵所向。” 身后猛然一冷,戚辰和秦扶苏回身看去,只见身后悬着的一柄柄刀剑兵刃猛然震颤不止, “嗖” 一柄长剑似星,当先飞去,后面兵刃紧随着冲出,如千军万马冲锋敌阵,对着半空中的石鹤,冲杀而去。 插在地上的长枪嗡嗡不止,猛然一颤,从石块中拔出枪尖,呼的一声飞旋,枪尖对准石鹤,向上疾射,铁凌霜脚尖一点,飞掠而去,抓住枪尾,竟随着长枪飞向空中。 “真不要命了。” 手中双剑焦躁,戚辰看着向半空中冲去的铁凌霜,急的抓耳挠腮,朝着身边秦扶苏问道, “你有什么飞天招式吗?” 摇了摇头,同样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冲天而去的铁凌霜,秦扶苏压制住心底的震惊,难道她一直在做的,就是抓妖怪? 仰望半空,只见铁凌霜抓着长枪,掠过周边百兵和青石乱刃叮当乱撞,堪堪冲到石鹤一丈之内。 那石鹤看到铁凌霜直冲过来,一声狂暴鹤唳嘶鸣,两只青石翅膀一扇,数道石刃凭空闪现,奔着铁凌霜疾射过来。 凤目闪耀,铁凌霜手中猛然加力,左手中抓着的长枪倒飞而回,借着这股力道,凭空升高一丈,半空腰身扭转,当空飞舞。 劲风乍响,右手苍龙泣血斜劈而下,移山倒海之力聚在枪尖,寒光偃月,更似大锤,对着那闪避不及的石鹤那细长脖子直拍而下。 “砰!” 石鹤哑了嗓子,飞速对着下面的城墙撞去, “拦住他!” 半空中跟着落下的铁凌霜大喊,戚辰和秦扶苏猛然一惊,这石鹤要是贴着石头,想来跟游水也差不太多,两人脚尖一点,对着坠落而下的石头冲去。 两人一左一右,对着那直坠而下的石鹤,直冲而去,那石鹤一路似流星,将要坠地,翅膀一阵扑棱,在城墙上一丈的地方堪堪挺住,翅膀一扫,密密麻麻的石刃闪现而出,对着冲到附近的二人疾射而来。 “我挡你冲” 戚辰大喊一声,飞身上前,双剑舞弄成盘,将笼罩二人的石刃格挡开来。 脚边黑影一闪,秦扶苏矮身似蛇,贴地而过,雪蛟画眉枪尾一磕,飞身而起,如蛟龙出水,手中长枪对着石鹤腹部直刺,枪尖狰狞,寒光闪闪,似龙口撕咬,梨花枪阵,龙牙。 石鹤翅膀一扇,忽然腾空三尺,躲开腹下龙牙,但扇动的翅膀没有躲开,龙牙无情,对着石鹤右翼撕裂而去。 “叮” 枪尖如划大石,凝滞刺耳,碎石屑落下,石头翅膀一道深深划痕显现,石鹤一声哀鸣,双翅猛阵,就要再飞,半空一道黑影,手中铁枪沉重,双手握枪,一前一后,如托巨弓,长枪如箭,对准石鹤背脊,将军令,龙舌。 传说吕布辕门射戟,所用弓箭,弓背为龙脊所造,弓弦为龙筋所绞,箭如龙舌,可破七重重甲。 铁凌霜嘴角扬起,寒光一闪,枪如龙舌,脱手而出,对着半空挣扎的石鹤,疾射而去。 “嗤,砰” 苍龙泣血一穿而过,伴随着哀鸣声响,将那石鹤死死钉在城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十九章 薪火相传 “呜,呜” 长剑拍了拍那趴再地上的仙鹤,看着它无力的叫了两声,戚辰眉头皱起, “它不会钻到石头里?” 摇摇头,铁凌霜伸手拔出苍龙泣血,看着串在上面烤鸡似的石鹤,轻蔑嗤笑, “鸟类妖怪,双翅一线,头尾一线,纵横之处,即为妖筋,它妖筋重伤,跑不了。” 学到了新知识,戚辰点头表示受教,扫了眼意气风发的铁凌霜,叹息道, “你也太不要命了,我看你还是抓条蛟龙当坐骑,以后也可以飞了。” 眼前一亮,铁凌霜点点头,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也不说话,看着枪尖上的石鹤,冷声问道, “会说话?” 串在铁枪上,朝不保夕,石鹤奋力抬起头看了眼铁凌霜,察觉到身边杀意浓烈,微微摇了摇头, “不会说话,用你的尖嘴写字,会吗?” 扬了扬细长脖子,浑身无力,一身气息凝滞,这是妖筋重伤的后果,颇为后悔,早飞走就好了,点了点鹤头, “就划在石头上,我说,你写,要是说谎,” 对着戚辰和秦扶苏淡淡说到, “让你们砍,就直接砍掉它的头。” 戚辰咧嘴一笑,短剑收回,伸手弹了弹长剑,叮嗡作响,秦扶苏皱着眉头看着那只石鹤,看了眼山大王似地铁凌霜,轻声问道, “你跟着那个喝酒的,就是天天抓妖怪?” 冷哼一声,也不答话,长枪狠狠刺在地上,啪嗒一声,石鹤贴着地面趴着,如伏断头台上, “楼上的人知道你是妖怪,这件事,你知道吗?” 石鹤点了点头,一旁铁凌霜嘴角扬起,面色忽冷, “写字,谁让你点头了?” 额,戚辰摇头叹息,这女人疯了,要是入魔,肯定滥杀无辜,罪大恶极。秦扶苏倒是轻声一笑,颇为怀念。 铁家有二女,凝眉静思,凌霜傲雪。 大女儿铁.凝眉,最是温和沉静,如春日细雨,只一点比较奇怪,嗜睡,每天只有三四个时辰的清醒时间。 二女儿铁凌霜,打遍济南府顽童,孩子王一样,整日停歇不下来。 每次秦扶苏去铁家拜访,和铁.凝眉谈诗论词或者只是看着她趴再书桌边沉睡的时候,调皮捣蛋,拆台讽刺的都是牙尖嘴利的铁凌霜。 嗤嗤声响,回过神来,秦扶苏看着趴再石头上,鹤头转动,尖利鹤喙在石头上写写画画,写了“知道”二字。 看行文,颇有书圣风采,果然不愧是字变成的妖怪。 轻笑一声,铁凌霜点点头,抬腿点了点它, “你怎么知道的?” 石鹤嘴尖在石头上滑动几笔, “老祖说的。” “谁是老祖?” “把我从山中带出来的老神仙,告诉我等我渡劫了,要带我去仙宫。” 戚辰看着凝眉思索的铁凌霜,长剑敲了敲那石鹤的头颅,一番审问,三人总算知道了来龙去脉。 仙鹤山中间山峰的到, “吃,最喜吃胖孩子。” 胖小蛙波澜不惊,只是每顿三个菜包悄悄变成了两个,那一碗白米粥不好浪费,只能忍着喝了下去,饭后还多走一会儿。 山洞内,已经瘦了很多的小蛙静静的盘坐着,山洞到, “有柴。” 老头点点头,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和尚,眼睛微眯,耳中噼啪声响起,略微回神,从袖内掏出一块赤红木块,镇纸一般,手指轻轻一弹,当当作响,似敲洪钟。 看着小和尚略微奇异的盯着自己手里的木块,老头也不解释,将木块轻轻塞到葫芦肚中。 烈火炙烤,那木块丝毫没有燃烧迹象,小蛙盯着木块,老头盯着小蛙,这样安静了一炷香时间。 劈里 一道裂缝在那块紫红木头上显现出来,一股淡淡青烟飘散,只听轰的一声,紫红木头瞬间变黑,那团青火猛然一颤,剧烈燃烧起来。 “这块木头,叫薪石。” “铜山之中,必有金石,极少数金石之内,又会有赤色石头,坚硬无比,凡火不侵,是为薪石,只有青白之火炙烤,方化为木,这小小一块,可武火燃一天。” 老头轻描淡写的介绍了了两句,看着眼神微亮的小蛙,轻声问道, “小和尚,你可知薪火相传,是何意?” 小蛙眉头微皱,年龄还小,见识不多,但书读了不少,本是心思通透之人,光头低了下来,轻声的说, “老人家,我已经有师傅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章 道贯山顶 紫金山东南七八里,穿过茂密丛林,就是一大片山坡。山不高,只有百米上下,可多不胜数,绵延几十里,山上枝蔓横生,蛇虫遍布,罕有人迹。 铁凌霜穿梭在阴暗林间,眼中散着淡淡光芒,手中长枪不时轻挥,拍飞冲过来的蛇虫,肩膀上那只骨鸟偶尔低鸣一声。 看着前方那道黑影时隐时现,拎着那石鹤狂奔,铁凌霜微微皱眉。 刚飞下仙鹤门,一路追着那提剑人到了仙鹤山中,借着飞在半空的小骨不停传讯,万幸没有失去踪迹。 不管身后两人,铁凌霜一路追出仙鹤山,来到一大片树林中,借着仙鹤山的名头,还有这片林子整日雾气氤氲,常有仙鹤栖息,故称仙林。 仙林东北处,就是栖霞仙山,难道是去那里? 念头刚起,肩头一声低鸣,轻轻啄了自己一下,东,不对,不是栖霞。 碎石响动传来,铁凌霜飞掠中回头看去,远远两道黑影朝着自己追来,摇了摇头,脚下加速,追着提剑人一路远去。 看见前面黑影一闪又没了,戚辰心里大骂,脚尖一点,掠上树枝,灵识散开,虎目泛光,扫了一会,又飞身落下,转向东边。 飞奔了一阵,心下烦躁,看着身边拎着银枪的秦扶苏,低声问到, “兄弟,你和这母老虎认识多久啦?” 瞥了眼戚辰,觉得他气息微微急促,秦扶苏摇了摇头, “你身上有轻伤,气息不稳,不要说话。” 想起那从天而降雄壮似狮虎的大汉抗走小蛙,戚辰虎目圆瞪,喘息更急,秦扶苏见他丝毫不听劝告,轻笑一声, “你们都是抓妖怪的?” 点了点头,见秦扶苏眉头皱起还要再问,戚辰连忙摇了摇头, “别问了,我们应该有规矩不准外传的,不过兄弟,你功夫可以啊。” 两人时不时聊一两句,追着前方铁凌霜隐约的身影,掠过紫金钟山,奔了约莫六七里,翻过层层小山坡,来到一座山齐云山内门弟子入魔,都会锁在龙王洞底,任由其自生自灭,不知你呆了多久?” 杀气骤然浓烈似雾,提剑人幽蓝双眼血气暴涨,握着长剑的手抖了一阵,声音不在低沉,放肆暴戾, “敕,左铜,右铁,两山崩碎,狼扑于前,饿虎在后,脚下荆棘似剑,天上羽落如刀,临,愁云峡。” 齐云山北五十里,有两山耸立,山间有谷,名曰愁云峡。铁草成群,虎狼环伺,秃鹫盘旋,生人勿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一章 修罗掩月 “退开。” 一声喊过,铁凌霜飞身而上,疾奔冲刺中,剑指斜下, “敕,青黑,盘旋,赤锦,绞杀,石壁空腾飞,屈身枉绕柱,一夕鳞开化真龙,三重天内任翻腾,临,铁蟠龙。” 长枪斜飞,对着磕开削砍过来的长剑,两人又混战在一起。 “我们也上!” 再观战就成了废物了,对不起手中双剑,戚辰朝着秦扶苏喊了一声,拎起剑朝前方冲去,秦扶苏手中银枪一阵,也冲了过去。 “慢” 刚奔了两步,秦扶苏抬手拉住戚辰,两人止住身行,戚辰正要回头,脚下一震晃动,忙沉下气息,盯着脚下。 咔咔 爆响不绝,只见数到裂缝自前方交战处两人脚下显现出来,轰!两块巨石猛然突起三丈多高,似是峡谷山涧,夹着两人,乱石坠落。 正自惊疑间,狼嚎虎吼声响起,两团黑影一闪而现,前狼后虎,浑身青黑似石,低沉嘶吼着,朝铁凌霜撕咬而去。 虎吼狼嚎间,头到, “持玉人沦落到捉鸡人,有何感想?” 小和尚被捉刀人抢走,很大可能就是替代此人成为仙人的接班人,这些人出手,只为了一只石鹤,和一只没过雷劫也为成魔的雉鸡,所为何来? 持玉人面色陡然阴狠,心下大恨,身边青藤似感知到主人心意铃声大作,嗡嗡似铜钟,道道金色光晕闪烁,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们先去阴曹地府等着!” 话音一落,道观山顶猛然一窒,内息似青藤陡然一抖,三道铃铛脱离而出,化作三只旋转不停的半人高铜钟,钟声大作,浑厚清澈不掩锋锐杀意,在身边盘旋不休。 道门第二重,万象境,气化万物。看来此人金木双行,那根青藤和上面的铃铛,就是气息汇集功法加持而成的万象法器。 “怎么办?” 身边戚辰声音低低传来,铁凌霜盯着那三只铜钟,眼神闪烁,一入万象境,可凝聚万物,只是属性有别,功法有别,偏好有别,故万象法器有别。 此人金木双行,可以火克之,勉强以火海拖延片刻,眼神闪动间,手掌狠狠一攥,刚刚被青藤反震的虎口流出汩汩鲜血, “敕,三界,九天,” “哗啦” 声音刚出,三道细长藤条从三人脚下冲出,碎石乱飞,还未来得及脱身,藤条柔韧似蛇,坚硬如铁,瞬间将三人双腿紧紧缠在地上。 嗡! 钟声大作,持玉人嘴角挑起,嘶嘶一笑,三道铜钟闪着金光对着铁凌霜三人冲撞而去。 “我操!” 长剑刚敲了敲藤条,抬头就看见一只铜钟对着自己脑门飞来,戚辰破口大骂,秦扶苏脚下加力,也未能挣脱,铁凌霜眼中冷意浓郁,双锤扬起,就要轰碎脚下山石。 “罗睺” 冷峻声音响起,一道刀光闪现而出,原本就黯淡的道贯山顶好似突然失去了所有颜色,所有光芒都被那抹刀光牵引,混沌漆黑。 那道刀光掠过三只铜钟,钟声乍响,咚当一声,倒飞回去,一道身影闪现在三人身边,长刀脚下大地轻轻一划。 咔咔 三人身上一松,连忙挣脱藤条,脚下微微晃动,之间一条裂缝三丈多长,慢慢裂开,好似要将道贯山一分为二。 戚辰看着那道身影,心下大喜,消瘦冷峻,拎着一柄残缺长刀,隐卫,张铁。 “阿修罗,遮日掩月。你一个护卫,也能练到如此境界。” 长刀一震,张铁冷着脸,话也不说,猛然一刀斜飞冲天,一条纤细黑线直奔天上盘旋的黑蛟。 “哼!” 持玉人脚尖一点,冲天而起,青藤上闪掠出两只铜钟,追着那道黑光而去,提剑人身形一转,抬手抓住青藤,随着持玉人朝着黑蛟冲去。 淡淡雷鸣响起,张铁消失在原处,闪现在半空,离持玉人只有三尺,长刀刀身猛然漆黑,对着持玉人右肩横扫。 一声冷哼,持玉人长剑出鞘,剑光璀璨,挡住漆黑长刀,张铁左手一掌后掠,拍飞身后横扫过来的青藤,收手回胸,食指朝天,四指内收,横推而出,直击持玉人胸口。 眼看一掌推过,漫天掌影横七竖八推压而来,隐隐龙吼雷鸣,阿修罗,不端正印。 持玉人嘴角扯起,放开五彩云雉,剑指在胸,真气聚集,一缕寒芒在指尖明暗闪烁,对着正中间掌印点刺而去。 “呵” 一声轻呵飘出,张铁脚尖一点身后青藤,撕扯的它凌乱摆动,脚下雷鸣响动,漫天掌影顿消,身形一转,拎着那只五彩云雉闪了两闪,回到道贯山顶。 电光火石间,众人还未反应,只见此人来去如电,鬼魅难测,持玉人竟然吃了个亏。 锵一声,长刀回鞘,将五彩云雉放在两眼闪光的戚辰怀里,看了眼秦扶苏,对着斜眼瞥着自己的铁凌霜说到, “后面的事情,不用查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二章 凤翔峰上 “为什么?” 只见持玉人飞冲上天,骑着那黑蛟在半空中盘旋一周,连句狠话也没放,转瞬西去,铁凌霜收回双锤,捡起苍龙泣血,看着一脸冷峻的张铁,冷声问到。 两人向来不太对付,张铁不搭理她,看着一旁的秦扶苏, “秦公子,此间事,不要外传。” 秦扶苏拎着银枪,桃花眼泛着冷光,盯着张铁,此人自己跟踪那带着玉酒壶之人时,也见过多次,今天见到他这身手,看来早就知道自己跟踪。 一边铁凌霜怒气滔天,走上前来两步,正对着张铁, “你们找到仙山了?” 张铁淡淡的点了点头。 抱着五彩云雉不知所措的戚辰眼睛猛然瞪大,走上前来,焦急的说到, “小蛙被他们抓走了,找到了吗?” “暂时不用担心,小和尚灵性剔透,千年难得一遇,再说,他是大统领的徒弟,即使是仙人要下杀手,也得掂量一下。” 张铁安抚住戚辰,察觉到身边杀意渐浓,侧头看到狠狠盯着自己的铁凌霜,伸手掏出一个乌黑泛紫的小盒子,递给铁凌霜。 铁凌霜横飘一步躲过,只是拉着脸,张铁摇摇头,将盒子放在戚辰抱着的五彩云雉身上,冷声说到, “统领吩咐,你们两个就呆在金陵城内,不许擅自行动,原因在盒子里。” 冷哼一声,铁凌霜拎着铁枪,转身掠下道贯山到, “九先生,朕有令,不得提建文二字,为何你隐卫妖阁中,还有此二字,还是你亲手所刻,你要抗旨吗?”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张铁挺直身躯,眼神空洞的盯着地面,不言不语,钟离九擦了擦嘴,摇晃着站起身来,朝着怒气勃发的永乐皇帝淡淡的说到, “皇帝文治武功,已是绝说看,这一礼,有何用意?” 淡淡一笑,钟离九轻声说到, “有两件事情,还请皇上允准。” 拍了拍怀中酒坛,听着里面咚咚空饷,看来余酒不多,朱棣眉角扬起,看着渐渐端正起来的钟离九, “何事?” “皇上一定要亲眼见仙山,此刻仙山就在这栖霞山中,待那只石鹤渡劫之雷劈下,就是仙山现身之时。” 永乐皇帝龙眉一扬,面色不悦, “九先生是要朕现在退开?” 钟离九轻笑一声,摇摇头, “既然当初没能劝阻,此刻大军对峙,九可不会蛊惑皇帝当逃兵。” 仰天长笑,永乐皇帝顿时神采飞扬,豪气冲天,抬手抚去胡须上酒水, “九先生不妨直说。” 轻笑一声,钟离九低头恭声说到, “仙山一出,大战即起,届时皇上身边有纪纲统领在,铁凌霜若是冒犯,还请皇上手下留情。” 嗤笑一声,缕了缕胡须,朱棣盯着低头不起的钟离九,摇了摇头, “她要刺杀朕,朕还要手下留情?九先生,你走遍天下,可曾听过这般道理?” 看着依然低头不起的钟离九,朱棣淡淡的问道, “老和尚看好她,你也是,可她是铁铉的女儿,杀父之仇在,要是隐卫以后有此人统领,朕的后人,如何心安?” 察觉淡淡杀气,钟离九直起腰身看着永乐皇帝,摇了摇头, “后面的路只有她自己走,谁看好也没用,天纵之才到处都是,她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不知道。” “老和尚说她不是短命相。” 叹了口气,钟离九看着面前认真无比的皇帝,皱了皱眉头, “皇帝也信这种说法?” 朱棣点了点头,一脸自豪, “蓝玉曾找望气士观过朕气象,说是浑身紫金龙气,帝王之相,你看,朕现在不是皇帝吗?” 轻笑一声,钟离九点点头,斟酌片刻,没想到什么办法说辞,只能摇了摇头, “到时候让张铁也护卫皇上,如此可行?” 看着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张铁,朱棣摇头大笑, “九先生且安心,铁家那小姑娘,朕早想会会她,你们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这次一定要抓个仙人回来。” “谢皇上。” “说吧,另一件事呢?” 沉默片刻,钟离九站起身来,深深一拜,轻声说到, “金陵事了,九要去云南寻仙踪,或许会见到一个人,若其入魔,九不会收下留情,还请皇帝勿怪。” 嗯?朱棣眉头皱起,云南?入魔?勿怪?此人是谁?朝廷大员,沐家?还是哪个皇子? “此人是谁?” “建文皇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三章 齐云林怯 秦淮河,三山街,冰糖胡同。 夜色正浓,四下一片漆黑,一条大黄狗老老实实的趴在凉亭边,抬起眼睛,泛着绿光,盯着盘坐在凉亭里的那道身影。 铁凌霜闭目调息,细微的声音响起,似山泉冲刷石壁,低沉哗哗的响动间,汹涌热气透体而出。 “没了内息,你能够依仗的只有一身血气,所以,控制血气,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道门佛家,靠的都是一身内息,或内或外,你就把经脉中流淌的血,做为真气,依然练青城心法。” “血中也含有些许灵气,可封敕,效果当然会差一些。” “不过这门功夫有个坏处,你的食量会变大,对,你可能会变成饭桶。” 响声渐渐低沉,热起消散,铁凌霜睁开双眼,血丝漫布,呼吸间消退下去,黑白分明,闪着寒光。 嗡嗡声响起,铁凌霜抬手一招,一只骨鸟落在手心,在她手掌心低鸣两声,开始低头小嘴轻啄。 铁凌霜将骨鸟收入青铜熏球,冷笑一声,嘴角扬起,栖霞山。 竟然在这金陵附近,真是灯下黑,栖霞山据此,不过十里,片刻即至,不过,也不必着急,看他们又是抢石鹤,又是野鸡,看来还没有万事俱备。 难怪那母老虎带着三组地卫到, “扛起大山的魔物,应该也要吃东西的。” 人行百里,不吃食无以为继,更何况背着万斤大山漂浮云端,那扛山之魔自然要进食。 “魔还要吃妖怪?这,这些混蛋!他们要累死了山会不会掉下来?” “呵呵,你这脑子怎么练成这身功夫的?仙山即使飞起来,他们也会不停的去造魔,然后飞到天上去当奴隶。” 心底暗骂片刻,戚辰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只巴掌大的盒子,递给铁凌霜。 锁玉盒,看这颜色,是主盒,隐卫重宝,里面锁着一个巴掌大小的薄薄铜片,据说在万里之外,对着锁玉子盒里的铜片上刻上字,主盒上也会显现出来。 天卫手里都有一个锁玉子盒,主盒一直在钟离九手中,现在随意的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铁凌霜静静的看着那只锁玉盒,直到戚辰手掌发颤,小声的催起来, “铁大姑娘,赶紧接着呀,这老母鸡也太沉了” “你先收着。” 叹了口气,戚辰赶紧踹回怀中,双手抱着这只比石头还重的雉鸡,想到张铁临走前吩咐的不让二人出金陵,不甘心的问到, “仙山都找到了,咱们两个就干等着?” 嗤笑一声,铁凌霜摇头说到, “不着急,有些事情我要查请楚,明天去鸡鸣寺,带着盒子。” 说完翻身掠回院子,推开挤上前来的大黄狗,轻轻打开房门,睡觉去了。 抱着老母鸡的戚辰唉声叹气了一阵,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飞身翻过院墙,朝屋内走去。 一夜凉风吹过,天色大亮。 刘一水挠着脑门,呆愣愣的盯着门口卧着睡觉的那只浑身火红尾巴五彩的雉鸡,看着小黄狗在它身边转悠不停,也不敢靠的太近。 戚辰嘿嘿一笑,正要说话,看见对面铁凌霜带着那一身淡绿如水的小姑娘锁门走了出去,忙拍了拍舅舅,追了上去。 铁凌霜带着小娅吃了一遍秦淮早点,小娅食欲颇好,不过一碗豆花一个包子下肚,已经饱了,戚辰囊中羞涩,只能随便买了两个烧饼,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三人来到鸡鸣寺,下来大黑笼子,小娅娴熟的拎起院子旁的小扫帚,打开张铁的小房门,打扫起来。 铁凌霜推开小门,沿着阶梯一路走向钟离九书房,戚辰小心翼翼做贼似的在后面跟着,心中忐忑。 阁楼二层,左边书房,右边寝室,铁凌霜推开书房虚掩的木门,点亮几根蜡烛,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戚辰伸出脑袋打量了下书房,当中一个长长的桌子,两米多长,桌子两边整整齐齐堆满了纸张。 中间空出来两尺大小的空间,放着一小骡折叠整齐的卷宗,上面还压着一只青石镇纸。 靠着四周墙壁的架子上,堆满了书籍,戚辰叹了口气,果然是书房,除了木头,都是书了,但还不放心,看着前面的铁凌霜,小声问道, “咱们擅自闯进来,不太好吧?” “不错,戚大捕头,你就在门口等着吧。” 铁凌霜将烛台放在桌子上,伸手拿开那只镇纸,手指飞动,哗啦啦纸响,快速的翻看着卷宗,一目十行。 果然,金陵三百里内,所有妖怪的资料尽在卷宗之内,有永乐年间,有建文年间,也有洪武初年的,那时候朱元璋刚登基为帝,距此已有四十多年。 下面泛黄纸张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民间传言,快速翻动间,看到一抹红色,停下手来,仔细看去, “元惠宗元年,扬子江金陵段,有凶鳄滔天,翻江倒海,吞食舟船,天降九道紫雷,劈入大江,江水如血,后踪迹全无,人言天罚。” 一道红圈圈住这段,铁凌霜眉头皱起,略微思量,既然是凶鳄,那肯定已经入魔,竟能扛的起九道紫雷,修为肯定极高,不知道是死了,还是过了雷劫。 入魔的妖怪,在紫雷劫下多数成灰,但也有极少数也能扛过雷劫,浑身散着紫黑气息,凶戾无比,远古皆称为凶兽。 这元惠宗是元朝最后一任皇帝,惠宗元年至此已有六七十年,这混蛋钟离九会不会太过小心了? 撇了撇嘴,继续翻过,后面再无红圈,将这厚厚一叠卷宗放在一旁,看着下面一本泛黄书籍,《金陵地理考》。 上面记录着金陵每一座山坡的名字、形状、山间药草禽兽、于此山发生过何事,铁凌霜没有再去细看,直接找到栖霞山那一页。 不去关注那一张小图下密密麻麻的文字介绍,直接看到底部一行红色隶书小字: 此山三峰,主峰为凤,左龙右虎,山体雄厚,青石坚韧,适宜布阵。惜未早察,吾之过。 你当然有错,就在眼皮底下,都没有看到,真是笨蛋,铁凌霜冷哼一声,将扔在一旁,看着手里仅剩的两片巴掌大小的纸张,一张殷红如血,一张崭新明亮。 扫向那张新纸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不要弄乱卷宗。 攥成一团扔到一边,好似从来没看到过,铁凌霜看向那张殷红纸张,上面几行黑字: 蓬莱仙宗,三十七代,彭星莱,出身不知,约一百三十岁,早年在南疆,疑被驱赶,遁迹中原。 奉金,全金水,金陵第一富商。 按笔,许鹤去,金陵文士,未曾科第。 提剑,林怯,齐云宗宗主林无涯外室之子,暗杀同父之兄失败,后锁入龙洞,传言已死。 捉刀,乌里巴齐,黄金家族后人,有一女重病,为当代彭星莱救治,手下有刀奴不下九人。 持玉,杜慕,隐卫追杀榜天榜十七,血藤暗铃,苗疆人,隐于夫子庙甲四十八号店铺中,疑和南疆之仙有勾结,待查。 奉金按笔两道墨迹已旧,应是早就确定了身份,下面提剑捉刀持玉墨迹尚新,当是近日书写。 铁凌霜看着手中红纸黑字,脸色阴沉,只是几天前在灵谷心寺匆匆一见,再加上前两天在鸡鸣寺捉刀又露出行迹,钟离九这么快就能确定三人身份,难道他练成了佛门他心通? 摇了摇头,钟离九修行的法门是青城心法,属于道家,并没有佛门气息,看来应该是君临境的感知再加上这天南地北的黄卫消息网。 压下心中焦躁,仔细的盯着提剑人的介绍,两道杀意透目而出,直要穿透纸张,提剑林怯,齐云宗宗主林无涯之子。 齐云宗宗主林无涯正值壮年,一身修行具已达到万象巅峰之境,比青城山当代之主,也就是那个常常责罚自己的人要高出一线。 齐云锁龙洞传言凶险无比,锁入其中,没有万象境界,想活着出来根本是痴心妄想,这提剑林怯只有浩然境,不知道是怎么跑出来的。 铁凌霜呵呵冷笑,放下手中纸签,瞥见门口探着头的戚辰, “把盒子拿来。” 犹豫了一下,戚辰从怀中掏出那只浑身乌黑,隐隐细不可查的紫色纹路蔓延的盒子,大步走到桌子前,轻轻放下,然后转身走了出去,还是站在门口。 “你倒是守规矩。” 听见身后奚落,戚辰咧了咧嘴,回头看着把玩着盒子的铁凌霜,端正起脸庞, “我只是尊重左统领。” “哼!” 将锁玉盒放在桌上,铁凌霜阴着脸拿起那块麒麟镇纸,一尺长短,一寸多厚,表面线条粗犷,纵横随意,颇有秦刀风韵,勾勒出一只麒麟踏云。 铁凌霜手指轻弹麒麟脑袋,一轻一重反复三次,然后将镇纸放在桌子上。 咔咔,咔咔 戚辰伸着脑袋,看见那块镇纸轻颤两下,两条贴的紧紧的裂缝显现出来,片刻间,那镇纸从上至下,裂成三半。 正要责怪铁凌霜下手太重,就看她伸手拿起中间那片薄薄似叶的石片,对着那紫黑盒子的钥匙孔插了进去。 原来是钥匙,如此奇巧的隐藏手段这母老虎都知道,戚辰不禁暗字嘀咕,怎么回事? 明显可以看出来,左统领对铁凌霜放纵的不合常理,此人也好像被惯坏了,颇不把规矩放在心中,他俩面相颇有些相似,难道是流落江湖的女儿? 随即摇了摇头,暗自赔罪,铁铉大人,真对不起,后辈无心,万莫怪罪,阿弥陀佛。 嘿嘿,戚辰不自觉地笑出生来,随即闭住嘴,看见铁凌霜小心翼翼地推着那块石片, 石片推进小半,滴答一声轻响,铁凌霜嘴角扬起,慢慢抽出石片,伸手轻轻打开了盒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四章 洛钟西响 史载,西汉武帝时,未央宫前铜钟无故鸣响。 汉武帝心想或是上天预警,招来算命术士王朔,此人通晓阴阳,极擅相面,曾一句话让李广终生无缘封侯,汉武帝深为信重。 王朔缕着胡子掐算一阵,点头回道,这是上天预警,天下或再起刀兵。 汉武帝阴着脸,挥手赶走王朔,让内官取来大汉疆域图,一边听着鸣响不停的钟声,一边琢磨着哪个混蛋又来找抽了。 铜钟响了三日三夜,眼看汉武帝眼珠子通红,看谁都像要造反的样子,众大臣都夹着腿,跟着担惊受怕了几天。 见众人都受够了罪,东方朔嘿嘿一笑,进言道, “山为母,铜为子,母病及子。近日必有山崩,母体肤有痛,子心声感应,随之悲鸣。” 武帝不信,众位大臣也都鄙夷,忽有南郡太守上报,南郡有山,近日来摇晃不止,崩塌二十余里。 武帝大慰,放下心来,众大臣也齐齐送了一口气,至于王朔,估计面色铁青的厉害。 铜山西崩,洛钟东应。 东方朔并无鬼神莫测之术,通晓天地至理而已。 铁凌霜打开锁玉盒,只有一片薄薄的铜纸,嵌在一片软木中,赤红泛紫,似是一片树叶,隐隐又像石块,浑然天成。 此片铜纸,即是铜山,是钟离九那厮寻铜山之心造就。铜山为母,还有四片小的,颜色黄中泛青,隐约铜钟形状,是为洛钟,洛钟为子,分别在四个天卫手中。 铜山洛钟极其脆弱,力量若未圆润通透,触之则碎。若以圆融之力在铜山上写下字迹,那四片洛钟上也会显出痕迹,虽相隔万里,亦可。 母病及子,子病亦可犯母,在洛钟上刻下痕迹,此片铜山,也会跟着显现出来。 铜山洛钟,专为天卫重大事务或者危机时刻通传消息,每传一则,须过十日,字迹方会变淡消失。 铁凌霜低头看去,这片铜山上几行小字,还颇为清晰,当先四个隶书小字,清晰明朗,是那钟离九手迹, 朱雀,速归。 四个字之下,字迹陡然变, 是 西南大山三座,皆有凶兽,护卫其后龙陵阴山,三闯不可入,地卫有伤损。 贵州红崖上有天书,似建文帝手迹。 昆明曾现蒙面女,魔气浓郁,交手无果,遁迹无形。 其左手背正中,一寸孔雀红印。 隐,朱雀。 嗯?正在当门神的戚辰只觉汹涌杀气直击后背,忙翻身就地一滚,双剑出鞘,回身看着书房内,恍惚间只见一只浑身火焰滔天的血红大鸟,似鹰似雕,煞气漫天。 胆战心惊下,忙收摄心神,定睛看去,大鸟影踪全无,只有铁凌霜站在书案前,劲力透体而出,纸张乱飞,那放在书案上的几朵烛火呼呼摇摆,片刻间熄灭,阁楼内霎时漆黑下来。 “喂!你怎么了?” 里面悄无声息,戚辰虎目泛着微光,只能看到一道黑影呆呆地站着,两道血红双眼,一身凌乱杀意,正想走上前去,身边闪出一道黑影,伸手拦住, “没事,我们先下去。” 正是魏老,他伸手止住戚辰,微微眯起眼睛,凝重地盯着铁凌霜,见她浑身只有凌乱杀意,好似松了一口气,带着戚辰下了楼。 两人呆在院子里,戚辰不时抬头看着楼上一片漆黑,听到里面低低声音传来,似低笑,又似呜咽,心下诧异,摸不着头脑。 小娅也从张铁小屋内转出来,疑惑的盯着楼上,魏老拎起一壶凉茶,抿着一口,摇头叹息。 这黑暗的书房里,拎着铁铉苍龙泣血枪的铁凌霜,强装倔强的铁凌霜捂着眼睛,低声笑着,笑的像哭泣。 “眉毛,你手上那印记是鸟吗?看着胖胖的,像只鹌鹑。” “书读了吗?” “眉毛,我要溜出去一会,你别和娘说。” “又去打架?” “眉毛,读书绣花好没有意思,你看娘都不会,咱俩还是去武庙看戏吧?” “......” “眉毛,你怎么又睡着了?” 最后一次和眉毛在一起,是什么时候? 记得她紧紧搂着自己,还有满城的嘶喊,还有漫天的火海。 那时济南城一片火海,熊熊燃烧的铁家宅院,在刀光剑影下,化作一片废墟,然后眉毛抱着自己,藏在墙角。 恍惚中,火海里几道身影飘忽,两道很熟悉,是父亲和母亲,还有一道,很可恶,是打伤过父亲的钟离九,还有几道身影看不清楚,只能听见金铁交击之声。 自己正要挣脱眉毛,忽然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就在去青城山的马车里了。 在青城山,就听到父母身亡的消息,多次出逃都被捉回,后来到了隐卫,也曾多方查询,这么些年过去,也没有查到一丝眉毛的消息。 多少次自己都在想,铁家,会不会只有自己了?为什么只有自己去了青城山?自己是不是奸贼钟离九养起来的小狗小猫?只是被当成金陵城里的笑料? 十年了,在这苍茫世间,靠着仇怨,执着的像个傻子,麻木的好似呆子,狰狞成了疯子。 十年了,终于有了一丝消息,你还活着呀眉毛?你肯定还活着,你千万要活着,我不想再孤单无依。 十年了,铁凌霜在这大黑笼子深处,似是在九幽地狱遇到了父母,开心的像个孩子,呜咽的像个孩子。 姐姐,铁.凝眉,妹妹,铁凌霜。 呜咽声传来,看着小门口那绿衣女孩眼睛通红,泪花乱转,抽泣不停,戚辰一时也分不清是楼上的声音还是她的声音,见到魏老面容萧索,低声叹息,不禁又挠了挠头。 从见到铁凌霜至今,不过二十几天的功夫,嚣张跋扈是常态,动起手来更是疯狂似恶鬼,从来没见过一丝软弱,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一人见云卷,三人听风雨。 良久,楼上渐渐悄无声息,楼下戚辰和魏老对了一眼,又齐齐把目光看向正在抹眼睛的小娅。 魏老走到小娅身边,低声吩咐两句,小娅点点头,正要朝阁楼上跑去。 “轰” 二层书房窗子破碎,一道身影冲出,朝院外掠去。 摇了摇头,老魏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抬手轻指,一道碧绿水光凭空而升,化作一道锁链,团团罩住铁凌霜的身形, “小姐,不要着急。” 铁链消散,被拖拽回院子的铁凌霜怒气汹汹,手中铁枪阵阵低沉鸣响,冷冷的看着面色平静的魏老。 左手忽觉冰凉,铁凌霜侧头看去,见小娅双手轻握着自己,低头站在自己身边,勉强压下心中愤怒。 戚辰手足无措,这才刚来几天就碰到造反的了,把顶头老大的书房都砸了个大洞,手足无措,只能朝着魏老躬身抱拳,胡言乱语, “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魏老摇了摇头,看着铁凌霜,伸手指着二楼窗口大洞, “统领传讯回来,不要着急去云南,等他抓到持玉人回来,由你审问,此人信息要是查清楚了,或许离凝眉小姐,就更近了。” 眼神闪烁,铁凌霜疑惑的看着老魏,见他面色庄严,朝自己轻轻点头,不似作伪,伸手拍了拍小娅脑袋,飞身又钻进了书房。 楼下三人大眼瞪着小眼,见楼上烛光亮起,魏老送了一口气,对着小娅轻轻点头。 噔噔轻响,桌子旁的铁凌霜正弯腰捡起那张红纸,侧头看向门口,只见小娅探出脑袋,怯怯的看着自己,眼睛通红一片,轻声一笑,抬手招她进来。 小娅大喜,忙跑到书桌前,两只小手挥舞不停,又在脸上虚抹了两把,弯起眼睛看着铁凌霜。 “敢嘲笑我?” 作势横起眉毛,到底是心情激荡,完全没有平日的阴冷杀气,小娅捂嘴偷笑,铁凌霜也轻笑了起来。 “哈哈” 两道笑声,清澈如铃,欢喜畅快,在黑笼子里飘荡不已。 笑了一阵,多年积郁之气卸去一丝,伸手拍了拍小娅脑袋,铁凌霜渐渐收回心神,按下冲出笼子的激动,低头看向持玉人信息, 持玉,杜慕,隐卫追杀榜天榜十七,血藤暗铃,苗疆人,隐于夫子庙甲四十八号店铺中,疑与南疆之仙有勾结,待查。 南疆之仙?这持玉人来自南疆,投到那叫彭星莱的仙人手下,还和南疆那边的仙人有勾结? 难道凝眉和仙人有来往?合作还是,奴隶? 夫子庙甲四十八号店铺,按照钟离九的性格,应该早去查看过,不过这桌子上一堆卷宗并未提及,要么是没有查到什么信息,要么是等着自己去查找,以自己这十年的经历,八成是有东西放在那十八号店铺中。 压下心中烦躁,折起字条,放入荷包中,又看向桌子上那片铜山上字迹。 字迹尚新,当是最近两天的传信,内容也简洁,钟离九召回远在南疆的朱雀,朱雀回复近日状况。 姐姐铁.凝眉左手手背正中,有一只粉红的孔雀状印记,铜钱大小,精巧细致,惟妙惟肖,这天下或有位置相同的,但形状相同的,肯定没有。 魔气浓郁?这是怎么回事?她入魔了? 不过和朱雀交手竟然能遁走,这个有待琢磨,姐姐从来不喜刀兵,琴棋书画,插花煮茶倒是偏爱,最爱睡觉,怎么会练起武来,还能和朱雀交手? 想起自己的遭遇,铁凌霜脸色骤然阴沉,看来这十年,她过的也不怎么样,心中火起,烦闷难忍。 心思疾转,盘算起来,昆明城,云南布政使司军政大城,城外的就是万里苍莽大山,金陵至昆明,几千公里,一人三马,全速赶路需要半月之久。 从钟山脚下马场偷个十几匹千里马,日夜兼程睡在马背上,或许能十日内赶到。 先去夫子庙店铺里查询到信息,再去偷马,然后直奔昆明,金陵这堆乱事,就让钟离九自己算计去吧,他人在栖霞还想着用持玉人的消息把自己禁锢在金陵城,做梦去吧! 心中主意打定,身上一紧,一双小手拉着自己衣襟,见小娅瞪着红通通大眼不舍的盯着自己,好似直透心底,铁凌霜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小手, “你先去睡觉,我以后回来带你走。” 不去看她瞬间打转的泪珠,拎着枪就准备出去,门口身影闪动,老魏站在门口,身后戚辰伸着脑袋, “老魏,你一定要拦着我?” 摇了摇头,魏老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凝眉小姐方才有消息,我是不会拦着你的。” 铁凌霜疑惑的看着老魏,这老头本体是一只大蛤蟆,经常睡在玄武湖底。 奇怪的是他从见到自己第一面,就很恭敬,好似很熟悉自己,现在看来他很有可能也认识姐姐,不禁轻声问道, “你见过小时候的我和凝眉?” 魏老头捋了捋蓬松的胡须,大眼睛闪过一抹回忆,半响,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浑身一激灵,抹了抹额头冷汗,朝盯着自己的铁凌霜哈哈一笑, “当年在济南府,若不是大小姐,我大概早就被你煮了。” 嗯?济南府?煮蛤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五章 螟蛉尸蛊 济南府铁家的大院子里,有一方小小水池,荷叶片片,莲花朵朵,鱼儿成群,甚是一方小天地。 就是这片水池边,一个碗大的洞口,每逢入夜或是大雨,就有咕呱呱的声音远远传出,吵着小女孩没心思睡觉。 终于有一天,被吵了一夜的小女孩,等着早晨父母出门而去,气急败坏的拎着小铲子,将这洞挖了个底朝天,找到了一只海碗大的蛤蟆。 看到那盘在一汪清水里,浑身暗黄,点点黑斑的大蛤蟆,小女孩大喜,口水横流,拎着一条后腿就跑到厨房里,就要炖一锅田鸡粥。 可怜灵智未开的魏老蛤蟆差点被当成田鸡给炖了,幸好睡醒了的铁.凝眉来到厨房,看到了正在拿着竹刷子不停往大蛤蟆嘴里捅的铁凌霜,走上前来, “霜儿,你要做什么?” “煮粥,田鸡粥,不给你喝。” ...... “不对,霜儿。” “怎么啦?” “这是,蛤蟆。” “啪” 小女孩抬手将癞蛤蟆扔了出去,又赶紧洗了洗手,看着那摔在地上抽搐的大蛤蟆,撇了撇嘴,就要踹上一脚,被小手轻轻拉住, “它吃蚊虫的,咱们家荷花池周边都没有小虫子,肯定是它的功劳。” 将半条命都没了的魏老蛤蟆按在洞底,又胡乱的将挖出来的土填了上去,末了铁凌霜还在上面又蹦又跳的压实泥巴。 听到魏老笑着说完,戚辰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看着好似稍有羞愧的铁凌霜,摇头叹息,果然天性如此。 小娅也弯起眼睛,捂着小嘴,看着低头轻笑的铁凌霜。 感叹了一会,铁凌霜看着满脸苍白胡须,轻声问道, “你当初应该没有打开灵智,这才十几年,怎么能过了紫雷劫?还来到了这里?” 魏老摇了摇头, “我本开不了灵智,即将老死,后来得了机缘,才一路来到金陵。” 见他说的含糊,铁凌霜也不再追问,躬身行了一礼,不知道是赔罪还是感激,魏老哈哈一笑, “不要太过着急,安心去查,凝眉小姐是心善之人,福泽肯定深厚。” 撇了撇嘴,她是心善,我差点将你煮了,肯定就是心恶之人了,铁凌霜轻哼一声,出了院子,小娅和戚辰赶紧追了上去,小院子里响起苍老笑声。 日头正中。 三人慢吞吞的走在秦淮河畔,小娅不放心,生怕铁凌霜出金陵,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跟着,铁凌霜虽然心下着急,也不得不放慢脚步。 铁凌霜一路上思索不停,假如纸条上信息是真的,持玉人本身是南疆人,蓬莱仙宗的彭星莱是被人从南疆赶出来,那能赶他出来的应该也是仙人,看来这些自以为是的仙人之间,也是有争斗的。 现在想来,隐卫在金陵城这边的安排肯定已经就绪,钟离九那厮肯定是想通过持玉人这条线,找到南疆仙人的信息。 想到这,铁凌霜不禁皱起眉头,钟离九此人,原是青城内门之人,据说是背叛宗门,他为什么会入隐卫?为什么对仙人紧追不舍?还有,为什么要与铁家有关联? 脸色逐渐变黑,铁凌霜忽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如果凝眉和南疆的仙人有关系,可能还入了魔,如果找到了,钟离九要下杀手,怎么办?就算不下杀手,如果像自己一样,被锁在这金陵城中,又要怎么办? 半响,铁凌霜仰头看着南方天空,长出一口气,青城五年,金陵五年,看来是时间走了,查到信息就走,离开这金陵城,天下很大,自己既然从内功全废能坚持到现在,那肯定还有方法,还有机缘能让自己到达巅峰境界。 戚辰看着铁凌霜脸色从阴沉不定恢复到坚忍平静,大概猜到她心中想法,瞄了眼身边气喘吁吁的小娅,小声的问到, “你真的要走?” 伸手拉住站在身后的小娅,铁凌霜看着她脸上通红一片,忐忑的看着自己,轻轻的说到, “以后会回来的,朱棣、老秃驴还有那酒鬼都在金陵,我找到姐姐就回来找你。” 看着小女孩眼珠通红的垂下脑袋,戚辰唉声叹气,在鸡鸣寺就听的明明白白,这母老虎上面还有一个叫铁.凝眉的姐姐,怪不得又哭又笑的。想来她这十年并无任何姐姐消息,如今忽然得到一丝痕迹,肯定是要追查下去,谁都拦不住的,不过这一走,可没那么容易再回来了。 夫子庙四十八号,小门紧闭,匾额上书:花鸟鱼虫。 戚辰回头看着对面那大门同样紧闭,还贴着封条的藏宝阁,惊奇的低喊, “就在对面,这也太巧了吧?” 确实很巧,铁凌霜看到夫子庙甲四十八号之时,就已经察觉到,夫子庙这里的商铺单数在路一侧,双数在另一侧,四十七与四十八是门对门。上次被提剑人杀死的藏宝阁老板周云鹤,就是在对面甲四十七号。 那藏宝阁下联的“花鸟鱼虫”四个字与这家店铺的名字相同,而且周云鹤经常奚落这间花鸟鱼虫店铺的老板,想起持玉人那双阴狠蛇眼,此种人睚眦必报,如今仙山可能万事具备,临走之前,顺手杀了这周云鹤? 那提剑动手削去了“花鸟鱼虫”四个字,自己当时对这家小店铺虽稍有怀疑,但并未多追查,那钟离九能这么快确定持玉人身份,想来是追着这条线索查到了这里,真是一点线索都不放过。 现在想来自己这几天在金陵城又是找莲花,又是追黑蛟,多半只是被放出去的小老鼠,撕开天地一角,钟离九那厮早就贴着缝隙钻了进去查的一清二楚了。 铁凌霜冷哼一声,抬手轻拍门板,咔一声轻响,里面门插断裂,轻轻推开门,淡淡尘土夹杂着淡淡香味扑面而来。 拉着小娅退开两步,皱着眉头轻嗅,那股淡淡香味,闻起来令人神清气爽,微微发冷,身体也无不适,看来无毒。 戚辰抬手挥开鼻端灰尘,小声问道, “用不用喊郑三观过来?” 摇了摇头,这持玉人是道门万象境,如此境界要是有心藏于民间,不用动任何心思这些不会功夫的人也别想找到一丝痕迹。 待烟尘飘散下来,铁凌霜当先踏进门来,房间空荡荡的,四周货架上空无一物,房间正中摆着老旧梨花桌台,后门也是颇为老旧,紧紧闭着。 老旧的梨花木枯黄发红,条条细小裂缝黝黑如疤,桌面上摆着放平铺着一张画,一角放着砚台和毛笔,还有一角整整齐齐的堆放着几本枯黄书籍。 四周看了下,没有明显的痕迹,三人走到桌子前,铁凌霜低头看去,桌面上纸张摊开,墨迹飞扬,勾勒出云海翻滚,云端飘荡着一座巍峨大山,上面赫然刻印着“蓬莱”二字。 大山不定哪天没死在刀剑下,被一只小虫子咬死了,见铁凌霜一直顶着那幅图,不禁抱怨道, “这老虎一样的云彩里有什么信息吗?” 嗯?铁凌霜直起身来,退后两步看去,果然,云海翻腾,隐约是一只猛虎下山,猛虎背上,背着一座大山,蓬莱。 心下明了,再退后几步,眯起眼睛去看,原本以为散乱的墨迹愈加清晰,稍微浓重的似是条条虎纹了。 不过站在几步外,每条虎纹也长短有别,形状各异,有的像是一条蛟龙,有的似是狐狸,还有莲花、树叶、老鼠和蜈蚣模样,越看越是心惊,仔细数了数,虎纹三十二道,每到形状都不同,而下方老虎头颅中间那道“王”字,竟然隐隐似是一只仙鹤模样。 这一身虎皮上绘制的,看来应该就是那要扛起来蓬莱仙山的妖魔了吧?!三十二只妖魔,再加上额头那一只仙鹤,总共三十三只,都藏在这一副画中,作为消息传递了出去,这持玉人是要显出这座仙山吗? 据说仙山在栖霞山,栖霞山左龙右虎,虎山,看来这蓬莱,应该藏在虎山。铁凌霜微微颔首,这一副画,隐隐将仙山位置和妖魔都描绘了清清楚楚,果然不愧是南疆出身的持玉人,除了一身道行,奇门诡道也是非常精通。 不过,他为什么要献出这仙山?是因为那彭星莱选了小和尚做继承人?还是他投到彭星莱门来,原本就准备如此?看来问题出在南疆。 铁凌霜正要走上前去,忽然瞥见那张纸左上角的空白处,也闪着细细的绿光,走上前两步,绿光顿时不见,皱着眉头慢慢后退,直到退到墙便,还只是隐约模样。 铁凌霜对戚辰喊道, “把大门关上。” 戚辰点点头,跑去关了大门,走到铁凌霜身侧,也眯着眼睛去看那画,果然,发现了纸上荧荧绿光,也看到画面左上角几行小字,眯起眼睛,艰难分辨了出来: 葛兄欲得此山,需以孔雀女交换。 戚辰挠了挠脑门,小声嘀咕到, “孔雀女?” 声音刚出,身边澎拜杀意直冲而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六章 千佛岩壁 花以梅为傲,群芳皆妒,只因岁寒而发,争百花之先,独天下而开春。 树以枫为神,当萧瑟之秋,草枯木黄,衰败凄凉,仍能奋起剩勇,燃一抹不屈血红。 斗柄西指,万物肃杀,天下皆秋,栖霞漫山红透。 栖霞山,本名摄山,山间遍布人参、茯苓、甘草,颇具养生摄神之效,山脚农户常常采药煮汤,皆高寿。 南朝时,有隐士,名为明僧绍,在摄山建栖霞精舍,研读经书,闭修参禅。 有一日,明僧绍梦中见摄山西岩壁上佛光乍现,隐隐似灵山,立下宏愿,依壁雕琢三圣佛像。 这一凿,就是一生,待其将死,将栖霞精舍赠予志同道合的法度禅师。 法度禅师将栖霞精舍扩建成寺,名为“栖霞寺”,广招佛子,接着依壁凿像,历时数十年,终成。 三圣者,阿弥陀佛,南海观音,大势至菩萨。 三圣像既成,屡现神异佛光,南北皆知,众位虔诚礼佛之士,不远万里,前来瞻仰,栖霞寺从此名动天下,摄山也逐渐被称为栖霞山。 从南朝起,经隋、唐、宋元,西壁岩上雕琢不止,佛像参差如画,悬立于壁,小者盈尺,大者三四丈,世人皆称千佛岩。 千佛岩下,站着两道身影,一道粗壮高大,腰间挂着长短两柄剑,正是戚辰,正仰头盯着一道三尺多高的地藏菩萨像微微点头。 身边一丈,铁凌霜面色冷清,低头看着四丈高的无量寿佛脚趾旁那道一尺不到的飞鸟。 似鹏似鹰,尺爪狰狞似铁,浑身火焰滔天,凶杀之气蔓延,迦楼罗,金翅大鹏鸟,以龙为食,却为佛祖坐骑。 佛教观音三十二相中,即有迦楼罗相,中原以为恶,故不常现于佛像中,即使在这千佛岩上,也只是小小一只,还没有这无量寿佛脚趾头大。 两人呆了良久,眼看云气浓郁,隐约间日已西斜,戚辰侧头看着铁凌霜,禁不住笑了出来。 “闭嘴。” “哈哈哈” 眼看长枪横扫而来,戚辰翻身退后,也不出剑,只是摆着双手赔罪。 “我就是觉得,左统领算准了你会来的,哈哈。” 戚辰摇头感叹,看着怒火朝天的铁凌霜,赶忙又退了老远。 却说,两人出了夫子庙的花鸟鱼虫,铁凌霜气冲冲的朝紫金山走去,就要去偷御马,或者说去抢。 戚辰着急忙活的跟在后面,劝也劝不住,小娅眼含泪花,气喘吁吁的追着,眼看是拦不住。 没想走了几百米,铁凌霜一枪砸碎一块青石地板,吓得路人远远避开,怪物似的盯着一脸狰狞疤痕的铁凌霜。 确定持玉人和南疆那边姓葛的人有勾结,而且姐姐是他们的目标,那南疆,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越早越好。 可是目前除了这个持玉人杜慕,隐卫并无太多线索,南疆的消息,要朱雀回来后,才能了解的清楚。而且钟离九给魏老蛤蟆传信,抓到持玉,任凭自己审问,真是莫大的诱惑。 都说要有大智慧大勇力,才能堪破天地,跻身君临境,此人对自己处处心机,阴险狡诈,竟也能到此境界,真是天地不仁,早晚被酒毒死。 为什么? 当年攻济南,朱棣撤走大军,直奔金陵,就是他独自一人拖住了父亲。 济南城破,在铁家宅院,火海中挥动刀兵的也有他。 为什么他一肚子的多阴谋诡计,一身道行,要用在铁家,要用在自己身上,为什么? 再次觉得被侮辱的铁凌霜怒气滔天,就要不管不顾挣脱牵制,准备独自去云南,找到姐姐,和她一起练成内江湖第一第二再回金陵厮杀。 满腔愤恨的走了这一会儿,到底不是满脑子冲杀的莽汉,现在只有一丝没头没尾的信息,找起来难如登天,要是见到那只绿毛朱雀询问一番,再抓到持玉人,审问出来信息,确实会比没头苍蝇似地乱撞会快很多,不过他让自己在这金陵城老实等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转身安慰了一番小娅,保证自己暂时不走了,小娅盯着铁凌霜的眼睛看了好久,确定不是欺瞒自己,才高兴起来。 看着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朝三山街跑去,戚辰轻声问道, “咱们去栖霞山?” 铁凌霜斜斜撇了一眼咧起嘴角的戚辰,看来此人还不是太傻,点点头,两人直奔栖霞而来。 栖霞仙山,似火云漫天,中间一道火光飞舞,展翅似凤,九天长鸣,正是凤翔峰。 左山蜿蜒,如一条长龙,故名龙山。右山雄壮,似猛虎下山,名为虎山。 凤翔峰得龙虎二山回护,背靠浩浩长江,仙气氤氲,灵气极盛。 二人草木间疾驰,戚辰远远望着这一片火红大山,正感叹间,听到草木轻折声响,瞬间收回心神。 “站住!” 前方草木间忽然站起数道身影,一身精纲铠甲,脸上也罩着乌黑面甲,身背长枪,腰挎宽刀,铁弓拉满,锋锐箭头闪着一丝危险蓝光,齐齐对着二人。 铠甲纯黑,右护肩血红,都刻印着一只兽头,那兽头一脸鳞甲,独角如刀,眼神阴险凶戾,微微挑起的嘴角,隐隐齿牙交错。 五军营,睚眦卫,精锐中的精锐,皆是军中悍卒,以一挡十。 抬手止住要拔出双剑的戚辰,铁凌霜伸手拎出铜牌,扔给中间那个眼神冷厉的睚眦卫。 铁凌霜扫视远处,左右五十米远,也有黑影隐约藏于茂密草间,看来这栖霞山周围,都被围了起来。 那人伸手接过铜牌,指着戚辰,戚辰自然学的有模有样,将令牌扔了过去。 皇帝有令,睚眦卫轻甲重甲全部出动,十人一组,包围栖霞山,不允许任何人兽出入,如有反抗,不论是什么,可就地斩杀。持有“隐”字锦衣卫牌,可放行。 那人检查完毕,将令牌又扔了回来,微微点头,两人飞掠而起,朝着栖霞寺冲去。 又遇到两组睚眦轻甲卫,一丝不苟的检查完腰牌,二人才到了山脚下的栖霞寺,看来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栖霞寺也外围满了睚眦重甲兵,念经声远远传出,钟罄音不时响起,丝毫没有因为门外被重重包围有丝毫焦躁惊惧。 看来里面都是一群高僧,对这重兵围寺毫无反应,果然不愧是水陆法会,这都快半个月了,还没结束。 两人远远在栖霞寺外站了一会,铁凌霜阴沉着脸,盯着那大雄宝殿一角。 按照那副画中的信息,仙山应该在虎山上,没有必要去这一群老和尚的寺庙中,想来朱棣很可能也在寺庙中,所以才有重兵守护。 “皇上要是在这里面,左统领肯定也在,不要进去了吧?” 白白挨了一对冷冷眼镖,知道自己多管了闲事,戚辰觉得自己成了老妈子,摇头叹气,只能跟着那道身影飞掠向上。 两人正向沿着山石一路往上,封了山,丝毫没有人影,两人也没有游览兴致,一路掠过清澈见底的明镜湖,来到虎山凌云栈道。 “千佛岩。” 淡淡声音传来,铁凌霜猛然一震,停下身形,脸色阴沉不定,戚辰也听到了声音,吓了一跳,差点飞出栈道摔落山崖。 “我还以为跟屁虫只有一个?” 低沉声音压着愤怒远远传出,铁凌霜看着远处千佛岩,透过枫叶间隙,只能隐隐看到一座大佛,想来是那四丈多高的无量寿佛。 刚入隐卫几天,没守住小蛙,本就是失职,现在又不听上令,就被这个也是专门承载龙凤精血的昆仑玉髓。 玉佩顽皮的上下跳动几下,铁凌霜抬头看去,只见钟离九嘴角翘起,盯着自己,冷哼一声,铁凌霜收回一身气血沸腾,转身看着地上那人。 钟离九盯着面前玉佩,轻笑一声, “彭星莱,以你的修为,没有必要用这种送命的偷听手段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七章 蓬莱石舟 “呵呵,钟离九,你在我仙山徘徊良久,是要拜入我蓬莱门下吗?” 苍老声音传来,这次倒没有隐藏,听着就行将就木,戚辰瞪大眼睛,盯着那块玉配,铁凌霜也转过身来,眉头微蹙。 这是仙人的传讯方式?昆仑玉髓应该也没有这种功能吧? “老人家,再不飞,没有机会了。” 钟离九淡淡声音传出,戚辰嘴巴咧开,看来这两人都学过怎么捅人心窝子,怎么让人生气,怎么来。 果然不愧是传说中的仙人,玉佩那边平静如常,寂静一片。 等了两个呼吸,还没有说话声传出,钟离九哈哈一笑, “被赶出南疆,躲在金陵城,感觉如何?” “听闻南海之畔,隐卫也死了不少。” 嘶哑得意的声音从玉佩中传来,钟离九收回笑脸,面色渐渐阴沉,眼光看似温润,脚下青石却丝丝裂缝闪现,转瞬成粉,千佛岩上咔咔生响,道道裂缝闪现,越来越大。 南海一战,隐卫战力损失小半,三个护卫身死,前任的朱雀阵亡白虎残了,地卫更是损失惨重,还是被那仙人逃了,钟离九眯起双眼,盯着面前玉佩,淡淡声音飘散, “看来你还是要兵解。” “呵呵,区区左统领,拦不住本宗。” 苍老声音落下,玉佩咔咔碎裂成灰,在钟离九面前悬浮一阵,波动似水,凝滞一刻,猛然爆开。 “哼!” 一声轻哼,戚辰和铁凌霜只觉眼前骤然一亮,青白电光交织成网,紧紧罩着那一团晶莹玉粉。 一丝凉意袭来,戚辰只觉浑身一颤,面前陡然黯淡下去,再看向那团电网,只见里面莹白变成了一片漆黑混沌。 阴,暗,冷,戚辰一口凉气呵出,眼看化成雪花飘落,扫了眼周围,千佛岩上,竟然结了片片寒霜。 铁凌霜面色一变,觉得寒意袭身,本能的奋起气血,只听哗哗水响,身上顿时多了一丝暖意,脚尖轻点,拉着戚辰衣领后退两丈。 吱吱 道道细微电光如剑,奔走如龙,冲入混沌之中,看着那骤然缩小,转瞬消失不见的青白光球,戚辰大松一口气。 一块玉石都这么难应付,这打起来,自己上去会不会就是找死?戚辰正暗自忐忑,耳边声音响起, “这就是阴阳气息?” 钟离九轻笑一声,缓步上前,晃了晃手中的铜牌, “退出隐卫,就无权过问。” 铁凌霜面色铁青,转身就走。 嗯? 一如当年青城山下小马车中,铁凌霜转过身来,身体挺直,愤恨难当,左手张狂伸出,似讨债恶鬼。 钟离九将铜牌放在铁凌霜手中,看着她想扔了却抓的更紧,长嘴要骂也骂不出来,这次连说话也不行了,只有一双凤眼如刀。 “铁.凝眉的事情,你自己去查,现在,你听我安排。” “同意的话,眨两下眼。” ...... 不自觉地退远了一些,戚辰抬头看着四丈高的无量寿佛,竭力把自己催眠成一只猪。 到底是没眨眼,恢复了自由,铁凌霜抬手砸出铜牌,手中长枪横扫,钟离九闪身飘退两丈。 手指轻弹,铜牌倒飞到铁凌霜面前,看她咬牙切齿的冲过来,只能伸手指了指半空,铁凌霜顿住身行,抬头看到半空稀薄云气,钟离九轻笑说到, “提剑交给你,不必顾及齐云宗。”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钟离九转头看着戚辰, “你刚入隐卫,但底子不错,大战一起,你跟着地卫除刀奴,如果妖魔被放出来,就除魔,虽是临阵磨刀,但闯过去了,好处更大。” “是。” “跟屁虫。” 钟离九看着不再冲上来的铁凌霜,面色郑重, “你不要见龙,血气还是不够,强行见龙,活不了。可以用青城兵决,杀了他,我不要活的。” 看到铁凌霜丝毫不放在心上,还有一副偏偏要解开试试的表情,钟离九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无量寿佛脚趾旁边小小的迦楼罗雕像, “金翅真解,还有第四层,龙之后,就是它了,要你自己领悟。” “有一天见到了它,就来杀我吧。” “叮当” 声音还在,铜牌摔落在地上,人已不见了踪迹。 金翅真解。 力解,一,囚牛断缰。解开血行束缚,血如沸水,有九牛之力,可破大山。 力解,二,困虎碎笼。血似大江,汹涌澎湃,九牛二虎之力,可翻江倒海。 力解,三,孽龙顿锁。据说,浑身气劲自生,激荡云海,可开天。 见龙之后,想来只能勉强可以和万象境和菩萨境的人交手,没想到龙之后,还有一层,不知真假,最好是真的。 眼看铁凌霜对老大消失不理不睬,只是盯着那小小的迦楼罗沉思不止,戚辰摇了摇头。 前两次见这隐卫左统领,还以为他境界虽高,但性格平和,没想到刚刚陡然气呵如雷,杀伐果断,对敌丝毫不留手,看来另有一番阎王模样。 而且也是看出来了,两人之间的仇怨,估摸着也是和当年靖难之事有关。不过此人言语犀利起来,也和身边母老虎没什么两样。 禁不住轻笑出声,果然惹怒山间猛虎,忙虔诚认错。 “咱们就在这等?” 躲了老远的戚辰轻声问道。 铁凌霜叹了口气,总不能天天生气,不利于修行,看了眼脚边的青铜腰牌,又拉下了脸,阴沉了片刻,抬头看着被丝丝薄云遮掩的日头。 刚刚上山的时候,还是在晴空万里,钟离九这走了之后,忽然间就多了一丝云气,眼看着渐渐浓郁起来。 远处无云,就只有栖霞山这本宗为何选小和尚?” 持玉杜慕微微低头,轻声说到, “宗主知道我是南疆巫族后人。” 冷哼一声,彭星莱轻蔑一笑, “你第一天入我门下,我就知道你是巫族之人。” 看着持玉低头不语,彭星莱摇摇头, “本宗这蓬莱仙山,可不是为了给你复仇用的。” 持玉杜慕低下头来,面色阴冷,手中长剑微紧,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放松下来,不再言语,彭星莱冷冷的盯着他, “你跟着本宗十余年,此间妖物,半数都是你寻来的,本宗不追究你想献出仙山的罪责。” “大战将起,待蓬莱飞升,你自行离去,你与蓬莱仙缘就到此为止,我的仇怨,我的传人会拾起,你的,你自己来。” 持玉杜慕狠狠的低下头,蛇眼带着一抹不甘闪烁一瞬,最后只能低声回到,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八章 叠浪山间 石洞里,小蛙静静的看着那只从笼子里放出来,软软的趴在地上的石鹤。 寻常仙鹤大小,没有一身黑白羽毛和血红鹤话。 “你是锦衣卫指挥使,不是老太监,想管老子,去那边,把自己阉了再说。” 头也没回,朱棣伸手指着三茅宫外墙角一块大石头。锦衣卫指挥使,纪纲,锦衣卫的老大,脸色顿时呆滞,自然不愿给自己重要部位一刀,只能后退一步,低头的站着。 “九先生,你说仙山在虎山山腹,这劫雷,能劈开山石?” 钟离九站着山边,望着那道雷劫云,淡淡的说到, “天机不可泄,天机亦不可掩,渡劫是气息牵引,铜铁引不走,山海拦不住,倒不会山崩地裂,只是山开一线而已。” 朱棣微微点头,口中酒水不停,正要再问,破风声响起,几道身影飘闪,出现在钟离九身后,对着皇帝躬身一礼,随即起身,沉静无语。 朱棣面色不悦的盯着一身大红大绿的天卫白虎,又看着她身后几个面色冷峻的面庞,轻声一笑, “胭脂,你许久没有回宫了。” 栖霞虎山,似猛虎下山,老虎屁股对着凤翔峰,头颅衔着山脚的栖霞寺,虎背中段,有座小山。 小山高仅百尺,山势平缓,林林红枫,枫树下遍布药草,最为奇特的就是山石层叠如浪,又叫叠浪山。 叠浪山的有道理,有必要等这一只石鹤吗? 望着叠浪山,山石层层堆叠,如条条锁链,缓缓收紧,山脚要有五十丈宽广,山顶也要三四十丈,像个木盆,扣在地上。 随着这道清雷劈下,山体似是痛苦至极,通体似有光晕波动,山石簌簌掉落,树枝断裂,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咦?湖水。” 听到戚辰大喊,铁凌霜低头看去,只见桃花湖水泛起道道波澜,奇怪是的是,湖水中间一丈方圆,水面平稳似镜,铁凌霜翻身掠上亭子顶部。 五角形状,边缘清晰,周边水花翻滚间,混乱气息传来,炽热如火,沉稳如石,坚硬似金,生机盎然如木,柔韧和善似水。 “轰!” 头顶又是一道劫雷劈下,铁凌霜死死盯着那方水面,随着雷入山中,那道水面边缘轻轻一颤,随即平稳下来,带动中间水面泛起细微波澜,转瞬又消失不见。 五行阵法,这就是魏老头说的奇门遁甲中的阵法,还是第一次见?看来是笼罩了整个叠浪山,这个地方,或许是入口,也可能是阵眼。 应该是被天雷扰乱了气息,才波动起来,带着山间和湖水有异相,既然遁阵在此,那仙山肯定也在此处,不需怀疑。 “咱们要不要退后一些?要是那妖怪都从这里面冲出来怎么办?” 亭子底下戚辰也反应了过来,略微焦急的朝亭子上喊道,铁凌霜盯着那片湖水摇摇头,冷冷一笑, “你还是担心刀奴吧,不到鱼死网破,这些妖怪,应该也只能在山底下压着!” 亭子下的戚辰暗暗自嘀咕,这左统领人出来一瞬,就消失不见,万一这里面仙人冲了出来,也一个字把自己喷死,那可怎么办? 正自忧心间,半空翻腾的黑云猛然一窒,好似天地寂静下来,只有湖水飘荡不止,一个呼吸之后,一道雷光撕裂宁静, “轰!” 凤翔峰顶,胭脂面色冷峻,拎着一柄弯刀,站在一旁低头不语,似是刚刚生了一场大气。 永乐皇帝诗性大发,把漫天雷云当成了下酒小菜,三道白雷劈落,一坛老酒下肚,逸兴湍飞,壮怀激烈,拍着大腿,吟哦有声, 瀚海观冷月,山巅听雷龙。 青云登仙路,红染栖霞枫。 一首诗罢,声音还在山野间徘徊,朱棣侧头看着钟离九,好似在等他点评,钟离九遥望着远处湖面,手指摸索着剑柄,正在想着是奚落还是赞赏,一道声音山间飘荡而来, “呵呵,做皇帝还行,做诗文,末流。” 声音苍老,却平稳至极,点评的极为认真,钟离九轻轻一笑,也不说话。 朱棣剑眉扬起,仰天长笑, “哈哈哈,多谢蓬莱宗主赞赏,朕有三问,还请宗主释疑!” “请。” “可曾骑鹤九重天?” “有。” “可见云海南天门?” “不曾。” 永乐帝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淡淡的问到, “可愿人间做仙人?” 虎山山背,叠浪山间,乱石震颤,湖水翻腾,地鸣如龙。 碎石从山间滚落,枫树崩坍,血红乱飞,青石山体摇晃,刺耳轰鸣间,山顶一声嘶吼。 两丈庞大的龙头,房屋一般,两只一丈长的青灰龙角尖利似枪,嘴巴大张,剑齿参差,仰天长啸,龙鸣响彻。 龙头一摆,叠浪山层层颤动,乱石飞溅,道道裂纹纵横,切割出一块块丈许巨石,沉重磨响声起,一块连着一块,汇集成一条长龙盘踞。 天地为阵,山化青龙,龙头双角间,一道身影缓缓浮现,负手而立,须发飘扬,衣衫猎猎,微微仰头,看着凤翔峰顶, “不愿。” 桌上酒已尽,永乐皇帝看着山下昂首嘶喊的长龙, “可惜了,一部活青史,就是不愿在人间。你们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十九章 大战起兮 一条青石长龙蜿蜒盘旋在山脚,将方圆三十多丈,形似巨舟似的大石护在其中。 石舟侧壁,道道漆黑似窗的铁笼里, 狐狸,老虎,蜈蚣,枫树......猴子,野猪,莲花,黑蛟...... 一只只都是本体,漂浮而起,到, “小和尚没事,你去湖边,别靠近那座塔,有阵法锁着。” 戚辰面色一变,气息散出,果然一靠近这座真君阁的白玉高塔就被弹回,这大概又是什么阵法。 仰头看着塔,不修已身,勿言他人。俗话就是,你自己都管不好,还好意思说我? 铁凌霜面色阴沉,眼中杀意肆虐,一入隐卫,多方辖制,自己尚可时常告诫自己,是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学大将军韩信忍辱负重,只等将来手刃仇敌。 可他人这悠悠之口,管束不住,刀剑诛身,言语诛心,自己看来是被钟离九那厮气的忘了修心,常逞口舌之快,倒时时反过来被揭伤疤,看来以后杀人,还是直接动刀吧。 看着铁凌霜眼中狂乱渐渐平静,只是周身浪花翻腾之声愈加汹涌,低沉虎吼阵阵,提剑林怯低沉笑声传来,长剑指了指远处开天岩上混沌黑气阴寒蔓延,电光闪烁, “听闻钟离九在青城弑师叛宗,你这认贼作父之人在他手下,果然物以类聚,同流合污。” 铁凌霜眼神闪烁,钟离九叛宗之事自己隐约知道,可弑师之事,从来不知,在青城山中,也从来没有人提起钟离九,这正是可疑之处。 不过钟离九是何人,有何经历,自己丝毫不关心,不管他是谁,最终必将死于自己刀下,铁凌霜冷冷一笑, “蓝眼鬼,待我杀了你,定要将你嘴巴割开!” 见他还要张嘴,铁凌霜脚尖一点,飞身而上,林怯嘿嘿一笑,不再招架,气息缩回,闪身飞退,掠过高塔,从这半空中的翻身坠落,声音传来, “丑女人!” 岂有此理!追在他身后的铁凌霜浑身凶戾之气猛然一震,右锤飞掠而去,砸向半空中的那道身影。 翻身长剑横扫,挑飞博浪锤,借着这股巨力飞速砸向地面,堪堪落地,翻身站稳,看着看空中铁凌霜疾速坠下,林怯闪身钻入林中,对着凤翔峰奔去。 落在地上,身侧砰的一声,博浪锤坠落在地,将一块石头砸的粉碎,铁凌霜飞身拎起铁锤,瞥了眼桃花湖上两道身影上下翻飞,浪花四溅,正是张铁那厮和持玉杜慕,冷哼一声,对着前方身影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章 流光星陨 古人甚苦。 上古,人聚十而成群,百而成族,蜷于山洞,年过三十,即是高寿。 山间有猛兽,腹饥之人,凿石成刀,猎于山间,或为兽食,或食兽肉。山脚有草,秋草结籽,老弱之人,遍尝草木,毒死盈野,而知五谷。 天降白雷,劈于古木,山起大火,大火过后,兽成焦炭。大火之后,翻检焦炭,挖肉食之,滋味不是滴血之肉可比,食之更少生病痛,由此而知火。大火之后,来年草旺,五谷更丰,更由此奉火为神。 刀耕火种,族群渐大,年寿渐长,而成万物之首,然恒忧惧死亡,由此而寻长生仙道。 华夏中土,道教源远流长,苛求飞升天际,脱去肉身凡胎,为九重天上永寿之仙,即是五大仙宗。 五大仙宗之外,知长生无妄,练气只为轻身,修心只为去妄,而有当今四大道门,四大道门之下,其余山头也有道门林立,甚至还有居于荒野的野狐禅门。 青城内门,居于四川青城山,四十二年前,彼时青城掌门,老来得女,大喜,正自欢庆宴饮,忽见霞光漫天。 青城内门掌门,追着光芒,在山脚水边,见一男童,似是刚出生,被遗弃在此,小猫似的,浑身赤裸,气息微弱。 俯身细查,只觉男童筋脉尽断,后背一身一条狰狞伤疤从脑后玉枕沿着脊椎直至尾骨,似被人生生抽去脊梁。 掌门摇头叹息,即使自己以的修为受此重伤,也只能苟延残喘了,更何况这一孱弱童子,本着道门慈悲,将孩童带入山门。 过了六日,药石下肚,孩童仍昏迷不醒,气息更低若有若无,掌门知道,此孩童怕是将死,自己也无能为力,正自摇头叹息,忽然天昏地暗,雷鸣震天, “咳咳” 孩童惊醒,睁开眼眸,不哭不闹,只是一片茫然,掌门大喜,缕着胡须,赞叹道, “汉朝将军钟离权,位列八仙,初生下来,六日六夜不哭不闹,闭目睡觉,直至第七日,方才睁开眼睛,放口大笑,你,就以钟离为姓吧。” “今日二月初二,正是惊蛰雷响,苍龙抬头,嗯,钟离龙不好听,还犯了忌讳,龙为阳,阳数之极,为九,就叫钟离九。” 钟离九,做了二十年青城弟子,后叛宗,其后十年,自囚于青城禁地,后破阵而出,不知所踪,据传有弑师之行。 外人不知究竟,青城内门闭口不言,钟离九自己,更不会说,只是变得酒不再离身。 时值初秋,开天岩到, “宗主修仙修傻了?可曾见过自陷险境的皇帝?” 话音刚落,耳朵一颤,回身看向桃花湖,只见水面猛然阵颤,湖水霎时间殷红如血,凶戾煞气冲天,正在湖上激斗的张铁察觉脚下异样,就要飞身而起。 持玉杜慕嘴角挑起,青藤陡然变黑,挂在上面六个铃铛瞬间血红一片,飞闪至张铁头顶,飞速旋转间,陡然变大,阵阵血腥扑鼻,一只接着一只对着张铁头顶砸下。 脚下一股血浪涌起,一张狰狞巨嘴,披着黑黄相间的鳞甲,根根齿牙似是刀枪,闪着尖锐寒光,对着张铁撕咬而来。 南海一战,钟离九护卫四去其三,张铁能活下来,靠着可不是虚无缥缈的运气。 冷哼一声,手中黑刀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黑光,直直钉向持玉人脖颈,周身淡薄黑气闪着丝丝金光蔓延。 左手横托而上,施无畏印,右手直插而下,施触地印,浑身紫黑光芒萦绕,周身一道虚影闪现,面现愤恨,手掩日月,脚踏须弥山尖,阿修罗,罗睺相。 轰 六个血色铜钟轰然碎裂,一只三四丈长,浑身黑紫鳞甲的巨鳄携着殷红煞气冲天而起,带着满天血浪飞溅。 一道身影倒飞而出,转身飘落在凉亭顶上,挺直身躯,嘴角一抹血迹,伸手一招,黑刀飞掠回到手中。 那只巨鳄丝毫未作停留,尾巴一摆,在山间游荡,乱石飞射,凶鳄嘴巴大张,朝着凤翔峰顶冲杀而去,转瞬间,就已经冲到山脚下。 朱棣微微点头,纪纲长刀出鞘,横扫敲飞那要砸在当今皇帝头顶的铁滑车,对着朱棣微微躬身,纪纲冷冷看了眼铁凌霜,飞身而起,朝着冲过来的巨鳄一刀砸下,气息爆裂,带着山腰巨石乱飞,一人一鳄,一上一下,朝凤翔峰底部砸去。 开天岩顶,看着面无表情的钟离九,彭星莱哈哈一笑, “现在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一章 勇绝鱼肠 最畏惧的是谁?是父亲吧? 大荒年里亲眼看到父母兄弟饿死的放牛娃,为了活下去端着破碗到处乞讨的和尚,乱兵之中一刀一刀砍杀出来的将军,乱世之中一步一个血印走上皇位,大明的开国皇帝,父亲朱元璋,不,皇帝朱元璋。 君臣父子,先是君臣,然后,父子。 大哥是太子,我是燕王,只是燕王。 有想过当太子吗? 想过,以前经常想,每次念头一起,皇帝朱元璋随后走进脑海,高高在上俯视下来,冰冷眼神告诫,君臣! 每次都吓出一身冷汗,算了,不想了,此生当个逍遥王爷吧。 大哥死了,太子没了,时隔多年,君臣二字再次松动起来,而且,这次是疯狂的松动。虔诚的低着头,压下满怀激动,等来的只有三个字,皇太孙。 以后,皇太孙就是君,你燕王,就是臣。 胸中不平,妄念即生,妄念一动,心似魔猿,意如疯马,再难平静,可这君臣二字,就是冰冷牢笼,紧紧锁着心意,任它不甘的嘶吼挣扎。 “规矩。” 耳边低沉虎吼传来,燕王朱棣看着那盘坐在空荡大殿正中一身黑衣的和尚,那里本该请来一座两丈高的如来佛祖,现在倒好,老和尚占了如来的位置,挑起虎眼一角,颇为满意的翻看着那本自己苦苦为他寻来的《渡厄真经》。 一个和尚,一边念着佛号,一边翻看着道家真经,真是不明白,为何第一次见面,自己没有一刀砍死他。 似是察觉到杀意,老和尚转头看着燕王,光滑头顶,宽大额头凸起,三条皱纹深深似虎,恰巧又是一双虎眼,眼角一垂,眉心一吊,就是三角,声音沉闷如雷, “律法,君臣,道德,父子,都是规矩。” “燕王之所以是燕王,是守着规矩。” “燕王之所以不杀和尚,就是心底深处,想找准时机,破一次规矩,然后,呵呵,再去守规矩。” 燕王朱棣暗叹,好个妖怪似地和尚,想到应天府的皇太孙,随即冷下了脸,伸手抚了抚腰间剑柄, “何时破规矩?” 老和尚低沉一笑, “兵出北京城,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一路上遇到的,都是会用命,去守规矩的人。” “后世史书上,也会记着你朱棣,是无君无父的叛贼,叛贼!” “你要当叛贼?” 铿锵一声,重剑出鞘,叛贼朱棣大步走到老和尚身边,砖石碎裂,长剑插在老和尚面前,耳边声音似从九幽地狱传来,阴狠决绝, “何时破规矩?” 依然波澜不惊,老和尚伸手弹了弹剑刃,叮叮直响,点头赞叹,果然好剑,看着面前双目如火,放下手中《渡厄真经》,双手合十,一脸慈悲, “等他,拔出剑的时候。” 叛贼朱棣嘴角挑起,又猛然冷下, “他,要是不拔剑呢?” “那你一生,都只能是臣。” 从此,燕王朱棣求神拜佛,暗暗祈祷着,拔剑吧,拔剑吧,乖侄子,拔出你手中的天子剑,来,四叔伸着脖子呢。 终于,洪武已去,建文刚立,也是朱棣多年求神拜佛有了回报,意气风发的建文皇帝,刚坐上龙椅,就迫不及待的拔出了剑,对准了自己的叔叔们,削藩! 天知道,藩王四叔高兴成了什么样子,在猪圈里装疯,吃猪屎的时候,都能咧着嘴,哈哈哈。 长剑出鞘,大兵出城,已是叛贼。 铁铉,瞿能,盛庸,平安,黄子澄,齐泰,景清,方孝孺,武将文臣,都守着君臣,都守着规矩,那就别怪我这个叛贼了。 投降,或者守着你们的规矩去死吧! 破了一次规矩,成了九五至尊,燕王朱棣志得意满,轻抚胡须,看着铁铉的女儿,铁凌霜。 想手刃自己这个叛贼死的人很多,能走到面前的,还就只有这一个,朱棣看着面前一双猩红凤眼,见她手中两只镔铁博浪锤,后背陡然一冷,似是看到了洪武皇帝,寒下了脸。 铁铉其人,俊朗风雅,颇有古君子之风,然性情刚决,太祖皇帝初见,知其文武双全,即赐字曰“鼎石”,铁铉,铁鼎石,随后又将皇家武库中收藏的镔铁博浪锤以鼎石名之,赐于他,深为看重。 自己尚为燕王时,见过铁铉一面,当年只觉此人端正方圆,一副文臣气派,并未放在心上,不想险些在济南府折戟沉沙,现在想来,父皇的眼光一如既往的老辣。 想起济南府数次死里逃生,朱棣眼角一抽,杀气四溢,盯着走上来的铁凌霜,目光阴沉,低沉声音响起, “铁铉,铁凌霜?” 铁凌霜一步一顿,走到朱棣身前五步,冷喝道, “叛贼,朱棣!” 千金之躯,坐不垂堂。 铁凌霜只在五步之外,手中拎着沉重铁锤,一锤下来,血流五步,天下缟素,哪里还有什么九五之尊? 永乐皇帝丝毫不担忧生死,只是冷着脸,淡淡的问到, “你要用太祖皇帝御赐的鼎石,为铁铉报仇?” 可惜父亲苍龙泣血不在手边,腰间长刀被钟离九封印拔不出来,铁凌霜手中双锤一震, “你叛逆弑君,死在此锤下,正是天道轮回。” 血行如浪,拍打在凤翔峰上,十年欢笑,十年屈身,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元凶首恶就在面前,铁凌霜手臂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气血更沸,双锤扬起。 “九先生曾跟朕说过,你破不开心中的规矩,动不了我分毫。” 朱棣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收起一身杀气,手指轻轻敲着桌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铁凌霜。 又是钟离九?铁凌霜微微侧头瞄了眼狼烟一片的开天岩顶,冷哼一声,双锤一震,就要砸下。 尖锐破风声响起,一道寒芒如星,直刺朱棣颈间。 虽常年征战沙场,朱棣也只是寻常武夫,对上内江湖道门的浩然境,一个照面都不用,可以驾崩了,但朱棣只是嗤笑一声,只是盯着铁凌霜猩红翻滚的细长凤眼。 “滚!” 一声怒喝,铁凌霜猛然转身,虎吼震天,凶悍劲气透体而出,山巅狂风乍起,左锤飞出,砸开长剑,右锤跟着飞出,直奔林怯胸口。 林怯手臂一颤,收回长剑,眉头扬起,脚尖一点闪掠斜斜退开一丈,闪过双锤。 鼎石双锤一前一后,砸在三茅宫石墙上,轰隆声响,乱石飞溅,三茅宫宽石壁轰然倒塌。 瞥了眼铁凌霜腰间长刀,林怯阴阴一笑,眼神鄙夷, “呵呵,看你迟迟不下了手,我忍不住帮你一把。” 铁凌霜死死的盯着他,一口长气吐出,浑身血气骤然平静,冷冷一笑, “敢抢我要杀的人,哼,齐云青城,向来不和,恰好我也要杀你,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铁凌霜指尖在左手掌心狠狠一划,剑指在胸,鲜血滴落,冷清声音响彻山巅, “敕,赤堇之锡,耶水之铜,三千雷击起魂魄,九重天仙铸神灵,勇毅,绝云,一去,不归,临,鱼肠。” 朱棣盯着铁凌霜虚握的右手,嘴角挑起,真不愧是铁铉的女儿。 传闻欧冶子,取赤堇山之铁锡,耶溪水底的金铜,于泰山之巅,开坛祭神,铸造神剑五柄,湛卢、纯钧、胜邪、巨阙和鱼肠。 五剑出炉之日,九天之上,群仙赞叹,降下神雷,道道如龙,连劈三日三夜,赋予每剑各自神气。 鱼肠剑,一去不归,刺客之剑,勇绝之剑,专著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荆轲刺秦皇,都是用此鱼肠剑。 果然,一道亮光刺眼,朱棣眯起眼睛,看着铁凌霜手中的鱼肠剑,剑长不足二尺,剑宽只有一寸,明亮似水,细细血红纹路勾勒出片片逆鳞,剑刃处却乌黑似墨,飘散着淡淡黑气。 铁凌霜看着手中鱼肠剑,冷冷瞥了眼身后的朱棣,下一个死的就是你,脚尖一点,身影顿消。 林怯手中长剑一抖,剑尖一尺灰蛇暴起,转身朝着身后撕咬而去。 “叮” 铁凌霜显出身行,手中鱼肠横削剑尖,两剑相交,一声轻响,一道亮光如星,飞掠而坠落于地。 林怯脸色大变,只觉得手中长剑顿时一轻,瞥见剑尖少了两寸,地上躺着那两寸剑尖,还未来得及退却,寒星点点,已到面前一尺。 脚下疾点,林怯飘身后退,气息翻滚如浪,一身青灰甲胄覆于衣衫,铁凌霜冷冷一笑,手中剑招不变,脚下轻飘,步履玄妙,仙气袅袅,紧紧追着林怯,手中鱼肠剑一抖,两道寒芒斜掠。 “嘶” 铁凌霜停下身行,冷冷的看着踉跄后退的林怯,只见他胸前鲜血淋漓,一道七寸长的伤口从胸口斜挑到左肩头,脸上也是血迹斑斑。 林怯手捂着左眼,吸着冷气,嘴角抽搐,嘶嘶吸着冷气,右眼血丝漫步,狠狠瞪着铁凌霜, “唤剑敕令,青城仙履,青城派,真是该死!” 完整的青城唤剑敕令,乃是兵楼重典,青城仙履,又是青城绝顶身法,铁凌霜拉下嘴角,想起青城山上那经常使唤自己抄书砍柴的母老虎,面色顿冷,飞身而起。 剑藏于臂,一身杀气隐去,身行游鱼,飘荡遨游,凤目微眯,紧紧盯着林怯,转瞬间掠至林怯身侧三尺,鱼肠闪烁如星,直刺林怯右眼。 林怯长剑断去两寸,知道鱼肠锋锐,手中长剑虽也是精铁所造,但于千古名剑想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那鱼肠剑周身飘散的黑气,竟然可以破开剑身和自身覆盖的真气覆甲,正好补全了这人内息全无。 一招大意,伤了左眼,凶中怒火滔天,心思急转,霎时间拿定注意,飘身后退间,长剑避开剑刃,挑向鱼肠剑身,双剑相交,凝聚剑尖的气劲猛然炸裂,鱼肠荡起,铁凌霜身行凝滞一瞬。 “敕,车裂。” 敕令一下,林怯不再后退,欺身向前,身行似云,飘忽不定,手中长剑闪烁,道道剑刃似网,笼罩铁凌霜前后左右,剑尖盘踞的长蛇随着挥舞飞刺而出,随即内息翻滚,又闪现而出,盘踞在剑刃上。 就要飞身而起,铁凌霜忽觉周身布满剑光,似是牢笼,将自己封锁在这尺寸之地,这是齐云山六合剑网。 尺寸之地,辗转腾挪,灵动似鱼,手中鱼肠挥舞,将一条条牢笼间飞射穿梭的青灰蛇影切开,鱼肠挥舞之处,剑刃牢笼辙退避一尺,并不相交,铁凌霜眉头扬起,就要飞身冲出。 骏马嘶鸣声响起,一条铁锁凭空而生,闪烁着森森尖刺,紧紧缠着铁凌霜右手,铁索尽头一匹浑身乌黑铁马,马尾即是铁索,铁马奋力前奔,铁链绷直,尖刺入体,鲜血霎时间顺着手腕留下。 右手扬起,拖拽的铁马悲鸣后退,四只铁蹄在石面上划出道道白线,铁凌霜冷哼一声,就要加力,又是四道铁索凭空而生,缠住脖颈、双腿和另外一只手臂。 古有严苛刑罚,以绳索紧缚犯人四肢头颅,五部战车齐力拖拽,人即四分五裂,是为车裂,又名五马分尸。 有幸得受此刑之人,多名垂千古,如变法之商鞅,汉初开国功臣彭越,如唐末悍将李存孝。 五马奋力长嘶,锁链绷直,手脚脖颈鲜血顺着铁索滴落,铁凌霜身行微凝,怒气滔天,巨力涌出,身体猛然一震,五匹铁马倒飞而来,耳边林怯猖狂笑声响起,周身六合剑网袭来,生死须臾之间。 当当 身后生响传来,林怯侧头看去,只见永乐皇帝朱棣侧躺在座椅上,拎着酒坛子,望着这边,手指无聊的轻敲桌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二章 盘古开天 心神一分,六合剑网一顿,稍显凌乱。 “喝” 一声冷喝,鱼肠转动如盘,脱手而出,在铁凌霜周身旋转一周,切断铁索,鱼肠飞掠到身前,铁凌霜伸手捉住。 林怯分心一瞬,顿觉不好,手中剑网愈加绵密,剑指在胸,冷喝一声, “敕,铁棺。” 手中鱼肠飞舞,剑气纵横,破开剑网,又是两点剑光散落在地,见林怯飞身退开,铁凌霜羽眉扬起,凤目光华一闪,飞身而起,疾冲上去,身在半空,陡然一黑。 半空六块黝黑厚铁,上下左右,猛然合拢,化作一方铁棺,将铁凌霜困在其中。 林怯哈哈一笑,返身而上,长剑灵蛇顿化剑气秋水,只余二尺的长剑剑尖三尺白芒璀璨,五尺长剑横扫,白芒闪过,将面前铁棺一分为二,林怯阴阴一笑,长剑扬起,就要竖劈而下,大卸八块。 面前铁棺上半陡然炸开,硕大铁块直拍过来,手中长剑闪烁,铁块顿时碎裂消失,没有见到人影,心下陡然一寒,暗叫不好,屈身就地一滚,脚下加力,飞跃而起,朝着前方猛冲而去,正要转身,腰腹一痛,一道黑芒透体而出,带着点点血花,直直钉在石上,直至没柄。 气息顿散,林怯全身一晃,丝毫不敢停留,咬压朝着山崖飞掠而去,就要翻身跳下,身后破风声传来,林怯奋起气息,长剑后掠。 手臂刚动,一只鹰爪扣在手腕,正要奋力股起内息冲击,只觉扣住手腕鹰爪似铁,猛然收紧,腕骨顿时碎裂不堪,还在强撑,后背狂暴巨力袭来,一掌狠狠拍在背上,满嘴鲜血喷出,冲开乌黑面罩,林怯浑身一软,摔在山崖边上。 伸出手背抹了抹脖颈上血迹,铁凌霜嗤笑一声,抬腿扫在还趴在地上微微挣扎蠕动的林怯腰间,半空中鲜血飘散,林怯高高飞起,朝凤翔峰下砸去。 转身走了两步,伸手拔出地上鱼肠,剑刃寒光冷冽,似是饮血尚未酣畅,铁凌霜走到桌案前,冷冷盯着当今永乐皇帝。 朱棣啧啧赞叹, “开天岩上,是神仙争斗,这凤翔峰顶,生死之间,眉头都不动一下,真是神勇帅才。” “你想怎么死?” 哈哈一笑,朱棣伸手指着那方蓬莱石舟塔顶上两道身影, “胭脂是我大明公主,是朕的女儿,怎么听说你对她并无恶意?” 铁凌霜冷冷的盯着朱棣, “我不会诛十族。” 永乐皇帝冷了脸,看来诛十族这恶名,要随自己千古了。 初次见面,甚是不悦,看不出一丝仇恨消解之念,永乐皇帝拎起桌角那坛未开封的剑南春,伸手拍开泥封, “答应了九先生不为难你,还特地带了两坛好酒,看来只能朕自己喝了。” 铁凌霜脸色顿冷,手中鱼肠阵阵低鸣,看着叛贼朱棣仰头灌酒,抬手甩出,鱼肠化作一道黑光,直奔他脖颈。 开天岩顶,乱石纷飞。 仰头看着流星陨落与百兵所向在半空撞击不止,丝毫没有摔落的迹象,瞥见凤翔凤上,只余两道身影一站一座,似在问道,钟离九摇头轻笑,对着面色铁青的彭星莱淡淡说到, “提剑废了,你要是只用这些勾心斗角的末流伎俩,舍不得一身道行,今日过后,再无蓬莱。” 话音落下,浑身雷光乍起,蔓延山顶,开天岩顶竖起一道冰冷石柱,一道白光似练,盘绕石柱闪烁不停,呼吸间化作一条白龙,被数只血红斑驳铁锥刺在铜柱上,血锥长枪一般,枪锥身上探出道道殷红铁索,将白龙紧紧缠锁在石柱上。 龙头下三尺,一道璀璨鳞片,应是逆鳞所在,紧紧钉了一只血锥,玄妙血红印记蔓延到白龙身上,不知是鲜血还是禁制,四只龙爪和龙腹龙尾,也各钉了一枝。 紧闭的龙目猛然睁开,眼若琉璃,泛着五彩神光,嘴巴开合间,鲜血滴落,仰头嘶吼,龙鸣响彻云间,浑身锁链寸寸断裂,那钉在身上丈许长的血锥长枪倒飞而出,身后冰冷石柱轰然崩塌。 白龙仰天长啸,极尽欢喜,周身琉璃光芒闪烁间,龙身慢慢变淡,钟离九显出身行,一双龙目泛着细微金光,气息攀升不止。 那插在山石间的长剑一声凤鸣九天不止,燃起熊熊烈火,火光如凤,颤鸣不止,长剑一抖,飞掠到钟离九手中。 钟离九抬手轻抚剑刃周边幽然飞舞的灵动飞凤,察觉手指一丝温热,轻轻一笑,眼色温柔, “随我弑仙。” 手指一动,掐起剑决,青紫雷光闪烁,不用封敕,道道电光如枪,朝着彭星莱冲去,钟离九随之飞身而上。 彭星莱低头叹气,扬起头来,手中长剑顿时消散,化作一团黑雾,银光碎星点点,笼罩周身,隐隐勾勒出一道两丈高的雄壮仙人。 紫雷长枪未到那雄壮仙影三尺之内,当即溃散,钟离九随之掠到,左手手臂紫电蔓延,以臂为剑,指尖即是剑尖,横扫那无形无影的三尺屏障。 三尺,中原道门,破碎心障,触摸周身天地至理,开辟身前三尺,这三尺,就叫天道樊笼,是保护,更是天道限制。 浩然曰气,万象唯心,君临是道。 内江湖道门,浩然境以气为引,待修为渐高,气息充沛若海,就会触碰到己身第一个关口,身障。 何为身障? 十月怀胎,生于母,食五谷,越二十年,成七尺之体,血肉为身,须发于外,筋骨在内,病则弱,伤则痛,老则死。 道门真气再过浩瀚,都只能藏在这一身之中,即使浩然境巅峰,气息也只能依附体表一寸,再出即散,是为身障。 万象境界,气息可以牵引万物,幻化万物,萦绕于身外,全在于堪破身障,如何堪破?需打开心眼。 如何开心眼? 上古炼气之初,炼气士步步摸索,创出道门浩然境,到达浩然巅峰,竟有五百年,再无寸进。 后有一人,生有目疾,不能见物,每每听到常人所说黑夜白天,花红柳绿,黯然心伤,目盲之人,不知何为黑白,何为红绿。 此人有向道之心,却因为目盲,为各大门派所拒,父母亡后,只能流落街头巷尾,说书逗唱,世道艰难,乱世中挣扎,渐渐沦落至乞讨为生。 一年寒冬,讨要不到饭食,饥肠辘辘,身冷心更冷,万念俱灰,放下手中打狗棍,跌跌撞撞,走在一片白雪中,最终倒地。 生死须臾间,几十年黯淡人生掠过心头,脑中一片清明,心眼顿开。胸口一丝温热,就是血红,飒飒西北寒风,就是白刃,身下三尺冰雪,就是黑棺。 此人于冰雪中悟道,破开身障,打开心眼,万物颜色借心而显。以身为丹田,周身万物,化为己身体肤,与天地一体,博得一命,自立门户,修行十年,破浩然境,一举迈入道门万象境。 心开一眼,破除身障,气息灵动如龙,体内乾坤体外天地融为一体,牵引万物。 欲入万象,必开心眼,白发苍苍仍然困在浩然境者数不胜数,七岁顽童伸手一招水火皆动的书中也有记载。 待得开却心眼,融汇天地,迈入万象境,修行至万象巅峰,心性圆满,近乎于道,体表自生三尺屏障,隔绝万物,即是天道樊笼,又叫道门不愿尸。 此障非道不可破。 雷枪遇障轰然碎裂,钟离九左臂雷光闪烁,化作青紫电剑,一剑横空而去,破开彭星莱周身三尺屏障,右手长剑引凤,火凤飞舞,直刺彭星莱周身那两丈黑影。 “叮!” 长剑刺在那道氤氲黑影体表,入体一寸,再无寸进,火凤蔓延,火光青白,与那波动黑气熊熊灼烧,吱吱生响。 彭星莱在黑影笼罩中,手中剑决指天,一口鲜血喷出,周色血色浓郁,面色骤然铁青,嘶哑声音传来, “敕令,宇宙鸿蒙,酣睡十万八千载,眼张怒生,一斧横空天地开,手托阳明,脚踏阴浊,此身化作山与海,撑起人间九万里。君临,盘古。” 奇门遁甲,三式之天,太乙,化神敕令,盘古降世。 彭星莱太乙敕令一出,栖霞山群山皆摇,天际一道玄黄气柱,滚滚暗黄气息,隐带玄黑,倾泻而下,汇聚在那道虚影中。 手中长剑震颤不止,一声火凤哀鸣,破不开那道气柱,好似反被其伤,声音悲切,钟离九冷哼一声,飘身退开一丈。 澎湃玄黄气入体,虚影渐渐凝实,一丈七尺高,浑身暗黄似土,披着兽皮,裸漏在外的皮肤上刻画山岳湖海,周身环绕漆黑锁链,手中擎着一柄开天石斧,乌黑厚重,斧刃两侧分别刻印着一头蛟龙,龙首蛇身。 钟离九眉间蹙起,盯着面前太乙化神敕令加身,化成远古古神盘古的彭星莱,以土为身,以星石为斧,周身黑色锁链,正是阴气所化。 传说盘古为应龙所生,真身为龙首蛇身,天地鸿蒙间,沉睡十万八千年,开天成神,眼化日月,身化山岳,血脉为江河。 天际玄黄气柱灌注不停,盘古神像气息愈加凝实,须臾间,天际浓郁黑黄气息变淡,气柱缓缓虚幻,彭星莱身化盘古,睁开双目,两道乌黑神光射出如剑,直刺而出,钟离九长剑一颤,左右两点, 叮叮 清澈声音响彻,手中长剑震颤不止,钟离九看着那两道黑芒闪入石间,两道黝黑石洞深不见底,正自凝眉,山顶狂风炸响。 盘古身影一闪而逝,钟离九长剑猛然架起,一柄巨斧直劈在剑刃,巨力如山,气息阴寒似森罗地狱。 气劲炸开,钟离九脚下青石承受不住这汹涌劲力,碎成粉末,双脚直直碎开岩石,洞穿山体,砸入山脚。 蓬莱石舟上混战场面陡然一凝,随即隐卫身影更加疯狂舞动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三章 九天真龙 凤翔峰他身世凄惨,被钟离九那厮从锦衣卫中选中,做了他的走狗侍卫,赐予《阿修罗经》,进境神速。 看那持玉杜慕黑藤血钟环绕,仍被张铁逼的步步退散,铁凌霜心思闪烁,看来杜慕不是张铁对手,不过此人要逃,想来张铁也很难拦住,就不用提外面的睚眦卫了。 千万不能让他逃了,南疆的消息只有朱雀和此人最是清楚,而且此人明显是要和别人以姐姐做交易,铁凌霜转身掠到三茅宫前一片乱石中,翻开碎石,拎着两柄铁锤,就要飞身而下。 “嗡!嗡!” 一缕冰蓝光芒乍现,铁凌霜凝神看去,之间蓬莱石舟中间那片本来波澜起伏的湖水瞬间凝结成了一块寒冰,寒气四溢,远远看去,镜子一般。 守在湖边的地卫见此异相,只觉湖面阵阵寒意袭来,手中刀剑震颤不止,闪身退开两步。 戚辰被仅剩的一个刀奴逼到悬崖边,心下暗骂,这一群地卫,看来身手很是不弱,很快就解决了那其他的刀奴,可只是守着湖边那几块破石头,盯着一池湖水,也不来帮自己一把。 心中愤怒,手下加狠,长剑挑开长刀,近身侧肩全力撞向那名刀奴,砰的一声闷响,戚辰肩膀嘎吱作响,咬压忍住剧痛,定住身行,看向那踉跄后退一步,扬起上身,马上就要稳住身行的刀奴。 岂能让你再猖狂?脚下一点,戚辰飞身翻起,掠至刀奴头顶,胸口转瞬间咚咚巨响十次。 一缕血线鼻孔流下,虎目圆瞪,咬牙压下胸口血气,气开阎罗殿门,周身黑气飘散,恶鬼嘶吼之声传来。 手中双剑,飞速旋转,黑灰气息蔓延剑身,隐隐似是两只黑枪剑刺,伸脚侧踹,压下刀奴欲扬起的长刀,趁着身形未乱,两剑脱手而出,一左一右,血光乍现,直直刺入刀奴双耳。 公孙剑舞,地狱十王,第十轮转。 看着刀奴翻身倒下,戚辰龇牙一笑,满嘴血气,翻身摔在地上,呼呼喘息,正要得意一笑,忽觉背部一阵,冰冷寒气袭来。 压下胸口剧痛,戚辰忙翻身而起,从那还在不断轻抖的刀奴身上拔出双剑,掠到近处一个地卫身影旁,看见众人都盯着湖水,也跟着低头凝目看去,心下一寒,闪身退了一步。 只见原本波纹阵阵的湖水已经凝结成一块琉璃寒冰,这块寒冰中,一道三尺长的血红光影蛇一样游动在寒冰间,随着这道光影游动,脚下妖魔嘶吼声骤然疯狂起来。 戚辰走上一步,侧头望着身边一个冷脸汉子,见他手中拎着两柄短枪,枪尖鲜血淋漓,滴答不停,一身气息汹涌,轻声问道, “这是什么?” 那人转头打量眼戚辰,咧了咧嘴角,也不说话,戚辰虎眼一瞪,这以后都是同僚了,怎么都学母老虎,冷着张脸。 正要抱怨,一道雄壮身影轰然砸在冰面上,凝目看去,此人正是踹了自己一脚的捉刀乌里巴齐,双剑扬起,正要冲出,身边闪出一道身影,戚辰侧头看去, 浑身悍勇杀气,一双虎眼泛着金芒,手中西域弯刀凛冽寒光,身材丰腴,面颊圆润,嘴角挑起,又是一只母老虎,自己这是落在老虎窝了,不禁叹息不已。 捉刀乌里巴齐翻身站起,这位黄金家族的后人,拄着四尺宽厚大刀,拍了拍胸口灰尘,看来那里被踹了一脚,也是愤怒异常,眼睛瞪得老大,对着天卫白虎吼道, “说了只比兵刃,你为何暗中出脚?” 胭脂仰天大笑, “只是用刀和你问了一次道,何时说过只比兵刃,你自己脑子痴呆,还要污蔑我?” 乌里巴齐哑口无言,两人在楼顶只是刀来刀往,自己见这女人只是出刀,并未动万象神通,也就随着只是动刀,你来我往得甚是和谐,没想到刚刚身行互换,转身的时候,被这母老虎一脚踹在胸口,直撞到这里。 胸中怒气难以宣泄,我草原的儿郎,向来不喜欢阴谋诡计,没想到被这女人阴了一脚,中原人,就是刁钻阴狠。 乌里巴齐拎起宽厚大刀,一身浑厚气息渐渐拔升,正要含怒出手,开天岩上一声沉厚吼生传来,带着些许焦躁。 眼中光芒闪烁片刻,想到当年承诺,乌里巴齐最终狠下心来,气息渐渐浓厚,一只血色苍狼在刀刃上嘶吼不停,周边隐卫众人都皆备起来。 乌里巴齐脸色阴沉,扬起大刀,狠狠顿插在脚下,刀身入冰面一尺,冰面咔咔作响,裂缝沿着长刀纵横蔓延,转瞬间,布满整个冰面。 戚辰瞪着眼睛盯着冰面中那道游离不定的血色光影,见它忽然疯狂挣扎起来,红光似血水,波动间好似伸出爪牙,蛟龙一般,一股懵懂暴虐的气息攀升,随着这道气息,冰层咔吱生响,碎裂更甚。 随着冰面裂纹攀岩,湖边那五个石像底部,紫黑纹路慢慢变淡,石像也摇晃不停,咔咔生响,表面显出道道裂纹。 脚下石舟猛然一顿,那被困在笼子里的魔物疯狂挣扎,在笼子里上下冲撞,嘶吼不停,带着整个蓬莱仙岛摇晃不止。 胭脂白虎面色铁青,瞥了眼开天岩顶那道和五爪神龙缠斗在一起的盘古神像,扬起手中弯刀,指着乌里巴齐,愤怒的吼道, “乌里巴齐,你是要放出这一山妖魔吗?” 乌里巴齐一双豹眼盯着湖面,脸色阴沉不定,声音低沉, “朱家的天下,又不是孛儿只斤的天下,你们还是退去,不然这几十只妖魔一出,就算是你们出手,也拦不住这金陵大乱。” 冷冷盯着乌里巴齐,见他只是阴沉着脸盯着冰面,胭脂转头对着地卫, “你们几个,去守着湖边石头,用内力封住,不要让石头碎开。” “是!” 地卫身影连闪,掠到那湖边五块石头旁边,手掌搭在石头上,内力汹涌而出,石像身上逐渐裂开的缝隙顿时止住,只是还在细微的颤抖,低沉的生响不时传出。 湖面冰层震动,周边碎石乱飞,戚辰见几人在石头旁忙碌,自己无所事事,不禁看向身边母老虎,轻声问道, “我做什么?” 转头看着戚辰一双虎眼,和自己眼睛挺像,一山不容二虎,白虎胭脂哼哼一笑,出声赶走他, “去楼下守着小蛙,不要进去,有阵法,你破不了。” 戚辰点点头,绕道一边,躲开对面湖边那个捉刀大汉,飞身掠到真君阁下,正要仰头喊小蛙,身后轰隆声响,寒气顿盛,忙转身看去。 一只青绿的大鸟,好似从天而降,浑身散着凛冽寒气,蹲伏在那块寒冰之上,翅膀忽闪两下,原本裂开湖面再次冰封起来,那湖边颤抖不停的五块石头也被寒冰蔓延,冻了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四章 不死无天 浑身青绿的大鸟直起身躯,仰天长鸣,翅膀抖动间,慢慢缩小,化作人形。 皮肤惨白,双眼细长,眼珠绿油油的,一头乱糟糟的绿色头发,身上也披了一道绿油油的衣衫。 “绿毛鸟,都快打完了,你才到!” 喘息不止的天卫朱雀回头看了眼瞪着自己胭脂,咧嘴一笑, “我飞了几天几夜,都没敢歇着,哪能偷懒。” 一声冷哼,胭脂走到他身边, “你在这镇着下面寒龙血魄。” 说罢,看着乌里巴齐,冷冷的说到, “你一诺千金,却助纣为虐,我给你机会,转身离去,终身不履中原,不涉妖魔事,我保证事后不会有人追究你,否则” “否则,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只有杀伐,西放主金,金者,兵戈之事也,西方白虎,本是杀神,主征战。 胭脂手中弯刀扬起,血腥气铺面而来,杀伐气息浓烈狂暴,一只银白猛虎闪现身侧,两丈长的身上,遍布道道黑色条纹,冰冷生硬,虎步轻移,一双金色虎眼淡淡盯着乌里巴齐。 乌里巴齐咧开大嘴,仰天长啸,脚下石块碎裂,钻出一只只粗壮青藤枝蔓,扭曲蜿蜒间,化作一只只青色野狼,朝着那只白虎阵阵低吼。 “否则,就死!” 那只白虎震天一吼,朝着青灰狼群,虎扑而上,胭脂飞身闪掠,弯刀如月,挥舞间,身边浮现道道森白弯刃如月,转动如盘,朝着乌里巴齐飞掠而去。 “你出去打!” 天卫朱雀察觉脚下冰块又开始嘎吱生响,朝着胭脂大吼,这人要是发起疯来,不知道是帮忙还是帮倒忙。 看着她不管不顾于乌里巴齐撞在一起,气劲炸裂,乱刃飞溅,摇了摇头,周身气息蔓延,飘散似火,阴寒似冰,食指朝天,四指内扣,双手合并,佛门不动明王印。 寒气渐渐凝结,转瞬间化作不动尊菩萨,身泛琉璃光采,俯身低眉,双掌印在湖面,道道森白火焰飘蔓延,覆盖整个湖面,火焰过处,丝丝幽蓝光芒渗入整个冰块中,追逐着那道三尺红芒。 “你们去里面,妖魔要是封不住,你们就合力快速解决!不要让他们有时间跑出去。” “是!” 六个地卫闪身掠下石面,钻进山体内部。 开天岩顶,钟离九所化五爪神龙,将盘古神象按在一堆乱石间,龙口大张,一道琉璃紫火,闪烁着电光喷涌而出,紫火直射盘古头颅。 盘古神象奋力挣扎,甩不开禁锢着自己四肢的龙爪,震天一吼,浑身锁链射出黝黑短剑,对着神龙绞刺而去,剑刃撞上龙鳞,如金铁交击,鲜血四溅。 五爪神龙口中紫火不停,龙爪死死按着彭星莱所化盘古神相,两人一路压碎岩石,直到山底,龙口张合,紫火消散,盘古神像头颅片片焦黑。 头脸焦黑的盘古神像,睁开眼睛,一片乌黑,又是两柄漆黑长剑从眼中骤然激射而出,龙头扬起,闪过长剑,口中紫火闪烁,狰狞雷响,就要喷出。 一道斧光撕裂山体,飞斧闪烁而来,斧刃两道青黑蛟龙光影闪掠而出,直直切在龙身后背,两道血光乍见,钟离九所化五爪神龙撞碎山体,倒飞出去。 盘古神象挣扎着站起身来,手掌一招,石斧掠回手中,脚尖一点,冲碎重重山岩,飞身而起。 飞至人再半空,身后龙鸣嘶吼,神龙转瞬追上,龙尾一甩,狠狠拍下,那盘古神相流星陨落一般,狠狠撞入下方桃花湖中,激起水浪飞扬。 湖面正和张铁激战的杜慕瞥见彭星莱撞入水中,眼中挣扎一瞬,咬压飞身就要退开,身行刚动,龙尾即至。 五爪神龙背后两道三尺多长狰狞伤口,隐约可见紫金骨骼,伤口蔓延着阴寒黑气,好似烈火一般,炙烤的血肉吱吱作响。 被一尾巴拍飞,持玉杜慕口喷鲜血,飞入山间,张铁瞥见神龙背后伤口,狠狠点头,朝着杜慕疾追而去。 踏浪而立,钟离九所化五爪神龙龙目似火,紧紧盯着湖面,蓦地飞身而起,掠至湖边凉亭,盘踞而立。 一道斧光撕开水面,冲天而去,接着又是数道冲出,对着凉亭上盘踞的钟离九切割而去,龙身正要飞扬而起,亭下数道漆黑锁链冲出,锁住蛟龙尾巴,黑气蔓延,吱吱生响,紧接着猛然收紧,凉亭碎裂成灰,神龙被拽入湖中。 湖面轰然炸裂,盘古神相飞掠而起,身在半空,缠绕在身上的铁索阴气陡然浓郁,冲入桃花湖中,湖面霎时漆黑一片,气息蔓延,周边青草红枫顿时枯萎碎裂,化作尘土,飘散落地。 青黑石斧脱手而出,在湖面盘旋飞舞,道道青黑蛟龙冲出斧刃,钻入湖中,湖底沉闷炸响,带起血浪翻滚。 翻身站在湖边,神相一滩死水似地双目紧紧桃花湖面,漆黑湖水远远看去,好似冥界九幽黄泉,半响,盘古神相一声轻咳,眼中黑光波动一阵,伸手召回石斧。 道道黑水翻滚上来,锁链破水而出,在神相周身盘旋护卫,桃花湖面浪花波动不停,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盘古神像微微放松心神,正要抚胸喘息。 一道黑光从开天岩乱石间飞掠而来,钉在盘古神相身后两丈,正是钟离九那黑色佩剑,清澈声音冲破湖水, “真龙决,夏,不死” 凤鸣响彻九天,天地忽热。 桃花胡畔,一缕红火冲出湖面,高悬天际,似炎炎骄阳,接着就从天际坠落,如金乌落地,撞入黑剑,黑剑通体陡然炽热通红,一缕幽蓝火焰摇曳似凤,绕着黑剑盘旋飞舞。 那缕幽蓝光芒射出霞光万道,丝丝火线笼罩住盘古神相,与盘古周身锁链上飘荡的阴气相撞,翻滚波动。 盘古神象飞身越起,火红长剑随之离开地面,始终悬浮在他身后两丈,凤鸣不止,幽兰火焰丝丝溢出,将他团团围住。 石斧挥舞,切断火线,盘随着阵阵凤鸣,幽蓝火线断即重生,一声冷哼,彭星莱周身阴寒铁索脱身而出,疯狂旋转,劲风乍起,隐隐成龙卷,将那柄火红长剑困在其中。 圈成牢笼的黝黑铁索,阴寒气息四射,火红如日的长剑被困在其中,随着周身凤鸣飞舞,幽蓝丝线飘出,与阴寒气息相撞,沉闷爆鸣声带着漫天雾气飘散开来。 周身火焰闪烁片刻,即被浓黄气息吞掉,彭星莱所化盘古神相冷冷一笑, “凭这区区不死火阵还想杀我?” “呵呵” 九幽地底,一阵嘶哑笑声传来,汹涌深沉魔气冲天而起,天地忽暗,半空的石舟上嘶吼的魔物嗅到危险味道,声音渐低,蓬莱仙山也缓缓下降, “魔龙决,北,无天。” 北者,背也,背道而驰,背叛,无规无矩,无法无天。 开天岩顶。 没有理会山脚下传来的凶鳄嘶吼,朱棣转头找了找,发现酒已喝完,不禁有些焦躁,压下胸中酒剑气概,抚须长叹, “本来还以为只能见真龙,没想到还看到了魔龙,可惜酒太少了。” 果然叛贼遇到叛贼,惺惺相惜,铁凌霜拎着双锤,眯起凤眼看着那道直冲天际的昏暗狂乱的魔气,不禁皱起眉头。 何为魔? 以常人论之,不尊礼法,不修道德,行事狂悖,伤人损命,祸乱天下,是为魔,就比如身边的叛贼朱棣。 江湖修行者,若是修身不修心,放任自流,最终至无可制约,气息逆行成刺,搅动浑身穴道,让人狂乱爆体而亡。 若是内江湖浩然万象境之人,或可于真气逆行中侥幸逃过一劫,狂乱真气纠缠,如天地混沌未开,引得本不该是此境界的阴阳气息入体,看似招式更加凌厉,实则竭泽而渔,与阴鬼同舞,空耗阳寿。 且这一缕控制不住的阴阳气息多盘踞于眉心之间,掌控心神,牵动气息,搅乱血脉,面色或痴呆,或狂乱,或死寂一片,眼中血意难消,周身气息狂乱,多数可一眼即知。 人间有人间律法,妖怪也有血脉禁制。 妖怪灵智未开之时,心思至纯,以血脉为重,同类之妖,争斗不少,甚少杀伐。 一旦吞食同类血脉,顿生天罚,会为天地灵气所弃,寻常吞噬灵气之法再难使修为寸进,只能不断吞噬同类和灵气庞大的妖物来提升修为,直至雷劫降临。 龙凤为妖魔之长,万妖之主,传说天地妖怪,都是龙凤衍生而来,故,若龙凤于精血中留下禁制,若非其所愿,吞食其精血,妖即入魔。 眼中寒光闪烁,铁凌霜手中双锤微凝,龙凤本身入魔之事,翻遍典籍,亦只有寥寥几笔,俱下场凄惨。 而且典籍中亦有记载,君临入魔必死,为妄图超脱天道之罚,为什么钟离九这厮没死? 这钟离九以五爪真龙之身入魔,还大摇大摆的任凭魔气冲天而去,身边的叛贼朱棣知道,那隐卫中人大概也早就知道,为什么以抓魔为旨的隐卫,还能允许他的存在?还这么,这么尊敬他? 而且这酒鬼整天一副欠打的笑脸,浑身气息平静,那他到底是有怎么样的诀窍,才能逃得一丝生机,以君临境掌控一身魔气? 刺耳鸣响声自桃花湖面传来,一道血光闪现,铁凌霜收回心神,紧紧盯着那片天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五章 凡尘名字 北,无天。 一团殷红光芒自桃花湖底,漂浮上来,悬在湖面,血光摇曳,好似一把大伞,道道漆黑裂缝狰狞飞散,撕裂空气,刺耳的声音响起,晦涩沉郁。 盘古神相头话,瞥见面前彭星莱胸口那道焦黑痕迹,清澈眼睛微微一凝,随即双手合十,低声念起经来。 清脆声音传出,佛法无边,醇正宁静,彭星莱盘坐下来,漫长人生一掠而过,最后只剩下崖山之下,茫茫波涛,血浪滚滚,层层尸体如浪中,和这小和尚大小差不多的自己,就要沉入海底,一道身影从天而来,好似神仙。 静静的听了一会《往生咒》,彭星莱轻轻一笑,抬手轻指小蛙眉心,手指间淡淡光芒闪烁,丝丝碎金掠入小蛙体内。 一个呼吸间,小蛙闭起双眼,好似头昏脑胀,天旋地转,软软摔倒。彭星莱接住小蛙,将他轻轻放在地上,遥遥望着天尽头。 “怎么,不守着你们仙门规矩了?” 仙门规矩第一则,即便灭宗,也不可外泄传承。 彭星莱望着姚广孝,轻轻一笑,指了指地上熟睡的小蛙, “他是我的弟子。” “不是下一代彭星莱?” 蓬莱星宗彭星莱,看着面前黑皮老虎,淡淡的问到, “你姚广孝是生下来就要做乱世之臣的吗?” 以臣民之身,一身翻天蹈海之能,怂恿燕王造反,一手促成靖难,扰乱大明盛世,乱世之臣姚广孝。 胭脂面色大怒,父王朱棣天性凉薄,只是专心着造反大业,母亲死后,在燕王府就是老和尚把自己带大的,为师为父二十多年,师傅受辱,徒弟报仇。 胭脂手腕一顿,弯刀就要出鞘,老和尚微微挑起虎眼,对着胭脂微微摇头,也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彭星莱。 抬头看着昏暗天空,彭星莱眼神明亮似星, “为什么要做仙人?九天之上到底有什么?你老和尚写的《逃虚集》里藏着什么你自己不知道?” “只要小和尚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断地追问,有一天仰头看着天空,总会找到自己的路。” “即便不叫彭星莱,他也会放下自己凡间的名字,这不是规矩,是发自心底的传承。” “小秃驴,你拦不住。” 见姚广孝只是淡淡的望着自己,那双三角虎眼中隐隐一抹金光,彭星莱哈哈一笑, “且放过往在红尘,看我一气上太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六章 南宋末宗 寒气飘散,石舟堪堪落地,舟面已经冰封起来的小湖里,那道红芒好似被放开了禁制,剧烈挣扎,冰面清脆爆响,一道道裂缝又显现出来。 随着裂缝不断扩大,原本沿着湖面一直攀岩到铁索上的被封起来的一道道铁笼子里的妖魔也癫狂嘶吼起来,一时间,蓬莱摇晃,冰屑四散。 朱雀丝毫不敢分神,浑身真气波动如浪,身侧那道琉璃不动尊身上蓝色气息更甚,道道幽蓝寒气随着手掌钻入冰下。 真君阁下,蓬莱仙宗第一百三十七代宗主,蓬莱仙宗最后一代宗主,彭星莱,低头盘坐,悄无声息。 乌里巴齐看着已经死去的彭星莱,低头不语。 草原儿郎恣意驰骋,本不在乎生死,但女儿一出生,乌里巴齐忽然收起一身雄心壮志,就想着活到白发苍苍,看着怀中的小女娃成家立业,快乐一生。 可女儿孱弱无比,族中巫医直言活不过三载,妻子悲痛欲绝,乌里巴齐只能抱着小女儿求遍天下名医,皆束手无措。 就是这个老人,亲自找到自己,出手救治自己女儿性命,代价就是自己给蓬莱仙宗做一世刀奴。 虽然知道来着非善,但乌里巴齐丝毫没有犹豫,一诺既许,也不再分善恶,再说,草原也不讲善恶,只有胜负生死,这次看来自己这边是输了。 “乌里巴齐,你入蓬莱仙宗十年,如今蓬莱仙宗传承已断,你就在我隐卫阴狱十年,再回草原吧。” 乌里巴齐浓眉扬起,看着提剑走来的钟离九, “早就听宗主说钟离先生是一代真龙,可即使如此,也没有资格在内江湖,在这隐世之下,立规矩吧?” 胭脂弯刀扬起,一双虎眼冒火,冷冷的说到, “那就按照你们草原的规矩,败者死。” “哈哈哈” 雄浑笑声传来,乌里巴齐抬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浓厚长须及胸,身穿青灰常服,背着手,好似把这里当成了菜园子,缓缓踱步,左顾右盼。 姚广孝站在真菌阁下,对微微永乐皇帝躬身行礼,然后转身推开真君阁白玉石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一路逛花园似的走到真君阁下,朱棣看着铁塔似的乌里巴齐,抚须赞叹, “很不错,有你先祖铁木真的风采,不过,在大明土地,在这金陵城,你不守大明律法?” 铁木真的后代,见到当朝永乐皇帝,收起一身江湖气,黄金家族的血液里尊贵让他挺直腰身,收起长刀,朝着永乐皇帝拱手施礼,声音尊敬,但绝不低下, “孛儿只斤·乌里巴齐,见过大明皇帝。” 永乐皇帝微微点头,指了指彭星莱,淡淡说到,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也有朝廷的律法,他要飞上天去,只要不以江湖规矩乱我大明律法,朕自然不会去管。你既然是从犯,自该有你的处罚。” 乌里巴齐脸色阴沉不定,眼中闪过点点寒光,好似要动手,胭脂冷哼一声,弯刀一震,就要飞掠而上,钟离九抬手拦住,轻咳一声,朝永乐皇帝点头示意,对乌里巴齐说到, “三个月,三个月后,自己来隐卫阴狱,这三个月你随意。” 看见乌里巴齐眼睛一亮面色犹豫起来,永乐皇帝嘴角挑起,伸手拍了拍乌里巴齐雄壮的肩膀,哈哈一笑,迈进真君阁中。 钟离九对胭脂点点头,向湖边走去,刚走两步,就看见铁凌霜拎着长枪冷脸走了过来,不禁叹了口气, “我现在没功夫和你过招。” 也不和他废话,铁凌霜不再压着怒火,大声喊道, “你说了,持玉全权由我审理,现在他跑了,你要怎么说?” 浓重血气飘散而来,钟离九一身鲜血,与铁凌霜擦身而过,淡淡声音传来, “他已经重伤,由张铁追着,逃不掉。” 走到小湖边,钟离九低头看着那再冰层中像蛇游离不定的三尺红光,眼中闪过一抹悲凄,对那还在竭力维持的朱雀点点头,朱雀大松一口气,撤去双掌,飞身掠到钟离九身边,着急的问道, “统领,你的伤?” 身后脚步生响,钟离九轻笑一声, “还好,勉强能和铁大姑娘打成平手,死不了。” 朱雀细长眼睛眯起,转身看着怒气冲冲走上来铁凌霜,仰头哈哈一笑,满头绿毛飞舞。 铁凌霜倒没有动手,只是盯着一头绿毛朱雀,张口问道, “你什么时候,在哪遇到我姐姐的?” 姐姐?朱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钟离九转身对着他到, “孔雀印记的信息,等会回去把你知道的都跟她说了,现在先办正事,你去下面把笼子冻起来。” 朱雀眼睛一亮,回过神过来,颇为奇异的盯着扬起眉毛的铁凌霜,随即点头称是,闪身消失不见。 铁凌霜冷冷的瞥着钟离九, “我现在就要知道!” 钟离九摇了摇头,淡淡声音传来, “你躲开点。” 说完手指轻弹,一道劲气炸裂,直接破开冰面。冰层中本就竭尽全力挣扎的那道红光顿时摆脱禁制,气息狂暴凶戾,毫武理智,嘶吼间乱冰飞溅。 铁凌霜长枪拍开一块碎冰,看着那道红芒露出体型,浑身血红,似是一道水流,翻动间血红身躯闪着点点幽蓝光芒,阵阵阴寒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 钟离九左手虎爪,拖在胸前,五个指尖闪烁细微光芒,金木水火土五行气息溢出,随着光芒闪烁,条条细线在手掌心纵横交错,编制成一个两寸大小的五角牢笼。 五行困龙,五行真气化成牢笼,可困真龙。 知道面前这人真身是一条龙,果然是妖怪一只,看来自己小时候并没说说错,不过用这青城山的五行困龙是要困住他自己吗?铁凌霜眯起眼睛,讽刺道, “青城山的五行困龙,你是要困住自己吗?” 钟离九笑而不语,右手并起剑指,指尖一道温润水光蔓延,化作条条锁链,笼罩着整个湖面,铁凌霜站在他身侧三步,看着钟离九随着那道精血挣扎嘶吼微微颤抖的手指,长枪枪尖轻吟,淡淡的说到, “我现在动手,即使杀不了你,应该也能伤你一分吧?” 侧头看着铁凌霜凤眼扬起,斜斜瞥着自己,钟离九淡淡的说到, “这世上,最愚蠢的,就是自以为是。” 岂有此理,此人身受重伤是毋庸置疑的,现在身边只有自己,还敢大方厥词,不过想起始终颇不开他身边三尺,恶狠狠的揣摩一阵,还是放下了心思,看着那三尺红芒,心中思索不停。 “这是真龙之血,里面蕴含灵气充足,持玉人手里的玉佩,就是将这龙血刻印到昆仑玉髓中做成。未过雷劫的妖怪,只要吞下一滴而成魔,遇到这只真龙本身,就自然会被压制,基本上没有出手的能力的。” 铁凌霜想起石舟下妖魔眼神呆滞,心下起疑,淡淡的问道, “只是压制?为什么可以控制他们?” 钟离九没有回答,看着三尺血光挣扎的越来越剧烈,丝毫没有一丝温顺的意图,轻喝到, “你我本是同宗,你肉身已失,仅剩精血,若还有一丝灵智,就安静下来,我自会寻一去处,让你好好修养。” 那道真龙之血凝聚的三尺红芒看来已经丝毫灵智也无,再锁链牢笼间冲撞挣扎,带动的石舟内被锁住的妖怪也嘶吼呐喊起来,一时间整个蓬莱石舟都摇晃不停,细碎裂纹闪现,碎石不停落下。 真君阁里,正在一层翻看着一本枯黄书籍的姚广孝伸手扶住身侧的永乐皇帝,摇了摇头,沉闷声音从真君阁中传来, “它灵智已被打散,已经是乱魔之血,直接收了。” 脸色阴沉不定的钟离九听到姚广孝的声音,眼神挣扎一瞬,冷了下来,指尖飘出一缕血色带着细碎电弧,转瞬间,笼罩整个湖面的水锁骤然血红,缠绕着青紫电光,点点细碎电光如剑,冲进三尺红芒中,片刻间,凄厉吼叫响起。 随着剑光临身,那道红芒碎成一堆,飘荡在半空,点点幽蓝光芒飘散而出,与电光化作的长剑相接,转瞬消失不见。 约莫一炷香时分,阴冷幽蓝光芒不在,电光慢慢散去,锁链也渐渐褪去凄厉血红,恢复清澈琉璃模样,那一堆红芒慢慢凝聚成拳头大小的血球,表面波纹如龙,旋转间,周身雪花淡淡飘散,寒冷,却没有了幽蓝阴沉气息。 钟离九右手剑指轻摇,水锁链慢慢收拢变细,缓缓将那血球拖到面前,叹了口气,左手拖着五行困龙锁伸上前去。 气息翻滚,一股引力拖拽,那血球微微颤动,挣扎一瞬随即平静下来,化作一道血线如酒,灌注到牢笼之中,冰寒气息也被那真气牢笼隔绝,渐渐消失不见。 真君阁里,环望着白玉墙壁雕琢的精美异常,阁楼一层并没有其他奢华器皿,只是满满一层藏书,有石块上刻印的,有写在木板竹简上,也有刻画在一片片枯黄叶子上的。文字古朴传神,不似当朝,也不似秦汉,想来颇为久远。 永乐帝稍微失望的叹了口气, “从外面看雕栏玉柱,还以为里面极尽奢华,没想到只是一些古老藏书,还不如堆满黄金,也好让咱大明国库充盈一些。” 呵呵一笑,姚广孝放下手中的大片叶子,上面刻印的字符弯曲似虫,应是从天竺宝象国传过来的贝叶经,看着唉声叹气的朱棣, “这些书文都是千百年前的绝本,珍贵程度比之《永乐大典》也不遑多让,皇上还是找些名臣宿儒来细细梳理。” 老和尚的眼光,朱棣从来都不会怀疑,点了点头,当先向二楼走去,丝毫不担忧有陷阱,身后有老和尚,君临境,又身具佛门六神通,在他身边,不是君临境,根本伤不了分毫。 天色已黑,真君阁内壁上,也镶嵌着夜光明珠,借着温润白光,两人走马观花,一路向上,其他几层也不外乎都是藏着一些书典,闻着淡淡书香,大明皇帝不禁有些厌烦,气急败坏的冲到最上最上一层,不禁冷下脸来。 真君阁也一百三十岁左右,可以对的上。 朱棣打量了几眼盒子中的龙袍,摇头轻笑, “这赵昺于宋朝为末宗,于传承几千年的蓬莱仙宗,也是末宗,看来冥冥之中,真有命数。” 一道身影猎猎,飞掠至蓬莱石舟上,正是张铁,手中拎着一身血衣气息悠悠的持玉杜慕,走到小湖边,抬手将持玉扔在脚边,对着钟离九低声说到, “废了气海,人还有一丝气息。” 钟离九点点头,看着身边按捺不住周身杀气的铁凌霜,脚尖伸出,踢了踢持玉杜慕, “你和戚辰带他回阴狱,生死不论,能问出什么来,就看你自己的本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七章 阴崖地狱 蓬莱石舟侧面的道道牢笼已经被冰封起来,朱雀和胭脂正指挥着地卫,将一个个牢笼从石洞中拖出。 没了那团真龙之血,铁索上点点紫红光芒也随着消散,胭脂手中弯刀闪烁,将一道道铁索横切而断,大笼子里,一只只妖魔或面目狰狞或张牙舞爪,都被这幽蓝寒冰封住,动也不能动。 三十二个大冰块,排列在石舟下方,钟离九站在石舟边缘,轻轻咳了两声,身边张铁剑眉紧皱,看着周身气息起伏不定的钟离九,轻声问道, “统领,你的伤?” 钟离九摇了摇头, “都是外伤,还好入魔不久,若他是壮年,身边的人又是他亲手培养起来的,这次即使胜了,伤亡也不再少数。” 经南海之战,张铁知道钟离九所言不虚,这蓬莱仙宗,原本仙宗应该在云南南疆大山中,早年被仙门寒宗夺了传承,赶出云南,藏在这金陵城中。 奉金执笔一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这蓬莱的持玉捉刀二人,还未到万象境圆满,提剑还只是浩然境,此次带来的地卫人数虽少,但都是经历百战,是五十六名地卫中的绝着,微微一顿,叹了口气, “当朝皇上是千古一帝,这么多内江湖高手,有朝一日,仙山没了,若想给他们一个圆满结局,一定要谨记,隐卫不涉朝政。” 拍了拍张铁的肩膀,钟离九转身走向真君阁,已经入秋,凉风阵阵,石舟上片片冰霜,可小和尚丝毫不觉,躺在盘坐着的彭星莱身旁,面色红润,呼吸平缓,看来熟睡正酣。 姚广孝和朱棣从真君阁中走出,钟离九看到朱棣手中拎着的长剑,眼中一亮,随即轻声恭喜道, “恭喜皇上得天子剑。” 朱棣仰天大笑,天子长剑在手,心中顿时安宁大半,若是再寻道传国玉玺,就万事俱备了,想起那夜凤翔峰到, “灵智虽无,但隐隐凶气还在,想来是被这彭星莱禁制已久,放在大悲堂吧,待温养一阵,再做计较,这血与那小哑巴体质不合,不能用,就是不知道被这小顽童藏起来的鲸杵,有没有这气运了。” 说着,看了看气息不定的钟离九,挑起虎眼一角, “你这次虽未重伤,但修为也损耗不少,南疆之行,还需谨慎。” 南疆之仙,多年前能赶走同为仙人的彭星莱,彼时两人都应该是壮年,现在已过七八十年,若是那人也是老朽,自然会轻松一些,若是新一代,那仙人应正值壮年,就不是这彭星莱可以相比的,南疆之行,看来要甚之又甚了。 钟离九轻轻点头,看了眼姚广孝怀中的小蛙,见他呼吸虽平缓,但随着一呼一吸,面上金光一明一暗,体内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与彭星莱颇为相似,不禁微微皱眉。 姚广孝叹了口气, “他灵气太盛,如今又得了星宗传承,以后的路如何,我也说不准。” 修行一道,资质平庸者按图索骥,虽说进境有限,但总没有破障入魔之忧,有两种人最为危险。 一是小和尚这样天资绝代之人,寻常修行者一生都触碰不到的修行障碍,这样的人若是修行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的去破,稍有偏差,修行即走入魔道,即便到了修行尽头的君临佛陀境,也会不停的去寻找下一个境界,能守住一丝心智,极为艰难。 一种就是红尘颠簸之人,此类人多身世凄惨,能在刀山血海中滚爬出来,已与魔类似,能行于世间,多靠着心中一丝执念,并无正邪之分,行正道即为正,行邪道即为魔。 若还有人,即天资卓越,又红尘颠簸,那此人就太过危险了。 想到此处,颇为头疼,姚广孝看着沉思不语的钟离九,淡淡的说到, “凤翔峰书读的不多,但好歹有个好读书地舅舅,时常讲一些故事,面前这和传说中纣王地炮烙之刑也差不了太多。 身为隐卫,都是内江湖之人,江湖自然有江湖地规矩,杀人不过头点地,没有这样动刑的,见铁凌霜甩了甩手上鲜血,就要再上,戚辰伸手拦住她。 铁凌霜转身狠狠的盯着戚辰,原本散乱无处安放的杀气陡然凝聚,长枪大刀一般,直刺戚辰。 额头热汗变成了冷汗,准备好的道德文章忽然也想不起来了,张了张嘴,戚辰干咳一声,擦了把抬头冷汗,低声说到, “看来你不懂审问之道,还是让我来吧。” 劝谏的变成了狗腿子,戚辰叹了口气,腰中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切断那道缠缚在持玉人脖子上的铁索,看着那肿成猪头一样的大脸粗口喘气,低下身来,轻声劝到, “看得出来你有大仇,听说你是南疆人,又跑到中原来,想来是学书中的大将军,大将军?” “韩信。” 身后冷冷声音传来,戚辰尴尬一笑,点了点头, “想来是学书中的韩信大将军,准备学好了功夫再回去报仇是吧?” 彩云之南,茫茫大山,又叫南疆,南疆之人轻易不离故土,生于大山,长于大山,死于大山。 戚辰个头虽大,脾气也爆,悟性却不低,否则以佛门外室弟子,岂能将一身功夫修行到极处。 这持玉人资料自己多少知道一些,而南疆习俗也多亏舅舅早年教学,身后这母老虎关心则乱,一味的体罚实非审问之道,戚辰看着持玉人喘息稍定,正竭尽全力的要睁开肿成一团的大眼。 轻轻一笑,长剑又是一阵抖动,将剩余几条锁链也切断开来,戚辰眯起虎眼,盯着那肿胀缝隙中散出来的一丝光芒,裂开大嘴,真诚一笑, “你都练到这么高的功夫,还要藏在夫子庙里,画图要献山,想来对方也是仙人,是吧?” 说到仙人,持玉人猛然眼睛猛然瞪大,目眦具裂,丝丝鲜血顺着眼线流出,狰狞至极,和身后的母老虎类似,戚辰叹了口气, “你气海已废,现在全身都骨头也没有个囫囵的,报不了仇了。别急,别急,你想啊,我们隐卫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找仙人的,你就在这地狱里好好活着,等哪天我们下来告诉你,云南的仙人没了,你看可好?” 看着持玉猛然僵硬,又缓缓放松下来,铁凌霜缓缓调息,压下心中激动,瞥了眼戚辰,看来这人还是有用的。 戚辰安抚一顿持玉,站起身来,朝铁凌霜嘿嘿一笑, “你问吧,别动手。” 铁凌霜拉下了脸,伸手推开戚辰,好不容易耐住性子,询问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戚辰听着两人一个冷冷问询,一个挣扎半天,才突出只言片语,只是听了一会,就觉得满身冷汗,手中长剑微抖,就担心铁凌霜要一锤砸下,正自忧心间,头到, “这一层,关的都是入了魔的妖,或是被评定为魔的内江湖之人,下一层以你的修为下去,内息都会被冻起来,里面都是万象境以上的人。” “你觉得隐卫,需要牢狱吗?” 人间牢狱,是惩罚人间作奸犯科之人,可是妖怪的规矩,由谁定,由谁来执行,这个自己不知道了,戚辰皱着眉头,看了看两边大火烧地狱似地牢笼,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已经入了魔,还可以回头吗?” 姚广孝赞赏的点了点头,朝着那个椭圆入口走去,声音低沉, “心即是性,见性成佛。” 两人慢慢的走到一层,见铁凌霜扔下持玉人,和钟离九静静的对峙着,姚广孝丝毫不管,径自走开,戚辰走到近处,站在张铁附近,收紧气息,看着两人。 “要么现在就走,要么安心等待几天,随我一道,去云南。” 甩了甩手掌上的血迹,铁凌霜转身就走,行至洞口,身后淡淡的声音飘来,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去了,也是添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十八章 山有扶苏 “啪!啪!” 指头粗的荆条,伴随着急促的喘息,狠狠挥落。 跪在地上的身影挺直腰背,眼看着衣襟上渗出点点血迹,眉头一丝未抖,只是静静看着面前一道道灵位。 “让你辞!让你辞!” “身不修!家不齐!你还辞!” “我上下打点,腿跪肿,头磕紫,做了一遍一遍的狗!” “就为了给你,求了一份差事,你说辞就辞了!辞了!” “该断的不断!” 这人一身酒气,四十五六岁,身体干瘦,面色枯槁,额头皱纹遍布,苦闷双眼怒火朝天,忧愁嘴角咬牙切齿,一边怒骂,一边不停的挥着荆条。 “啪!啪!” 声音远远传出,祠堂大门外的几个娇俏丫鬟紧紧攥着手绢,两眼泪汪汪的,伸长了发髻,偷看着门缝。 老爷又打公子了,公子书读好,武功也好,还那么俊俏,老爷是怎么了?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还有没有天理了?要是夫人还在,他敢吗? “呼,呼” 打的累了,那人半弯着腰,拄着膝,张大了嘴狠狠喘息一会,扬起荆条,就要再抽。 看见那背后片片的暗红血迹透过衣襟慢慢渗出,手抖了抖,扬了几次,终究没有抽下去。 那人蹙起眉头,看着儿子只是挺直着腰,静静的盯着面前灵位,额间皱纹慢慢凌乱起来。 林立的牌位暗黑深沉,暗红正楷,描绘着一个个名字,在烛光下时不时闪过一道道血色微光,像是头颅上的眼睛,冷冷的盯着自己。 被先祖们盯着心里发慌,那人扔掉手中的荆条,砰嗵一声跪了下来,对着列祖列宗砰砰砰的磕了起了响头。 为臣不忠, 为子不孝, 为友不义, 为父,也无能。 跪伏良久,才慢慢直起腰来,紫红着脑门,看着身侧的儿子,沉默良久,轻声问道, “扶苏。” “你,是不是,也在责怪为父?” 满身伤痕,一直不言不语的秦扶苏眼中光华闪动,转身看着父亲。 当年那个文采飞扬,俊美无比的父亲,现在一脸沧桑,嘴角颤抖,满眼愧疚,带着些许闪躲。 弯起桃花眼,安慰一笑,秦扶苏俯身下拜,温声说到, “秦氏一族,一百三十七口,李氏一族,八十九口,都是父亲救的。” “儿子从未埋怨过父亲,父亲也不要再为当年抉择心生愧疚,伤了身体。” 跪伏在地的秦扶苏听到身边阵阵呜咽声起,眼中也渐渐潮湿。 济南城破之前,父亲秦松桥出城投降,做了史书中遗臭万年之人,从此带着两族二百多口人,在这金陵城受尽白眼,也无颜再回济南府。 外人白眼尚能理解,家族里的人受多了白眼,也渐渐的生起怨恨,冷嘲热讽起来,无可奈何之下,父亲只能带着母亲和自己远远的躲在这金陵一角,忧愁苦闷的活着。 母亲性子刚强,本就愧疚难当,又受了族内讥讽,没多久也一病不起,药石无救,撒手西去,只有父子两人,在这空荡荡的院子里,默然无语。 起身看着长袖遮面低声啜泣的父亲,秦扶苏静静的等着。 十年苦闷,心中死结,被儿子一语道破,秦松桥泪如雨下,呜咽不止。 枉读圣贤书,背烂了正气歌,济南围城之时,也想过引颈成一快,青史刻两笔,搏得一个忠义之称。 可看着半大的儿子,想着秦李两家这二百多口,犹豫良久,还是在最后关头,做了小人。 愧对挚友铁铉,朝中满是白眼,亲人也反目相讥,秦松桥心中酸楚愧疚,只能寄于杯中烈酒,混沌度日。 良久,泪湿满襟,秦松桥拾起下摆,狠狠的抹了一把脸。 自己做了叛臣贼子,为人不齿,虽说被永乐帝封了个六品小官,朝会都是背靠着大门口喝冷风,自知终生再难寸进,只能将一腔期望放在儿子身上。 看着面前的儿子,俊美风采,文质彬彬,又有一身好武艺,可惜担着自己这个叛徒之后的名头,再加上始终不肯放下手中那柄铁铉的银枪,人见人避。 文人清流是别想了,动动笔就能把你写的想死,只能从军了。 好不容易打点上下,腰弯的都快断了,替他捞了个小小差事,期望他以后在军队里一步步走上去。 这才一个月不到,今天酒醒了,看见他只是在床上躺着发呆,好奇问了声,没想到只有轻飘飘一句我官辞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秦松桥长叹一声,眼看儿子无心为官,将来肯定无缘治国,平天下更是遥不可及,这身修了也无用,只能从齐家开始了。 “能跟父亲说说,辞了官职,要做什么吗?” 低头一礼,秦扶苏轻轻的说到, “儿子想出去看看大好河山。” 得,齐家还没张口,人就要跑,胸口又是一阵烦闷,看着对面儿子嘴角翘起,秦松桥强忍着没有拉下脸, “咱们家还有些积蓄,你就算逍遥一生也行。不过,你今年二十五岁了,是不是?” “是,二十五了。” 祠堂里一片沉寂,门外一阵凉风吹过,差点被装傻的儿子气的跳了起来,秦松桥耐着性子,看着秦扶苏, “为父是说,是不是,先成个家?” 秦扶苏眼睛眯起,沉默的望着地面,秦松桥咬了咬牙,轻声说到, “十年了,别等了。” 儿子对女人从来不假辞色,秦松桥心里清楚明白,就是因为那柄银枪。 当年自己夫人,将秦家祖传下来的紫玉鸾佩作为聘礼,放在那小姑娘手掌心。铁铉也将他的祖传双枪中的雪蛟画眉作为回礼,亲手交到儿子手上。 儿子三天两头跑到铁府中,说是看自己小媳妇,彼时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眼看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奈何天下大变,奈何铁铉公一身铁骨羞煞自己。 济南城破,火海滔天,小姑娘十年音讯全无,多半香消玉殒。 儿子表面随和,但心思重,主意也拿的定,万事从来不说出口,可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眼看着推了一桩桩婚事,在这祠堂里跪了不知道多少次,就是静静的跪着,任凭荆条加身,只有一脸平静。 十年来父子二人第一次把话说开,试着去安抚对方,儿子倒是把自己心结解开了,自己作父亲的,也只能忍着痛,要抽去他胸口的那根刺。 “别等了,十年了。” “父亲愧对铁家,每次见了霜姑娘,都远远躲着,头都不敢抬。” “等父亲到了下面,去给你铁叔父赔罪,任打任罚。” “可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听父亲的。” “别等了。” 秦扶苏端正起脸色,看着对面也忽然正襟危坐颇为紧张的父亲,恭敬的回到, “不等了。” “真的?” “真的。” 大喜之下,秦松桥喜形于色,跳起来,手指摩挲着开始盘算起来, “王家的女儿不错,李家的也好,周家的那个据说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明天父亲就去找最好的媒人,多给些礼钱,肯定给你娶一房贤妻。” 跪坐在地的秦扶苏叹了口气,看着着急上火的父亲,轻喊了一声, “父亲。” “怎么,你要反悔?大丈夫一言既出,怎可” “不是,疼。” 吹胡子瞪眼的秦松桥忽然满脸羞愧,绕道秦扶苏背后,看着整个后背都血红一片,愧疚的说到, “为父下手重了,为父有错,这就给你取金疮药来。” 秦扶苏摇了摇头, “父亲这次下手太重,金疮药不行,孩儿要去城南的药铺里找老师傅贴上膏药,否则会伤了筋骨。” 儿子得早年母家传授杨家梨花枪阵,武艺高强,精通内外伤势,秦松桥一阵愧疚,又是担忧,这都要成家了,伤了筋骨可不行,赶忙就要喊人雇轿子。 “父亲,无需如此,孩儿身体尚能支撑,骑马慢走即可。” 说罢,秦扶苏对着父亲恭敬三拜,起身走了出去,留着秦松桥在祠堂里唏嘘长叹。 院子后门,秦扶苏拎着银枪,牵着一匹白马走了出来,转出了巷子,回身看了眼秦家宅院,轻声一笑,将雪蛟画眉挂好,翻身上马。 白马慢跑着,一路出了南边聚宝门,回身看着金陵内城墙,哈哈一笑,望着遥远的西南方向。 却说半月前,在仙鹤门上听一群人闲聊的时候,不知怎么,聊到身上印记了,大家又是说在头发里,又是说在屁股上,只有秦扶苏呆愣愣的,不言不语。 他在济南府认识一个女孩,叫铁·凝眉,是自己的未婚妻,她左手手背上,右一块红色印记,像只。 “我说一个,我年前在昆明城喝酒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蒙面女人,那身段,啧啧” “就她那手,葱白一样,嘿嘿,左手背上还有个印记,红红的,像只,像只孔雀。” 身边刚从云南调回金陵的兵痞子声音传来,不吝于九天雷响,秦扶苏揪着他脖子追问一番,只得到一丝消息。 黑衣,蒙面,身上有香味,应该很年轻。 这已经够了,从那时起,秦扶苏就开始算计着,偷偷的辞去官职,不行偷跑也可以。 没想到顶头上司程开山突然间就死在了仙鹤门上,犹豫了好久,没有将这消息透露给女孩的妹妹。 昨天去找仙鹤门新来的将领请辞,没想到顺利的异常,直接就以玩忽职守罪被赶回了家。 挨了一顿鞭子,解开父亲多年心结,顺便光明正大的溜了出来,哈哈,万事具备,只是相隔万里。 “不等了,这就去找你。” “驾。” 白马银枪,迎着灿烂红日,如凤晚霞,朝着南云之下,飞奔而去。 第一部-花鸟鱼虫,完结。 请看《释厄录-永乐往事》第二部-豺狼虎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一章 大江东去 唐古拉,藏语即是高,很高很高,雄鹰都飞不过的高。 在这雄鹰都飞不过的唐古拉山脉下,万条溪流汇集,交织成一片宽阔二三十丈的大水,东流而去。 这片大水,就叫长江。 江水滔滔,过青海,入川蜀,经云贵,越两湖,绕庐州,穿金陵而过,浩浩荡荡,冲出湖口,直奔大海。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昔年魏武帝败袁绍,厉兵秣马,携带大军八十万,渡江而来,欲灭孙吴,平定汉末乱世,可惜遇到了周公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败于大江,终魏武帝一生,再也未能见天下一统。 东海王苻坚曾吹嘘我有百万大军,投鞭可断长江,不顾众臣反对,强渡而击东晋,为谢玄东府强兵击败,落魄而归,最终也变成了江水里浪花一朵。 君子之水,养育君子,长江之水,清澈明亮,也如周公瑾,风姿典雅,文质彬彬,即使大浪滔天,也好似魏晋名士酒醉后挥洒激昂,全然不见半分狼狈。 “八月长江万里晴,千帆一道带风轻。哈哈” 长江水上,一个颇有魏晋名士之风的浪荡君子,斜斜躺在青藤软椅上,软椅横在船头,椅边散落着十几个乌黑的大酒坛子,酒气熏天,也带着桂花香味飘散。 只是寻常商船,颇为老旧,宽不过两丈,长也只有五丈,虽是逆流而上,但船行甚急,钟离九躺在船头,抱着个大酒坛子,喝的醉眼朦胧。 秋高气爽,带着飒飒凉风,拂面而过,酒意微醒,挣扎着坐起身来,晃了晃手中酒坛,又已饮尽,抬手将酒坛扔在船头,叹了口气,看了眼站在身后的张铁, “再搬酒。” 收回在江面两岸扫视的目光,张铁面无表情的扫了眼一地酒坛,低头说到, “没了。” 嗯?这么快?眉头一拧,钟离九站起来,打量了脚下一堆空坛子,摇了摇头,看向天边,彩霞似火,托着一团红日,已是薄暮时分。 凉风阵阵,吹醒酒鬼梦,钟离九看着身边不住后退的小船上渔夫诧异的盯着自己的船,哈哈一笑,转身看去,只看到一道长枪插在船尾甲板上,旁边横放着一柄黝黑长刀。 小娅裹着厚厚棉被蹲在长枪旁,不时伸头看下船尾,只看到波浪翻滚,不禁有些失望,愤恨的回身瞪了眼船头那道白衣身影,只看到仰天大笑。 “到哪了?” 听到钟离九问询,张铁躬身答到, “前方三十里,是赤壁战场。” 已到赤壁,钟离九微微颔首,看来速度还不慢,拍了拍张铁的肩膀,说到, “今晚停靠赤壁。” “是。” 咚咚咚,一道身影从甲板里钻出,五大三粗,怒气满面,咬牙切齿,正是戚辰,抬头看见钟离九打量着他,忙收回龇出来的牙,挠了挠头, “见过统领。” 钟离九眉头扬起,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轻笑问道, “看到第几页了?” 戚辰颇为羞赧的小声回到, “还在第三页。” 钟离九微微颔首, “地狱下去容易,上来却难,你入内江湖稍晚,不过早年磨砺消去些许急躁,这很好。” 戚辰正要谦逊两句,身后闪出一道身影,大红长袍,绣着两片硕大的芭蕉叶,迎着夕阳,灿烂刺眼,手里拎着厚厚一沓银票,虎目金光闪闪,鼻梁挺直圆润,仰天大笑,甚是猖狂, “金陵城里敢和姑奶奶比摇筛子人,还没生出来呢。” 戚辰垂下脑袋,看来是将身上银钱输了个干干净净,钟离九摇摇头,踢开脚下酒坛,朝船尾走去,张铁随即跟上。 正要紧紧跟上,被天卫白虎,大明朝的胭脂公主伸手拉住,戚辰看着她伸手将银票在自己面前甩弄,眼神放肆的打量着自己腰间双剑,低沉笑声传来, “小戚子,压上你这两柄剑,咱们接着赌如何?” 一手捂着自己腰间黑白双剑,一手挠了挠脑门,虽说一入隐卫不分高低贵贱,但面前人总是大明公主,寻常放肆的话自然不能再说,戚辰想到她那娴熟的赌技,八成是仗着修为高出了老千,心下愤恨不已。 却说大战转天,恰巧发放俸禄,双手颤抖,捧着这吓人的二百两,寻常三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不没有这么高,不过他们私下田产商铺收入自然不止这么多,可即使如此,戚辰依然觉得这会不会太高了。 自己在杭州府一年的俸禄不过才几两纹银,吃饭都不够,不过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整日都在生死边缘晃荡,说不定哪天被妖怪吞了,再看手中这二百两也就不算什么了,暗骂一声没有见识,手也不抖了。 领了俸禄,回到了家,得意的朝自己舅舅亲娘炫耀了一番,气的舅舅吹胡子瞪眼,末了,将一百八十两都给了他,自己留了二十两,顺便告诉他,自己要跟着经常会有药草沐浴,但这种强行提升力量的修炼,在炼气士的眼中,多半已经算是魔道,魔道伤身。 转身看着走上前来的胭脂,见她眉头轻皱,钟离九轻轻点头, “寻常炼气士身体有损,有内功循环往复,修复暗伤。可她不行,她现在有了内息,不仅会限制她的发展,更会让她走上魔道,这个想来不久后,你见到她姐姐,就会清楚的。” 铁.凝眉?胭脂拧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还是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耐烦的撇了撇嘴, “你和那老和尚都是这么话里有话,什么都不说清楚,还是右统领说话直白。” “哈哈哈” 钟离九仰天大笑,掐指算了算,说到, “大概年前,右统领就要回来了,顺利的话,咱们回去的时候,你就可以找他讨教了。” 轻轻敲了敲船舷,钟离九朝着翻滚的浪花淡淡说道, “一炷香后,停止修行,船停在岸边。” 话音刚落,水下蛟龙弄浪,船身猛然一震,摇晃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章 赤壁滩头 “诸位看官,且说赤壁一场大火直冲天际,似是天降金乌,烧的这江水鼎沸,烧的这曹魏八十三万大军葬身在这滚滚江水之下。” “那魏武帝曹孟德逃得一命,只带得几百刀手一路丢盔弃甲跑到华容道,正是人困马乏众心惶惶之时,只听一声炮响,前方涌出一队人马。” “当先一人,美髯飘扬,一双丹凤杀人眼,两道卧蚕提剑眉,手中青龙刀,胯下赤兔马!正是昭烈皇帝玄德公的结义二弟,大将关云长!” “好!好!好!” 长江岸边,赤壁古战场,早已没了一千多年前一场大火后的红水滔滔,浮尸遍野。 如今赤壁战场边上,一个小小码头,两侧酒肆林立,摇曳烛光下人来人往,哄闹声远远传出,正是烟火人间。 紧紧靠着码头的一个小酒馆,颇为简陋,门外挂着一副羊皮酒招,凉风吹来,酒招飘扬,上面写了两个大字“杜康”。 杜康酒馆里里外外,围满了短衫的汉子,一脸风霜,皮肤黝黑,手臂粗壮,都是常年在浪头讨生活的渔家,一群人都轰然叫好,目光炯炯地盯着大堂中间的老头。 老头一身青衫,面容清瘦,放下手中茶盏,拎起桌边戒尺,一副夫子气派,想来是经常摩挲,那柄乌黑戒尺油光锃亮,老夫子戒尺轻巧手心,慢悠悠地转了一个小圈,微微一笑,接着说到, “那魏武帝面色惨淡,环顾了一周,身边将领皆是一身血迹,满面悲凉,不禁苦笑哀叹,看着面前威武将,散去胸中英雄气,扬声喊道,云长公别来无恙。” 酒馆一角,钟离九靠着座椅,端起粗瓷酒碗,微微闭目,轻轻地晃着脑袋,悠然自得,听那老夫子说到妙处,仰头饮尽杜康老酒,击节长叹。 张铁依然挎着长刀,一双鹰眼毫武感情地扫视着周边人群,戚辰正襟危坐,也学者留意周边的每个人。 铁凌霜坐在最里边,闷头大吃,长江赤壁,鱼米之乡,别的不多,就是鱼多,小店里菜食也多以鱼为主。 一寸长的乌黑小鱼,只有每年春季才能捉到,故名春鱼,沾上一层薄面,油炸最是美味,调做汤羹,更是鲜香。 两尺长的老鲈鱼,褪去鳞片,清蒸之后,撒满红糖腌制的暗红姜丝,又叫火烧赤壁,就这一会,铁凌霜已经吃了七八条了,还好银子给的够。 小娅坐在铁凌霜身边,拎起小筷子,不断地夹起小块小块地金黄肉糕放到铁凌霜面前。 相传战国时,楚王喜吃鱼,每餐无鱼不欢,可鱼肉有刺,每次吃鱼被刺扎了舌头喉咙,就斩杀一堆厨师,有位厨师却安安稳稳地给楚王做了一辈子鱼,就是凭借这赤壁鱼糕。 杀鱼去鳞,剃去鱼刺,拌入切的细如发丝的猪羊肉,再搅两颗鸡蛋,蒸成鱼糕,软糯鲜香,入口即化,千古美味。 这家小酒馆中厨子看来对吃食一道颇有研究,没有用蒸地,改用小火香油慢煎成金黄鱼糕,既有鱼糕之香软,又有层层酥脆,更添风味。 也是喝了一天的长江水,推着小船行了百十里路,铁凌霜饥肠辘辘,来者不拒,一口鱼糕,一口火烧赤壁,再灌一口春鱼羹,店家流水似地端上一条条大鱼,一盘盘鱼糕。 直到那说书老夫子戒尺轻敲桌面,喊了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这里里外外围着的众人意犹未尽的散去,铁凌霜才放下筷子。 仰头灌了一碗莲子羹,接过小娅递过来的手帕,抹了抹嘴,看着身边胭脂白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自己,拉下嘴角转过头去。 钟离九转头跟张铁低声两句,张铁点点头,走到那老夫子身边,从怀中掏出一锭明光闪闪的银子,双手奉上。 老夫子想来也第一次收到这么大个的银子,赶忙放下戒尺,躬身答谢,常年在江边讨生活,见过天南地北的人物,老夫子早就看出这一桌人气质不凡,快步走上前来,朝着钟离九微微躬身, “乡间陋野之人,拜见各位大人。” 钟离九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先生今日所说赤壁之战,似与正史相差颇大,不过心思机巧,见解深刻,言语精妙处,更是绝伦超群,造诣极深,不知是哪位大家之笔?” 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老夫子一脸钦佩, “大人明鉴,学生早年家贫,游荡扬州府时,拜湖海散人为师,先师曾著有《隋唐两朝志》《三国通俗演义》,《三遂平妖传》等通俗讲书,学生最为推崇《三国》故多以此开讲。” 钟离九眼前一亮,轻声问道, “湖海散人?莫非是洪武年间江浙一代的罗本罗贯中先生?” 老夫子躬身一拜,点头称是,钟离九叹息道, “早就听闻民间有传言,贯中先生擅以史为纲,见微知著,文章纵横捭阖,英雄气息激荡,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可有书稿借我一观?” 这就有些孟浪了,本朝刊印书册,以四书五经儒家经典为主,再则是其余史书正典,像此类通俗演义不入正史,一向为文坛大家不喜,只在乡间流传。 若要刊印,需花费大把银钱给商家,还多被拒之门外,且这些人多半穷困潦倒,故传世书稿大多都是买些便宜笔墨自己抄写,珍而重之,即使亲朋好友想要一观,也多难如登天,钟离九这样初见之下这明目张胆的讨要实非君子之风。 张铁稍微诧异的打量了一眼面色稍有迟疑的老夫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禁收回心思,铁凌霜轻蔑的撇了一眼兴致勃勃的钟离九,张嘴讽刺道, “古人曾言,文章是为了承载上天赐予的道理传于子孙后辈,擅自借与他人,可称为不孝。” “哈哈哈” 钟离九仰天大笑,站起身来,朝着面色尴尬的老夫子拱手做礼,笑着说到, “让先生为难,是我失礼了。” 老夫子本只是稍作迟疑,此刻忽然被铁凌霜冠上一柄不孝的帽子,正自尴尬,此时听了歉意,不禁暗叹自己小肚鸡肠,满含歉意的说到, “让大人见笑了,家师传书于我等弟子之时,曾言若能有尺寸之地,当建一院,藏万卷书,供给天下学子传阅。可惜吾辈皆穷迫潦倒,我家中有两套书册,一为先师手稿,纸张过旧,恐触之即碎,一为我这些年誊录之作,大人且稍待片刻,我去取书来。” 轻声劝住老夫子,钟离九走到柜台,朝那胖嘟嘟的掌柜轻言一阵,不一会钟离九拎着两坛酒和一包鱼糕,对张铁说到, “此家杜康酒很不错,他们稍后会把存酒都搬到船上,你们不用等我,先回船上。” 说罢提了提酒罐,对着老夫子轻笑说到, “愿公借我藏书目,时送一鸱开锁鱼。” 宋朝时,民间藏书极丰盛,读书人若想借阅书籍,大多都会拎着一坛酒,一尾鲜鱼为礼,作为打开书房的钥匙,而且还只能看,不能带走。 老夫子哈哈一笑,自去前头引路,两人沿着碎石小路轻声说笑,不多时,就消失在巷子深处。 小船上,几个小厮正朝不远处码头上的小船上搬着大酒坛子,铁凌霜盘坐在船头,闭目调息,小娅打着哈欠蹲在她后面。 连续好几天在水底推船,这么多年习惯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虽然极为疲惫,但大吃一顿过后,稍稍恢复了点体力。 江水轻轻拍打船舷,带的小船轻轻摇晃,铁凌霜轻缓的呼吸着,自从出了江水,一直急促的心跳随着轻轻吐纳,渐渐平稳,越来越慢,体内气血也不再狂暴,缓缓流动,安抚着周身酸痛。 原本金翅真解,只需气血一震,心脏剧烈搏动,鼓动着气血翻滚如浪,冲刷几条血脉而过,即可生出异相,力大无穷,但浑身剧痛,只有撑住血液挣扎要撕裂身体的感觉,才能勉强掌控那股力量。 血流奔涌,所过之处但凡有痛感,即为受伤。若是内息还在,内视已身,就可以看到,从心脏开始,到周身血脉,都是细小的撕裂伤,若是一般人,即使有内息,估计人也早就废了。 自己身体伤痕恢复速度很快,幼年的时候倒没有注意,在青城山若是偷练剑法不小心伤到自己,细小的伤口多半隔日就只有浅浅一道痕迹。 后来玄武湖畔,内息被废,浑身是伤,之后伤口的愈合速度就慢了,不过相教于寻常炼气士,还是要迅速很多。 以身体的回复速度去强行修复血脉剧烈波动带来的内伤,这金翅真解,还真是适合自己的功夫,不过若是内息还在,想来早就能见到孽龙了吧。 九天真龙若违犯天道,则称孽龙,自有天罚,想起开天岩到, “听你的,我不搭理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章 独尊儒术 天道尚左。 左为天为文,右为地为武,经天纬地道德博闻曰文,威彊敌德克定祸乱曰武。 自古而来的皇帝,能被后人尊上文皇帝的谥号,躺在陵墓里也能笑醒,也算不虚帝王一生。 朱棣登上皇帝大位后,想到自己守土拓疆,沙场纵横几十年,龙驭归天后封个武皇帝绰绰有余,不禁武皇帝之上的文皇帝有了想法。 这一想就开始头疼了。 当初不顾老和尚的阻拦,杀了方孝孺,又诛其九族,这方孝孺是儒家种子,文臣清流的领袖人物,门生故吏众多,都梗着脖子不愿在永乐朝出仕,着实气坏了永乐皇帝。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都是冷冷白眼,岂有此理,好言好语你们不听,既然如此,那就看看是你们书生的脖子硬,还是朕手中的刀快,又是一排排人头落地。 上至高王母,下至玄孙,为九族,加上一众门生故交,为十,诛十族。千余颗人头落地,流放者万余,亘古未有,断绝千古文脉,后患无穷。 这细细想来,别说文皇帝了,看来武皇帝也是妄想,要是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被冠上恶谥,怙威肆行曰丑,杀戮无辜曰厉,逆天虐民曰扛。 眼前飘过一个个罪恶至极的谥号,饶是朱棣久经沙场,也是忍不住双手发抖,转身向闭目养神的老和尚求教。 “修书。” 老和尚扔下两个字,又继续闭目参禅了。 被冷漠对待的永乐皇帝丝毫没有发怒,心思顿开,喜上眉梢。 “不错,修书。” 朝代会有更迭,文章却是千古事,守着天地道德规矩的文人有,可只想着在青史上挂个名的文人也遍地都是,这些人论才学不输他人,能逃过诛十族,想来机变也是无双。 朱棣仰天大笑,朕既然已经得罪一批文人,也能以修书聚拢起另外一批,朕要修一本震绝古今的旷世奇书,凭着这本书,再聚养文脉。 诏令收集天下藏书,老和尚你任监修,解缙主持编纂,余下编辑、校订、录写、绘画、圈点凡两千八百余人,历时四年,终成《永乐大典》。 汇聚经史子集,天文地理,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万古珍籍尽在《永乐大典》,彰显大明国威,造福华夏万代。 《永乐大典》一成,高高存放于文渊阁中,朱棣再也不担心恶谥了,一门心思都放在开土拓疆上面。 天朗气清,新月纤细如眉,照临大江,冷光粼粼,锐利如刀。 赤壁岸头,江中点点渔火已熄,盘坐在船头的铁凌霜从脑中团团乱麻中清醒过来,回望着那条小路尽头。 铁凌霜知晓,钟离九这厮虽任隐卫左统领,本就是个粗鲁武人,偏偏要附庸风雅。闲暇时,却总是差遣他的狗腿子张铁时不时的从皇宫中抱着一本本书回到书房,正是《永乐大典》中藏录的书籍。 一边喝酒,一边看书,酒酣处提笔行书,下笔处剑气凛冽,写出的诗文经常不讲平仄,乱七八糟,浪费纸张。 和小娅在一起整理隐卫消息的铁凌霜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多方讽刺,钟离九多半也是哈哈一笑,之后的修行,铁凌霜自然觉得肩上扛起的石头重了很多,更是心中怒骂。 今晚在小酒馆中只是听了这说书人几句篡改史书的瞎编乱造,就追着别人要书看,真是斯文扫地。 正自腹诽,巷子尽头钟离九缓步走出,左手中拎着一个小包,右手搭在剑柄上,一边走,一边低头思索,不时轻轻点头。 一路来到岸边,见铁凌霜冷脸盯着自己,钟离九抬手打了个招呼,自然换来一个后脑勺,脚尖轻点,掠至船上,走到船舷边的矮桌子旁坐了下来,打开小包,竟是一副文房四宝。 船舱口轻微声响,张铁走上前来,钟离九吩咐到, “不用守着,你去下面,《地藏经》修炼风险很大,你去看着,让胭脂别打扰他。” 张铁点点头,回到船舱里,给闭目盘坐周身黑气蔓延的戚辰做起护卫来了。 “不入正史的末流,你倒当成珍宝,厚着脸皮也要看。” 船上一片昏暗,钟离九也不用烛光,就着清冷月光,研开了墨,提笔就要去写,等待了许久的冷清讽刺声传来。 手腕稍稍一顿,伸手抚了抚风中扬起一角的白纸,看着那双凤眼中的两点如霜寒星,钟离九点点头, “他要是不同意,我还准备偷偷跟着他,也做一次梁上君子。” 书香门第,父亲铁铉在济南府的才子中也是翘楚人物,作为女儿的铁凌霜虽然幼年顽劣,但书确实读了不少,武功比不过,道理不能输,铁凌霜面色鄙夷,站起身来,负起双手,颇有乃父风格, “赤壁之战,周瑜胜曹操,阻其帝王大业,按照那老头的说法,这本该是周瑜的功劳,反倒全部被刚出茅庐的诸葛亮头上。写书之人移花接木,篡改史书,你要做梁上君子,和他也算是物以类聚。” 书写极快,呼吸间,已经写满了半张纸,纤细笔尖勾划,一个个簪花小字,蚊子般大小,排列的整整齐齐,钟离九稍作停顿,笔尖舔墨,轻声说到, “正史是正史,就好比规矩,自有他的风骨,野史是野史,跳出藩篱,也别有一番天地。” 说罢转头看向铁凌霜,铁凌霜轻蔑一笑, “史官叙史,不掺感情,不加推论,就是谨防已身见解稍有偏驳后世传之辙谬以千里。这些乡间传书,多是以虚浮文采吸引读者,更肆意揣测,不乏浪荡之语,故称之为野史,不入流。” 果然不愧昔年牙尖嘴利之名,想来两人不是第一次辩驳,钟离九借着兴致下笔不停,不多时,就写完一张,轻轻吹干墨迹,将它放在一旁,看着船头仰头望月藐视天下的铁凌霜,哑然失笑,手中书写不停, “先秦时,百家争鸣,儒家,纵横家,道家,兵家法家等等,各有书作,见解不同,而分流派。此书立意深远,风骨文采俱佳,只是稍改细枝末节,阐述独到见解,你就以不入流评价,在我看来,此类书籍后世当渐渐分以流派,你如今评价为不入流,不仅偏驳,更是狭隘。” 我小心眼?握着长刀,铁凌霜狠狠上前一步,舟船摇晃,声音扬起, “流派是见解不同,横看成岭侧成峰,你说是岭,我说是峰,算不得曲解,可那老夫子所言的赤壁之战,当属篡改,不仅不入流,还应当禁之,若以此为偏驳,你脑子才有问题。” 钟离九轻轻一笑,也不抬头,伸手指了指船下大江, “百川汇流而成江,江河汇入大海,大海宽广,不知尽头。这条长江清澈见底,隔壁有条黄龙,浑浊不堪,大海可有分辨哪条清澈,哪条浑浊?” 隔壁的黄龙,自然黄河,铁凌霜一时间低头思索起来,钟离九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接着说到, “不管经史子集,还是你口中不入流的书籍,我们都以文宗概括之,文宗似海,海纳百川,若只许一家之言,余者皆以偏私论之,这不正是狭隘吗?” 铁凌霜本自冷着脸,听到此处,立时反击, “按照你的说法,那何来抑黜百家,独尊儒术。” 仰头一笑,钟离九看着铁凌霜, “百家争鸣,皆因先秦时中原大地数国并起,一墙之隔,则有多种言论,待天下归于秦,万物一统,书同文,车同轨,厘定尺度,铸造铜钱,剩下的就是一统思想了,可惜始皇帝残暴,焚百家之言,坑杀儒生方士。” 钟离九轻敲桌面,淡淡的说到, “统一思想,不是把那些有冲突的思想都焚烧杀掉,是要找到一种能包容天下人的思想,帝王,将相,街边小贩,乞讨之人,都能够兼容认可,这才有了后世以儒为尊。” “法家严苛过甚,兵家适用于乱,道家无为生懒,至于和儒家争夺天下的墨家,就是因为容不下,最终惨败。” “儒家倡导仁政,仁者,二人也,要能容纳下其他人的思想,所以,它才能会被推崇千余年。” 被自己的话堵住了嘴,铁凌霜心下烦乱,冷哼一声,走到船头盘坐下来,静静调息,想来偃旗息鼓了,钟离九也专心写作,不再打扰。 生于天地,真龙之身,钟离九自有过目不忘之能,这罗贯中著述极多,写隋唐,写大宋,也写三国,真正称得上是著作等身的人物,可惜现在只在江浙一代稍有名声,不知后人会如何评价。 小茅屋中就着老酒飞速翻阅一遍,众多书文已记在心中,可惜纸张太少,手中所写的是《三国志通俗演义》,这本书行文卓绝,想来是此人大成之作,其他书文只能等到了云南,闲暇时刻再作誊录了。 夜冷则长,已入八月,待得天上弯月变作浑圆玉盘,就是八月十五,当是中秋团圆之时。 小船上,一人闭目养神,一人行书不止,直到月上中天,钟离九放下手中细笔,看着桌上厚厚一叠纸张,满意一笑。 抽出一张白纸,毛笔舔足了墨,一笔一划,平和工正,圆润通透,两个隶书大字“三国”,放下手中毛笔,志得意满,啧啧赞叹。 伸手挥动,江岸边一根麻草飞掠到手中,指尖轻剖,条条纤细麻线剥离,紧接着热气涌动中,微微捻起麻线,不多时,一条坚韧麻绳已经做好。 缝衣纳鞋一般,颇为娴熟的用麻绳轻轻串起纸张侧边,待得一条麻绳用完,恰好将这本《三国》做好,钟离九拍了拍手中新做好的书籍,不禁叹息道, “若是有一天没了天上仙人,在这茶馆酒肆做个说书人,也是极好的。” 话还未说完,就看见铁凌霜身子不动,转过头来,标准的鹰视狼顾之相,倒不是阴狠狼眼,只是一双细长凤目,冷冷的盯着自己。 得意之下失了言语,钟离九哈哈一笑, “不好意思,忘了还要在铁大姑娘刀下逃过一命再说。” “你可以逃,也可以说书,最后的一刀,终归躲不掉。” 两人当前的境界差别如云泥,自然也不用躲,钟离九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中三国, “一刀就一刀,到时候烦请用快刀,省的我疼地骂出来。” 铁凌霜恨恨的转过头,摩挲着腰间长刀,见不到金翅真解的孽龙,拔不出长刀,想来自己要是再进一步,就能拔出手中长刀,到时候就算是万象境,也能够一搏。 若是再进一步,就能和身后这厮一教高下了,届时不仅家恨,自己身上脸上的疤痕,还有被废掉的内息,岂能是区区一刀?当是千刀万剐! 也是刚刚沉思良久,大概琢磨出来今天是落入了圈套,从说第一句话,就已经入坑,这时又被勾起怒火,铁凌霜挑了挑眉毛,回头冷冷的问道, “所以,你今天借着这本破书,要和我说的就是独尊儒术?” 正就着江水清洗砚台毛笔,听到身后询问,钟离九轻轻一笑,将笔砚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盘坐下来,点了点头,询问到, “你今天从江水中出来后,用了多久平复了血气浮动?” 转到了修炼上,铁凌霜低眉沉思,腰间绑着双锤,脚上绑着两条十丈长的铁索,铁索尽头垂着两只铁牛,每一只都有千斤重。 今日自红日初升到日沉西山,自己整整在水里游荡六个时辰,上来吃饭到如今,调息了约三个时辰,才渐渐平复,这样一想,脸色不禁阴沉起来。 “身负重物,行于大水,片刻休息不得,稍微放松,就会被铁牛扯入水底,这样的修炼,就是让你不断地碰触身体地极限,若是寻常人浩然境,就算有内息,也扛不住,第一天的时候,大概已经淹死了。” “你能坚持五天,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还不够,你的力量需要达到,即使推着小船,带着双锤,双脚轻轻一摆,也能带起锁链尽头的铁牛浮动至水面,到了这一步就力量的修行可以停止了,这也是现在你身体的极限。” 钟离九叹了口气,淡淡的说到, “到了这一步,真正的问题来了,你修行半日,剩下的半日却平复不了气血,整个人始终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到那时调息已经安抚不了气血,即使以你的恢复速度,也挡不住身体伤损枯竭。这就是极限尽头的考验。” 既然是考验而非死地,那必然有破解之道,没有被危言耸听唬住,铁凌霜撇了撇嘴,长刀伸出,敲了敲甲板, “这和独尊儒术,有什么关系?” 见钟离九轻轻咳了两声,正是一副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铁凌霜不禁扬起眉头, “别废话,直接说重点。” “哈哈哈。” 钟离九放下手中三国,轻轻敲了敲桌面,郑重地说到, “国家之大,书有百家,道理千万,儒家包容统一,驾驭万道,而成文宗之首。咱们修行者,当属武宗,武宗的上层,也需要一种境界感悟,去主宰杂乱心灵,去驾驭狂暴力量。” “从古至今,任何一脉传承下来的功法,到了顶尖,都是性命双修,心即是性。” “道门浩然境,需开心眼,而至万象。佛门修相,罗汉重韵,菩萨修心,佛陀见神。咱们这一脉的真解,牛虎之后,就会遇到的第一个关口,叫做力毁,也需要以心破之,而后驭之。” “你满腹仇恨,不仅无用,反而会拉扯的你心思烦乱,偏离道统。” 铁凌霜长身而起,背对着那轮弯月,紧紧握着长刀,脸色阴沉,眯起双眼,盯着钟离九,一字一句的说到, “你要我放下仇恨?” 钟离九嗤笑一声,斜斜瞥了眼气血渐沸的铁凌霜,冷声道, “若有人伤我至亲,我必刀剑相报。” 哼,铁凌霜转过身去,走到船头,调息一会,压下胸中气血,想到身后这人生于天地,哪有什么至亲,就要张嘴讽刺,不想身后声音传来, “我虽生于天地,落入人世间,也有四十年。” 佛门他心通?这厮什么时候学会了老秃驴的功夫?难怪不管是打架还是辩论,从来没有赢过,铁凌霜冷哼一声,淡淡的问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两人兴致都不高,钟离九站起身来,拎着那本《三国》走进船舱,嘴唇微动,聚气成线,低沉声音传来, “仇恨可以是动力,但绝不能主宰心灵。这一点你自己去领悟。” “力的尽头,需要更为强大的心灵制约,过不去力毁这一关,见不到真龙。届时即使你侥幸能存活,我也懒得动手,自己去阴狱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章 三峡夔门 过赤壁,船行二百里,至岳阳洞庭湖,昔年汉王陈友谅和太祖皇帝在洞庭湖大战,败军中被乱箭射死,从此天下再无人可称太祖敌手,大明即定。 钟离九本想在此休息一日,去闻名天下的岳阳楼喝一天酒,顺便观赏一下八百里云梦洞庭,铁凌霜自然不会让他如意,日头刚起,就跳下了水,推着小船一路前行。 过两日,江上舟船渐至于无,船两岸渐至荒凉,山峰愈陡,虎吼猿啼之声渐频,江水愈急,成奔涌之势,船行顿缓,已到荆州江陵。 冲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白帝城至江陵,两岸悬崖绝壁,绵延三百余里,崖下江水湍急似箭,尤以三处峡口最为险峻,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世人皆称之为三峡。 南北朝时,北魏郦道元曾在《水经疏注》中盛赞三峡急水,虽乘虚御风,不可及也。 一缕晨曦划破混沌,在江水尽头燃起一团红霞,盘坐在船尾的铁凌霜睁开双眼,望着殷红朝云间,旭日升起,借着这东来紫气,深深吞下一口气息,又缓缓吐出。 果然,钟离九那厮说的不错,静静盘坐一夜,才勉强平复气血,若是如此修行下去,周身气血一直蓬勃沸腾,平息不了,想来离精血枯竭也没有多远了。 可惜,即使这几天一直奋力破水,铁索尽头的两只铁牛始终只能在水面下一丈拉扯,浮不上去,就是不知道前方急水之后,能否更上一层。 “前方五十里,就是西陵峡,一入西陵,百里之内,暗流汹涌,礁石遍布,咱们还是弃舟走山路吧。” 身后淡淡的声音响起,铁凌霜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也不回头, “这么低劣的激将法,也是从那本破书里面学来的吗?” 身后轻笑中,脚步声响起,铁凌霜回头看去,只见众人都从船舱中钻了出来,戚辰朝铁凌霜咧了咧嘴,看来一路上修行大有所得。 挑起眉角,铁凌霜轻蔑一笑,找机会看来要和他试一试手了,小娅跑了过来,铁凌霜伸出胳膊,竭力控制这力气,轻轻拍了拍她肩头。 两人相处五年,铁凌霜最初对她冷眼相待,没想到今日能形影不离,昨日钻出水面,气血波动间,控制不住力道,差点伤了她,此时举手投足,都需牵动心神。 小娅弯起杏眼,轻轻摇了摇头,铁凌霜叹了口气,遥遥望了眼远处一片汹涌白水,上有大浪,下有暗流礁石,正是修行好去处。 转身盘坐在下来,拾起挂在船尾的铁索,紧紧套在脚腕,摘下长刀塞到蹲在身边的小娅怀中,对她轻声说到, “你去船舱睡觉,别掉水里了。” 深吸一口气,飞身撞入水中,小娅抱着乌黑长刀,伸头向船尾看了一阵,直到浪花飞溅,船身摇晃,才狠狠瞥了眼钟离九,朝船舱走去。 “唉,可惜铁家与我朱家仇怨是解不开了,若是我父皇居龙座,以铁铉之能,封侯拜将是迟早的事情,小霜儿是他的女儿,哪里用的如此拼上命的修炼。” 钟离九回身看着盯着水面叹息的胭脂,摇了摇头,轻声一笑, “时势造英雄,没有靖难,铁铉若想闻名天下,还要再晚三十年,再说,没有靖难,你我今天,绝不可能站在这里。” 胭脂面色沉郁,深知此言不虚。 最初,铁铉只是山东参政,从三品的官员,算不得封疆大吏,虽说政绩不错,可惜太年轻,最起码还要十年历练,才能入京,在那权力漩涡中挣扎几十年,或许能名垂青史。 若无靖难,谁也不知道就是这样一个文臣,可以收拢败兵,在济南府对抗势如破竹的燕王大军,几乎将三十六计用了个遍,硬生生守住了济南城,还差点取走了自己父皇的人头,真是乱世出豪杰。 不过若无靖难,那就只有削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身为侄子的君,要身为叔叔的臣子去死,那也不得不死。 自己虽对父皇心有芥蒂,但也不愿意一道圣旨下来,要么圈禁,要么入牢笼,要么自杀,自杀的,还多带着妻儿老小,周王、代王、齐王、湘王这些叔叔就是如此,若自己的父皇真的死了,自己又将何去何从,此时还能立在此处吗? 成王败寇,胭脂冷冷一笑,还是江湖好,凭着一身道行,即使大难临头,也能奋力一搏,生死就交给手中的刀吧。 晃动前行的船身猛然一颤,船尾涌起巨浪,推动着小船朝着前方飞速前行起来。 胭脂轻抚腰间弯刀,望着船后十丈左右的水面,两团乌黑影迹在水面下一丈摆动不停,挣扎着要向上浮动。 转身走向船头,看见戚辰正在船头遥望着前方滚滚而来的白水,胭脂嘿嘿一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自己的《地藏经》修习的不错?” 长江起自唐古拉,自西向东,一路行来江水滔滔,过云南虎跳峡,水似顿缓,平稳千里,自瞿塘峡入口夔门起,河道收紧,两侧险峰下沟壑深深,水流顿急,一直过巫峡,至西陵峡,若是夏季雨水多时,大水奔腾,直欲撼碎龙门。 此时虽已入秋,但依旧澎拜震天,脚下舟行甚急,比之前两日,更是有些疯狂,丝毫不节约体力,戚辰沉下内息,稳住脚跟,瞥了眼身边好好的公主不当,却要拎刀砍人的母老虎,郑重的问到, “她这一身功夫,都是这样练的?” 胭脂眉头扬起,看着心有余悸的戚辰,仰天一笑, “怎么样?第一次见到小霜儿的时候,是不是没机会还手?” 这,这自然不是,戚辰扯了扯嘴,躲开一步,两人说话间,船身晃动稍缓,但速度明显升高,船如乘风,一路破浪而行。 铁凌霜身在船尾,不再压着平复了一夜的气血,血液奔涌间,耳边雷鸣声响,这不是九天之雷,只是体内血液似浪,拍击血脉之声。 奋力摆动双腿,脚上拉扯的锁链越来越重,看来水势越来越急,铁凌霜冷哼一声,一口咬住要从嘴边溜过的小鱼,咀嚼两下,就着江水吞入腹中。 船行已过荆州,戚辰盘坐在船头,眯着虎眼盯着一个个浪头拍过来。九幽下就是地狱,人间也有地狱,正好趁此修行,也打消身边母老虎的呱噪。 又行了几十余里,两岸山峰陡然变窄,崖壁奇石突出,犹如一只只灯笼,灯笼上好似刻画着飞禽走兽,神仙人物,壁间更有条条细水飞流而下,水汽浓郁,天地忽暗。 “前方就是灯影峡谷,一入灯影,前方三百里,就是奇绝三峡。” 钟离九话音刚落,船身一震,忽然慢了下来。铁凌霜钻出水面,喘息两下,狠狠吸了一口气,对着船尾伸出的头颅大喊一声,滚,又潜入水中。 大水若锤,不愧三峡,身在水中,铁凌霜顿觉水面冲击而来,似是大锤,一波接着一波,速度慢了许多,脚上铁链绷直,那两只铁牛好似再奋力撕扯着自己后退,只能一边推着船,一边思索破解之道。 灯影峡谷五十里,小船浮在浪头,颠簸前行了一阵,一股大浪涌来,船身猛然一扬,船头高高翘起。 修行中的戚辰赶紧从地狱中爬出来,伸手搭载船头,虎目瞪大,朝船尾看去,那三人倒好,一副悠然自得,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胭脂摇了摇头,听到船舱中轻呼声,闪身钻入船舱。钟离九打量着山崖间的奇石,轻轻一笑。 身在水下,铁凌霜嘴角扬起,浪头袭来,心脏猛然膨胀,一身气血凝聚在胸口,细微刺痛传来,铁凌霜静静等着。 又是一浪袭来,铁凌霜闷喝一声,猛然收缩心脏,汇集的血液霎那间奔行于脉,周身狰狞血管暴起,乌青似鬼,一股气劲自生,冲散水浪,船身轰然落下,飞速前冲而去,身后遥遥铁索尽头,露出铁牛一角。 以周身气血一合一张,凭空生出气劲,破开大水,已经触摸到力量尽头的诀窍,看来这滔天大水,也拦不住她,接下来,就不知道她能不能收拢心神,以心驭身了。 果然,峡谷间波浪不停冲击,却再也不能迫退小船,浪有缓急轻重,刚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十里之后,铁凌霜周身血气随之鼓动,越加娴熟。 长江水中,一日千里,只能是乘风踏浪,顺流而下。若想逆流而上过这三峡,即使拉船纤夫的耗尽了力气,一日也难行十里,大水之季,更是难如登天。 冲过灯影峡谷,就进入了暗流丛生,暗礁遍布的水域,已掌控气血的铁凌霜丝毫不停,血气遍布周身,小股劲气时时炸裂,冲散撕扯乱流,身后铁牛浮动至水面次数越加频繁,偶尔劲力蔓延至下,铁链横扫乱挥,砸碎水下暗礁。 小船冲出西陵峡时,烈日已高悬中空,船后浪间,铁牛浮浮沉沉,看来功成就在今日。 一鼓作气,再而衰,乘着对周身气血感悟,铁凌霜一路横冲直撞,闯入巫峡,在迂回曲折的巫峡中行舟半日,过巫山小三峡,已入巴蜀境内,至夕阳西垂,闯过瞿塘峡,前方就是夔门。 巴蜀之地,剑门第一险,青城第一幽,峨眉天下秀,夔门天下雄。 南山青白,名为盐山,北山火红,名为赤甲,两道大山,似水火二神,拔地而起,对峙大江两岸,恰如门神,故称夔门,为天下第一雄。 夔门势高,势如大锁,扼大江,起巨浪,直欲开天,江水至此,碧浪翻滚间,似蛟龙腾转,冲天而起,腾空数丈,又倾斜而下,如龙归大海。 前方震天巨响,凭空三丈高的浪头横在大江之上,就是夔门,小船停在水面,不进不退,只是随着浪涌,上下起伏。胭脂走出舱口,小娅捂着脑袋跟在后面,手里抱着长刀,望了眼前方从天坠落地大水,丝毫不惊,转身跑向船尾。 船尾无浪花翻腾,也无人影,小娅伸着小脑袋船尾找了一圈,禁不住焦急的用手拍了拍船舷,水下依然毫武反应,正要鼓起勇气去找钟离九。 咚!咚!咚! 船下似有大鼓,低沉鼓声传来,船下暗流涌动,从前方奔涌而来的浪花触之即退,船身五丈内,波浪渐息,只有鼓声阵颤时,细水如丝,在水面跳跃翻腾。 铁凌霜悬在船底一丈下,一动不动,皮肤青冷,睁开双眼,静静的望着漆黑如墨的水底。 咚! 胸口一震,放开周身血气,铁凌霜全身紫红,炽热如火烧,眼中也是血红一片,只有两点漆黑瞳孔陡然收缩如剑尖,周身大水凭空退却一尺。 一息之后,大水才渐渐涌来,随着脚下铁索牵扯,铁凌霜缓缓下沉,直至隐入黑暗。 小船周边渐渐沉寂如死水,钟离九从船舱中走出,手中拎着一个小包裹。 力到尽头,九牛二虎化真龙,可这一条真龙,能否被驾驭,又以何种心境驾驭,这就不是我能为你做的选择了。 看着前方被阻拦许久的巨浪朝着小船奔涌而来,钟离九轻声吟到, “龙当游九天。” 话音刚落,船身一震,飞跃而起,船底一条水龙腾跃,负这小船,龙身摆动,身下就是夔门下的滔天大水。 小船乘着水龙,云游峡谷,凌空十余丈,一路飞跃过水流滔天处,才轰然坠落,在水面又一路破浪,堪堪行了十余丈,才堪堪停下。 戚辰这一路似腾云驾雾,胆战心惊的蹲着马步,一身气息沉到脚底涌泉,狠狠吸附在小船甲板,一路求神拜佛,就怕水下母老虎控不住力道,砸碎了小船。 小娅出奇的没有畏惧,好似颇为怀念这种云端腾翔的感觉,两只杏眼微微懵懂,似在回忆,直到小船落入水中,才转身望着身后大水,仍有些许茫然。 钟离九对张铁轻轻点头,飞身而起,落在南岸盐山山峰顶。 “喝!” 又是一道水龙冲天,龙头里站着一道人影,俯视小船并无钟离九身影,抬头看去,冷哼一声,破水而出,扯着铁索上两只铁牛,踏在赤甲山石上,还未用力,山石顿碎,人直冲山巅,半空中腰身一扭,左脚铁牛横扫钟离九。 一只千斤,石碾大小的铁牛,横冲而来,钟离九也未打开身边三尺樊笼,伸手握拳,横扫铁牛。 人间凡铁,在两人汹涌劲气下,寸寸崩裂,劲气不绝,那十丈长的铁索,也碎成一堆。 铁凌霜转身一摆,右腿一震,脚腕铁索震碎,铁索尽头铁牛飞冲而出。 钟离九变拳为掌,搭住铁牛,轻轻一转,那黝黑深沉挟着铁凌霜狂暴劲气的铁牛忽然温顺,在钟离九手掌中轻轻一跳,随后温顺蹲伏在盐山山顶,一丝灰尘也未溅起。 看着对面人影翻身落在赤甲山巅,呼吸间,血气一收一紧,皮肤一会青白一会紫红,脚下不时扬起碎石粉末,钟离九点了点头,扬声笑到, “这次也算是刺杀吧?” 铁凌霜紧紧咬着牙关,大水之下,与奔涌大浪和撕扯暗流对抗,劲气尚能散去,可一出大水,力气渐渐无可制约,现在呼吸间,脚下山石碎裂成粉,眼前也是明灭闪烁,正是眼睛血气消散不掉的征兆。 耳中嗡嗡巨响间,听清对面人的说话,还未张嘴,一丝血气涌入喉咙间。 钟离九轻轻一笑,伸手一招,山崖下小娅飞身而起,落在赤甲山巅,离铁凌霜身边一丈,船尾那道长枪也飞冲上了,插在她身边山石上,接着钟离九手中包裹飞出,挂在长枪枪头。 “气血控制不住,伤人伤已,从此刻起,你一个人去南疆,至于能否控制气血,看你运数。” “你在隐卫五年,只和小娅亲近,现在算是暂别,也可能是永别,若有机会,南疆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章 南云之下 唐初,南诏王遣使拜唐王。 王曰:尊使从何而来? 使曰:南云之下。 南云之下,即是云南。 南云之下,十万里大山,青葱幽深,百千道河流,奔腾不息,飞禽走兽随处可见,妖魔精怪各踞山头仰天嘶吼,再加上遍地毒虫,瘴气缭绕,生人勿近,上古时,叫做南疆。 上古已是上古,而今云南,依然十万里,但已经有一座大城,矗立其中,震慑诸邪,聚百族之人,垦荒耕田,已是一片繁华景象。 这座大城,就是滇都城,因前元朝时,在此设昆明千户所,又叫昆明城。 无黔宁王府,无大明昆明城。 黔宁王,生于元末乱世,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了乞讨为生,本姓已无从可知,后来,遇到了一个同是讨饭的和尚。 也许是漫漫讨饭路太过孤寂,年轻和尚看着五六岁的小乞丐,像是看到了年幼时的自己,微微一笑,说到, “我叫朱重八,没老婆,更没有儿子,咱俩有缘,你就做我的儿子吧。” “嗯。” “以后,你就叫朱英。” “嗯。” 一父一子,沿途讨饭不停,一直讨到了农民起义军中。 朱英,还没有刀长的时候,就帮着父亲磨刀披甲,比刀长的时候,就拎着刀,跟着父亲冲锋陷阵。 辛酸寒苦,刀山血海,一路走来,直到父亲成了皇帝,儿子朱英也成了当世名将。 身为皇帝的朱元璋已有儿子朱标,朱英是义子,又为当世名将,屡遭文臣非议,朱元璋不得不拉着朱英的手,叹息道, “儿子,你我父子多年,情谊不变,以后也不会变,你还喊我叫父亲,但你不能再姓朱了。” 朱英嚎啕大哭,跪地不起, “儿子沐浴父亲恩德,得以在乱世中存活,万世不敢忘。” 饶是朱元璋杀伐果断,也不禁泪湿双目, “好吧,以后,你就姓沐,叫沐英。” 从此,沐英平吐蕃,驱元败军过贺兰山,平定云南,后镇守之,加固昆明城,统领闻名天下的火龙卫,自创火枪战阵,妖魔亦不敢侵扰。 修水,屯田,挖盐,办学,不过十余年,昆明城已是一片繁华,武可定乱世,文能开盛世,太祖亦盛赞之,封西平侯。 可惜天妒英才,义母马皇后病逝,这位和父亲一样对自己视如己出的母亲去世,沐英悲痛欲绝,呕血不止,从此身体衰弱。 强撑了几年,又听闻从小带大的弟弟太子朱标去世,沐英再遭重创,不久就撒手西去。 太祖甚为悲痛,亲迎沐英灵柩至应天,谥昭靖,享太庙,追封黔宁王,沐氏一族,从此永镇大明南疆。 黔宁王府,就在昆明城中的大湖之畔,相较于京城里那些雕梁画栋,王府颇为平常,只具规格,并无任何奢华装饰。 王府后院是一片荔枝林,翠绿青葱中点点红芒,带着淡淡香甜荔枝果香飘散,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响起,在荔枝林间穿梭,寻找着虫儿。 林深处,一个篱笆院子,围起几间简陋竹屋。 滇南四季如春,钟离九一身薄薄春衫,正坐在院子里,面前桌子上堆满了卷宗,借着大好日头,翻看着这几年,朱雀在滇南深山里查到的蛛丝马迹。 看着卷宗如山,钟离九埋头其间,一边看,一边皱眉思索,时不时拎起酒壶,狠狠灌下一口。 颇为奇怪,朱雀在昆明城三年,竟然没有找到一个玉奴,自然不是他偷懒耍滑,资料中可以看到,昆明城里每旬失踪和死亡记录,朱雀都会按时查阅核对,这也是找不到玉奴不得不一条一条人命的去核对追查。 眉头渐渐蹙起,没有仙山的具体信息,也没有找到一个玉奴,哪来这么多扛起仙山的妖魔? 不过,从资料中可以看出,这南疆的仙人一直在猎捕妖怪,不管是否为魔,都逃不过,隐卫撒到大山里的玄卫都有回报,已经收了妖牌的妖怪数量这几年急剧变少,而且很多初具灵智的妖怪,还未来得及赐妖牌,就消失不见了。 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了,繁乱中一片张狂,没有化形的妖怪只能躲在昆明城附近的山头上,还有的,已经离开山林,逃出了云南。 放下卷宗,拎起腰间玉酒壶,就要借酒消愁,这才发觉酒壶已空,回身朝着一扇小门喊道, “上酒。” 喊过之后,躺在座椅上,闭起眼睛,轻轻揉着眉间。等待许久,没有闻到酒香,不禁有些焦躁,就要再喊。 “咣!” 一小坛酒狠狠砸在桌上,震的几本卷宗落在地上,钟离九抬起眼睛,就看见小娅拉着脸,学者铁凌霜的架势眯起眼睛,冷漠的盯着自己。 自己这左统领,越来越让人厌烦了,连侍卫的侍女都敢摆脸色了,真是岂有此理。钟离九气闷一笑,伸手拎起那坛酒,掀开泥封,一股沁人酒香扑面而来,忧愁顿解。 仰头灌了半坛,呼出一口酒气,钟离九放下酒坛,对着冷面小娅轻轻一笑, “要是发闷,就去外面逛逛。” 小娅一改柔弱,抬起两只小手,用力的摆了几个手势,最后紧紧握着拳头,圆圆大眼泛着泪花,瞪着钟离九。 钟离九摇了摇头, “我不会去找她,她要是过了关口,过几天自会过来找你,要是过不了,你就把她忘了。” 看着小娅抹着眼泪,跑回小屋,小院子又安静下来,钟离九指尖轻敲酒坛,香甜荔枝酒香随着叮叮声响飘散。 这才是第一个关口,若是过不了,那不仅仇报不了,以后也会面临无休无止地追杀,从生下来,就是你的命运,铁凌霜。 沉默了一会,钟离九回过神来,打量了眼小酒坛子,看来是最小号的,刚刚一大口,已经灌下去了大半,现在只得轻轻喝了一口,把剩余的酒都灌进了自己的酒壶中,又翻起了卷宗。 一直到林间渐暗,烟雾飘起,钟离九合上最后一本卷宗,抬起头,对着身边早已回来的两个人问到, “小雀,你见过龙陵阴山?” 天卫朱雀,一身翠绿,和这满园荔枝颇为相称,本体是一只冰火寒雀,过了九重紫雷劫,永乐初年,进入隐卫。 金陵大战后,为防妖魔仙人趁虚而入,带着六位地卫,走陆路加速返回云南,此刻听到钟离九问询,走上前一步,恭声回到, “属下数次要飞跃西南边陲,查看详情,半空中总会被尸鸦群所阻,本想绕过去,从后方查看,也摆脱不掉,本属地卫中最擅长隐匿的轸水蚓几次潜藏,行不到半途,都会有刀奴出现,上一次还受了重伤。” 南火朱雀,下辖制七对地卫,井、鬼、柳、星、张、翼、轸。轸水蚓,一明一暗,是朱雀下最擅长隐匿的一对,竟然连山都看不到,就被阻拦,看来面对仙人手端,是很难藏住气息。 钟离九站起身来,慢慢的踱着步,据《上古山海经》中记载,南疆正中有山,传说是龙墓,一水一火,两条长龙尸骨盘旋纠缠,化作一座大山,被唤作龙陵阴山,不过从来也只是听说,没人见过。 按照当今地理推算,应该位于云南西南边界处,没想到以朱雀的道行,也靠近不了,看来只有自己去了,不过,现在还不是时机。 走到桌旁,沉思片刻,拎起一本卷宗,嘱咐道, “奉金,按笔,在昆明城无踪迹,留两个玄卫追查,其他的玄卫撤出,在昆明城周边巡查。” “是。” 翻开卷宗,打开两页,指了指上面的记录,轻声问道, “捉刀不会轻易出山,也没有玉奴踪迹,自然很难找到持玉人,这有些奇怪。不过,你确定卷宗上这个人是提剑?” 朱雀心知肚明,早就知道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禁不住看了眼身边的胭脂,然后直起腰身,朝钟离九点了点头,肯定的说到, “属下确定,两年前,他杀了护卫卷宗的星日马组,搬到此处后,他又来过一次,我们交过手,我背后一剑,他肩上也钉了三根冰羽,伤可以造假,但他的气息错不了。” 见钟离九又沉默下来,胭脂被朱雀看了一眼,知道和自己脱不掉关系,撇了撇嘴,走上前去,伸手抢过钟离九手中卷宗,扫了一眼那一行字: 提剑人,韦渡河,云南都司,指挥同知。 胭脂挑了挑眉头,对着朱雀嗤笑道, “指挥同知,小小的从二品武官,用得着这么神秘兮兮,看你们两个的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心烦,你们担心涉及朝政,我不担心,这去取他的脑袋来。” 扔下卷宗转身就要走,被朱雀伸手拦住,不耐烦的回身,只见朱雀伸手指了指“渡河”两个字,胭脂正自不明所以,朱雀轻轻的说到, “香象渡河。” “香象渡河怎么啦?不就是发情的大” 正不满的抱怨,胭脂忽然顿了一下,旋即黑着脸色问道, “是当代少林禅寺的六大菩萨法相之一的香象菩萨法相?” 大象发情,耳后鬓角散出异香,吸引异性,谓之香象。此时的大象,比寻常时期力气大数倍,若于平地狂奔起来,地动山摇,横渡水中,亦可截断大江。 西方佛法,以此香象渡河,创有一门《香象经》,可修得香象菩萨法相,举手投足,有龙象之力,更有无穷神通。 不过胭脂在意的倒不是菩萨法相,哪本经书都说自己的神通无敌,其实不过也就是一门稍微好一点的修行法决,关键是少林禅寺。 隐卫天卫地卫统领全算上,不过六十几人,这样的数量,在内江湖,已经是登峰造极。可少林寺少室山上的外门弟子何止万人,俗家弟子更是无数,而太室山上,是内门弟子,多达百余人。 以一个宗门,称雄内外江湖,合道门四大内门之力都不是对手,但可气的是,少林禅寺有两条规矩。 第一,少林禅寺不允许内门弟子擅自出山。 内门弟子若想出山,需闯少林龙门阵,一共三关,第一关十八罗汉,第二关四大菩萨,第三关,则是要在内掌门手下撑过一炷香时间。不是天资绝代又有一身神通之人,在第一关就会骨断筋折,更别提后面两关了。 即使侥幸出山的少林弟子,也会严守第二条规矩,少林禅寺弟子,要以寻妖除魔为已任,无论善恶,见之必诛。 这就和其他寺庙山门迥然不同,丝毫不讲佛法慈悲了,不过据说是从隋唐年间开始有此律令,是何原因已无从追查。 隐卫中人,有道门,有佛门,也有修炼成精的妖怪,自然被少林禅寺厌恶,出山的弟子也记着规矩,不仅不会加入隐卫,还偶有摩擦。 南海之战后,隐卫损伤过大,钟离九亲上太室山,拜访少林掌门,想说通少林禅寺允许出山弟子加入隐卫,胭脂也有幸跟随,没想到被那迂腐和尚直接拒绝,而且看出来钟离九本身为龙,若不是师傅姚广孝随后赶到,双方差点就动了手。 看见胭脂黑了脸,钟离九摇头苦笑,随即对朱雀说到, “你现在说话也藏着掩着了,一个出山的少林弟子,不足为虑,主要是这个。” 说着,伸手指着那个“韦”字,看见胭脂一脸迷糊的盯着,不知所以,钟离九叹了口气, “你的哥哥,汉王朱高煦,有两个正妃,其中一个是韦妃。这位身怀香象菩萨法相的韦渡河,正是他的弟弟。” 身在皇家,更能深刻体会男尊女卑,想到那个从小就耀武扬威的哥哥,胭脂脸色更黑了,冷冷的说道, “没看出来,我们朱家,也有想当仙人的。” 钟离九摇头轻笑,摆了摆手, “不要妄自推断,祸乱朝纲,本就是仙人的手法,嫁祸的可能性很大,这个韦渡河很有可能是借着这层身份,不怕被我们查出踪迹,才明目张胆的和朱雀交手。” “若是这个韦渡河被我们抓了,一路查下去,按照你父皇的性格,即使没有证据,也会怀疑到汉王头上,到时候,咱们隐卫倒是成了祸乱朝政的罪人了。” 话说到此,虽未点明,胭脂也明白了过来,捉贼捉双,抓奸抓双,要是没有两人勾连的证据,抓了,反而会越来越乱。 此人是二品武官,手下有军队,处理不好,云南很可能再起战乱。更严重的是,涉及皇家,处理稍有不妥,父皇很可能会对隐卫心生不满。 思考了一会,胭脂想不到办法,不禁恨恨的问道, “他杀我隐卫中人,咱们就这样由着他?” 钟离九冷笑一声, “不要追查他和朝中的关系,只查行踪,时机成熟,直接杀了。” 听到此,胭脂和朱雀对视一眼,两人不约嘿嘿了起来。钟离九轻咳一声,打断朱雀和胭脂的笑声, “张铁带着戚辰去城周边巡察妖怪踪迹,本该回来了,可能是遇到麻烦,你们两个去和他们汇合,我去找拜访一下黔国公。” “是。” 胭脂正要掠走,想到了什么,迟疑一刻,还是向钟离九问道, “统领,小霜儿,有消息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章 龙落红崖 晒甲山妹妹凌霜肚子里邪门歪道很多,两横不够,每次都是多加一横。 小时候练字,最能养成习惯。后来姐姐写成习惯了,凡是“目”字,“且”字,都会多加一横,连写自己铁.凝眉的“眉”字,也是如此。大水冲了龙王庙,连她自己的名字也拖累了,没少和铁凌霜一起挨爹爹的手板。 儿时笑闹依然在耳边,火热的手掌心也好似刚挨过戒尺,胸口热血好似是在生闷气,不理那个拿着戒尺的父亲,铁凌霜回忆着笑,笑声渐大,冲出葬龙洞,欢呼雀跃,悲喜交加。 良久,心思激昂,气血澎湃,眼角血迹不住留下,浑身青紫似鬼的铁凌霜才缓缓停下笑声,伸手放在胸口,咚咚如重锤擂鼓的心跳下,一丝暖意升腾,嘴角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铁凌霜也不去压制,抹了把脸颊,盯着两行字迹。 姐姐这行行书之上,还有一行,绝非她的笔迹,看的出来,颇有正楷功底,但下笔处好似心思凝滞,横竖转折间,颇有迟钝之感。 再看那满腹哀怨的诗文,又是云端晒鳞,又是坠落,再想起前一段时间朱雀传回来的信息,看来这行字,很有可能就是建文皇帝的手笔。 彼时皇城大火,建文帝失踪,好似龙坠九天,那行诗看起来是写这葬龙洞,更多的是在叹息自己的处境吧。 这就奇怪了,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而且都跑到了着晒甲山的葬龙洞中,两人一个皇帝,一个小女孩,都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有这种高手刻印下来的痕迹? 这两行字刻印的痕迹,深浅相同,边缘锋锐的感觉也如出一辙,应该是同一个人的剑痕。 当初济南城破,铁家一片火海,火海中几道身影飘忽,现在想来应该是战成了一团。自己和姐姐本来藏在墙角,然后自己就忽然昏厥,再次睁开眼睛就被钟离九带到青城,那时的姐姐,难道和建文皇帝在一起?同行的还有个用剑的高手,就是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控制? 一想到敌人,心中焦躁,气血再也控制不住,全身血液膨胀,暗流丛生,撕扯的浑身剧痛,铁凌霜不得不放下心思,静静的等着气血稍缓。 那厮说的不错,力量的尽头,靠着一腔血气只会火上浇油,现在自己只要稍稍放开心神,就控制不住,这一路奔来,也没有一丝办法。 这几天一路飞奔,枪下血雨,也让铁凌霜明白了,为何金翅真解的第一个障碍叫做力毁? 在真正纯粹力量的碾压下,没有丝毫生机,无论是山石,大树,野狼还是人,在自己苍龙泣血枪下,都难存形体,统统爆裂开来,毁天灭地,生机不存,就叫力毁。 很难想象,只靠着血液的一收一放,就能带动的起如此可怕的力量。可惜控制不住,毁灭外物,也毁灭已身,铁凌霜抬起手掌,凝神看着手背上,随着心跳,细微的撕裂伤口显现出来,溢出一丝血迹,随即又消失不见。 一边受伤,一边修复,还好自己的身体确实有异常之处,浑身剧痛,想来身体内部也是伤痕累累,这一路上不知道吐了多少血,但依然能活着,真是不可思议。 但也只是活着,再强大的恢复能力,在这种由内而外的破坏下也难以持久,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是半只脚入了魔道,另外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了。 要是过不了这一关,要么就是胡乱冲撞,血气上脑,变成只知道杀戮嗜血的魔头,最后身体爆裂而亡,要么就等着全身血液就这样一丝丝溢出干枯而亡。 还有一条道路,就是那厮说的,找到一条道路,领悟心境,用这种境界,去驾驭体内气血,让它在需要狂暴的时候狂暴,需要平和的时候平和,张弛有道,才能长久,才能稳步提升。 铁凌霜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什么境界感悟,现在不重要,流血一时半刻还死不了,自己快饿死了,不禁抬头看向昏暗天空。 恰巧,洞口腥风起,伸出一个硕大头颅,毛茸茸的,条条黑纹,在头颅额间交织成一个“王”字,竟然是一只凶猛老虎。 不过此时的老虎小猫似的,头颅刚伸出,忙收了回去,过了一会,没有见到大枪砸来,才又小心翼翼地伸虎头出来,宽大虎口张合,齿牙狰狞,声音却低沉温顺, “烤好了。” 铁凌霜挑起嘴角,上前一步,想伸手去触碰石壁上那行行书,伸到半途,看着自己地手掌一片紫红,寂静了一会,也没有消散下去,摇了摇头,收回了手。 血气随心动,此刻心静不下来,血气难以压制,铁凌霜脚跟轻轻一颤,人即飞冲而上,翻身落在山顶,看着躲在一旁的那只温顺老虎,轻轻一笑。 阵阵肉香飘来,一团篝火上,横着一只硕大的黄牛,肉色金黄,油滴坠落在篝火上,滋滋生响。 肚子里咕咕作响,铁凌霜大步走上前去,深深喘息一阵,看着手掌间青紫消散,一片苍白,才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撕下一块巴掌大的牛肉,闪电点般塞入嘴中。 牛肉入口,铁凌霜咀嚼两下,随即吞入腹中,浓郁肉香压下胸间血气, 待得气血稍平,又拎起一块牛肉,就这样,原本转瞬间就能吞入腹中的一只烤牛,这次吃了半个时辰,篝火上还剩下一半牛肉,铁凌霜不满的摇了摇头,这吃的也太浪费时间了,转头看着那只老虎,轻轻招了招手, “大老虎,过来,说说,那个黑衣人为什么追杀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章 巫蛊南疆 牛肉烤的外焦里嫩,铁凌霜啧啧赞叹,不禁对这头浑身都是疤痕的老虎另眼相看。 狂奔入贵州地界,一路躲开人群,只走荒凉处,临近晒甲山时,遇到一个黑衣人追逐这只虎妖。 本就饿的满心怒火的铁凌霜还未说话,那黑衣人抬手就是一刀砍了过来。铁凌霜瞬间炸了,本就压不住的怒火直冲天际,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找死。 铁凌霜问也不问,长枪脱手而出,黑衣人还未来得及惊骇,苍龙泣血枪穿胸而过,血雨飘散间,人直接下了地狱。 这只虎妖见那追了自己一路的黑衣人被面前这个满身凶悍杀气比妖怪还妖怪的女子一枪戳死,吓得也不敢跑了,慢慢走上前来,向铁凌霜拜谢救命之恩。 压下想要烤了这只老虎的念头,铁凌霜厌恶的扫了眼那一片异常腥臭的血迹,心思微转,阴险一笑,拔出没入石中的长枪,指着远处的野牛群,对着老虎喊道, “看你已经有些道行,帮我烤一只牛,我吃好了,你就可以走,不然,哼哼。” 君子性非异也,擅假于物也。既然控制不住力量,暂时就控制一个人或者一只老虎,帮自己做饭,这也算是驾驭力量了吧。 见铁凌霜已经解决掉半只牛,还是一副饥肠辘辘的样子,躲在一旁的老虎看的虎目大瞪,这是人吗?比自己胃口都大。 正自惊叹,听到铁凌霜问询,躲在一边的大老虎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逃过一命,赶忙走到篝火另一边,老老实实的趴下,虎头微转,看着自己满身伤口,尤其是侧腹排列的整整齐齐的三道尺长抓痕,还好没有开膛破肚。 透过点点火星,老虎看着盘坐另一边,一双血红眼睛盯着肉的暴力女人,并没有杀意,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今天自己这条命,估计是保住了,虎口微张,声音恭顺, “小妖是从南疆一路逃出来的,这些黑衣人专门抓妖怪。” 半头牛下肚,化作精纯气息,体内气血翻腾更甚,铁凌霜也不压制,任由它胡乱冲撞,只把自己当成毫无痛感,只是需要时时擦拭眼角和鼻下划过的血水。 听到虎妖张嘴回话,铁凌霜微微点头,追问道, “这些?” 老虎点了点头,说到, “不错,他们三人一组,专门在南疆好些山头游荡,遇到像我这样稍微有点灵智的,都会抓走,我有个道友,是只猴子,前几天为了让我逃走,也被他们抓了。” 人妖同行,这很奇怪,不像是仙人的路子,铁凌霜擦了擦眼角,追问道, “知道他们是谁吗?” 虎妖略微迟疑一瞬,硕大的虎头来回转了两圈,没有看到丝毫踪迹,才点了点头,说到, “他们阴山的守山人,穿着黑色衣服,有时也会跟着一只干瘦的老鼠,应该是鼠绘山的人。” 看见对面铁凌霜眉头皱起,似是很不耐烦,拎在手里的牛肉也瞬间爆裂开来,肉末飞溅,老虎浑身一颤,赶紧低声的解释了起来。 南疆,青山连绵不见尽头,毒虫遍野,妖兽横行,又整日笼罩瘴气,自古而来,即使是炼气士,也不愿在此长留。 可即使是这样的穷山恶水,也会养育自己的子民,他们生于大山,与毒虫为伍,与野兽作伴,剽悍骁勇又隐忍决绝,守护着大山,这就是南疆巫蛊族。 巫蛊族,分为两族,巫族和蛊族,巫族擅长和妖兽为伍,据说可以借用妖兽的力量,两者搭配,威力无穷,变化莫测,蛊族则擅长炼蛊制毒,与毒虫为伍,两族轮流守护位于大山深处的南疆祭坛。 他们十人一族,百人成群,守护者各自栖息的大山,有冲突,也有联合,古时也曾有大勇力者统一过大山,不过很快就分崩离析,最终也是一直一小撮一小撮人分散的活着。 不过自千年以前,有一个自称蓬莱仙人的修行者,带着一众妖怪,闯到巫蛊族人的祭坛中,占据了祭坛,对于反抗的巫蛊族人,一概屠杀。 巫蛊族祭坛,就在龙陵阴山山过,葛青山不属于提剑捉刀持玉,也不是奉金按笔,而是在仙人手下,专门负责搜人,特殊的人,铁凌霜眉头扬起,问道, “这个葛青山,在仙人手下,主要做什么?” 老虎轻轻摇头,说到,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好像并没有对我们妖怪动过手,好像在不停的找人。” 果然,事属机密,那持玉杜慕在自己手下骨骼全碎,又被戚辰说通,但也只是说葛青山是再找身上有特殊印记的人,至于为什么要找,为什么会找到姐姐,就不知道了。 可能持玉还有所隐瞒,但再追问,也不再说话,如果再动手,基本上就是死人一个了,临出金陵,铁凌霜又下过阴崖地狱,还是一无所获,想要动手,却被钟离九拦着,除了空放狠话,并无他法。 回过神来,见对面老虎轻轻抬起头颅,朝着空气中轻轻嗅着,摇头晃脑一阵,好似没有找到危险的气息,才放下心来。 铁凌霜拎起一块牛肉,吞入口中,言语不清的问到, “你逃出南疆,准备去哪?” 背井离乡,不管是人是妖,想来兴致都不会太高,听到铁凌霜询问,老虎整张虎脸都垮了下来,想到面前人枪下的血雨,害怕自己一个疏忽,惹怒了此人,小心的回到, “找个大山,离人远远的,安心修炼,等雷劫。” 铁凌霜微微点头,说到, “好,你走吧,去中原,不要伤人性命,否则,落到我手中,我可比那仙人,好不了多少。” 老虎咧开虎嘴,正要道谢,铁凌霜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山崖,淡淡的说到, “看在你们也都是为了族人的份上,现在退开,饶你们不死。” 趴着的老虎猛然一惊,四足踞地,浑身毛发陡然炸起,云从龙,风从虎,晒甲山顶狂风吹起,篝火扬起漫天火星,死死的盯着铁凌霜身前的山崖。 静谧了几个呼吸,两道黑影夹着淡淡尸臭翻身而上,长刀出鞘。 两人都是干瘦见骨,青灰脸颊,眼珠枯黄发红,好似病入膏肓,和铁凌霜那血丝漫步眼睛差不了太多,挑起眼角看了看那只老虎,又把阴狠眼神转到铁凌霜身上。 铁凌霜抬手擦了擦眼角,暗骂一声,这刚吃的肉,都变成血流出来了,听到身后低沉吼叫随着沉重呼吸传出,带的山巅腥风阵阵,不禁回头,冷冷的说道, “你可以走了。” 看到那细长血红的眼睛,一阵冷意从尾巴直传到大脑袋,老虎不敢迟疑,四周扫了一圈,没有见到那传说中的老鼠,看来这组人是没有带着老鼠的,不禁放下心来,对着铁凌霜点了点头,转身跑下大山。 两个人正要飞身拦住,铁凌霜身影一闪,截住两人,那俩黑衣人止住身影,淡淡腥臭飘了过来,铁凌霜皱了皱眉,盯着两人红黄浑浊的眼睛说到, “你们脏腑重伤,身上尸臭,和那个人已经死了的人类似,现在退去,还能活几个月。” 两人也不说话,打量了面色一会青紫,一会冷白的铁凌霜,咧了咧嘴,好似嘲笑,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若说离死最近的,还是你自己。 “呵呵” 铁凌霜低沉一笑,这些年在生死边缘不知道徘徊了多少次,每次都能活下来,修为也更进一步。 这几天一直狂奔,心里也没有停下思索,本想着今夜接着这葬龙洞里的冰凉气息镇压下,好好领悟,既然你们撞上来,就别怪我了。 三人静静对峙,铁凌霜一副悠然,扫了扫周边,那老虎已经跑到山脚,转身不见了踪影,光秃秃的山顶上,也没有了其他气息。 “喝!” 见铁凌霜正自走神,一道黑影飞身而起,带着一阵腥臭风来,长刀高高扬起,对着铁凌霜大刀劈下,另外一道身影飘身后退,从山崖一跃而下,就要去追那只老虎。 铁凌霜伸手要去取身后双锤,手刚扬起,霎时间放下心思,一声冷哼,人随即消失不见。 轰隆一声巨响,山巅摇晃,碎石簌簌落下,那人一刀下去,刚刚反应过来铁凌霜消失不见,转身朝山崖掠去,就要跳下山崖,铁凌霜从翻身而上,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嘴角挑起,满是鲜血的右手对着他手中长刀轻轻一拍,随即闪身掠至老远。 那人身行顿时凝滞下来,好像被点了穴道,一瞬过后,他手中精铁长刀一声轻响,猛然碎裂成细碎铁块,还未落地,那人七窍陡然出血,闷哼一声,爆裂开来,漫天血雨。 “咳咳。” 躲开老远的铁凌霜抚胸轻咳,伴随着咳嗽,嘴角一缕鲜血溢出,眼角的血泪更是汹涌,厌恶的看了看自己右手的血迹,猩红发黑,铁凌霜抬起左手,擦了擦嘴角血迹。 篝火渐熄,上面的牛肉还在滋滋响着,铁凌霜看着那血雨飘扬而下,落在烤牛肉上,留下点点黑斑,不禁怒火朝天。 这已经是最小的气力了,跳下去的那个,现在已经成了崖壁上的一团污血,早知道这个就一脚踢下去了,没想到只是轻轻两拳,饭不能再吃了,自己气血也再次剧烈浮动起来。 生了一阵闷气,眼看压不住,铁凌霜恨恨的盯了一眼那块牛肉,飞身跳入葬龙洞中,盯着那行行书看了一会,轻轻一笑,盘坐下来,静静调息。 已经黑夜,也许是刚刚有老虎跑过,晒甲山周边异常的安静,只有山顶一丝篝火明灭。 山脚下一个老鼠洞中,一直枯瘦异常的老鼠,双眼如豆,闪烁着血红光芒,紫黑的细长的舌头伸出,舔了舔鼻间,似有轻轻阴笑传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八章 豺鼠绘梦 跑!快跑! 暖暖余晖下,一道翠绿的身影正在小巷子里奔跑着,衣衫迎风而起,整个人就好像一只轻盈小鸟,穿梭在柳叶间。 八九岁大,到, “天色已晚,我明天再来。” 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正要张嘴铁凌霜深深一礼,恭敬的说到, “祝凌霜小妹今晚,手,虽疼不肿。” 不等铁凌霜发怒,秦扶苏哈哈一笑,飞身冲出书房,笑声渐渐远去。 静静的等铁凌霜发了好大一顿火,听着她把自己的未婚夫从里到外描绘的如恶鬼一般,铁.凝眉轻轻一笑,又点了点自己写好的大字,铁凌霜才如梦初醒,赶紧跳到自己的小书案前,抓起毛笔,胡乱的写了起来。 看着对面妹妹下笔愈发急速,一个个奇丑无比的大字,似醉汉爬山,歪歪扭扭,踉踉跄跄,铁.凝眉摇头叹气,低头看着秦扶苏留下的纸上那个大字,行云流水,柔顺和畅,不禁嘴角轻扬,眉。 夜已至,书房小小烛光下,铁凌霜还在奋笔疾书,前面院子里灯光亮起,好似喧闹了起来,额间都出了汗,正要再快些,一声朗笑传来,紧接着,两道身影迈步而来。 铁凌霜抬头看去,忽然没有了挨手板的担心,愣愣出神。 葬龙洞底,铁凌霜静静盘坐着,全身放松,面色如常,只是眼角鲜血如泪,汩汩流下,气息低沉,嘴角轻轻扬起,好似美梦中。 葬龙洞口,趴伏着一只干枯老鼠,巴掌长短,瘦的只有骨头,一身青灰老皮,干枯起皱,乍看之下,好似一根腐朽树枝。 老鼠头颅稍微大一些,毒蛇一样,明显的三角,一样的满是皱纹,两只眼睛很大,突出眼眶,一片血红,死死盯着洞底,飘荡着阴诡气息。 《山海妖魔录》有载,豺鼠,形似鼠,瘦如柴,食活人肝,雄则青灰眼红,雌则血红眼白,擅追踪,擅绘梦以迷人心智,雌鼠尤甚。 豺鼠绘梦,豺鼠擅长于人沉睡时,侵入人心,绘梦如画,人于梦中坠入画卷,似幻似真,待得人心深入画卷,再起狰狞。 只见两点红芒一阵闪烁过后,那只豺鼠身体颤抖一阵,两缕妖异蓝光陡然闪现,直射洞底,印在铁凌霜眉心。 铁凌霜本自恢复如常的气血波澜又起,胸口猛然一震,不再是已经习惯如常的汹涌浪花,海底.火山发怒,血如巨浪海啸,滔天而来。 一口鲜血如剑喷射出,浑身骤然青紫,裂出丝丝伤口,鲜血渗出,不一会,铁凌霜浑身浴血,葬龙洞底血迹如湖,可铁凌霜紧闭着眼睛,双拳狠狠握着,不愿醒来。 火,大火。 温暖的小院里,大火滔天,小书房已经倒塌,姐妹俩临摹了多年的纸张和那油亮光滑的戒尺,都随着大火化为灰烬,凌乱飘转。 后院角落里,姐姐铁.凝眉紧紧抱着铁凌霜,两个女孩缩在大水缸后面,烈焰爆响中,炽热气息烧灼,两人的头发都枯黄卷起。 大火中几道身影如电,闪烁间刀剑交击声如九天雷动,轰隆巨响,震慑的火焰飞舞,凌厉剑气四射而出,划过院墙,掠向远处。 院墙轰然倒坍,一道火影倒飞而出,一路撞得房倒屋塌,埋在一片废墟中,姐妹俩还没来得及惊骇,一道清澈凤鸣携着无穷怒意冲天而起,那道火影远处废墟里冲出,翻落在姐妹俩身前。 浑身飘荡着火焰,长发凌空飞舞,手中长刀也是一片火红,那人背对着姐妹俩,盯着院子火焰里的几道人影,身上的气息微微凝滞一瞬,带着一丝决绝,飞速攀升,长刀也渐渐炽热如日。 铁凌霜愣愣的盯着那道身影,犹豫了一瞬,轻轻喊道, “娘?” 藏在火焰的身影身躯轻颤,狠下心来不去看向身后,害怕一眼之后,就没有勇气再冲上去,手中长刀一声轻吟,人刀合一,化作一只火凤,冲入火中。 “娘!” 喊叫声并未阻拦住那道身影,铁家大院里,火海依旧,在姐姐怀里的铁凌霜挣扎大喊,就要挣脱。 两道身影天际而落,直直砸在姐妹俩身边,一道黑衣黑衫,转身过来,狭长邪魅双眼漆黑如墨,一条条小蛇从衣袖口间冲出,转瞬间就将姐妹俩围住。 另外一道藏青衣衫,白发飘扬,拄着一根木杖,老态隆中,只是看着面前大火。 双手如翅,将妹妹牢牢护身后,小女孩面色惨白,但凤目盯着那黑衣人的漆黑眼睛,压住心间惧意,铁.凝眉冷冷的问道, “你是谁?” 黑衣人盯着小女孩看了一会,看到她手背上那枚孔雀印记,才轻轻一笑,移开目光,正要去看铁凌霜。 “烬!” 凤鸣再起,响彻九天,火海中那道身影长刀顿插在地,狼烟四起的济南城中,所有的火苗好似受到召唤,都朝着铁家宅院中那道蹲伏在地的人影聚集而去。 狼烟顿熄,滔天火海散去,只余下轻轻一道火苗绕着已经是废墟的宅院,几道人影显出身行,有三道挣扎飞离中间那道人影,刚到火苗边,就被凭空生出的火凤撞回废墟。 几次冲击,都被火凤拦下,不禁对着中间难道身影破口大骂,但也畏惧至极,丝毫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站在火苗边缘,鼓动气息,要做拼死一搏。 那道蹲伏在地的身影双手握着刀柄,闭起双眼,脸颊上一丝裂缝闪现,飘落点点灰烬,裂缝中丝丝青白火光闪烁。 她身前站着两道身影,一个手持乌黑长枪,一个拎着三尺长剑,都低头不语,像是保护,又似在做着告别。 藏在姐姐身后的铁凌霜脑中一片混乱,望着废墟中娘亲的身影,抱着脑袋大声嘶喊,痛哭流涕。 南疆昆明城,黔宁王府,荔枝园中。 钟离九正盘坐在院中闭目调息,气息微微流转,调理着栖霞大战留下的暗伤。右手手心忽然一颤,一丝火热传来,钟离九眉心皱起,睁开眼睛。 低头看去,心下一沉,只见一抹淡淡红印,看起来仿佛一只大鸟,似凤似鹰,双目如电,喙如枪尖,利爪如刀,铺满整个掌心。 印记渐渐的从粉红,变作赤红,掌心也变得滚烫起来,盯着那愈发清晰印记,眼看着羽毛纹理都显现出来,钟离九面色越来越沉, “要入魔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九章 金鹏碎梦 葬龙洞口。 那只豺鼠两只眼睛放着幽兰光芒,紧紧盯着洞底的铁凌霜。 血气撕裂肌肤,裸露在外的手背脸颊上,道道寸长伤口鲜血溢出,七窍出血,凄厉如厉鬼,铁凌霜双目紧闭,死死咬着牙关,就是醒不过来,或许也不愿醒来。 人血能有几何? 眼看铁凌霜鲜血顺着衣衫流到石面上,缓缓渗入,洞底一片暗红,铁凌霜气虽足,血已不足,胸口起伏急促,如敲山鼓。鲜血直下,面色已逐渐青白,正是失血过多,精血羸弱,再流下去,怕是要失血而死。 豺鼠浑身青皮颤抖,眼中蓝光闪烁间,嘴角也有丝丝黑血流出,也是竭尽全力。 人有五脏,肝脏五行属木,神魂栖息之所,血亦藏于肝,故肝气,最能主人喜怒,牵动气血。 豺鼠绘梦,也分高下。 雄鼠只能牵动人心,让人沉湎往事,以心底最暖之美梦引人深入,再以最畏惧伤心之事乱人神魄,搅动肝血,让人形神俱废,发狂而死,而此时,肝尚热,血正沸,神魄未离,豺鼠最喜。 雌鼠不同,豺鼠雄鼠浑身恶臭,雌鼠浑身血红,眼睛冷白,身具异香,也食人肝血,却最喜食人心头血。 雌鼠绘梦比雄鼠更是高超,通幽入神,暖如仙界瑶池,冷似森罗地狱,人若坠下,难逃画卷,必心碎而死。 眼看铁凌霜脸色铁青,血气衰微,身上伤口还在,已逐渐无鲜血可流,喘息虽急,但气息衰微,不久后就要肝肠寸断而死,洞口那只豺鼠聚精会神,眼中蓝光正要再盛。 洞底一片混沌中,铁凌霜浑身一震,仰天长啸,原本被钟离九留在脸上的两道疤痕猛然闪现金芒,如刻如画,前胸后背的衣衫下,也有细碎光芒闪出,明灭间,一只大鹏虚影浑身闪烁金光,带着汹涌戾气冲天而起,一路冲出洞口,扶摇九天而去。 铁凌霜猛然睁开眼睛,两道金光如同大枪直直冲散眉心一抹幽蓝,摧枯拉朽,撞到呆愣一瞬的豺鼠眼中。 “叽叽!” 豺鼠血红双眼瞬间爆裂开来,紫黑鲜血四溅,在洞口挣扎翻滚,尖利惨叫声远远传出。 洞底,铁凌霜浑身金光闪烁几次渐渐隐去,飘荡在洞中的几片金色羽毛也慢慢消散,心力交瘁,铁凌霜轻轻闭上眼睛,昏倒在地。 昆明城中,钟离九看着手掌间的大鸟也缓缓消散下去,闭目感受一阵,微微苦笑,摇了摇头,接着调息起来。 ...... 红日初升,天下大白。 躺在干涸血迹中的铁凌霜猛然睁开眼,翻身而起,正要低头看向脚下,细碎血痂掉落,簌簌声响。 铁凌霜诧异的盯着自己的手掌,覆盖着一层暗红血痂,昨夜流出的血迹已经干枯,附在身上,随着衣衫晃动,不停的落下。 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脖颈,想到昨夜大梦,铁凌霜眉头紧锁,昨夜正自梳理血气,思索破解之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是做梦了,也更像是回忆,尤其是梦的最后,看到了以前没有印象的事情。 想到那最后那化为灰烬的身影,胸口猛然一震,沉重心跳响起,身上细碎血痂掉落更急,铁凌霜一手捂着胸口,眼睛死死盯着另一只手。 怎么回事?血液好像粘稠沉重很多,收缩间皮肤也只是微微泛红,并没有之前青紫的样子,难道突破了? 焦躁的挠了挠头,闭上眼睛细细体会一番,铁凌霜摇了摇头,眼中并没有惊喜和失望,只有淡淡疑问,确定了一件事情,没有突破。 昨夜本来正在一条条梳理体内不受控制又繁杂的力量,刚找到点头绪,不知怎就睡了过去。现在看来只是血液变的粘稠沉重了,可能梦中情绪不稳,导致失血过多。 不自觉地激动,愤怒,犹豫时,血气的收放控制不住的胡乱冲撞,还有那藏在血流间的细小漩涡,本来是为了抵挡长江水底暗流,没想到一路上习惯了,血液流动间渐渐自生暗流。 虽然没了内息,但血气不分,气息如水,血液本来就是水,各种劲力在心脏一收一放间,也如真气一样,或沉重,或绵软,或锋利,或隐晦,繁杂不堪。 现在要做的突破,就是以身为大军,做自己的心神作为军中主帅,将这些又是桀骜,又是阴损的劲力管束起来,如同臂指,该平和的时候,就休养生息,打仗的时候再披甲执锐,纵横驰骋,不能由着他们胡乱冲撞造反。 钟离九那厮说,想要约束这样的力量,需要一种心灵境界去约束管控,铁凌霜听的出来,血气血气,以气带血,心思又可以牵动气息,如果控制不住心思,就难以控制血脉起伏。 按照他的说法,大约就是让自己管好自己的脾性,报仇可以,杀人可以,但要静下心来去修炼,等到了君临境,再把仇恨搬出来,是千刀万剐,还是车裂,随着自己喜欢。 可人有秉性,更有际遇,二十年颠簸人生后的自己,他说改自己就要改?学庙里的老和尚,也来个顿悟?然后放下手中的刀枪? 铁凌霜冷冷一笑,甩去脑中想法,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现在的问题好像又多了一个,这几日里大江博浪,好不容易达到了自己能勉强坚持的雄豺鼠会引人入梦,但都是勾起做梦人自己的回忆,并不能虚构,只有雌鼠才能随意写梦。 这就奇怪了,钟离九那厮带着自己上青城之前,自己记得很清楚,一片大火中,确实是姐姐抱着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晕了过去。 昨夜梦中,却并非如此,姐姐是被那从天而降的两个人掳走了,自己是被钟离九那厮化作一条白龙带走后才昏厥醒来,这些在以前自己并没有印象。 父亲并没有走,而是守在了铁家那团废墟里,废墟上那团火凤牢笼里化作一团灰烬的人,是娘亲。 这是真的吗? 铁凌霜愣愣的盯着湖对岸的密林,日渐高升,那本来在林间树叶上的露水化作氤氲水汽缓缓升起,随着徐来清风,渐渐消散而去,如梦幻人生。 有些事一直挂在心头,比如愤怒,仇恨,还有那高高在上的君临,比如朱棣,老秃驴,还有钟离九。 但心底深处,始终有些不敢碰触的迷茫,比如爹爹最后想和自己说些什么?从未修行过的娘亲为什么会又一把刀?姐姐又在何处找着自己? 说起来真的要感谢那只老鼠,能让自己又片刻时间,可以再回到那间小书房,让自己可以再回到济南城,回到铁家,哪怕一天也行。 怅惘许久,林间飞鸟传林,叽叽喳喳的叫声传来,铁凌霜轻笑一声,低头看向水面,不禁轻咦一声。 水面如镜,映出自己一脸刀疤,不过有些奇怪,脸上刀疤很深,原本一直都是暗红发黑,伤口上也凹凸不平,不过现在看来,依然是狰狞,但好像不黑了,只是带着深深血红。 铁凌霜轻轻摸了摸左眼下那条疤痕,手指间也没有了粗糙的感觉,好似变得平滑了许多,低头靠近水面仔细盯着看了一会,确实颜色浅了一些。 怎么回事? 怎么洞里一觉睡醒,血变沉了,伤口变的平滑了,变了这么多?不会是葬龙洞里有什么宝贝,比如说龙血?还是冥冥之中,爹爹娘亲在护佑自己? 要不要再睡一夜? 铁凌霜站起身来,伸了个久违的懒腰,看着晒甲山到, “我回南疆,一方面是报答大人您的恩情,还有个消息,可能对大人有一点用。” 嗯?铁凌霜拎着一只牛前腿,疑惑的看了眼老虎,示意他继续说。老虎点了点头, “小妖以前是在玉龙雪山不远处的一处山洞里修炼的,这一段时间,玉龙雪山洞底有灵气外泄,我们周边的小妖都有感应,雪山可能会有神兽出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章 百鸟朝凤 “神兽出世?” 钟离九在荔枝林里散着步,身边跟着张铁和戚辰,张铁还是冷着脸,戚辰落后两步,右脸颊通红,肿了老高,不时嘶嘶的吸着冷气。 听到钟离九问询,张铁点了点头,回到, “我们在昆明城外不远的蜈蚣岭上,找到了藏在那里的妖怪,有几十只,其中一个有妖牌,没有确认,只是说最近几天,玉龙雪山方向,隐隐传来召唤的感觉,其他妖怪也是这样说。” 伸手摘下一枚红彤彤的荔枝,放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会,甜香中夹着一丝酒味,钟离九停下脚步,轻声问道, “那些妖怪不愿意入城?” “是的,他们说入城的妖怪不久就会消失不见,所以勿论我们怎么劝说,都不出蜈蚣山,胭脂留下守着,朱雀听到神兽的消息,去玉龙雪山查看去了。” 神兽凶兽即将出世时,气息不稳,偶尔会泄露一丝出来,方圆百里内的妖怪,都会生出感应,若是神兽,一般妖怪都会心生向往,忍不住的想去朝拜护卫,可如果是凶兽,那妖怪也可能感知凶险戾气,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不过既然隐卫能收到消息,那南疆盘踞将近百年的仙人,很可能也收到了消息,钟离九轻轻一笑,说到, “神兽出世,生而万象,没有多么神奇,只是境界,刚出生的几年,还是会比较比较弱小。” “不管是神兽凶兽,南疆的仙门应该也不会放过机会,我们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看一下他们到底都有什么手段!” 戚辰捂着脸,缓解脸和牙的肿痛,此刻听到钟离九如是说,硕大眼睛眨了眨,猜出了左统领用意,隐卫很有可能是要借着这个消息,试探一下仙人的手下到底是什么水准,还有接下来如何安排。 看来抢神兽的时候,闹得越大越好,正好最近修炼的不错,领悟出来一些招式心法,到时候可以一展身手,戚辰嘿嘿一笑,扯的脸颊一疼,又吸了一口冷气。 钟离九转过身来,看着戚辰捂着脸,哈哈大笑, “在隐卫里,要记着,胭脂,心月狐姐妹,还有铁凌霜,遇到了能躲着多远就躲多远。” 看来这四个人,就是隐卫里四头母老虎了,戚辰尴尬一笑,满面羞愧,自己脸上这一巴掌,就是母老虎之一的天卫白虎扇的,丝毫不留情面,感觉牙齿根都松动了。 真是暴力女人,不就是在蜈蚣山小声嘀咕了一句“脾气真大,以后谁敢娶。”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被一巴掌拍到山崖下。 抬手将荔枝抛给戚辰,算是他脸上受伤后的安抚,好似想到了什么,对着戚辰吩咐道, “城里应该不太安全,你去找小娅,把她带回来。” 戚辰不敢耽搁,点了点头,飞身朝外面跑去,钟离九走到一颗荔枝树下,盘坐下来,将地上落叶收拢到一旁,捡起一根枯枝,在勾画起来。 ...... 堪舆风水之术,大兴于明。 黔宁王沐英准备改建昆明城时,当时公认天下堪舆第一人的刘基刘伯温,已去世,只好找了天下第二人,汪湛海。 祖传堪舆之术,汪湛海在民间极具盛名,听闻沐英拜请,要以残破的昆明古城为基,重建昆明城,这可是名垂千古的大事,汪湛海大喜,忙推脱手上繁杂事务,跟着沐英一路跑到了云南。 两人一个当世名将,着眼处皆在攻守兼备,一个风水大家,在山势起伏间寻找生生不息。历时七年,建成滇都昆明城。 按照《古易经》中八门阵法,开休生伤杜景惊死,在八个方向,修造城门。 八门阵法,开休生景为阳门,主吉,伤杜惊死为阴,主凶。传说西蜀丞相诸葛孔明当年困住东吴陆逊十万精兵的阵法,就是以八门阵法为基,演变而成的八阵图。 黔宁王沐英,在新建成的昆明城每个城门上,藏十门火炮,并配有一队千人火龙卫,身背火枪,巡逻不息,护卫城门。 大城盘踞南疆,其形似龟,枪炮似是火龙怒吼,南疆虽妖魔横行,但妖魔多惧火枪,万枪齐发下,即使是君临境界,也很难全身而退,故仅仅十年,昆明城内,已是一片繁华。 而今昆明东南的护国门,为八门生门,生生不息为生,是昆明城中人气最旺的地方,茶馆酒楼遍布,城里最大的青楼朝凤阁也在护国门西侧正中,楼下街弄边小商小贩更是摩肩接踵。 朝凤阁边,小娅被汹涌人群挤开,蹲在朝凤阁边的小酒馆旁,仰头看着朝凤阁顶楼,听着里面传出的丝丝琴声,不禁悲伤起来。 小娅不明白,为什么面前一群衣冠楚楚之人的表情那么恐怖,高高扬着头,像一只只鸭子,大张着嘴吧,脸色涨红,气息粗鲁,两只眼睛像是恶狼,盯着朝凤阁顶。 和铁凌霜一样,小娅也不喜欢那阴沉灰暗的大黑笼子,从睁开眼睛,就不会说话,只是跟着那个话语很少的人,学者吃饭,学者洗漱,除了端茶倒水,什么也不会。 直到又一个女孩下到了大黑笼子里,小娅才有了一丝依靠,被推开又忍不住走上去,被冷眼盯着即使眼泪簌簌流下也忍不住想离她近一些。 小娅不懂也不去想,只是想靠的近一些,只是觉的在那冰冷的大笼子里,那个女孩就像一团火,只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暖暖的。 小娅不想在荔枝林里在焦急的等下去,她要去找铁凌霜,钟离九没看出来小女孩的决心,只是笑着吩咐她,别忘了回来吃饭。 出了黔宁王府,看到一张张陌生的脸庞,小娅畏惧了,这才想起来,这里不是金陵,霎时间想回去,但是想起钟离九那张变得可恶的笑脸,不禁学着铁凌霜冷哼一声,转身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那里最暖。 一路走到东南护国门,想要出城,被两个护卫兵拦着问询一阵,小娅的手语他们不懂,只是看着小女孩柔柔弱弱,没人陪同,更也没有出城手令,冷着脸把她赶走。 又是心酸,又是饥饿,小娅迷迷糊糊的在路边站了许久,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翻过这道城门,正在彷徨间,耳中就听到琴声,心里顿时就暖暖的,刚想走进两步,就被一群人挤到了一旁。 琴声悠扬若羽,乘风而起,若即若离,即使周边人声鼎沸,也能飘到心间。小娅自然不知道,这首琴曲,叫做《凤求凰》,更不知道,弹奏琴曲的人,是朝凤阁第一琴师,羊玄羽。 金陵第一琴师苏子卿,曾携带祖传滴水琴遍访四海琴师,名为以琴会友,实则分个高下,一路打败大江南北的琴师十八名,偶闻昆明城朝凤阁内,有名琴师,琴技无双,就找上门来,要一较高下,羊玄羽欣然应允。 据传,那日朝凤阁上,苏子卿以一曲《汉宫秋月》,让朝凤阁中一众围观人等潸然泪下,眼看就要拔得头筹,不想闺楼内轻纱罩面的羊玄羽,指尖轻动,琴声如羽,唤来百鸟朝凤,朝凤阁上空群鸟云集。 败于《凤求凰》的苏子卿,不惜以家传滴水琴为媒,想求见羊玄羽,被婉拒,在昆明城内一片哄笑中落魄离开。真是天下大笑话,即使是昆明城中纨绔无比的沐王府大公子要求见羊玄羽,也是铩羽而归,何况你这个败军之将。 昔日,司马相如作《凤求凰》,琴挑卓文君,被传千古佳话,最是受才子佳人推崇,故青楼才女,多擅此曲,但能以此曲迎来百鸟朝凤之人,当世只有羊玄羽一人。 凤栖梧桐,拜求凰驾,直言男女事,热情奔放又痴缠旖旎,也难怪引的小娅心中暖意升腾,不自觉的想靠近。 小娅身后的酒馆中,秦扶苏坐在一角,满面风尘,一身白衣上也是点点泥斑,那柄从来不离身的长枪不见了踪迹,嘴角一丝青肿,脸颊上也好似有细微伤痕,但一双桃花眼却是笑意璀璨,轻轻晃着碗中浊酒,一饮而尽,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长身而起。 走到门口,看着朝凤楼轻轻一笑,弯腰拍了拍小娅。 小娅猛然一惊,转头看向秦扶苏,杏眼微微一愣,自己在金陵见过这人,只记得铁凌霜很讨厌他,不由得退开两步,双拳紧窝,瞪着秦扶苏。 “凌霜也在昆明城?我正想拜见,烦请姑娘引路。” 小娅又退开两步,盯着笑意就要溢出双眼的秦扶苏,没有察觉到丝毫恶意,稍稍放松,双手摆动了一会。 秦扶苏自然不懂手语,看了一会,没有领悟意图,左右扫视一圈,也没有看到铁凌霜的影子,不禁小声问道, “凌霜呢?” 这不问还好,一问起来,小娅杏眼中顿时水雾凝聚,不多时就汹涌而下,秦扶苏眼神一凝,脸色阴沉下来,走上前去,轻声问道,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小娅丝毫不闻,又蹲了下来,呜咽不停,秦扶苏没有办法,只得站在一边守着,前面乌烟瘴气,一群衣冠楚楚之人色狼一般都要往青楼里冲,被两个大汉拦在门外,只能在楼下听琴。 秦扶苏摇了摇头,正要扶起小雅,一条大汉冲了过来,大嗓门喊起, “秦兄弟!?” 戚辰红肿着脸走上前来,两只虎眼笑意盈盈,上下打量着秦扶苏,也许是两个人脸上都有伤,颇为惺惺相惜,秦扶苏也是大喜,赶忙迎了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一章 十面埋伏 “戚兄,你的脸?” “秦兄,你这脸?” 两人虎眼对桃花,盯着彼此脸上异口同声。 男人脸上地伤,想来都是各有缘由,一问出口,两张脸都各有尴尬,最后只能一个挠了挠头,一个干咳两声,就算是回应了。 尴尬过后,秦扶苏率先问询了起来, “戚兄,凌霜在哪?” 戚辰面色一顿,侧头看了眼秦扶苏身后蹲着抹泪的小娅,迟疑一瞬,凑上前一步,小声的说到, “她半路下船了,修炼到了突破关口,要是顺利,估计马上就到了。” 传承几百年的杨家枪法和杨妙真的梨花枪阵虽实战凌厉,但秦扶苏只是寻常武人,若论内息,也是一般的凝神聚气的功法,自然还未曾遇到过修炼关口。不过上次仙鹤门上一面之后,就知道戚辰是大大咧咧之人,难得露出这么凝重的表情,追问到, “不顺利呢?” 一路行舟中的山崩海啸,船下那悍气十足的母老虎丝毫没有畏惧退缩,又想起钟离九始终平静安然,戚辰咧嘴一笑,拍了拍秦扶苏的肩膀,也不说话,走上前两步,蹲了下来,朝着面前抹着眼睛的小娅轻声说到, “那个,小娅姑娘,统领让你回去,外面可能不安全。” 小娅狠狠的抹了把脸,站起来,又朝着护国门走去,戚辰挠了挠脑门,朝秦扶苏摆了摆手,喊了声秦兄稍等,就赶忙追上去。 《凤求凰》尾声即至,可能是未倾尽心力,朝凤阁到, “这位将军,是否可以将手中长枪借我一刻钟。” 络腮胡须是护卫护国门的门将石虎,曾随着沐英之子,当代黔宁王府的主人黔国公沐晟征战南疆,自然是武艺精熟之辈,扫了眼秦扶苏双手,白皙细长好似女人,不过双手虎口一圈,有浅浅一层灰茧。 这是个枪术高手,络腮胡咧嘴一笑,将手中铁枪顿在地上,点了点头,转头对着身后火龙卫喊道, “围起来,不要让他们逃掉!” 秦扶苏伸手搭在面前铁枪枪身,心中顿时大安,如饮美酒,朝着络腮胡感激一笑,手腕轻颤,长枪应声而起,当空舞动两下,看着琴声传来的朝凤阁得意一笑,心情激动下,略有所感,侧头望着远处一个小酒馆中,两道人影,一坐一站,坐着的那个人影正放下手中酒碗,朝着自己微微点头。 这次也不用担心身后的小姑娘了,秦扶苏轻轻一笑,走到戚辰身边, “火是你的,水是我的。” 戚辰侧头看着秦扶苏手中铁枪,哈哈一笑,当先冲了上去。 远处小酒馆中,张铁看着护国门下的战场中纵横的水火,轻声问道, “以命换气,是仙门手端?” 放下手中酒碗,钟离九摇了摇头, “不像,应该是巫族的术法。” 张铁微微点头,扫视一眼朝凤阁下乱成一团,轻声问道, “韦渡河会过来?” 钟离九眉头挑起,轻轻灌了一口酒, “或许吧。” 朝凤阁顶,琴声凌厉起来,杀气四溢,已过点将,排阵,走队,接下来正是十面埋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二章 琵琶舞狮 细雨持续了一息不到,转瞬停下,火龙卫一队队从城楼下来,驱散围观众人,将护国门下团团围住,火燧枪持平,都盯着场中翻腾的几道身影。 两个手持狭长苗.刀的人一前一后夹击戚辰,另外一只手中持着摇曳飘舞的火焰刀,随着挥舞,火焰刀烧灼不停,场中热气阵阵,那两人人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粗沉。 戚辰身影迅捷,手中青白长剑见招拆招,虽然前后夹击,但没有丝毫慌乱,虎眼战意凛然,周身淡淡灰黑气息飘散间,左手短剑溢出丝丝寒气,在剑尖汇聚成一朵蒙蒙黑莲。 民间传言,人间作恶,地狱还债。森罗地狱共有十八层,拔舌断指,刀山火海,直至无间,一层比之一层严酷残忍,直到冤孽消散,再转生为人。 大唐以前,十八地狱之说,还未盛行,彼时地狱之说,沿袭的是天竺宝象国在佛经中描述的三大地狱,以纵横分之,纵为大热地狱,下辖八小地狱,横为大寒地狱,下亦辖八小地狱。纵横交接之处,另开一狱,为孤独。 大寒地狱,又名大红莲地狱。 何为红莲?扒光衣服,身处大寒地狱中,脚踏冰棘,寒风吹雪如刀,最初浑身颤抖,冻疮遍布,一个一个小地狱走下去,直到精疲力尽倒在寒冰中,皮肤青紫,崩裂开来,由内而外,血肉翻开成花,如妖艳红莲,最后碎裂成块,每块血肉骨头又裂如红莲,如此无尽,直至与大寒地狱融为一体,如此即是大红莲。 戚辰虽未领略过大寒地狱的风采,但佛门修行之道,多在于心神,心在地狱,人即在地狱。这一段时间,盘膝下来,心神往下,多栖息在大寒地狱,一步一片血莲,已走很远。 此刻黑剑气息如莲,寒气四溢,与前后两人手中火焰短刀不时交接,刀剑相撞,剑尖莲花闪烁间,寒热交接,对面火焰刀溢出丝丝白烟,夹着丝丝腥风,扑面而来。 几天没有动手,此刻出手以一敌二,还觉得颇为游刃有余,比之在杭州府进境颇多,戚辰大喜,直欲狂呼大喊,得意忘形下,心神稍分,身行微微一凝滞。 围攻两人自然不会放过机会,齐齐一声低沉嘶吼,手中火焰刀骤然伸长一尺,双刀转动如盘,尖利刀刃藏在熊熊烈火之后,两只大火盘,一前一后,朝着戚辰切割而来。 岂有此理,戚辰冷哼一声,灰黑气息丝丝如线,飘荡在身体周围飘散,远远望去,似是一只雄狮,盘踞而立,正欲扑食。 长剑直插身后,摇摆似尾,好似棍棒大枪,横扫直摆,气势雄浑,短剑轻盈飘逸,黏在手掌,随着戚辰手腕灵活摆动,玲珑似球,带着剑尖的黑莲飘舞。公孙剑舞,舞狮。 双剑撞上火盘,戚辰内息倾斜而出,雄狮怒吼,两人一口鲜血喷出,踉跄后退,戚辰甩开身后那人,雄狮飞扑,飞身而起,长剑护在身后,短剑莲花愈加漆黑,莲花花瓣微微颤抖,恰如雄狮龇出獠牙。 “招式还未出,莲花若齿,不错,这是大寒地狱下的紧牙地狱,我的眼光还行吧?” 大寒地狱第三小狱,紧牙地狱,冰寒一片中,冷风似欲,自心底而生,吹动不停,人体五脏骨骼,被寒冷侵蚀,不能言语,只能浑身颤抖,紧闭牙关。 张铁正皱眉看着朝凤阁楼话,个人武力一向是进阶之路。听到石虎招揽,秦扶苏哈哈一笑,将手中铁枪递了上去,轻声婉拒, “多谢将军的铁枪,扶苏尚有俗务,将来定有机会和将军一起驰骋沙场。” 石虎伸手接过铁枪,惋惜的点了点头,看着身边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浓眉挑起,轻声问道, “你们这是?” 一边的戚辰走上前来,嘿嘿一笑,对着石虎点点头,说到, “家里小姑娘淘气,一定要去外面大山里找老虎,看看是什么样的,大人不放心,让我们来找。” 这自然是胡拎的,石虎能领一队火龙卫,自然不傻,这些人或许就是国公爷前两天告诫的,不要惹,不要管,听命令就行,只要他们不造反,想怎么着由着他们。 一边的小娅不高兴了,斜斜瞥着戚辰,说我是小孩子还就算了,我是要去找霜姐姐,你竟敢说我去找老虎,这不是骂她是母老虎吗? 瞪了戚辰一眼,转身就朝着护国门走去,外面就是一条碎石大道,只要沿着走,或许能碰到霜姐姐,一气上头,谁也不理,挥手就要赶走围起来的火龙卫。 戚辰挠了挠脑门,赶忙追上前去,被晾在一旁的石虎干咳一声,大喊到, “收队,回城上。” “是!” 一声爆吼,围在门边的层层收起火枪,正要依次离开,马蹄轻响起,一道温和声音跟着传来, “慢着。” 石虎眼神阴沉下来,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朝凤楼下,一匹枣红马缓步踏出,身后跟着一队黑衣卫士,手中都拎着乌黑大刀。 行至火龙卫前,枣红马丝毫不减速,火龙卫昂然而立,一动不动,眼看就要冲撞上来,石虎冷哼一声,喊道, “请韦将军进来。” 两侧火龙卫齐齐退后三步,让开一条大道,面无表情的看着马上之人。 头着对着韦渡河拱了拱手,示意他前头引路。 韦渡河嘴角挑起,颇为赞赏的打量了眼戚辰,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几人,又盯着站在一旁的小娅, “你要去,他们要去,这个小姑娘,也要去。” 戚辰大怒,怎么这一段时间遇到的和尚都这么让人厌恶,正要长嘴,眼前红影前踏一步,低沉象鸣响起,汹涌劲风袭来,他身后的刀卫闪掠而出,将躺在地上的几人围了起来。 戚辰后退一步,朝秦扶苏点点头,秦扶苏闪身飞到小娅身边,戚辰冷喝到, “大人要干预锦衣卫办案?” 韦渡河一步一顿,场中烟尘四散,戚辰内息疯狂运转,也不再后退,双剑出鞘,冷冷盯着韦渡河,身上黑气瞬间蔓延,雄狮嘶吼响起。 抬手拦住张铁,钟离九眼中笑意璀璨,说到, “不急。” 韦渡河行走间,异香顿起,淡淡红雾飘散,周边火龙卫本自皆备,此刻闻到香味,精神骤然恍惚,脑中浮想连篇,精神恍惚。 戚辰凝神对敌,此刻红雾袭来,迷茫一刻,瞬间清醒,佛门静心去淫的骷髅观顿时运起,心中大骂,他妈的,要是丢了身后小姑娘,这辈子估计都别想结婚了。顶住面前汹涌劲气,长剑一震,就要飞冲而上。 “嗷呜!” 一声虎吼阵颤,腥风四作,护国门上,闪出一道身影,对着韦渡河飞冲而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三章 龙首象牙 “啪” 长弦断裂,朝凤阁今晚有朝凤阁第一琴师羊玄羽的琴会,在昆明湖畔的阙月台上。” 钟离九轻轻一笑,身后铁凌霜讽刺声音飘来, “抓仙人抓到青楼,统领大人好风采。” 秦扶苏面色尴尬,正要琢磨怎么劝说铁凌霜声音小点,最好不要说话,钟离九回头正好看到,朝着秦扶苏轻轻一笑, “秦公子,回去再说,不然这朝凤阁估计要被拆了。” 朝凤阁顶,两道人影闭目守在门前,淡淡檀香从窗格中溢出,一个胡须花白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抱着一柄长剑,一双浑浊眼睛望着慢慢走远的一行人,转过身来,朝着内屋盘坐在琴前的人影淡淡的说到, “不知道这钟离九,只是隐卫,还是朱棣的走狗。今晚的琴会,就不要去了吧?” 闺房内寂静无声,老头轻轻叹气,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四章 孔雀凝眉 荔枝园的小院中,戚辰和秦扶苏正在房檐下攀谈,钟离九和张铁不见了踪迹,那只虎妖蹲在桌边轻轻的打着盹,铁凌霜坐在书案前翻看着一堆一堆的卷宗。 小娅拎着一个小竹篮在林中轻快的跑着,不时停下来,踮起脚尖,伸手摘下几颗殷红荔枝放在篮子里,不多时,就拎着满满一篮子。 气喘吁吁的停在小桌子前,小娅将小篮子放下,拿起一颗荔枝轻轻拨开,果肉雪白,带着浓郁甜香。 埋头书海间的铁凌霜抬起头来,看着小娅双手举着荔枝,轻轻一笑,伸手接过,放到嘴里,眯起眼睛细细品味。 荔枝果肉似雪,入口即化,清澈甜浆顺着喉咙直入心间,奔跑一路的疲惫瞬间消散了许多,铁凌霜微微颔首,难怪那苏东坡对荔枝如此推崇,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之语。 小娅弯起眼睛,笑成了一朵海棠花,面色通红,喘息急促,铁凌霜摇了摇头,白天精力消耗过甚或者阴雨连绵,面前的小女孩总会在睡梦间挣扎,无声呐喊,浑身冷汗淋漓,和她相处极久,铁凌霜自然知道,不由得吩咐道, “这些就够了,你休息一会,不然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听话的点了点头,小娅走到铁凌霜身侧,拎起一个荔枝又拨了起来。 一边吃着荔枝,一边翻看着资料,铁凌霜翻动极快,看来这些资料是仔细整理过的,大致分成了三份,一份是南疆的地理图,一份是山林间的妖怪资料,还有一份是一张白纸,上面画了许多个小圈,里面有的填了名字,有的还只是空白一片。 南疆地理这份还好,一目了然,小山连绵不断,一个个小山坡皆有名字,又是卧牛山,又是狮子群山,大多都是根据山形命名,两个大红圈圈主几座山峰。 铁凌霜低头看着东南角的那个大圈,圈主了四座山峰,铁凌霜盯着看了一会,轻哼一声,伸手接过一只荔枝,塞到嘴中,拍了拍脚的老虎, “这是不是你说的那几座山。” 老虎猛然一激灵,站起身来,抖了抖身躯,扬起虎头盯着铁凌霜伸手指着的那几座山,中间一座写着龙陵阴山,龙陵山阴周边被一堆小山包围,有三座山被明确标记出来,鼠绘山,傀虎山,蝎狼山。三座山势成三角,拱卫龙陵阴山。 硕大虎眼带着一丝畏惧和愤怒,盯着那三座山一刻,随即点了点硕大的头颅。 铁凌霜从那红圈上移开目光,伸手划到上面西北处的那个小红圈上,问道, “你说的,这里要有神兽出世?” 虎眼瞄了一下,只见红圈中心写着“玉龙雪山”眼神一亮,微微点头,然后伸出宽大虎掌,锋利的指尖点了点玉龙雪山边的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坡,虎妖低声说到, “这个小山,就是我和猴子道友修行的地方,叫小桃山,山上都是桃树,离玉龙山只隔了两座小山坡,所以我和猴子感受到了,没想到不久后就有一队一队的人出现,开始封山,我们藏了几天,还是没逃过追捕。” 铁凌霜微微颔首,或许是感受到老虎身上散出来的淡淡悲意,小娅伸手挑了一颗比较小一点的荔枝,也不剥壳,递到老虎嘴边。 轻笑着摇了摇头,铁凌霜不去管小娅和老虎,转头看向那一厚厚叠的妖怪资料。 这就比较奇怪,都只是模糊标记,只注明妖怪,并未提及具体在山中何处,而且许多妖怪都已经打上红叉。 铁凌霜根据地图上的红叉,将一只只妖怪的详细资料左右分开,不多时,左边没有打上标记的妖怪还有四十多份,而右边高高的一摞,约有二百多份。 果然不愧是南疆,已经探查到的妖怪竟要有将近三百只,不过,按照隐卫规则,玄卫探查妖怪,要标注明确修行场所,而且如果妖怪打上红色叉号标记,就代表的妖怪消失无踪,可能是逃走,但最大可能就是死亡或者被别人捉走。 这就比较奇怪了,这资料中并没有标注任何玉奴的消息,难道这南疆仙人,只抓妖怪,不管是否为魔?这又是为什么?只是给扛起仙山的妖怪做食物吗? 琢磨了一会,找不到头绪,也没有看到和姐姐鐡凝眉的丝毫消息,略微烦躁,伸手将妖魔消息放到一边,拎出那张白纸。 小圈子密密麻麻,有的填写了名字,有的还只是空白,但隐隐分成了三份,最下方一个大圈,里面写着“隐卫”两字,下面挂着一堆空白的小圈圈,有大有小,看来应该是隐卫这边的人力安排,自然不会赋予纸上。 上面的左边一个大圈,赫然写着“寒宗”,铁凌霜眼神闪烁,按照寒夜星若画之说,这南疆的仙门,应该就是杜慕口中说的那抢了原本南疆蓬莱仙宗传承的岱舆仙宗,宗主就是以岱舆仙山为名的代寒舆。 仙宗周边围着四个小圈,里面分别写着,奉金,按笔,捉刀,持玉,并未注明人名,若非是为了保密,就应该是还未查明身份。 还有两个稍微大一点的小圈,左边一个里面标注着“提剑,韦渡河,香象菩萨法相。”传说香象菩萨法相修炼到极点,运起内息,身上青雾飘荡,紫金佛韵为纹,异象扑鼻,闻之另人悟道。这韦渡河一身红雾,引人心思烦乱,趋向邪道,这又是什么路数? 铁凌霜冷笑一声,看向另外一个小圈,眼神骤然一冷,气息控制不住,呼吸渐粗,血气剧烈波动,体内闷雷隐隐。 身边小娅微微一愣,停下剥荔枝,伸出小手拉了拉铁凌霜衣角,铁凌霜被惊醒,闭目调息片刻,睁开眼睛,对小娅安慰一笑,伸手捻起那枚荔枝,放到嘴中,连着壳子嚼起,咔咔作响。 “猎舍人,葛青山。” 终于又见到了这个名字,葛青山。要找到姐姐,此人至关重要,不过这个猎舍人?这又是什么? 看着一条细线,直接将葛青山与右边一个大圈连在一起,铁凌霜皱眉看着大圈中的人名,“建文帝,朱允炆。” 羽眉扬起,正要细看,一声轻笑传来,铁凌霜抬头看去,只见篱笆外钟离九缓步行来,手中拎着一坛老酒,隐隐酒香传来,伸手推开篱笆小门,走了进来,铁凌霜皱起眉头,盯着钟离九, “现在该说了吧?” 将酒坛放在桌边,在小娅不情愿的撇嘴中,钟离九伸手抓了几个荔枝,伸手招过来戚辰和秦扶苏,钟离九边剥着荔枝,边看着秦扶苏嘴角青紫,轻声说到, “秦公子,你说吧。” 秦扶苏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此次南疆之行,辞去军中职务就顺利的异常,到了南疆几次险种获生,特别是危险来临时,总会发觉明显迹象,隐隐就知有人在帮着自己,在护国门下见到钟离九时,已然明了。 秦扶苏点了点头,对铁凌霜轻声说到, “我在仙鹤门上听到同僚说在护国门下的小酒馆中,见到一年轻女子手背,有孔雀痕迹,就辞去军职,来到了南疆。” 见铁凌霜一双冷眼盯着自己,秦扶苏解释道, “最初是想告诉你,但是担忧风声走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才独身前来。” 铁凌霜收回冷眼,难得点头赞叹道, “不错,锦衣卫都是永乐走狗,难保他们不会抢先一步。” 转到一旁的钟离九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蹲下身来,将手中荔枝递给趴伏在地的老虎,那老虎简直变成了老鼠,激动的浑身颤抖,两只虎爪捧着荔枝,小声的道, “谢大人赏赐。” 一股怒气直上心头,铁凌霜抬腿踹了一脚老虎, “什么出息,他不过是一条小水蛇,哪里算是大人。” 老虎被踹的身子一趔趄,捧着荔枝躲到一旁,虎尾微摇,似是讨好。 没办法,妖兽最重血脉,见到钟离九,就觉得自己那可怜的气息被压制的丝毫动弹不了,只有在得到神兽面前,才会如此,此人一双龙目,额头微微隆起隐隐成龙角之势,肯定是一只九天真龙。九天真龙面前,自己一只刚开灵智的小老虎,丝毫抬不起凶气。 至于另外一只,虽然是人,但是想起那只冲天而去的金翅大鹏鸟,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这一路行来,深刻感觉到,这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人物。 “你接着说。” 看着嚣张的铁凌霜,秦扶苏微微诧异,瞄了眼戚辰,看着他也是一副无语的样子,看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常见的,秦扶苏压下疑问,点点头, “我在那个小酒馆周边查问了三天,没有见到丝毫踪迹,然后就有人说,在城外的山林里打猎时,遇到过手掌上有孔雀印记的女孩在小湖边弹琴,我当时着急没有怀疑,一路奔往他说的地方,然后就被一队手持重剑的黑衣人埋伏,被一直追往大山深处。” 这肯定是被埋伏了,看来那个指引这笨蛋去城外小湖边的人和那些黑衣人应该都是一队人,不过,这些人现身阻拦,自然不可能看秦扶苏不顺眼,此人油嘴滑舌,最擅长和人打好关系,而且此次来南疆,应该不会节外生枝,这些人阻拦,恰恰说明秦扶苏在追查的,那个手掌上有孔雀印记的人,是在受人指使,隐藏着什么。 果然,秦扶苏接着说到, “我最初迷惑一瞬,随即意识到是有人阻拦我追查下去,但是他们一队八个人,身手还行,但是腰间短刀很奇怪,好像是水做的,措手不及,受了点伤,躲了一路。” 打量一眼秦扶苏,脸上细微擦伤,嘴角一大块青肿,身上也是点点泥斑划痕,铁凌霜冷笑起来, “这么说,雪蛟画眉也是被他们抢走的了?” 这么一问,秦扶苏倒是没有了尴尬,摇了摇头,眼中也凝重起来,略带迟疑的说到, “不是,抢走雪蛟画眉的不是人,是一只孔雀。” 见铁凌霜冷冷的盯着自己,秦扶苏抬手轻轻摸了抹嘴角青肿,略微刺痛,咧起嘴角,肯定的说到, “我觉得那孔雀,就是凝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五章 精血化气 好似知道铁凌霜又要暴起,钟离九气息稍稍放开,直接禁锢住她。 咚!咚! 皱着眉头看着坐在桌案前的铁凌霜体内闷雷炸响,面色陡然青紫,一双眼睛骤然血红一片,两缕鲜血顺着眼角流下,可惜并无丝毫劲气外泄,只能僵尸一般坐在木椅上,一动不动。 伸手止住要走上前来的秦扶苏,不理会双拳紧握要冲上来的小娅,钟离九淡淡的望着铁凌霜那双血凤眼眸,慢悠悠的剥着荔枝。 只有一双眼珠能动,铁凌霜狠狠瞪着钟离九,喉咙间咔咔响动,就是说不出话,两人静静对峙,看见钟离九挑衅似的将剥好荔枝放到口中,铁凌霜收起一身气血,闭起双眼。血气藏于胸口,面上无一丝血色,一缕神识全部放在胸口。 修行一脉,不论是道门还是佛门,多凭借一身内息,像铁凌霜这样只靠着一身血气的,若不是同样废了内息不得不走蛮力路线,多半是穷的叮当响一身资质也是平平,不得不自己找本破烂拳经自命名为大力金刚掌之类的绝世武学自己瞎练,修炼到了能一拳打死野猪,就自诩能称霸某某城镇,在江湖中实属垫底。 炼气士一脉,即使是外江湖,感知到第一缕内息后,稍加修行,即可身轻如燕,寻常武功招式也能凭空生出劲气,威力骤然上涨。 不管是佛门还是道门,修炼出内息后,第一道门槛,被称为内视。 何为内视?收起心神,随着一缕真气游动,可遍视周身,如将体内八百穴道作于画上,真气如目,一目了然,被称为内视。 说起来玄之又玄,人体内又没有眼睛,内息也没有眼睛,怎么会有内视之说?其实很简单,如《卖油翁》中名言:此亦无它,唯手熟而。 箭术高手日复一日的射箭,直到闭上眼睛,也能感触到手中弓弩是几石,弓弦是牛筋还是蛇筋,长箭是竹箭还是铁箭,风从哪边吹来,弓弦一响,箭能飞出多远,入木几分。此亦无它,唯手熟而。 内视也是如此,人体内无眼,当心神专注于气息,运行于穴道间百次千次万次,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好似内息长了一双眼睛,可以清楚的看到体内经脉。 所以第一关内视,就是考究炼气士的专注与勤奋。 内视一开,体内细微变化都如同在眼中,阻则开之,伤则愈之,弱则强之,强则更强,从此可步步高升,直到下一个门槛,心眼。内视观内,心眼观外。 铁凌霜被废掉内息后,全身穴位也被钟离九长剑上附着的内劲炸开,自然再无当初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内视能力。 可内视,在于专注勤奋,且并不局限于内息。 体内血液不同于内息,由不得心神操控,心脏搏动一次,胸口一收一放,血液遍流全身,如此无尽,人得以存活于世,直到心力衰竭,人也将死。 囚牛断缰,困虎碎笼,皆是强行鼓动气血,心脏搏动迅捷强力,而劲力剧增,但都未能操控心脏搏动。 这一路修行,虽还未突破到金翅真解第三层,但铁凌霜渐渐能够控制心脏搏动,前面几天行舟,后来又在山林里狂奔了一路,愈加娴熟,当年内视的感觉,越来越熟悉。 此刻闭上双眼,平静心神,胸口模糊的景象一点点清晰。 好久不见! 铁凌霜内视之眼望着自己的心脏,膨胀的如一颗小西瓜大小,强韧的肌肉被里面的汹涌劲力压迫的薄薄一层,殷红如荔枝,表面爬满鼓涨青紫的纤细血丝,不时还渗出点点暗红血滴,狰狞恐怖。 心神转向内,七窍玲珑,暗红血液疾如飞电,在心窍间穿梭不止,劲力澎拜,不断挤压着心脏内壁,血浪深处,隐隐闷雷声传出。 扫视一圈,一缕神识转向心脉深处,暗红血脉汇集若海,飞速旋转间,漩涡中间一颗鲜艳殷红的血球,表面平静似湖,每过一息,就阵颤一次,闷雷声就是从此处传出。随着那颗血球震颤,心窍间的血液海转动更加剧烈。 铁凌霜冷哼一声,心神平复一瞬,睁开眼睛,淡淡的平时前方荔枝林,钟离九一边剥着荔枝,一边盯着铁凌霜那毫无感情的眼眸深处。 咔,湖面碎裂,一缕凌厉杀气打破眼眸平静,雷声轰隆响起,心窍间那颗殷红血球炸开,绕着血球旋转的暗红血海陡然凝滞一瞬,逆流激射而出,沿着周身血脉,霎时间遍及全身,铁凌霜周身猛然紫黑,原本被禁锢的纹丝不动地手指,轻轻一颤。 铁凌霜面色变换不停,手指颤动也越来越剧烈,钟离九微微颔首,看着站在一旁手掌绞在胸口眼中一片焦急的小娅,轻轻一笑, “不错,可以内视了,还能撼动牢笼一分,不过,铁家大小姐,能不能先收回杀气?吓到小娅了。” 血液翻涌渐渐平息,铁凌霜面色渐渐恢复平常,手指轻颤,轻吐一口气息,抬手擦去眼角血迹,面无表情的看着钟离九, “钟离九,再用你的妖术禁锢我,我拆了你的黑笼子。” 说完,铁凌霜站起身来,转身看着秦扶苏, “你是眼瞎了,还是人傻了?” 见铁凌霜平静下来,气息稍稍萎靡,秦扶苏扫了一眼悠闲地剥着荔枝的钟离九,叹了口气,说到, “那只孔雀,气息混乱,很,残忍暴虐,那一组八人小队,被她转瞬间杀的一干二净,没有一个完整的尸体,唉,然后。” 秦扶苏叹了口气,指了指嘴角的青肿,卷起衣袖,左臂上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伤疤暗红,好似是被锋利虎爪抓伤,又指了指后背,想来背后也有伤痕, “然后又追杀我,我丝毫不是对手,但是她好像认出了我的招式,出手抢走了雪蛟画眉,并没有下杀手。我不知道还有其他解释,只是觉得她最后抢走雪蛟画眉,身上的凶气开始平静下来,很熟悉。” “更为可疑的,是那孔雀脖颈间,有一枚玉佩。” 见铁凌霜迟疑一瞬,扬起眉头,秦扶苏点了点头, “不错,我们家祖传的那枚紫玉鸾佩。” 秦扶苏放下衣袖,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知道这样很奇怪,要是没有上次仙鹤门上见到那只石鹤,可能也不会这样想,不过既然你都是和妖怪打交道,或许会知道原因。” 铁凌霜面色沉郁,眼神不停的闪烁,戚辰听了一会,事情脉络了解的一清二楚,诧异了一会,忽然虎目一瞪,凑上前来,手搭在长剑上,忐忑的说到, “会不会和杭州府那长舌头的人一样,南疆不是有人炼蛊制毒吗?他们或许不仅可以让人长舌头,还可以让人变成妖怪?” 铁凌霜猛然一惊,伸手搭在一旁长枪上,侧头盯着戚辰,见他连忙退后两步,长剑微微出鞘,铁凌霜嗤笑一声,转身盯着钟离九, “南疆有这样的巫术吗?” 钟离九把玩着手中的荔枝,摇了摇头, “南疆巫蛊术中暂时并没有这种邪恶之术,当然也不排除,有我们不知道的术法,比如今天那几个人。” 从袖口掏出两枚七八寸长的黝黑铁片放在桌案上,血迹斑斑,铁凌霜低头看去,铁片约莫一寸厚,像是一块镇纸,上面零散的伸出些许尖刺,那些暗红血迹沿着尖刺蔓延。 “这是,那些追杀我的人短刀的刀柄?” 钟离九朝着秦扶苏点了点头,伸手拎起那一枚刀柄铁片,说到, “精血化气,这刀柄里刻印着细微阵法,你们看,这些尖刺排列成火焰的形状,而且尖刺顶上,有细细的孔洞。” 秦扶苏伸手接过刀柄,果然那刀柄上的细微铁刺排列的隐隐似是一团火焰,火焰顶端,正好刻印着那一抹烈火痕迹,而且铁刺顶端,确实有着空洞,好像是尖牙,吮吸鲜血。 “南疆巫术,可以和猛兽妖怪配合,损耗精血,借用一刻他们的力量,那时候,人,会有一定情况的兽化,如果借用的是猛虎的力量,那人身上也会短暂的生出毛发,就像老虎纹路,但不能完全化身,否则会发狂至死。” “这两枚刀柄,是将巫术融合着中原阵法,即使是不是炼气士,不是巫师,手握刀柄,精血流入剑柄中,也可以化作各种属性的刀剑。” “不过,巫术会大大的损耗人体精气血气,所以南疆的巫师一般都不能长寿,这些人,更是生死就在几个月之间。” 铁凌霜伸手抢过那柄火焰刀柄,狠狠握住,手掌刺痛感传来,小院子中,火光顿时大亮,炽热朝天,一道三尺长的妖艳火焰在铁凌霜手中熊熊燃烧。 钟离九拉下了脸,手指轻挥动,刀柄从铁凌霜手中飞出,半空旋转间,火焰渐渐散去,最后只有个光突突的刀柄飞向远方,钟离九抬手掷出桌上另外一个刀柄,两个刀柄轻巧一撞,随即化作一团烂铁,不知道落在哪里。 “轻易获得力量的术法,最是消磨人心智。” 铁凌霜抹了抹手中鲜血,破不耐烦的瞥了眼钟离九,冷着脸问道, “我才不稀罕这种邪门歪道,不过你说我姐姐,也修炼了巫术?用损耗精血的法门提升力量?还能化作孔雀?” 钟离九眼神闪烁,不禁轻声一笑,摇了摇头, “或许不是,《山海妖魔录》中,也有一种凶兽,可以将一分妖血注入人体,时间久了,那人也会变得半人半妖,心情平静时,就是人形,心思混乱杀气溢出之时,就会化身妖魔,杀戮无辜。” 原本还在担忧鐡凝眉修炼了耗损生命邪术的秦扶苏精神一震,就要追问,铁凌霜却缓缓摇头, “你说的是九婴,书中记载,九婴本体是一只饕餮幼兽,因吞噬九只恶龙,生出九只龙头,但是它的血只会让人变成大蛇,并不能让人变成孔雀。” 钟离九点了点头,止住要追问下去的铁凌霜, “事实如何,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有了刀柄这条线索,你们就可以追查下去,总比一丝线索也没有更好,不是吗?” 说着,伸手拉出那张画满圆圈的白纸,招呼秦扶苏和戚辰围在桌边,轻轻的说到, “南疆情势暂时还不明朗,捉妖怪找仙人的事情,我来做,你们三个,就专门去查鐡凝眉的信息,只是你们查到的信息,需要向我汇报。” 铁凌霜丝毫不打算遵守,一脸轻蔑,显然自有打算,钟离九叹了口气,伸手指着那白纸右上角, “鐡凝眉,很可能和建文帝朱允炆在一起。” 果然如此,铁凌霜站起身来,正对着钟离九,凤眼冷冷盯着他, “我父亲,当年就是守着皇室正统的建文帝,才在济南府坚守,最后还被你们杀掉!现在是永乐十年,朱棣抢来的天下,十年,早已平定的天下!为什么你们还要追着一个丢掉国家的人,一定要赶尽杀绝?” 钟离九见一旁的秦扶苏和戚辰脸上都有犹豫,伸手拍了拍秦扶苏的肩膀, “秦公子还不是隐卫中人,所以并不知道,隐卫不插手国家军政,只追妖魔和仙人。” “此次,来南疆之前,我与皇帝有过交谈,若建文皇帝没有插手妖魔事,只是被禁锢或者威胁,我会出手保证他安全,如果他和南疆的仙人搅到一起,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显然不相信这种冠冕堂皇之词,铁凌霜冷冷一笑, “只要查到他的踪迹,不管是否和妖魔相关,自然会有锦衣卫接手,是吧!” 看着面色冷峻的铁凌霜,还有他身后面色稍有迟疑的秦扶苏和戚辰,钟离九合上手中白纸,冷下脸来, “铁凌霜,不管你再如何和我讨论天地正统勾心斗角赶尽杀绝的话题,如今南疆,能够保证他安全的,只有我。” 说罢也不管他们,缓缓折起纸张,淡淡的吩咐道, “你们会遇到高手,尤其是那韦渡河,他是仙宗提剑人,身边的黑衣刀卫中,还有一只度过紫雷劫的凶兽,可能会时时刺杀,这些危机自己解决。至于能查什么,就看你们的运气了。” 说着,本来冷着脸的钟离九轻轻一笑,看着铁凌霜说到, “或许,你的运气不错,最起码,鐡凝眉在哪,秦公子应该是知道的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六章 无阙不立 滇都昆明,莽莽群山环绕,溪流潺潺,在山间寻找低洼之处,一路曲折如蛇,汇入滇池昆明湖,湖水明镜,清澈如眸,皎洁如珠。 滇池形似鲤鱼,鱼头朝南,鱼尾在北,摇头奋尾,欲越龙门,再加上湖水如珠,周边群山迤逦似龙,阴阳风水中,是群龙夺珠之相,大兴之地,也难怪湖畔的昆明城得天独厚,兴盛繁荣。 昆明城西北,有一段约百丈长的城墙,用南疆深山内的百年巨木制成的宽大栅栏,硬生生将那滇池北侧那如鱼尾的一段湖水截住,纳入昆明城中,这自然是那天下第二风水相师汪湛海的手段。 昆明风水,一阴一阳,城为山为阳,湖为水为阴,虽说这一山一湖就像先天太极图中的阴阳双鱼,可这活水似鱼,不过百年,必越龙门化作一条长龙而去,届时,水势会陡然变疾,势气如刀,好好的阴气就会变成煞气,昆明城也将逐渐衰败,必将再起刀兵。 当初讨论建造城时,沐英和汪湛海,还有一个监造昆明城的大匠,在湖边讨论。沐英皱着眉头听汪湛海说完这一段,不得不躬身请教到, “大师可有良策?” 汪湛海捋了捋稀疏胡须,愁眉苦脸的说到, “鱼跃龙门,一身气力都在尾巴,老夫思虑良久,只有将这滇池的尾巴纳入昆明城中,用栏杆截住水流,充作城墙,略微减缓这只鱼的跃门之势,才能生生不息。要是完全截断,就是一条死鱼了,长此以往,气势也会衰竭。” 沐英一拍身边石头站起身来,岂有此理,构建城池,河流穿城而过是常见之事,但也只是在城墙下开水道,用精铁铸造栏杆,铁刺密布,深入水底,谨防敌军从水道进攻。 不过,这些河流最宽不过七八丈,这滇池的尾巴,最窄处也要有百丈宽,哪里有工匠能做百丈长的栅栏,再说,就算有这样的栏杆,敌军进攻,怎么防御?用船?那也不行,敌人要是用大船,一轮冲击,栏杆就会轰然倒塌。 身为一城之将,首重攻防,如果城墙挡不住敌人,那还讲什么生生不息。两人推敲许久,都觉得虽然耗费颇大,但还是要构建两道城墙,一道绵密的铁栏杆用于减缓水流,一道石城用于防守。 不想这时,呆在一旁听了老久的监造大匠走上前来,不耐烦的说到, “如果有一千根三人合抱粗的老树,可以做一道百丈长的鲁班墙,平常时,升起相隔圆木,可作为栅栏,稍稍减缓水流,若是战时,降下圆木,又可变作比石头还要坚硬难功的城墙。” 鲁班墙,巨木所制,机关操控,深山巨木,高五丈,宽五尺,阴干之后,热油浸泡一年,再熏烤一年,坚硬似石,水火不侵。紧密排列后,入水底泥沙中一丈,中设机关,可操控间隔的圆木升降,升起来下面好似齿牙交错,可做减缓水流的栏杆,降下去又完整一体,又是战时城墙,圆木上只要有两列火龙卫,和普通城墙并无差别。 此等一举两得之事,正好可解此难题。没机会赞叹古人智慧,沐英当即下令,派出两只火龙卫,护卫着一干工匠,将城池附近的大树砍伐殆尽,凑了两千根,做了两排紧紧靠着的鲁班墙,木头升起,下面湖水荡漾,木头降下,上面宽约一丈,平整可奔马,每根巨木到, “小心点,今晚她可能要发飙了。” 结果回头看到秦扶苏也是闭目调息良久,才缓缓睁开双眼,戚辰不禁摸了摸腰间剑柄,今晚这什么琴会是不好过了。 一路上行,山顶喧闹声逐渐清晰,丝竹阵阵,慷慨高歌夹着莺声燕语,犬吠鹰啼声也不时传来。 好似近乡情更怯,铁凌霜越走越慢,每走一步,脚下青石都崩裂出道道裂纹,长枪更是一步一顿,在山石间凿出一个个孔洞。 噔!噔! 山顶渐渐嘈杂声渐渐平息,两个应着琴声舞剑的人停下身行扬起眉头,才子佳人也捂着耳朵面色不悦,盘踞昆明城的纨绔们都诧异的望着脚下猎犬和手掌上的猎鹰,好似遇到了庞然大物,猎犬低伏躲在身侧,猎鹰纷纷扬翅要飞向远处,安抚下鹰犬,一群人都齐齐盯着山顶小道入口。 噔! 铁凌霜迈步而上,倒持铁枪,淡淡的扫了一圈,掠过场中两个舞剑人,目光停在阙月台上那道白衣身影,静静看了一会,摇了摇头, “琴,弹得不怎么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七章 阙月台上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 乐为大乐,共有六曲,上古乐舞《云门大卷》专为祭祀皇天,帝尧作《咸池》祭后土,舜有《大韶》祭四方神灵,禹有《大夏》祭山川,周有《大濩》《大武》祭祖先。 击兽鼓,撞铜钟,敲玉罄,吹石埙,低沉嘶喊,气发于心,扬于口,浑厚纯澈,苍凉激昂,天地共鸣,震慑心灵,为大乐。 孔夫子听大乐,评为四字,尽善尽美。 从此大乐纳入儒家君子学业中,可惜战国凌乱,秦末暴动,即至天下归于汉,大乐遗失殆尽,仅余《大濩》《大武》。 失者已矣。天下大定,乐门得以大兴,不再只是禁锢于深宫,转而走入民间,小曲,歌舞,百戏,琴操,燕乐,宫调,蓬勃发展起来。 乐器也不再局限于兽皮做成的大鼓石头雕琢的玉罄,音乐大家苦苦琢磨,也不乏海外来客引进,中土大地出现了胡,琴、萧、笛子,筝,琵琶,箜篌等乐器,多有管弦,皆以丝竹概括而称之。 丝竹之声,以琴为最。 琴有七弦,法天上七星,有七调,宫商角徵羽文武,可弹三音,泛音空旷豁达似天朗气清,散音沉稳纯和似大地厚重,按音缠绵迤逦如红尘人间。 伏羲调琴,引天地人三才神灵注入琴弦,清朗,醇厚,含蓄,恰如古之君子。 一柄古琴,一壶美酒,一柄长剑,琴边红袖添香,江湖自有逍遥。 当然,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大多关注的是弹琴的美人指,秦楼楚馆中的娇俏美人,大多都有一手好琴艺,素手轻调,丝竹之声勾挑心火,引下天雷,自然财源滚滚入红楼。 奔月山不出来。 那削瘦男子面色一冷,瞬间火起,在这昆明城,除了沐家和汉王府的人,哪一个见到自己不是点头哈腰的,你算什么东西,他身后家奴也站起身来,手握在刀柄上,就等男子一声令下。 “沐小公爷来啦。” 那条青石小路口,一个人大喊出声,削手男子哼哼一笑,幸灾乐祸的甩了甩衣袖,走到一边,准备仔细欣赏接下来的场面。 脑袋光滑,手拎长剑,一身大红的韦渡河当先迈出,身后跟着两个黑衣蒙面人,一个双手空空,一个手中拎着一柄暗红长剑,那帮人微微一惊,随即躬身喊道, “见过韦将军。” 声音未消,一声郎笑传来,沐斌飞步越上,停下身行,微微喘息,赞叹道, “韦将军脚力太快了,可观拍马也赶不上。” 沐斌,字可观,年方十八。 铁凌霜侧头瞄去,只见他衣衫破烂,好似是猛兽撕咬,身上好似还有细微血迹,腰间挂着一柄无鞘铁剑,宽大厚重,应该没有开锋,上面也是血迹斑斑。 七尺多高,身材瘦削,不过手指骨节明显突出,这是常年练硬功夫,日夜打磨才会有的骨相,和身后这个风吹即倒的纨绔不是一类人。 两道凌云剑眉,眼似仙鹤,鼻梁高挺,铁凌霜微微颔首,长的还行,听说黔宁王沐英面容也很俊朗,看来这人应该是他的孙子。 不过眉宇间还有一丝稚嫩未脱,面色微红,气息虽喘,心跳却未剧烈搏动,大半是装出来,这个小兔崽子,恐怕不知道韦渡河手底下的功夫。 铁凌霜正品评沐斌面相,只见他看向自己,微微一愣,咧嘴笑了起来,随即当先引路,和韦渡河走到铁凌霜旁边的桌案前,拱手做礼,笑着说到, “韦将军请上座。” 上座?第一为上,轮到第二也算上座? 韦渡河看着笑颜如花的沐斌,呵呵一笑,转身看着铁凌霜,瞄了眼他身后手掌搭在剑柄上的戚辰和拎着一根木棍的秦扶苏,淡淡的说到,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一点规矩都没有,家里有大人吗?” 身后幸灾乐祸的笑声响起,一旁沐斌眼神一凝,扫了过去,那红衣男子忙憋住笑,退到一旁,丝毫不再敢出声。 铁凌霜面容冷冷,一丝血红爬上眼睛,缓缓站起身来,凤眼眯起,杀气如剑,盯着韦渡河那颗光头,低沉一笑, “上一个提着剑的杂碎,被我踢到栖霞山下,摔成了肉酱,秃驴,你记好,别说你是王妃的弟弟,就算你是朱棣的儿子,离开南疆前,我肯定会用这把刀。” 轻轻握住腰间长刀刀柄,铁凌霜一字一顿, “砍下你的头!” 山顶一片寂静,劲风呜呜,吹的火焰摇动,铁凌霜一手紧握长刀,又伸手搭在长枪上,全身气血收在胸口,戚辰和秦扶苏也浑身皆备,盯着韦渡河身后的两个人。 一旁的沐斌傻了眼,听说今天护国门下有场大战,一个满脸刀疤的女人和韦渡河过了几招,沐斌当时正在山林里抓豹子,错过了这场大战,大为惋惜。着急忙火的从山林里窜出来就要等应付完今晚琴会就好好找一找这位女英雄,没想到迎头碰上韦渡河,要和自己一起来琴会。 刚上山顶,一眼就看出这个占了自己座的女子自己正是手下禀报之人,不成想只是稍微试探一下,瞬息之间两边深仇已经结下,看起来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眼看刀兵就要出鞘,沐斌心下着急,虽说云南是汉王封地,这韦渡河也仗着是汉王妃的弟弟时常和父亲起争执,阳奉阴违的事情不少,喊打喊杀可从来没有,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劝解,正自束手无策。 “噔~” 手指轻挑,伴随着清澈琴声,羊玄羽轻声说到, “听说韦将军是少林子弟,出家人也执着次序?” 韦渡河冷哼一声,转身走到对面,对着那身着绯红纱衣的琴娘轻轻一礼。不需多言,琴娘自知是下九流中人,在昆明城里二号人物眼里,蚂蚁也算不上,温顺的抱起桌上古琴,矮身一礼,退到一旁。 韦渡河走到桌边,斜斜看着羊玄羽,冷冷的说到, “佛门要是不讲究座次,那何来的佛祖?” 说着盘坐下来,看着铁凌霜轻蔑一笑, “铁铉的女儿,你要是死了,你们铁家的血脉,可能就断了吧?” 周边众人猛然一惊,都齐齐盯着铁凌霜,沐斌呆滞一瞬,忍不住打量了起来,铁凌霜不再说话,瞥了眼沐斌,一丝杀气让他惊醒过来不再看着自己,随即也盘坐下来,侧头看着羊玄羽,好似再等她回答。 羊玄羽微微转头,伸手招了招那个抱着大琴躲在一边的女孩, “芸儿,来,评评你的琴。” 沐斌也干咳一声,朝着大家拱了拱手,哈哈一笑, “让大家久等了,我在林子里耽误了片刻,还好没有错过,难得玄羽姑娘第一次来阙月台评琴,大家不要错过了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八章 灵犀春雷 “不错,此琴凤形,古檀木所制,琴头如山,琴颈温婉,肩如美人,琴腰柔畅,尾如长凤,嗯,足尖裹着犀角,雕刻如叶。” 羊玄羽轻轻托着那张通体暗黄的长琴,言语平静,娓娓道来,不时微微颔首。 原本略微平静的山经常涂抹可以消除疤痕,不禁又咧开嘴。 幻想着铁凌霜脸上若无疤痕,肯定是倾国倾城绝代风华之人,沐斌不由得心潮澎湃,不过随后又苦了脸,忧心忡忡起来。 朝中大臣,哪怕是皇家公主自己想娶也不是难事,可她是铁铉的女儿,父亲在府中和自己讲起靖难,言语虽然平淡,但可以听出来,父亲对铁铉领兵作战的能力极为推崇,对他的风骨更是钦佩,但如今毕竟是永乐天下,父亲是永乐臣子,如果自己要娶铁铉的女儿,为了整个沐家,父亲敲断自己四肢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怎么办? 沐斌身后的侍卫看着自家公子短短片刻,脸色换了三样,心下赞叹,不愧是小公爷,这琴声软绵如此,小公爷也可以听的如此入神,看来老爷的教导终于出效果了。 两人正驴唇不对马嘴的神不思蜀间,沐斌见铁凌霜回头看了眼后面的烤鹿,这才想起佳人面前一片空空,连忙站起身来,整理一下破烂衣衫,一把抢过那只烤鹿,又从自己桌案上拎起一壶美酒,酒肉恭敬奉上,沐斌潇洒一笑,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做起了正人君子起来。 阙月台上一直静静听琴的羊玄羽看到这一幕,眼眸微抬,嘴角微微扬起,不过随即就收回了笑容,因为,所有人都开始盯着铁凌霜了。 果然,铁凌霜身后的戚辰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只见她伸手拽过一只鹿腿,狠狠撕下一块焦黄肉块,张口大嚼,狼吞虎咽,嘴角流油,毫无规矩。 一旁的沐斌倒是笑意盈盈的盯着铁凌霜,豪门公卿,穿衣吃饭睡觉连去茅房也要守着规矩,记得吃的最畅快的一次,就是在豹子口下逃过一命,接着就将它烤了,那时自己也是这样吃的。 嘴巴越咧越大,沐斌猛然惊醒,不行不行,不能再看,灌了一大口酒,拎起桌子上一直烤野兔,一边吃一边思索起来,回去要好好和父亲旁敲侧击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 只有一身红衣的韦渡河闭目盘坐,一丝气息也无,好像不是来听琴,而是来这里参禅悟道起来。他身后两道身影皆是面容冷峻,毫无感情的双眼微微眯起,平视前方。 一曲《双飞燕》终了,本该赢得满堂喝彩,但琴声消散,山到, “把你长剑借我用下。” 戚辰虎目瞪大,浓眉扬起,暗暗冷哼,借给你还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捂着剑鞘走上前去,对着沐斌拱手一礼,双剑出鞘,正对着那人,咧嘴一笑, “我来和你舞剑。” 那人眼睛微微一凝,瞥见韦渡河残忍一笑,随即点了点头,手掌一紧,剑身猛然一亮,那只老鼠浑身更是血红。 沐斌呆在场中一头雾水,转头看向铁凌霜,只见她对自己挥了挥手, “小毛孩子,不想死就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十九章 泰山龙蛇 一轮明月升起,月光皎洁,惜乎有缺。 奔月山到, “看来你进境不错,有时间切磋一下。” 戚辰赶紧收回笑脸,瞥了眼她身后两只铁锤,摇了摇头, “现在就算了,等我练成了绝招再找你讨教。” 秦扶苏望着对面韦渡河,只见他面容平静,眯起桃花眼,盯着那尖嘴之人的耳朵,只见两缕血线从缓缓渗出,那人好像丝毫不知道,不禁皱起眉头,轻轻说到, “那人内脏重伤,耳朵有黑血渗出来,确实活不了多久,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琴声袅袅,已到尽头,人群寂静一阵,私语声渐渐响起,都上下打量着铁凌霜三人,火热眼光中带着一丝畏惧。 阙月台上,紫姑娘抱起春雷琴,对羊玄羽点头答谢,轻轻的走下石台,羊玄羽声音响起, “剑舞琴声,本应相互应和,两位出手太过凌厉,与琴不和,接下来大家还是静听琴曲吧。韦将军,沐公子,还有这位妹妹,意下如何?” 铁凌霜嗤笑一声,并不说话,沐斌从沉思中回过身来,下意识看向韦渡河。 “呵呵” 韦渡河缓缓起身,拎起长剑, “《春晓吟》太过平和,若是琴声杀伐,剑招自然应该凌厉,玄羽姑娘可否弹奏一曲《秦王破阵乐》,本将想和这叛臣之女,剑舞一番。” 场中寂静下来,大家都齐齐盯着铁凌霜,秦扶苏看向羊玄羽,只见她幕离轻摇,悄无声息,不禁上前一步,就要说话。 铁凌霜轻蔑一笑,面无表情的从伸手拎出腰后双锤,手腕轻摇,盯着镔铁锤尖轻轻一笑,将两只铁锤轻轻放在桌案上,矮矮桌面立时嘎吱作响,摇摇晃晃起来。 指尖轻挑,一缕鲜血滴落,站起身来,手掌虚握,淡淡声音响起, “敕,赤堇之溪,耶水之铜,三千雷击起魂魄,九重天仙铸神灵,至坚,至重,残缺,不全,临,巨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章 秦王破阵 唐武德年间。 天兴皇帝刘武周威逼关中,大破齐王李元吉、裴寂,席卷山西,唐举国皆惊,高祖李渊惊慌失措,欲弃河东之地。 李渊二子,秦王李世民,临危受命,携大唐玄甲,过龙门,渡黄河,屯兵柏壁,与刘武周手下大将宋金刚鏖战两月,大胜。 收服尉迟敬德,杀宋金刚,围追堵截,刘武周丢盔弃甲,败逃匈奴后身死。 李唐一族,偏爱大乐,高祖李渊擅音律,其子李世民军阵无敌,音律亦无双。此战之后,李世民携一众音律大家,作《破阵乐》以志。 后李世民玄武之变后,登基为帝,重编此乐,以军舞伴之,壮志凌云,沙场铁血,气势雄浑,惊天动地。 奔月山勉强活了下来,但一条腿有损,行走不便,且肥胖似猪,眼看就是短命之相,所以不少文臣武将都将眼光瞄向了二皇子汉王朱高煦。 朱高煦据说十分英武,而且性情刚决,随着朱棣南征北战,排兵布阵,杀伤冲锋都不再话下,曾立汗马功劳,朱棣甚为喜爱。更为难得的是,朱高煦对皇帝位置的觊觎,基本已经到了司马昭之心的地步。 最初,眼瞅着大哥病恹恹的,胖成了大象,走路都要人搀着,还要走两步歇一步,父皇永乐春秋正盛,朱高煦自然开开心心的等着,老大死了,太子之位正好落在自己头上,万事大吉。 可是等着这几年,父皇白发越来越多,大哥那一口气吊着,怎么都死不了,朱高煦焦急之下,也渐渐约束不住行事,造反之心昭然若揭。 老朱家擅长造反,朱元璋造元朝的反,朱棣造侄子的反,轮到朱高煦自己了,便想造哥哥的反,欲成大事者,先找偶像。 翻遍古今奇书,终于找到了一个,既是家里排行老二,大哥也是太子,造反成功,顺利登上皇位的人,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 “都说李世民长的很有英雄气概,你们看我和他很像吧?” 宴饮之时,朱高煦举杯自夸,一副傲然语气,手下之下自然连声应和。 造反这种事情,藏在心中即可,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言之于外,像朱高煦这样在众人之前大喊出来的,实属罕见,不知道是把握十足,还是人傻了点。 铁凌霜最初听到这句话时,脑子中瞬间闪过一句话,“这人傻了”。此时听到朱高煦王妃的弟弟拿秦王说事,立时反击了回去。 韦渡河面色轻蔑,扫视一圈人惊惧的眼神,暗骂愚蠢。此事天下皆知,龙座上的永乐皇帝手下锦衣卫遍布,自然也会知晓,但连一句训斥的口谕也没有,那就说明皇帝心中,或许对当今的太子能否活到他驾崩,也没有多大的把握。汉王看似得意忘形之下失语,不过是试探,试探皇帝,试探众臣而已。你们怕是没有见到汉王此语出后,未见责罚,许多军中将领和朝中大臣都登门拜访吗? 众纨绔担忧乱传谣言,会被锦衣卫追责,万一连累家里被砍了头,那就是家族罪人了,都想拔腿而逃。 一旁的沐斌也怒目扬眉的瞪着铁凌霜,沐家受皇恩,爷爷沐英是太祖皇帝的养子,从小就教导沐家要永远忠诚朱家,永世为朱家守卫西南门户。 虽说汉王之语,在他的封地昆明亦有传闻,但父亲再三告诫,不是龙椅上的皇帝,妄图谈论皇家传承,多是取死之道,你小子要是敢胡言乱语,老子直接劈了你。 此时见铁凌霜公然说出,知道她是铁铉的女儿,沐斌心中即愤怒,又惋惜担忧,眼神闪烁一瞬,还是站起身来,微微躬身,声音低沉, “铁,姑娘,还请不要妄议皇家之事,否则,” 铁凌霜微微侧身,手中长剑轻轻点地,那长剑身上覆盖的淡淡青光好似凌厉无匹,铁凌霜丝毫劲气未露,剑下青石瞬间裂开,剑尖两侧石块铿然作响,好像要逃离剑尖,瞬间变成一堆粉末,四散开来。 “否则?你要怎样。” 被那双傲气冲天略微带着嘲笑的凤眼盯着,平常雷厉风行的沐斌陡然变的有些唯唯诺诺,额头一层轻薄细汗冒出,嘴巴张了又张,就是想不好要说什么。 铁凌霜嘴角扬起,转过身来,目光越过韦渡河那光亮的脑袋,看向阙月台上静静盘坐的羊玄羽,眼神微冷,淡淡的说到, “弹你的琴。” 幕离之下,羊玄羽沉默不语,一双水润双眼透过那层轻纱,望着铁凌霜,两人对峙片刻,羊玄羽轻轻叹气,朝着身边芸儿低声说话,只见芸儿伸手抱着大琴,坐到了羊玄羽身后。 羊玄羽轻抚桃红指尖,随后轻轻搭在琴弦上。 《秦王破阵乐》,以大鼓擂之,配以管弦,众人持戈为舞,形似战阵,首尾交互,往来刺击,共有四阵,初阵鱼龙,次阵大风,后阵逐虎,最后一阵,名为凯旋,又曰勒马。 羊玄羽指尖一凝,轻轻一挑武弦,铜钟鸣响之声顿起,振聋发聩,那张看似普通木琴,武弦颤抖不停间,钟声如浪,急促如鼓。 鱼龙战鼓聚兵将,大战将至。 一琴在手,可拟万般乐器,铜钟大鼓,玉罄铁萧,正是羊玄羽的琴上绝技,众人惊叹间,铁凌霜低头看着手中巨阙。 青城唤剑敕令,共有十剑,每柄剑都有各自剑招。虽然金翅真解还未突破至第三层,枯燥的修行向来都不是突破的最好路径,强敌就在对面,对决菩萨相的修行者,生死之间,才能更清楚的感触屏障,这个韦渡河,就当自己迈向更强路上的垫脚石吧。打败他,杀了他,自己就会更强,离顶尖更进一步! “喝!” 耳中钟声如鼓,强敌在前,铁凌霜冷呵一声,巨阙如长枪大戟,当空直刺,剑身那层青气好似一团流水,猛然回荡到剑柄,随后沿着剑身,疾速向剑尖冲去。 铁凌霜被带的手腕一颤,嘴角扬起,果然如此,巨阙无锋,却自带重风,重风似风似水,也似真气,随着挥动,在剑身徘徊激荡,挥动越急,重风越重,也越锋利。 “叮” 一声轻响,韦渡河左手握剑,并未出鞘,剑鞘紧紧贴着小臂,挡住巨阙剑尖,那团重风冲至剑尖好似大锤,奋然撞向韦渡河小臂,韦渡河轻蔑一笑,手腕一震,重水沿着剑尖倒撞向剑柄,铁凌霜噔噔噔,退却三步,稳下身躯。 韦渡河一脸风轻云淡,红衣也未起丝毫波澜, “就凭着青城的巨阙剑,也想撼动佛门香象,真是笑话。” 《香象菩萨经》是佛门中力道排行顶尖的经书,不过正和我意,铁凌霜稳下身躯,血液骤然凝聚,巨阙轻轻颤抖,巨阙剑决曾言,重剑出手最忌停滞,应和耳边如鼓琴音,放开胸口气血,体内闷雷声响起,血浪澎拜冲出,铁凌霜闪身消失。 叮叮叮 一条灰色影绕着韦渡河,巨阙剑挥舞如刀与韦渡河手中长剑剑鞘撞击不停,大剑带起阵阵狂风,可与剑鞘交接,只是轻轻一响,韦渡河始终站在原地,慢慢转着圈,不时扬起手臂,好似见到老友。 戚辰紧紧握着剑柄,皱着眉头望着韦渡河,铁凌霜的狂暴劲力他是深有体会,此刻见到这封魔似的乱挥,心有余悸,但这个和尚只是轻轻挥手就挡住,到了此刻还未出剑,看来这菩萨经果然非同小可。 秦扶苏盯着场中看了一阵,转头望向阙月台上,玉手轻挥如蝶,皎洁如雪,为什么没有那一抹孔雀印记,她难道不是鐡凝眉?而且自己三人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找羊玄羽问个清楚,怎么一直脾气不怎么样的铁凌霜到了山顶,却并未表露出一丝焦躁,也没有上去询问的念头,她到底怎么想的? 快!快!再快!这个重量还没到自己极限。 铁凌霜气血收放越来越快,面色渐渐血红,手中巨阙越来越重,挥舞间,破风声渐渐锐利,巨阙重风,剑虽无缝,风为锋,挥舞快一分,重一分,亦锋利一分。 随着手中长剑越来越沉,铁凌霜低声嘶吼,一如三峡大水重压之下,气血控制不住的感觉越来越清晰,而且鼓动的劲力,也比水底要强悍许多,铁凌霜嘴角挑起,看着面色不再风轻云淡的韦渡河,身形猛然一凝,随即又如飓风过境,带着滚滚气浪,飞冲而去,手中巨阙已然大变模样。 四尺长剑,剑尖伸长一尺,浓郁如盛夏绿叶,隐隐泛黑,翻滚间如深邃大海,原本七八寸宽的厚重剑身两侧,伸出两寸淡淡青气,纤薄锐利,映着火光,刺目如镜。 巨阙乘风决,青城山唤剑敕令,十剑十决,巨阙及其沉重,若想生刃,需乘大风,去挥舞,去碰撞,乘着劲力,越来越快,直到变成飓风,生出双刃。而后,以人御剑,以剑带人,剑随劲气,人随剑气,乘风而起。 传言,欧冶子泰山之巅造剑五柄,三柄长剑,湛卢、纯钧,巨阙,两柄短剑,胜邪、鱼肠。剑为凶器,此五剑,亦为三长两短之语由来。 湛卢,纯钧,鱼肠出炉后,欧冶子疑惑的看着插在剑炉里的两柄剑,一柄妖异血红,魔气森森,剑长一分,邪气盛一分。还有一柄重剑,为抵挡邪气,胜邪每长一分,重剑就厚重一分,增长一分。 眼看一柄魔气愈猖獗,一柄越来越重,两相争斗不息,剑炉毁灭在即,欧冶子只能忍痛,祈求上天折断胜邪,果然,天降神雷,劈断红剑,另外一柄重剑随即停止生长。 红色残剑,以厌胜之法,压制魔气,取名胜邪。而另外一柄重剑,大巧不工,携带青风正气,因其与胜邪冲撞处剑刃略有残缺,取名巨阙。 手中巨阙已然沉重至极,锋锐至极,俨然道门秋水,铁凌霜冲至半途,双手握剑,手背青紫,暴起的血管黝黑似墨,对着韦渡河头顶猛然劈去,锐利刀刃破开空气,尖锐鸣响似箭破长空,刺耳鸣响。 韦渡河伸手搭在剑柄上,身上飘出淡淡红色雾气,手腕一颤,长剑出鞘,一道白光如象牙,清澈激昂的大象嘶鸣响起,劲气如恒河大水当空,斜斜架起。 轰! 重剑携带大风,与韦渡河悬在头顶的白剑相撞,劲气炸裂,狂风骤起,两人身边那团炭火猛然碎裂成灰,火星飞射,如萤火漫天。 围观众人被劲风吹的摇摇晃晃,不由的低下腰背,竭力稳固身躯,周边有娇俏琴娘身上轻纱被高高吹起,惊声尖叫,随即有仰慕之人伸手搂到怀中。 沐斌顾不得惊叹,伸手挥开扑面而来的火星,低喝道, “大家避开些,火龙卫,护卫众人。” “是!” 举着火把的火龙卫都是军中悍将,虽也惊诧,但听到沐斌命令,都齐齐走上到内圈,将众人挡在身后,做了人墙。 阙月台上,羊玄羽白衣飘扬,幕离扬起,露出光洁如玉的下巴,手指挥动不停,不再是沉重庄严的鱼龙大鼓,手指侧挑,应和着山顶劲风,琴音猎猎,如风卷云门。 大战焦灼,风气,云涌。 铁凌霜紧紧盯着重剑风刃下横空的白色长剑,冷白如寒玉,三尺长剑也如象牙一般,浑圆如棍,并无剑刃,只是顶端尖刺凛冽。 双剑交击,雄浑狂暴劲气反震而来,手中巨阙猛然荡起,随着这股力道,铁凌霜脚跟轻旋,重剑如风,剑势浑圆而下,侧身斜挑,剑刃对着韦渡河腰腹,由下斜上,分明是要将他拦腰截断。 韦渡河冷哼一声,横空长剑下掠而去,如大象低头,象牙如枪,扫开巨阙。 劲力反震,巨阙速度更疾,铁凌霜身随剑起,凌空翻身,巨阙如锤,如流星坠落,携带锐利剑锋,狠狠砸向韦渡河头颅。 韦渡河浑身红雾骤然浓郁,凝聚成象,身处其中,雪白象牙长剑也带着淡淡血红,长剑朝着巨阙横扫而去。 碰! 万斤巨力汇聚剑尖炸开,铁凌霜凌空斜飞出去,韦渡河身躯一颤,脚下青石碎裂,眼光陡然凶狠,周身红雾猛然浓郁似水,蓬勃而出,一只血红大象奋蹄扬鼻,两只蒲扇似地大耳朵疯狂扑闪,山顶异象飘散,血红长牙朝天,对着半空中身行凌乱的铁凌霜嘶吼长鸣。 本自惊异的众人闻到异象,面色骤然泛起桃红,尤其是那几个衣衫轻薄的琴娘,双眼泛起温润水花,痴痴的盯着那只大象。 象蹄落地,青石碎裂飞溅,山巅摇晃,本来闻到异象心神慌乱的众人都回过神来,矮下身躯,紧紧盯着那只血象,只见它雄壮身躯一阵波澜,猛然收缩,瞬间回到韦渡河体内,只有他手中那柄长剑仍是殷红如血,血纹翻滚如大江,一道血红大象印记显现在韦渡河额头,双眼金黄,神光湛然,眨眼间,佛光逼人,众人不敢目视。 菩萨相,香象菩萨法相。 韦渡河轻轻抬头,月光下,一道身影被巨阙剑带动的凌乱如风,正向着更高处飞去,韦渡河扬起嘴角,手中血牙长剑微摇,静静等着她坠落。 戚辰屏气凝神,和身边秦扶苏对视一眼,暗暗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一章 兔不至底 阙月台上。 羊玄羽身影不动,手指舞动琴弦,琴声如狂,席卷山头,如操纵万里大风,冲杀肆虐,丝毫未受场中大战影响。 半空中,巨阙倒飞而出,劲气过重,剑身如狂风颠簸翻腾,铁凌霜身形凌乱,手掌紧紧握着巨阙。身在飓风中,若不能掌控大风,必将为其所乱。 没想到以现在气血全沸的状况下全力一击,也只是让他拔出手中长剑,还这样倒飞而出。看来,过不了金翅真解力毁这一关,自己和这样的人还有着很难逾越的差距,不过,到底什么是力毁,又要如何破开这个关口? 铁凌霜微微失落一瞬,随即低吼一声,眼角一丝血迹飘落,巨阙猛然一颤,不再乱舞,乘着劲气旋转如轮,铁凌霜在剑轮中翻转不停。 重剑如轮,升至高处,猛然停滞,铁凌霜浑身一道血光,伴随着丝丝鲜血飘散,暴虐虎吼响起,半空中血色浓郁,一只狰狞猛虎炸碎牢笼,铁凌霜身影冲出,携巨阙直冲而下。 琴声猛然一震,羊玄羽轻轻吐纳,手指在七弦上一会儿过,大风骤歇,指尖一根一根琴弦挑过,声音不断拔高,似是催促,又像追逐,秦王破阵,第三阵,逐虎。 此刻山到, “气急败坏的人,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韦渡河眼神冷了下来,拍了拍巨阙剑柄,拎着血色长剑缓步走上来,额头大象纹路忽闪两次,血红渐渐变作金黄,气息节节攀升,随着他脚掌落下,山顶颤抖不停。 眼看几步之后,就要走到铁凌霜面前,阙月台上,琴声渐渐停歇,羊玄羽淡淡的声音响起, “韦将军,《破阵乐》已经结束,剑舞也到此为止吧。” 韦渡河冲而不闻,嗤笑一声,迈步而上,铁凌霜持刀在手,并未出鞘,微微弓身,身行似豹,冷冷盯着韦渡河额间金象。 眼看大战就要继续,众人正在面面相觑,沐斌站起身来,拱手就要说话。 轰!轰!轰! 众人都是一惊,沐斌更是跳了起来,回身望着不远处的昆明城,只见远远一处城头,火光冲天,浓烟四起,轰隆的响声正是火炮轰击,不时还有火枪爆响。 “是护国门!火龙卫,都回城!韦将军,还请回城。” 沐斌一声喊过,也不管场中对峙,抓起桌上长剑,飞速朝着山下掠去,韦渡河身行也陡然凝滞,望向那火光耀眼处,隐隐几道庞大身影,虎吼狼嚎之声传来,脸色铁青下来,冷冷瞥了眼铁凌霜,喊道, “走!” 人闪身消失不见。 众位纨绔家中多有军职,此刻陡然见到昆明城有乱,都跟着朝山下飞奔,几位琴娘抱着大琴,随着几位浪荡公子也朝着山下奔去。 转眼间,山顶空空荡荡,只有羊玄羽盘坐在阙月台上,身后坐着一脸惊惧的芸儿,戚辰和秦扶苏站在一旁,遥遥望着昆明城。 铁凌霜转头看着戚辰和秦扶苏,冷冷的喊道, “你们都下去。” 秦扶苏转头看着羊玄羽,见她只是静静坐着,还在迟疑,身边戚辰拉着他小声说到, “秦兄弟,让她们先谈,你们这不还没结婚呢。” 一语未了,只觉两道杀人剑气直击过来,戚辰不敢去看铁凌霜,拉着秦扶苏,两人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台阶,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再走就偷听不到了。 “芸儿,你也下去。” 羊玄羽对着身后小姑娘吩咐一声,芸儿听话的点了点头,抱着琴跑着下去,下了一段台阶,眼看前面两个人堵住了路,犹豫一瞬,还是走上前去,静静站在两人身后不远。 奔月山顶,只有两个人。 一个白衣如月,静静盘坐,一个手臂鲜血淋漓,脸上也是血迹斑斑,冷着脸盯着白衣人。 山顶无风,头顶悬着残月,寂静良久,直到插在青石间的巨阙剑身一颤消失不见,一道声音冷冷, “你也变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二章 再见已死 暖暖春日,济南城铁家宅院,小书房中。 铁凌霜伏在桌案前,艰难的握着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大字,遇到顿折处,眉头微皱,丝丝的吸着冷气。 一个大字写完,疼的满头大汗,看着白纸上那个歪歪扭扭地丑字,愤恨地扔下毛笔,摊开掌心,红肿一片,不过抬头看向对面,不禁嘿嘿笑了起来。 刚刚溜出去玩闹,不想回来迎头撞上了和秦家婶婶结伴出去在城中乱逛的娘亲。满脸灰尘,发髻散乱的铁凌霜被秦家婶婶拉着一阵夸赞,娘亲笑容也是灿烂,只是两只细长眼睛下闪烁着莫名光芒,铁凌霜记得,爹爹也最是惧怕娘亲这种眼睛。 有礼有节的告别了秦家婶婶和娘亲,转身离去时,瞥见娘亲悄悄竖起三根手指对着自己摇了摇,铁凌霜瞬间苦了脸。 小书房内,有一杆戒尺,黝黑油量,肯定是经常使用。 已经做完了每日功课的鐡凝眉正在读着书,见铁凌霜垂头丧气的走回小书房,微微皱眉,随即轻声问道, “多少?” 铁凌霜闷闷的看了姐姐一眼,走到书架前,熟练的伸手摸出那柄戒尺,走到书房角落里,伸开右手,咬压狠狠挥落, “啪,啪,啪”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鐡凝眉摇了摇头了,看来是三十戒尺。 不敢漏掉一个,也不敢不用力气,三十戒尺打完,铁凌霜掌心青紫一片,肿了老高,叹了口气,将戒尺放回原处,回头一看,不禁大生闷气。 眉毛又睡着了。 轻轻伏在桌案上,和她平常一样,宁静如水,温润如玉。 姐姐也太奇怪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只要是瞌睡虫来了,前一刻还好好的,即使是吃着饭,洗着澡,也会瞬间入睡。好几次都躺在澡盆里,睡得小猪一样,也不怕被淹,可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娘亲好像更喜欢她,不然为什么那根戒尺为什么老打自己。 掌心肿胀.疼痛,嫉妒心发作的铁凌霜忽然促狭一笑,悄悄的移步过去,伸手戳了戳鐡凝眉的脸颊,嘿嘿一笑,看着她那长长的睫毛,忽然又不开心了。 秦家婶婶就说过,姐姐是标准的温润美人,至于小霜儿嘛,更是不得了,这双眼睛,如果生在男儿身上,肯定是封侯拜相的人。 轻哼一声,铁凌霜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懂,这分明就是不好看的意思,歪起脑袋,凑近了看去,只见姐姐脸颊下压着的书上写到,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哼,又是《诗经》,不是美人,就是美少年,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铁凌霜咬牙切齿,瞥见旁边毛笔,恶上心头,拎起毛笔,不顾手掌间疼痛,十分专注的在姐姐脸上一笔一划的写了下来。 眉上两点,鼻梁上三横一竖,鼻下一横,再来一撇,一捺。 放下毛笔,铁凌霜端详着自己的大作,啧啧赞叹, “好大一只美人啊。” 天知道那晚铁凌霜手掌肿到了什么程度,姐姐也气的好几天没有理睬铁凌霜,不过铁凌霜也确定了两件事情。 一,爹爹娘亲确实更喜欢姐姐。 二,姐姐看似风轻云淡,其实特别爱美。 ...... 奔月山什么?” 按住琴弦,飘荡如烟云的琴声顿时止住,羊玄羽收起长琴,站起身来,将琴背在身上,对铁凌霜轻轻点头, “想见你一面,做个告别。” 铁凌霜冷下了脸,手中长枪顿地,青石碎裂,看来今夜之后,着奔月山顶,就要满是坑洞了。 “我来不是听你说这句话的,把幕离拿开。” 羊玄羽轻轻迈上一步,微微摇头,温润笑意深处,带着一丝安宁,悲哀的安宁, “今天以后,鐡凝眉,已死。” 铁凌霜眯起凤眼,手中长枪一震,直刺而出,枪尖对着幕离斜挑而去。 羊玄羽叹了口气,抬起左手,拇指扣住食指,余下三指形如凤尾,竖在胸前,铁凌霜眼神一凝,这是?佛门说法印? 正自疑惑,羊玄羽伸手推出,对着枪尖,并无丝毫劲气,似小孩玩闹,食指轻弹枪刃。 “叮!” 一声轻响,铁凌霜手中苍龙泣血高高荡起,羽眉一扬,怒气骤升,长枪后仰之势顿时止住,长枪大劈,劲风呜呜。 羊玄羽手势不变,曲指轻弹,铁凌霜掌心剧痛,铁枪倒飞而出,直直钉在山崖边,铁凌霜咬牙定住身行,翻身单膝跪地,嘴角一丝血迹留下,低沉笑声响起,越笑越大。 良久,笑声渐渐停歇,铁凌霜愤怒的声音响起, “我一直,一直以为你!”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 双眼如血,铁凌霜低头看着青黑石块,狠狠喘息,再抬起头时,眼中满是软弱与疲惫, “我一直以为,铁家只有我了,鐡凝眉,你也不要我了?” 台阶下,戚辰和秦扶苏本来正准备听到姐妹倾诉,或抱头大哭或欢笑洋溢,不想陡然听到劲风呜呜,听了一阵,秦扶苏再也耐不住,飞身冲上山顶。 不想刚冲出来,一道黑影飞掠,铁凌霜倒飞而出,朝着飞掠上来的秦扶苏直直撞来,秦扶苏剑眉扬起,伸手搭在铁凌霜后背,强劲力道不停,直接带的秦扶苏步履踉跄,一脚踏空,朝着山崖坠落。 跟在后面的戚辰见状,忙飞身冲上,秦扶苏木棍扬起,戚辰飞身抓住,一声低喝,抓住长枪,劲气不息,戚辰也是身影剧颤,咔咔声响起,枣木棍上也是裂纹密布。 身后尖叫声响起,戚辰回头看去,只见那个背着琴的小姑娘惊慌之下大喊,正要用力拉回他们,眼角白影闪动,阙月台上,羊玄羽飞身而来,还在半空,玉手轻挥,身上彩光乍现,身后一只孔雀虚影飞出,凌空冲来。 戚辰馒头雾水,不明所以,但危机时刻,右手紧紧抓着快要断裂的枣木长枪,下面挂着秦扶苏和铁凌霜,现在只能伸出左手去拔短剑,眼看那道虚影冲来,就要持剑刺去。 身后一道狂风袭来,三人凌空飘起,落在一边。狂风吹散大鸟,戚辰身前一阵波澜,钟离九迈步而出,手中紫电萦绕,抬手挥出,漫天电光笼罩,如同牢笼,将羊玄羽困在其中。 钟离九伸手搭在剑柄,收起一身电光,双眼中依然乌云翻滚,盯着羊玄羽身边缓缓浮现而出的那人。 一头乱发,如同杂乱鸡毛,满脸皱纹,遍布老斑,怀里抱着一只长剑,一双鹰目,凌厉无比,伸手轻拍,笼罩羊玄羽身边的紫电牢笼瞬间崩塌,消散不见。 回头看了看躺在青石上,双目紧闭,悄无声息的铁凌霜,钟离九看着羊玄羽叹息的摇了摇头,随即对着那个老头淡淡的说到, “隐卫,前左统领,现隐卫追杀榜,天榜第七,琴剑,羊玄墨。请问,建文帝在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三章 一人万人 建文皇帝,朱允炆,败者的名字,禁忌的名字。 永乐皇帝,朱棣,胜者的名字,千古不朽的名字。 一个身居皇位,名正言顺,手下百万大军,文臣武将无数,坐拥天下。 一个北地燕王,盘踞顺天,手下兵少而精,挡着北方草原的狼群,遥望着中原大地,磨牙吮血,就等着杀人如麻。 史书无数次告诉我们,一个谦谦君子遇到了地痞流氓,大约是要吃亏的。燕王朱棣所过之处,尸骨遍野,一路冲到京城,看到了火光冲天,皇城烧了起来。 建文败了,他输掉了天下。 死了吗?最好是这样,再隆重的葬礼都行,只要他死了,我朱棣的江山,没有后患。 扑灭大火,翻检烧焦的尸体,一具一具的拖出来,摆满了整个大殿,让自己带来的人仔细辨认,最终得到一个结果,人不见了,还有,传国玉玺也不见了。 朱棣大怒,立刻下令封锁应天,令手下领一军,掘地三尺,搜索金陵,又遣一队军马出城,搜索金陵方圆百里,如果抓到,务必带回来玉玺还有,尸体。 大军搜索三月,已经绵延到金陵周围五百里,直到朱棣回过神来,确定自己已经坐稳了皇位,尸体还是没有找到。 一个败了的皇帝,如果还活着,逃过了自己的追捕,他会怎么办? 羞愤自杀?如此最好,大家都省事了。 逃到海外,隐姓埋名,平淡一生?这样也行,朕甚至可以派遣护卫给你,只要你甘愿平淡。 还有一种可能,也是最担心的,就是这个现在还不成器的侄子,经历大败,卧薪尝胆,有朝一日,卷土重来,举起传国玉玺,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到了那时,自己或者自己的儿子,孙子,就有可能成为败者! 不行!一定要找到他! 一路沿着大海,遥遥远去,去西方的西方,去海外,去寻找他的踪迹,顺便,把我永乐盛世的光辉传扬出去。 再有一路,选取精干的锦衣卫,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群中,在各个府衙城镇中,偷偷摸摸的追寻着一丝一丝的痕迹。 胡源节,就是这群人锦衣卫的统领。 胡源节,此人年幼的时候,在十里八乡都,小有名气,主要是因为,生下来,就满头白发,和戚辰的舅舅刘一水一样。不过奇怪的是,过了几个月,他的头发,慢慢变成了黑色,只有额前一角,还是银白。 此人能被永乐皇帝选中,做此事关王朝兴衰的大事,想来必有过人之处。 天已大亮。 黔宁王府中门大开,门前两只硕大威武的石狮子,石狮子侧边,各有一排军马,不时从门中冲出一个传令兵,插着红翎,跨上一匹快马,朝着远处城门飞速奔去。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太阳高高悬在正中,直到马匹用尽,大门中走出一道红色人影,光头,铁青着脸,拎着长剑,走了几步,回头看着大门上那几个金光闪闪的“黔宁王府”冷冷一笑,朝着远处走去。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走到门口,关上大门,打开侧面的小门。 一入勋贵,住宅墓地,车马座轿,都要按照规格,超过规格,称为逾制,达不到规格,也是逾制。 大门后面,影壁上雕刻着狻猊逐兽图,狻猊形似雄狮,龙生九子之一,据传言是九天真龙和狮子生下的孩子,勇猛无比,武将世家最是推崇。 影壁之后,前院颇为宽广,青石大道,两边草地上,散布着几个石台,有几个家丁在修剪着石台上那看起来就是一般的花卉。 穿过前院,正院极深,每侧都有七座厢房,大道走到底,一座正房,也只有这里,算得上雕梁画栋。 两层楼阁,三丈多高,一层红檀正门,雕刻着飞禽走兽,正房周围,围满了一圈重甲兵,手拎着宽厚大刀,门口两个,更是身高九尺满脸横肉无比雄壮。 女眷家丁想去后院,都会绕的老远,贴着墙往走。正房议军事,无关人等退避三舍,擅自靠近,可作奸细论,杀无赦。 沐斌站在门口左侧,还是那副破烂衣衫,可能是一夜没睡,面色稍有困倦,但一双眼睛还是炯炯有神,耳朵竖起,竭力想听到里面的声音。 等了一段时间,不再有声响传出,沐斌不由的歪着身躯,伸长脖子,眼看就要伸到门内。门口大汉伸出硕大巴掌,按着沐斌的脸,将他推到一边。 沐斌扬眉怒目,指着那的大汉,嘴巴张和,无声的威胁,大汉看也不看他,目视前方空洞,嘴角挑起,军令如山,你小子要是跳了进去,公爷一个不高兴,砍了我的脑袋,我不是亏了? 两人一个骂,一个无视,对峙许久,直到门内传出一道清癯声音, “你们都退下吧。” “是!” 一声爆吼,围在正房周围的士兵次序离开,沐斌咧着嘴,得意洋洋,小声的说到, “石头哥,晚上找你拼酒。” 那大汉点点头,小声吩咐道, “事情不对,别惹公爷生气。” 接着摆摆手,朝前院走去。没人再拦着,沐斌如同脱去了紧箍咒,窜进了门里,大喊到, “父亲,听说攻城的是妖” 一句话没喊完,呆愣了下来。 黔国公沐晟,四十岁左右,三缕长须,俊朗丰雅,端坐正堂,身边桌子放着一叠信笺,手里茶盏刚到嘴边,正准备喝口凉茶,皱起眉头盯着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沐斌,拉下了脸。 大堂左侧木椅上,坐着一个消瘦的中年人,一身土灰衣,皮肤红黑,似是经常暴晒,面容平常,满脸风霜之色,扔到地里,和经常劳作的农家并无不同,只有额头缕银白长发颇为耀眼,此刻正低头沉思。 右侧酒香四溢,钟离九轻轻晃着白玉酒壶,上下打量着沐斌,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对沐晟笑到, “听闻沐兄年轻时,也常钻进深山中,与虎豹角力,如今看来,令郎也颇有沐兄当年风采。” 眼看儿子不知羞耻,挑起眉头双眼疑惑的看着自己,很有大感兴趣的样子,沐晟苦笑一声,放下茶盏,看着他身上破烂的衣衫,摇了摇头, “还不快过来,见过钟离先生和胡源节大人。” 沐斌尴尬一笑,随即恭敬地朝着钟离九和胡源节行礼,胡源节还在低眉沉思,此刻只是稍微点了点头,钟离九受了礼节,轻轻颔首,笑着问沐斌, “一人敌和万人敌,有何不同?” 这话一问,沐斌瞬间苦了脸。 公侯之家,立长立嫡,沐晟原本有个哥哥,继承了黔宁王家业,可惜重病缠身,并未留下后代,就撒手西去。 沐晟接过传承,现有二子,老大自然是昆明城纨绔之首的沐斌,老二尚小,还在襁褓之中。 沐斌虽说在外有纨绔之名,但昆明城功勋家里当家作主的眼睛都亮着呢,这小子身为嫡长子,和年轻时的沐晟没什么区别,看似胡闹,实则精明,也有将门血气,将来的黔宁王府,大概也就是他来当家作主了。 嫡长子就是家里的门面,上门拜访的人,多是沐晟的知交好友和同僚,看到沐斌,都会上来询问一二,出题考教,既是历练,也是教导。 这就苦了沐斌了,父亲友人颇多,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国计民生,排兵布阵,诗词歌赋都有,问来问去的,都当起了自己的老师。 最可恨的就是这些人按辈分,都算长辈,无论如何是不能生气,不论褒贬只能笑脸应对,私下里一边腹诽抱怨一边埋头苦读。 这个人从来没见过,满身酒气,一点也不讲规矩,怎么也忽然冒出来对自己问这问那的,真是烦啊。 “钟离先生出题,你就好好回答,愣着干什么。” 父亲不满的声音传来,沐斌强震精神,扬起笑脸对钟离九躬身一礼,也未起身,思绪飞转起来。 项羽从项梁学剑,曾言,剑敌一人,不足学,学万人敌。 一人敌者,血气之勇,刀剑纵横两人之间,不过流血五步,赢得片刻侠名。 万人敌者,通地理天文,知阵法变幻,身居帅台,排兵布阵,操百万大军,如通臂指,攻城略地,无坚不摧,一将功成,脚下万骨。 此问,好似在问,江湖侠客和兵家,区别在何? 身处将门,沐斌自然知晓,要学万人敌的西楚霸王,败给了真正万人敌的韩信,在史书上只留下勇力无双的一人敌之名。 不过,沐斌倒先没有用心思考这个问题,故作认真思索地样子,眼神瞥向一边。 右侧额攻城的,是一群妖怪?” 沐晟放下茶盏,轻轻点头。 妖怪?在中原大地或者稀少,但是在南疆,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少人都目睹过,而且南疆巫族之人现在虽然少见,但军中也有几个巫族中人,见过他们的巫术,能让人力量速度瞬间提升很多,就是之后要虚弱好久。 有妖怪并未有什么奇怪的之处,但是城墙上火炮火龙卫密布,群妖攻城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沐斌张了张嘴,正要追问伤亡情况,看了眼身边桌案上,堆着的那一叠纸张,色泽暗黄,对中折起,正是军中传信,上面隐隐有血迹,沐斌心下一摒,伸手要去拆看,耳边一声冷哼,随即缩手回来,讪讪一笑, “那胡源节来昆明是要做什么?” “不该问的不要问。” 回头看了眼桌案上那几封信笺,沐晟眉心皱起,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轻轻的踱步,沐斌眼光跟着父亲转来转去,也是饿了一夜,不由得有些发晕,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忽然眉头一扬, “父亲,这位钟离先生是谁?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妖怪吗?还在咱们家后院住?” 止住脚步,见儿子一脸兴致盎然,沐晟心思微转,微微点头,抬手止住沐斌的追问,缕了缕长须,沉思良久,郑重地说到, “你先去休息,晚些时候可以去拜访,但是他离开南疆后,我需要你忘了这件事,忘了他们的存在,能做到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四章 虎纹魔蜥 荔枝园里,药香扑鼻,血气也扑鼻。 院子西侧的木屋前,一排小火炉,正熬煮着小罐小罐的药草,戚辰掀开一个陶瓷药罐,潮热水雾带着浓浓药香扑面而来,戚辰摇了摇头,轻声说到, “还要熬一会,加点柴。” 趴再火炉旁的大老虎点了点硕大头颅,转身走到一边,咬起几块木柴,放在火炉边,戚辰拎起药罐,随手捡起一块,扔到火炉中,轻轻放下药罐,低吼声传来,不禁朝着身侧看去。 秦扶苏手里拎着一块布条,上面铺满药粉,正仰着头包扎着一只大猩猩的脑袋,应该是伤口疼痛,大猩猩咧开嘴唇,獠牙大张,低声嘶吼,却没有丝毫恶意。 早已没了刚回来时的目瞪口呆,秦扶苏望着身边围着的一圈妖怪,大猩猩,黑山羊,白头翁鸟,河狸子...十几只妖怪,将小院子挤的满满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伤痕。 不过还好,包扎的时候,他们虽然会疼痛的喊出来,但没有攻击的意图,眼中痛苦夹杂着仇恨畏惧,已经和人一样,开了灵智不再只知道生存与杀戮。 包扎好大猩猩,秦扶苏拍了拍他雄壮的胸口,大猩猩也握着黑黝黝的大手,朝着秦扶苏胸口轻轻一锤,秦扶苏心下稍暖,回望着东侧一小间竹屋。 竹屋门窗紧紧关着,小娅站在窗前,伸着小脑袋寻找着窗帘间的缝隙,满脸焦急,红肿的眼睛泛着水花,伸出小手想要轻敲窗口,犹豫片刻,还是收回了手,慢慢蹲在窗沿下,弱小又无助。 秦扶苏脸色暗淡,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没想到是如今这样的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说话,铁凌霜更是重伤昏迷在山不安全,就是不愿意跟着我过来,一定要等着别人攻过来,真是一群蠢蛋。 恨恨的点了点头,闭起了眼睛,钟离九对戚辰微微示意,随即走到胭脂身后,盘坐下来,伸手搭在她后背。 戚辰手掌紧握剑柄,在一旁戒备,耳中一声轻哼,只间胭脂浑然骤然火红,额头青筋凸起,细密汗纹渗出,呼吸急促起来,牙关紧咬,浑身都在轻微微的颤抖。 体内烈火焚烧,吱吱声不断传来,似是烤焦的味道从胭脂身上传出,戚辰眯起眼睛,盯着胭脂额头上的汗珠,一抹血色中,带着些许细微的黑色颗粒,灰尘一样。 虎蜥的毒,其实是小的不能再小的虫子,寄生在它那宽大的口中,一旦虎蜥撕咬猎物,小虫子随即进入猎物体内,瞬间遍布全身,吐出毒液,腐蚀人体血肉,除非血液流干或者烈火焚烧,否则无解。 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胳膊上鲜血汩汩溜出,夹杂着小团小团焦黑血块,胭脂身体颤抖愈加剧烈,戚辰盯着胭脂胳膊上的血迹,之间焦黑血块越来越小,越来越少,不禁松了口气。 “额” 电光一闪而过,胭脂胳膊上霎时冒起一阵黑烟,伤口一片焦黑,鲜血顿时止住,胭脂低喊一声,随即睁开眼睛,大口喘息起来。 拎来一壶满满茶水,戚辰捡起胭脂脚边药碗,倒了一碗,直接放到胭脂面前,胭脂也没精力再调侃他,接过来大口灌了下去,然后扔掉瓷碗,抢过茶壶,仰头就灌。 “呼” 将茶壶扔到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息,瞥见自己胳膊上一排焦黑痕迹,胭脂回头对钟离九抱怨到, “不会留疤吧。” 自古女子皆爱美,钟离九站起身来,没好气的说到, “一个凶兽,一个万象圆满,还好张铁及时赶到,不然,你这次就回不来了。” 胭脂叹了口气,想到当下情形,不禁愁眉不展,问到, “接下来怎么办?” 看着那一群身上带着伤的妖怪,钟离九皱着眉头说到, “朱雀从玉龙雪山回来,现在和张铁一起在护国门上,等他们回来再说,咱们人力不够,青龙在辽东肯定赶不回来,临来时,我把玄武从哈密调回了金陵,短时间也赶不到,而且这代寒舆也不会给我们机会召集人手的。你调理一下气息,把南疆地卫都召回来,玄卫黄卫也召回来,现在再放他们在外面,就是活靶子。” 今夜事起仓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看来南疆寒门仙宗的代寒舆是要给隐卫来个下马威,此宗盘踞南疆将尽百年,不是躲在金陵小山里的那彭星莱可比。 胭脂点了点头,察觉身上满是油腻,对一旁噤若寒蝉的戚辰喊道, “去烧洗澡水去。” “哈?不烧。” 钟离九不再搭理他们,走到东侧房屋门口,从窗口跑来的小娅伸开双手,护住身后的木门,母鸡似的,炸起一身羽毛,和钟离九对峙着。 万事不顺,先是护国门被一群妖怪攻击,蜈蚣山里,闯进去一队人,带队的是一人一兽,捉去了十几只妖怪,胭脂差点重伤,从玉龙山回来的朱雀身上也带着伤,现在连进门都要被拦着,钟离九压下心中烦乱,对小娅说到, “她气息不稳,你感觉不到吗?” 小娅自然感觉到了,小屋子里面烦乱模糊的感情,冰冷似铁,阴暗悲伤,好似要沉入昏暗的大海,不明所以的小娅自然把这些都归咎在面前之人的身上,狠狠的摇了摇头,目光坚毅,敌对。 钟离九被气的笑了,抬脚迈出,人消失不见。 房间里,铁凌霜盘坐在床边,淡淡的盯着前方,好似沉浸在思索中,凤目不再寒冷,也没有温暖,毫无波澜。 钟离九出现在房中,微微眯起双眼,掌心阵阵热力传来,不用看也知道,那枚金翅大鹏印记又显现出来,气血不会成魔,唯有心思杂乱,才生异象,看情况短时间劝不了,还是先让你睡一觉吧。 钟离九伸出胳膊,双指并起,朝铁凌霜眉心点去。 “你当年,” 手指顿在半空,铁凌霜看着前方空荡的墙面,平淡的声音传出, “为什么要带走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五掌 琴心剑罚 房间外,正焦急的推着门的小娅听到铁凌霜的声音响起,没有平常面对钟离九时的暴躁如火,不禁一愣,支起耳朵,偷听起来。 收回剑指,钟离九沉默下来,不自觉地把手移到腰间酒壶,酒瘾发作,手指颤动一瞬,摇头轻笑,并不回答铁凌霜的问题,反问到, “当初孔雀印记的消息锁在铜山洛钟盒内,再给你一次机会,打开吗?” 人最怕的是什么?疾病,残缺,死亡,还是被遗忘? 眼神微微泛起波澜,就在不久前,在昏暗的书房中,那片薄薄的铜山上,寥寥几行小字:昆明曾现蒙面女,左手背上,有一寸红色印记,形似孔雀。 当初看到的时候,自己是那么欣喜若狂,还带着一丝,羞愧。 我以为,你死了,我曾经亲手把你扔到昏暗的角落里,试着用死亡去保持着你一如既往的安静美好,试着将你遗忘。 如果当初没有打开那个小盒子,会不会和以前一样,你一直是十年前的你,那个被我忘掉的你? 最初下了大黑笼子,第一次整理天南地北汇聚而来的消息,铁凌霜也曾惊叹过消息的详细,偷偷翻阅过堆积如山的卷宗,查找过好似从世间消失的姐姐。 日复一日的一无所得,渐渐地,渐渐地,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地低语着撕扯着,放弃吧,别做梦了,铁家只有你一个人了。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铁凌霜放弃了。好似带着亲手将姐姐从世间抹去羞愧,从此以后,铁凌霜再也没有查找过。 会不会有一天,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君临佛陀,也忽然放弃了仇恨,然后羞愧的躲得远远的,躲到深山里,躲到不是大明得疆土,逃到遥远的海外,将过去忘的一干二净,会不会,更好一些? 铁凌霜轻抚左肩,随着手指轻按,一丝疼痛好似闪电,沿着肩胛直接蔓延到胸口,随着胸口起伏,遍布全身,像是细小的绣花针,随着心跳,在肌肤深处一轻一重不停的扎刺着,疼痛着,麻痒着。 早已习惯了撕心裂腹的疼痛,铁凌霜放开心神,没有忍耐,轻轻闭上双眼,静静的感触着阵阵麻痒慢慢汇聚到头到, “把你带到青城山后,我就到了隐卫中,前代的大统领右统领曾在靖难中刺杀朱棣,死在道衍大师手下,前左统领羊玄墨消失不见,皇帝也随之消失,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断。” 轻轻叹了口气,钟离九面色也是沉郁下来。 永乐登基,答应道衍加入隐卫,并做左统领,自然有自己的原因,但是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追查建文帝下落。 钟离九摇头拒绝,面见朱棣,搬出老旧的隐卫规矩,直说隐卫不涉朝政,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不能破,也不该破。 朱棣自然怒火朝天,不过思虑良久,还是点头答应,收回了诏令,另派胡源节带着一群锦衣卫悄悄地追寻。 没想到,兜兜转转地十年,在南疆大山中,竟然又有了建文皇帝的消息,同时还时还冒出了鐡凝眉的消息。 “藏到南疆深山中,确实是不错的选择,目前最乐观的推断,就是建文皇帝逃到南疆时,恰巧遇到了这两个代寒舆,和鐡凝眉。” 虽然不忿,但这也是最合理的说法,铁凌霜微微点头,钟离九思绪未停,接着说到, “前日护国楼旁的朝凤阁中,羊玄墨就在,你昨天鐡凝眉挨了一掌昏厥后,羊玄墨出现在奔月山顶,他现在是初入君临的境界。” “离开隐卫时,他还只是万象巅峰,那时的他绝对不是寒宗两个的宗主的对手,不可能把你姐姐抢过来的,但现在偏偏却守在你姐姐身边。” “不管是受控于寒宗,还是和他们有着交易,总的来说,就是同流合污。” 铁凌霜面如寒冰,一入南疆,杂乱的消息自己还没有梳理清楚明了,措手不及迎面扑来,直到昨天一掌拍来,才把自己打醒,十年过去,自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她应该比自己过的,好不了多少。 不过,不管是和仙人合作,还是沦为了傀儡,这些都不重要,总觉得自己漏掉了最重要的事情,静静思索一阵,铁凌霜摇了摇头, “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有弄清楚。” 伸出双手,来回翻看着,昨日手背掌心震裂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有浅浅的淡红印记,铁凌霜伸出指尖,在掌心狠狠一划,一道伤口横贯左手掌心,两寸长的伤口,血流甚急,沿着掌缘滴落,砸到地上,滴答作响。 刺痛传来,和脑中还未散去的痛楚相比,丝毫无感,铁凌霜眉头也未皱,只是盯着那汩汩流出的鲜血。 果然,只是不过一瞬,血流顿时变缓,不过几个呼吸,就已经停滞下来, “内息未废时,这样的伤口,不过半日,就会消失,即使是现在,也愈合的特别快。” 没有自豪炫耀,铁凌霜不解的盯着伤口, “我每天只要两个时辰的睡眠,哪怕是闭目调息,就可以精神一天,从小就是,很不合常理。鐡凝眉正好和我相反,她大多时间都在睡觉,安静的异常,” “秦扶苏说,鐡凝眉现在会变成一只嗜杀的孔雀,你前日又说巫术,又扯上《山海妖魔录》中的九婴,就想着岔开话题。” “豺鼠绘梦,我记起来后,才知道我娘原来也会功夫,她用的是青城山《火凤决》,我也才知道鐡凝眉是被云南的仙宗带走。” “阴狱里,杜慕说,葛青山在南疆到处寻找身上有特殊印记的人,这样的人,竟然能让杜慕用一座仙山去交换,现在想来真是不可思议。” 铁凌霜冷冷一笑,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钟离九,声音低沉愤怒, “鐡凝眉到底怎么了!我们铁家和你们青城,仙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门口外,小娅一动不动,似是被屋内传出的怒气吓到,院子里一群身上有伤的妖怪更是噤若寒蝉。 胭脂静静的调息着,听到身旁脚步响动,斜起眼睛看着想靠上前去的戚辰,又瞥了眼走到茅屋门前,默不作声地秦扶苏,摇了摇头,又继续调息起来。 轻轻晃着酒壶,似是沉浸在回忆中,房间内静谧了半晌,钟离九长出一口酒气,转身看着铁凌霜,伸出右手,炽热火气散出,掌心一只大鹏鸟,不再是淡淡地虚影,应和着铁凌霜翻滚的气息,火红羽毛一明一暗,一双眼睛闪烁着淡淡紫金光芒。 “这个,是你的印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六章 荔枝园中 已是黄昏。 小院里子里陆陆续续的掠回几道黑影,院子窄小,不多时就拥挤起来。 西侧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的妖怪挤成一团,紧紧贴着篱笆竹院,眼看着小院子晃晃悠悠的,篱笆都快要被挤散。 秦扶苏站立在一旁,没有了失望苦涩,好似忘掉了昨天奔月山话,劲风响动,四道身影闪现在院子中,身上血气浓重,众人都收回笑声,眼神凝重的盯着三人。 天卫朱雀,身上满是鲜血,已经看不出原本绿色的衣襟和头发,气息平静,只有一双眼睛阴寒愤怒,直欲择人而嗜。 伸手搀扶着一个胖胖的女孩,看起来十八九岁,面色圆润,但隐隐发青,双目紧闭,嘴角鲜血汩汩留下,身体不住的颤抖,眼看就要软倒下去。 女孩另外一侧,张铁搀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也是满身的鲜血,后背两道长长的伤口,深可见骨,气息散乱低沉,但一双眼血红焦急的盯着那个女孩。 两年前星日马组被偷袭身亡,如今这一男一女,是新的星日马组,一父一女。 钟离九闪掠而出,微微眯起双眼,左手伸手搭在女孩额头,右手轻扣男人手腕,温润气息透体而出,气息霎时间游遍两人全身。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钟离九放开男人手掌,微微点头,张铁扶着那人走到房檐下,左手边那女孩身体也不再颤抖,一声轻咳,呕出一口黑血,面色不再铁青,睁开眼睛,看见钟离九,疑惑一瞬,开心一笑, “属下多谢左统领。” 钟离九收回手掌,轻笑摇头, “你父亲外伤较重,没有危险。你任脉重伤,短期内不能再动内息,否则有损道行。” 女孩面色瞬间垮了下来,十分羞愧失望,朱雀轻轻搀扶着她走到他父亲身边,回身走到钟离九身边,恨恨的说到, “收到危机传讯,我赶过去,是一只血狼凶兽,还有一个人带队埋伏在后面,不知道是持玉还是捉刀,也是和尚,无量菩萨相,就等着我们去救,还好铁兄跟着我。” 钟离九点点头,见屋檐下星日马父女羞愧的低下头来,安慰道, “无须自责,我们面对的,是南疆千年的积孕还有寒宗百年的经营,能活着回来,就是最好的。” 胖胖的女孩紧咬着牙关,狠狠的点头,她身旁的粗壮汉子见到女儿无恙,松了一口气。两人收到胭脂的召集传讯,就脱离大山,赶回昆明城,好不容易躲开昆明城外成群成群的尸鸦,在城外二十里的山谷中遇到的埋伏,甩脱不掉,就发出了危急箭讯,没想到自己父女二人只是钓鱼的饵食,要不是朱雀身后也埋伏着张铁,不但自己会变成血狼腹中餐,还要连累朱雀大人,真是羞愧。 一只骨鸟飞冲而下,胭脂伸手接过,只见那只骨鸟叽叽喳喳一阵,胭脂面色低沉,走上前来, “玄卫三十七人,回来二十八个,黄卫一百二十九人,多在城中,大山里的分散出去的十七个人,都没有回应。” 众人听到,面色猛然一惊,还未开战,只是寻妖玄卫和查访记录信息的黄卫就这么惨重的损伤,那大战一起,不知道又是什么情形,都紧紧锁起了眉头。 戚辰听的浑身发麻,怒气朝天,紧紧握着剑柄,那群妖怪旁的秦扶苏脸色也陡然凝重,转头望向外面的荔枝林,没有找到铁凌霜的身影,不禁焦急起来。 转身扫视着一圈地卫,钟离九伸手握住剑柄,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传出, “这次,是岱舆仙宗,现在,还只是敲山震虎之举,接下来,就要真正的刀兵相见了,还请诸位助我。” “是!” 喊声震天,荔枝林里藏起来的鸟儿收到惊吓,齐齐飞起,冲天而去,乌压压的一大片。 钟离九轻轻点头,说到, “各位赶回来路上都知道,昆明外围四十里处,已经被尸鸦围了起来,他们不会攻城,我们也不允许他们攻城。” “接下来,两个地方,神兽即将出世的玉龙雪山,一个是寒宗传承之地龙陵阴山,他们肯定会在那里列好阵型等着我们,我们也无论如何,要把战场引到这两个地方。” “是!” 声浪激荡,荔枝林间,没了鸟儿,落叶簌簌而下,飘零辗转落在地上。 荔枝园一角,铁凌霜靠着一颗荔枝树静静的盘坐着,一片荔枝叶飘落在她头顶,她丝毫不觉,只是闭起双眼,好似在调息。 蹲在她身旁悄无声息的小娅眨了眨眼,伸出手掌,小心翼翼地捻起她头顶那片落叶,就要轻轻地放在地上,睁开眼睛,见小娅捏着那片枯叶,朝自己温婉一笑,眼睛弯成了两只月牙,心底暖意流动,铁凌霜轻声问道, “小娅?” 轻轻歪着脑袋,两只杏眼一眨一眨,等着铁凌霜问询。 “我要是变成了妖怪,你害怕吗?” 小娅刚刚在门前偷听了许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轻轻摇了摇头,回头撇了一眼远处一片闹哄哄的,轻移一步,凑上前来,两只小手轻轻舞动。 左手作游蛇状,轻轻摆动,右手屈指成了一只白嫩嫩的鹰爪,在铁凌霜满意的眼神中,狠狠扑向左手,好似苍鹰扑蛇,右手爪住了左手,作厮打状,当然最后右手战胜,左手软趴趴的垂在身侧。 铁凌霜得意一笑,轻轻拍了拍小娅发髻,站起身来,伸出左手,盯着掌心那道血红的伤痕,原本深可见骨的划伤,丝丝麻痒传来,想来伤口正在愈合,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已经这样了,铁凌霜长长叹了一口气, “金翅,大鹏。” 眼神渐渐恍惚,钟离九的声音好似从耳边传来, “这,是你的印记。” 两只眼睛金光闪烁,浑身血红,火羽为翅,尺爪尖利,纤毫毕至,惟妙惟肖,随着翅膀挥舞,悬浮在钟离九掌心,紫雷电光笼罩成一个小小的笼子,将它锁在里面,气息声音都隔绝开来。 眯起双眼仔细的打量着那只比骨鸟稍微大一些的金翅小鸟在紫电牢笼里挣扎,铁凌霜嗤笑一声,低头看着自己两个手背,除了细微的伤疤痕迹,再无其他,身上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印记,不禁拉下了脸, “不要装神弄鬼。” 没有预想中的惊奇,愤怒,钟离九不禁失笑,看来见多了妖怪,也是不错的事情。 手掌移到面前,看着里面在电光中胡乱冲撞的小小鸟儿,感受着狂暴嗜血后那缕熟悉的气息,钟离九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 “三千年以上,都可以称为上古。五大仙宗,按时间推算,应该都是在七千到八千年前创立,蓬莱仙宗传承一百三七代,南疆岱舆传承一百零三代,瀛洲传承八十七代,员峤不知,但是你知道,方丈仙宗,传承了多少代吗?” 果然不愧是仙人,传承八千年,都在百代左右,难怪见到的仙人都是垂垂老朽,弱不禁风的样子,不过这和铁家有什么关系,铁凌霜不耐烦说到, “不知道。” “四十七代。从未断绝。” 电光似网,拖拽着金翅小鸟引入掌间,化作一道纹路闪了一闪,消散不见。 铁凌霜皱起眉头,即使按照七千年去算,四十七代,就算是五十代,一代将近一百七十岁,如果算上那些英年早逝的,或许有人活到二三百岁。 这可能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七章 血藏于舍 唐初,太宗李世民曾有令,年过七十者,州府养之,赠米肉筹帛,罪不入狱,子侄代之。 意思直白明确颇为不讲道理,只要是活过了七十岁,国家养着,发米发肉,给钱给衣服,即使犯了罪,也不用去牢狱呆着,家里面的子侄代替受罚即可。 为何会对年过七十者宽缓至此? 原因无它,七十岁,古稀之年,古稀古稀,自古皆稀,能活到七十之人,着实太少了,在十里八乡,能有一个白首之人,都可称为是大吉祥的事情。 战国年间,年过十三,即可入军营,一场大战,十步不存一,连年征战,遍地幼骨,何其悲哉。 至汉朝,天下稍定,安居乐业,人寿方长,可即使如此,民间罕有白发苍苍之人。当今大明盛世,在繁华的金陵城中,年逾古稀之人也不多见,四十岁即是长寿,年过五十,可称老夫。 抛却饥饿,疾病,战乱,即使供养充足,人寿难以过百,想来也是天道如此。 孔夫子蹲在桥头,望着东流之水,也曾感叹,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忧惧死亡,又不可遏止的走向死亡,自古皆然。 炼气士一边餐风饮露辟谷悟道,一边大把大把的吃着金丹,还修着内功,像蓬莱仙宗宗主那样,活到一百三十多岁的,也算是登峰造极。 世间没有长生之人,也没有长生的妖怪,可妖怪的寿命,却远远比人要长。 若是未开灵智,一般飞禽走兽,短则数年,长则几十年,即使是民间被传为长寿的乌龟王八,也不过七八十年的寿命。 花草树木,比较奇特,扎根深土,衍生不断,按理当是不死之物,可惜没有灵智,只能称之为僵,一把柴刀,一苗野火,眨眼成灰。 得天道垂怜,飞禽走兽开启灵智,寿命顿长,可活千百岁,或老死,或于老死之前,渡过雷劫,寿命再延。 追寻长生之道的炼气士,自然会把长生的主意打到这群妖怪上,远古曾有捉妖之人无数,抽筋扒皮,吃脑饮血,更有疯狂者,将妖怪与己身缝为一体,期望可以借着妖兽神异之处,延长寿命。 可惜,只要精血下肚入身,这些人最终不是当场爆体而亡,就是狂乱成魔,气血逆行,癫狂至死,也难得善终,久而久之,就很少再有人走这条道路。 但是,凡事,都有但是。 五大仙宗之一,方丈仙宗,立派于七千三百年前,第七代方丈仙宗宗主,是南疆巫族后人,身怀祖传巫术。 南疆巫族,依山而活,山上有妖兽,巫族之人即畏且敬,奉为神明,长此以往,以数代之人,捕猎供养之,妖兽也掩去杀意,庇护山下巫族,人兽相得,和睦相处。 据传言,巫族之人,若遇危难,祈求上天,祭拜山上神明,手舞足蹈,口里屋里哇啦的喊一通谁都听不懂的话,然后力量顿时大增,浑身光芒隐隐,好似供养的山神附体。南疆之外,人见之,以为疯魔,或曰蛮兽上身,故多称南疆土族之人为南蛮。 其实没有神异之处,什么祈求神明,什么手舞足蹈,都是掩饰,巫族之人,只是在手脚狂挥大喊大叫中,偷偷的饮下一滴妖兽精血。 妖兽接受巫族之人后,会取出几滴精血赠予他们,当作供养的回报,只需要一滴,就可让服用之人,拥有己身一分神通。若是老虎,则力大无穷,若是飞鸟,则身轻若羽。 借着这片刻间的变化,或杀敌,或逃命。只是此法虽然可帮人一时,却难帮人一世,且有无穷后患。 妖兽几百年修行,一滴精血,即可蕴含大量精气,还有一丝已身血脉,妖兽血脉和人身血脉断断不能相容,前有人喝血吃肉爆体而亡,巫族之人,虽不会爆体入魔,也是以身体严重受损的代价,获得片刻力量,故巫族服用妖兽精血之人,多不能长寿。 可仙人不愧是仙人,这方丈仙山第七代宗主,更是精才绝艳之人,出身巫族,不禁有了疑问:为何修为深厚的炼气士饮下妖兽鲜血多爆体而亡,而以蛮力修炼为主的巫族人,只是损伤寿命,却不会发疯入魔? 抓着这一丝疑问,一路追寻,第七代方丈仙宗宗主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越是和妖兽相处融洽的巫族之人,服用精血时,所受损伤越小,甚至还有人生下来就和妖兽住在一起,情同父子兄弟,再服用精血,竟然毫无损伤,甚至还能长寿。 第七代方画丈欣喜若狂,随后不禁伤心下来,自己年龄已长,即使再找一只妖兽来天天睡在一起想来培养感情也是来不及了,再说高高再上的仙人,怎么能和这种注定要扛起大山的奴隶睡在一起。 眼珠一转,不禁想到了解决之道,还有一种人,极其稀少,他们不喝兽血,但生来就长久陪伴着妖兽血脉,而且妖兽血脉对他们丝毫没有抗拒,圆融一体,他们的血应该不会让人狂暴,也能延长寿命。 这种人,就是人和妖兽结合,生下的孩子。 妖开灵智,过雷劫,化作人形,迈入人世间。既然已经为人,难免坠入相思红尘,和人相恋。白蛇传,青丘狐,海螺女,美人鱼,一个个人妖恋背后,藏着难以隐去的杀机。 人与妖合,本就难为世俗相容,多被棒打鸳鸯,留下一篇一篇残缺凄美的爱情故事,即使逃离人世,躲到偏远的山林里,这一人一妖,也很难传承后代,毕竟,血脉不同。 很难,但也有,故极其稀少。 “等等!” 耐着性子听着钟离九的长篇大论,本来就对自己和姐姐身体奇特之处有疑问,听到这里,再回想起来自己确实不像济南府的那些又笨又呆孩子,娘亲的来历确实有不可琢磨之处,铁凌霜虽然隐隐觉得不妙,但越脸色也越来越黑,猛然一排床沿,从床上一跃而下,拎起竖在床头的长枪,冷冷的盯着钟离九, “你才是妖怪!” 钟离九说的口干舌燥,仰头就要灌一口酒,这才察觉腰间酒壶已经空了,也不去管怒气冲天地铁凌霜,伸手打开小门。 门口三个人正在偷听,戚辰和秦扶苏站的远了些,都竖起耳朵,戚辰吃惊地长大了嘴,秦扶苏却皱着眉头仔细的思索着。 秦家世代都在济南府,铁铉叔父却不是,据娘亲说,他是科考之后,被调到济南府任职,据说来的路上时候,在海边遇到了一个重伤昏迷的女子,一并带到济南府,后来才结为连理。 此刻见到门忽然打开,都忽然惊醒,和戚辰对视一眼,稍稍尴尬,这头听的实在是太过无礼。 小娅耳朵贴在门上,也听的入了神,不想门一打开,顺势撞向屋里,钟离九伸手扶住她,瞄了瞄其他两个偷听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酒壶塞到小娅那不知所措的小手中, “去西屋,灌一壶酒,等下记得敲门。” 伸手关上小门,听到外面轻巧焦急的脚步声响起,钟离九看着跃跃欲试,就要飞冲上来的铁凌霜,略微压低了声音,指了指门外, “小娅和你一样。” 跑向西屋忙着去灌酒然后回来偷听的小娅茫然不知,铁凌霜却不再固执无知的愤怒,眼神闪烁间,收回怒气,缓缓收回长枪。 前次在鸡鸣寺中,那灵性惊人的小娃和尚就看出,小娅身体血脉隐隐像是妖怪,此时钟离九直接点明,铁凌霜阴沉着脸,也是压低声音, “她为什么这么弱?” 钟离九轻轻一笑, “所以,不要打断我,正说到要紧处。” 焦急的脚步声响起,停在门前,急促的敲着门,钟离九伸手接过酒壶,随即又关上门,也没有责怪他们的偷听。抿了一下口酒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了起来。 这样的血脉融合,生下来的孩子,她们身体中传承着妖兽血脉,会潜伏下来,一般和常人无异,有的身体上会有特殊的印记,或花或草,或鸟或兽,形状精巧,一目了然,也有藏得更深,连印记也没有。 第七代方画丈搜罗天下,抓住了几个人与妖兽结合的后代,禁锢起来,然后就是放血。 此人谨慎异常,没有着急的自己喝下去,先是在周边乡野间查询到几个垂老将死之人,趁着他们沉睡,捏着嘴巴给他们灌了下去,然后藏在阴暗角落里暗暗观察着。没有神奇的事情发生,不出一年,那几个人纷纷驾鹤西去。 虽大失所望,但并不死心的方画丈一边搜索着人与妖兽结合地后代,抢过来将他们囚禁,一边不停的放血,然后在老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情况下,给他们灌下去。 几十年的偷偷摸摸,直到方画丈自己也是垂垂老矣,还是一无所得,并没有奇迹出现。方画丈失望之余,不禁哀叹,看来这样的血脉,对炼气士延长寿命,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些被囚禁地人中,有一个人疯了,或者说入魔了。 这也难怪,囚禁在尺寸之地,不知身在何处,还经常被放血,这样生不如死,奴隶似地活着,难见天日,也不知道哪天鲜血流干,然后,就有一个人疯了。 那些潜伏在他血脉深处地兽性撕扯着他的身体,冲击着他的灵魂,让他变成了一个嗜杀的妖魔,身上渐渐涌出毛发,牙齿曝出,和野兽类似,疯狂混乱,必将暴死。 原本大失所望的方画丈就要任其死亡,但思虑一番后,反而竭尽全力,以自己的通天道行,保下他一命,那人存活下来后,渐渐恢复如常。 然后再像往常一样放了一碗血,灌给了一个快要死去的老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被灌下去的老头不知不觉的,活了下来,多活了七年。 “你是说,必须要入魔之后,再回复如常,这样的血才能延长人的寿命?” 钟离九轻轻点头, “人畏惧妖怪,只是畏惧其形,人才是万物灵长,灵智非妖魔可比,故人与妖的后代,妖怪的血脉一直潜藏在深处,只有缕过生死关头,才能清晰的感触到,然后入魔,然后活下来,之后,才真正的融为一体。” 铁凌霜转过身去,对着空荡荡墙壁问道, “所以,她是屡过生死关头,才入的魔?” 没有想到铁凌霜会先问这个问题,钟离九迟疑一瞬,轻轻的点了点头,安静的品着酒。 原来如此,这么说她变成了疯狂嗜杀的孔雀,并非是南疆巫族妖术,而是要经历无数次的生死之战,激发起血脉深处的传承,那这样说,她这十年,果然过的不像她看起来那样的平静。 气息不再激荡,慢慢平息下来,铁凌霜扬起羽眉, “入魔之后,都能活下来?” 门外三人也听到要紧处,秦扶苏不禁走上前两步,站在房檐下,凝神静听。 小房间内,在铁凌霜渐渐铁青的脸色中,钟离九摇了摇头,放下酒壶, “若一生平坦,你们会和常人一样的生老病死,或许更聪慧,或许精力稍微旺盛,也可能有其他的表现,但大多并无不同之处。” “可一旦入魔,绝大多数都发狂至死,很难活得下来。” 门外轻声响动,好像有人要推门而入,铁凌霜却冷静的异常,朝门外低喝, “秦扶苏,你滚远点!” 脚步声瞬间僵硬,铁凌霜正对着钟离九, “奔月山顶,她手背的印记消失不见,并无魔相,是已经平息了吗?” 钟离九摇摇头,掐指轻算,淡淡的说到, “三天一大乱,两天一小乱,按照时间推算,若不是羊玄墨带走了她,昨夜奔月山顶,不出半个时辰,她就要露出魔像了。会持续到两三个时辰,不比你肩头的琴心剑罚好受,所以嗜杀。” 小门外,秦扶苏面色焦急,不错,自己遇到她三次,基本都是间隔两三天,这么说昨夜她也经历了一次生死,坚持下来了吗? 铁凌霜轻抚肩头,熟悉的痛感再次袭来,少了很多心底的不解与迷茫,却更为清晰,忍过剧痛,正要追问,钟离九声音响起, “这次不用担心,那羊玄墨的剑气琴音是当世绝顶,可静气凝神,对入魔最是有效。如果建文帝在仙人手中,那羊玄墨呆在鐡凝眉身边,大约也是仙人的安排。” 听到门外好似松了一口气,铁凌霜却摇了摇头, “这次?” “不错,看她的气息,大约五日内,会再次入魔,直到纹路再次浮现出来,和初生时一样,才算真正的渡过劫难。” “危险吗?” “你说呢,这次就不是剑气琴音能够安抚的了,需要她自己坚持下去,也需要有人全力护持。当年那个人,可是方画丈倾尽全力才保全下来的。” 五日?铁凌霜低头盘算着时间,微微点头,平静的问道, “这么说,是可以保全的?” 见钟离九点了点头,铁凌霜松了口气,随即冷冷的说到, “我要你保鐡凝眉,你想要什么,直接说罢。” 这,这可是头一遭,钟离九呵呵一笑, “现在说这个,为时过早。隐卫可没有人手给你们办理私事,你们能救她出来再说,到时候我自会开条件的。” 铁凌霜点点头, “好。” 两个人第一次新平气和的达成交易,钟离九心情大好,看着脸色铁青转过身去的铁凌霜,不禁感叹多年培养终于有了成效,哈哈一笑,接着说到, “那一代方画丈,整整活了二百七十三岁,据记载,他抽干了九个人的血脉,当然,那九个人随即死去!这个方法,也传承了下来,是方丈仙宗的绝密。当然,现在看来,这南疆岱舆仙宗,也琢磨出了点味道。” “第七代方画丈,给这样入魔之后又恢复如常地人,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做血舍。” “呵呵,你可以理解为,就是一个血袋子,一个专门储藏着血的奴隶。” 血舍,舍者,房屋之解,人身为舍,血藏于舍,人就是藏着血的屋子!铁凌霜冷哼一声,转过身来, “所以,葛青山,猎舍人,就是专门抓他们的?” 钟离九摇摇头,郑重地提示到, “不是他们,是你们。” 铁凌霜嗤笑一声,什么国仇家恨都背在身上,最后面临的,必将是君临佛陀境界地人物,也不在乎有多了一条必须要变强地缘由,眼神转向小竹门,轻声问道, “她呢?” 钟离九回头看着小门,微微苦笑, “抽了,看伤损,应该也是方丈仙宗的手笔,不过她母体的血脉特别,所以才活了下来。” 两人又沉默下来,铁凌霜忽然眉头一扬,怒气朝天, “不对,鐡凝眉手背是一只孔雀,你手里的那个是一只鹏鸟,这两个怎么会不一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八章 卵胎湿化 所有一切众生之类,出生于世间,共有四种形态,卵胎湿化,此即佛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中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 卵生者众多,多见于飞禽,如鹰雀。胎生最为常见,如人,如多数走兽。湿生为借水即生,如蚊虫,螟蛉,如草木。化生比较奇特,也比较神异。 不存于世间之物,聚无量业火,承天地气息,借万物众生情之所寄而生,为化生。如九天之神,如九幽之鬼,如神兽,如凶兽。 说起玉皇大帝,或威严,或雍容,自然虔诚。一说起阎罗王,或幽暗,或狰狞,皆战战兢兢。虽不存在,但每个人心中都有形象,此即为人心中化生出的神鬼。神鬼只寄存于人心间,可天地化生出的神兽凶兽,却实实在在的存在。 一般的妖魔精怪,或属卵生胎生,或属于湿生。这样的妖兽,传承下来的血脉,自然有迹可循,老虎生老虎,猴子生猴子,绝不会出现老虎生出猴子之事。 神兽凶兽,却是天地气息汇聚所化,千年修得灵智,千年孕育身体,后破壳而出,似是卵生,也似胎生,又如湿生,实为天地化生。本体有的是九天真龙,有的是七彩灵凤,也有狂暴嗜血如穷奇,饕餮。 神兽凶兽生于天地,血脉无迹可循,他们的后代就难以捉摸,并不仅仅依随着本体形态,老龙生出乌龟,凤凰生出麻雀,也属正常。 “你母亲,生于峨嵋山,本体是一只七彩灵凤。” 《山海妖魔录》神兽篇有载,远古有鸟,生于天地,名曰凤凰,雄为凤,雌为凰,其状如鸡,七采而文,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周朝时,有凤鸣于岐山,文王遂生。凤凰,仁义之鸟,道德之鸟,身或至纯如火,或湛蓝若水,或具七彩,非梧不栖,是神兽也。 七彩灵凤,浑身赤红,尾有七彩,展翅如云,翱于九天,光芒万丈,如日中天。可控水火风雷金铁山石,其音清凛,鸣之如琴。 钟离九眼神朦胧,看着呆愣出神的铁凌霜,又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两人沉寂良久,连小小的房屋外也跟着沉寂下来。 最终,一声低叹,掩藏下无数过往,回过神来的钟离九轻轻灌了一口酒, “神兽传承,只有血脉,形体根据秉性而来,所以,鐡凝眉血脉深处是温顺安静的孔雀,兼具风水二行,而你是金翅鸟,金火双行。” 铁凌霜依然静静地站着,嘴角像是微笑。 小时候,也曾听爹爹打趣娘亲,说她是大风刮来的媳妇,上天撮合的姻缘,现在想起来,仿佛还在昨天。 和门外的小娅很像,娘亲也没有之前的记忆,她是在重伤昏倒在海边,被爹爹捡到的,除了满身伤痕,身边只有一把长刀,没有记忆,不知过往。 印象中的她和别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比如说秦家婶婶,比如济南府其他官眷夫人,喜欢逛街,喜欢炫耀自家孩子,喜欢绣花,虽然一直绣不好,歪歪扭扭的,凤凰都能绣成胖胖的小鸡。 只不过,从来没有见她拎起过那柄刀。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铁凌霜猛地抬头,抬手打断钟离九的自言自语,一丝疑惑万分期待的问道, “凤凰涅槃?” 神兽凤凰,遇重伤将死,可召集万火,焚尽身躯,只存有一丝神识,飘荡到天地灵气聚集之所,再度重生,称为涅槃。 前几天贵州红崖晒甲山顶,在豺鼠梦中曾见到被抹去的回忆,在济南铁家的宅院上,她全身布满裂纹,最后化为灰烬,虽然是《火凤决》中的万火归藏,也不正是凤凰涅槃吗?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娘还活着? 随即而来的淡漠声音又打碎了铁凌霜的希望, “凤凰涅槃重生,只能一次,她很久之前就用过了。” 还未凝聚起来的情绪被冰冷长剑横扫而段,骤然杂乱起来,铁凌霜焦躁的在小房间里转着圈,气息也渐渐凌乱起来。 过去太长,触之则乱,今天已经说了太多了,越来越乱,眼看收束不了,钟离九指尖轻颤,一缕气息撞入铁凌霜眉心。 立时止住身影,一缕劲气如电,自眉心而起,缓缓蔓延,细微刺痛麻痒所过之处,气血顿时平静,横眉扫了钟离九一眼,铁凌霜闭上眼睛,不得不静静调息。 站在一旁的钟离九皱眉思索一番,淡淡的说到, “昨天,护国门一群妖怪冲击城门,燃起大火,烧了周边三条街道,朝凤阁没了,你姐姐也消失不见,这大约是南疆的仙人给隐卫的一个警告,也会是他们行动的开端。” “大战将起,龙陵阴山还是如同迷雾一般,不知道仙山是什么样的,更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但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栖霞那小小虎山的蓬莱仙宗可比的。” “根据目前的消息,万象境和菩萨相,加上凶兽,大约十个,基本上是我们战力的两三倍,以你现在的修行,还未见到真龙,是很难带鐡凝眉回来的。” “不过你运气不错,云龙雪山神兽出世,他们的精力必然也会分散,是隐卫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你这算是私人事情,你们三个,我不会给你其他人,就你们三个,能不能找到鐡凝眉,并把它带回来,看你们的能耐了。” 气息游遍全身,血气渐渐平息,铁凌霜睁开眼睛, “你认识我娘?” 钟离九冷着脸,摇了摇头, “我说完了,上一辈的恩怨,和你们无关。” 说着愣了下来,只见铁凌霜伸着手,类似每月要几千两银票的餐食费用, “那只金翅鹏鸟是我娘传承给我的,还给我。” 钟离九嗤笑一声,轻轻敲了敲门门,伸手打开,门外三个人都呆呆地站着,回身对着铁凌霜摆了摆手, “你出去吧,这是我的房间,至于血脉,你有能力的话,自己来抢,没有能力,就是我的。” ...... 荔枝园中,小院子里的不时传来躬身回应的声音,大概是钟离九正在对天卫地卫安排着什么。 远处荔枝林下,铁凌霜带着小娅散着步,慢慢的梳理着不久前从钟离九口中得到信息,可能是见多了妖怪,猛然得知自己半身血脉传承自妖怪中的神兽,铁凌霜并无太大的反应。 人有善恶,妖也有,长的或许不同,大约也是只披上不同的皮肤,做着相同的事情,想着想着,铁凌霜不禁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甩开脑中烦乱。 现在可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执着这个事情,钟离九那厮说过,五天之内,鐡凝眉身上的气血必将暴起逆行,再度混乱入魔,而且,应该是最为凶险的一次。她必须坚持下来,直到回复神智,手背上再度如以前一样,显现出来孔雀印记,才是平安渡过。 按照昨夜在奔月山顶,只是三次交锋,鐡凝眉轻轻挥手,自己竭尽全力,还是不堪一击,看来她的境界,应该是万象境,既然师从羊玄墨,那绝招应该也是琴剑功夫。 不行,以自己的修行道行,对她有一丝影响或许可以,但是如果她发起狂来,自己也是无能为力,即使她能平复下来,恢复如常,那将来,有葛青山类似的猎舍人出手,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反而会是拖累。 大概就像是那年大火中,满是畏惧挤在角落里的是自己,反而是一向安静的她,虽然弱小,但仍然固执的将自己护在身后。 停住脚步,铁凌霜紧紧握着腰间的刀柄,自己需要力量,需要变强,去守护,管他什么妖魔鬼怪,什么提剑捉刀,什么仙人,还有新蹦出来的猎舍人,都要在自己刀下退避三舍! 看来,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要突破力毁的障碍,见到金翅真解第三层的真龙,才能在这莽莽南疆,不像一只蚍蜉。 至于仇恨,朱棣还是要杀,姚广孝也躲不掉,至于钟离九那厮,抢过属于自己的血脉后,本该千刀万剐的他,自己或许可以少砍他一刀。 隐隐热力传来,铁凌霜眉头一皱,拎起长刀仔细打量起来。 刀柄刀鞘浑然一体,黝黑深沉,像是一只斑驳的铁棍。早年在青城山抄写经书砍柴烧饭之余,就是在那山洞里乱逛。 青城兵楼里收藏着五湖四海的神兵利器,专为修习《百兵所向》之用,修炼有成的人出山前,也可以取走一柄,作为行走江湖的手中依仗。 兵楼最上层,斜斜的竖着一把剑,一把黝黑的剑,黑剑身侧,空着一个檀木剑架,那里原本应该还有一柄利器相应。 最上面的肯定是最好的,当年自己虽是出逃,但自觉也是修炼有成,自然挑选了最好的那把剑,不过现在看来,那柄剑的旁边的架子上,应该摆放的就是自己手中的长刀,娘的刀。 “上一辈的恩怨?” 铁凌霜摩挲着长刀,轻轻蹙起眉心,上一辈?自己的父亲母亲,和这个钟离九,到底有何种恩怨? “噔,噔噔。” 敲门声传来,一重两轻,被打乱思绪的铁凌霜不禁怒气升腾,举目望去,不远处,有方衰朽的木门,敲门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铁凌霜环望一周,原来自己已经走到了荔枝园的墙边,在出去,就是着黔宁王府的前院了。 噔噔的敲门声不急不躁,一重两轻,重是提醒,轻是询问,看来敲门的人颇有教养,不过,这里是黔宁王府,自从隐卫进来之后,几近荒废,外院中人应该从来没有进来过,谁在敲门?黔宁王沐晟? 铁凌霜侧头看见站在身边的小娅好似被惊吓的躲在自己身后,不禁扬起眉头,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拉开了小门。 一张恭敬温和堪称标准的笑脸,正是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衫的沐斌,见到开门的是铁凌霜,不禁大喜,规矩也守不住了, “铁姑娘!你也在这里?” 铁凌霜冷下了脸,伸手关上了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二十九章 初生牛犊 “走,咱们回去。” 转身拉着小娅,两人朝着小院子走去。 刚刚洗澡的时候还想着等会拜访完住在自家后院里的钟离先生,就去护国门看看那里的情形,顺便在大街上打听一下昨晚在本月山了句, “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还未等小娅反应过来,转身飞掠而出,身影在荔枝树间闪了两闪,消失不见。 秦扶苏和戚辰对视一眼,都看向钟离九,钟离九走到他们俩身旁,从怀中掏出一本枯黄书册,递到秦扶苏手中, “你们两个跟着她,秦公子,如果遇到鐡凝眉,切记不可冲动,她身边除了羊玄墨,大约还有一个人跟着。” 戚辰瞥了眼秦扶苏手中的书册,并没有文字,只是枯黄的纸上,一道纤细的闪电纹路,幽蓝泛紫,斗折蛇行,似剑似枪,想来应该也是武功秘笈。 没有机会细看,两人点头称是,秦扶苏收书在胸,对钟离九躬身一礼,飞身出了院墙,朝着铁凌霜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胭脂站在一侧,走上到怅然若失的小娅身边,朝钟离九轻声问道, “统领,他们三个一个万象都没有,就这样出去,能行吗?” 钟离九呵呵一笑, “南疆寒宗,龙陵阴山,鼠绘山,傀虎山,蝎狼山,提剑持玉捉刀,还有至少三只过了紫雷劫的凶兽,再加上一个葛青山。这样的战力,已经是我们的两三倍了,就算他们三个都是万象,也不好说。” 胭脂轻抚腰间弯刀,眼中寒芒尽漏,不禁疑问道, “那你还放他们出去,在这守卷宗不就行了吗?” 摇了摇头,钟离九抬头看着远处三人消失的方向, “戚辰久在公门,会听命令,剩下两个,拦着也没用,不如放他们自己出去,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或许会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通过左统领刚刚的解释,南疆情形大致已经明朗,除了龙陵阴山和建文皇帝的情形不知,另外三座小山,每座山上,一人一凶兽。 自己一行人来昆明,凳子还未暖热,昆明城竟然被一群妖怪攻击,守着蜈蚣山的自己和去玉龙雪山探查的朱雀都遇到了袭击,明显的对已方安排一清二楚。如此的下马威,好像是在警告,让隐卫不要轻举妄动,真是猖狂。 以隐卫在南疆的人手,左统领再加上朱雀张铁和自己,如果双方列明阵型来对攻对打,肯定会损伤惨重,必将失败。 不擅用脑,想了一会也没有想清楚左统领这样安排是要怎么破开局面,不禁头晕眼花,想来手上伤势对自己还是有影响的,胭脂摇了摇头,拉着小娅走到一边,就要盘坐下来,好好调息一番,听到枯叶声响,转头看去。 沐斌站在门口,望着那挤在篱笆墙边的一群妖怪,也忘了敲门,目瞪口呆。 “原来是沐公子,请进。” 回过神来,看见钟离九一脸笑意,沐斌收起心中惊诧,走进小院,对钟离九深深一礼,不再有玩世不恭的模样,恭敬地说到, “黔宁王府,沐斌,见过钟离前辈。” 钟离九哈哈一笑, “沐公子像是在提醒我这里是你家后院吧?” 在自家后院喊出了黔宁王府的名号,再加上此情此景,确实有暗示别人鸠占鹊巢的意思,沐斌面色顿时尴尬起来,忙躬身赔礼。 闻到酒醇竹香,钟离九眼光自然移到了沐斌手里拎着的竹筒上,常年锻炼颇有眼色的沐斌忙举起竹筒, “这是云南特产的竹筒酒,听父亲说钟离前辈甚爱美酒,可观特意带来请先生品鉴。” 南疆因四季如春,风调雨顺,产巨毛竹,高可至七八丈,粗如房梁。巨毛竹竹笋既嫩且粗,春雨之前,钻细孔,注入米浆,待雨后,竹笋拔地而起,一夜之间可涨至三丈高,每节竹可有一尺长。 米浆存于竹筒,以筒为罐,酿成美酒,竹子年份愈久,酒香越是醇厚,还带着竹子清香,是南疆历年上贡给皇室专用的。 不过,费时费力从南疆运到金陵时,大多竹筒酒已经失去了最初竹香,只有刚刚从竹子上砍下来的竹筒酒,最是美味。 这两筒酒,是沐斌临来前特地从自家竹圆中砍下来的,正是竹香扑鼻的时候,钟离九是酒中恶鬼,自然不会矜持,拎起一个竹筒,微微轻摇,里面清澈的水响传来,指尖轻削,竹筒顿缺一角,清冽酒香夹着沁人心脾,竹香若熏,让人精神焕发,钟离九不禁满意的点点头,仰头大灌起来。 沐英是洪武皇帝的养子,沐家也算是皇亲国戚,身为大明公主的胭脂打量着沐斌,此人按照辈分,和自己同辈,看年龄,比自己小了很多,能进这个院子,想来也是黔国公沐晟的安排。 胭脂看着钟离九冷落在一旁地沐斌,见他一双清澈眼睛左顾右盼,不时掠过身边的小娅,好似在寻找着什么,颇有才子久等不见佳人的急切,开心一笑,走前一步, “你是沐斌?” 一身大红,额头圆润,虎眼明亮威严,眼眸泛着淡淡的金光,沐斌眼神一亮,霎时意识到此人应该就是皇室中行径奇特的永成公主,心中虽有疑惑,手下不停,将另一个竹筒放在一旁小桌上,就要大礼参拜。 胭脂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咱们本是一家,按辈分,你该喊我姐姐,动不动就磕头烦不烦?” 皇家谦辞,臣子要是不知好歹的放肆,那真是取死之道,沐斌收回礼节,但也不敢顺着阶梯往上爬,恭敬一礼, “沐斌见过永成公主。” “嗯。” 胭脂轻轻点头, “能到后院,这是你父亲对你的认可,不过,我看你眼神飘忽,晃来晃去的,你是找铁凌霜吗?” 沐斌正准备聆听教诲,被说破心思,沐斌不禁干咳一声,也不掩饰,尴尬的说到, “昨天在奔月山顶,得罪了铁姑娘,还没来得及赔礼。” 胭脂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沐斌,直看得他额头冒汗,坏笑的点着头,也不说破, “铁姑娘刚走,估计这几天你是赔不成礼了。” ...... 护国门下,一片残破,残垣断壁,焦炭灰烟,还有阵阵悲号之声传来。 站在已是一片废墟的朝凤阁下,铁凌霜望着不远处的城楼,城头上也是一片焦黑,一个粗壮的身影正带队不停的来回巡逻,不时还在放声大骂,正是护国门的守将石虎。 趁着铁凌霜发呆,秦扶苏和戚辰在废墟中不停的翻检着, “秦兄弟,没有啊,会不会被别人带走了?” 秦扶苏叹了口气,看来雪蛟画眉是被别人带走了,双手空空,很是烦躁,只能对戚辰点了点头,两人掠出废墟,走到铁凌霜身边,秦扶苏皱眉问道, “凌霜,我们是要去玉龙雪山?” 戚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铁凌霜侧头瞥着秦扶苏,微微点头,看来他还不算太笨。 鐡凝眉毫无踪迹,但十有八九在龙陵阴山,以三个人的能力,擅闯有仙人护持的龙陵阴山,基本就是找死,别到时候自己反倒也成了俘虏,想要得到,就要握住关键。 神兽之血,是仙人造魔的必备,虽说南疆没有玉奴痕迹,但看他们四处搜罗妖怪的举动,肯定不会放过着玉龙雪山里的神兽。 如果能把神兽抢在自己手中,那能牵动大局的,必有自己。 手中长枪一震,淡淡龙鸣响起,铁凌霜冷哼一声,将苍龙泣血抛给秦扶苏, “借你五天,这个再丢了,你就回金陵吧。” 秦扶苏伸手接过,见戚辰瞪大了一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两人飞掠而起,追着前方的铁凌霜。 三人翻身掠过城头,在城门上巡逻兵戒备的眼神中,消失在茂密丛林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章 地火开眼 成千上万的乌鸦,带着浓重的腥臭味,铺天盖地,朝着远方密林中三道黑影追逐而去。 穿梭在林间,烦躁的抹了把脸上的紫黑血迹,凑到鼻间闻了闻,一股恶臭扑面,禁不住干呕一声,低声骂道, “什么狗屁尸鸦,你们见过这么臭的东西吗?” 秦扶苏也没了笑脸,浑身遍布血迹,一样的恶臭熏天,剑眉高高挑起,眉心挤出了一条深深针纹,脚下加力,身行飞速前掠,一边闪躲着横生枝蔓,一边回头看去。 巴掌大小的乌鸦,两只小眼漆黑如墨,通体血红,翅膀扇动间,疾如闪电,成千上万只凑成了一朵暗红血云,紧紧跟在三人身后的头,钟离先生会派人尾随着我们?” 冷笑一声,铁凌霜不屑的说到, “钟离先生?哼,你们两个,都是一本破秘籍都被收买了,没有一点骨气!” 丝毫不管两人面色尴尬,铁凌霜站起身来,拎出双锤,在戚辰和秦扶苏目瞪口袋的眼神中,双锤一震,仰天长啸,丝毫不掩杀意,清澈声音激荡而出,响彻山间。 果然,远处的乌鸦群听到动静,寂静了一瞬,凄厉的嘎嘎声响瞬间密集起来,振翅云集,血雾漫天,对着三人藏身的山头疾冲而来。 “把我当鱼饵,那我自然要搅浑这滩水,看看有多少只王八!” 声音一落,铁凌霜飞身跃起,对着山脚下一团乌云冲了过去。秦扶苏反应过来,长枪一震,紧随铁凌霜冲去。 趴再地上的戚辰撑着站起身来,摇了摇头,拔出双剑,暗骂到, “遇见你们,老子起码要折寿百年。” 就这样,三人哪里乌鸦多冲到哪里,兜兜转转,绕了昆明城大半个圈,带着他们朝着玉龙雪山方向一路冲去。 这群乌鸦,是《山海妖魔录》中的尸鸦。 寻常乌鸦捕虫吃蛙,偶尔食腐肉,尸鸦生于乌鸦,又略微不同,乌鸦孵蛋于腐败尸骨中,借腐尸温热,破壳而出。 生尔浴血,只吃腐肉,毫无鲜活气息,专门追着热气捕杀猎物,却不着急进食,等猎物腐败后,才会群扑而上。 每一群尸鸦,必有一只尸鸦王,展翅似鹰,深通人性,可为人驱使。 也不知道这一路冲散了几群尸鸦,身后戚辰抱怨声传来,铁凌霜回身看着身后尸鸦群后,漂浮着几只体型巨大的乌鸦,冷冷一笑,眼看天色将暗,抬头看着前方左侧两座稍高的山峰,夹着一条幽深山谷,脚步一转,飞身冲入山谷中。 山谷狭小,三人闪身而入,身后疾冲的尸鸦群收刹不住,霹雳巴拉撞在两侧山石上,腥臭味道瞬间布满山间。 “嘎嘎” 尸鸦群后,几只尸鸦王大叫两声,疾冲不止的的尸鸦群,阵型骤变,都朝着中间挤去,化作一条血蛇,一头扎进峡谷,追逐着三人。 听到身后动静,铁凌霜嘴角挑起, “你们两个,从山你怎么就只抓了两只山羊回来呢? 秦扶苏睁开眼睛,不解的说到, “戚兄,你太过担忧了,凌霜还不至于把两只都吃了吧?” 戚辰心下不然,你是不知道母老虎惊天的饭量,从水中钻出,三两下穿上衣服, “我再去抓一只回来,不然咱们今晚要饿着肚子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一章 玉龙雪山 钟灵毓秀之所,孕华物,养天宝,出人杰。 长江茫茫,从唐古拉山下一路平静祥和,江水流至南疆,为两道大山所阻,河道陡然狭窄,最窄处的江心有巨石凸起,拦在水中,水势忽怒。 传闻,有猛虎从大江左岸飞跃而起,落在江心突起的巨石上,随后再跃,横飞长江,故此处称此处为虎跳峡。 虎跳峡左,是哈巴雪山,山脚陡峭险绝,好似花茎,山玉龙山他们的人在埋伏,朱雀先生靠近都遇到人阻拦,可你看那那兔子山羊,还有这山脚的小鸟,都不慌不乱,不像是有问题。” 铁凌霜皱着眉头,不耐烦的道, “秦扶苏,你能不能别这个先生那个先死的,既然是埋伏,以他们修为,要是藏起身来,不惊动鸟雀,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那要出生的神兽,或许不在山脚,自然没有必要在此埋伏。” 吃完大桃,戚辰随手扔掉拳头大小的桃核,抹了抹嘴,随口问道, “神兽出世,会不会就像是盖房子选墓地一样,也是要找个风水宝地的吧?” 铁凌霜仰头望着玉龙雪山,淡淡的说到, “神兽应天地气韵所生,自然会选在风水独特的地方,你那不务正业的舅舅既然教过你不少风水,你来看看,咱们要去哪找?” 难得听到铁凌霜垂询自己地意见,虽然什么阴阳风水自己一点也不懂,戚辰还是装模做样地负起双手,仰望雪山不住颔首,好似深有感触,终于在铁凌霜要发火的时候,遥遥一指玉龙雪山山上古时,哈巴和玉龙,本是两位亲兄弟,都生的雄壮无比,护卫着浩瀚南疆。南方天空有恶神,时常骚扰吞食人兽,兄弟俩轮流着与恶神搏斗,不想恶神擅用诡计,有一次,趁着玉龙沉睡,化作其模样,一剑将哈巴的头颅砍掉。等真的玉龙醒来,只见自己的兄弟哈巴已经身首异处,不禁大为恼怒,身化玉龙雪山,突起十三座山峰,道道如剑,直插天际,日日夜夜对着空中恶神,使其不敢再乱南疆。 雪山十三峰,终年积雪覆盖,好似森寒剑锋,陡峭险绝,西起苍鹰扑天峰,东至玉柱擎天峰,三人正在中间第七座的青林剑峰下。 戚辰手指地,是最西侧的苍鹰扑天峰,山峰如尾如翼,似苍鹰扑天,好似是玉龙尾巴,想来戚辰是觉得自己去尾巴处找龙蛋的主意不错,一眼就看向了那道山峰。 铁凌霜眉头皱起,正要说话,上方不远处的乱石间忽然传来叫骂声,忙伸手一挥,三人翻身掠下巨石,藏住身行,偷眼朝着上方看去。 “快找!啪!” 喝骂皮鞭声夹杂着惨叫声远远传来,远处青黑大石间,窜出一只毛茸茸的小猴子,一尺来高,尾巴却有两尺长,寸长的浑金毛发闪闪发光,上蹿下跳的甚是活跃,可惜就是脖颈间,一道乌黑铁链紧紧拴着,任它上下闹腾,嘶喊痛呼,都挣脱不得。 身后皮鞭掠过,狠狠抽在小猴子背上,青石后,转出三道身影,一身黑衣,个个面色红中泛黑,面无表情,腰间配着两尺不到的短刀,刀鞘乌黑。 走在前头那个,手里拽着铁链子,另外一只手里,拎着一只皮鞭,手腕微抖,皮鞭划出道道虚影,劈头盖脸的抽在那只小猴子身上。 路见不平,戚辰虎目一瞪,怒气骤生,就要起身,腰间青铜熏球一声轻响,随即定住心神,有妖怪啊。 “哎吆,你们这些龟孙子,敢打你山神爷爷!” 那金色猴子疼地浑身发颤,倒地乱滚间,口吐人言,大骂出声。 铁凌霜轻轻点了点腰间的熏球,安抚下里面的小小骨鸟,斜了一眼要张嘴说话的戚辰喝秦扶苏,压着气息,盯着那三人一猴。 只见中间那个黑衣人盯着在乱世上来回翻滚的猴子,呆滞的眼神种闪过一丝恨意,下手不停,一边抽着一边大喊道, “你难道不知道我们这些兽奴,生下来就是抓你们这些妖怪山神的吗?哼!要不是你们这些妖怪,我们用得着这样不人不鬼的活着吗?” 越喊越怒,下手越是狠毒,啪啪的声音响起,那猴子翻滚间,金黄的毛发上,渐渐渗出血迹,但嘴里丝毫不让,大喊道, “就是你们这身奴气,把南疆大山的脸都给丢光了,一群龟孙子,老子要是活下去,一个个咬死你们。” 眼看这一人一猴吵了起来,没完没了的,那左侧黑衣人伸手拦住中间那人,摇了摇头,看着地上的猴子,冷声说到, “不想被我大哥抽成肉泥,就赶紧爬起来,帮我们找到神兽,说不定他们会放了你!” 听到此言,远处山石下藏着的三人大喜,原来仙人还没有找到神兽,也用这种让妖怪去寻找的方法。 戚辰更是龇牙咧嘴,连连暗叹自己聪慧过人,瞅了瞅身边的铁凌霜,低声问到, “要上吗?” 铁凌霜盯着那三人沉思一瞬,点点头, “动手要快,留活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二章 金丝火猴 辽东曾有山客,在大山深处历经艰辛,终有所获,狂喜了大半天,直到天色渐暗,才压下心中激动,生了一堆篝火,准备好好休整一夜,明日返程。 夜宿荒山,只有一缕野火飘荡,大喜之后的空荡莫名袭来,眼看深山老林,幽僻荒凉,孤苦无依,不由得感叹人世颠簸红尘劳苦,左右一看,反正也没人,放声大哭,也不怕召来虎狼。 正鬼哭狼嚎间,忽有灵猴窜出,温言相劝,句句引经据典,都是先贤至理名言,劝的山客胸中豪气万丈,顿觉前途远大,翻出老酒,拉着猴子就要结拜。 一人一猴大醉一场,那山客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藏在胸口好不容易寻来的一根千年老山参消失不见,顿时气的跳脚,对着崇山峻岭大骂出口。 猴性如人,最是通灵。 即使未开灵智的猴子,也可模仿常人的动作形态,惟妙惟肖,开了灵智,那更是聪慧异常,不过天性诙谐,擅长偷盗,多数也未脱凶狠之性,故多为人厌。 玉龙山青林峰下,被鞭子抽的浑身剧痛正在满地打滚的金毛猴子正要倔强大骂,忽然浑身汗毛炸起,缩身成了一团,只有两只眼睛瞪的圆溜溜的。 那三个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破风声袭来,铁凌霜当先而至,也没有拎起双锤,气血澎拜而出,浑身劲风炸响,右手紧握成拳,压制着力道,对着中间那人当头砸去。 事起仓促,那人匆忙间也来不及拔出兵器,只能双手匆忙架起,交错在头到, “放了我大哥,不然我什么都不会说。” 戚辰眉头挑了挑,大眼睛瞪着铁凌霜,铁凌霜倒是一副悠闲模样,看着自己手下之人,直到他面色由紫转黑,浑身开始抽搐颤抖,才稍松了松手指。 那人躺在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眼前阵阵晕黑,戚辰轻笑一声,朝铁凌霜点点头。 “龙陵阴山,鼠绘山,蝎狼山,傀虎山,你们是哪座山的?” 听到铁凌霜问询,戚辰剑下那人瞪大了眼睛,迟疑一瞬,戚辰手腕一抖,一缕鲜血从那人颈间流下,那人眉头一抖,正要张嘴,那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喘匀了气,嘶哑着嗓子喊道, “闭嘴!你想让娘死吗?!” 转过血丝漫步的眼睛恶狼一般盯着铁凌霜, “要杀就杀,休想从我们口中问出一句话。” 左右两边的人听到他说话后,面色猛然一颤,随即紧紧闭上了嘴,戚辰转头望着铁凌霜,一旁的秦扶苏面色迟疑欲言又止,铁凌霜眯起风眼,淡淡的看着他,冷哼一声,缓缓收回手掌, “有骨气,但既然你们被捉,以仙人的手断,和你们有关联的大概都逃不过一劫,回不回答,结果没什么两样。你说是吧?” 躺在地上那人也反应过来,连带着戚辰和秦扶苏控住的两个人,都目眦具裂,浑身劲气蓬勃,不顾刀兵加身,眼看就要反抗。 铁凌霜丝毫不管,看着躺在地上那人,嗤笑一声, “我只问一个问题,不回答,你连身边这两个兄弟,都要没了。” 没等那人回答,也不顾身边戚辰和秦扶苏脸色阴沉下来,铁凌霜盯着那人,冷冷的问道, “你们山里,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姑娘?或许会弹琴,或许没有蒙着面,她的左手背上,曾经有一块红色的孔雀印记,有没有?” 不用回答了,三个人皆是面色一顿,犹豫起来,铁凌霜心下已知,看来鐡凝眉确实在仙山出现过,其他三座山不管在哪一座,最终都是端坐在龙陵阴山中的人决定的。 铁凌霜扬起嘴角,指尖一甩,敲在他太阳穴上,那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戚辰和秦扶苏学的有模有样,一个倒转剑柄,一个长枪横拍,三人齐刷刷的躺在一起。 人晕了,神兽的消息虽然一点也没有,但最想知道的消息知道了,铁凌霜也不着急,拎着猴子放在面前,盯着他乱转的猴眼,轻轻一笑, “都说猴妖奸诈,小猴子,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吗?” 那浑身金毛的猴子猴眼闪烁,爪子挠了挠肚子,想摇头发现摇不动,只能讨好一笑, “不知道。” 铁凌霜翘起一根手指敲了敲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最近刚被抓的?” 猴子不明所以得眨了眨眼,算是回应。铁凌霜轻哼一声,朝着山下点了点下巴, “你和一只老虎是不是在那边的小桃山修炼?” 这下不仅猴子瞪大了眼睛,戚辰虎眼也瞪得老大,小声问道, “就是你带到院子里那只大老虎?” “老虎!你们见到老虎了?他逃出去了?” 那只猴子忽然焦躁起来,浑身摇晃,大喊大叫,铁凌霜松开双手,任由他摔在地上,那猴子也不想着逃跑了,又蹦又跳的追问着,铁凌霜被吵的心烦, “不想把人引过来就闭嘴!” 原来,铁凌霜在贵州红崖山到,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找个安全所在,再作计较。” 铁凌霜瞥了眼地上躺着的三个人,点了点头,对戚辰说到, “这三个人就留在这,也算是给他们打个招呼,你带着这只猴子,不要让他们跑了,咱们走!先上青林峰顶。” 戚辰拾起那拴在猴子脖颈间黝黑暗沉的铁链子,没等猴子反映过来,就把把他拽到了背上,不顾他挣扎叫骂,三人一路就近往青林峰林顶上跃去。 没想到猴性甚烈,这一路上都在和戚辰对骂,戚辰压着火气,一边低声回骂着,一边不着痕迹的问来问去,把南疆几座山的具体情形,了解了七七八八。 三人一路往上,积雪渐厚,秦扶苏冲在前面,一边开路,一边警界的扫视着周围,铁凌霜听着猴子说出来的一些信息即使钟离九的资料中也只是大概提及,这个猴子怎么知道了解的这么详细?不禁插嘴打断到, “你不过被抓了几天,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躺着戚辰背上的猴子两只猴爪攀住自己脖颈间的铁链,喘着粗气,怒气冲冲的喊到, “我说这位凶巴巴的姑娘,能不能让你这傻乎乎的手下先把你山神爷爷放下来,我都快被这憨货勒死啦!” 铁凌霜也不答话,戚辰和猴子叫骂了一路,火气正大,此刻纵跃时,更加大力度,丝毫不理睬猴子。 嘶哑嗓子挣扎了一番的猴子见没人理睬自己,只能喘着粗气, “本山神被抓起来后,直接就被那群混蛋捆成了一团,送到阴山祭坛下呆了几天,自然了解的清楚,我们一群七十多个山神,再加上十几个女人,眼看就要被送进那一个阴森森的山洞中,没想到老子被选了出来,原封不动的送到了这玉龙雪山脚下,这才知道原来是要为他们寻找神兽大人,他妈的!” 眼看说到了重点,铁凌霜正要再问,奔在前头的秦扶苏停下脚步,铁凌霜和戚辰跟着停下,秦扶苏指着被白雪覆盖下的山峰侧边一大块积雪滑落,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看起来不像有人,要不要进去歇一会?好好盘问?” 铁凌霜扫视一圈,再上几十丈就是山顶,此处一片白雪茫茫,空气稀薄,呜呜风声不停,似是九幽恶鬼哭泣,带的人从外到内,都是冷嗖嗖的。 还好自己一身气血能控制,这种程度的冷意还不足为虑,眼看周边不像是有人埋伏的迹象,点点头,三人接连冲进了山洞中。 一入山洞,冷意顿消,昏暗的山洞深处涌出阵阵潮热湿气,铁凌霜稍稍诧异一瞬,也不没有深思,转身拎起戚辰背上的猴子,将他扔在地上,那猴子被勒着脖子带了一路,没精力怒骂,正躺在地上呼呼的大喘着气,铁凌霜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把你知道的说清楚,我会放你去昆明城,找那只老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三章 阴山兽奴 八十年前。 岱舆寒宗仙门宗主代寒舆,带着自己的手下一群捉刀提剑持玉闯入南疆,和原本盘踞在龙陵阴山的蓬莱仙宗大战一场,彭星莱惨败而逃,躲到了金陵栖霞山中,再也难成气候。 蓬莱仙宗在南疆时,南疆各族还分散在大山里,每年向蓬莱仙宗进献一只妖怪,就可以安稳渡过,交不上来,蓬莱仙宗也不会手软,会派下手下将族群众人聚在一起,精壮之人分拨至附近各族,老幼抛之不理,反抗者一概格杀。 南疆大山巫蛊族中,或是背靠山神的巫术,或是操控毒虫毒蛇的蛊术,不乏有勇力之人,虽然和仙人相比,那些微末道行不值一提,但带着族宗精壮拼了性命去捉妖捕怪,更有甚者去攻打附近的族群,去捉他们供奉的山神,每年或许能交上去一只,让整个族群能再活下个一年。 但此时,南疆已渐渐凌乱,艰难度日之下,人心挣扎煎熬,再无往日风采。 蓬莱仙宗被赶走后,原本以为逃出苦海南疆各族之人还未来得及欢喜,占据了南疆的代寒舆,变本加厉,堪称血腥无比。 捉走了所剩不多的山神,将分散在南疆大山里的各族人都锁在了龙陵阴山脚下的一个大山凹里。年过四十之人,一律杀之。把女人和小孩子锁在山坳中,年过十五的男子分成了三组,每组千余人,分别赶到了拱卫龙陵阴山的鼠绘山,傀虎山和蝎狼山中,为仙人带来的几个高手管辖,作为捕兽之奴,每座山每年要上缴三十只妖兽。 这些兽奴按年龄,分为两种。 十五至二十五岁之人,身上只佩戴一柄无刃短刀,只有黝黑刀柄,刀柄上剑刺密布,嗜吸人血,通过刀柄中的微妙阵法,化精血为刃,或为水火,或为风雷,阴险诡谲。 二十五以上之人,历经十年失血,体内精气羸弱,只有一副空架子,不过经十年历练,手下也颇有功夫,可带寻常刀剑,腰间佩戴的刀柄,只有以命相搏之时,用之。 兽奴一般三十就是长寿了,能活到四十以上的基本没有,像铁凌霜在晒甲山山过被送到阴山的妖怪再也没有出来过,这寒门代寒舆,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山洞门口,侧边凿空了一个小山洞,大铁门里面锁着一个人!” 听到猴子嘀咕,铁凌霜挑了挑眉头, “什么样的人?男的女的?” 小猴子眯着双眼,也颇为疑惑的说到, “不是我们南疆人,三四十岁的样子,白白静静的,就是读书人的样子,被锁着好像也不着急,装模做样的读着书,他那房间里,好像也堆了很多书。哎!” 忽然小猴子跳了起来,吓了戚辰一跳,只见那小猴子指着铁凌霜, “你们刚刚在山腰不是问有没有一个蒙面的白衣姑娘吗?有!有!有个姑娘,就七八天前,看起来很年轻,蒙着个面,还背着琴,给那人送饭,两人说了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姑娘就走了。” 此话一出,真是意外之喜,铁凌霜和秦扶苏再也静不下来,一把抓过小猴子,铁凌霜羽眉扬起,凤眼着急喷火,想起猴妖奸诈,不禁大声问道, “你没骗我?” 眼看猴子被铁凌霜手掌扼住脖子,眼睛都翻了白,秦扶苏一手扣住她的手腕, “快放手,快放手,凌霜,他快断气啦!” 猴命多舛,最近几天接连在鬼门关转了次,没想到逃过了阴山大黑山洞,险些被这个女人掐死。 戚辰和秦扶苏联手把铁凌霜手指掰开,好不容易从鹰爪中逃了一条命的金毛猴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喘着粗气地大发怒气,翻身跳了起来拍了拍光秃秃红彤彤的屁股,指着狠狠盯着自己的铁凌霜, “你山神爷爷当然没有假话!你看你个丑八怪,还想杀你爷爷,老子咬死你!” 越说越怒,那猴子正向扑上去,被戚辰一把捂住它嘴巴,扯到一旁,压低声音劝到, “赶紧闭嘴,不想活啦,惹怒了这母老虎,杀你还真不比杀鸡难,啊!” 戚辰惨叫一声,一把把猴子扔到洞外,眼看着他一头扎在雪堆里面,还兀自叫骂不休,低头看着自己手掌心,血迹斑斑,想来被猴子咬了一口。 眼看山洞里外乱的不成样子,秦扶苏冷着脸松开扣住铁凌霜的手,站起身来,到门口恭敬地把那在扎雪堆里面挣扎地猴子拎了回来,鞠躬不止,连声道歉安抚。 还好没看出来这只猴子有要逃走地想法,估计逃出去到了外面,也很难躲过仙人手段,秦扶苏压下心中焦躁,转身看着铁凌霜, “凌霜,大事当前,不要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铁凌霜脸色铁青,盯着着蹲在自己面前浑身金毛炸起兀自龇起獠牙低声的猴子,冷声说到, “猴妖最是奸诈,刚刚我们在山腰审问那三人,露了言语,被他拿过来用,不过是想逃过一命!” 被当面怀疑侮辱,猴子狂怒不止,大喊到, “你个丑八怪胡说,我看的一清二楚,那背着琴姑娘对着锁着那人又跪又拜的,就是说话听不清,怎么就骗你了。” “怎么可能!我铁家的人,怎么会对阴山里的人跪拜,你还敢胡言乱语!” 见一人一猴又吵了起来,秦扶苏朝戚辰使了个眼色,拉着怒气冲冲的铁凌霜往山洞里走了几步,小声的说到, “如果,那个人是建文皇帝呢?” 被朱棣夺了江山时建文皇帝约莫二十五六岁,离开京城十年,按照年龄算,也是三十多岁,年龄对的上,想起贵州红崖葬龙洞中的两行诗词,看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铁凌霜一把甩开秦扶苏,回头盯着那兀自恶狠狠的猴子,见它怒气朝天,两只眼睛血红一片,身边翻腾着细微的炽热气息,应该不是作假,冷哼一声,闭目思索一会,怒气渐平,心思也跟着清澈起来。 如果是那羊玄墨当年带着建文逃走,难道真的像是钟离九推测的,遇到了代寒舆,皇帝沦为阶下囚,羊玄墨也成了仙人走狗? 有可能,按照这样的情形,前代建文皇帝大约是被囚禁起来,不过他没了皇帝的身份,手下也没有兵将,很难在当今大明掀起什么风浪,那代寒舆是想拿他作什么?想拿他威胁朱棣那厮?还是只是为了牵制羊玄墨? “要不要把这里的情形告诉钟离先生?” 铁凌霜收回心神,淡淡瞥了眼秦扶苏,迟疑一瞬,还是点了点头,南疆形势杂乱,闷头乱撞或许能打开一角,但要对着仙人,即使现在自己能破开金翅真解的力毁,到了第三层,也不是对手。 走到洞口,伸手拨开腰间青铜熏球,白色骨鸟冲出,停在铁凌霜手指上,轻轻鸣叫, “小骨,我们刚说的,你都听到了?” 寸许长的白色骨鸟翅膀扇了扇,点了点头, “那你就回去告诉钟离九,记得飞高一点。” 眼看着骨鸟冲天而去,铁凌霜转身看着金毛猴子,淡淡的说到, “带我们找神兽。” 金毛猴子朝着地上呸了一声,猖狂的喊道, “可以,跟你山神爷爷赔礼道歉,对着这玉龙山喊三声,说自己是个丑八怪,我勉强答应你!” 嗤笑一声,铁凌霜从腰后拎出双锤,扭了扭脖子,咔咔乱响, “带不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四章 冰糖葫芦 玉龙雪山正南五百里,昆明城西南四百里处,尸鸦群遮天蔽日,绕着方圆三四十里的群山,团团的转着圈,丝毫不知停歇。 尸鸦绕过的群山中,有三座山颇为突出。 正北方一座,山形似虎,踞立在周边起伏的小山坡中,山高百丈,遍山青黑,没有半点草木,似是一只乌黑大老虎,正是傀虎山。 顺着尸鸦群飞去,傀虎山西南二十多里,一片平坦的密林中,凸起数十座不过十丈高的小山坡,聚在一起,好似扇面,是蝎狼山,血红的大石头间满是杂草。山坡虽低矮,但也颇为陡峭,像是一只只野狼,又像是刚从母蝎子腹部爬出的小蝎子。 蝎狼山正东二三十里处,鼠绘山像一只蹲伏在地的老鼠,鼠背正中好似生了一个大疮,凹陷似湖,里面数不清的动物残骸,暗红血肉中夹杂杂乱横生的凄冷白骨,甚是狰狞。山体渗出道道殷红顺着山石缝隙汇聚在尖锐的鼠嘴处,流入一方小湖,团团乌黑血红从湖底翻滚涌起,蚊虫密布,恶臭熏天。 绕着三座山飞了一圈的尸鸦群中,有些好似累了,嘎嘎的叫唤着,离开大群,一头扎进山脚处那恶臭的血湖中,在水中畅饮一阵,扑腾着翅膀,扬起阵阵血雨,冲天而起,又汇入这飞转不停的尸鸦群中。 鼠绘山背上的那满是尸体的大洞边缘,站着一群半大孩子,个个都眼神呆滞,手里拎着短刀,一个稍微壮硕的孩子从身后被一只只被捆绑成团的野兽中拎来一只惨叫不停的山羊,一刀捅穿,不顾它挣扎嘶喊,直接扔到山洞中。 山羊砸在血水中翻滚的动物残骸上,刚咩咩的叫了两声,身下三尺方圆的血水好似沸腾起来,钻出一只只两三寸长的血红尸鸦,羽翼还未丰满,小尸鸦一哄而上,对着那山羊又咬又爪,转瞬间,那只山羊浑身遍布抓痕孔洞,溜出汩汩鲜血,旋即死去。 那群半大的孩子下手不停,即使身上被喷满了鲜血,也没有丝毫犹豫,一只只小兔子,大野猪,野马,野驴被扔到了山坑中。 看着血坑中爬到动物尸身上的一只只尸鸦,那个壮硕的孩子将手中滴着血的短刀在胳膊上擦了擦,对身后十几个孩子说了声, “走,回山。” 鼠绘山脚下的小湖,本是地涌清泉,养育过一代一代的南疆豪杰,此刻被这浑浊污血侵染,已然是臭水沟一样。 一群人下到小湖旁,紧跟在壮硕孩子身后一个只有八九岁大孩子应该是身上喷多了血,也不管湖中污血成团,弯腰就着肮脏血水就要洗手,那壮硕孩子伸手把他拉了起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对着湖边两个腰佩短刀手里还拎着长鞭的黑衣人,木然的说到, “三十只,这一次的任务完成了。” 没有等到回应,好似也不会有回应,那壮硕孩子带着一群人,沿着湖边涌出的血水,走向密林中。 守在鼠绘山下的两个黑衣人盯着远去的孩子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悲凄,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 八九岁到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本该一脸灵动在青葱山间肆无忌惮的奔跑,现在沦为了痴呆的屠户,手拎短刀杀猪杀羊,放起血来一丝犹豫也没有,这样的南疆,还有尽头吗? 一群孩子沿着污水,穿过一道道低矮的山坡,途中遇到几组黑衣人,也只是生硬的点点头,没有半分交谈。 沿着一路低伏的山路走了四五里,脚边从鼠绘山下一直流过来的泉水也渐渐没了血色腥臭,变得清澈起来,映着日头,闪着细微鳞光,竟还有小小鱼儿游荡其间。 又穿过一道低矮山坡,泉水汇入到山脚处的一方潭中,潭水清冽,那壮硕的孩子走到水边,那里摆放着十几个木桶,想来早就准备好了。 像是怕自身血迹污染了那清澈如镜的潭水,这群孩子一人拎着一桶清水走到远处,扒光了衣服小心清洗着身上,身上洗干净了,才把衣服按倒桶里,仔细地洗掉血迹,拧去血水,也不等晾干,直接套在身上。最后,才用那桶中早已浑浊不堪的血水,随意的冲洗了下短刀上的血迹,然后挂在腰上。 暖暖日头穿过稀薄运气,照射在他们身上,没了浑身血迹,这群孩子仿佛有了些许鲜活气息,本该属于他们的稚气显现了出来。 “虎子哥,你说山外面的大城真的有糖葫芦吗?” 只有八九岁,就是刚刚想在血水里洗手的那个孩子,此刻仰着脸,喉咙滚动着,极为嘴馋,朝身边壮硕的孩子问去。 壮硕的孩子,名叫虎子,是这群孩子的领头,像这样成群的孩子,还有很多组,每组每个月可以出去十天,要捕杀三十只猎物,扔到鼠绘山的血坑里,用于孵化尸鸦。再长大一些,猎捕的就不是这些野兽,而是开了灵智的妖怪了。 这一次,他们在乱山里潜伏了十天,茹毛饮血,还好没有伤损,也完成这次任务,不用承受鞭刑。现在,可以回家了,前方,就是家。 这座山之后,就没有山了,也没有草了。抬眼望去,青白山石好似被刀劈斧砍成一块一块,铺成平坦宽阔的广场,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里是上古南疆的祭坛,方圆十余里,每一块青石都是巫蛊族人一块一块打磨堆砌而成,中间围着龙陵阴山,传说中是两只巨龙盘旋绞缠坠地,化成了一座险峻山峰,山石青红参半,张牙舞爪,欲冲向天际,重回九天。 可惜,八十年前,两个仙人一场大战,身为巫蛊祭坛的龙陵阴山也如千年奴压下南疆人本就摇摇欲坠残缺不全的脊梁精神,崩碎成渣。 千年奴隶,八十年猪狗不如,糖葫芦这种东西,想也别想! 虎子侧头冷冷的盯着身边仰头看着自己的那孩子, “没有。” 不去管身边一群满脸憧憬的孩子脸色忽然呆滞下来,虎子冷着脸朝着平坦广场的中心走去,那里既是南疆祭坛,也是家,被囚禁的家。 虎子当前走着,那一群孩子失落了一会,闷不做声的追了上去。一群人沿着这平坦的青石直直的走了七八里路,来到一片废墟前。 原本凌落散乱在青石板道上的阴山碎石,据说被那有通天之力的仙人随手一挥,就滚落到了周边山林中,这里,只余下一丈多高的祭坛废墟,占据方圆一里,冷硬的山石被生生截断,左青右红,好似太极阴阳图,对半分开。 这群孩子刚靠近阴山祭坛,那废墟中忽然闪出几道身影,腰间挂着二尺短刀,黝黑刀柄上尖刺密布,对着虎子低声的喊道, “不要命了,赶快回去!” 也是被糖葫芦气的怒气上头,一路朝着祭坛直冲过来,虎子听到低喝,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握着自己腰间的刀柄,盯着对面几人腰间的刀柄看了两眼,冷哼一声,转身朝着祭坛废墟旁的处的大坑洞中走去。 大坑若盆,十几丈深,紧紧的贴着龙陵阴山的废墟,当年盘踞南疆的彭星莱带着手下与入侵而来的仙宗寒门代寒舆一场大战,龙陵阴山寸寸崩塌。不敌代寒舆,手下也被屠戮殆尽,为延续蓬莱仙宗,彭星莱不惜催动大阵,在这阴山脚下炸出一个大洞,趁着场面凌乱,带着一团寒龙之血逃出升天,远远离开南疆,躲到了金陵城中。 眼看蓬莱仙宗传承已经零落,再也难成气候,前代代寒舆也不屑再去追捕,趁着元末天下大乱,铁血治理南疆,捉山神,囚禁南疆巫蛊族人在这个大坑洞中,捣弄着自己的升仙大业。 走到大坑边缘,一条两侧头出来的冰糖葫芦也只是在提醒她,提醒我们,都是奴隶。 虎子正要转头认错,不想昏暗的洞中,娘亲低笑声传来, “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五章 山心如玉 “轻一点,你要勒死我啊!” 暴躁的吼声传来,一猴当前,脖颈间拴着铁索,戚辰牵着猴子,身后跟着秦扶苏,铁凌霜脸色铁青跟在最后,都低伏着身子,在昏暗狭窄的山洞里艰难前行。 “你不会爬慢一点!又跑又跳的,我是弯着腰的,勒死你也活该!” 和猴子对骂着,戚辰咬牙弓起腰挤过一段狭窄,没好气的说到, “要是让我知道你带着我们乱逛,不用锤头,我敲开你脑壳,听说猴脑子淋上热油,最是美味。” 身后秦扶苏笑着摇头,自出济南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就是挤在这低矮山洞间,略为阴暗,潮热阵阵袭来,压抑的很不舒服。 却说刚刚在洞口,被铁凌霜拎着铁锤威胁,这猴子空有嘴犟,拳头大小的猴头对上碗口般的锤头,什么山神爷爷都变成了孙子,飘忽着猴眼瞄了瞄洞外,心里嘀咕不停。 这次一共有三十只山神妖怪被挑选出来,雪山十三峰,每座山峰上都有两组在寻找那神兽出世的地方,余下的四组在山脚乱转着圈。 听说带队的是傀虎山和蝎狼山的老大,一个随身带着大虎蜥,一个身边跟着火狼,前两天听说有人闯进来,还被赶了出去,以自己的微末道行要是能逃出去,那是开玩笑。 见猴子瞄向洞外,好似在打量着逃跑路线,铁凌霜二话不说,闪身堵在洞口,两只铁锤在手里转悠着,上下瞄着猴子, “回去后,我会告诉那只老虎你已经死了,死相很惨。” 好吧,就不要想着逃了,不过金毛猴子双手抱胸,一屁股坐在山石上,毫不在乎的说到, “我们南疆一千年也就出一个神兽大人,我要是要带着你们找到它,这和叛徒有什么两样?” 擦了擦掌中鲜血,戚辰骂骂咧咧的说到, “什么妖魔鬼怪到了仙人手里,都是奴隶,我们可不会这样,要不然你那老虎兄弟为什么还好好的活着?赶紧起来,别充大爷,这里哪个人要杀你都只是一口气的功夫。” 好似被说的意动,猴子不抱胸了,站起身来,眼珠转了转,还是摇了摇头,负起双手老神在在的解释了起来。 神兽生于天地藏于地卵,未出世前,地卵藏匿极为巧妙,除非是修行到极高处的人驾临,在山间仔细勘察,否则很难找到踪迹。 如今它即将出世,地卵胎动,难免会泄露出一丝气息。 虽说是一丝气息,寻常妖怪潜修百年也不一定能够吸收这么多灵气,现在这些气息都飘荡在玉龙山周围,算是遮盖,也是掩饰,即使感知灵敏的妖怪,也只能循着气息浓郁处去追寻,和瞎子摸大象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次他们派出了两个手下都带着过了紫雷劫的凶兽,还带着一大堆人在周边搜寻,当然你山神爷爷刚刚也是带着另外三个憨货乱逛,估摸着其他山神也是差不多,反正是个死,都不会用心的去搜寻,现在即使心甘情愿的为你们带路,也是多半找不到。 得意洋洋的说完,瞥了面色凝重三人一眼,猴子咧嘴一笑, “真要你山神爷爷带路?” 戚辰瞄了眼铁凌霜,见她盯着猴子似在斟酌他言语真假,一旁的秦扶苏却点点头, “需要。” 见两人一猴都盯着自己,秦扶苏眉头微皱,仔细推敲道, “仙人虽然没有亲自来,却派遣了两名带着凶兽的手下还有这么一大群人,这个是他手下几乎一半的战力,说明这只神兽对他很重要。” “他需要神兽却又不亲自过来,大约是忌惮钟离先生趁虚而入直接毁了他阴山老巢,钟离先生不过来应该也是担忧自己出了昆明城,代寒舆那边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群妖攻城的事情。所以他们俩相互牵制着。” “还有一个比较好的消息就是,羊玄墨。” 见铁凌霜眉头扬起,双目如电的刺过来,秦扶苏眯起双眼,淡淡说到, “钟离先生曾说,那羊玄墨初入君临境,若是代寒舆真的能控制羊玄墨,大可以放他出来,以他的修为,想来会比我们更快的找到神兽,现在只派自己信得过的手下,想来他和羊玄墨之间只是利益牵扯或者是威胁,绝非铁桶一块,羊玄墨要是得了神兽,或许就有了和代寒舆讨价还价的本钱。” 旁边的戚辰听的眼睛转着圈,一头雾水,铁凌霜却没有反驳,秦扶苏趁热打铁, “如果我们能比他们更早的找到神兽,甚至抢过来神兽,不仅钟离先生这边占据主动,那我们或许能和羊玄墨坐下来谈谈,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凝眉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确实,不管如何,既然是众人哄抢之物,把握在手里,必定能占据先机!铁凌霜点点头,转头盯着那只猴子,虽未说话,但眼神中威胁已不言而喻。 金毛猴子环顾身边三双眼睛,有威胁,有请求,也有幸灾乐祸,不由的叹了口气,转头往着山洞深处走去。 戚辰一把扯住它脖子间的链子,瞪着眼睛的喊道, “你往洞里钻干什么。想跑?” 猴子不耐烦抓着脖颈间的铁链, “你山神爷爷在这活了一百多年,玉龙山哪个山峰老子不知道?这里每座山峰都有山洞,都连在一起,最近神兽大人散出的气息冲开了常年积雪,里面的比灵气外面浓郁多了,一群蠢货,快放开我!” 自然是不会放开铁链,就这样拽着猴子,三人一路穿过几道狭窄山洞,果然山腹中心四通八达,都是低矮的山洞连在一起,像是人体血脉。 举凡钟灵毓秀之山,体内多有山洞纵横,用于宣泄蓬勃地气。 按阴阳风水中论,地气即是龙脉,气化龙形,藏于地底,起则为山峦,伏则为峡谷,至吉地则停而蛰眠。 地龙睡觉,也是需要呼吸的,这些山洞就好似地气口鼻,要是没有,就是死山一座,早晚闷的地气发怒,来个大翻滚,那就是山崩地裂,大火喷发。 挤过这一段山洞,洞口忽然宽广了许多,戚辰瘫坐在是洞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后面紧跟着钻出来的秦扶苏和秦扶苏体型偏瘦,倒没有戚辰那么狼狈,秦扶苏挺起腰身四处打量,铁凌霜却皱着眉头回望着来时的山洞。 刚开始铁凌霜还抱有怀疑,觉得这猴子是带着自己乱逛,没想到这一路往下,越走这横七竖八的山洞是越来越多,有时狭小,有时是宽广,但身边潮热湿气间夹杂的些许灵气确实越来越是浓郁。 不过有一点颇为奇怪,原本昏暗的洞中,越走越是通透明亮,好似整个山壁渐渐散着一股光芒,不用火把也能穿行其间。 铁凌霜眯起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肩膀侧处些许淡淡莹绿的光芒,秦扶苏肩背上也有,戚辰身上更是到处都是。 再看向石壁,也闪着细微绿光,铁凌霜伸手轻轻一抹,山石颇为粗糙,指尖沾染着滑腻细碎的荧荧粉末,闻起来并没有什么味道。 “嘁,没见识,玉龙山洞里本来就是这样,越往下走越是明亮,等会下去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懒得搭理猖狂猴子,铁凌霜皱着眉头朝着半空中轻轻抓了一把,好似在感受飘荡在山洞间的稀疏灵气,淡淡的问道, “走了一个多时辰了,按方向是朝着北方龙尾处的苍鹰扑天峰?你确定是在那里?” 金丝毛猴立马摇了摇头, “早就跟你们说了,是带着你们找灵气最浓郁的地方,神兽大人在不在那里,我可不知道。” 见铁凌霜眉头又要竖起,瘫坐在地上的戚辰却没心没肺的笑了笑,扯了扯手中锁链, “你这叛徒是当定了,神兽不生在风水最好的地方,难道生在其他地方?肯定是藏的巧妙。” “嘘。” 正要再说,铁凌霜忽然轻喊一声紧贴石壁,手臂一挥,秦扶苏见状赶忙也收住气息紧紧贴在一旁,戚辰也反映过来,伸手一扯,一把堵住猴子的嘴巴,将他勒在胸口,蹲伏在地看向刚爬过来的山洞。 铁凌霜手搭在腰后铁锤上侧头瞄着,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生响,只有石壁上淡淡的光芒,好似随着大山的呼吸轻轻闪动。 等了一阵,戚辰没有见到丝毫异常,那猴子被闷住口鼻,眼看喘不上气,就咬一口咬上去, “咔,咔咔。” 好似尖利爪牙敲击在石头上的声音隐约响起,那猴子也不挣扎了,瞪大猴眼,朝着刚刚爬过来的狭窄山洞看去。 咔咔,咔咔,哗啦啦。声音越来越清晰,三人一猴都屏住呼吸,铁凌霜伸手扣住双锤,随即皱着眉头,山洞狭窄,使弄不开这样的武器。 咔,只见四五丈外的山壁侧边,伸出来一只毛茸茸爪子,指尖乌黑明亮,尖锐狰狞,铁凌霜暗暗运起内息,看来马上要短兵交接了。 “砰!” 沉闷的钝击声在山洞间响起,那爪子的主人一个跟斗翻了出来,撞在山壁侧边,随即怒喝声响起, “快找!刚刚好像听到里面有声音,别被他们抢了先!” 洞口侧边伸出来一个头颅,面色发青,眼神黄绿,正是南疆兽奴的模样,左右扫视着,还好三人已经穿过最狭窄的一段,现在贴在洞侧,勉强藏得下身形。 那人看了一阵,没有找到人影,对着趴再洞里一只胖乎乎的妖怪喊道, “别装死,快说,往哪走?” 慢悠悠的爬起身来,圆溜溜的胸背皆是雪白毛发,上面隐隐血迹,四肢却是乌黑,圆溜溜的大脑袋,两只黑乎乎眼圈中一双明亮眼睛,抖抖了耳朵,扬起鼻子在山洞中轻嗅起来。 南疆猫熊,其形如熊,毛发似猫,身行笨重,齿牙尖利,喜食竹子,也偶有闯入民家,舔舐铁锅上的咸盐,因其体型过重,多压碎铁锅,人多以为其以铁为食,称为食铁兽。 铁凌霜面色霎时冷了下来,猫熊嗅觉最是灵敏,这山洞重灵气从下往上涌,三人算是站在上风头,又隔的这么近,多半是要暴露了。 眼神闪烁片刻,铁凌霜渐渐低伏身行,身如灵猫,准备先发制人,不想戚辰胸前的猴子却朝铁凌霜摆了摆猴爪,竭力晃着小脑袋,眼睛都快眨瞎了。 按兵不动? 铁凌霜偷眼看去,只见那猫熊扬起胖乎乎的脑袋,左右不停的嗅着,好像是闻到了三人身上的味道,微微一愣,三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想到那猫熊伸出宽厚的舌头,舔了舔鼻子,好似咧嘴笑了笑,伸出爪子指了指相反的方向,也不等侧面洞口那人反应,慢吞吞爬了起来,脖颈间铁链哗啦啦的响,晃荡着肥硕的身躯,扯着那人往远处爬去。 眼看着远处侧壁石洞中陆陆续续钻出三道黑衣人影,跟着那猫熊跑向另外一边,声音也越来越小,三人齐齐送了一口气。 拨开戚辰手掌,猴子呼呼的喘着粗气,爬起身来,一边朝着山洞深处跳去,一边得意的回头看着三人,小声的骂骂咧咧, “我们南疆的山神,到底都是一大家,比你们这些看着像人的东西好多了。” 戚辰大松了一口气,看来南疆的妖怪确实挺仗义的,不过既然其他巡查的人发现了山洞,像这样再吵闹应该是不行了,回头和二人对视一眼,跟着金毛猴子一路往下钻去。 越往下走,越是山洞越是宽敞,湿气反而越来越少,不过热气不减,渐有汹涌之势,三人额头都渗出了细微汗迹。 山壁间的荧光越来越亮,偶尔还能看到些许翠绿的小石块镶嵌在侧壁上,戚辰抹了把头上的汗珠,伸手敲了敲身侧一块巴掌大小的荧绿石块, “这不会是玉吧?值钱吗?” 前头猴子抱着铁链一蹦一跳的带着路,听到这么没见识的话,回头小声讽刺道, “更大的还在下面呢,没出息。” 转过一个拐角,光芒骤然亮,戚辰伸头看去只见深处,一片碧绿,已经看不到寻常石块的踪迹,石洞好似被在一块巨大的玉石上钻出的小孔。碧绿的小孔尽头,随着闪烁的红黄光芒,汹涌热气一波一波涌来。 环视一圈,铁凌霜不禁点了点头,没想到玉龙雪山深处竟然是有这么大块的玉石,果然不负名字里的玉字,看这样子,大概下到了山心底部,就是不知道,那神兽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铁凌霜当先一步,行走在这一片被碧绿侵染的山石间,石头冰凉,可洞中的热气渐重,额间的散落而下的几缕头发在炙烤下微微卷起。 走到山洞尽头,铁凌霜刚伸头向下看了一眼,忙缩身回来,退后两步,对身后还在慢吞吞观望着玉石的两人挥挥手,身行低伏下来。 戚辰和秦扶苏对视一眼,忙一把扯抓起猴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铁凌霜身侧,小声问道, “怎么了?” 铁凌霜压低声音,淡淡的说到, “一棵树,一个和尚,一匹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六章 离火修心 玉龙雪山最北一座山峰,山形似尾,又如双剑交击,势如鹰击长空,故名苍鹰扑天峰。 扑天峰峰过参天大树,没有见过参天玉树的,这颗几丈高的大树还真是玉做的,通透碧绿,枝节横生,但没有一片叶子,伸满整个洞中的枝干都是光秃秃的。 山洞底部那黑黝黝的潭水泛着微微波澜,边缘处的一方玉石上,盘坐着一个光头和尚,三缕灰白长须,藏青百衲衣,微微低着头,双手虚合,掌心处金色光芒似是细砂,慢慢汇聚成一条三寸长的金黄小鱼。 那小鱼尾巴一摆,挣脱了和尚掌心,跃入下方黑潭中。潭水好似颇为沉重,那尾金鱼在水面上奋力向下挤了一会,才勉强破开水面,消失不见。 戚辰拧了拧浓眉,瞥向那光头和尚身侧三尺,一只苍狼,狮子一般大小,浑身泛着凶戾煞气,灰色长毛,爪牙尖利火红,两只眼睛也泛着汹涌火光在洞内四处扫视着。 眼看那狼抬头向几人蹲伏的地方看来,戚辰赶紧缩回脑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声音压得蚊子般, “在护国门外的峡谷里打伤咱们人的,应该就是这秃驴和那只火狼了吧?” 朱雀座下星日马组,女儿何大力被重伤任脉,险些被废掉半身武功,父亲何伯身后两道伤疤好似是被野兽狠抓了一把,伤口还有焦黑,看来就是这一僧一狼下的手。 铁凌霜轻轻点头,这两个能重伤地卫,和朱雀张铁过招身上也没有留下伤损,看来这和尚应该就是那身负无量菩萨相的人,而那只苍狼,看身上黑魔煞气浮动波澜,明显是已经过了九重紫雷劫的魔物,应该属于凶兽,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东西,随便拉出来一个,三人一起上,应该也不是对手,接下来怎么办? “不对呀,除了那只狼,没有见到半点火星,怎么这么热?” 一旁的秦扶苏擦了擦脖颈下的汗水,颇为疑惑的嘀咕起来。这么一问,旁边的两人也是皱起了眉头,都盯着那老实的蹲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金毛猴子。 那猴子也不说话,伸手指了指洞外,三人转头看去,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大洞中间那颗玉树身上光芒渐渐明亮,扎根在潭水中的树根好似产生了庞大的引力,黑潭水好似活物,条条纤细黑水沿着树身缓慢的向上爬去。 不到一刻钟时间,那颗玉树就被薄薄的一层黑水覆盖,铁凌霜眯眼看去,下方的潭水水面下沉了不到一寸,好似是大树在喝水。 还没有来得及深思,只见那覆盖在玉树表面的黑水缓缓变淡,玉石表面好像有细微的孔洞,那些黑水慢慢深入倒树芯中,原本翠绿的大树,变得乌黑深沉起来。 “呼!” 火光乍现,一团通红火焰,脸盆大小,悬挂在三人不远处的一根枝蔓上,好像结在树枝上的桃子,火光扭曲变幻间,化作一只两尺长短的火蛇,在空中缓缓游荡着。 这就是神兽?这也太巧了吧? 戚辰还没来的及张嘴,一团团火光接连闪现出来,不过瞬息功夫,玉树颜色越来越淡,又变为了最初通透碧绿的模样,那悬在枝蔓间的一团团火光,也变成了一只只动物形状,或是猫狗,或是虎狼,都是火焰之体。 这?什么情况?这么多神兽?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得出对方眼底深处的疑惑,这时候蹲在一边的猴子小声的说到, “每天都是这样,就是最近多了很多,以前,只有两只,斗来斗去的,最后都化成了灰。” 果然,随着猴子的声音落下,那空中漂浮的几十只火焰化作的动物已然列明阵型,一声杂乱低吼后,捉对撕杀了起来,小蛇对上大猫,狼狗对上水牛。一对对好像天生大仇,鼓足了气拼了命,想要将对方咬死撕碎。 眼看那只火蛇斗不过大猫,被一口咬成两截,那两截蛇尸好似枯叶,飘转坠落中轰的一声消失不见,一股燥热之气汹涌而来,洞中大热。 那只得胜的大猫也没有停滞,左右瞄了一眼,见苍鹰爪子一只狐狸爆裂开来,化作了一波热气,舔了舔火热猫爪,朝着那只苍鹰飞扑而去。 赶尽缩回脑袋,躲过扑面而来的热气,戚辰低声骂道, “这破树是闲的发闷吗?自己跟自己打着玩?” 铁凌霜盯着那一只只火焰野兽落败后化作一股热气,沿着这马蜂窝一般的孔洞朝着远处冲去,微微点头, “这是离火修心。果然不愧是神兽。” 寻常妖怪,初开灵智,也只有七八岁孩子大小,要潜修多年,不断观摩人的言行,去模仿学习,等雷劫降下,筋化开,心开窍,神存念,化作人形后,才能脱去野兽本能。 神兽生于天地,多在深山老林人烟渺渺之处,如何生而为人?只能靠着天地造化神通,去模仿天地混沌初开时,人兽争夺,去推演成败,去体悟抉择,最后初生之时,即有上智,聪慧过人。 一只只火兽爆裂开来,最后只剩下一只狮子和一只水牛样的火兽还在不停的撕咬着,秦扶苏小声问道, “凌霜,你说这就是神兽?” 轻蔑的瞥了眼秦扶苏,外行人,一点见识都没有,旁边那个一脸迷糊的更是混蛋,发到手里的书也不会去看,铁凌霜摇摇头, “不是,这是兽灵在推演人性,是在修心,不用乱跑了,神兽就在附近,应该是是个火属的,那秃驴的手中跳出去的小鱼,应该就是钻到这黑水之下去寻找。” 原来如此,戚辰和秦扶苏恍然大悟,这神兽也太过神奇了吧,还未出世就能这样修炼,难怪一出生,就有万象境界,原来早在娘胎里面的时候,就开始修心破障了。 那悬浮在半空中的狮子水牛的战争也有了结果,水牛被狮子利爪攀附在身上,狰狞大口死死咬住了水牛喉咙,那只水牛拼了命的挣扎冲撞了半刻,想来是耗尽了精力,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了一阵热浪。 得了胜的狮子浑身火焰沸腾,仰天畅快大吼一声,慢悠悠的在半空踱着步,身上的火焰也慢慢收了回去,好像收起了骄纵之心,不过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奖赏,那狮子刚抬起爪子伸出舌头就要舔舐一番,熟悉声音传来,砰! “额。” 摇了摇头,体会不到这神兽是怎么想的,戚辰小声问道,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打不过下面这两个。” 铁凌霜眯着眼睛盯着那再原地消失的狮子,眼角瞥向那黑潭边闭起双眼毫无反应的和尚。 昆明城里的提剑韦渡河,是少林禅寺弟子,香象渡河法相,下面这个和尚,一身平和,内息如恒河金砂,已经是菩萨相的至高境界,据说身负无量菩萨法相,这是凑巧吗?两大菩萨法相,少林禅寺能脱的了干系? 见铁凌霜没有回应,秦扶苏盘算片刻,低声的说到, “如果神兽真的在附近,只有引开下面那个和尚和那匹狼,才能好好勘察。” 然后打量了附近,点了点头, “还好这里孔洞多,虽然他们道行高,在这种地形,大概也很难施展开,你说呢?凌霜。” 话虽如此,但一个菩萨相,一个等同于菩萨相的凶兽,如果真的去引开他们,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铁凌霜瞥了眼眼珠骨碌碌转的戚辰,见他戒备的盯着自己,不禁挑起嘴角,对戚辰点点头。 戚辰自然摇了摇头,找死这种事情,怎么说也不能你说让我去我就去,铁凌霜眯起眼睛,就要说话,忽然瞪起眼睛,一身气血骤然拔至顶尖,浑身雷鸣浪吼,双锤并起对着身后三尺处的石壁轰然砸去。 戚辰和秦扶苏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 没有预想中的山石崩塌,双锤快要砸到石壁,那块玉石忽然一阵波澜,一只浑身黄绿参半老虎一样的东西显出身影,正是南疆虎纹魔蜥,尾巴带风,斜扫双锤。 轰! 锤尾相撞,那只虎纹魔蜥四只利爪紧紧扣住石壁向后滑了一丈,铁凌霜倒飞而起,连带着戚辰和秦扶苏三人直接冲出洞口,撞向那颗玉树。 那呆愣在地的猴子看见那虎纹魔蜥,也不学人说话了,着急的叽叽一叫,直接窜倒树上,一边跑,一边喊, “快跑!这他妈毒四脚。” 倒飞在半空的铁凌霜翻身站在树枝上,对着下面闭目修习的和尚大喊一声, “秃驴!” 猖狂声音在空空的山洞里回荡,那只火狼听到动静,早就踞立而起,抬起头来,两只火眼狠狠盯着三人,那盘坐着的和尚丝毫不觉,只是微微闭眼,好似睡着了。 铁凌霜喊完之后,对着仓皇定住身行的戚辰和秦扶苏淡淡的说到, “好了,你们俩去引开这个狗和四脚蛇,我来细细察看,多谢了。” 这个多谢,怎么听都有送行的意思,戚辰瞪大了虎眼,眼看火狼飞身而起,在树枝间穿梭,马上就要扑过来,就要大骂。 铁凌霜冷哼一声,飞身朝着那盘坐在地的和尚冲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七章 无量魔相 过了今天,可能会瘦很多! 戚辰浑身衣衫破烂,肩背处满是刮擦伤痕,血迹斑斑,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甩落,正咬压闷叫,不顾剧痛,就要把自己拔出来。 深深吐气,收紧腰间,挤过狭窄山洞,可多年马步练力,腰部以下太过雄壮,还是死死卡在这小小的洞口。 慢了一步,被堵在洞外,那猴子浑身毛发炸起,急地又蹦又跳,不住的瞄着后面,眼看着嘶吼声就在身后,山洞间明暗交替,庞然大物俨然就要奔袭而至,可面前只有一个臭烘烘的大屁股,还有两只粗撞大腿岔开,顶着侧边的山壁,拼了命的用力。 呼! 远处洞口火光乍现,一只斗大的狰狞狼头猛然冲出,双目熊熊火焰燃烧,低伏着身行,在山洞间匍匐而动。 狼身太过雄壮,大狮子一般,在这狭窄山洞间,爬行的也颇为缓慢,一双喷或狼眼盯着几丈外的猴子,一声嘶吼,嘴中一团大火猛然喷出,对着猴子猛冲过来。 大火袭来,心火也直冲而上,猴子龇起獠牙,转身对着身后大屁股挂着的两腿间一脚撩去。 “啊!” 剧痛之下,好似真的瘦了很多,戚辰不自觉的大吼一声拔出双腿,随即缩成一团,咕噜噜地朝着山洞下面滚去。 大火冲至身后,那猴子搜的一声跳过洞口,心急用力太甚跳的太高,小脑袋撞到了顶上的突出的大石头,来不及转向,也惨叫着向下冲去。 一人一猴撞成一团,堪堪躲过在头顶一冲而过的大火,那猴子捂着脑袋,顾不得迁延,一骨碌爬起身来,大喊到, “还趴着干什么,憨货!快跑,快跑,它化成人形,咱们都逃不掉!” 虽是大难当头,但男人至关重要之处受了重击,戚辰抖成了一团,本来的满身热汗都变成了冷汗,哆嗦着手指,一把抓住在迈过自己头顶要溜走猴子, “老子还没娶媳妇呢!你他妈!嗯?” 正要怒骂,身后一热,戚辰翻身而起,左手腰间一探,短剑出鞘,半空中一只浑身冒火的蝎子,一尺多长,正伸出尖利的尾螯,对着戚辰脑门直刺而来。 大难当前,也顾不得心中惊诧裆下剧痛,手中短剑一抖,当空扫去,叮的一声,那只蝎子倒飞回去,短剑闪过一道火光,剑刃处两寸大小的地方瞬间通红一片,热气蔓延,紧握剑柄的掌心灼痛难忍,戚辰忍着没有放开短剑,朝着山洞处看去。 那追了一路的凶煞火狼不见了,化作了一个火红乱发身躯干瘦的东西,脸上斑驳这道道幽蓝纹路,蹲在山洞一侧,咧着大嘴,还是一嘴狼牙,身上火光明亮间,一只只火蝎从身上冒出,在洞壁上攀爬着。 妖怪入魔,狂乱残暴,凭着一身吞噬而来的灵气硬扛紫雷劫后,多神智混乱,嗜杀无度,百年甚至千年的兽形修炼,已经习惯了爪牙撕杀,除非特殊情形,不常化为人形。 当下就是特殊情形,眼看山洞狭窄,身材颇为雄壮的火狼挤不过来,不得不化作人形,也不着急穿过来,老神在在的盯着躬身在地的戚辰,舌头伸出半尺来长,打理着自己的一嘴狼牙,一副肉在口中的镇定。 戚辰没时间细看他,眼神扫视着在洞壁间成群的火蝎,叹了口气,按照这些日的了解,过了紫雷劫的凶兽,已经仿佛道门万象境,这大约就像是道门万象境界的气息幻物神通。 左手掌心剧烈灼痛,右手猴子在撕咬挣扎,看样子自己这媳妇八成是娶不了了,放开猴子由着他去逃命,戚辰咬着牙挥动短剑,对着山壁间飞速围过来的蝎子冲去。 “快跑,再绕一会穿出山洞,有个水湖,这玩意怕水!” 猴子挺有意气,头也不回的往山洞深处冲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 眼看不远处蹲在洞口那满嘴獠牙的狼人脸忽然拉了下来,攀附在洞口的手掌猛然收紧,山石碎裂成粉,戚辰哈哈一笑,脚掌一转,缩成一团,转身朝着山洞深处那通红的猴屁股追去。 ...... 铁凌霜气血炸起,双锤如雷,朝着盘坐念经的和尚轰然砸去,堪堪砸到头顶一尺,那和尚周身佛韵响起,如暮鼓晨钟,光明正大,含着慈悲之意,在这一片碧玉洞里悠然响起。 他盘坐的玉石表面流光溢彩,似是五彩祥云,轻轻托起闭目念经的和尚,只见虚合的双手间,一抹青白光芒扭曲,化作一枝青莲,莲茎湛青莲叶翠绿,莲花大如铜镜,温润纯白,遮住头顶。 势若开天的鼎石双锤轰然砸在那悬在和尚头顶的莲花花瓣上,似是一阵微风吹过,那莲花轻轻摇晃一瞬,万钧重力被卸掉,悄无声息。 双锤好似陷进了棉花团中,又是毫无作用,狂锤了半刻的铁凌霜奋力翻身而退,闪到一处低矮枝蔓上站定,暗暗平复气血,凤眼眯起盯着那老神在在的和尚。 佛门修相,七分资质,三分造化。 少林禅寺新收的弟子入门,每日清粥小米萝卜白菜,锁在大殿里的整整百天,不用念经,也不用练功,日日对着万千佛相,而每至入夜,就会有老师傅在殿外偷看,看看这些小沙弥会睡在哪尊佛像下面,谓之接引入相,又曰因缘。 睡满了百天,打开殿门,睡在门口的扫地出去,没有福缘。睡在罗汉下的就修罗汉相,菩萨下的修菩萨相,能酣睡在如来佛祖驾下的,少林禅寺传承千年,从来未有。 一出大殿,被各自的师父领走,接过武学秘籍,小沙弥们大概不知道,自己此生大约就定了。 罗汉相修定、持、戒。 定心,持念,戒妄。 定心而灵脉动,周身八百穴道,按照秘籍指引,有一处闪着隐隐佛光,谓之佛心舍利,牵引着万千内息尽力涌向那处佛心,佛韵出窍,身侧隐隐现出罗汉虚影,而那处穴道就是今后修炼的根基。 持念而佛韵生花,内息化作条条印记自佛心舍利而出,遍及全身,汇聚于眉心印堂,此穴位在佛门中谓之须弥山尖,凡人一身精气神都在此处,而后全身金刚不坏。 戒妄而知收束,知放而不知收,内息耗损剧烈,不可持久,需平静心气,将遍身佛韵收束至须弥山尖,生罗汉纹于眉心,神通顿生。 罗汉重韵,罗汉相之上,菩萨相掌佛门印决,修心中三毒,嗔、痴、贪。一毒一层境界,历经怖畏,生灭,慈悲,而至无相。 怖畏,修嗔。嗔则恨,恨则离,离则独。观人间纷乱见众生万相而远之,离一切虚妄,超脱于众生之上,深坠于红尘之下。或飘飘出尘,或幽幽孤僻,藏于周身的佛门真气,化作菩萨怖畏相,众生皆畏。 生灭,修痴。沧海桑田浮云苍狗万物生灭,由生而灭,灭而后生,生死循环间生生不息为痴。内息炽热光明如生,冰寒幽暗如灭,又生生不息,是为生灭。 嗔痴之后,为贪。佛门以普渡众生为念,既是慈悲,也是大贪。如此大贪,偏执又坚持,更是慈悲,已脱去生灭相,为大慈悲相。 遍历心中贪嗔痴三毒,渐渐脱去有相,臻至圆满而至无相。至于无相之上的佛陀本相,那就不是靠着一本秘籍可以修来的神通了。 钟离九那厮说过,天下禅宗,少林重因缘,却死守规矩,一本秘籍定人一生,就算是迷迷糊糊睡在罗汉佛像下的人后来发现资质绝佳,也不可再妄图去修菩萨相,若是被少林禅寺戒律院发现偷着修习,轻则锁在达摩洞中直至老死,重则废去一身道行,生死天定。 确实是无量菩萨相,右手金刚剑,左手持青白佛莲,看着他手中淡淡消散的莲花,铁凌霜冷声说到, “隐卫中有记载,二十年前,少林寺戒律院两名长老,普叶和普渡,为争太室山少林禅寺内院掌门之位动起手来,普渡大师修药师菩萨相,而普叶本修的是金刚罗汉相,比试中竟然使出无量菩萨相,虽最后仍是落败,但打破少林三阵,逃离太室山。” 见那老和尚毫无动静,铁凌霜手中铁锤轻轻转着圈,嗤笑一声, “果然不愧是少林禅寺,一个香象渡河,一个无量菩萨,贪嗔痴修的真好,都跑到南疆给仙人当起了看门狗,那韦渡河是提剑,普叶大师,你是什么?捉刀还是持玉?” 闻得此言,那一直枯坐的和尚灰白的眉头微微一颤,睁开眼眸,眼底的金光两朵金莲缓缓消散,看着站在玉树枝上的铁凌霜,颇有慈悲相,平和枯老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当初是说当持玉,但是寒舆施主又说不需要造魔,所以这持玉当的有些冤枉,无事可做,现在只守着狼山,静修参禅。” 没有料到能有回应,还如此平静,有问即答,说的如此详细,铁凌霜脸上不屑,心中却有疑惑,不需要造魔?这是为何? 正要追问这恬不知耻的和尚,只见他伸手一招,身边乌黑潭水水面翻滚间,一条金黄小鱼从湖中艰难的钻了出来,原本三寸长的鱼身,鱼腹好像被锋利之物洞穿,但丝毫没有影响它一跃而起,跳到和尚手心。 那金鱼在和尚手中蹦蹦跳跳一阵,化作了一堆金砂消失不见。铁凌霜眉心紧促,这是生灭境,没用印决,佛门真气也可化作活物,和道门万象境异曲同工,用的如此娴熟,不是韦渡河那刚刚修成的香象菩萨相可比,自己当下决计不是对手,不过那尾金鱼身上的小洞是怎么回事?谁在攻击他?神兽? 抬起头看见铁凌霜眼神闪烁的打量着周边玉壁上一个个洞口,老和尚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自己落败而逃的往事,面色渐渐阴沉起来, “想逃?呵呵,小姑娘,逃吧,老衲藏在心中的魔,快要出来了。” 那老和尚抬起手指着侧壁一个稍大的洞口,本来泛着淡淡金光的眼眸深处,一抹血色悄悄爬上眼睑,刚刚还平和的气息渐渐翻滚,涌出阵阵阴寒狂乱气息,眉心一点黑光萦绕,周身一道虚影缓缓浮现出来,没有了庄严佛像,面现愤恨,俯视人间,左手血红的金刚剑,右手拎着一朵黑气氤氲的莲花,脚下踏着玉石表面也翻滚着乌黑云气。 无量无尽,无量菩萨法相,现在应该是魔像。那虚影渐渐收拢至老和尚眉心,他的左手浮现出一柄红黑相间的长剑,右手掌心悬浮着朵黑莲,嘴角缓缓咧开,已然是恶魔。 铁凌霜冷哼一声,胸中血气翻腾间雷鸣炸响,双锤一震,在那魔像尽露老和尚血红双目中,翻身朝着脚下黑水一锤砸去。 水面沉重似是铁沙,但扛不住铁凌霜的狂暴劲气,炸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眼看水面瞬息就要合拢,身后也响起劲风,铁凌霜飞身钻入水底。 瞬间合拢的水重如铁,铁凌霜似被埋在铁水中,来不及抱怨,体内气血疯狂涌出,挣扎着翻过身来,双锤架在胸口,咬压死死撑着。 果然,一道黑色剑气,凝实若真,转瞬间切开水面,直直在劈在锤柄上。 境界相差何止万里,铁凌霜手掌一颤,骨头咔咔作响,掌心连带着小臂皮肤爆裂开来,再也握不住双锤,任由它撞在胸口,一口鲜血喷出,顺着这股劲气,直直往黑水深处坠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八章 天阙地渊 天有弱水,横于西方,鸿毛不浮,飞鸟不过,水轻之极。 地有龙涎,隐于山底,聚土之灵,负万钧山,水重之极。 龙涎,细如沙粒,重比铅铁,聚之如水,其色可分五彩,民间传言之太极土,即为龙涎。此物乃后土之灵,阴阳汇聚风水极佳之所,千万年孕育,或有一捧。 自古以来,风水术士皆以此物断定龙脉生气最浓郁之处,龙涎现身之处,可葬帝王。 一头扎进这龙涎聚成的黑潭,随即又被现出魔像的无量菩萨法相随手一击,铁凌霜顺着劲气破开背后黑砂水,瞬间下沉三丈,周身重压袭来,胸间肋骨咔咔作响,挤压的一身气血都涌上额顶,血液霎时在耳边悲吼雷鸣起来。 嗯? 铁凌霜正自咬压坚持,身体左侧的潭水猛然一松,身边大亮,黑水裂开三尺,暴躁嘶吼声猛然冲来,铁凌霜刚自庆幸,就被右侧的重水推着要翻滚出去。 这肯定是头上那和尚狂乱劈砍下来的无量剑气,自己双锤只能砸开一丈,没想到这老和尚剑气能劈砍四五丈深,远远不是对手。还好潭水只是张开一瞬,随即闭合,铁凌霜不再耽搁,转身奋力拨水,一路朝着更下方游去。 龙涎极重,聚集似水,凝若山石,周身重压之下,鲜血顺着手掌伤口汩汩流出,铁凌霜不顾掌心裂开,忍着剧痛在这幽暗漆黑的水下用尽全力挣扎拨动了一息,又艰难往下潜了了三丈左右,再也冲不下去。 身下龙涎黑砂隐隐透着热气,波动间似水,但凝滞沉重如山,任凭铁凌霜再如何划动,再也拨不开。 不过还好,头顶也没有劲气再传过来,铁凌霜稍稍放心,艰难调整身躯,盘坐在这一片漆黑混沌中,心下甚是鄙夷,什么少林无量菩萨,什么心魔要出来了,见到地龙涎也不敢下来,缩头乌龟一只。 《山川经》有云,龙涎,上承巨山,下接火浆,在龙之口。 地气倾泻之时,如大龙吐息,龙涎波动似水,地气收束时,如饕餮吞噬,大张其口,龙涎底部生出无穷吸引力,一路撕扯的其中之人往地底岩浆坠去,看来头顶和尚被书中记载唬住了。 这老和尚本是罗汉相,偷着修习无量菩萨相,当年为争少林内掌门之位,以无量菩萨相败给了药师菩萨,想来那时候就心魔已深种,否则绝不可能来到南疆仙人门下,此刻他心魔骤起,魔相尽露,怕是一时半刻还消停不下来。 龙涎似水非水,沉重无比,此刻铁凌霜好似被挤在山石中,上下左右前后的重压之下,体内鲜血奔涌,都从手掌心被震开的伤口中冲去,铁凌霜只能紧握拳头,收束血脉。 前一段时间,也不过是在长江大水之下一两米,下潜最深处是在夔门,下过十丈深的水底,如今在这龙涎砂水之中,只下了七八丈深,就再也难以往下游去,果然不愧是沉重龙涎。 身处混沌重压之下,一口气息即将耗尽,体内气血被压制的直冲头顶,铁凌霜紧闭双眼,收摄心神,朝着体筋脉内视而去。 手掌紧紧握拳,掌心已经不流血了,四周巨力挤压,手臂胳膊间本来通畅的血脉现在被压的紧紧闭了起来,一身血脉都被涌在胸腹间,五脏移位,膨胀了几倍大的心脏被挤的紧紧贴在肋骨上,剧烈鸣响着。 铁凌霜咬压鼓气,强撑着对抗,眼看气息即将耗尽,心脏跳动剧烈,周身气血找不到出路,只能朝着头顶冲去。 寻常时候只是细微的血流冲过耳脉,就如同擂鼓,现在浑身气血都冲到头颅,脑中轰隆隆的,好似天雷霹雳,一口气息快要耗尽,再加上耳中巨响,铁凌霜不得不收回心神,思索下一步要如何去走。 刚刚见到那尾金鱼身上的小孔似是被外力破开,一时冲动,钻入这龙涎黑潭之下,原本是想着躲开头上的和尚,一路往下去看看是否能找到藏在下面的神兽地卵,没想到被卡在了这个地方,上不来也下不去。 咔咔 细碎生响传来,腰间微微刺痛,铁凌霜心神一动,看来是挂着的青桐熏球被压碎了,还好听了秦扶苏的,放小骨鸟回去传信,要不然它此刻八成要被压成碎片。 艰难的伸开着手掌,朝着身下微微波动的沙石用力压去,只沉下一寸,再用力时,掌心细砂浮动间,手掌不由自主地随着一起一浮,如同按在沉睡的巨龙背上,再难以下去半寸。 下方死路,上有疯和尚,口中一缕气息将要耗尽,铁凌霜坚持不住,挣扎着站起身来,心跳越来越快,冲到头颅的血气找不到出口,一路胡乱冲撞,铁凌霜只觉得头大如斗,胀痛难忍,看来再不出去,很可能就要爆裂开来,伸出就要拨开头顶砂水往上冲去。 嗯? 浑身一松,胀痛啥事减轻了许多,铁凌霜轻哼一声,身形停滞下来,原本在头上胡乱冲撞的血气好像找到了出路,都朝着眉心涌去,难道那里有伤口? 两眉中心,印堂穴,佛门称之为须弥山尖,道门称为天阙地渊,是炼器士一身精气神汇聚之所。 不再挣扎,铁凌霜又盘坐下来,内视已身,只见全身气血挤压在胸腹,一路沿着血脉往上,过颈间两条大脉,爬上面颊颈后,绕着繁杂如网血管而过,都涌向在印堂穴上,而这小小印堂好似深渊,殷红的血液源源不断地冲了进去,好似泥牛入海,一丝波澜也没有。 没有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凝聚心神,铁凌霜紧紧盯着印堂穴,那小小地穴道渐渐清晰起来,只见条条纤细如牛毛的血管密密麻麻好似蜘蛛网,一圈一圈盘旋环绕成一只狭长的眼睛状,竖在眉心,好似天开一眼。 血液冲进去之后,好似被重重挤压成细小一丝,就如真气一般,藏于气海只有毫厘,一出气海瞬间充塞全身,这? “任脉二十四穴,督脉二十八穴,任脉督脉,就如人体内的两条大龙,上乘武功,都要依二脉而行,而这两条大脉,交汇在额间印堂,为双龙抢夺之珠,是人第三只眼睛。” “你一身气息已废,只余这印堂一处,不是不想废,要是废了,你就真的废了。” “当然,这一处没有丝毫作用,没了内息,你要是想变的强大起来,只能凭着一身血气,练最粗浅的功夫,现在嘛,就从力气活开始做起,打扫院子去吧。” 想起当初刚下大黑笼子,浑身没有半分气力,拎着一柄铁扫帚在那小院子里扫来扫去,耳边还有钟离九那厮的调笑声。 现在想来却是不对,天开一阙,地陷一渊,印堂穴既被称为天阙,又被称之为地渊。 天阙的意思不好琢磨,天上宫阙,是为天阙,但阙字亦有残破的意思,天上的缺口? 地渊就很好理解了,地开一洞,深不见底,是为地渊,如此理解和那个阙字还对应的上。而且看着这一身气血涌到此处,果真像是到了深渊中,这地渊的名称,还真是适合。 难道说,印堂穴,不禁可以容纳气息,也可以藏匿一身精血?这难道就是突破金翅真解中力毁的关键? 按下心思,不再硬扛,放松身形,任凭周身重水挤压,咔咔,肋骨断裂的声音传来,铁凌霜眉头皱也不皱,凭着万斤巨力,挤压着一身血液涌往眉心地渊。 若是有人观看,就能见到铁凌霜颈部以下,再无一丝血色,四肢被挤压的干枯起来,腹部紧紧贴着脊梁,五脏都被挤到了肋下,面色也是冷白,紧紧闭着双眼,只有眉心好似开了一只暗红深沉的眼睛,血色渐渐浓郁。 心跳愈来愈缓,铁凌霜一丝心神牵引,将藏在胸腹的气血源源不断的带到眉心,还好最近一段时间的修炼,对血气掌控愈加娴熟,本来只受心跳控制的血气现在逐渐控制的得心应手。随着一身精血不断涌入,竖在印堂穴上的那只眼睛红色越来越深沉厚重。 不过,凡人血脉有十,失一分体虚,失三分有性命之忧,失了五七分那想活都是难事。现在九分血气都涌在眉心,只余下一分守在心脉,心脏收缩的只有小小一团,已经看不到搏动,铁凌霜那缕精神也渐渐涣散,只能强撑着放在眉心。 勉强维持着神识等待了半刻,那全身气血涌往眉心勾勒而成的血目,只是深红暗沉,隐隐紫黑,血液只进不出,并没有如心脏一般搏动,也没有任何异状出现。 控制着心神从眉心移开,盯着盘踞在胸间的最后一分血迹,铁凌霜心下已定,不再留手,牵引着那缕血脉往眉心冲去,向死而生。 那一缕血脉如纤细的小蛇,冲向眉心,铁凌霜心跳隧停,无穷的黑暗笼罩,掩埋在这深沉龙涎之下的铁凌霜浑身冷白似是死尸,咔咔生响不断传来,胸口肋骨扛不住重压,不断崩裂。 仅剩的那丝心神再也坚持不住,慢慢消散间,好似有鹰啼声自九天而来,直冲而下。 盘坐在龙涎黑砂深处神智消散的铁凌霜不会发现,她干枯成骨的身上正溢出淡淡色光芒,脸上两道狰狞疤痕好似被金砂沾染,明暗闪烁着,而眉心那竖着的那只眼睛,在最后一缕气血钻入后,一抹泛着金色的血红光芒骤然升起。 ...... 昆明城,黔宁王府,中门大开。 外院一片忙碌,下人们正在急匆匆的洒扫庭院,修剪花草,内院却颇为安静,左右厢房的门都紧闭着,只有正房房门敞开着。 只有沐斌衣衫整齐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变成了守门侍卫,手掌紧紧握着剑柄,支起耳朵偷听着房间内的声音,面色凝重。 门内两道身影,黔国公沐晟端坐在椅上,将一块巴掌大小的黝黑木片递给一旁的钟离九,苦笑摇头, “果然是仙人,如此行事。” 接过木片,半寸来厚,入手温润如玉,是极品的黑檀木,钟离九轻笑一声,低头看向上几行烫金小字: 黔国公沐晟大鉴: 居南疆多年,久慕足下,今日午时三刻,亲至贵府拜访。 仙门寒宗,代寒舆。 上下翻看着木片,钟离九摇了摇头, “午时三刻,这个时间,可没有久慕足下的意思。” 大奸大恶之人,枭首腰斩车裂,都要在选在午时三刻,只因此时阳气极盛,阴气荡然无存,自然不会化作鬼魅再投胎转世危害世间,是极大的惩罚,无异于投到无间地狱永不超生。 沐晟倒没有放在心上,沐家一身富贵,都是刀枪里挣来的,岂惧生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钟离兄,需要请胡源节大人过来吗?” 听到沐晟问询,钟离九沉默片刻,还是微微颔首, “涉及建文皇帝,胡源节在场更好。” 当今天下,沾染上建文二字,基本上就是在刀刃上行走,越是位高权重,越是危险,还是请皇帝的亲信来见证一下比较稳妥。 沐晟点了点头,对着门外喊道, “可观,去隔壁宅院去请胡大人过来。” 在门外偷听的沐斌领到父亲吩咐,忙应了声是,朝着院外冲去。 “嗯?” 将木片放在桌案上,钟离九翻看着右手掌心,那只大鹏虚影又闪现出来,不再是上一次的血红,反而闪烁着淡淡的金黄。 钟离九呵呵一笑,伸手拎出腰间酒壶,仰头灌了一口,对一旁的沐晟说到, “沐兄,今天这亏,代寒舆吃定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三十九章 缺而弃之 踏,踏,踏。 漆黑冰寒深处,传来孤独的脚步声。 一缕幽魂行走在这黑暗中,好似踩在幽冥黄泉,脚下的黄泉之水中传来阵阵绝望气息,好似伸出无数只冰寒的手掌,疯狂狰狞,想要拖拽着那缕幽魂坠入深渊。 据说,溺毙于水中,魂魄被九幽黄泉禁锢为奴,只能游荡在水底而成水猴子,非鬼非兽,需寻一替身,将其活活拖入水中溺毙,才能再入六道,如此循环不休,民间也称水猴子为替死鬼。 不知走了多久,铁凌霜烦躁的停下脚步,没有心思去管那攀着脚掌的手爪,四周望去,一片漆黑,这里就是黄泉? 恢复神智后,就出现在这混沌之中,茫然的走了许久,没有重压而来的龙涎,没有见到勾魂的黑白无常,也没有到阎罗殿堂去看看此生罪恶,更没有一丝光亮。 难道这就是十八地狱最底的无间地狱?自己成了罪大恶极之人? “阎罗王!出来!” 出来!出来!愤怒的声音激荡回应,铁凌霜眉头高高扬起,有回音,那就是有边际,为什么自己走了这么久,感觉还是在原地踏步! “无常鬼!小判官!出来!出来!” 应和着空旷的呐喊,脚下撕扯更加疯狂,铁凌霜大怒脚步猛然一顿,翻身一拳砸在脚下。 轰! 冰冷的水滴漫天飞溅,脚下波澜不止,那撕扯不停的鬼手好像也被这一拳吓退,躲到了水底深处,铁凌霜愤怒之下,一头撞向脚下。 咚! 黄泉之水变成了顽皮的孩子,瞬间变成了山石,铁凌霜额头撞到了一片坚硬,头疼欲裂,人倒飞而起,翻身落在了一片波澜之上。 左手捂着额头,一丝温热在手掌间蔓延,在这孤独冰寒中,竟如此亲切。 孤独会让人发狂。 “哈哈哈!啊!” 张牙舞爪,仰天长啸,铁凌霜疯狂的用拳头捶打着脚下大水,用头颅撞着脚下山石,浑身温热.淋漓,好似浴血,在这一片暗黑中大吼大喊, “爹爹!我来了,快来找我啊!我来啦!” “娘!霜儿来啦!快来找我!快来啊!” “你们都不要我了吗?都不要我了!是吗!” 任她癫狂疯魔,深渊只有残忍的寂静。 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止,铁凌霜躺在冰冷水面上,听着自己的怒吼声回荡间慢慢平息,那藏在水底的水鬼们好似看够了张狂的软弱,慢慢漂浮到水面,伸出冰冷爪子,攀住手腕,撕扯头发,拉着脚踝,齐齐用力,拖拽着铁凌霜向水面下缓缓陷去,黑暗中,好似有大功告成的阴笑传来。 铁凌霜一动不动,任凭冰冷漫过耳迹,淹没脖颈,随着周身攀扯的冰冷手掌往下坠去,黄泉水带着这冰冷阴寒,眼看就快要漫至嘴边,铁凌霜朝着面前空荡低声喊道, “眉毛,救我。” “呵呵。” 人生最后一丝不甘的祈求被无情嘲笑,铁凌霜好似听到了熟悉厌恶的声音,猛然瞪大双眼,骤然升起的万丈怒气化作周身气劲,瞬间将身下阴邪小鬼震的魂飞魄散,翻身而起,狠狠的向着四周黑暗中扫视着, “钟离九!滚出来!” 应和铁凌霜愤怒的吼叫,第一缕温暖光芒,生在这黑暗中。 一点金光悬在不远处的半空中,驱散深渊孤独,照亮这昏暗大海,凄厉惨叫声此起彼伏,藏于海底的阴邪小鬼惨叫着化为飞灰。 铁凌霜盯着那一动不动光芒,眼角不断在周边扫视,没有任何身影,朝着身后看去,除了自己的影子在这波澜的水面上起伏摇曳,再无它物。 愤恨地转过头,正要发火,那抹光芒动了。 就像吐丝的春蚕,一缕纤细地炽热红芒从中钻出,绕着那点金光缓缓地旋转着,勾勒出一丝丝火红痕迹,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像是在林间穿梭地鸟儿,一层层蚕茧一样的红丝包裹着中间那点金光。 “眼睛?” 铁凌霜踏步向前,走到那只眼睛前,火红的细线勾勒出一只寸长的眼睛,跟随着深处那点光芒一闪一闪,调皮的盯着铁凌霜。 又装神弄鬼! 见铁凌霜伸手来抓自己,那只眼睛玩起了捉迷藏,迅捷的躲避着手掌,铁凌霜挥手越来越快,眼睛也眯成了两只利剑,喷出火热怒气,眼看就要火山爆发。 啪 四周顿时黯淡下来,看着手掌缝隙间散出的淡淡红芒,好似握着一只温热的小虫子,在手中无力的挣扎着,铁凌霜嗤笑一声,扬起嘴角。 嗯?在掌心挣扎了一瞬地小虫子忽然不动了,难道是装死?等了一会,手掌缝隙间地红光越来越暗,还是没有反应,真死了? 正要松开查看,忽然一阵炽热从掌心传来,灼烧直透心间,铁凌霜眉头刚刚扬起,掌心一声轻脆炸响,那只眼睛碎成粉末,逃出掌心,带着细碎红黄光芒直冲天际,随着一声清澈地啼叫,汇聚成一只血红的大鹏虚影,两只金光眼睛,沉寂一瞬,对着铁凌霜眉心直冲而来。 盘坐在玉龙雪山龙涎深处的铁凌霜眉心印堂穴那只血红的眼睛瞬间燃烧起来,火红好似地底岩浆,随着热力汹涌,渐渐闪烁着金黄如日的光芒。 咚! 沉闷雷声在眉心炸响,好似火山喷发,眉心火热红印记猛然一亮,霎时间湮灭不见,藏在眉心深处炽热如岩浆的血液喷发出来,转瞬间霎遍及全身,被周边黝黑沉重挤压的干枯身体骤然冲盈,生出无穷劲气,将周边黑暗猛然推开一尺。 一声冷喝,陡然睁开双眼,眼底两抹璀璨金光一闪而逝,铁凌霜低头扫视着身上闪出的淡淡红光,手背上原本青色的血脉微微凸起,火红闪亮,炽热如火,好似岩浆,奔涌间带着凝实沉重又狂暴的炽热劲力。轻轻抬起掌心,原本在龙涎下动动手指都艰难无比,现在随手一挥,就能破开这沉重黑砂。 铁凌霜闭上双眼,心思微动,精神内视,牵引着血气往眉心涌去,果然,眉心之下,一寸长的眼睛,被密密麻麻的纤细血管环绕,就好似刚刚在黄泉中看到那只,中心一点金光,生出无穷吸力,好似深渊,将气血藏在其中。 血藏于地渊,身上劲气渐渐削弱,四周龙涎跟着涌了过来,铁凌霜心神放在那抹点金光上,轰鸣声响起,浑身劲气涌出,又将龙涎轻轻推开。 “呵呵” 铁凌霜轻轻一笑,原来如此,力毁,毁者,缺也,弃也,因缺而弃之。 人身血脉生于父母,受控于心,心脏有损,力顿消散。炼气士不重修身而修气,皆因血脉一收一发皆控于心脏,即使自己前一段时间可以控制心脏起伏,但若不是有着本身血脉的因素,早就浑身血液破损炸开了。 内息的修炼却大大不同,人身穴道也是似无似有,细小肉眼不可见之,宏大可存一身精气,就好似无底深渊。 力毁,并不是毁灭,而是抛弃身体本能操控气血收放的心脏,转而像是炼气士一般,将精血当作气息来练,存于穴道之中。 眉心印堂,是一身精气神所在,带着自身本能的属性,自己是金火双行,金遇火则融,恰似血脉,所以奔涌之血,好似是道门真气,收放间自带炽热锐利,生出劲气。 悟通关节,铁凌霜心情大好,站起身来,伸手握住腰间的长刀,右手搭在刀柄,轻轻用力,纹丝不动,力气渐渐加大,直到血脉暴起火红炽热如岩浆,浑身劲气炸响,还是纹丝不动。 铁凌霜暗骂一声,放开刀柄,也不再执着,估计要等到金翅真解见到孽龙,劲气再上一个台阶,才能破开钟离九那厮的封印将此刀拔出。 仰头向上看去,铁凌霜眉头微皱,不知道刚刚沉睡了多久,上面那发疯的老和尚不知道还在不在,要不要上去试试手? 想了一会,摇了摇头,盯着脚下龙涎黑砂一起一伏,好似地龙呼吸,铁凌霜翻身奋力拨开沙海,朝着下面游去。 好似回到了长江大水之下,操控着眉心血脉收放,破开大水,游荡了一炷香时间,操纵的越来越得心应手,就是这一片昏暗中,除了渐渐涌来的热气,还是一无所得。 原本只是些许温热的龙涎也越来越重,本来能推开一尺,现在跟着沙海一路向下,现在只能推开一寸,眼看就要贴到身上来,而且越来越热,黑色的砂水开始隐隐透出红芒,快到地底岩浆了,即使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大约还是承受不住的。 铁凌霜不再往下游去,在周边拨弄乱撞的搜索一阵,毫无所得,不禁失去耐心,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头顶游去。 叮!叮! 好似是玉罄敲击,轻脆悦耳的声音传来,铁凌霜耳朵一抖,什么东西? 没有犹豫,辨明了方位,铁凌霜破开龙涎一路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游去,越来越清晰,但压力也跟着变重,铁凌霜被周边炽热的龙涎映的浑身通红。 劲气渐渐的不能再推开龙涎,手掌拨弄时碰触到火红的砂石,灼痛刺心,不行,不能再游了,快到地底岩浆了。 阵阵热气挤压而来,铁凌霜手掌渐渐灼痛难忍,转身就要朝着上方游去,砰,脚掌好似撞在一块大石头上,并没有炽热的感觉,反而是丝丝冰凉。 铁凌霜眉头挑起,低头看着脚边满眼火红间,一抹绿芒闪现出来,顺着光芒拨开沙海,伸手触摸在玉璧之上。 光滑冰凉,暖白间隐隐有着一丝温润绿芒,这个看起来比头顶那个绿油油的山洞光芒要温润一些,是材质上佳的极品玉石,难道是那颗大树的树根?不过,即使如此,它为什么能抗住的如此高热? 叮!叮! 耳边声响传来,还没来的惊诧,铁凌霜脚下一空,落进了一片空荡之中。浑身紧绷,凌空翻身,落在了平坦的洞底,铁凌霜抬头打量着地形,稍稍放心。 这是一片粗撞遒劲的玉石树根包裹的世界,一道道合抱粗壮的翠绿树根盘旋纵横,团团的围成了四五丈方圆的椭圆树洞,气息祥和温润。 但很是奇怪,树根虽多,但并不是严密,透过层层树根尖的宽大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浮动黑红相间的龙涎沙海,这龙涎为什么进不来?自己怎么掉进来的? 叮!叮! 铁凌霜转身看去,一个西瓜大小玉石斜斜的躺在平坦的洞底一角,莹白如雪,椭圆如卵,表面爬满纤细如发丝的血红印记,恰似血脉。 玉石上空三尺翻腾着两柄铁锤,正是自己的鼎石,落到龙涎之中,受了那老和尚一击,双锤散落在黑沙中,没想落到了此处,不过,铁凌霜嘴角挑起,悠闲的望着那颗玉石。 只见悬在半空的两只铁锤轻轻浮动,好像悬浮飘在水上,那如卵玉石表面猛然一亮,冲出一道白光,撞在一柄铁锤上面。 铁锤被高高弹起到半空中,紧接着坠落下来,砸在蛋壳上,叮的一声轻脆生响,那玉石好似坚硬无比,只是轻轻一晃,铁锤并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丝毫印记,弹落在了一旁。又是一道白光冲出,撞另外一柄锤上,高高抛起,重重落下,响声轻脆,毫无作用。 落在洞底的两柄铁锤寂静了一瞬,被无形的力道牵引,又摇摇晃晃的漂浮到哪玉石头顶三尺。 铁凌霜冷笑一声,这枚玉石,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兽地卵,这里面的东西看来急不可耐,想要自己敲开这地卵。 盯着地卵,抱手在怀,淡淡的说到, “不要白费力气,时间到了,自然会破,你自己砸不碎的。” 像是没有听到铁凌霜说话,那枚地卵身上光芒连闪,双锤次第抛起,接连砸在上面,叮叮当当响彻不觉,好似在这地底洞中奏起了声乐。 叮叮 又是两声响过,那落在一边的锤子抖动一瞬,也飘不起来,地卵好似用尽了力气,不再挣扎,莹白光芒一起一伏,好似深深喘息。 铁凌霜冷笑一声,走了过去,就要捡起附近的锤子,忽然眉头一抖,闪身掠到一旁,只见地卵光芒大盛,一抹白光好似长枪,又如牛角,对着自己直冲而来,叮的一声撞在周边玉石树根上。 想起老和尚放出得那尾金鱼身上的小洞,铁凌霜拉下了脸,淡淡的说到, “这是我的。” 地卵不管那么多,亮起浑身白光,那身上纤细的红色印记也是一明一暗,身上闪现出一只只白色尖刺,好似刺猬豪猪,也不刺出,都齐齐对着铁凌霜。 铁凌霜拉下了脸,什么神兽,离火修心修的就是这样的无赖品性? 那地卵周身的白光微微摇晃,稚嫩的声音传出,吐字还不清晰,仿佛是刚会说话,学着铁凌霜的声音,冷冷的,淡淡的, “这,是,我,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章 困蛊为心 玉龙雪山,苍鹰扑天峰下,蓝月湖边。 雪山十三峰,与苍鹰扑天峰相邻的一道山峰叫做金戈峰,山峰险峻雄奇,一侧山壁似是刀刃微微弯曲,故名金戈。 两峰之间一道峡谷横在玉龙雪山背上,寻常时节,两峰积雪消融,化作潺潺雪水流入峡谷中化作一汪小湖,清澈见底的湖水映着湛蓝天空,好似悬在半空中的月亮,所以叫蓝月湖。 地热上涌再加上不断炸响的劲气,将两侧山峰上的积雪震荡成了雪崩,当下的蓝月湖,看不到了湖水,已被漫天崩塌的大雪堵了个严严实实。 “噔~” 一声琴弦阵颤,似黄钟大吕,伴随着凛冽狂狮怒吼,在已经塞满大雪的蓝月湖中咆哮,雪花炸裂,一道小小的黑点倒飞而出,撞在扑天峰上,直接破开山石,撞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碎雪漫天中,一道隐约的白衣身影左手紧紧扣着背上的长琴琴弦,右手抓住一杆银色长枪的枪尾,长枪化圆,道道水蓝光芒萦绕在枪尖,波动似水,朝着对面黑衣人影轻点而去。 黑衣人两眼猩红好似鬼火,上半身衣衫破碎,胸口一个铜钱大小的血红壁虎印记,周边一道一道漆黑阴沉的黑线好似牢笼,将这只壁虎困在胸口巴掌大小的地方。黑线沿着胸口蔓延,黑衣人干瘦冷白的上半身爬满黑线,一直蔓延到脖颈额脸,狰狞恐怖。 那只血红壁虎在他胸口方寸大小的地方不断挣扎冲撞,但丝毫冲不出黑线牢笼,反而带着他一身黑气蔓延,在周身凝聚成一只两三丈长形似鳄鱼的庞然大物,一张大嘴满是细密的尖刺,两丈多长的尾巴好似蛟龙,摇头摆尾,对着长枪直冲过去。 咚!咚!咚! 长枪与这黑雾大鳄每次交击,震天巨响,劲气四射,都阵颤的山巅摇晃,积雪与碎石齐飞。 “咯,咯” 干枯生硬的笑声响起,笼罩在黑雾中的那人嘴巴大张,内里漆黑一片,满嘴的枯黄牙齿,盯着对面面色平淡的白衣人, “鐡凝眉,就凭你这不伦不类的功夫,还伤不了我。” 飘然退后两丈,鐡凝眉右手长枪作剑,在空中轻轻的点着,随着枪尖点下,点点淡蓝水光悬浮在她面前,左手也轻轻拨动背后琴弦。 琴声在山谷间响起,辗转似水,蜿蜒似蛇,她面前的的水光一阵波动,化作一只只浑身幽蓝的粗撞蟒蛇,在空中盘旋一阵,吐着蛇信,对着那道鳄鱼虚影游荡而去。 “司天傀,你困蛊在心,是取死之道。” 听到这平静如水的声音,笼罩在黑雾中的司天傀咧开大嘴低头看了眼胸口那只壁虎印记,好似感知到周边有群蟒袭来,那只壁虎挣扎的更加剧烈,周身黑雾波动翻滚,那道似鳄似蛟虚影也狂躁的仰天嘶喊,司天傀冷冷一笑, “灵蛇克守宫?嘁,跟我比玩毒!” 古南疆人,取万千毒虫投入一瓮,任凭其撕杀吞噬,最后活下来的一只,才可称之为蛊虫,此即是毒虫炼蛊之法。 炼着炼着,就发现了规律,有五种毒虫,大多都能在撕杀中存活下来成为蛊虫,南疆蛊族称之为五毒。 五毒者,蝎子、毒蛇、壁虎、蜈蚣、蟾蜍。 五毒相生相克,毒蛇克壁虎。 守宫即是壁虎,浑身细小灰色肉鳞,尤以脚掌间为甚,可攀爬与壁间,迅捷如虎。 若喂之以朱砂,壁虎脚掌间灰色的肉鳞会渐渐泛起一抹红色,待肉鳞通体变红,取出阴干,捣碎成粉,涂抹于未经房事女子手腕正中内关穴上。一经涂抹,即成红痣,不与男子行房事,终老不脱。古时候皇宫大内之中,皇帝多用此法约束后宫众女,故壁虎又称为守宫。 司天傀本是中原之人,在内江湖一个小道门中,天资卓越,是有望可争夺掌门之位的人选,不想被同门师兄暗算,伤及心脉,之后修炼一直受限于道门浩然境。 不过此人也是心性坚韧,翻阅宗门典籍,终于找到一条言语不详的记载,只说南疆蛊术众或有心脉修复之法。 这一丝信息对于不甘浩然境的司天傀来说,无异于最后一根稻草,司天傀遂逃离宗门一路来到南疆。 在南疆大山间搜寻多日,罕见有人迹,只有一座座荒山野岭,司天傀并没有放弃,一路追寻到龙陵阴山,投到了岱舆仙宗门下。 恰好那时南疆蛊族之人有叛乱之相,当时的代寒舆诛杀当时蛊族的族长,而蛊族族长之子杜慕逃离南疆,蛊族众多典籍都存在阴山之中尽归司天傀。 于茫茫众法中苦苦寻找,终于找到了一条道路,困蛊为心。 困蛊为心,心脉有损不可修复后,抛弃心脉,以蛊虫代替心脉,蛊虫不死,心脉不断,且蛊虫一身阴毒邪狠之气可尽归人身。 司天傀以南疆炼蛊之法,炼制出大大小小数万只蛊虫,又让这么多蛊虫捉对撕杀,最后存活下来两只小壁虎一只大壁虎。 两只小壁虎一只浑身漆黑剧毒无比,一只遍体血红悍勇绝伦,另外一只大壁虎即是南疆虎纹魔蜥,力大无穷,浑身坚硬似铁,口中还有细小毒虫。 这三只的蛊虫,被司天傀选取,以困蛊为心之法代替了自己的心脉,果然一举突破至道门万象境,虽然有很大代价,但和得到力量相比,值得。 多年浸淫于南疆蛊术,见对面女子以灵蛇克守宫这种寻常毒物的相克之法来对付自己,司天傀嗤笑不已。 这次宗主吩咐,一定要带回天生神兽,否则就要抽取自己这三只壁虎的精血作为替代。 可面前这人不能杀,宗主留有重用。司天傀眼神闪烁不止,既然不能杀,那就打伤带回去,要是让她坏了自己任务,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眼见众多幽蓝水蛇在半空中绕着自己周身黑雾形成的虚影盘旋撕咬不止,司天傀不再迟疑,上面打成这个样子,山中那疯和尚都不出来看看,大约是出了事情。 “小黑!” 司天傀一声爆喝,那被铁凌霜琴音狮吼撞飞到山间的漆黑壁虎猛然化作一点黑线,撞开围堵着的蛇群,穿破黑雾掠到司天傀身上,直接攀爬到他张开的嘴巴中,一闪不见了踪迹。 被困在司天傀胸口的红色壁虎印记猛然一颤,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在司天傀胸口胡乱冲撞,几乎看不见踪迹,只有一抹红影,不过那只红影穿梭间,一只黝黑泛着一丝黄绿色的壁虎虚影也慢慢浮现出来,摇头摆尾了一瞬,也在司天傀胸口冲撞了起来。 “噗!” 一口黑血喷出,司天傀眼中红芒更甚,身上弥漫的黑雾渐渐凝实,化作了一只三丈长的怪物,闪身攀附到了山壁上。 鐡凝眉平静的望着那只怪物,只见它浑身凸起拳头大小的肉鳞,疙疙瘩瘩的闪着黑光,两丈长的尾巴上尾巴末端一只石碾大小的黄绿肉球,上面凸起根根尺长毒刺,不时滴落一丝毒涎,滑落在山壁间,浓烟升起,恶臭扑鼻。 “嘎嘎!” 狰狞似鳄鱼的漆黑大嘴中,獠牙密布,仰天一叫,山间刮起一股腥风,碎石乱飞,那只庞大的壁虎怪物瞬间消失不见。 是困蛊为心还是被边做了蛊虫? 静静的站在积雪上,感触不到任何踪迹,鐡凝眉微微眯起细长眼睛,环顾着四周,除了山壁间簌簌坠落的碎石和雪花,没有任何踪迹。手指挑着背后长琴琴弦轻轻一拨,一声清澈琴音在山谷间回荡,鐡凝眉轻轻闭起双眼,听着琴音回响。 忽然,睁开双眼,右手雪蛟画眉一震,脱手而出,朝着面前空荡处直射而去,人随即盘坐下来,身后长琴闪现在膝上,双手食指重重一拨琴弦,大江奔涌之声顿时响彻山间,清澈激流在身后奔涌,分出道道细流如蛟如龙,盘旋环绕在鐡凝眉身边。 当! 爆射而出的雪蛟画眉被半空中忽然闪现出来的巨大尾锤扫过,一声巨响,速度更疾,化作一条银线,朝着盘坐在地的鐡凝眉眉心倒射而回。 手指轻挑,琴声柔畅和顺,悬浮在身边水龙中的一道当头赢了上去,水龙大张其口,一口咬住倒射的银枪,顺着劲道半空猛然转了半圈,尾巴一甩,嘴中衔着长枪朝着鐡凝眉左侧三丈的空荡直奔而去。 琴声未停,悬在鐡凝眉身边的道道水流化作随着琴声,或化蛟龙,或化长剑,对着她左侧疾速冲去。 尾锤黄绿影迹也未断绝,在半空中时隐时现,荡开长枪,砸碎水龙,绕着鐡凝眉飘闪间,离她越来越近,已到一丈之内。 鐡凝眉面色平静如水,琴声嘈切错杂,如珠落玉盘,飘荡在半空中的点点水迹转瞬间化作飞禽走兽,刀枪剑戟,对着身体周边不多撕咬绞刺。 “噗!” 腥臭味道骤然浓郁,一道黄绿大锤当空出现,对着下方一丈的鐡凝眉当空砸去,一路破开层层刀剑阻拦,堪堪砸到鐡凝眉头顶三尺。 “噔!” 鐡凝眉双手猛然按住琴弦,琴声骤然停歇,但周边水迹却没有停止,都飞奔而回,聚成一道一尺厚的水幕,顶住压下的黄绿大锤,但大锤间渗出浓浓腥臭,好似可以腐蚀万物,一路似火烧,渗入水间,破开水幕,眼看就要砸在鐡凝眉头上。 掌心被琴弦割破,道道血迹浮现出来,鐡凝眉眉心一颤,闪过出一抹幽蓝光芒,左手背红色印记闪现一瞬随即湮灭,背后骤然浮现出一对闪着璀璨蓝光的翅膀,暴虐疯狂的劲气冲天而起,撞开头顶大锤。 轰! 司天傀化成的怪物闪现出身影,倒飞而去,撞在山壁间,碎石乱飞,翻身落在雪堆里,摇头摆尾的甩开浑身雪迹,血红双目盯着闭目盘坐的鐡凝眉,她身后两只幽蓝翅膀缓缓扇动间,气息愈加凌乱暴虐。 “你本该三天后入魔,如果现在妄自逆血入渊,必死!” 盘坐在雪中的鐡凝眉睁开眼睛,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中血气浓郁,眉心那抹幽蓝光芒更胜,轻启朱唇,声音也变得并寒彻骨, “退不退?” 那怪物迟疑一瞬,尾锤轻轻摆动,正要说话,忽然一声惨叫响起。 “啊!” 微微侧这硕大的头颅朝洞口看去,两人战场左侧,苍鹰扑天峰底,一个黝黑的洞口中,闪着淡淡红芒,凄厉焦躁的惨叫声就是从其中传出。 尾锤轻轻摆动,那怪物还自疑惑,忽然,洞口嗖的一声冲出一团黑影,好似尾巴着了火,焦急惨叫中,一头扎进雪堆中。 紧随其后,一个浑身焦黑破烂的高大身影破口大骂着冲了出来,浑身冒着黑烟,也是一头撞在雪堆中。 淡淡雷鸣响起,鐡凝眉眼神一颤,转头看向右侧,那里也有一个洞口,堵在洞口的积雪轰然炸开,一道闪着紫电的黑色长枪当先冲出,身后跟着一道白衣人影,握着枪尾的手掌好似也有点点焦黑灼伤。 那人翻身落在雪地上,转身长枪持平对着山洞口,浑身电光大盛,也伴随着阵阵焦黑气息涌出。 呵呵。 小小的蓝月湖上,群英荟萃,只少了一双铁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一章 秦家蒙学 一缕精神牵引着内息沿着经脉,弯弯曲曲的画着图,周身响起淡淡雷声,偶尔闪过一弧电光,滋滋作响时在身上留下点点焦黑,秦扶苏眉头微抖,眼中泛着一抹紫色雷光,长枪平端,紧紧盯着自己冲出来的洞口。 眼看体内的气息勾画的图案渐渐完整,雷声愈加急促,身上的电光越来越多,攀扯到手中苍龙泣血枪上,一路蔓延到枪尖,在枪尖前三寸凝聚成一团紫色雷光。 被钟离九一本秘籍中奇妙的功夫吸引,入了神的秦扶苏灵识如雷,冲出洞口平息一瞬后,如雷电般蔓延。 察觉到了撞入在自己身后雪堆里的戚辰和猴子,眼神更加凝重。 察觉到了几丈外一只浑身疙瘩的怪物,眉头微微一抖。 电光蔓延的更远,心中猛然一颤,浑身雷光霎时间消散,秦扶苏猛然转头看去。 鐡凝眉静静盘坐在积雪上。 和铁凌霜的莽撞、戚辰的大大咧咧不同,秦扶苏是个平静专注的人,是谋而后定的人,也是坚忍的人。 秦家世居济南,书香传家,家族谱系可以一直追溯到唐初,是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的护国公秦叔宝旁系分支。 父亲秦松桥喜欢诗文弄画,是标准的文人清流,如果说人生中有什么和诗书大相径庭,大概就是娶了喜欢舞刀弄枪的母亲。 母亲本家姓李,先祖叫李全,是金朝红袄军的统领。 金末蒙古犯山东,李全父母兄长具亡,揭竿而起,和杨家将传人杨安儿一起,创建红袄军,依附南宋,在乱世间挣扎存活,娶了杨安儿之妹,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的杨妙真。 其后数年,李全、杨安儿相继兵败身死,杨妙真带着李家一丝血脉遁巨山林,梨花枪阵传于李家。 秦扶苏小时候见母亲舞刀弄枪跟着比划,被舅舅发现,觉得资质极佳,将杨李二家的梨花枪阵传于秦扶苏,秦扶苏也练习不辍,很有进境。 不过,对于那时的秦扶苏来说,这世上最美好的事情,不是爹爹的诗书,不是母家的长枪,而是铁叔叔家那个爱睡觉的女孩,鐡凝眉。 秦家是山东的士族大家,自有蒙学。 蒙学,开蒙之学,小孩子五岁到十岁间,灵识开散,对周边的所有事物都有疑问、求知、畏惧,是最适合培养一身品性的时候。 秦家蒙学,一个小小的学管,专门为自家同脉子弟开设,专由族中饱学之士传授《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开蒙读物,穿插着民间德孝故事,教出了不少俊才,很受山东士族推崇。 就是在秦家小小的蒙学馆中,秦扶苏遇到了那个经常课上到一半忽然就趴再书桌上睡觉的小女孩。 铁铉任山东参政时,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教导孩子,听说秦家有蒙学馆,就登门拜访,希望将家里两个顽劣孩子放在秦家蒙学馆中。 参政是从三品,隶属布政使司,是朝廷下放到地方主管民生的大员,秦家自然欣然应允,就这样,铁铉口中两个顽劣孩子,就到了秦家蒙学馆中,秦铁两家也慢慢熟悉起来。 小小的蒙学馆中,多了两个顽劣孩子,一个名不副实,叫鐡凝眉,一个名副其实,叫铁凌霜。 秦家支系庞杂,孩子众多,再加上秦扶苏母亲李家的孩子,蒙学馆中挤满了人,有稚嫩的争吵纠纷,总体来说还算融洽。 现在忽然多了两个姓铁的,秦李家的小孩子瞬间抱成了团,以秦扶苏为老大,不自觉地开始排外。 就这样,第一天,两个小女孩挤在小小地角落里的破旧桌子边。 感情之始,如果平淡普通,那最终多也平淡普通,比如点头之交,很有可能最终不过也是点头而已。 对立的两个人,最激烈地冲突下,反而有可能绽放最绚烂的花朵,生出最难以忘却地感情,或恨或爱。 在秦扶苏带头的小孩子们对面,七岁的鐡凝眉带着五岁的铁凌霜,开始了学习世间的旅程。 最初是沉默的对峙,毕竟诗书传家,小孩子没有阴谋诡计的心思,也还没学会挑起争端的手端,只是通过眼神和不自主的行为表露出明显的想要远远推开的情绪。 而鐡凝眉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小小的桌子上挤着两副笔墨纸砚,静静的听着上面老师傅的教诲,对一双双不时偷看过来的稚嫩又讨厌的眼神不去理睬。 打破沉默的,自然是铁凌霜。 虽然只有五岁,但在家里一刻都停歇不下来的铁凌霜本就对和姐姐挤在最角落里一张小桌子边大怒不已,又被一群厌烦的眼睛盯了一个时辰,那双细长眼睛把偷看过来的眼神挨个瞪了回去。 凭什么他们一人一个宽大的桌子,而自己和姐姐只能挤在这个小小的破桌子边?岂有此理! 在老夫子喊了一声今天的课业结束负者双手走出了学塾之后,铁凌霜一拍桌子,直接走到第一排,指着坐在中间的两个位置上两个胖乎乎的小孩子,猖狂的喊到,明天她和姐姐要坐在这里。 然后没有任何意外,和本就抱团排外的两个小胖墩打了起来,也没有任何意外,武力好似悬殊巨大,很快,在两道稚嫩的哭声中,小铁凌霜头髻散乱的赢了,也吓得周围一群要围上来的小孩子退到一边,盯着他们的老大秦扶苏。 坐在一旁的秦扶苏见铁凌霜瞪着自己跃跃欲试,自负诗书传家的秦扶苏自然不会和小女孩在拳头上分个胜负,站起身来走到了最后一排,学者大人的模样,拱手一礼,就铁凌霜的无礼行为,和鐡凝眉开始了人生第一次说话, “令妹先动手打人,实在无礼。” 鐡凝眉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自己桌子上的笔墨纸砚,放在小小的背囊中,抬起清澈平静的眼睛看了眼秦扶苏,也不说话。 一拳打在空出的秦扶苏忽然觉得胸口空空荡荡,也端不住了架子,着急的追问起来, “你不觉她做错了吗?” “不觉得。” 眉目如诗如画,声音如玉如罄又好似山间细流,可惜胜负心强的小孩子不懂欣赏。 秦扶苏瞪大了眼睛,自幼父亲就教导,只有莽夫才会以力为先,武功只是守身之用,解决纷争的手段还是通过道理的辩驳,赢了道理,才是至善之道。 皱起眉头苦苦搜寻自己学来的一丝微末道理,攻击到, “先贤曾言,上者伐谋,中者伐交,下者伐兵。令妹不顾礼节,直接伐兵,和强盗无异。” 看着一语过后得意洋洋的秦扶苏,小鐡凝眉摇摇头, “用眼睛瞪着,是算伐谋,还是伐交?” 秦扶苏哑口无言,尴尬的红了脸,自己这群人大概瞪了人家姐妹俩一个时辰,这算是啥?谋也不是,交也不是,只是,只是不知所措的要推开。 就在秦扶苏面色涨红,着急的思索着狡辩之道的时候,他面前的小女孩,忽然闭上了双眼,侧身趴在了桌子上,秦扶苏不自觉退后了一步。 生病了?还是表面平静,实际在偷偷生闷气,气晕了? 先贤也说过,心地要善良。秦扶苏点点头,走上前来查看,正要伸手要去拍一拍她的时候。 前面紧握拳头和一群胖孩子对峙的铁凌霜看到姐姐趴在桌子上,用力挥开人群,跑到小书桌边,咬牙背起鐡凝眉,抓起书桌上的小背囊,朝着外面一步一步走去。 应该是败了的秦扶苏,愣愣的站在原地,第一次没有了孩子头头的骄傲,看着那趴在铁凌霜背上,好像是沉睡了的小小身影,一边疑惑着,一边琢磨着下次怎么赢过来。 第一天之后,铁凌霜用拳头了第一排的座位,姐妹俩做到了第一排中间,鐡凝眉右边是自己的妹妹,左边是秦李两家的孩子头秦扶苏。 不服输的秦扶苏不放过任何机会和身边小女孩辩驳道理,文字,书画,琴棋。 熟悉了她平静的温言细语,熟悉了她毫无预兆的睡下,在铁凌霜逃学出跑的时候,也无数次背着小女孩回到她的家。 直到两个人都出了蒙学,留下铁凌霜在秦家学管一家独大,争论还未停止,但心中早就没有了对立。 不知不觉间,男孩子的嘴边有了稀疏的绒毛,不知道在哪一年的春雨之后,杏花之畔,忽然发觉身边一直平静的和自己说话小女孩是那样的芳华灿烂,那样的不可替代。 然后就是母亲和铁家叔母闺房密谈之后,将秦家祖传的紫鸾玉佩,放在小女孩的手掌心,看着她罕见的羞红了脸,颈间挂着那飞扬的紫色鸾鸟,秦扶苏也心花怒放地接过铁叔父手中的一杆银白长枪。 雪蛟画眉,鐡凝眉的眉。 然后,然后就是靖难,打碎了一切有条不紊的然后。 大明天下,三十年的太平,因一人心有不甘,顿时天地翻覆,靖难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其中就有秦扶苏。 大军围城吼声震天,繁华的济南城在石箭漫天之下,处处残垣断壁,家家都有痛哭,秦扶苏曾偷偷的爬上城头,看见外面野兽一般的大军,也看见过跃马持枪的铁叔父。 父亲也没有了魏晋名士的优雅平淡,渐渐的变得犹豫焦躁,常常望着远处血迹斑斑的城墙叹息,好像也有畏惧。 困苦的抉择,卑微的活着还是铁骨铮铮的死去? 父亲做了抉择,那之后,就是两个破裂的家庭和再也没有音讯的女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二章 雀扇探海 十年之后,追着那丝飘渺的消息,秦扶苏来到南疆。 还在漫无边际的一家一家酒馆询问不到信息而失落的时候,忽然碰到了一个人凑过来告诉自己,见过那个有印记的女孩,经常在城外一个山坳里弹琴。 大喜之下,问清楚了地方,二话不说,就冲了到了南疆密林里,然后就莫名其妙的被一群黑衣人追杀。 侥幸逃脱后,在密林奔窜躲避着,自然也意识到是落入了圈套,但自己身上并没有能让他们眼红的银子,最珍贵的就是手中的长枪和自己这一条命,那些人出手狠辣,看来是奔着自己这条命来的。 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眼看就要被围上,秦扶苏准备拼死一搏时,一只展翅三丈浑身幽蓝光芒璀璨耀眼的孔雀从天空中浑然砸落在身后的人群中,杀意凌乱狂暴,转瞬间人群化成了漫天血肉。 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震惊的迟疑了一瞬,那浑身浴血的孔雀杀光了黑衣人,依然杀性不止,转瞬间袭杀而至。 翅膀挥舞间,凌厉劲气如刀,两只脚爪似是铁钩弯刀,自己只坚持了一招不到,翅膀磕飞了铁枪,自己身上也是伤痕累累,眼看就要丧命。 不想那只孔雀两只钢爪把自己按在地上,猩红的双眼打量自己,又看了看被震落在一边的长枪,凌乱的气息慢慢凝滞。 秦扶苏依稀间,看见孔雀脖颈那鲜血淋漓的羽毛间,挂着一枚眼熟之极的紫色玉佩,紫玉鸾佩。 还未张嘴,孔雀抓起雪蛟画眉,破空而去,只留下躺在乱石间呆滞了的秦扶苏。 为什么紫鸾玉佩会在一直孔雀胸口,难道那只孔雀伤了凝眉,抢了她的玉佩? 不顾身上重伤,秦扶苏一路追着血迹,直到天色昏暗的时候,又绕回了昆明城护国门附近,失去了踪迹。 就这样一直寻寻觅觅,加上养伤,几天后的深夜,徘徊在昆明城护国门边的小酒馆旁,察觉到又有两个黑衣人好似在街角偷瞄着自己。 秦扶苏霎时间认出来这些人衣服,还有身上那淡淡呆滞暮死之气,和之前追杀自己的人如出一辙。 心里禁不住的疑问,为什么到了南疆才几天,这群人对自己一直追逐不休?难道是因为那只挂着属于鐡凝眉玉佩的孔雀? 正自疑惑,身边的朝凤阁顶楼飞出一个黑色身影,气息压抑忍耐,隐隐和那只孔雀很像,没有任何犹豫,秦扶苏飞身追了上去。 可能是察觉背后有人跟踪,那身影在林间穿梭一阵,身形陡然变疾,眨眼间就消失了踪迹。秦扶苏在乱山间搜寻了一通,眼看天色将明,就要失望而返时,那个身影在半空中一掠而过,浓厚的血腥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去追,果然在护国门旁附近又失去了踪迹,不过秦扶苏已经知道她是从朝凤阁出来,所以就一直在朝凤阁周边打听,终于知道,嘲讽阁顶楼,只有一个叫羊玄羽的琴师,再无其他女子。 羊玄羽?是你吗,凝眉?如果是你,这又是为何?孔雀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最近一次,也是最靠近你的一次,就是奔月山顶,幕离遮面,容颜隐隐,只听到如琴之声,看到一袭白衣长袖下的灵动玉指。 原本以为,你和妹妹凌霜相见之后,交谈之后,自己可以和你畅叙离别之思,再不济,只是静静的坐在你身旁,你也肯定也会如以前一样静静的坐着,然后不知何时,会忽然睡倒,然后我再背着你,回到,回到哪里呢? 济南府?金陵城秦家?还是去没有其他人的地方,一个远远的有山有水也有一座小茅屋,行吗? 山峰顶的传来铿锵兵戈之声打乱了秦扶苏的苦恼,下手竟然也似毫不留情,直接就要将凌霜打飞险些坠崖,那一刻自己真的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借用了鐡凝眉的身份,在掀风弄浪! 还有一个抱着剑的白发老头,不知道是同伴,还是敌人。钟离先生和那白发老头好像在无声的交谈,不知道说着什么,只能看见那老头的面色挣扎,数次摇头,应该是没有谈定条件。 然后自己还没张嘴喊出,那个老头带着你就瞬间消失了。 失落的随着钟离先生回到的小院子中,站在门外,偷听到了详细的信息,也确定了自己一直不解的事情。 原来如此,铁家叔母身为灵凤,你有半身凤血化作了孔雀,即将入魔,生死还不可预知。 不过,真的是你,凝眉。 蓝月湖上,秦扶苏望着那静静盘坐在雪上的鐡凝眉。 十年未见真容,佳人容貌依稀是当年当年最好的模样,还是娇俏秀气的琼鼻,还是淡淡温润的嘴唇,长发飘扬,比当年多了一丝潇洒。 好似没有看到鐡凝眉身后浮现而出那双轻轻颤抖的翅膀,也没有看到微微上扬的凤眼中那抹不去的狂暴杀意,哪里依然还是如清晨湖水一样,氤氲云气。 真好,她身边的是雪蛟画眉,她是鐡凝眉,都回来了。 十年心中苦困瞬间湮灭,秦扶苏朝着盘坐的那道白衣身影,开心一笑,喊道, “凝眉,你变漂亮了。” 一语喊完,忘掉了山洞里马上就要冲出来的狂暴虎纹魔蜥,没有在意对面洞中火光隐隐,也压根没有在乎在只丑八怪,秦扶苏对着鐡凝眉跑了过去,好像当年每次这样冲入铁家大门。 盘坐在地的鐡凝眉面无表情,那挣扎撕扯着要爬满眼中的血色渐渐退散,身后轻轻扇动着的蓝色双翼羽毛渐渐飘忽虚无,搭载琴弦上鲜血淋漓的手指还在犹豫,要不要? 忽然,鐡凝眉眼神一凝,本已经退却的血色陡然浓郁,周身蓝光大亮,人忽然消失不见。 冲到半途的秦扶苏看见那架长琴忽然摔落在地上,好似极重,咚地一声,直接砸破雪面,啥事间消失不见,人还在懵懂。 忽然面前蓝光一闪,鐡凝眉闪现而出,眼中血气氤氲,和秦扶苏面对着面,呼吸可闻,秦扶苏刚咧嘴一笑,铁凌眉轻挥翅膀,秦扶苏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 空中骤然空中腥臭无比,无数硕大黄绿大锤当空连闪,带动地山间轰轰隆隆炸响,和鐡凝眉伸手闪现而出地翅膀连连相撞,在蓝月雪水湖面上炸开一个又一个大洞。 鐡凝眉的翅膀和大锤每次碰撞,眼中红芒越来越盛,眉心蓝色印记闪烁不止,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其中冲出。 “火狼!帮我拖延她片刻!” 秦扶苏倒飞间,忽然听到半空中传来暴躁的吼声,随即见到一道一只半人半狼的妖怪从洞中冲出,抬起一双狼眼,瞄了瞄场中漫天飞舞的锤影,对着不远处雪堆里浑身焦黑咬压挣扎的一人一猴嗤笑一声,慢悠悠的踱着,走向中间气息越来越混乱的鐡凝眉。 心中大急,秦扶苏一头撞入雪堆和那里挣扎着地戚辰和猴子撞成了一堆,随即翻身而起,没时间再想着自己卿卿我我,对着浑身大部都是焦黑在呼呼的喘着粗气地戚辰大喝一声, “戚兄,帮我!” 戚辰跟着猴子一路在山间纵横乱撞,身上被几只火蝎子攀附而上,还好最近修行有成,否则早就成了干枯黑灰了。 此刻戚辰正回过身来,二中听到秦扶苏焦急地大喊,虎眼眨了两眨,翻身呕出一口黑血,胸口的气息顺畅了好多。 低头看了看脚边半身的毛都被烧的焦黑在叽叽惨叫的猴子,摇了摇头,也是叫骂了一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死,弯腰捡起猴子,塞到怀中。 铁凌眉挥动双翅与漫天锤影对撞间浑身暴乱气息越来越浓烈,血红双眼瞥了下那只半人半狼的怪物踱步而来,渐渐化成了一只狮子大小浑身泛着火光的巨狼,眉心蓝光闪烁更家剧烈。 戚辰看着背后凭空生出双翅的鐡凝眉,抬手擦了把嘴,朝秦扶苏咧开大嘴 “你夫人?” 虽然只是交换过定婚信物,只能说将来是夫人,但秦扶苏没有疑问,点了点头,戚辰深深呼出一口气, “你说吧,怎么帮,今天兄弟把命交给你了。” 秦扶苏盯着那只火狼,眼神闪烁片刻,想到半空中冒出来的那句拖延片刻,剑眉扬起,轻声说到, “火狼,咱们三个合力杀了它。然后再去找那只怪物,我身后那只虎蜥应该跑出来了,要小心。” 仿佛应和着秦扶苏的话,两人心中皆是一颤,忽然对着对方一掌推出。 戚辰和秦扶苏双掌交接,劲力炸开,两人分别倒射向两边的山石间,半空中凌空翻身,果然那只虎纹魔蜥不知何时已经从山洞中钻了出来,还藏在两人背后不愿的雪中,此刻忽然从雪地冲出。 还好两人察觉脚下异动,两人半空中一对眼,一个双剑出鞘黑气蔓延成莲花,一个气息画图于体内浑身雷鸣,紫电攀附在长枪上,都对准那冲到半空中的虎纹魔蜥。 脚尖在山石一点,两人身形骤然朝着虎蜥冲去,本来能贴附在物体表表面随之变形的虎纹魔蜥身在半空,无处可以依附。 眼看双剑一枪袭杀而至,丝毫不着急,它本属蛊虫,道行或者没有万象,但一身铜皮铁骨,没有万象菩萨境根本伤不了自己半分。 “嘴是弱点!” 跟着着虎蜥纠缠了一路,大概也知道,他每次攻击的时候,都会紧紧闭着嘴巴,直到让过招式后,才会大张其嘴。 半空中秦扶苏一声喝气之后,凌空翻身,手中紫电蔓延的苍龙泣血微微一颤,用起了自己梨花枪阵的招式。 紫电黑枪一颤,隐隐闪出三道长枪虚影,粗壮暴虐,好似天下落下一道三股钢叉,摇曳间和紫色暴躁的电光陡然不同的阴寒气息油然而生,这不是内息生出的异象,而是招式带出的煞气,对着半空中虎纹魔蜥脖颈后长枪脱手而出,那三道粗撞的长枪虚影齐齐刺在虎蜥脖颈。 梨花枪阵,八母枪,夜叉探海。 砰! 夜叉三股大枪砸在脖颈,虽然铜皮铁骨没有丝毫伤痕,但力气沉重,虎纹魔蜥紧闭的嘴巴张开一丝。 于此同时,隔壁那漫天巨锤陡然消失,那只浑身漆黑肉疙瘩的怪物献出身形,攀附在岩壁上,躲开飞速追来的鐡凝眉,大张其嘴,对着虎纹魔蜥冲去。 秦扶苏创造的一丝机会,戚辰不会放过,不管那冲过来虎纹魔蜥蜴,短剑收在身后,青白长剑黑气蔓延,摇摆间似是喜鹊雀尾翼,又好似侍女在面前打开一张折扇轻轻舞动。 借着《地藏经》修出来的凝实佛门真气,隐隐间长剑剑身上越来越重的黑色气息控制不住,又是似轻实重,戚辰手中长剑斜飞,一道黑色折扇印记带着一声凄厉鸣叫从剑刃上凌空而出,盘旋着钻入那虎纹魔蜥嘴巴张开的一丝缝隙中。 公孙剑舞,雀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三章 天心画雷 雀扇黑光一闪而过,没入虎纹魔蜥的嘴中,它身形凝滞下来。 没机会为那张乌黑大嘴中溅射而出的一丝猩红血迹欣喜,劲风如刀,铺面而来,浑身疙瘩的怪物携带者腥臭飓风扑面而至,戚辰咧嘴一笑,长剑奋力横扫那撞在虎蜥脖颈上弹射而来的长枪。 当! 戚辰倒射而回,苍龙泣血枪受到剑刃劲气,也掠向半空中的秦扶苏,秦扶苏伸手握住,借着传来的力道,也向后飘闪而去。 司天傀困蛊为心所化的庞大蜥蜴状的怪物冲在半空,大张其嘴,一口吞下那半空中凝滞住的虎纹魔蜥,当空猛然转身,磨盘大小布满黄绿尖刺的尾锤一甩,带着呜咽劲风砸向还未飘远的秦扶苏。 虽然知道以这怪物刚刚大锤漫天的力道,自己的反抗是螳臂当车,但身为蚍蜉,也要奋力挣扎。 秦扶苏手掌一紧,身上电光骤亮,当空横扫,长枪对着砸向自己胸腹的狰狞大锤撞去,就要等着枪锤相撞勉强借力遁走,眼前忽然蓝光一闪,清冷香风瞬间袭来。 温热掌心轻轻搭在肩上,一缕缕冰凉滑过颈间,秦扶苏转头看向身边,美人如玉,长发飘扬飞舞,肌肤如霜,眉目如诗,只是眼角道道红芒翻滚浓郁。 鐡凝眉放在秦扶苏肩头的左手掌心劲气待发,就要将秦扶苏震退,不想手背一热,被紧紧握住,眉间轻颤,隐隐勾勒处的幽蓝孔雀印记顿时凌乱,眼看大锤砸来,右手轻挥,身后右翅带着尖利劲风,带着隐隐剑芒与大锤轰然相撞。 那吞了虎纹魔蜥的怪物忽然收起全身劲气,顺着逆袭而来的力道缩身成球,撞入蓝月湖积雪中,沿着自己撞出的大洞,一路到底,再无声息。 鐡凝眉带着黏在自己手掌上的秦扶苏凌空飞退三丈,翅膀一扇稳住身形,翻身落下。 好多游侠传记中,娇媚柔弱的美少女身陷入险境,身边或是食肉的狰狞猛虎,或是取色的无赖流氓,还有劫财的土匪山贼,此时绝对会有一个面如冠玉英勇无敌的美男子纵身而出,大喊一声我乃英雄,驱散奸邪,最后抱得美人归,最后当然是成为人间一段佳话。 英雄救美这事,秦扶苏也幻想过无数次,尤其是冲出金陵城白马银枪驰骋在官道上时,畅想着自己在南疆苦苦追寻,终于在一个险恶无比的山涧间,心上人前狼后虎,正是传说中的险境,自己当然跃马持枪,凌空飞至,杀狼屠虎,然后两人骑着白马,回程的路上尽诉衷肠。 在秦扶苏的以前的记忆中,鐡凝眉虽不至于娇弱,但也一直是温润平静之人,只有轻轻伏在桌面的时候,才有一丝书中娇弱的意境,没想到一入南疆,几番挣扎下伤痕累累,自己反倒成了娇柔之人。 “呵呵” 落在雪地上,鐡凝眉抬眼看着远处奔袭而来的焰火巨狼,耳边传来轻笑声,被紧紧抓住的手掌劲气一闪,就要震开。 察觉手中劲气袭来,秦扶苏笑容更甚,收起一身功力,紧紧抓住,本就被那玄妙内功生出雷光烧灼的点点焦黑的手掌心顿时闪现一抹殷红。 为爱自残的人,自然是要遭天谴的。 “你们两个别磨磨唧唧啦!” 果然,半空中吼生如雷,直刺二人耳中。 两人前方不远,火光大盛中,戚辰倒飞而回,身上泛着焦黑气息,不知道内息还是烧焦的,怒火冲天,半空中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大骂出口。 原本躲开半空扑杀过来的怪物,见秦扶苏被鐡凝眉所救,而那只怪物消失在雪洞中,戚辰正自松了一口气,看见远处火狼奔袭而至,想到刚刚和秦扶苏商定的先打火狼,自己当先冲了过去,还以为后面两人会紧随而上,没想到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正自心中暗骂,看见冲过来的火狼身上火光大盛,就想要收身后退,不妨火狼身边闪出一只大了许多的火焰蝎子,狼狗般大小,直飞过来,撞到戚辰倒飞而回。 秦扶苏面色尴尬,颇有恋恋不舍之意的收回被气劲侵袭的鲜血淋漓的手掌,内息再起波澜,沿着气海勾画出一道道痕迹,体内雷鸣响起,身上有泛起电光,转身对静静望着火狼鐡凝眉温声说到, “凌霜还在山底,那个有老和尚。先杀火狼,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一起面对。” 说完,又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温热手掌,对着那周身三丈被炽热烈火包裹的巨狼当先冲去,周身电光大盛,紫电攀附着长枪,挣扎如龙牙狰狞,枪出如龙。 天心画雷正法。 北宋年间,抚州临川县闹妖,县城东部小土山中有蜈蚣妖,每逢初一十五,山顶辙有红光闪烁,人畜遇之,皆成皮囊,也有修士进山抓妖,皆有去无返。 临川有一县吏,名曰绕处士,字洞天。其人执法严明,审判公正,且擅长作画,以龙麒狮虎为最。 有一日酣睡间,雷声轰隆,北极雷神入梦,对其大喊到:汝刑事有法,上达天心,特命我赠汝《画雷》之法降妖除魔,待功成,可列仙班,名动天下。 绕洞天梦醒,并未放在心上,第二日作画,随着笔尖游走,忽觉体内也似有毛笔在轻轻勾画,待纸上虎成,体内那杆毛笔也随之停下。 正自疑惑,饶洞天面前墨迹未干的老虎身上忽现漫天雷光,伴随着震天虎吼,一只雷虎猛然跃出纸张,破窗而去,不过半刻,叼回一只丈许长的血红蜈蚣,正是东山之妖。 饶洞天知前日之梦非是臆想,由此辞去官职,创立教派,因天帝入心,教派名为天心教,而画雷之法,就是《天心画雷正法》。 天心教隶属道教,盛极一时,一直传承至百年前,据传言,其宗门被群妖入侵,传承毁灭殆尽,只有些许外门弟子幸免遇难,天心派早已不复当年光彩,而天心门中至宝《天心画雷正法》也随之遗失。 这些秦扶苏当然不知,只是知道按照秘籍中一道道的图画痕迹跟着运行体内真气,浑身可生出雷光,至于更高层次的,以现在的内息,完全画不出来。 鐡凝眉手掌轻握,感觉掌心一丝温热滑腻,低头看着手背上,一片雪白中斑斑血迹,似是梅花,巧之又巧的画出一只殷红的孔雀印记。 轻轻闭上眼眸,再睁开时,眼中血色已经褪尽,眉心隐约闪烁的幽蓝孔雀印记随着翅膀也缓缓消失,鐡凝眉转头看了眼金戈峰下的山洞,收身盘坐而下。 手掌一招,长琴从雪中冲出,飞至膝上,手指轻挥,金戈铁马之声骤然响起,身边水流潺潺,汇聚一只只跃马持枪水影,众马嘶鸣,跟着秦扶苏,朝着那闪烁着炽热火光的火狼冲去。 此刻的火狼,周身焰火已然大变。 九重紫雷劫一过,妖怪不仅可化作人形,一身修为也天翻地覆,和道门万象境佛门菩萨相相比也不遑多让,但和天生的凶兽神兽不同,过雷劫而成的凶兽有个缺点,他们不能修炼人间功法,只能靠着本能控风火雷电能力和肉身。 一身修为平和的妖怪,渡过九重紫雷劫,受雷劫而化去妖筋,开启灵智,知红尘中苦,可成跻身神兽之列,为龙凤之属,和天生的神兽只是血脉的差异,能力并无太大差别。 可魔物就不同,若是吞过一丝龙凤精血,因龙凤精血占据主位,他们招引而至的是三重清雷,虽可化妖筋,可开灵智,但修为并未有天翻地覆的提升。 若是没有吞噬过龙凤精血,只靠着一身蛮横气息招引而至的九重紫雷劫,他们并非是渡过紫雷劫,而是靠着凶悍的肉身和本身的能力去打碎雷劫,和寻常妖怪渡过雷劫的本意有着天差地别。 一个是接受雷劫淬体炼神,一个是拒绝而打碎。这是妖和魔对待紫雷劫的两种最根本上的区别。 这样侥幸冲过紫雷劫的凶兽,只能靠着自己凶悍的肉身和与生俱来操控或水或火的能力,可以更凝实狂暴,就机巧来说,很难和人间功法万象变化相比。 面前的火狼,四肢粗撞的狼爪踞立在地,两只狼烟炽热明黄中带着一抹暗红好似岩浆,浑身灰色的毛发闪烁着红芒,齿牙交错的狼嘴大张,似是火山口,熊熊烈火不断涌出,环绕在周身,化作一只三丈庞大的火焰巨蝎,两只丈许庞大的巨鳌,边缘闪烁着锋利的淡蓝光芒,身后蝎尾更是像颗粗撞的大树,尾巴那节弯钩一样的尖刺,更是通体幽蓝,阴狠疯狂气息夹杂着炽热狂暴充斥山间,带动的水汽漫天翻滚。 众所周知,凡间之火,紫火最上,蓝火下之,黄白之火再下,红火最末。这只巨蝎,周身红火还算一般,但从双螯和尾针的蓝火可以看出,修为已经极其深厚,待得浑身泛紫,即使道门万象和佛门菩萨相前来,也很难全身而退。 见到秦扶苏冲了上去,身边跟着一队白水化作的铁甲枪兵,戚辰喘着粗气,也奋起双剑,身上黑气再盛,如水一般,朝着手中涌去,两朵莲花在剑尖一闪显现出来,显然娴熟很多。 自从修炼《地藏经》以来,见到阎王的次数也多的数不过来,戚辰心中后悔不已,暗骂自己,早知道带着娘亲舅舅就在杭州无忧无虑的活着多好。 转身对着远处盘坐的鐡凝眉大喊到, “弟妹!给我也来点帮手!” 也不管有没有回应,身形连闪,掠到翘起嘴角的秦扶苏不远处,身形似虎,倒持双剑,周身气息再盛,黑雾翻滚,隐隐似是一只壮硕雄狮,头生独角,一声虎吼,朝着那只摇摆着幽蓝尾刺的火焰巨蝎冲去。 《地藏经》有文,菩萨身畔,有兽,角如獬豸,耳如犬,头如虎,身如狮,名为谛听。 谛听者,公正如法,忠孝似犬,勇猛似虎,智慧如狮。 见谛听,殊大吉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四掌 力印填海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陆放翁僵卧孤村,尚思为国,有风雨大作诗篇,曾有此语,后有琴曲大家感怀不已,作《风雨吟》壮之。 风雨琴音在山间响起,在熊熊烈火下,骤然泛起荒凉寂寥的冰寒之感。 道道清流围绕着盘坐在地的鐡凝眉,在她斑驳血迹如枝头梅花的手指挥动间,水光波澜浮动间化作一只只扛着长枪大刀的骑兵,分作两队,奔驰到戚辰和秦扶苏身后,冲向那只挥螯摇尾的火狼巨蝎。 秦扶苏嘴角高高扬起,再也拦不住心中欢快,裂开了嘴,看着身侧浑身黑气蔓延低头狂冲的戚辰,心中暖意升腾,浑身雷光雀跃。 苍龙泣血紫电环绕,秦扶苏狂奔间脚下雪花炸裂,道道旋转劲气传至手臂,手中长枪呜呜旋转,秦兄,这铁家大姑娘人呢?飞走了?” 秦扶苏没有说话,抬头望着远处,眉头紧紧皱起,眼中蕴含着浓郁的担忧,手掌紧紧握着长枪,这样的凝眉他以前见过,不过钟离先生说过,她应该五天后再度入魔。按时间推算,还应该有三天时间,她这样提前入魔,危险吗? 远处忽然响起尖利鸣响,天地顿暗。 那闷头狂奔的巨狼前处,无数幽蓝风刃凭空而生,丝毫不敢耽搁,猛然顿住身躯,眼看跑不了,一声凄厉狼嚎,狼爪挥舞间,在面前画出道道火网。 在龙陵阴山曾见过面前之人入魔,狂暴嗜杀,若是平静之时,她还不是自己对手,但魔心一动,化作孔雀本尊,自己就不再是对手了。 火狼心中大骂那缩在地底的司天傀,不是只拖延一刻吗?怎么这么久还没有钻出来? 没有时间再抱怨,面前幽蓝泛紫的火网迎头撞上那漫天风刃,轰然碎裂,那巨狼眼看跑不了,凶兽本性暴露无遗,周身火焰再起,狼嚎间大火漫天,尺爪也没有停歇,挣扎撕扯而去。 秦扶苏和戚辰战立在蓝月湖上,望着传出天空中阵阵爆鸣,光芒璀璨,狼嚎雀鸣之声阵阵袭来,秦扶苏手中长枪一颤,对戚辰喊道, “戚兄,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 说着就要跑向那片战场,戚辰刚要说话,忽然一声凄厉哀嚎传出,还未奔出几步的秦扶苏面前火光一闪,带着低沉哀鸣。 那只巨狼浑身浴血,掠过两人,直直撞入金戈峰底,山石蹦碎,砸出了黝黑大洞,一道蓝光紧接着冲撞而来,直接钻入大洞,碎石乱飞,血光飞溅。 呆愣愣的望着那黑黝黝的大洞,里面的传出劲气繁杂凌厉,要是进去八成是死无葬身之地,两人对望一眼,还是点了点头,准备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轰!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两人转头望去,苍鹰扑天峰底,戚辰钻出的那个大洞中,铜钟炸响,佛韵悠然,一抹黑色身影撞碎山石,怀中抱着一个西瓜大小的莹白玉石,直直撞入对面的漆黑大洞中。 一抹血红剑光当空追逐,随着那道身影没入一片浑沌中。 “阿弥陀佛!” 暮鼓晨钟狮子吼,随着这声巨吼,一个光头身影冲出山洞,手中长剑血红,身边漂浮着一朵漆黑莲花,竖掌在胸,看着对面的漆黑大洞,嘴角狰狞,面如厉鬼,仰天张狂大笑。 “普渡老儿,继续逃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五章 执玺为挚 挚。 其音同执,其意也由来于执。 拜访友人,手中所执之礼品,为挚,以示诚恳,故挚字,也渐渐有了诚恳之意。 黔宁王府大门口,沐斌那双颇有仙气的鹤眼,眼珠子瞪着浑圆,黑白分明,盯着门口台阶下那个人,或者说,盯着他手中的挚。 《周礼》曰,禽作六挚,帝王执皮帛,卿执羔羊,大夫执雁,士执雉鸟,庶人执鹅,工商执鸡。 按古礼,来访之人要根据自己地身份,想着是拎着羊羔去还是拎着鸡鹅去,还不能拎着活物,要死的,寓意为“为君致死”,以示至诚。 当然,今时非古,来黔宁王府这样和皇家关系亲密的武侯之家拜访之人,礼盒里放的不是材质绝佳玉石,就是稀罕药材,也不乏金丝铠甲神兵利器,个个都是价值万金。 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的珍贵稀罕之物,沐斌自觉再见到什么样的礼品,也不会觉得惊奇了,但见到面前之人手里拎着的那东西,还是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艰难地从他手中移开目光,打量着此人。 黑衣罩体,衣衫上条条纤细的银色纹路摇曳似水,映着洒下的温润日光,好似周身银白的细蛇,攀爬在身上,凭空生出一股阴诡气息。 心底泛出微微冷意,抬头看去,此人面容应该俊朗,好似也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不过沐斌总是控制不住的盯着他那双眼睛,并没有多在意他的年龄。 寻常人的眼睛,怎么说都能在瞳孔周围找到一丝眼白,可面前这个人,细长如柳叶的眼眸一片漆黑,阴寒如墨,里面好似许多许多漆黑的小蛇在挣扎翻滚,不时扬起一道道细小波纹。 沐斌强忍着心中不适,移开目光,再去恭敬地打量他那手中把玩着的那个挚,心里大叫,果然不愧是什么仙人,带来的见面礼,就是不一般。 战国时。 楚人卞和于荆山脚下劳作,身体乏累,躺于山石间休憩,忽有一梦,见天有龙凤,绕着身边小山鸣叫不止,随后次第落于山间消失不见。 龙凤不落无宝之地。 卞和梦醒,拎着锄头就奔向梦中龙凤所落之处,翻捡许久,直至日落西山,才抱着一块顽石回到家中。 从此,悲剧来了。 卞和抱着那块顽石,说绝世重宝,献于当时楚国的君主楚历王。 楚历王听人献了一块石头,寻来辨玉名家,大家一致认定,此乃顽石一块,觉得被戏弄的楚历王大怒,砍卞和左脚。 后楚武王登基,已经成了跛子的卞和再献那块顽石,楚武王本也知道此事,见下跪缺失了左脚的卞和甚为诚恳,心内不禁也泛起了嘀咕,难道真是宝贝? 又找来一大群辨玉名家,耗时良久,都觉得是顽石,武王不死心,又寻来大力之人,刀砍斧劈,那顽石竟未有一丝破损,除了硬一些,别无它长,终于再次确定是垫茅厕的臭石头,劳碌了许久的楚武王也是怒火滔天,砍卞和右脚。 因一梦一石,双脚俱被砍掉,卞和抱着那块顽石,日日爬到荆山脚下,痛哭流涕,眼泪哭干,就哭血水,人闻之既叹其蠢,又悯其悲。 及至武王崩,楚文王即位,卞和膝行至殿下,再献顽石。 说来也是奇异,卞和刚颤颤巍巍的捧出那块顽石,咔咔轻响,那块顽石裂成两半,露出其中嵌着的一块璧玉,华光漫天,龙凤之灵冲天而起,在楚王宫殿内飞腾鸣叫。 待异象隐去,众人看去,只见那块美玉色泽醇润,似人君美德,握之厚重如山,似九鼎中原,果然是传世之宝。 美玉无瑕,见贤而出,又藏有龙凤之灵,因其为卞和所献,故名为“和氏璧”。 后楚赵联姻,和氏璧入赵国,赵国献于秦国,至始皇帝一统天下,命李斯寻琢玉名匠,以和氏璧为材,雕琢而成玺,端正四方,寓意为四方天地,五龙绞缠于其上,四五为九,九五之尊,印底以秦篆文刻印八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君王得之则“受命于天”,失之则“气数穷尽”,遂成传国玉玺。 其后朝代更迭,传国玉玺则随之辗转流落,及至大明朝,燕王朱棣靖难大军临金陵城下,皇宫内一把大火,玉玺随建文皇帝消失不见。 没想到,今天在这南疆昆明城中,在自家黔宁王府门下,在这个据说是仙人的手中,作为挚礼,轻抛重落,砸在他掌心,砰砰直响,沐斌那颗心脏,也随之狂跳。 儿子没见识,还是太年轻,黔国公沐晟可不能和他一样,从那块玉玺上移开目光,轻轻呼出一口气息,轻轻走下台阶,须发微扬,微微整理下衣衫,以示恭敬,对着黑衣之人拱手做礼, “沐府沐晟,恭迎寒门之主临寒舍。” 南疆岱舆仙宗,第一百零三代之主,代寒舆,面色雪白,俊俏似美人,一个人站在黔宁王府门下,接住手中顽石,那双奇异的黑色眼睛开合间,波澜不见,看着面前的沐府主人,拱手回礼,也毕恭毕敬, “冒昧打搅,还请黔国公勿怪。” 说着收起礼节,看向台阶之上,见钟离九仰头灌酒,丝毫不顾礼节,不禁笑意灿烂, “青城山初见,已有二十三年,济南府一别,也有十年,钟离兄长风采依旧,寒舆甚是欣慰。” 美酒入腹,浑身舒坦,眼神也跟着朦胧起来,钟离九在这沐王府门下四处扫了一眼,最终将眼睛定在代寒舆那双漆黑双目之上,叹了口气, “代寒舆,是吗?” 没有丝毫犹豫,代寒舆眼中波澜起伏,微笑颔首,钟离九也喷出一口酒气,点了点头,转身向大门内走去。 沐晟眉头轻挑,没想到这二人竟并非初见,之前好似也打过不少交道,不过此时此地并非说话之地,轻侧身躯, “请。” 代寒舆面含微笑,打量了眼站在台阶上还盯着自己手中玉玺的沐斌,又看着站在另外一侧额间一缕白发好似闭目养神的胡源节,手指轻挑,将掌中玉玺轻轻抛出。 眼看那温润纯黄中泛着一抹血色的传国玉玺划出一道轻巧弧线悠悠的朝自己砸过来,沐斌怔了一瞬,忽然瞪大眼睛,奋起全身功力,也是十多年的苦练,一息的手忙脚乱后,终于险之又险的接住了那块顽石。 举案齐眉,双手恭敬地捧着在面前,颤抖不止,好似捧着万钧江山,阵阵心火焦躁地气息喷在玉玺表面,泛起薄薄一层雾气又随即又蒸腾消失,玉玺好似一双眼睛,随着沐斌地喘息明暗交替着,好像能看到人心底深处的欲望。 代寒舆呵呵一笑,对沐晟点了点头,拾阶而上。 沐晟看着盘踞在儿子手中的传国玉玺,摇了摇头,此物非祥,在儿子手上托了这片刻,不知道龙椅上的永乐皇帝知道了,会不会想到歪处,瞥了眼一旁还在站着睡觉的胡源节,心内苦笑,叹了口气,引着代寒舆朝正堂走去。 双手收捧着传国玉玺,胸口咚咚炸响,沐斌看着那方玉玺上盘旋搅成一团的龙头,口干舌燥了片刻,颤颤巍巍的转过头去,对一旁的胡源节小声喊道, “胡,胡大人,胡叔,这,这,这个?” 胡源节双手插在袖内,缩了缩脖子,一副寒冬时节受了寒意的样子,抬起双眼,嘴角好似挑了挑,声音也憨厚似老农,闷闷的说到, “沐姓本是太祖皇帝赐下的,你捧着,不算僭越,走吧,咱们去会会这位寒门宗主。” 说也奇怪,堂堂寒夜星若画的寒宗,岱舆仙宗的宗主,好似真的是寒门子弟,一入王府大院,没有了一门之主的稳重沉着,左观又看,啧啧赞叹,颇有心心向往之意。 跟在他身边的沐晟心下疑惑不已,但脸上也未有表露,只是随之轻声介绍,两人到了内院,代寒舆那双漆黑眼眸扫了眼空荡的大院,两侧厢房紧壁,没有一丝人影,静悄悄,脸上稍稍露出愧疚之意, “已近中秋,本该是团圆热闹之时,寒舆突然到访,倒是惊扰了,还请沐公勿怪。” 引了这一路,沐晟不自觉地打量着身边好似寻常人家子弟的寒门之主,此人行为虽不在预料之中,但一身修为要杀自己这样的寻常武人,吹口气就行了,若是没有钟离九在,屠杀自己沐府一大家,想来也挥挥手那般简单。 沐晟放下心中一丝忧虑,引着他到了大堂内,转身对着身跟着的沐斌轻声说道, “将大印请到桌上,你去烧些茶水,拎两壶好酒来。” 听到父亲安排,沐斌连忙捧着传国玉玺,小步慢走至堂内,恭恭敬敬的将它放在正堂的桌案上,大松了一口气,转身看见钟离九坐在左侧,轻轻晃着酒壶,打量着自己。 代寒舆正对着钟离九,坐在右侧,微微眯起眼神,盯着钟离九,那一身寒门之主的气息好像也渐渐的回到了身上,阴邪冰寒的气息滚滚而来,整个大堂都好像包裹在寒冰里,周边还有无数毒蛇吐着殷红蛇信,死死盯着。 沐斌背后汗毛乍起,对两人恭谨一拜,跨出门去,当烧水的小厮去了。 正房议正事,大家都落了坐,沐晟作为一家之主,自然坐在主位上,胡源节坐在钟离九身侧,抱着手掌缩起脑袋闭上眼上又睡起来觉来,沐晟看了眼手边那方传国玉玺,轻咳一声,对着众人点了点头,也不绕弯子,对着代寒舆拱了拱手, “寒舆宗主此来,意欲何为?” 沐晟一语之后,没人回应,整个大堂都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房内几人都是万千心思在心中,面前山崩海裂,也会沉着应对之人,也都没有着急,这样悄无声息的了一会,代寒舆收回盯着钟离九的目光,一身气息也随着收回体内,看向沐晟手边那方玉玺,好似想起了开心的事情,嘴角扬起, “燕王五万悍卒,起兵出京,历时四年,而有永乐。” 此言一出,居于主位的沐晟脸色一僵,心下隐隐觉得不妙,果然,代寒舆轻轻一笑,看着沐晟,眼中波光莫名温润, “若今日,沐府成灰,建文帝归,以滇南这五万火龙卫士,大约多久,可再临金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六章 黑暗牢狱 午时三刻。 雪山之上,正是红日当空。 可惜,高出不胜寒,站的实在不是地方,被苍鹰扑天峰和金戈峰夹着,正好将日头遮的严严实实。 戚辰喘着粗气,盯着面前不远处的疯和尚,背后几片烧焦的皮肤灼痛感还未散去,被山间的寒风吹临,如同细针攒刺,疼痛难忍,伴随着心底冷意阵阵袭来。 半吊子的功夫,戚辰自有自知之名,从拿到《地藏经》到现在,掰着手指头算,也才半个月多,虽说自觉很有进境,但一遇到真正的高手,顿时就知已身不足。 刚刚借着身边流水化作的兵马勉强扛了一下火蝎巨螯,现在内息还在震荡不已,被那个狼崽子追着在山底一路逃命还就算了,那怪物的大锤自己也远远不是对手,更别提面前这个和尚。 浑身巅乱魔气下无尽的佛门真气,吸气沉重似沙海入体,呼出到气息也掺杂着阵阵黑气,仿佛细小莲花,飘浮在面前,颤抖片刻,才消散而去。 这是《地藏经》中所载的佛莲生灭,属于菩提三境中的生灭境圆满才有的异象,自己这样刚入门,什么境界都算不上的,上去就是找死。 眼看那和尚手中乱挥的血红长剑,边缘血色流动似沙,身边一直凌乱漂浮的那朵黑莲也有意无意的想向自己这边盘旋,戚辰拉着身边闪着电光的秦扶苏就要后退,耳边低低声音传来, “别动。” 秦扶苏心思较细,看出这和尚正在神思混乱间,这样的人看起来狂乱,但对周边的任何异动都比寻常时刻都会敏感,一丝异常都可能招来疯狂的攻击。 没有消去一身微弱电光,秦扶苏从癫狂和尚身上移开目光,瞄向那个黑洞,刚刚从洞中撞出来的那个身影明显就是铁凌霜,怀里好像还抱着一块莹白玉石,不过她一撞入洞中,劲气四射碎石乱飞的山洞,忽然间平静下来,没有一丝声响。 难道她受了重伤?还有那追着她的那道剑气,好像也被巨嘴似地山洞吞噬,一丝波澜也没有泛起,最重要的是,凝眉怎么也没有声音了? 戚辰也反应过来,眼睛瞪着那疯癫的和尚,嘴巴也不张,细微声音透过牙缝钻出来, “这个肯定打不过,秦兄,现在怎么办?” 秦扶苏面无表情,心下正焦急的思索着,忽然,耳后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呵呵,现在,你们都要死了。” 两人瞬间挺直腰背,瞪大了眼睛,都想起了砸入这雪湖深处的,还有一个好似会隐身的大怪物,现在声音就在身后咫尺之间,后有猛虎,前有恶狼,正是书中娇弱女子必陷的险境,齐齐大喝一声,脚下积雪炸开,往两边闪掠飘去。 一动就是祸事。 可能是秦扶苏身上的电光太过刺眼,那洞口疯狂大吼的和尚猛然转头看向秦扶苏,浑身飘悬的黑气静了一瞬,人影顿时消失不见,再次出现,就是秦扶苏面前三尺,口中疯狂大吼,佛门狮子吼炸响山脚,直扑秦扶苏面庞,手中血剑好似大斧,当头劈砍而下。 身在半空,面前一黑,紧接着狮子怒吼带着疯狂劲气扑面而来,秦扶苏被巨响震得眼前模糊耳中剧痛,只能紧咬牙关,手中长枪电光骤然明亮,横在头顶,硬扛而起。 戚辰比较幸运,没有遇到老和尚,闪身飘退间,转身后看去,司天傀已经大变模样,不是那恶心的怪物模样,也不再是那浑身黑色斑纹印记的黄牙之人。 上半身依然赤裸,冷白似冰,没有了黑纹,胸口也没有任何异常,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微微咧开的嘴角,也有一丝唇红齿白,依稀应是当年最意气风发的道门子弟。身边三尺,环绕着三团时隐时现的气息,两团小的,一红一黑,还有一团黄绿参半三尺多长。 三团气息隐藏时一丝气息也感觉不到,好似凭空消失在空气中,显身时,静谧又奸邪的阴沉气息扑面而来。 戚辰不明所以,这看起来大约是佛门神通,又像是道门万象,就是气息和自己遇到的胭脂张铁他们差异很大,但此刻没有时间翻书了,只见那团细小红光,好似一只短镖,一声尖利鸣叫,直射戚辰咽喉。 体内气息转瞬间涌至手上,双剑气息泛滥,黑雾翻滚,但境界差别巨大,戚辰刚要抬起双剑,那道红芒已经到了颈下七寸。 心中还来不及惊骇,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红芒,圆锐似梭,好似一只壁虎,四肢并起,尾巴直直的伸在后面,尖尖的嘴巴微微张开,尖锐似针的舌头突出一寸,猩红恶臭扑面而来。 他妈的,这次真的要去阎罗殿了,眼看死之将至,戚辰狠狠闭上眼睛,就等着喉咙一痛,心里大喊,我的老娘,我那舅舅,我真是不孝! 果然,脖子一凉,接着耳边一声轻响, “叮~” 嗯?叮? 这难道就是无常鬼前来勾魂的提醒,脖子又是一紧,随后觉得自己腾云驾雾起来,戚辰睁开眼睛,只见自己飞速的向后撞去,眼前一片大红。 山风猎猎,吹荡的红衣飘飘,如火如霞。 天卫白虎手持弯刀,一双清澈虎眼金光湛然,看着那道红光掠回司天傀身侧,又绕着他飞速旋转起来,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头也不会,对身后闪烁出现的几道黑影冷声喊道, “你们离远一些!” 黑衣人领头的两个,一个高大雄壮,手拎着两柄短枪,一个消瘦冷冽,手中拎着一柄狭细长刀,正是隐卫西方白虎座下奎木狼兄弟二人,听到胭脂吩咐,那雄壮之人点了点头,对身后六人一挥手,黑影飘闪,掠向那被巨狼撞出的大洞周围。 戚辰自然也反应了过来,大喜之下翻身站稳,就要凑上去拜谢救命之恩,不想那雄壮之人掠到他身边时,似是怕胭脂听到,压低声音好意的向戚辰喊了一声, “不想死在白虎大人刀下就跑远些。” 嗯,戚辰呆滞了一瞬,上次栖霞山大战虽也见过胭脂出手,但也并未有什么惨烈的事情,怎么看着身边这奎木狼好似畏惧如虎。 不过别人的善意,在情况不明之下,还是接受为妙,戚辰瞄向另外一边,看见张铁长刀出鞘,斜斜架住那柄长剑,手掌也和那老和尚的佛掌印在一起,面容平淡,好似低低的说了什么,身后也逃过一劫的秦扶苏点点头,向那个大洞周边奔去。 张铁左手长刀轻颤,架着的血红长剑晦涩鸣响间被震开一尺,两人印在一起的掌心间黑气涌动,那身具无量菩萨相的普叶大师好像瞬间回复神智,不再癫狂,但一身气息更加凝实。 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从上而下,手掌间气息旋转如大河漩涡,水浪阵阵,带动的丝丝金砂真气沉在掌心深处,凝聚成一只暗沉金光的硕大掌印,竟有光明正大之意,中指挺直,四指微收,对着张铁迎头推下。 净琉璃世界,药师菩萨座下八大菩萨,无量尊菩萨有言:恒河无底,似人间欢欲无尽,需以无量佛道化作恒河之沙,使信徒知无尽轻浮欲望之中,也有沉重佛法。 无量菩萨,须弥无尽意,沉砂印。 沉砂如佛,修罗非佛,质疑佛。 张铁面色冷冷,左手长刀收在身后,漫步周身的气息缩回体内,右手虚握成拳,拳心中空些许光芒露出,冰冷幽寒如月清辉,但大部都被手掌紧紧锁住,好似手中握着月亮,对着头顶那道手印直直迎上。 阿修罗,罗睺,障月印。 两印交接,两人俱是轻轻一颤,随即悄无声息的僵持下来,两峰之间沉寂了一刻,猛然一声轰隆巨响,随后冷清光芒挥洒下来,在这雪山峰下,平添冷意。 那普叶疯和尚身体倒射向苍鹰扑天峰,张铁身体微微一沉,随即脚下雷鸣声响,人冲天而起,追着普叶而去,半空中长刀猛然漆黑。 “敕,纷乱荒莽,蜿蜒遮天,锁猛兽,敛恶鬼,荆棘满地狱,血腥遍幽冥,临,黑暗牢狱。” 戚辰大张嘴巴,仰头看着张铁与那疯和尚沿着山壁闪电交接,金黑光芒交替闪现,正自心声敬佩,忽然那道远处的红衣身影封敕的声音远远传来。 身边秦扶苏也在转头看着漆黑山洞,听到声音也不禁朝那边看去,自然没有关注到身边跟着的奎木狼兄弟额头冒出冷汗。 封刺结束,胭脂看着对着远处面色阴沉的司天傀,上次护着一群不知死活的妖怪,胳膊被这家伙的四脚蛇咬了一口,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手中弯刀扬起, “今天,你和你的四脚蛇,休想活着回去。” 瞥了眼戚辰和其秦扶苏身边的山洞,刚刚气息波动,感知到了一股神异气息,应该是神兽,这次要是带不回去,自己这一条命,也是悬在线上,没有办法,只能硬拼了,眉头挑起,司天傀嗤笑一声, “手下败将,放马过来吧。” 不提败字还好,这一提,胭脂面色阴沉如铁,左手剑指,一身气息涌往指尖,待的一缕精血飘荡到身侧,转瞬间化作一只浑身雪白道道血红条纹的老虎,两丈多长,喉咙间低声嘶吼,杀伐气息扑面而来。 随着这只老虎出现,被大雪封住的蓝月湖骤然一颤,天地顿黯,万条漆黑生硬的精铁荆棘冲破积雪,带着点点红芒,如长蛇蜈蚣一般,或直或曲,盘旋交错,眨眼间将两峰之间小小的峡谷堵了个严严实实。 戚辰额头冒着冷汗,看着伸到自己面前一尺的那跟黑刺,粗若儿臂,两边生满了两寸多长的殷红尖刺,冷硬尖锐。 再透过这密密麻麻一层一层的荆棘林间隙,看向胭脂站的地方,她和司天傀被围在中间三四丈大小的地方,荆棘好似稀疏一些,看来胭脂白虎是专门不给司天傀逃走的机会,自己做了一个牢笼,把两人都困在其中。 “叮叮” 伸出短剑轻轻敲了敲面前的荆棘,果然,响声轻脆,是山中铁精,自己现在的功力,没有神兵利器,想砍出来一个小坑那都是妄想,戚辰叹了口气,朝身边问道, “隐卫里就没有正常女人?” 侧头没看到人,戚辰不禁转头看去,之间那一排人都退了两大步,贴着黑洞的边缘站着,连秦扶苏也是,只有自己呆愣愣的站在最前面。 戚辰不禁暗骂一声,转身走到黑洞边,不理会那高壮之人钦佩的打量着自己,见秦扶苏凝神往黑洞底部看去,戚辰这才想起了洞里还有一只巨狼妖怪,不禁也伸着头看去。 黑洞洞,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幽暗昏沉的洞底,铁凌霜半蹲在碎石里,气息平静,左手抱着那闪着微微荧光的石头,右手紧紧扣在一只孔雀脖颈,一双凤眼眯起,冷冷的望着那双血红的眼睛。 那只孔雀也蹲伏在地上,右翅好像受了重伤,一道长长的划痕,深可见骨,鲜血淋漓,缩在身侧,左翅羽翎如刀,爪痕宛然,也是血迹斑斑,直直插在躺在乱世中一只浑身血迹的灰狼胸口,那狼好像已经没了气息,动也不动。 一人一鸟这样静静的对峙着,铁凌霜怀里的那块白玉石头也好似收到了惊吓,光芒隐下,山洞渐渐暗了起来。 黑暗中,冷清的声音响起, “变回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上架感言 c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七章 姐妹相携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四十七章姐妹相携姊妹相携心正苦,不见路人唯见土。 唐安史之乱中,遍地战乱,瘟疫肆行,青壮皆被强征入军,有两个农家少女在田里翻弄土地。 未出嫁的少女,不可抛头露面,否则难以说给好人家,可家里除了老弱病床的母亲,实在没有其他人了,为了维持生计,两姐妹只能用布襟把脸蒙起来,弯腰低头,只是对着黄土地,辛勤劳作,相携相依,在颠簸乱世中挣扎求存。 都说历经患难,情谊更深,可济南府铁家这一姊一妹,丝毫没有年少时的温馨和睦。 相隔十年,初见之下,就在奔月山了,想要,自己来抢。” 正在气头上时,什么道理都是听不进去的,鐡凝眉耐心的说到, “他是父亲当年拼命也要辅佐的,皇帝。” 铁凌霜微微侧头,看着鐡凝眉还如当年,静静的和自己诉说道理,不骄不躁,心底怒火更胜,脸色更是铁青, “父亲,已经死了,死在北镇抚司牢狱底!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铁凌霜上前一步,紧紧抓着鐡凝眉胸前的衣服,将她扯到面前,两人面目相对,呼吸可闻,可只有铁凌霜急促的喘息声,鐡凝眉还是寂静像一团死水。 没有从那团死水中找到任何波澜,哪怕是一丝,铁凌霜呼吸霎时间平静下来,禁不住嗤笑一声,伸手推开她, “我会给父亲报仇,不一定要走他走的路。” 石洞里又寂静下来,洞外好似大战正酣,虎吼震天,劲气挥洒,夹杂着晦涩的碰撞声,传入洞底,激荡徘徊,也好似是有呼喊的声音传了下来,但姐妹俩都静静的站着,好似对峙。 良久,鐡凝眉的声音响起, “靖难中,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该有个结果,我不想看到父亲辅佐的人,只是被锁在牢笼中。” “那被你作为交换的神兽又算什么?无妄之灾?” 缩在乱石中坏西瓜好似从铁凌霜冰冷的回应中感觉到了一丝暖意,闪烁了一下,随即又黯淡下来。 “我自有安排,不会让它落入代寒舆手中。” “那你呢?” 如果钟离九那厮说的不错,按时间算,应该还有三天,她会再次入魔,生死一瞬,就算侥幸活下去,也会被作为仙人延长寿命的血袋子,抽去一身精血,最后还是死。 洞底又安静了下来,铁凌霜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冲天而起,对着面前低垂下来的面孔大喊, “我来南疆,不是为了仙人!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建文!更不是为了让他们都有个结果!我是为了你!” “眉毛!你回答我!你呢?!” “轰!” 铁凌霜大发怒火,鐡凝眉低头不语时,她们两身边躺着早就没了声息的巨狼轰然炸开,血雨漫天。 鐡凝眉反应比铁凌霜还是快了一丝,横飘一步将还在大喊大叫的铁凌霜挡在身后,右手剑指下水汽萦绕,数道琉璃水箭悬在身侧。 只见那猩红血雨间,一只闪烁着粼粼银光的细蛇,只有一尺多长,盘踞在已经烂成一堆的狼尸中,大张其嘴,乌黑一片,一口吞下那头巨狼的鲜红的心脏,那是妖兽一身精血所在。 好像这小小的细蛇体内藏着一个无底大洞,椰子大小的心脏一入蛇嘴,顿时消失不见,鐡凝眉手边的水箭也伴随着尖利响声,朝着那只银蛇攒射而去。 那条细蛇身形似点,化作一抹银光,灵巧的躲开爆射而来的水箭,在乱石间游走似电,朝着那块包裹着神兽的白色玉石兽卵奔去。 铁凌霜随即也反应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鐡凝眉,眉心骤然火红,炽热气息充斥山洞,人影一闪,朝着那兽卵疾冲而去,身边白影飘闪,追着那条银色小蛇,手中水箭不停,在小蛇前方布下天罗地网。 那条银色小蛇全身好像没有一丝气息,但速度瞬乎似光,在铁凌霜闪到那块兽卵前时,又张开了大嘴,一口吞下刚乍起一抹尖刺的兽卵,尾巴一甩,朝着洞外疾速游去,还有低低声音远远传来, “鐡凝眉,我回去你若不在,你的皇帝,也该进山洞了!” “轰隆!” 冲的太猛,力量还不是纯熟,没有收摄住力道,估计也不想收力道,铁凌霜一拳砸在乱石中,山洞摇晃颤抖,碎石如蝗。 一旁的鐡凝眉听到那小蛇嘴中的声音,眉心杀意涌动,没有任何迟疑,紧紧追着那条银光,身形飘忽,后背又闪出两只翅膀,扇碎山石,速度更疾, “站住!” 眼看身前之人头也不回,铁凌霜体内精血汇聚到眉心,浑身闪烁着红光,像是一团炽热火焰,一路往洞口奔去。 金戈峰下的大洞外,颇为雄壮的奎木狼手中双枪紧握,盯着那面前荆棘牢狱中劲气翻腾的两个人和一只老虎。 佛道双修,自佛道传入中土,黑衣僧人姚广孝是千余年来,中原大地唯一一个将两种根基迥异的心法融汇贯通的人物,身为他的弟子,天卫白虎,大明朝的胭脂公主传承了其一身道门修为,也是当世内江湖屈指可数的人物。 手中弯刀明亮如月,随着红衣飘忽,道道劲气凝聚成一轮轮弯月,在狭窄的黑暗牢狱中狂乱四射,好似长了眼睛,险之又险的避开杂乱横生的荆棘林,朝着司天傀盘旋掠去。 司天傀面色不变,左飘右闪,躲着那一道道冷冽冰寒又带着无穷杀伐气息的月光寒刃,可那些弯月好似通灵,并没有撞向四周密密麻麻的荆棘林,随着自己闪避,也跟着变换身形。 眼看跟着自己的月刃越来越多,司天傀冷哼一声,周身三个光团疯狂旋转起来,与临身的月刃碰撞不休。 周身劲气接连不断的炸响,司天傀面色逐渐阴沉起来,那些刀刃看起来锋利异常,也确实锋利异常,但一与自己的气息相接,一旦砍斫受阻,随即轰然炸开,劲气激荡,比削砍更是疯狂。 手中弯刀挥舞不停,眼看月刃就要塞满狭窄的牢笼,胭脂嘴角挑起,一声冷喝,飞身冲了上去,那在她身后踱步的那只血红斑纹的白虎,仰天一吼,口中血气氤氲,黑暗牢狱中,寒风四起,好似响起了千军万马冲杀疆场的声音,随即跟着胭脂向前虎扑而去。 西方白虎星,自古皆是凶星和战星,眼看荆棘牢狱中,自家老大好似占了上风,奎木狼兄弟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戚辰一边瞄着荆棘林中的响动,一边朝着背后的黑洞看去,秦扶苏更是按捺不住,不顾戚辰阻拦,手中长枪闪烁着细微电光,朝着洞内走了两丈多深。 “秦兄,小心点,还是等她们俩出来吧?” 听到戚辰不放心的声音,秦扶苏回头示意无碍,继续向前走去,这两个人一入洞底,就再无声息,可能是出了事情,怎么能在洞口再枯等下去? 秦扶苏心中急切,借着枪身电光,脚下加速,刚冲了三丈多深,眉头忽然挑起,只见漆黑的洞底,一抹银光似是流星,朝着自己眉心飞掠而来,身后隐隐跟着一道蓝色身影。 “吱吱!” 刹那间的功夫,秦扶苏手中电光摇曳,勉强看清楚情形,心中疑惑,手中长枪不停,大喊一声,对着那道银光绞刺而去。 “嗖!” 枪尖堪堪与其交接,隐约看出是一只蛇形物体,没想到那道银光甚是灵敏,凌空一闪,从自己身侧疾速冲过。 后面眼看鐡凝眉身后双翼破风而来,秦扶苏来不及思索,顿时收枪趴下,对着洞口大喊, “戚兄!拦住它!” 洞口几个地卫本就是常年在生死边缘晃荡,比戚辰和秦扶苏感知更为灵敏,听到吼生,啥时候劲气四射,刀兵出鞘,对着飞射而来的银光或挥或刺,戚辰反倒连剑都没有拔出来就被撞到了一旁。 可惜,那条银蛇灵活至极,躲开洞口蜘蛛网一般的拦截,沿着荆棘林的边缘,一路朝着山下冲去。 “嗖!” 狂风扑面,鐡凝眉面色冷冷,眉心紧蹙,着急万分,从洞口一冲而出,追着那道银光而去。 “滚开!” 众人刚止住身形,铁凌霜带着汹涌热气冲出洞口,对荆棘林看也不看,脚下积雪蒸腾如烟,朝山下奔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八章 白虎归位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四十八章白虎归位“奎木狼,你们带人去追!不要靠近阴山!” “是!” 气劲炸响,胭脂冷静的声音传出,黑暗牢狱外望着铁凌霜一溜烟追往山下的地卫们听到安排,一声冷喝,也朝着玉龙雪山下追去。 司天傀周身只有一道三尺长短的光团在疯狂旋转,与不断削砍而来的月刃碰撞不休,两只手掌,一左一右悬浮着两道尺长的狭长的尖刺,左红右黑,阴冷的气息奸邪,直直对着虎扑而来的胭脂,口中也不停歇,讽刺了起来, “呵呵,自己送死还就算了,还带着一群。” 胭脂冷冷瞥着司天傀光着的上半身,面露鄙夷,浑身没有二两肉的玩意,扫到他掌心那跟峨眉刺一样的东西,眼底金波流动,凝重起来。 道门浩然三重境界, 一重旭日,真气覆甲; 二重沧溟,剑起秋水; 三重附灵,气息生灵。 待得附灵境圆满,一身真气下起脚底涌泉,中接气海,上至额着瞥了一眼躲在脚落里的那只大老虎,一副怒其不争。 临阵脱逃,八成要被斩首,那老虎不等胭脂下令,气势一往无前,带着腥风血雨,朝着司天傀猛扑而去,胭脂手中弯刀一闪,不给司天傀回气的时间,红衣如血如云,飘荡而去。 轰!轰! 山脚黑暗牢狱中,虎吼劲风,夹杂着金铁崩碎之声,爆响不绝,远远传出,震荡的雪山周边飞禽走兽都缩在漆黑山洞里,抱头护脑,颤抖不停。 良久, 金戈峰与苍鹰扑天峰下,已经没有了荆棘牢笼,处处深坑大洞,点点血迹渗入积雪,消散开来,好似绣成一朵寒梅。 寒梅边缘,站着一道红衣人影,面色不屑的盯着脚下横躺着的司天傀,伸手抹了抹嘴角血迹,带动的背后一道尺长的杂乱抓伤又撕裂开来。 胭脂轻咳一声,手中弯刀一颤,就要削去那本来就没了声息的脑袋,身后劲风响动,不禁转头去看。 张铁身上也有点点血迹,但气息比胭脂平稳了许多,左手拎着一个满脸血迹气息悠悠的老和尚,正是那发疯入魔的普叶。 伸手将老和尚扔在地上,看了眼胭脂背后的伤口,好似被利爪挠伤,抓破衣衫,雪白肌肤上,撕裂了一寸宽的伤口,血肉之下,隐隐白骨,鲜血汩汩,不禁皱眉说到, “来的时候跟你说,拖住就行,等我解决这疯和尚,再联手,他跑不掉的。我们人手不足,不能随意受伤!” 胭脂不耐烦扫了他一眼,满不在乎, “张护卫,本座是天卫,你没资格管我,不过你也太没见识了,这也叫伤?” 不理会冷着脸的张铁,抬腿踢了踢重伤昏迷的老和尚, “留着这老和尚干嘛,直接杀了省事。” 张铁没有搭理她,走到她身后,指尖轻点,封住她伤口周边穴道,扫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灵丹妙药,只能叹口气,拎起普叶, “回去,分两路,你将这和尚带入城内,顺便养伤,我去追他们。” 看着前方掠远的张铁,胭脂不甘心的冷哼一声,手中弯刀轻挥,月刃纷飞,身侧司天傀血肉四射间,人也化作一道红云,追着张铁往东方而去。 喧闹了半天的玉龙雪山,渐渐沉寂下来。 冷风呜呜,血腥漫天。 蓝月湖上,那一片大红梅血色中,一抹银光扭曲盘旋,化作一条银蛇,和铁凌霜追着的那条如出一辙,在那堆血迹间不停的穿梭,大口大口的吞噬着沾满了鲜血的积雪。 不一会,血迹消失,那条小蛇好像吃的饱了,在转了个小圈,化作一抹银芒,朝着龙陵阴山的方向飞奔而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四十九章 拒收其礼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四十九章拒收其礼滇南昆明至金陵城。 三千里路。 五万火龙卫,兵出滇南昆明,一路披荆斩棘钻出山林,攻贵州,战长沙,过湖广二省,取庐州,再兵行百里,可至金陵城下。 好吧,就算是后备充足,吃喝不成问题,一路上的对手皆望风而降,每日疾行百里,不要命的赶,也要一个月的行军。 如此看来倒不如直接绕玉龙雪山,从虎跳峡下长江,如果军船充足,路无阻碍,也没有被大水掀翻,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一日千里,这或许几日之内,能望见金陵城头。 有什么用呢?整天做白日梦也不成啊。 永乐皇帝朱棣是谁? 马背上长大,十几岁起,就南征北战,师从太祖皇帝手下最耀眼的将领徐达、常遇春。他的对手是长城外凶悍狡诈的成吉思汗的子孙,战场上,什么刀枪箭雨阴谋诡计,都是他无数次面对并被他凶狠憾碎的。 相比较皇帝这个位置,他最先也最得意的就是一军统帅之位,当世名将之首,非朱棣莫属。 北京顺天府到金陵应天府。 一千多里。 即使是当世名将之首的朱棣,兵出顺天,一千多里的行军,走了整整四年。 大战十余场,多次身陷险境,在济南城中了铁铉计谋,险些大门压的粉碎,险之又险,无数次死里逃生,压上燕王府上下百余口还有手下五万大军的性命,才换来黄袍加身。 黔宁王沐晟缕着胡须,对什么沐府成灰的一概没放在心上,认真想了许久,才悠悠的朝代寒舆点点头,认真的答道, “若我沐府成灰,韦渡河将军稳定火龙卫军心,再由孝愍帝领之,佐以当世名将,大约十五载,可至金陵城下。” 慈惠爱亲曰孝,在国遭忧曰愍。 孝愍皇帝,建文帝皇城大火失踪后,被驸马梅殷私下谥孝愍,朱棣不喜,使人溺杀梅殷,然并未夺孝愍之谥,永乐朝人私下皆称建文皇帝朱允炆为孝愍皇帝。 建文是年号,孝愍是谥号,死人才有的称号,沐晟如此称呼之,应该是无心的吧。 不过,沐府真的成灰,这些随着沐晟征战沙场十几年的火龙卫的军心,昆明第二号人物韦渡河能否稳得住,这,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呵~” 大约“十五年”这几个字是下酒好菜,钟离九轻笑出声,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发觉已经空了,正好看到门口站立着面色凝重的沐斌。 手端着茶盏热水,还挂着两个绿油油的大竹筒,正是刚刚削砍下来的竹酒,应该是听到“沐府成灰”几字,被玉玺搅.弄的杂乱心神都扔在了一边,眯起眼睛盯着端正在右侧嘴角挑起一抹寒意的寒门之主。 钟离九伸手轻招,沐斌走上前来,恭敬地将竹筒酒递给钟离九,小心翼翼地给胡源节倒了一杯热茶,绝品地雪山银毫,然后冷着脸走到对面,给代寒舆斟茶倒水。虽说你要拆我家,但我们几世公侯,规矩不能坏。 美酒带着青青竹香下到腹中,钟离九看着站在沐晟身边脸色铁青地沐斌,轻摇手中碧绿中透着氤氲水汽的竹筒,听着里面清澈酒响, “若是枯坐十年,就能学出来万人敌,那这世上名将也就太多了,是吧?可观贤侄。” 为将有五德,亦有五危,也有九变,书中写的道理明明白白,可谁要是觉得读通了兵书披上战袍就成了当世名将,那也不用提醒他,傻子就让他一直傻下去,等到战场大刀临身前,或许傻子还没想想明白,为什么身为名将的自己怎么就输了呢? 此言深得沐斌之心,不禁朝钟离九狠狠的点了点头,冷冷的瞥着代寒舆。 代寒舆却丝毫没有外行人丢人的感觉,端起手边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许是茶水太烫,朝沐斌看去,看到那瞪着圆圆的两只大眼,呵呵一笑,指尖轻点。 那一直安安静静盘踞在桌上的传国玉玺轻轻一颤,随即晃晃悠悠的升到半空中,慢慢的飘飞在钟离九和代寒舆之间,滴溜溜的转着圈。 “卧薪尝胆,卷土重来,天下大乱,为何他朱棣可以,朱允炆就不行?” 其色醇厚,琥珀泛金,端正四方,边缘有纹如鼎,古朴苍凉,沉重悠远,螭龙交缠于其上,似是依偎又如争抢,洒下玄黄之血,泛起一抹血色。 “建文当年玉玺在怀,一样丢了江山,永乐皇帝,没有玉玺,一样稳坐龙台,天下朝贺,这九五之尊,可不是一块顽石说了算的。” 应和着钟离九淡淡的声音,两人中间的传国玉玺好似不满被轻视,溢出淡淡寒气,转的越来越快,风雷之声渐起,道道纤细银光摇曳似蛇,张牙舞爪的,好似一只凭空被砍去的枯老头颅,带动的满头银发杂乱飘扬,对着钟离九缓缓压逼而去。 轻吹茶水,热气消散了许多,嗅着杯中茶香,雪山银豪,色泽银亮,纤细如发,入水不发,飘荡如鱼,茶香幽冷,入腹如一线寒冰,代寒舆对着钟离九轻轻颔首, “坐上去了,不一定坐的稳,非顺位,也失了正统之宝,不仕永乐朝的文臣武将数不胜数,诛十族也没能砍完,借着这传国玉玺,振臂一呼,天下未尝不会景从。” 钟离九不以为然,嗤笑摇头, “人摔倒了,不一定都爬得起来。” 随着声音,玉玺越来越近,钟离九身上飘出一抹淡淡气息,在面前一阵波澜翻滚,化作一只尺许长短的白色蛟龙,在沐斌呆愣愣的目光中,围着银蛇萦绕的玉玺飞舞飘扬,口中淡淡云气飘出,化作顽皮的剪刀模样,好似真的把那银光当成了头发,咔咔生响中,玉玺旋转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也渐渐秃了。 一边喝酒,一边指着玉玺一角的闪过的金色, “王莽篡汉,逼入长乐宫中抢夺玉玺,太后怒掷于地,传国玉玺裂开一角,据传,玉玺坠地时,龙凤之灵自碎裂之处冲天而去。王莽虽已赤金补之,世上风水大家皆知玉玺灵性尽失,已当不起九州之位。” 此时,玉玺已不再旋转,周边仍有丝丝银光飘荡,与白色蛟龙口中的剪刀文质彬彬的你来我往,钟离九看着大印下方的几个篆字, “得之受命于天,失之气数穷尽,玉玺气数早已穷尽而不自知,建文失去皇位,不亚于从天际摔落九幽,他要是爬不起来,你身边为奴,为了皇家尊严,杀之最好。若是爬起来了却要你沆瀣一气,妄图再想搅乱风云,我也可判其为魔,见之必诛。” 沐晟父子都诧异的盯着面色平淡的钟离九,连一直缩头午睡的胡源节也睁开眼睛,转头看了他一眼,低哼一声,又缩其脑袋睡起了大觉。 代寒舆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的转着手指,那半空中的玉玺,也随着他的手指缓缓地旋转着, “气数虽有穷尽,人欲却无穷,只要建文还在,朱棣躺在龙椅上,大约也睡不太安稳吧?” 此话也不假,且不说三千里外的永乐皇帝是否在做恶梦,此刻黔宁王府坐在钟离九身边的胡源节就是朱棣噩梦的产物。 若是确定建文死了,胡源节也不用整天流窜各州各县,翻山越岭,一丝信息就奔往偏僻的地方去搜寻翻找,好好的书香世家,现在扔到石头里,如果不是头上那缕白发,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所以,若想皇帝睡得安稳,不管爬的起来,爬不起来,建文帝,随你处置吧。” 好似体谅胡源节奔波劳碌,干脆成人之美,钟离九声音带着丝丝冷意,不再是寻常温和模样,那条绕着玉玺飞舞的白龙也厌倦了与头发杂乱的银蛇纠缠,尾巴一甩,拍在玉玺那绞缠在一起的龙头上。 拒收其礼。 端坐在主位的沐晟眼角微微一抖,建文削藩而至燕王反叛,沐家远在南云之下,没有掺和进去,为了沐家满门,沐晟也像乌龟似的昆明城,缩起了脑袋。 对于登基为帝的永乐皇帝,和众人一样,恭敬的上了贺表,称其为帝,但心底深处,沐晟对自己所作所为,深为不齿,但天下大位已定,还是朱家的江山,只是换了个人,侄子换成了叔叔,而已。 代寒舆此来,又是拎出玉玺,又是扬言要灭了沐府,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仙人不好好修仙,也对皇位起了心思? 莫非他缺的是时间? 沐晟转头看着钟离九,见他手中竹筒酒轻轻摇晃,酒香四溢,面色冷冷,一丝波澜也没有。 据传闻,当年永乐皇帝在济南被铁铉拖住大军,最后从黑衣僧人姚广孝之议,绕开济南府,直奔金陵,铁铉自然领兵出城追逐。 姚广孝请人去了一趟青城山,不知道传了什么消息,此人破山而出,以一人之力,拖住铁铉大军,燕王遂无后顾之忧,直破金陵,然后转身再围济南,铁铉败亡,天下遂定。 永乐登基,此人也有一分功绩,不把建文之命放在心上,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沐晟心下叹息,要是依着钟离九之意,无异于将建文帝贬低的一无是处,拱手送于代寒舆,生死任之,断其生路。 确实,对于永乐一朝绝大多数人来说,建文帝死了,或许会更好。 那被小白龙一尾巴甩飞的玉玺在代寒舆指尖滴溜溜的转着圈,果然落地凤凰不如鸡,不再金銮殿内,什么和氏璧,什么传国玉玺,也就是顽石一块。 “钟离兄长已非当年模样,寒舆既有失望,也不胜欢喜。” 说着指尖轻挑,玉玺悠悠的旋转着,又飞回到了桌上,啪嗒一声,将还在发愣着的沐斌震醒。 代寒舆长身而起,对着沐晟一礼, “打扰沐公,寒舆这就走了,挚礼还请放心收下。” 转身看着钟离九,笑着说到, “请兄长送我一送。” ...... 大堂内静悄悄的,沐斌偷瞄了眼父亲,见他面色阴沉的盯着那方玉玺,嘴巴长了张,但很少见到父亲这种脸色,还是紧紧闭起嘴巴。 钟离九拎着一桶竹酒在前面走着,代寒舆负起双手,走在钟离九身侧,朝着门外走去, “当年我随父母,拜访青城山,兄长帮扶之意,寒舆时时挂念,未敢忘却。” 缓步走着,钟离九声音冰冷, “你都已经叫代寒舆了,还有父母?” “呵呵,仙人的规矩,自然有仙人来定。” “你十年前济南府掳走鐡凝眉,两年前星日马组身亡,如今,我刚到南疆,就率妖攻城,军民死伤五百多人,玄卫死九人,黄位十七人,我看不出恩从何来。” 两人似多年未见的老友,沿着宽大石道,一路走往门外,钟离九停在黔宁王府大门下,看着黔宁王府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满头银发乱糟糟的,脸上皱纹遍布,一双鹰眼,怀里抱着长剑,正是前隐卫左统领羊羽墨。 他身边站着一身大红,一根头发也没有的韦渡河,面容温和,端正方圆,手拎着一把血红长剑,一双眼睛阴晴不定。 韦渡河气息微浮动,肩膀上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色老鼠,两只血红的眼睛四处扫视不停,浑身泛起红雾,隐约凝成蝴蝶模样,时隐时现。 钟离九身边劲风一闪,朱雀闪身而出,站在钟离九身后,气息稍有凌乱,就要说话,被钟离九抬手止住。 代寒舆却一步一步的下着台阶,也不回头, “杨羽卿当年重伤我一次,我抢走她的女儿,和兄长无关,她的命现在是我的。” 站在台阶下,伸手一招,那只趴在韦渡河肩膀上的老鼠身形一轻,掠到他手上,一溜烟闪到肩膀,血红的眼睛灵动似蛇,在钟离九身上扫视不停。 转身看着站在大门正中的钟离九,代寒舆轻轻一礼, “我此来,一是见兄长一面,看看能否见到过去之人,寒舆略有失望,看来你我都非二十三年前之人。” “二是以朱允炆之命,以阴山二千巫蛊族妇孺,昆明城五万火龙卫,还有城中二十万条生命,提醒兄长。” “三日之内,你不退出南疆,他们,都要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章 天有不时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章天有不时“敕,百步丹梯。” 被劲风吹过的摇晃不停的树林中,随着一声冷喝,铁凌霜飞身冲出,狠狠盯着前方二十丈背后双翅挥动破风前行的身影。 随着敕令落下,铁凌霜踏空而行,身形顿疾,只见她落脚之处,淡淡青芒闪现,隐约漂浮着一道尺长的青石板道,随着脚掌抬起,旋即炸开如云雾,铁凌霜身形顿疾,随后青石板道出现在另一只凌空踏步的脚下。 青城山内门绝到, “张铁。” “封了鐡凝眉的穴道,不准她动用一丝内息。”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一章 画地为牢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一章画地为牢夜冷清辉。 幽静的潭水中映着一轮明月,好似浑圆。 两团篝火摇曳在潭水边,篝火上都搭着烤架,走了霉运的两只山羊和一只野猪被烤的金黄,阵阵肉香飘散。 奎木狼兄弟带着几名地卫聚在左边,戚辰可能知道如果呆在右边,是抢不到肉吃的,腆着脸挤到这一团中,盯着山羊的大腿,口水横流。 奎木狼兄弟俩中那个身材雄壮的,估计饭量不小,看着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的戚辰,心中大急, “戚辰是吧?我们这都挤了六个人了,这两只干瘦老羊还不够呢,你那边浑身是肉的野猪不去吃,还来抢我们的?” 进山需拜山,入水拜码头。 看来这群人里,这个奎木狼是个领头的,两人身材差不太多,都是虎背熊腰,想来爱好也差不太多,戚辰眼珠一转,面色忽然猥琐起来,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 “兄弟我在金陵城了逛了几圈,淘了一本绝密的美人图,从妹喜妲己到西施贵妃,身上那个纱,薄的呀,” 声音越来越低,那奎木狼最初一脸不在乎,慢慢的脸色端正,但眼中闪过丝丝火热,几句化一过,又开始连连点头,低声淫笑了起来。 撕杀为生的男人之间,或许不带衣服的话题最好打开场面,余下几个皆是一脸鄙夷,但明显已经不太关注羊肉了。 不多时,一堆黑衣大汉凑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的渐有火热朝天之势,戚辰撕咬着羊腿,志得意满,不时应和点头,一边大嚼着,一边朝左边望去。 两丈外的篝火,就冷清了好多,一只金毛的猴子,半身焦黑,不过精神尚好,蹲在火堆边,娴熟的翻弄着烤猪,不时轻嗅,似在琢磨着烤肉的火候。 张铁静静的盘坐在篝火边,掌心丝丝黑气飘散,托着一个精铁细线圈成的牢笼,笼子缝隙间闪着细微银光,那条小蛇盘踞在笼子中心,扬起蛇头,吐着细长蛇信和张铁对立着。 那丝丝黑气透过铁笼缝隙,化作细长尖刺,轻轻触碰那条小蛇,小蛇也毫不畏惧,一口一口的咬着那黑气,吞入腹中。 他身后不远处,柔软绵草铺的厚厚的,鐡凝眉安安静静的的躺在其间,气息平平,正在酣睡。 铁凌霜盘坐在她身侧,闭目调息,气息也是悠悠,嘴角挑起,想来十分欢快。 不远处,秦扶苏面色焦躁,不停的转着小圈,时不时停下身来,盯着鐡凝眉平静若水的睡颜,想凑上前去,又怕惹恼了铁凌霜,最后咬了咬牙,走到铁凌霜身边三尺,整理衣衫头发,恭敬一礼, “凌霜,你去吃点东西,我守着凝眉吧?” 人间至宝,多藏匿至深,寻宝的勇士披星戴月披荆斩棘,满身伤痕的到达之后,大多都会发现,还有守宝凶兽在。 此时,铁凌霜就是那守宝的凶兽。 什么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什么情在相逢终有,大约只能在天各一方时,对着天涯明月才不得不吟出的诗句。 如今佳人在侧,可望却不可及,秦扶苏一点也没了寻常安稳模样,焦躁的像是一只猴子,不得不弯下腰来,和猛兽伐谋。 铁凌霜一改阎王模样,面色平平,眼睛也不睁,颇有当家作主的派头, “男女授受不亲,秦公子还是走远些,你们秦家诗书传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规矩? 秦扶苏心下苦笑,秦李两家的大人小孩,全济南府见过你的人都知道,铁家的二女儿要是知道什么是规矩,那狗都要笑出后牙了。 此时见铁凌霜拿规矩说事,知道她护食的厉害,或许还有些迁怒秦家,秦扶苏自然不会面露迟疑,连连点头, “自然是要守规矩的,万事都听凌霜小妹安排。” 懂规矩就好,家主微微颔首,似是十分满意,肉香紧接着就飘了过来,也是生死间挣扎了一天,饿的厉害。 铁凌霜收起当家派头,睁开眼睛,铁血如法,没有丝毫感情,走到秦扶苏身旁,抢过他手中的苍龙泣血。 “嗤嗤,嗤嗤” 碎石乱飞,枪尖沿着鐡凝眉躺着的草地,画了个一丈方圆的大圈子,完了长枪顿插在地,枪尖嗡嗡的颤抖着,瞥了眼秦扶苏。不用说话,他自然知道用意何在。 画地为牢。 古仁德之士,遵礼守法,若是犯了错,执法者只需沿着他站立的地方画个小圈,请放心吧,天罚雷劈洪水猛兽来袭,他也不会离开,直到执法者再抹去小圈,点头说刑罚已结,才会行礼离开,估计回到家还要写几篇反省的文章。 画地为牢倒不如说画心为牢,牢里的人心中有法,画牢之人也相信牢里的人会守着律法。 蹲在牢门口,秦扶苏望着脚下的浅浅沟壑,轻声苦笑,虽在牢外,但沟壑似法,锁着里面的人,也锁着外面的自己,真不知道是该感激执法者铁凌霜相信自己,还是应该大骂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嘁~我们猴子,看见喜欢的母猴,从来都是直接扑上去的,按倒了再说,一条白线都害怕,真不是男人!” 一边的猴子想来身上的伤已无大碍,猪肉烤的金黄,看见对自己一直还算恭敬地秦扶苏被一条小坑拦住了脚步,嘴巴也管不住了,不禁激将起来。 久在山林,灵智虽足,眼色却实在不怎么样,猴子话音刚落,眼前一黑,面门遭受重击,当空飞起,惨叫声撕裂夜空,也打破潭水平静,砸入水中。 铁凌霜冷哼一声,坐在篝火旁,伸手撕下一只烤猪腿,大口撕咬起来。嗯,不错,表皮酥脆,内里劲道,火候十足,看来那大老虎的手艺是这只猴子手把手调教的。 “丑八怪!老子咬死你!” 那猴子从月光摇曳的潭水中一冲而出,半空中甩掉一身水珠,浑身散着淡淡的红光,张牙舞爪的朝铁凌霜飞冲过来。 左手撕扯着烤猪腿,右手伸手抓住那金毛猴子扑过来的小脑袋,随手一抡,又将它砸在水里。 眼看烤猪大半都已成了骨头,只有一个大猪头,滋滋的滴着油花,那猴子被一次次摔进水潭里,头晕眼花了起来,不禁偃旗息鼓,在潭水边趴了一会,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走到篝火一侧,喘着粗气瞪着铁凌霜。 铁凌霜扔掉手中的骨头棒,就要去揪那金黄的猪耳朵,不成想那猴子猛然窜起来,猴嘴大张,咔咔,一边一个,将两只猪耳朵上咬了大大的缺口,满口流油的瞪着铁凌霜,甚是挑衅。 眼看铁凌霜眼睛眯起,杀气四溢,一旁盘坐的张铁摇了摇头,将手中铁笼子扔给铁凌霜, “我取不出来。” ...... 满手油腻,翻看着自己手里的精细铁笼。 奇了怪了,就是一条小蛇,嘴巴可以张的很大,吞下去一个狼心,一个西瓜大小的深深玉卵,好似吞下去就不见了,除了跑的快了一些,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是什么东西?《山海妖魔录》里没有这样的蛇类记载。” 听到铁凌霜问询,张铁心里也有疑惑,盯着这条小蛇翻看了也要一个多时辰,没有察觉到什么气息,好像它根本就不存在,但是确实是有着实体,不然这小小的牢笼也困不住它。 看着那趴在小笼子里颇为安静的小蛇,张铁摇了摇头, “或许是蛊虫,具体是什么,等统领来了说吧。” “哼,没了你的统领,你也是一问三不知。” 张铁修养极深,也不和铁凌霜一般见识,不过面色却不太好,这笼子里的小蛇,看似体弱,但无论自己的真气如何凌厉坚韧,都刺之不穿,还被它张口吞噬,好似饱餐,反而是那细小的铁笼,本该没有多结实,但这条小蛇却没有冲出,真不知道是估计被抓,还是真的冲不出来。 想了一会没有任何头绪,张铁不禁闭起眼来,驱散心中杂乱,开始细细盘算。 南疆仙人代寒舆正值壮年,一身修为不用想,肯定也是君临佛陀境界,但是现在手段是什么,还不可琢磨。从这条蛇可以看出,凌厉或许算不上,阴邪是肯定的。 此次听从统领安排,雪山之行,远远的跟着铁凌霜三人,做一次黄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难,还颇为顺利。 仙人手下死了一匹狼,死了一个困了三只蛊虫在胸口的司天傀,还重伤了一个疯和尚,如今应该被胭脂带回了滇南城。 司天傀和逃出少林的疯和尚普叶应该是阴山周边傀虎山、蝎狼山的仙人手下,如此看来仙人算是断了半个臂膀。 虽说算是初战小捷,胭脂身上虽有伤,大约不会影响其战力,但和上次在金陵城中不同,张铁心里一丝底气也没有。 这种感觉,就像是几年前南海之战,本来觉着一切顺利,步步为营,一路势如破竹冲开层层阻碍,第一次见到了仙人,但忽然之间,群魔乱舞,胜负逆转。 隐卫死伤惨重,天卫一死一残,地卫死了七个,左统领四个护卫,其他三个都重伤身亡,若不是左统领入了魔,挡住了员峤夜宗的宗主和他的手下,大约去了南海的隐卫们,都回不来了。 那次大战,左统领入魔的后遗之患过了一年才隐隐压了下去,上次栖霞山中左统领入魔,还好只是一瞬,如果此次情况不顺,入魔时间太久,那就真的会出大事的。 按照目前的消息,仙人代寒舆身边,应该还有三人。 羊玄墨,前隐卫左统领,初入君临境。 葛青山,没人见过面目,也不知道他得修为。 韦渡河,出入菩萨境,手中掌控昆明城内一万大军,他身边应该有一只没有见过踪迹的凶兽豺鼠。 按照此次南疆的隐卫人手再加上城内的五万火龙卫,大约可以对的上,但为什么心底总有一丝不安挥散不去? 张铁心境不稳,气息浮动,不由得睁开眼睛,回头看着依然平静的躺在绵草堆里白色身影,眉心渐渐皱起,大约确定了,这次心中不能平静缘由,就是此人。 佛门修心,修罗质疑佛祖,更要在心境上下功夫,《阿修罗经》着意于心神,寻常人练之,多数会走入魔道,张铁性情坚忍,一路修行,破了菩提三境,迈入圆满的无相境,一丝气机更是灵敏。 身边之人,名为铁凌霜,铁铉二女儿,脾气暴躁嘴巴刁钻,不过此人虽然跋扈,但气息心思都放在脸上,要是想做杀人,也不会藏着掩着,大约会直接敲门告诉你,我要杀你。 躺那里的,叫做鐡凝眉,铁铉大女儿,随前隐卫左统领羊玄墨再南疆仙人手下十年,在玉龙雪山上也能感知的到,性情冷静,从行为看不像恶人,但为什么此刻再看她,总觉得不安? “你想做什么!” 也许是被张铁不小心泄露出来的一丝杀意惊醒,铁凌霜面色忽然冷了下来,伸手握住腰间刀柄,另一只手扔掉小小铁笼,放到了腰后的铁锤上,眉心也忽然殷红起来。 这一声低喝,惊醒了周边之人,地卫们都停下说笑,转头看着这边,戚辰眉头蹙起,站在牢笼边的秦扶苏不解的看着铁凌霜,至于那只猴子,一溜烟的躲了老远,颇为幸灾乐祸的盯着铁凌霜。 张铁盯着铁凌霜的眉心,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到, “她的修为是万象境风云境,但身上有一丝危险气息,捉摸不透,善恶,也不知。” 铁凌霜站起身来,长刀连鞘拔出,指着张铁,冷冷的说到, “所以!你想杀她?” 一旁的秦扶苏听的明白,伸手搭在苍龙泣血枪上,也不管画地为牢了,闪身退到鐡凝眉身边,对着张铁遥遥下拜,口中喊道, “张先生,有何顾虑,还请明言,请勿动手。” 吃亏就亏在不善言谈,或者说不想解释,张铁看着面前刀鞘,又瞄了眼那边躬身弯腰的秦扶苏,摇了摇头,闭目调息起来。 眼看铁凌霜手中长刀轻颤,眉心越来越红,马上就要发火,张铁却是一副不搭不理的样子,另外一团篝火旁的地卫和戚辰都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住手吧。” 伴随着轻声叹息,秦扶苏身边一道身影闪现出来,酒香飘散,也不管众人,矮下身来,指尖气息飘荡,朝着鐡凝眉眉心点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二章 阴山洞底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二章阴山洞底钟离九闪身而出,面色似是不预,没有任何言语,指尖直接点在鐡凝眉印堂穴上,气息不同于火属的霸道炽热,温暖似初春旭日,透体而出,转瞬间遍及鐡凝眉全身。 软草堆上,沉睡未醒的鐡凝眉遇到这股内息,本来雪白如月的肌肤好似忽然泛起一抹金黄,周身更是泛起淡淡金色雾气。 见到飘荡在鐡凝眉身边的金黄气息,钟离九本就拉着的脸色更是沉郁。 站在一旁的秦扶苏反应了过来,手伸了一半,眼中金光一闪,低头朝鐡凝眉看去,愣了下来,不禁缩回了手,小心的问道, “钟离先生,凝眉她,没事吧?” 长刀带着乌黑的刀鞘悬在钟离九头话之人一身大红,头是血海深仇都不为过。 羊玄墨抱着剑,走到左边泛着灯光的牢笼门口,静静守在门口,韦渡河虽是仙人手下,阴山却还没有来过,锁在这里的人,只是听说,从未见过,心中不禁一动,想走到牢笼门口,呈呈口舌之快,随即寒意袭来。 两道凌厉的目光似是长枪大戟,直刺心间,韦渡河一声闷喝,体内佛门真气激荡,香象嘶鸣,眉心佛印闪烁,伸手握住剑柄,盯着守在牢笼门口的羊玄墨。 佛门菩萨境遇到道门君临境,虽然还只是初入君临,但对决起来,是没有丝毫胜算的,面前之人死守着被抢了皇位的皇帝,真是迂腐,难怪被仙人玩弄于掌心,韦渡河好似忘了自己也是别人掌中之物,嗤笑一声,转身走开。 阴山深处。 代寒舆拾阶而下,洞内一片漆黑,脚下石阶倒是平稳,如此盘旋往下约有百米,淡淡青红交替的光亮闪动着,带起炽热冰寒两股迥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手掌中那团翻滚的血液察觉到危险,剧烈翻滚起来,挣扎间,分作三团,嘶吼间隐约还是壁虎模样,可惜区区蛊虫,怎么可能是仙人对手,只能在代寒舆掌心茫然冲撞。 下到石阶尽头,面前忽然空旷起来,宽大的石台边,趴伏着一只丈许长的豹子,双眼亮如闪电,金黄毛发,银色斑点,守着石台中间一个黑色大缸。 见到代寒舆,那只花豹直起身来,豹嘴张合, “宗主,你回来啦。” “嗯,青山呢?” 豹子爪子抬起,指着前方,正要说话,一道从前方冲出,闪身出现在石台上,拄着膝,气喘吁吁,摇头喊道, “大哥,不行,没有神兽血,平衡不了红龙凶气的话,别想着升天了。” 声音轻脆稚嫩,好似顽童,喘息了一阵,直起身来,只有四五尺高,衣衫破碎,但气息却狂暴似火,凶狠如豹,长的也像是一只小豹子,皮肤古铜似铁,泛着油量光泽,圆头似瓜,圆眼似铃,瞪着代寒舆手中那团安静下来的血团,摇了摇头, “不行,司天傀的蛊血也没用,只能神兽。” 代寒舆不理睬他,伸手将那团精血抛到他面前,走到台阶边缘,朝着前方望去,青红交替的光芒中,一座大山盘踞在地底。 不愧是龙陵阴山,看来远古的传说,还是有一定的依据的。 也许是传承了葬在此处的真龙气息,下方山石如鳞,青灰火红交替,大山就像是两条石龙,一层一层,盘旋堆叠,占据了方圆百丈空间,隆起十几丈高。 青红两条长龙一路争抢到山顶,突起两只狰狞龙头,龙角峥嵘如刀,齿牙大张,冷冷对峙,争抢着山顶中心突起的一方白色石台。 石台丈许方圆,像是一块玉玺,矗立在两只龙头中间,对着青石龙口的左边,白石上好似镶嵌着一只野兽状的青石,闪着隐隐光芒,右边倒是没有。 “嗷!” 右边那只红龙的好似正值劣势,大张的龙口中,传来阵阵嘶吼,虽然是山石为身,但好似活物,带动的大山颤抖,鳞甲碎裂,碎石霍霍坠落,道道黑血从落石处汩汩流出。 代寒舆回头看着身边托着那团精血的葛青山,嘴角高高挑起, “神兽已经到手了,马上就会被人乖乖的送到我手中,你不用多管,稳定红龙即可。” 葛青山挠了挠披散乱发,不明所以,但对身边的人好似深信不疑,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石台中间的那个黑色大缸前,伸手掀开石盖,将它随意的扔在脚边。 葛青山刚要伸手去大缸中捞,豺鼠柴梦从石门窜了出来,一跃趴到大缸边缘,对着身后兴高采烈的大喊。 “好了,我们快到仙界了。” 一只大水牛,当前从石门冲出,哞哞喊叫着走到大缸旁,葛青山咧开大嘴,竟然面泛童真,伸出在大缸中抓起一个闪着金灿灿光芒的虫子,一寸来长,好似蚕茧,轻轻扭动着身体,随即被葛青山一把塞到了张大的牛口中。 那只大水牛茫然不觉,一口吞下了那只金蚕,好似真的成了仙,兴奋的大吼一声,冲出.台阶,一路横冲直撞,奔跃到山顶,看也不看,一头撞进了红龙口中,随即凝滞下来。 梦醒已在龙口,可惜没有机会再转身,那只大水牛浑身颤抖,正要大声嘶喊, “砰!” 一声爆响,血光乍现,水牛随即炸裂成一团血雾。 血雾并未飘散,反而随着中心那抹金灿灿的光点缓缓旋转,慢慢的凝聚成一只血球,悬浮在半空中,随着红龙一声嘶吼,被它吸入漆黑口中。 大水牛的爆炸声响,并未能唤醒那些入梦的山神,它们吞了那金灿灿的虫卵,一只接着一只,在红龙口中化作一团团包裹着虫卵的精血,成为了美食。 精血入体,那只嘶吼不停的红龙身上碎裂的鳞甲处,肉眼刻间的,不再流血,咔咔声响中,好似开始结痂,长出山石血肉。 眼看着最后一只兔子精血也消失在红龙口中,葛青山又从大缸中捞出一颗虫卵,扔到手中那团精血中,接着随手一挥,司天傀体内的三只蛊虫精血化作一抹红线撞入了龙口黑洞中。 那只红龙吃的饱了,气息渐渐平静下来,周身红芒也渐渐平息,那红色山石的龙身之上,点点金光闪烁,好似晒鳞。 葛青山咧嘴一笑,转头朝代寒舆问道, “大哥,你确定神兽会乖乖跑到你手中?”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三章 金蚕母蛊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三章金蚕母蛊用毒炼蛊之术,铁凌霜了解的很多。 内息未废时,在青城山端茶倒水砍柴烧饭之余,抄写过一些炼毒制药的书册,其中更有《青城药典》,记录着各种天下奇毒,比如天机门的灯火摇曳,百草堂的草灰蛇线,蜀中唐门的寂静之岭,又名不要说话,简称闭嘴。 铁凌霜嗤之以鼻,杀人当拎刀对砍,血花飞溅处,一颗头颅冲天而去,才能酣畅淋漓,用毒,下乘中的下乘。 当年逃出青城,在玄武湖畔不知死活的和钟离九打了一场,内息被废,在金陵城被那些纨绔子弟恶言相向的时候,也翻出过脑袋里曾经记着的那些毒药知识,准备开始修炼毒道,不过最后总是被那厌恶的声音扰乱, “来当我护卫,我教你天下最绝话,冰冷却平静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铁凌霜推开拦住路的戚辰,走到那条小蛇身边,随着声音飘落,手中长刀破风,刀鞘竟毫无阻碍地破开了新的火笼,甩在那小蛇头上。 钟离九掌心气息飘散,那条银蛇也变得迟钝了好多,和刚刚的猴子类似,眼前一黑,化作一抹畅快银光,干脆地撞进了潭水中。 “啪!” 秋风微起,吹皱一池春水。 “哈哈~” 寂静的山谷,在一群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钟离九畅快大笑,朗朗清澈,在这南疆莽荒之中,如同他面前的忽然熊熊烧起的篝火,破开漆黑混沌,无限欢快。 本来面色凝重的朱雀和一群地卫,听到钟离九的笑声,忽然轻松了起来。 仙人之于隐卫,那是死敌,虽只有区区五个,但一身道行通天彻地,举手投足称翻江倒海亦不为过,单打独斗,在隐卫中,除了三大统领,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仙人手下捉刀提剑持玉多数跻身万象菩萨境,地卫遇上,大多难道一劫,天卫遇到,也是胜负难料,自永乐朝始,十年时间,六十名地卫,四名天卫,基本上换了一半的人。 虽说因各种原因进入隐卫,自下鸡鸣寺后院,领了自己的妖牌那一刻起,也将头颅挂在腰间,面对豺狼虎豹,都不会有一丝畏惧,但面对仙人,仍是从心底控制不住的畏惧,并非畏惧死亡,只是不甘一身道行挡不住别人随手一挥,畏惧的是天差地别,是死的像是一只蚊虫。 这世上,有一种人,说是莽撞也行,说是无知也可,甚至是笨,但他们生来就不知道何为畏惧,没有规矩,没有天地,或许能锁住他们的,只有自己在意的东西,就如同铁凌霜。 对付这样的人,就要从她在意的东西入手。 不愧是仙人手段,也有仙人脾性,那条小蛇被当中打了脸,慢悠悠的从水中漂浮上来,扭动尾巴,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细微波澜,游荡到潭水边,也不说话,嘴巴缓缓张开,越张越大,口中一片乌黑,像是漆黑井口。 “啪嗒” 一颗黯淡无光的石头被吐了出来,砸在潭水边,晃了两下,慢慢平息,石头中心开始泛起微弱的白光,表面纤细的红线急剧起伏,好似在深深喘息。 那条小蛇吐出神兽玉卵后,尾巴一甩,盘踞在玉石上,看着钟离九, “呵呵,钟离兄长,我还真是幸运,还好当时抢走的是姐姐,要是抢的是这个祸害,或许我的仙山,早就被拆了。” 此言不虚,钟离九深为认同,禁不住点了点头,一旁铁凌霜盯着那条银蛇,冷声问道, “你就是当年那个吐出一堆蛇的混蛋?” 豺鼠绘梦后,铁凌霜也渐渐记起,当年济南大火,铁家宅院中人影翻飞,刀兵声爆响不绝,最后从天而降的两个人,一老一小,那小的随手一挥,袖口中钻出一条条蛇将自己和姐姐围住。 南疆仙人代寒舆,听说老的已经死了,那当年那个年轻人,很大可能就是现在的代寒舆了吧。 本来是通天道行,气化灵蛇,被铁凌霜一喊,那条小蛇忽然感觉周边看过来的眼光都变了,畏惧或许有,但更多的是恶心。 戚辰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忍不住喉咙翻滚,看来是对蛇从人口中钻出来深恶痛绝,眼看场面渐不受自己控制,那条小蛇无视钟离九扬起的嘴角,看着铁凌霜, “本来,这颗兽卵,应该躺在那里的鐡凝眉带到我阴山之中。你这一巴掌,又让我想起了往事,现在我要你和鐡凝眉一起,抱着这颗兽卵,来我阴山。” “做你的春秋大梦!你洗干净等着,等我砸碎了你的山,肯定要一刀一刀把你砍碎。” “呵呵,是吗?看看你身后再说吧。” 小山谷中闪过一抹刺眼金光,原本还在沉睡再草堆上的鐡凝眉不知道何时站来起来,依然紧紧闭着双眼,但周身金光闪闪,身上不断涌出金色雾气,一层层,翻滚波动,渐渐隐去鐡凝眉的身影,整个人好似被金黄色的蚕茧包裹起来。 “不要过去。” 钟离九指尖轻颤,将冲过去的铁凌霜和秦扶苏扯到身边,直接禁锢住他们两个,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转身对那群拎起刀剑气息拔至顶尖的地卫轻声吩咐到, “你们退开些,金蚕剧毒。” 瞥了眼石头上静静盘着又好似得意洋洋的银蛇,钟离九冷哼一声,盯着前方那团包裹住鐡凝眉的金色蚕茧。 南疆金蚕蛊。 蛊族之人炼蛊,万千毒虫投入一瓮中,任其自相残杀,一般毒虫撕杀后,存活下来的蛊虫还会保持原有的状态,是蛇就是蛇,是蜈蚣还是蜈蚣。 有极少数情况,活下来的那个虫子会浑身泛起金光,被金色雾气包裹如蚕,随即陷入沉睡,一般会沉睡三至五年,才会如蚕蛹一般,破茧而出。 届时,不管它本体是什么,都会化为一只寸许长的金蚕,浑身暗金,刀枪不入,剧毒无比,堪称蛊中之王。 金色雾气渐渐凝实,光芒慢慢飘散,一只浑身暗金的蚕茧立在乱石上,已经看不到鐡凝眉的身影,嗤嗤声响传来,那只蚕茧脚下碎石泛起阵阵青烟,化作一堆飞灰,风吹即碎。 被他禁锢住的铁凌霜已不是吴下阿蒙,眉心深红中泛着氤氲金色气息,体内虎吼阵阵,不断挣扎着要破开周身的无形牢笼。 “发火解决不了事情,仔细看。” 盯着那颗蚕茧,钟离九并未有丝毫动作,大约是在等待着什么,秦扶苏按捺下焦躁,忧心忡忡的盯着那个金色蚕茧,铁凌霜依然在挣扎不止,眼中血气弥漫,狠狠的转过头,盯着那条小蛇,嘶哑着声音, “咱俩最好还有其他私仇,千刀万剐的时候,我会让你活到最后!” 钟离九摇了摇头,指着那颗蚕茧,淡淡的说到, “看前面。” “钟离九!你也是!” 要不要,就让她到阴山中?这样大约省了以后很多麻烦事? 妹妹不知天高地厚的威胁着一人一蛇,姐姐已经大变了模样,原本暗金色的蚕茧颜色逐渐变浅,渐渐透明起来,不过几个呼吸,就看得的清里面依然闭目沉睡的鐡凝眉。 那本来包裹着她的蚕茧晶莹剔透,莹亮如玉,随着她的呼吸,光芒闪烁,最奇异的,就是一条银色小蛇,在玉石的顶部,正在沉睡的鐡凝眉的头顶,盘踞成小小一团,缓缓旋转着,好像也在酣睡中。 “银蛇子蛊。” 钟离九盯着那团小蛇,淡淡的声音打破平静,那如玉石般的蚕茧轻轻颤动间,好似响起了细微轻脆的撕裂声,肉眼可见,两对晶莹剔透的翅膀,如同蝉翼,丈许多长,从鐡凝眉蚕茧背后伸出,轻轻颤抖扇动着。 “唉~” 金蚕母蛊,要练成此蛊,需万千金蚕嗜体,食其血肉,又臣服于其血肉,成就她金蚕母蛊之身。 这是金蚕蛊再加上子母蛊的练就之法,若是一般蛊虫,或许可以,但金蚕蛊毒性至深,又残忍狂暴,从来没有人练成过,没想到,在鐡凝眉身上成功了。 以鐡凝眉为母蛊,控万千金蚕蛊,待其入魔,因半身妖血,必定会引下九重紫雷劫,若鐡凝眉渡劫成功,她身为金蚕母蛊,那些和她心思相通的子蛊也会附带着母蛊踏空而行的神通。 如果再搭配上其他蛊术,比如说化石蛊,每一只金蚕,就是一只只妖怪石头,也可飞升,如此就可不用玉奴,这是目前最为可能的推测了。 而且这金蚕母蛊中,还盘踞这一只银蛇子蛊,此银蛇非是蛊虫,而是代寒舆气化银蛇,以他一身道行,这条银蛇相较于蛊虫,更是阴损,无形无相,隐于人体内,搜寻不到,非死不可离体。 以鐡凝眉控制着金蚕蛊,又用这气化银蛇为子蛊控制着鐡凝眉,一环接着一环,怎么办?如何破? 听到钟离九轻叹,那盘踞在玉石上的小蛇呵呵一笑,似是很得意自己的大作, “钟离兄长,怎么样?” 炫耀足了,那环绕着鐡凝眉周身莹白如玉的金蚕母蛊光芒一闪,消失不见,鐡凝眉身体一颤,就要摔倒,钟离九放开了限制,铁凌霜飞身冲了上去,扶住了她。 钟离九转身望着那条银色小蛇,嗤笑一声,眼中寒光飘散,声音阴冷似铁, “不怎么样,杀了她,你的算盘就落空了。” “钟离九!你” 背后狂暴愤怒的声音喊了一半,戛然而至,随后轻柔的声音传来,似是大梦初醒,慵懒宁静, “凝眉,见过钟离先生。”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四章 两个条件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四章两个条件钟离九对盘踞在兽卵上的银蛇淡淡的说到, “吐出狼心,回去准备好,三天后凌晨时分,我会拜访阴山。” 看着几丈外站稳身躯的鐡凝眉,银蛇摇了摇头,阴恻恻的说到, “见面礼已经给了,再说,兄长现在可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我要她们姐妹俩带着” “嗤!” 话音未完,钟离九手指悠悠点出,山谷间寒光凛冽,三尺青锋凭空而生,如破绸帛,洞穿神兽玉卵上摇头摆尾的小蛇头颅。 负手而立,那柄寒刃悬在面前三尺,看着剑尖上挂着那条小蛇,钟离九眉头渐渐挑起,一直温润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小小的山谷中空气好像凝固起来, “小黑眼,我说了,准备好。” 温声带着寒意,悬在半空的长剑也好似大锯,轻轻搁扯着,剑光摇曳,嗤嗤生响,那条小蛇好似被定在砧板,动了不能动,被闪着青光的剑刃从头到尾慢慢剖成两半。 蛇皮银光闪烁,内里却是一团乌黑,空洞洞的,随着尖细的尾巴嗤的一声被割开,小蛇成了两片蛇肉,周边黑气翻滚间,一只还滴着黑血的猩红狼心悬在半空两片蛇肉中间。 哼! 钟离九冷哼一声,长剑横扫,将两片蛇肉拍飞到半空中,轰然炸开,接着山谷中寒光凛冽,那颗腥臭的狼心被切成肉末,随后长剑化作一团幽蓝泛紫的火焰,一口吞下狼肉,血肉焦臭的味道四散飘扬起来。 “啪啪~” 周边戚辰和秦扶苏还有那群地卫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在火中翻滚的焦肉,那只猴子本来还在怀疑钟离九和仙人有什么瓜葛,此时放心下来,露出了本性,两只小猴爪雀跃,在头出来的话反而气炸了铁凌霜。 转过头来,双眼喷火,面如恶鬼,手中铁锤撕裂空气,带着呜呜风声,直接砸向钟离九,长刀指着鐡凝眉,欺身向前, “你说什么!她废了我内功,我脸上疤都是他划的,你还谢他,你还是不是鐡凝眉?你给仙人当奴隶当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眼看长刀就要砸下来,还在回味心上人笑容的秦扶苏反应过来,闪身拦了上来,双手握着刀鞘,被铁凌霜蛮横力量冲撞的踉跄着后退,口中喊叫不停。 “哎哎,凌霜,别动手,别动手,你们姐妹平心静气的聊!” “秦扶苏,你滚开!我们铁家事,和你们秦家没有关系!” 伸手接住锤头,钟离九回望了一眼看戏一样的地卫,摇了摇头,看着静立在原地低垂下眼帘的鐡凝眉,出声打破前方一团纷乱, “铁凌霜,你面前就是金蚕母蛊,入魔渡劫后,可以带着一整座金蚕化成的大山在空中飘荡,如果让她活着,据我对这个南疆仙人的了解,整个昆明城,可能都会化成一堆飞灰。” 杀一人而救千万人,杀还是不杀? 这对铁凌霜来说不是难题,将呆愣下来的秦扶苏一刀拍开,冷笑一声,转身眉心殷红如血,密密麻麻的纤细血线穿梭脸上,瞬间隐入肌肤之下,身上泛起汹涌热气,逐渐火红起来,阵阵铿锵龙鸣从体内传出,身边红黑光芒隐隐,将脚下碎石哗啦啦的推开。 铁凌霜眼神却平静异常,挑起危险的弧度,右手紧握刀柄,咯吱作响中,一抹炽热白光从刀柄处前方闪了出来, “那太好了,我们就不去昆明了,直接飞去金陵城,上次蓬莱仙山没飞起来,这次的岱舆仙山,让坐在龙椅上的朱棣好好见识一下。” 此言一出,瞥见站在篝火边的钟离九面色发冷沉寂下来,朱雀眼中犹豫一瞬,对着身后地卫伸手一挥。 朱雀带来的四名地卫和玉龙雪山胭脂带来的六名地卫没有任何犹豫,身影闪动,将铁凌霜姐妹围在中间,刀兵出鞘,气息凝重如山,眼眉低垂,就等着吩咐。 隐卫守则第一条,依附仙山者,杀无赦。 虽说入隐卫才半个多月,但这条规则还是知道的,戚辰大急,将脚边幸灾乐祸的猴子一脚踹开,张嘴要给这个一直看不惯的母老虎求情,张铁倒是平静的异常,对戚辰轻轻摇头,让他闭了嘴巴。 好似没有看到这些围在身边的地卫,铁凌霜盯着钟离九,手中长刀出鞘三寸,身边越来越热,身上龙鸣声也愈加狂躁。 “霜儿不知轻重,也不知过往,钟离先生还请不要生气,不过钟离先生也知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鐡凝眉轻轻搭在鐡凝眉肩上,对身边爬起来的秦扶苏轻轻点头,两人十年未曾说话,不过此刻一个眼神,秦扶苏瞬间领悟,咬牙拉着铁凌霜将她托拽到身后,然后忙着给围在周边的一群地卫弯腰赔礼。 当年三人在济南城里结伴踏青游玩,铁凌霜和其他孩子起了冲突,把他们打的哇哇大哭拉来了父母撑场面,忙着道歉的自然就是秦扶苏了。 这事做起来顺风顺手,莫名的熟悉也心甘情愿,只是眉头紧皱,心里不断地往下沉,什么叫现在还不能死?最后呢? 钟离九脸上冷意缓缓消散,对鐡凝眉点点头, “金蚕蛊生命力极强,你虽为蛊母,若此刻烟消云散,金蚕蛊也能挣扎着活几个月,飞到天上去,或许不太可能,但跑到昆明城中,足够了。” 然后看着被秦扶苏拉着,还愤恨盯着自己地铁凌霜,冷声教训道, “你刚刚地话,在隐卫,就是反叛,在你们铁家,是不孝,我现在不跟你计较,等这次事了,你自己去阴狱寒牢,冻一个月,好好反省。” “你做梦!” 铁凌霜虽然愤怒异常,但眼中余光扫到姐姐,见她并未反驳,心头也不禁疑惑起来,什么叫不知过往?又凭什么是你钟离九把不孝的名头挂在我头上? “所以,凝眉希望钟离先生解开我身上的限制,我要带着这颗兽卵,回到阴山。” 铁凌霜甩开脑中的凌乱问题,挣开秦扶苏的拉扯,走到鐡凝眉身边, “不行,你不能回去,我还没有出气呢。” “呵呵” 钟离九挥散众人,走到姐妹俩身旁,无是虎视眈眈的铁凌霜,对鐡凝眉轻轻颔首, “你可以回去,不过有两个条件。” 鐡凝眉轻轻拍了拍铁凌霜,安慰下她又澎拜而起的杀气,至于后面也焦躁的秦扶苏,现在是没时间管他, “钟离先生请说。” “第一,牢笼锁着的建文帝,不要管他了。” 抬手止住要说话的鐡凝眉,钟离九摇了摇头, “你们三个在南疆十年,不用想,就知道,也是相依为命,但是这个人,要舍去。不管他蜕变成何种模样,是善是恶,还是成了圣人,对羊玄墨有恩的他还活着,我们此行就多了一个君临境的对手,我临阴山,第一个杀他。” 见身边气息渐渐凝滞,钟离九轻声一笑, “第二,铁二姑娘功力大涨,对我来说是个祸害,呵呵,正好仙人也让她去,你这次带着她去阴山吧。” 两个条件一出,山谷中静悄悄的,一丝声音也没有,只有铁凌霜忽然没了愤怒面相,什么都不担心了,点了点头,就要去抱那神兽玉卵。 被众人冷在一旁的兽卵本来察觉已经安全了许多,渐渐恢复了莹白光泽,此刻见到铁凌霜走过来,稚嫩的声音带着焦躁响了起来, “我,不,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五章 向死而生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五章向死而生秋日火红,高高升起,在这四季如春南疆的天空上,熏熏暖暖,好似美梦。 一出隐卫天地宽,更何况是在这十万大山,铁凌霜行走在莽莽青山潺潺细流间,不自觉地开心起来。 这边是圆圆红红的像个烧饼,是黄栌树叶,那边的枫香叶尖尖的像个粽子,好像还飘过来阵阵清香,连脚边狗尾巴草上趴着的小虫子看着都好像大笑的瓜子仁。 两看不相厌,唯有山与海。 此处山是连绵,绿叶成海,在这山海之中,再看前面抱着一块大石头的白衣身影,也烦躁不起来了。 就这样,在南疆活下去,没有大明,没有建文,也没有永乐,自然也不需要恩怨情仇,就在这里一生也很不错。 说做就做,铁凌霜看中了远处一片山脚下的绵绵青草,脚下加速,刮起一阵大风,掠过鐡凝眉,吹荡的她白衣飞舞好似蝴蝶,一头扎进那片青草中。 躺在青棉被上,又好像回到了幼时,跳上刚刚弹好又晒得暖暖的棉被,或是木枷敲得软软的麦杆,铁凌霜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皱起眉头,腰下两个大锤,膈的忒不舒服,伸手拽出,左边一个砸到远处小溪中,右边一个撞碎山石,消失在一片烟尘中,什么鼎石,名利而已。 至于腰间的长刀,这个不能扔,取下来,放在床头,据说神兵利器放在枕边,可防止小鬼入梦。 好了,完事大吉,可以睡觉了。 抱着玉石兽卵的鐡凝眉也没有整理被吹乱的衣衫长发,缓步走到那大棉被上,将那块安静许多的神兽玉卵放在一边。 鐡凝眉坐了下来,看着身边闭目好似酣睡的妹妹,那双和铁凌霜一样却温润柔和许多的凤眼中泛起氤氲雾气。 十年飘零,浮沉生死,归来还是少年,真好。 山间扬起清风,暖暖的吹拂过来,像是棉被,躺着装睡的人好像伸手拽过被子,将鐡凝眉一把拽过,抱在怀中。 “眉毛?” “嗯。” “还记得爹爹娘亲吗?” “嗯。” “还记得我吗?” “嗯。” “那就好。” 声音越来越低,渐不可闻,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远处潺潺溪流,微风拂过树叶沙沙的相合声,和轻轻的呼吸声。 ...... 众人在山谷间休整了一整夜,当然不包括那一对半夜就离去的姐妹。 姐妹俩在大山间梦中交谈的时候,小小的山谷间,却气氛凝滞沉重。 秦扶苏盘坐在碎石间,苍龙泣血枪横在膝上,平静的可怕,一呼一吸时间的长短都好似相同,只有在身上不停闪过的电光带起的滋滋生响,仿佛在散发着深沉的压抑与炽烈的狂躁。 放走了身为金蚕母蛊的姐姐,又附带着把妹妹也赠给仙人,不说咬牙狠狠压下心中焦躁的秦扶苏,连没心没肺的戚辰也是一夜辗转反侧。 这是什么情况,放走姐姐还能够理解,毕竟她身上还有仙人真气化作的蛇蛊,被仙人操控着,留在身边也没有益处,还不能杀,额。 想到此处,不禁歉意的看向身旁的秦扶苏,戚辰叹了口气,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语言,还是不要长嘴了吧。 戚辰摇了摇头,坐的远了些,心思没有停下。 姐姐带着妹妹走了,不对,应该是妹妹带着姐姐走了,虽然铁凌霜此人嘴中喊着要带着仙山去金陵,戚辰自然知道,大约是她怒不可止之下的放肆之言。 自从知道鐡凝眉的信息,戚辰就看的出来,这对姐妹性格虽迥异,几次相见也颇不愉快,但那种血与肉间的眷恋之情,再加上铁家现在只有她们两个,这种感受不是外人能妄自揣测的。 从左统领说出的只言片语就可以听出,身为姐姐的鐡凝眉被仙人炼成了蛊虫,又是什么金蚕噬体,又是什么仙山本体,不用细想就知道,肯定是在生死见徘徊过无数次,见到阎王殿的次数估计自己连她的零头都没有。 受仙人如此折磨,身为妹妹的铁凌霜或许会带着变成一座毒山的姐姐去金陵,这种可能性很大,但在这之前,就算拼死,也会从仙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如果铁凌霜和那叫代寒舆的仙人道行差不太多,单打独斗,死的肯定是代寒舆,千刀万剐,碎成肉末给狗舔去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点也戚辰毫不怀疑,从本就张狂到了南疆更是混乱疯狂的母老虎身上可以看出。 可是,就这只老虎现在的修为,看奔袭速度,好像又提升了许多,但和传说中万象佛陀境的人比起来,肯定不是对手,现在让她和姐姐一起去阴山,这不是送她们去死吗? 再说,万一这母老虎真的为了姐姐依附了仙人,那这一增一减,本就人数不足的隐卫再去阴山,岂不是雪上加霜? 这不,连一旁的天卫朱雀也耐不住了,回头看了眼盘坐一圈的地卫,走到站在潭水边静静沉思的钟离九身后,低头问道, “统领,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钟离九收回思绪,回头看着眼朱雀,似是一眼看出他心中疑惑,对朱雀点点头,放开气息,闭目感触一会,没有发觉丝毫异常,才睁开眼睛, “不要着急,在此休整。” 钟离九走到地卫前,见他们都要站起来,挥手示意不用,盘坐下来,轻声的说到, “岱舆仙山,一百零三代之主,代寒舆,本名柏子期,三十九岁,随其父母在青城山上呆过一年,当时喊我师兄。” 见奎木狼他们眼中疑惑消解,但仍有些许担忧,钟离九自然知道他们为何担忧,眼中恍惚一瞬,随即沉静下来, “大家不用担心,我是隐卫。他既然成了仙人,那与我,与我们,就是死敌。” “是。” “统领节哀。” 若论会说话,戚辰在公门当捕头,可以说油滑十足,和手下,和街坊邻里相处的十分和谐,可就是有个缺点,平常见到到, “随她。” ...... 红日已到西方。 十年未能睡的如此酣畅淋漓,铁凌霜迷糊醒神中,不禁将怀中的被子踹的七零八落。 终于睁开眼睛,确定梦醒后,梦中人仍在,就是头发凌乱了许多,沾满了草叶,没有了知书达理气息,真好。 姐妹俩双眼相对。 “你不是金蚕噬体吗?怎么没变丑?” 女孩子嘛,嘴巴上或许不在意,心里最关注的,还是容颜。 伸出纤指,在铁凌霜脸上疤痕上轻轻滑过,沿着她左边那道暗红伤疤,慢慢滑到眼下,指腹间传来些许温热水迹,鐡凝眉轻声安慰, “以后,这里会变成一朵花,霜儿,你会更漂亮的。” “骗人。” 听着带着些许鼻音的质疑,鐡凝眉手指间水迹越擦越多,青草棉被虽好,但是上面的灰尘也多,此刻黑灰遇水,越擦越花,铁凌霜变成了一只小花猫。 “真的。” “真的?” “真的。” 脸上长花是个什么模样?略微平复心情的小花猫是不会多想的,伸手往脸上抹了两把,花猫更花,但神采飞扬,一骨碌翻起身来,踢了踢脚边的玉石头, “走,去阴山。” 随着她站起来的鐡凝眉却没有她那般没心没肺,略带歉意的盯着神兽玉卵看了一会,抬起头来,看着妹妹铁凌霜,眼中已经没了柔和,平静依然,决绝依然, “霜儿,以后,你” “以后!” 铁凌霜冷哼一声,打断鐡凝眉,脚尖一挑,横在棉被上的长刀高高飞起,像是一只冲天凤凰,在空中旋转飞扬,呼呼风声,铿锵鹤唳。 “十年都没有死!以后,也不会死,铁家的女儿,向死而生!” “走!去阴山。”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六章 先生那厮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六章先生那厮乌鸦食血肉,孵卵于尸骨,生出的小乌鸦整日浴于腐肉,毫无鲜活气息,浑身血腥奸邪,恶臭熏天。 尸鸦漫天而飞,遮蔽天日,绕着三座小山,傀虎、蝎狼、鼠绘和其中的龙陵阴山,远远望去,像是一座血山,恐怖狰狞。 此时,这座大山裂开了。 走在鐡凝眉身侧,铁凌霜面无表情的打量着面前本来成群穿行的尸鸦好似遇到了洪水猛兽,嘎嘎尖叫着退避向两侧,不乏被后面冲过来的尸鸦那尖利爪牙刺穿撕碎的,一时间腥臭味更浓。 “不错呀,蛊王之王。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养个虫子,我觉得唐门的闭嘴就不错,以后看谁不顺眼,就喂给谁,让他好好的闭上嘴巴。” 身为金蚕蛊母,一丝气息对于寻常的毒物正是克星,尸鸦自然慌忙回避,鐡凝眉手中托着神兽玉卵,听到身边啧啧赞叹的铁凌霜,摇头轻笑, “走吧,过着这尸鸦群,就到阴山了。” 说着当先朝着前走去,铁凌霜踏着脚下凌乱尸鸦碎羽,听到细微的咯吱咔嚓生响,兴致更浓,那里尸鸦尸体多,就踩哪里,兴致昂扬。 前方鐡凝眉听到身后的声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像个下雨天专往水坑里跳的妹妹,轻轻眯起了眼睛,声音稍冷, “霜儿,你不修心,最终会入魔的。” 铁凌霜停下欢闹,看着污血染红的脚底,颇为不在意,看鐡凝眉端起架子教训自己,不禁冷笑道, “钟离九那厮也入了魔,不也没人能管他,还不是因为他是君临境,没人管得了。” 那厮,本意是男姓仆人,主喊仆为厮,居高而临下,也有凌下之势,故厮字也不乏轻视侮辱。 鐡凝眉摇摇头,转身走向前方,看来是不想和将来的魔头对面,但劝慰声却没有停止, “南疆莽荒,十万大山,豺狼虎豹,毒虫横行,本就是律法难以约束的地方,人活在这里,能管住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心。” 被教训的铁凌霜冷着脸跟着姐姐向前走着,也没有了践踏尸骨的兴趣,可前面的敦敦教诲还是未停, “看来,钟离先生是看出了你身上的魔性难掩,反其道行之,要你在这阴山中,放出心中的魔,难怪会让你跟着我。” 先生,字面之意,先出生之物,如父如兄。且,学之道达者为先。于是乎,先生多饱含尊敬之意。 岂有此理,我称那厮,你称先生。铁凌霜冲到鐡凝眉身边,一把扯住她, “鐡凝眉!当年偷着跑上城头,你不是没见过钟离九这厮!拦住爹爹的大军,还有,朱棣那厮!得了这皇帝之位,都是因为钟离九那厮,还有个光头老厮,这三个厮,谁都可以称为先生,唯独我们俩,必须称为那厮!” 鐡凝眉身形未乱,任由铁凌霜拉着她的胳膊,慢慢的朝着前方走去,好似会回想到当年三人在妹妹的带领下一同偷跑上城头,青梅竹马和妹妹都挤在身边,城下却是一人对万人的血色战场。 走了许久,鐡凝眉一声轻叹,甩下心中遗憾,看着还在瞪着眼睛扯着自己的铁凌霜,颇为认同的轻嗯点头,但是也微微蹙起眉头,不解的问她, “若是有一个人,你一开始恨不得杀了他,但最后你发现开始慢慢尊敬他,仇恨有,敬也有,那你要怎么称呼他?” 这个问题不难,铁凌霜没有深思,点头说到, “先生那厮。” 好吧,书可能读过不少,但还是没有摆脱无术之名,鐡凝眉轻笑着,看着慢慢脸上渐渐泛起寒霜的铁凌霜,感觉手上拉扯的力道也渐渐变大,知道铁凌霜反应了过来,一边奋力向前走着,一边轻声说到, “君临佛陀境入魔,或许是惹怒了虚无缥缈的天道,若没有无上毅力和坚定心智,是扛不过天地逆斩惩罚的,还有,他护你十年,钟离先生,是值得尊敬的人。” “那厮!” “不是先生那厮?” “那厮!” 不想听到的声音,不想听到的道理入耳,从来都是左进右出,好似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带着铁凌霜一路穿过尸鸦群,走在平坦的祭坛广场上,离那祭坛残垣越来越近。 两人闹了别扭,鐡凝眉远远的在前头走着,铁凌霜手握着刀柄,铁青着脸在后面跟着,眼中杀意森森,咬牙切齿欲择人而噬,口中还低声叫骂,听来听去,不过那厮二字。 如果这个时候,能有个人蹦出来给她出气,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哈哈哈~” 临近祭坛旁的深坑,破风声响起,红影一闪,紧接着就是放肆的大笑,一点也不掩轻蔑, “宗主果然没有料错,你不禁带着神兽玉卵回来,还带着自己的妹妹,哈哈~,你们铁家,看来只有铁铉那个死人,还算是有骨头的人物。” 鐡凝眉面无表情,抱着微微闪光的石头,手掌轻拍安慰,对飞掠而上的韦渡河视而不见,从他面前走过,沿着那围满铁栏杆的山道一路向地坑深处走去。 也是姐姐的教诲稍微放在心上,虽然正值心怒手痒,但铁凌霜还是没有直接冲上来,反而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走到韦渡河面前三尺站定,挑起凤眼,看着他油亮光滑头顶的那几颗戒吧,淡淡的说到, “手下败将,你有三种死法,死之前,想听听吗?” 韦渡河面色骤冷,瞄了瞄自己左手小臂,那里衣衫之下,有一道浅浅伤痕,正是在奔月山顶被面前之人诡计所伤,手中长剑轻摇,冷哼一声, “若不是你那六亲不认,现在还把你送到阴山的黑心姐姐帮忙,你早就败了,还恬不知耻的说我是手下败将,呵呵,不过我倒想听听,哪三种死法?” 铁凌霜眼神平淡冰冷,看死人一样, “第一种死法,昆明城内的沐王府会上报给逆贼朱棣,说你韦渡河为奸人掠走,虽奋力反抗,但重伤不治,死在南疆乱山,状甚凄惨。” “呵呵,你们韦家,是氏族大家,你姐姐还是汉王朱高煦的正妃,朱棣收到沐王府的折子,会痛心疾首,给你加官进爵,说不定,还会有谥号。毕竟君有君谥,臣有臣谥嘛~” 韦渡河越听脸上越黑,虽说在少林苦修多年,但对朝中局势甚为关心,也深知官场之道,否则不会做到二品官职。自己若是身死,那沐晟说不定会痛苦流涕的上折子给皇帝,其后皇上大约还真会如此处理。 铁凌霜罕见的喋喋不休,扬起嘴角,口中不停, “第二种死法,钟离九那厮!会有密报给朱棣,当然,说不定是喝醉了酒后随口之言,说你韦渡河抛去高官厚禄,想飞到天上当神仙。依附仙山,按隐卫规则第一条,杀无赦。所以,你是死在仙山脚下。” “朱棣听到后,咬压切齿,但还是会给你第一种死法的排场,但是暗中会把汉王喊上,在密室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通教训,应该不会打脸,但肯定很疼,汉王势必会迁怒于你那正妃姐姐,她或许会失宠。” 面前飘起淡淡红雾,带着低沉的象鸣,铁凌霜丝毫不觉,随手乱挥,好像要赶走讨厌苍蝇,盯着劲气翻滚的韦渡河,悠悠的等着他动手。 韦渡河回头看着已经走到深处只剩一抹白影的鐡凝眉,残忍一笑,手中长剑一震,气息翻滚更剧,嘶哑着声音,狠狠盯着铁凌霜, “看来功夫是有突破,底气也跟着硬了起来,哼,第三种呢?” 铁凌霜点了点头,冷起凤眼,上前一步,眉心渐渐泛起血色,身边气息激荡,冲散面前红雾,右手放开刀柄,竖直成掌,对着韦渡河的光头缓缓推去, “我铁凌霜,杀你韦渡河,于掌下!” 随着最后一个字,铁凌霜一声冷喝,栖身向前,推到一半的右掌忽然变爪,斜扫喉咙,左手并指成剑,下刺韦渡河气海。 空手放对? 本就怒气冲天地韦渡河冷笑一声,右手一顿,长剑带鞘,脱手而出,直接插在脚边山石上,紧握双拳,左臂横挥,挡住鹰爪,右拳下砸,撞开剑指,气息狂暴沉重,冲撞的铁凌霜退后一步。 身为少林十八罗汉,自幼从罗汉掌,佛陀拳,一直练到骑象罗汉,再到香象菩萨相,少林武学根基扎实,韦渡河见内息全无的铁凌霜竟然空手攻来,冷笑一声,飞身追上,带动的身后红雾翻滚, “天下武功,出自少林,你找死!” 双手十指张开,胸前挥动狂舞,虚空乱抓,铜钟轰鸣声响,一抹红云带着纵横如线的紫金之色,好似佛门袈裟当空舞动,韦渡河脚尖一点,凌空带着红云,对着铁凌霜劈头砸笼而去。 佛门小如意,伏魔袈裟。 外门功夫,佛门称之为小如意,内门诸相,是为大欢喜。 铁凌霜轻蔑一笑,手里缺未有停歇,矮身后仰,左手虚握成拳如擎巨弓,右手剑指紧紧收拢在身侧,如搭羽箭,气血全部收拢在眉心,殷红如眼,引而不发。 红光中带着紫气,袈裟当空掠至,气息竟光明正大,不愧是伏魔,堪堪已至头顶三尺。 “嗡~” 弓弦声响起,铁凌霜眉心霎那血红消散,右手炽热,通红似铁,一抹尖锐杀意自右手剑指指尖生出,铁凌霜脚下石屑纷飞,右指如金铁剑尖,化身长箭,对着袈裟正中突刺而去,袈裟之后,就是韦渡河喉咙。 不是什么绝技,练过几下功夫的,都知道,这是标准的后羿射日,或者是李广射虎,光着屁股的小孩子都知道。 招式相同,威力却天差地别,杀意更是凝成一线,银针刺绣,点可破面,任凭你什么袈裟,都挡不住。 针未至,杀意袭来,韦渡河喉咙一紧,眉头扬起,刚刚一交手,就感知的到铁凌霜身手非同前几日山顶之见,此刻见到普普通通的后羿射日,面色难堪起来。 不是挡不住,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自己或许可以将这袈裟盖在铁凌霜身上,伏了这魔兽,但魔兽独角也会刺破袈裟,穿透自己的喉咙。 不要命的打法,只有境界之差可破。 交战之中,脸面不重要,活着才是最终目的,袈裟飘散,韦渡河侧身让过铁凌霜的剑指长箭,闪到铁凌霜身后,身形交错之时,屈肘砸向铁凌霜后脑。 “一般人,交战时,气势,最为重要。招式身法,或阴损,或繁杂,或玄妙,但只要对方气势一输,就只有两条路了,挣扎,或者逃跑。” 一招让之前还不是对手的韦渡河收招退却,铁凌霜正自欢喜,那厮声音又回荡在脑中,脑后也有沉重破风如大锥撞城而来,不禁大怒,身形顿时飘忽,缩身对着闪到韦渡河对面。 身上虎吼龙鸣,气血炸裂如火,左手飘舞,黑影晃动飞扬,带动风声如鬼魅嘶,对着韦渡河脸上抓去,右手凝滞如山,沉重万钧,直击胸腹。 青城,山鬼。 口中也是暴怒大喊, “你才是一般人!”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七章 紫薇山鬼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七章紫薇山鬼青城山中鬼,轩辕丈人山。 传说古时,青城山在阴阳交界之处,山中幽静冷清至极,每至深夜,鬼火漫山,惨叫嘶嚎,时人皆畏之。 后轩辕黄帝遍游中原,领略五岳雄奇后,至青城山。 五岳俊朗雄奇为浩瀚男儿,青城秀丽清幽如婉约女子,轩辕皇帝甚喜青城之幽,然于深夜见百鬼夜行,侵扰筹边山民,不禁大怒,飞至夜空,剑指青城山,口含天宪,以五岳之神魂,敕令青城为五岳丈人山。 丈人者,妻之父也。 既想娶妻,那必要讨好丈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至于五个光棍大山,就只有展示自己沉重万钧的神魄了。 果然,面前之人暴躁怒喊,接着鹰抓狂挥,撕裂割扯,风声呜呜,如青城山鬼,但这都是掩饰,最为危险的是袭向胸腹这一拳,力道似万钧大山,拳未至,劲气先至,胸腹已被沉重劲风冲撞的隐隐刺痛。 韦渡河有些糊涂,面前疯子大喊的一般人是什么意思?还有,几天不见,面前没有内息之人为什么力道提升了一大截,没见过这样的不合常理的突破。 不过,也没有时间去想,一招失了先机,再缩手缩脚,那就真的如这面前疯子大喊的一般人了。 眉心隐约闪过红色纹路,并未动用香象菩萨法相,既然你要空手分个胜负,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少林功夫! 韦渡河气沉丹田,脚掌紧扣脚下青石,屈身扎马,双手成掌,收在要侧,身上忽然响起来咯咯吱吱的晦涩响声,如推石磨,一声闷喝,双掌斜举,如托巨石头,力从腰起,从上至下,对着铁凌霜奔袭而来的双手掼摔而去。 少林小如意,大摔碑手。 以硬碰硬,再抢先机。 并未收手,铁凌霜抓向韦渡河的鬼手被大摔碑手如举起石碑轰砸下来的劲道冲散,鬼哭狼嚎之声顿时湮灭,大摔碑手劲力攻势不停,一鼓作气,对着下面快袭击到胸腹的拳头斜斜砸下。 左手被撞的剧痛,但铁凌霜眉头抖也不抖,若是以前,没有内息,被这样劲气冲袭,掌心胳膊肯定已经鲜血淋漓,但此刻只是劲力冲击带来的剧痛,但自从血归地渊,再行于血脉,凭空血液奔涌时生出气劲,好比内息,再也没有那种和人对阵一沾即退的缩手缩脚。 铁凌霜不退反进,气势一往无前,猛冲而上,左手借着被劲气冲撞,横拉伸向身后,摇摆似蛇,一边散去劲力,一边缓解疼痛,右拳借着疾冲的速度,带着万钧巨力,与好似砸落下来石碑的双掌轰然相撞。 “砰!” 深坑边缘,惊天震响,劲气翻滚,烟尘遍布,遮住两人身形,碎石飞溅而下,带着霍霍风声砸向坑洞深处。 鐡凝眉抱着神兽玉卵,一路低头看着台阶,缓缓下行,来到坑洞深处,朝砸落到脚边的碎石看了,嘴角微微扬起,眼中却闪烁着轻蔑的寒芒。 哗啦,哗啦。 铁链声轻响,鐡凝眉抬头看向山壁侧边,如牢笼般的山洞口,隔着精铁牢门,有几张脸颊小心翼翼地贴在铁栏杠上,向深坑边缘瞄着。 有的面色干瘦枯黄,依稀是女子容貌,有的是七八岁的孩子,眼中带着疑惑与畏惧,但没有多久,被身后的手掌拉回一片黑暗。 还有些年龄稍大的,比如那个稍微壮硕点的虎子,是这群小孩子的头头,鐡凝眉记得他,记得他的眼神,平静深处隐藏的不屈,就像十万大山。 虎子左手把听到声响跑过来看的妹妹藏在身后,右手紧紧握住栏杆,脸颊狠狠挤在门上,侧头朝传来巨响的地方看去。 只能看到一抹烟尘,再也没有其他,但虎子不死心,喘着粗气,挤的铁门哗啦声响,被粗糙生锈的铁门磨的皮肤破裂,渗出血迹,他好像丝毫不觉,眼睛瞪得老大,里面都是血丝,好似岩浆,闪烁着火光。 从来没有在这里听到过打斗的声音,在这祭坛边的地牢,除了那些山神妖怪被压下来的时候,能听到两声低沉似鬼的吼叫,其他时候,都是死气沉沉,尤其是这几年。 是谁?是他们的敌人来了吗?是要杀了这仙人吗?我们族人要自由了吗?我娘有救了吗? 还是,又一个仙人? “哥哥,疼。” 身后妹妹呼痛声传来,虎子猛然惊醒,刚刚把妹妹护在身后,心神激荡下,控制不住气力,弄疼了她,虎子忙收回心神,松开背后的妹妹,破烂的衣袖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两把,但没有回头,轻声的喊道, “小云,到娘身边去。” 小女孩看来十分听话,虽然不解,但还是听哥哥的吩咐,走到山洞的一片乌黑里,那里睡着娘亲。 听哥哥说娘亲是发烧了,身上好烫,还颤抖不停,小女孩把自己缩成一团,钻到娘亲干瘦又温暖炽热的怀里。 娘亲好像有所察觉,小女孩只觉得自己被搂的紧紧的,耳边急促浮燥的喘息声中,依稀能听到娘亲低声呢喃, “冰糖,葫芦。” 自从前日虎子说起了冰糖葫芦,山洞里枯瘦的女子半夜就开始发起烧来,虎子又是愧疚,又是束手无措,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娘亲就会被拉出去,送到地底深处,就,再也见不到了。 但自己被锁着,又出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娘亲身上越来越烫,声音越来越低,只是念叨着冰糖葫芦。 虎子自责的低声闷哭,他知道,不是传说中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是娘亲从来没有过的自由,像是被放出的恶魔,在慢慢的杀死她。 咣当!山壁间一声铿锵震响,虎子双手紧紧推着山壁间的铁门,手中铁锈如血,簌簌落下,掌心也被刺颇,鲜血顺着手腕渗到衣袖,生死不顾,仰头对着深坑上那飘散的烟尘大喊, “不管是谁!一定赢啊!” 稚嫩清澈,掩不下愤怒与不屈,在这阴沉昏暗似地狱之口中,直冲九霄,激荡云海,好似南疆神灵。 滴答,滴答。 地狱之口的乱石间,传来轻响。 一只拳头停在韦渡河胸前三寸,颤抖不停,鲜血如溪,沿着拳头滴答滴答砸在石块间。 韦渡河双手摔碑轰砸后,拳头溅出血迹,但是震颤一下后,依然朝着自己胸腹撞来,只能变爪紧紧扣着拳头后的手臂,奋起全身内息,顺着指爪对着手臂奔涌冲撞,如山如海。 “破开力毁,寻常初入万象菩萨相之人,只凭借力道,绝非对手。真解若能见龙,那,嗯,自己体会去吧。” 那厮,没有说错。 铁凌霜眉心血红,血气滚滚,涌向右臂,血液横流中,与那冲撞而来的内息迎头撞上,一波接着一波,把它拦在右臂之下,丝毫攻不过来。 听到深坑处传来的呐喊,凤眼神采奕奕,看着对面眉心闪烁血红象纹的,铁凌霜挑起嘴角,眉心血纹如丝,发散而去,隐入全身。 猛虎怒吼传出,身边气息涌动,黑森森的铁牢中,一只浑身鲜血的猛虎张狂大吼,伸出牢笼的那只虎爪,力道一震,再进两寸,堪堪撞到韦渡河胸腹。 身上象鸣巨响,拳头未至,气息如刀,已经压的胸口剧痛,以一身香象之力,还扛不住此人力道,韦渡河眼睛猛地睁圆,眉心血纹闪过一抹金光,奋力抓住面前胳膊。 不料,双手猛然一空。 一声长啸,伴随着周身铁笼炸碎,虎身消散,铁凌霜被紧紧扣住的手如灵蛇,瞬间缩回,趁着韦渡河力道放空,双拳如擂大鼓,化作滚木雷石,对着那光秃秃的脑壳轰然砸下。 都是外门招式,一招后羿射日,以银针刺绣破了伏魔袈裟,二招山鬼对摔碑,力道硬扛,虽说受了皮外之伤,但挡住他要抢占先机的心思,铁凌霜心内畅快,打起来也不再讲究招式。 “狗屁天下武功出少林!” 杀人先诛心,耳边恶语传来,韦渡河怒气升腾,也被打出了火气,只凭借一身力道,双臂舞动在头顶,带着阵阵巨响,与铁凌霜拳头碰撞不休。 拳臂交接,只觉的铁凌霜劲力如同一桶狂暴火药,卜一交接,就轰然炸开,自己苦修数十年功力再加上香象之力,竟然节节败退,踉跄后退间,脚下碎石飞溅。 心如鹰击长空,拳如流星坠落。 虽说体内内息全无,但从此再也不用担心被内息袭伤,且力能压香象,铁凌霜越打越是畅快,看着眼前笨蛋还是以少林外门招式应对,招式玄妙,力道沉重,但就是扛不住自己的王八拳,铁凌霜嘴角高高扬起。 眼看韦渡河已经退到坑洞边缘,铁凌霜双臂猛然收回,气息也骤然从放肆变为平静端正,如端坐金銮,帝气十足,仙气袅袅,化拳为虎爪,虚托在胸口,如捧玉玺,指尖摇曳,如火如星,眼睛微微眯起,趁着韦渡河回气功夫,一声轻喝,缓缓对着韦渡河头顶天灵砸扣而下。 青城,紫薇法。 天上紫微星,人间帝王座。 青城为紫薇大帝居住之所,上统诸星,中驭万法,下治酆都,诸天之主,如人间帝王,紫薇法,又名天地印,如帝王盖下玉玺,万事已定,功则赏,罪则罚。 韦渡河气息翻滚,心中狂怒,受伤倒是没有,就是靠着一身招式力道,竟然压不住这个黄毛丑丫头,火气上头,内息涌上双手,从下腹托起,对着头顶的紫薇大印硬硬抗住。 啪! 爪掌交接,没有震天巨响,只有轻响,好似孩童玩闹的拍掌声。 无风无声,只有冰冷手掌,如同律法,一身翻山蹈海之力化作寂静无声的律法,任凭下面是截江而过的香象奋力扛起,还是轻轻压下。 咯吱咯吱 脚下碎石成粉,身上也传来阵阵酸涩声响,律法无情,扛不住力道,韦渡河面色通红,眼中血气遍布,眉心殷红象纹路忽然金光灿灿,周身飘散的红雾也化作一片金皇,面现愤恨,菩萨相临。 目眦具裂,嘶吼声中,双臂高高扬起,掀翻天道律法,一声暴喝,就要飞身而上。 “砰!” 借着被掀飞的力道,铁凌霜飞身而起,身如灵燕,左脚一挑,踢中韦渡河下颌,响声轻脆又沉闷。 韦渡河下巴剧痛,脑中轰鸣,脚跟离地,身体高高扬起,还在挣扎,铁凌霜脚下未停,双腿并起,凌空飞踹,脚掌狠狠踹在韦渡河脸上。 “砰!” 人如虹影,韦渡河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直线,撞入山底乱石中,阴山中也忽然平静下来。 鐡凝眉抱着玉石兽卵,站在阴山底那个漆黑洞口左侧的牢笼前,安静如水,淡淡的看着面前不远处乱石中的韦渡河,身边是抱着长剑闭目睡觉的羊玄墨。 锁在山洞中的巫蛊族人,被虎子一声怒吼声喊醒,都紧紧贴在铁栏杆上,看着山顶侧两道身影翻飞,此刻一道身影轰然砸下,大家都不禁瞪大眼睛,盯着山根处的乱石中那道红衣身影,眼中不知是畏惧还是期待。 “我要杀了你!” 碎石间凝滞的气息忽然,伴随着悠然佛韵,一股疯狂气息跟着暴怒大喊,韦渡河浑身气息一阵,羞怒交加,乱石纷飞,翻身站起,手中掐起佛门印决,就要飞身冲上,却忽然凝滞下来。 山顶边缘,铁凌霜手拎着那柄被韦渡河钉在乱石间的长剑,君高凌下,毫不掩饰侮辱之意,伸手拔出长剑,将剑鞘仍入坑中。 剑身圆润,无锋有尖,像是一只被鲜血染红的象牙,铁凌霜手指轻敲血红的剑身,叮叮作响,看着山底处的光头,冷笑一声,双手握住剑身中间,蛮力运起。 “咔咔,噔~” 没有内息支撑,这柄只能算是利器,却当不起神兵的长剑,挣扎了一瞬,伴随着清澈声响,干脆的断成了两半,被铁凌霜扔了下去。 手掌搭在刀柄,凤眼轻蔑无比,声音张扬无比,对着深坑处的韦渡河灿烂一笑, “来啊!”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八章 取我头颅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八章取我头颅剑,不是不可以断的。 寻常铸剑师父,手下断掉的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是江湖中人,手中的剑,就不是随意能折断的东西了。 剑为身之展,是为手足,尤其对于内江湖中人,身边兵刃,大多都陪伴一生,剑与招合,剑与心印,剑就是人。 断剑即杀人。 铁凌霜随手将断了的血红象牙扔下深坑,听着它撞在山石间,叮当乱响,清澈通透,好似玉罄声响,笑意更浓。 两截象牙跳跃在山石间,最终砸到山底,啪嗒一声,无力的滚动了两下,随即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盯着躺在不远处的那截剑尖,好似象墓中,伴随着大象最后一声低鸣,无力摔落在地上的象牙,韦渡河原本狰狞面色忽然平静下来,只有眉心金光闪烁不停。 沉寂幽暗的地坑深处,忽然泛起阵阵清香,伴随着低沉梵音,闻之可令人清净平淡,听之心内平和安然。 韦渡河身上缭绕的金光慢慢收拢到眉心,瞬息之间,金光不再,只有铜钱大小的暗金大象印在眉心,扬起前足,朝天仰鼻,似有无限欢喜。 右手虚握,一只泛着淡淡红芒的长剑闪现在掌心,剑身圆润,波动如琉璃,依稀是那柄血红长剑模样。 伸出左手,一抹盈盈青绿光芒在掌心翻腾弄浪,好似蛟龙闹海,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似是无限草原上,万象奔驰,震天动地。 光芒消散,一只青色小象,双眼血红一片,两只大耳朵上遍布着紫金纹路,扬起长鼻,对着山罢,对着身侧铁笼里静静的坐在书桌旁看着自己的那道人影轻轻躬身,然后对着闭目睡觉的羊玄墨也轻轻一拜,回身看着代寒舆,那双凤眼微微眯起,眼角的弧度依稀是铁凌霜那样,声音忽然冰冷, “师傅,我若放开手中玉卵,你务必直接出手,取我头颅!” 羊玄墨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白衣如雪的鐡凝眉,尖利鹰眼中闪过一抹遗憾,转身对着铁笼深深一拜,被锁在铁笼十年的朱允炆早已不是皇帝,也只是仙人用来牵制别人的奴隶,放开手中书册,起身站在昏暗中,温和平淡又饱含歉意的声音响起, “羊叔叔,不用管我,咱们三个在此十年,都是为我所累,如今都葬在的南疆,我们也结伴去黄泉一游吧。” 清澈剑鸣声响,山坑底闪过一抹寒光,羊玄墨也不再说话,苍老的双眼合上,手中长剑静静的指着鐡凝眉颈后,剑尖轻轻颤抖。 以鐡凝眉养金蚕母蛊化身仙山,以朱允炆牵制羊玄墨,十年间一直有条不紊。 没想到钟离九现身南疆,还有杨羽卿小女儿也来到阴山,瞬间就没了这十年幽禁的奴隶模样,个个都不把生死当成了事情。 代寒舆漆黑双眼淡淡望着和自己对峙的鐡凝眉,嘴角不禁扬起, “钟离九,真是不得了。” “看来,我这次还是不要留手,杀死他算了,让他去那九幽黄泉,也算成全了他的心意。”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五十九章 恶狼疯狼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九章恶狼疯狼咔咔,咔咔 被冰封的铁凌霜冷静的异常,闭起双眼,打开内视,气血收入地渊,放散全身,收放迅捷无比,硬生生抗住不断挤压而来的冰层。 隐约察觉到身外有一道阴寒气息游荡不停,带着冰冷之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这是什么?好像是一条蛇,是那条银蛇吗? 竟然带着这种寒气,这么说,所有的蛇,只有这狗屎仙人想,也可以散出这样的气息,甚至是火,是刀,随意杀死别人,杀死它身边的人,从体内操控或者杀死它寄生的人吗? 怎么破?怎么能在仙人死前或是死后,安全的取出姐姐身体中那条毒蛇? 嗯?下面深坑处好似有人气息波澜,好似要打起来。 铁凌霜睁开眼睛,眼角瞥向深坑,透过冰层,依稀看见有一柄长剑,指着姐姐。 “轰隆!” 深坑之上,天上乌云骤然升起,闷雷生响,轰轰隆隆,狂暴肆虐的铿锵龙鸣,挣扎狂怒。 伴随着连续爆响的咔咔生响,那越来越厚,已经成了一大块的冰坨子上,裂纹密布,尽管那只小蛇还在不停的飞窜,身上寒气不断溢出,修补那些裂出的缝隙,但挡不住不断溢出的黑红气息与癫狂杀意。 一道漆黑铁柱,血迹斑斑,嶙峋如石,好似天降神罚,猛然砸在深坑边缘的冰块边,碎石纷飞中,铁柱上殷红气息纠缠翻滚。 随着铁凌霜在冰层里疯狂的冲撞挣扎,化作一条血红巨龙,龙鳞如血,两只紫红龙角尖锐似枪,齿牙乌黑似铁,仰天嘶吼。 吱吱,滋滋 电光乍起,跳跳细碎电光,串成一条条银色锁链,将那只血龙紧紧缠缚在铁柱上,银光闪烁间,龙鳞炸裂,鲜血飞溅,好似天罚,任它翻滚怒吼。 金翅真解,力解,罪龙顿锁。 锁没有顿开,但是已经足够了。 冰块中,铁凌霜浑身火红,熊熊燃烧似是烈火,眼中血红一片,伸手洞穿面前冰层,抓住面前那只游窜不停的小蛇,冰寒交错,水雾骤起。 “喝!” 一声冷喝,冰块炸开,浓浓水雾中铁凌霜像是一团烈火,飞身冲出,半空中手掌的小蛇还在不停挣扎,但这个好似特别坚韧,任凭铁凌霜手掌如何加力,都好像握着一块寒冰,丝毫不能让它烟消云散。 伸手甩开那条小蛇,铁凌霜翻身落在洞底,那山顶锁着血龙的铁柱子也随着铁凌霜一闪,紧随她身后,那条血龙龙口大张,对着鐡凝眉身后的羊玄墨怒吼出声。 血红双眼盯着羊玄墨,光芒闪动,闪身一把拉过鐡凝眉,将她护在身后,看着颈前的冰寒剑尖,铁凌霜伸手搭在刀柄上,血红双眼看着面前睁开眼睛的羊玄墨, “滚!” 羊玄墨拉下嘴角,撇了眼一旁笑意吟吟的观看这一片乱场面的代寒舆,长剑一抖,收回剑鞘,走到牢笼旁站定,又睡起觉来。 “哈哈~果然是疯子。” “黑眼圈,你也给我滚!” 喧宾夺主,非铁凌霜莫属,被恶骂的代寒舆自然不会被她抢了风头,看着鐡凝眉抱在怀中的那枚玉卵,对着一旁的显出香象菩萨法相的韦渡河招招手,转身朝着洞中走去, “鐡凝眉,两天之后,自己下来,还有,管好你这不知死活的妹妹。” 铁凌霜盯着那消失在黑洞里的人影,眼中血红渐渐飘散,身后的电锁罪龙也慢慢虚无,转身看着鐡凝眉, “你要死了,我杀了秦扶苏。” 秦扶苏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大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铁凌霜不管鐡凝眉眼中泛起波澜,走到铁笼前,打量着里面的人,嗤笑一声, “你还活着干什么,死了多干净。” ...... 建文帝败了,消失无踪。 民间传言可能会各种各样,比如趁着大火,被忠臣良所救,根据爷爷也就是太祖皇帝朱元璋遗留下的密旨指点,顺着皇宫密道,逃出升天,顿悟人生如梦如幻,落发为僧,隐居深山静修参禅。 又或者,建文帝早就已经烧死在大火中,只是永乐皇帝不愿担上亲手杀死侄子的罪名,才对外宣称,建文帝遁迹无影了。 因为民间有传言,皇宫大火,朱棣进了皇城后,曾经指着一块黑黢黢的焦炭说,这块骨头有点扁,我那至亲侄子的后脑勺也是扁的,这个就是他。 额,您踏入宫门,就已经是皇上了,您金口玉言,想怎说就怎么说吧。 后世史书大约会如此记载:宫禁火起,帝失踪迹。 毕竟,青史很贵,记不得败者。 真的败了的人,当时面对的是什么情况?朱棣不知道,姚广孝也不知道,就更不用说那些只信传言的人了,当世,只有一个人,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败者自己。 朱允炆很清楚的记得,自己身穿龙袍,头戴金龙冠,手拎着帝王剑,站在高高的文华阁顶,身后还跟着看似镇定无比的小太监。 遥遥望着黑压压的大军从金川门一冲而入,虎贲狼逐,刀兵闪烁着冰冷寒光,所过之处,鲜血染的那青石街道紫红的发黑。 身后颤抖声传来,阁楼下也渐渐骚乱起来,看来他们被城外的大军擂鼓,被那越来越清晰的嘶喊声吓得没了魂。 朱允炆嗤笑,没了种的玩意,也配站在皇帝身后? “滚吧!” 一声冷喝,自己还是皇帝,那口中之言,依然如天宪临。 领了帝王口谕的小太监,忙回身朝着阁楼下滚去,真的是滚,本就战战兢兢,不出意外的一脚踏空,朱允炆听着身后咣当哎吆的痛呼,竟然畅快无比。 小太监的凌乱痛呼像是一颗火苗,引燃了宫禁众人早就按捺不住的恐惧之火,阁楼下一声绝望的大叫,随即尖叫四起。 清秀的小太监,娇媚的小宫女,在恐惧之下,就像是一只只疯狗,疯狂的攀扯着围墙,想要窜出这高高的宫墙。 “一入宫门深似海啊,你们是没有机会看见自己的萧郎了。” 阁楼顶上,帝王依然沉着,还兴致勃勃地吟诗作赋起来。 “咣!咣!咣!” 沉重闷雷般的撞击声响起,帝王从诗文中回过神来,看着皇宫大门随着震天巨响不停的震颤摇摆,隔了老远,依然可以从门缝中看到那满脸鲜血,龇开獠牙的面孔。 “四叔。” 朱允炆畏惧了,看着那张恶狼一样的面孔,禁不住的想起了心底深处最为畏惧的长辈,四叔。 四叔姓朱,名为朱棣,是爷爷朱元璋第四个儿子,是已故父亲皇太子朱标的弟弟,是一个战功卓著的大将,是一个坐拥燕地的藩王,手下精兵强将如云,四叔,也是狼一样的人。 隐忍,凶狠,露出獠牙,必要有结果,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握着帝王剑的手掌青筋暴起,控制不住的颤抖,朱允炆禁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握着那持剑颤抖的手腕,可两只颤抖的手掌带动的浑身都抖成了筛子。 忽然朱允炆想起了自己唯一的依靠,转过头颅,满含热泪的望着钟山,望着钟山脚下的孝陵,跪伏下去,那里躺着开创大明天下的爷爷,洪武皇帝,朱元璋。 “皇爷爷!你睁开眼!看看你开创的大明天下,被你的狼儿子,我的四叔,一手撕碎,一手撕碎!” “他是一匹狼!一匹恶狼,皇爷爷,孙儿求求你,帮我赶走他。” “呜呜~” “皇爷爷,你看看我,帮帮我,我害怕。” 阁楼上,已经没有了帝王,只有一个小小的孩童,被恶狼环伺,身临绝境,无依无靠,只能哀求那早已化作枯骨的长辈。 寻求依靠这种感情,等在世上久了,就会明白,如果你成不了别人的依靠,那就休想奢望自己也能有依靠。 毕竟,是你,先拔出了剑,斩断了那丝依靠。 且,帝王,自古皆称孤寡,本就是无依无靠,万事求已之人。 朱允炆,你早就败了,你在温暖的书房里,名师宿儒敦敦教诲圣人治国道理的时候,你就应该反问,为什么他们只是圣人,不是帝王? 你更想不到,那个时候,你那狼一样的四叔,正跃马驰骋在冰寒雪地的塞外,两只眼睛也像狼一样,盯着远处那群逃窜的黑影,打量着从哪里下口比较好。 书和刀之争,没有任何意外! “喝!” 一声爆喝,没有了孩童的影子,阁楼顶上,站起来一个面如恶鬼的人,求不到依靠,也只有把自己变成狼,一匹疯了的狼。 疯狼拎着帝王剑,一步一步走下楼台,对身边的疯狗视而不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是朕的皇宫,这是朕的大明,朕得不到,也不会留给你,恶狼!” 不知走到了哪,面前依稀冲上来一个娇柔急切的面孔,帝王剑出鞘,一抹红霞扑在脸上,疯狼低头望着倒在自己旁的人。 凤冠霞衣铺在地上,安静的像是沉睡,雪白的颈间一张咧开的大嘴,汩汩的喷出殷红温热的血液,像曾经龙榻上的温存。 她姓马,曾经是太孙妃,曾经是自己的皇后,给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现在是已经死了的皇后,死在自己手下。 被那沁入心间的血红遮住了眼,耳边凄厉畏惧的喊声像是魔鬼在耳边低语, 杀吧~杀吧~反正他们都会死~ 再回过神来,帝王剑砍在御案上,早已卷起的剑刃满是鲜血,已经醒了的朱允炆也浑身浴血,都是最亲近人的血,皇后,妃子,昭仪,还有大儿子。 那些曾经学过的圣人之言也回到了心间,兄友弟恭,夫妻和顺,父慈子孝...... 朱允炆捂着脸,痛哭出声,热泪冲散血迹,却洗不掉罪恶。 举着火把,引燃帷帐窗帘,面前大火熊熊,所有一切,黄的,红的,都在大火下,卷曲干枯,变成了黑的。 朱允炆不敢看身后的血流成河,只等着蔓延过来的火焰,也把自己烧成黢黑焦炭,好像那样,就没有了罪与罚。 “皇上!臣来晚了!”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章 虎头将军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章虎头将军半张烧焦的脸颊。 像是被狠狠的按着在通红的烙铁上,凄厉嘶喊和腥臭黑烟飘起时,左边的嘴唇,鼻子,额头,脸,都化作了焦炭,干枯丑陋,焦黑如鬼,和另外半张脸比起来,更是显得狰狞。 只有那双眼睛,安然平淡,满含歉意的看着铁凌霜,原兵部尚书铁铉的小女儿。 “朱叔叔,霜儿野惯了,您别在意。” 牢门外,铁凌霜义愤填膺,看着这个早已经不是皇帝的朱允炆,原来,爹爹拼了性命要辅佐的,只是这样的一个人。 手无缚鸡之力,满嘴仁义道德,败给叛贼朱棣,当了十年南疆囚徒,只是牵制别人的工具,这样的人,曾经也能代表着人间最高的权力和正气吗? “哼!我是野惯了,但只要我活着,谁也别想让我做奴隶!” 瞥了眼一旁低头给牢笼里的奴隶道歉的鐡凝眉,铁凌霜面色铁青,越看越烦,转身走开,不能和奴隶呆在一起,奴气会传染的。 心有所感,铁凌霜抬头看向对面山壁间的一个山洞,其他山洞的铁门边已经没有了身影,只有那个洞口,血迹斑斑的手掌紧紧握着铁栏牢门,脸上也是鲜血淋漓,但是那双眼睛,燃烧似火的眼睛,还在盯着自己。 这个,不是奴隶该有的眼神。 王八看绿豆,越看越对眼,直到铁凌霜沿着陡峭狭窄的山道走到铁门前,虎子还在看着铁凌霜。 “咣当!” 铁门砸落在坑洞底,铁凌霜对这虎子挥了挥手, “让让。” 鸠占鹊巢,不过如此,靠着冰凉石壁坐躺在洞口,毫无淑女风范,虎子知趣的退到后面,看着这个斑鸠。 生于山洞,长在乱山,过了七岁,就跟着其他孩子们一块,靠着一柄废铁刀,去捕杀那些在山间欢快奔跃的猪马牛羊,虎子没有外面的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哥哥,她是谁?” 铁门的声响惊醒了钻在母亲怀里的小女孩,急匆匆地跑过来,藏在虎子身后,小心翼翼地伸出小脑袋,清澈稚嫩的眼睛带着畏惧,看着拦在在家门口闭目养神的铁凌霜。 虎子还在想着怎么和妹妹解释,忽然小女孩看着空荡荡的洞口,焦急起来,挥着手中紧紧攥着的小铁片,带着哭声, “哥哥,门开着,他们会不会把咱们抓到那个黑洞中,连娘亲也被抓去。” 睁开眼睛,见小女孩泪眼盈盈抱着手里摩梭的光滑透亮小刀一样的铁片,身上还不停的颤抖,铁凌霜转头望着山底那早已经是碎裂四散牢门,眉头挑起,心下大约已经猜到了什么。 看来,这仙人代寒舆是不需要花费心思去管理这些最终肯定会死掉的巫蛊族人,门锁着,钥匙给到他们,只需要订一条必死的规矩吓住他们,其他的就交给畏惧吧。 铁凌霜冷冷一笑,眼神掠过兄妹俩,看向山洞深处的幽暗,依稀可以听到急促的喘息和轻声的呢喃声,轻声问道, “你娘,是不是病了?” 扑通,虎子翻身跪在地上,眼中泪花团团的打着转,紧接着的就是砰砰的砸头声,额头鲜血淋漓中,对铁凌霜喊道, “姐姐,求你救救我娘,她得了风寒,一直在起烧,额头很烫。” 这一声姐姐喊得铁凌霜心内舒爽,做了二十年的铁家小女儿,在青城山只是端茶倒水的丫头,隐卫里也是连品级都没有的那厮护卫,如今忽然有了新身份,铁凌霜心下大喜,脸上也冷不下来,故作矜持的摆了摆手,走到黑暗中,凝目去看,脸色陡然冰寒下来。 冰冷的石头上,躺着一个人,这还是人吗? 小小一块布片,只遮住腰腹,苍白泛青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细弱的青筋遍布。孕育了一对儿女,本该丰满的胸部,现在干瘪收缩,紧紧贴在胸膛,根根肋骨清晰可数,依稀看以看到左肋下方的骨头随着心跳在急促的跳动。 铁凌霜忽然想起了不久前在杭州府时,那被吸成的干尸,面前这个女子,除了还活着,和那头话的虎子, “把你衣服脱掉,等会你娘出汗后,给她擦干。” 铁凌霜盘坐下来,伸手轻轻的托起女子的左脚,拇指轻轻的在她脚心的涌泉穴轻轻的按压着。 涌泉,肾精第一穴,据《经络穴解》中描述,人之精气之本,藏于肾,如火热之水,而涌泉穴部按压后,引动肾精热水遍游全身,让人身体出汗,可坚固本源,祛除寒气。 没有任何迟疑,虎子闭上嘴巴,一把脱掉上身破破烂烂的布块,紧接着就要解开裤子,铁凌霜手中按压不停,但眼神忽然变冷, “你要是脱裤子,就可以直接跳下去了。” 男女之防,在这牢笼里长大的孩子不太请楚,但铁家二小姐可是书香门第,见到如此不讲礼节之人,下意识地就想拔刀。 虎子手掌凝滞,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没有多问,蹲在母亲身旁,不时把手放在她额头,小心的感受着温度。 果然,铁家二小姐的医理还是有点造诣的,按完左脚按右脚,大约一炷香时间,女子身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再小声念叨,呼吸声也渐渐平稳下来,只是还是很低。 看着虎子用手中的破布片擦完了这干枯女子身上的汗,又把衣服垫在娘亲背后,铁凌霜点点头, “好了,接下来,咱们去找些干枯的稻草,铺在石头上,石头太冷,这样你娘还是撑不住的。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去抓只老虎烤来吃。” 虎子迟疑了一瞬,朝着洞口瞄了一眼,小声的说到, “没有命令,我们不能随意外出,否则。” 铁凌霜没有反驳,转身朝洞外走去,声音悠悠传来, “你娘,你和你妹妹,是现在死还是两天后死,你自己选。” ...... 月光如盘,洒下清辉。 铁凌霜扛着一只大水牛,虎子光着膀子,身后扛着厚厚的绵草,两个人站在密密麻麻的尸鸦群外,虎子指着不远处的小山, “姐姐,那就是老鼠山,这里所有的血乌鸦,都是在那里生出来的。” 到底是选择了现在死,虎子安慰了妹妹,让她好好的陪着娘亲,等会回来给她带烤老虎肉吃,看着最听话的妹妹留着口水窝在娘亲怀里,虎子跟着铁凌霜走出了山坑。 这一路上,铁凌霜也从虎子口中,把阴山中巫蛊族人的情况了解清楚,和那只管不住嘴的猴子说的差不太多。 女生兽奴,小兽奴捕杀猎物养尸鸦,大兽奴嘛,就是自己遇到的那些黑衣人,逮捕妖怪,直接送入那个洞中。 至于洞中有什么,这些巫蛊族人,见过的,都没有再出来过。 铁凌霜没有说话,带着虎子一路走上鼠绘山顶,借着月光,鼠绘山腹重腥臭脓血翻滚,带着累累白骨上鲜血淋漓,不时还有稚嫩又凄厉的小尸鸦声响起。 “以血养鸦,以蛊控人,以人控山。哼!” “南疆代寒舆,读读《罗织经》去混朝堂还行,在这插满刀剑的江湖中,用阴诡计谋,取死之道!” 虎子自然没有听过什么《罗织经》,也不知道什么是朝堂,什么是江湖,只觉得插满刀剑这几个字,散发出来的铁与血的气息,和这个刚认的姐姐很贴合。 见铁凌霜转身下山,虎子狠狠地朝着鼠绘山背上那大坑里吐了一口口水,平常的时候可不敢,但现在出奇的大胆,这估计就是跟着恶人涨恶心吧。 跑到铁凌霜身边,正要请求这新认得姐姐传授绝世武功的虎子还没长嘴,就看见铁凌霜剑指在胸,指尖鲜血淋漓,两只眼睛泛着熊熊火光,冰冷的声音响起, “敕,青铜铸鼎,阴阳为炭,凌霄宝殿降神火,阎罗地狱鬼吹风,不屈,不灭,愤怒,焚尽,临,天地炉。” 封刺结束,铁凌霜得意的看了虎子一眼,像是幼时和小伙伴炫耀自己刚找了一个很直很长可以当枪来用的树枝,虎子正在迷惑,忽然天地大亮,仰头看去。 一片青色的火焰,像漂浮再天空中的花朵,带着汹涌热浪,划过天际,坠落下来,跟着那一大团火焰,虎子转过身来再看,鼠绘山已经大变了模样。 红,原本青黑的山石已经是通红一片,像是被烧红的钢铁,咔蹦爆响中,裂出道道深纹,好似火鼎,隐约可以看到刚刚从天坠落的清火在其中烈烈翻滚,似有鬼吹,熊熊燃烧,如有神助。 那些在血水中挣扎的小尸鸦,声都没有来得及出,就直接化为了飞灰,而血水,也被那冲撞不停的大火烤成灰黑,随即一层层的干枯卷起,碎成齑粉。 嘎嘎!盘旋飞舞的尸鸦群见到自己的老巢被毁,那些个头偏大的尸鸦王一声声焦躁的下着命令,让自己麾下的尸鸦用血肉之躯,扑灭炉鼎中的大火。 可惜,凡物之躯,怎挡神火,一只只洪流一般,前仆后继,皆在冲入的瞬间,化作了幽幽魂魄。 天地为炉,烧灼罪恶。 虎子大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自己七年来投下无数只猎物的小山,现在竟然成了阎罗王的大门,尽情收割着那些腥臭邪恶的小鬼。 “姐姐,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可以。” 铁凌霜没有回头,扛着大牛向前走着,颇为开心的回答了虎子,虎子自然大喜,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一片地狱,转头追赶上铁凌霜,仰头问道, “先学什么?” “不怕死。” “嗯,我不怕死。” “那就好,我告诉你,打人一定要打头!把你所有的力气都用上,对着他的头脸招呼。” “好。” ...... 很多年以后,昆明城内有位将军,是沐斌沐国公的手下的得力干将,人都称之虎将军。 据说,此人武艺超群,战场上从不畏死,哪里敌人多,就冲往哪里,每每都是打头阵,而且手中粗撞的大铁锤,也都是对别人的头颅招呼,一锤下去,敌人肝胆具裂,头颅也跟着粉碎,所以他私底下还有一个名号, 头将军。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一章 汝当勉励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一章汝当勉励黎明。 一条长长的黑影,带着点点火光,行走在南疆的山谷间。 借着火光可以看见,个个坚毅雄壮带着铁血面庞,身披铠甲,背着长枪,抱着火燧枪,腰间两个碗大的皮囊,黝黑发亮,跟着前方的脚步,一步步迈往前方。 南疆,云南,沐家,火龙卫。 战场之上,弓箭为王。韧木烧热,曲而为弓,索以牛筋为弦,箭者,铜铁为尖,竹木为杆,鹰雕为羽。 军阵对峙,弓如霹雳弦惊,箭似流星一线,万箭齐发之下,遮天蔽日,如飞蝗漫天,百步之内,寸草不生,什么白袍银枪勇力无双,全都变成一堆血刺猬。 在战场上,个人逞勇斗狠的横冲直撞,大多都逃不过乱箭穿身的下场。 那就有人开始想了,怎么才能让箭射的更远,穿透力更强,杀伤力更强,能破开皮甲,破开铁甲,破开钢甲呢? 然后,火药出现了。 硫磺合硝石,并蜜烧之,可起爆火,人畜沾之,皆成黑炭,这就是火药。 最初之时,火药只是用于逢年过节燃放的烟花爆竹,作驱赶年兽之用的嬉戏之物,可这种附带着巨大杀伤力的粉末,自然而然的被兵家纳入的眼中。 兵家主战,战场之上,从来都是以自己的最小伤亡给对方的军队带来最大的打击为主要目的,至于其后的圣人之道,那是赢了战争,才配谈论的。 把火药绑在箭头,引燃后射出,中箭之人,或被烧成黑炭,或被炸的面目全非; 把火药塞进黄铜浇筑的空心大桶中,里面塞满铁渣、铁球,用火引燃,一声惊天震响,对面千米外,房倒屋塌,人碎成粉,这是火炮; 把火炮的大桶缩小,一个人可以轻易举起,然后填塞入精心调配的可以快速引燃的火药颗粒,压实,最后再塞上小小的铁球铁渣,一声爆响,硝烟飘散,百米之外,人甲皆被洞穿,腹破肠流,哀嚎而死,这就是火燧枪。 战争,从来都是最大的罪恶,所有的运筹帷幄,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掩盖不了流血漂橹的战场下,那挣扎嘶吼的亡魂们。 火燧枪出世后,因耗费颇大,在军中只是小股精锐才会持有,有时甚至皇家被当作赏赐之物,供奉在武将家的宗祠里。 一直到大明朝,在云南沐家手中,才真正的形成战阵,五万火龙卫,三队排列,火枪次第击发,如火龙怒吼,丝毫不停,云烟飘散幽魂荡起时,战场大势已定。 这群火龙卫的统领,黔国公沐晟走在最前方,腰间配着长剑,手中也拎着一把火燧枪,身上的装束和后面的火龙卫没有区别,就是铠甲更凶猛了一些。 “父亲,咱们走了快一天了,是不是让将士们歇息片刻?” 跟在沐晟身边的沐斌,手中举着火把,转头看向身后的兵士,见他们气息略微急促,脸上也溢出汗水,但没有人抬手去擦,只是盯着前方的火把,他们收到的命令,就是跟着自己手中的火,一直走。 “这里没有父亲,只有将军。” 沐晟的声音响起,没有训斥,也没有感情,就像是他平常在大帐里,对着那些领兵的将领平平淡淡的吩咐,平静却不容置疑。 “是!将军。” 沐斌正了正脸色,抛弃身上那厮纨绔气息,恭敬的喊了起来。 大军继续穿行,无声无息,东方天空逐渐升起一抹红光,是太阳缓缓升起,身后的大军也都走出了山谷,来到平坦的地方,这个时候,沐晟才停下脚步,对沐斌平淡的吩咐到, “停止行进,原地歇息两个时辰。” 沐斌领了将领,熄灭手中火把,转身对身后高高扬起胳膊,左右平行挥舞两次,那长长的火龙卫大兵见到火把熄灭,就已经停下脚步,此刻看到了沐斌的手势,原地盘坐下来,齐齐松了口气,取出带着水和干粮,吃喝起来。 沐斌也盘坐下来,灌了两口水,盯着手中的水囊,若有所思。 从来打仗,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种只带着三天干粮,还在南疆大山里的行军,已经犯了军中大忌,是破釜沉舟的路子。 破釜沉舟,当是绝境。 自从那个眼中全是漆黑的家伙从沐王府出去之后,父亲和胡源节还有那位住在自家后院的钟离九先生聚在一起小声的说了几句之后,钟离先生就消失了。 父亲坐在大堂内,面无表情的思虑了一阵,随即就吩咐了下去,城里五万火龙卫,分出三万,随他出城。 另外两万,分成两队,各一万,一队在城墙巡逻,刀兵出鞘,火枪压上火药,随时可以击发。 另外一队,入军营,接管灵象卫,因云南指挥同知韦渡河大人被奸人掳走,他手下的一万灵象卫悍卒军心不稳,为保证昆明城安定,这一组万人火龙卫就是监视他们,如有异动,直接击杀,不需留手。 本来,按照父亲的吩咐,自己应该是领着一万人的火龙卫在城墙上巡楼,但是听到父亲安排那随他出征的火龙卫只需要带着三天干粮,沐斌说什么都不愿意在城墙上巡逻,一定要跟着父亲。 而沐晟,盯着很少反抗自己将令的儿子,出奇的点了点头, “也好,长在温室里细心呵护,是成不了将帅的,这次,你就随我。” “是!” 为什么?只是一个人,到沐王府拜访了一次,扔下一颗玉玺,说了两句狠话,让父亲竟然做出如此的决定? 沐斌两口水下肚,嗓子温润,就要张嘴去问父亲,到底要往何处行军,目的何在,但话还没有,站在一旁的沐晟似有所感,侧头瞥了眼沐斌。 好吧,虽然父子相处颇为协调,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穿上铠甲,手握兵符,只有军规,令行禁止,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 现在自己只是父亲的护卫,是没资格探讨军中大事,沐斌知趣的闭上了嘴巴,转头看向后面,那些盘坐下来吃好了干粮的火龙卫,都是常年跟着父亲的,虽然不说,应该也都知道此行必是险境,但出奇的平静,没有任何交谈,吃完了,就闭目盘坐,开始睡起觉来。 沐斌不无钦佩的仰望着身边的父亲,这种能让几万人不问为何就跟着玩命的能力,看来自己还是需要多学啊。 眼角光影山洞,从钦佩中回过身来,看着抱手在山谷间缓缓踱步的胡源节,一身灰色长袍,面容黝黑似是老农,额间一缕白发,气息平静,没有丝毫急促。 难道他是这些年翻山越岭到处寻找建文帝踪迹练出来的悠长气息?还是说,他也和钟离先生一样,是个高手? 胡源节不会回答他,在这略微平坦的地方左右观看了一阵,像是在欣赏风景,不住的颔首,过了一会,才回身走到沐晟身旁,低声说到, “看来钟离九的担心是真的,走了这一路,已经遇到了好几颗会动的石头了,沐国公,这次咱们的对手,可能是石头化作的千军万马,我们只能祈祷,没有毒。” 沐晟点点头,昨日密谈的时候,钟离九曾经说过,南疆的仙人代寒舆,不能以常理论之,他是被别人以养蛊之法养大的,而且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族人,而他的父母,大约也是被他杀死。 这样的人,踏入仙道,如果一心升天,昆明城反而不需要有太多的担心,可若是他的面色平静,气息深处确实狂乱无比,这是入魔发疯的前兆,他的心中绝对不仅是飞到天上,很可能会操纵者仙山、蛊虫到城中肆意杀戮。 所以,需要围住仙山,最起码挡住他奔往昆明城的路,杀掉任何一个从地面上冲向昆明城的东西,至于天上的,交给钟离九他们吧。 回望着跟了自己十年的部下,沐晟眼中压下一抹愧疚,又转头望了望身边仰头灌水的儿子,沐晟也盘坐下来,嘴角罕见的露出笑意, “听永成公主说,你去后院,好像不是去拜见钟离先生,而是专门去找铁铉小女儿的?” “咳咳。” 被凉水呛到,沐斌一口水喷出,然后低头猛咳。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息,脸颊憋的通红,眼中也是溢满泪花,抬头看着被自己一口水喷的满脸都是水花的父亲,心中烦乱如麻,脸上也跟着着急羞愧起来。 大战之前,若要奋力求生,要先给希望。 激将法掠上心头,好像是想起了永乐皇帝曾经给汉王朱高煦那句“世子体弱,汝当勉励之”,沐晟眼中露出老狐狸般奸猾的笑意, “父亲不拦着你。” 看到沐斌忽然亮起星星一般灿烂的眼神嘴巴也渐渐咧开,沐晟一声低哼,收回笑容,郑重地说到, “但是,要活着回去。” ...... 阴山山壁。 一只大水牛下肚,铁凌霜浑身舒坦,坐躺在虎子牢笼洞口,借着渐渐明亮的阳光,看着那牢笼外的那道身影,鸡窝头的羊玄墨,前隐卫左统领。 果然,左统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那厮,一个这给代寒舆当奴隶的老头,竟然敢拿剑指着姐姐,都该千刀万剐,。 牢笼里面,也有两道,一道是鐡凝眉,另外一个,就是曾经的建文皇帝,现在是半面焦黑的朱允炆,用来牵制别人的奴隶。 姐姐好似在牢笼深处生起了火,好像是在做饭,而朱允炆坐在书桌前,翻看着手中的书册,不时还拎起旁边的毛笔,写写画画,一副悠然自得,苦中作乐。 铁凌霜没有生气。 昨天夜里,带着虎子在这地坑深处搭起了烤架,当着这群奴隶的面把那头水牛烤的金黄的时候,虎子见刚认的又传授自己打架之道的姐姐冷眼盯着牢笼里人,小声的禀报到, “姐姐,我从小,就是听着那穿白衣服人的惨叫长大的。” 铁凌霜手中枯木尽碎,转头看向虎子,虎子看到了那压在凤眼深处的疯狂,更是不敢隐瞒, “那时候我还小,五六岁,忘了从那天开始,他们三个就下来了,然后这个穿白衣服的人,那时候应该也不大,每次被一个蒙在黑斗篷里面的人带到那黑洞里,然后就是惨叫,吓得我都睡不着,每回都浑身鲜血的被扔在牢笼里,那个脸上被烧焦了的人在照顾她。” 若成金蚕母蛊,必万蛊噬体而不死,如此重复万次,才能让金蚕臣服。 小小的蛊虫成千万上,啃噬身体,咀嚼血肉,又突出毒素,腐蚀骨头,腐蚀心灵。 炼蛊制毒的书中没有关于这种疼痛的描写,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无人炼成。 日头高起,驱散阴影,照射在地坑深处,牢笼里也明快起来。 铁凌霜看着姐姐在端上两盘冒着热气的青菜,还有一碗白米粥,放在当年皇帝的书桌上,然后点了点头,转身端着自己碗,打开牢门,盘坐在铁笼前。 吹了吹冒着热起的小碗,仰头看着前方山壁间一只腿悬在洞外晃悠的铁凌霜,温婉一笑,灿烂芳华。 “他们都要死,眉毛。”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二章 该做的事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二章该做的事阴山之上,本是阳光普照,可没过多久,片片乌云汇集,隐隐雷声,天色也渐渐黯淡。 铁凌霜仰头看着半空中还在不断积聚的云彩,又瞥了眼静静盘坐在牢门口抱着那块神兽玉卵的鐡凝眉,手中刀柄轻摇,转身对着身边的虎子轻声道, “我吩咐你的都记下了?” 虎子依然稚嫩的眼中坚毅决绝,狠狠的点头, “记下了,姐姐。” “好,你现在就守着你娘和妹妹,等那群人来了,你就开始行动。” 不给虎子磕头道谢的机会,铁凌霜翻身从石壁间跃下,踱步到鐡凝眉面前,盘坐下来,姐妹俩双眼相对,铁凌霜皱着眉头指了指上面的乌云, “头上这劫云,隐隐泛着紫气,九重紫雷劫,是劈你的?” 凡妖兽渡劫,除却那吞噬一滴龙凤精血化身为魔的妖兽需过三重清雷,均要过九重紫雷劫。 人妖相合所生之子,是半妖之体,如今妖血沸腾,随着修为逐步提升,与人血争夺躯体,即化魔相,需过九重雷劫,平复血脉之争后,方能平稳安然。 一重淬体,二重附灵,三重问心。 每重三道紫雷,威力远超三重清雷,故少有能渡过九重紫雷劫而化人形之精怪妖兽。 但畏惧,并不能阻挡雷劫的降临,修为到达一定程度,自然而然的就会引来天道窥视,从而降下劫雷,是考验还是惩罚,就看你过不过的去了。 鐡凝眉倒没有太多的忧虑,练成金蚕母蛊之后,这三年来,半身妖兽之血渐渐沸腾,争夺躯体化身孔雀也越来越频繁,最开始是十几天一次,到了现在,基本上是两三天,这一次,不论成功与否,都是最后一次了。 伸手左手,看着手背正中,一抹印记血色越来越浓,周身皮肤也渐渐泛起了刺痒之感,看来再过几个时辰,劫雷就要落下来了。 “霜儿,我若渡过雷劫,也肯定会被体内的蛇蛊控制,到时候如果攻击你,你不需要留手,我和你来阴山之前,已经拜托钟离先生,让他也不必管我生死。” 鐡凝眉轻拍着妹妹的手安慰着,铁凌霜自信满满,瞄了眼漆黑的山洞,不耐烦的甩开手, “行了,就见了三面,说来说去都是死活的话题,烦不烦,你就安心渡劫,等到这黑眼圈混蛋死了,有什么想说的再说。” 说着伸手给了那安静的呆在鐡凝眉怀里那颗兽卵一巴掌,问道, “说句话,不然我再拎着锤头砸你。” 这还未出生的神兽说来也是悲剧,本来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玉龙雪山洞底,等着这外面奇异地玉石卵自己破裂,可是遇到了铁凌霜,还不知死活地攻击了铁凌霜。 恰巧铁凌霜那时刚有所突破,兴起之下,躲开那冲撞而来的气息,捡起双锤一顿狂轰滥炸,状若疯魔。 倒是没有砸碎蛋壳,但是里面据说是天地神韵所化的神兽也被吓的不轻,老老实实的被铁凌霜带了出来,看来是平常离火修心修的还是不够,没见过人间真正的妖魔。 见兽卵光芒隐隐没有反应,铁凌霜伸手就要去身后拎出铁锤,虽然在山脚青棉被上开心睡觉的时候扔的不知所踪,但这对镔铁博浪锤是父亲遗物,最后睡醒了,还是要翻找回来的。 “别闹了,我种下了金蚕蛊,它马上就要出世了。” 随着鐡凝眉提醒,铁凌霜跟着她的指尖看了看那隐藏在玉卵正中的血纹下,泛着一抹金光色彩的印记,像是一只胖胖的小虫子,安安静静的趴着。 抬头看见鐡凝眉面有愧色,铁凌霜罕有的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 “它要是活了下来,会不会恨我们两个?” 这二十年,心里都是去记恨别人,觉得什么钟离九朱棣姚广孝都是乱臣贼子叛逆小人,至于那些已经死在她手下的妖魔鬼怪和依附仙山狗奴才的恨意,铁凌霜不会在乎。 可手中玉卵,是一个懵懂的生命,气息温和,隐隐似天地正道,带浩然之气,虽还未出生,但灵智已开,被自己带出,又被姐姐种下了蛊虫。 不管姐妹俩这种行为用心如何,不论结果如何,已与恶人等同。最终里面生出来的神兽难免会对姐妹二人生出恨意,待它成熟之后,不知道又会怎样抉择。 在姐妹俩私语后的沉默中,两人手下玉卵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泛出荧荧白光,那玉卵上纤细的血纹,也好似有着血液在流动,伴随着淡淡温热,也传出了低低的声音,很轻,稚嫩,却坚定, “恨。” 姐姐自然愧疚难当,身为妹妹的铁凌霜好似忽然松了口气,轻声一笑,拍了拍它, “好,你要是不恨,我反而会心中有愧,也会看不起你,所有的恨都记在我身上,等你长大了,来找我报仇,我叫铁凌霜,铁铉的铁,凌云的凌,寒霜的霜,记住了吗?” 玉卵上光芒越来越亮,也渐渐炽热起来,像是思索了一会,那荧白光芒闪了两闪,好似点头,声音传出, “记,住,了。” 铁凌霜满意的点点头,抢过这个未来的仇人抱住,站起身来,对鐡凝眉说到, “走吧,它快要出世了,我们下去,看看这代寒舆打的什么主意,要怎么杀我。” 瞄了眼放下站来身来看向自己的朱允炆,还有一旁闭目只知道睡觉的羊玄墨,铁凌霜转身朝着黑暗的洞口走去。 鐡凝眉转过身来,跪伏在地,对着牢笼里的朱允炆深深一拜, “朱叔叔,凝眉拜谢这些年您的照顾,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去看看不一样的红尘。” 朱允炆看着面前的女孩,不再平淡,眼中波光流转,热泪盈眶。 金陵皇城中,自己一头撞向火海,被赶来的羊玄墨带着离开了京城,一路逃窜,半途中遇到了带着这个女孩的南疆仙人师徒,刚出狼窝,又入虎穴,心如死灰。 随后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是自己的兵部尚书铁铉的女儿,看她这样,那铁尚书大约也已经被杀了吧。 家国破碎,龙坠云巅,自己满手亲人血腥,还带着忠臣良将家破人亡。被锁在牢笼里的朱允炆,多少次想着一头撞死,再也不转世为人,生生世世沦为畜生去偿还自己的罪孽。 就是面前这个平静的女孩,一次次凄厉悲惨的呐喊,一次次鲜血淋漓的被扔在自己面前,又一次次从血腥中睁开眼睛,还是那样平静温和,满怀希望。 如果不是这个女孩,不是她眼中的光,自己,早就死了吧? 已经不是皇帝的朱允炆慢慢低下身躯,跪伏在地,对着那鐡凝眉回拜下来,声音呜咽, “铁家的血脉,不会断绝,凝眉,朱叔叔很喜欢你做的饭,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去喜欢你喜欢的人,去结婚,去生一堆和你一样的孩子,开开心心的过完一生。” 寂静的深坑中,已经没有了姐妹俩的身影,被脑中飘过的几十年人生牵扯在地上的朱允炆慢慢的站起身来,挥袖擦干脸上的泪痕,一声冷喝。 没有恶狼,也没有疯狼,只有坚定不移,好似九五之尊,转头看着提剑恭候在门口的羊玄墨,轻声吩咐道, “隐卫左统领,羊玄墨。” “属下在。” “做隐卫该做的事情。” “是。” ...... 借着怀中兽卵越来越亮的光芒,铁凌霜走在前头,一路盘旋往下,打量着身前身后的漆黑压抑,又皱着眉头看侧壁上青红相间的石头,忍不住奚落起来, “眉毛。” “嗯?” “我看到这种昏昏沉沉藏在地底下的这个洞那个洞的,我就觉得,这人肯定不成气候,我要是当仙人,直接找最高最大的山,在上面插满旗子,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的人,此山是我开。” 鐡凝眉失笑,看着身边丝毫没有刀悬在颈之感,强盗一样的铁凌霜,不禁问道, “听说隐卫总部在鸡鸣寺地底,你这些年是怎么忍下去的?” 这个山人自有妙计,铁凌霜脸色一黑之后,旋即开朗起来,眉飞色舞的炫耀道, “我那床底下,堆满了木头小人,上面被我用针戳的都是洞,有光头老厮的,有朱棣那厮的,最多的,还是钟离九那厮的,最少也要有一千个。” 扎小人,民间传言,若是记恨某人,可用纸或草,扎成人样,写上那人姓名和生辰八字,用鞋底拍打,或用铁钉穿刺,那人气运顿衰,疾厄缠身。 想来钟离九九天真龙之身,即使气运缠身,这些年过的也肯定不太痛快,说不定身上时时还有刺痛。 不过,扎小人多出于深闺妇人之手,心怀阴毒又束手无策,只能寄寓以缥缈无形的巫师之术,想来以内息全废对阵君临天下,这也是无计可施的阴损路子,鐡凝眉摇摇头,看着妹妹脸上的疤痕,轻轻的说到, “我渡劫时,你要仔细看着,我是风水双行,气息平静,化身也是孔雀相,引下的劫雷虽然惊天动地,以我的修为也不一定渡的过去,但是你是金火双行,本就狂暴,你不修心境,现出的是又是偏近于魔的金翅大鹏相,若是有一天,你取回了你另一半血脉,那劫雷也就跟着来了,比我的,肯定要残酷许多。” 耳边听着姐姐教诲,铁凌霜关注的可不是九重紫雷劫,想起钟离九手心那飞舞盘旋又冲撞不出去的小小金翅,闷闷的说到, “我又打不过那厮。” “如果有一天,打的过了,要杀了钟离先生吗?” “杀,肯定要杀。” 铁凌霜咬牙切齿的念叨着,穿过最深处那闪着青红光芒的石门,鐡凝眉也停下要说出的话,面前石台上站着几道身影,都望着前方的仙山。 南疆仙人代寒舆负手而立,肩膀上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豺鼠,身边飘舞着几篇蝴蝶,好似枯叶飞舞。 代寒舆身边,立着只有四尺多高浑身精干的人,气息凝滞沉重,正是葛青山,他脚边还趴着一只金毛银斑的豹子,浑身凶气隐隐。 至于那个传闻被奸人掳走的韦渡河,站在代寒舆身后一步,低头伫立。 几人听到声响,都转过身来,看向姐妹两人。 “吆,姐姐长的这么漂亮,怎么妹妹是个丑八怪?” 女声,尖利刻薄,正是那趴在代寒舆豺鼠,铁凌霜嘴角扬起,看着她身上虽白但是皱起的老鼠皮, “身上都是褶子的老女妖,听说老鼠能生,怎么你的儿子孙子没见几个?。” 果然,女人或者雌性的对立,先从样貌开始,再到身材,之后年龄,最后或许还会波及家人,现在这一句话骂全了。 论牙尖嘴利,估计这几个人兽绑到一块,也不是铁凌霜对手,不管那身边血蝴蝶狂乱起来的豺鼠,轻蔑的盯着韦渡河, “秃驴,丢下大好前程,也只能站在仙人身后,连他身边这个半残废矮子脚边的黄狗都不如,心里是不是后悔的在吐血?” “砰!” 吐血的倒不是韦渡河,大战还未至,眼看铁凌霜两句话把自己的手下得罪光了,惹的他们军心不稳凶性大起,代寒舆皱起眉头随手一挥,一道银光闪烁,带着汹涌劲气,直接拍在铁凌霜身上。 铁凌霜虽然勉强抬起胳膊挡在胸前,还是承受不住狂暴的劲力,飞身撞在了身后的石壁上,青红碎石纷飞,人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咳咳,呸。” 挣扎着爬起身来,铁凌霜擦了擦嘴角血迹,挥手挡开掠到身边的鐡凝眉,闭目内视忽然杂乱起的血脉忽,眉心蹙起,那里渐渐浮现出一抹银色印记,纤细盘旋,缠绕成一只小小银蛇,散出淡淡的温热气息。 鐡凝眉盯着铁凌霜眉心那道蛇形印记,抱着玉卵的手掌微微一颤,随即镇定下来,扫过笑意吟吟盯着姐妹俩的几个人,也牙尖嘴利起来, “代寒舆,你被前代仙人养蛊之法养大,吞食族人,又嗜杀父母,肯定也知道,自古而来,养蛊的蛊师,大多都是被自己蛊虫反噬而死的吧?” “毕竟,是你杀了前代代寒舆,不是吗?”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三章 法兽獬豸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三章法兽獬豸一青一红,两条石龙,盘踞在这方圆百丈的阴山深处,粗若长河,蜿蜒纠缠中,两只三丈大小房屋一样的龙头在山到, “太好了,我本来还担心它受我们影响,会变得邪恶,看来现在只需要担心,它将来会不会找你复仇了。” 铁凌霜不解的看着姐姐,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放心下来,正要问询,众兽齐齐嘶吼一声,声音震颤,青红巨龙身上碎石霍霍落下,铁凌霜身边那条条白线光芒一闪,对着姐妹俩身边的那颗裂纹遍布的玉卵冲撞而去。 眼前光芒越来越亮,纯白刺眼,好似太阳,铁凌霜不禁眯起双眼,凝目看去,只见那团耀眼白光中,蜷伏着一道小小的身影,看不清楚形状,正要勉力再看,光芒大盛,照耀的洞力璀璨一片,铁凌霜只来得及握住身边姐姐的手腕,紧紧闭上双眼。 光影重重,强光刺闪后,道道琉璃光影在脑海里冲撞翻腾好似云海,铁凌霜只能静静调息,等着眼中光影缓缓飘散。 “咩~”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一声稚嫩的羊叫声,铁凌霜正自奇怪,难道说自己从山洞中抱出来的,竟然只是一只小羊羔,这也算是神兽? 正自鄙夷,小腿忽然一痛,跟着心脏猛然抽搐起来,好似被火热的尖刺冲撞了一下,重倒是不重,就是炽热烧灼直入心间,好似地狱业火,焚烧曾经的罪恶。 愤怒的睁开眼睛,眼前光影缓缓飘散间,看清了面前那只羊羔。 还真是羊羔,不到一尺高,四只小短腿,抬起前蹄,轻轻的点着脚下青石,似在蓄力,浑身黝黑柔软的毛发,两只羊眼瞪的浑圆,一片温润纯白,带着记恨,狠狠的盯着铁凌霜。 就是头话不算话?” 无礼之人哪里都有,铁凌霜一把抓过那撞得头晕脑胀的小羊羔,拎着它背后的毛发,瞪着它的眼睛,羽眉扬起,不讲道理的问道。 生于天地,纵横如法,直来直往,驱人间罪恶的法兽獬豸,好似想起了不久前的约定,心下似有不甘,可现在四蹄悬空,无处借力,只好万千心思藏在心中,点了点羊头,声音稚嫩真诚, “我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铁凌霜伸手把小羊羔甩给一旁鐡凝眉,现在可没有时间再跟它置气,瞥了眼鐡凝眉左右那闪烁不停的红色印记, “交给你了,我在石台守着你,过了雷劫,咱们分个胜负。钟离九那厮,应该快到了。” 说着转身朝着下方石台走去,鐡凝眉抱着在怀中挣扎不停的羊羔,看着铁凌霜一路走下山去,走到那石台旁的大瓮边,一脚踹碎石瓮,然后转身盘坐下来,长刀横在膝上,低头好像水汽了大觉。 鐡凝眉静谧了半刻,收回眼神,低头安抚着怀中挣扎不停的小羊羔,不知道说了什么,那羊羔慢慢不再挣扎,安静下来,跳下怀抱,静静的趴伏在红龙口中,对着那深沉的黑洞,好似也睡起了大觉。 白影一闪,铁凌眉盘坐在那昆仑玉髓上,身上渐渐涌出翎羽,抬头看着石洞顶部,轻声又坚定的安慰着自己或是他人, “铁家血脉,不会断绝。” 轰隆巨响,碎石遍布中,山开一线,一条紫电化作的粗壮长龙,带着狰狞嘶吼,对着那道白影疾冲而去。 九重紫雷劫,第一重,第一道,淬体。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四章 雷动战起 戚辰见过一次雷劫。 那是在金陵城中钟山脚下的灵谷心寺,第二次面对妖魔精怪,一条大蛇和一朵莲花,三重清雷,双雷齐至。 当时只记得劫雷撕天而来的炸响,钟山脚下回荡不绝的轰鸣,好似天要翻覆地起龙蛇,最后就只剩下一滩焦黑烂掉的蛇肉,还有那从氤氲雾气中踏出的不着片缕又火热的身躯。 活了下来,偶尔想起,倒是美事一桩。 可现在不行了,站在阴山深坑边缘,面色泛紫的戚辰嘴角抽搐着,屏住呼吸,仰头看着就悬在头对了,三种死法,现在前两种都给人预定了,就是不知道第三种死法,会不会如期而临。 钟离九一语过后,不去看那面色青黑又被紫云映射的泛出紫气的韦渡河,掠过代寒舆和他肩头的豺鼠,目光移到蹲伏在地好似野兽一样的葛青山, “在我看来,你比代寒舆,更适合当仙人。” 身为巫蛊族中巫族的后人,父亲死在前代代寒舆手下,对被锁在阴山之中宗族的生死丝毫不放在心上,又认贼作兄。 和逃出阴山的杜慕不同,葛青山气息虽狂暴,但丝毫没有乱象,眼神清澈,意志坚定,而那抹戏谑,有种坐看生死乱斗的之相。 再加上,他四处寻找人妖结合所生之子的目的,或许和代寒舆这种养蛊的折磨阴毒不同,否则,他不会盯上在昆明城中乱逛的小娅。 除了代寒舆,葛青山应该还接触过其他的仙门中人,他绝对不像他的个头,看起来只是一个灵智一般的小孩子。 掩下目光中迸射而出的杀意,钟离九回身吩咐, “张铁,不要让他跑掉。” “是。” 看着对面钟离九直接掠过了自己这个阴山老大,对手下又是恐吓,又是离间,代寒舆那双漆黑双眼翻滚波澜,肩头上的豺鼠感受到脚下阵阵冰寒气息冲来,忙一跃而下,带着浑身血蝶蹲在他脚边。 轰隆隆,咔嚓! 刚刚一道紫雷如龙,狰狞狂暴,张牙舞爪的破开这百米深的坑洞,撕开一线,直劈入地底后,就再无声息。 随着众人对峙,翻滚许久的天上紫云轰隆隆的雷生响彻阴山脚落,雷生冲击,撞在周边小山上,碎石霍霍坠落间,又是一道刺眼闪过,紫红相间的电团好似一只巨鲸,飘闪而出,悬浮在紫云之下。 那团璀璨血色紫电,好似沉重大水,波澜翻滚中,化作一只翻腾云海的蛟龙,浑身紫黑,眼中血红,扫过众人,齿牙大张中,带着沉闷晦涩的低声龙吼,似是警告,一头扎向那刚刚撕裂开来的山石裂缝中。 轰隆!轰隆隆! 那处平坦的祭坛青石霎时间碎裂成粉,刺鼻的焦黑气息伴随着烟尘飘扬,那道裂缝边缘,好似被剧毒腐蚀,原本坚硬的石块不断干枯收缩成焦黑木炭,跟随着轰隆响声,簌簌坠落。 “啊!” 隐隐又凄厉惨叫掠过那到缝隙,直冲天际,要对抗那君临而知的天道,似人非人,似鸟非鸟,尖利混乱,撕心裂肺,好像地狱不甘幽魂。 秦扶苏紧咬的牙关,狠狠压下的焦躁心神瞬间崩坍,脚下青石碎裂,人就要飞冲而起,戚辰早就盯着他,伸手死死拽着他,见他回头血丝遍布电光闪烁的眼睛恶狼一样盯着自己,好似铁凌霜那样的眼神。 摇了摇头,想起铁凌霜之前的教诲,戚辰叹了口气,轻声的说到, “任何人都不能阻挡雷劫,否则雷劫更重,还会多出来,劈在你身上,下面,交给她们姐妹俩,咱们有咱们的敌人。” 说着转头看着代寒舆几人,松开抓住秦扶苏的手,紧紧握住剑柄,咧开大嘴, “杀了他们,活着回去,想说什么就说,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嘿嘿~” 听到身边喘息声渐渐平稳下来,就是滋滋叫的电弧鸣响声更加剧烈起来,戚辰虎嘴咧开更大,虎牙露出,身上也开始蔓延出氤氲黑气。 咔咔,咔咔 代寒舆几人战立的阴山山根,忽然想起细碎的生响,众人都从头顶雷云上移开目光,盯着那青红纠缠的山石。 肉眼可见,细碎的裂纹遍布这龙陵阴山的残破的山根,紧接着哗啦声爆响不觉,细碎的山石小如指甲,大如拳头,碎裂一地,好似崩塌的蚂蚁窝。 那一块块山石,咕噜噜的滚动着,也好似蚂蚁,一路朝着着周边平整的青石间蔓延。 戚辰紧紧盯着那一颗拳头大小石头,只见它滚动间,好似生出了手脚,慢慢的延展身体,变成了一只浑身青红的蜈蚣,一尺多长,蜿蜒爬行了一阵,停了在一块青石中间,贴着那块青石,慢慢的消失不见。 南疆蛊虫,从来都是阴损刻毒又变幻莫测,这好像是传说中的化石蛊,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戚辰不敢放松心神,盯着那块青石。 咣咣,咔咔。 那块不知道是几千年前被巫蛊族人削的平平整整的青石忽然颤抖起来,抖动幅度越来越大,身上也开始显现出条条青红纹路,隐隐像是蜈蚣。 在戚辰丝毫不移的目光中,那块青石好似变成了柔软的面团,身体一阵扭曲盘旋,化作了丈许长的石头蜈蚣,身上青红纹路遍布,足爪尖利似锥,摇头摆尾间身上飘散着腥臭气息。 蜈蚣,蝎子,壁虎,蛇,还有虎豹豺狼,一只只小石头消失在青间,然后化作了毒虫野兽的模样,密密麻麻好似千军万马,没有围到众人身旁,都低声嘶吼着,朝着阴山祭坛北方奔去。 祭坛北方,好像也有千军万马。 “沐家,区区火龙卫,也来阴山找死。” 随着这野兽毒虫大军奔袭远方,代寒舆缓步出那已经平整的山根,看着钟离九轻蔑一笑, “兄长读书多,大战之前,攻心为上,又鼓动沐家带着火龙卫送死,呵呵,可兄长读来读去,只能教训别人,自己倒是一点也不长进,山洞里那对姐妹只能活一个,你下了黄泉,是否有面目去见杨羽卿?” 钟离九伸手拎出腰间酒壶,一口长气,美酒下肚,眼中神采飞扬,嘴角高高扬起,提着黝黑长剑,走到代寒舆面前三尺,两人齐齐停下脚步。 盯着那双漆黑眼眸深处的得意放肆,还有要疯狂冲出的冰寒恶魔,钟离九喷出酒气,嘴角挑起, “小黑眼,师兄来试试你,这次能走几招?”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五章 水龙惊梦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五章水龙惊梦叮叮,叮叮 紫云之下,已经没了有平坦青石的阴山龙陵祭坛,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脚点乱石,上下翻飞,剑刃寒光闪烁间,清澈的金铁交击声鸣响不绝。 钟离九白衣飘飘,手中长剑剑身漆黑斑驳如龙,青白剑刃清寒似雪,剑光摇曳间,并无丝毫真气溢出。 和他对舞的代寒舆,挥动着一柄银色长剑,掩下一身杀气,好像也拾起了当年青城山的小师弟的身份,刚刚学会几势剑招,要请大师兄指点教导。 两人以剑对剑,招式清秀迤逦,好似青城山上幽深小道,青葱玉树,摇曳蔷薇,就像一对蝴蝶,追逐扑花,翩跹飞舞,见招拆招,无比和谐。 看着对面钟离九好似真的当起了大师兄,嘴角笑意璀璨,眼神朦胧似入美梦,心随剑走,招式圆润通畅,气息萌发似初春之阳,暖意融融。 心中电光一闪,代寒舆脸上恶寒,眼神恨意乍起,手中长剑一震,隐隐蛇嘶声响,剑招陡然变疾,阴寒气息透体而出, “我可不是当年在山, “大师兄,师父找你有事,我们已经等了你三个时辰啦。” 后来,钟离九以此梦醒,取其怒气,创出惊梦剑招,列入《水龙吟》功法典籍中,被师妹嘲笑为起床气。 再后来,钟离九又一次黄昏中酣睡石上,被一脚踹醒,惊梦的怒火朝天中,看到了一个如天边那团红霞般灿烂的女孩。 看着她满眼泪光中的欢喜笑颜,前尘往事掠上心头,钟离九大梦终醒,然后,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过那片迷茫。 “哈哈哈~” 难得水龙发怒,代寒舆仰天长笑,避开锋芒,飘身闪退间,双眼深处寒星骤亮,阴寒气息透体而出,化作一道道水桶粗细的银蛇虚影,在身边五丈内摇曳摆尾,仰天嘶吼。 虚影所过之处,山石瞬间漆黑如墨,随即粉碎成灰,那黑灰被蛇尾劲风扫开,所过之处,如附蛊之毒,片片山石尽成粉末,向周边蔓延开来。 钟离九又一次梦醒,转头看向那道被紫雷劫撕开的山石裂缝,一声冷哼,周身电光骤起,青中泛紫,穿梭如龙,曲折如剑光闪烁,笼罩身边三丈方圆,与那挣扎嘶吼的蛇影撞在一起。 滋滋,嘶嘶。 看着左统领和南疆代寒舆终于放开气息,打开君临天地,身边生人勿进,张铁冷着脸鹰目寒光凛冽,低头瞥了眼仍然抱剑而立的羊玄墨。 顺着他的眼光盯着深坑正中那片焦炭与牛骨凝滞一瞬,深吸一口气,长刀出鞘,对着身后说到, “葛青山交给我,把战场打开,离此处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右手长刀瞬间黑气蔓延,猛然一挥,一道漆黑刀光奔着那战立在坑洞旁的葛青山几人飞掠横削而去。 人也未有停歇,左手虚握成拳,掌心光华璀璨,炽热如日,脚下雷鸣声响,追着那道漆黑刀芒,对着蹲伏在地的葛青山疾冲而去。 阿修罗,罗睺,掩日印。 “我来对伏那只老鼠,奎木狼,你们兄弟带着三个人牵制住那只豹子,亢金龙,你们这组带着其他人,拖住韦渡河,戚辰秦扶苏,你们俩跟着地卫,把它们逼走,离开此处,越远越好。” 朱雀修为稍逊张铁一筹,没有看出坑洞底有什么危机,不过本体为雀,对危险气息最为敏感,也是从善如流之人,听张铁说的郑重,转头吩咐众人后,人跟在张铁身后,化作一道绿芒,眼睛紧紧盯着那只浑身雪白的豺鼠,左眼渐渐青白冰寒,右眼火红灼热。 葛青山看着飞掠上来的那条黑线,拍了拍手边的银斑豹子,咧嘴一笑, “小银,去杀人,看看咱们兄弟俩,最后谁杀的多。” 紧接着一声震天巨吼,葛青山满头乱发炸起,浑身精肉突起,仿佛山间虎豹,飞扑而起,嘴巴大张,对着那道锋利无比的黑线一口咬去。 “咔嚓!” 黑色刀芒裂成两半,对着韦渡河和豺鼠柴梦掠去,葛青山仰天一笑,刺耳狰狞,状若疯虎,扬起右手,手掌间瞬间生出细密毛发,金光闪闪,指甲也弯曲卷起,锋利如刀,对着张铁迎面抓去。 南疆巫族,化兽决,对拼,阿修罗相。 轰! 两人爪印交接,身行都凝滞下来,张铁眉头微皱,左手掌心虚握的炽热光芒闪烁中,带着浩瀚沉重的尽力对抓在拳头上的兽爪冲撞不停。 葛青山已经化作兽掌的手臂随着劲力冲撞晃动不停,脚下裂痕遍布,咔咔爆响中,碎石乱飞。 身边人影闪掠,朱雀一飞而过,身边闪现出道道寸许长的幽蓝冰晶,好似雀羽,纤毫毕至,随着一声清澈鸣叫,雀羽激射向身边血蝶飞舞间扭曲变幻中化作人形的豺鼠柴梦。 一鼠一雀。 豺鼠柴梦身边血色蝴蝶凌空飞转,与幽蓝雀羽碰撞不休,在她呵呵轻笑中,那血蝶与雀羽光芒消散。 柴梦也摇身一变,皮肤雪白,双腿笔直圆润,光滑细腻,臀部浑圆肥硕,纤瘦腰身盈盈一握,胸前高高隆起,修长脖颈。 也许可能大概,是修行中出了岔子,或者说豺鼠的偏好,化作人形的头颅虽也是长发飘飘,眉眼娇媚,嘴唇红润,就是那鼻子,还是老鼠模样,突出三寸来长,尖似锥子,垂在脸上,鼻尖两侧,好像还生了几根白色胡须。 “秦兄,她没穿衣服,怎么这些妖魔都不喜欢穿衣服?” 正跟在奎木狼兄弟身后奔向那只豹子的戚辰眼神尖利,虎目瞪大,盯着那柴梦,心中默念着都是骷髅都是骷髅,一边侧目瞄个不停。 秦扶苏没那么好的耐心,刚刚天雷劈下,听到凝眉的喊声低弱了许多,几乎都听不见,好像是受了极重的伤。 从秦家学堂认识她到现在,从来没有听过她这么撕心裂肺的大喊,正是心如火烧,现在大战已开,手中苍龙泣血枪电光闪烁,咬压切齿的跟在戚辰身边。 可以看出来,那身具香象菩萨相韦渡河好像是最弱的,就交给亢金龙那组几个人,自己和戚辰就跟着奎木狼兄弟赶紧杀了这只豹子,然后再一哄而上解决其他人,这样最好。 听到戚辰在耳边问询女妖穿不穿衣服的话题,秦扶苏不好发火,眼中电光一闪,瞄了眼那柴梦尖尖的鼻子,满腔怒气化作罕有的恶言,学着仙鹤门城头那些兵痞子的语气,骂骂咧咧的大喊回道, “这种货色,放在秦淮河畔,蒙着头,或许能换个好价钱,戚兄,要有志气,为兄觉得你将来是要娶公主的!” 说完,也不管戚辰诧异的盯着自己,好似从来不认识一般,身上电光大盛,当前一步,枪出如龙,对着那飞奔而来的银斑豹子左眼绞刺而去。 斯文人说骂人的话,最能气杀人,本自呵呵自赏的柴梦大人猛然听到秦扶苏恶毒至极的言语,一口气堵在胸口,双眼顿时血红,身边飞舞的血蝶呆滞一瞬,掠过朱雀,朝着秦扶苏飞冲而去。 “哈哈~” 朱雀放声大笑,双手合十,悠然佛韵立时间响彻,身后猛然显现出炽热火轮,周身却被荧荧冰寒蓝光笼罩,显出一道佛影,头发凌乱,一眼睁,一眼闭,獠牙暴出,右手漆黑降魔锏,左手火红舍利念珠,对着那飞掠而去的血蝶一掌拍出,气息激荡,血蝶顿时化作一团红雾消散。 垂发披肩,面现愤恨,身负猛火,断烦恼欲望,以冰火寒雀之身,得大统领姚广孝传授,修得不动明王尊菩萨。 不动明王,斩一切颠倒梦想,克一切奸邪!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六章 金蟾引龙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六章金蟾引龙面前之人,本名柏子期,被前代仙人种蛊于胎中,蛊随胎出,蛊随人长,人即是蛊。 蛊虫成熟之后,见血而疯,一夕之间,将柏家三十七口人啃成白骨,那时他还带着一丝理智,还记得,父母。 因柏家早年先祖与青城山有一分姻缘,随其父母至青城山,禁绝鲜血,一边修习青城心法,一边在师傅的救治下,控制体内魔蛊,眼看卓有成效,将来青城可能又多一惊才绝艳之人。 可惜,即将大功告成之日,他失踪了。 师兄弟们漫山遍野的寻找,自己和当年的女孩一起,在那小小山洞里找到他的时候,浑身鲜血,两手捧着一团血肉,嘴中还在咯咯吱吱的咀嚼着,眼中似含热泪,但,不重要了。 曾经逃过一劫的父母,也像那些柏家人一样,身上都是啃噬痕迹,鲜血汩汩,白骨隐隐,早已没有气息。 重伤,逃逸,消失。 再见已经是十多年后,在铁家废墟上,他记恨着那个让她重伤的女孩,要带走她一对女儿,而自己当时,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济南府铁家呢? 扫过身边繁乱战场,钟离九微微凝眉,甩下脑中纷乱,看着面前咧嘴大笑的代寒舆,他眼中漆黑翻滚如蛇,气力凌乱血腥,冰冷似广寒月宫。 江湖规矩,动手不留情。 隐卫律令,遇仙人,杀无赦。 “喝!” 一声冷喝,钟离九长剑带着一条水龙长鸣嘶吼,电光穿梭在水龙身上,手腕一震,水龙带着青紫电光脱手而出,龙角撞开那周边摇头摆尾的银蛇虚影,低头冲去,钟离九身随水龙,手中剑指,口中轻喝, “敕,王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紫云之下,青石化兽奔远,代寒舆身后那崎岖坎坷的阴山坑洞边,大地轰鸣,山石震颤,碎石土灰凝聚搅缠成四五丈高的人形,帝王冠冕,龙袍飞扬,气似深渊。 手中青石凝聚成的天子长剑出鞘,横挥而起,浓郁深沉的后土气息牵引下,整块整块的山石碎裂声响,平地而起,好似战车冲阵,又如猛兽出笼,对着代寒舆冲撞而去。 天子剑所指,即为王土。 轰! 青石长剑轰鸣声中,跟着那奔涌冲撞的石头,破开君临天地的银蛇绞缠,剑身裂痕遍布,碎石带着咔咔乱响坠落间变成飞灰,好似悲鸣,砍在代寒舆身后三尺,那里闪烁着一层淡淡银鳞,包裹着代寒舆。 三尺樊笼,道门不愿尸。 “呵呵~” 也曾学艺于青城,代寒舆见到这些青城手段,嘴角轻蔑,气息收缩,手中银色长剑一闪,消失不见,双手虚合胸前,掌心一点金光浮现出来,温暖如日,又好似炽热万丈。 他身边翻滚弄浪的银蛇虚影忽然疯狂挣扎,撞开水龙,荡碎背后的帝王长剑,围着三尺樊笼紧紧纠缠成团,好似要争抢那点金光。 “和寒门功法相比,青城,不过蝼蚁。” 敕令王土所化天子石影随着长剑崩碎,轰然倒塌的乱石间,见代寒舆轻蔑的盯着自己,钟离九嘴角扬起,飞冲而至,周身气息鼓荡,电光如龙,紧紧附在手中长剑身上,轻挥扫开银蛇虚影。 长剑气势不止,电光吱吱声响,凝聚在剑尖,轻轻点在代寒舆身边三尺的银鳞樊笼上,银鳞如波,浮动震颤间,剑尖那片鳞甲闪现一丝裂缝。 钟离九微微一笑,身上阴气浮动,沿着长剑钻入那丝缝隙,缥缈似雾,化作一尾小巧游鱼,鳞甲带着一抹青黑,遁入樊笼,飞速冲向代寒舆手中那点金光。 青城,水龙吟,跃龙门。 本来心中得意的代寒舆看见那淡淡雾气凝聚成的游鱼摇头摆尾,似跃龙门,被自己掌心那点金光吸引,飞速冲撞而来,脸上笑意顿时阴寒下来,随即怒意升腾,阴阳两重气息疯狂涌出,钟离九呵呵一笑,闪身退开。 代寒舆身侧被钟离九驱散的银蛇虚影阴气入体,身行逐渐凝实,化作水桶般粗细,三四丈长的银鳞的大蟒,浑身银光璀璨,森寒齿牙交错,口内漆黑冰冷,吐着蛇信,盘踞在代寒舆身后,仰头盯着钟离九。 而代寒舆手中那点金光,随着汹涌涌进的道门阳气,光芒越来越盛,扭曲变幻间,化作一只三寸大小的白玉的蟾蜍蹲在他手心,鼓起的双眼一片金光灿灿,沁润的整个蟾蜍身上温润暖黄,那蟾蜍嘴巴大张,似乎有无穷引力,撕扯着那尾游鱼化作丝丝黑雾,被它吞入腹内。 九条银鳞大蟒蛇,盘踞在代寒舆身后,和他一样漆黑的蛇眼从钟离九身上移开,盯着代寒舆手中那只蟾蜍垂涎三尺,尾巴摇曳,拍的碎石乱飞,急不可耐。 “招式的高下,是要人来用的。师兄教过你吧?” 钟离九口中教导不停,眼睛却盯着那盘踞在代寒舆手中那只金蟾,气息温和,是道门君临境界才能修炼出来的一丝阴阳气息中的阳气,他身后那九条银鳞大蟒,是道门先天阴气。 中原大地,蟾蜍是吉祥之物,招财、辟邪。 可蟾蜍到了南疆蛊师手中,就变了味道,位列五毒,在岱舆仙山的传承中,蟾蜍更是被推崇至高。 据传,上古凶兽饕餮的本体,就是一只贪得无厌的蟾蜍,吞虫子,吞同类,吞小蛇,吞大蛇,吞猛兽,吞龙凤,而成饕餮之体。 代寒舆手中这只金蟾,以阳气凝聚而成,这也是当初前代代寒舆在他身上种下的蛊虫,又叫金蟾引龙。 随着这缕阳气金蟾蛊不断成长,毫无半分修为的小孩子被烧灼的炽热狂躁,神思混乱,精血也逐渐枯竭,然后,就遏制不住的想要吃肉喝血,新鲜的温热的,血肉。 岱舆仙山的传承,自古如此。 以人为基,在母胎之中,阳气养金蟾蛊,叫金蟾引龙,阴气养银鳞蛇蛊,叫做银鳞化龙,最后阴阳两个弟子在仙人命运之手的指引下相遇。 阴阳相遇,必战。 或是金蟾吞噬银鳞,或是银鳞撕碎金蟾,最后阴阳交会于一体,活下来的那个人,就是新一代的岱舆仙山传人,待老的仙人死后,就会接手仙山升天的任务。 血腥残酷,破灭道统,摧灭最后一丝人性,毁其心,炼其性,渡其入仙门。 所以,从铁家大女儿口中得知前代仙人代寒舆死在面前这位当年的小师弟手中,钟离九没有丝毫怀疑,他甚至在想,传承了一百多代的岱舆仙山,一半以上的仙人,应该都是被新一代的继承者杀死。 “不愧是大师兄,靠着残缺不全的典籍,也能把阴阳气息修成这样,不过就凭借那一缕阴气跃龙门,想破我完成的金蟾,大师兄还是想的太多了。” 钟离九身上电光渐渐隐去,到了君临层次,两人要是靠着寻常的招式,打个几天几夜,也休想有个结果。 九重紫雷劫,前三道淬体已经落下,还好头。”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七章 夔牛战鼓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七章夔牛战鼓身化真龙,雪白如炼,片片鳞甲闪耀着温润光泽,两只银白龙角泛着着淡淡金光,一双龙目更是金光璀璨,真龙五爪按着缥缈雾气,踏云而来。 辗转腾挪间,似是以天地为画,龙爪勾描点划,道道真气似是氤氲墨迹,撕天裂地,与代寒舆化作的那只金蟾冲撞在一起。 轰轰! 劲气汹涌放肆,冲撞的头是抗拒雷劫疯狂憾碎雷劫的凶兽,面对煌煌天威,看来还是没有摆脱不掉心中的一丝阴影。 “戚兄,我长枪每次击出,你们要紧随而上,雷声可以影响它一瞬。” 秦扶苏低声的吩咐了戚辰,缓缓闭上双眼,《天心画雷正法》运起,体内真气似笔,沿着穴道轻轻勾画间,秦扶苏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身上电光缓缓消散,但紧握长枪的手心中,电光却愈加闪亮,丝丝青烟带着焦黑味道传出,隐约间有沉闷如牛的兽吼声响起。 青紫电光穿梭在长枪上,沿着墙身一路攀爬游荡,慢慢的,秦扶苏手中苍龙泣血枪被电光包围,凝聚成一只粗撞硕大的青色兽骨,电光如水,波澜不休,而秦扶苏嘴角的血迹也愈加汹涌,滴滴答答的落在石上,灿若梅花。 天心画雷,夔牛。 远古黄帝与蚩尤大战,蚩尤部族多为精怪,狰狞丑陋,凶戾滔天,黄帝手下兵士多畏之,故皇帝遣手下捉雷兽夔牛。 此兽单腿独角,浑身电光,吼生如天雷霹雳,震慑宵小。祭拜苍天后,黄帝剥夔牛之皮,制成战鼓,又抽取其大腿之骨,用作擂鼓之锤。 夔牛战鼓一擂,蚩尤手下妖魔精怪以为天劫临,皆畏惧匍匐在地,蚩尤遂败。 刚修炼《天心画雷正法》,气息不到强行运气,秦扶苏手掌一片焦黑,倒持着勉强凝绝成夔牛腿骨,朝着戚辰咧嘴一笑,齿牙也是血腥一片,飞身冲往那只悠闲的豹子。 “唉~凶气会传染的,我大概不该遇到那只母老虎。” 戚辰摇了摇头,自责的叹了一声,瞄了眼远处被雷劫劈出的那个坑洞,倒持双剑,身上黑气蔓延,凝聚成地藏王菩萨身边灵兽谛听模样,壮硕如狮,头到, “属下请您,再当一次皇帝,带着阴山这些人,去北方,那里有城内的大军在。” 放下手中,朱允炆那半张没有焦黑的脸上洋溢着笑颜,转头看向山壁间,那个已经没有了铁门的洞口,一张稚嫩坚毅的脸庞,火光闪烁的眼睛紧紧盯着头上紫云,对弥漫坑洞间的臭味丝毫不觉,口中好像还在轻轻的数着数。 当年皇帝收回目光,对羊玄墨轻轻说到, “大山有它的子民,巫蛊族也会有它的传承,那个孩子,会带着他的族人出去的,羊叔叔,不用担心我身上的蛇蛊,放手去做吧。” “是。” 领了皇命的羊玄墨拎着长剑,缓缓踱步到那块焦黑青石前一丈,气息逐渐攀升,长剑出鞘,青白剑身一抖,琴声震颤激扬,响彻山谷。山壁间蜂窝一样的石洞门口的铁门,还有里面缠绕在女人腰腹上的铁链瞬间崩碎,叮叮当当的坠落下来。 没有关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羊玄墨只是盯着那咔咔轻响中,溢出缕缕浓臭黑烟逐渐崩碎开来的青石。 嗤嗤,嗤嗤。 那黑烟应是有剧毒,青石一遇,就干枯碎裂成粉,不多时就被腐蚀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坑洞,坑洞边缘,羊玄墨静静的看着躺在坑洞中间身上散出恶臭的身影, 一头银发,满脸苍老黑斑,紧紧闭着眼睛,身上不着片缕,干枯似鬼,还满是孔洞,一只只黑色的小蛇不断从孔洞中钻出,随即又找了个就进的小孔钻了进去。 青光一闪,羊玄墨长剑指着他,淡淡的说到, “前代代寒舆,请赐教。”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八章 双头魔蛇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八章双头魔蛇人死仇消? 呵呵,在当代代寒舆眼中,可不是这样的。 既然你种蛊在我身上,看着我嗜杀族人,吞食父母,最后再与你创造的另外一个银蛇蛊弟子相遇,将他吞入腹中,那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把你炼成尸蛊,守着岱舆仙山吧。 在九重劫云下,代寒舆所化那只金蟾,大张的嘴中阵阵大吼,似龙似豹,带着磅礴劲气,和钟离九所化长龙冲撞不休。 金光璀璨的双眼瞄着躺在坑洞底部的前代仙人,莫名闪烁着得意于畅快,更多的是混乱疯狂。 仰天大吼中,那只金蟾猛然闭气嘴巴,盘踞不动,浑身金光收敛,沉闷的鸣响自其圆鼓鼓的腹内传出,对着踏云冲撞而来的龙角,一声怒吼。 道道金光自其口中连绵不绝的喷涌而出,围绕着金蟾团团旋转,巴掌大小,外圆内方,竟然化作只是一枚枚金币。 金币狂涌不停,在金蟾身边十丈盘旋飞舞,似是滚滚金色长河,汇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位于其中的金蟾仰天长啸,凌空一震,脚下道道气浪翻滚,像一颗天空绚烂炸开的烟花,撞开周边挥洒而下的描龙劲气,带着金币长河,对着钟离九疾冲。 金蟾引龙,财源滚滚。 钟离九身化长龙,踞立在虚空中,身边淡淡阴气似水墨勾画,飘荡浮动,暗金龙目瞥了眼坑洞底部躺在那里的银发老者,见过一次,在济南府的铁家废墟上。 此人,前代代寒舆,带着那时应该还叫柏子期的人,在铁家宅院,在杨羽卿万火归藏身化灰烬时,从天而降,抢走了她的大女儿。 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早已死了,不过却被制成尸蛊留了下来,察觉到那渐渐攀升起来的阴寒气息,钟离九龙目电光闪烁,细碎电光在两只龙角间噼啪炸响。 此人这一身巅峰修为,在尸蛊的作用下,大约可以保留一刻钟,若是和面前的金蟾两人合击自己,那须臾间就会败阵下来。 还好,前隐卫左统领羊玄墨在南疆十年,跻身了君临境界,以初入君临勉强可以拖住一刻钟。 至于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在一刻钟内,把面前之人,逼的疯狂,让他不顾一切,倾尽所有力量,与自己一战,那样,鐡凝眉或许有一线生机。 滚滚阳气长河化作的金币漩涡冲来,炽热又杂乱疯狂的气息中心,那只金蟾嘴巴大张,里面一只暗金色的小小金币在疯狂的旋转着。 “真龙决。” 看着那在银鳞化作的月盘间穿梭纵横刺绣不止的幽蓝火凤,钟离九淡淡的声音响起,身边一方天地忽然变色。 没有了被劫云照射的紫光缭绕,也没有了周身蔓延的水墨般的阴气,片片雪花飘落,枝叶干枯断裂声音响起。 萧瑟死蔓延开来,掩下所有杂乱的气息。 那条五爪长龙浑身雪白的鳞甲随着雪花飘落渐渐干枯崩裂,丝丝鲜红泛着一抹金色的血液顺着鳞甲蜿蜒流下,一双龙目也缓缓闭起。 寒冬降临,万物蛰伏。 只有那两只闪烁着淡金光芒的银色龙角,电光越来越亮,渐渐闪出琉璃光芒,清澈透亮,电光攀爬在龙角内,隐隐似是血脉穿梭,带动着闷雷声好似从心间响起。 冬雷阵阵。 轰! 金蟾带着金币长河飞冲而至,浑身金币凌乱四射,撞开这一片凛冽寒冬,冲到闭目蛰伏的钟离九面前,口中那枚小小金币猛然漆黑,旋转成一颗圆润的小球,阴寒气息晦涩沉重,对着钟离九眉心缓缓印去。 “冬,不悔。” 闷雷生响,带着淡淡决绝的声音,那只蛰伏而下,浑身鳞甲崩裂的长龙缓缓睁开龙目,原本暗金色的龙目已经一片幽蓝冰寒,但电光穿梭在两只龙角间带起的闷雷声却如初春之雷,带动起一丝暖气在龙目那片冰寒的眼底。 两只龙角一闪,带着清脆的咔咔生响,两只龙角间齐齐裂开一道缝隙,那在其中奔涌冲撞的银色闪电找到了出口,带着雷霆狂吼,冲撞而出。 银色电光在龙角中心汇聚成了三寸长的银色电锥,尖锐如梭,周边翻腾的细碎电光好似烈火,摇曳着,对着那颗漆黑阴寒的小球缓缓刺去。 滋滋, 一锥一球撞在一起,短暂的阴阳气息滋滋碰撞后,随即刺眼光芒一而过,震天巨响声中,带动着劲气狂风在金蟾和白龙面前炸裂开来。 轰隆隆! 财源滚滚,对,真龙不悔。 ...... 深坑底,躺在坑洞里的银发老者气息不断攀升,随着君临境界的阴阳气息行遍全身,腥臭味道渐渐隐去。 睁开眼睛,两只小蛇纠葛盘旋成漆黑的眼球,翻腾间鳞甲光亮鳞鳞,好似眼神闪烁,第一百零二代岱舆仙山宗主,已经被制成了尸蛊的代寒舆慢慢站起身行,看着面前的青色长剑,满是黑斑孔洞的干枯脸颊咧开,晦涩不明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几年时间,你竟到君临了,这应该是他也没有想到的吧?” 羊玄墨一双鹰眼,尖利明亮,手中长剑轻轻震颤,好似琴弦,悠扬琴声响彻山间, “趁着还有一丝神识,有什么想对天上那只蛤蟆要说的,就说吧,一刻钟后,你就烟消云散了。” “咯咯~咯咯~” 干枯凄厉的笑声响起,银发老者抬头看着天边那轮银鳞明月,又把鳞闪的目光移到和白龙对峙金蟾身上,他们俩中间,漆黑和银梭劲气翻滚冲撞,撕扯的白龙和金蟾全身鲜血横流,但那一龙一蟾就是一动不动。 带着一抹自豪,收回目光,右手虚握,气息透体而出,一根干枯的木杖,好似是细长的银蛇搅缠而成,细小的蛇头盘旋拳头大小,被银发老者握在手心,对羊玄墨呵呵一笑, “当初,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我们的传承一向如此,他是岱舆仙山最杰出的继承者,还能想到把我制成尸蛊,就更难能可贵了。” 好吧,和这些欺师灭祖又洋洋得意习以为常的畜生,是没有什么好说的,羊玄墨点点头, “不用等到一刻钟了,这就回你的黄泉去吧。” 左手虚空一弹,琴弦震颤,激昂愤慨,天上落羽缤纷,似有鹰击长空,身边飞落的羽毛凝聚成一只飞鹰虚影,右手长剑挥动肆虐间,鹰爪浮现而出,扣住银发代寒舆点出的木杖,飞鹰振翅,两人对着坑洞上的漫天紫云飞冲而去。 “琴剑,羽。” 宫商角徵羽文武,羽。 “哈哈!” 好似被飞鹰抓上九天的小蛇,银发代寒舆放声大笑,丝毫没有剑刃临身之感,轻蔑的瞥了眼羊玄墨,初入君临,身边天地还不能打开,就这样来送死。 嘶嘶~ 在那干枯见骨的身体间穿梭的漆黑小蛇像是感触到了他心中的轻蔑,都从他胸腹间钻出头颅,对着飞翔在头上的羊玄墨突出蛇信,也像是嘲笑。 嗯? 掠至半空的羊玄墨心下一颤,鹰抓下一股滑腻阴寒的气息一闪而逝,身行顿轻,那银发代寒舆已经消失了踪迹,正自疑惑,虚空中一抹银光乍现,当头甩砸而下。 笼罩羊玄墨周身飞鹰虚影翅膀一翻,人随之翻身后退间,让开这忽然显现出来的蛇尾,鹰翼轻轻挥动间,羊玄墨悬在空中,淡淡的望着前方一团银光中舞动的蛇影。 金蟾引龙,银鳞化龙。 和当代代寒舆金蟾吞银蛇不同,上一代的银发老者,是银鳞撕碎金蟾,打败了自己的对手,接过了岱舆仙山的传承。 不过,银鳞倒是没有化龙。 一条银色长蛇,粗如参天古木,浑身银色鳞甲中,泛着一抹血色,那条粗撞的尾巴当空摇摆,把虚空砸出阵阵漆黑裂纹,狂暴阴寒力量气息肆虐间,扬起两颗硕大的蛇头。 左边蛇头,紧紧闭着嘴巴,眼珠漆黑深沉,气息宁静阴寒,右边蛇头,齿牙大张,仰头嘶吼,金黄的蛇眼间猩红血丝遍布,狂躁疯癫。 双头魔蛇。 那一双平静漆黑的蛇眼抬头看了眼头上九重紫雷劫云翻滚波澜间,忽然凝滞,一声震天炸响冲散中间那片云彩,一只浑身紫色身边血气氤氲的雷龙飞冲到阴山祭坛那不断扩大的裂缝中。 轰隆隆! 九重紫雷劫,第七道,问心第一道。 “隐卫左统领羊玄墨,钟离九,你们就给我岱舆仙山祭旗吧!啊哈哈~” 两只蛇头嘴巴次第张合,刺而声音响彻阴山,前代代寒舆化作的双头魔蛇尾巴一甩,两只蛇嘴大张,左黑右金,两条长剑闪现在蛇嘴中。 阴阳双剑,藏不住那疯狂四射的血色,当空狂舞间,浩瀚劲力化作尖锐劲风,撕扯着这篇天空。 羊玄墨冷哼一声,飞鹰克蛇,手指虚空探动不休,鹰啼九天,翅膀颤动间,手中长剑化作锋利翎羽,尖锐鹰喙,飞扑而上,与那阴阳双剑冲撞在一起。 鹰羽凋落,蛇鳞斑驳,血花四射,凄厉鹰啼蛇嘶响彻九天,全力以赴,不计得失,不顾生死,才能给那两人求得一线生机。 轰!轰! 山巅震颤,碎石乱飞。 南疆祭坛,自岱舆和蓬莱仙宗大战崩塌,至今已有八十年,今天过后,连这残余的一丝痕迹,应该也会消失殆尽。 ...... 虎子蹲在洞口,将妹妹护在身后,仰头盯着那道雷龙劈下后被炸开的紫云又缓缓凝聚在一起,松口口气,浑身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口中轻轻的念叨着, “七,七,七,” 眼看那道雷龙一闪消失不见,地底传来一声震天闷雷响,身后的妹妹身体颤抖不停,虎子禁不住又屏住呼吸,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 “不要急,不要急,姐姐说了,一定要数到八,而且天上的云彩还没消散,这是最关键的时候,大家肯定会打成一锅,没时间顾着你们的时候,就跑,往北方跑,那里有能护着你们的人。” “而且,要快跑,你要背着娘亲,抱着妹妹,不要命的跑,因为第九道之后,就有疯癫的东西要冲出来了,你们都跑不了。” “如果有不愿意跑的,那就让身为奴隶的他们,死在这乱石间吧。” 虎子收回心思,回身看着躲在身后的妹妹,还有那躺在绵草间还沉睡未醒的娘妻,咧了咧嘴, “姐姐,我跑的很快,我们跑到都很快,都不愿当奴隶。”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六十九章 喧闹大山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九章喧闹大山“八!” 虎子面前紫光一闪,没有去看那脱去龙身,已经化作一柄尖锐长枪刺入地底的雷劫,一声大喊,抱着妹妹转身跑回洞里。 “第八道了,第八道了,” 虎子一边念叨着,一边放下妹妹,弯下身去,小心的把呼吸平稳许多但还在闭目沉睡的娘亲背在身上。 娘很轻,虎子记得前一段时间,抓到的瘦瘦的山羊,都要比娘亲重,后背能清晰的感觉到随着娘的心跳,那细弱的肋骨敲在背后,虎子很担心,一会自己如果跑的太快,娘会不会很难受。 瘦弱的胳膊像两根干枯的芦苇,轻飘飘的挂在胸前,还好,肩膀处细微的热气浮沉在耳边,虎子放心了好多,一把妹妹抱在胸前,轻声安慰道, “小云,捂住眼睛,什么时候哥哥让你松开,你再松开。” 小姑娘很听哥哥的话,懵懂清澈的大眼睛紧紧闭上,两只小手捂在眼前,小猴子一般,缩在哥哥怀里。 虎子扫了一圈幽暗潮湿的山洞,没有眷恋,也没时间愤怒怨恨,轻轻的说了声, “娘,咱们走。” 转身走向洞口。 阴山坑洞壁上,那本来自囚在山洞里的巫蛊族人,洞前的铁门还有里面锁在女人腰腹上的铁链都已经崩碎。 小男孩,小女孩,还有那些面色青紫,眼睛通红的兽奴,都伸着脑袋,有呆滞木然,有畏惧怯懦,也按捺与期待。 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点火星。 朱允炆静静的站在牢笼内,他面前的牢门也崩碎成了铁屑,可他还是没有走出牢笼,半面焦黑,半面是人,用那双温润安宁的眼睛,看着那颗火星。 虎子走出来,站在狭窄的石道上,左右看了看,见周围山洞边的人都转头看着自己,虎子没有说话,低头沿着小道,朝着山洞底奔去。 平稳,轻快,就像他平时拎着那柄小刀片,在山野间追逐着山羊野兔那样迅捷,可这次,没有了绷紧的脸,越跑越是开心,禁不住裂开了嘴。 踏,踏,踏。 在同是奴隶的族人注视下,虎子一直奔到山洞底,停了下来,轻轻喘息着,看见洞底牢房内的朱允炆,咧嘴一笑。 那双眼睛明亮的像是漆黑夜空里的星星,酝酿着南疆荒原上的野火。 虎子转过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扬起头颅,对着山壁,放声大喊, “大山!” 大山,大山,大山! 闷雷阵阵,劲风肆虐,刀兵轰鸣的南疆阴山祭坛中,回荡着清澈激扬的声音,压不断,吓不倒,抹不去。 “在看着我们!” 声音还在回荡,喊话的人已经闷起头来,沿着那铁栏圈主的山道,奔跃而上,星光化作摇曳的火苗,即使泪眼,也挡不住炽热。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更何况,这颗星火,落在了堆积几千年的火药上。 轰! 阴山中,好似闪过绚烂火光。 人声鼎沸,哭泣声,叫喊声,怒吼声。半大孩子,年轻的兽奴,背着抱着牵着自己仅有的挂念,冲出洞口。 脸色青黄眼中带血的兽奴握着那不停吮吸鲜血的刀柄,化作熊熊火刀,琉璃水剑,没有对准山神,只是护着南疆仅有的火种,跟着那颗火苗,朝着北方奔去。 大山,在看着我们。 大火过后,阴山坑洞忽然安静了下来,朱允炆站在牢笼门口,看着最后一道人影消失再坑洞边缘,慢慢的转过身来。 堆在石墙脚落的书册整整齐齐,书桌上也擦的干干静静,石头床上的干枯稻草也好似棉被,四四方方的堆在中间,更里面的石头灶台,也被一点灰尘也没有。 “真是个持家的好孩子。” 朱允炆低低的念叨了一声,坐在床头,愣愣的坐了一会,三十多年人生掠上心头。 忧心忡忡的皇太孙,意气风发的建文帝,残忍癫狂的疯狼,画地为牢的囚徒。 皇爷爷,父亲,四叔,皇后,大儿子,还有,据说还活着的小儿子。 站起身来,朱允炆缓步走出牢笼,沿着那条南疆火焰烧灼过的石道,走到了坑洞之上。 天边时波澜翻滚的九重紫雷劫云,金蟾白龙浑身浴血的冲撞交缠着,和那双头怪蛇厮打的飞鹰羊叔叔像是疯了,朱允炆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和凝眉挣得一丝生机。 远处几片战场上,虎豹怒吼,佛音阵阵,电光摇曳,那是隐卫在除魔。 朱允炆点点头,转身也朝着北方,依稀可以看到那奔跑的黑影,更远的地方,似是火枪长鸣,石兽嘶吼。 朱允炆没有停滞,沿着众人的脚步,也照着北方奔去。 “我也要去面对自己的罪与罚了。” 轰隆! 天际一道闪光,漫天紫云汇聚在一起,化成一只紫光闪烁的飞凤,一声凤鸣响彻天际,朝着地底俯冲而下。 九重紫雷劫,第九道。 ...... 铁凌霜坚定的认为,这个世上,比自己坚韧勇敢能吃苦的人应该是没有的。 小的时候,就可以在一群小跟班大张的嘴巴中,爬上几十尺高的大树顶端,去把那嘎嘎叫的乌鸦窝拆掉。 当然,得意洋洋之后,回到家中,解释不了为什么娘刚做好的衣服变成了破败布片,手掌心又肿的老高。 后来,被钟离九那妖怪带到了青城山。 那个穿着火红衣服的母老虎手里拎着柳条,就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站在书桌前,拎起毛笔,去抄写那堆积成山的秘籍,连秘籍里面据说是钟离九那厮的批注也要抄。 不能弯腰,不能动腿,不能擦汗,连脸上盯着一只小虫子,也不能赶走,只要身行稍微动一下,或者字迹稍微潦草,那只细细的柳条就会甩在自己后背。 没有红肿,没有伤痕,也不会流血,就是火辣辣的钻心疼痛,带着恼怒与恨意。 一丘之貉。 铁凌霜恨那个母老虎,但心里骂她是傻子,本姑娘抄的都是青城内门的绝密秘籍,从《青城经络》《青城穴解》,到《浩然气》,到《风云会》,再到《百兵所向》《火凤决》,只是挨上几鞭子,值。 每天数不清的鞭子,完了还要端茶倒水,帮她做饭洗衣服,但也修成《百兵所向》和《火凤决》。 眼看典籍已经抄完,自己也成了书中所说的绝世高手,那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看在你傻的份上,就不杀你了,偷走兵楼里的那把剑,略作惩戒吧。 然后,玄武湖畔,绝世高手被废掉了内息,冰冷刀锋撕裂肌肤的蚀骨剧痛下,铁凌霜一声惨叫也没有,身上伤疤纵横,连容貌也都毁了,铁凌霜依然死死盯着钟离九,脑子中想的都是怎么咬死他。 至于之后在大黑笼子里,拎着铁扫把扫几天地都不能停歇,身上缠满铁索还扛着重重地石头不停的转圈奔跑,这些劳累和痛苦,在看到钟离九嘴角那丝轻蔑可恶的笑意中,都瞬间消散。 铁凌霜认为,只要自己能手刃仇人,所有的苦难都能承受。 可铁凌霜不喜欢,自己在意的人,自己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也吃着苦,而且比自己抗下的苦难,要更多。 不喜欢只是不喜欢,现在的铁凌霜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所以,他们都要死。 祭坛深处,青龙红龙盘旋成的大山身上,闪烁着点点金光,好像是在晒着鳞甲。 原本盘坐在山顶龙口中间那块玉石上的鐡凝眉,已经消失了踪迹,只有一团淡淡的银光,那是代寒舆的一缕阴气化作的银蛇蛊,没有受雷劫的影响,盘成了小小一团,漂浮在半空中。 趴在红龙口中刚出生的法兽獬豸,一只小小的黑羊,好像沉睡下来,只有眉心那一点金蚕蛊的印记,在微微闪烁着光芒。 铁凌霜盘坐在山脚下的石台,平静的异常,长刀横在膝上,双手搭在刀鞘,轻轻的按着,血气凝聚在眉心,收放间,细若发丝的殷红血线攀爬脸上又遍及全身,龙鸣肆虐。 盯着那缓缓那小小一团银蛇,铁凌霜按在刀鞘上的手掌轻轻颤动,抬起手指,轻轻的摸了摸眉心那抹散着淡淡温热印记,想起代寒舆眼底深处的疯狂,铁凌霜嗤笑一声, “等一会,让你看下,什么是真正的疯子。” 正酝酿着破罐子破摔时,头顶山洞间猛然一亮,随即凤鸣九天之声响彻,铁凌霜站起身来,拎着长刀,仰头看去。 轰隆隆! 凤鸣响彻,紫雷化凤,从那已经被劈成了大洞的顶部钻出,凤眼一片紫黑,带着呵呵天威,轰鸣嘶吼着,朝着石台上那团银蛇俯冲撞去。 一股奇异无形的力量笼罩着那条银蛇,九重紫雷劫,第九道的雷凤,冲到了那银蛇头顶三尺,撞上了那股力量。 没有惊慌,雷凤或许本来就是冲着那虚无缥缈的力量撞去,两相交接,雷凤形体骤然消散,化作了细小的电光,不停的溅射出细长的剑光,涌进了那片虚空。 滋滋,滋滋。 转瞬间,这最后一道劫雷化作一条条细小的紫雷血脉,滋滋鸣响着,奔涌冲撞,勾勒出一道纤瘦婉约的女子体型。 没有皮肤,没有血肉,没有骨骼,只有条条紫色血脉奔腾,在中间汇聚成一团耀眼的雷心,一闪一闪,好似跳动。 九重紫雷劫,一重淬体,二重赋灵,三重问心。 和三重清雷不同,九重每一道,都是前几道雷劫的累加,一道加着一道,在第三道淬体的时候,鐡凝眉化作的那只幽蓝孔雀,血肉已经渐渐崩塌,化作飞灰,只有一丝神魂还在。 下面一道比一道重的六道,都是对着那缕飘荡在玉石上的神魂劈下的。 如果不是详细了解过九重紫雷劫,还有那条一直沉睡的银蛇在告诉她凝眉还活着,铁凌霜早就拔出长刀,对着天上的劫云冲过去了。 看来眉毛这十年的吃苦,也不都是坏事,没有万蛊噬体,不可能在血肉崩塌后,勉励维持住这一缕神魂不散。 铁凌霜点点头,以后,自己打败钟离九那厮,抢过属于自己的血脉,也要学着眉毛,在这一道一道的紫雷中,活下来。 耳朵里响起了轻轻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眼前的雷光也越来越亮,铁凌霜眯起凤眼,紧紧盯着那一团璀璨雷光间,好似长出了骨骼血肉隐隐还飘扬着长发的身影,嘴角微微挑起。 咚! 一声闷雷回荡在山洞里,伴随着刺眼闪光,铁凌霜长刀护在胸前,屏住呼吸,紧紧闭上眼睛。 过了几个呼吸息,面前渐渐黯淡下来,铁凌霜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眯起眼睛,看着前方。 长发飘扬,白衣飞舞,左手手背正中,铜钱大小的孔雀印记,娇艳似梅,已经渡过雷劫的鐡凝眉紧紧闭着眼睛,脚踏虚空,漂浮在山顶处。 没有睁开眼睛,右手轻抬,那下方盘踞的青色石龙仰天嘶吼,暴虐狰狞,疯狂的抖动间,浑身金光闪闪,原本坚硬的石块也没有崩塌,好像有了血肉,摇头摆尾着,腾空而起。 山顶那块昆仑玉髓中,那被刻印其中的幼小寒龙躯体猛然闪过一道金光,撞碎玉石,凌空一闪,掠到那石龙两只巨大的龙角之间,轻轻趴伏下来,好似一抹印记,青色石龙也陡然安静下来,静静的盘踞在半空中。 闭着眼睛的鐡凝眉嘴角微微扬起,左手手指也跟着轻轻一颤。 咩~ 那只刚刚出生的法兽獬豸,眉心淡淡金光起伏,仰头一声轻喊,凌空奔跑,趴伏在盘踞着的红龙眉心,老老实实的趴伏下来,那只红色石龙也渐渐漂浮到半空中。 果然,身为金蚕蛊母,过了九重雷劫,那些化作仙山血肉的金蚕也带着她的一缕气息,可凌空而行。 铁凌霜仰头看着漂浮在鐡凝眉身侧的两条长长石龙,隐约可以感觉,气息平静,好似是真的龙一般,不过躯体大了许多,两三丈粗,二三十丈长,盘踞在鐡凝眉两侧,好像两座小山。 盯着半空中气息开始逐步攀升,也逐渐混乱冰冷起来的鐡凝眉,铁凌霜冷冷一笑, “哎!怎么?打架还要先找两个帮手吗?” 听到妹妹的声音,鐡凝眉睁开眼睛,眼神清澈温婉,依稀还是不久前的样子,只是眉心泛起一条银色小蛇,冰寒气息更加混乱。 心神依然属于自己,就是肢体开始渐渐不受控制,鐡凝眉没有慌乱,看着下面身上渐渐泛起火光的妹妹,轻轻一笑, “闹吧,霜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章 魔蟾与龙 戚辰又被拍飞了,撞在九重紫雷劫劈开的那个裂缝边。 实在不是那只豹子的对手,虽说有着秦扶苏勉强凝聚成的夔牛兽骨,不停的虚空擂鼓雷声爆响不绝,勉强拖延豹子一瞬,但差距仍是太大。 那只豹子好像被兽骨敲击的凶气越来越盛,周身毛发炸起,身上凭空生出道道银色风刃,怒吼和挥爪的时候,更是丈许长的锋利气刃蔓延切割,奎木狼这几位兄弟身上已经都是伤口了。 但事已至此,不敲兽骨更不是对手,越打越是糟糕,唉~ 眼看秦扶苏握着那根兽骨长枪的胳膊随着阵阵敲击泛起阵阵黑烟,铁色发青,嘴角血迹也止不住,而那个专门护着他的地卫兄弟身上更是血肉翻起,戚辰咬牙挺身,擦了把嘴角的血迹。 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秦兄弟就算能活下来,一身修为也肯定大受折损,而那个地卫兄弟八成会死的。 戚辰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胸口撕裂痛楚,伸头瞄了眼这深不见底的裂缝,乌黑一片,深深底部,隐隐能看到一抹银色。 不管了,那母老虎气焰滔天,感觉运气也不是太差,不然这么嚣张的人不可能活这么大,自己还是专心拖住这只豹子吧。 身上黑气蔓延,眼底泛出一抹金色,黑雾越来越浓,渐渐如水,顺着戚辰胳膊缓缓下行,覆盖在手中双剑上,双剑震颤间,虎吼声响起。 戚辰眼中金光一闪,就要飞身而上,忽然后背一冷,浑身汗毛乍起,气息顿散,转头望着漆黑的裂缝,那里好似传来了嚣张猖狂的声音, “敕!不知山有玉,封山为牢,不知火为神,拘火为奴,玉可碎,山崩,火有怒,地裂,临,火山地狱。” 这,是母老虎的声音。 戚辰没有惊喜,额头冷汗哗啦一下就流了下来。 南疆一行,戚辰大概看的出来,此母老虎的五行火属性的敕令,好像残暴的异常,再加上她那动起手来不分敌我的性格,戚辰没时间发抖了。 身形飞起,好像逃窜的老虎,夹着尾巴,一边朝着那只豹子狂奔,口中还大喊, “快跑,秦兄弟,奎木兄,快跑,母老虎要出来了,快离开这里,别管这只黄狗了!” 正咬压抗住豹爪撕扯的奎木狼不明所以,眼神闪烁,还以为戚辰在临阵脱逃,正要大怒喊话,忽然秦扶苏身上电光消散,翻身落下,对着奎木狼几位兄弟喊道, “快跑!” 然后秦扶苏也转身就跑,几人对视一眼,奎木狼咬压一声怒吼,手中两只短枪猛然收回,并在一起,怒目张口,一声大喊,强提身上真气,数颗斗大的黄色狼头从枪头窜出,对着那只豹子冲去,人转身就跑,身行迅捷无比。 论逃命,地卫也不输于人。 几人忽然甩开战场,不要命的狂奔,只留下那原地炸着一身黄毛的银斑豹子双爪撕裂一只只狼头,然后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 秦扶苏眉头微皱,第九道雷劫劈下,头顶紫云消散,已经等了几个呼吸,下面没有一丝生响传来,正自忧心忡忡,祈祷着凝眉一定要过了雷劫。 现在忽然听到铁凌霜要冲了上来,那凝眉大约应该也是无恙的吧? 咚! 正在奔跑着的奎木狼几人忽然感到脚下一震,隐隐似是一直巨龙在脚下翻了个身,炽热狂躁的气息猛然充斥祭坛周边。 果然,前面戚辰和秦扶苏跑的更快了,连后面那只豹子也反映了过来,凌空飞奔冲了过来。 咚!咚! 大地震颤波动,悲鸣又决绝的声音响起,山心崩碎,道道裂缝在南疆祭坛的山石间闪现,咔咔爆响中裂缝越来越大,碎石霍霍坠下,落地裂缝深处,狂暴的热气从裂缝中喷涌而出。 原本囚禁巫蛊族人的山洞,也渐渐碎裂成一滩乱石,密密麻麻的裂缝不断扩大,好似这片南疆大地脸上脸上的斑驳伤口。 碎石落进裂缝深处,那忽然闪出火红血色,好似鲜血,从这大地伤口中慢慢渗出,越来越热,越来越亮。 天地好似寂静了下来,沉闷,燥热,疯狂。 咚!轰! 一声巨响,脚下山石翻腾冲撞,火光璀璨,炽热烧灼后背,焦痛刺骨,正在狂奔的戚辰身上泛起云气,那时汗珠忽然蒸发,一边勉强稳住身形,一边回头看去。 岩浆,直冲九天的岩浆火柱,好似是一颗燃烧起来的参天古木,从南疆祭坛的废墟中一冲而起,像是一颗巨大烟花,带着撕天裂地的愤怒,冲向高空,轰然炸裂如烟花。 被带飞起来的碎石如蝗,火红炽热,朝着周边扑砸而来,戚辰转头飞奔,大骂出口, “我就知道,这人一打起架来,六亲不认。” 和戚辰不同,秦扶苏闪掠躲避着劈里啪啦砸下来的乱石,眼睛紧紧盯着那大树根部还在不断飞涌上来的火红岩浆。 被火热岩浆冲盈的南疆祭坛,已经成了一片宽阔的岩浆湖面,哪里咕嘟嘟的冒着明黄带着火苗的岩浆,带着浓烟阵阵。 “哈哈~” 翻滚的岩浆大湖中,好像响起了铁凌霜那熟悉的狂笑声,还有一抹熟悉却冰寒混乱的气息。 岩浆大湖中央,一抹银光乍现,紧接着,被不断涌起的岩浆托起,条条银光纵横穿梭,编成的一个巨大牢笼慢慢浮出岩浆水面。 牢笼里,乱成了一堆。 铁凌霜左半身血迹斑斑,整只手臂更是鲜血淋漓,小手臂上,依稀可以看见几道深刻见骨的抓痕,鲜血汩汩流出。 气息急促,眉心红光闪烁,右手拎着长刀,在牢笼里凌空飞掠,身行迅捷,躲避着那狂舞的两条巨龙,脚下青光浮现后又轰然炸开,正是青城敕令中的百步丹梯。 妖兽之血,喂养金蚕,凝聚化为石龙,金蚕蛊化石凝聚成的仙山长龙在银色牢笼里冲撞,带动着银色牢笼在岩浆湖面上翻滚飘荡。 鐡凝眉盘坐在牢笼顶处那片空间,白衣长发飞舞,气息冰寒混乱,双目紧闭,手指虚空弹动间,一只只鹰隼浮现在身侧,翅膀挥动,身如利剑,尖利嘶鸣着,穿梭在那一青一红疯狂怒吼舞动的石龙间,对着铁凌霜飞冲而去。 “哼!” 牢笼内的铁凌霜斜斜瞥了眼外面的天空,钟离九所化长龙正在和一只浑身金光的蛤蟆纠缠在一起,不出预料的话,那只癞蛤蟆就是代寒舆了。 那个头发乱糟糟的羊玄墨也飞到了半空,和他对战的竟然是一条双头蛇,这东西不错,不知道好不好吃。 劲气袭来,神思飞舞的铁凌霜翻身躲开尖利鹰爪,踏在青色石龙身上,气劲炸开,青色石龙背上血光乍现,龙鳞般的石面裂开,碎石飞落,硕大的龙头仰天痛吼,翻滚更是剧烈。 金蚕蛊搭配化石蛊非同寻常,肉眼可见,随着血迹中一抹金光显现,那处伤口随即停止流血,细微咔咔声响,青灰凝聚,须臾只见,又化作平整的石面龙鳞。 看来这两条龙飞盘踞成仙山,借着眉毛过了雷劫的凌空之能飞到天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就是,我不可能让眉毛飞走的。 铁凌霜咧嘴一笑,在龙身上飞速闪掠,脚下道道血光,躲避着那飞冲而来的鹰隼,朝着龙头飞速冲去,哪里盘踞着一条小小的寒龙,据说被打散了灵识,不知道轰碎了它,这只石龙会不会还受控制。 一边跑,一边瞥了眼自己的左臂,这伤口,是铁凌霜自己抓的,没有真气,封敕只能靠着蕴含气息的鲜血,流的越多,召唤的敕令越是残暴。 看着下面的岩浆大湖,铁凌霜得意洋洋,这火红翻滚,仿佛就好像是一朵花一样,胳膊上这点伤,一点也不痛。 前面就是疯狂摇摆的龙头,察觉到身上有颗小虫子在飞速爬来,那粗撞的龙身一甩,凌空翻滚起来,铁凌霜伸手扣住龙鳞,随着龙身飞速旋转间,攀爬不止。 呼! 劲风压迫,另外一条红龙飞冲而来,龙角之间,趴伏着法兽獬豸,小黑羊一般,眉心金光闪闪,如玉石的眼睛中清澈一片,盯着铁凌霜轻咩了一声,好似奸笑。 不论神兽凶兽,都是记仇的。 那条红龙冲到近处,身向猛然顿住,龙身翻腾,巨尾扬起,带着轰隆的撕裂劲气,狂风压迫,对着铁凌霜翻拍而下。 “小羊羔!你别跑!” 铁凌霜一声怒吼,身行收紧,手背放开,双脚猛然一踹,人倒飞出去,闪开龙尾,脚下青光一闪,百步丹梯浮现,人如闪电,在半空中曲折穿梭,对着那只小羊羔猛冲而去,手掌搭在刀柄,眉头高高扬起,眼中怒火翻腾,好似野兽。 生而有灵,在神兽玉卵中就对面前的女人畏惧如虎,虽然被鐡凝眉种下金蚕蛊,但好像鐡凝眉并没有专心操控它,只是在操控那只青色石龙。 见铁凌霜面目狰狞的冲过来,心底的恐惧转瞬间升起,法兽獬豸猛然踞立而起,倒是没有冲来,咩咩惊叫着,带着那条红龙翻身躲开。 铁凌霜哈哈一笑,身化电光,猛然倒退,翻身落在身后停止旋转正要冲来的青龙头顶,身上虎吼声起,黑牢炸开,左手紧握成拳,对着那青龙双角之间盘踞的冰寒小龙一拳轰去。 咚! 一拳砸下,碎石乱飞,那条闭目盘踞在青龙头顶的小小寒龙身上翻滚冲撞,长长的石龙身行猛然凝滞下来,铁凌霜一声怒喊,手臂扬起,就要再砸。 噔~ 琴音乍起,尖锐锋利,三道冰晶长枪凭空而生,鐡凝眉手指一顿,琴音凝滞似张弓蓄力,随即手指一抖,长枪如箭,寒光一闪,飞速旋转着,对着铁凌霜眉心和双肩疾射而来。 ...... “大师兄,怎么样?这个场景我等了二十年!” 代寒舆所化那只金蟾浑身劲气收回,退避开钟离九龙角飞射而来的紫电长枪,丝毫不顾身上鲜血横流,仰天狂笑。 “哼!” 五爪真龙,浑身雪白的龙鳞血迹斑斑,几处龙鳞崩碎开来,露出殷红血肉,钟离九龙爪按在虚空,慢慢的走向那只金蟾,电光闪烁的龙目微微眯起,看了眼牢笼中,鲜血飞溅,一只寒冰长枪贯穿铁凌霜左肩,带着她撞向那银色牢笼。 “看来,当年不该拦着小羽儿,让你死在那个山洞里,才是最好的。” 随着钟离九淡漠的声音响起,那翻腾穿梭的紫色火凤好似心有所感,一声长鸣,凤体消散,浑身火羽化作片片刀锋,扑天盖地,对着银鳞月盘疾速射去,长剑显出身形,亮光一闪,漂浮在钟离九身侧。 “哈哈哈~,师兄!你的小羽儿,早就死了!还爱上了那凡人铁铉,哈哈!” 九条银鳞大蟒化作的月盘轰然散开,蛇尾疯狂乱甩,鳞甲碎裂的爆响间,扫开漫天火雨,阴气升腾,寒气蔓延。 没了对手,都游荡到那只嘴巴开合的金蟾身后,蛇嘴大张,嘶嘶声响,对着那缓步踏来的五爪真龙。 钟离九所化长龙眼中血色一闪,五爪间渐渐浮动起氤氲血气,身边长剑震颤轰鸣声中,剑身也逐渐殷红如血。 一步一震,九天雷鸣,如玉鳞甲猛然漆黑一片,两只银色龙角猩红尖利,气息凶戾悍勇,狂暴嗜血,真龙之身,化身入魔, “代寒舆,准备好去死了吗?” 金蟾狰狞一笑,宽大的嘴巴张开,漆黑如深渊,猛然吸气,狂风肆虐,它身后那摇头摆尾的九条大蟒身行凝滞,好似扛不住前面的狂风撕扯,一只一只化作一汹涌阴气,涌到金蟾口中。 金黄双眼陡然漆黑,浑身暗沉起来,爬上道道纤细的银线,本来没有齿牙的嘴巴中,寒光乍起,钻出一排一排的尖利似锥血红獠牙,宽大肥硕的脚掌咯吱声响中,利爪刺破皮肤,变成了野兽爪子。 不像蟾蜍了,也不是虎豹,不伦不类,魔蟾一只。但是气息逐步攀升,隐隐盖过那化魔龙的钟离九。 “嘎嘎!” 一声刺而鸣叫,魔蟾闪身消失,出现在钟离九龙头处,双爪扬起,爪心各浮现一只巴掌大小的血色小钟,钟壁青灰兽纹蔓延,似蛙似虎,仿佛现在代寒舆的样子,带着轰隆巨响,对着钟离九双耳掼拍过去。 饕餮,钟鸣。 钟离九冷笑一声,身侧血色长剑陡然浮现在头顶,剑刃处割裂空气,泛出道道扭曲漆黑的空间痕迹,疯狂旋转起来。 剑刃两侧各浮现出一朵银色小花,花形如铃,花瓣上道道血红丝线,轻轻浮动着,似是柔软无比,花.芯一片漆黑,缓缓旋着着,清澈的叮当声响,与那两只小钟撞在一起。 魔龙决,银铃。 化身魔龙,钟离九轻蔑放肆的声音响起, “不伦不类的癞蛤蟆,离你的祖宗饕餮,远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一章 断生刑天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七十一章断生刑天半空一侧。 羊玄墨浑身浴血,长剑已经崩碎,身上气息不再清朗如琴,变的阴冷漆黑,混沌如魔。 面前漂浮着七条纤细殷红的血线,恰似长琴,双手搭在血弦上,淋漓鲜血从手心不断涌入那血线中,双目如鹰,淡淡望着面前癫狂冲撞来的双头魔蛇。 啪~ 手指轻颤,一道血线断裂,羊玄墨身体猛然一僵,胸口咔咔声响,口中一口黑血喷出。 “宫。” 随着羊玄墨嘶哑的轻声自语,琴音响起,端正方圆,浩浩荡荡,如帝王口谕,缓缓向双头魔蛇飘飞而去,没有杀气,也没有任何狂躁暴怒。 随着这缕琴音飘荡到前代代寒舆所化的双头魔蛇耳中,它冲撞而来的身行也忽然凝滞,两颗蛇头紧紧闭住嘴巴,浑身鳞甲细微颤抖,持续了一息时间,右边那颗蛇头一声闷哼,漆黑蛇嘴张开,喷出一口腥臭污血。 “断长生。” 左边蛇头嘴角也溢出丝丝鲜血,枯瘦干哑的声音夹杂着嘶嘶蛇鸣响起,双头魔蛇蛇身盘踞而起,颤抖鳞甲间阴气蔓延,在安抚着的刺骨剧痛,两双蛇眼死死盯着羊玄墨。 羊玄墨,云隐山弟子。 云隐内门,开山祖师为高渐离后人,以琴为尊,养体内七条真气,宫商角徵羽文武。 若遇不敌之人,又万不能退之时,可以《断长生》之法,逆行血脉入魔,身化七弦,断一弦,敌我皆伤,七弦尽断,敌与我,皆死。 据传,《断长生》,为荆轲赠予高渐离。 吾血化魔琴,弦断长生路。 “本宗早已没有生机,你用这条命,能换来什么?” 对面魔蛇嘶声质问,羊玄墨轻蔑的盯着它,似是嗤笑,我岂与畜生谈心声? 瞥了眼盘坐在银色牢笼里的鐡凝眉,又侧头盯着奔向北方的朱允炆,心下大安,闭起双眼,伸手挑动。 啪~ “商。” 商主金,商为臣。 臣,当尽力效死。 ...... “戚兄,在你头上!” 不用秦扶苏大喊提醒,头顶一黑,尖锐银色风刃切割而下,戚辰翻身滚开,刚刚站立的地方碎石乱飞,转身双剑扬起,一声大喝,周身黑气汹涌,架住那只豹子双爪,浑身剧颤,虎目血丝遍布,咬牙生生架住。 没有了悠闲,凌空一踏,戚辰喷着鲜血倒飞而出,那豹子银色双眼一闪身行消失,再出现时,已经飞闪到奎木狼身边,一声大吼,细碎风刃从口中喷射而出,身行一转,浑身也飞散射出的风刃乱射向四方聚集飞冲过来的几人。 凶兽,过了九重紫雷劫,已经不是浩然境罗汉相的人靠着数量可以牵制住的存在。 “嗷!” 焦躁怒吼声传来,豹子正要飞冲的身行凝滞,不管下面手脚凌乱或闪或扛的几人,瞥了眼极远处,两道身影冲撞不休,张狂疯癫,刚刚那声怒吼,就是哪里传来,正是张铁和葛青山。 豹子仰天一声嘶吼回应,随即凌空飞奔,化作金黄虚影,对着那处战场冲去。 身上伤痕密布的奎木狼几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就要起身追赶那只豹子,张铁的声音遥遥传来, “不用!你们去北边,火龙卫在那里。” 身为左统领贴身护卫,张铁随钟离九十年,对战场把控极为准确。 天上两处君临境的战场众人是插手不了的,一丝气息都会让人重伤或死,没有任何疑问。 朱雀和柴梦打的比较凶险,一雀一鼠,不动明王对豺鼠绘梦,双方主要是心神比拼,豺鼠绘梦只在刹那,心灵修为不够,上去就是添乱。 至于香象菩萨法相的韦渡河,若是退避逃串,人数再多也是追赶不上,现在还是勉强拖着为好。 空出来的地卫去北方,那里石头蛊化作的石兽太多,火龙卫的火枪声已经逐渐停滞下来,应该是火药用尽,接下来就要白刃战。 再说,那一千多个巫蛊族人,也已经快跑到石兽大军后面,若是没有高手护持,估计也活不下来几个。 “是!” 奎木狼几人一声爆吼,随即避开那还在灼热烧灼的岩浆大湖,朝着北方奔去,戚辰和秦扶苏紧随其后。 两人飞奔着,戚辰瞄向那银色牢笼,铁凌霜站在底处,左手握着鲜血淋漓的冰晶长枪,左肩鲜血汩汩留下,身上红黑气息翻滚如云,眼中怒火如刀,仰头从半空那两只翻滚着的石龙缝隙,狠狠盯着姐姐鐡凝眉。 “呼呼,秦兄,为什么统领不把这个笼子打开,让这母老虎出来闹腾?省的她们姐妹俩打在一起。” 气喘吁吁间,戚辰看着那笼罩在血云里的铁凌霜,虽然她可能受了重伤,但颇为了解她性格的戚辰还是牙根冷气上溢,不禁朝身边也在盯着那牢笼的秦扶苏问道。 秦扶苏盯着牢笼顶处盘坐在虚空间的鐡凝眉,也看到了铁凌霜半身鲜血,禁不住焦躁起来,铁家叔母当年到底怎么得罪仙人了,现在她的两个女儿竟然要被锁在这笼子里自相残杀? 心思疾转,秦扶苏瞄了眼半空处钟离先生所化黑龙与那只半兽半蛙的代寒舆冲撞在一起,玄妙又狂暴的招式炸出阵阵劲风,席卷而来。 秦扶苏收摄心神,脚下飞奔着对戚辰轻声解释, “凌霜出来是好事,但凝眉操控这两座大山一样的石龙,肯定还有剧毒,她出来要是没人拦着,北边的大军,应该活不了几个人。” 戚辰吸着冷气,摇摇头, “那统领就任凭她们姐妹俩在里面打?你看,那母老虎身上都是血,她这是要发火了,铁家大小姐虽然是她姐姐,我估计身上要是不带点伤,也说不过去,那就真的是自相残杀了。” 秦扶苏面色铁青,紧紧握着手中长枪,心中飞速盘算着。 凝眉体内有代寒舆种下的蛇蛊,如果没有万全之策去解决蛊虫,钟离先生不会轻易动手,他应该不会拿大明军士和凝眉的生命冒险吧? 荔枝园里的偷听,秦扶苏大概猜的到,这位钟离先生大约和铁家叔母很早之前就相识。 两人一龙一凤,大约有着一段很是纠葛的过往,所以钟离先生才会跑到济南府拦着铁叔父的大军,但铁家家破人亡后还是把凌霜护在身边,当然,凌霜或许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万全之策,到底是什么? 真的,有吗? “奇怪,另外一只母老虎,怎么一直没有出来?难道受了重伤了?” 戚辰嘀咕的声音传来,秦扶苏苦笑一声,隐卫中另外一只母老虎,天卫白虎,大明朝胭脂公主,自从玉龙雪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肯定不是在偷懒,她难道就是那完全之策? “钟离九!” 牢笼中一声怒吼,惊醒秦扶苏,更让戚辰浑身一颤。 铁凌霜身后黝黑石柱轰然坠落,血气萦绕间,电光如锁,紧紧捆缚住一只猩红血龙,龙鸣铿锵愤怒,张牙舞爪,双角漆黑狰狞如长枪大戟,齿牙森森,仰头对着半空闭目盘坐的鐡凝眉凶狠咆哮。 空中劲风炸开,钟离九所化漆黑魔龙与怪蟾一招冲撞后,乘着劲力冲撞飞身滑开,盘踞半空,盯着对面裂开大嘴露出一口尖利牙齿的癞蛤蟆,出奇的是,对方也没有冲上来,只是低沉怪笑着。 铁凌霜手掌紧握,那冰晶长枪碎裂成粉,伸手抓住长刀,右手握住刀柄,狠狠的瞪着鐡凝眉,口中大喊, “拆开牢笼!我要杀人!” 铁家的刀,绝对不对准铁家的人!眉毛,虽然你是被操控,但别以为我会放过你,肩头这一枪的帐,后面再算! 不过,没见过求人如此理直气壮的。 “嘿嘿,大师兄,你开牢笼,我立刻操纵子蛊杀死她。” 代寒舆嘶哑阴狠又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钟离九瞥了眼牢笼中那只被电光紧紧锁住的嘶吼血龙,冷哼一声,龙目笑意狰狞,龙口张合, “小师弟,打个赌,一招之内,你自己就会打开牢笼。” 身上阴寒狂乱的气息不断溢出,汇聚到龙爪边漂浮的长剑上,化作一柄三丈长的漆黑巨斧,宽大斧刃森白凄厉。 仰天一声长啸,癫狂凌乱,龙爪抓住巨斧,身行一闪,半空中咔嚓雷响,巨斧化作对着代寒舆所化黑色魔蟾当头劈下。 “笑话!” 代寒舆尖利的双爪扬起,仰天大张嘴巴,空中汹涌黑气带着丝丝银光涌出,浓浓黑气托着一只硕大的青铜巨鼎,银光攀爬,在鼎身上绘出浑身银色尖刺的怪物,似虎非虎,似蛙非蛙,六手四目,那黑黝黝的鼎口,好似怪物的漆黑大嘴,带着无穷吸力, 饕餮,鼎食。 当! 一声炸响,巨斧砍在青铜兽鼎边上,一龙一蟾,皆浑身震颤,身上气息疯狂涌出,巨斧和铜鼎摇晃间,刺耳巨响好似天雷霹雳,震颤不觉。 钟离九龙爪握着巨斧,与魔蟾口中汹涌黑气拖着的那只青铜巨鼎相持,龙目血色越加浓厚,渐渐嘶哑的声音响起, “敕,赤堇之溪,耶水之铜,三千雷击起魂魄,九重天仙铸神灵,混乱,疯狂,残忍,血腥,临,胜邪。” 随着声音落下,半空中红芒一闪,钟离九所化魔龙身侧一股血浪翻滚,血腥味冲撞而下,正在狂奔的奎木狼几人回头看见那团血浪,眼中闪过一抹畏惧,奎木狼对着身行稍有凝滞的戚辰和秦扶苏喊道, “快跑!” 曾随钟离九南海诛魔推山,奎木狼见过入魔的钟离九,更见过手握着胜邪剑后,更加癫狂的魔龙。 血浪翻滚间,缓缓收缩变小,凝聚成一柄一尺长的血红断剑,漂浮在魔龙爪下,剑柄七寸,剑刃只有三寸。 虽然只有这三寸剑刃,但胜邪一出,凄厉哀嚎声响彻天空,似有无数冤魂挣扎着,要从三寸剑刃的断痕中冲出。 欧冶子泰山铸剑,三长两短,长剑湛卢、纯钧、巨阙,短剑鱼肠,胜邪。 残剑胜邪,透体猩红,传言,执此剑,子嗜父,臣嗜君,君王执之,祸乱苍天。 龙爪紧扣巨斧,狠狠下压,另外一只龙爪轻轻握住胜邪残剑,对着那大张嘴巴拖住巨鼎的代寒舆咧嘴一笑,钟离九血红狰狞的龙目缓缓闭起。 胜邪残剑一握在魔龙手中,钟离九浑身气力好似大了数倍,原本对抗青铜巨鼎摇晃不停的血红大斧停止颤抖,缓缓下压,逼迫的那只青铜鼎慢慢沉入那漆黑混沌的蟾蜍大嘴中。 “小师弟,你可知道,现在的师兄,是魔啊!哈哈~” 钟离九仰天狂笑,飞身而起,气息翻滚而出,胜邪红芒一闪,化作一只三丈长通体黝黑的长戈,形似夸大镰刀,刀刃血红凌厉,舞动间鬼哭狼嚎声阵阵传来。 左戈右斧,龙身长空一顿,对着代寒舆飞冲而下,龙身狂舞,手掌巨斧长戈当空乱舞,划过之处空间碎裂,丝丝漆黑裂缝扭曲混沌,雷鸣漫天,带着凄厉鬼哭,哀惨狼嚎,铺天盖地,刑罚魔蟾。 “魔龙决,西,刑天。” 刑天为神,与帝争,被枭首,以乳为目,脐为口,执干戚以舞,以扛九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二章 罪龙顿锁 舞。 上古之人,披头散发,绘面涂身,双手各执翎羽,身姿辗转,飞奔纵跃,似荒野之鸟,以感神灵,祈降甘霖。 此即为舞。 后人族大兴,舞者多见于宫廷。 钟鸣鼎食之家,觥筹交错之间,娇俏女子,或低眉顺目,或强颜欢笑,轻纱抹胸,媚腿环绕,蛮腰如水,玉臂轻舒,长袖飞扬。 舞,娇柔之间,已渐低下。 可若沙场悍将,纵马飞跃,挥长戈大戟以舞,则再无卑贱,只有铁与血作伴的雄壮豪迈。 如温候吕布,驱赤兔,戟舞战场,断肢飞溅,人头滚滚,热血冲天。 如凶神刑天,一腔怒血,执干戚乱舞于山巅,撕扯天道,割裂规矩,虽九天真神临,亦退避三舍。 “魔龙决,西,刑天。” 天道不仁,遂逆天而上,刑罚于天,是为刑天。 钟离九身化魔龙,左戈右斧,撕裂空间,阴风怒嚎,狂舞于天际。 南疆仙人代寒舆所化怪蟾仰天大吼,气息滚滚,蔓延覆盖周身,晦涩沉重的声响间,化作青铜重甲,银色饕餮纹纵横其上。 两只利爪间黑气如浪,漆黑沉重的粗撞铁锤闪现而出,锤面上黑雾疯狂旋转,带动的周身飓风龙卷吹起,风怒狂吼,舞动双锤,硬撼而上。 轰!咚! 震天巨响间,龙鳞碎裂,铠甲崩裂,鲜血四射,随即被两人身边溢出的劲气炸裂成粉,消散于天地。 秦扶苏飞奔间,一边盯着天上战场,一边瞄着那银色牢笼里的姐妹俩,铁凌霜站在牢笼底,身后被电光锁住的血龙怒火朝天,但她手中长刀到底是没有拔出来。 盘坐再牢笼的是你吧?你要被撕碎了。” 响彻天际的狂躁大喊传来,戚辰听到的明明白白,看见转瞬间就飞掠到前方的孔雀和两只硕大石龙,忽然不想朝前面飞奔了,看来留在这个地方,应该是最安全的。 秦扶苏面色铁青,他倒不是害怕被撕碎,可凝眉若是冲到了火龙卫中,那三万火龙卫,再加上南疆沐家的黔国公父子,转瞬间就会被杀的干干净净,她要是清醒了之后,该怎么办? “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传来,戚辰和秦扶苏眉头一皱,盯着那站在一片火红岩浆上铁凌霜,她双手握刀,血龙扭曲挣扎,黝黑石柱渐渐崩塌,那青紫电光所化锁链滋滋声响间,渐渐崩碎开来。 金翅真解,力解,罪龙顿锁。 血龙震碎铁索,一夕获得自由,仰天长啸,半空中飞翔腾挪,畅快嘶吼声中,飞冲而下,盘旋在铁凌霜周身,身行渐渐飘散。 铁凌霜眉心炽热火红,明亮如日,气息收放间,炽热如岩浆的纤细血丝遍布全身,泛起火光。 仰头盯着那四目六足的怪物,铁凌霜嗤笑一声,转头看着飞掠到羊玄墨身边的漆黑魔龙,手中长刀一阵,出鞘三寸,刀刃若钢铁烧融,烈焰灼灼, “钟离九,以后,我少砍你一刀。” 放开牢笼逃虎豹,顿开金锁走蛟龙。 虎豹蛟龙,从来都是巅乱疯狂,不能以常理度之,魔龙手中长戈巨斧轻轻摇晃,仰头放肆大笑, “放心杀人,你姐姐无碍。” “好!再少一刀。” 三言两句间,两人谈定了条件,钟离九收回目光,看着羊玄墨身前两条血线, “羊前辈,收回血弦吧,文武俱在,虽说以后功力尽废,但再活十年当是无恙。” 羊玄墨摇头苦笑,声音嘶哑,轻声问道, “你可否保他一命?” “隐卫,不插手军政。” 冰冷无情,恰如律法,隐卫中人,不插手军政,自然也不会去管一个早已经不是皇帝的人的生死。 以永乐皇帝当今赫赫权威,再有姚广孝坐镇,若是江湖众人妄自撼动,不仅朱允炆死无葬身之地,那从今往后,隐卫也会为帝王忌讳。 真不知道,今天即使能圆满结束,朱允炆将来的又会面对什么。如今自己五弦断裂,只余下两弦,就算现在收手,以后也是废人一个,对大局已无能为力。 羊玄墨一声轻叹, “以后,老夫的徒弟,还要请你多多照拂。呵呵,不过,不需要我多说,你也会的。” 一语过后,不等钟离九再说话,伸手挑断武弦。 ...... 牢笼已碎,蛟龙顿锁。 铁凌霜心中憋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可以发泄出来,血如岩浆奔涌与血脉,身上火起,掌心发痒,扬起凤眼,望着飞奔好似逃窜的戚辰和秦扶苏,嗤笑一声,转头盯着远处那香象菩萨法相的韦渡河,身化火龙,飞冲而起。 亢金龙组一男一女,身上颇有伤损,尤其那名面色冷峻的俊朗男子,手中长剑已经折断,嘴角鲜血横流,正强撑着领着三名地卫勉强拖住少林禅寺香象菩萨法相的韦渡河。 韦渡河面色阴寒,周边战场情形虽然都在僵持,胜负未有苗头,但头顶代寒舆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专心仙路,反而像是一个只知道疯狂杀戮的野兽。 跟着野兽,输了必死,赢了,大概也不会有他口中所说的坦荡仙途,要不要,跑? 心中闪过念头,眼中霎时开始晦暗不明,面前亢金龙组刀剑袭来,韦渡河一声冷喝,手中红雾飘散的琉璃长剑横扫撞开那手持断剑的男子,巴掌大小天竺青象在左手掌心仰身嘶吼,韦渡河手掌一翻,身行如大象奔驰,脚下青石震颤,周身青象虚影浮现,瞬间飞冲执那横起长刀的劲装女子面前,手掌横推而出。 撞开阵型,大约可以跑了,否则,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 轰! 火红流星坠落,打破战场,炽热烈焰中,铁凌霜从天而降,手握住长刀,劲气撞散虚影,架住韦渡河拍出的手掌。 横了眼周边围上了几名地卫,铁凌霜冷冷一笑,盯着韦渡河那油亮光头, “你们退开,我要和这位秃驴,讨论下三种死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三章 瓮中强者 眉心暗金大象印记,扬鼻奋足,仰天嘶喊,右手真气如沧浪红河,透体而出,凝聚成三尺长的琉璃长剑,剑身红雾飘荡。 七寸大小的青色香象悬浮左手掌心中,双耳紫金纹路勾勒出莲花印记,静静悬立,金色双眼盯着铁凌霜,劲气带着清香汹涌如浪,直扑而来。 见身具香象菩萨法相韦渡河气息虽浩瀚凝实滚滚而来,但眼角止不住瞄向两侧,铁凌霜眉头挑起, “大战临头,还想着跑,秃驴,你死定了!” 不再废话,铁凌霜一声冷喝,藏在眉心的气血尽数奔涌而出,在脸上颈上攀爬似烈焰灼烧,脸上那两道疤痕,更是火红明亮,如地狱业火魔花。 罪龙顿锁,气血一体,气为金火双行,金遇火则融为水,炽热钢铁之水,奔涌如岩浆。 围在旁边的亢金龙组和其他三名地卫看着铁凌霜浑身熊熊燃烧的大火,隔了几丈远,热气如刀,皮肤好似有热刀凌厉切割,对视一眼,闪身飞掠,奔着北方冲去。 这里,已经不再是他们的战场了。 “喝!” 光华闪烁,一声清澈鸣响,铁凌霜手中紧握的长刀出鞘,刀长三尺三寸,明亮如日,几条纤细的紫色纹路勾勒在刀身之上,绘成一只灵凤飞舞,仰头唳天,简洁传神。 铁凌霜没有去看刀身,这只长刀以前一直挂在自家墙上,是娘亲的刀,一年前终于从钟离九手中抢了过来。 直到今日,罪龙顿锁之下,终于畅快拔出,铁凌霜左手一顿,刀鞘脱手而出,钉在脚下石上,碎石溅射中,人飞身而起,如鹰击长空,凤翔九天,双手紧握刀柄,高举头顶,对着韦渡河那光头顶上两排戒疤中间狠狠劈下。 民间武术,力劈华山。 刀未至,火浪翻腾,凌厉炽热的劲风逼压而下,头顶隐隐作痛,韦渡河见到铁凌霜又仗着浑身蛮力以最直白的招数袭来,断剑之辱瞬间掠上心头,一声爆喊,不跑了,今天拼了一条命,也要把你拖入六道轮回。 香者,遍满无碍,象者,行足大力。 香象渡河,以其力大,冠绝佛门贤劫十六尊,岂能以力输人? 咚!咚!咚! 韦渡河胸口剧震,如象奔荒野,急促沉重,带动的脚下石面震颤摇晃,屈身扎马,右手幻化出来的长剑周边红雾旋转凝聚成粗撞如柱子的大象鼻子,横架而起,左手青象一闪,消失不见,手指并起,直插向下,轻轻点地,真气浩瀚如海,直入地面,施佛门触地印。 借大地之力,以象为身,扛一切邪魔外道。 铁凌霜凌空而下,浑身劲气炸开,如石入岩浆,噗通作响,手中力劈华山,长刀如彗星撞地,直直砸在韦渡河头顶长剑上。 轰! 三丈外山石断裂,碎石遍布,韦渡河身边三丈方圆的石面好似凝为一体,剧烈冲撞中,下沉一尺,韦渡河身形剧颤,横架而起的长剑咯吱作响。 头顶戒疤中间,一抹纤细的血线顺着额头流下,炽热灼烧下,转瞬间就凝结干枯在眉心,眼中血气沸腾愤怒,瞪着还在奋力压着火红长刀的铁凌霜,嘴角咧开, “一身蛮力,怎么可能敌得过香象菩萨!哈哈。” 一刀没见效果,只是劲风割伤了这秃驴头顶一线,铁凌霜冷着脸,眼角瞄向韦渡河点着石面的触地印,心下明了。 触地印,五指微并,轻点地面。 传闻佛祖释迦牟尼修成佛陀法相时,以触地印点地,魔山崩塌,降伏诸魔,而后渡魔入佛,后来之佛,皆修触地印,既为降魔之用,也可以触地印借用藏在大地中诸魔之力。 什么借用诸魔,只是以身为点,气入大地,与借地面融为一体,自己对抗的,是这方圆三丈的大地而已。 不过,顿开金锁,放出罪龙,第一招没有自己想象中对方一触即溃,铁凌霜眼中怒意翻腾,心中大骂着钟离九,眉心陡然一亮,周身炽热气息猛然收缩至一点,又轰然炸开,全部冲向双臂。 身边火焰飘荡,凝聚成仰天怒吼的山中魔猿,身行雄壮,火焰巨手宽大如磨盘,疯狂的拍打着胸口,铁凌霜口中怒喝, “龙毁,魔猿断臂。” 吼声落下,那只火焰魔猿双拳猛然扬起,狠狠攥成石碾大小的拳头,凶悍决绝,对着胸口狠狠砸下。 咚! 魔猿两只火焰胳膊轰然炸裂,那雄壮的身体也随之碎裂成火星,汇聚到铁凌霜双臂之上,咔咔爆响中,铁凌霜胳膊猛然膨胀,丝丝裂纹遍布手掌之上,滴滴答答的火热鲜血滴落在地,石头面嗤嗤作响,手中长刀随之一震,狂暴毁灭的疯狂劲力在刀刃上轰然炸开。 咔咔,轰! 韦渡河脚下三丈石面再也承受不住这忽然间的蛮荒巨力冲撞,一丝裂纹刚闪现而出,随即轰然碎裂崩塌,深深陷入大地,韦渡河一口鲜血喷出,人随之撞入碎石深处。 钟离九那厮,是个大混蛋!什么见了龙藐视一切英雄! 手掌鲜血淋漓,但铁凌霜丝毫不管,侧头狠狠盯着半空中斧戈刑天乱舞与那只闭着一双眼睛的饕餮巨兽战在一起的钟离九。 他们不远处还有那个乱糟糟的鸡窝头羊玄墨,他伸手搭在面前一根血弦上,紧紧瞄着这一兽一龙冲撞的战场,寻找着时机。 二打一,真丢人。 “香象,截江印!” 嘶喊声中,碎石飞射而来,铁凌霜飘身后退,手中长刀火光连闪,舞弄成盘,撞开袭击来的碎石,眼睛紧紧盯着碎石深处。 浪涛声起,身边气息起伏冲撞,铁凌霜只觉身处奔涌大江中,周身飘忽的火焰随着这狂风大浪吹向一侧,但铁凌霜身行并未受到影响,只是盯着下面。 轰隆隆! 碎石洞中传来了沉重巨响,连绵不绝,好像是一群群大象狂奔在荒野之上,象嘶声此起彼伏,一道青光浮现出来,两丈高的青象虚影雄壮高大,一路踏碎山石,从黑暗中闷头飞奔冲出,两只象牙如同长枪,飞撞而来。 一声冷哼,手中长刀横握,铁凌霜脚尖一点,当头迎上。 咚! 青象两只巨牙被长刀架住,闷声嘶喊中,一人一象劲气冲撞,在铁凌霜轻蔑的眼神中,大象步步后退,显然力量不是这只猛兽对手。 左手放开刀身,搭在青象象牙之上,咬牙一声大喝,那只青象虚影被掀翻在地,刚要对着那黑洞中讽刺出口,忽然面前奔出三头青象,一往无前,对着铁凌霜飞冲而来。 铁凌霜眉头一扬,飘身退道洞外,只见三头青象之后,青光翻滚不绝,一只只雄壮大象紧随其后狂奔而来。 “切~” 倒持长刀,躬身似豹,飞身冲出,铁凌霜身行如电,时隐时现,穿梭在象群之中,现身出来时,长刀轻颤间,划出道道火红利爪,似是猛兽撕咬,避开青象长牙,对着眼睛喉咙闪烁切割。 青城,水龙吟,豹隐。 龙游九天,隐身云雾之中,恰是豹隐于山林。 一路掠过,只只青象在她掠过之后,青光飘散,身行崩塌,铁凌霜深入碎石洞中,对着那半蹲在地韦渡河飞冲而去。 飞奔中铁凌霜身行沉重起来,脚下碎石乱飞,好似大象巨犀,手中长刀凌空一转,正握手心,刀身火光漂浮,包裹着长刀勾勒出一只炽热火红的独角,直指着韦渡河双手虚托着那只青色小象。 青城,水龙吟,灵犀。 古有灵犀,浑身洁白,温润如玉,心思通透,能知万物,万物敬仰,行于水中,河水自分,让出坦途。 可惜,铁凌霜浑身气血炽热狂躁,丝毫没有灵犀分水的平淡优雅,仿佛在山间冲撞的野兽,扛着一只火焰独角,一头撞向那只青色香象。 嗤。 没有任何阻碍,一声轻响,长刀独角直直贯穿那只青象眉心,停顿下来。 “嘿嘿。” 昏暗的碎石洞中,韦渡河手掌还托着那只被贯穿的青象,嘴角血迹未干,但高高扬起,猩红的眼中更是得意,盯着铁凌霜,好似君已入瓮。 铁凌霜长刀顿在半空,刀尖就是那只青象,手中加力长刀化作的火焰犀角轻颤,但再也刺不下去,好像被那只虚空悬浮的青象紧紧缠缚,闷喝中力量涌出,长刀振颤,那只小象也是微微抖动,并未碎裂。 韦渡河哈哈一笑,手掌撤回,任由那只青象浮在面前,气息澎拜而出,双手合时,手指交错紧扣,放在胸前。 佛门缚魔印。 那只青象两只耳朵上紫金色的莲花印记好似活了过来,像是一条条小蛇,转瞬间沿着火焰犀牛角一路攀爬到没有放开刀柄的铁凌霜手臂上,紫金印记蔓延勾勒,紧紧缠缚住铁凌霜双臂。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放开刀,哈哈。” 盯着铁凌霜,韦渡河言语得意,但丝毫没有放松心神,因为那一双冷眼盯着自己,不是看活物的眼神。 韦渡河站起来,身上渐渐泛起青白光芒,眼中金黄一片,梵音飘荡,悠扬如山顶晨钟,沉重如夕阳暮鼓,双手扬起,高高举过头顶。 气息凝滞沉重如巍峨大山,伴随着阵阵清香,在他头顶凝聚成一座青光闪烁的丈高小山,山间飘荡着青色雾气,凝聚成一只只大象,或低头吃草,或仰天长鸣,颇有万物之相,山顶盘坐着一道菩萨身影,眉心似有象纹。 小山沉重至极,韦渡河浑身颤抖,双手青筋遍布,扬眉怒目,盯着下方还躬身持刀被那只青象紧紧缠缚的铁凌霜,傲然喊道, “天下武功,出自少林,你着浑身蛮力之人,就被这香聚山砸成肉酱吧!” 有云,北方有山,名为香聚,香气如雾如幻,山中青象悠然,有菩萨居于山巅,名为香象。 香象经,聚山印。 韦渡河双手紧紧扣头顶重山,一声暴怒大吼,脚下碎石成灰,地崩山必山摧,头顶那青光闪烁的香聚山也轰然倒塌,对着铁凌霜头顶掼砸压下。 “嗯,遇强则强,本是好事,可你性子太傲,而且执念太重,只知道往前冲,高间的较量,步步都是心机,你这种性格很容易被利用,比如引君入瓮,所以要改。” “不改!” “......” 两对眼睛对视僵持良久,有一对败退下来,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改就不改吧,强者,被请进了瓮中,也是强者,我就教你龙毁吧,有一天见了龙,就能用了。” “哼!” 一声冷哼,铁凌霜看着头顶轰砸而来的佛门大山,嘴角轻蔑,火光如水,一层层覆盖全身,身体雄壮似巨象,厚厚的表皮恰似刃甲,手中长刀上火焰滚滚,恰巧是犀牛独角。 龙毁,蛮犀碎角。 蛮荒有犀,高三丈,长五丈,力可推山倒海,其额有角,形如大刀,角连心脉,碎其角,心顿狂乱,冲撞蛮荒,天塌地陷。 咔咔轻响中,那火焰聚成的蛮犀独角悄然崩碎,溢出的一丝气劲好似从蛮荒中来,直接炸开那缚魔紫印。 铁凌霜嘴角一丝血迹流下,眼中顿时血红一片,嘴角咧开,搭配着脸上火红的伤疤,和恶鬼无二。 不再拦着心脉剧痛之下脑中繁乱冲撞的杀意,在韦渡河咬牙怒吼中,铁凌霜长刀一翻,对着头顶的香聚大山挑而去。 轰!轰! 地洞深处,火光如魔,嘶吼狂暴,把那一缕挣扎的佛音冲撞的凌乱破碎,道道劲气绽放,青石崩塌,碎屑飘荡扬起。 不过,一声狂暴怒喝和凄厉的象鸣之后,就平息了下来。 轰! 撞开乱石,一道身影翻身落下,身上火光飘散,长刀也渐渐掩下炽热,抹了把嘴角血迹,回身看着又被乱石堵住的洞口,冷笑一声, “下辈子,轮回畜生道,变成了大象,记得见到我就跑。”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四章 火龙唤虎 小小的高坡上,沐斌手掌紧握腰间未开锋的铁剑,望着前方地动山摇间奔涌而来的石兽大军。 坚韧青石上攀爬着血红丝线,疯狂的狮子老虎,阴邪的蝎子蜈蚣,还有大象石蟒,带着阵阵腥臭气息,踏着脚下碎石,疯狂的奔袭而来。 前方三万火龙卫分作三队,每队万人,摆出最常见的朱雀阵,中军微微内收,左翼右翼张扬相护。 轰!轰!轰! 战场火龙怒吼,三军手中火燧枪有条不紊的击发,冲到阵前的石兽有的身体微微一晃,青石上只是显出巴掌大小的焦黑,洒下几片碎石,继续张牙舞爪的冲撞过来,丝毫未受影响。 有的好像是被打中了肢体上的红线,身行顿时迟钝下来,一瘸一拐,像是在哀嚎,但还是摇摇晃晃的向前爬来,很快就被后面拥挤而来的大军踩成石粉。 还有些,火枪发射的铅丸铁弹正中红线凝聚而成的眼睛,石兽身体瞬间崩碎成渣。 沐斌眯起眼睛,紧紧盯着最前头一直蜿蜒爬行而来的蜈蚣,一尺多宽,丈许长,紧紧贴着地面,只有扁长的头颅,带着一对猩红眼睛和两只毒勾,眼看就冲到中军大阵前方二十步内,沐斌不禁把目光移到中军最前方的火龙卫身上。 刚刚一轮齐射后,停滞了一瞬,最前方蹲立的火龙卫已经装填弹药完毕,平举火燧枪,枪尾紧紧抵着壮硕的肩膀。 手中火把凑到火枪引线上,滋滋声响中,引线带着一缕火光,钻到了火燧枪枪身中,那里有刚刚装填进去的火药和铁弹。 轰! 火光一闪,火龙咆哮间,铁弹铅丸带着一缕火光,直冲向那只石头蜈蚣,阵阵青烟升起,刺鼻又熟悉的火药味道飘荡过来,沐斌深深吸了一口,看见火枪齐射下,铅丸正中那只蜈蚣眼睛,它的身体节节崩碎。 沐斌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这些奇怪的石头东西,身上殷红的印记,是它们的弱点。 最前方的火龙卫手中火燧枪击发后,不再装填弹药,只是将手中火枪平放在脚边,捡起另外一边的精铁长枪,双手持枪,森寒枪尖一丝不颤,正对着前方。 火药没了。 沐斌收回心神,看着身边放下手中令旗的将军沐晟。 沐晟面色平静,将手中令旗放在脚下,扬起身来,三缕长须飘扬,仰头望着远处天空,那里天空中好似有龙飞凤舞。 再移到下面,一个银色的大牢笼化作了条条丝线汇入了龙飞凤舞的战场,里面两只巨大的石龙,一青一红显出身行,隐约还有一个白衣身影漂浮。 还有一队黑色的身影,飞奔着化作一根长枪,正对着面前的石兽的后背冲了过来,这,应该就是南疆巫蛊族最后的人了吧,钟离兄。 收回心思,沐晟仰天一声长啸,清澈如龙,伸手拔出腰间军中铁剑,剑身厚重,剑刃森寒。 “火龙!” 朱雀阵中军左右双翼的火龙卫大军随之齐声暴喊, “火龙!火龙!火龙!” 雄壮铁血,沙场军魂,在南疆阴山祭坛回激昂,沐晟瞥了眼身边持剑在手大声怒吼的沐斌,嘴角扬起, “收翼!冲杀!” 石兽大军已冲到面前十步之内,和他们火枪对战许久的火龙卫听到沐晟军令,没有丝毫迟疑,也不会有迟疑,这些东西要是冲到了昆明城中,那父母妻子兄弟都活不了了。 朱雀大阵中军火龙卫一声大喊,长枪突出,齐齐飞冲而上。 长枪石兽,金戈铁马。 左右两翼也收到军令,侧面冲杀着,慢慢向中军靠拢,整个阵型化作一只巨型攻城锥,和这数不清的石兽大军撞在了一起。 热血嘶吼,断肢碎石。 “沐斌!” “是,将军。” “你带着护卫队,跟着胡源节大人,把那队人拦在后方,他们没有战力。” 见他瞪着眼睛不解的看着自己,沐晟指着石兽大军后面冲过来的黑衣的巫蛊族人对他再次下令。 “是!” 战场之上,只有军令,本想跟着父亲的沐斌带着身后护卫队一声大喊,随即盯着沐晟另外一侧的老农一样的胡源节。 胡源节虽隶属锦衣卫,但直受永乐皇帝朱棣管辖,连锦衣卫统领纪纲都无权过问,此刻忽然听到了将令,不禁转头瞥了眼沐晟,黑黝黝的脸上皱纹扬起,怪笑一声, “沐国公,你这是正大光明的徇私枉法吧。” 枉法,即使一品军功,也无权命令锦衣卫。 徇私,这个就有待考究了。 沐晟却没有回答,只是抱手行了军礼,然后也不看儿子,倒持军剑,飞奔下了高坡,纵跃间一路冲到战场最前方,当起了先锋,横扫蛮冲,铁剑下石兽一只只碎裂成块,颇有拼命三郎的气概。 火龙卫见一军主帅冲到了前方,军心大振,手中长枪挑刺间暴怒大吼,更显悍勇血腥。 “不愧是太祖皇帝一手带出来沐家,骨子里,都是战场冲杀。” 看着战场上势若疯虎的沐晟,胡源节啧啧赞叹,回头见一旁沐斌和他身后一对护卫狠狠喘息着,眼里血丝攀爬,怒目盯着自己,不禁呵呵一笑, “贤侄勿忧,老夫最擅观人面相,令尊,是福禄双全之人。” 沐斌没有心思听这些神棍一般的敷衍,眼看父亲将军在战场冲杀,身为儿子护卫却没有在身旁护持,不禁冷声道, “胡大人,还请执行军令。” 胡源节呵呵一笑,转头看向巫蛊族人身后远处,一道身影也在后面奔跑着。 即使隔了老远,胡源节看的还是很清楚,半面焦黑,身形更是和自己见过的建文帝差不多,就是消瘦了些。 十年奔波,终于有幸能完成永乐皇帝的密令,胡源节眼中却没有欢喜,满是叹息。 这曾经是一代人皇啊。 “喝!” 干枯似老农的身体猛然一震,玄妙浩瀚的气息透体而出,胡源节身上青白气息萦绕,似有阵阵虎吼,随后掐起剑指,蹲踞在地。 那道道青白气息随着胡源节黝黑似炭的手指窜入地下,胡源节眼中光华璀璨,一声低喝, “龙虎山,唤虎。” 道教四大名山,龙虎,齐云,青城,武当。 胡源节,不禁是大明臣子,更是龙虎山内门,虎宗弟子。 脚下青石震颤,裂纹遍布,伴随着阵阵猛虎低吼,一只只身上带着白色纹路的青石老虎撞开石面,从地底爬出,身高七尺,一丈多长,齿牙尖利,气息狂暴。 “胡,胡大人,胡叔叔,你也是修仙的?” 怒了胡大人,敬仰胡叔叔,小兔崽子! 胡叔叔转头看着目瞪口呆的沐斌还有他身后同样眼珠子快瞪出来的一群军汉,仰天一笑,伸手一指侧翼, “你们跟紧虎群,从那里冲破阵型!” 嗷呜!战场响起阵阵虎吼,胡源节一马当前,飞掠而去,身上气息翻滚凝聚成三丈大的老虎,跟着胡源节,一路冲过,猛虎嘶吼,震慑山林。 ...... 背着娘亲,抱着妹妹,飞奔中的虎子大口喘息着,身后脚步仓促,虎子知道,这是自己的族人在跟着自己,面前不远处就是那一只只青红石兽,怎么办? “哥哥,怎么有老虎叫?” 怀中颤抖的声音传来,妹妹小云还是听话的捂着眼睛,但耳朵没有手再捂着了,战场厮杀传来,小云瘦弱的声音轻微的颤抖着,现在又有猛虎长啸,抖动更加剧烈。 盯着前方战场,依稀能看到前方那摇摆的石兽尾巴,更前方传来的猛虎嘶喊,凌乱的石兽好似被拍飞砸碎,石头断肢都抛到了半空。 吼! 正要低声安慰,忽然一声暴吼传来,虎子抬头看去。 胡源节冲破石兽大军,翻身落下间,身边猛虎光影飘散,人丝毫没有停顿,脚尖轻点,一路掠过虎子,飞身朝着他们后面掠去。 吼!嗷呜! 虎吼不停,沐斌带着一群护卫,跟着那群石头老虎紧随其后,手中铁剑挥砸,撞破石兽阵型,看见前方巫蛊族人,一边飞奔,一边大喊, “停下!” 虎子停了下来。 那身后跟着他的巫蛊族人也次序停在他身后,手握着火刀和水剑的族人走到前方,把老弱都围到中间。 沐斌带着身边的虎群飞奔到虎子身边,身后是气喘如牛的卫士,看着面前十几岁的男孩背着干瘦成骨头的人,抱着小小的女孩,他们身后,有拎着奇怪水火刀剑的人,更多的也是懵懂畏惧的孩子和女人。 咧嘴一笑,沐斌长剑指着侧边一个小小高坡,对虎子喊道, “带着你的妹妹,去那里,等大战之后,再跟我回城。” 没有再多余的话语,身后有一群石兽飞奔过来,沐斌转身扬起脚跟,瞄了眼远处胶着的战场中间,对身边喊道, “石头!” 身材雄壮的大汉正是沐晟的贴身护卫石头,也正盯着战场,听到沐斌声音,一声暴喊, “在,少将军。” “你带着兄弟们,护着他们!” 紧握手中大刀,石头大眼怒瞪,气喘如牛, “少将军!?” “守军令!” “是!” 沐斌拍了拍身边青白石虎,一声大喊,飞奔向战场,身后虎群紧随其后,怒吼撕咬,撞碎那群冲过来的石兽,直插战场中间。 ...... 朱允炆半面涨红,大口喘息着,不禁摇头苦笑。 不说之前的皇宫里二十多年的娇生惯养,这十年只是蹲在那小小笼子中读书写字,现在忽然飞奔逃窜,这五里不到的路程跑掉了快半条命,实在是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不知道羊叔叔和凝眉怎么样了? 朱允炆踉踉跄跄的跑着,回头望去,天际钟离先生化作黑龙与一只猛兽酣战正是要紧处,羊叔叔好像在一旁等待时机。 不过,凝眉那边就不一样了,朱允炆奔跑中看见鐡凝眉化作一只孔雀,带着两条大山一样的石龙飞冲过来,心中一震,脚下不稳,一头就要撞在石上。 一只手掌搭在肩上,止住要摔倒的朱允炆,随即放开,恭敬的声音传来, “臣,奉皇令,护朱庶人之父回京。” 朱庶人,朱文圭,十三岁。 为前建文帝朱允炆幼子,幽居于金陵承恩寺中,已有十年。 朱庶人之父,站稳了身行,脸上涨红慢慢退散,看着面前躬身低头安静的站着的人,轻轻喘息着,眼中没有惊慌,也没有愤怒,只是愧疚与自责。 “是源节吗?” “是臣。” 臣,胡濙,字源节,建文二年,钦定,二甲进士及第。 旧臣对先皇。 两人心中都是百般复杂,但无论如何,胡源节知道,自己可以称臣,可以弯腰,腿绝不能再弯了,否则,胡家百余口,死无葬身之地。 鐡凝眉带动着两条石龙一飞而过,混乱冰寒杀意扑面袭来,劲风压迫席卷,朱允炆身体又开始摇摆起来,不过也正好打破两人都无言的局面。 胡源节转身气息散开,挡开劲风,仰头看着这癫狂冲过两条石龙,身后先皇轻声又焦急的声音传来, “源节,能拦住凝眉吗?” 还是禁不住的低下头,胡源节转身拱手道, “无需担忧,钟离九请的高人到了。” 随着胡源节声音落下,冲到战场半空就要飞撞向中间最焦灼处的那只幽蓝孔雀身行忽然凝滞下来。 一朵青色莲花浮现在她面前,悠扬佛韵带着阵阵药香刹那之间,笼罩整个战场。 “阿弥陀佛。” 佛号如钟,醇厚清澈,青莲之前,一道身影闪现而出,青灰百纳衣,白眉黑须,光滑头顶九点戒疤。 右手虚空一抓,枯黄长杖闪现手中,左手虚托,泛着浓郁青光的葫芦漂浮在手掌,眉心一点荧荧绿光,凝聚成一片草叶。 东方净琉璃世界教主,药师琉璃光菩萨,药师琉璃光如来。 当代少林禅寺内门掌寺方丈,普渡大师,修药师菩萨法相。。 药师菩萨。 克一切,厌媚蛊道咒起尸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五章 战斗本能 “阿弥陀佛。” 半空中,当代少林禅寺内门方丈,普渡大师手中木杖轻点虚空,点点绿光仿佛飘飞的萤火虫,从木杖刚刚被这些石头怪物撕咬的身上伤口淋漓,带着腐骨剧痛,看来还是有毒的,但火龙卫本就悍勇无双,对战机把握更成了本能,声嘶力竭的大吼着,跟着沐晟一路飞冲。 沐晟双手握剑,狠狠劈在石豹头错,铁铉的这个女儿,真是本能的战斗者。 朱雀叹了口气,自己三打一,借着铁凌霜和突然传来佛号,赢了这只老鼠,真是心有遗憾。 不过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朱雀转身看见远处张铁周身气息罕见的狂暴疯狂,还有一抹更难见到焦躁,正以一对二,在一人一豹间显出阿修罗相,禁不住咧了咧嘴。 “我也来一次威慑,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六章 三昧天诛 朱雀正缓缓的走向张铁和葛青山的战场,刚刚凌乱的气息也慢慢平静,目光如剑,盯着浑身溢出浓密毛发的葛青山。 存在,就是威慑。 学地有模有样。 一只小麻雀能过九重雷劫而成神兽,靠的就是善于学习。 “快点。” 张铁长刀舞动中,瞥了眼一步步走来的朱雀,略显焦躁的喊了声。 呃。 平静的气息瞬间被打破,朱雀摇摇头,周身气息瞬间拔至顶尖,掠到他身后,化身不动明王愤怒相,手中黝黑铁锏冰寒透骨,带着细碎的冰块,对着飞冲上来的银斑豹子当头砸去。 朱雀知道张铁为什么着急。 因为左统领入魔的时间,太久了。 没办法,当世的完整阴阳气息修炼之法只有五本,就在五大仙宗手中,据说神异无比修炼起来也颇为困难。 其他内江湖的门派,只有寥寥无几的残篇,有的门派甚至连残篇都是没有的。 入君临佛陀境,体内生出一缕阴阳气息,或是阴,或是阳,或阴阳齐聚。 几十年修习出浩瀚如海的真气遇到这缕阴阳气息,瞬间退散,其威力可想而知。 但以残篇修习,最好的情况就是进展极为缓慢,有的毫无作用,甚至会让人阴阳冲撞,爆体而亡。 很多宗派,即使出了一位君临佛陀境的强者,大多也是不去动那缕阴阳气息,任由其缓慢增长,还是专修自己练了几十年的功法。 这样的君临境,若是遇到了有完整阴阳修炼之法的仙宗之人,一向是被压着打的。 所以背负着除魔弑仙任务,自身又和仙人有着绵绵仇恨的左统领,按着青城山的残卷艰难修行阴阳气息,闲暇时也是埋头浩瀚书海,不断的寻找一丝补全残卷的方法。 同时,还走着另外一条凶险无比的道路。 以君临入魔,危机时刻强行提升力量。 可是,君临入魔久了,后面的反噬,天地逆斩,即使是左统领,也不一定每次都能侥幸撑的过来。 朱雀想到南海之战后,左统领把自己关在阴崖地狱最深处一个多月,爬出来的时候,就好像锦衣卫天牢里那些遍受酷刑又关了几十年的犯人。 上次,整整养了半年,才回复过来。 妈的,真是该死的仙人! “喝!” 佛陀怒目,朱雀气息随着心头怒火直冲云霄,手中漆黑铁锏和火红舍利念珠脱手而出,砸向那银斑豹子,双手合在胸前,眼中金光如莲花,飘散至头顶,幻化成一跟粗若手臂的金黄绳索。 这跟黄金绳索出现之时,那只豹子的利爪正划出道道丈许长的银色风刃,撞开铁锏和火红念珠,它的头顶也忽然浮现出一只金黄绳索。 不动尊,执魔印。 执者,捆缚也。 魔者,内有心魔,外有邪魔,两魔共执。 朱雀头顶悬浮的黄金绳索像是一条巨蟒,在他身上绞缠盘旋,紧紧缠缚。 那豹子头顶的绳索也渐渐对着它缠绕而去,任凭它怎么冲撞躲避撕咬挣扎,都甩脱不开,也阻挡不住。 最终,这一鸟一豹都被黄金绳索捆成了粽子,动也不能动,只不过朱雀安静的盘坐着,而那只豹子在焦躁的嘶吼大骂。 朱雀不担心,身后有张铁,是不绝对不会让那只半人半兽的东西靠近自己的。 张铁瞥见身边战况,眉头一凝,周身黑气如雾,凝聚成条条的手臂虚影,长刀挥动间,带动的劲风怒吼如雷,刀刃却勾勒出安宁的花朵,那些黑雾凝聚成的手掌跟着长刀好似捧着花朵,对快变成野兽葛青山飘去。 左手中指食指伸直,其余三指曲起,作佛门火劫印,轻轻搭在右手上,那舞动的长刀画出的花朵忽然猩红如血,带着直入心底的狂躁闷热。 张铁身行一闪,出现在葛青山身侧,长刀缓缓劈下,黑雾凝聚成的条条手臂托着红花,放着葛青山头顶。 阿修罗,净心,三昧火印。 毗摩智多罗,为阿修罗王,中土称为净心修罗,又称花环修罗。 传言其人,九头,千眼,九百九十手,口中吐三昧真火。 “嗷!” 一声撕天巨吼,浑身溢出灰色毛发的葛青山仰天长啸,原本平静戏谑的双眼已经满是癫狂。 手掌已经变成了尖利的兽爪,浑身劲气炸开,冲撞的毛发根根如铁,仰天而起,两只兽爪拖在头顶,张合间传出沉闷狮吼,真气涌在掌心,一只硕大的漆黑狮头浮现而出,齿牙森白,对着头顶鲜花一口咬去。 南疆化兽决,黑狮。 轰! 雄狮弑血花,花火入狮心。 劲气冲撞反震,葛青山倒飞而出,一路冲撞的碎石乱射,张铁也飞身扬起,好似狂风大吹身行凌乱,半空中真气狂涌维持身行,翻身落在朱雀附近,嘴角一丝血迹流下。 鹰目低沉的望着那在乱石间翻身而起的葛青山,只见他咧嘴大嘴,嘴里獠牙血红,抬起兽爪抹了抹溢出的鲜血,对着自己嘿嘿冷笑。 看来,这南疆巫族的化兽决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练成的,如此冲撞之下,此人还能坚持,而且有越战越勇之势。 统领没有料错,此人身上可能还藏着一些秘密,不属于南疆仙宗的密秘,绝不能让他跑了。 张铁瞄了眼远处被黑雾笼罩的那一片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焦躁急切隐了下去,眉心一抹印记闪现。 只是一柄断刀,指尖大小,好似枯叶,刀身漆黑,刀刃血红,斜斜印在张铁眉心。 凄寒冷风吹响,张铁周身漂浮的黑雾渐渐涌出一抹猩红血色,手中长刀刀刃更是一片血红,气息混乱争执,血腥幽冷,战场金戈铁马刀兵悲鸣之声顿起。 阿修罗相,修罗场。 阿修罗有美女而无美食,帝释天有美食而乏美女,两神相互妒忌,因食色争战不休。 征战之所即是,修罗场。 修罗场,葬神之地。 ...... 滚滚黑雾中,一条魔龙,浑身鳞甲碎裂,满是深可见骨的伤口,短的尺许,长的一米多,伤口血肉翻滚,还滋滋冒着青烟,似有剧毒腐蚀。 魔龙浑然不绝,猩红龙目轻蔑的盯着面前同样满身污血的怪兽,左手镰刃猩红的长戈,右手沉重漆黑的巨斧,在他手中好似轻如鸿毛,一戈一斧交错挥动,带动着道道撕裂狰狞的空间纹路,对着它劈砍不停,好像在剁田鸡,口中也是讽刺不止。 “小黑眼,你又是蛤蟆,又是野兽的,怎么还不是大师兄对手?当年小山洞里那不要命的气势去哪了?嗯?” 怪兽名为饕餮,六足四目,身似虎,头如蛙,浑身尖刺,银色纹路遍布身上,六只狮虎一般的兽爪漆黑如墨。 不过现在它浑身的尖刺断了大半,伤疤纵横,嘴巴里的一圈一圈的尖利牙齿也碎裂不堪,两只金黄的眼睛血丝遍布,金眼之后,还有一双紧紧闭着的眼睛好似在竭力地抽动,想要睁开。 身为饕餮的代寒舆听到魔龙锥心讽刺,口中怒吼阵阵,周身浮现出铜鼎虚影,鼎身上纹路遍布,齿爪狂挥,与长戈巨斧撞在一起。 可惜,九天真龙,肉体力量本就是绝顶之流,再加上真解,入魔,还有那胜邪残剑的魔性加持,更是狂暴蛮横。 长戈巨斧劈碎铜鼎虚影,与兽爪撞在一起,两相较力,凶兽饕餮浑身颤抖的踉跄倒退间,肋下长出的一对兽爪划出道道腥臭的漆黑剑刃,对着魔龙劈砍不停。 魔龙没有六只手,但有五个龙爪,余下三个龙爪或是水汽弥漫,或是火光炽热,还有一只电光闪烁,与那闪烁在周身的剑刃站在一起。 这三只龙爪间的气息遇到了那漆黑剑刃,就居于劣势,没过多久,魔龙浑身伤疤纵横。 不过,钟离九所化魔龙对这些不放在心上,好似颇为享受这种疼痛,身上多一道伤口,手中巨斧长戈一定加大力道,把饕餮身上的银刺拔出几根,把它嘴中的长牙敲碎几颗。 这样你来我往的互换中,双方都是伤痕累累。 “哼!” 饕餮两只兽爪狠狠抓住劈下来的巨斧长戈,掌心鲜血淋漓,阴寒黑气涌动,与那狠狠下压的力量抗衡,满是血丝的金黄大眼盯着面前的黑龙,盯着那一双血红的龙目,咧开大嘴, “钟离九!你和你的小羽儿在方丈仙宗被锁了五百年,那该是怎样的相扶相持相依相偎,怎么你们舍了命逃出来之后,她嫁给了别人?你就眼睁睁看着?不伤心吗?哈哈哈!” 黑雾停止翻滚,没有了声音,那片天地忽然凝滞了下来。 站在黑雾外,勉强维持着一口气息的羊玄墨,手掌搭在那仅剩的那根血弦上,同样满身鲜血,但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擦拭,闭起双眼,静静等待时机。 听着里面一条魔龙一只饕餮不要命的动着手,嘴里还挑着对方心头的血刺,血迹斑斑的嘴角微微挑起,顶着乱糟糟白发的头颅也好像摇了摇。 所以说,打架就是打架,不管是街头纨绔棍棒交加,还是江湖高手刀剑对决,打到一方磕头认输或者头颅掉落就行了,嘴碎什么,被别人捅了心窝了吧。 “青城,还真是出怪才的地方。” 这是这位云隐内门弟子,人生最后两句话之一。 轰! 凝滞平静的黑雾忽然炸裂开来,一道黑影冲破黑雾,撞向阴山那还还飘散着热气的岩浆大湖之中。 魔龙拎着长戈巨斧,龙爪间紫电穿梭,按着电光,一步一步朝着那片火红走去,好像走向自己心中的怒火。 “哈哈哈~” 湖水轰然炸开,饕餮凶兽翻身冲出,脚踏炽热水面,仰天大笑。 “魔龙决,上,天诛。” 随着淡淡的声音,钟离九所化魔龙龙身渐渐飘忽消散,显出人形,只有额头两侧,突出两只三寸长短的漆黑龙角,双眼依然猩红。 手中长戈巨斧也缓缓消散,左手胜邪残剑,右手长剑,凌空而下,每一步踩下,天际就是轰隆雷动,九天之上,忽然黑云漫天。 轰隆隆!咔嚓! 电光闪烁间,乌云之间,紫红色的雷光攀爬在翻滚黑云之间,越来越密,凝聚成一柄横贯乌云间的紫电长弓,弓弦血红,悬立于天迹。 随着钟离九一步步走下,那张长弓好似被九天之神操控,血红的弓弦缓缓后拉,弓身绷紧,咔嚓的雷响好似在蓄力待发。 缓步走到那只饕餮凶兽面前一丈,钟离九血红双目冰寒一片,盯着踞立低吼饕餮代寒舆,嘶哑声音响起, “两箭,你我分个生死。” 说着手中胜邪轻抛,那只有三寸剑刃的胜邪残剑在空中划出一抹轨迹,直直朝着黑云冲去,飞掠到弓弦中间。 胜邪残剑呜呜旋转着,化作一枝长箭,通体猩红,如参天古树粗的箭杆上,满是凄厉挣扎的面孔,好似地狱。 箭尖浑圆尖锐,冰冷无情,恰如天罚,直指饕餮眉心。 从那直刺眉心的长剑上移开目光,两只金光闪闪的大眼盯着钟离九,那饕餮凶兽嘿嘿一笑, “大师兄,你不过是想逼我睁开那一双眼而已,我不会上当,杨羽卿伤我,辱我!她女儿的命,我不会放过。” 手中剑柄微摇,长剑轻轻挑出一朵剑花,钟离九瞥了眼远处,盯着代寒舆自信一笑, “我也伤你,我也辱你,你的命,我也不会放过。” 看着代寒舆紧紧闭着大嘴,双眼狠狠盯着自己,钟离九嘴角挑起, “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小羽儿说的话吗?” 代寒舆脸色一寒,钟离九仰天大笑。 天际那柄紫电血弓弓弦拉到极点,一声惊天巨响,弓弦颤动如雷,血红长箭飞射而出。 天诛,第一箭,胜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七章 本性难移 二十三年前,青城山。 钟离九睡得很香,即使他漂在月潭之上,潭水冰凉,他依然沉睡不醒,梦里都是笑。 半年前被一脚踹醒后,他想起了自己生在青城山,刚出生不久就被仙人捉走,穿透龙脊,锁住妖筋,按在漆黑幽暗的地底。 不知年月,只知道一代一代的仙人老去,换了五个面孔,他们最后都只有一个名字,方画丈。 五大仙山,蓬莱,瀛洲,岱舆,员峤,方丈。 方丈仙山的方丈,寒夜星若画的画。 方画丈。 如果不是身边也锁着一只陪着自己长大的凤凰,钟离九觉得自己应该早就死了。 那个每次被抽血的时候都恶狠狠的瞪着仙人暴怒大喊的疯子。 那个经常笑话自己是胆小鬼没有一点真龙气概的无礼之人。 那个在昏暗地狱,不像是囚犯,反而是一团越烧越烈的大火。 那个也会偶尔露出一抹茫然,畏惧和悲伤的小鸟。 一龙一凤,被锁在方丈仙山暗无天日的深处,没有名字,没有自由,相扶相持,相依相位,五百年。 他们给对方起了名字。 小白,小羽。 他们决定逃出去。 一个疯狂挣扎,碎裂肉身,化作带着一丝精血的魂魄,回头看着挂在锁链上淋漓鲜血的龙骨。 一个召集万火,涅槃成灰,化作点点火星,汇聚成一只虚幻的小鸟。 被追逐,被围捕,最后,他们分头逃跑。 他们约定,一定要活下去,找到对方。 忽忽二十年。 终于见到了。 真好。 “咚!” 梦中都想着真好的小白,现在的名字叫钟离九,正做着美梦,被一块大石头正中腹部,一路沉向月潭深处。 “杨羽卿!你又欺负我师兄!” “小火儿,他是你师兄,又不是我师兄。” “那也你也不能欺负他!” “你又打不过我,回去练好了再来动刀动枪吧。” 月潭边的大石头上,青城当代掌门荀无尘的宝贝女儿,被青城山内门师兄都捧在手心里的小师妹,荀火儿,手中青白长剑闪着寒光刺在半空。 荀火儿很漂亮,白衣若蝶,娇俏青春,可惜,秀气鼻子皱起,红唇紧咬,灵动的双眼好似小鹿,满是怒火,瞪着面前伸手夹住自己长剑的人。 本来荀火儿喜欢穿火红的衣服,和她的名字一样,就像一团火儿。 可自从面前的这个可恶的女人来到青城山,荀火儿恨透了红的颜色,现在只要是和红相关的,都厌恶无比。 比如喜欢吃的红柿子,娘亲给自己绣的火红凤衣,大师兄送给自己那火红的扎头绳,自己最喜欢的火凤剑,甚至和掌门爹爹发了好几次火,大闹着要把名字里的火改掉。 都是因为面前的野丫头!杨羽卿! 这可恶的女人没有一身红衣,只是最寻常的青灰布衣,头发也只是简单的扎起来,像乱糟糟的马尾巴。 可恶的鼻子,可恶的嘴巴,可恶的张扬眼睛,更可恶的是即使只有嘴唇一抹红色,但在荀火儿眼中,她人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团可恶烈火,烧的天都红了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 最可恶的就是她的腰间,挂着师兄的刀。 青城内门,兵,气,象,道。 兵楼最,不能对没有功夫的人出手!” 嗤~ 长剑带着沉重气息撞开那对男女,火红剑尖停在那紧紧抱着头的男孩额前三寸。 一条水龙缠缚在杨羽卿身上,一只龙爪按在剑身,雾气蒸腾,龙头紧紧闭着嘴巴正对着她,眼神温润,像是安慰。 另外一条水龙身行婉转,好似跳舞,轻轻的卷住那对被撞的踉跄后退的男女,将他们放在男孩身边。 没有散开水龙,停在杨羽卿身边,钟离九对那对面色惶惶的男女轻轻点头,示意无碍,转身看着身边的女孩,大松了一口气。 被水龙禁锢,杨羽卿没有发怒,凤眼平静,只是微带冷意,看着面前还在抱着头颅的男孩,静静的等着,等他放下手臂。 钟离九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拦,他知道,身为七彩灵凤,除了对气息感触特别灵敏,对人情绪和性格也出奇的敏感。 小羽,只是想看看他的本性,或者说,天性。 天性,生而有之,很难随环境改变,却能主宰人一生。 钟离九不赞同她的做法,因为有个词叫做本性难移。 如果对面是个凶狠阴邪的人,虽然你能看出他的本性,但也难免被他记恨,惹来不必要的仇恨。 但杨羽卿却坚持如此,她觉得,本性难移的重点,不在于世俗对本性评定的善良或邪恶、坚定或柔弱,而是那个“难”字。 难,不代表不能。 两人经常就本性难移争执辩论,钟离九没有赢过,但败阵之后,还是时时规劝她,说她不该如此,处处都当恶人,揽集仇恨。 杨羽卿反讽钟离九,身为真龙,乘天地气运,胆小的却像老鼠,跟你锁在一起五百年真是丢人,早知道就不找你了。 说到仇恨,杨羽卿通常都是放肆张扬的大笑,她不在乎仇恨,用她的话就是:结了仇的尽管来,死了别怪我。 “你个野丫头!” 从后面跑过来的荀火儿看不惯野丫头的无礼,冲到那抱头颤抖的男孩身旁,一把将他护在身后,瞪着杨羽卿。 男孩被荀火儿小小又火热的手掌握着,身体依然颤抖,但睁开那双漆黑的眼睛。 本性评定完毕:弱小,怯懦。 “就凭着你这一双眼睛,想做好人,想变的强大保护父母,难。” 结了仇了。 ...... 南疆阴山。 仇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鐡凝眉,静静盘坐,身上片片绿叶成印记,眉心更是三枚细长印记圈成浑圆,把一个闪着银光的小蛇困在眉心。 这算是报仇了。 和她一样待遇的是曾经的帝王,现在半面焦黑的朱允炆,眉心也有一条小蛇,也被绿叶困住。 这本来是打算霍乱天下用的。 仇人还有小女儿,名为铁凌霜,站在姐姐身边,脸色阴沉,手中长刀架在一个白眉光头的脖子上,凤眼火光闪烁,恶狠狠的说到, “白毛秃驴!你再说一遍?” 当代少林禅寺内门方丈,普渡大师,身具佛陀法相,堪称内江湖第一人,走到哪都是被敬仰的存在,就算是到皇宫,永乐皇帝也要礼敬有加。 此刻被称为白毛秃驴。 不过出家人,慈悲为怀,并不在乎这些称呼,听到施主问询,自然又说了一遍, “你和这位施主,半身妖血,魔性难掩,本性难移,老衲要将你们锁在达摩洞中,免得祸害苍生。” 完了睁开佛眼,瞥了眼颈间森寒刀刃,念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尤其是你,身具金翅迦楼罗相,暴虐弑杀,成魔就在转念间。” 不顾狠狠压下来的刀刃,伸手指了指鐡凝眉, “这位施主毕竟孔雀大明王,被封佛母,每旬可出达摩洞散心一日,至于你,那是肯定不行的。” 铁凌霜现在不敢砍,她不傻,看得出来,是这位白毛秃驴在出手护住姐姐,杀了他,不知道这绿叶印记还能不能继续保护姐姐。 但这并不妨碍铁凌霜怒气滔天,眉心火光闪过,手中长刀也渐渐通红透亮起来。 “凌霜,别动手,大师在救凝眉,现在还不能死。” 秦扶苏完全没有了平稳安静,焦躁的围在一边,要不是戚辰拉着,早就冲了上来,不过是也语无伦次。 什么叫现在还不能死? 白虎胭脂倒是没有理睬他们,从皇兄脸上那半面焦黑上移开目光,望着远处的战场,挂在黑云上的巨型电弓射出的血箭,已经快刺到饕餮身上了,就是不知道,能杀了它吗? 嘶嘶~嘶嘶~ 阴寒蛇嘶传来,铁凌霜收刀转身,紧紧盯着姐姐眉心那只小蛇上,那小蛇浑身银光璀璨,似是挣扎,但被绿叶上爬出的道道纤细纹路困住。 随着越来越亮的光芒,鐡凝眉和朱允炆身体一颤,嘴角流下一抹殷红鲜血,铁凌霜和秦扶苏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就要搭在鐡凝眉肩头。 “定!” 金光乍亮,一股巨力袭来,两人个得罪了大师之人俱是一口鲜血喷出,被撞飞砸入石兽群中。 走了大运的戚辰完好无损,愣在一旁,看见普渡大师双手食指分别悬在鐡凝眉和朱允炆眉心三寸,佛门真气凝聚指尖,带着不可置疑的气息,压制的那小蛇浑身银光渐渐黯淡下来。 佛门,定神通。 普渡大师指尖离那两条小蛇越来越近,小蛇鳞甲也越来越暗。 轰! 嘶嘶~嘶嘶~ 远处战场传来巨响,那两条银蛇身体忽然一颤,猛然挣脱绿叶牢笼,化作两抹银光,窜向那处战场。 “阿弥陀佛。” “果然,本性难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八章 饕餮吞天 上古之时,铸铜鼎以祭天,又意寓问鼎天下。 上乘天道,下驭众生,是为王权。 青铜,即是权力。 青铜巨鼎之上,多纹兽面,且以凶兽饕餮为尊,狰狞恐怖,神秘威严,恰如南疆仙人,代寒舆。 天诛雷弓张如满月,弓弦响处,天雷霹雳,残剑胜邪化作透体猩红的巨箭飞射而出,直直刺向踞立在地两只金光大眼狠狠盯着钟离九的饕餮。 箭如流星,代寒舆所化饕餮刚要张嘴怒骂,森寒箭尖已到身前一丈,巨箭箭身凄厉不甘的鬼哭狼嚎之声带着凌厉劲风压迫而下,钟离九和饕餮所立那片火热的岩浆石面霎时凝结,又瞬间干枯成粉。 天诛血箭临身,没有时间再动口舌,凶兽饕餮六足一阵,脊背银光全部聚集到头顶,两只金黄大眼亮光一闪,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嘴,气息疯狂涌出,又在面前凝聚成一只鼎。 不再是四四方方的青铜大鼎,这只鼎七寸大小,透体金黄,六只鼎足,鼎身圆润似小碗,气息温暖平和,丝毫不见狂暴之意。 聚在饕餮头顶的银光化作条条细线,攀爬鼎身,绘成一只面目狰狞的饕餮头颅,四只硕大的银色眼睛,两只睁开,两只紧闭。 鼎内漆黑混沌如无底深渊,鼎口数只漆黑冰冷的贪婪巨爪张扬飞舞,好似要撕扯冰冻的人精神涣散,一路堕落在深渊之中。 饕餮,寒食。 初春之时,气候干燥,枯木繁多,易生火灾。 远古之人为防大火烧山,熄灭保存在山洞之中的火种,仅靠着存储的冷食度日,待遍地青草之时,才会钻木生出新的火种,名为请新火。 熄灭旧火到请出新火,短则三五日,长则月余,这段冷食度日的时间,应是最早的寒食节。 寒食节中,自己尚不能饱餐,就没有多余的食物再去供奉贪婪暴食无度的凶神饕餮,饿疯了的饕餮,会肆意吞人,祸乱山林,吞不到人,还会吃鬼。 嗷! 凄厉哀鸣嘶喊中,粗撞如参天古树的血箭箭尖直刺在寒食鼎口,与那些黝黑巨爪僵持一瞬,直直刺入鼎内一片漆黑。 最初试探的碰撞之后,黝黑巨爪再也不把巨箭当作敌人,反而攀附着箭身,拉扯着血箭塞往往自己的鼎内深渊。 嘎吱嘎吱! 胜邪剑拘天地间恶鬼魂魄而成剑身,剑长一分,更恶一分,如今借着钟离九一身内息,胜邪化作了万鬼血箭。 但饕餮口中小小的银纹金鼎好似把血见当成了美餐,嘎吱的疯狂撕咬咀嚼中,肉眼可见,血红箭身一块块剥落碎裂,伴随着凄厉鬼哭和炸开的澎拜劲气,一路坠入漆黑之中。 寒食节,饕餮饥不择食,而食鬼。 站在饿疯了的饕餮身前一丈,随着那寸寸崩裂的长箭,体内也传来阵阵闷响,钟离九面色不变,血红龙目盯着那寒食鼎身上两只紧闭的银色眼睛,等着它张开。 转瞬间。 箭身崩碎了三丈,被吞进鼎腹,只有一丈多长被鼎口伸出的巨爪抱着,那小小的金鼎和它表面的银色纹路,越来越亮,饱食之后自当荣光焕发。 金鼎吞噬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毕竟,吃的饱了。 饱了也不行,这顿饭,要吃完。 箭身被咬掉大半,疼痛难忍,剩下一丈多长的箭身表面,幽魂嘶喊声更加凄厉,对着鼎口疯狂冲撞,抱着箭身的乌黑巨爪,不再拖拽,收缩堵在鼎口,要把它推出去。 冲撞越来越是剧烈,劲气闷响如雷,钟离九身上闪现道道血痕,嘴角也溢出鲜血,凶兽饕餮前胸后背也裂开道道细小伤口,腥臭黑血汩汩流出。 咔,咔咔。 细碎的破裂声传来,钟离九嘴角挑起,盯着那金黄鼎身,一道纤细的裂痕闪现,眼角瞥向饕餮身上。 果然,随着这道纹路出现,代寒舆所化饕餮身侧,忽然撕裂出一道三尺长的伤口,皮肉翻开,血流成河,还可以看到里面漆黑蠕动的内脏。 阴阳不均,鼎身瑕疵。 代寒舆以养蛊之法分出了体内两缕阴气,化作银蛇子蛊一道藏在鐡凝眉眉心,一道隐入建文帝身上,体内阴阳气息不能浑圆一体,如今腹内真气翻滚,瑕疵自现。 现在,开始选择吧,是硬扛下去身体碎裂,还是召回两缕阴气张开那两只阴眼? “呵呵,小师弟,肚子里塞满血肉,手里还捧着一大团,感觉如何?” 杀人,还是要先诛心。 正在长嘴托着着小鼎饕餮气息忽然凝滞下来,两只血丝遍布的金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钟离九。 “啊!” 一声尖利暴怒嘶喊,远处两缕阴寒气息瞬息而至,隐入金黄小鼎。 鼎身上两只紧紧闭着的银色眼睛纹路忽然睁开,通体银色,代寒舆化作的饕餮本体,也睁开了一双银眼,血纹遍布。 鼎身光芒一闪,瞬间浑圆一体,鼎口的漆黑巨爪一把将一丈多长的箭身塞入鼎腹内,劲气炸响间那只六足黄金小鼎被饕餮一口吞下。 钟离九一口鲜血喷出,身行踉跄后退几步,长剑拄地,才勉强站稳身躯。 抹了去嘴角血迹,钟离九看着面前浑身伤口迅速愈合,冒出道道尺长尖刺的饕餮,他那两双眼睛一对金黄,一对银白,都是血气氤氲,气息圆融通畅,就是杀意凛然。 盯着钟离九恶狠狠的看了一刻,已经隐去獠牙变成一团漆黑的大嘴张开,代寒舆声音冰冷寂静, “钟离九,大师兄!我这就送你下去,去见你的小羽儿。” 这自然求之不得,钟离九仰天长笑,长剑指着他,清澈激昂的声音响彻天际, “多谢小师弟,接箭吧。” 随着声音落下,钟离九身上血光乍现,溢出阵阵凌厉锋锐的气息直冲天际,天空翻滚的漆黑乌云好似被利刃切割,破碎成片,悬在天边。 被血光笼罩的钟离九,仰天嘶喊,阵阵铿锵决绝的龙鸣中,一具鲜血淋漓的白色龙骨浮现在钟离九身边,一口咬住血光中飞处的游龙长剑,飞冲天际,咔咔轻响中,龙骨绷直成箭,游龙剑尖正对着下方大张的漆黑嘴巴。 血肉剥离,龙骨化箭。 天诛,第二箭,小白。 锁在方丈仙山地底的小白,只是一具龙骨,没有那片火红羽毛,这世间活着的,或许只是叫做钟离九的魔龙了。 站在下方的钟离九身边血光散去,好似变成了一缕幽魂,身行飘忽浮动似云,回头望着悬在天际的龙骨,笑意温润,最后却摇头苦笑,带着一丝悔意, “早知道,就不听你蛊惑,何必要逃出来,在那地底做一世奴隶,也不错。” “饕餮,吞天环。” 身边一声怒喊,钟离九转过身来,饕餮浑身筋骨炸响,爆裂间除了头颅不动,六足渐渐收缩到腹中,身体上的尖刺也缓缓缩回,整个身体慢慢就只剩下一颗越来越圆的头颅,四只眼睛被撕扯的狠狠瞪开,嘴巴大张,漆黑之中闪现出两抹光芒。 一金一银,一阴一阳。 两条光芒头尾相接,在圆圆的头颅内,疯狂旋转起来,撕扯的大嘴内所有漆黑气息都紧紧贴敷上来,越转越快,渐渐没有了金光,也没有银光,变成了一只巴掌大小漆黑圆环。 圆圆的头颅上那四只大眼齐齐盯着钟离九,嘿嘿一笑,黑色圆环飞冲而出,见风而长大,转瞬间幻化成一只三丈方圆的漆黑大环,悬在半空,轻轻旋转了起来。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狂风暴雨,但南疆阴山附近碎石粉末,天际乌云,都被那漆黑大环的中心吸引,一路飞冲过去,撞入圆环中心,变成了虚无。 万物化虚,重归混沌,饕餮吞天环。 “嗷!” 天际乌云消散间,紫雷巨弓血色弓弦一震,龙鸣响彻天地,鲜血淋漓的龙骨长箭飞冲而出,箭身掠过之处,割裂空间,道道漆黑裂缝闪现,一头扎进那拦在半空的漆黑圆环中间。 吞天环缓缓旋转,好似以天地为磨盘,要把冲进其中的白龙磨成粉碎,尽归虚无。 白色骨龙一冲进吞天环中,好像是撞进了囚牢之中,身上殷红血迹瞬间消散不见,白骨龙头咬着长剑,带动周身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痕,在方圆三丈的空间里冲撞不停。 没想逃出,也不会逃出,它只想打碎牢笼,所以才一头冲进牢笼。 黑环白龙,像是一块美玉,悬浮在南疆阴山祭坛废墟的半空中。 下面,站着两道人影,钟离九身行虚幻,好似鬼魂,代寒舆也褪去了凶兽之身,黑袍加身,消瘦俊俏,狭长眼眸,漆黑的眼睛不在,第一次变的和常人一样,带着笑意,看着钟离九。 两人倾尽了全力,一个化作骨龙,一个凝聚黑环,现在没有了丝毫气息在身上,变的废人一般,也没了本就不该存在的仇恨,看着对方,静静的等着结果。 “小师弟,若是死了,有什么愿望吗?” 钟离九笑容温润,看着面前的小师弟,好似青城山上每次比剑前,轻声的提醒他扎紧衣袖。 代寒舆,不,柏子期,认真的点点头, “有,师兄,把我送回青城山,那个山洞中。” 见大师兄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柏子期愣了愣神,随即脸颊露出一丝红润,腼腆一笑,不好意思的说到, “再帮我摘颗柿子,大个的,给师姐。” 南疆距青城不远,以仙人速度,朝夕可至,以仙人道行,推倒青城山,也只是举手投足,不费吹灰之力。 即使成了代寒舆,在他心中,也仍守着一丝懵懂情谊吧,毕竟在青城,对他最好的,就是那个当初将他护在身后的师姐了。 “师兄,你呢?有什么愿望?” 钟离九回过神来,看着真诚的小师弟,眼神一阵朦胧,仰头望天,心神空洞,过了半响,才摇了摇头, “想不到了。” ...... 白色龙骨在黑环间疯狂冲撞,身上咔咔作响,道道裂纹闪现,不时剥落出细小的白色骨头碎片,掉落的瞬间,就被黑环中混沌力量磨成虚无。 看来,这白色龙骨,并非是黑环的对手。 眼看龙骨身上碎裂越来越多,它好像变得更加疯狂,身体摆动间,带动的空间裂缝越来越长,也越来越锋利。 咔咔,咔。 又是几片白色龙骨掉落,随着他们消散于虚无,那一直静静旋转坚韧无比的黑色圆环上,也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痕迹。 远远的悬在天际的羊玄墨,前隐卫左统领,听到这声轻响,缓缓睁开眼睛,瞥了眼下方和睦的师兄师弟,眼神轻蔑。 看你们青城人交手真是烦躁,要杀就杀,何必你死我活之后,还要情谊绵绵,早干嘛去了? 羊玄墨收回拉下的嘴角,眼神飘远,看着远方已经渐渐凌乱的兽群中央,那里盘坐着两道身影,气息平和,身上稍微有些伤损,但不严重。 好了,我的路走完了,没有任何愿望。 伸手挑断面前最后一根血弦,宫商角徵羽文武,文弦。 “文为天,心之所向。” 不同于武弦断裂后的一往无前的沙场血气,文弦过后,似有高山琴响,又如潺潺溪水,平淡闲适,自由烂漫。 这位被恩义二字束缚了半生的前隐卫左统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身行飘散成灰,而那缕流水般的轻轻琴音,缓缓飘荡,钻入黑色的饕餮吞天环上那丝裂缝之中。 二打一。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七十九章 员峤夜宗 释厄录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七十九章员峤夜宗葛青山趴再一片乱石中央,身上毛发褪尽,恢复成了正常人的模样,浑身刀口,腹部更是拦腰一刀,被砍开大半,气息若有若无。 “嗯?” 张铁好似在万军中冲杀而过,身上也是伤口纵横,鲜血小溪一样,哒哒的滴在石上,站在葛青山身旁,满是血迹的手掌拎着黑色长刀。 刀刃悬在一条大腿上,葛青山的腿,眯起的眼睛中杀气若魔,但没有去砍那条腿,气息放开,感受着周边一丝一毫的异动。 “怎么了?” 不远处用佛门道行执魔印捆缚住自己和豹子的天卫朱雀看见张铁身行凝滞,也察觉了不对,瞬间收回金索,身上冰火羽毛爆射向那同样没了束缚的银斑豹子,飞身掠向张铁。 “小心!” 张铁身行一闪,出现在朱雀身侧,长刀向着朱雀身后猛然扫去,朱雀浑身毛发炸起,手中寒光一闪,漆黑铁锏闪现手中,却并未顾及自己身后,黑锏横空,架在张铁头,左统领钟离九,得罪的人,还真是不少,两只小鬼飞远了,可面前这两个,细细算来,也是仇怨深深。 左统领曾自囚近十年,因杨羽卿的一丝消息,破青城禁地而出,飞奔济南府,拦住铁铉的大军,并重伤于他,这是面前铁铉的两个女儿亲眼所见的。 燕王大军后顾无忧,一路直奔金陵,建文兵败,后铁铉身死,千刀万剐,要说钟离九没有责任,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身受重伤,那正好成了案板上的鱼肉,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张铁手中黑刀轻颤,若是以前,铁凌霜没有见到罪龙还好,现在顿开金锁,放出恶龙,以自己这重伤之体,勉强能够抗住,但她身边还有一个摆脱了仙人束缚的姐姐鐡凝眉。 您这...,算是自找苦吃吗?左统领。 可场面有些奇怪,姐姐鐡凝眉周身水光散去,环绕钟离九周身的水龙也消散不见,对张铁轻轻点头,不理睬妹妹,转身走向远处,停在几片碎裂的剑刃旁,蹲下身来。 铁凌霜眉心炽热,身上火光冲天,手中长刀得意的闪着亮光,却出奇的没有力劈华山,一双凤眼,趾高气扬的蔑视钟离九,如饮美酒。 十年仇恨,夜夜咬牙切齿,尤其是近来五年,积压了满腔愤懑,如今情势逆转,自然不会轻易的一刀砍死他,怎么说也要先享受享受这种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感觉。 形体凝实,钟离九面色白的泛青,轻扭脖子,拉扯到后背痛楚,眉头微皱,看着面前长刀上那只紫凤随着火光明暗好似轻轻扇动着翅膀,轻笑一声,摇晃着站起,扶在走上来的张铁肩上,才站稳身形,催促道, “这样机会不多,要珍惜。” 圆满心境被打破,铁凌霜瞬间寒下了脸,一声冷哼,手中长刀火光一亮,凤鸣响彻,可惜身边衣衫猎猎,胭脂和朱雀都飞掠了过来,站在钟离九身边。 “看吧,这就是不珍惜机会,咳咳。” 钟离九仰天就要大笑,但毕竟是受了重伤,刚笑出生,气息上涌,闷头咳嗽了起来,乌黑血迹从指缝间涌出。 张铁看见黑血,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和朱雀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心底的忧虑。 两人都参加过南海之战,战后左统领重伤,真龙之身,流出这样伤及本源的黑血,是入魔太久导致,那天地逆斩,不久后,就要来了。 左统领,这次,撑的过去吗? 敌人狗腿子已至,铁凌霜恨恨的盯着咳的快缩成一团的钟离九, “哼,我会在你最强的时候打败你,然后杀了你,现在剁一条重伤小蛇,没兴趣。” 转身看见地上躺着的南疆仙人,满腔怒火终于找到了释放的之处,扬刀就要砍成肉酱,不妨鐡凝眉闪身过来,伸手拦住, “霜儿,人死仇消,到此为止吧。” 铁凌霜扬起的手掌被扣住,不耐烦烦的看着鐡凝眉,不见心里想,看见心里烦,这么多年习惯了一个人晃荡,忽然冒出来个人管着,真是处处不顺。 听话的点点头,收到回鞘,趁着鐡凝眉放下心神,身侧左手掐起剑指,微微翘起,指着地上的仙人, “敕,火。”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八十一章 公报私仇 大战隔天,昆明城中。 铁凌霜在开心的逛着街,身边是忧心忡忡一直紧紧抱着她胳膊的小娅。 小娅很伤心,因为昨天她见到了一个白衣服的漂亮姐姐,小娅知道她叫做鐡凝眉,是霜姐姐这次要来南疆找的人。 要说单纯的人,有一点不好,叫做傻。 自从知道了霜姐姐还有个姐姐,小娅就一直祈祷,让霜姐姐顺利的找到她,然后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现在团了圆了和了美了,小娅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团员和美都是霜姐姐和她姐姐,不是自己,那霜姐姐以后会不会不要自己了? 于是小娅在小竹床上翻来覆去的一夜没有睡着,早早的起来蹲在一颗荔枝树下抹眼泪,直到太阳高高升起,酣睡一夜准备出来觅食的铁凌霜喊她出来吃饭,小娅才红着眼睛跟着。 那个白衣服的姐姐没有跟着,小娅竟然有些羞愧的欢喜。 “老板,来十个,不,二十个卤猪蹄。” 铁凌霜拉着小娅坐到简洁干净的小摊子前,对那憨厚的小贩大喊一声,顺便抛给他一颗银瓜子。 滇南昆明,城里小半都是莽撞军汉,食量大的比比皆是,不过那小贩欢喜的接过银瓜子,还是诧异的瞄了眼这两个姑娘,一个柔柔弱弱的像是小鸟,另外一个脸上两道吓人的刀疤腰间长刀背后还挂着两个碗大的锤子。 不用想了,饭桶肯定是这个。 铁凌霜见多了看饭桶的眼神,也不跟他一般见识,伸手掐了掐小娅的脸颊,调笑到, “小娅,你是怕我跑了吗?抱着我胳膊走了一路了,现在还抱着,等会啃完猪蹄可不能再抱了,都是油。” 差不多吧,小娅羞愧的想了想,又狠狠的抱了抱,才恋恋不舍的放开,抬头看着霜姐姐。 霜姐姐变了,虽然那个白衣服姐姐没有跟着,但是霜姐姐身上的火好像安静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拼命的烧,好想要把那漆黑的笼子烧个大洞,还要往天上烧去。 虽然这种感觉比之前更舒服,更让小娅安心,但小娅沮丧的想到,都是那个白衣姐姐来了后,霜姐姐才变成这样的。 不过小娅随后想到了一件事情,脸色忽然白了些,抬起蝴蝶般的小手,在胸前小心的翼翼的扇了扇翅膀,随后忧虑的看着笑容渐渐隐去的铁凌霜。 霜姐姐,你要走了吗? 看着小娅担心又不舍的眼神,铁凌霜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温热的刀柄,寂静无言。 姐姐找回来了,完好无损的活着,就是两人分隔十年,都长大了,以前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姐姐性格差别很大,现在看着那温润如水就心中烦燥。 金翅真解,顿开金锁放出罪龙,堪比道门万象和佛门菩萨相,从此天下间,除了那绝到, “你给自己铺好了路,可你养的金翅迦楼罗,若是魔性压不住,老衲会出手,将她锁在我达摩洞中,正好报当年之仇。” 转身飘散不见,慈悲声音传来, “十日。” 钟离九对着远处遥遥一礼, “多谢大师。” 直起身来就要喝酒,钟离九身后温婉的声音传来, “钟离先生,回程中若要去青城,还请带着凝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卷 豺狼虎豹 第八十一章 琴瑟和谐 玉龙雪山苍鹰扑天峰下,蓝月湖边。 前几日雪山崩塌,塞满了湖中的雪花已经消融,蓝月湖面映着正高的日头,清澈透亮,让人一眼忘忧愁。 戚辰大大咧咧,自然没有忧愁可忘,但他另外一个人抓耳挠腮一脸苦恼,显然这湖水解忧的能力对他作用不大。 很是钦佩身边的沐斌,自然不是因为他很可能是下一代大明沐国公,戚辰只是觉得,这个人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生在王公贵族高门大户之家,见腻了娇弱柔媚的莺莺燕燕,反而对性格暴烈的山间猛兽生出了特别的嗜好。 这可不行,虽说佛门讲究姻缘,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看他这一路毫不顾忌身份,戚大哥戚大哥的喊得恭敬又热切,戚大哥身为地藏王菩萨法相的修习者,心中大发慈悲,情真意切的劝解到, “小公爷,为兄觉得,你还是放弃吧。” 沐斌本来就挠成了鸡窝的头发更乱了,禁不住抓起身边的碎石,对着蓝月湖砸去,凌乱的波纹在湖面上冲撞,沐斌头晕眼花的仰天长叹一声,躺在湖边晒起太阳来了。 应该是放弃了。 要说沐斌烦恼的源头,不仅仅是昨天大战后,回军的路上,好几次凑到大军后面想找铁凌霜套套近乎,可铁凌霜丝毫不搭理自己,反而和那巫蛊族一个半大的孩子有说有笑,还因为自己屡次受挫后,失魂落魄的走回父亲身边去当护卫,父亲瞄了眼后面的铁凌霜,叹了口气,劝慰到, “算了吧,儿子,铁家的女儿,要是柔弱之人,父亲觉得你还有一丝机会,可这女孩子在战场上那股,那股,” 看见儿子少有的苦闷,当代沐国公也斟酌用词,想了半天,才找到稍微贴合一点的词, “那股舍我其谁的劲头,你绝非对手,不过她姐姐,为父觉得有当家主母气韵,可惜跟秦家那个有了婚约,不然你可以试试。” 沐国公自然不会说出自己真正的担忧,铁铉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朱家铁家这仇恨,看不出来一丝消解的苗头,若是铁家后人柔弱,搅.弄不起风云,那还好说,可是儿子中意的那个女孩,战场上那疯狂的劲头,看的出来,生来就是要把天捅破的性子,再加上一身功夫是九天真龙钟离亲手九调教,以后拎着刀出现在皇宫里的可能是很大的。 咱们沐家,压不住这样的性子。 懵懂情爱苗头还没有烧旺盛,就被各方冷水扑来,沐斌很是失落了一阵,不过没过多久,就振奋起精神,不理会父亲,又擅自脱岗跑到后面,这次倒没有厚着脸去找铁凌霜,反而和戚辰秦扶苏套起了近乎。 孙子兵法云,正面不敌,侧而击之。 一路击到了这玉龙雪山下。 戚辰见自己劝解的有了效果,开始闭目调息起来,此次大战,还是和上次一样,只能在外围打转,这让常年叱咤杭州府的戚辰很是烦躁,专心的修炼起来,为了自己的小命,也为了能够真正能像张铁师傅一样,可以独当一面。 蓝月湖底。 秦扶苏憋着一口气,全力下潜,睁大眼睛在湖底寻找着什么。 秦扶苏很是羞愧,昨天凝眉一直扶着已经半面焦黑的前建文皇帝在后面走着,自己每次想要靠近,都被铁凌霜一把拽回,耐着性子铁凌霜争辩了几句,没想到铁凌霜一把抢过秦扶苏手中的苍龙泣血枪,扔下了一句, “雪蛟画眉你都扔了,想必这份婚约也跟着扔了,秦大公子,南疆到金陵,路途遥远,不送了。” 额。 秦扶苏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又回头看着手中也没有雪蛟画眉的鐡凝眉,然后不禁把目光移到了她天鹅般的白皙脖颈,隐约可以看到白衣领边贴着一根红线,应该是佩戴着玉佩金锁。 想起当年她羞红着脸从母亲手中接过的紫鸾玉佩,秦扶苏干笑一声,坏了,凝眉还留着信物,自己的丢了。 在荔枝树下辗转反侧了一夜,也是没有睡着,想来想去,雪蛟画眉应该是丢在了玉龙雪山,天还没亮,就拉着戚辰,两人冲出院子,迎头撞上拎着丰盛早餐在后门口转悠的沐斌,三言两语一过,三人就一路对着玉龙雪山飞奔而来。 眼角隐约闪过一道微弱白光,湖底的秦扶苏艰难的游到白光附近,伸手搭上,熟悉的心安感觉溢满胸口,不用细看了,十几年形影不离,雪蛟画眉已经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不会错的。 “呼~” 喘着粗气,秦扶苏爬上湖案,开心的看着自己手中长枪,畅快的大笑着,头发上湖水顺着俊朗面颊流下,像是欢快的小溪。 “秦兄弟,小声点,你看咱们沐小公爷都快哭了。” 三人行,既有欢喜也有忧愁。 沐斌心中堵塞,此时耳中大笑仿佛嘲讽,不禁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来,恨恨的瞪了秦扶苏一眼,一头扎向湖水之中,是要洗去三千烦躁了。 长枪抱在怀中,秦扶苏渐渐平稳下心情也盘坐下来,看着湖水中翻腾弄浪的蛟龙,脸上掠过一抹凄凉,以未来姐夫的身份感叹起来, “凌霜小时候,和安静的凝眉就很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铁家叔父叔母都头疼,如今性子没变,脸上多了两道伤疤,她嘴上不说,心里想必是十分在意,唉,钟离先生,虽说事出有因,下手也,也太,唉。” 身边戚辰在荔枝园偷听,知道铁凌霜母亲是七彩灵凤,那她半身神兽血脉,就是左统领说的血舍,可以延长寿命得血袋子。 不过有一点没有明白,南疆阴山中铁家大女儿靠着韧性撑过了九重紫雷劫,以那母老虎的性子,抗过九重雷劫的可能是很大的,左统领为什么还要抽出铁凌霜身体里血脉,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吗? 再说,就算要抽出,就不能温和一点?一定要废了内息,留下那一脸刀疤? “什么!秦大哥,你说凌霜脸上的伤是钟离先生下手的?” 沐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秦扶苏,脸上色彩变幻,一会铁青一会冷白,他见过温润平和又嗜酒如命的钟离九,也见过南疆阴山上癫狂的魔龙,但还是没想到铁凌霜脸上的伤疤竟然是他下手的。 秦扶苏面色也不太好,嘴巴张了半天,也说出那个“狠”字,最后只是摇头叹气,把雪蛟画眉顿在湖边,拍了拍沐斌的肩膀, “你当着面可不能直接喊她凌霜,小心她的锤头。” 不去管他愣神,对面露出一丝不解的戚辰喊道, “戚兄,再等我一会。” 说着一头扎向蓝月湖中,湖底应该还有一张琴。 琴瑟和谐的琴。 ...... 荔枝园中。 暂时止住了伤势,钟离九也没有偷懒,整理了一会卷宗,对身侧朱雀轻声吩咐到, “南疆的玄卫黄卫各留下十人,其他的分成两份,一半分往西域,到玄武那边隐卫处报道,另外一半去辽东大山中,归青龙调配。” “是。” “你带着地卫,在此停留到年底,不要放松心神,南疆地域广阔,没了岱舆仙宗,余下三宗,可能会趁虚而入,等过年时,带着他们回金陵,过了年,再安排。” “是。” 朱雀恭敬一礼后,出去分配任务,钟离九拎起酒壶仰头大灌,另外一侧的胭脂见自己没有任务,不禁有些焦躁,瞄了眼那边的小竹屋里两道身影,还有守在茅屋前的胡源节,更是烦躁,就要去追朱雀。 “别跑,你也有任务。” 胭脂转过身来,看着面泛酒意的钟离九,心中大概有了猜测,脸色稍冷,还是耐心的等着任务。 “你跟着胡源节,带着玉玺,还有你哥哥回京城。” 哥哥,朱允炆。 妹妹,朱青鸾。 没有那三尺龙椅,就只是哥哥妹妹。 胭脂闭目调息片刻,睁开眼睛,看向坐在小屋里面安静看书的朱允炆,铁家的大女儿静静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轻声说到, “我父皇长年沙场,一条人命从来不放在心中,更何况是他,统领,他要是回了京城,就真的一丝生机也没了。” 失了皇位的皇帝,能活十年,说是个奇迹也不为过,如此还要多谢这南疆代寒舆了。 钟离九却没有多想,拎出一本卷宗翻仔细看着,淡淡的声音传来, “我说一点,不是押送,是护送,他要回京城,生死,是他的选择,你们明天就走,行程不用向我报告。” 杀人杀妖,一刀过去,鲜血滚滚,胭脂很熟悉,但护送着这位哥哥,一路看着他走上死路,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 胭脂低头沉默了许久,面色变幻不停,最后还是收回杂乱心思,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自己心中难受,别人也不能跑,看着拎起酒壶的钟离九,胭脂嘴角挑起, “统领,你绕道去青城,是打着送仙人小师弟回去的幌子去怀念故人的吧?” 钟离九递到嘴巴的酒壶顿了一顿,不禁苦笑摇头,仰天大灌。 ...... 金陵城,武英殿。 殿外一片寂静,没有护卫,也没有值守的太监,殿内也是空空荡荡的,姚广孝一身黑衣静静盘坐在大殿中心。 正对他的龙椅上,永乐皇帝朱棣盯着下方盘坐的姚广孝,不含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真的?” 真的? 笑话,几十年杀伐铁血的军中主帅,现在更是帝王之位,一语定人生死,下属汇报若是有一丝作假,被发现后免不了诛个几族,真的这两个字,还真的是十几年没有说过了。 姚广孝点头确认到, “真的。” 见朱棣还是盯着他,姚广孝呵呵一笑,不顾那开始泛起杀意的眼神,补充到, “这是钟离九的骨鸟传讯,不出三天,胡源节的详细密信就会传到,沐国公沐晟的奏折也会到京城,不过沐晟那奸猾狐狸大概只会提及出兵缘由,不会说其他事。” 这就心烦了,朱棣目光从那颗光头上移开,盯着桌案上那张纸条,目光越来越冷,杀气控制不住,涌出身体,大殿内冰凉如冬。 面前书案上,静静躺着一张纸条,墨迹尚新,依稀能闻到徽墨的醇厚香气,上面寥寥几行小个字: 寒宗亡,玉玺归,朱允炆,求见皇帝。 这一刻什么仙门寒宗什么玉玺都不重要了,朱棣眼中只有三个字,朱允炆。 被朱允炆喊了二十几年的四叔,最后四叔抢了侄子朱允炆的皇位,侄子也失踪了十年,虽说自己也在一直寻找,但终究也是没有想清楚,自己是希望找到一具残骸?活生生的人?还是不了了之最好? 如今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稳坐龙椅的四叔忽然不知所措了,身为皇帝,怎么能不知所措,看来他还是死了的好。 杀意翻腾更盛,朱棣眼光瞄到朱允炆后面那个“求”字,心中才畅快了些,不禁对着下面的光头和尚轻笑到, “钟离先生,一直称呼他为建文皇帝,如今既说朱允炆,又用到求字,看来也是想给朕的侄子,求一分生机吧。” 第二部-豺狼虎豹,完结。 请看第三部-酒色财气。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一章 故人归 释厄录第一章故人归青城山下。 已经入秋,山间风凉,绿叶泛起一抹枯黄,崎岖幽深的小路上,一行人脚步迟迟,远远看去,仿佛几只小蚂蚁。 领头的蚂蚁叫钟离九,可能是身受重伤,走的慢了些,小步踱到山腰间的凉亭,拎起酒壶就要去灌,瞄到凉亭的石柱上,眼神愣了愣,又看了看其他几根柱子,不禁大笑起来。 凉亭很小,石柱斑驳,缝隙间爬满了青苔,颇有风刀霜剑的痕迹,据说此亭是贞观年间青城山内掌门秋蝉道长所建,距今已有七八百年。 不过如今,这几根撑着亭子几百年的石柱上,被刻满了小字,从矮到高,有歪歪扭扭的,也有横平竖直的,最上面的不仅平直而且深邃,看来刻字之人,身高不停的长着,功力也在不断加深。 钟离九是大坏蛋。 钟离九是癞蛤蟆。 钟离九是臭毒蛇。 密密麻麻的,不是南疆五毒,就是小蝌蚪大臭虫,想来刻字之人虽对钟离九仇怨深深,但还没有在江湖中多历练,只是刻一些顽童语言。 跟在钟离九身后的张铁自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凉亭外的戚辰和秦扶苏看见石柱上的字,都愣了一瞬,对视一眼,反映过来是谁刻的,齐齐转头向来路看去。 在小路上慢吞吞走着的铁凌霜,脸上冷的都快掉冰了,青城呆了五年,这条路几年前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不过是越走越慢,不时回头看眼后面的人,脸色更冷。 鐡凝眉换了身朴素的青灰衣服,头发简单的挽起,背着长琴,挽着小娅,两人走在最后,像是防止铁凌霜逃跑。 早知道就不找你了。 真是作茧自缚,南疆一行,说是拼死拼活也不为过,没想到救出来一个紧箍咒。 这一路虽才两天,吃东西吃的快了,姐姐看着自己,吃完东西不洗手,姐姐看着自己,不想来青城,姐姐看着自己,还温言的规劝,说什么饮水思源,学了人家的功夫,就算是青城传人,这次姐姐就是代替父母去谢谢人家。 铁凌霜怒火上头,那五年挨了多少柳树枝已经记不清了,除了抄书还要砍柴烧水洗衣服做饭,丫头一样,你还谢她? 姐姐又说什么少林寺要是练功要是不努力都是用胳膊粗的棍子捶打,打断为止,你只挨柳树枝,人家对你算是好的了。 铁凌霜差点气吐血,最可气的就是小娅,一路上听这管家婆弹了两次琴,忽然就跟她亲近了好多,不就是会弹琴嘛,你等着,回去我也弹琴给你听! 狠狠的瞪了眼姐姐,被当作叛徒的小娅也没能逃过,挨了铁凌霜一对眼镖,羞愧的脸颊发红,想要挣脱鐡凝眉胳膊,但又不好意思,低着头纠结了起来。 正要说话,听到钟离九那厮大笑,铁凌霜斜眼看去,见到那个小凉亭,瞬间想起了自己每次树枝挨的多了,或者说功夫有了进境,都会偷偷躲到这里,所有的仇恨都挂在钟离九那厮头上并留下手墨。 五年前骂人的话借着石柱终于传到被骂的人眼中,铁凌霜毫无羞愧,心中畅快至极,拉了两天的脸瞬间容光焕发,嘴角挑起,脚尖一点,飞掠到亭子过几次话了,被称作戚大哥,听的戚辰心里暖暖的,这有了婚约的两人,好不容易历经生死团聚了之后,几天之间反而没有说过话,莫名其妙。 “那个,那个,那个啥。” 被那双湖水般的眼睛盯着,秦扶苏挠了挠头,这个那个了半天,也没有说出来所以然,最后瞄了眼她背后的长琴,才小声的说到, “琴,很好听。” 小娅是个单纯的孩子,附和着点点头。 十年未见,如今身边没了危险,不自觉地各种往事都掠上心头,最后都变成了济南城的大火,不过一个在城外被父亲捆着嘶声大喊,一个在城内缩在墙角看着家破人亡,两人之间好像隔着那残垣断壁的济南城墙。 这十年鐡凝眉知道了母亲身世,也自然看到了前方危险重重,自己和妹妹将来的路还不知要走向哪里,虽说情谊仍在,但已经不再是当年顽童,鐡凝眉轻声的说到, “扶苏,咱们的事情不要着急,到了金陵再说,伯父身体还好吧?” 看见鐡凝眉眼神闪过一丝迟疑,知道了她心中所想,秦扶苏顿时脑中顿时清明起来,没有了尴尬,也没了着急,像是以前两人遇到问题小声谈论慢慢解决,握了握手中的雪蛟画眉,略微苦笑, “父亲身体还好,就是天天喝酒,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大约回去后,少不了一顿鞭子。” “哼!眉毛,我听说秦伯父到处张罗着给这位秦大公子说亲,什么王家的李家的周家的,媒婆都快把秦家门栏给踩破了,早就跟你说秦大公子是招蜂引蝶之人,你还不信!” 已经刻好了一本骂人经的铁凌霜盘坐在凉亭道, “胖乌龟,现在你可抓不住我了。” 那胖子性格温厚,但当众被喊作乌龟,脸色顿时也尴尬起来,看着面前张扬无礼之人,摇头叹气, “小火鸟,给师叔留点面子。” ...... 青城后山深处,一条清澈小溪潺潺流动,张铁闭目盘坐在小溪边一块青石头上,气息放开,耳朵轻轻抖动,周边数十丈方圆蚂蚁爬动的声音都在耳中。 这次来青城,张铁也曾向统领说出过担忧,重伤之下只带着几个护卫单独外出,若是遇到了其他仙宗的高手,就麻烦了,毕竟五大仙宗还有三宗,更为隐秘强悍的三个宗门。 左统领坚持要来,张铁也不再规劝,自己做好自己护卫职责就行,不过这次左统领伤的太重,来青城,是缅怀故人,还是有告别的意思呢? 睁开眼睛,跟着山凹间清澈溪流望向远处隐藏在树叶间的漆黑洞口,看来那里,应该就是南疆仙人最终回去的地方了。 咔咔 干枯落叶碎裂的声音响起,张铁伸手搭在刀柄,转头看去。 一道人影从沿着山道慢慢走来,衣衫大红似火,手中也是火红长剑,张铁心下明了,站起身来,对走到近处之人恭声说到, “见过荀掌门。” 青城内门当代掌门荀火儿,身修《火凤决》,手中火凤剑,虽一身火红,但气息不再如从前炽热奔涌,反似这脚边潺潺流水,温和平静,那双眼睛也平淡了许多,掩去了当年灵动,对张铁轻轻点头,也不说话,朝着山洞走去。 刚到洞口,里面伸出一只手掌,掌心托着一颗柿子,碗口般大,红通通的,像托着一团火儿,大师兄的声音响起, “找了一圈,还是这个最大。” 霎时间,当代青城掌门,泪涌双目。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章 忆往昔 释厄录第二章忆往昔“小师弟还记着青城的一分情谊,没有来过。” 漆黑的山洞中,借着逃进来的丝丝光线,可以看到钟离九盘坐在洞口边,青城的当代掌门站在中间,捧着火红的柿子,看着山洞角落里一小团黑布包,身上衣衫轻轻浮动,若微风拂火。 山洞很小,也就一丈方圆,在这幽深的青城山深处,更是潮湿阴暗,夹着一股青苔腐臭味道,不过山洞中的两人好像都没有在意。 荀火儿从那团黑布包上移开目光,转身盯着静静盘坐的钟离九,眼中闪过一抹火光,声音平淡却愤怒, “他还记得一分情谊,你们为什么还要打的你死我活,钟离九,这世上你真正在意的人,还有吗?” 耳中怨愤满满,钟离九摇头轻笑,手掌轻轻抬起,手心中渐渐浮起两道气息,小山洞中光芒闪动,呼吸间,一只拇指大小双眼金黄的白玉蟾蜍和一条只有三寸长短的银色小蛇悬在掌心中。 一阴一阳,蟾蜍和银蛇刚刚浮现出来,就好像是看到了天敌,丝毫不受钟离九控制,在掌心撕咬起来。 “这是小师弟最后留给我的东西,岱舆仙宗的《阴阳相弑》,金蟾引龙和银蛇化龙,若不是最后我们都倾尽了全力,他神智难有半分清醒。” 掌心中两个天生对立的蟾蜍和银蛇身上伤痕逐渐增多,钟离九面色白了一些,散去气息,声音也变得低沉, “再说,死在阴山洞里的妖兽不下千只,南疆巫蛊族本来几万人的族群最后只剩下一千多人,滇南城里的军民这次死伤三千多人。” 钟离九抬起头看着荀火儿也冷下来的脸颊,轻声却坚定的说到, “师妹,他就算放下屠刀,也要还债。”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将来可能会是个慈悲和尚,但过往的罪恶却清洗不掉,该还的也躲不掉。 山洞里寂静了下来,荀火儿想起了那个躲在身后不停颤抖的少年,想起了那个漫山遍野找最红最大的柿子偷偷放在自己窗口的小师弟,也没有忘掉最后找到这个山洞里,大师兄把自己挡在外面,但血腥味道依然铺面而来,里面呜呜的声音渐渐变得野兽一样。 当代青城掌门环顾一圈这忽然阴气森森的山洞,点点头, “也好,沾染上仙宗的,没有一个好下场,小师弟死了,我爹死了,杨羽卿死了,钟离九,你也快死了。” 山洞外闭目盘坐的张铁眉头一皱,明显感觉到统领气息渐渐低沉下去,不禁站起身来,盯着洞口,迟疑了一瞬,但没有走过去。 跟着左统领十年,只有两件事情,张铁不知,也从来不会去问询。 据内江湖传言,前青城内门掌门荀无尘,是被其亲手养大的徒弟钟离九杀死。 还一件,就是杨羽卿相关的所有信息。 张铁觉得,这应该是只属于左统领自己的故事,别人没有资格提起,更没有资格探查。 显然,小师妹并不在别人这个范围中,钟离九抬头看着从小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荀火儿,要说小师妹是钟离九一手抱到大的也差不太多。 一晃四十多年,小师妹依然一身火红,纤眉如月,红唇淡淡,琼鼻秀气,只是小鹿般的眼中,灵动懵懂不再,带着眼角两尾细纹,颇有风霜颜色。 看着她发髻间那根早就褪去鲜红的扎头绳,钟离九轻笑道, “师妹,过了年去金陵一次吧,那时孟章会从辽东回来。” 孟章,天卫青龙,龙虎山龙宗弟子,嗯,很是仰慕青城山荀火儿,苦追多年无果,后钟离九入隐卫,因内江湖传闻钟离九弑师,孟章一路追至金陵,要取钟离九人头送于荀火儿,至于后来怎么变成了隐卫中的天卫青龙,这就不得而知了。 呼~ 山洞里瞬间升腾起万丈怒火,荀火儿周身烈火飞舞,伴随着火凤长鸣,长剑出鞘,道道火凤虚影绕着炽热剑刃盘旋飞舞,剑尖指着钟离九, “钟离九!想死直接说,你擅出青城禁地,按门规本就是死罪,正好今天本掌门就出青城杀令,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下地狱!” 看青城山当代掌门这个样子,估计天卫青龙是郎有情妾无意了。 面前火凤长鸣,钟离九看自己这月老当的实在危险,摇头起身,转出洞口,缓步离开, “我去月潭走走,小羽儿的女儿在知秋亭等你。” 又是杨羽卿!又是月潭! 荀火儿手中火凤剑怒火更增,不过只能在这尺寸之地,烧灼炙烤自己。 ...... “这几年你不在,青城山清净了许多,我自然也胖了。” 凉亭边,胖成弥勒佛的林飞象正对着铁凌霜唏嘘长叹,要说十年前自己把还是小女孩的铁凌霜背到了青城山洞后,最忙最累的,反而是他。 小师妹荀火儿因为心中情伤,把面前的女孩当成了丫头,洗衣做饭烧水煮茶,青城典籍抄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的还柳条加身,逃跑自然成了这小丫头最喜欢做的事情。 三天一小跑,五天一大跑,最远的时候,跑到了三百里外,荀火儿倒是毫不担忧,就当自己养的小狗走丢了,抓小狗的任务,落到了林飞象头上。 一大一小,一胖一瘦,一追一逃,五年间也追出了不少感情,青城山上铁凌霜唯一不是太反感的,就是面前此人了。 “嘁~,你本来就胖。” 身材被无情嘲讽,林飞象直了直腰,狠吸肚子,不过盯着铁凌霜脸上两道伤疤,还是放开了肚皮,惋惜的叹气, “小火鸟,你以后看到俊俏的郎君,抢一个算了。” 林飞象憨厚耿直,说话从来都是直言直语,这次算是比较婉约的了,铁凌霜脸色顿时铁青一片,愣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疤痕,冷笑道, “早晚我会在你大师兄脸上还回来,哼!” 扔下一脸尴尬的胖乌龟,铁凌霜转身走到凉亭,抢过鐡凝眉手中的长刀,黑着脸坐下,闭目生起闷气来,小娅凑到她身边,安安静静的陪着她。 戚辰和秦扶苏站在远处,小声的嘀咕着, “秦兄,咱们临走时沐小公爷送给她一盒黑珍珠粉,据说经常涂抹什么疤痕都能消掉,她连看都没看就扔在了一旁,我还以为她不在意呢。” 秦扶苏摇摇头,脸色很是不好,女为悦己者容,凌霜现在胸中满是仇恨,对脸上的伤在意却藏在心底,若是有一天真的遇到心仪之人,却因为脸上的伤痕白白错过姻缘,钟离先生,这仇恨岂不是又增了一分? “小象,你回山去。” 红影一闪,荀火儿出现在正挠着脑门的林飞象身边,对他平静吩咐后,转向站在凉亭边一身青灰衣服的鐡凝眉,还有坐在凉亭中黑着脸睁开一双凤眼狠狠瞪着自己的铁凌霜。 看着两个女孩,一个安静如水,一个燃烧似火,荀火儿心中不知道是悲伤,还是羡慕。 野丫头杨羽卿,没有师门,在山间长大,与野兽为伍,却忽然有一天,出现在青城山,然后大师兄就变了。 大师兄不会再梦醒后茫然怒火,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了之前不曾有过的神韵,但都是对着那野丫头,好像,忘了小师妹。 他们俩在青城山间谈山谈海,说一些自己从来都不曾听过的故事,还趁着父亲不在山门的时候,和杨羽卿结伴出山游历,任凭自己怎么纠缠都不带着,偷偷溜走了。 在自己伤心又失落的等待中,忽然有一天,大师兄回来了,身受重伤,还带着父亲的尸体,父亲身上满是伤痕,有青城的功法,也有一些自己没见过的可怕伤痕。 杨羽卿也消失了。 大师兄人还活着,心却死了,他面容麻木,眼中没有丝毫生人气息,一言不发的走到了青城禁地中,把自己囚禁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 荀火儿知道,野丫头杨羽卿应该也死了。 可大师兄和小师妹都错了,杨羽卿没有死。 她重伤坠海,和最初的大师兄一样,忘掉了所有过往,然后,被一个叫做铁铉的男儿在海边救起,最后嫁给了他,还生了一双女儿。 铁铉,靖难之前,世人不知,靖难之后,神鬼皆敬,生为人杰,死做鬼雄,若论世间七尺男儿谁堪英豪,必有铁铉。 野丫头,你真是走到哪被宠到哪。 青城山,知秋亭边。 野丫头的大女儿鐡凝眉缓步上前,躬身施礼, “拜见荀掌门,鐡凝眉代父亲铁铉,母亲杨轻羽,深谢掌门养育教导舍妹凌霜之恩。” 没有去看低头纳拜的大女儿,荀火儿盯着凉亭内拄刀端坐劲气翻腾的小女儿,好像一只炸起毛的小鸟。 冷笑一声,伸手遥遥一握,一只纤细柔韧的柳条飞到手中,熟悉的手感传来,荀火儿脸上忽然舒畅起来,有种大仇得报的欢娱, “小鸟儿,见到师傅,就这个样子?看来,那钟离九,把你宠坏了。” 看着那根挨了五年的柳条,铁凌霜忽然浑身发痒,深深呼吸,拎刀走上前去,站在荀火儿面前,凤眼喷火,嘴角却高高扬起, “母老虎,你眼角又多了两条皱纹。” “很深!很长!” 咔! 柳条瞬间成灰。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娇俏秀丽被大家捧在掌心里的小师妹,见过生离死别,体会世间寒苦,也饱受情伤,细纹爬上眼角,青春早已不在。 “霜儿,你!” 鐡凝眉抬起头来,凤眼带霜,就要呵斥,却被妹妹一把推开。 当代青城掌门胸口起伏如潮,周身火凤飞舞,手中长剑在剑鞘里震颤响动,眼中火光如剑,直直刺向面前无法无天之人。 铁凌霜挥挥手,赶走面前炽热气息,自顾自的说到, “火烤久了,皱纹会变黑,老的更快。” 当代青城掌门被一团火光笼罩,身边一群火凤环绕飞舞,鐡凝眉要躬身大礼谢罪,却也被几只火凤狠狠的盯着,戚辰和秦扶苏早就躲得远远的,就在他们俩觉得今天这里势必要有一场大战的时候。 火凤一声怒鸣,瞬间消散,荀火儿伸手指着躲在石头后的戚辰和秦扶苏,对着铁凌霜温言教诲道, “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上多了两道刀疤,丑丫头!看那边,是个男人见了你都要被吓的躲起来。” 女人吵架,男人平白遭受无妄之灾,戚辰和秦扶苏立马跳了出来,摇头向毛发炸起的铁凌霜保证绝无此事。 “你才丑!你都有白头发了!几千根呢。” “别生气!你看你那疤,都发紫了。” “你老巫婆!” “你丑丫头!” “你没人要!” “你也是!” “......” 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场面,鐡凝眉束手无策,戚辰和秦扶苏更是目瞪口呆,至于小娅老老实实的的坐在凉亭中,她也没见过这样的霜姐姐。 良久,山间安静下来。 铁凌霜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吵架没有吵过,躲到一旁刻字骂人去了,荀火儿却也没有得胜的喜悦,面容萧瑟的坐在凉亭中,回忆中逝去的年华。 “荀前辈,您不要生气,霜儿她” “唉~” 温言道歉被一声长叹打断,荀火儿看着鐡凝眉,摇头轻笑,目光转向远方,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她太像你娘了,长的像,性子也像,每次看见,我都想起当年被你娘欺负,总想找回场面。” 伸手抚了抚眼角,青城掌门低头苦笑, “十年又十年,青春,早就没了。” 鐡凝眉不知道如何劝解,只能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沉浸在过往中的青城掌门。 在鐡凝眉的记忆中,娘亲不是这样的,娘叫杨轻羽,不叫杨羽卿。 爹爹说第一次见到娘亲的时候,是在大海边,娘亲浑身伤口的躺在碎石中,手中紧握着刀。睡了半个月,灌下去无数药水,老师傅都摇头叹息说不行了,娘醒了,满目茫然。 娘在外面和济南府那些官宦世家的夫人一样,点评起衣服首饰很有条理,对菜肴烹饪也是见识颇深,就是自己动起手来,就是两个模样了。 只有在家里,才会安静下来,偶尔会捧着长刀,紧皱眉头,像是拼命要想起过往。 ...... 钟离九正在睡觉。 回到青城,又拾起了青城大师兄的身份,躺在月潭边的一块大石头上,秋日高照下,他嘴角一丝暖暖微笑,应深陷美梦。 张铁盘坐在两丈外的树阴下,他身边站着一个圆嘟嘟的胖子,正是青城林飞象。 林飞象被拦在此处,也没有着恼,只是看着大师兄,憨厚的脸上全是悲伤。 本该是当代青城掌门的大师兄,修为极深,性子又温和,本应和美一生,不管是和小师妹也好,还是和那个当年忽然出现在青城山的杨羽卿也好,可惜天道不仁,四十几年过去,还只能在梦中才有一丝安慰。 闭目盘坐的张铁忽然睁开眼睛,望向潭边小路,那里出现了一道人影,带着炽热杀气缓缓而来,林飞象也察觉到了,转头看去。 铁凌霜浑身魔火,一步一步朝着酣睡的钟离九走去,张铁站起身来,手握刀柄,眯起眼睛盯着她。 铁凌霜浑然不觉,直直从他俩面前走过,站到那美梦中人身边,手中长刀一震,一脚将青城大师兄踹下月潭。 怒火仍是万丈,不管身后三尺的冰寒刀尖,弯腰抱起大石头,对着刚落到湖水中的钟离九直砸下去,手中长刀出鞘,火红如日,指着钟离九,暴怒大喊, “钟离九!你去死!”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章 三宝船 永乐十年,十月下旬。 已经初冬,万物凋零,生机萧瑟,金陵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今日繁华更胜。 夫子庙,三山街,冰糖胡同。 “大娘,今天能看到一点人影了?那太好了,戚兄,这可是大喜事啊。” 秦扶苏正拎着两壶老酒,弯腰对戚辰母亲行礼,戚大娘推开咧嘴扶着她的儿子,一步步摸索着,走到秦扶苏身边,抓住他伸出来地胳膊,眯起眼睛借着高升起来的太阳,努力分辨着眼中模糊人影。 “嗯,秦家侄子,长的比我儿子俊俏多了。” 秦扶苏呵呵轻笑,无视戚辰怒目的眼神,赶忙扶着戚大娘坐下,把手中老酒递给闻到酒香从屋子里钻出来的刘一水。 戚辰被亲娘说成了丑八怪,不禁抱怨道, “娘,我这些每天煮药水熏得眼泪都流了两桶,就没听你夸过一句,现在倒好,秦兄弟一来,您就夸他。” 一边摇头叹气抱怨,一面朝比他俊俏许多的秦扶苏身上瞄了瞄,看他穿着青白长服,手中却没有拎着长枪,不禁奇怪了起来。 从南疆回来已有两月,秦扶苏每次过来都会带着他那柄雪蛟画眉枪来找戚辰,两个人去清凉山下找个偏僻的地方你来我往,验证修行成果的时候,两人感情也日渐深厚。 戚辰仰头看了眼对面的院子,大门紧闭,内院亭子下趴着一只大黄狗,在悠闲的晒着太阳,正堂的房门也关着,看不到人影。 “秦兄,铁大小姐又去鸡鸣寺了?” 秦扶苏点点头, “来的路上遇到了,本来是一起的,结果迎头撞上了之前凌霜教训的那一群纨绔子弟,嘴里没有好话,我出手教训了他们一顿,走到鸡鸣寺,又遇到张铁师傅了,让我来找你。” 要说鐡凝眉到了金陵城,只是去鸡鸣寺一次,在路上就被群纨绔子弟追着调戏,和妹妹铁凌霜凶恶做派不同,凝眉安静温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这么一群败类整日眠花宿柳的,见到美女自然狂追不舍。 鐡凝眉没有出手,秦扶苏却一改之前文质彬彬模样,长枪连抖,三两下敲的那群人趴再地上学狗叫,岂有此理,这是我的夫人,嗯,将来的。 不过那群人既然是金陵纨绔,家里自然是通着天的,挨了一顿打,过了几天就查明了鐡凝眉身份,竟然是铁铉大女儿,那个无数次将他们手脚敲断的母老虎的姐姐。 这仇怨大了去了,一直没见鐡凝眉说话过,没有见她出过手,也没有看到母老虎铁凌霜的踪影,这群人隔三岔五的来找麻烦,连戚辰都动过几次手了。 现在的冰糖胡同,那可是纨绔子弟验证勇气的地方,哪位金陵纨绔谁不怕断手断脚,就去试试。 戚辰嗤笑道, “那帮玩意,身上没几下真功夫,有的也早丢在秦淮河花楼里那些姑娘床上了,越打越没有意思。哎!” 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戚大娘一巴掌盲甩在了胳膊上,一不小心说错话的戚辰扯着嘴躲开,不敢去看娘拉下来的脸,拉着秦扶苏躲到一旁,小声问道, “张师傅有什么吩咐吗?” 秦扶苏点点头, “他让我们去阅江楼找胭脂大人,还特地吩咐,一路上要注意,最近可能有仙门的高手入京。” 前一段时间接连推倒了蓬莱和岱舆仙宗几千年的基业,五大仙宗只剩下三宗,左统领下阴狱之前,嘱咐张铁,把金陵的地卫玄卫黄卫全部铺开,探查方圆百里一丝一毫可疑的人迹。 戚辰不傻,他知道,左统领修为都已经是绝有笑的走了一会,一转到大街上,戚辰瞬间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金陵城,怎么这么热闹。 人人都喜气洋洋,一股脑的往前冲,你看那几个衣着清凉的秦淮河姑娘,挤在闹哄哄的人群里被上下其手也不生气,还笑颜如花的挤着往前走。 “秦兄弟,今天怎么了,是咱们大明打胜仗了吗?不对,最近边疆不是很太平吗,没听说在打仗啊?” 秦扶苏拉着发呆戚辰靠着路边走,周边人声鼎沸,秦扶苏也兴致高扬,大声解释到, “你刚来不久,当然不知道,今天是咱们大明朝宝船队回来的日子,听说三宝太监领着几十只大宝船在大海里走了几万里,毫发无损,这些人都是去借船队福运的。” ...... 见过大船吗? 戚辰见过。 生在江浙,戚辰见过最多的是单人小舟,只有一尺宽,一米多长,尖尖的像个织布梭子,娇俏柔媚的江南姑娘驾着小舟,在片片绿叶间采菱摘莲,美的也像是一朵莲花。 十几岁的时候,戚辰也曾经带着铁猴一群兄弟藏在小湖边去偷看,没少被采菱姑娘的父母追着打,后来渐渐大了,就喜欢入夜的时候在西湖边晃荡,那里有大船。 大船很大,宽要三四丈,长七八丈,上下三层,雕窗画栏,不过船不重要,重要的是船里的女子衣着单薄的可怜,也有更可怜的连衣服都没有,映着船内的摇曳灯光,好似欢快的扭着身躯,丝毫不顾湖岸上围观的人群,看起来格外上瘾。 戚辰觉得,西湖最大的船就是这么大,西湖最美的时光,就是入夜。 不过,如今站在阅江楼顶,看着远处长江上缓缓行来的宝船,戚辰嘴巴大张,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这还是船吗? 宝船很大,十几丈宽,三四十丈长,桅杆像一颗参天大树,三四人合抱都抱不过来,戚辰觉得,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船加在一块,也没有一艘宝船大。 船身上有许多破损,像是一个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穿着满是刀斧劈砍痕迹的铠甲,得胜归来,一艘紧贴着一艘,跟着前头那艘镶嵌着龙头的最大的宝船,缓缓的停靠在阅江楼下的码头边。 戚辰好不容易收起了下巴,愣愣的对身前悠哉悠哉吃着葡萄的胭脂问道, “我说公主殿下,皇帝陛下这不会是把宫殿都搬到了大船上吧,这船比咱们见到的蓬莱仙山都要大。” 胭脂生在皇家,见惯了大场面,这一艘宝船要能承纳将近千人,饮食休息包括作战都要考虑到,大是肯定的,里面的设计更为精巧,可以放置炮楼,也可以养鸡鸭猪狗,种植蔬菜,汇聚的全天下能工巧匠的智慧,毕竟要出海几万里,人命关天,岂能儿戏? 听放到戚辰碎语,胭脂不禁摇了摇头, “小戚子,再问这么没见识的话,我就送你进宫,去好好观摩下皇家楼阁,当然,要先挨一刀,胯下。” 一口凉气下肚,戚辰只觉一缕凉意从胯下沿着脊椎直奔头顶,闪身后退一步,躲开胭脂瞥向自己重要部位的如刀目光。 摇头叹气,金陵是个母老虎的聚集地,自己不适合呆着这地方。 轰!轰!轰! 凤仪门上三声炮响,从码头边一直到仪凤门前,被军士挡在外面只能围观的金陵百姓们,也从被船队震撼到的呆滞中被火炮的震天巨响惊醒,哄然大喊起来,气势如雷,直冲云霄,金陵一片欢腾雀跃。 胭脂走到窗边,看着激动吼叫的人群,也不禁为自己的父皇永乐皇帝、自己爷爷洪武皇帝感到自豪。 这是强盛的王朝才有的气象,是收拾破碎山河,把称霸中原百年的黄金家族赶到草原吃沙子的大明朝的气象。 谁!都别想破坏,凡人没有资格,自命的仙人也没有资格! “戚辰,秦扶苏。” 听到胭脂忽然沉下来的声音,戚辰和秦扶苏对视一眼,忙走到她身后,躬声应是。 胭脂目光转到凤仪门上,那里有个胖大身影,身穿黄色蟒袍,恭敬捧着一副圣旨,耐心等着鼎沸的人声平歇下去。 “凤仪门上,左侧二十米,右侧十五米,各有一个卫兵,气息收纳紧绷成一线,是外江湖的顶尖刺客,你们去,打晕他们,然后之后的事情就不用管了,站岗就行。” 顺着胭脂的指点,两人看向凤仪门城楼左右两侧,果然,两个身材瘦削的士兵,虽然身行挺直,好似在恭敬地站岗,但都有一丝若有若无地杀意指向那个捧着圣旨的人,或者说,捧着圣旨的当朝太子,朱高炽。 如此普天同庆之时,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刺杀当朝太子? 戚辰和秦扶苏对视一眼,身行一闪,从阅江楼中一跃而下,紧贴着城墙下面,朝着两处飞奔而去。 阅江楼顶空荡下来,胭脂没有再去关注城墙上,目光在城外汹涌人群中几处稍稍停顿,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动作,伸手一招,桌子上那串葡萄飘到手中,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 人群汹涌鼎沸的声音随着一队人从那艘最大的龙头宝船上走下,渐渐平歇下来,所有人都恭敬崇拜的盯着居首那位身穿红色官服的人。 那人从码头一路快步走到凤仪门下,整理官袍,行跪拜之礼,微微仰头,看着凤仪门上,恭声轻喊, “臣,内官监太监,钦命大明宝船队指挥使,郑和,恭请圣安。” 一语过后,俯身在地,恭敬虔诚。 凤仪门上,捧着圣旨的当朝太子朱高炽,脸颊虽满是汗水,但神色一丝不苟,声音醇厚温和, “圣躬安。” 然后打开手中圣旨,看清内容,胖胖的脸颊微微一抽,像是早知如此的样子,但不敢擅自改动圣旨,声音稍稍扬起,读了起来, “三保,你做的很好,领着几十条宝船,带着几万人,经寒暑,破风浪,把咱们大明朝的鼎盛一路传扬出去,大明朝必名垂史书,朕这个皇帝也会名垂千古,你肯定也会流芳百世,朕听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四章 刺杀者 释厄录第四章刺杀者老朱家的人,坐稳江山后,读书虽然多,偶尔也会诗兴大发,但太祖皇帝和本朝永乐皇帝,高兴至极或愤怒至极时,最喜欢用白话圣旨,即使是街头巷尾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也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不过戚辰倒是没有关注圣旨,已经到了城墙下,远远的和秦扶苏对视一眼,两人齐齐飞掠向城墙。 快到不出话,戚辰正要不顾一切拼了内伤也要挣扎大喊出来,忽然停了下来,他眼中余光看到下方那三个刺客,他们脸色也呆滞下来,竟然收回了双手,面无表情的挤开欢闹的人群,直直向城墙边走来,动作僵硬似木偶。 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当疑问之时,身边的无形牢笼竟然消失了,戚辰喘了喘气,四周扫视一群,见秦扶苏一脸茫然的盯着自己,也在大口喘息,两人眼神交会,都看到了对方的眼中的疑惑,也看到正收回圣旨完好无损的太子殿下。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面清澈平稳的声音盖过人群的喧嚣,传了过来,戚辰伸头看向城下,只见一身大红官袍的三宝太监郑和在恭敬叩首,而那三名刺客走到城墙边,面对着城墙,好似私塾里被罚站地顽童,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 ...... 三宝太监已经随着刚刚下了城楼的太子殿下朝皇宫走去,身后跟着一群衣衫各异长相也和中原人差别很大的远方来客。 他们有的浑身雪白金发碧眼,有的浑身焦黑如炭,还有几个袒胸露乳,半披红色袈裟,应该是天竺国的和尚,至于走在他们前面的那只瑞兽麒麟,被一个干瘦矮小浑身裹在白布里面的人牵着。 这麒麟要有两丈多高,浑身片片黄云似地花斑,身体雄壮如狮,但脖子却要有一丈长,像个大烟筒,路过凤仪门地时候,那杵的高高的麒麟头撞在了城门上,哞哞的惨叫,惹的围观的人群大笑不止,都追着跟了过去。 凤仪城楼,胭脂把玩着手中两寸方圆的暗沉铁块,面带笑意的打量着躺在脚边地两个刺客,他们从昏睡中醒来,瞪大双眼,身体微微抽动,但是被点了穴道,话也不能说。 戚辰和秦扶苏却没有他那么悠闲,戚辰扛着两个人,秦扶苏拎着一个,走到城楼上,把三个另外刺客扔在地上。 五个刺客并排躺在地上,都是浑身僵硬,只有一双眼睛能动,戚辰没有去看他们,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秦扶苏,不禁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公主殿下,刚刚那禁锢住我们两个的人,修为很高,肯定也是君临佛陀境界,你知道是谁吗?” 秦扶苏刚刚也被禁锢,不过现在看来,那人应该并无恶意,只是让自己两人不要慌乱,惊扰了这盛大场面。 胭脂却没有搭理戚辰,瞥了眼躺在地上的五个刺客,冷冷一笑, “敢刺杀我皇家人,真是胆大包天,我不会审问你们,你们会被送到北镇抚司,那里有十八层地狱,一层层的向下爬吧,我可以保证,你们来回爬上几百次,也绝不会死,我想知道的消息,你们嘴巴闭的再紧,也守不住。” 正说着,几道黑影一闪出现在城头,当先一人身材雄壮,挎着宽大腰刀,正是锦衣卫指挥使纪纲,他对身后一挥手,几人走上前来,一把抓起刺客,手掌印在他们丹田。 戚辰见那几个刺客嘴角瞬间溢出的鲜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和秦扶苏对视一眼,妈的,上来就废了丹田,真不愧是北镇抚司出来的。 那几人又娴熟的卸开刺客下巴,防止他们咬舌,快速的在他们衣服发丝间搜索片刻,除了那暗沉铁块之外,没有找到其他东西,几人拎着刺客掠下城楼。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对胭脂躬身一礼,声音低沉, “公主,皇上召你回宫。” 丝毫不给锦衣卫指挥使面子,脸色阴沉许多的胭脂对戚辰和秦扶苏招了招手,转身朝城门下走去。 三人下了城墙,穿过汹涌人潮,一路来到朝鸡鸣寺,走到钟楼下,胭脂看到了坐在钟楼边低头念经的小蛙和尚,面色才稍稍好了点,挥手问道, “小蛙,老和尚呢?” 小蛙应该还是没有说出来被偷走的鲸杵藏在哪了,还在用头撞钟,脑门依然紫红,看见下面三人,停下念经,指着后院, “师傅去后院了。” 胭脂望着后院隐卫大本营的方向叹了口气,也不走了,登上钟楼,走到小蛙身边,闭目盘坐起来。 戚辰和小蛙一同经历过生死,关系很是亲密,跟他挤在一起,开始讨论起《地藏经》,秦扶苏站在一旁,瞥了眼闭目盘坐眉心紧皱的胭脂,大约知道她为何心烦了。 此次从南疆回来,前建文帝朱允炆暂时被秘密囚禁在承恩寺中,永乐皇帝还没有去见过他,只是将大部分锦衣卫都布置在承恩寺周边,太子身边的护卫才空虚下来。 还有一件事情,就是黔国公沐晟上奏疏请罪,奏明云南指挥同知韦渡河被一股奸人掳走,沐国公出动三万大军搜寻三日,终于在距城池一百多里外的荒山中发现了韦同知的尸体,因南疆多野兽,大军略有伤损,且南疆在自己治下竟然发生了同僚被掳走之事,实在是罪不可恕,请皇上治罪。 黔国公有没有被治罪秦扶苏不知道,但是汉王府最近老实了许多,听说汉王朱高煦被永乐帝召到皇宫,出来的时候,走路都是瘸着的,其后几天更是罕有的被永乐帝当众口谕斥责。 今天的五个刺客,都是外江湖的高手,有隐卫在,仙人很大程度应该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的事情,那出手之人,有两个可能。 一种是靖难中败亡但仍以建文帝遗臣自称的人,这些人十年间不知道多少次入皇城刺杀朱棣,没有任何意外,都死在锦衣卫的手下,只有一少数人还藏在深处,没有露出手脚。 还有一种可能,是同室操戈,不用民间传言,认识汉王的人都知道,汉王朱高煦,睚眦必报。 这几年耀武扬威惯了,丝毫没有把太子放在眼中,没想到因为韦渡河被朱棣当众训斥,大跌脸面,而且,本来依附在汉王身边的人,有些开始摇摆起来。 脸面事小,势力才是最重要的,想要稳定势力,还是要登上太子之位,所有的一切才会平稳下来。 怎么登上由汉王变成太子?很简单,现在的太子没了,解下来自然就是汉王了。 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秦扶苏正在感叹,远远看见鐡凝眉打开后院小门,挽着小娅的手朝着这边走来,忙甩掉这些烦乱的消息,飞身穿过佛堂,掠到她们身边,笑着问道, “凌霜怎么样?还在发火?” 鐡凝眉摇摇头,回头看着小院子,轻声说到, “这次她没有理我。”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五章 英雄气 隐卫阴狱。 和第一层第二层的火铜构建的炽热地狱不同,阴崖地狱第三层,整层都被漆黑中泛着一丝幽蓝的寒铁包裹着。 极北之地常年被冰雪覆盖,那里的海水一直被冰冻到海底,上面的冰是纯透的白色,冰下三五百米,冷意越甚,寒冰幽蓝,一路往下超过千米,渐渐褪去蓝色,变得漆黑如铁,坚硬如钢,此即为寒铁,似铁实冰。 寒铁即使取出,也不会消融,指甲大小的一块,就会带动的周边十丈方圆的地方冰寒如冬,当今大明朝的消暑宫中就有一块。 阴狱第三层,是被寒铁包裹的小世界,在这里呆地久了,如果没有到达道门万象佛门菩萨相的境界,连内息也会被冰冻。 铁凌霜正盘坐在这片冰寒地狱的中心,身边的寒铁地面上,伸出四条锁链,两条锁腿两条锁住手腕,把她禁锢在此。 浑身覆盖着一层寒霜,脸色青白,瑟瑟发抖,只有眉心和胸口还有一丝温暖,那双眼睛,更是冰寒冷冽,盯着面前快冻成冰坨子的一只烤羊和两只烤鸭子,肚子中咕咕叫,但还是忍着。 铁家的小女儿,不食嗟来之食,大女儿给的也不吃。 铁链哗啦啦作响,铁凌霜怕自己再盯着面前的美食会坚持不住,转身盘坐下来,眼不见心不烦,眼前一丈处,一块四四方方的漆黑寒铁,五尺方圆,突兀的立在那里。 铁凌霜盯着那块寒铁下的地面,哆哆嗦嗦的喊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诅咒你爬不上来,钟离九!” 在南疆时,铁凌霜曾狂妄的说出了带着变成仙山的姐姐来金陵让永乐帝好好看看,当时钟离九说要把她关在阴狱,铁凌霜自然没当回事,转头就给忘了。 后来在青城山,被一脚踹下月潭,还赠送了一块大石头直接砸在头上,钟离九浑身是水的爬上了月潭后竟然出奇的什么也没说。 一直回到了金陵,下阴狱的时候,看到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铁凌霜,钟离九忽然笑容灿烂,对着她轻轻一点,旧帐新帐一块算,把她一路送到了这寒铁阴狱。 “两个月。” 这是那厮从被寒铁堵住的黑洞跳下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看着他气息凌乱如刀,身上开始浮现处一个个血洞,铁凌霜停止了暴怒的挣扎,点点头,盯着钟离九渐渐猩红的眼睛,平静的说到, “好,我就坐在这等着你死。” ...... 要说天地,管的还真宽。 妖兽修炼到了层次,天一定要劈下雷劫,美其名曰考验,可不知道多少虔诚修炼没有伤害它物的妖怪在考验下化作了飞灰。 人要是逆行入魔,天地也管着,要是修行不够,体内没有炼出阴阳气息就入魔,天地会好心送给你一丝,只是这一丝控制不住的气息,就让魔狂乱更甚,最终逃不过爆体而亡。 要是到了君临佛陀境,体内有了阴阳气还是入魔,那就没办法了,来点直接残暴的。 天地逆斩。 天地逆斩,会将人身体对疼痛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一根头发的断裂,就好似腰斩车裂,更为重要的是,逆由心而起,它会构建一个虚无的梦,梦中无限放大人心中的邪念。 满足你所有妄想,在你最欢快的时候,又无情打碎,充满着血腥与暴力,欲望与背叛,让已经是君临佛陀境的修行者那本该坚硬如铁的心灵寸寸崩塌,这种情况下,活着反而是一种惩罚。 阴崖地狱最深处,是一个宽大的石洞,洞内石壁上,满是丈许长的抓痕,好像是蛮荒巨兽抬起爪子疯狂的撕咬留下的伤疤。 钟离九也在静静闭目的盘坐在铺满碎石灰尘的洞底,枯瘦见骨的身上全是裂痕,像被敲碎的花瓶,还好,没有散落下去。 嘴角带着微笑,深陷美梦,不知道又是一个何种温馨明媚的梦,钟离九只是在全心全意的享受这注定要碎掉的世界。 咔 轻响声中,花瓶碎片剥落一块,正是那扬起的嘴角,没有血肉,只是黑洞洞的空虚,花瓶碎片落下,砸到他盘坐的腿上。 咔咔 本就徒具其形的坚持逐渐崩塌,片片落瓷如雪,落在地上寂静无声,碎成粉末,从下到上,直到最后一片雪花落下。 整个梦都崩碎之后,只留下一团漆黑如雾的人影坐在原处,好似地狱深处的怨魂,习惯了这无情冷漠的森罗地狱,没有一丝凄厉狰狞,只有淡淡的悲伤。 黑雾缓缓浮动,扭曲成一条三四尺长的黑龙,舞动间褪去黑色,又渐渐化了人形,干枯如鬼,依稀是钟离九的模样,扶着一边的石壁上,步履迟缓摇晃,走到石洞尽头的阶梯边,轻轻喘息着,回头望着空荡荡的石洞, “下次再见。” 艰难的朝着台阶上走去,晃晃悠悠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走了大约半个时辰,还没到从古至今,身为人臣,姑且不论才学人品,所行的臣道不外乎两种,一个是攀龙术,一种是扶龙术。 攀龙术很好理解,攀龙附凤,依附位高权重之人,掩下羞耻之心,只取上进之道,凭着谄媚笑脸一步步的走上去,此类人等若是爬到龙的身边,大约都会是史书厌弃遗臭万年之人。 扶龙术就是史家历来推崇的人臣之道了,凭着一身正气和才学,匡扶社稷,指正君主过失,君臣相携,开创盛世。 可父亲口中,姚广孝不同,他既不是攀龙也不是扶龙,他一身所学尽是屠龙术,翻覆之间,就是天地大变,父亲不禁感叹,真不知道为什么成了真龙的永乐皇帝还留着这个乱世之贼的大祸害在身边。 不过大多时候,最后父亲都会蒙着被子,嘟囔着咱们秦家没有扶龙的本领,也学不会攀龙附凤,只是小小的一粒尘埃,只是这些人看一眼都浪费精力的东西。 以前,秦扶苏以为建文帝朱允炆就是那条被屠杀的龙,可是这一段时间了解了隐卫,秦扶苏忽然觉得,人中之龙的皇帝或许只是屠龙术的一角,或许仙人才真正是要被屠掉的那条龙。 姚广孝不知道下面秦扶苏心中所想,他只是对胭脂吩咐到, “不是你父皇召你回去挑选夫婿,是我的主意,你回宫中去。” 胭脂自母亲去后,大多都是跟着姚广孝,功夫炼成之后很少再回宫中,皇宫中人很多,但人情味少的不能再少,在那堵高墙里面,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身为师傅姚广孝也很清楚这位女徒弟的品行,从来不约束她,可这次却一反常态,胭脂站起身来,胸口起伏剧烈,声音满含怒火,却不是要说回宫的事情, “自南疆回来才两个月,太子大哥那边明里暗里,遇到十几次刺杀了,比之前一年加起来都要多,师父,我们朱家,是不是一定要自己杀自己,杀到没人了,才算结束。” 戚辰后背冷汗狂出,要不是不敢动,早就一头撞下钟楼逃之夭夭了,这样的话,听到基本上就是死罪了。 鐡凝眉心思通透,听到胭脂的话语,瞬间就已经猜到,胭脂指的是大明朝汉王朱高煦争夺太子之位行径已经没有了任何收摄隐藏。 父亲铁铉败于燕王大军,姚广孝身为燕王朱棣的军师,那自然是他的功劳,不过鐡凝眉最近一段时间,和姚广孝有过一次谈话,主要是想见见朱允炆。 结果被冷淡告诫,如果不想朱允炆死,任何和建文年间有关的人事物,从此刻起,都要忘了曾经有个建文帝,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静静的看着站在钟楼上的这个黑衣和尚,鐡凝眉想知道他怎么回答当朝公主的问话。 姚广孝挑起虎眼一角,扫了眼周边几人,带动的上面那条好似长剑的浓黑眉头轻轻一颤,好似有无穷杀气倾斜而出。 三人脚边盘坐着的小蛙虽没有修炼,但对气机生来就敏感,开始低声诵起经文来,听着好像是,最能消解狂乱杀气。 “呵呵。” 低沉的笑声响起,好似睡虎轻打鼾,这种出口就是杀头之罪的话语,估计也只有胭脂敢问,听到之后心下没有丝毫波澜,还敢发笑的,估计也只有姚广孝了。 耳边声音越笑越大,渐渐变成了仰天长笑,虎已睡醒,啸震山林,耳边笑声如雷,戚辰竭尽全力压制着被震得沸腾气血,他一点也不怀疑,整个金陵都可能听到这只老虎大笑的声音。 良久,笑声停歇,姚广孝看着自己的女徒弟,淡淡的说到, “纷乱二百年,一统于大明,开国至今才四十年,国运正是昌盛,朱家人身上的英雄气远远没有散去。“ 远远没有散去,那就意味着,还是要杀下去? 瞪大眼睛和那双三角虎眼直直对视,可姚广孝丝毫不畏惧他,指着遥远的北方,那里是正在新建的都城,顺天城。 “那里是新的都城,更北方还有潜伏的敌人,没有了英雄气,大明就危险了。” 胭脂正要反驳,姚广孝却不再去听,转身走下钟楼,淡淡的说到, “钟离九已经出来但需要修养,正好右统领回来了,你去找他,城里来了许多高手,你大哥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六章 右统领 释厄录第六章右统领秦淮河畔,醉仙楼。 醉仙楼坐落在秦淮河畔最繁华的地带,对面秦淮两岸一百零八家青楼中最有名的金陵十二钗。 曾经这块地方有座叫做君子阁的酒楼,里面汇聚了大江南北十八位金牌厨师,一盘菜最低也是十两银子,进出的都是金陵官宦富贵人家的子弟,俗称纨绔。 几年前因为发生了恶性斗殴事件,君子阁楼被砸了个粉碎,不过还好,那些金牌厨师没有受伤,过了几个月,原地又起了一座三层高楼,名为醉仙楼。 砸碎君子阁的元凶,铁凌霜,此刻正坐在醉仙楼第三层,海吃海喝。 没有什么小吃,都是硬菜,肥胖胖油亮亮的烤乳猪,清香诱人的蒸鲟鱼,一只只硕大醇香的焖熊掌,还冒着热气,都进了饭桶的肚子里。 小厮端着一盘盘菜上去,又端着空盘子下来,醉仙楼的老板在楼下不停擦着汗,倒不是心疼钱,楼上那位虽说食量大,但从来不赊欠,几百上千两的饭钱眼都不眨直接扔过来。 就是这次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青中泛黑,浑身泛着阴冷冰寒,好像还瘦了很多,而且脾气也爆了很多,想起之前开的君子阁就是被这位凶巴巴的姑娘砸碎,老板暗地里祈祷,您吃高兴了就好,吃完赶紧走,千万别发脾气。 正疯狂往嘴里塞着烤乳猪的铁凌霜对面,鐡凝眉安静的坐着,环顾周围,除了上上下下送菜的小厮,就没有其他人了。 挥手招住收拾掉盘就要奔下去的小厮,鐡凝眉温声说到, “不用上菜了,把时鲜的水果拼一份,再送上来一壶花茶。” 那小厮机灵的点点头,托着一大摞盘子奔下楼去。 铁凌霜咽下烤乳猪,左手拎起一条鲟鱼,嘴里一涮,那一尺多长的肥美鲟鱼就只剩下鱼头和鱼刺了,右手也没停,抓住桌子上最后一只焖熊掌,把熊掌当成了锅贴饼子,咔咔两口就塞了下去。 吃了五六成饱,但脸色恢复了许多,不再是刚出阴崖地狱那青黑的脸色,铁凌霜抹了把嘴,瞪了鐡凝眉一眼,转头就要朝楼下吆喝,准备再来十几只烤乳猪。 “霜儿,饿了这么久,一次不要吃太饱,明天再过来好好吃一顿。” 这几年自由惯了,现在有个人管教着,连好好吃一顿都要拦着,好好的食欲就被打断了,再加上刚从牢狱中出来,铁凌霜心中烦躁不堪,转过身来,怒盯着鐡凝眉。 姐妹俩就这样对峙着,自从出了南疆,还是第一次只有两个人在一起,铁凌霜勉强压下怒意,回想起这两个月姐姐多次下阴狱,冷声说到, “以后你不许去鸡鸣寺,就在冰糖胡同呆着,想写字就写字,想弹琴就弹琴,隐卫和你没关系。” 没有反驳,鐡凝眉轻轻点头, “嗯,听你的。” 见铁凌霜奇怪的盯着自己,好像是没想到这么顺利,鐡凝眉浅浅一笑,走在她身边坐下,拍拍她的手,也不管上面满是油腻, “回来的路上我就想了,等这一段时间过去,我想带着你离开金陵,回咱们家看看。” 咱们家,济南府的铁家。 铁凌霜脸上忽然没了惊奇,愣愣出神,自从十年前被带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济南府,最初在青城山的时候,也偷跑过,想回家看看,可到了后来,脑子中就只有一个地方。 金陵,所有仇人都在的金陵。 低头沉默,铁凌霜眉宇间没有悲伤,多是萧瑟落寞,过了一会,才摇了摇头,轻声的问道, “咱们还有家吗?” 鐡凝眉低声安慰, “爹爹说过,人在,咱们家就在。” 铁凌霜抬起头,见姐姐还像是以前一样,坐在小书桌案前对自己轻声教诲,心中顿时暖了许多,但是随即脸色一冷,怒气骤升,摇头说到, “等我突破到君临境,给爹娘报了仇,就回去。” 窗口洒下阳光,对面十二金钗青楼中歌舞飘扬,欢闹娇笑声远远传来,只是在金陵呆着两个月,可一旦出了冰糖胡同,看到的都是权力中心下的纸醉金迷,着实让人厌倦,耳边不禁又回荡起前几天姚广孝在钟楼上的长笑,鐡凝眉轻叹一声, “霜儿,我如果劝你放下仇恨,你会不会恨我?” “不会。” 并没有想象中的被一把推开冷眼蔑视的训斥甚至是拔刀相向,鐡凝眉抬头看着妹妹,她面色如常, “我不喜欢仇恨,如果可以,我还想像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活着,被爹爹手把手的教写字,被娘亲盯着打手心,看着你和秦扶苏挨的太近就吵吵闹闹。” 闭目回忆了一会,铁凌霜睁开双眼,手掌也放到了长刀上,杀气骤升,盯着鐡凝眉,没有训斥,只是静静的诉说, “眉毛,咱们都大了,爹爹说过每个人都有选择,不管是畏惧也好,是圣人心胸也罢,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把仇恨放下,那朱棣这种逆贼岂不是越来越多,越来越猖獗?所以” 铁凌霜站起身来,长刀出鞘,指着皇宫的方向, “我会和你回家,但我也会回到隐卫中,和妖魔厮杀和仙人争斗,我就在金陵城,让他们这些叛贼逍小渐渐能看到我中的刀,我要让他们畏惧,让他们把心中的魔鬼吓的全部躲起来,让他们记得一清二楚,如果圣人之道治不了他们,还有我手中的刀,悬在他们头他逃到了遥远的海外,郑和受命带领宝船队,一边寻找,一边作为大明使节,把大明朝的鼎盛一路传扬出去。 建文帝朱允炆被寻回,幽禁在承恩寺中,恰巧宝船队也回来了。 如今,右统领郑和悠悠的坐在醉仙楼到, “一千七百三十四两,收您一千五百两就行了。” 铁凌霜一拍腰包,愣了下来。坏了,刚出牢狱就直奔过来,忘了自己这身上分文未带,不禁转头看着自己的姐姐。 鐡凝眉在金陵没有任何营生,还是靠着小娅腰包里少的可怜的银票才渡过这两个月,身上自然分文没有。 铁家的女儿,从不赊欠,铁凌霜转身朝着身边瞄去,看看能不能找个熟悉的纨绔,抢个几千两银子过来。 “呵呵,老板,不用找了。” 郑和轻笑声中,递上了两千两银票。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七章 灵轮蛇 释厄录第七章灵轮蛇皇城春和宫。 胭脂肆无忌惮的躺在书房的软榻上。 本朝太子殿下朱高炽,身穿常服,正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和青城山林飞象一样,他也是圆圆的,脑袋胖胖,身材也是圆的。 可惜没有林飞象那样深厚的修为,气息微蹙,面颊微白,眼中里也有细微血丝,额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已经有了丝丝白发,两鬓更多。要是和本朝永乐皇帝站在一起,不像父子,反而是兄弟。 未老先衰,虚胖,气急。这是典型的长期呕心沥血导致的精血羸弱,可这位太子殿下应该是习惯了,气息虽急,手中毛笔握得很稳,没有丝毫颤抖,轻轻勾画披阅后,合上奏折放在右边,紧接着从左边那摞的高高的未批奏折中取下一个。 正要打开来看,耳边破风声响,朱高炽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前面毫无皇家规矩的妹妹,坐无坐姿,躺无躺姿,胳膊还高高扬起,那柄弯刀在她指尖呜呜旋转着。 本朝太子不禁有些头疼,气息更急, “青鸾,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整天舞刀弄枪的,找个夫君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耳边敦敦教诲是丝毫没有听的进去,胭脂打了个哈欠,转身背对着大哥,只是那柄弯刀还悬在半空,旋转不停。 眼看自己的金口玉言被当成了耳旁风,朱高炽摇摇头,翻开奏折,搭眼一扫,又叹了口气,又有天灾人祸了。 浙江宁波府时发瘟疫,短短数日,已死近千人。 “来人。” 书房门外转进来一个小太监,面色恭谨,静听吩咐。 “去请杨士奇大人过来。” “是。” 胭脂听到小太监出去后,身后太子大哥一声长叹后,呼吸又急促了许多,翻身坐起,抓住弯刀,看着闭目皱眉的朱高炽,没有追问是何事, “大哥,我教给你调理身体的方法,你要常常去炼,看看你现在,奏章批阅了不到半个时辰,人都喘成什么样了。” 朱高炽睁开眼睛,看着这个特立独行的妹妹,摇头苦笑,指着左手边一大堆奏折, “两京一十三省,还有奴儿干司,每天奏折上千份,我要是学着你练功时候,动不动就盘坐几个时辰不动,这奏折越堆越多,耽误一个时辰,说不定就有成千上万的人命都没了,我倒是修成仙了,那咱们大明会成什么样子。” 算了不说了,生下来就是这个命,谁让你是大明太子殿下呢。胭脂身子一歪,又躺到了软榻上,望着书房修炼到高深处,浑身筋骨软如蛇虫,可以从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中穿行而过,又能硬如钢铁,浑圆一体刀枪不入,内息也侵入不了。 这尚属于外门功夫的绝顶,而灵轮蛇就是天竺对内息的称呼了,他们对道家穴道称呼为灵轮,而内息穿行体内,就仿佛灵动的蛇一般,所以称为灵轮蛇。 体内灵轮间穿行的蛇可大可小,或是千万条,或是只有一条,或阴险如毒蛇,或粗壮如蟒蛇,再辅助以他们口中的大乘佛法秘诀,而成罗汉菩萨甚至是如来之体。 “天竺大乘,中原小乘,而已。” 莫沙比·汗飞冲中的奚落言语传到耳中,铁凌霜眼神冰冷,口中嗤笑,难怪自己不喜欢这些和尚,打架就打架,一定要带上自己的宗门。 不过心中已经甩去轻视,天竺修炼的灵轮蛇听着难听,但和中原的内功比起来玄妙或者不如,但专注阴狠之处,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不可能会传承两千多年。 面前之人,体内养着灵轮蟒蛇,收摄如石几不可察,放开如凶蟒出洞,具体是什么水平不知道,但绝对是个高手,自己刚刚竟然没有发觉,真是不应该。 面前无礼蟒蛇咬来,铁凌霜不退反进,一声冷喝,猛冲而上。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八章 是不是 释厄录第八章是不是人如苍鹰,扑杀巨蟒。 鹰爪一扣住莫沙比·汗的胳膊,铁凌霜瞬间感觉不对,滑,太滑了,就好像是涂满油脂的铁棍,自己只是微微延缓一下速度,并没有预想中轻易的拦住他的攻势。 不过铁凌霜常年恶战,当初练习空手白打的对手也是正在鸡鸣寺底修养的钟离九,临阵对敌,罕有在招式上输掉的时候。 一击无用,铁凌霜神情忽然凝重,停止对冲的脚步,肩膀微闪,好似要后撤。莫沙比·汗攻势正盛,咧嘴一笑,浑身嘶嘶声更响,手臂一震,好似巨蟒翻身,猛冲而来。 铁凌霜嘴角挑起,搭在他手臂上的双手虚缠,看似生硬凌乱如荒野枯草,指尖闪烁,又像是纤细枯枝上的荆棘刺,绞缠住冲到面前的胳膊,虽然油腻的感觉仍在,但手掌间凝实了许多,顺着他猛冲的劲头,闪身猛然拖拽。 青城,枯藤。 莫沙比·汗脚下立时不稳,眼睛猛然瞪大,猛然前冲了一步才稳下身躯,自从功夫成后,除了圣庙的三个师兄和师傅,还从来没有人一招之下,就让自己身形乱掉,狂吼一声,转身右臂扬起,好似蟒蛇尾巴,就要甩向铁凌霜。 可惜,他遇到的是铁凌霜,只要一招占据上风,一般同样水平的人,不是使出压箱底的功夫,很难再占优势。 铁凌霜没有等胳膊砸下来,早已经欺身而上,身上闪烁着淡淡炽热光芒,双拳收缩直腰间,微微躬身,背如长弓。 弓弦响动间,双拳交替而出,好似利箭,带着锐利的破风生响,越打越快,两人身间霎时间拳影漫天,好似万箭攒射,笼罩莫沙比·汗胸腹头颅。 杀气铺面,莫沙比·汗浑身暗金光芒一闪,收回高高举起的右臂,双臂忽然柔软,在胸前舞动成盘,与铁凌霜的拳头碰撞在一起。 砰砰,咔咔。 拳臂相撞,两人脚下青石板块立时崩碎,铁凌霜劲头不减,一步一冲,带着乱箭飞打,把莫沙比·汗冲撞的步步后退。 周边围观的人看见铁凌霜凶悍攻击下,那嘴巴喷粪的凶悍天竺猴子转瞬间败相尽露,不禁喜笑颜开,哄闹嘲笑声渐起。 看吧,还是我们中原功夫厉害,你们天竺,狂妄自大而已。 莫沙比·汗心思通灵,竭力抵挡间瞥见周边人惊叹的笑脸,知道惊叹是给对面这个丑八怪的,嘴角的嘲笑自然都是给自己的。 岂有此理。 一声闷喝,莫沙比·汗停下脚步,身体骤然缩小至本来的枯瘦模样,眉心闪亮间小小的金黄印记浮现出来,只是铜钱大小的手掌,五指平舒,印在他的眉心。 收起愤怒模样,左手竖在胸口,低头现慈悲相,整个右手闪烁着淡淡金光,掌心悬浮着三颗指甲大小的莹白光芒,缓缓旋转。 没有迟疑,莫沙比·汗右手化掌平推而出,一个硕大的金黄掌印浮现出来,像一块石碑一样,随着他缓缓推出的金黄手掌,对着铁凌霜猛然冲去。 金刚手菩萨本相,菩提金刚掌。 见到他眉心的小掌印,铁凌霜心中已经有了计较,知道此人修炼的是贤劫十六尊菩萨法相之一的金刚手菩萨,据说此菩萨是修行至极点,一双手掌灿若金光,手中一根降魔杵,可搅动三千世界,又称之“大力金尊者”。 奇怪的是,按照中原的记载,少林禅寺中有修得金刚手菩萨法相的,修行到极致,也只是手持幻化而出的降魔杵,并无掌心的那小小白色光团,这是怎么回事? 面前之人,身具菩萨法相,而且应该是天竺正宗的修炼法决,不过现在没有时间细想,劲气凝实的金刚掌印已经推至面前,好似一座大山挤压而来,铁凌霜眉心明亮如日,纤细的火焰纹路霎时间浮现在全身,困虎碎笼的咆哮声中,又瞬间隐下,不过一双胳膊灿若火烧,劲气排空,与面前那金黄掌印在一起。 砰! 一声闷响,那金黄掌印猛然炸开,劲气冲击下,铁凌霜眉头一挑,倒翻而出,身影一稳随即脚下青石碎裂,人影飞起,双臂挥舞,像是一团火红的云彩,对着莫沙比·汗当头笼罩而下。 莫沙比·汗一动不动,只是对着对着半空中的铁凌霜轻轻推掌,浩瀚凝实的劲力化作金黄掌印,一掌接着一掌闪掠过去。 砰砰砰! 铁凌霜借着炸开的劲力在半空中翻腾旋转,砸碎一只只金刚掌印,竟然一直没有落下,但在周边围观人的眼中,情势已经逆转,铁凌霜处于劣势,好像是一只被玩弄在手心里的小鸟,冲不出那掌印牢笼。 不过铁凌霜倒是乐在其中,丝毫不顾及周边此起彼伏抽冷气的声音,在半空中越玩越是欢快。 莫沙比·汗倒是没有了太大兴趣,身上还肩负着师兄吩咐的任务,不能在此浪费时间,眼看天色逐渐黑乐下来,莫沙比·汗又是一个菩提金刚掌推出,见铁凌霜轰碎金刚掌后,又乘着劲气高高飞起,咧嘴一笑,双手虚合劲力涌动,一只七尺长的漆黑的降魔杵浮现在身侧,浑身点点鳞光,好似是一只黑蟒所化,杵尖血红,蟒蛇獠牙大张。 莫沙比·汗伸手抓住那好似一条黑蟒一样的降魔杵,对着半空中的铁凌霜嘿嘿一笑, “不敬者,断腿。” 看来他还知道这是在大明的土地,只是要打断铁凌霜的腿。 铁凌霜身在半空,飘荡到高处,劲气卸尽,开始落下,盯着那根降魔杵,嘴角扬起,你要我的腿,我要你的命! 眼看落到莫沙比·汗头话。 皇家是有严令,后宫女眷不得干政。 北镇抚司是皇帝直辖,所有重要消息从来都是指挥使纪纲大人独揽,然后单独向皇帝汇报,而这位公主殿下此来,直接索要那五名刺客的口供,这就是赤裸裸的干政了。 “公主殿下,那五名刺客还在审问中,并无消息,您还是回府静等吧。” 纪纲面色恭敬,却不卑不屈,口风也甚是严谨,没有说出的一点有用的消息,显然深通官场之道,避重就轻。 胭脂生在皇家,这样的言语蒙骗不了她,也没有生气,淡淡的说到, “女眷不能干政,这个我自然清楚,纪纲,我今天来就问一个问题。” 盯着纪纲那微微低下的头颅,胭脂敲了敲桌面,见纪纲抬头看向自己,她呵呵一笑,面色忽然变冷, “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是什么? 纪纲没有问,只是又低下头,恭敬施礼, “属下不知。” 大堂中瞬间冷了下来,低声虎吼从胭脂体内传出,她手掌紧握着腰间弯刀,盯着纪纲,身边气息浮动,隐隐凝聚成老虎模样。 “公主尽管出手,属下不会还手,但谁都不能坏了皇上的规矩。” 两人静静对峙一阵,大堂内杀气忽然消散,胭脂起身踱步到纪纲身旁,微微点头,很是赞赏,轻声说到, “很好,你就好好守着你的规矩。” 随后拉着脸走出了大堂,正在空旷前院中走着,恰巧看到了正要走出大门的刘一水,胭脂知道她是戚辰的舅舅。 看见他正摇头叹气,胭脂微微奇怪,也没有招呼,跟在他身后不远处,两人一路朝着三山街方向走去。 刘一水很低落。 本来来到了金陵城中,在北镇抚司有了一份稳定的差事,家里傻乎乎的外甥虽说身上时常带着伤回来,但一脸兴奋没有丝毫畏惧,刘一水也不管了,反正外甥一脸虎相,不是短命之人,由着他去闹去吧。 更可喜的是,姐姐前些年经常哭泣,两只眼睛渐渐看不到了,没想到外甥竟然请动了姚广孝大人帮着姐姐诊治,说是常年忧虑,泣穴不通,脑后也有淤血,出手帮姐姐疏通了泣穴并散掉了脑后淤血,现在姐姐的眼睛渐渐能看到模糊的人影了,想来再喝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恢复如常了。 可刘一水想到自己的差事,难免低落下来。 本来在杭州府守着殓房,平常收到的尸体要么是淹死吊死,要么就是闷死毒死,很少看到受尽酷刑后的尸体。 现在在北镇抚司中,每天每天都会有不少尸体从那牢狱中抬出来,浑身凄厉可怕的伤痕,有的整个人都被削成了骨架,就只有脸还在,也要抬到刘一水面前,让他确认死亡,这是规矩。 刘一水很反感,他不怕死人,从小一头白发浑身也比正常人白很多,看惯了各种冷眼,性格本是孤僻的,还好姐姐疼爱,姐夫为人古道热肠也浑不在意,后来的憨厚外甥也最喜欢和自己玩闹,才渐渐放开了心胸,对生死之事尤其豁达。 但他不喜欢这种毫无人性的虐杀,尤其是有些犯事人家的女眷,今天入了北镇抚司,明天就被抬了出来,当然死的,有的咬舌自尽,有的撞墙撞得头都碎了,还有些身上不着片缕,眼睛瞪的大大的,显然是折磨致死。 虽然那些人要么是巨贪,要么是江洋大盗,要么就是刺客,怎么说都是罪大恶疾,但刘一水不明白,北镇抚司这样残酷的存在,到底是算是正义还是邪恶。 不过随着汹涌的人潮走了一会,刘一水也渐渐放开了心胸,前一段时间听外甥说在南疆发了一笔财,不是贪污受贿,全凭劳动获得了三千两银子,至于是什么劳动,外甥死活不说。 有了这三千两银子,刘一水想,是不是过一段时间,把差事辞了,自己推个小车,做些杭州府的小吃,在家附近卖卖每天换个酒钱就行了,不管这些肮脏事了。 心胸一开,刘一水也欢乐起来,这个小铺子包两包姐姐喜欢吃的桂花糕,那个卤肉摊子打包两三斤自己和外甥都喜欢吃的猪耳朵和卤驴肉,又去隔壁的小酒铺拎着两坛绍兴花雕酒,准备回去和外甥好好的聊聊人生。 胭脂很羡慕的盯着刘一水,她喜欢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生在小门小户,只需要担心家里的米多不多,什么时候吃顿肉,至于军国大事,和自己没关系。 就这样一路随着刘一水,来到了冰糖胡同中。 戚辰正闲的无聊,盘坐在院子中修炼,听到舅舅脚步声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了跟在他身后两丈远的面带微笑盯着自己的胭脂,心下一慌,她该不会是把准备来家里把自己帮他烧洗澡水赚钱的事情说出来吧? 想到此处,莫名心虚,戚辰一跃而起,掠到她身前,恭敬地喊道, “白虎大人,是不是,嗯,有事?请吩咐!属下义不容辞!”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九章 大巴掌 “哈哈~” 小院子里传出胭脂爽朗的笑声,还带着刘一水嘿嘿的傻笑。 温暖烛光下,院子中的空地上摆放着一个小方桌,几盘简洁温馨的家常菜肴,酒气熏熏,大明朝的胭脂公主朱青鸾正在和白头发的刘一水开怀畅饮,戚大娘坐在主坐,侧耳听着身边姑娘的声音,嘴角也带着一丝微笑。 戚辰变成了小厮,连坐在桌子上的权力都没有,只能抱着酒坛子站在娘亲身边,一边帮着娘夹菜,一边帮着面前两个酒鬼倒酒,地位全无。 从外甥口中得知面前人是本朝公主,刘一水本来还有些缩手缩脚,没想到这公主一点架子也没有,好似平常人家的女孩,两碗酒后,刘一水喝的满脸通红,口中也没有把门的,把外甥年幼时的丑事一条条拎出来,全当加了一份下酒菜了。 胭脂公主丝毫没有见外,大嚼着脆生生的猪耳朵,黄酒不停的灌下肚子,双眼没有一点醉意,越来越亮,看着苦着脸给自己倒酒的戚辰,笑意吟吟,也不妨揭他的老底, “难怪小戚子逃命的本领怎么那么高,原来都是偷看采莲姑娘被人家追打练出来的。哈哈~” 戚辰面色发苦,这个时候自然也回想不起来采莲姑娘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的美妙画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公主大人,请您吃好喝好,长命百岁,还有千万不要把我帮你烧洗澡水的事情说出来,求您了。 酒足饭饱,戚辰气呼呼的扶着胡言乱语的舅舅到了他的屋里把他扔在床上,想到他今晚把自己往年糗事一一细数出来,让自己大跌脸面,不禁恨恨的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又去把娘亲送到了西屋,安顿她躺下,戚大娘拉着戚辰的手,小声说到,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儿子还是挺讨女人喜欢的嘛,咱们大明朝的公主殿下都找上门来了,你跟娘实话实说,是不是冒犯了人家姑娘,被找上门来了?” 戚辰脸黑的像是锅底,娘您口中的姑娘是大明公主,也是隐卫的四大天卫之一的白虎,虽接触才短短两个月,但是看的出来,是个生平最喜欢拎刀砍人的母老虎,也是不要命的那种。 安慰娘亲睡下,戚辰轻声关上房门,转头看见昏暗的院子中,胭脂坐在桌边,抱着那条毛茸茸的小黄狗,跟着桌子上那朵摇曳烛光轻轻晃着脑袋,眼中闪着淡淡金芒,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欣喜,更像个无忧无虑的懵懂孩子,完全看不出来母老虎的样子。 摇摇头,暗叹女人百变,不过忽然也不再担心洗澡水的事情,戚辰走到桌子对面坐下,犹豫了一瞬,轻声说到, “公主大人,是那几个刺客招供了吗?” 胭脂从烛火上移开目光,看着戚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到, “隐卫中有你的卷宗,上面有记载,靖难之时,你的父亲私自离队,奔往济南府,去驰援铁铉,最终死在济南城头,为什么?” 上来就是锥心之问,好似故意找茬,戚辰面色一暗,低头沉思了一会,又转头向对面看了看,对面铁凌霜的小院子里没有丝毫灯光,看来要不是姐妹俩和小娅姑娘外出未归,就是早早睡下了。 见本朝公主依然盯着自己,戚辰略微苦笑,摇头说到, “父亲留给母亲的信笺我偷偷看过,没有什么家国天下的豪言壮志,只是在跟母亲道歉,让我们好好活下去。他心中有亲情也有道义,最后选择了道义。” 本来感人至深的肺腑之言,胭脂却听出来其他意思,面色突然冷了起来, “哼!男人都是这样,我父亲心中只有龙椅,从来没想过败了后燕王府内几百人一个也别想活着,你那混蛋父亲也是,他就没想过他这一跑,你们还能好好活着吗?” 此言不虚,父亲出逃第二天,戚家小院子就被一对官兵围了起来,周边的人也都是指指点点,还好父亲在杭州府还有些威名,对手下也关怀备至,那些领了命的官兵只是围着,并没有动粗。 后来被父亲拼死救过一命的府衙大人暗里不知道怎么操作,居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父亲说成了擅离值守病死荒野,自己一家才免受被拉去边疆充军服役,不过也只能在杭州府勉强度日。 往事已有十年,戚辰此刻回想起,也不禁有些伤感萧瑟,胭脂却是追问不停, “按理说,咱们两家也是有深仇大恨的,怎么你娘和你舅舅并没有看到对永乐朝的厌恶,还有仇恨?” 小心翼翼地伺候了一个晚上,戚辰现在还饿着肚子,也被追问的心中烦躁,不禁拿出而二百五的劲头,伸手拎出腰间双剑,横在桌子上,抱怨到, “我说仇人公主,咱们一定要杀来杀去的吗?我算是看出来了,您今天是心里不痛快,特地来找被人不痛快的,那行,我打不过你,但你别杀我,废了我的功夫就行,我是被母亲舅舅宠大的,放不下他们。” 自己还没有什么动作,对面之人就率先交出兵器,胭脂轻蔑的看着他, “嘁,没一点气概。” 被当朝公主鄙视,戚辰也不放在心上,指了指黑漆漆的夜空, “有气概的,心都比天还要高,比寒冬都要冷,冻死敌人,也带的身边的人一身阴冷,公主大人,您这个性格,不像是皇家人。” 吆,没看出来,这个五大三粗呆头呆脑之人竟然还有如此见识,胭脂好奇的打量着戚辰,点头说到, “左统领看人的眼光真是不错,我都没看出来,你不像你长的一样,傻乎乎的嘛。” 说到左统领,傻乎乎的戚辰叹了口气,小声问道, “我前天去鸡鸣寺看左统领了,他让我和秦扶苏老老实实修炼,等右统领命令,我这都等了两天了,还没见到右统领大人人影,你说郑和大人是不是看不上我这功夫啊。” 胭脂却收回笑脸,面色凝重起来,郑重的解释到, “右统领郑和,随我师傅和父亲多年,一身道行是君临境界,军阵之才不下我父皇,最擅长的就是对阵破局,既然左统领让你等他安排,你就安心等着,等你接到命令的时候,肯定就是拼命的时候,别这么多抱怨,还是好好练你的吧。” 胭脂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转头看了看这温馨的小院子,轻声一笑,摆手说到, “下次我不高兴了,再来找你舅舅喝酒。” 戚辰脸色更傻更黑了。 真不该烧那洗澡水。 ...... 钟离九正在喝酒,面前冲过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拎着那片沾着莫沙比·汗血迹的布片,铁凌霜一路下到了鸡鸣寺后院深处的小院子中,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小骨还给我,还有这两个月的饭钱,六千两,还有小娅的一百两,总共七千两,拿来。” 在面色依然憔悴,但比刚爬出来的时候好了很多,气息稍稍平稳了些,钟离九轻抿了一口,放下酒壶,也不去管铁凌霜算术学的好不好,皱着眉头说到, “这两个月都在下面锁着,又没有吃饭,只能按照规定,发给你三百两,小娅的早就发过了,不需要再领了。” 真是岂有此理,再阴狱关了两个月,亏了几千两银子的饭钱,铁凌霜左右一扫,没有看到张铁那狗腿子的身影,也没看到老魏,看来现在这小院子中,只有钟离九一人,不禁冷笑到, “钟离九,你最好给钱,不然今天我拆了你的书房。” 钟离九回头看着二楼装好不到两个月的新窗户,那是上次被面前之人撞出来的大洞,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刚装上的紫檀木窗,这要是再砸一遍,那就不是六七千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摇头叹息中,钟离九从腰间取下装着小骨鸟的青铜熏球,又袖口摸出两丈银票,放到桌子上,火红灿烂的印花,一张五千两,正是城里大通银柜的银票, “找三千两。” 铁凌霜自然不会找钱,伸手捻起银票,厌恶的甩了甩,才折起来放在自己荷包中,又把熏球拎起来,轻轻敲了敲,里面传出轻声的回应,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打开熏球,骨鸟飞出,绕着铁凌霜欢快的盘旋一阵,才落到她手心,铁凌霜拎起那片带血的布片放在它面前,白色的小姑鸟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嗅一阵,轻轻鸣叫两声,不停的点着头。 铁凌霜满意的将骨鸟收回,把熏球挂在腰上,指尖火光一闪,那布片书瞬间冒出一阵黑烟,烧成粉末。 这一番忙完了,铁凌霜才回过身来,奇怪的盯着钟离九上下打量,以前每次要钱,都会被追着问许久,才会给银子,今天怎么这么爽快,难道他虽然身体暂时恢复了,修为还没有恢复? 看见铁凌霜眼中闪烁的莫名光泽,钟离九哈哈一笑, “想动手?可以试试,不过输了要再去下面饿两个月。” 饿两个月倒还能忍受,只要能伤他一分,正好也试试现在自己和君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铁凌霜眯起眼睛光华一闪,将手里布片放到桌子上,伸手就要去拔刀。 对她知之甚深,钟离九没等铁凌霜手摸到刀柄,没见任何动作,人就站在了铁凌霜对面,仰头灌酒,右手轻抬动,剑指点上她手腕正中,没有丝毫气息溢出,就是普普通通一指。 铁凌霜凤眼挑高,怒气升腾,岂有此理,这重伤之人竟敢如此看不起自己,立时将左手背向身后,也没有动丝毫内息,右手变虎爪,反扣向钟离九手腕。 钟离九呵呵一笑,手掌收缩成鸟喙,直啄向铁凌霜手心,铁凌霜不等鸟喙啄来,变爪为掌,形似凤尾,扫向钟离九手背。 两人都是青城出来的,钟离九曾是青城大师兄,铁凌霜受教于青城五年,又在钟离九手下五年,一动起手来,没有任何凝滞,两只手掌虽然没有任何气息,但变招迅捷无比,犹如两只追逐的蝴蝶,十几招一过,还未有丝毫碰触,但都是以最简单的招数破掉对方最简单的招数。 “不错,看来见到龙后,血气凝实,身体反应迅捷了许多,大约相当于道门本命境了,就是心性还需要炼炼。” 道门万象三境,一境风云,二境界本命,三境烂柯。 钟离九出手间隙,微微颔首,轻声指点,铁凌霜脸色冷峻,没有躬身受教,只觉酒气扑面,让人恶心干呕,冷哼一声,不再和他过招,右手扬起,对着钟离九脸上一巴掌扇去,没有什么招式,就是泼妇三招之一的大巴掌。 “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章 观音寺 释厄录第十章观音寺泼妇的巴掌被拦在面前七寸。 钟离九扣住铁凌霜的手腕,一丝阴凉的内息如蛇般缠绕在她手臂上,让那汹涌炽热的火焰瞬间消散。 瞄了眼铁凌霜始终背在身后的左手,钟离九呵呵一笑,转而盯着她眉心那如火焰一样的眼睛, “和强敌对决,反而去守着他无形中定下的规矩,这就是你狂妄自大的坏处,君临的一只手,和你这的一只手,能是一样的吗?” 铁凌霜面色冷冷,也不说话,只是奋力地将气血收纳入眉心地渊化作炽热岩浆行于周身,龙鸣暴虐,整个右臂火红烧灼。 可惜遇到钟离九手掌散出地一丝冰凉气息,就好像是老鼠见了猫,凶性全无,瞬间火焰消散。 眼看就要这样僵持下去,钟离九无奈摇头,掌心轻震,铁凌霜只觉的面前好似生出了一堵无形气墙,缓缓地推着她向后退去。 钟离九转身走回躺椅,小口小口地灌着酒,见两米外铁凌霜手掌握在刀柄上,并无失落,只有跃跃欲试,挥手赶走她, “去忙你的事情,这些小喽啰,我们不会出手,算是你们的历练。” 小喽啰对小喽啰,真是讽刺,铁凌霜转身走了出去,声音冷冷传来, “再过一段时间,小喽啰的巴掌,肯定会扇在你脸上。” 走到小门口,铁凌霜一打开门,就看到右统领郑和拎着两坛酒站在门口,两只鸳鸯眼带着笑意,打量着自己,铁凌霜也不搭理他,径自向上走去。 ...... 一出地底,铁凌霜面色顿时舒爽起来,兴致高昂,她看的出来,刚刚僵持的时候,随着自己气血冲撞,钟离九气息变的急促了些。 虽说他重伤初愈,气息本来就没有平常凝实,按照以往,就算他重伤将死,自己也绝对没有能力可以影响他,但是这次,终于看到了五年修行的一点成果。 虽然没有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但已经勉强可以看到将来了。 铁凌霜拍了拍腰包里的一万两银票,心情更是舒畅,右统领那一万两,再加上自己这一万两,未来半年的饭钱有了,看来这两个月的牢狱,呆地挺值。 一路摸着黑出了鸡鸣寺,走到一旁的小巷子中,铁凌霜打开熏球,白光一闪,小骨鸟飞处停在她的手心。 “小骨,找找味道,要最新的,记住,这次要离远一点,正好我指甲长了,这次可以让你吃个饱。” 骨鸟,心思通灵,嗅觉听觉都即为灵敏,以指甲为食。 要想手下用心办事,先要给好福利,那小骨鸟听懂了铁凌霜的话,高兴的在她掌心轻轻跳跃,欢欣鼓舞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下骨鸟,看着它在空中盘旋一阵,朝着远处飞冲而去,看来是外城的方向,铁凌霜紧随骨鸟掠过城门,朝外城飞奔而去。 狂奔了两刻钟,已经远离人群,再加上已经是深夜,四周黑灯瞎火一点光亮也无,骨鸟高高飞在空中,铁凌霜只凭着对它气息的一丝感触遥遥的跟着。 嗯? 正在飞奔中的铁凌霜忽然停下身形,小骨停下来了,只是在高空中盘旋,看来是发现了踪迹。 低伏下身躯,铁凌霜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周围,自己现在身处金陵城北部的石灰山脚,跟着小骨已经沿着山脚奔了大概一刻钟,按照当前的速度,都快奔到最北边和石灰山相连的观音山了。 藏在已经枯萎的杂草间,微微扬头,看向北面一座小山,像是一只睡着的老虎趴在漆黑之中,半山腰上,隐隐有一抹亮光传来。 头的谦卑恭敬,没有任何趾高气扬,大雄宝殿内静谧了一会,那被称为财神的人沙哑得意的笑声响起, “尊者,伤你的人叫做铁凌霜,内江湖中人大多都知道,她是隐卫左统领钟离九的亲传弟子,咱们的交易结束前,你们不要惹她,至于之后,你们可以把她和她姐姐抓起来,他们可都是你们寺庙中绝佳的坐骑呀。” “什么!尊敬财神,您没有欺骗我?” “哈哈,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财神会骗人?” 藏在树后的铁凌霜眼睛眯起,好了,财神,你死定了,原因有二: 一,我铁凌霜不是钟离九的弟子,更不是亲传弟子; 二,敢透漏我和眉毛身份,还怂恿这天竺猴子出手。 你,必死无疑。 铁凌霜狠狠压着眉心血脉躁动,心思也没有停下,这个财神是谁?自己在金陵久了,他知道自己身份还可以理解,但身怀妖血,这样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事情,他为什么会知道? “尊敬的财神,我和我的师兄太感谢您的消息了,您有什么吩咐,还请直说,我会一字不漏的传达给我的师兄。” “好说好说,你只需要告诉你师兄,十一月十一日,聚宝山大报恩寺,杀了黄胖子。” “好,我这就回去禀报师兄,到时候还请财神遵守约定。” 大雄宝殿外黑影一闪,莫沙比·汗没有停留,直接掠向山下,好似心情大好,远远还传来畅快的大吼。 站在树枝阴影中,铁凌霜一动不动,她也听到了财神的话,脑子中不停的转着圈,这个黄胖子是何人?看来要抽空去聚宝山看看,周边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踏,踏,踏。 身穿灰衣的财神迈出了大雄宝殿,带着一个圆润的金黄面具,正是财神模样,笑容温和,只露出一双阴寒眼睛,遥遥望着远方,鄙夷的骂道, “一群熏臭的猴子,本神找上你们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是死人了,真是灵智堪忧,还妄想《观音心经》,哼!” 这位财神左右扫视一番,没看到丝毫可以的痕迹,对从门外走上来的两个雄壮和尚微微颔首,吩咐道, “最近要注意,如可疑人入山不要惊动,事后回报给我,你们只要好好守着这大雄宝殿即可,此事若成,我们就可以回山了。” “是!” 人影一闪,财神也消失不见,铁凌霜静静的站了一会,周边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大雄宝殿中的烛光微微摇曳。 铁凌霜没有准备溜走跟踪他,这一番偷听,他们言语交流不多,但信息很多。 这个财神用《观音心经》去吸引这些天竺傻猴子去杀一个叫做黄胖子的人,而且明显没打算给这些天竺人留活路,还有就是大雄宝殿内可能藏有玄机,否则此人不会特地吩咐那两个和尚,最重要的就是,回山。 回哪座山?是内江湖的大宗门,还是仙山? 想了一会,没有找到丝毫头绪,铁凌霜微微侧头瞄了眼站在大雄宝殿门口像是门神的两个粗撞僧人,也消解下去大雄宝殿内一探究竟的念头,轻轻落下,朝着山脚奔去。 观音山不大,不过一口气的功夫,铁凌霜就已经到了山脚,打定主意,过两天找个由头来观音寺一探究竟,这期间,就不跟踪了。 此时是十月二十七,距十一月十一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而且那两人都是高手,自己凭借着一身内息全无,收缩气血深藏起来,才躲过他们的气息感触,要是长时间近距离追踪,迟早要被发现。 主意拿定,铁凌霜脚下瞬间变得轻快起来,就要加速,眉头一扬,忽然停下身来。 前方四五丈外的巨石上,站着道人影,身材消瘦,白衣长剑,一双眼睛闪亮如星,正在看着铁凌霜。 铁凌霜面色顿时冷了下来,面前之人,看不清长相,但气息是陌生的,自己应该不认识,不过看他这样平和安静,和钟离九那厮做派一样,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踪迹。 此人是谁? “铁铉的女儿,铁凌霜,你好!” “你是谁?” 那人遥遥看了眼金陵皇城的方向,轻声说到, “我姓方,方孝孺的方。”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一章 忘了她 释厄录第十一章忘了她方孝孺的后人? 铁凌霜微微摇头。 被诛十族的方孝孺,有两子,方中宪和方中愈,也有两女。 永乐皇帝下达诛十族之令后,官兵包围方家捉拿时发现,方中宪方中愈自缢而亡,其两女投水自尽,并无后代传世。 当世与永乐皇帝有仇恨之人,多借方孝孺之名在偏远地带起兵反抗或聚集完闭目等死。 铁凌霜却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人,让我快点杀你,我偏偏要慢一点,身上火光明亮,长刀却轻轻下压, “我今天可以饶你的命,只要你忘了一个人。” 钟离九看了眼那明亮的刀刃上飞舞的紫凤印记,闭目轻笑,摇摇头, “那你还不如杀了我。” “钟离九!你必须忘了她!” “快砍吧,等我酒醒你就没机会了。” 铁凌霜胸口剧烈起伏,眉心红芒一闪,呼吸间身上火光全部缩回体内,缓缓向长刀上蔓延,点头说到, “好,既然如此,我就送你下地狱,咱们仇怨就这一刀,以后各不相欠。” “多谢。” 铁凌霜长刀扬起,正对着前方悠哉躺着等死的人,正要砍下去,瞄了瞄钟离九摊开的手掌,又停下手来, “把我的精血还给我。” 看来今天是死不成了,钟离九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无视跟在身后的长刀,走到书架前,拎出一本卷宗,打开其中一页,递给到铁凌霜面前,铁凌霜没有去看,只是盯着钟离九。 钟离九绕道书桌前,把卷宗放下,又去隔壁的茶几上拎起酒壶,仰头大灌一口,心满意足的放下酒壶, “方孝孺确实有个小儿子,叫方一航,因是重瞳,寄养在偏远之地,十年前失踪,再也查不到行踪,三天前来到金陵,年龄和你差不多,不过修为比你高多了,已经快要突破至君临境。他找上你,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就奇怪了,自己刚遇到此人,怎么酒鬼钟离九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铁凌霜怒喊道, “你跟踪我?” 钟离九指了指自己脖颈间伤口,也不再说话,一口灌尽了美酒,走到最里面的软榻上,翻身躺下,手掌轻挥,一旁小案子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飘到身上,侧身面朝墙壁,睁开眼睛,不知道是对着谁在说话, “我的世界,只是我的,你只是她的女儿,我的护卫,没有资格要求我做什么。” 铁凌霜站在书桌前,看着呢佝偻如狗一般的身影,冷笑起来, “难怪别人都说你弑师叛宗,你心中一点规矩道义都没有,她是我娘,你凭什么想她?” 好似感觉到一丝冷意,那条老狗伸手拉了拉被褥,迷迷糊糊的声音传出, “你应该庆幸,她是你娘,不然就凭你这资质,也只配炼炼铁砂掌。” 铁砂掌,外江湖末流武学,药水泡手,连到最后一双手掌好像枯树皮,丑陋不堪,勉强可以劈断几块泥砖,只有资质极差的末流中人才会去练。 难道自己引以为傲的一身本领都是因为传承的才得来的?看来这精血不要也罢,就算要也要等迈入君临境后,光明正大的抢回来。 铁凌霜走到钟离九身边,点头说到, “好,你千万别死,等过几个月我到了君临境,砍下你的胳膊的时候,我让你看看什么叫资质。” 说着横扫一腿,软榻崩塌,轰隆一声巨响,钟离九连带着身下的床板都斜在地面上,不过他应该已经入梦,没有丝毫反应,就这样呼呼大睡起来。 ...... 铁凌霜回到了三山街冰糖胡同小院子中时,已经是深夜,踢开要凑上来的大黄狗,打开西侧房门,一片黑暗中看到两条人影正躺在大床上,丝毫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两个月没回来,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铁凌霜怒火中烧,点燃蜡烛,回头看去。 小娅手里抱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缩在鐡凝眉怀中,至于鐡凝眉听到动静就已经醒来,看见脸黑成锅底的妹妹,微微疑惑,放开怀中的小娅,就要说话,就看见铁凌霜吹灭蜡烛走了出去。 铁凌霜盘坐在院子中的凉亭下,胸中怒火直冲脑门,搅乱的它混乱不堪,听到身边脚步生响,把喷火的双眼移过去,声音压的很低,却极为愤怒, “眉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鐡凝眉遭受无望之灾,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妹妹,但早已熟悉怎么和妹妹相处,走到她身边座下来, “霜儿你要发火,总要说的明白一点吧?” 铁凌霜也不废话,直接说道, “娘亲,叫杨轻羽以前杨雨卿,还有钟离九,他认识娘,还!” 鐡凝眉听着身边气愤的喘息声,霎时间领悟妹妹为何如此生气,但是也疑惑起来,此事知道的人不多,隐卫中的那几个人不会和铁凌霜说这事,那是谁会告诉妹妹的? 没有先去追问这个问题,鐡凝眉叹了口气,想起这一路上自己屡次犹豫要不要和妹妹好好谈一次,看来就现在吧。 鐡凝眉轻轻安抚着妹妹,整理下心神,叹了口气,小声的说到, “南疆的代寒舆告诉我,五百多年前,钟离先生在青城山底出世,而那个时候,咱们母亲,在峨嵋山滴水洞中,也出世了。” “就在出世的同一天,他们都被一座仙山抓了起来,方丈仙山。锁在一个漆黑的洞底,每年抽取一次精血,就这样五百多年。” “后来,”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二章 黑观音 释厄录第十二章黑观音天朗气清,就是有点冷。 一张大床挤了三个人,鐡凝眉早早的起床去买了一大堆早点回来,打开房门,看见铁凌霜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娅被挤在角落里,活像个受委屈的小猫。 鐡凝眉轻声喊起小娅,附带着把铁凌霜摇醒,铁凌霜起床气发作,不耐烦的挥手赶走她, “眉毛,都两个月没好好睡觉了,让我再睡会。” 作为知心姐姐,鐡凝眉也不催她,温声说道, “吃了饭再睡,饿着肚子睡不舒服,我已经买早点回来了。” 这倒是真的,听到吃的,铁凌霜肚子立时咕咕作响,翻身坐起,拉住正迷迷糊糊朝床下爬的小娅,看着她怀中还抱着毛茸茸的兔子小玩偶,生气的喊道, “这才两个月没见,小娅,你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吧,真是人走茶凉啊~” 小娅脸皮薄,被铁凌霜嘲讽后脸色羞愧大红,把玩偶小心放下,两只小手着急的在胸前跳舞,手语解释自己一直把霜姐姐记再心里。 鐡凝眉看见铁凌霜表现如常,也暗暗松了口气,昨天夜里把自己知道的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和妹妹讲了之后,本以为她会怒火万丈,没想到只是静静坐了一会,就上床睡觉了,睡得还很沉,辗转反侧担忧了一夜的反而是自己。 带着小娅洗漱完毕,铁凌霜坐在凉亭下,喝了两口鸭血粉丝汤,胃口大开,抓起两个韭菜盒子,一个塞往嘴里,一个递给在身边摇头摆尾的大黄狗。 食不言寝不语,铁家女儿很是遵守,小娅小口小口的吃着灌汤包,还不停的打量着姐妹两个。 霜姐姐身上的火焰平淡的许多,人也温和些,眉姐姐就好像是温热的春雨,被她抱着睡觉不知道有多舒服。 看见小娅瞄向鐡凝眉,眼里闪烁着点点星光,铁凌霜冷哼一声,小娅变成了小兔子,狠狠低头老实的吃饭,再也不敢乱看。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面前的小吃,有抓起姐姐面前的一个大肉包子,一口吃掉,才意犹未尽的说到, “下次买早餐,记得按照今天的三倍去买。” “嗯,知道了。” 铁凌霜看着回到金陵后,好像忽然废了武功,贤惠的像是小家碧玉的鐡凝眉,眉头一挑,心中有了计较,涌起一抹坏笑, “眉毛,我送你一本书,要吗?” 稀奇了,鐡凝眉略含调笑的眼神看着妹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听说在青城山上抄书更是抄了五年,想来看到书恶心呕吐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出奇的要送给自己书? “什么书?” 铁凌霜嘿嘿一笑,得意阴险,对她很熟悉的小娅不放心的盯着她,心下暗道,霜姐姐肯定又要大闹一场了。 给了小娅一个你果然懂我的眼神,铁凌霜摇头说到, “你就说要不要吧?” “妹妹第一次送我书,我当然会要。” “好!” 铁凌霜擦了把嘴,兴致昂扬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想到昨夜在观音山脚下遇到的那个重瞳的人,听钟离九那厮说他叫方一航,还真是方孝孺的后人,铁凌霜收回了笑脸,走回亭子下对姐姐吩咐道, “要是有姓方的来找你,你不要搭理他,也不要和他动手,他快入君临了。” 姓方? 鐡凝眉心思通透,瞬间察觉不对,轻声问道, “方孝孺大人的后人?” 铁凌霜却不再回答,握着长刀,转身走开, “他是重瞳,身上的气息很纯正,但是我觉得很阴险,或许他只是在找一条咬人狗而已。” 关上门,恰巧对面戚辰一脸惺忪睡意,正打开大门朝外走去,看到铁凌霜喜上眉梢,连忙喊道, “铁二姑娘,你出狱了?” 这种没有眼色的人铁凌霜本不打算理睬他,但是想起自己的打算,好像缺了一个耍嘴皮子铁二姑娘,我以为怎么说你也会上去骂上两句,怎么感觉像是在躲着统领?这不像你做派啊。” “不想死就闭嘴。” 戚辰一头雾水,跟着脸色青黑的铁凌霜绕开人群,朝着外城走去。 昨夜姐姐的话听到耳中,还有些言语不详之处,想来当世也是只有钟离九才知道,不过上一代的恩怨自然了解了七七八八。 以至于现在看到钟离九,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拎刀去砍,总觉得理由不是很充分了,还有一点,就是看到钟离九就觉得恶心。 像看到粪堆一样恶心。 昨天凉亭下,铁凌霜最后问了姐姐一句话, “眉毛,你说娘最后恢复了记忆,后悔吗?” 鐡凝眉摇摇头,伸手一招,竖在墙边的苍龙泣血枪掠到手中,枪尖阵颤,龙鸣隐隐,像是当年叱咤沙场的铁铉。 “没有后悔,只是缘分无常,霜儿,你要这样问娘,她或许会罚你打手板心的,三十下肯定不够。” 缘分无常,可这就是缘分,既然有缘无分,你就滚得远远的,免得别人说三道四,好像是我爹爹趁虚而入抢了我娘亲,更免得本姑娘看见心烦。 站在观音寺门前,看着紧闭的寺庙大门,铁凌霜又一次感受到了被侮辱,哪有大白天的寺庙关大门的,这不是故意找茬的吗? 戚辰也很疑惑,寺庙从不关大门,不拒绝任何一个香客,不管是贫穷还是富有,若不是整修和重大变故,从未有过大门紧闭的时候。 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戚辰就要拍门,忽然被铁凌霜伸手拦住,轻声提醒道, “有血腥味。” 戚辰正要深吸一口气仔细辨别,铁凌霜已经飞身而起,越过寺门,从空荡荡的前殿飞掠而过,直朝后大雄宝殿奔去。 “他妈的,老子好不容易来拜拜菩萨,就遇到这事,真是流年不利。” 看着脚边的大包小包的一堆虔诚供奉,戚辰大叹一声,脚尖一点,追铁凌霜去了。 观音寺大雄宝殿门口,站着两个雄壮的武僧,一左一右,像是两个黑衣门神,身上血腥扑鼻,都怒瞪着血红大眼,瞪着台阶下的铁凌霜。 铁凌霜自然不会跟死人一般见识,缓步走上台阶,站在一丈多高的大门口,向里面看去。 殿外阳光明媚,殿内却是阴沉昏暗,佛像大多都拦腰而断,横七竖八的倒着,好像是大战后的沙场残尸,那铺在地上的粉尘好似流淌的鲜血,分外凄惨。 身后衣衫猎猎,戚辰冲了过来后,也停下身来,铁凌霜指着两边的和尚, “你看下,他们两个怎么死的。” 戚辰点点头,四周扫视一圈,没有看到丝毫打斗痕迹,稍稍放心,走到左边,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的雄壮死和尚。 这个和尚看起来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僧袍隆起,这个浑身筋骨暴起撑起来的,戚辰又瞄了眼右边那个,也是九尺多高,两个人面相差不太多,很可能是兄弟两人。 两只眼睛瞪的老大,里面布满血丝,好似恶鬼,不过脸上并无血迹,但这浓重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戚辰翻来覆去找了一会,发现这两个和尚除了眼中是猩红的,身上并无伤口,没了耐心,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将他平放下来,解开衣襟,腥臭铺面而来,戚辰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心被挖了啊?” 铁凌霜正在大雄宝殿内缓步走着,四周打量不停,除了倒了一地的残破佛像,周边的墙壁上都是孔洞,连房梁和顶部的瓦片都又翻动的痕迹,也是找《观音心经》的吗? 看了一阵,没有找到丝毫明显的痕迹,铁凌霜又扫视一群残破的佛像,有些被拦腰截断,有些直接摔的四散开来,铁凌霜看了一阵,忽然有些疑惑。 这个庙里,居然只拜观音菩萨,没有一个佛像不是观音,虽然有些是男性,有些是女性,但都是观音,没有其他佛。 正要细查,听到外面戚辰的感叹,铁凌霜闪身掠出,低头一扫,眉头皱了起来。 被戚辰放到在地的和尚上身衣衫敞开,胸口青筋攀爬暴起,一直蔓延到脖颈,可奇怪的是,他胸口开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可以一眼看到紫红相见的内脏,也可以闻到阵阵铺面而来的腥臭,心脏没了,也没有鲜血溢出。 “铁二姑娘你看,他心脏被掏出来后,这两条主要的血脉还被挽了个花。” 随着戚辰提醒,铁凌霜凝目看去,只见连着心脉的两条粗大血管末端,果然是被打了个结,戚辰一边指点,一遍学者舅舅刘一水的样子说到, “看他这浑身气血涨起的样子,应该有人大力抓住他心脏,把鲜血挤出胸口,然后打了个结,然后再摘掉了心脏,他人又站着,不是趴着,所以才没有大多血迹流出来,都在肚子里呢。” 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不过目前是看不出是什么人出手,铁凌霜想到昨夜重瞳之人,难道是他?他既然能悄无声息的跟踪自己,那大概也听到了昨夜两个人的谈话,不过对于他来说,金陵城越乱越好,为什么要出手打草惊蛇? 想了一阵没有找到头绪,铁凌霜扫视一圈,转身走回殿内,低声说到, “你戒备起来,这两个和尚应该都是罗汉相,被人这么轻易杀死,下手的人是个高手,你要是被掏了心,你那舅舅估计会恨我一辈子。” 戚辰咧嘴一笑,混不在意,跟着走到大雄宝殿内,看到一地佛尸,皱眉说到, “这人胆敢砸坏菩萨法相,早晚死无葬身之地。你看,连那镇寺黑观音都砸碎了!” 黑观音? 随着戚辰手指,铁凌霜看到大雄宝殿正中,那座要有一丈高的观音菩萨只剩下半截盘坐着,剩下半截观音相的躺在一旁,身边零散的落着一小堆碎裂的黑色石块,浑身乌黑,不带一丝光彩。 “你不知道吗?《地藏经》中专门讲过黑观音的。”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三章 三十相 若遇苦遇难,或于心中默念,或大声疾呼“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则观自在菩萨临,诸妖邪退散,魔障消解。 观世间诸音,救世界疾苦,大慈大悲,故为观世音。 观世音菩萨,位列西方三圣,三圣者,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 中土对观音菩萨礼拜至诚,故所有大小寺庙中,大雄宝殿内,皆有观世音菩萨像,家家户户的祠堂中,也肯定会摆放着观世音菩萨塑像。 可大乘佛法中,有两本,一白一黑,白色可修成观音菩萨法相,为佛门正统,黑色的可修炼成大黑天自在观音相,又称为黑观音,为魔。 天竺有条古训是这样说的: 低眉观音苍生念,一入黑魔万物灭。 为何会如此? 这就要追溯至天竺古籍中的佛的诞生说起了。 欲界第六天的大魔王摩罗波旬,手下魔众八十亿,皆会幻术,可幻化俊男美女引诱世人堕落,也可化作种种血腥恐怖的样子去恐吓世人,天地中人为欲望牵引,困于欲界已经七千八百六十亿年。 后有一人,想脱离摩罗波旬的掌控,于是在菩提树下参禅,要断却欲望远离颠倒梦想这些虚妄,此人名为悉达多,也就是后来的如来佛祖。 见有人反抗自己,摩罗波旬就派遣手下得力大将去杀掉悉达多,可是追随悉达多参悟佛法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已经能和摩罗波旬抗衡。 摩罗波旬见刺杀不成,心生一计,于人间中寻到一双生姐妹,把姐姐送到了悉达多身旁学习佛法,而自己却留着妹妹在身旁,传授其一身魔界神通。 双生之人,心思通灵,可感触对方。 姐姐在悉达多身旁,佛法精进之时,也感触到心底深处,有一股蠢蠢欲动的邪念,始终摆脱不掉。 妹妹在摩罗波旬全力教导下,一身魔功远超众人,和姐姐相反,她的心中,一直有低声佛语劝慰告诫,勿要再造杀孽。 佛中有魔,魔中生佛,佛魔相生,摩罗波旬是想创造两个魔头出来,大大打击那些追随悉达多的佛法信众。 妹妹受命领着大军去杀掉悉达多,对面统领佛门大军的正是姐姐,一个成了魔门大将,一个成了佛门护法,姐妹相遇战场,拼搏厮杀,至此以后,明里暗里,两人数次交锋,都势均力敌。 后来有一次,姐妹两个打的昏天暗地,从天界打到魔界,从魔界打到人间,都身受重伤,两人相约替对方治好伤后,再分胜负。 治伤过程中,姐妹俩发现,双方血液可以相融,是同根同生,而后相认。 可此时虽明白了双方的关系,但一个佛法精湛,一个魔功已深,双方也都有了坚持,虽然没有再动干戈,也就天理人欲辩论不休。 最终,妹妹趁着姐姐睡觉,控制住姐姐,将她心底一丝魔念抽出,又将自己心中的佛韵放在姐姐心底,而她却吞了那丝魔念,回到了欲界天。 姐姐魔心尽褪,佛法通透,成了观世音菩萨。 妹妹深陷魔障,堕落于欲界第六天,成了大黑天观音魔,又称黑观音。 不过,妹妹再也没有上过战场,只是留下一本漆黑深沉的后,把自己锁在欲界天深处。 故天竺正统佛寺中修行高深的和尚都知道,传世的,是有两本,一黑一白,而天竺寺庙中,供奉的观音菩萨,也有两尊,一尊观世音,一尊黑观音,因观世音菩萨能够成佛,是黑观音成全,所以他们对黑观音礼拜至诚。 “按照你说的,这一堆,就是黑观音?” 铁凌霜指着那一小堆漆黑石块,打断戚辰说不完的故事。 对于这种对佛不敬之人,戚辰摇头叹息,扯下自己的衣襟,走到那斜躺在地成了两半的观音菩萨相前,把小块小块的黑色石头收集起来,一边捡一边说到, “这个寺庙,看来应该是天竺的僧人建的,和咱们大明的寺庙不同,是供奉着黑观音的,黑观音属魔,最是残暴,这个砸碎她身相的人,我觉得他将来的死相肯定很残。” “呵呵。” 见平常大大咧咧生死都不惧怕的戚辰此刻恭敬的在捡着小石块,铁凌霜冷笑出声,走向一旁,这一地的碎裂的观音相,还有头完,铁凌霜一把抢过戚辰手里的包裹,见他眼睛瞪大,指了指周围一堆观音, “你可以烧香拜佛了,我先回去,记得你还欠我两千两银子。” 看着铁凌霜得意的走出去,戚辰暗暗发笑。 他不是不想练,只是修炼这两个月,渐渐有一种感觉,当初左统领授意自己练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自己先练的是公孙剑舞,有地狱万象之意,正好贴合,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如今要是换着修炼,那不仅要从头再来,而且不一定契合自己的性格,更有甚者就是有贪念,很可能有入魔的危险。 不过戚辰还是惋惜又自责的叹道, “五千两卖了一本,要是佛祖知道了,肯定会用神掌劈我的!”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四章 十万两 释厄录第十四章十万两玄武湖畔。 紧靠着神策门,有一个小小的船坞,名为小宝船坞,是大明市舶司专门制造宝船的分处,专为挑选建造宝船的木材。 宝船如大海巨鲸,乘风破浪蹈海而行不再话下,再加上可以放置大炮火枪弩箭,水上交锋更是所向披靡。 若是被有心人获得了图纸,造出了宝船却用来行恶,比如说经常在沿海劫掠的倭寇海盗,那不仅大明东南边境不稳,也会霍乱其他国度。 故宝船的精密图纸是存放在工部,由锦衣卫严加看管,而构建宝船的木料选择,搭建,鱼胶,船篷,大炮的制作,都是由分处专门处理,最后统一在江东门旁的大船坞里建造成宝船,下水试行。 神策门这处小宝船坞,虽不起眼,却是宝船的重中之重,没有合适的木料,无论多么精细完美的宝船图纸,都是空谈而已。 小宝船坞里的工匠,他们的职责是选取各种木料,经过特殊的工艺制造,加工出适合宝船使用的木料。 龙骨、船身、船舷和甲板,根据用处不同,所用的木料也不尽相同,杉木松木为上,柏木为重,柚木榆木下之,而且每种木材,都要用热油浸泡,短则三个月,长则两三年,阴干之后,还需要各种繁琐工匠技艺,才能成为合格的木料,涌在宝船的不同地方。 右统领郑和,最常呆的地方就是此处。 在小宝船坞里,郑和不再是宫里的内官监太监,也不是隐卫的右统领,他只是一个满身油腻的小工,正抱着一大桶滚烫的桐油,微微倾斜,泛着棕色的桐油化作纤细水流,浇筑在一根横着的杉木上。 杉木白中泛黄,直而坚韧,自带异香,少有空心虫蛀,最适宜作为大船的龙骨,不过宝船长四五十丈,天下能长到四五十丈高的木材,还真没有过,只能用几根粗壮的杉木拼接而成。 没有让其他人帮忙,郑和一桶接着一桶,将桐油浇在杉木上,直到整棵两人合抱粗的木材半浸在桐油中,郑和才停止浇油,拎起一个木制的小木槌,从根部开始,轻轻敲打着杉木。 当当当 厚重纯澈的声音在坊间徘徊,郑和一手轻敲,一手轻轻翻转着木材,专注又耐心,好像没有察觉走到他身后的铁凌霜和戚辰。 铁凌霜站的远了些,因为郑和没有动用丝毫内力,每一锤砸在杉木表面,都会溅起些许油滴,把周边地面上溅射的也是一片油腻,作为爱干净的人,铁凌霜自然不立危墙。 “比起右统领,你好像更合适当个船工。” 木槌敲打不停,郑和瞄了眼铁凌霜腰间长刀和身后挂着的双锤,伸手指了指外面, “龙骨屋内,不能见铁器,去把鼎石锤和你的刀放到门外。” 铁凌霜没有听到,自然不会去放,戚辰可不敢装作没听到,连忙小跑出去,解下自己的黑白双剑,斜靠在门口,才缓步走回,只听铁凌霜说到, “一个带着金黄面具自称财神的人,找那几个天竺来的和尚,在十一月十一大报恩寺中,杀黄胖子。” 听到黄胖子,郑和敲打下来的木槌明显顿了顿,但随即恢复了平常,继续敲打不停,轻声问道, “知道了,继续追查,必要时保护黄胖子。” “嘁~” 铁凌霜嗤笑一声,看着木匠郑和,手握着刀柄,走到一旁的木架子边,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木材,有红有黑,也有金黄和纯白的,都只有尺许长,旁边备注着檀木榆木的名称。 拿起一根纯黄色的,这是老梨木,最是坚硬,想来应该是做火炮下的木垫,防止火炮发射的后冲力压坏甲板,铁凌霜对着郑和晃了晃手里的黄梨木, “郑太监你是觉得我傻吗?一群菩萨相的去杀姓黄的胖子,那个胖子值得有这样的待遇?哼!朱家哪个人胖你以为我不知道?” 皇太子朱高炽,身宽体盘,肥胖若猪,被弟弟汉王朱高煦恭敬的尊称为胖子哥哥,黄姓同皇,黄胖子应该就是皇太子朱高炽。 郑和依然面色专注,小木槌当当的敲个不停,眼睛盯着自己敲出来一个个巴掌大笑的圆形痕迹,依稀可以看见热桐油在慢慢的渗进杉木中,回头看了眼铁凌霜,一点也没有奸计被戳穿的羞愧, “冤有头债有主,祸及家人这事,铁姑娘高风亮节,是做不出来的。” 被称赞了,铁凌霜没有得意,反而冷笑到, “呵呵,郑太监不愧是官场上的高手,求人办事都是不要命的抬高别人身价,祸及家人这事,我肯定不会学朱棣动不动就诛十族,要杀我也只会去杀坐在龙椅上的朱棣,不过,保护他那胖猪儿子的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转身就走,郑和停下手中木槌,淡淡的说到, “这位黄胖子要是死了,最起码百年之内,你的父亲,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虽然万丈光芒,但必然有层层灰尘遮盖。” 铁凌霜没有停下脚步,打开门走了出去,嗤笑声从外面传来, “我父亲,岂会在意灰尘。” 对戚辰点头示意,戚辰恭敬一礼,连忙去追铁凌霜去了,小船坞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有轻笑传出,紧接着被当当的声音遮掩下去。 ...... 秦淮河畔,铁凌霜坐在刘家卤肉铺子前,大口大口吃着卤猪蹄,凤眼带霜,看着往来的熙攘人群,穷苦人像蚂蚁一样忙碌,也不过只能果腹,而那些进出青楼妓馆的衣冠楚楚之人,可能这段饭的银子,就能让穷人一生富足。 蝇营狗苟,名利而已。 戚辰发了大财,也奢侈起来,买了两根烤玉米,大方的分给铁凌霜一根,自己抱着烤的金黄的玉米,小口小口的啃着,口中玉米清香夹着鼻间卤肉醇香,别有一番风味。 咽下最后一口玉米粒,见铁凌霜拎起自己分给她的那根烤玉米,戚辰稍稍放心,左右瞄了瞄,朝铁凌霜问道, “铁二姑娘,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有话就说。” 戚辰咧开大嘴,忙理了理思路,看了看皇城的方向,轻声的说到, “我父亲是军中人,他说过咱们大明朝开国洪武皇帝杀性太盛,在位期间每次大案,都是几万人几万人的杀,其实是在为当时温和的太子朱标铺路,他严苛,他的即位人宽和,这样大明会稳定下来。” 本朝太祖朱元璋,蓝玉案杀八万余人,胡惟庸案杀三万人,空印案杀两万人,每一宗大案都牵连甚广,这就不仅是严苛了,甚至可称为残暴。太子朱标却不同,温文尔雅,礼贤下士,辅佐他的也都是文臣楷模。 武平乱世,文开盛世,自古如此。 这些或许身为的皇帝的朱元璋也考虑到了,所以不管那些外地藩王如何优秀,战功如何卓著,却从来没有丝毫易储之心。 可惜,天不从人愿,朱标早逝,只留下幼子朱允炆,他和他的父亲一样,走的也是温和的圣道,以文治国,可惜太年轻了,斗不过自己的四叔。 “洪武皇帝刀兵起家,现在的永乐皇帝,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也是在战火中撕杀长大的,听说现在的皇太子是个温和的人,如果他以后继承了大统,按照我父亲的说法,大明朝才会真的安定下来。” 说到这,戚辰压低了声音,颇为担忧的四周瞄了瞄,好像怕是被别人偷听了去,这要是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自己这也算是妄议皇家之事,八成会进北镇抚司的。 回头看见铁凌霜悠哉的啃着玉米,蔑视自己,戚辰羞愧一笑,小声的说到, “汉王朱高煦,听说也是个喜欢玩刀不喜欢读书的,他要是坐上了皇位,那可就不仅仅铁铉大人名声的问题,大明最起码还要再动三十年刀兵。” 把啃完的玉米棒扔在桌子上,朝远处小摊子上招了招手,那一脸憨厚的烤玉米汉子跑了过来,铁凌霜抛过去一颗银瓜子喊道, “再烤二十根玉米过来。” 那汉子接过银瓜子,弯腰点头的感谢着,飞奔回去烤玉米去了,铁凌霜又抓起烤猪蹄,没着急去吃,对一旁要张嘴的戚辰问到, “戚大捕头,你这话里话外都是大明如何如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姓朱呢?是不是刚刚右统领给你银票了?” 戚辰两袖清风,刚得了五千两只是奖励自己一根烤玉米,此刻听到自己变成了行贿的小人,也没有生气,摆了摆手, “咱们大明开国四十年,一直战乱不断,每次大战,赋税就要加重,你看这金陵,这些平头老百姓只能靠着烧烤勉强过活,其他地方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肯定是想安定下来,但是就是憋在心里不敢喊出来,当今太子屡次劝解皇上不要再出兵塞外,你看这以后肯定是个仁君啊,他要是将来的皇上,肯定不会擅动刀兵,老百姓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眼看戚辰说的口感舌燥,可长篇大论还不如铁凌霜手中的卤猪蹄,她吃的津津有味,对这些治国道理冲耳不闻,戚辰吞下口水,接着劝到, “铁二姑娘,铁铉大人心中光明,自然不会在意这些虚名,可老百姓需要啊,听说现在的皇太子好几次给方孝孺大人还有铁铉将军请命恢复名声,这要是恢复了,那就相当于昭告天下,当年的靖难,是皇上做错了。这让老百姓看到了皇家的态度,类似于那什么罪己诏。” 当! 骨头棒砸在桌面上,铁凌霜凤眼眯起盯着桌子上晃荡的朱骨头。 叛贼朱棣当然错了,可认错又改不了结果,一封罪己诏也休想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不过这憨货说的也有道理,反正闲着无聊,而且怀里的《观音心经》还有几篇没有到手,肯定是要追下去的,但肯定不能便宜了郑和。 眼看小厮端上来满满一盆烤玉米,铁凌霜拎起一根砸向戚辰, “你去找那个太监,就说本姑娘出手,十万两银子,否则免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五章 念去去 释厄录第十五章念去去清香烤玉米,醇厚卤猪蹄,一口接一口,人间美味,铁凌霜亲口验证。 以前直奔肉食,没想到这样玉米加猪蹄还有别样口味,看来以后不仅要吃肉,还要搭配着蔬菜水果,说不定更有其他风味。 就这样猪蹄子加烤玉米吃着,一边等着自己十万两银票的出手费,眼角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铁凌霜转头看去,远处一个身影,白衣银枪,正是秦扶苏,只见他停在一栋楼前,拄着雪蛟画眉,左顾右盼的很有做贼心虚的样子。 “有凤来仪。” 随着低沉寒声,铁凌霜嘴里猪骨头咔咔作响,碎成粉末,被她一口吞下。 秦淮河畔三大青楼,金陵十二钗,扬州梦,有凤来仪阁。 据说有凤来仪阁,是汉王朱高煦私下的产业,里面甄选的都是一些天南地北的美女,这些美女还有特殊的身份,大多都是犯了重罪的官员的家眷。 这些大家闺秀生在钟鸣鼎食之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学者礼仪,朝夕之间家破人亡,随即从天际落入红尘,被圈禁在阁楼内,只能靠着卖笑卖身,来换取苟活。 光顾有凤来仪的,大多是官宦人家,平常的对手一旦失势,痛打落水狗是一定要的,公文奏折上搜罗罪名一定要置对手于死地,下了班值,也不忘了到青楼中再度为恶。 一群畜生。 不过让铁凌霜杀气冲天不是别人的困苦境地,秦扶苏此人,装了十几年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今天露出了真面目,果然是个浪荡子弟,和这些金陵纨绔没有什么区别。 哼,看我怎么当场抓住你。 嗯? 铁凌霜长身而起,就要拎刀上前,忽然面带疑问的坐了下来,抓起一根烤玉米,当作了葵花籽,磕了起来。 ...... 有凤来仪阁前。 秦扶苏面带苦涩,对背着长琴走到身前的鐡凝眉劝到, “凝眉,你想弹琴咱们可以租个小楼开个琴房,在里面教徒授技,来这里不太好吧?” 鐡凝眉也是一身白衣,长发轻挽,斜背青色大琴囊,两人站在一起,正是佳偶如玉,见秦扶苏面色通红,脸上尴尬,鐡凝眉不禁失笑, “扶苏,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在外面等着我。” 那怎么能行,进出青楼妓馆的男人都是浪荡子弟,身上说不定还踹着春药,万一自己的未婚娇妻着了道,自己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不过先贤都说,秦楼妓馆勾栏瓦舍最能腐蚀人心魄,自己这些年谨记先贤教导从没靠近过,没想到今天要破戒了,还是被未婚妻子带着,先贤,真是对不住了。 见鐡凝眉沿着台阶走上阶梯,秦扶苏叹了口气,铁叔父家的这两个女儿,大女儿温婉平静,小女儿热烈似火,但都是很有主见的人,一旦做了决定那基本上事情就定了,秦扶苏又想起了家里酒鬼父亲。 自从回来后,父亲就整天用烈酒把自己灌醉呼呼大睡,什么话也不说,秦扶苏面色稍有悲戚,看到前面迈入青楼的女孩,秦扶苏心中稍暖,因为她说了,等母亲祭日陪自己一起祭拜。 本以为一入青楼,满眼都是乳山腿林,秦扶苏不得不说,稍有失望。 有凤来仪一楼大堂没人,很是幽静,正中间是一颗粗壮斑驳的梧桐树干,好像整栋楼都是这棵树撑起来的,侧面墙壁上,并没有想象中的春宫图,也只是挂着一些字画,多是山水,稍有几副花蝶。 “扶苏,看那副《寒蝉》。” 随着鐡凝眉的目光,秦扶苏看向挂着侧壁的一副画,画面很简洁,是一只趴在树干上的蝉,蝉翼上似乎沾着细小的水滴,而那只蝉好似无力的抖动着双翼,却怎么也甩脱不掉水滴。 作画的人笔力巧妙,用心更是奇绝,没有整棵树,也没有冷秋雨,就只是沾到水滴的秋蝉,想抖掉却抖不掉,直接给人一种深秋已近,老死将至的无力感。 秦扶苏收回目光,左右扫视一圈,这边秋蝉,那边的枯叶,还有白雪覆盖的山石,面色逐渐阴沉起来。 这第一层,没有任何色欲,阴暗混沉,蔓延着淡淡死气,更像是告诫。告诫那些到了青楼里的女儿家,入此青楼,抛下羞耻,脱下衣服,你的命,你的身体,不再属于你。 “吆,这位妹妹生的让姐姐好是羡慕,咱们凤楼的花魁小蝉儿,也只有妹妹三分神韵。” 人未至,声已至,魅惑勾人,软糯似胸。 秦扶苏循着声音抬头看去,看见了轻纱后的一双大腿,随后就看到短的可怜的衣衫,蜀地锦绣,翠绿如盛夏之松柏,上面零落几片红色枫叶,上露出大半白嫩酥胸,下堪堪遮住臀部,好像是围了半匹布。 还没看到人长的什么样,秦扶苏就觉得奇异的香味扑面而来,像秋天里飘荡的芦苇花,毛茸茸的,随着呼吸,撩动着鼻孔,嗓子,一直下到丹田,秦扶苏只觉得额头冒出了汗,热汗。 万恶淫为首,色字头上一把刀,二八佳人斩愚夫。 圣贤的教导响彻心间,秦扶苏勉励维持,可脚步声轻响,那人走上前来,红润娇唇轻笑,魅惑狐眼轻挑,秦扶苏霎时间觉得丹田中本来萌动的火苗忽然变成了滔天大火,邪火烧灼,浑身火红,秦扶苏一声闷哼,忙闭起双眼,体内雷鸣声响,运起了《天心画雷正法》驱除体内邪火。 都是女人,鐡凝眉没有受到半分诱惑,面色平静的点头施礼, “鐡凝眉见过念阁主。” 有凤来仪阁阁主,念去去,十年前靖难大军入城,随后不到半年,有凤来仪阁楼建成,而执掌此阁的念去去,当年才十七岁。 而是二十七岁的念去去,成熟的像红透了的桃子,只一个眼神就可令男人疯狂,狐狸般的眼眸转到鐡凝眉身上,笑意不变, “铁姑娘来我这青楼瓦舍所为何事?” “听闻贵阁招募琴师,凝眉从先师学琴十年,勉强可弹奏成曲,特来一试,看看是否能入阁主法眼。” 这话谦逊的厉害,念去去指了指楼上,掩口娇笑, “上面有位叫苏子卿的琴术大家,他在昆明城遇到了铁姑娘的《百鸟朝凤》也是铩羽而归,铁姑娘这琴上技艺要说是勉强,那当世大多人,都是弹棉花的了。” 金陵第一琴师苏子卿在昆明城败给了鐡凝眉,连面都没见到,回来后就整日眠花宿柳,想来也是丢人丢到青楼了。 鐡凝眉心道果然,这里虽是青楼,但消息往来最为迅捷,而且她身后有着汉王府,机密消息更是比别人知道的清楚,看来自己这些天逛街逛的还不算虚度光阴。 本来不想掺和这些事情,可今天妹妹走之前和自己说的话,让鐡凝眉始终放心不下,既然方孝孺的后人来到了京城,修为也是极高,那金陵城接下来一段时间,肯定会有大事,怎么能放任妹妹一个人在外游荡。 思来想去,还是到了有凤来仪阁,这里是汉王朱高煦的消息网之一,进出多是王公大臣子弟,绣床上舒服了的男人,大多都管不住嘴,机密消息最多,而且掌控阁楼的人又是这个女子,从心底里来说,她和自己算是同病相怜,而且不管如何,她背后的人也很可能不会放过自己这送到嘴边的大鱼。 想到此处,鐡凝眉谦逊轻笑, “念阁主,如此说来” “呵呵” 话到一半,被念去去笑声打断,鐡凝眉见她笑颜如花,对着自己摇头说到, “铁姑娘,你妹妹当年一怒之下砸了君子阁,听说那老掌柜哭了三天三夜,我要是收了你,眼泪或许会流,但我楼上这些妹妹们没了营生,是一天也活不下去的。” 母老虎世人皆畏,不管是男是女,铁凌霜作为铁铉的女儿横行金陵多年,竟然没人去管,说是没有靠山,谁都不信,有能力的查到靠山闭口不语,没能力的也能猜到肯定是通天的大人物。 没想到妹妹恶行影响了自己的琴师之路,虽知道面前女子一身修为肯定不再自己之下,但也不好明说,轻皱眉头就要解释,没料到身后声音响起, “金陵城还真是池浅王八多,想不到这有鸟飞来阁,还藏着这么一个高手狐狸精。” 玉米烤的有点焦了,铁凌霜吃的脸颊两边都是黑乎乎的,好像刚从地窖里钻出来,不过一双眼睛明亮似火,边吃边走,看到一旁浑身冒着电花的秦扶苏,恶意顿生,抬腿把他踹倒在一旁。 没见过这么丢人的。 铁凌霜走到念去去对面,盯着她那双狐狸眼瞪了起来。 秦扶苏扑通一声砸在地上,额头撞在了桌子腿上,疼地浑身抽着战栗,也好不容易收回了心神,爬起身来,走到鐡凝眉身后,低头看着脚下,不敢再看念去去。 不对,刚刚只是一眼,自己好像落进了梦中,那里满眼桃花,都是不穿衣服的女子,形色各异,关键还不要命的贴上来,这不是长的漂亮就能办到的事情,这个女人只靠着一声轻笑和身上的香味,就能如此,如果真的动起手来,自己肯定一招就被秒了。 秦扶苏心中焦躁,就想拉着鐡凝眉向外跑去,不过铁家两姐妹都在,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 没有被母老虎目光吓住,念去去第一次近距离看着铁凌霜脸上疤痕,略微可惜的轻叹, “在这个阁楼前,一眼可以望到周边情景,铁姑娘这几年敲断别人胳膊腿的时候,我这个狐狸精可是时常观看,有时候还会暗地里叫好。” 铁凌霜冷笑着打量了周边,也出奇的盯着那副《寒蝉》图看了一眼,收回要讥讽的语言,目光转到念去去身上,扔掉手中玉米棒,伸手握住刀柄,淡淡的说道, “念去去,本名姓齐,是建文大臣齐泰的女儿,请问,最近方一航有没有找过你?”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六章 齐如云 释厄录第十六章齐如云“行啊鐡凝眉,一个女人大白天带着男人逛妓院,别人都说我横行霸道,跟你这一比,我觉得我这个妹妹,落了下乘。” 还是在卤肉摊子上,姐妹俩坐在小木桌两边,秦扶苏站在鐡凝眉身后,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卤猪蹄和烤玉米。 听到妹妹如此奚落,鐡凝眉看了眼远处的有凤来仪阁,平静的解释到, “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 难得有人体贴,铁凌霜面上冷笑,手却控制不住的拎起烤猪蹄,大啃一口,满嘴油光中,嘟嘟囔囔, “又不是没给你银子,用得着跑到青楼里弹琴?” 油乎乎的猪蹄子指着周边一圈红墙碧瓦,铁凌霜大咧咧的说到, “等会我有十万两银子进账,这里哪栋楼你看上,我买给你,开个琴房,想怎么谈就怎么谈,那有鸟阁,就不要去了,咱们铁家丢不起这脸。” 腰包充足,银票漫天,自然豪情挥霍,看来铁家二女儿这辈子想存点钱,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鐡凝眉知道劝慰妹妹绝对不能跟她对着来,果断转开话题, “听说凤来仪阁里有多位技艺高超的琴师,我是想最近两个月被妹妹护着,过的太安逸,武功和琴技都有点退步,所以想和高手切磋一下。” “那也不许去,你打的什么主意我不管,可那栋楼上面两层,听说里面少有穿衣服的人,我说秦大公子,你就不拦着?” 秦扶苏被念去去一眼挑动心火,对有凤来仪本就心有戒备,早就想插嘴,此刻被允许说话,连忙跟着劝到, “凝眉,凌霜说的对,虽然那念阁主不知道为什么允应了你去弹琴,我看你就别去了,别的不说,就那副《寒蝉》图,就不是好事。” 别的不说?鐡凝眉侧头看着秦扶苏,眼中闪过一抹笑意,秦扶苏忽然尴尬起来,面色通红,想起自己刚刚的梦境,头都垂成了豆芽菜。 铁凌霜面带轻蔑,骨头棒敲了敲桌面,铿铿作响, “眉毛,早就跟你说了,秦家大公子一双桃花眼,最是风流,我看要不是秦家祠堂跪的勤快,现在孩子都会跑了。” 姐妹合力,秦扶苏自知不是对手,也确实是犯了大错,没想到色之一物如此凶险,比战场上的钢刀可锋利阴狠多了,以后一定要严加提防,阿弥陀佛。 秦扶苏落败,鐡凝眉也收回调笑心思,低声说到, “寒蝉凄切,繁华落尽,万物同悲。齐泰大人的女儿齐如云自幼学画,技艺高超,那副《寒蝉》图,应该是她的手笔吧。听说,” 话说了一半,鐡凝眉叹了口气,再也说不下去。 方孝孺被诛十族,建文帝另外两位大臣黄子澄和齐泰夷灭九族,可黄齐两家的女眷,据说过了十四岁的都被送进了教坊司,充作军妓。 那时还名为齐如云的女孩,才十六七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她要有什么样的经历,才会画出那副《寒蝉》? “那也不许你去。” 妹妹无礼拒绝,鐡凝眉端正身姿,拿出长姐气势, “霜儿你在金陵胡闹,我不管你,我弹琴你也别管。” 铁凌霜本以为姐姐会听自己的,正要掏出怀中的《观音心经》作为奖励,没想到被姐姐一口拒绝,停下手来转而拎起一根猪蹄,打量着有凤来仪阁,双手一较力,把猪蹄撕成了两块,叹息到, “那明天就没有这有鸟阁了,正巧那姓念手底下也有真功夫,我要去试试。” 硬的不行,那就更硬。 姐妹俩正在对峙,秦扶苏束手无策,远处一条大汉飞奔过来,停在小桌旁,一点眼色都没有,掏出怀中的银票,放在猪蹄边,咧嘴说到, “右统领说了,先付五万两算是定金,后面的五万两一个月后再给。” 油腻手爪抓起银票,当空甩了甩,响声清脆,好似有无数银子哗啦啦作响,铁凌霜满意的点点头。 瞥见戚辰心疼的眼角抽搐,铁凌霜嘴角扬起,大方的抽出一张万两银票,连带着一根猪蹄递给他, “戚大捕头,记住,以咱们现在手底下的功夫,出手就是万两起步,要是跑到外江湖当刺客,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有百万家财。” 跟着老虎有肉吃,此言非虚,戚辰小心的把银票打着对折,已经开始想给母亲请个丫鬟,给舅舅找个老婆,把杭州的穷兄弟接过来,让他们在杭州有个营生,就烤玉米就行。 “没出息。” 随手把油乎乎的银票塞到怀中,铁凌霜指着戚辰和秦扶苏, “你们可以走了,我和她有话要说。” 两人对视一眼,赶忙逃离苦海,远远的走到那烤玉米的摊子边,戚辰万两银票在怀,龇牙咧嘴,秦扶苏却如失魂魄无精打采。 戚辰奇怪的问道, “秦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 指了指远处有凤来仪阁,秦扶苏低声告诫到, “戚兄,听兄弟一劝,千万不可嫖妓,祸害无穷啊。” 虎眼大瞪,戚辰不可思议的盯着秦扶苏脸上羞愧,拇指高高翘在他面前, “秦兄你好大的胆子,姐姐这么漂亮,更何况有个母老虎妹妹,你还敢嫖妓,平常还真没有看出来。” 秦扶苏也不去解释,只是叹息不已,小声说到, “千万别去招惹那个阁楼的阁主,是个厉害人物,咱们现在还不是对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越是说小子千万别去做什么,放心吧,小子肯定会去做。虽然不是现在。 ...... 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包,上面是折的整整齐齐的三十张纸,想到姐姐平日里最不喜欢灰尘,铁凌霜又将布包塞回,只把那纸递给鐡凝眉。 “这,就是你要送我的书?” “当然,这可是我一百两一张买的,不过少了几页,过几天再给你。” 什么书这么贵,一百两一页? 鐡凝眉疑惑的打开手中纸张,眼神忽然凝滞起来,忙合起来,身上瞬间泛起凌厉杀气,虚空中好似也有琴声响动。 眼角扫过人群,只看到人来人往,丝毫没有异常,鐡凝眉松了口气,瞪了眼妹妹,发现她得意的啃着猪蹄子,不禁责备到, “霜儿,你也太没有皆备心了,这是《观音心经》说是绝世重宝也不为过,修齐三十二众生相,可直入佛陀境界,你竟然大白天的在这里就随意的拿出来。” “没出息,没听说过举重若轻吗?” “......” 听说过,就是没见过这样举重若轻的,知道妹妹虽然表现若轻,但获得经书的过程想必身份艰难,说不定还和别人动起手来,现在却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手交给自己,鐡凝眉看着手中的《观音心经》,深吸一口气,摇头说到, “经书虽好,但我学地是云隐宗的琴心剑胆,隶属道门,这是佛门功夫,我修炼不来,霜儿,还是你练吧。” 铁凌霜拉下了脸,第一次送人这么贵重的东西竟然被拒绝,不耐烦的说到, “给你就收着,练不练随你,再说,姚广孝那老秃驴就能佛道相通,凭什么咱们铁家的人就不行,要不是钟离九那厮废了我内息,哼!还能轮得到你?” 鐡凝眉点点头,收下重礼,劝慰道, “霜儿多些耐心,等有一天你取回了精血,会再度烧熔经脉,你内力会回来的,不过,你的修为已经很高了,劫雷肯定会跟着来,所以你现在要修心,不然很难过雷劫的。” 整天修心修心的烦死了,铁凌霜长身而起,指着桌子上仅剩的一根烤玉米, “你吃吧,我还有事。” 说完闪身不见了踪迹。 鐡凝眉望着妹妹消失的方向,轻声叹息,把《观音心经》珍而重之的收在怀中,拿起那根烤玉米,拨开干脆地胞衣,掰出一粒玉米,慢慢品尝起来。 ...... 有凤来仪阁每个人的卷宗,都在皇帝和姚广孝的眼中,此事毋庸置疑。 可,为什么还会允许他们的存在? 重重枷锁,如今被人逼问,念去去手指轻颤,好似寒蝉抖翼,琴声顿乱。 方一航却忽然轻声一笑,如春风化雨,内息悄然散出,隔绝一方空间,周边霎时间悄无声息。 手按琴弦,止住杂乱琴音,轻拍念去去头顶,像是一个大哥哥在安慰受委屈的妹妹, “如云,我们要毁掉的是这个王朝的根基,绝对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力量,所以我要你相信我,不要怀疑我。能做到吗?” 齐如云抬起头来,泪眼盈框,又恭敬地低下头来,轻声回到, “是。” 方一航低声问道, “刚刚的惨叫声,是谁?” “小蝉儿。” “为何?” “吏部郎中温岭和她的父亲有仇怨,小蝉儿的父亲下狱被斩后,他就经常来鞭打小蝉儿泄愤。” “哦,我猜,明日这个温岭会被挂在朝阳门上,浑身鞭痕,你说对吗?” 念去去恭敬地答道, “对。”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七章 怯达罗 释厄录第十七章怯达罗天色渐暗,站在皇城西侧一栋大院子前,铁凌霜有些头疼。 这里是鸿胪寺下辖的金陵驿馆,专为安置各国来朝的使节,说是驿馆,实际占地大过王府,雕栏画栋,奢华也不逊色于王府,紧紧贴着报恩寺,报恩寺西就是应天府衙。 金陵驿馆前车水马龙,进出的不是披金罗紫的官员,就是那些衣衫各异的外域使节,言语生硬,但面色甚是恭敬,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铁凌霜之所以在此,就是因为那几个天竺的和尚,就在这里,而那三张《观音心经》,很可能就在这几个和尚身上。 如果不在,也很容易推测,应该在带着财神面具人的身上,而他肯定会再次和这些人联系,顺藤摸瓜,不怕《观音心经》跑掉。 太阳逐渐下山,金陵城逐渐暗了下来,灯火亮起,铁凌霜围着金陵驿馆转了一圈,发现都有大明军士护卫,擅闯可能会打草惊蛇。 略微思量后,转进了旁边的小胡同,七弯八绕的走到大街上,打量着每个路过的车子,外国使臣,按照规格,可以乘坐双驾或者四驾的马车,只需要在车辕悬挂一条羊尾或是一只白色雕羽即可。 大街两侧华灯之下,远远的看见人流汹涌处,一驾马车破开人群,前头四匹雄壮的白马缓步行来,威势逼人,铁凌霜冷冷一笑,走了上去。 驾车的汉子身材干瘦,浑身乌黑,只披着一匹灰布,但两只眼睛精光焕发,领略着大明的繁华,也没有放下皆备,扫视着周边的人群,不过他没有发现,车子里多了一个人。 车子里满剌加国的王子,也是黑不溜秋的,身上裹着镶满珠宝的白布,头到, “怯达罗师兄,肯定是财神想耍赖,中原人就是诡计多端,原本约定三张《观音心经》作为定金,他今天只给了一张持柳观音,师兄按照我的想法,我们直接去观音寺,那财神肯定不是师兄对手,我们废了他的功夫,逼问他!不交出《观音心经》,杀他全家!” “安静。” 莫沙比·汗声音越吼越大,显然愤怒不已,不过那个低沉的声音却甚是威严,只是轻言轻语,房间内霎时间就安静下来,只剩下莫沙比粗声的喘息。 怯达罗颧骨很高,像是两个山尖,直接打破了他满面慈悲,更像是只凶猛的狮子,盘坐在蒲团上,手中金光闪烁,内息凝聚成一串金色舍利珠,轻掐着说到, “我们授命来此追回当年被盗走的两册《观音心经》,不过最重要的还不是此事。还记得师傅的吩咐吗?莫沙比。” 莫沙比呼吸越来越平静,他当然记得师傅的吩咐,临来之时,师父将来两个人喊道密室,切切嘱咐,如今天竺内乱频生,但东方气运正盛,大明国运昌隆,你师兄弟二人带着寺内高手前去,不惜性命也要断了大明国运,让他们乱起来。 不敢违抗师命,莫沙比低头说到, “记得。” 怯达罗手中金光越来越盛,抬头看着房她私自闯入驿站,要刺杀我等。” 嗷! 一声狂暴龙鸣远远传出,铁凌霜周身气血炸裂,血龙虚影隐入身体,眉心刹那间殷红起来,长刀扬起,对着怯达罗直刺而去,不去管身后飞扑而来的金刚菩提掌和青狮。 怯达罗冷笑一声,竖掌身前,轻轻一划,凛冽劲气凭空而生,好似深冬,万物灭尽,待时萌生,无喜无悲。 这,随手一划,就是菩提三境中的生灭境,比身后这个金刚手法相境界要高深的多了。 铁凌霜虽莽不傻,脚下一震,大树轰然碎裂,人在半空忽然消失,闪现在下方围住大树的几个和尚身边,长刀火光乍现,凤鸣九天,舞动如百鸟出巢,道道刀芒化作尺许长的凤鸣,笼罩一方空间,剑指也了掐起来,低声喝到, “火牢。” “啊!啊!” 惨叫声中,怯达罗闪身出现在铁凌霜背后,一掌拍去,铁凌霜身体忽然绽开,化作道道炽热火红的锁链,紧紧缠缚住怯达罗。 身旁一道火炎笼罩的空间中,铁凌霜冷笑声传出,随即一刀破空,丈许长的火凤奔着怯达罗直冲而去,人却飞身后退,冲出火海,朝着鸡鸣寺方向飞掠而去。 后面愤怒狂暴的声音如同狮吼, “追!”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八章 谋虎皮 释厄录第十八章谋虎皮逃跑。 这种事情铁凌霜在青城山经常做,但是跑到了金陵城,就再也没有过,今天实在是走了霉运。 胸前外伤不重,只是皮肉伤,心肺被内力波及,还好气血手放缓解了冲击,目前稍有淤血,铁凌霜在屋到, “告诉我财神是谁,我可以忙你抢过来《观音心经》。” 怯达罗扫视周边纷乱的人群,冷笑着说, “你本是坐骑,可惜精血尽失,现在又身在牢笼,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和本座谈条件。” 铁凌霜打量着周边渐渐紧缩的牢笼和上面奔跑的小童子,面露轻蔑,这十年见过的牢笼多了去了,区区一个顽童,还禁锢不住自己,手中长刀倒持, “我是谁你肯定清楚,所以你要杀谁,我乐见其成,现在我破开这个牢笼,有没有资格和你谈条件?” 莫沙比·汗掠到师兄身边,小声的说到, “师兄不要听她胡言乱语,人越来越多,咱们抓走她再说。” 挥手止住要收手的师弟,看着牢笼中高傲的铁凌霜,师弟受伤回来后,怯达罗就查了铁凌霜的的身世,不是没有想过拉拢,如果有这么一个人充作手中刀剑,自己和师弟或许就不用亲自出手,也可使得大明内乱。 这两日只是碍于师弟的怒火,才没有明说,此刻竟然被这个女子率先提出,怯达罗不免动了心思,点点头, “一息之间,可以破掉,明日午时,城外钟山山要帮你清洗一下。” 额,这样一说,铁凌霜想起来了,今天早起的时候,看见院子里挂了一堆要么青黑的衣服,原来都是自己的,当时还以为是眉毛买的,还心想着她怎么也学着自己穿这种低暗颜色的衣服,没想到都是自己的。 转身就要走开,钟离九笑到, “老魏已经烧好了药水,就等着你去泡呢。” 皱着眉头,回看钟离九,铁凌霜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做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难道是因为他手掌中的印记? 钟离九知道她心中所想,自然表明清白, “呵呵,就在不远的地方,打成一团,金陵城里不知道的恐怕没有几个。” 铁凌霜冷笑到, “三个君临境隔岸观火,哼,等姓朱的胖子死了,看你们笑不笑得出来。” 手掌轻挥,酒窖里一桶桂花酿飘飞过来,泥封退散,酒坛微微倾斜,涓涓细流倒入酒壶,钟离九长饮一壶后,睡意翻滚,敦敦教诲传来, “君临佛陀也会老去,我们都死了,还要有新人守护大明,比如今天,我可以一巴掌拍死那个文殊法相,你也不会受伤,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君临佛陀境的人,不想被一巴掌拍死,就自己找找方法,别老想着靠家里长辈。” 你是长辈? 铁凌霜怒极反笑, “你就是一条小蛇,也算长辈?哼,屁都不是。”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十九章 惊鸿影 释厄录第十九章惊鸿影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黑乎乎的碎石,正是铁凌霜从观音寺中带出来的。 睡了会小觉的钟离九闲的无聊,抱着酒葫芦躺在椅子上看着铁凌霜坐在桌子前一块块的拼凑石块。 铁凌霜泡了个两个时辰的热水澡,药水很有效果,外伤过半个时辰就好了,内伤也被药水滋润,现在只有细微刺痛,想来等会回去,眉毛也看不出来自己受过伤。 目前最不满意的,就是这身衣服,老魏刚刚跑出去买的,买什么颜色的不好偏偏学朱青鸾那一身大红,活像个青楼戏子,真是癞蛤蟆,眼睛挺大,就是没有眼色,要不是没衣服本姑娘才不会穿。 哗啦! 刚堆了大半的黑色石块,勉强能有个人形,哗啦声中又瘫成了一堆,铁凌霜愤恨的一拍桌子,对钟离九吼道, “钟离九你能滚吗?要不是你盯着,我早就拼好了。” “哈哈。” 钟离九知趣的转过身去,躲过无妄之灾,噔噔下楼声响起,老魏拎着扫帚从房门里转出,对钟离九说到, “统领,书房收拾好了。” “嗯。” 起身走向书房,临近门口钟离九回头看着兀自生闷气的铁凌霜,赞赏到, “老魏,这身衣服买的不错。” 老魏也不说话,朝铁凌霜嘿嘿一笑,拎着扫帚走到外院开始打扫起来,口中还低声念叨着,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整天穿着青黑的,哪还像个女孩字。” 院内大空,没有可恶的人影响心境,铁凌霜平稳呼吸,忘掉愤怒,又开始拼凑起那堆碎石块。 在观音寺中和戚辰一起拼凑那些观音佛像,铁凌霜知道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拼凑完成,应该是一尊观音,不过奇了怪了,怎么回事,无论自己再怎么小心翼翼每次拼到观音颈部,总会忽然碎成一堆。 二楼小书房,钟离九笔墨纸砚摆放停当,执笔舔墨,手腕轻勾,笔下如游龙,墨迹晕染开来, “曾是惊鸿照影来。” 几个行书大字还在飘着墨香,钟离九兴致已尽,扔下毛笔,走到窗边,透过薄薄窗纸看着在铁凌霜手中渐渐成型的黑观音,不禁低声笑道, “世上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你当年不愿意练《观音心经》,说是天竺猴子的功夫,练着恶心,兜兜转转的过了二十多年,到了你两个女儿手里,呵呵。” 哗啦! 又碎了,铁凌霜气的浑身飞起火星,怒气上头,握着刀柄,就想把这堆石块劈成粉末,想了半天,还是算了。 现在眉毛手中的《观音心经》总共二十九章,还差了三张,如果那个高颧骨的天竺和尚怯达罗没有说谎,他手里有一张持柳观音,现在还少了两张,就算面前的这个黑乎乎观音能拼成变成一张,那还有一张,应该在那个带着面具的财神手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财神,不管你是谁,既然你带着《观音心经》,你就别想再跑。 铁家的女儿,不禁残暴,耐心也是极好,在这幽深的地底,那黑观音碎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第三十二次的时候,铁凌霜把拼凑好的观音头颅,小心翼翼的放在那好不容易搭成的观音身躯上。 面前这尊黑观音,双手合十,低头念经,和寺庙里那些老和尚并没有什么区别,铁凌霜却是心情大好,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大作完成,就等着它浑身闪出金光飘出一张纸。 可是等了一会,观音还是那个观音,身上满是裂缝,就是什么什么动静都没有。 “喂!怎么啦?戚辰那憨货说你黑观音很厉害,怎么那些观音都能飘出一张纸,你却没有?再不出来我砸碎你!” 在楼上跟了看了一夜的钟离九摇摇头,走下小楼,淡淡的问到, “黑观音,欲界第六天摩罗波旬手下第一大将,生于黑暗,心存光明,最终却献出光明,铁大小姐,你说最后她是黑暗的,还是光明的?” 铁凌霜懒得搭理这看了自己整夜笑话的人,不耐烦的回到, “喝你的酒去吧,偷看别人的武学秘籍是江湖大忌,还青城山大师兄呢,这点规矩都不懂?” 钟离九走到桌子边,指着那不到一尺高的黑观音的心口处,铁凌霜虽然生气,但是眼神却随着他的手指看向他指的那地方。 黑观音浑身漆黑,连身上飘忽的衣衫也是,钟离九的指尖点处,那里有着一朵漆黑的莲花,铁凌霜自然看的清楚,只见它轻轻凹陷下去, “这有什么,不就是一朵黑莲花吗?” 钟离九摇头叹气, “你这个灵性,跟你娘比,差地不是一星半点,你和戚辰那傻小子捡碎块的时候,漏了这黑观音的心,所以黑观音三十二劫难是过去了,拼成了形状,但藏得东西还是出不来。” 话没说完,铁凌霜拎起黑布包,就要把黑观音装起来,又被钟离九伸手拦住,不禁瞪起凤眼嚷嚷道, “干什么?要抢啊?” 钟离九手掌按在桌面,气息散出,笼罩住小桌子, “青城山的《火凤决》中,有一招灭火观音,批注的怎么说的?” 青城《火凤决》,铁凌霜主修的两本功法之一,上面有各种招数,其中有火焰猛兽,也有幻化出来的各种神佛,其中有招灭火观音,旁边有某人留下的批注,只有一句话,铁凌霜记得清楚, “神佛吝啬恩惠,灵光只有一点。” 话一说出,铁凌霜自己也明白过来,放开手中包裹,看着桌子边那尊黑观音问道, “这么说只要它碎了,再搭建成,里面藏的那张纸也出不来了?” “那当然,佛门讲究机缘,机缘只有一线,天竺的烧火和尚从雷音寺中把《观音心经》偷出来,被追了几百年,他要找传人,也只有一次机会。” 铁凌霜打量了眼钟离九,见他气色不错,嘴角扬起,指着那尊黑观音, “反正你闲着也没事,那这个就交给你看着,要是碎了也没关系,你最后想求个全尸是不可能的了。” “行了行了,这些年听的耳朵里面都起厚茧,就不能等到了最后动刀地时候再说吧。” 钟离九也是闲的无聊,点头答应,自己搬了桶酒出来后,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那尊黑观音盘坐在桌子上,背对着他,默然无语。 ...... 金陵城出两件大事了。 一是昨天夜里几个人打了起来,好像是那群天竺和尚,砸碎了一栋木楼,听说里面的人都受了伤,还有个胖子被砸断了腿。 第二件就是整日都是黑衣服或者青衣服的铁凌霜,金陵城纨绔子弟心中公认的母老虎,今天一身大红的出来了。 映着冉冉旭日,红的像是一团火,刺目夺人。 铁凌霜很是奇怪,平常也不是没被人盯着脸上的疤痕看来看去,今天有些奇怪,走到哪都是被一群人上下打量。 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红衣,衣服很是精致,应该城里福祥号进的南地云锦,本来应该是白色的,看来是被漂染成这鲜艳的红色,像是一团火。 暗骂着老魏那只蛤蟆不通自己心意,但铁凌霜自然不会因为周边眼光就跑一边去换衣服,正好一夜都去堆那只黑观音,也是累了,这太阳刚刚升起,离中午自己和那群和尚约定的时间还早,先去吃饭。 秦淮八绝走起,先去喝一碗豆浆吧。 “丑八怪也学别人穿红衣服,你就不害臊吗?铁打饭桶!” “就是,你看看你脸上那丑疤,配不上你那身红衣,还是赶紧扒下来,你看那街边老乞丐,他那身衣服比较配你。” “哈哈哈” 又是这群纨绔子弟,说来也是百折千挠而不畏,有些青脸肿,有的胳膊挂再脖子上,还有的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也要跟在后面追骂着。 以前铁凌霜最喜欢大红大绿的衣服,都是娘亲手缝的,虽说手工不太好,但铁凌霜最喜欢,这十年没有穿过花红柳绿,没想到刚穿上,就被这群混蛋嘲笑了一路。 停下脚步,双手拎起腰后大锤,转身对着这群当年从君子阁出来的杂碎,铁凌霜淡淡说到, “再不滚,你们以后都只能爬着走路。” 乌黑锃亮的镔铁博浪锤,此刻在手中轻如鸿毛,手腕阵颤,锤身嗡嗡作响,沉重如钟,杀气弥漫。 可是官宦世家的纨绔子弟,有些规矩是必须要遵守的,功勋世家一要抱团二不能退。 这几年谁没有断胳膊断腿,家里大人也都清楚,但也都没有说话,全把铁凌霜当成了磨刀石,磨炼自家不成器弟子的心性。 秦淮河大街上,刀兵闪烁,这些人都抽出自己的拿手兵器,团团围着铁凌霜,领头一人身材雄壮,手里也拎着一柄大铁锤,指着铁凌霜, “铁饭桶,别以为有人罩着你,就横行霸道,这金陵城姓朱,你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鸡鸣寺,我们也不去找你麻烦,你一个叛贼之后,在这大街上横行无忌,是打我们父祖辈的脸,你吓不住我们,金陵,有你没我们!” “那就没你们吧。” 温和的生硬响起,白影闪烁,鐡凝眉出现在铁凌霜身边,手中苍龙泣血枪阵颤不止,鐡凝眉看着一身红衣的妹妹,面露笑意,称赞道, “衣服不错,谁给你选的?” 周边围观的秦淮两岸的小吃店主还有青楼佳人,看着下面被围在纨绔中的姐妹俩,一白一红,轻声交谈,把那群纨绔都当成了草芥,甚是羡慕。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章 放不下 释厄录第二十章放不下铁凌霜拖着最雄壮那人的头发,将他扔进秦淮河水中,噗通声响,水花四溅,脚尖一挑,他那柄大铁锤也随着主人一路坠到了河水深处。 没有让鐡凝眉动手,早餐前些许运动,食欲更胜,在围观众人早知如此的眼神中,铁凌霜拉着姐姐走到一旁莲湖阁中,这里的桂花酒酿小元宵和五色糕位列秦淮八绝,最是美味。 铁凌霜在闷头大吃,酒酿小元宵一碗碗的灌下去,颜色各异的糕点,形状像是花瓣,也散发着花朵清香,一片片的飞到了饭桶中。 “还奇怪昨天你怎么没回去,原来是受伤了,昨天和天竺僧人打起来的是你吗?” 还是没有瞒住,铁凌霜吞下玫瑰花糕,奇怪的问道, “我气息并没有异常,你怎么发现的?” 鐡凝眉捻起一块桂花糕,闻着桂花醇香,略微责备的看着妹妹,云隐宗的琴心剑胆中,琴心有三层境界。 知弦,知音,知心。 在南疆过了雷劫,鐡凝眉的琴心境界已经到了知音大圆满,每个人就像是一根琴弦,可发出宫商角徵羽文武七种声音,妹妹身上的声音略微有瑕疵,就好像琴弦上趴着一只小虫子,这是受了轻伤的标准,若是重伤,就好像琴弦上有裂缝,声音会变质。 没有回铁凌霜的问题,鐡凝眉把店家新送上来的糕点都堆到妹妹面前,轻声问道, “那群天竺和尚中谁能伤你?” 铁凌霜下嘴不停,脑子中却闪现出那个颧骨很高的怯达罗,看来天竺的佛法和中原的确实有不少区别,他的文殊菩萨法相只是初露端倪,有青狮出现还属于正常,但他的欢喜童子竟然幻化出来如此形神皆备的孩童模样,这个在中原的记载中,本该只是虚影一闪。 看来他们口中的大乘佛法,是很少流传到中土的,不过中原自有道家,也有君临境,不需要去挖空心思地去强求什么大乘佛法。 扔下银瓜子,铁凌霜走出莲湖阁,朝着奇芳斋走去,要去吃点酥油烧饼,挥手赶走姐姐, “你不用管,买了早点就回去。” 鐡凝眉却没有听话,跟在妹妹身边,不去提她受伤地事情,看着她一身红衣,赞叹不停,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霜儿,以后少穿些又青又黑的,我知道你以前最不喜欢穿那些颜色的衣服。” “以前是以前,你知道什么,青黑的适合跟踪偷袭。” “......” 摆脱了喋喋不休的姐姐,铁凌霜沿着太平路,一路出了城,来到玄武湖畔,沿着湖水向东北,穿过九华山,沿着山路走到钟山山不出话来,也挥手致意鐡凝眉。 “戚大哥,喊我凝眉就行了。” 鐡凝眉走到戚辰身边,扶着戚大娘坐下,戚辰娘气色看起来不错,隐约能看清楚面前姑娘的身影,轻抚着她的手掌, “铁小姐,这么早出去,是和秦家侄子约好了吗?” 脸上泛起一抹羞意,鐡凝眉正要说话,被缓过气来的刘一水打断, “我说姐,人家小姑娘和情郎约会,肯定不会告诉你的,你这么问,不是自找没趣嘛。” 这么一说,鐡凝眉脸上红意更胜,看着这一大家吵吵闹闹的甚是和谐,鐡凝眉温声说了几句,和三人作别,出了冰糖胡同。 秦淮河大街上,纨绔少了很多,倒是周边医馆的生意大好,药香四溢,里面躺着的人全身都裹着麻布。 “啊!” 嘶声大喊中,胡子花白的老中医枯瘦的手指按压着肿胀的大腿,对身下之人说到, “李小公爷,您这大腿碎成了三块,要不是老夫医术高超,就算是给你接了回去,您以后也只能瘸着腿走路了。不过,唉。” 躺在木床上的李如临,是曹国公李景隆的儿子,生的五大三粗,最擅长拎着大铁锤吓人,可惜不是铁凌霜对手,这次又被砸断了右腿。 此刻李如临吸着冷气问白胡子老医生, “孙师傅,不过什么?!” 孙起枚,世代行医,是本朝太医之一,专治跌打损伤,对接骨一道尤为擅长,就是年龄大了,太医的官职由儿子接了,自己开了家药馆。 本来只是清闲度日,没想到这几年生意大好,每隔几天就有大堆的人跑到店里,都是熟悉的脸,不是断腿就是断胳膊,这些纨绔出手阔绰,接一条胳膊腿就是几百两银子,反而比在宫中拿着可怜的俸禄要自由许多。 孙起枚缕缕胡须,走到一旁把拎起两副膏药,点燃蜡烛将膏药烤的软热,轻轻贴在李如临大腿上,看着他疼地浑身抽搐,才说到, “你右大腿断过三次,这次情况比较严重,最起码要修养百天,要是再断了,李小公爷,在金陵城中,可没有能让你正常走路的人了。” 他妈的! 李如临面色铁青,这些年他算是这些纨绔的领头人之一,不为别的,自家父亲李景隆,现在虽然挂着曹国公的名头,但一直被圈禁在国公府中,不能出府半步,因为他是建文旧臣,最早领着大军和当今永乐皇帝交锋的人。 父亲总是战败,最后也是他打开金川门,放朱棣大军进城的人,因为背主求荣,被众人厌恶所以弹劾,说是谋逆,被永乐皇帝下令圈禁,至今未出。 呵呵,背主求荣之人,你们不也是吗? 虽然不成器,但李如临也知道,只要自己站在皇帝敌人的对立面,就能表明自己一家绝不可能谋逆,家中余财很多,断胳膊断腿的也花不了几个钱,只要自己冲到最前面,就会被锦衣卫看在眼中,也会传到皇帝的耳中,那被圈禁的父亲也会一直安然无恙。 抹去头上冷汗,李如临扯了扯嘴角,朝孙起枚点头说到, “无妨,一条腿而已。” 孙起枚人老成精,摇头叹息道, “下此遇到铁家姑娘,换条腿给她砸吧。” 两人正在聊天,远处白影走来,鐡凝眉背着青色琴囊缓缓走过,孙起枚将手中的坚韧木片一片片贴在李如临腿上,又用麻布绑起来,固定住大腿,那些劝诫他百日内不可妄动的事情也不需要吩咐,反正他们已经习惯了。 “嘶,孙老太医,您下手能轻点吗?扎的这么紧,您都一把年纪了,看见漂亮女人还会走神?” “老了怎么了?就不能看女人了?嘁~你们这群混蛋,知道是漂亮女人,还整天拎着刀剑去找事,被敲断腿,那是活该。” 咬压系着麻绳,听着李如临低沉闷喊,孙起枚脸上笑意灿烂,要说自己这几年财运大胜,还多亏了那个脸上有疤的小姑娘,最近又来了个白衣姑娘,财运更盛,以后要是有机会,那是一定要诚挚感谢的。 有凤来仪阁一楼,念去去换了装束,褪去浓妆,木钗盘起头发,青衣作衫,正盘坐在房中桌案前,巧手作画。 “见过念阁主。” 没有回应,鐡凝眉背着长琴,走到旁边的位置上,静静的看着她作画。 还是那副寒蝉,这些年不知道她画了多少次,很是熟练,但没有一丝心急,握着毛笔的手腕沉静如湖水,轻轻描绘出薄薄的蝉翼。 笔尖蘸水浓墨消散,只余下淡淡一缕,念去去表情专注,将那缕水汽轻轻点在蝉翼末端, “有凤来仪阁建成之日,我画了那幅寒蝉,这十年,每日一画,却再也难以画出比那副更好的了,为什么?” 鐡凝眉没有说话,只是解下长琴,横在膝上,轻声问道, “昨日念阁主应允凝眉弹琴,今日凝眉前来,是想确认下,每日几时来?每旬弹几日?月俸多少?” 张嘴谈钱,估计应该是和妹妹铁凌霜学地。念去去放下毛笔,看着一本正经的鐡凝眉,不禁失笑, “午时至子时,任选三个时辰,每旬可休息一天,月俸五百两,当然,如果请假一天,要扣除十两。” 鐡凝眉默算着,五百两,和妹妹比起来,连她的一半的一半都没有,妹妹每个月少说也要有三千两银子才够吃饭的,真不知道这些年在金陵过的有多么逍遥。 自己这个做姐姐的,论起挣钱花钱,完全不是妹妹对手。 也不讨价还价,鐡凝眉点头算是认同了自己的俸禄,这才把目光放在挂在墙上的那副《寒蝉》图上,轻声说到, “那副《寒蝉》,是十年前画的,现在过了十年,仇恨仍在,仇也要报,但是也多了牵挂,假如我今天要死,我就不情愿,因为我还有个莽撞的妹妹,我放不下她。” 鐡凝眉起身抱着长琴,向楼上走去,丝竹之声渐盛,有调笑声传来,但都没能动摇铁凌霜一分。 一楼只剩下念去去,低垂额头,不知道再想着什么,知道楼上响起了铿锵琴声,豪迈似英雄剑客聚酒狂饮,听之令人血气沸腾,念去去才轻笑自语到, “要是什么都能放下呢?” ...... 钟山山顶。 铁凌霜从静修中醒来,朝着山下看去,几个明晃晃的光头,映着日光闪闪发光,铁凌霜刚要嗤笑,身后疾风乍起,沉重劲气袭来。 身影飘忽,铁凌霜闪身消失不见,闪过金光闪闪的硕大掌印,剑指掐起,对着偷袭自己的矮小光头,轻声喊道, “敕,万蛇绞杀。”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一章 难陀经 释厄录第二十一章难陀经钟山山你的猴子师弟。” 这样说不是没有道理,天竺向来以佛法净土自诩,对周边小国不屑一顾,从来不放在眼中,可钟离九在书中评价过天竺人,说他们不知天下之大,生来都是为了神佛,他们的人生不允许失败,只要败了,绝大多数时候,就好像失去了底蕴。 前次和这莫沙比·汗交手,两人还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昨夜在大街上没想到随意一招就把他逼退,今天他虽是偷袭,但铁凌霜总觉得他的招式好像失去了该有的威力,徒具其形。 铁凌霜不禁怀疑,他身边有师兄,身后肯定也有师傅教导,不可能没有败过,可为什么只是和自己交手受了轻伤,前后的状态明显不同了。 盘坐在山出来姐姐和小娅,就知道自己昨天做了错事,不该与虎谋皮,自己猖狂惯了,从来没想到会被威胁,他提出来了名字,就说明把自己身边的人也查了一清二楚,现在除了把眉毛小娅送到地底大笼子里才是万全之策,嗯,连戚辰那一家也要,否则都会成为牵制。 压下心底杀意,铁凌霜冷声问道, “哪两件事?” 怯达罗自信一笑,他听师傅说过隐卫的存在,也知道鸡鸣寺中有蹊跷,自然也能想到铁凌霜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他相信,等他说出定金,面前之人绝不可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第一件,十一月十一日,大报恩寺杀黄胖子。” 刺杀太子,这件事前几天自己偷听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也猜到今天天竺人会拿自己当刀子来用,铁凌霜面色不变,示意怯达罗继续说。 “第二件,听闻汉王很像朱棣,他要是还活着,黄胖子死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听懂了,第二件事,是杀汉王。 这是?釜底抽薪。 朱棣身边有君临高手,不是郑和就是姚广孝,要杀他,没有三个以上的君临佛陀境那是休想,朱棣老了,他却有三个儿子,只要朱棣的三个儿子死了,那大明的江山,有的乱了。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些天竺人要跑来祸乱中原? “怎么样?和你的心意吧?” 怯达罗低声蛊惑,铁凌霜面无表情的打量着他,嗤笑道, “你的定金最好能撑起一个中原,否则我就当上山遇到几个疯猴子。” 什么样的宝物能撑起一片中原?没有的。 不过怯达罗从怀中掏出一片巴掌大小的树叶,干枯泛黄,不过竟然似布匹般柔软,递给铁凌霜, “这是我天竺大成佛法中的《难陀焚经》,总共三片,这是第一片算是定金,你按照这个练三个时辰,会答应我的,等完事之后,再给你剩余两片。” 不给铁凌霜拒绝的机会,怯达罗拉着一脸不可置信的师弟,对众人一挥手,朝山下走去,声音传来, “财神名为贺兰山,你可以去汉王府找找看,还有,定金付了,十一月中旬结束,要是没有看到结果,我会收回定金,和利息。” 一行人下到山腰,怯达罗转头看向山顶,依稀能看到一抹红影还立在山间,不禁笑了起来,他身边莫沙比·汗早就忍耐不住,也没了平常的尊敬,低声喝问, “大师兄!《难陀焚经》是我们天竺最珍贵的三本经书之一,你竟然把它给了中原人,师傅若是追究起来,你要负责!师弟很尊重你,但你不能拿它做定金,这是对我们天竺的侮辱!” 身边众徒弟也都把不解又愤怒的眼光放在怯达罗身上,交出定金时,怯达罗就知道会有此问,赞赏的看了眼师弟和众位徒弟, “我以为你们当时就会忍不住问,没想到能坚持到半山,莫沙比,你很不错,看来上此交手的失败不会让你一败涂地。不过,我有个问题,你们回答下,谁能答的上来,我这就上去,杀了那个丑八怪,抢回经书。” 平常对大师兄极为尊重,此刻见他面色少有的端正,莫沙比单手抚肩,躬声问道, “还请师兄问询。” 怯达罗双手平摊,掌心金光闪烁,郑重地在胸前圈画着了两个大圆圈,随着圈画左边地缓缓缩小,右边地越来越大, “谁能告诉我,是一本注定会被我收回来的经书重要,还是一个可以匹敌我们天竺的国家重要?” ...... 巴掌大小的枯黄叶片摊开,铁凌霜手指捻着叶片,柔韧似锻,但依稀可以感触到叶片上的纹路,听说天竺的古经书都是刻印在树叶上的,果然不假。 页面上写满了蝌蚪文,拐来拐去的没有自己认识的字,不过很奇怪,盯着页面看了会,上面的文字没有变,但好似有道道信息幻化成自己能看的懂得文字和图画直入脑中。 “无上如来法,打通天地脉,火神入腹,烧熔筋脉,受无尽苦难,造无上佛体,《难陀焚经》”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二章 两不见 释厄录第二十二章两不见钟山脚下,马群皇家马场。 一匹枣红大马,嘴里嚼着两根干枯稻草,无聊的在草地上转着圈,马背上躺着当今大明朝的永乐皇帝朱棣。 生在军营,长在马背,躺在马上睡上几天几夜也不会觉得身上酸痛,不过到底是上了年龄,肩背也跟着老了,躺了一会朱棣就觉得股酸痛麻木从腰间沿着脊柱攀上脖颈,慢慢的开始头晕眼花了起来。 到底是老了,不再是当年。 朱棣拍了拍马肚子,这匹枣红马随着他征战多年,甚通人性,扬起头来,带动着脖颈高高扬起,把朱棣上半身也托起来。 马背成了软榻,朱棣侧翻着身子,脖颈的酸痛缓解了会,才睁开眼睛,朝马屁股后面跟着的纪纲招招手,纪纲忙从怀中掏出几张纸条,递了上去。 这是昨天到今天的锦衣卫密保,纪纲挑选出来的这几条,有的是皇帝最为关注的,有的就是皇帝不得不关注的事情。 “纪纲!这是怎么回事?温岭身为吏部郎中,怎么会大半夜的被人砍下头颅,挂在朝阳门上!朝阳门守将王贲是干什么吃的?你这个锦衣卫统领是干什么吃的?” 纸条被砸在脸上,纪纲丝毫不敢动,恭敬的听着教诲,他随着朱棣百战沙场,知道此事若是在军营中,现在朝阳门守将王贲和自己这个锦衣卫统领的头颅八成已经挂在帐外招苍蝇了。 金陵皇城,国家大臣半夜被杀,还被砍下头颅挂在朝阳门上,若不是王奔常年沙场,闻到一丝血腥味察觉不对,让守城的军士仔细搜索了大半夜,终于发现了挂在朝阳门城上的人头,要不然等天色大亮,那整个金陵城的百姓都会看到高高挂起的头颅,非要炸锅不可。 被帝皇冷眼盯着,纪纲俯身捡起纸条,并没有站起来,平静的回到, “此事是属下失职,还请皇上责罚。” “查到什么了吗?” “锦衣卫追着血迹,查到了温岭被扔在秦淮河里的无头尸体,上面满是鞭痕,温大人公事认真负责,但私事略有不妥之处,听说经常去有凤来仪阁,属下已经布置锦衣卫监控了。” 朝中大臣私事,也在锦衣卫监控范围内,那些貌似君子的大臣私下里的腌臜事情朱棣大约也知道些。 温岭此人,办事能力确实不错,不过他心胸狭隘,曾因私德被礼部郎中封可言弹劾,后来封可言涉及谋逆案被诛,家中独女没入教坊司,后来被儿子朱高煦弄到了有凤来仪阁中,温岭经常去鞭打她泄愤,此事早就被锦衣卫查的一清二楚。 朱棣冷哼一声,低头翻开下张纸条,又扬起眉头, “呵呵,有凤来仪阁可这是热闹,铁铉的大女儿跑过去当琴师,就在昨天,恰好温岭就被人砍头鞭尸,很好很好!” 随看随扔,铁铉小女儿也没能逃过锦衣卫监控,原来昨天夜里城里乱成一锅粥是她和几个天竺和尚打起来闹的,真是个大麻烦。 眼看朱棣越看面色越黑,纪纲迟疑一瞬,低声上言到, “属下觉得这些罪臣之后留在金陵城,实在是隐患,为了皇上安全,不如把他们都远放到边疆处。” 你懂个屁! 也不去解释,手中纸条扔完了,没有自己真正想看到的信息,朱棣不着急,有些事情不能放在这小小的纸条上,盘坐在马背,朱棣沉声问道, “那五名刺客有招供吗?” “回皇上,他们招了。” “说。” “是一个叫财神的人,花费二十万两雇佣他们。” 不用细问他们身上挨了什么酷刑,这种江湖中的顶尖高手能招出来的信息肯定只有这么多,纪纲的手段,自己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朱棣闭目不言,身上渐渐散出冷意,他身下的枣红马感知到主人的杀气,咽下嘴里的稻草,低声嘶鸣一声,浑身肌肉开始紧张,这是战场冲杀的前兆。 “继续追查,至于那五个人,诛九族。” “是。” 拍拍枣红马脖颈,安抚下他渐渐蓬勃的气血,朱棣想起最大的头疼事,望着西南方向,最近这两个月八成的锦衣卫都被安排到了那里。 说起来朱棣也是头疼,十年前造反成功,却失去了传国玉玺还有自己大侄子的踪迹,没有一天睡得安稳,经常噩梦中醒来,梦中要么就是自己大侄子拎着刀剑要砍向自己的头颅,要么就是他浑身浴血,跪在自己脚下,求自己饶他一命。 现在好了,传国玉玺回来了,侄子也回来了,噩梦没了,但身为皇帝的自己还是睡不着觉,好几次都走到承恩寺门口,就是走不进去。 为什么? 朱棣也说不清楚。 唉,早知道当初就不找了,或者直接吩咐胡源节找到了就地砍头,现在真找了回来,怎么处理他反而成了自己的心病。 不过,朱棣也确定了一件事情,自从这个侄子回来,金陵城好像热闹了很多。 果然,留他他活着,是个祸患。 “承恩寺中,有什么情况吗?” 纪纲回到, “他还在前院,没有任何异常,每日只是吃饭打扫,后院的朱庶人不见他。” 还真是两不相见。 原因是什么,朱棣清楚,当初闯到皇宫,搜出来很多具尸体,在坤安宫中有几具尸体朱棣很是关注,虽然烧的焦黑,但是身上的刀剑伤逃不过久经沙场的眼光,这是被没有功夫的人胡乱砍伤的。 而且锦衣卫还从床底下拉出来尚有一口气的小孩子,小孩子叫朱文圭,是建文的大儿子,他浑身烧伤,虽然还活着,但言语几近疯癫,只是来来回回的大喊, “父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确定不是装的,朱棣也消解杀心,将他囚禁在承恩寺中,让两个宫女小心伺候,留待他日或有重大作用。 你杀我,我杀你,你当年要砍了儿子,现在我儿子和我儿子将来可能也要杀来杀去,难道朱家还真如老和尚所说,英雄气还多着呢要杀到最后? 老和尚眼瞎了吧? “驾!” 枣红马前蹄扬起,一声长嘶,驮着背上的主人越过栏杆,冲出大门,直奔鸡鸣寺而去。 ...... “喝!” 还有一个人也在纵跃欢呼,虽然身上不着片缕,但好似骑着狂奔的骏马,不过是钟山山腹的大洞里,这里和外面的干燥清郎不同,颇显潮湿温热。 不过铁凌霜却极为欢喜,铁凌霜翻身落地,仰天长啸,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徘徊,像是在庆祝欢悦,盘坐在一块湿淋淋的石头上,嘴角高高扬起。 手掌轻轻按在小腹,感受着那里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铁凌霜又开始低声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渐渐露出疯狂模样。 不过还好,铁家小女儿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欢喜冲昏头脑,笑了大半天,按压下心中激动,也散掉丹田里久违的一缕真气,掏出怀中的那片树叶,眼中开始闪烁着莫名的光泽。 《难陀焚经》,隐卫最下层的小院子中,钟离九的藏书并没有关于这本经书的记载,但是目前看来,不是钟离九看不上这本书,应该是不知道,或者没有搜罗到。 铁凌霜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钻到着钟山山腹,按照自己脑中浮现的第一幅图,是屈身伏在地上的人像,两只脚扭曲挂在脖颈之上,双手紧紧抱着大腿,把自己团的像个小虫子,然后随着图片的备注,把所有气血都集中在气海。 任督二脉,任脉二十四穴,督脉二十八穴,气海属于任脉二十四之一,也是寻常修行者最为重要的穴位。 气纳于海,称为气海,如果自己全身真气还在,大多应该就存在气海穴中。 五年前,玄武湖畔,自己不知死活的召唤出百兵所向败给了钟离九,败的后果就是被那厮的百兵划的浑身伤痕,跟着劲气袭身,血脉炸开,穴道也都被劲力冲破,百脉尽废,成了废人,只余下眉心的地渊穴。 可是当自己按照那个图中的把自己团成一团之后,气息全部汇聚在气海,抗住剧痛,疯狂的压缩,越来越热,铁凌霜都觉得自己怀中抱着炽热的岩浆。 最后,当铁凌霜扛不住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体僵硬了,想放弃姿势,忽然发现浑身痉挛,想收回气血,却再也控制不住,只能任由气海中越来越热,开始泛出幽蓝光芒,光芒越来越亮,最后化作紫色,身上衣襟也扛不住剧烈的高温,燃烧成灰,簌簌落下。 “被天竺猴子坑了,原来是自找死路。” 铁凌霜不怕死,也没有觉得被天竺和尚坑了会比较丢人,她本来就像坑他们的,现在看来棋差一着,先被那该死的高颧骨秃子阴了。 就是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比如说有一天到达君临境,拎着到和钟离九那厮决一死战,去皇城里把长刀架在朱棣的脖子上,让他喊一句他是叛贼然后砍下他的脑袋。 还有,铁凌霜放不下刚见到的姐姐,还有跟着自己五年的跟屁虫小娅。 她更不想过几年或者几十年被别人发现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身上一片布襟也没有,又要给铁家丢人了。 热血烧熔,渐渐承受不住热气,铁凌霜咬压坚持到最后,闷哼一声晕了过去。 在这钟山山洞中,只有一团烈火闪耀,光芒越来越亮,铁凌霜好像化作了火红的宝石,浑身通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透明的石头中心,一团紫火飘扬。 不知道过了多久,铁凌霜醒了,气血恢复,身上也没有了酸痛,胳膊腿都可以动了,铁凌霜疑惑的站起身来,打量了一番自己,活动活动腿脚,发现没有什么异常,眉头皱起,气血汇聚到地渊,然后发散全身。 铁凌霜愣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多年没有感觉的气海中,竟然存下了一缕真气,五年没有见过的真气。 默默感受了一阵,铁凌霜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看来这本《难陀焚经》中所谓的无上佛体自己不懂,但它肯定有一个效果,就是修复残破的穴道。 这么疯狂的高兴之后,铁凌霜心中也渐渐盘算起来。 气海的内息一定要散开,钟离九那厮境界很高,自己身上的些许变化逃不过他的目光,看来以后这个山洞就是自己暗中修炼的好地方,出了山洞,就要散掉穴道中的气息,让他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穴道尽废。 还有一件事情,通过这片叶子,铁凌霜脑海中有二十四张图,应该是任脉二十四穴道,另外两张叶子中肯定存在督脉二十八穴道和其他穴位的修复方法,肯定要抢回来。 皇太子朱高炽,汉王朱高煦,还有《观音心经》,现在是要拿着这些去换解下来的两片树叶子,这可要好好的思量一番,叛贼朱棣这两个儿子怎么办另说,但是《观音心经》肯定不能给到他,这可怎么办? 铁凌霜暴躁的想了一会,没有想到任何好的方法,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对着山洞中的空荡说到, “还是先追财神吧,至于那两个人头,要砍吗?眉毛?” 静静的盘做片刻,铁凌霜起身就要出去,忽然意识到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天黑应该还要一个多时辰,可即使天黑,铁家的女儿光着身子,怎么可能走出山洞,万一碰见了其他人,这真的要把铁家的脸丢的一干二净了。 该死的天竺猴子!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三章 乱将起 释厄录第二十三章乱将起“小骨,记得千万不要去鸡鸣寺,直接去找小娅,让她和我姐姐说,带着衣服来钟山找我,一定不要去鸡鸣寺,你要是敢去,我不给你指甲吃。” 钟山山洞中,铁凌霜托着骨鸟,切切叮嘱,千万不能让他去鸡鸣寺,主要是怕他去找钟离九。 也是当初钟离九允许她挑选骨鸟的时候,铁凌霜说要选只鸟王带着,一般的小骨鸟她看不上。 《山海妖魔录》中记载,每群骨鸟都有只鸟王带领着,长的没什么区别,只是更为聪慧,铁凌霜很聪明,直接把钟离九腰间的那个青铜熏球抢了过来。 小骨鸟十分聪慧,点了点头,扇扇翅膀围着铁凌霜转了两圈,冲出山洞,铁凌霜缩在山腰的洞口,天色刚灰蒙蒙的,手捂着脸,只敢露出一双眼睛,看着骨鸟冲向清凉山秦淮河方向,不禁松了口气。 小骨听懂了铁凌霜的话,冲到了三山街冰糖胡同的院子中,里面除了那条大黄狗,没有小娅和鐡凝眉的身影。 这可愁坏了脑袋瓜不大的小骨,绕着院子转着圈,它和鐡凝眉不熟,想来说话她也听不懂,还是追着味道找小娅吧。 天不遂人愿,小娅在鸡鸣寺,骨鸟也跟着味道追到了鸡鸣寺中。 小娅荷包里没钱了。 本来应该是过几天再来要钱的,这两个月铁凌霜被关在了地底,小娅也只能领着每个月一百两银子的钱,本来按照小娅的食量,是勉强够用的。 可是家里又来了一位姐姐,身上没带着钱的姐姐,难得又多了个人疼爱自己,小娅自然拉着鐡凝眉在金陵城里逛街吃饭,外加买了好几身衣服。 这不,这两天身上没钱了。 她还不知道铁家姐妹都已经身怀万金了,这个月才过了十天不到,一百两就已经花完了,眼看眉姐姐都已经抱着琴出去风尘之地赚钱去了,小娅早餐就吃了一个包子,另外一个当作了午餐。 眼看太阳下山,肚子开始饿了,咬了咬牙,下到了鸡鸣寺底,她想找钟离九先透支下个月的一百两,至于下下月怎么办,小娅还没想好怎么办? 钟离九是发钱的大老板,手下已经有个一个花钱大手大脚的,现在看到小娅头狠狠垂下,碧玉发簪颜色通透,最起码也要十几两银子,这以前可不多见,看来也是近墨者者黑。 “小娅,你饭量不大呀?怎么跟着你霜姐姐大手大脚惯了,每个月一百两不够你花的了?” 不好明说这些天陪着眉姐姐逛街是花了不少银子,但小娅没有铁凌霜脸皮厚的底气,伸手给人要钱,总觉得理亏,被钟离九追问,也不解释,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钟离九兴致颇浓,喝着桂花酒,调笑着小娅,他身后的张铁看不下去了,最近左统领好像特别喜欢看别人笑话,张铁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月钱,递给小娅。 银票到手,小娅打着转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蹦蹦跳跳的就要冲出院子,迎头撞上了冲下来的小骨鸟。 钟离九看着骨鸟在小娅掌心叽叽喳喳的叫着,不禁皱起眉头,回头问到, “怎么回事?” 张铁也颇为疑惑,小声回到, “她和天竺和尚在钟山山也有二十岁,衣服不是湿了,而是碎成了粉末,要是小骨传错了信息或者跑去传给钟离九,那自己怎么办?脸还要不要了? 要不,赌一把? 反正天色已经黑,自己可以绕道偏僻的地方,从秦淮河底游到三山街附近,等到深夜,没有了灯光,说不定大摇大摆的走回去也没人看到。 没了耐心的铁凌霜正要从洞口冲出去,耳中咔咔草叶断裂的声音急促响起,铁凌霜嗖的一声到洞里。 是谁?小娅?眉毛?还是钟离九那厮?或者是其他不相干的人? “霜儿?是我。” 洞里的铁凌霜大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钻出来,闷着声音喊道, “眉毛,你自己进来。” 鐡凝眉不知所以,她早就从有凤来仪出来了,恰巧在布行挑选布料,要给妹妹做两身合身的衣服,刚刚被张铁找到,递给自己两件衣服,吩咐她到钟山半山腰的洞里给妹妹送衣服。 这就奇怪了,鐡凝眉抱着衣服走了这一路,也没琢磨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还以为妹妹受了欺负,越走越是心急。 此刻见了面,心也没有放下来。 山洞里鐡凝眉看着匆忙往身上套衣服的妹妹,见她身上纵横的疤痕,也没去追问,反而忧心问道, “霜儿,谁欺负你了?” 铁凌霜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嗤笑道, “胡思乱想什么,我练功出了问题,身上火气太盛,把衣服烧了,这一点没预料到,不过这个地方你记住了,下去几百米的地方有个大洞,以后我常在这个地方练功,其他地方找不到就来这个地方找我。” 练什么功夫能把衣服都烧了,鐡凝眉拉着妹妹上下打量,铁凌霜也随着她摆布,见姐姐没有看出端倪,颇为得意,看来内息散掉眉毛是感觉不到自己的气海已经在渐渐修复。 “还笑,你都是大姑娘了,胡乱练功竟然把衣服都烧了,要不是钟离先生吩咐让张先生带着衣服给我送过来,我看谁给你送衣服。” 嗯?铁凌霜正系着腰带,听闻此言,不禁大为羞怒, “怎么回事?不是小娅告诉你的吗?这臭小骨鸟,现在都不听话了,要饿它一阵子。” 拉着被妹妹当成了出气口,鐡凝眉见到妹妹没被欺负,放下身来,不去受气,一个人走出山洞,留着她在里面发火。 铁凌霜胡乱的发了通火,闷闷的走出山洞,这次丢人丢大了,钟离九那厮肯定是猜到了自己处于窘迫之境,看来以后再他面前又矮了一分。 “好啦,别生气了。” 铁凌霜挂好长刀,走到轻声劝慰自己的姐姐身旁,两人都不禁的望着下方万家灯火,尤其是秦淮河畔,点点火光凝聚成一条长长的火龙,依稀可以看到来往的车马,尽是繁华景象。 “眉毛,我要是杀了皇太子和汉王,金陵是不是就会乱起来?” 鐡凝眉看着妹妹,见她嘴角高高扬起,杀气没有太多,反倒盛气凌人,眼中火光闪耀,身上也渐渐炽热起来,不禁摇摇头, “朱棣在,近两年倒不会乱,而且他有三个儿子,三子赵王听说也颇有英才。不过,” 拍了拍妹妹放在刀柄上的手,鐡凝眉轻声劝道, “姐姐不拦着你,福祸咱们姐妹共担当,但是我希望父亲母亲的教诲不要忘掉,国家可以没有,大明不能乱,万千百姓的安危其实就在那小小的皇宫里的几个人身上,他们不能轻易的死掉。” 斜了眼姐姐,铁凌霜转身朝山下走去,鐡凝眉忙跟着上去,耳边奚落声传来, “烦死了,你看你这做派,一副悲天悯人,你要是不姓铁,估计早该跑到皇宫里当皇后去了吧?,对了,你今天又去有凤来仪了?那里男人没欺负你吧?” 欺负?鐡凝眉轻笑起来。 说起来有凤来仪阁楼上却是和楼下大相径庭,男的衣衫敞开喝的脸颊通红,眼睛也是红彤彤的老是瞄着姑娘家裸漏在外的地方,有些还上了手。 不过鐡凝眉琴声一响,就变了番模样,跟随前隐卫左统领羊玄墨修炼琴心剑胆十年,再加上在南疆巫蛊祭坛几年间受尽万蛊嗜体,鐡凝眉手指轻挑,阴冷杀气随着琴声蔓延,什么色欲熏心顿时消散。 说起来,今天可是有凤来仪阁生意最差的一天,竟然没有留宿的,那些平时没有丝毫德行的纨绔子弟据说有不少是湿着裤子从门中走出去的,面色甚是惨淡。 “哈哈!” 听姐姐说到此处,铁凌霜不禁仰天大笑,活该那念去去头晕眼花,竟然招了这么一个琴师,看来以后想要生意好,那可就难了。 “不过眉毛,我知道你去有凤来仪阁,是想知道方一航的信息,以你现在的功夫,遇到他估计不是对手,那《观音心经》要是练不了,我到时候从钟离九的书房中偷出来些典籍,都是绝顶中的绝顶,你风水双行,我也可以把青城《水龙吟》交给你。” “好啦,不用担心我,我练的是云隐宗的琴心剑胆,不比你们青城五行秘籍差,至于《观音心经》总纲在看,但是还没有练,道门心法和佛门心法差别还是很大,我如果要练,可能要去鸡鸣寺中,拜访一下姚广孝。” 拜访?那个老秃驴?铁凌霜很是看不上姐姐,不屑的说到, “他能贯通佛道,我们也能,为什么要问他?” 鐡凝眉没有去解释,妹妹从来都没有按图索骥的修行套路,这个和绝大多数的修行者都大相径庭,鐡凝眉也不清楚钟离九是怎么教导出来的。 “眉毛,接下几天我要杀人了,是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不是我对手,你不用担心,如果你那边有难事,跑腿的就找戚辰秦扶苏,要拼命的一定要告诉我。” 三句话离不开打打杀杀,鐡凝眉摇头叹气, “爹爹娘亲要是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不知道有多生气。” “你懂什么,爹爹或许会生气,娘亲高兴还来不及呢。” “......”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四章 王数猪 “你就不知道,我这脚好几次都到踩到了承恩寺门口,手搭在门上,就是没有力气推开那道木门,感觉身后总是有无数张手扯着,就算前面只是一张纸,我也推不开。” 朱棣坐在鸡鸣寺大悲堂里,朝着面前的老和尚抱怨不停,胳膊伸的老长,虚推面前,好似前面有道门,另外一只手反抓着自己后背向后扯着,言语间唏嘘摇头,甚是苦恼。 黑衣和尚姚广孝盘坐在大殿正中,翻看着经书,也是听了一下午的唠叨,扰乱了佛心,不禁合上经书进言到, “既然皇帝不想见他,那就不要见了,砍头或者也挂着朱庶人的名头囚禁一生就行了。何必在此苦恼。” 你说的简单,朱棣挑起眉头,很是不悦的盯着那颗光头,想起这些年的虽然身为皇帝,面前老和尚好像也没有对自己有丝毫尊敬,旧账新账一起算,把腰间长剑解下,扔到他怀中,冷声下了圣旨, “姚广孝,朕命令你,去承恩寺把我侄子砍了,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 泰阿是天子剑,自从在栖霞山上被寻到,永乐皇帝整天把他挂在腰间耀武扬威,此刻到了姚广孝手中,他也没有任何表情,站起身来对皇帝轻轻鞠了一躬, “臣领旨。” 说着身行凌空,就要飞掠到承恩寺中,朱棣却忽然慌了,忙抬手止住他,面色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摆了摆手, “朕再想想。” “想什么想,他虽半面焦黑儿子也是疯疯癫癫,朱标这一脉绝无回到皇室的可能,不过对于大明来说留着确实是祸患,最近金陵异动,有股势力盯上他了,只是还没有大动作,按照我的想法,还是死了对大明最好。” “朕知道,就算他现在没有任何念头,可他的存在就是问题,为了大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了他,但总要见他一面,把话说清楚,省的将来到了地下在阎罗殿前还要对簿公堂,丢人。” 把天子剑恭敬地还给皇帝,见他面色终于坚定下来,姚广孝呵呵一笑,走到大悲堂门口,看着漆黑的夜空,沉生说到, “建议皇帝最近别去看,我还要用他引一个人出手,验证我这些年想的是对是错。” 朱棣拎着天子泰阿剑,疑惑的问道, “就是你当年说的,那个大洞?” 姚广孝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天空中最漆黑的那处,仿佛在盯着一个大黑洞。 ...... 一夜过去,天色明朗。 铁凌霜换掉了昨夜那身又是大红的衣服,恢复了平常的青灰衣服,带着戚辰在秦淮河案边逛起街来。 要说戚辰也是自找苦吃,铁凌霜不想带着他,可是他闲的发慌,一直嚷嚷着最近功夫大进,正需要苦战来验证成果,变成了只跟屁虫,任凭铁凌霜横眉冷眼,就是跟定了。 “行,戚大捕头,咱们说好了,死了可别怪我,耽误了我的事情,我砍死你,你也是活该。” 戚辰胸口拍的啪啪作响,豪气冲天的喊道, “铁大姑娘,放心吧,我命大着呢。您就吩咐,接下来咱们要干什么?我保证都听你的。” 拐到一个略显偏僻的小胡同中,回身对着戚辰扬起嘴角,眼中满是精光,在戚辰心中感觉到事情不对的时候,铁凌霜才淡淡的说到, “绑架汉王。” “......” 戚辰心中大悔,后退两步,盯着铁凌霜脸上坏笑,那两道刀疤也好像泛着一丝紫红狰狞,身上开始冒起汗来,干笑道, “那那个,铁二姑娘,你看这事咱们是不是再商量商量,这可不是小事,你姐姐知道吗?” 铁凌霜转身就走,得意的说到, “不知道。” 在小巷子里呆愣了一会,戚辰连忙追了上去,避开周边人群,紧紧跟着铁凌霜,嘴里劝个不停,又是姐妹团圆不久来日方长,又是国家大义,还说到国家乱了娘亲舅舅又要过苦日子了,虽说最近得了一万三千多两银子,但兵荒马乱,这点银子实在太少了。 不去搭理他,铁凌霜走的虎虎生风,她盘坐在小院子中思索了半夜,又是皇太子,又是汉王朱高煦,再加上那群光头天竺猴子和财神,这些人在铁凌霜脑子团团打转。想到了怯达罗说过,财神叫贺兰山在汉王府中,铁凌霜最后挑选了这个和财神有莫大关联汉王朱高煦下手。 先绑过来,杀不杀,怎么杀,再说。 ...... “哈!吼!喝!” 吼生雄壮,气似滔天。 金陵外城的聚宝山东侧,夹岗门内侧,这里依山傍水,还有大片平整的土地,最适合安营扎寨,所以深谙军事的朱棣圈起来这方圆五里,钦定为皇家大教场,驻扎有五万兵马,清一色的劲旅,是朱棣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之一。 朱棣的二子,汉王朱高煦,是这里的最高统帅。 外界传言的朱高煦容貌雄壮似鬼,又是军旅中人,脾气暴烈,最喜欢拎刀砍人,整个就是凶神恶煞的模样。 实际却大相径庭,朱高煦身高匀称,雄壮是雄壮,面容却颇为俊朗,一双刀眉,两只狮眼,鼻梁高挺,嘴唇稍微削薄,漆黑衮龙袍,龙纹亮银,很有股英雄气息激荡徘徊。 此刻朱高煦正在军帐内盘点粮草,很认真。 跟随父亲在军中厮混了三四十个春秋,朱高煦寻常时候或许如外界传言那般盛气凌人,连太子大哥也不放在眼中,但只要在军中,绝对是个合格且优秀的将领。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 从来兵家之事,后备军需是重中之重,朱高煦不是每天都要核对账目,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他每个月不定时的会挑选几天亲身核算。 父皇曾经教诲过,粮草事关兵马,兵马事关胜负,生死攸关,千万不可松懈,也不可完全放手,账目一定要记在心中。 手里捧着账册,沿着一捆捆草料缓缓踱步,直到数完了整整三千四百捆草料包,和账册上的数目恰好对的上,朱高煦才满意的点点头,合起账册,掀开大帐门帘,交给守在门口的副将,又拎起另外一本。 刚刚那本是草料账册,喂给战马的,现在这本是粮食账目,专门给人吃的。 踱步到相邻的帐篷中,这里存在五万人马未来一个月的粮食,总共有稻米三千石,黄豆一千石,另外还有三百头猪,三百头羊和一百头牛。 朱高煦应该想不到,远处那个养着三百头猪的猪圈中,有两个人藏在角落里,守着三百头猪,等着他这第三百零一头猪自投罗网。 “我说铁二小姐,咱们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听我一句劝,仇恨这种东西,不能着急,你今天杀了这汉王,你姐姐怎么办?小娅姑娘怎么办?” 这猪圈里本来就潮热熏臭,这些肥胖的大猪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大帐内,阴暗之中满是泥泞,哼唧哼唧的猪叫声此起彼伏,再加上心急,戚辰额头热汗劈里啪啦的往下掉。 铁凌霜静静的蹲在角落里,不耐烦的说到, “早说了不让你跟着,但刚刚打晕两个猪倌的是你,咱们两个已经是擅闯军营,本来就是死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再抱怨信不信我打晕你把你扔在这里当猪?” 上了贼船,戚辰后悔不已,看着面前黝黑的猪屁股,脸也苦成了猪屁股,暗骂着自己。 耳边清净了不少,铁凌霜心情大好,从身边布袋里摸出一颗烂掉的红薯,扔给自己看着顺眼的那头猪,对戚辰低声说到, “我是要绑了汉王,暂时没想到怎么杀他,所以,绑了之后,我把他交给你。” 只绑架?那就好那就好。 戚辰刚松了一口气,听到铁凌霜要把汉王交给自己,又冒出了整背冷汗,这难道是祸水东引,要自己背这个黑锅? “你呢,把他带到一个只有你知道的地方藏起来,跟谁也不要说。” 这就奇怪了,戚辰理了理思绪,小声的问道, “你是担心,控制不住自己会杀了他?” 铁凌霜称赞到, “你还不算太傻。” 心下放松不少,戚辰嘿嘿一笑,察觉自己笑声太高,所有猪都转过来盯着自己,尴尬的压下笑声,低声问道, “铁二姑娘,你做的什么打算先透漏下,我现在还一头雾水呢?为什么咱们要绑架汉王?” 没想着隐瞒,这一段时间相处,铁凌霜觉得面前这个傻大个还是能给予信任的,就把自己和天竺和尚在山顶上做的交易给戚辰大致的说了下,戚辰吸着冷气, “这么说,这群秃驴黑猴子来金陵就是要杀了皇太子和汉王?他妈的,这是要断了大明的传承啊!” “不至于,不还有个三儿子赵王呢。” “铁二姑娘,你想啊,他们要是还招了人对赵王下手呢?” 铁凌霜轻轻点头,确实不错,这些天竺和尚可以和自己做交易,也可以和其他人交易,甚至会自己动手。 叛贼朱棣,你三个儿子都被别人盯上,这下可热闹了,铁凌霜很欢喜。 “嘘~有人来了。” 汉王朱高煦是很认真负责的,畜生帐篷里臭味熏天,但他还是一丝不苟的进来检查,身后跟着两个面色凝重的副将躬身一礼后,退到帐篷外。 “一,二,三,......” 数猪的汉王,平常人应该是见不到的,戚辰算是大饱眼福,这比蹲在秦淮河畔看那满楼红袖轻招要过瘾多了。 “九十八,九十九,三百零一。” 嗯?正背对着两人数猪的汉王刚数到九十九头,忽然听到低沉的三百零一,正要转过身来,身后破风声想,脑后剧痛,眼前乌黑中泛点金星。 汉王朱高煦,在数猪的时候,被偷袭打晕了过去。 天下奇事。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五章 你二哥 释厄录第二十五章你二哥朱棣很开心。 昨日和姚广孝那老秃驴唠叨了整个下午,心中郁结消散大半,早朝的时候众位大臣见皇帝面色欢快,也没了这两个月的战战兢兢,都畅所欲言,君臣甚是和谐。 散了朝后,朱棣正在工部闲逛,身边跟着内官监太监隐卫右统领郑和,君臣相知多年,郑和依旧守着宫里的规矩,站在朱棣身侧后一步的地方,指着前方小船的模型,轻声介绍着, “臣在极西之地一个叫威尼斯的地方,见到的这种船,他们交战时,用此船冲锋,外语称作恰机宝。” 朱棣凑到近处,看着那两尺大小的船模,船身匀称,船头处用硬木为栏,像是一块大盾牌,想来冲锋的时候可以勇士可隐身木栏下,这样寻长的飞箭火枪是阻拦不住的。 “威尼斯是座水上城市,他们的堡垒都是巨石堆砌,平常往来都是顺着水道,驾着小船穿行,对水上小规模作战即为擅长,这种恰鸡宝,长三丈,宽一丈,每艘船携带三十名勇士,顺水如同飞箭,逆流也可以通过两侧的船桨滑船,无须担心箭弩飞矢。” 挥手打断郑和介绍,龙眉扬起,指着小船模型旁边立着的那个高高的木偶,上面挂着一套盔甲,和中原鱼鳞甲大相径庭,是沉重厚厚的铁甲,完美的遮盖住全身,头盔也是即为厚重,还有漆黑狰狞面甲,想来一个人要全部穿上,行走在飞矢如蝗的战场也很难有伤损。 “他们冲锋的时候,都穿着这么厚的甲胄?不会掉到水里淹死吗?” 郑和摇摇头, “这副甲胄是拜占庭骑士的标准装备。连身高,也是如此。” 话说到这个地方,朱棣面色沉重起来,身边跟着的是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大将,驾着宝船也到过大洋的彼岸,论眼界当世应该无人能比,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请自己到工部来看船看甲胄。 两人在军营里耗费了数十年光阴,最为关注的都是刀兵之事,朱棣转身对他示意, “三保,无需顾忌,有话就说。” 郑和微微躬身,眉宇间也凝重起来,轻声解释到, “威尼斯擅长造船,更擅长贸易,富甲天下,拜占庭的军士身高普遍都是九尺高,他们的马匹也要比中原高很多,同样有严格完备的训练,加上这一身甲胄,战场上是个劲敌。最让臣担忧的是,西方国度的文化和中原差异很大,侵略为先,到了任何一个新的地方,最先想到的总是用手中的刀枪杀掉原始的居民,然后宣布,他们是那片土地的主人。” 冷着脸走到那副铠甲人偶近处,朱棣抬头挺胸,双眼正对着这副木偶的下巴处,自己身高七尺五寸,在中原称得上高大武威,没想到在极远处的西方,大多数人都比自己要高上半头,真是岂有此理。 郑和的话,朱棣懂了,有这么擅长造船和贸易的威尼斯人,如果拜占庭的勇士手中有他们造出来的大船,想来不用跨过无边无际的土地,只需要顺着大海,不过几个月就能到达大明的土地。 “很好,这些年总是在边疆吃沙子,对手也都是骑着矮马的瓦剌和阿鲁台,没想到在遥远的地方,也有着这么强大的国家,三保,你是在告诫朕,他们将来会和大明为敌吗?” 忘战必危,更何况在这极西之地,战争和掠夺就是他们最原始的思想。 没有多余的解释,郑和担忧的说到, “我们能造出大船,他们不久后也会造出,他们的勇士不逊色于我大明勇士,他们中也有极其聪慧之人,会建造攻城的云梯,有火枪,也有大炮,臣觉得若是我大明忽视他们,将来等到他们的战船飘荡在我们的海边,那对大明来说,很可能就是灭顶之祸害。” 东边的大海之上,有一群倭寇,破破烂烂的船只,游荡在东海岸边,只需要几十上百个人,昼伏夜出的劫掠,所过之处渔民死伤遍野,朱棣曾大为震怒,派出船舰追逐,耗费巨资,可茫茫无际的大海中,几艘破船甚为难寻,最终多不了了之。 若是将来的将来,有许多艘大船带着数以万计的人列阵在东海岸,那还真是祸从天降。 忘战必危。 看来自己这些年老是盯着长城外的那些人,眼界小了些。 拍了拍郑和的肩膀,朱棣感叹不已, “你多出去走走是有好处的,唉,没想到朕成了坐井观天之辈。” “臣惶恐,皇上高瞻远瞩,派遣臣远赴西方用意本就在于跳出天地,开阔视界,臣也是见到了这些船舶铠甲才略微领悟皇上的用意,臣愚钝。” “哈哈哈,三保,你出去这几次,开始变得油嘴滑舌起来。” 君臣大笑着,拐出工部,来到兵部沙盘边,正和一群将领讨论着如果沿海发生大战要怎么相互攻防的时候,外面衣衫破风,纪纲脸色铁青的冲了进来,见此处人多,并未说话,只是低头站在一旁。 朱棣眉头一皱,挥手赶走众人,只留下郑和和纪纲,沉声问道, “又有什么事?” 纪纲心里发苦,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这次还能不能保得住,但并未敢有丝毫隐瞒,跪伏在地回禀到, “皇上,汉王在校场军营中核对粮草时消失,不知所踪。” 遇大事,切不可心急,这是父皇朱元璋教导的,朱棣记得很清楚,也一直磨练自己,天塌地陷都可以做到面不改色。 可是听到儿子失踪的时候,呼吸猛地顿住,眼角忍不住抽了又抽,郑和也是面色一变,伸手扶住朱棣,内息源源渡过去,就担心皇上气急攻心,伤了身体。 大儿子身居皇太子,做事兢兢业业,自己这些年常年在外征战,国计民生基本都是他在掌控,朱棣很放心,可惜就是身子不好,不是长寿之人。 二儿子自己亲手养大,战阵上也是优秀的统帅,就是嚣张跋扈,不知道收敛,长了个不臣之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可无论如何,这两个都是自己最为看重的儿子,以后的大明肯定要交在他们手上,现在忽然丢了老二,朱棣火气冲天,一把甩开郑和,抬腿踹在了纪纲肩头,指着他就要怒喊,郑和忙走上前来,低声安抚, “皇上,此事暂不宜声张。” 低声咳了两声,闷在胸口的气息在郑和温和内功的化解下散开,朱棣面色依然青黑,嘶哑着嗓子低吼到, “具体在哪失踪的?带我去。” “回皇上,在,在,” “在什么在!快说!” 纪纲狠狠垂下头, “在猪圈。” ...... 金陵城外一片荒山中。 戚辰背着个大麻袋,欲哭无泪。 擅闯军营,死罪。 打晕皇子的从犯,死罪。 绑架皇子,夷灭三族。 说不定还要杀了皇子,自己肯定也是从犯,诛九族。 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九族之内自己还认识的,就只有亲娘和亲舅舅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荒山之中,戚辰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罪魁祸首铁凌霜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句不像话的话, “被人发现了,别说是我。” 怎么可能,金陵城里锦衣卫没有一万也要又八千,再加上铺天盖地的军队,一寸寸的寻山也不是不可能,自己只能躲一时,但躲不了一世。 要不是这些年当捕头最善于追逃,再加上最近功夫大进,一路走来避开了人影,估计现在肯定被五花大绑的送到皇帝面前了,结果肯定不需要多想,不是凌迟就是五马分尸。 现在忽然成了替罪人,戚辰不由仰天长叹。 我只是想砍砍妖怪,带着舅舅娘亲在这金陵城里好好活下去,铁母老虎,我真不想绑架皇子啊。 “咳咳!” 戚辰正在茫然无措的眼泪汪汪,身后麻袋里微微挣扎,传来的轻咳声,静谧了一瞬,开始剧烈挣扎起来,怒骂声跟着传出, “吃了熊心豹子胆,知道本王是谁吗?竟敢绑架本王,你等本王出去,一定要灭了你三族,把你们家女人都送到教坊司,让他们生不如死!” 没想过造反,戚辰一直是个遵纪守法的良民,既有母亲舅舅的教诲,也有杭州府灵隐寺老和尚经常讲解经书的功劳,但戚辰也有底线,舅舅母亲,容不得侮辱。 随手把坚韧的麻布袋扔到一边,里面高高在上的汉王被山脚乱石撞得浑身剧痛,但常年沙场,身上剧痛,心里更怒,骂声不觉。 戚辰没有搭理他,细细算起来,也算是有杀父之仇,就算是把他一刀砍了,也说得过去,不过汉王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如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还敢口中放肆,这不是找死吗? 不担心这汉王朱高煦会挣脱束缚冲出袋子,戚辰亲手把他绑起来的,用的是刑部最常见的生死扣,越挣扎收的越紧,任由汉王挣扎,反正他自找苦吃。 挣扎了半天,绳子越来越紧,勒的胳膊腿酸痛难忍,也没听到外面有丝毫回应,汉王朱高煦渐渐平复心神,和外面的劫匪做起了生意。 “外面的壮士,你是我大哥请来杀我的吗?如果你把我放了,我给你百万两银子,绝不追究。” 百万两很多,但也要有命花,戚辰没有被白花花的银子吸引,他在头疼,自己要怎么做,才算是万全之策,既能保的性命,也不伤面前这傻货的性命,最终皆大欢喜?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大军搜山,肯定马上就要开始了,说不定现在朱棣已经得到消息,很快就会有追踪高手到来,自己要把这人藏在哪? “壮士?还在吗?听本王说,我那大哥寿命不长,以后大明的皇位肯定是本王的,你何必跟着没有前途的人呢?人最重要的是跟对主人,不是吗?” 戚辰一言不发,他知道皇家的情况,但实在没有兴趣,最终要的是他不敢说话,听说汉王睚眦必报,万一哪天不小心通过声音被认了出来,以后就麻烦了,反正不是三族就是九族。 不去管脚边喋喋不休,戚辰认真的思考起来,藏在哪呢? 冰糖胡同里面肯定不行,那里人太多,这汉王嗓门老大,不小心被外面的人听到了,正好抓个现行,娘亲舅舅谁都跑不掉。 可是自己在其他地方也没有房子了,临时租来不及了,而且最好还是要有密室的,还要有人给他暂时送些吃食,否则会饿死。 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铁二姑娘,感谢你不把我当外人,但是你把我当替死鬼,我真的很想和你一决生死。 怎么办? 戚辰焦躁的转着圈,忽然停下脚步,虎眼瞪大,嘴角也开始抽搐不停,最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下定主意,就这样吧,死中求生。 大脚踹晕把银子加到了千万两的汉王,戚辰拎出腰间的青铜熏球,放出里面的骨鸟。 也是这两个月和骨鸟相处颇为融洽,戚辰轻声吩咐一阵,看着它欢快的飞走,戚辰欲哭无泪,他此刻也想变成这无忧无虑的小骨鸟。 接下来就是焦急的等待,戚辰知道,此处随在城外,但以锦衣卫的精明,想来不出一个时辰,肯定会有人来此处搜寻,而且是很多人。 眼看过了大半个时辰,荒山旷野中只有吹过的呜呜凉风,戚辰却急的满头热汗,对着高空中的太阳虔诚的祈祷。 求求你,一定要来,还要一个人来,否则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戚辰心入死灰,再也坚持不住了,拎起麻袋就要奔往更远处的山间,准备暂避马上要到来的锦衣卫,眼前红影一闪。 戚辰喜极而泣,扔下麻袋,抹着眼泪,恭敬地弯着腰身请求到, “白虎大人,公主殿下,只要您给我一个能藏人地密室,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胭脂很是奇怪,她正在无聊的睡觉,没想到被骨鸟啄醒了,留下莫名其妙的信息,能看的出来,是戚辰的骨鸟,让自己去金陵城东越十五里的乱山中一聚,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要拜托请求自己。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汉王哥哥此刻正缩在小小的麻袋中,只是面前戚辰虽说修行还低,但和人和妖魔对阵从来没有过胆怯,怎么今日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胭脂打量着弯腰不起的戚辰,没有回他,只是用脚踢了踢一旁的麻袋,触感熟悉,应该是人,不禁疑惑的问道, “绑架了?你绑的谁?” 抬起泪眼,戚辰不敢隐瞒,羞愧的说到, “你二哥。”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六章 漱玉宫 释厄录第二十六章漱玉宫漱玉宫。 这里是原永成公主,现在胭脂公主在皇宫里的家,坐落在西六宫最角落里,围墙外正是太子的朱高炽所在的春和宫,这个家胭脂很不喜欢。 皇宫东西各有六宫,是后妃的居住之所,年长的皇子另有府邸,公主出嫁之前一般都会跟随母亲居住。 永乐皇帝造反成功的时候,已是不惑之年,儿子女儿一大堆,大多都各自成了家。 当上了皇帝,朱棣也没有纵情于声色,后宫这十年并没有小皇子小公主出世,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年方二十七了,还没有出嫁,也很少回到漱玉宫中。 今天奇了怪了。 天色渐暗,一辆豪华马车悠悠的停在漱玉宫前,帘子拉开,递给带路的小太监一张百两银票,胭脂随口吩咐到, “我带了些衣物,去找几个人来帮我搬下。” 小太监早就听说过宫里有位胭脂公主,一直没有见过,今天总算见到了真人,果真如传言中的豪爽大方,忙不迭去找自己相熟的太监兄弟,要来帮公主抬箱子。 马车内确实有几个小箱子再加上一个大箱子,胭脂看见那个小太监跑的不见了人影,才回手拎着那个大箱子,推开宫殿大门走了进去。 清泉流水,恰似漱玉。 漱玉宫院子很大,阁楼林立,却很是清净,没有值守的小太监,也没有宫女,因为胭脂不喜欢被服侍,早年在北京顺天府中随着老和尚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吃饭洗漱都是自己来,也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拎着大箱子走过空旷的前院,来到正殿内,胭脂四下打量一番,没有看到灰尘,心知是时常打扫,心底颇有些暖意,对父皇的怨气消减了一丝。 穿过正殿,后面两侧偏殿胭脂没有去看,直接走到后面一栋小楼,这栋三层楼颇为精致,不过胭脂没有登楼,顺着楼梯楼下到了一个颇显幽冷的地窖中。 这里是冰窖。 寒冬之时,凿出整块的冰,运送到冰窖中妥善保存,待得盛夏可做祛暑之用,金陵城里的富贵人家家里都有冰窖,皇城内的每个宫里,也都有各自小冰窖,漱玉宫中有两个,其中一个就在这栋小楼下。 常年不再宫中,漱玉宫的冰窖里并没有藏冰,不过胭脂不是来取冰的,这里四周都用棉花堵死,隔热隔音,适合藏兵,藏个人那是大材小用。 打开大箱子,里面滚出来一个人,躺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正是戚辰,接着又滚出来一个麻布袋子,里面被绑架的汉王朱高煦又被狠狠摔了一跤,从昏睡中醒来,也急促的呼吸起来。 “你他妈的!我” 汉王刚喘匀了气,骂人的话没有喊完,被胭脂凌空一指戳晕,昏暗的冰窖里只剩下戚辰呼呼的喘气声。 胭脂也成了帮凶,不过心情很好,嘴角笑意掩藏不住,踢了踢躺着装死的戚辰,调笑到, “小戚子,你可知道没有圣旨,外男擅闯皇宫,死罪一条。” 区区死罪,何足道哉? 今天所作所为不是三族就是九族,砍个头这事,本捕头不在乎了。 戚辰长叹一声,爬起身来,内功上眼,虎眼中金光闪烁,打量着昏暗的冰窖,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还真是囚禁人的好地方。” 胭脂刚想说话,耳朵轻颤,听到外面声响,大约是刚刚那个小太监带了人手搬箱子来了,她朝戚辰使了个眼色,闪身掠了上去。 方圆三丈的冰窖中只剩下戚辰,他也没闲着,把麻布袋子解开,拉出瘫睡了一团的汉王朱高煦,眯着眼看着他鼻青脸肿的,心中竟然抹明的畅快。 过了一会,噔噔的下楼声响,戚辰听出来是胭脂的脚步声,没有慌张,只是愁眉苦脸的问道, “听说你这个哥哥常年疆场,这个门虽然是厚重木门,但他要是拼了命的敲,外人也能听到。” 这个不是问题,胭脂把自己的哥哥身行摆正,手指接连的再他天灵、人中、膻中和气海轻轻点上,又把哥哥翻过身来,手指点个不停,随口说到, “我封住他的任脉督脉,现在他身上的力气只够吃饭的,想逃走那是妄想,声音估计也就跟小狗一样。” 看着胭脂神采奕奕的双眼,戚辰挠了挠脑门,不解的问道, “怎么感觉你好像早就想这样?” 胭脂没有回答他,只是大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坏笑着说道, “小戚子可以啊,敢绑架我皇家中人,看来跟着铁凌霜胆子越来越大了。” 在乱山间知道麻袋里装的是自己哥哥汉王朱高煦的时候,胭脂也是愣了愣神,随后控制不住的笑了个天翻地覆。 二哥朱高煦这几十年顺风顺水,父皇宠爱无加,言行越来越无礼,强抢民女草菅人命都已经是寻常事,对大哥咄咄相逼也成了天下皆知,胭脂本来就看不惯,没想到被塞进麻袋里面,正好压压他的嚣张气焰。 这一路上戚辰遮遮掩掩的把铁凌霜和天竺人做的交易和胭脂说了个大概,虽然铁凌霜没有明说天竺人会给她什么报酬,但以戚辰和胭脂的猜测,没有百万两的银子,休想让这母老虎出手。 胭脂没有担心汉王的生死,戚辰既然选择把事情告诉自己,那汉王的命绝对不会有人能取走,自己身为妹妹,和汉王看不惯处不来是真的,但有人想要自己哥哥的命,那是妄想! 现在自己把二哥囚禁在冰窖中,安全肯定没有问题,吃饭也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和戚辰不说,外人肯定都找不到。 现在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就是,从铁凌霜和那些天竺人的交易中可以听出来,他们还想对大哥动手! 胭脂对戚辰使了个眼色,两人关上冰窖木门,走到阁楼二层,胭脂点燃蜡烛,放在书桌上,对戚辰吩咐到, “铁凌霜既然让你看着我二哥,那看来是没有动太多杀心,不然何必多费手脚,我欠她这份情。你就跟着她,让你绑谁,你就绑谁,都送到我这边,跟谁也不要说,左统领问也不要说。” 戚辰自诩是见过大世面的,可女孩家的闺房还是第一次来,颇有些缩手缩脚,四周打量着,竟然没有看到丝毫奢华的装饰,只是寻长老旧的桌椅画卷,略感诧异。 这自然是他不识货,这里东西虽老旧,但墙上的古人名家的画卷,还有这些海外沉香木都是绝世重宝,也只有在皇家才舍得用作桌椅。 见戚辰左顾右盼地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胭脂拍了拍桌子,冷声威胁到, “小戚子,刚刚在山中,你说只要帮你,以后什么都听我的,这话说过就忘了?” 戚辰脸黑成了猪屁股,皱成了苦瓜。 刚翻过一道山,又落进了大河之中。 看来金陵和自己八字不合,常年呆在此处,估计早晚被生吞活剥。 ...... 朱棣开心不起来了。 校场的猪圈中,那本账册还躺在猪圈外的一滩烂泥里,朱棣看着那点点泥斑的账册,眼中杀气越来越浓,他身后纪纲和一位浑身甲胄的黑面将军都恭敬站着,额头渗出点点冷汗。 郑和是君临境的高手,抬眼一扫就知道了原委,瞄到角落里阴暗处说到, “皇上暂且安心,没有血腥,看这摔落的痕迹,是脑后受击后晕倒,应该只是失去了意识,并没有伤损。” 郑和边说边走到铁凌霜和戚辰藏身的地方,指着脚印轻声说到, “有两个人,一个高壮,一个,瘦削。” 在旁边黑着脸的朱棣没有发觉郑和言语中的停顿,对纪纲冷声吩咐到, “把承恩寺周边地锦衣卫调出来一半,加上你手下剩余的锦衣卫,回到城中悄悄查询任何异常之处。明天早晨没有信息,你这个锦衣卫统领可以提头来见了!” “是!” 领了死命,纪纲恭敬一礼,缓步退出帐篷带着手下朝着金陵城快马狂奔而去。朱棣转身对着那黑面将军下令, “朱桓,你带着这里五万大军,分出两万,每组十人,在外城山间搜寻,务必要寻到汉王踪迹。否则你也活到头了!” “是。” 黑面将军朱桓领命出去,朱棣才弯腰捡起那本账册,这一路奔波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这里是校场大帐,五万雄兵,里面不乏江湖高手,可自己身为中军主将的儿子竟然悄无声息的被装作猪倌的两个歹徒掳走了,看来出手之人不是外江湖的绝他不管事,正好三保也在,你们左右统领要给朕个准话,现在金陵的隐卫高手,暂借朕十天,帮朕找到汉王。” 隐卫不涉朝政。 不管是朝廷六部,还是锦衣卫那些事情,隐卫概不管理,只追妖魔或者仙山事宜。 美梦被吵醒,钟离九还是有些起床气,三言两句听出来皇家发生的大事,虽说隐卫不涉朝政,但总不能给当朝皇帝冷脸,正要想法设法拒绝,钟离九面色微微凝滞,诧异的看了郑和一眼,不得不苦笑着点头, “既然是内江湖高手,绑架汉王的或许也是妖怪或者仙门中人,隐卫自然要尽一分力,毕竟事关我大明传承。” 朱棣龙颜正自大悦,钟离九却正了正面色,接着说到, “最近金陵城中各方势力复杂,蓬莱岱舆已经覆灭,但员峤,方丈和瀛洲都有手下进京,为了安慰,皇上和皇子最好不要外出。” 面色骤寒,朱棣冷声问道, “钟离先生是说,此次汉王可能是被仙门中人绑走?” 自然不是,钟离九微微摇头,从小娅手中接过酒壶,灌了两口,保证到, “我可以向皇帝保证,只要汉王现在还活着,那他就绝对不会死,十日之内,完好无损的交给陛下。” 什么叫现在还活着? 朱棣脸色青黑,但不好发火,好不容易不涉及朝政的隐卫给了自己保证,那只要汉王现在活着,后面肯定安全无虞,就要带着郑和走出院子,却被姚广孝拦住, “我随皇帝去慈悲堂化解一身罪恶,你们两个讨论下接下来怎么营救汉王。” “朕哪有那么多罪恶?” 朱棣骂骂咧咧的随姚广孝走出院子,钟离九把小娅也赶出黑笼子,然后对郑和长鞠一躬,起身不解的问道, “郑兄,你刚刚传言的什么意思?铁凌霜和戚辰把汉王绑了?” 郑和也蒙了,他以为是钟离九的意思,没想到钟离九丝毫不知,皱着眉头解释到, “我到了校场大营中,从脚印推算出来你的两个护卫在猪圈中把汉王打晕了,至于现在在何处,我是不清楚的。” 钟离九头疼难忍,又灌了两口酒,默然片刻,一声长叹, “我还以为找到了姐姐,她行事会多些分寸,没想到就一会没看住,就胡乱闯祸,真是屡教不改。”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七章 女嫖客 释厄录第二十七章女嫖客皇宫西侧是太平路,太平路第一家,就是汉王府。 符合汉王嚣张跋扈的性子,汉王府占地极大,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映着夜里灯光,那些包裹着柱子亭子的金银龙凤鳞闪夺目,若是寻常正午时分,阳光照耀下,更是金光闪闪,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金陵城的百姓远远的看见,都不自觉地转开头,心里暗骂交上去地税银都他妈的贴到汉王府的柱子上了,仗着有个皇帝父亲贪污受贿,我去你大爷的!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 汉王府今日乱了。 王府议事厅中,两个正妃,一位是郭王妃,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只是没了平常的闲淡平适,两只白皙手掌绞缠着淡青丝巾,嘴唇微微颤抖,说不出话来。 另一位韦王妃端坐她身边,风韵犹存,年轻时应极为美丽,只是面上哀伤之色颇浓,衣衫也只是青素,最近弟弟葬身南疆,还惹得自家夫君被皇帝公公在暗室里狠狠的敲打了一顿,韦妃没了平时的趾高气扬,握着郭王妃的手,轻声安慰着。 议事厅平常可不允许女眷进出,可汉王府当家作主的男人消失不见,这些规矩也没有人遵守了。 下面站着一群武将,个个都是浑身甲胄,提刀扛枪,大声嚷嚷着,嘴里不是操就是干,通常也是以他奶奶的结尾,很有北地风味,想来应该是从北京顺天城就跟着汉王的心腹。 不过这些武将平时听从将令沙场冲锋砍人是好汉一条,现在主将无端消失了,让他们出谋划策就逊色了许多,还好汉王手下还有位思虑缜密的文士,身着青衫,低垂着头颅,站在武将最末,紧挨着门口,想来甚为不受待见。 议事厅内喧闹了半天,仍没有个章程,韦妃纤细的眉间微蹙,瞥了眼站在最后的那位文士,见他手指不经意的斜斜指向外面,韦妃心领神会扶着泪眼汪汪的郭王妃站起身来,那群武将也停止了争论, “楚将军,你带众位将军先回府静等,我送郭姐姐去休息,等下还要去面圣,探听下锦衣卫具体查到的情况,届时再与诸位将军商讨。” 领头那位雄壮的将军抱拳应了声是,带着一众手下出了王府。 青衫文士没有跟着出去,他叫贺兰山,对外是汉王府内院的管家,对内是汉王深为倚重的谋士。 谋战事,谋国事,更谋仙事。 贺兰山身行消瘦,脸颊薄的像是一层纸,深深凹陷下去,眼圈乌黑,那身青衫挂在他身上,好像是酒馆门口挂着的酒招子,一阵大风就能把他吹走,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王妃暂勿担忧,皇上到军营查看了之后,直接就去了鸡鸣寺中,听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的回宫的时候面色冷静,想来王爷暂时应该无性命之忧。” 面色冷静? 送郭王妃回来的韦妃面色讥讽,韦家是氏族大家,家族谱系可追溯到从五代十国,见多了皇室争权夺利血腥背后的麻木冷静。 自家夫君身居汉王,虽说现在受宠至极,连皇太子也不放在眼中,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夫君一旦死去,皇帝或许会心痛那么几天,但再也不可能真正的受宠于皇家,因为死了的王爷还不如一条狗有价值。 比如说自己的弟弟韦渡河,前途一片大好,可死在了南疆,这些时日汉王对自己对自己家冷漠了许多。 不过那也不能因此生恨,韦妃知道自家能否继续是氏族大家,就看汉王能否一朝飞龙在天了。 “贺兰先生,你觉得会是春和宫的那位下手的吗?” 皇太子朱高炽现居于春和宫。 汉王争太子之心,路人皆知,身为太子的朱高炽看起来肥肥胖胖,但能坐稳十年的监国太子,自然不是傻子,对弟弟的心思一清二楚,这次汉王失踪,很有可能是他暗中使了手段。 贺兰山摇摇头,自己从山中出来,遵循宗主之命投到汉王麾下,宗主只给了自己一个要求,不遗余力的杀掉皇太子,扶持汉王登上皇位,甚至可以透露出一丝仙山的消息给汉王。 这几年中花费几百万两银子招揽了不下三十位内外江湖的高手处处刺杀,可是要么姚广孝在京,要么郑和在京城,还有个喜欢到处逛街的钟离九,始终没敢亲自下手,这次好不容易看出那些天竺和尚不怀好意,用《观音心经》勾引做了交易,就等着十一月十一日杀了太子,没想到太子还安稳的呆在春和宫中,自家的中军大将提前消失了踪迹,真是措手不及。 还有一件事,外城西北的观音庙中,那里藏着《观音心经》,两天前被人偷袭,杀死了自己的两个手下,把所有的佛像都砸的粉碎又堆砌起来,那里面藏着的《观音心经》已经落入贼首,还好自己怀中有本来准备付给天竺人做定金的三张观音相,目前把持柳观音给了他们,暂时蒙骗过去,等太子死后再做计较。 最重要的就是,那尊自己极为垂涎的黑观音也消失不见了。 探手到怀中,摸到一片略微温热的铜片,贺兰山才放下心来,看来抢走黑观音之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要还有这片心莲在手,黑观音最终仍是自己的。 “贺兰先生?” 韦王妃略微冷清的声音唤醒走神的贺兰山,他不着痕迹的躬身一礼,收回心神,嘶哑着声音解释到, “皇太子出手的可能性很低,那位掌控大明内政十年,请个人刺杀咱们王爷资本还是有的,但是他和王爷不同,他要是出手,不能露出丝毫马脚,否则他的太子位是坐不住的。” 眼看王妃脸色越来越黑,贺兰山知道自己说的话令她心中不喜,但依然自顾自的说到, “王妃,以我的推测,最有可能出手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建文旧臣的后人,另外一种就是是我们仙门中人。” 贺兰山言语压的很低,韦妃早就知道身边这位内府管家是仙门中人,并未惊奇,但细细揣测贺兰山的话,脸色只有更黑,一颗心也沉到了海底。 建文帝旧臣,方孝孺黄子澄齐泰铁铉这些人虽说不是灭三族就是灭九族十族,但无论怎么斩杀,总能逃出去一缕血脉,这些年对皇室的刺杀也从未停止过,若真是他们出手,王爷肯定死无葬身之地了。 王爷死了,那自己这王妃也就空剩名头,两年一过,估计世上都没人记得自己是谁。 韦王妃强行稳住心神,声音略微带着一丝颤抖, “这些罪人真是长了只狗胆,活该被挖祖坟,不过贺兰先生,仙门为何要对王爷下手?” 贺兰山皱着眉头仔细思索,他所在的仙门宗主给的任务是辅佐汉王登基,贺兰山跟着汉王四年,大约明白,论武勇汉王或许能有当今永乐皇帝半分,但性格张扬暴虐,他若是登基,大明刀兵不绝,未来几十年,肯定战乱不停,再加上这几年用长生之道作为引诱全力辅佐,老皇帝老了,若是让汉王登基,那后面自己仙宗最重要的十几年肯定可以专心的打造仙山,无后顾之忧。 如果确定是其他仙宗出手,那就可以推测,他们打的主意并非是辅佐一位新的皇帝,很可能是想釜底抽薪,把朱家仅有的三个儿子全部杀死,天下大乱,那这凡世就更没时间顾忌仙门大业了。 凭心而论,贺兰山对这种方法也极为赞同,当初也对宗主提起过,但宗主却并未同意,切切叮嘱一定要护住汉王周全,保证他高高兴兴的登基。 为什么? 贺兰山压下心底深处的疑问,对韦王妃点头说到, “暂时还没有头绪,王妃还是快些进宫,打探下皇帝那边有没有具体的消息,我也要有凤来仪阁找念阁主,王爷手下的消息来源都在她手里,现在王爷失踪,我担心她会有其他心思。” “哼!那个该死狐狸精!她巴不得王爷出事,贺兰先生,那个狐狸精要是有异常,你直接出手杀死她。” 女人擅妒,那个念去去身姿窈窕风情万种,每次来汇报消息都被王爷拉到密室之中,经常都是衣衫破碎一身伤痕的走出来,血气中夹杂着湿热泥泞气息,两人做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韦王妃见贺兰山点头应是,眼中妒忌杀意也未消减,自去呼喊下人准备车马去面圣,空荡的议事房里只留下贺兰山。 当然,还有躲在高高房梁上的铁凌霜。 ...... “记着,各方势力混杂,局面混乱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也无处下手的时候,要么先发制人,要么后发制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相当于没说。” 蹲在议事厅高高的房梁上偷窥的铁凌霜面色发黑。 她向来看不上钟离九,可在钟离九身边五年,道理听了一遍又一遍,每次自己做事或者动手杀人的时候,脑海中总是冒出来这厮的话语,好像很久之前就猜到自己会遇到当下的局面。 这很像小时候爹爹敦敦教诲,霜儿你一定要守礼守节好好读书,否则以后把俊俏男孩都吓跑了。 现在确实如此,自己书倒是抄了很多,但和礼节这种东西实在一点缘分也没有,走到哪遇到的都是面目可憎的男人,想来俊俏男儿都吓得躲了起来。 房梁上的铁凌霜心中五味陈杂,她不是想俊俏男儿,只是觉得每每关键时候钟离九那厮声音老是在脑中想起让她很是愤怒。 今天绑架了汉王,也和钟离九那厮说过的废话暗暗相合,金陵城确实很乱,各方势力混杂,方孝孺的儿子,齐泰的女儿,还有一群天竺黑猴子,再加上下面这个叫做贺兰山的人,铁凌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最终还是挑选了绑架汉王,就是要搅动满城风雨,看看还有多少潜藏在暗处的人。 她知道这是习惯所至,可以痛恨将来也会刀剑相向,但在小笼子里朝夕相处五年,这无论无何是抹不掉的过往。 看来是要听姐姐的话,以后带着小娅回济南府自己的家中,离那厮远远的,等到了君临境界再回来厮杀,正好现在自己有《难陀焚经》,日后跟在钟离九身边难免会被他发现痕迹。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难陀焚经》的全本,还有《观音心经》。 铁凌霜偷偷溜进汉王府之前特地去了外城的观音寺中,那里空无一人,两个和尚的尸体应该是被锦衣卫带回去了,佛堂里的菩萨还是当初堆好的样子,并没有其他人去过的痕迹。 下面这个叫做贺兰山的人,通过声音铁凌霜立刻就知道,他确实是财神,也很可能回去过观音寺,因为黑观音心口的那枚金色莲花铁凌霜翻遍了整个寺庙都没有找到,那心莲应该就在他身上,而且从天竺猴子的口中可以知道,他身上还有观音三十二相中的两张,龙头观音和持经观音。 这个托名财神的贺兰山,真是身怀重宝,只要跟着他,《观音心经》肯定是逃不掉的,而且刚刚偷听的明明白白,此人竟然真的是仙门中人,就是不知道是员峤、瀛洲和方丈这三座山中的哪一座了。 贺兰山在下面呆了半炷香的时间,好像是想好了后续的行事,缓缓踱步出门。 没有着急的跟上去动手抢宝,铁凌霜静静盘坐在房梁上,嘴角泛起一抹坏笑,若是戚辰看到了,肯定会浑身冒冷汗捂着心口跑开,这是要做大坏事的前兆。 寒风吹进大门,房间烛火忽闪,光影摇曳中,房梁上已经失去了铁凌霜的踪迹。 ...... 有凤来仪阁二楼,琴声袅袅。 今天是第二天来这里弹琴,为了自己每个月五百两的薪酬,鐡凝眉没有像昨天一样出手就是《十面埋伏》这种专门灭杀欲望的琴曲,换上了上古诗经中的《关雎》和《鹿鸣》。 二楼角落里秦扶苏也在静静的听着琴声,他最初也颇为担心,未婚娇妻人美心美,出入这样的声色场所,难免会招人闲话。 可实在拗不过,秦扶苏只能陪着她一起胡闹,面前桌案上美酒佳肴,身边还有这有凤来仪阁阁主念去去作伴,秦扶苏并没有分神。 关关雎鸠,呦呦鹿鸣,琴音欢快,弦上婉转,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再加上鐡凝眉出神入化的琴技,秦扶苏和前来嫖妓的文人雅客或者是纨绔子弟一样也听的入了神。 念去去衣衫清凉,大半胸口裸漏在外,光滑如玉的大腿也只有最深处有短短的布襟遮挡,从暖暖琴声中回过身来,瞥了眼嘴角带着微笑的秦扶苏轻声笑道, “一曲《关雎》能弹的人心中暖意升腾又不起淫邪之念,看来凝眉的琴技冠绝古今,凡世绝无对手,不愧是前代隐卫左统领的传人,秦公子,你痴守十年,金陵城中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美人归来,准备怎么完婚?” 这是个头疼的事情,婚嫁之事自己和凝眉还没有谈过,不过这事若是在寻常家庭向来是由父母长辈操办,把七大姑八大姨都聚到一起,能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这些年和秦家那些亲戚已经没了来往,自己母亲已去家中只有父亲,铁家叔父叔母也已经去世,凝眉是家里的老大,还有个妹妹。 两家加到一起也只有四个人,场景可见凄凉,秦扶苏想起当年济南府中两家聚会其乐融融的场景,轻轻抿了口酒,可惜美酒驱不散愁绪更改变不了过去,秦扶苏微微苦笑赔礼,目光直视盯着鐡凝眉的手指,但并未准备和身边这位身上没几块布的老板娘谈心。 做了十年的青楼大掌柜,念去去自然一眼能够看出秦扶苏拒人千里之外的情绪中带着的戒备,戒备自己的衣衫单薄?还是皆备自己一身修为? 念去去是建文朝大学士齐泰的女儿,也是从天边落到地上的鸾鸟,和铁家姐妹遭遇差不了太多,这十年更是身在荆棘牢笼万般难得脱身。 十年前她也曾和一个喜欢读书作诗的俊朗男儿有过婚约,可惜菜市口的宽厚大刀下,父亲叔父哥哥热血飘洒,只抛下了自己在这世间,那个有过婚约的人转脸就不认识自己了,听说没过几天就大婚了,和齐家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最是负心读书郎,最是深情也是读书郎。 面前这个男人的事情金陵城中的有心人都知道,自己如今残花败柳之身,没想过坏他人姻缘,看着专心弹琴柳眉微扬眼中情谊悠悠的鐡凝眉,念去去此刻不禁成人之美的心思,轻笑说到, “秦公子,你和凝眉的婚事,其他人说了不算,只有一个人,只要她点头同意,那就是成了,想来就算是月老也不敢反对。” 念去去没有说她是谁,但秦扶苏心思通透,霎时间心思通透,知道这个,她,是谁。 说曹操曹操至。 铁凌霜大步走到二楼,脚步倒是很轻盈,没有扰乱琴音,那些嫖客也没有注意到她,不过看到秦扶苏喝着美酒身边坐着那个狐狸精,铁凌霜没有说话,凤眼眯起,杀气聚成一线,直刺秦扶苏。 秦扶苏忙站起身来,就要辩解,却被铁凌霜挥手敢到一旁。 面前美酒佳肴,可惜都是别人吃剩的,没有吃剩饭的习惯,再说最近财运大盛几万两的入账,铁凌霜从怀中掏出千两银票,扔在桌案上,对念去去点点下巴。 也当起了嫖客。 女嫖客。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八章 敲竹杠 妓院开门做生意,没有拒绝嫖客的道理。 虽然是个女嫖客。 大大方方的收了铁凌霜千两的银票,念去去挥手招来手脚伶俐的小丫鬟收拾桌面,不多时,那个脸庞圆圆还带着青涩婴儿肥的女孩就端上来几盘精致的凉菜,外加两壶葡萄美酒。 一千两还是只能换来这么点东西,败家子铁凌霜大手大脚惯了,也没有觉得上当受骗,接过念去去给自己斟的美酒,仰头干掉。 姐姐在这里辛勤的打工弹琴,每天要弹够三个时辰,妹妹却大把大把的花着银票,早就看到铁凌霜来了,鐡凝眉嘴角带着无奈的笑意,手下也未停止,琴音依旧袅袅。 几杯酒下肚,铁凌霜脸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眼神依然清澈无比。 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来此处,是要等人,等贺兰山过来,顺便狠狠的敲他一把竹杠。 在念去去面带微笑的服侍下,眼看一壶美酒都到了肚子里,贺兰山还没有到,铁凌霜按下心中焦躁,斜了眼身边的女人,淡淡问道, “听说齐泰大人当年有个四岁的儿子被流放辽东,你就是因此才甘心受朱高煦那蠢货摆布?” 杀人砍头,也要依据朝廷律令,男子未满十六岁,或流放边疆为奴,或阉割入宫,女子充入教坊司,或为军妓或为乐女。 当然,建文帝的旧臣之后,男子即使在躲过砍头大刀,也多在流放途中或者宫中被虐待至死,至于女子的下场,铁凌霜这样的是特例,这有凤来仪阁中大多数卖笑卖肉的女子,都是官宦之后。 初次见到念去去的时候,铁凌霜就觉得奇怪,这个人肯定是道门万象境的修为,刺杀朱棣或许不行,但是要逃走那基本上没几个人能拦不住,为何屈身在此? 不过上一次来是追问方孝孺之子方一航的踪迹,念去去没有回应,今天在房梁上偷听,甚是疑惑,以她的修为杀汉王朱高煦应该手到擒来,可她却甘心在这小楼里为汉王收集情报,必定是受了胁迫,不是自愿为奴。 原因不难猜测,民间传言,当年齐泰四岁的幼子被流放辽东,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十三四岁的年龄,是这位建文大臣唯一的男性血脉了。 而那个被自己打晕在猪圈里的蠢货汉王,很可能控制着这个人,以此作要挟,逼迫念去去开了这么一大家妓院为自己收集情报。 念去去低头不语,站在一旁的秦扶苏眉头皱起,心中即是叹息又大为担心,上来就问别人的伤心私密事,也只有铁凌霜会做,这个念阁主修为极高,又有一身魅功,你何苦故意揭她的伤疤? 沉寂片刻,念去去抬起头来又恢复了笑颜如花,轻笑到, “铁小姐,不是每个人身后都有钟离九护着。” 什么世道,怎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活这么大都是因为钟离九那厮护着?! 铁凌霜没有听到自己相要的答案,又被恶心了一番,面色甚为难堪,摸索着刀柄,直直盯着念去去,压低声音, “如果你和我合作,我不会介绍钟离九那厮给你当后盾,起码可以还你一个自由身,是报仇还是去找你弟弟随你便。” 嗯? 狭长的狐狸眼眸紧紧盯着铁凌霜的瞳孔,可以看到自信和凌厉,看到藏在深处的炽热汹涌,还有一丝得意,唯独没有找到任何戏谑。 过了好一会念去去还是轻轻摇头,她已经和别人做了约定,而且相比较于常年在金陵仗势胡闹的铁凌霜,念去去更相信那个人。 不过念去去心中还是禁不住苦笑,最近怎么了,咱们这些建文旧臣的后人都扎堆来到有凤来仪阁中,先是方孝孺的儿子方一航,他现在就在三楼,然后是铁铉的两个女儿,妹妹坐在自己身边,一姐姐正在专心的弹着琴。 难道,金陵真的要乱了? “蹬,蹬蹬!” 一轻两重,有人拾阶而上,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念去去眼神微凝就要起身,却被铁凌霜伸手按在肩上。 铁凌霜嘴角挑起阴险的笑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 贺兰山很少出汉王府,他要躲开隐卫,或者说,躲开隐卫里的三大统领,那三位都是修为通天之人,万一被发现了自己身死还则罢了,要是追着线索发现了自家仙门的踪迹,那真是仙宗罪人,百死莫赎。 每次不得不出来,总是选在人最热闹的大白天,还要乔装打扮一番,像这样已经天黑的了再出来,还是头一次。 不过就是这头一次,遇到麻烦事了。 铁凌霜手按在念去去肩膀,悠悠的打量着这枯瘦成竹竿的贺兰山,金翅真解见到龙之后,虽然没有真气,但铁凌霜对气息的感触敏感了许多。 不久前藏在房梁上收回心神,没有仔细感应,现在看来面前这个人身上隐隐一股铜臭铁腥,果然不愧是财神,应该是五行金属,就是不知道动起手来,具体是什么招式了。 贺兰山也在盯着铁凌霜,他很愤怒也有担忧但没有表露出来,铁凌霜在金陵五年,贺兰山对她了解的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她身后是隐卫左统领钟离九。 装作不认识铁凌霜,贺兰山呵呵哑笑,一副谈生意的样子,对念去去躬身轻声说到, “念大阁主,我手里新进来几个不错的女伢,个到, “汉王失踪,朝廷肯定会皆备起来,接下来两个,你准备怎么杀?” “无需贺兰先生担心,我自然会有我的手段,只要你们不要漏出风声,不出半个月,九能看到结果。” 贺兰山看着笃定的铁凌霜,也不再废话,谈起来生意来, “这生意可以做,不过一千万两太多,短时间我拿不出来,即使拿出来,这样规模的银钱肯定会引起朝廷注意,会追查过来,可否少点?” “不行,我此去没有十年不会回来,需要钱,而且不收定金,一次付清,不砍了他们两个人头我不会逃,你们都在金陵,应该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不要和我讨价还价。”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贺兰山一甩长袖,转身就要走,反正又不是我杀的,老子现在就跑,不信别人能追上。 “贺兰先生,你别忘了,我现在还是隐卫。” 刚转过身的贺兰山身体顿时凝滞下来,他听出了铁凌霜话语中的威胁,只要铁凌霜转身去鸡鸣寺,把杀汉王的屎盆子往自己头上一扣,那三个统领出马,即使以自己的修为,肯定也逃不过他们三个的追捕,而且这种事情沾上就说不清,他奶奶的,被阴了,这个可恶的丑八怪找上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要死一起死了! 现在只能同流合污,只要她杀了另外两个然后再逃走,那自己自然可以从容脱身,回到仙山中。 贺兰山走到另外一侧的桌子旁坐下,和念去去一起隐隐多铁凌霜形成夹击之势,也端出了商人身份,言语平静却生冷, “我只能动二百万两银子,加上有凤来仪阁的收入,最多三百万两,多一分也没有。” 铁凌霜对自己的处境丝毫不觉,她有自信能在这两人手下撑过两招,再说念去去还在发呆,姐姐被自己赶到了楼下,明显没有走,那还有什么好担心,放心大胆的施行自己的计划, “三百万两?哼!打发叫花子呢,不过,如果你们有珍贵的宝物,只要不是太重的,都可以抵钱,我要一千万两,否则就算你们两个出手,也别以为我没有反抗之力!真的打起来,你们就真跑不掉了。” 说着手掌按在刀柄上,眉心也渐渐烧起火红云霞。 外面锦衣卫横行,再加上确实是敏感时机,动起手来确实相当于暴露了,贺兰山心中一动,想到自己怀中两张,不由得想起来和天竺人做的交易,既然是杀太子,谁杀不一样,暂时拿这个做抵,待事成后再尾随此人杀掉抢回来,岂不正好,顺便还能追回天竺人手里的那张,一举三得,完美。 贺兰山压住要挑起的嘴角,装模作样的斟酌片刻,轻声的说到, “我有中的龙头观音相,再加三百万两银子,这样足够了。” 入坑了。 铁凌霜也艰难的忍着笑,尽量表现的轻蔑,嗤笑一声,不屑的说到, “观音三十二相?呵呵,一张不够,最起码要一半,十六张。” “你懂什么!是东西方佛庙里的无价重宝,修成一张就有了一个保命的绝招,岂能是金钱所能买到的,就一张,否则此事作罢!” “十张。” “一张。” 铁凌霜长身而起,拎着刀走向楼梯,淡淡的说到, “既然如此,此事作罢,就当没发生过,若此事泄露,我会带着隐卫来找你们。” 大步走向楼梯,铁凌霜心中默默数着,一,二,三。 “且慢。” 身后嘶哑的声音传来,铁凌霜嘴角高高扬起,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眉宇间得意张扬。 贺兰山冷声说到, “三百万两,再加两张观音相,我只有两张。” “成交。”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二十九章 龙爪藤 有凤来仪阁过杀了朱高炽朱高煦的话语,鐡凝眉心下越来越沉。 刺王杀驾的事情,牵连甚广,若是一朝事发,这两个小院子里的人还真是一个也别想活着,而且远远不止这几个人头要落地,妹妹真是的,这种大事,竟然瞒着自己。 看着气息越攀越高的铁凌霜,鐡凝眉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温婉一笑,对钟离九轻声言到, “钟离先生,此事是凝眉谋划,和霜儿无关。” 铁凌霜手掌一震,要甩开姐姐,却被她死死抓住,只能紧紧抓着刀柄,眉心烧灼,双眼中也是火光滔天,冷冷的说到, “一人做事一人当,钟离九,要动手就不要废话,直接过来,我不怕你!” “呵呵。” 钟离九站起身来,随着脚步轻踏,身上泛起荧荧绿光,铁凌霜眉头一扬,反手抓着姐姐就要飞身退开,另一只手也要拔出长刀,可惜晚了。 道道绿光从地下钻出,闪现在铁凌霜周身,绿芒消散后只见胳膊粗的青藤盘旋如龙,紧紧捆缚住铁凌霜,藤条上伸出五只龙爪,干枯如鬼,末尾尖锐如针,微微颤抖的指着铁凌霜胸腹额头。 青城,龙爪藤。 金木水火土,青城五行木系功法,可以幻化各种植物形状,最适合捆绑束缚,囚敌于牢笼之中。 铁凌霜眉心一闪,身上龙鸣声响中火光乍起,人也奋力挣扎起来,可惜炽热火焰遇到这青藤,丝毫没有影响它半分,浑身蛮力也没能撼动这牢笼,只能干瞪着钟离九,毕竟差距就是差距。 “钟离九先生,还请手下留情。” 鐡凝眉面色大急,就要屈身请求,钟离九对她随意挥袖,浩瀚气息拖住她的身体,却只是盯着铁凌霜,冷声说道, “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所有责任一个人当得了,何来株连之罪?铁二姑娘,你真觉得你当的了这责任?” “我没杀他!” “绑架也是死罪。” “凭什么!” “他是皇子。” “走狗!” 成了走狗,钟离九冷冷一笑,转头对鐡凝眉训斥到, “我本以为,你以长姐身份能时时规劝于她,你这样包庇,以后她只会更加猖狂,要报仇我不拦着,但是没有修为,就不要动手,以后要好好看着这无法无天之人。” 听出来钟离九没有追究之意,虽然心中疑虑未解,鐡凝眉忙低声应是,钟离九看着地上的三个包裹,闻到香味,忽然收起冷脸,不顾铁凌霜愤怒的眼光,从包裹中掏出两个个馒头,又拎出一只烤的油亮的鸭子,像是收了报酬帮忙遮掩,慢悠悠的说到, “把他完好无损的还回来,此事我就当作不知,这只烤鸭算是贿赂。” 好一副贪官口吻! 敢有人抢自己的食物,这还是第一次,铁凌霜怒火滔天,什么汉王土王的全部忘到了脑后,暴怒喊道, “是我的鸭子,你住手!” 可惜没人搭理她了,贪官已经带着馒头鸭子消失不见,周身的龙爪藤也随即消散,铁凌霜站在原地生了半天的闷气,才想起来姐姐,回头要跟她解释,鐡凝眉却不再去搭理她,转身走向西屋。 两人自小一起,铁凌霜知道姐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脸上闪过一丝多年未有的歉意,就要追上去。 “不要跟着我,就在这面壁思过。” 留下这冷清一句,鐡凝眉把妹妹关在门外,自去陪着小娅去了。 ...... 面壁思过。 也不耽误吃鸭子。 铁凌霜站在凉亭中,左手白面大馒头,右手烤鸭子,左右开弓,满亭子里都是碎裂的鸭骨头。 就是吃多了有点渴,想喊姐姐帮自己烧点水,又不好意思,最后只能拎着只烤鸭子朝对面走去,路过门口的戚辰,皱着眉头问道, “是你报给钟离九那厮的?” 担惊受怕了整个下午,刚刚被左统领训斥一顿,此刻又被铁凌霜冠上叛徒的罪名,愤怒莫名,可惜打不过这个把自己拖到地狱悬崖边的人,不情愿的嘟囔, “右统领去了猪圈,根据脚印推算出来是咱们两个,然后左统领就知道了,还好皇上现在还不知道。” 一说起来,戚辰再也忍耐不下去,满嘴抱怨, “铁二姑娘,以后我不陪着你胡闹了,你都不知道,左统领找上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今天就真的要下地狱了,我看在我舅舅娘亲份上,你看在你姐姐小娅姑娘的份上,千万别再乱来了。” 原来是鞋印暴露了,不愧是右统领,铁凌霜暗字揣测,下此行事的时候,一定要注意脚印,耳中呱噪真的让人心烦。 你以为我想绑架,直接砍了不久更好,要是硬抢能很轻松的抢到,我肯定也不想这么麻烦。 今天得到两张观音相,手中还少了张持柳观音相,应该在那些天竺人手里,还缺一枚黑观音身上的金色莲花,只要这两件东西到手,再集齐剩下两片叶子,就大功告成,到时候谁愿意绑架谁去绑架,我对这些蠢货才没有什么兴趣。 恶狠狠的啃了口鸭子,禁不住打了个饱嗝,嗓子干的难受,铁凌霜就要招刘一水买坛酒喝,酒气袭来,胭脂走道近处,拎着的黄酒扔给铁凌霜,拍了拍戚辰肩膀,安慰道, “怕什么,我支持,只要不伤了他们,想怎么绑就怎么绑,绑了都送到我这,保证不漏丝毫风声。” 看来这俩都是不怕天塌下来的母老虎,戚辰知道铁凌霜一向看胭脂不顺眼,没想到这次两个人竟然不谋而合,想到现在还在漱玉宫冰窖里关着的汉王,戚辰叹了口气,为他默哀,自去走到一旁和秦扶苏喝起了闷酒。 “不过,还是要小心,不要露出马脚,这事统领不会插手,但纪纲的修为很不错,他手下负责追踪的锦衣卫也不是吃白饭的。” 手里托着酒坛,打量着面前喝的面泛桃花的胭脂,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瞳孔周围泛着淡淡金色,这是相面书中提到的虎眼,和戚辰挺像,但是作为女人,现在看来,竟然别有一番风味,铁凌霜淡淡的问道, “为什么?” 为什么会同意绑架我的兄弟? 胭脂自然不是玩闹心起,她想让高高在上的皇帝父亲看看,他有三个儿子,太子大哥,汉王二哥,还有三哥赵王,这几个儿子,哪一个才是这些年真正辅佐他的是谁,谁是真正适合接过大明传承的人。 怎么看? 很简单,失去。 哪怕只是短暂的失去,父皇,你就就会意识到他们每个人的重要性。 至于会受什么责罚,胭脂自然不会去在意,反正父皇不是自己对手。 不过胭脂没有解释,只是轻笑到, “好玩。” 铁凌霜猜测戚辰肯定走投无路,把汉王交给了胭脂,现在被她藏了起来,现在看来是最稳妥的方法,晃了晃手中酒坛,铁凌霜点头应到, “可以,半个月内,我可能还要绑一位你的哥哥,至于太子,有人要在十一月十一日取他性命,我想知道为什么是十一月十一?” 胭脂气息收紧,脸上酒意飘散,眼中射出汹涌杀意,盯着铁凌霜问道, “是谁?” “不止一波人,现在我知道的就有两个,或者是三个。” “我问是谁?” “你先说。” “好,十一月十一,聚宝山上报恩寺建成,太子大哥要代我父皇前去祭拜佛祖,此事已经定了,估计难有更改。” 原来如此。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章 要债的 释厄录第三十章要债的十月为寒,十一月为冬。 整个十月一直阳光明媚,金陵人太阳晒得暖暖的,好像忘了已经是冬天了,刚入十一月,天色忽然黯淡下来,虽未下雨,但北风已至。 刮过树枝,掠过山石,呜呜的风声好像鬼哭狼嚎,倔强的挂在树上枯黄的叶子再也抗不住冬月风刀,不甘的零落飘下,碎裂成片,化作尘土。 金陵城里的人也托拽出来过冬的衣服,家境殷实的自然是合身锦帽貂裘,手里还拎着制作精美的小手炉,囊肿羞涩的只能披着臃肿的棉衣,冻得哆哆嗦嗦的往手里哈着寒气,所以说这天一冷,穷富立下。 在帝都金陵厮混,没有眼力价肯定是步履维艰,这几天天色阴沉,眼看是要憋着一场大雪,而金陵城里的百姓心中也是寒意渐起。 王公贵族朝中大臣,上朝下朝都是匆匆而去匆匆而归,家里个,在小院子慢悠悠的散着步,姐姐去弹琴了,院子里只有自己两人,对面门户紧闭,戚辰带着母亲舅舅去买逛街冬衣去了,只剩一个肥肥胖胖的小黄狗趴在房檐下酣睡。 走到小亭子里,摆弄着大黄狗的耳朵,看着它想动又不敢动的委屈眼神,铁凌霜得意一笑,伸手掐了掐坐在身边小娅的脸蛋,坏笑到, “小娅,你说要是你的眉姐姐回来后发现我不在,会气成什么样?” 小娅大急摇头,这怎么能行,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眉姐姐不理睬霜姐姐,还给她布置了写字的任务,但以她对铁凌霜的了解,那肯定是犯了大错才会有的。 “怎么?就给你买了两套衣服你就变成她的了?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有几百万两银票,还有两张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就看着吧,你眉姐姐迟早要给我赔礼道歉。” 铁凌霜并没有把怀里的两张观音相给姐姐,当然是被她训斥一顿后心神怨愤,此刻一想起来,怒气又渐渐涌起,我生死间坑蒙拐骗还不是为了你能练上完全版的《观音心经》,没想到你却受钟离九那厮蛊惑,让我抄书抄到头晕眼花,真是叛徒。 起身走到屋内,看着立在墙角的三种武器。 苍龙泣血枪斜斜的靠在墙角,这是父亲的枪,小时候看过父亲在花园里舞枪,铁凌霜也跟着捡起一个干枯目光随风乱舞,姐姐在一旁安静的写着毛笔字,娘亲则是无聊的绣着小鸟,可惜绣功太差,好好的飞鸟鸾凤硬生生绣成了胖胖的小鸭子,每次铁凌霜穿着娘亲绣的衣服,都不太好意思出门。 这柄枪已经两个月没用了,铁凌霜把它给了姐姐,不是让她用,只是想着将来能和那柄雪蛟画眉凑成一对,她明明知道姐姐的心意,但心内还有一股怨气没有发泄,总是对秦扶苏横挑鼻子竖挑眼,摆出棒打鸳鸯的作态,其实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要是她真的不同意,早就拎刀砍人了。 拎起躺在角落里的乌黑铁锤挂在腰上,这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赏赐给父亲的,名为“鼎石”,九州为鼎,泰山柱石,父亲的字也是如此,铁铉铁鼎石。当年的荣耀已经随着靖难变成了罪恶,如今这对镔铁锤正好可以见证那个叛贼朱棣的累累恶行,铁凌霜恶狠狠的想到,就算我在绑架你一个二儿子,想来也是你活该。 伸手握住长刀,铁凌霜豪气冲天,她喜欢刀,狂暴凌厉的刀,最适合自己心意,更何况这还是娘亲的刀,虽然娘最喜欢打自己的手板心,但铁凌霜总觉得,娘最喜欢自己,可能因为自己更像她。 收拾停当,铁凌霜回身看着伸手要拦着自己的小娅,呵呵笑道:“我就出去两个时辰,保证不闯祸,你告诉眉毛说我下大黑笼子就行了。”说着手中还从床头的小柜里拎出一个小包,从昨天敲诈来的三百万两银票中掏出来一张,赫然印着一万两,铁凌霜眼也不眨,直接贿赂小娅。 小娅没有被那红彤彤的一万两银票吓着,摆着双手头摇晃不停,拦在门口,就是不让铁凌霜出去,可她哪里是铁凌霜对手,单手搂着小娅,把她放在床上,铁凌霜一溜烟钻出了屋子,飞身掠向远处。 气喘吁吁的追出来的小娅望着空荡荡的院子,忧心忡忡,霜姐姐又要闯祸去了。 ...... 铁凌霜不是去闯祸了,她只是去收债。 走在冷清了许多的大街上,看到身边时不时穿过去的一队队扛着长枪的军士,心下畅快,看来胭脂白虎并没有将汉王交出来,最起码没有透露是自己所为,否则锦衣卫和隐卫早就将自己围了起来,真是个奇怪的母老虎。 拐了几个街道,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铁凌霜呆在路边打量着过往的马车,去外国使团聚集的金陵驿馆的马车,脑中还在琢磨一会怎么去坑蒙拐骗。 “吁~” 在铁凌霜略微诧异的目光中,一辆豪华的四驾马车停在她身旁,窗帘拉开,钻出个黑不溜秋的头颅,头上裹着镶满珠宝的帽子,棕黄色的眼睛,一张大嘴咧开,露出满嘴白牙, “尊敬的美丽的漂亮的大方的明朝姑娘,可否有幸共乘一驾?” 铁凌霜看到他的帽子,就已经回想起来,上次去金陵驿馆偷听那些天竺猴子,自己半路里钻进去的就是这辆马车,没想到这个人倒是上瘾了,竟然主动邀请自己上去。 不坐白不坐,铁凌霜见前面那个干瘦的赶车汉子戒备的打量着自己腰间长刀,心到果然只是赶车的,论气度和这坐车的万万不能比。 马车里,铁凌霜拒绝了这个自称满剌加国王子的人恭敬奉上的水果,颇为欣赏的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在金陵,偶尔也能见到外域人,不过你既然是一国王子,为什么要跋山涉水到这里来?不怕半路上一阵大风船就翻了吗?” 满剌加国王子呼舍利跟着郑和的船队在海上漂泊几个月,已经学会了中原话,只是说的还有些磕绊,听到铁凌霜问询,棕黄的眼珠中满含敬佩,双手交叉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虔诚的说到, “我的父王,满剌加国的国主图舍利,曾教导我,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强大谦和的国度,那里繁荣昌盛,是连最光明无私的神灵都会嫉妒的土地,我不信,曾经骑着快马向东方跑了三天三夜,看到的还是一望无际的贫瘠。直到尊敬的郑和大人,带着一只只巨鲸大船停靠在我们满剌加国的海岸边,告诉我的父王他正是东方大明皇朝的使臣,是欢乐和平的使者,是无畏探索的船长,愿与满剌加国建立深厚的友谊。我从那时起就想着,一定要来东方,前两次我还年轻,这次我的父王见我长大了,终于同意我来了。” 没有打断他的长篇大论,这种磕磕绊绊的语言听起来有股奇妙的感觉,好像小孩子在背书,铁凌霜听的津津有味。 “我来到了这里,看着雄壮巍峨的城墙,看到了城墙内和蔼可亲的大明人,还有满城的美丽景色,最重要的,我看到了这个国家最伟大的主人皇帝陛下,尊敬的大明姑娘,我很羡慕你。” 铁凌霜脸色拉了下来,黝黑发亮,呼舍利身为王子眼色十足,看到铁凌霜面色不善,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惹了这个背锤拎刀一脸刀疤的姑娘,顿了一顿,小声的问道, “尊敬的姑娘,生在这样的国家,有什么不好吗?” 好,很好,不过。 铁凌霜盯着呼舍利,沉声问道, “如果这样强大的国家,它的绚丽多彩下隐藏着漆黑深沉的血腥,王子殿下,它还好吗?” 虽黑不傻,更何况身为王子,呼舍利敏感的察觉到铁凌霜话语带着的恨意,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作答,车厢中沉默了下来。 马车一直未停,穿过大街,拐到了金陵驿馆中,前面的车夫停下车子,恭敬地站在门口,等着自己的王子主人下车。 两人静坐了一会,呼舍利从铁凌霜脸上刀疤上移开目光,站起身来恭敬地说到, “尊敬的姑娘,我的父王告诉我,即使光明万丈的太阳神,也不可能照亮人间每一寸土地,小王不知道你所受何苦,还希望你的心中,除了阴暗也能有如火焰般温暖的光明。” 学者东方礼仪抱拳告辞,呼舍利很脆的下了车,留铁凌霜一人在车厢里阴沉着脸,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铁凌霜转头望着窗外走到远处的黑暗中主仆两人,长吁一口气,面上阴郁渐去, “满剌加国,听说国家很小,但看这位王子的气度,想来国王也是个英雄人物,抽个时间,要招郑和聊聊外面的世界,以后报了仇,也好去拜访拜访。” 跳出马车,铁凌霜轻车熟路的找到那群天竺猴子的院落,这次没有偷着进去,直接推开大门,在下面草地上摆着各种奇怪姿势的天竺僧人忙围住铁凌霜,以莫沙比·汗为首,个个身上气息拔高,眼睛瞪得浑圆,就要冲上来。 “住手。铁凌霜,还请二楼一叙。” 叙?你错了。 轻蔑的看着一眼想冲上来的莫沙比·汗,铁凌霜蛮横的推开面前两个光头,闪身上了二楼,推开房门,径直走到盘坐念经的怯达罗对面, “死了一个,我来要第二张《难陀焚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一章 比撒谎 释厄录第三十一章比撒谎怯达罗没有说话,眼底闪烁着淡淡荧光如剑,只是盯着铁凌霜。 金陵城里的异动,锦衣卫暗中搜寻,在第一天的时候,怯达罗就已经感知到了,他并不知道铁凌霜绑架了汉王,还以为是发上了其他事情,就让自己的师弟暗中查访。 莫沙比·汗一路追寻到了聚宝山下的皇家校场,看到来往巡视的兵士漫山遍野,担心漏了踪迹,撤回城内后花费万金贿赂了锦衣卫中的一个小统领,最后才知道,朱棣二子汉王朱高煦失踪,现在锦衣卫正全城搜寻。 听到师弟回禀,怯达罗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和铁凌霜在钟山山要问,怯达罗对他轻笑招手。 ...... 朱棣瘦了。 武英殿内的书房中,小宫女正在恭谨帮他整理着龙袍,束紧腰间玉带的时候,然后她惊恐的发现,皇帝瘦了许多,再回想起这两天皇帝进食少了,基本上也没有睡过觉,眼底还有条条血丝。 “皇上,奴婢去请御医来帮您诊脉。” “朕不用。” 朱棣面无表情的赶走小宫女,朝着武英殿大殿走去,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腰带,冷笑不已,朕只是瘦了几斤而已,以前深冬时节在大漠追击敌人,没有生火,只靠着吃冰雪肉干,几天之内瘦了十多斤也没有影响他砍下敌酋头颅。 武英殿很是冷清,没有值守的太监,也没有侍候的小宫女,烛光下只有几道人影凌乱的站着,有恭敬的,有随意的,还有个在喝着酒。 朱棣从后面走了出来,坐在金灿灿龙椅上,没有去看下面几人,阴沉的目光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莫名的感觉到寒冬冷意,想起还没有丝毫信息的二儿子,不禁把目光定在恭敬的站在下方的皇太子朱高炽那好像还胖了许多的身上,言语不善的问道, “太子,你弟弟不见了三天,你好像又胖了,是不是没人争你的位置饭量见涨?” 什么无妄之灾?什么是祸从天降?这就是。 朱高炽心里发苦,圆圆的脸蛋也皱成了一团,得知弟弟失踪生死未知,他也两三天饭吃不好觉睡不着,可身上有着气弱体虚的毛病,心中忧虑气息急促反而越是虚胖,没想到此刻却成了父亲皇帝的眼中钉,解释是没用的,皇太子只能屈身跪伏在地,向皇帝大人认错, “儿臣,知罪。” “哼!朕把诺大的国家交给你治理,你就治理成这个样子?贼人在金陵城里横行,竟然对我皇家出手,你看看你自己,整天还是就只知道吃吃吃,真让朕心烦。” 朱棣桌子拍的劈里啪啦响,声音越来越高,越说越怒,抓起桌子上的镇纸砸向跪伏在地的朱高炽。 拳打脚踢皮鞭木棍再加上破口大骂,这就是朱棣的教子心经,可镇纸毕竟是纯铜的,不啻于一块砖头,这要是砸在太子身上,难免青肿,说不定还会骨折,但太子殿下动也不敢动,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等了一瞬,身上没有任何疼痛感,殿内也没有了声音,只有外面的呜呜风声,朱高炽紧贴着地面的圆脸侧起,看到头顶上滴溜溜旋转的黄铜镇纸,正要向后看,又听到龙椅上一声冷哼,忙又把脸紧紧贴在地面上。 朱棣看着下面站在一旁念经的老和尚,又转头看着恭敬站在一边的纪纲和郑和,最后冷眼盯着钟离九, “钟离先生,朕在说政事,隐卫不涉朝政,还请不要插手。” 做皇帝的,颇为重要的两条基本技能就是脸皮厚再加上翻脸无情,前几天还到鸡鸣寺中让钟离九坏了规矩,现在又拿着规矩说事,果然是适合当皇帝的人。 “呵呵。” 钟离九把酒壶挂在腰间,缓步上前,伸手抓住那悬在半空中的镇纸,熟练的把玩着, “皇上,汉王还活着。” 这应该是在座几人最希望听到的信息,果然趴在地上的朱高炽面色欢喜带的浑身肉颤,纪纲也是松了一大口气,不过随即面色羞愧,他手下锦衣卫查了三天,没有擦查到丝毫有用的信息,没想到被隐卫先查到了,真是丢人。 龙椅上的朱棣杀气也瞬间消散,忙追问道, “他人呢?” 钟离九也拿出撒谎的功底,随意乱扯, “还请陛下勿要着急,骨鸟在金陵城外三百里的山间追踪到了味道,他被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带走,目前确认人完好的活着,马上我会出城把他带回来。” 微微躬身后,钟离九接着说到, “大约明早,我会将汉王带回,但是我会在城中找个地方将汉王藏起来,还请陛下暂时就当汉王失踪了,不要外传。” 这是为何? 听到钟离九要亲自出手,想来儿子肯定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朱棣刚刚放松了精神,听到钟离九的安排,眉头一皱,略微不解,不过他果然不愧是常年领兵的大将,轻声问道, “你想借机引出金陵暗藏的仙门中人?” “皇上睿智。” 难得听到钟离九的连吹带捧,朱棣大喜之下也忽略了郑和嘴角的笑意,忙安排到, “纪纲,在北镇抚里空出一间密室,等钟离先生带着汉王回来” “不用。” 声音冷清,言语无礼,自然不是钟离九,大明朝的公主胭脂提着弯刀走进大殿,只是对姚广孝点头施礼,不再理会其他人,走到还趴在地上的大哥身旁,把他扶起来,瞥了眼钟离九手中的镇纸,瞪着自己高高在上的父皇,冷冷的说到, “交给我就行,到时候还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儿子。” 不顾朱棣冷下来的脸色,带着自己战战兢兢的大哥走出大殿,只留下店里几个人无声无息。 被女儿冷眼相待的朱棣干咳一声缓解尴尬,对纪纲吩咐让他手下的锦衣卫照旧行事不要放松,皇家校场那边也让他去通知,五万人全部出动,在外围寻山,随后就甩着衣袖回到了后面。 姚广孝没有离开,盘坐在武英殿中间开始念经,纪纲对几人抱拳施礼后,闪身冲了出去。 郑和和钟离九并排走出武英殿,郑和看着钟离九笑着说到, “没想到还能见到钟离九说谎的时候。” “谁让我摊上个能这么惹祸的护卫,还是郑兄明智,一个护卫都不选,要自由有多自由。” 钟离九无奈的苦笑。 ...... 暗夜,长江。 江面上飘荡着一艘小船,船上有两三道黑影,一个稍显瘦弱,盘坐在船头,另外两个身材雄壮,用力的滑动着船桨,在无星无月的夜色中,乘着波涛顶着冷风,小船化作漆黑的飞箭,紧紧贴着海浪,飞向对岸。 只一炷香的时辰,小船就已经斜斜的飞到了草木茂盛的对岸,这里是八卦洲七里角,方圆十几里都是芦苇,寒冬时节,万物肃杀下,干枯的芦苇。 三人把小船停在案边,看着沿着周边沙地仔细地寻找着什么。 这大半夜地,寒风吹过芦苇干枯叶子,哗啦哗啦地作响,风渐大时,时不时还传来咔咔的断裂声,像是被扭断脖子的声音,别提有多瘆人。 但是三个人胆子颇大,丝毫没有受影响,只是一寸寸搜寻的异常的痕迹,鼻间还轻轻嗅着,寻找一丝血腥味道。 “别找了。” 突兀阴冷的声音打破风声,三个人瞬间聚拢在一起,身上泛起金色光芒,直直盯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 盘坐在芦苇中,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的铁凌霜站起来,眼中火光渐渐明亮,盯着三个光头中间的那个,冷笑道, “这里会有三个人头。可惜是你们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二章 且惜身 释厄录第三十二章且惜身月黑风高杀人夜。 铁凌霜缓步走出,身上火光渐起,手中长刀也刻意划出生硬的金铁鸣响,伴随着凄厉吹响的冷风,恰似恶鬼出笼。 金陵驿馆出来后,铁凌霜就已经清楚的知道想要通过坑蒙拐骗得到剩下的那张持柳观音相是不可能的了,就算拖到最后,也只能硬抢,既然如此,那肯定要先知会怯达罗一声。 我要杀你,你怀中的宝贝,也是我的。 原本只是顺嘴胡拎一个地名,但铁凌霜推测怯达罗肯定会来寻找那颗不存在的汉王头颅来判断自己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正好自己在这里守株待兔,只要不是他亲自前来,今夜无论来几个人,都要葬身在这江水边。 “果然是骗子,我拦住丑女人,你们赶回去,告诉师兄。” 莫沙比·汗是听从师兄的吩咐来八卦洲七里角,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丑女人说的汉王头颅,他和他的师兄都没有料到铁凌霜如此干脆,直接在此截杀。 两人之前交过手,莫沙比知道自己的两个师弟肯定不是对手,掺和进来反而会让自己缩手缩脚。 那两个和尚对视一眼,转身朝着远处的小船冲去。 铁凌霜身上火光越来越炽热,长刀也是火红一片,朝莫沙比冷笑道, “一个也别想走。” 话音刚落,人冲天而起,化作一团熊熊烈火,直奔逃跑的两个天竺和尚追去,莫沙比怒吼声中,浑身金光凝聚到眉心,金刚手佛陀相显,人如一条长蛇,紧紧追着铁凌霜,手中黝黑的降魔杵闪现出来随即脱手而去,对着铁凌霜的后背爆射而去。 “敕,百步丹梯。” 身后沉重破风声至,铁凌霜嘴角扬起,封敕完结,脚下虚空一点,人凌空翻身,闪过降魔杵,身上血龙嘶吼声中,双手握刀,势如撕天裂地,对着措手不及的莫沙比劈砍而去,汹涌火热的凌厉劲气割裂身边空气,刹那间长刀已经到了莫沙比头到, “第三个人头,你准备好了吗?” 莫沙比·汗面色凝重,深吸口气缓缓吐出,散去胸中浊气,平淡的看着铁凌霜,自从上此交手受伤后,自己的境界一直不稳,若是不能重新找回被撼动的佛心,境界说不定会跌落到底,今天夜里,就在这大河岸边,决一生死,看看雷音佛祖是否还在庇护他虔诚的信徒。 没有任何言语,莫沙比双手虚合,漆黑的降魔杵闪现在手中,轻轻晃动间,带动的周边一丈的空气激荡翻滚,悠悠转了个圈,对着铁凌霜当头砸去。 ...... 芦苇荡深处,有三道身影静静的站着,江边和莫沙比打成一团的铁凌霜并没有发现。 钟离九负手而立,看着前方火焰与金光冲撞不休,轻轻叹息, “行事还是随喜好而来,毫无章法,杀性也越来越重,迟早有一天,我也约束不住她。” 站在他左边的郑和却是摇了摇头, “钟离兄关心则乱,评价的太过偏驳,你废了她的筋脉,五年时间在她能够修炼到当下的境界,放眼道门佛门年轻一代,应该没人比她的资质韧性更好了。至于章法,依我看她要是上阵领兵,几年磨练,不会逊色于她的父亲。” 郑和很欣赏铁凌霜,在她刚下到大黑笼子被钟离九看着开始背石头举铁缸的时候,郑和就喜欢在一旁观看,即使浑身伤痕,累的颤抖着双腿,她还是咬压切齿的扛着巨大的石头,眼神中从来就没有屈服与软弱,像是一团烈火。 “呵呵,郑兄都是赞赏,干脆让她当你的护卫去吧,反正在我身边不是横眉冷眼,就是到处闯祸,这一次若不是戚辰有点小机灵找上了胭脂,我看她也只能亡命天涯了,隐卫内部说不定也会有大的动荡。” 钟离九不是说笑,跟随朱棣多年,郑和深知即使皇帝现在倚重隐卫,而且隐卫不涉朝政,但毕竟是这么一股难受制约的庞大力量在侧,心中是十分堤防警醒。 如果让朱棣知道此次汉王失踪是铁铉的女儿铁凌霜所为,而隐卫三个统领加上他女儿胭脂公主都默不作声的帮忙隐瞒,最起码这个欺君之罪,是逃不掉的。 郑和一直在推演,如果在永乐治下,隐卫真的能拆掉所有的仙山,那这个隐藏的组织,它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 解散?汇入锦衣卫?还是既然力量不能控制,那就毁灭? 想起帝王杀性,郑和不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深知,当代隐卫之所以这么强大而朱棣现在也深信不疑,主要就是姚广孝大人和自己,从最初就是跟着他打天下的,否则皇帝绝对不可能给予隐卫这么多信任。 叹了口气,郑和放下心中思绪,看着远处的战场,低声说到, “她这一段时间进境太快,看来接下来九兄还是要打压一番,否则将来的那两个关口不好过去。” 这几天钟离九也在一直思索这个问题,铁凌霜这两月进境确实太快,就修行来说,是日积月累的成果,但也是一种考验,如果不加以约束,会影响以后的进境,钟离九点点头, “让她再猖狂几天,后面有她吃苦的日子,不过,郑兄,方孝孺的儿子,那个重瞳的方一航,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失踪十年,竟然已经斩却三尸开却道门樊笼,真气很奇怪,我看不出他修为的来历,如果不是余下三大仙宗出来的,很可能就是我们一直怀疑的那个地方出来的人。” 那个地方,最初只是姚广孝的猜测,后来和钟离九郑和讨论后,三人都觉得很可能就是那个地方的存在,所以世间才会有那么多打造仙山的仙人。 以前始终是推测,直到方一航入金陵,三个人才更加确信,那个地方,那个凌驾于五大仙宗之上的地方,可能真的存在。 郑和脸上没有了笑容,如果那个地方真的存在,而且只需要十年就能让人打开身边樊笼只需要再进一步就到君临境界,那应该是怎样庞大的一股势力,绝非五大仙宗可比,如果他们有落入凡尘的心思,对任何一个王朝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九兄,我知你入隐卫是想找到方丈仙山的踪迹,然后去报仇,但你我相处十年,今天还是要劝你一句,我们还有更强大的敌人,就隐藏在这片夜空中。所以,要惜身。” 君子惜身,守心,以待天时。 在很多人眼中,钟离九总是悠哉的逛着街,走累了就找一个小酒馆,一碟咸菜就可以灌下去几桶美酒,嘴角也始终带着闲适的笑意,好似寻常的富家子弟。 只有隐卫中,那些随着他推山倒海的部下才会知道,这个嗜酒如命的左统领,在遇到仙人的时候,那样的癫狂疯魔,早就把命,扔到了一旁。 六年前南海寻到员峤仙宗,惊天一战,南海流云山倒塌大半,钟离九重伤将死,好在撑到了金陵,姚广孝出手总算活了过来,休养了大半年才恢复过来。 三个月前栖霞山,还好蓬莱仙宗的宗主即将老死,钟离九只是入魔一瞬,没有造成过多的伤损,不过在南疆和岱舆仙宗宗主对阵,入魔过久又极重的损伤了肉身精血,虽然侥幸撑了过去,现在看起来并无异常,可郑和修为入了君临,一眼看出来,钟离九现在内伤仍是极重,没有两三个月的好好调养,很难回复正常。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若是再多两次,即使他有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可支撑意志的身体肯定会率先再天地逆斩的侵袭下,粉碎崩塌。 姚广孝大人轻易不离京,谁也不能保证仙门宗主会不会忽然来了兴致去皇宫里逛逛街顺便拎着皇帝的人头玩玩,自己虽然是隐卫右统领,但身上还兼着朝职,手下还掌管着几十只宝船,常年出京随海飘荡,隐卫一应大小事务都是由左统领独立支撑,若他出了问题,那隐卫只能在京城被动防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仙宗一个个飞上天去。 成大事不可惜身,可若不惜身,如何成事? 所以,还是要惜身。 钟离九默然无语,他自然听的出来郑和的真诚,可是多年与仙人对决,遇到了他根本不能平静下来仔细地用那些阴谋诡计,只想用自己的爪牙,撕碎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 “再说,九兄,要是没有你,铁家这个女儿,那是谁也管不住的。” 看到钟离九嘴角的苦笑,郑和四周看了看,对站在钟离九身后的张铁微微点头,又把自己得到的一丝消息说了出来, “我在西域有个下属,他半个月前给我一封密信,说是城里曾经出现了一个满身花绣的和尚,当然,也是浑身酒气。” 钟离九面色忽然阴沉起来,他身后的张铁也忽然眯起双眼。 张铁跟随钟离九十年,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追查方丈仙山的踪迹,而仅有的线索,就是一个浑身花绣与酒气的和尚。 十年,出身锦衣卫的张铁竭尽全力,没有查到这个人的丝毫信息,深感有愧。 郑和轻笑到, “今天,那个和尚从朝阳门入京,然后失去了踪迹。” ...... “金刚菩提树!” 长江岸边,莫沙比·汗浑身片片焦黑,眼中金光平静的异常,手中降魔杵搅起漫天狂风,细碎如砂的金光沿着降魔杵飘散飞荡,凝聚成一颗金光闪闪的大树,粗壮高大,枝叶繁茂,似是被狂风吹起,携着撕天裂地的气势,对着铁凌霜当头倒砸而去。 菩提树未至,劲风已经吹的铁凌霜衣衫飘飘,不愧是金刚手菩萨,拼起命来,金刚掌开天,降魔杵搅乱三千世界。 铁凌霜盯着倾倒大树后的莫沙比·汗,他很是奇怪,这个人身上内外伤齐聚,但气息却未受丝毫影响,凶狠如蛇,狂暴似蟒,看来天竺的瑜伽古术确实有奇妙之处,不过,臭猴子,你还是要死。 长刀横在胸前,铁凌霜眉头扬起,刀刃上火焰暴涨三尺,手中好似拎着一柄宽大的火炎长刀,对着身前轻轻的划出两条丈许长的火线,一横一竖,泛着些许幽蓝的火焰凝聚在虚空中,随着铁凌霜左手搭载两条火线的中间,掌心微微泛起焦黑烟尘,轻轻一推,剑指掐起,轻喝到, “敕,炽焰纵横。” 纵横两条炽热火焰凌空飞转,锐利的破风声中,化作火焰绞盘,迎头撞上那倾倒砸下的金黄巨树。 嗤嗤。 轻脆的割裂声响,火焰与金光相遇,锋利炽热的火焰如刀砍斧劈,大树肉眼可见,枝叶飞溅,化作金色烟雾飘散在空中,连粗撞的树干也挡不住,化作飞灰。 铁凌霜不去管纠缠在一起的大树与火刀,身影飘闪,掠到莫沙比面前,手中长刀横扫他的脖颈。 莫沙比·汗竖起降魔杵架住长刀,右手掌心金光闪闪,拍向铁凌霜胸口,铁凌霜怒气高升,眉心火光闪亮,汇聚到手掌,整只手火红似炭,一拳砸开他的手掌,并指成剑,直刺他的眉心。两人闪电间交手冲撞,力气敌不过铁凌霜,莫沙比被步步紧逼,只能不停的闷喊倒退。 “吼!” 怒吼声中,莫沙比闪身后退间,降魔杵横挥斜扫,随后闲散不见,整个人忽然低伏下身子,金灿灿的手掌在身上迅捷的轻拍着,随着体内骨骼咔咔爆响,整个人身上好似披着一层金灿灿的鳞甲,只有眼中荧白一片,嘴角黑血横流,脚尖一点,浑身摇摆似是凶恶大蟒,两只手掌虚合在头顶,似蟒蛇尖锐的齿牙,对着铁凌霜冲去,气势一往无前。 金刚手菩萨,碎身成佛。 铁凌霜嘴角轻蔑,长刀扬在身后,紧紧贴着后背,周身烈焰汇聚成鳞甲狰狞的火红巨鳄,火焰构成的凶鳄,嘴巴大张,根根尺许长的牙齿闪烁着残暴的光芒,丈许长的尾巴一甩,火鳄嘴巴大张,对着莫沙比撕咬而去。 轰轰! 长江岸边,波浪翻滚,沙海四射,一蛇一鳄,冲撞不休,夹杂着闷哼与血迹干枯。 “龙毁,凶鳄断尾。” 随着轻喝,火焰巨鳄长长的尾巴忽然齐跟断开,消散不见,狂暴的嘶吼声中,刀光乍现,一声惨叫刚喊出口,戛然而止。 ...... 铁凌霜扬了扬胳膊,撕扯的背后四道鲜血淋漓的抓痕微微刺痛,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无头猴子,骂骂咧咧, “看不出来,你拼起命来还有两下子。” 可惜已经身首异处的莫沙比·汗是不能再说话了,只有冰寒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沙滩,啪啪作响。 铁凌霜想起自己说过的话,拎起莫沙比·汗那无头尸体远远的砸进江水中,估计明天就会被小鱼小虾啃成骨头架子。 走到几步外,在那瞪着大眼的黝黑头颅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随后抬脚把那颗头颅踹进坑中,还贴心的填上沙子,狠狠的踩了两脚。 “大半夜的,杀人藏尸,还真是铁大小姐的风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三章 笼中雀 释厄录第三十三章笼中雀江边风声水响,正在忙着掩埋头颅的铁凌霜转过身来,看到自己身后不远处津津有味喝着小酒的钟离九,没有太多惊奇,讥讽道, “不缩在你的大黑笼子里喝酒睡觉,跟在偷偷摸摸的跟踪别人,这就是隐卫左统领的做派?” 钟离九打量着铁凌霜脚下那块已经被踩得平平的沙土,叹息道, “坑蒙拐骗还就算了,铁大姑娘,有没有想过,你杀了他们三个,那个怯达罗身为天竺使臣,可以直接向皇帝进言,到时候他直接告诉皇上,是你绑了或者杀了汉王,你如何辩解?” 懒的和这笨蛋解释,天竺人心怀不轨,要是率先说出来,龙椅上的叛贼朱棣或许会怀疑自己,但是没有丝毫证据他们也不知道汉王究竟怎么样了,到时候朱棣那厮反过来追问他们怎么知道的,看他们怎么去解释。 铁凌霜冷笑着继续踩着脚下的沙土,钟离九暗中摇头,接连两座仙山被推,剩下的三个仙人也坐不住了,如今各种潜伏的人都渐渐冒出头来,金陵乱象将起,面前这个人还到处添乱,就像今天,可能是没有骗到别人觉得吃了亏,就半夜里出来杀人,真是头疼。 埋尸完毕,铁凌霜左右看了看,漆黑深夜,除了面前这个碍眼的,确认没有其他人,放心下来,敕令一出,脚下青城百步丹梯浮现,对着江对岸飞掠而去。 一路风驰电掣,好不畅快,到了冰糖胡同门口,不禁转过身来,看着尾随而至的钟离九,言语冰冷,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说过了,这里不欢迎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从来只有长毛狗,在盛夏时节,伸着舌头跑到凉爽的树荫下呆着,这应该是句骂狗的话,钟离九茫然不觉,耸耸肩膀,无奈的说到, “为了帮你圆谎,我已经向皇帝说了,汉王是被一群黑衣人绑走,目前在三百里外的荒山中,今天夜里我要出去把他带回来。” “哦,如此多谢,三百里外,那么来回就要六百多里,时间仓促,快滚吧。” 谢的一点诚意也没有,铁凌霜没有半点起伏的声音就像冬夜寒风一掠而过刮向远方,人也转身向胡同深处走去。 走了几步,脚步声还在身后跟着,铁凌霜站住身形,怒气满胸,握着刀柄的手掌火星闪烁,就要发火,开门声响,前方胡同底部探出一个小小脑袋,看见铁凌霜惊喜之后忽然忐忑不安,小跑到铁凌霜身边,手掌在胸前摆了几个姿势,又回头指着烛光摇曳的院子,铁凌霜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一百张《正气歌》好像只写了四十九张。 “小娅,不要理她,请钟离先生进来。” ...... 正房的大门开着,鐡凝眉烧了壶热水,泡着这两天逛街挑选的上好西湖龙井,恭敬的放在钟离九手边。 “接下来几天,直到天竺人离开京城,或者死在京城,我会呆在这个院子里,还请凝眉姑娘多担待。” 听说隐卫有规矩,非外人不能下,自己去过几次阴狱,但妹妹口中的大黑笼子还从来没有下去过,鐡凝眉听到天竺人,大约明白,妹妹得罪的天竺人中应该有高手,钟离先生来此处,可能不是担忧自己,更多是为了隔壁间的小娅还有对面的戚辰一家安全考虑,唉,妹妹真是做事不考虑后果。 鐡凝眉只能轻声道谢。 端起手边茶盏,绿水荡漾在白瓷中,茶叶逐渐伸展,热气升腾带着清清香,精神为之一震,这些年喝酒喝成了习惯,倒是张铁挺喜欢喝茶,钟离九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安稳宁静又带着一丝愧疚的鐡凝眉,笑着说到, “你妹妹带着小娅五年,现在看来她好像和你更亲近些。” 这一点鐡凝眉也略微不解,这两个多月自己每天睡醒那个小姑娘都抱着自己,她只是以为是小娅的习惯,最近两天和妹妹冷战听她抱怨才觉得有些蹊跷。 看到她脸上的疑惑,钟离九眉头微微蹙起, “小娅应该也是水属性的血脉,和你身上的属性很贴合,但她又不怕火,所以和你妹妹也很亲近,而且灵性很强,可以感知到人的情绪,这很罕见,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我甚至怀疑,她不是人妖结合的后代,她本身很可能就是妖怪,最起码是生命力很强的妖怪。” 鐡凝眉轻轻点头,看来小娅的遭遇很可能面前这个人也和娘一样,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百年,如今好不容易掏出一条命,忘却了前尘往事,还留下口疾,真不是是幸运还是悲惨。 “你也要注意安全,有凤来仪阁,能不去就尽量不要去了,方孝孺的儿子在那里,他的修为比较奇怪,发生了危险我不一定有时间赶的到。” 鐡凝眉性格温婉但和妹妹一样,极为有主见,没有回答钟离九的问题,反而看着低头喝茶的钟离九,轻声说到, “钟离先生,我和我妹妹一样。” 一样,一样不受约束。 “哈哈。” 隔壁房间,小娅正在帮铁凌霜清晰后背的伤口,自然不知道隔壁房间的两个人在谈论它,她专注的用布襟轻轻擦拭着她伤口周边的血迹还有沙子,看到已经渐渐愈合的伤口中,也有点点光芒闪烁,伤口中也夹杂着沙子。 这可不行,沙子长在肉里,那该有多疼,小娅拍了拍铁凌霜的胳膊,指着她后背的伤口,铁凌霜摇摇头, “不用,不疼。” 换了件新的青黑衣服,铁凌霜推开门走到正厅,见钟离九悠悠的品着茶和鐡凝眉相谈甚是和谐,面色极其不善,刚刚也偷听到了钟离九要呆在小院子里呆几天,看这架势是赶不走了,指着外面的凉亭, “你的只能呆着那里,没有吃的,没有茶,当然也没有酒,等我杀完了天竺人,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在姐妹俩处的待遇相差万千,钟离九无语的品着香茶不置可否,放下茶盏,对鐡凝眉笑了笑,朝门外走去,路过铁凌霜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铁凌霜还没来的躲开,只觉得背后刺痛后阵阵麻痒,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掌。 就要找姐姐说话,却见她指着桌面上那一摞纸张,不理会铁凌霜,起身朝西屋内走去。 很明显,作业没有做完就出去胡乱杀人,姐姐不想搭理你。 ...... 吹了几天的北风终于带来了今年第一场大雪,雪花像是片片鹅毛,充斥整片天地,漫山遍野的飞舞飘转,金陵一夜之间,银装素裹。 积雪已深,顽童们在街头巷角欢笑玩闹,脸蛋冻的通红像熟透的桃子,但兴致很高,同样通红的小手里攥着雪团,相互追逐着,大人们揣着手缩着脑袋看着欢闹的孩子,这几天提到嗓子眼的紧张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有一个人没有放松,他很累很冷很饿,更重要的,他很愤怒,也很害怕。 他叫朱高煦,十年前只是燕王的二儿子,受封高阳郡王,因为跟随父亲燕王造反成功且军功卓著,受封汉王,封地云南。 朱高煦不喜欢云南这个封底,他不喜欢莽荒南疆,豺狼虎豹毒虫遍野,只有一座昆明城,还被层层山巅绿树遮挡,和金陵的繁华相距甚远,离那象征着最高权力的龙椅更是相隔万里,他才不会去云南吃石头。 可朱高煦目前还是比较喜欢汉王这个称号的,没别的原因,听说汉高祖刘邦以前称帝的时候,也是汉王封号,很好。如果被封做秦王,那就更好了,唐朝太宗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前,就是秦王。 我英明神武,俊朗风雅,又是军中大将,运筹帷幄斩将夺旗不在话下,当年造反的时候,父王燕王曾经偷偷对自己说要你好好努力你大哥的身体不是太好。 身体不是太好?这句话什么意思? 父王你的意识是说大哥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咱们造反成功,我马上就能当太子了?以后父王您驾崩,哦不,龙驭殡天之后,我就是下一任皇帝? 朱高煦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看着父王燕王驾马远去的身影,心底那团烈火越烧越旺,一直烧了十年。 十年间,太子大哥身子越来越肿,那口气越喘越急,可就是断不了,朱高煦等不及了,他买通宫中暗线下毒,让手下雇佣刺客刺杀,可太子不愧是太子,身边护卫精良,自己派去的人一次次被抓,刺杀者也毫无意外的被锦衣卫捉住,不是三族就是九族。 但朱高煦没有放弃,更何况他知道了父皇手下有隐卫存在,偷偷查询,层层分析,抽丝剥茧后,朱高煦知道了一个大秘密。 这个世界上,有一群仙人。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道理,只要你心怀不轨,那你的身边会很快的聚集一群同样心怀不轨的人,或者仙人。 于是,朱高煦的正妃韦妃的弟弟韦渡河去了南疆,成为了岱舆仙宗的手下提剑人。 于是,一个叫做贺兰山的人在深夜来到朱高煦床前,他自称财神,来自仙宗,向朱高煦保证会全力以赴的帮他登上皇位。 朱高煦大叹自己已经成了气候,身边聚集了各种能人异士,看来将来登上皇位的肯定是自己。 更可喜的是,前几天财神贺兰山向自己汇报,已经联络了一群天竺傻猴子,修为极高,不是一般的江湖刺客可比,只要等到十一月十一日,自己的大哥,皇太子朱高炽,代皇驾拜谒聚宝山上建成的大报恩寺,那里就是皇太子葬身之所。 皇家喜欢恩这个字,比如说恩赏、恩赐,也比如囚禁着朱允炆的承恩寺,还有朱棣感念父亲洪武朱元璋和孝慈皇后所建立的寺庙,大报恩寺。 报恩好啊,大哥,父皇生你养你就因为你是家里的老大,即使胖成了猪也被封为太子,你要知恩报恩,早早去死,以后的皇帝是从小就十分强壮更像父皇的我。大哥,我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几天前,酒酣后躺在软榻搂着娇媚可人的妾室,朱高煦是如此想着,很得意,很胜券在握。 可惜现在变了。 漱玉宫的冰窖里,在厚重门后缩成一团的朱高煦禁不住浑身颤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头晕眼花,身上没有一丝力气,连滚带爬了半天,才到了门口,可是连拍门的力气都没有。 朱高煦坞里的喘息着,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正在粮草营帐内数猪,数到多少了来着? 九十八还是九十九? 身后忽然就冒出了一个声音,三百零一,平静,冷清,好像带着仇恨,是个女人的声音,随后自己脑后剧痛,眼前黑白光芒交替间,自己好像看到星星和月亮,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就是被摔的浑身剧痛,在不知名的地方醒来,威逼利诱也没用,然后再昏厥再醒来,身上没有了束缚,但更没有一丝一毫气力,被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想了三天。 整个大明朝敢对自己动手的,除了高高在上的父皇,就只有太子了,朱高煦偏执的认为,是太子大哥朱高煦。 想了三天,饿了三天,冻了三天,最后胃酸翻涌,浑身禁不住的颤抖,朱高煦觉得自己快死了。 一个快死了的汉王,心里想的又是什么呢? 啪啪啪。 拍门声弱的几不可闻,低微的声音带着嫉恨与愤怒从最下面的门缝中传出, “大哥,太子大哥,我比你高,比你瘦,我还会领军,我战功赫赫,凭什么你是大哥,就比我早出生两年,你就一定要是太子?父皇都答应我,你死了我就是太子,你为什么还不死,还不死!” 低沉的喘息声后,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逐渐带着癫狂, “你看看你,整天装出一副仁义道德的样子,私下里不还是阴谋诡计!你也是要杀我,父皇知道了,他肯定要杀了你!即使你是他的儿子,他也要杀了你!诛九族,不,诛十族!你知道的,父皇也是逆贼,杀人从不手软,夺了自己的侄子的皇位,砍了几万颗人头,他可以犯上作乱,我为什么不行!” 呼呼呼,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气力和精神用尽了,朱高煦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祈求, “大哥我错了,我不该找人杀你,不该让人往你饭菜里下毒,不该向父皇污蔑你要造反,求求你给我,给我,一口饭吃,求求你。” 功名利禄,到最后,也只是一口饭而已。 门内是低声的哀求,门外站着两个人,是一对父女,永乐皇帝和胭脂公主。 朱棣静静的站在门外,听着二儿子的怒骂变成祈求,久久无语,最后瞥了眼身侧面无表情女儿,转身向楼上走去。 冰窖上层的楼阁,皇帝站在窗边,看着大雪下的金陵城,鬓边的白发好像忽然多了些。 “给他送些吃食,只要馒头烧饼,饿不死就行。” 胭脂没想过要饿死自己的二哥,只不过这两天在门口听到里面的骂声怒气上头,才没有给他送东西吃,听到父皇安排的馒头烧饼,她面色才稍稍缓解,抱着弯刀倚靠在书桌边,淡淡的说道, “大哥身体很差了,需要好好修养,你再让他没日没夜的批奏章,他还真活不了多久。到时候把皇位传给你看好的二哥,不是正好吗?” “后宫,不得干政。” 朱棣冷哼一声,转身走下阁楼,刚下了两步,回头问道, “我记得你这漱玉宫中,还有一个冰窖是吧?” 胭脂指了指东边角落,那里也有一栋小楼,朱棣没有说话,快步走下阁楼。 他自己然没有看到,阁楼上看着他远去的胭脂,嘴角露出莫名的微笑, “看来,我要先打扫打扫另外一个冰窖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四章 坑儿子 释厄录第三十四章坑儿子朱棣身穿常服走在金陵大街上,身边没有带随从,郑和静静的走在他身后,感觉的出来,皇帝今天的心情不是太好。 从皇城后门出来后,朱棣没有去鸡鸣寺找姚广孝,只是沿着太平街一路向南,太平街东侧是皇宫的高墙,西侧紧贴着皇宫,自然是王公贵族聚集的地方,高门连着大户,平日里车马往来,夜夜笙歌,绝无白丁。 “一群缩头乌龟!” 到, “皇上,走在小娅身边的是铁铉的大女儿,鐡凝眉。” ...... 鐡凝眉拎着两个大包,里面塞满了包子油条之类的小吃,至于小娅,头上带着暖暖的帽子,抱着小小的酒坛,紧紧跟在她身后。 远远的就看到了郑和,鐡凝眉随即也意识到,他身边这个寻常打扮的人,是本朝的皇帝,当年的燕王朱棣。 迎着飞舞的雪花,走到两人面前,鐡凝眉对郑和轻轻点头, “见过郑和大人。” 然后微微侧身,直视朱棣,朱棣也负起双手,看着面前的铁铉的又一个女儿。两人相隔三四尺,眼神交接处,有阵阵冷风,掀起雪花乱舞,小娅不明所以的躲在鐡凝眉身后,探出脑袋,看着朱棣和郑和。 “鐡凝眉见过大明天子。” 大明天子?那不正是朕吗?这些年遇到的叛贼都是咬牙切齿刀兵相向,难得见到有人能承认自己是大名天子,朱棣没由来的心里一喜,就要说话,可鐡凝眉却没了兴趣,带着小娅绕过两人,朝冰糖胡同走去。 一口喜气闷在胸口没有吐出来,和刚刚的怒气绞缠在胸口,朱棣愣在原地气的指尖颤抖,郑和走上前去,劝慰到, “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每个大臣翻来覆去都是这两句,现在连你也天天劝朕息怒,岂有此理,朕是皇上,不是谁想给气受就要承受,不是谁想翻白眼就能翻白眼的。 “走,跟上去。” 早就知道钟离九管不住铁铉的二女儿,任由她在金陵城里胡闹,这几个月还搬出来住了,真是没有规矩,不知道现在这姐妹俩团圆了之后,现在怎样的一副场景。 皇上成了尾随跟踪的小人,郑和只能专注的做个护卫,两人远远的跟着鐡凝眉进了冰糖胡同,走到胡同深处。 今天轮休,刘一水起了个大早,打发外甥去买早点,现在正在院中扫雪,家中姐姐眼睛正在恢复,院子中要是有积雪太厚滑倒了那就不好了。 利落的把满园的厚厚一层雪扫了个七七八八,身上也热了起来,抬头看见两个没见的人站在门口,也是雪太大,没看清楚,想起来前一段时间那些来捣乱那些败类,挥手说到, “快点走吧,看见漂亮姑娘就跟过来,要不要脸?再说断手断脚的不疼吗?” 锦衣卫的汇报,最近那些纨绔子弟就在这冰糖胡同巷里,断胳膊断腿的没有一百要有八十,没想到今天自己也被当作老纨绔了,朱棣气的笑了起来。 把当朝皇帝当成了浪荡子弟奚落一番,这应该是刘一水这辈子最值得自豪的时刻。 刘一水见他没有走,竟然还在笑,暗骂好心不知驴肝肺,就要出声再赶,随后他就惊呆了,他傻乎乎的外甥戚辰拎着堆早点回来,远远的看见,忙奔到家门口,躬身的轻喊到, “参见皇上,参见右统领大人。” 刘一水愣在当场,手里的扫帚开始控制不住的抖了起来,完蛋了,骂皇帝不要脸,这个是要要砍头还是车裂?会不会株连九族? “哈哈~,皇上微服出巡,看来一路上受了不少气。戚辰快扶住你舅舅去回屋歇息,皇上请进。” 钟离九打开门,朱棣甩甩衣袖,驱散心中杀意,进了的小院子。戚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扶着自己快尿裤子的舅舅走到了屋里。 铁凌霜才不会扫雪,她最喜欢的就是厚厚的大雪,可以和济南府的顽童一起打雪仗,鐡凝眉也不会扫雪,以前下大雪的时候,经常会和秦扶苏结伴踏雪寻梅,至于小娅,穿着暖暖的新衣服,区区雪花,她已经不觉得冷了。 雪花在脚下咯吱作响,有种奇异的魅力,可以消解人心中不平,朱棣边踩着雪花,打量着小院子,正房里姐妹两个加上小娅正在桌子边吃着早饭,分配均匀。 姐姐两个包子一碗清粥,小娅一个包子一碗清粥,余下两大包都是铁凌霜的,其他人不能进门,当然没有,不速之客也是没有的。 姐妹俩吃的都很专心,小娅咬着包子想看看外面,抬起头来就看到铁凌霜瞪着她,忙低下头来,专心吃饭。 ...... 三人坐在凉亭中,吹寒风,喝冷酒,赏大雪。 朱棣端起粗瓷酒碗,闻了闻清冽的酒香,微微颔首,仰头灌了一大口,美酒入腹,化作一道灼热的火线,驱散寒意,打开胸襟,朱棣赞叹到, “钟离先生不愧是好酒之人,这酒闻着清香,喝下去好像吞了一团烈火,这是哪里上贡的美酒?” 钟离九放下小碗,摇头笑道, “秦淮河文士巷最里面的一个老头,只用甘蔗再加上煮熟的白薯,闷制一年即可,那老头把这种土酒叫做地瓜烧,搭配着他家特有的咸萝卜,那才是无上的美味,可惜我暂时囊中羞涩,过几天我带进宫,让皇上品尝。” “唉~”朱棣叹息不已,“这些年各处进贡的酒,乱七八糟的香味,软的像个娘们,那些什么酿酒大师,还不如一个老头烧的好。” 要说喝酒,钟离九算是酒鬼,朱棣喝酒虽然多,但喝的大多都是各地上贡的,都是闻名天下,但品类不是太多,郑和就不一样了,一路西行几万里,要说见过喝过酒最多的,他当之无愧。 “确实,当年在皇上麾下,大战之后,喝着地方上粗劣的烧酒,酣畅淋漓,感觉真是无上的美酒,这些年属下一路西行,酒越来越甜,已经失去了酒的味道。” 配搭着小故事下酒,三人边喝边聊,眼看小坛酒快要见底,朱棣抢先给自己到了一碗,也不着急去喝,回到正事上面, “麻烦钟离先生深夜奔波把朕的儿子带回来,胭脂早晨已经和我说了,她把汉王暂且藏在了地窖中,不过,钟离九先生,可查到是谁绑架我儿?” 说出一个谎话,那就需要更多的谎话来覆盖,钟离九大感头疼,见郑和畅快的喝着酒,暗暗苦笑,只能再撒谎了, “皮肤黝黑,说话怪异,应该是天竺人,我听说郑兄此次归来时,有几个天竺人半路上船,里面竟然有修成文殊菩萨相的高手。” 见钟离九撒谎拖上自己,皇上也盯了过来,郑和只能点点头, “皇上,天竺是神权统领国家,压榨民众,内乱频生,随宝船归来的那些和尚是天竺地位最高的雷音佛寺的弟子,据说雷音寺当代主持,修成了如来佛陀相,属下没有细细查问,见他们虔诚,就带回来了,还请皇上恕罪。” 朱棣挥挥手,反正儿子已经回来,就在皇宫中,安全不需要担心,冷笑到, “国家攻伐之道,远交近攻,我大明与天竺,隔着草原雪山,我看天竺的和尚是找死,早晚朕要问问他们的国主,给他选个合适的死法。不过军阵之外的江湖中,他们既然派遣高手绑我儿子,那就交给隐卫了。” 钟离九和郑和恭敬领命,毕竟再撒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朱棣端起酒碗,看了眼放间里埋头吃饭的三人,轻笑道, “此次出皇城,本来打算是去鸡鸣寺找钟离先生有事所托,走了几步,忽然想趁着大雪看看雪中金陵,半路遇到了铁家大女儿,一路追寻直此。看钟离先生悠然闲适的在此赏雪,反倒比平常在鸡鸣寺中要开心很多。” 回头看了眼,正好撞上铁凌霜横过来的白眼,钟离九眉头挑起,端起酒碗询问到, “皇上请吩咐。” “呵呵。”朱棣轻抚长须,“还请左右两位统领猜上一猜。” 郑和和钟离九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郑和跟着朱棣许久,心思通透,知道皇帝轻易不出皇城,今天大雪,更应该呆在皇宫里,冒然出城而且一路长吁短叹,看来应该是关于皇家传承的事情,这种事情,郑和作为内臣,是不好说话的。 钟离九没有猜到,不过他觉得郑和猜到了又不说,脑中灵光闪现,饮下杯中酒,笑着说到, “皇上,隐卫不涉政事。” 这句话,现在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了,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朱棣站起身来,望着亭外茫茫大雪,叹息道, “朕今年五十有二,有四子六女,若在平常人家,算是人丁兴旺,唯一的憾事就是青鸾还未婚嫁。可朕是皇帝,不得不为大明传承考虑,四子中,幼子早夭,三子赵王六年前有造反之行,现被幽居王府之中,二子汉王最为像我,我也宠爱之,现在越来越约束不住,还好被扔在地窖中,让朕头脑清醒了不少,看到绝境是能让人看清很多东西。” 大雪依旧,好似烦恼心事,凌乱飞舞,朱棣转过身来,对钟离九说到, “我想请钟离先生出手,把朕的大儿子绑起来,当今的太子绑起来,送到胭脂的漱玉阁中,瞒过金陵所有人,不管是锦衣卫还是藏在金陵的那些仙门杂碎,要让太子也以为他是被绑了。” “......” 钟离九和郑和都愣了,他们俩猜到是皇家传承之事,但没想到是这样,一时间也都没了言语。 这算什么,老子请人绑架儿子,就为了看他绝境中作何选择? 钟离九摇头拒绝,郑和也忙起身恭敬地说到, “皇上,此事不可,皇太子事关大明安稳,岂能随意失踪,再说,皇子身体虚弱,怎么困于冰冷地窖挨冻受饿而临绝境,确不适宜。” 手下两人都不同意,朱棣负者手仰头观雪,身为皇帝,心中早有计较,既然说出口,那就是帝王口谕,由不得你们拒绝。 “我来!” 三人静静对峙中,铁凌霜一手抓着两个包子,另只手里抓一个,嘴里还大嚼着,不顾姐姐阻拦,走到亭子中,凤眼扬起,盯着朱棣,眼中闪烁莫名光泽,冷笑问道, “你敢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五章 烤红薯 渐至中午,风停了,雪花依旧。 八卦洲七里角,长江岸头,一个高高的和尚,静静站立许久,肩膀上和头罢大咧咧的坐在门槛上,一副看你能怎么办的样子,慢悠悠的品尝着香甜红薯。 “哈哈。” 伸手拦住要代父亲教训妹妹的鐡凝眉,朱允炆笑着说到, “令妹的话不假,按道理确该如此。” ...... 红薯香甜,铁凌霜吃的津津有味。 被妹妹气的头疼的鐡凝眉索性不理睬她,把自己带过来的过冬衣服取出为朱允炆换上,又把绿豆糕和桂花糕拿出来,烧了壶热水泡茶,两人轻声的聊着外面的琐碎小事,并没有提及家国生计。 咕噜! 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铁凌霜侧头看向贴着后门的一排僧房,中间那个房间伸出一个小脑袋。 瘦瘦弱弱的,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披头散发,露出的半个身躯上衣衫凌乱,嘴巴咬着自己的手指,依稀能看见口水淋漓,眼神呆愣愣的盯着自己手中还剩半块的烤红薯。 换个其他人敢这样盯着,铁凌霜肯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吃完手中烤红薯,然后拎起刀来和他讲讲道理。 不过看到他,铁凌霜想起了第一次见小娅,她也是这样藏在门口偷偷的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暖,对他招招手, “来,给你。” 男孩没有迟疑,腾腾腾的跑过来,抢过铁凌霜递出去的半块红薯,转身跑了回去,蹲在门口,大口大口的吃着,连肉带皮一起,吃的满脸都是。 铁凌霜凤眼盯着那个男孩,刚刚他跑过来的时候,明显可以看到脖颈手腕上有皱成一团的皮肤,应该是烧伤所致,看来这个孩子,应该就是朱允炆的小儿子,靖难之时,在皇城大火下逃的一条命的朱文圭。 不过看他这样,神智肯定出了问题,就像是几岁的小孩子,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但看他一块烤红薯就吃的如此香甜,难道是朱棣手下的人虐待他? 身后脚步声响起,铁凌霜回头瞥见朱允炆站在门边,偷偷的看着朱文圭,面容震惊,眼中也闪动着泪光。 他人不知,朱允炆当年称帝后,偶尔也会微服出巡,就在这金陵城里秦淮河畔,喝小酒,吃小吃,也常会带些烤红薯绿豆糕之类的回到宫中,两个儿子都喜欢吃,尤其是小儿子,最喜欢吃的就是烤红薯。 “凝眉,帮我个忙。” “朱叔叔请说。” “帮我买一袋红薯,以后我在这里烤着吃。” 站在朱允炆身后的鐡凝眉点点头,摸出袖中令牌,交到无所事事的铁凌霜手上, “好,霜儿,快去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六章 江湖人 两辆马车停在有凤来仪阁门口,下来几个衣衫华贵的纨绔子弟,奇怪的是他们要么胳膊裹着白布挂在脖颈上,要么就是一瘸一拐的。 “去他妈的大雪。” 前几天刚被敲断大腿的李如临拄着拐杖骂骂咧咧的挥手驱散面前令人烦恼的雪花,对身后几个面上稍有惧色的人一挥手, “走,玩女人去。” 他身后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人伸手拉住兴致勃勃的李如临,面泛苦色的说到, “为什么要来这里,我可听说那母老虎的姐姐在这弹琴呢,你这不是让兄弟们去送死吗?” “就是就是,玩他妈的什么女人,我这胳膊还疼着呢,小兄弟也跟着蔫蔫的翘不起来,哪有心思玩女人!” “李大哥,咱们这些人是有约定的,轮换着去叫骂,我前几天刚被敲断了手,李大哥你的腿估计现在还疼着的吧,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啊?” “对啊,要我说也该马文才他们那群了,怎么还是我们?!” “做人要讲道理啊!怎么啦!他们怂了?都让我们母老虎的姐姐琴弹的当世一绝,今天要冒死来看看这铁家女儿琴弦间造诣到底如何。 身后噔噔的脚步声打乱了李如临品琴的心情,他回头责备的看着自己这群兄弟,摇摇头,走上前去,就要挑选离的最近的座位,看到前方盘坐这一个啃红薯的身影,忽然浑身冒出冷汗,拄着的拐杖也咔咔咔的颤抖起来。 ...... 铁凌霜盘坐在离姐姐最近的地方,听着小琴,啃着红薯,还喝着西域的葡萄美酒。 绝顶的美食,通常只需要最原始的烹饪方法,比如烤红薯。 将红薯投入火炭中,热力烘烤,表皮焦黑,红薯的香甜全被密封在焦黑的红薯皮内,一口咬上去,满口软糯清香,再搭配上西域葡萄酒,别有一番风味。 汉王府中的贺兰山,自称财神的人,坐在铁凌霜对面的桌案边,皱着眉头盯着铁凌霜,眼中闪烁着阵阵凶光。 他这几天经常在有凤来仪,汉王府中乱成一团,他被铁凌霜欺骗,以为汉王已死,所以只是表面上和汉王妃虚与委蛇,大部分时间,会来到这里,毕竟这里的阁主,通过青楼,掌控着各种朝堂和江湖上的消息。 还有一个不速之客,静静的盘坐着,面前的美酒美食纹丝未动,只是双手合十,闭起双目,轻声的念诵着经文,不知道是在为谁超度。 一个谎言把贺兰山和怯达罗骗得团团转,现在两个人聚在一起,铁凌霜没有丝毫担忧,抱着红薯悠悠的啃着。 纱帐是念去去刚刚装上的,铁凌霜威胁念去去如果不设立单独的琴房就砸了她的阁楼,没有办法,三楼是小红房,男欢女爱之地,二楼是欢乐大厅,没有单独的房间,念去去只能用轻纱围起丈许方圆的空间,专为鐡凝眉弹琴。 “李大公子,许久没有见你了,今天怎么有兴趣来我这里消遣?” 大雪很冷,但念去去依然穿的很少,粉红的薄纱内清凉的衣衫,堪堪遮住胸前臀.后,笑呵呵的打趣着满身大汗的李如临,和他身后同样面带土色的纨绔们。 李如临和他的兄弟们笑的比哭的还要难看,但功勋世家,遇到敌人万不能退,既然不能退,那就。 瞥了眼最角落里阴暗处,那里离母老虎最远,李如临哆哆嗦嗦的从怀中掏出张银票,牙齿打着颤,吩咐道, “念阁主,不用姑娘,来几壶酒就行。” 念去去接过银票,交给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看着这群人缩在二楼角落里,不知道是来受罪的还是来听琴的,转头瞥了眼红薯吃的正香的铁凌霜,嘴角带着怪异笑容,要是这个铁凌霜每天都要来,不出一个月,就没有人敢到有凤来仪阁来了。 或许是琴声穿过纱帐,其中的神韵被轻纱窃取了一些,传出来的声音虽依然动听,但财神贺兰山和怯达罗显然心思都不在赏琴。 罪魁祸首铁凌霜扔掉手中红薯皮,灌了一大杯葡萄美酒,敲了敲桌子,对身后倚着栏杆的念去去问到, “三个时辰到了吗?我姐姐是不是可以走了?反正又没有几个人听。” 念去去笑着说到:“铁姑娘,时间还早,才过半个时辰。” “哼!砸了你这小楼的钱,我还是付的起的,念阁主,不想掺和进来就躲远点。”铁凌霜无聊的看了眼窗外大雪,伸手握着刀柄,对怯达罗淡淡说到:“别念那些没用的经书了,你猴子师弟的头,是我砍的,没想到你坐在这半天还能忍着不动手,看来天竺人,还是有些修养的。” 怯达罗依然闭着眼睛低头念经,身上也没有丝毫气息波动,一旁的财神耐心好像差了些,冷笑道, “铁铉的女儿,三百万两银票,再加上两张观音相,交还于我,此事就此翻过,我不会找你麻烦,你可以带着你的姐姐出去,否则!” 贺兰山身边金铁交击声响起,身边紫黑色的光影闪烁,冰冷的血腥气息渐起。他原本还不知道铁凌霜蒙骗了他,只是今天中午怯达罗走近阁楼中,两人本来就合谋杀了皇太子朱高炽,怯达罗查到贺兰山行踪,直接找了上来,说了一句铁凌霜根本没有杀汉王朱高煦,随后两人密室谈了许久,刚出来,就遇上了按时来弹琴的鐡凝眉眉还有跟在她身后的铁凌霜。 仇人或者骗子见面,分外眼红,不过此处乃是大明都城金陵,两人出奇的没有动手,只是听琴,到了此刻,铁凌霜故意挑起争执,贺兰山终于忍不住了。 铁凌霜冷笑着站起身来,走到贺兰山面前,摇头说到, “我杀了,你的银子自然就是我的。” 随后长刀出鞘,在贺兰山身边愈加浓郁的血腥味中,刀尖指着低头念经的怯达罗, “我只是找他要报酬,他不愿意给,我铁凌霜冒着砍头的危险做的事情,有人却想坐享其成,还威胁我,所以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砍了他师弟的头。” 缩在角落里的李如临和身边的纨绔面面相觑,你盯着我的断手,我看这你的断腿,眼中满是惊惧与侥幸,看来自己这群人几年来只是断手断脚,真是走了大运,以后还是少惹为妙,不过看今天这架势,是要打起来,几人对视一眼,牙关紧咬,坚持下来,今天要是逃走了,以后也不用在金陵混了。 贺兰山冷哼一声,站起身来,眼中满是不信, “我需要证据。” “我不需要给你证据,想看的自己去大江里捞。” 既然骗人,那就骗到底,最终不过是刀兵相见。 冷笑的看着贺兰山,要不是还在琢磨怎么骗到他怀中的那枚铁莲花,她才懒得搭理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笨蛋,铁凌霜笑着说到, “说来也是凑巧,观音寺中两个和尚死了,被人挖去心肝,有香客去上香,吓得滚了出来,上报的北镇抚司,鸡鸣寺里的老和尚去查看了,你难道就不想知道谁下的手?” 贺兰山化身财神,在京中还有一个据点,就是观音寺,最初和这些天竺人的交易,也在观音寺中完成,前几天去,发现寺中佛像被毁,丢失,还好那枚黑观音相上的莲花没有被发现,这些天也在追查是何人下手,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些天竺人,此刻被铁凌霜拿出来一说,跟着她的眼神,贺兰山转头望向念经不止的怯达罗。 “把萨菲罗斯的,切西拉宫马布斯,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 怯达罗念完了,睁开眼睛,光华一闪而过,嘴角扬起,因为颧骨太高,好像是颧骨拉着嘴角,硬生生的扯出笑容,怪异丑陋,毫无高僧风范,他肯定是不经常笑的一个人。 “贺兰先生,我在天竺时,我的师傅就告诫我,中原人,最擅长阴谋诡计,你看,就这么一个口尖舌利的丑八怪,几句话挑拨离间,你我同盟瞬间又有了裂缝。” 此话一出,铁凌霜长刀一阵,眼中猛然冰冷,眉心火光闪烁,缩在墙角的纨绔们瞬间没有了畏惧颤抖,李如临一拍桌子,挣扎着站起身来,他身边那群纨绔也都瞪着眼睛站起来,指着怯达罗, “他妈的,你一个天竺猴子算什么东西,敢说我们大明人!活腻歪了吧?” 恶言辱骂声顿时嘈杂起来,这群纨绔家里非公即侯,世受大明国恩,见这一个外域和尚敢公然污蔑大明,怒气满胸,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撑得住这和尚一拳一掌,齐齐破口大骂。 怯达罗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惹得群起攻之,略微诧异一瞬,回头瞥了眼李如临等人,眼底白色剑光闪现,就要蓬勃而出。 “蹬” 琴音豁然高昂后戛然而止,纱帐内传来的鐡凝眉清澈如水的声音, “怯达罗先生,江湖中人只说江湖,我铁家人杀你,你若心有不平自可来找铁家人报仇,生死由命,可若以江湖乱朝政,大明人人皆可诛杀于你。” 此言深受一众纨绔齐齐认同,他们齐齐大声叫好,随后被铁凌霜一个眼神压制的又齐齐闭嘴。 怯达罗冷笑着站起身来,身上佛韵激荡,低沉的铜钟鸣响声伴随着如雾气的金色沙粒在身边飘荡,隐隐凝聚成文殊菩萨虚影,杀气凌冽。 鐡凝眉指尖水汽氤氲,气息外发,轻纱飞扬,铁凌霜身上也是火花飞舞,长刀炽热火红。 大战一触即发。 “呵呵。”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七章 大欺小 二楼门口,钟离九青衣长衫,轻笑着盯着一触即发的几人。 天天喝酒,逛青楼还是人间第一次,也许是人不多,二楼比平常少了许多脂粉味,钟离九侧头看着门口附近的角落里几个纨绔眼神不善的盯着自己,像是自己的到来打扰了他们的一致对外,不由失笑。 拎着酒壶,钟离九一边打量着有凤来仪阁二楼,一边慢悠悠的走到铁凌霜身旁,倒没有着急去打扰战场,看了眼铁凌霜身后不远处的脸上笑意消失的念去去,微笑点头, “麻烦阁主上两壶酒。” 念去去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内江湖屈指可数迈入君临佛陀境界的几人之一,寻妖除魔推山弑仙的隐卫左统领钟离九。 曾经看到过钟离九在街边的小酒馆内喝酒,即使隔了层层人海,还躲在窗台后面,但念去去看到他低头喝酒的第一眼就已经知道,他早就看到了自己,没有任何杀意,只是低头喝酒,但念去去觉得浑身冰冷,好像被蛮荒猛兽握在爪中,下一刻就要迎接血盆大口的撕咬。 金陵是个繁荣昌盛的城市,同样是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的城市,他们大多都隐藏在这片繁华之下的深沉黑暗中,但无论是江湖势力,还是更为隐蔽的仙宗棋子,他们在金陵行事,都会不约而同的遵守一个准则:离那三个人远远的。 三个人,隐卫大统领姚广孝,隐卫右统领郑和,隐卫左统领钟离九。 现在,隐卫左统领钟离九就站在自己面前,念去去拼命压住剧烈颤抖的心脏,让它像往常一样,平静的跳动着,然后露出尽量优雅的笑容,点头应是,就要亲自去取酒,却被钟离九挥手止住。 在念去去询问的目光中,钟离九扬起手中酒壶,竖起食指指了指楼上, “楼上的贵客,也麻烦念阁主知会,就说钟离九邀他下楼一叙。” 不去管她略微生硬的笑容,钟离九就近找了个座位,恰巧就在铁凌霜刚刚坐在的桌案旁,悠悠的品着自己的桂花酒,当起了围观者,兴致勃勃。 财神贺兰山眼中闪过退意,身上气息收缩到体内,眼角瞄着周边的窗台,他现在脑子有点晕,没有精力去分辨铁凌霜到底有没有杀了朱高煦,也不想收回自己的三百万两银票和观音相,他只是尽量收回气息,不让钟离九看出自己的传承。 怕什么来什么,在绝对的强大面前,弱小者就像被摊开的画卷,一览无余,钟离九朝他轻笑着说道,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听说瀛洲仙山高手众多,褪去提剑持玉捉刀的限制,皆以神为名,你是财神,看来还是有些地位的,可惜,我觉得你走不出金陵了。” 五大仙山,岱舆蓬莱已倒,仅剩三宗,瀛洲,方丈,员峤。 没想到自称财神的贺兰山,竟然来自瀛洲仙山。 墙角纨绔们懵了,李如临依稀可以听到门外车马行人的喧嚣,可这二层楼内能看到忽然闯进来的钟离九嘴巴张合,但耳朵里听不到他任何声音,禁不住掏了掏耳朵,依然如此,和身边兄弟对视一眼,都觉得大白天闹鬼了,齐齐瞄向门口,大有飞奔逃离之势。 贺兰山被一眼看破传承,心底反倒镇定下来,察觉到周边一丈笼罩的淡淡气息,嘶哑着嗓子说道, “隐卫左统领钟离九,本门宗主谈及你时,多称赞有加,贺兰也心向往之,没想到竟是以大欺小之辈,真是令人失望。” 钟离九哈哈大笑着衣袖挥动,贺兰山正要奋起内息抵挡,忽然身行一转,眼前大雪纷飞,竟然凭空出现在有凤来仪阁门前的大街上,身行悬空,直直坠落下去,啪的一声,摔在泥泞的雪水中。 挣扎着爬起身来,贺兰山内息自气海升起,转瞬到达头到, “张铁先生,去正屋坐着吧,你身上有伤,不宜受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八章 礼回礼 张铁伤的很重。 后背三道尺长的剑伤纵横交错,皮肉翻卷,紫黑的血迹干涸在伤口周边,不过最严重的还不是背后,他的胸口正中一个暗黑的掌印,直接按下半寸,如果没有意外,鐡凝眉觉得张铁胸前的骨头应该都裂开了,而且这个掌印正散发着浓重的酒气与淡淡的香气,应该还有毒。 看着他脸上那缕若有若无的紫气,鐡凝眉点点头, “外伤虽然很重,钟离先生已经止住了你的内伤和掌印里的毒性蔓延,张先生,你需要忍耐一下,我先散去你胸口掌印中的毒血。” 云隐山,不仅有着琴心剑胆,医术也是当世一绝,没有等待张铁拒绝,鐡凝眉起身走到西屋,拿出一个小包裹,见铁凌霜还躺在床上,催促到, “快起来,小娅都去烧水了,你帮着她。” 铁凌霜烦躁的转过身去,嘴里嘟嘟囔囔, “我晚上还有事,别烦我。明天我就要买个大床,放到东屋,小娅陪我,这个屋你自己睡,” 转过身来,鐡凝眉走到床前,低声说到, “张铁先生的身手都受了重伤,金陵还藏着很多你不是对手的人,今晚你还是不要出去了。” “哼,那太好了,我没有内息,走的武学之路说到底就是以力破敌,高手越多越好,我才不会学钟离九那厮以大欺小,不仅丢人现眼,对破境毫无作用。” 不想去看满不在乎的妹妹,鐡凝眉摇摇头,自古以来,不管是武学还是文学,都是按部就班而来,妹妹这样目中无人,早晚是要吃亏,自己晚上要好好的和她谈谈。 转身走了出去,来到正房,小娅正在吃力的拎着烧好的热水,鐡凝眉叹息,自己妹妹要有这么听话就好了。 “小娅,去拿个碗来。” 鐡凝眉从包裹中掏出一个牛皮软夹,轻轻摊开,里面是一排纤细的银针,接过小娅递上来她平常吃饭的用小碗,转头吩咐道, “离远些,把热水倒在盆里,把毛巾放进去,等会要用。” 小娅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忙跑了出去找盆去了,鐡凝眉对闭目调息的张铁轻声说到, “会很疼,还请张先生忍耐。” 张铁睁开眼睛,里面满是猩红的血丝,眼底还泛着紫气,生硬的笑了笑,随即又闭上眼睛。 嗤,鐡凝眉手捻着空心银针一只一只刺入张铁胸口的掌心中,另外一只手端着小碗,悬在银针尾后,静静的等待着。 鐡凝眉很是疑惑,她在南疆见过张铁出手,佛门功夫阿修罗相,而且已经修到了菩提三境中的慈悲相,已经是内江湖的绝明,张铁就知道,那个和尚肯定是方丈仙宗的人,左统领在方丈仙宗被关押将近五百年,这个和尚应该是目前唯一能追踪到方丈仙山的线索。 张铁没有着急,他记得左统领的吩咐,远远追踪,不敌即退,能让左统领说出这样的话,张铁大约能够猜得到,自己应该不是这个和尚的对手。 隐藏在隔壁一座山山顶的枯草丛中,大雪渐渐覆盖周身,张铁收紧气息,他很有自信,就算是和自己同样修为或者比自己更高,只要没有到达君临佛陀的境界,肯定没有人能发现自己。 雪花冰寒,张铁丝毫不觉,把自己想象成一颗石头,只有眼睛微微眯起,盯着远处山腰间那个和尚。 和尚裸着的上半身满是花绣,深青的藤条上结着大片紫色花朵铺满他的前胸后背,诡异阴森,更为奇怪的就是,隔了几百米,还是逆风,张铁都能闻到浓重的酒味。 不可能是那个酒缸散发出来的味道,是这个和尚身上溢出的酒味。 这? 张铁觉得,即使一个人整天不吃饭,以酒作食,从生下来开始喝一直喝到老死,身上也不会有这样的浓重的酒味,经常跟着酒鬼似的左统领,张铁很确信自己的推断。 看来,这个人的修为,肯定和酒有关。 张铁算是猜对了一半,但他来不及再猜测下去,因为漫天雪花中,夹杂着数道凛冽的剑光已经飞冲至他的背后。 闷哼声中,血花飞溅,张铁翻身滚落间,长刀出鞘,只来得及挡开背后紧随而来的漫天剑气,面前黑影一闪,酒气袭来,紧接着一掌就印在了胸口。 没有丝毫迟疑,张铁飞身疾退,二打一,自己若在不知退,死路一条,自己死不足惜,线索要是断在自己这里,那真是百死莫赎。 还好,那两个人并没有追上,他们好像是设了一个陷阱,就等着自己或者说其他追踪着来,或者说,他们的并不屑于追来。 因为张铁看到了雪花后的笑意吟吟的两张脸,一个和尚。 还有一个。 ...... “跟踪我和我的客人,留你手下一命,已经算是我很尊重钟离先生了。” 方一航轻笑着举起酒杯,对钟离九遥遥一敬。 钟离九却没有兴趣喝酒,静静的盯着面前的笑脸,张铁重伤着掠进小院子,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酒徒与方一航在一起。 他知道张铁跟踪酒徒会很危险,却没有想到会在两人夹击下如此重伤的回来,这是钟离九没有料到的事情。 这两个人在一起,会是在密谋什么呢? 想起大统领当年的推测,钟离九压住心中疑问,声音带着冷漠杀意,淡淡的说到, “如此,我还要感谢你了?” “礼尚往来而已,再有下一次,就不会只是受伤了。” 区区两句,已成针锋相对之势,钟离九摇头轻蔑的笑道, “听闻方孝孺学贯古今,尤其擅长理学,讲究格物致知脚踏实地,却没有想到,他的儿子如今却遁入祸乱天下妄想飞天的仙宗之中,人间事,还真不可思议。” 方一航脸上闪过沉郁,随后冷笑不止,长剑横在桌案上, “我父亲的道路,不一定是我要走的道路,钟离先生,你想知道的,别再用言语试探,学学当今的皇帝,用刀兵去夺来,或许会更好。” 子不必行父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道路。 这句话,钟离九在铁凌霜口中不止一次的听到过,如今想想,铁家的二女儿和面前这个人,境遇类似,性格中也有些许相同之处,念及至此,钟离九略微压下心中杀意,眼中电光闪过,轻声说到, “你在仙宗十余年,想来不是言语可以说动之人,也非刀兵可以威胁,不过礼尚往来,还是要的。” 说罢手指轻摇动,一缕银色电光在手中闪现,随后一条浑身闪着冰寒电光的雷龙悬浮在钟离九面前,只有三寸长短,在半空中飞舞腾挪后,一声低沉嘶吼,向方一航缓缓游荡过去。 钟离九身后的念去去见方一航动也不动,就要起身拦住,钟离九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到, “念阁主,你强练魅魔功,体内有暗伤,接了这一招,可以去死了。” 话说的毫不留情面,念去去面色一沉,看向方一航,见他对自己微笑摇头,也不再自不量力,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那条游荡的雷龙。 阴冷冰寒又狂暴肆虐的气息扑面而来,念去去心中寒意骤升,连忙低下头,那缕寒意随即消退,禁不住又盯着看去,寒意又起。 念去去深知,这很可能是自己终生都要仰望的境界,安静的看着方一航,看他怎么应对。 “呵呵,齐姑娘,如果想要疗伤,下次跟着铁家大小姐找我就行,就当今日的酒钱,否则,就先欠着。” 狭长魅惑的狐狸眼瞥了眼喝酒的钟离九,有凤来仪阁的阁主念去去不禁疑惑,你的护卫都扔出千两银票出来喝酒,你作为统领,竟然没有钱喝酒? 想到自己的暗伤,念去去心中略微松动,随即冷下了脸,不再去看钟离九。 方一航一身修为都是师傅传授,勉强可以感知到钟离九身上有伤,但他不会像铁凌霜那样自大,身上有伤的君临境,也是君临境。 起身长剑出鞘,一缕若有有无的暖意缠绕长剑,方一航双手持剑,手腕转动,剑刃带着那缕暖意,悠悠的在半空画出浑圆剑圈,随后身行后撤,剑尖恰好指着剑圈的圆心,缓缓的向那小小的雷龙刺去。 要是换做铁凌霜,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扬起长刀虎吼一声大劈而来,要么就是拎起双锤撕天裂地的砸下,毕竟境界不够,看不出端倪。 钟离九感知到方一航剑刃上那缕带着暖意的阳气,轻轻叹了口气,二十三岁修炼到这样的境界,不仅仅要有一个绝顶的师傅,还要有无数次生死间的战斗,最重要的就是资质和悟性,万里挑一百年难遇千载难逢的资质和悟性。 这样的人,钟离九自觉此生只见过三人,隐卫大统领姚广孝,和自己一起锁在仙山五百年的小羽儿,还有一个正在鸡鸣寺用头撞钟的小娃和尚。 现在有多了一个。 若说小羽儿的两个女儿,资质自然都是极好的,勉强可以算的上,但大女儿好像对修行一道不是很热衷,从最近相处就能感知出来,小女儿就不用说了,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格,唉。 方一航没有胡思乱想,长剑堪堪与雷龙相接,随手手腕轻晃,剑刃上附着的阳气汇聚到剑尖,化作小小的漩涡,那条雷龙也没有避开,直接装入漩涡中,低沉亮光一闪而过,随后消失不见,那柄长剑上开始闪烁着道道电光,向方一航双臂攀爬而去,闷喝声中,方一航身体颤抖不停,嘴角隐隐闪过血迹,双目紧紧闭起。 钟离九不再看他,起身向楼下走去,到了楼梯口,回身看着浑身都泛起电光还在静静持剑站立的方一航,淡淡说到, “方公子,方氏血脉仅余你一人,你不珍惜我不介意送你下去,这次算是回礼。” 。手机版网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三十九章 风雪夜 释厄录第三十九章风雪夜钟离九回到小院子的时候,诧异的看见戚辰和秦扶苏像个门神守在小院门口,面色肃穆,身上落了厚厚的雪花。 今天心情郁闷的戚辰去找秦扶苏谈心,两个人在秦家喝的头晕眼花,秦扶苏扶着醉酒的戚辰回来的时候闻到了血腥味,紧接着就看到了对面小院中盘坐调息的张铁,浑身酒劲随着冷汗消散了七七八八,没有细问,两个人就站在门口护卫起来。 “统领。钟离先生。” 钟离九看着他们俩,笑着说到, “不用守着了,都回去吧,哦,对了,你们两个最近都有些松懈,不是逛街就是在家睡懒觉,明天开始,去阴狱第一层,在那里张铁指点你们修行,有什么行动也都听他的安排。” 浑身酒气的戚辰和秦扶苏面色尴尬的点头应是。 走到凉亭中,止住要起身的张铁,钟离九伸手搭载他的手腕上,眉头扬起,看了眼还在亮着灯光的房间,才轻轻点头, “内伤比较重,不过毒性少了很多,看来云隐宗的医术还是很有效果的,要静养一段时间,不要留下暗伤,会影响修为。” 张铁略微迟疑后,低声问道, “要不要招玄武和青龙回来?” 金陵很危险,虽然三大统领都在,但左统领伤势还未恢复,右统领一直跟在永乐帝身旁作为护卫,姚广孝大人要么呆在鸡鸣寺要么就在皇宫中。 现在已经冒出头的几个人,财神贺兰山、怯达罗、方一航还有忽然出现的酒徒,他们中有仙山中人,也有满肚子阴谋的外域人,这些人对皇帝的安危构不成威胁,但他们背后的人只要出现一个或者两个,三大统领只要被牵制住一个,那时候金陵就要真的乱了。 钟离九站在凉亭中,看着雪花在微弱的灯光下,仿佛一群扑火的蚊虫,摇了摇头, “不用,我和右统领前几天商量了,这次就是要把金陵这池水搅浑,能不杀就不杀,主要是赶走他们,随后追着他们的踪迹,寻找仙山的消息,玄武在金陵城周边城镇中潜伏,他手下都是最善跟踪的地位和玄卫。只是方一航和酒徒的出现,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至于青龙,他前几天的消息传了回来,在辽东那边被怪事缠住了,暂时脱不开身,就不要招他回来了。” 仙山只剩三个,天南地北的追寻,没有丝毫信息,左右两位统领这次的计谋,就是打草惊蛇,把金陵的隐藏的人全部赶走,然后追踪他们,看看能否找到仙山踪迹。 统领既然有了安排,张铁也不再怀疑,想到背后的剑伤和胸前掌印,轻声说到, “那个酒徒,看起来只有四十岁,身上纹的花绣确如统领所说,青藤紫花,前胸后背一起,有七朵,虽然是和尚,但是修的是道门真气,境界比我高出一层,再进一步,就可迈入君临境。” 七朵。 钟离九不会忘掉,刚逃出仙山的时候,就是这个身上纹着青藤紫花的和尚一路追着自己和小羽儿,最终两人勉强维持的灵魂被他打的残破不堪,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看来四十多年过去,他并没有老太多。 没有太多杀意,钟离九反而有些兴奋,满院子的飘雪好像也感受到了,飘浮在半空中,并不落下,张铁没有打扰,安静的站在他身后。 “吱呀~” 房屋大门打开,铁凌霜一身黑衣门中冲出,并没有带着铁锤,只是拎着长刀,脸上全是不耐烦,对里面喊了声, “知道了,别说了,脑子都要炸了。” 随手关上门,抬头看到悬浮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雪花,轻蔑的瞥了眼凉亭,冷笑着朝院子外走去。 “铁二姑娘。” 铁凌霜头也不回,直直向外走去,可挡不住钟离九的声音传到耳中。 “打个赌。” 一抹金光摇曳,铁凌霜看的清楚,是指甲大小的金色莲花,在钟离九的手指间轻轻跳跃,心中大喜,但面上不好意思露出激动,只能冷着脸说到, “看来隐卫左统领,青城山的大师兄,不仅会以大欺小,小偷小摸也很在行。” 钟离九呵呵一笑,在有凤来仪阁上挥手赶走财神贺兰山,并且在不知不觉的从他怀中取出这枚莲花,他知道,铁凌霜想要这个东西。 “这个作赌注,赌不赌?” “赌什么?” 钟离九指了指皇宫方向, “我赌你不能把他又完好无损的偷出来。” 铁凌霜冷笑到, “我对他的命才没兴趣,你输定了!” ...... 已经深夜。 铁凌霜放出了自己的骨鸟后,就静静站在元武门旁的小巷子中。 皇宫洪武门,后门则是元武门,从这里进去,可以直接到达皇帝的后宫,东宫六院西宫六院,再加上乾清宫,坤安宫和省躬殿,这里是皇上下了朝后的家,绝大多数时间,皇上都在此处安歇。 若想在午夜刺杀朱棣,只需要在这十五座大殿中细细寻找,找到了一刀砍下头颅即可。 绝大多数刺客都是这样想的,可这些刺客毫无意外的,都死在了寻找的路上,还有许多甚至连大门都没有进去,就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高高的城墙下。 皇城防卫,天下无双,这些年通过隐卫中记录的一些资料,铁凌霜估算,最少要有三层防卫。 第一层是宫墙上站岗和巡逻的禁军,这里大多数应该是朱棣最信任的部下带领的军士,这些都是沙场百战出来的悍卒劲旅,精通战阵,毫不畏死,两三人一组,一般的江湖中人绝非对手。 第二层护卫的人手被称为皇城供奉,他们只守皇城,很少出去,人数就比较少了。 他们应该都是内江湖中人,出身大多数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也有锦衣卫重金招揽的内江湖高手,擅长听声辩位用毒画符,手下功夫肯定是一流中的一流,那些有能力穿过宫墙的刺客,大多都死在他们手下。以铁凌霜的推测,大约要有十个人,而且其中肯定会有万象境和菩萨向的高手,也是自己此行,一定要小心避开的人。 至于第三层防卫,那就不用管了,自己站在这个地方,他们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作没看见而已,反正不是老秃驴就是郑和,或者两个都在。 铁凌霜不是来刺杀朱棣的,除了刚刚和钟离九打过的赌,不久前,她还和朱棣打了个赌,她会把皇太子朱高炽从春和宫中偷出来然后送回去,还要保证他绝对安全。 和朱棣打赌的赌注,是她的姐姐鐡凝眉可以去承恩寺中探问一次朱允炆。 人还没有偷出来,已经陪姐姐去了承恩寺,铁凌霜知道,这次自己不能失败,否则再遇到朱棣,好像会少一些底气。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站在大雪中的铁凌霜看着远处高高的宫墙,面色阴沉似水。当她在观音山下见到方一航的时候,即使在黑夜中,也能看到那双重瞳的眼底阴冷决绝的恨意,铁凌霜很清楚的记得,当年自己照着镜子,眼中也是如此,或许比他更为炽热。 金陵五年,太消磨人的仇恨与志气了,现在身边有眉毛,有小娅,身边的牵挂多了,动起手来就束手束脚。 “或许,我应该把眉毛和小娅带回家,然后一个人在江湖上磨练,否则再过几年,或许就真的会忘掉仇恨。” 回应铁凌霜自言自语的,只有呼呼北风簌簌飘雪。 “当~当~当~” 皇城中传来的清澈钟罄声,铁凌霜靠着墙壁,静静的等着声音停歇,子时已到。 子时并不是最适宜的偷盗时机,按照多数的梁上君子的套路,一般人在丑时才正值酣睡,而值守的军士,丑时反而最能集中精神。 不按套路,出其不意,或许此行更能顺利。 铁凌霜很自大,也不乏聪慧,趁着一阵狂风吹过,雪花卷起时,瞬间消失在小巷子中,跟着那团飘飞的雪花,一路飘荡到皇宫后门旁城墙下的阴影中站定。 皇城外面有巡逻兵,不过都是一些杂鱼,刚刚走了过去,铁凌霜侧头望着两丈多高的城墙,寻常时候自然可以一跃而过,不过飞跃大多情况会带动着衣衫舞动,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内息,压制不住衣衫响动的声音,要是第一层就被发现,那以后也没脸见人了,看来只能爬了。 铁凌霜拎起长刀,嘴巴横咬着刀鞘,转身手掌轻轻贴在城墙上,像是一只壁虎,缓缓的向城墙上攀爬,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黑衣紧贴着青黑的城墙,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即使靠在近处,也很难看的清楚,铁凌霜爬到城墙上部,上面就是一排排锯齿般的箭垛,再上面就是城门楼,已经可以听到守卫的呼吸声,还能看到他们呼出的白气,心中暗骂不已,偷盗比杀人费力气多了。 嗯? 正要再攀高一些,铁凌霜手掌悬在离城墙一寸远的地方一动不动,眯起眼睛盯着手掌下一条漆黑的细线,蛛丝一样细,但却没有任何光芒,若不是恰好刚刚有片雪花飞过瞬间被割开成了两片,铁凌霜的手已经按在了这条线上。 涂了剧毒?还是后面缀着铃当?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小看了这群军中悍卒,险些中了他们的陷阱。看来沙场百战才活下来的人,手上功夫或许不是自己对手,但战阵防守,预防摸黑偷袭的本能手段,还是要多向他们学习的。 轻轻洗了一口冰寒的空气,铁凌霜撤回手掌,安静的等着。 上面三尺高的地方,是粗重平稳的呼吸声,这是标准的外家功夫,军中悍卒多是如此,不过其中也掺杂着低沉悠远的呼吸声,看来这些军士中也有不少高手,从呼吸中可以分辨,大约十个人中就有一人,而且每队巡逻的兵士中,都必然有一个。 很合理的搭配,不过怕死怕到这个地步,除了朱棣,也没有谁了。 铁凌霜暗骂一声,听着巡逻队远处,恰好大风卷来,在墙上轻轻一按,身行瞬间拔高,半空中身行似猫,伸手搭在门口侧边的柱子上,手脚并用,翻身掠上城门楼顶,低伏下身躯。 安静的呆着一会,见四周没什么动静,下面的值守的军士也毫无反应,铁凌霜不禁松了口气。 尽量收紧气息,让自己手掌按在雪上的印记只是浅浅一层,铁凌霜不敢多呆,身行一颤,楼顶消失,随后身行飘闪,落在在内城墙下。 看着前方又是一道墙,矮了许多,这就是皇城内墙了,铁凌霜伸手从嘴中取下长刀,挂在腰间,现在第一层护卫过了,铁凌霜不禁轻笑,这样偷偷摸摸的感觉还挺不错,和拎刀砍人比起来,别有一番刺激体验,以后闲了也可以多来几次。 左右一扫,内城道上空旷的出奇,没有太多人影,铁凌霜左右瞄了瞄,看向右侧远处闪着微弱烛光的一道宫殿,正是她这次要绑走的皇太子在春和宫。 没有迟疑,远处一道巡逻队走来,铁凌霜低伏下身行,在墙脚的雪花中穿行,身行似猫,只在积雪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大雪之后,自然不会有丝毫踪迹追寻。 躲过两队巡逻后,铁凌霜翻身掠进春和宫中,藏身在花园中的桂花树旁,不禁有些奇怪,内城也太顺畅了,除了巡逻的,还有几个低头急行的小太监宫女,没有见到太多的人影,难道他们故意放松警惕的? 带着一丝疑惑在阴影中穿梭,路过春和宫后殿,可以听到很多细微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睡下的人,没有着急去查看,前方正殿中还有灯光,依稀看的到人影,听说皇太子每天批阅奏章都要到很晚,铁凌霜沿着墙角一路走到正殿墙边,就要贴身攀援而上,忽然停下手来,闪身后退两步,藏身在一丛花树后。 伸手捂住眉心,挡住那里渐渐亮起的火红,铁凌霜眼底泛出一抹火光,随后消散开来。 这个殿中,有个高手,五行属木的高手。 因为在刚刚的感知中,整个大殿,都被一层淡淡的青光包裹,可以看到勃勃生机,好像是爬满殿堂的植被,但如果自己冒然碰撞上去,哪怕只是轻轻的触摸,里面的人肯定能够清晰的感触到。 感触到,自己就露了行踪,在皇宫里漏了行踪,顷刻间那些高手都会围堵上来,很难不露身份的逃掉,只要身份暴漏,那就是输了。 “看来朱棣还是很在意自己这个胖儿子的,竟然派了一个万象境的高手时时护持。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四十章 虎离山 春和宫内。 两个小太监恭谨的站在书房门口,书房内两道身影在灯光下摇曳,一个敦厚圆润,一个清癯消瘦。 从堆积成山的奏章中抬起头来,皇太子朱高炽眼带乌黑面容憔悴,气息依然急促,将手里的奏折放在一旁,盯着飘摇的烛火看了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对下方的同样在深夜中埋头书案的杨士奇轻声问道, “士奇,浙江宁波府的瘟疫处离的如何了?” 杨寓,字士奇,四十岁出头,瘦脸长须,官居太子侍读,或许是陪着太子经常深夜处理繁杂政务,须发花白,看起来要老了许多,不过还好,一双眼睛饱含智慧,并没有太多困倦疲惫,正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奏章。 其实杨士奇在走神。 身为太子侍读,和朱高炽共事多年,杨士奇很受朱高炽重用信任,他也很倾佩这个不顾身患疾病日夜呕心沥血为大明操劳的太子。深通经学理学提倡文臣治国武将守国的杨士奇认为,大明有这样的太子,将来有这样的皇帝,是大明的福分。 支持太子的杨士奇自然很是担忧太子的处境,永乐朝局还是比较明朗的,皇帝爱骑马打仗,皇帝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朱高炽身为太子温厚敦和就是身体孱弱,二儿子朱高煦精明强干对太子位置虎视眈眈,至于三儿子朱高燧,早年有造反之嫌,应与皇位无缘。 永乐皇帝渐渐老了,以后的皇位只会是朱高炽或者朱高煦登上去,按照道理,应该是太子朱高炽,可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皇帝对二儿子朱高煦更喜欢一些。 太子侍读,只是六品小官,杨士奇虽然心有不忿,但也只能藏住心意,只是专心在辅助太子处理政务。 最近几天,情况好像变了,太子批阅奏折的时候经常长吁短叹且忧心忡忡,虽然没有问出口,以杨士奇的聪慧机敏,很敏锐的察觉到,朝政局势忽然紧张起来,那些眼线众多的王公大臣最近都沉默了许多,尤其是支持汉王朱高煦的更是战战兢兢,在加上最近听说汉王府最近鸡飞狗跳,趾高气扬基本每天都入宫的汉王也好几天没了踪影。 难道汉王那厮犯了大错,被幽禁在府?还是重病将死?抑或是失踪了或者已经死了? 杨士奇是宅心仁厚之人,对心底的那丝幸灾乐祸不禁有些羞愧,那些学过的孔孟老子的敦敦教诲萦绕在心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要痛打落水狗,杨士奇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打呢? “士奇?” 耳边响起太子稍微扬起的声音,杨士奇回过神来,自责的愧疚一笑,请罪道, “太子恕罪,属下刚刚在思索宁波府疫情处离是否还有纰漏之处。” “哦?咱们正好想到一块了,说说你的想法。” 杨士奇放下奏章,也甩掉脑中痛打落水狗的念头,理了理思绪,恭敬的回到, “宁波府这次是寒热病,发病极快,患病之人寒热交替中身体痉挛,多窒息而亡,属下已经按照太子吩咐,从金陵派出一正两副三位太医,带着三十多名医术名家到了宁波府,从就近府县调派粮食米面和药草的谕令也已经发出,不过最近天降大雪,属下在想是不是需要增加一些帐篷棉衣棉被,毕竟天寒已至。” 太子一边点头一点称赞, “不愧是杨师傅,思虑周全,那我们就再拟一道谕令,从京中的储备的军用衣被中分出两千套,即日押送至宁波府。” 君臣正在商谈中,书房的横梁上盘坐着的青衣身影耳朵微微一动,睁开眼睛,青光一闪而过,略微诧异的盯着书房一角。 他叫张小山,二十三岁,是武当山内门本代掌门的嫡传小弟子,修为已经迈入道门万象境。 道教四大名山,龙虎、齐云,青城,武当。 武当在北,北方玄武。 永乐皇帝朱棣为燕王时,身在顺天,顺天扼中华大地咽喉,身处北地,故世人皆称之为北方真龙。 都是在北,而北方真武大帝的真身就是龟蛇一体的玄武,朱棣对武当山礼遇甚诚,封武当山为“大岳”,寓意在五岳之上,并多次派遣使者拜会武当。 听说武当山里老祖宗不胜其烦,先后派了两名弟子来金陵,辅助帝王大业,其中先来的大弟子叫张大山,是隐卫天卫玄武,在钟离九麾下,而小弟子张小山,刚到金陵半年,并未在隐卫中任职,只是在皇宫中,专门守护春和宫,护卫太子安全。 张小山本来是来寻找大师兄才向武当山的老祖宗万般请求下山,他也想入隐卫,没想到老祖宗吩咐,一切听皇帝安排,然后皇帝就把他安排守卫太子了。 这个职位很无聊,太子不是朝会就是在书房批阅奏章,而大师兄也很多时间也不在京城,所以张小山只能在盘坐在房梁上,还好刺杀太子的人不少,时不时蹦出来一两个给自己练练手,也不是太过无聊。 刚刚,张小山隐约感觉到书房外的东北角,有一丝细微的声响,他不能判定是外面积雪从花草到, “看来这场赌,是朕输了。” 略微沉默了一会,朱棣又低声问到, “三保,你说咱们当年该不该靖难?” 郑和面色肃然,恭敬地整理衣衫,跪服在地,目光坚定的望着朱棣, “皇帝没错,洪武皇帝错了。” 没错,在郑和的心中,错的不是朱棣,而是洪武皇帝,当时的太子朱标很令人尊敬,但是他死了,那传承,就应该在还是壮年的儿子中择选一个,而不是选择立十几岁的皇太孙朱允炆。 皇位,不仅事关皇家传承,更关乎着大明黎民百姓的繁衍生息,不能因个人喜好而随意订立传承之人。 朱棣叹了口气,靖难之时是自己也是这样安慰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之所以不亲近后宫,就是因为时常梦中惊醒,看到的都是父皇对拎着大刀说自己犯上作乱,朱棣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 “起来!朕天天看人跪去的看的心烦。” 伸手扶起郑和,看着这个跟随自己二十多年的马童,现在是可统领十万大军的将军,驾着大船到过几万里外异域的宝船统领,武道修为更是世间少有能迈入君临佛陀境的几人之一,可依然像二十多年前一样,恭敬守礼,没有丝毫逾越。 朱棣拍着他的肩膀大笑着说到, “纪纲晚上汇报,铁家两个女儿去了承恩寺,去见朕的侄子,铁家大女儿鐡凝眉对他很是尊重,毕竟在一起十年,小女儿倒是冷嘲热讽,说出来的话,和你刚刚讲的一样,都说朕的父皇当年做错了。” 鲜有见到朱棣提及朱允炆脸上还能带着笑意,这自然是铁凌霜的功劳,郑和笑着说到, “铁凌霜,极其聪慧,为人桀骜,无法无天,她所说必然是她所想,不过臣觉得她不适合金陵,不适合隐卫,更适合在江湖中逍遥自在。反倒是她的姐姐,知礼守节,进退有据,她更适合这里。” “呵呵,你可以找钟离九把她姐姐纳入你麾下,朕乐见其成。” 见郑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朱棣略微疑惑的盯着他,郑和轻声解释, “钟离兄本是逍遥天下之人,也不适合金陵,他可能是当世唯一自由的真龙了,可惜也是和铁家姑娘一样,被仇恨束缚,臣更想他有一天可以放下一切,江湖逍遥。” “哼!三保,朕看你整天在船舵里呆着,又想着什么时候要出航了吧?你这个隐卫右统领可不称职啊。你们倒都想逍遥江湖去了!” 见皇帝生气,郑和就要解释,忽然皱起眉头,片刻之后,摇头苦笑。 “怎么了?” “回皇上,铁凌霜并未出皇城。” “哦,她去哪了?” 郑和笑着说到, “请皇上恕罪,明日皇上就会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四十一章 你输了 释厄录第四十一章你输了“你输了。” 三个字,每个都占据了整整一张大纸,平摊在武英殿龙椅前的御案上,字迹更是飞扬放肆的草书,满含轻蔑。 龙椅两侧的小太监浑身颤抖,他们负责打理武英殿,没想到昨日打理的干净整齐的书案今天忽然冒出了三个大字,正要收起,没想到皇帝冷着脸走了进来,他们只能胆颤心惊的站在一旁,等待天威降临。 御案杂乱,这等纰漏若是寻常时候,可能只是挨一顿板子罚掉几个月的银子教训,可昨夜皇城骚乱,据说是有人刺杀皇帝,可是找错地方了,在春和宫内打成了一团,闹了半夜才渐渐平息下来,皇上肯定心中愤怒,从他铁青的脸色就能看出来,再加上这三个大字满含蔑视皇威之意,那自己这条小命说不定就要保不住了。 朱棣自然不会花费半点心思在太监身上,走到桌案前,面色铁青冷着眼盯着那三个大字,半句话也不说,身上好像散出浓重的杀气,后面的小太监更加颤抖了。 早朝的时候发了一通大火,连着把禁军统领何成和锦衣卫统领纪纲劈头盖脸大骂一顿,罚掉他们整年的俸禄,各打了三十军棍,顺便把脑袋挂在脖子上一定抓住昨夜夜闯皇宫之人。 另,那贼人重伤了皇太子,现在皇太子生命垂危,已经送到鸡鸣寺中由太子太师姚广孝大人日夜看护,若是皇太子救不回来,你们就等着诛九族吧! 还有,聚宝山上的大报恩寺已经建成,定于十一月十一日由皇太子代朕的礼佛典礼由朕亲自过去。 散了大朝会,看着平常闹轰轰的臣子们低头缩脑的走了出去,朱棣心中大笑,这种一手遮天玩弄世人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强忍绷紧脸,打量着桌案上的那三个字,挥手敢走身后的太监,嘴角才露出得意的笑容, “行书之上,草书之下,看着不伦不类的,竟别有一番美感,看来这铁家姑娘除了拳脚功夫不错,书法上竟然也颇有造诣,可惜啊,铁铉,真是可惜了。” 感叹了一番,再加上早朝发了大火,颇感劳累,朱棣放松下身体坐了下来。 “咔咔。” 清脆爆响后,龙臀刺痛,朱棣豁然起身,转头看向龙椅。 一只紫毫毛笔,正是自己经常用的那杆,断成了三截,躺在龙椅上,看起来分外凄凉。 “哈哈~” ...... 东边天空泛起彩云红霞渐渐散去,红日冉冉升起,钟山东南的一片乱山中,白雪皑皑覆盖整片大山,满目银装素裹。 刺客铁凌霜,搅的金陵皇城半夜乱成一团顺便阴了一把当朝皇帝的铁凌霜,正在逃跑,边跑边暗骂, “小看了这个人,竟然能追到这里,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昨夜没有直接奔往皇城外,反而趁着春和宫那边大乱躲在武英殿内,端坐在龙椅上书写完大字后,没有准备从离的更近的后门出去,反而躲在阴暗处一路窜到正门洪武门。 本来还算是通畅,没想到掠过洪武门的时候太过得意,衣衫响动太大,露了踪迹,被春和宫的那人追逐至此。 被追了一路,在金陵城中饶了大半圈也没有甩掉,铁凌霜索性发了狠,绕道这片乱山之后,也不再乱跑,直往深处奔去。 太子被掳走了,太子在自己的守护中被掳走了。 张小山羞愧难当又满腹愤恨,自己不仅是哥哥的弟弟,也是武当山内门老祖宗的亲传弟子,自己可以丢人,可不能丢大哥的人,更不能丢武当山老祖宗的人,此等贼子,一定要将他死在我的剑下! 想的很好,可是绕过一座座小山,前方的人影越来越小,渐渐已经看不到了,怒火交加之下脚下青光骤然浓郁,就要掠过一处山脚,追踪的那缕气息忽然浓郁,张小山腰间长剑出鞘,剑指在胸身行暴起,转过巨石,面前豁然开朗,却没有丝毫人影。 金陵东南三十里乱山,乱山之后,是一汪半里方圆的小湖,湖泊之后就是一眼不见望不到底的竹林。 大雪过后,天气比雪前更冷,湖边结了层薄薄的冰,冰上也覆盖了厚厚的雪花,只有中间小小的一片湖水如镜,像是镶嵌在绢布上的一颗宝石。 张小山没心思欣赏这如绣画江山,冷哼一声,飞身掠往山下,双目如电在湖边积雪上扫过,没有看到丝毫踪迹,又低头看向山下,没有看到丝毫异常,身行如燕,在雪地上轻轻两点,翻身站在那一片湖水边的积雪上。 伸手搭载水里,身上青光闪烁,纤细如发丝的绿色水草一路蔓延至水底,随着张小山身上的青光消散,那缕水草又缓缓收回至他体内。 张小山环视一圈,只看到远处的堆满雪花的竹林中有些许晃动,没有再耽搁,脚下一顿,冰层炸开,飞身掠往那里。 山野空旷,随着张小山一头扎进竹林,这片大山有寂静了下来,湖边山脚处一团积雪轻轻颤动,松软的雪花滑落下来,露出两只也满含怒火的眼睛。 就因为一个赌约耐着性子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面目实在不是她的性格,在这团雪中趴了一炷香的时间,铁凌霜也很生气。 慢慢站起身来拍掉身上积雪,铁凌霜望着远处的竹林,皱着眉头嘀咕到, “木行,气息敦厚踏实玄妙圆润,和隐卫里那只大乌龟很像,应该是武当山的人,就是马马虎虎的脑子有问题。” 挥手掸开头发上的雪花,铁凌霜正要转身走开,隐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味,诧异的四周望了望,随后把目光定在远处的竹林中。 铁凌霜记得,昨天从有凤来仪阁回到小院子中的时候,从张铁那厮身上溢出的血气中,也有浓重的酒味,和钟离九那厮身上的桂花酒香不同,是那种酒窖深处泛着酸水味的酒浆,就像平常酒鬼身上那种酸涩。 反正也是闲的无聊,能伤了张铁那狗腿子的人,可以见一下。 打定主意,铁凌霜眉心火光轻闪,压低身形,从湖面飞掠而过,也偷偷摸摸的钻进了竹林中。 竹林长青,下方并无太多积雪,大部分雪花都在竹也上层层堆积,压的大多数竹子都玩乐腰,林子里比外面暗了许多,不过正好,适宜追踪。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刚刚被跟踪,现在追踪别人,肯定是刚刚追踪自己的那人平日里做多了坏事,才会找不到自己,铁凌霜暗暗发喜。 相比较逃跑,身上没有内息又很容易控制气血的更适合追踪人,在林间的阴暗里灵敏的穿梭着,酒气逐渐浓郁,铁凌霜也愈加小心。 远远的看到远处低矮的阴影里一身青衣的人影蹲在一丛竹子后动也不动的盯着前方,铁凌霜打量了下周边地形,慢慢的躲到他下风口的一块青石后,也伸出脑袋看着前方的低凹处。 前方半里远的地方,闪烁一抹火光,除了酒臭味隐约还飘来阵阵肉香,铁凌霜眯起眼睛盯着那篝火上烤的焦黄的肉块,才忽然想到,自己饿了一整夜,耐心的忍下肚里馋虫,瞄向篝火旁的那道人影。 是个裸着上身的和尚,眉眼甚是凶悍,一看就不是好人,络腮胡须,浑身精悍的肌肉,光秃秃的额头和身上都闪着亮光,上面好像涂了层厚厚的油脂,不过最惹眼的就是他胸前竟然纹绣着乌青似蛇的花绣,离的太远,只能看到好像是一条青蛇身上开着多多紫红的血花。 难道就是这个浑身酒气的花和尚就是能伤了张铁那厮之人,除了这恶心人的酒臭味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气息啊?难道他已经到了君临佛陀的境界? 铁凌霜正在皱眉思索,张小山耐不住了,他从藏身处走出,缓步前行了一段,在离那个和尚三丈左右的地方站定,抱拳执礼,恭声问道, “武当张小山,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可见到一个黑衣人从这里经过?” 张小山一身修为由武当山老祖宗亲手教导,这个在竹林里喝酒吃肉的和尚看不出来修为,但是从这漫天酒气中大约可以猜到,肯定有通天手段,但此人行事怪异,说不定和那个抢走太子的人是一伙的,不能退。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那和尚把张小山当作空气一般全然不理,张小山恭敬地等了三息,依然没有等到回应,才缓缓直起腰身,随后又是恭敬一礼,绕开那个和尚,就要往竹林深处走去。 “武当张九疯的传人?” 闷雷般的声音响起,酒气骤然浓郁,还有凛冽狂暴的杀气丝毫没有掩饰,张小山身体一沉,面色也凝重起来,冷静回到, “不知前辈您是?” 那和尚站起身来,扭了扭脖子,咔咔的爆响声起,凶悍的气焰丝毫未减,看着张小山,仰天大笑, “这里风水不错,给你一个呼吸,逃跑也行,想想平生快乐的事也可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张小山眉头扬起,今天还真是倒霉透到, “你是女人?” “女人怎么了?!你娘不是女人?” 书阅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卷 酒色财气 第四十二章 猪与虎 “单纯的不需要隐藏身行的逃跑需要记住一条真理,两点之间直线是最短。” 钟离九如是说过。 这个时候没时间怀疑,所以铁凌霜跑的是直线,一路狂奔,绝不回头,张小山想来有高人指点,也是如此。 两条个黑点带起雪花飞溅在这一片大雪中划出两条长长直线,他们两个身后传来疯狂的大笑声,越来越近。 “如果是两个人一起逃跑,而他和你的关系很好,比如铁血挚友,闺中密友,可托付终身的情侣。那事情就简单了,给他一个深情对望,把你想说的话用眼神迅速传达后,然后转身对抗强敌。” 钟离九如是说过。 铁凌霜转头看向身侧飞奔的张小山。 张一山长的还算可以吧,和哥哥张大山五大三粗一脸土匪像不同,脸上棱角稍明显些,颇有些俊朗,就是一双眼睛太圆太大,看起来有点呆呆的。 不过,既不是挚友,也不是闺蜜,更不是情侣,反倒是自己抢了太子,好像和他也算有些仇怨。 身后的笑声越来越近,铁凌霜回头一瞥,只见那和尚肩上扛着一个硕大的酒缸,慢悠悠的在后面散着步,边走边喝,边喝边笑,可就是随便的迈出一步,身影随即闪现在百十米外,在跨过几步,就走到自己身后了,离金陵城还有很远,这么下去逃不掉。 “如果两个人一起逃跑,而且他和你有仇,那就这更简单了,你有两种选择,一,比他跑的更快,这个道理很简单,老虎只会追跑的最慢的那头野猪,跑的快的那只野猪,就安全了。第二种选择,就是踹他一脚,落井下石,把这只野猪送到老虎嘴巴里,你自然可以逃之夭夭。” 钟离九如是说过。 卑鄙小人! 铁凌霜这么想着,身上火光更盛,脚下速度更快,眼看着把张小山甩下几米远,看来是选了第一种,要做那跑的更快的野猪。 张小山自然不傻,不想当跑的跑的最慢的野猪,回头看了眼,身上也是青光大放,堪堪追到铁凌霜身后,眼中怒火升腾,要不是师傅老祖宗教导不能落井下石,真想一剑刺在这个女刺客的腿上,把她留给身后的和尚。 两个野猪你追我赶,身后的大老虎慢悠悠的散着步,丝毫不急。 不过到底是受了伤,张小山一番疾奔,气息越来越急促,逐渐变成了跑的最慢的那只野猪,盯着铁凌霜的后背眼中一身纠葛闪烁,随后恢复了清明,咬牙追上两步,低声说道, “你把太子交出来,我帮你拦着后面的和尚。” 不要命的狂奔不能说话,张小山一张嘴气息顿时泄了半分,又瞬间拉下了几步远,前方疾奔得铁凌霜见不得憨傻之人,边跑边骂到, “闭嘴!野猪!” 铁凌霜遥遥地看着极远处地成墙像是一条黑线,心知再过十里左右就到了城里,到了城里就安全了,不过,这一段路应该更加危险。 果然,心思刚刚一动,沉重的劲风从背后袭来,张小山和铁凌霜都感觉到了,一左一右横飘开来。 丈许高的黑瓷酒坛,就像寺庙里的大铜钟一样,带着呜呜劲风从两个人身边一掠而过,轰隆一声撞开积雪砸碎山石深深陷入它砸出来的山洞中。 没有丝毫迟疑,铁凌霜朝着右侧狂奔而去,而张小山飞掠向左侧,这时候,就要看运气了,不知道身后的老虎会选择哪只野猪。 铁凌霜运气不佳,没跑两步,就停下身来,看着面前一丈远那个浑身酒气的和尚,伸手搭在刀柄,铁凌霜盯着他的眼睛,指着一边的山谷, “好狗不挡路!” 方丈仙山,宗主方画丈,手下第五大将,酒徒方无叶,虽然身上酒气熏天,但眼中丝毫没有酒意,深吸一口气,陶醉的说到, “你的身上的味道,是我仙山锁了五百年的火鸟的血脉,可惜,被抽走了。” 嗯? 仙山,火鸟,五百年。 “霜儿你知道吗?娘以前被锁在仙山,五百年,没有见过天日,和钟离先生锁在一起。” 想起回到金陵中躺在床上听着眉毛轻声细语的诉说着自己不知道的往事,铁凌霜也不想着逃走了。 为人子女,施苦难于父母身者,仇怨如渊,必报! 金陵城里的皇帝有人护着,你这个秃驴,凭着开了三尺樊笼的道行,也敢来金陵放肆。 “本来,我只是觉得你们修为不错,那你们来磨刀,既然咱们早有仇怨,那择日不如撞日,就在这里,我想看看,你这个秃驴有什么本事。” 长刀出鞘,火气蒸腾,身边的积雪瞬间消融,烟气蒸腾飘散,铁凌霜横刀在胸,盯着酒徒,看着他身上前胸的花绣,胳膊粗细的青藤上挂着花朵,巴掌大的紫红花朵,像是大张的毒蛇嘴巴,边缘尖刺似牙,中间猩红发紫。 左右肩上两朵,前胸两朵,后背应该也有,不过一路只是狂奔,没有看到。 若说有仇,铁凌霜觉得他和面前浑身花绣的酒徒和尚有仇,酒徒也对她仇怨深深,当年他只是负责看守锁在仙山山洞深处的一条白龙和凤凰,没想到被他们逃脱,追了一路结果被他们双双逃走。作为惩罚,宗主剥夺了自己身上的两朵花,本来应该是九朵,若非如此,现在自己早就应该迈入君临境界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酒徒看着铁凌霜手中的长刀,咧开大嘴,两侧短针似地络腮胡须炸起, “当年,我差点就把那只凤凰打的形神俱散,今天我把你捉回去,就算是补偿,听说你还有个姐姐,呵呵。” “秃驴!都该死!” 铁凌霜一声怒吼,身上火焰蒸腾,隐隐凝聚成雄壮的狂狮,飞舞的火花就像是蓬松威武的鬃毛,带着阵阵低吼,长刀一震,火红狮爪闪现在铁凌霜周围,对着和尚当头抓去。 噗噗 酒徒轻蔑的笑着,漫天狂抓来的虚幻火焰狮爪没到他身前一尺,好似遇到了狂风,瞬间熄灭消失不见,铁凌霜没有退缩迟疑,紧随着狮爪飞身而上,狮子狂吼中,长刀自上而下,直劈那颗光头。 “嗡~” 火焰长刀破开樊笼,堪堪压住到酒徒头顶三寸,颤抖鸣响,却再也压不下去。 “不自量力。” 任由刀砍,酒徒一动不动的口中冷笑讥讽,铁凌霜面色阴沉,眼睛从他身上花绣一扫而过,没发现任何异常,连闪也不闪,双眼霎时间一片火红,扬手撤回长刀,纵横挥舞间,道道刀光如狮子的血盆大口,对着酒徒头颅咬去。 青城,狮牙。 狮子火红长牙依然只能咬到他身边三寸,再难寸进,铁凌霜一声怒吼,气血怒放,浑身漂舞的火焰狮鬃充满力量的炸开,根根似针,好像变成了海胆,而狮牙猛然突出两寸多,堪堪触碰到酒徒身上。 碰触不到,没有灰心,铁凌霜长刀挥舞不停,叮叮当当的声音响彻不绝,眼角瞄向酒徒背后,那里一道青影疾掠而来,周身被青光萦绕,长短不一的青色真气在剑刃上环绕不停,对着酒徒的后背正中疾速刺来。 虽然很想但张小山没有逃走,太子不见踪影,而且刺杀者正是那个黑衣蒙面的女人,若是她被酒徒抓了或者杀了,那太子就再难追回了。 于是他没有犹豫多久,在山谷间饶了一圈,又转了回来,正好看到铁凌霜拎刀狂砍而那个和尚却无动于衷,这个时候不需要多想,张小山也想试一下,自己距离君临境界只有一步的人到底有多大的差距,能不能伤他一分。 出手就是武当山最玄妙的八卦虚空剑,剑刃周边的虚空中,长则一尺,短则半尺的真气环绕不停,最后都汇聚在剑尖,八卦虚影一闪而过,玄妙锐利的真气伴着长剑,直直刺在酒徒后背。 “嗷呜!” 周身狂狮怒吼,笼罩周身的火焰巨狮如烟花般炸裂开来,铁凌霜嘴角一丝血迹出现随即蒸干,长刀刀刃闪现一抹幽蓝,不过力气瞬间增大了数倍,刀刃也破开了酒徒周身的三尺樊笼,划在了他的身上。 “嗤吱~” 前刀后剑,皆落在酒徒身上,好似生铁划过冷钢,刺耳的声音响起,但却没有在酒徒身上留下半分印记。 不是对手。远远不是。 “该跑的时候不跑,久不再世间行走,找死的人越来越多了。” 眼看酒徒两肩紫红的花朵一闪,铁凌霜顿觉不妙横刀在胸,张小山也抽身狂退,可惜都没有逃过,酒徒一掌掠过长刀拍在铁凌霜肩头,咔咔的爆响中,铁凌霜一口鲜血喷出,倒飞而出,一路撞开山石向山下滚去。 酒徒冷笑一声,闪身出现在飞退的张小山身前,咧嘴一笑, “去找你们武当山的老祖宗去吧!” 扫开挥刺来的长剑,对着张小山当头一掌拍下。 张小山无可奈何,只能闭目等死,对不起,师傅老祖宗,给您老丢人了。 “啪!” 轻脆的掌声在头顶响起,张小山睁开眼睛,只见一只拎着酒壶的胳膊横在自己头顶架住手掌。 钟离九白衣长衫,身上泛着和平时迥然不同的冰冷,看着面前的酒徒,嘴角挑起,带着难以压制的兴奋, “好久不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