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醒刀》 回来了 13д飬ЩЩЩ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一章 绣花王爷 大秦王朝,国泰民安。 王朝开国皇帝秦统最喜爱六弟秦莫图,将其封为南王,领荆州、扬州、交州,并破例准许秦莫图可与其共治隶属豫州的大秦第二大郡——楚郡。 因为秦莫图十分得当朝天子的喜爱,所以民间一直暗称其为“后帝”,意指始皇之后可做皇帝。 秦莫图在十八岁的年纪就被当朝天子册封为独领一方政权的藩王,而且是沃土富庶的江南之地,可以说在江南三州,他是名副其实的主宰,只手遮天。 没有功高盖主的战事军功,也没有安邦定国的文治之才,只是生得一副天下艳羡的好皮囊,有一个足以让天下人嫉妒的身世背景。 秦莫图整日把酒寻欢,从不问政务,江南所有初具规模的青楼酒肆几乎都有他的特制“凤巢”。 不论京官还是地方官员,听到他的名字,哪一个不暗自唾弃鄙夷,皆会腹诽一番: “要不是投胎投得好,做了皇族,加上当今天子极富胸襟,你这个绣花枕头还不知道在哪个豪阀门第里给那些得不到宠幸的贵妇们做面首禁脔。” 就连大秦的百姓都在私底下给了他一个十分应景的绰号,“绣花王爷”。 相比“后帝”,这个听起来略显花俏的“绣花王爷”就显得极尽讽刺意味了。 在大秦,秦莫图说自己是纨绔第二,没哪个敢自称第一,偏偏他对自己的纨绔做派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引以为豪,就差在自己的蟒袍上缝制一个“骄奢淫逸”的四字官补子。 位于大秦王朝南部的楚郡中,富裕第一的无岭城内,今儿个显得格外热闹。 城内大街小巷挤满了前来参会的游客,身份略微高贵一些的,洒了囊中还算惹眼的家底,也只能盘踞在相距“折花楼”甚远的简陋板子楼上,一个个跳着脚,望眼欲穿。 这些人家底盈实,可放在大秦王朝最富裕的楚郡,连富贵的边儿都沾不上。 今天谁都想要到折花楼的近处去瞧瞧,就算是真的倾家荡产了,那也是值得的,这些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都是一掷千金的主儿,但今天在这无岭城,就算他们是真的倾家荡产,也是半分近一些的希望都没有。 不为别的,就因为今天是大秦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大会。 整个楚郡一等一的豪阀贵族全都聚集于此,别说一掷千金,动辄万金消遣的纨绔们哪个不是带着鹰犬贵妇们,挥洒着大把银子希冀着往近处靠一靠,就连京城里也下来了不少公子爷捧场热闹。 各有稀罕物件的大爷们平日里都是鼻孔朝天的架势,今天在这无岭城,却都一个个谦让起来,各凭钱袋子说话,没一个仗着鹰犬的数量和身后的雄厚背景来闹事耍横的。 不说京城里几个分量极重的京官下来监会,那个因跋扈手段令整个江南道甚至整个大秦都人人闻之色变的南王秦莫图可也坐在那“折花楼”里呢。 大秦每三年都会在地方各郡进行选秀大会,为的是给皇帝充盈后宫,也为了给皇亲国戚们纳妾选妻。 像三年前一样,无岭城的“折花楼”不出意外地成为楚郡的大会举址。 折花楼占地近百亩,分南北两楼,中间由一座古朴小桥连接,桥名“捻花”。 古桥看上去十分古朴,可定眼看那小桥的造料,只是一块并不出奇的桥台接引石,就是出自楚郡大河窑的冰裂青石,上绘银凤图案。 整个桥面更是由大秦帝国最好的“耕年石”铺就,上绘“七彩凤”,可以说这“捻花桥”的造价买的下整个楚郡所有的青楼酒肆。 大秦王朝只有皇帝皇后才可用“龙、凤”,但为了表示对自己这个六弟的喜爱,当朝天子破格准许南王秦莫图可用“凤”。 折花楼北楼前不远处是一座雕饰着凤纹的金丝楠木“挑花台”,今日便用于三年一次的选秀大会。 挑花台与折花楼北楼由一条曲径通幽的走廊衔接,走廊上铺就着上好的“玫瑰锦”,所有参加大会的可人姑娘皆会在大会开始后由红廊依序进入台中展艺。 北楼二层的“赏花台”,此时正坐着一排锦衣华服的高贵人物,正中央那位闭目养神的黄袍男子,正是楚郡最大的“土皇帝”,南王秦莫图! 此时的秦莫图左手轻捻着一对质地极好的玉球,右手轻轻敲击着凤椅扶手,缓慢而有节奏。 此玉球名“同心”,是天子秦统赐予他的把玩之物。 秦莫图从没打过仗,未建立大秦帝国之时,还是二皇子的秦统就一直对他呵护有加,从不让他涉足战事。 自懂事起他就一直待在父王的王帐里,每次秦统打完仗回来,不管多脏多累,都会来到他的身边摸一摸他的脑袋,问一句,今天有没有读书。 其实秦莫图十几岁的时候就很想打仗了,不为了可以一统天下,只为能够帮一帮那个自己注定永远都追不上的二哥。 可是在一次二哥正在中军营帐内和白将军画沙拟战,自己只说了一句“哥,我想打仗”后,二哥看他的那个眼神,就让他再也生不出那个念头。 很多年过去了,二哥秦统如愿成为大秦王朝的开国皇帝,秦莫图自己也成为名副其实的大秦藩王,可以说,除了那个异姓王,他南王就是大秦最气派的诸侯王。 可是,在秦莫图的心里,却一直不曾高兴几分。 “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二哥了吧……” “王爷,下官看这时辰还有,有一件事……” 秦莫图左手边坐着一位身着印有大雁补子的绯袍官员,还没等他说完,秦莫图略微有些妖气的声音便缓缓传来。 “刘本初,本王觉得你的官帽子还是小了些,你们户部怎么也得来个尚书古雀吧?” 坐在秦莫图左手边的正是户部侍郎刘本初,正四品的当朝要员。 大秦帝国每到挑选秀女之时,皆是先由户部奏报皇帝,奉旨允准后会交由地方郡守操办此事,大秦统一天下,州郡无数,各郡须在十日内分别精选出多则十名少则三名的秀女送往京城,再由皇宫内部选阅。 而此时户部侍郎刘本初竟出现在楚郡无岭城亲自监会,也算是天子秦统对他这个六弟的特别照顾。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章 沉鱼 “王爷莫怪,臣也是依照陛下的意思在办,绝无轻视之意。”刘本初微微作揖。 本来户部要员下地方监会是破例头一次,可以站在旁人的脖子上拉屎,依照天子旨意,被户部尚书古雀指派来地方监会选秀一事,其实刘本初心里也得意得很,美其名曰“熬炼官性”,其实就是下地方来捞点油水,但是在得知监会的地方是楚郡,刘本初便再也得意不起来。 “本王和你很熟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官帽子比古雀的还大?” 秦莫图睁开那双可以迷倒众生的丹凤眼,眯了一下,淡淡地说道。 刘本初能够在而立之年便坐上户部侍郎的位子,也生得一个玲珑心窍,在处事上同样能做到八面玲珑面不改色,毕竟连本朝天子的面都是见过。 “就算这南王再难缠,能难得过‘伴君如伴虎’?”想到此处,刘本初面色如常地说: “下官不敢,只是昨夜有人闯入周郡守的府上,在下官这留下一张锦条,下官不敢深夜叨扰王爷,只好现在才说。” 说完刘本初在衣袖中掏出一张卷起的金黄绸缎,双手平举向秦莫图的身后。 站在秦莫图右后方的一名黑衣刀客拿过绸缎,将其攥于手中,攥拳的右手有一道隐秘紫光闪过,而后那黑衣刀客缓缓摊开右手,将绸缎送到秦莫图手边。 先是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秦莫图并没有接过金黄绸缎,而是转过头看向恭敬低头的刘本初。 “刘本初,你说要是本王做皇帝,会不会也让秦统做个有名无权的三州藩王?” 刘本初在听到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后,整个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可是却依然语气如常地说道:“王爷这句话,下官委实很难接。” “哈哈,有意思,本王喜欢你!要不留在本王身边,给你绣个某日在西湖边浣纱,闲时抚琴,曲子动听美妙,加之叶飞鱼生得婀娜多姿,美目流盼,连西湖中的鱼儿听后见后都是陶醉其中,忘记了游水,便渐渐沉入湖底。 所以民间皆将叶飞鱼唤作“沉鱼”。 得知此传闻后的秦莫图,在当时还嘲笑过她,说什么“哪是什么迷倒游鱼,分明是浣纱惊动鱼群,四散逃窜罢了”,惹得在床榻上伺候的“沉鱼”白眼不止。 秦莫图向身后黑衣刀客摆了下手,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中起舞的“沉鱼”,笑容温暖道:“不归,派人接夫人回家!” 说完,秦莫图起身离开凤椅,轻捻着手中“同心”,离席而去。 这江湖险恶的,带个美人防身,你该不会生气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章 沈伴凤 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南王秦莫图带着一众鹰犬奴仆在扬州临城最大的青楼“石榴裙”潇洒风流。 按理说以他的惹眼相貌和敞亮排场,哪一个生性放浪的美娇娘不是心花怒放地恨不得扑到他怀里撒娇献媚。可那一天就奇了怪了,自从来了一位腰间系刀的白衫游侠,所有的青伶大家就像丢了魂儿似的被牵扯过去。 就连秦莫图怀里的扬州花魁袖袖都暗地里往那人身上多瞧了两眼,要不是碍于前者的王爷身份,恐怕就要告罪一声,揣摩个理由寻那人而去了。 那个白衫游侠进了“石榴裙”后,没有理会热络搭话的老鸨,十分熟稔地躲开一股脑贴上来的一众娇娘,来到最角落的一处会客方桌,招手向待客官要了一壶扬州独有的淡中有烈“菊花酒”,就那么一个人慢悠悠地喝了起来。 若是在平常,依“石榴裙”的超然地位,上了年岁但风韵犹存的老鸨杜娘可轻易不会露面,这不今天馆子里来了一位贵客中的贵客,杜娘也盛装打扮了一番,出来待客。还不是为了在那人眼里留下个好印象,希冀着以后能多庇护一些。 秦莫图对这个来了青楼却只饮酒的怪人颇有兴趣,捏了下怀中袖袖的娇柔脸蛋儿,对身边的青伶摆了摆手,便拿起桌上的一壶上好“江南露”,起身来到白衫游侠身边坐下。 “朋友来了‘石榴裙’,却只饮酒,就不怕伤了美人们的心?” 白衫游侠没有理会身着锦衣,凤眼勾人的秦莫图,依然自顾自喝着酒。 秦莫图身后的黑衣刀客不自觉的泄露出一分杀机,自从跟了王爷,不知道抹了多少对王爷不敬的豪杰喉咙,像这种兀自清高的卵蛋货,他不在意刀下再添一个。 游侠依然无动于衷,晃了晃手中酒壶,约莫不多了,招手向一旁忙碌的待客官,示意再来一壶。 “菊花酒虽淡烈相宜,少饮无味,久饮必上头,尝一尝清醇有韵的‘江南露’?” 大概是喝惯了每个酒肆里明码标价最是“无情”的高档酒,秦莫图对于那种江湖气息浓重的寒碜小酒怎么也动不了感情。 此时待客官又拿来一壶菊花酒,恭敬放于游侠面前,还特意向秦莫图低了下身,就又退下忙碌。估摸是堂堂大秦南王端坐于此,“石榴裙”里哪怕是身份最低却也眼高过法,但我这个容貌比你们女子更倾城的男人,说这句话也不为过吧” “一直这么不要脸?” “看见美女,情不自禁啊!” 没有因为被识破女子身份而有丝毫慌张,出身北方观应宗的沈伴凤,粗略瞥了眼面前的男人,虽然猜不出秦莫图就是江南最大的地主,但还是隐约可以看出这个男子,气呈大紫,定是大贵之人。 望气士,都是追求得道升仙的世外高人,相比于道教中人的无为修道,他们更加在乎自然,靠采摘天地之气养育本身,以求证道成仙,最擅长的就是望气观神。 观应宗和阴阳阁,分别是北方和南方的望气士魁首,沈伴凤作为观应宗这百年的应运之人,早晚是要坐上宗主这个位子的。 还记得师父说望气士虽然不参合俗人争斗,但一辈子不蒙尘,一旦蒙尘,必不能自拔。所以她听了师父的话,到江湖来走一遭。 师父给她五年时间,还说五年里即使被俗世叨扰,只要能回去,就把观应宗交给她。她猜想这五年的江湖游历,是在锻炼,也是考验。若连一点风尘杂事都摆脱不了,怎么做那北方望气士魁首。 此时的沈伴凤对秦莫图的身份毫无兴趣,起身理了理十分廉价的白衫,心想自己独自出宗一年有余,也见过不少泼皮无赖和正人君子,紫气萦绕的京城永安也走过一遭。像眼前男子这样家底雄厚却玩物丧志的人也不少见,只不过身负气运,却还这般荒废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这就像一个望气士在露气最好的清晨坐于山巅,不是借着天时地利在采摘朝气提高境界,而是脑海里思量着怎么拿下昨天遇见的可人姑娘。 既然你这样浪费与生俱来的天然运势,那就让你看一看底层江湖那些瞅上去就让人眼酸的笨鸟先飞吧。这趟江湖走的也实在乏味,有个人陪一陪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是个男人。 对于最自然的望气士来说,其实也没有男人女人之分了。 想到这里,沈伴凤望向秦莫图说道:“敢不敢跟我走一遍江湖?” 正要将壶中“江南露”一饮而尽的后者,听到这句挑衅味道十足的话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舒服。 “连名字都还吝啬,就要拐跑我这么一个美男子,我家里人知道会很严重的。” “沈伴凤。” “沈伴凤……‘沈家有女自出巢,望气无人唯伴凤’,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沈伴凤’?”秦莫图显然有些讶然于游侠的身份,手中玉质酒壶停在半空。 “都说你们‘望气士’是纵情世外的神仙人物,怎么也钟情于市井红尘了?” “难不成山上太过寂寞,下山来找点乐子?” 沈伴凤看着面前这个让她丝毫谈不上喜欢的男子,真的懒得再搭理,转身向门口走去。 再次被无视得很干脆的秦莫图将酒一口饮尽,自怀中拿出一张金黄绣凤绸缎,这种绸缎盛产于徐州苏杭,寻常世家都不多见,名“头牌”,上面的凤纹是四大名绣之一的湘绣,秀气中带着一股子热辣。 秦莫图将绸缎抛向沈伴凤,大声喊道:“凤儿啊,一年之后我还会来‘石榴裙’饮酒,那时你还活着,我就跟你走江湖!这个凤绸和你很是应景,算是本公子给你的信物吧,到时候你腰里的刀可得借我耍一耍!” 沈伴凤接住刚好落于身前的凤纹“头牌”,向身后挥了挥,终于有些女气的声音传入秦莫图耳中。 “腰间刀名‘酒醒’,一年后便给你醒一醒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章 临城恶少 一提起江南,就很容易让人想起软绵酸醉的水乡,清秀古隽的白墙。时不时划船摇曳走一下弄堂,忙碌了也好似憔悴无言的姑娘。 都说那江湖,应该只在大漠豪情的边疆,规整壮丽的中原。而这温柔羞赧的江南道,除了夜夜笙歌出魁首,就只能养育不言大道只话小情的酸儒雅士。 像那扛刀横眉的江湖武夫,腰卷长蛇的清秀剑客,就算在中原边疆闯不出响彻天下的名声,也定不愿意委屈在这小家子气的温柔乡。 其实这些都是市井红尘里那些真正百无聊赖的过气娘们儿用来解闷儿才传出来的声响。真正走过一次江湖的人,不管是旁人艳羡的一方豪强,还是依旧落魄的仗剑游侠,甚至是那些奔走忙碌的贩夫走卒,都明白一件事情,江湖是用来闯的,哪里还有那些磨磨唧唧挑地方的道理。 没准那个酒肆里赔笑哈腰的忙碌店小二,就是哪个野心比天大的宗门里走出来的眼线哨子。为了一斤半两就要和菜贩子讨价半天的半老徐娘,保不齐瞅准时机就要和盯梢几个月的仇人拔刀相向。 那些个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的大侠轶事,什么飞檐走壁一剑拦江,还真的有,就是没有东厢房里那个讲戏大家嘴里说的那般婉转。 要知道就算是公认天下第一的“九重楼”楼主龙青扬,杀起人来也从没有那些含糊不清的开场白,但凡一招能杀人,绝不拖泥带水讲求什么绚丽排场。 归根结底,就算是温柔到骨子里的江南道,也会有刀光血影食骨饮血的江湖,就算再风度翩翩美酒一壶的江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闯一闯。 那日秦莫图离开流凤城南王府,身边只带了艳绝天下的叶飞鱼。按说在最重笙歌的江南,如果仅是生得明眸皓齿,弹得一手动人乐器,想要拿下“魁首”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叶飞鱼之所以能在绣女翩翩多如牛毛的江南成为名副其实的头牌,除了倾国容貌和美妙歌舞,那一手独此一家的苗疆“媚术”也是十分要得。 除了这些讨男人喜欢的手段,叶飞鱼还精通“易容”,经她玉手捏出来的面皮,有“出窍”“生根”“入神”“改命”四个境界。 “出窍”面皮其实无异于一张面具,很多表情做起来都稍显别扭,而“生根”则要舒服许多,要想瞧出些端倪,除非是道行更深的行家,或是二品小宗师境界的武道高人。 “入神”则更加玄奇,若非那凤毛麟角的武道大宗师,就算是亲手捏出面皮之人想要辨认都要费上一番功夫。而最后的“改命”就像武道一途上的陆地神仙,不可遇亦不可求。 以叶飞鱼的道行,“出窍”和“生根”可以做到信手拈来,“入神”勉强可以捏出,但完成后需大养数月,而“改命”是万万不能,若定是要做,恐怕她就要香消玉殒也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 这次随秦莫图一起出走江湖,依照他的模子,叶飞鱼精心准备了五张面皮,一张“出窍”,三张“生根”,还有一张早前就刻意捏出一直帖附于闺房模具上朝思暮想的“入神”面皮,也“狠心”交予他。 这张“入神”可是让她整整两月没能下床走动,为此还被少了许多生意的鸨娘责骂过一番! 秦莫图私底下问过她为何带着这些鬼东西,依叶飞鱼的话讲就是“以王爷的风流‘姿色’,若以真面目示人,那些见到倜傥公子就口干舌燥的狐狸精们还不倒贴过来,烦得很”。 带着一张“生根”面皮的秦莫图此时正坐在“石榴裙”的一张最角落方桌上,旁边坐着面带纱巾的叶飞鱼。 算是隐姓埋名的南王殿下这次没有讲究什么王爷排场,连样貌都换掉,化名“南飞凤”的他甚至希冀着躲藏在暗处的那“十二地支”也能乖乖走掉才是最好,虽然这是妄想。 秦莫图身着一身江湖市井里最常见的麻衣粗布,生下来就锦衣玉食的他并无半点厌恶,反而比任何时候都更顺心一些。 心想着在那笼子里关了二十年,自己也能独身出来闯一闯江湖,长相还算俊秀的“生根”面皮上,怎么瞅都是一副高兴的模样。 喝了一口淡烈相宜的“菊花酒”,秦莫图望了望不远处一桌正在潇洒挥舞银票的世家子,想起之前自己就是那副德行,不由得一阵恶寒。 有些无聊的叶飞鱼左顾右盼了一番,轻轻叹息一声道:“王爷……相公,你要等的那个人架子好大,我们坐着约莫也有两个时辰了,那个贼眉鼠眼的败家子瞧着奴家浑身不自在呢。” 在出走之前,秦莫图曾用不可置疑的“命令”语气对叶飞鱼说过,“这江湖险恶的,你一个弱女子怕是自顾不得,总不能与我关系太远,我也不占你好些便宜,以后就叫我‘相公’便是”。 当时瞧着眼前这个比女子还要倾国的男人,叶飞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起来,“羞死人了,怎就无法拒绝呢。” 秦莫图放下手中酒壶,顺势将叶飞鱼揽入怀中,在她吹弹可破的耳朵旁吹了口气,瞧了下那个样貌还算出众的世家子一眼,轻声说道:“娘子,要不咱们到里面床上歇息一下,顺便试一下下等房里那床榻的造料?” 受了这等婉转的挑逗拨弄,即使披纱挽发也依旧遮不住绝代风华的叶飞鱼顿时败下阵来,轻轻挣脱开秦莫图的怀抱,雪纺面纱下的凝脂小脸儿微微泛红,说不出的勾魂摄魄。 瞧见此幕,那个垂涎叶飞鱼美艳姿色的世家子终于按耐不住,摇摇晃晃走到秦莫图的桌旁,身后跟着四五个身穿劲装一看就是心狠手辣到骨子里的鹰犬打手。 “这位姑娘,在下临城于子江,今晚有幸遇见像姑娘这般美若天仙的神仙人物,不知可否告知芳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章 又见沈伴凤 秦莫图看着面前这个憋得实在难受的华服公子哥,顿觉好笑。 这江南的纨绔子弟一开口就跟别地儿不一个味道,泡个姑娘都得风度翩翩,出口不能带个脏字,就算裤裆里从没闲着的“金丝雀”管不住地挣脱出来,也得满口斯文,耐着性子先讨教一下对方的性子,也生怕砸了温柔水乡多出雅士的响亮招牌。 虽然带着扬州本地盛产的细柔面纱,叶飞鱼生出的厌恶神色,还是毫无修饰地展露出来,这让桌前目光灼灼的于子江好生尴尬。但这位扬州临城有名的二世祖不愧是纵横情场的老油条,别说是这样隔靴搔痒的扭捏排斥,就算是就地嘶喊挣扎起来,他也能仗着跋扈身份照单全收! 于子江有个从春秋战事兵堆里爬出来的老爹,军功不低,大秦初定后,就跟着扬州将军一起被派在扬州主事,也算是个手握私兵的实权校尉。 从这也可以看出贵为南王的秦莫图是多么的有名无实,扬州是他的属地,按说这扬州军务本应是他来一锤定音,像那大秦最具实权的凉王白起,凉司并三州将军就都是他的心腹将领。但当今天子以“尚幼”为由,扬交荆三州的军政依然没能放给他这个“绣花王爷”。 仗着他老爹的威风身份,于子江整日带着鹰犬护卫在临城招摇过市,祸害了不少良家妇女青楼歌姬,俨然一副天王老子的跋扈气派。 “姑娘果然是天上下凡的仙女,自有一番超凡脱俗的雅淡气质,今日能在此地遇到神仙姐姐,小生真是荣幸之极!”于子江满脸谄媚笑容,身后跟着的鹰犬怕也听多了自家少爷的酸言媚语,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双眼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 咱们家少爷就是厉害,这话说的硬是要的,若咱们是那有些姿色的娇羞小娘,不说脱光了身子在床上候着,怕也早就扑到少爷的怀里,讨要一些羞人事情了。咱们也借着机会学上他一招半式,改日也好用在那胭脂巷里的水嫩姑娘身上。 叶飞鱼羞恼地瞥了一眼身边决意要练闭口禅的“相公”,见后者没有半点要插手的意思,便用她那足以融化入定老僧的魅惑嗓音朝于子江说了句: “滚!” 听到此语的秦莫图“扑哧”笑出声来,幸好刚才没喝一口本就不多的菊花酒,要不然又得肉疼这越喝越有味道的江湖小酒。 这没银子的日子还真就得紧俏着花,早知道就不做那净衣出户的托大凤凰了,多带些银两总归是没错的。这一壶酒钱还是娘子给出的,总不能一直伸手讨要娘子的胭脂衣裳钱,做那坐吃山空的小白脸吧? 秦莫图这一声笑,听在叶飞鱼的耳朵里没有半点唐突,反而有些高兴,可入了于子江的脑袋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只见于子江身后的劲装汉子手握刀柄就要教训一下这个不开眼更不识趣的“乡巴佬”。 耽误了哥几个偷学技艺也就罢了,可惹恼了咱们家少爷,那就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了。 “哪里来的乡下村夫,这‘石榴裙’也是什么人都能尝一尝的吗?”于子江伸手拦下身后的鹰犬,斜眼瞥了秦莫图一眼,冷嘲热讽道。 “你们继续,继续。”听到于子江的讽刺言语,秦莫图非但不生气,反而满脸堆笑,连续做了两个双手奉上的动作。 看到秦莫图如此“讨厌”,叶飞鱼羞愤地跺了跺双脚,一双吹弹可破的粉拳捶打在前者的胸口。 这可看呆了站于一旁的临城恶少于子江,再也按捺不住肚子里的那口邪火,跋扈气焰顿时收敛不住。 “美人儿,本少爷也不与你藏着掖着了,你去打听打听,在这临城,还没有我于子江得不到的东西,奉劝你乖乖从了我,要不然你身边这位就要倒霉了,小爷家的恶犬那可都是生吃人肉的!” 听到这里,叶飞鱼是真的开始担心起身边坐着的自家“相公”了,要是没有他说的闯江湖这档子事情,她是断然不会如此的,恐怕此时唯恐天下不乱的就是她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王爷可是叮嘱过不能泄露了身份,身边就连那个自打认识王爷就一直跟着的黑衣冷面刀客都不曾跟着,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叶飞鱼将要急哭之时,突然发现秦尧的右手边多了个一身白衣的俊逸公子,那双眸子可生得真是好看,是她见过这天底下第二好看的眸子,当然最好看的还是王爷的那双丹凤眼,这不此时也正诧异地盯着那个俊逸公子吗。 “你……”秦莫图是真的被这个沈伴凤给吓到了,虽说你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神仙人物,也不能说出现就像那变戏法的掌中玫瑰一样,凭空出现吧。 于子江揉了揉双眼,显然也对眼前的诡异一幕感到匪夷所思。莫不是今日喝多了酒,撞见鬼了? 显然是鹰犬头目的劲装汉子倒好像见过世面般,瞬间拔出腰间佩刀,大喝一声:“哪里来的……” 还没等他喊完,也没见沈伴凤有任何动作,那个鹰犬头目就像被重物撞击一般倒飞出去,吐血不止,眼看是不活了。 “少爷,遇见硬茬子了,您看咱们……”于子江身后的一名佩刀汉子见到此景,心有余悸地看着沈伴凤,然后凑到于子江的耳边说道。 “你们……你们给小爷我等着!”明显色厉内茬的于子江脸色煞白,顿时酒醒了大半,伸手指了指秦莫图和沈伴凤,边退边喊道。 看到这一幕的叶飞鱼伸手捂住樱桃小嘴,不可思议地深吸了一口气。而沈伴凤从始至终连看都没看于子江一眼。 “怎么,也喜欢上了‘菊花酒’?” 不理会身边二人的惊讶表情,沈伴凤拿过放于桌面的酒壶,往身前酒杯倒了一杯,然后细细品尝起来。 “咳……这不是囊中羞涩嘛,你几时来的?” 理了理略微有些褶皱的麻衣,还不忘伸手拿下叶飞鱼挡在嘴巴上的小手,秦莫图尴尬地冲沈伴凤一笑。 沈伴凤还是那副天地不予的清冷模样,只不过相较一年前多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她一直盯着对面低头整理面纱的叶飞鱼,面带一丝玩味的冷笑。 约莫是被沈伴凤盯的有些害怕,叶飞鱼低着头伸手扯了下秦莫图的衣角,求救一样的低眉瞟了他一眼。 “她是叶飞鱼,江南道有名的佳人,也是本……公子的媳妇儿。” 秦莫图生怕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怪罪自己自作主张带了个“拖油瓶”,所以干脆真的把叶飞鱼认作自己的“媳妇儿”。 “话说回来,你是如何知晓我的身份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章 江湖有酒 秦莫图显然对沈伴凤前几日私闯楚郡府的行为甚是好奇,对面前这个喜好男装的女人越发感兴趣。 “我自有办法,怎么,怕出门撞见鬼,还带了护卫?” 沈伴凤斜眼瞥了秦莫图一下,心想也说得过去,毕竟是个王爷身份,你自己不惜命,坐在永安城雕龙大椅上的那位也会替你惜命。 “你是说躲在深处的那几个乌龟是吧,没办法啊,不当家做主,请不动人家屁股,你就当他们不存在便是,我看见他们也心烦得很!” 沈伴凤转头略显怪异地看向秦莫图,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也难怪”后,就又自顾自拿过酒壶倒了一杯好久不饮的菊花酒。 “凤儿啊……” 沈伴凤冷冷斜瞥了一眼面前得寸进尺的秦莫图,后者立马闭嘴,然后尴尬地看了一眼在旁“自娱自乐”的叶飞鱼,往沈伴凤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我可是易容过的,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这点小手段还瞒不过我。” “那意思是你最少也是小宗师境界咯?” 沈伴凤看着面前这个还算俊逸但绝对不似原先好看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说,能别问这些白痴的问题吗? 一直在沈伴凤面前吃瘪的秦莫图好似乐此不疲,讪笑一声,向正在收拾刚刚打斗残余的杂役招了招手,那伙计略带幽怨地看了罪魁祸首的秦莫图一眼,大概是理不清哪个才是神仙一样的高手高高手,还是走到柜台处拿来了一壶菊花酒。 “记她账上。” 秦莫图恬不知耻地伸手指了指沈伴凤,那杂役见他毫无高手风范,心里直犯嘀咕,这与自己梦寐以求就差朝思暮想的那些江湖大侠们不是一个味道啊。 沈伴凤没有理会秦莫图的小动作,不客气地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继续浅酌慢饮起来。叶飞鱼好似终于鼓起勇气一般,抬眼偷偷瞄了瞄沈伴凤,用微弱到将将可闻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应该就是我家相公要等之人,小女子才疏学浅,也不懂武功,这一路就全靠公子了。” 秦莫图怜爱地抚了抚身边美人儿的秀发,转过头就又换上一张恬不知耻的恼人模样。 沈伴凤似是高人风范的天上圣人,好似对这些人间应有的动情之处毫无兴趣,伸手将腰间的佩刀摘下来扔给秦莫图。 “此刀名‘酒醒’,以后便跟着你了。” 秦莫图缓缓解开缠绕刀身的绸缎,看着安静躺在自己怀里的“酒醒”,就像洞房花烛夜里刚刚过门的美艳娘子,还未拔出,就感到森冷凛冽中透着一股子亲切。 酒醒刀通体煞红镌刻古朴梵纹的刀鞘,就像是遮住面容刺绣惹眼的盖头,嵌满墨珠黑玉的幽蓝刀柄,像是喜桌上妖艳芬香的滴水蓝玫。 “‘酒醒’,刀长三尺三,刃宽不足半尺,弧度较莽刀稍直,较唐刀略弯,不若‘凉雀’霸道,不似‘游子’藏锋,刀身亮银亦走红,前世饮血七十九载,刀柄沁凉似登峰,刀意隐刀衣,出‘窍’必杀人!” 沈伴凤看着一脸爱惜痴情模样的秦莫图,心里不觉有些欣慰,倒也是个爱刀之人。 过了许久,秦莫图艰难地将目光自怀中刀身离开,对身边两位姿色绝伦的女人歉意一笑,将“酒醒”复裹进绸缎,系在腰间,然后满意地站起身转了一圈,惹来沈伴凤的一阵白眼和叶飞鱼的一阵娇笑。 “这样才有一闯江湖的豪侠气概嘛,对了凤儿,与我讲讲这江湖吧,算是初来乍到的雏儿,得掌握些要领才好慧鸟后飞早入林呐!” 沈伴凤显然对面前这个脸皮厚到穿凿不透的家伙习以为常了,拿起酒壶灌了一大口,缓缓说道: “这百年,江湖不复之前的颓态,愈发茂盛繁荣,也许鲸吞了此前积攒数百年的江湖气运,儒释道三教相继会有圣人出现,武道一途,以力证道的武夫更是百花峥嵘,大宗师境界的金刚境、指玄境和天象境显得不再遥不可及。只看大秦王朝的江湖,就有两位天象境界的真正大气象,可以说是陆地神仙之下的最高峰,金刚指玄境界更是两手之数。” 说到这里,沈伴凤接过秦莫图递过的酒杯,一饮而尽,尽显与其身份不符的男儿本色,然后凝神片刻,继续说道: “对你来说,走了一条最是艰辛的道路,以力证道,若不是前世转生的圣人,或是身负江湖气数,就只能如攀爬山峰,需一步一台阶。你之前练过一些,不去管谁教于你,或是闲来无事从书中所学,离那入品武夫尚有段距离,只可勉强算作防身用的把式,算不得入流。” 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沈伴凤,这一次倒是不再吝啬那一字半语,也不理会旁边带着玩味笑意的秦莫图,继续说道: “武道一途,武人境界分九品,三品武夫才算入流,然后是登堂入室的二品小宗师,再到真正可称高手的一品大宗师,一品四境逐次为金刚境、指玄境和天象境,最后就是陆地巅峰的地仙境界,像那八百年前的周商夏,便是名副其实的陆地神仙,最后破九劫飞升做了真正的仙人。” 叶飞鱼看着眼前这个明眸秀气的白衣“男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此前待过的青楼,真算是梧桐深院锁清秋了。抛却伤春悲秋的思绪,叶飞鱼轻声问道:“那公子如今是何境界?” 沈伴凤嘴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左手轻敲了两下桌面说道: “叶姑娘,就不与你藏着掖着,我也是女儿身,就不用叫我‘公子’了。” 叶飞鱼再次习惯性地单手捂住嘴巴,深吸了一口气,双眼一眨一眨地瞧着沈伴凤,然后侧过脸对着秦莫图嗔怒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秦莫图无辜地一摊双手,然后对沈伴凤做了个“接着说”的手势。 沈伴凤倒像是不吐不快,接着说道: “我们望气士在境界上较为特殊,先不去说,与你讲讲儒释道三家。” “佛家的‘坐地生金刚’,道教的‘扣指问长生’,儒家的‘书生意气存浩然’,想必你们都是听过的。修佛之人坐而金刚,修道之人一入一品即指玄,书生意气最浓的儒家则是浩然成天象。也就是说,不同于以力证道的江湖武夫,儒释道的大宗师即是真正的天象、金刚和指玄,在这三教中,并无先后,都是陆地神仙之下最高峰。” 秦莫图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沈伴凤也不计较他的滥竽充数,继续说道: “有些道理,你以后便懂。像我们望气士亦不同于寻常武夫的证道,真要算起来,我现在相当于武夫一途的金刚境,却也可凭宗内宝器在一招半式上领悟指玄,也可冒事后跌境的危险强行升境,但宝器难得。” 人称“沉鱼”的叶飞鱼在得知沈伴凤的金刚境界时,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心中荡漾着寻常女子都会有的满满知足,心想道: “这下王爷的安全就不用担心啦!” 化名“南飞凤”的秦莫图点了点头,自是不知一直默默关心着他的叶飞鱼心中所想,也不去管沈伴凤是否真的向他交了底,与从旁忙碌的杂役要来第三壶菊花酒,为身旁两人各自斟满一杯,说道: “江湖有酒,一醉方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章 光说不练假把式 扬州临城,多妖娆妩媚的美娇娘,个个生得“丹凤眸起潮声落,柳叶眉卷彩云弯”,那只可一握的水柔小腰,瞧着就让人魂牵梦绕,那轻轻掩面的青葱玉手,娇羞指来怕就要天旋地转站不得也清醒不得,似含着樱桃的滴水粉唇,若是能尝一尝,定叫你再也忘不掉。 小雨过后略显古旧的临城青石街道上,衣着不算显眼的三人一前两后缓缓走着。 前面打头的是个白衫握剑的俊秀游侠,后面跟着一男一女,女子头戴面纱,一身还算值些银两的霓裳羽衣,体态婀娜多姿,透着一股媚色,男的就略显寒碜,身着麻衣粗布,长发随意束后,长得还算凑合,腰间系了一把白绸包裹的长刀,倒像是身后女子的护卫随从。 三人各有姿态,瞧上去满眼都是违和感,正是“大闹”石榴裙的秦莫图三人。 对于花丛老手的秦莫图来说,吃过了“独占江南八分味道”的叶飞鱼,那些瞧在眼里也好生惹人的扬州姑娘,也没有那些必要再去品尝一番。 可是身前走得英姿飒爽的这位观应宗冷面姑奶奶,要是也能尝一尝,就算减一些阳寿也是笔回本好买卖了。 虽然对身前不远但始终刻意与他保持两步距离的沈伴凤浮想联翩,可真要他秦莫图壮起胆子去放肆一回,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也做不到。 这娘们儿杀个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我这三脚猫的花把式,还不够她塞个牙缝抻个懒腰的。 心里如此想着,秦莫图左顾右盼了一番,对前面走得相当自我的沈伴凤说道:“凤儿,我以后就叫南飞凤,飞鱼你也记着,对了,打算带我如何领教一下这座江湖?” 沈伴凤对身后这个含着金汤匙下地的当朝一不练,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让你看看本少爷的獒犬是如何生吃人肉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章 何方神圣 “停停停,停!” 见于子江抬起的右手就要落下,秦莫图双手手心向外平举着阻止道。 来到沈伴凤身边,秦莫图满脸苦相的低声道:“这么多人我哪儿应付的来啊?我被那恶犬生吃了倒没什么,可我家媳妇儿……” “是你说要看一下血雨腥风尸横满地。” “那也不能是我的血雨我的尸横啊!” “叶姑娘我自会照应,不多说了,也正好手痒,杀个小宗师打打牙祭也不错!”说完后不顾秦莫图的拉拽动作,沈伴凤转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那老者身前的半空。 老者猛然睁开双眼,抖了下左肩,然后那只鹰隼腾空而起,凶猛扑向眼前的白衫剑客。 阴鹫一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扑杀过来的沈伴凤,老者双手张开,长袖鼓荡如风,双脚一踏马镫,腾空而起掠至旁边的房:“娘子,去那边等着相公,很快回来。” 叶飞鱼面纱下的好看眸子已经噙着泪水,拉扯了下秦莫图的衣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如此行事。 秦莫图心疼地摸了摸叶飞鱼的脑袋,将后者的面纱撩起,爱惜地帮后者擦拭着夺眶而出的眼泪,轻轻说道: “想走一走这江湖,早晚要的。” 临城作为扬州最具胭脂气息的地方,平日里除却莺歌燕舞,像今日这般阵仗的强者对峙十分罕见。 那个临城家喻户晓的二世祖于子江,仗着老爹是个手握私兵的杂号校尉,整日带着鹰犬在大街小巷青楼酒肆里招摇炫耀,也不是没做过强抢民女的龌龊勾当,当地百姓,甚至是有些背景的纨绔们也大多不会触他霉头。 于子江的师父汪九在临城里也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名副其实的二品小宗师,早先作为江南道一等一大帮派“鬼窟”的座上客,也是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汪九腰中藏着一把诡异卷剑,轻易不出,一出必会割人喉咙,所以汪九也有“卷喉客”的江湖座号。 私下里汪九还豢养了一只从西域那边倒卖过来的中等鹰隼,这类鹰隼不似寻常猎鹰那般雄奇,但更显凶残,尤其是硬如精钢锋利似暗器的一双鹰爪,肉身被它抓上,不光血肉全无,就连内里的筋骨都要保不住。 可一个照面这凶残鹰隼还未腾空就被沈伴凤的掌风拍死,说不心疼那是扯淡! 汪九此时在沈伴凤的凌厉攻势下自顾不暇,就差使出看家宝的腰间卷剑来拼命,而后者还有闲情逸致跟底下那个短命货隔空喊话。 “南飞凤,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家传绝学!” 汪九打了个激灵,莫非那个瞧上去无甚出奇的小娃娃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城府之人? 想到此处,汪九勃然大怒,毫不犹豫抽出腰间卷剑,在空中抖出一朵剑花,急速刺向眼前这个自负的小女娃。 沈伴凤嘴角微微上翘,侧身躲过老者刺出的全力一剑,然后右手在身前画弧,一朵娇艳欲滴的蓝色玫瑰虚影自她身前出现,用指尖轻轻一点,只见那朵蓝玫裹杂着一股劲气向老者的面庞激射而去。 汪九感受到激射而来的虚影劲气,心中骇然,头皮一阵发麻,双脚用力一踏,向后急速掠去,同时手中卷剑在身前快速挥出,奋力抖出一道防线,身体本能地向后一仰。 那朵蓝玫虚影去势不减,轻易荡开汪九身前的卷剑,在后者额头处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细长痕迹。若不是汪九凭借多年的江湖厮杀经验本能地身体后仰,怕此刻就要被那虚影穿颅而过。 汪九站定后,心有余悸地摸了摸了额头伤痕,硬是咬牙坚持下那抹深入骨髓的疼痛,但下一刻老人心中再次翻起滔天巨浪,冷汗顿时浸湿全身,眼前的沈伴凤身影完全消失了! 下意识先是转头,汪九猛然发现那个小女娃就那么负手握剑站在自己身后五步以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就像看一个早已断气的死人尸体。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章 还有谁 汪九恶狠狠地盯着沈伴凤,右手扶额防止血液再度流淌,左手悄悄躲进衣袖。 沈伴凤见状嘴角再次微微上翘,凭空消失于原地,下一刻已欺身来到汪九身前,右手连连点出。 身为二品小宗师境界,在临城可以横着走的汪九居然没有丝毫招架之力,后颈哑穴和左臂被连连点中。 沈伴凤终于出剑,但手中剑并未出鞘,只是用作棍棒直取汪九喉咙、心口等几处要害,甚至连下阴处都歹毒刁钻得没有放过。 与此同时,沈伴凤更是用传音秘法对汪九说道:“先别急着叫救兵,这场戏尚未演完,我还要见识一下底下朋友的‘看家绝学’!” 汪九右手握卷剑,使出浑身解数不停挥出招架,身躯左右闪避,堪堪躲过沈伴凤的夺命招式,显得狼狈至极。 但此刻被点了哑穴,又无暇分出内劲化解,汪九也只能全力应对面前的小女娃,保住性命再说! 在沈伴凤的有意为之下,汪九既不会被逼迫得狗急跳墙,又能看到一丝生存希望,后路被一道若隐若现的亮银色真气挡住,后者想逃跑都是不能。 房话的兵痞,还是瞧着像娘们儿的“笔杆子兵”,一旦临敌,自有一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凛冽气势。 绰号“矮冬瓜”的矮小甲士不再言语,死死盯住眼前怎么看都是一副窝囊废模样的秦莫图。 秦莫图也不废话,终于破天荒正色起来,两腿迈开扎了个半蹲马步,右手前伸掌心向外,左手掌心向下放于胸前,明眼人一瞧便是那南方拳术大宗师岳家的“洒意拳”起手式。 房顶上写意风流的沈伴凤,连连出招死死压制住汪九,看了眼秦莫图的动作,不由得嗤笑出来。 “还学过‘出手如钢锉,落手如钩竿’的洒意拳?” 不理会房顶传来的声响,秦莫图往前缓缓挪动,周身上下毫不松弛,拧裹钻翻,对于第一次与人对敌的他来说,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心里有些莫名的兴奋。 甲士矮冬瓜看到眼前之人的古怪姿势,不解那人有刀不使之余,依旧如临大敌般全身拢起如扑食猎豹,手中军刀前指抬起,刀尖与双眼平齐,脚下发力,腰腹提气一个箭步便窜向秦莫图。 当然不似真正高手那般辗转腾挪只留虚影,但自有沙场厮杀的萧杀之意! 秦莫图也练过几年的武夫把式,自不会被这简单一刺伤到分毫,可这躲刀姿势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只见他面对甲士的迅捷前刺,右脚一踏地面,来了个土狗打滚,在左侧地面翻滚一圈后继续站定。 见到此景,坐于骏马之上的于子江哈哈大笑起来,捧腹指着秦莫图,讥笑道:“哈哈,我道是什么高人招式,原来也只会如土狗一般打滚撒泼!” 之前见师父拖住那个骇人的白衫游侠,于子江心中大定,拿定主意要折磨折磨眼前这个敢跟自己抢女人的龟孙子,便没有下令放开几欲挣脱束缚的獒犬,也未大手一挥一拥而上将那人剁为烂泥,而是知会身边的独眼将军要细嚼慢咽,这才有了矮冬瓜在于少爷面前献艺展威风的难得机会。 也不去理会于子江的讥笑,在躲过矮小甲士的前刺一刀后,身形与那矮冬瓜又近了几分,秦莫图不再一味防守,丹田发力,迅速前冲出拳砸向后者。 矮冬瓜也不慌张,嘴角狞笑着再次递出一刀,直取秦莫图喉咙。 秦莫图这一拳颇有些拳术宗师的味道,起如风,势如箭,裹杂着拳风毫不留情地击向矮冬瓜的心口。 毕竟一寸长一寸强,甲士的手中钢刀还是先一步到达秦莫图的喉咙处,眼看就要刺将下去,那矮冬瓜嘴角笑意更浓,再次加了几分力,以求一招取命。 对于视敌人性命如草芥的沙场将士来说,能一击致命绝不会两招杀敌。 于子江看到此景,就欲大声喊叫出来,可不能便宜了那小子,怎能这般简单就斩杀了! 还未叫出声响,下一幕便让这个高坐大马的二世祖顿时脸色阴沉起来。 只见矮冬瓜手中钢刀将要刺入秦莫图喉咙的一瞬,后者一个闪转就将钢刀闪过,身体在半空拧成绳状,递出的那一拳依然去势不减地砸中甲士心口。 那矮冬瓜受了心口一拳,飞将出去砸在身后的杂货摊子上,口吐鲜血不止。 沈伴凤见到此幕,轻咦一声,玩味笑道:“临危不乱,还不错。” 躲在胭脂铺子里泪眼婆娑的叶飞鱼前一刻还在捂着胸口就要晕厥过去,此刻看到自家相公毫发无伤,还将那个讨厌的矮小汉子打得口吐鲜血,顿时心花怒放起来,就差拍手叫好了。 于子江恶狠狠地看着秦莫图,而他身边的独眼将军脸色阴沉地“呸”了一口,就欲下马亲自上阵,被于子江拦住后想起之前少爷说的细嚼慢咽,只好生生压下心中那口邪火,大声骂道: “狗娘养的!净给老子丢人现眼!阿福,娘们儿蔡,铁牛,狗子,钉子,你们五个上,要再敢出差错,提头来见!记住了,慢慢玩儿,给我折磨死那小子!” 此语一落,独眼将军身后依次闪出五个身材迥异的执戟甲士,将各自大戟扔向旁人,抽出腰间军刀走将出来。 对于生下来就渴望打仗的秦莫图来说,自小被二哥护着,就像笼中雀一样从没见过外面的光景。也只有在做了那两年藩王之后,才有了些自由,可以飞出笼子在那个只是比笼子大上许多的藩王府里肆意潇洒。 虽然平日里也没少走出来花了大把心思在美娇娘的肚皮上,也请了许多师傅传授一些独门技艺,可真来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江湖,做一些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惹人勾当,这心里生出的那抹畅快,即使抛却了之前的锦衣玉食高粱大瓦,也顿觉值得! 想到此处的秦莫图,不去管慢慢靠近面带狰狞笑容的五人甲士,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气,仰头望向西北似是向天又似是向他一般大声吼道: “还有谁!”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章 始皇帝 永安四年的大秦,呈现出一片勃勃生机。 不管是文人当道的京城,还是武将主政的边疆,再没有出现过春秋战乱时期的动荡,当然,文武互斥的局面,在任何时期都不会消失,即使是国祚空前鼎盛的大秦王朝。 春秋六国的大混战在四年前秦齐之间的北海关一战后正式落下帷幕。 在秦统率领下的秦国,耗时两年,举全国之力赢下了历史上著名的“北海关之战”,建立了疆域最为辽阔的大秦王朝。 北海关一战也留下了无数死战不退的袍泽尸体,据说光是攻城的先锋死士,尸体就能堆成北海城墙那么高! 嘴皮子功夫相当了得的“马后炮”言官也都戏称,大秦的将士是踩着自家兄弟的肩膀站在了北海之巅! 由于当时秦国国主秦阳龙一直重病,在北海关之战卒于营帐,终究是没能挺住那口气,看到大秦一统天下的巍峨场景,大皇子秦武在早前的灭楚中也为国捐躯,二皇子秦统便理所当然的成为大秦王朝的开国皇帝,称始皇帝。 其实在很多人眼中,当时秦阳龙在最后时刻的咽气,可能会导致当时时局动荡的秦国分崩离析。 也许是厌倦了常年征战真的想过一下太平祥和的日子,也许是在等待打下齐国后再“秋后算账”。 当时不管是春秋战乱中军功盖主的“人屠”白起,还是当时脑后生反骨的步军统帅魏廖,抑或是其他必定觊觎皇位的皇子们,都对二皇子秦统继续统领三军没有任何异议,几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要拿下齐国。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秦统的威望太高,身负气运。 殉国之前的大皇子秦武,是当时秦军的三军统帅,“人屠”白起为副帅,而秦统只是骑军副统帅。 在与楚国提前进行史上号称“定势一战”的大战中,大皇子秦武被楚国的刺客“三滴血”刺杀殉国,当时空悬的三军统帅一职,呼声最高的是战功无双的“人屠”白起。 而国主秦阳龙力排众议任命当时已经崭露头角的二皇子秦统担任三军统帅,“人屠”仍为副帅。 碍于秦统的皇子身份,当时很多人对此事持观望态度,但也不乏死谏的文臣以社稷为由来弹劾秦统,力举白起。 但在秦统仅耗时两年就将楚国国都郢城攻下,又挥师北上耗时一年拿下燕国后,整个秦国再没有人敢质疑当初秦阳龙的决定。 用当时士卒私底下议论的大逆不道的说法就是,得亏是二皇子,要不然一个郢城就又要再打上个五六年。 当然,白起手下的那些心腹将领就另当别论了,他们从始至终就觉得,若没有他们主子“人屠”,给你五十年也打不下一个羸弱的燕国! 大皇子秦武用六年时间打下当时积弱的赵国魏国,又花了两年时间打到楚国的国都郢城,也让十四岁从军的秦统用八年时间从一个小兵打到了骑军副统领。 而成为三军统帅后的秦统仅仅用时五年就灭掉楚、燕、齐三国,统一了全国。 除了燕国羸弱,楚国齐国在当时是与秦国号称春秋国力最盛的三大国! 这其中的差距显然是一目了然的。 所以大秦王朝的建立,首功之人必属当今天子秦统,当然也有人说是征战十三载,军功盖主的“人屠”白起。 而秦统在成为天子之后的极富胸襟,也令文武百官和市井百姓感到无比敬佩。 历史上上演过多少兔死狗烹的惨淡事迹,天子秦统却“一反常态”,将“人屠”白起册封为大秦王朝第一个也是至今唯一一个异姓王——西凉王,领凉司并三州。 而当初曾弹劾过他的那些死谏文官,也依然被予以重用。 天子秦统先后分封过四个诸侯王,除却西凉王白起和南王秦莫图,四弟秦祈封北海王,领青州,五弟秦佑封蜀王,领益州。 从所辖州就可以看出,天子对秦莫图的偏爱,以及对“人屠”白起的器重。 在位四年间,秦统让世人见识到一个熟稔带兵打仗的统帅,也可以成为治国有道的治世能君。 天子秦统勤政得可怕,每日勤门听政,不落早朝。除却休息,几乎整日埋头于阿房宫的宣启殿龙案上处理政事,奏章批折从不交予司礼监,都是亲自览阅批注。 皇后卫庄见秦统每日如此,十分心疼,时常在旁劝言“龙体为重”。 每次秦统听后都会微笑着摇头,说一句“父王将社稷交予朕,不敢怠慢”。 见无法劝阻天子,卫庄只好每日亲自叮嘱尚膳监,把关膳食清单,光每餐涉及的菜品就达二十! 进膳前银针把关有无毒,再由专人“尝膳”后,皇后卫庄仍会亲自品尝,待询问过菜品营养后,才可由“院子家”将食盒摆上膳桌。 秦统曾戏言每餐所花时日费用,用在国事,定可国泰民安。 民间百姓对这个勤政的天子也多有歌功颂德,最为脍炙人口的一首诗,就是出自北方儒学大家,当下“稷下学宫”的祭酒,荀孟公。 戎马可定社稷, 下笔立保太平, 秉烛不问后宫, 穿衣只为百姓。 为君之道有七道,立志、决策、权术、治纪、知天地和识时务先不说,就这理政一道,秦统可以说是千古明君中的典范。 这一日,秦统像往常一样于宣启殿批注各地方奏章,头一次唤来司礼监秉笔太监赵构从旁梳理,这还是皇后卫庄嫌弃他“榻上无力”换来的无奈之举。 约莫是有些累了,秦统终于离开奏折堆积如山的御案,起身踱步在流金泛彩的宣启殿内。 负责随侍皇上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长禄低头在侧已经有两个时辰。自从得知那个惊人消息之后,因“喜着锦服,精如狡狐”而得名“锦狐”的当朝太监之首高长禄,心里便一直忐忑。 秦统在处理国事之时,除了皇后卫庄,旁人打扰不得,除非是真正要事,否则定会引来龙颜大怒。 高长禄对于这件算是要事又略显荒谬的消息,拿捏的不是十分肯定,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惊扰天子。 作为内宫近侍太监,有很多事情是要拿捏准确再去说才算最好。 生性谨慎而又擅于揣摩心性的高长禄在当今天子身边服侍了也有小二十年,从没出过纰漏,也懂得什么事应当什么时候上禀。这些年却唯独对一个人的事情拿捏不准,也存了私心,很少在陛下面前提及。 似乎想通了一件萦绕心头的恼人事情,秦统停下略显沉重的脚步,负手立于御案一侧,仰头会心一笑,对殿内站立一旁的高长禄说道:“老师,再过几天就是莫图的及冠之日了,此事你去打理,就在太和殿举办。”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一章 我这弟弟哟 高长禄听后身子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却依旧低着头,用他那胡琴上最高音似的尖细嗓音对秦统道: “启奏陛下,杂家正要念叨此事,六王爷今儿个已经出了流凤城,只带了那‘沉鱼’一人。” “哦?” 生得碧眼紫髯的天子秦统显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意料之外,“朕这个六弟啊,总算是明白了一回,怎的让他一人孤身来此?‘十二地支’可曾跟着?” 听到此话,头顶红色锦帽却也无法掩盖满鬓霜白的司礼监大太监往前挪了一小步,双手拢袖,恭敬说道: “陛下,六王爷并非来永安城,说是去闯一闯那江湖,让陛下莫念,‘地寅’现在殿外候着,陛下……” “胡闹!” 听到这里,秦统生气地一甩龙袖,返身坐回龙案。 正在整理奏折的秉笔太监赵构惶恐地退到殿中低头跪下。 而大太监高长禄也后退一步低头弯腰,却并没有跪倒在地。 司礼监掌印高长禄自入宫以来就一直在秦统身边服侍,差不多也有二十个年头,头上还顶了顶“帝师”的帽子,是当初皇子身份的秦统的授业师傅,做了天子的秦统为表尊敬,赐他“不跪”。 “如此大事,为何现在才报!”秦统对自己的后知后觉有些恼怒。 在天子面前,就是有天大的缘由和委屈也得打碎了牙往自个儿肚子里咽,高长禄深谙此理,并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 “传旨‘十二地支’,就是绑也要把图儿绑到永安城!” “十二地支”是秦统安排在秦莫图身边的隐蔽死士,就连皇后卫庄都不知晓,与秦统身边负责天子安全的“十天干”是早年高长禄亲自训练出来的大秦最隐蔽死士。 虽然大秦统一了六国,但那些一根筋的亡国余孽就从没消停过,依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搁在哪个朝代都是如此。 像那一直希冀着复国的楚国老太师欧阳流落,就呕心沥血豢养出一批精于跃境强杀的“黑匣子”,这辈子不做别的,就专门以卵击石地敲打着大秦王朝皇亲国戚的抹漆大门。 差一步就达天象境界的高长禄,花了几年功夫磨炼出来的“天干地支”,这些年也不做其他,除了二十二“听堂”专门负责天子与南王的安全,其他“粘杆郎”“撒网娘”便常年奔走在江湖上捕捉那些亡国的漏网之鱼。 “陛下,六王爷还有一物要交予陛下。”高长禄低了低腰说道。 其实此时的秦统并没有生他这个六弟的气,他太爱这个六弟,就是当年南王秦莫图当着群臣的面斥他“不配作兄”之时,极富雅量胸襟的他也没有半点愠色。 若说这天底下最让人觉着正常的事情,莫过于那句“长兄为父”,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简单的四个字里,藏着多么厚重的感情,扛着多少拿起来就不能放下的责任。 他这份“生气”里其实更多的还是担忧啊! 得到准允的高长禄手里凭空出现一张金黄绣凤绸缎,细看之下,正是那苏杭的上等“头牌”。掌印大太监双手托起,举过头顶呈给秦统。 拿过绸缎,秦统挥了挥手,待高长禄和秉笔太监赵构退到宣启殿门口,这才缓缓地摊开卷起的绣凤“头牌”。 “你若阻拦,便两不相欠!” 看着这行隽秀的秦莫图独创的“凤筋体”,飘忽瘦劲中,分明藏了太多的锋利。 秦统释然一笑,遥望向大殿南方,感叹一声: “我这弟弟哟。” ———————— 话说秦莫图在喊出那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我是谁”后,包括房顶上如蝶翩翩的沈伴凤,所有人皆是呆立当场。 秦莫图单手指天,双腿如圆规一般站立在那,见周围异常安静,尴尬地收回动作,开始正视起面前五个嘴巴张开僵立当场的甲士汉子。 那独眼将军率先回神,偷瞄了一眼身侧的于子江,扬起马鞭狠狠抽打在地面,高声喝道:“王八蛋,还不给我剁了那兔崽子!” 听到独眼将军的喝声,那五名披甲汉子顿时回过神来,皆是干咳一声,脸色便瞬间阴冷下来,各自行动将秦尧围在中间。 个头最高被唤作“铁牛”的高壮汉子满脸伤疤,将手中军刀归鞘,拿下一直背着的狼牙巨锤,大吼一声站于秦莫图身前。 身材最是矮小的“狗子”俯身趴于地面,叼刀蓄力于右侧。 只比铁牛略矮一些但却枯瘦如柴的“钉子”双手握刀,狞笑着吐了口唾沫,停在左侧。 叫阿福的甲士明显是名弓箭手,立于铁牛和狗子之间三步以外,拈弓搭箭对准秦莫图。 而那个看着就像文弱书生的“娘们儿蔡”就显得文气许多,并无任何独门动作,就那么安静站在秦莫图的身后,表情安静似水。 独自面对五人的包夹之势,秦莫图如临大敌,还略微有些紧张,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刚才面对一名沙场小兵还能如鱼得水,这同时对敌五个训练有素的军伍精兵,以他的身手,即使练过一些也好像没有半点胜算。 沈伴凤看着眼前局面,笑意更浓,手上不停挥出凌厉剑势之余,传声向秦莫图道: “小心身后和那个弓箭手!” 而躲在胭脂铺子里的叶飞鱼见到这般场景就欲飞奔出来,沈伴凤见状左手轻轻一弹,一股轻柔气劲掠向前者,叶飞鱼顿时立于当场动弹不得。 “别辜负了你家相公的一番好心,有我在。” 此时的秦莫图紧张过后,不去想其他,右手负后,左手掌心向上前伸出去,双脚并拢呈“丁”字状,若不是穿的寒碜,也自有一股高人风范。 铁牛五人本就是军中一伍,那个瞧上去十分普通的弓箭手阿福就是伍长,对于这种并肩作战的五人小队,早就养成了战斗默契,自有隐蔽的口号动作。 只见阿福吹了一声口哨,秦莫图身前的铁牛便率先发力,高高举起狼牙巨锤冲向秦莫图,而位于左侧的钉子单手拖刀亦是迅捷奔来,刀尖在青石地面留下一道细长划痕。 位于右侧的狗子四肢用力蹬地,跃起身形也同样扑来,身后的文弱甲士却并无动作,但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猎物。 迅速思忖好应对之法,秦莫图不等几人近身,压低身子弹向身前满脸横肉的铁牛,后者见秦莫图将自己选为目标,显然气涌心头,双目圆睁怒吼一声,便将举起的巨锤狠狠砸下。 秦莫图并不慌张,在巨锤临近之际,微微侧身躲过,然后左脚发力一蹬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飞速掠向拈弓搭箭的伍长阿福! “既然让我小心他,就先拿他来助兴!”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二章 血战 巨锤在地面留下一道骇人大坑,待尘土飘散,却不见秦尧身影,铁牛左顾右盼,猛然回首却发现秦莫图飞掠向伍长阿福。 铁牛怒吼一声,使出全身气力将巨锤横扫出去。 扑来的叼刀狗子刚刚也已扑空,但并不气馁,再次跃起身形十分默契地踩在横扫的巨锤之上,借力弹向前掠的秦莫图。 两人的配合显然已算轻车熟路心领神会! 秦莫图毕竟算是武夫,身形速度要快过几人许多,前掠身形在空中蜷成一团,凝聚劲力出拳直直击向阿福的胸口。 拈弓搭箭的伍长阿福也没料到秦莫图刚才只是佯攻铁牛,真正的用意是攻向自己,慌乱中对准后者飞来的方向胡乱射出一箭,然后便迅速向后急速退去! 那仓皇一箭自然失了准头,“嗖”地一声自秦莫图耳旁划过,强烈的气劲带起散落的头发向后笔直飞舞。 不理会身后叼刀甲士的逼近,秦莫图去势不减,眼看就要击中阿福。 突然秦莫图的眼角余光瞥见左边一道亮光闪过,便下意识缩手蜷身,那口气机也终究接应不上,再难追击面前的弓箭手,只好单手支撑半跪落地。 那一道闪光正是身后的文弱甲士“娘们儿蔡”所发出的暗器! 大秦军伍基本沿用春秋战事之时的什伍之制,在统一十三州后,大秦在原先的基础上融合各国优势,在各军新设“犄角营”,得互为犄角之意。 “犄角营”人数上限为一千,五人而伍,十人而什,百人而卒,设百夫长,千人而率,设千夫长,也为统领,戏称“犄角将军”。 不同于其他营,以一伍为例,“犄角营”的编制基础为一远四近,且人员配备较繁杂,一些投降的匪寇和马贼,还有江湖上混不出名声来投军转运的半架子,大多会被安置于此,因此也有个“杂号营”的蹩脚称号。 也因此,“犄角营”并不适合大规模作战,而是主要用在探查和近身肉搏之上。 因“犄角营”灵活机动,所以很多杂号将军、校尉在私兵中大面积效仿。 像那于子江身边的独眼将军,便是“丘上校尉”于锦手底下的犄角统领! 而那看起来文绉绉的娘们儿蔡便是投靠到犄角营里名副其实的练家子,善使飞刀暗器。 此刻的秦莫图略微有些气喘,刚才堪堪躲过那文弱甲士的暗器,落地后没有丝毫停顿,再次来了几个驴打滚,翻身来到五步以外。 眼前几人不会给秦莫图丝毫喘息机会,高瘦甲士钉子几步踏至秦莫图身前,横扫出狠辣一刀,秦莫图仰身堪堪躲过,而叼刀杀将过来的狗子也因此再次扑空,身材高壮的铁牛便要慢上许多,待秦莫图落定后,才举起巨锤再次杀将过来。 此时的秦莫图有些岌岌可危,气喘幅度越来越大,而高坐马上的于子江见状撇了撇嘴,看向那独眼将军说道:“武大哥,你这手下能不能行啊?” 独眼将军武东魁拿起马鞭指着秦莫图,大声说道:“少爷,要不让俺直接剁了那小子得了,那狗娘养的是个练家子,会些把式,我那帮兔崽子得费些力气!” “武大哥以前坐过‘流云寨’的大当家,对付这么个小瘪三,自然能做到手到擒来,可那样就没得意思了,五个不行就十个呗,反正本少爷有的是时间!”于子江优哉游哉地看着面前几人的打斗,打了个哈欠说道。 “这个败家子儿,感情不是你的兵!”武东魁在心中腹诽一番,瞧着已占上风的场中五人,还是有些担心。 虽说他们犄角小队的后备最是富余,可身后这帮兄弟都是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佼佼者,折损了哪个都要肉疼一番,这不那个被兄弟们抬回来的“矮冬瓜”到现在还没个正样,也不知是死是活。 武东魁向后面蠢蠢欲动的甲士挥了下手,又有五人闪出来,拔刀奔向场中,其中还有两名巨盾兵一手举盾一手擎刀在最前面冲锋抵挡! 此时场中的秦莫图闪身躲过两记角度刁钻的飞刀暗器,终于攒出一口气机,不再理会杀将上来的铁牛等人,一个箭步冲向远处的娘们儿蔡,不等后者有任何反应,便一拳轰在他的心口,将其砸进后面的铺子,然后顺势拿过他脱手而飞的佩刀,回身抵挡下拖刀近身的钉子的一刀攻势,借力向后方退出三步,拄刀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好久没练,还真有些累!” 即使这般狼狈,秦莫图还不忘朝房顶的沈伴凤投去一道挑衅的眼神,嘴角微微一笑,脚下发力,再次急速向一旁闪去,堪堪躲过叼刀狗子的全力一扑! 别看狗子一直叼刀不曾使,但他四肢力量奇大,被他按住就真的再无半点胜算。 刚刚站定的秦莫图还没来得及再次换气,两支刺破长空的无羽箭便瞬间袭来! 身体后仰与地面平齐,秦莫图左手撑地躲过一支,右手挥刀斩断另一支羽箭,顺势后翻落定,但不等站稳,却又有一支来势更凶的白羽箭破空而来,速度明显快过之前的两箭,与空气震荡发出“嗡嗡”之声! 原来是武东魁看到娘们儿蔡被重伤后,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也不管身旁于子江的之前言语,挽弓射出一箭。 秦莫图自知躲不过,只好身体微微向右侧倾斜,憋住那口新换之气。 只见那支白羽箭裹杂着风呼啸着窜进秦莫图的左肩,血花四溅中,更是将其向后顶出十几步,狠狠撞在身后铺子的墙壁之上。 感受到左肩处传来的火辣疼痛,秦莫图紧闭双眼,大口喘着粗气,然后脑袋后仰靠在墙壁上,抬头望天莫名地笑了起来,就像是新婚之夜里娶了个美貌媳妇儿的醉酒新郎官,兴奋而又满足。 那几个露出狰狞笑容的甲士汉子可没有那般好心情与秦莫图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尤其是刚加入战场却连秦莫图的衣角都没摸到的五人,更是怒吼一声扑将过来。 两名顶盾甲士将身体完全藏于巨盾之后,左肩顶住巨盾向秦莫图冲刺过来,好似要将这个讨人厌的家伙顶碎在墙壁之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三章 不咋地 看到此景,不能动弹的叶飞鱼便要晕厥过去,而沈伴凤轻松抵挡下身前汪九的疯狂反扑后,左手轻轻划弧,一朵透明玫瑰兀自在身前出现,就欲点将出去! 秦莫图似乎知晓沈伴凤意欲出手相救,向后者遥遥做了个放心的手势,然后猛然间拔出陷于左肩的箭矢,顿时鲜血四溅,好生惨烈! 沈伴凤见状停下左手动作,轻笑一声,也不见任何动作,身前玫瑰如涟漪波荡般缓缓消散不见,显然对于秦莫图的逞强之举生出一抹赞赏。 秦莫图忍住彻骨疼痛,来不及包扎伤口,只用右手紧紧捂住,单脚猛地一踏身后墙壁,在那两面巨盾撞来之前,身子腾空而起,在空中做了个舒展的帅气前空翻,便稳稳落于地面。 “轰!” 那两名隐于巨盾后面的甲士当然看不清场中局势,去势不减地撞于墙壁之上,发出刺耳声响,整个墙面都凹陷进去,可见力量之足! 秦莫图在落定后,顺势往旁边一滚,再次堪堪躲过一名甲士的下劈一刀,然后手中刀顺势横扫出去,一声割破肌肤的声响伴随着那名甲士的惨叫响彻整个街道,一线血水溅落在地。 给予甲士重创的秦莫图并不停顿,趁一气长存之际飞身掠向身形最是笨重的铁牛,在奔走途中不停挥舞手中刀,拨开激射而来的两支无羽箭,一刀捅进来不及格挡的铁牛胸口。 也不理会铁牛的哀嚎,秦莫图双脚踩在后者下腹,脚下发力猛然抽刀而出。 又是血水四溅! 胡乱抹了一把被血水溅满的脸庞,此刻的秦莫图就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恶鬼,死死盯着不远处的于子江。 于子江见到秦莫图的样子,打了个激灵,手中马鞭不听使唤地掉于地面,再没有原先优哉游哉的倨傲姿态,惊慌喊道:“给我上,剁了那兔崽子!都给我上!” 那头半人高的獒犬率先挣脱束缚,扑向秦莫图,武东魁也不再隐忍,大手一挥,身后剩余四十甲士开始斜戟冲锋! 面对如此阵仗,“享受”过第一次厮杀快感的秦莫图并无慌张,大笑一声奔走开来,狼狈之余自有一股豪气冲天的潇洒风流! 房道: “武统领做了这扬州军的‘犄角统领’,也不改绿林好汉的爽快性子,南飞凤敬佩得很,这一箭就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回去告诉那个‘鱼子酱’,若还是不改那跋扈做派,小心我夜里驱鬼扰他清梦哟!” “此人怎知我的姓名?” 忍下心头疑惑,武东魁冲秦尧三人再次抱拳,便返身上马扬鞭而去,也未说什么感谢不杀之恩的言语,显然是个粗犷性子直爽之人。 沈伴凤瞧着身旁男人龇牙咧嘴的可怜模样,嘴角翘起,用那个好听的女气声音对秦莫图说道: “你这独门绝学也不咋地啊!” ———— 永安城皇宫。 难得闲下来有空余时间散散步的天子秦统,今日午后在皇后卫庄的陪同下走在“御花园”的青石玉砖上。 园内松柏青翠,亭台楼阁铺展两侧,山石之间往往点缀竹林花群,奇石玉座、金雕铜像、盆花桩景满目琳琅,让整个大秦后花园显得玲珑别致又不失*威仪。 皇后卫庄拿过身后随侍宫女恭敬托起的雕凤银质果盘,里面整齐堆放着刚刚于南方采摘便一日内送来皇宫的凝脂荔枝,剥皮两枚放于最来好笑,朕思前想后,当下最是擅长中盘的棋手,只能是那个注定要杀朕的魏倾商啊!” “陛下,那个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魏意气就算真的到了天象境,也只是跳梁小丑,倒是有一事是关乎六王爷,不知杂家……” 混迹宫廷数年的高长禄自是知道宦官不可参政,所以很巧妙的点到即止,将话题到秦莫图身上。 听到“六王爷”三个字,秦统果然不再言语国事,停下落子的动作,摆手止住高长禄的言语,然后侧首看向站于一旁的卫庄。 不待秦统侧首看来,卫庄便冷哼一声,甩了甩长袖,在几名宫女太监的陪同下疾步出亭而去。 “朕这个皇后啊,容得下整个天下,唯独容不下朕这个六弟!” “长禄罪该万死!”高长禄在看到皇后卫庄负气而去后,起身来到亭中,双手插袖低头弯腰道。 还依稀记得刚才因为秦莫图的出走晚报了些时辰,天子秦统甚为恼怒,这一次思忖着把刚得到的消息告知秦统,却不想遗漏了皇后卫庄一向不喜六王爷这一茬。 在皇上身边服侍了许久都未曾出差错的高长禄,短短几日,在秦莫图一事上却丢了那份自如,拿捏不到火候。 “无妨,过来说话,图儿如何了?” “‘十二地支’来信,六王爷遇到了麻烦,扬州将军王赞手底下有个杂号校尉于锦,他的二公子为了江南花魁“沉鱼”有意刁难小王爷,领了一队人马在扬州临城当众阻拦,六王爷暂无生命危险,不过有个唤作沈伴凤的望气士从旁看着。” “沈伴凤身份已明,她师父便是观应宗宗主‘观音’洛浮黎,不过依杂家看来,这沈伴凤似是六王爷的朋友,但不知其真正用意,‘十二地支’启奏陛下能否暗中出手相助。” “若无生命之忧,不必插手,图儿也长大了,让他出去闯一闯也无妨,老师应该知道怎么做。还有,查一查那个沈伴凤,若无恶意,便由着图儿去吧!不过,暗中的保护不可少了,虽然图儿不让,令不归也暗中跟着吧!” 高长禄听到“不归”这个名字,身子微不可查地晃动了一下,便领旨退下。 再无心思下棋的秦统起身走出“千秋亭”,仰头看着天际,笑容依旧那样温醇,仿佛自己的六弟就在那里。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四章 一碗酒一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最悲苦,身在悲苦,引吭高歌最江湖。 这几日,九重楼所在的东海城异常热闹,听说有个牵马不骑马的蓑衣老头要来东海城挑战天下第一第十四章一碗酒一问的“龙王”龙青扬。 要说这个龙青扬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一声“好酒”,然后笑容玩味地看着秦莫图说道: “小娃娃要守信用,方才老夫说过一碗酒一问。”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五章 窟冢梦准 叶飞鱼实在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惹来秦莫图一阵白眼,便只好捂住小嘴偷着乐呵,而背对秦莫图的沈伴凤也满脸嫌弃的嗤笑一声,这让秦莫图好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压抑下心头要砍死这老头的冲动,秦莫图自顾自地嘀咕道: “都说这江湖里总归要多一些直肠子的英雄好汉,怎么我竟是遇到些脸皮如城墙厚之人!” 说完还不忘幽怨地瞄了老人一眼,意思是说您这刻满岁月沧桑的褶皱老脸,瞧上去那么老实厚道,怎就说坑人一点都不含糊呢。 蓑衣老者轻轻一笑,带动着整张脸上的褶子都跟着鲜活起来,不再理会旁边委屈得厉害的秦莫图,优哉游哉地抿着小酒。 约莫过了三四盏茶的功夫,老者才将碗中酒喝了个底朝天,砸吧了几下嘴,约莫是不过瘾,便将茶碗伸到秦莫图面前,又要了一碗,然后抬头正视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娃娃。 秦莫图显然记住了前面的教训,思忖了良久,才郑重其事地再次问道:“老人家可是来找那九重楼的龙老怪比武决斗的?” 似乎早就料到面前这个小娃娃会如此问,老者一口便喝掉半碗酒,似像是找到知己老友般打开了话匣子。 “老夫前些年一直做那井底之蛙,做了几百年,一觉醒来这江湖都已不是原先的江湖,老头子我实在是想知道哪个可怜虫舍弃那一身修为来蕴养天下武夫,这不第二次出窟冢,连老夫这种半截身子都要入土的老乌龟都感觉到如今这座江湖的味道实在臭不可闻。” “吾辈修武道,自当踏实刻苦,怎可靠着前人辛苦留下的气运来守株待兔?” 说到这里,老者将茶碗里剩下的一半酒一饮而尽,舔了舔湿润的嘴唇,也没再要酒,便继续道: “就比如你身后的小女娃,半身修为靠的是那观应宗气运蕴养而出,当下受益无穷,久了就如这碗中酒,必会上头!” 沈伴凤听到此语,冷哼一声,但并无任何动作,依然端坐在那。 老者也不理会沈伴凤的不敬之举,夺过秦莫图的手中酒壶,给自己又倒了一碗,洒然说道: “小娃娃就别和我这糟老头子计较了,老夫寂寞了几百年眼看马上就要入土,和你们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比不得,信誉这东西对老夫来说吃不得也咽不得,这壶酒就当是提前给老夫的坟头敬了一壶吧。” 秦莫图瞥了下嘴,也不插话,静静等待老者的下文。 “前些日子侥幸醒了过来,听说这百年出了个地上无敌的‘龙王爷’,老夫就想着过来看看他是否也是那心存侥幸的浪得虚名之徒,还得问问他是否知道如今这座江湖这一篇秀丽,下一篇就要枯萎凋零。” “走出来这许多时日,才知道江湖早就忘了我这把老骨头,到了老夫这个年纪,那些好看却不好吃的名头早已不重要,最在乎的还是那个代代能相传的规矩!” 蓑衣老者将碗中酒一口饮下,又重新倒了一碗,然后晃了晃所剩不多的手中酒壶,伸手止住转身想要再叫一壶的秦莫图,摇了摇头说道: “武道一途,就如这酒,喝一壶就少一壶,又不像这酒,喝完一坛还能再造一坛。” “老夫年轻的时候,那座江湖绝不容许涸泽而渔,想不到一觉醒来,你们这座江湖却就要枯竭,老夫只能再恬不知耻地滚出来,问一问这座江湖的魁首,是怎么看的家引的路!” 说到此处,老者眼睛突然微眯,身上散发出一股滔天气势,席卷整个观楼客栈。 感受到身旁不远处的威势,沈伴凤晃了晃身子,压住那口欲要喷将出来的鲜血,右手猛然握住放于桌面的卷绸符剑“化虹”。 而首当其冲的秦莫图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开来,七窍俱是滚出黑红血液,一股腥臭味道瞬间弥漫整个“观楼客栈”。 不等沈伴凤转身出剑,那老者的身影已然不见,只留下那只空空如也的茶碗和两道分别传入秦莫图和沈伴凤耳朵的声音。 “老夫窟冢梦准,算借的,来日必还一壶酒!” “小女娃,借势可以,切莫伤人!” ———— 窟冢,没有人知晓其到底在哪儿,更没有人知晓其存活了多少年,作为整座江湖几百年来公认的剑道源泉,几乎每年都会有数不胜数的剑客为它趋之若鹜。 据传目前在窟冢内求剑道的剑客已达万人,有尚未入品的毛头小子,也要境界已达一品的宗师级人物。 窟冢剑道修的是“己身剑”,进冢之人需问过自己手中那把剑,做到真正的心中无愧,方可出冢,否则只能甘做冢内人至死不得入世,除非被选为剑奴。 但要真正做到问心无愧谈何容易,这一世的窟冢冢主叶上尘入冢已六十余年,至今却尚未现世,就是放不下进冢前所爱之人因其而死的那份愧疚。 至于为何叶上尘能被选为当世冢主,而非是已出冢历练过一次的剑魁陈柳安,也算是江湖中令人百思不得解的谜题之一了。 每隔五十年,窟冢便会选出一名剑魁做为下任冢主的候选,当然最终能否当上冢主,还要看当代剑魁的造化。 剑魁身边都会有剑奴随侍,剑魁征服几剑,便有几名剑奴捧剑相随。 与秦莫图在“观楼客栈”讨酒吃的老者梦准,正是窟冢近千年历史上唯一出冢两次之人! 活了几百岁,却仍是放心不下这座江湖。 三十多岁时梦准就作为那一代剑魁出冢游历,身后随侍十二名剑奴,在当时的江湖上闯下了好大一番名堂,却在登顶武评后顿觉无聊就那么潇洒地回到窟冢闭关起来,在冢内一睡就是几百年。 若以梦准的资历和辈分,当代江湖武评第一的龙青扬见了他,恐怕也得恭敬叫一声前辈。 所以江湖盛传的有人来向龙青扬讨教一番,显然是说轻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六章 登楼 窟冢老怪梦准在“观楼客栈”帮秦莫图震出体内黑血,并不忘以近似威胁的语气警告沈伴凤,其实内中确有缘由。 沈伴凤作为这一代观应宗的储宗,肩负着北方望气士的所有期望,望气士本就有南北之分,相比于南方阴阳阁的野心勃勃,观应宗作为北方望气士魁首则显得缥渺淡泊得多。 观应宗内弟子大多出世修习,不问江湖事,不理谁当家,而阴阳阁作为南方望气士代表,却已经被当今天子请到“观星台”,为朝廷所用。 显然两者走的是南辕北辙的两条路。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那么朝廷也有朝廷的王法。在任何朝代,天子眼中只有正与反,不能为我所用,哪怕再中庸无为,也定会被打上忤逆的罪名,“道教宗庙”武当山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观应宗这几年被吹了太多的枕边风,备受朝廷弹压,也被假借朝廷之手的阴阳阁残害了不少宗门弟子。 此前观应宗宗主洛浮黎扣指算过,十年之内江湖必有大气象,甚至能影响到大秦国祚,一生缥缈不问世事的“观音”,毅然舍弃半身修为,强行“观瀑”,在宗内镇宗之宝的“朝仙瀑布”内看到了秦莫图的脸。 一向淡泊缥缈最是贴合观应宗做派的洛浮黎一反常态,不再一味退让,不顾宗内长老的反对,派储宗沈伴凤携符器“化虹”出山寻找“瀑中人”秦莫图。 观应宗一向不问世事,若不是身为当代观应宗宗主,洛浮黎也不会瞧出“瀑中人”正是大秦王朝大名鼎鼎的南王秦莫图! 而沈伴凤心中也有自己的计较,虽然出山前师父百般交代过,定要“伺候”好这位二十年来如酒囊饭袋一般活着的“瀑中仙人”,可她始终认为自己的宗门应该,不对,是必须占据主动! 所以沈伴凤在第一次遇见秦莫图的“石榴裙”内,临走前终于认出后者便是“瀑中人”时,便给秦莫图下了一种名为“木偶”的霸道蛊毒。 “木偶”,曾被称为蛊中之皇,南疆苗族已经绝迹,此蛊无色无味,绝不会主动发作,需要施蛊者结印施咒,而一旦发作,“木偶”便如其名,使得中蛊者如施蛊之人的牵线木偶,行动意识皆会丧失,任由他人操纵。 三年前发生在京城永安的一起血案,就是拜“木偶”所赐! 当时中蛊之人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入云龙”南宫戮,稳稳当当的金刚境大高手。 被施蛊者操纵潜入永安城刺杀天子秦统,南宫戮从皇宫正门“午门”一直杀至内城边缘,带走性命一百四十七人,最后有大秦“门神”之称的指玄境大宗师黄赴泉出手,才将其毙于内城墙下。 因此事,天子秦统龙颜大怒,拟旨一道命蜀王秦佑屠戮苗族,最后整个苗族除却少数族人流窜西域,全族皆被坑杀,不过当初的施蛊者至今仍未找到。 沈伴凤给秦莫图下了如此歹毒霸道的蛊毒,并非痛恨于他,而是性情本就凉薄的秦莫图遇到了并不输他的沈家“雏凤”! 窟冢老怪梦准活了几百年,见多识广,知晓“木偶”中蛊者是何症状,本就没打算继续存活的老头子,心里想着临走之前救人一命也是好的,况且是这个不吝手中酒的负运之人。 此时的梦准已飘身来到九重楼下,抬头看着这“天下第一楼”,名为“九重”,实则只有三层,但每层却有普通楼阁三层之高,巍巍峨峨如一座楼山,安稳盘坐在东海城的最东面。 梦准并未被眼前壮观的楼景震慑住,只是轻笑一声“老咯”,便将破旧鞋子脱掉,随后缓慢踏上九重楼前常年铺挂的深红地毯。 自那龙青扬登顶武评之后,九重楼便有个规矩,登楼之人自红毯起,须赤脚向前。 甭管你是臭气熏天的好汗脚,还是衣着光鲜的美娇娘,就算是当今天子到了这,也得乖乖讲了这规矩! 这便是身为江湖第一人的霸气! 很多人说这是龙青扬在为自己登顶武评后的造势之举,也有人说人家“龙王爷”就是那东海里转生的龙王,就是要你光腚登阶,你敢聒噪? 不管是为了什么,自打龙青扬成为天下第一的这百年里,除了今日的蓑衣老者,登楼挑战的一人没有,观景的倒是有一十三人,哪个不是名震一方的耀眼人物,却没有一个自持身份吵嚷着穿鞋上楼。 梦准走了两步,没来由想起那个带了张面皮的借酒小娃娃,明明是个长得“貌美如花”的俊哥儿,难道怕那些如狼似虎的寂寞丫头吃了他不成? 轻轻摇了摇头,梦准继续登阶的脚步,不再分神想其他。 自打来到东海城,他就感受到这九重楼里有一股让即使是他都止不住艳羡的出彩气势,不愧为这代江湖的看家人,自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的霸道! 梦准不再老神在在,面色平静如水,一步一歩拾阶而上,到了九重楼下,整整八十一歩。 九重楼楼体呈墨绿色,雕栏玉砌飞檐斗拱,古旧色调中自有一股雄浑气魄。 不等梦准持鼓槌敲响楼前的“请战鼓”,一位身着紫色貂裘的可人姑娘已自楼中走将出来,待站定后,先是向梦准弯腰拱了下手,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倒始终不曾言语。 梦准也不矫情,大步迈入九重楼内。 早就守在九重楼外百步远的各路探子在梦准开始登高的时候,便大喊着“登楼咯,登楼咯”的声响各自报信去了,此时的东海城,所有的高阁玉宇内全都堆满了看官,所有人都很自然地“相敬如宾”起来,静待这场千年难遇的大战。 秦莫图三人自然也在这群人之中。 被梦准震得七窍流血的秦莫图,不但没有伤痛的迹象,这会儿反而觉得耳清目明,说不上来的通体舒畅。 依他的话讲就是“得亏弄得我欲,仙欲,死,要不然定要找到那老头儿,打他个屁滚尿流”! 而沈伴凤也算是城府之人,被老者识破小计俩后便更加笃定对方的身份,也并未表现出丝毫不适,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凭沈伴凤的身手和做派,找个观赏角度最佳的地方自是不费吹灰之力。三人此时坐在九重楼对面的“观潮阁”,这地方放在以前也是个千金难买的珍贵地所,能观“东海潮”,最重要的是还能全览“九重楼”,今天这么一个隆重的日子,若不是沈伴凤与这阁主施了点手段,花再多银两也是休想! 看到梦准进了楼,好似回复如常的秦莫图剥了个花生递进叶飞鱼的小嘴,轻轻擦拭掉后者眼角挂珠泪水,摇头晃脑道: “相公没事,不哭不哭了,不过九重楼上那位紫衣美人儿生得可真是漂亮,当然还是没有我家的飞鱼和凤儿好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七章 讲不通就打 “觉得好看可以去试试味道,“龙六娘”的味道可是很多公子哥都垂涎得很!” 沈伴凤夹过一块笋干红烧肉,轻轻吹了吹,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仍不忘挖苦一下身旁的秦莫图。 秦莫图撇了撇嘴,张口吃下叶飞鱼递来的花生,然后又剥了一个还递给后者,头一次显得没那么八卦,去死皮赖脸向沈伴凤打听这“龙六娘”的名头。 这两人的恩爱腻歪让沈伴凤实在有些受不了,但面色依旧寒若冰霜,别过头去观察起阁内的诸多看客。 能来到这一层的看客都不会是什么庸辈,其中有三人是沈伴凤看不出深浅的,其他便皆是一些豪奢贵族纨绔少爷。 那三人分散四周,都是靠窗的绝佳位置,显然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鱼,虽然沈伴凤待了两年多的江湖,但怎么算都是个初来乍到的新人,自然看不出那三人的身份。 不再理会那三人的悠然自得,沈伴凤自顾自饮了口手中酒,是那青州有名的“泰山小酿”,入口柔软不似酒,却有几分蜂蜜的琼稠。 “凤儿,那老头儿看着那般邋遢,我感觉会是个超厉害的高手高高手!” 秦莫图看了半天,也不见那九重楼里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动静出来,顿觉无聊,只能找身边这位相当自我的沈伴凤唠唠嗑解解闷。 “再高的高手,遇见龙青扬也不是高手。” “龙青扬真的这么厉害?这泱泱大秦如此多的好手,在他面前就都不能算是高手?” “北莽的慕容逐鹿算一个,魏倾商算一个,那个肩扛大刀腰挎木剑的陆沉可能算半个,其他的加起来最多也只能算半个。” “这么玄乎,凤儿你都不算?” 沈伴凤就知道秦莫图说什么最后都会绕到自己身上,心想刚才就不该接他的话,让他自说自话自生自灭好了。 见沈伴凤没有回答,秦莫图得寸进尺地往前者跟前靠了靠,低声说道: “那老头跟我说来日要还我一壶酒,照你这么说,岂不是给我空手画了张饼?早知道要他立个字据,也好找他家里人去说理啊!” “堂堂大秦六王爷也在乎那点小酒?” “嘘……你小点声,我是南飞凤,不是什么大秦王爷,你可得记着!”秦莫图手指立于嘴巴中间,急切道,还不忘左右瞧了瞧,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一样。 而此时的沈伴凤面色突然严肃起来,郑重说道: “来了!” 只见两抹浩瀚光影分呈黑紫两色,自九重楼内直冲云霄,然后撞破楼上不知何时聚起的浓厚乌云后,便隐没其中。 光柱犹如两条登天走廊将天地相连接,乌云中不时有雷电若隐若现,粗壮如紫电狂龙般吞云游曳。 率性冷俊如沈伴凤也不禁为之动容,喃喃自语道: “看这气象,莫非两人都已突破天象,修成那不应存世的地仙境界?那老者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修为怎会没有名号?” 秦莫图同样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深深震撼,习武几年但尚未登堂入室的他肯定不会知晓其中奥妙,虽一脸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陶醉羡慕。 艰难收回视线,秦莫图看了看身旁阵阵出神的沈伴凤和叶飞鱼,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想道: “没想到还有你沈伴凤算不准的事情,一向清心寡欲的你也有瞠目结舌呆立当场的时候!哈哈哈,爽!” “怎么连我家娘子都看得这般入神,难道就只有我是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吗?” 想到此处,秦莫图环视整个阁楼,好像除了他,所有人皆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两抹光柱,这让秦莫图好生郁闷! 既然看不懂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秦莫图津津有味地吃起面前的花生,相比于楼外的风起云涌,还是阁内这些美娇娘脸上的表情更有味道一些。 此时的九重楼楼顶,两位高手遥遥相望,那个衣着邋遢的窟冢梦准面带微笑,褶皱面庞上数不尽的沧桑,而他对面双手握拳垂于两侧的中年武夫,正是当下武评第一的“龙王爷”龙青扬! 龙青扬一身米黄色武士劲装,外面披一层紫色锁袖长袍,长袍后面绣着一条惟妙惟肖的青龙,青龙口吐一颗金色宝珠,似欲冲出刺绣,衔珠升天。 就算是作了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龙青扬依旧不曾奢侈,过着寡淡的常人生活,平日里打拳观景,下棋饮茶,与座下七位弟子终日隐于九重楼,颇有点小隐隐于野的自在感觉。 此时的龙青扬双眼微眯,安静看着面前的蓑衣老者,平常只着素衣的龙青扬今日难得穿上大秦天子御赐的“青龙戏珠袍”,这算是第二次,说明从一开始就知道老人身份的龙王爷有多重视今日一战! 两人周身皆是光柱冲天,龙青扬呈紫色,梦准为浓黑。 向着梦准微微颔首,龙青扬神色不变地说道: “梦老前辈难得出冢登楼,龙某本应以礼相待,奈何今日一战在所难免,龙某也只好唐突献丑。” “不愧是这代江湖的看家人,这身修为就算搁在老夫那个年代也是了不得,老夫出冢一路行来,早就嗅到几缕味道当属上乘,没想到有你这个占尽天下武夫境界的龙青扬,还能出现这许多大气象,难得难得,也罪过罪过!” “龙某如何看门守家,自有龙某的方法,梦老前辈可知此一时彼一时?” “好些年没说话,一打开话匣子就容易收不住,是老夫唐突咯。既然话不投机,老夫也不再多言,先漏两手?” 说道此处,梦准望向身前十步之外的龙青扬,后者右手负后,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倒没有因为眼前老人倚老卖老还没个前辈风范而动怒。 只见两人同时收住气势,那两抹冲天光柱瞬间消散,头顶藏电乌云也因此渐渐散去。 梦准率先出手,并无任何华丽动作,脚下微微发力,便飞速冲向龙青扬,而后者也并无惧色,单手换做双手负后,器宇轩昂,临敌自有一股王者霸气! 梦准此次登楼切磋,自是放下了长辈身份,也没讲那些谁先出手的破旧道理,而龙青扬作为东道主倒是很有地主风范,主动采取守势。 到了两人这种俯瞰江湖的境界,那些在常人眼里视为生命的墨守成规早已看淡。 十步距离对于梦准来说只是瞬间之事,空中未见虚影,老人好似凭空出现在龙青扬身前,抬手一拳毫不客气地轰向后者面庞! 龙青扬微微侧首轻松躲过老人势如千钧的一拳,向后掠出一步,依然双手负后,自始至终不见任何反击动作。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八章 上古十剑 梦准未因龙青扬的托大举动而动怒,继续踏前一步咄咄逼近,拳起如风,浓黑色的拳罡布满后者周身,连带着四周瓦片皆腾空而起炸裂开来。 龙青扬终于有所动作,只见他双拳齐出,同样疯狂砸出数拳,紫色劲气与老者拳罡正面对上! “轰轰轰!” 空气中炸裂开刺耳的对轰声响,而整个九重楼楼顶也顿时塌陷开来! 两人腾空而起,龙青扬率先掠向海面,梦准在其身后紧跟,依然不忘乘胜追击般连续出拳。 在身形速度上要明显快过梦准,龙青扬也许是有意为之,略微放缓速度,转身双手画圆,两面紫色镜面自身前空中出现。 龙青扬双手缓缓推出,那两面紫镜在冲向梦准的途中逐渐变大,将后者砸出的拳罡尽数挡下后,仍然去势不减奔向梦准。 高人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感受到两面犹如实质的镜面裹杂着无匹气势迎面而来,梦准竟然微微耸鼻嗅了嗅,然后咧开嘴笑道: “还真是货真价实的“取天地气象以为囊中物”的天象二重境!” 梦准笑脸依旧,温暖中还有一丝欣慰,毕竟龙青扬算是他的后辈,这座江湖能出现如此一位惊才绝艳的大天象境界,实乃江湖之幸事! 若不是这座江湖如今风气不正,梦准没准要与他把酒言欢,共赏芳华! 想到此处,梦准笑意更浓,手上动作却不敢怠慢,双拳骤然停止轰击姿态,也不见其他动作,在其身前却凭空出现一把黑色气剑。 梦准在空中去势不减,右手握剑奋力前刺,只见那面紫色气镜瞬间皲裂破碎,而下一刻梦准破镜而出,继续逼近龙青扬。 龙青扬见老人轻松破掉自己的“天象手”,也不惊讶,飘身落于东海海面,双手再次负后,傲然而立。 梦准见龙青扬似有话说,便止住身形,落于后者身前十步外,单手拄剑,看上去似乎把那黑色气剑当作拐杖一般。 “梦老如此藏拙,好生不痛快!” “哈哈,‘龙王爷’此话怎讲啊?” “世人皆知窟冢重剑,梦老弃之不用,当真看低了龙某。” “莫怪莫怪,老夫与你今日必会分个胜负,才好教一教这天下江湖人如何放下那浮躁之心,既然知晓你的境界是实打实的勤学苦练,这一架就没那么着急,暂且休息一下,唠会儿嗑如何?” 龙青扬听到梦准的话语,依然是那副立于天地的傲然模样,也不表态,静静等待老人的下文。 “唉,想当年我做那武评第一的时候还是大周王朝,如今轮到秦家人做这九五之尊,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每个朝代都会有的宿命,在我们江湖人看来,谁坐天下其实没什么区别。” 梦准显然想起了当年往事,虽然笑脸依旧,却自有一股伤春悲秋的苍凉感觉。 龙青扬并不插话,依旧静静盯着梦准的脸,神情肃穆。 “但老头子我在窟冢睡了几百年,饭没多吃,道理倒是想通了不少,先不管是歪理还是正理,讲一讲总不会错吧?” “江湖人,何谓江湖?不就是江和湖,没有土的嘛。江湖中人要想生存,就只能立于船上,否则就要溺死于江湖。像你我这种境界之人倒可以不借船而游于江湖,可其他人就要挣扎得很咯!” 说到此处,梦准抬头望了下天空,然后环视四周,似乎在看天下事,继续说道: “船啊,就是那江湖气数,承载着多少人,就蕴养着多少人,若被一两人独占了去,其他人怎么活,都得死!” “这朝廷呢,就是那江河湖海里的鱼,若是吃人鱼,本就落水挣扎的那些江湖人不都被吃得骨头不剩?这江湖不就枯萎?还谈何鼎盛,谈何繁荣!” 看了看并未分神的龙青扬,显然是听进去了,梦准洒然一笑,指了指前者,又指了指自己,说道: “老夫刚睡醒,也不知这大秦王朝是食人鱼,还是小虾米,我们都左右不了,这还得看那个雕龙大椅上的人是怎么个说法。你和老夫一样,都是埋头苦干的好儿郎,抓住了运势承运而起,却并没过分贪婪窃取,这是好事,但这座江湖有几个私藏祸心的老顽固不懂这个道理,不教训他们一下就是你的不对咯!” 龙青扬显然听明白了梦准话中所指,终于不再沉默,轻声说道: “梦老前辈悟的道理并非歪理,是实打实的正理,龙某前半生也一直在思忖这个道理,想着想着就又明白另一个道理,叫做‘养池’。” “哦?怎么讲?” “一代看家人有一代的看法,梦老前辈喜欢守规矩,龙某更在乎创新而已,龙某始终相信,江湖就像这坛中酒,喝完了可以再酿!” “好一个喝完了可以再酿!年轻人就是冲动啊!” “不冲动能叫年轻人吗?” 看着面前这个和自己处处针锋相对的“年轻人”,梦准稍微有些敬佩,没有这份执着和霸气,他龙青扬也做不了这一代江湖的看家人。 可他这个还没升天的前任看家人,定不能容许面前之人拿整座江湖甚至是以后的江湖,如此意气用事,涉险赌博!赌对了还好,赌输了,便是满盘皆输! 既然道理讲不通,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梦准不再言语,脸上笑容也渐渐变淡,手中黑色气剑直指龙青扬,左手前推,手心凭空出现几粒黄豆,老人嘴唇微动,一把将手中黄豆撒向身前,两人之间顿时出现三道虚影,各执宝剑,意态延绵! 一人持“湛卢”盘坐,一人持“太阿”威严怒目,一人持“七星龙渊”洒然而笑! 头顶天空刚刚散去的乌云,顿时如觅食恶犬般再次盘旋而聚,紫电更加粗壮如龙,几欲降临! 龙青扬微微动容,抬头望着雷震电闪的浩浩天威,喃喃说道: “撒豆成兵,上古十剑!” ---------------------------------- 【求鲜花求收藏!从下章开始每章至少3000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十九章 地仙一剑 看着面前各执宝剑的三道虚影,容貌却皆是梦准模样,龙青扬抬头看了看雷劫欲降的天空,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一丝动容,显得不再那般冷硬肃穆。 “梦老前辈当真视死如归吗?” “活得够久,除了江湖,了无牵挂。就算你我皆是身死,至于谁来看家,老头子我也早有打算!” 听到梦准这番话,龙青扬生硬的面孔出现一抹愠色,双手不再负后,重新垂于两侧,双拳紧握似有阵阵气劲涟漪,显然对梦准的“早有打算”不太满意! “既然梦老如此言语,龙某倒要领教领教真正的窟冢剑道!” 说完后,龙青扬不待梦准做出回应,便暴起身形掠至后者身前,依旧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轰向梦准面庞。 梦准并不慌张,出冢前早就听后辈们谈起龙青扬的招式朴实无华,却有返璞归真的最高境界,看似简单的一拳既是旁人艳羡的大天象! 窟冢老人将手中的黑色气剑横挡于身前,剑气包裹全身,尤重胸前,结结实实承受了龙青扬的天象一拳! 被砸中一拳的梦准借势向后飞掠出足足五十丈,后掠中默念一声“剑来”,只见那三尊执剑虚影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形中间。 持“湛卢”者依旧安稳盘坐,“七星龙渊”托剑于前呈守势,“太阿”者则怒目圆睁霸道刺向龙青扬! 龙青扬轰出一拳后,气机绵长并无滞涩,再次一拳轰出,霸道紫色拳罡瞬间砸在迅疾刺来裹夹无匹威势的“太阿”剑上! “轰!” 又是一声巨响,只见金色剑气与紫色拳罡瞬间接触,爆发出响彻声响,海面被炸出一个恐怖漩涡,深可见底,海水冲向云霄没入藏雷乌云。 而龙青扬纹丝未动,持“太阿”者则退出五步勉强站定,高下立判! 似乎感受到下面不应现世的古剑气息,空中翻滚许久的粗壮紫雷不再躲藏,一道十人合抱的雷电顷刻间劈下,目标直指“太阿”! 上古十剑,现世出鞘必会引来雷劫! 蓑衣老者梦准见到紫雷劈向“太阿”虚影,向右边横掠数丈,手中黑色气剑直指那道恐怖紫雷,运气大喝一声: “过来!” 那在常人眼里天威浩荡不可侵犯的雷劫竟然真的偏转轨道,劈向梦准! 梦准面色如常,却好似如临大敌般全身燃起浓黑色气焰,右手倒持气剑放于身后,双眼紧盯劈来的霸道紫雷,嘴中继续默念一声“威道太阿”。 只见那手持“太阿”的虚影仰天长啸一声,跃起身形递出一剑狠狠劈向龙青扬! “太阿”剑身闪烁金光,剑意磅礴如君临天下。 龙青扬依旧纹丝不动,感受到身前“太阿”明显强于刚才的气势,双手齐出瞬间轰出几十拳,拳罡顿时笼罩全身,同时右腿横移扎马,双臂抬起挡住面庞。 “太阿”下劈之势不减,瞬间劈开那几十道拳罡,只是略微停滞少许,剑气稍稍削减,依旧挡不住地劈在龙青扬的抬起双臂之上! “哗!” 后者周身海水被掀起如滔天巨浪撞向四周,如天降暴雨,而龙青扬所立半米海面却平静如镜。 伴随着龙青扬的双脚微微下陷没入海面,那道执剑虚影连同“太阿”一起逐渐消散,似有不甘。 与此同时,以肉身犯险的梦准与那道下劈雷劫正面触碰上! 只见梦准将手中气剑横挡于头顶,右手持剑柄,左手托剑尖,双腿微曲,打算硬扛下这道雷劫。 紫色天雷顷刻间霸道威猛地轰砸在梦准身上,其方圆五十米范围内海面顿时深陷下去,只留梦准周身海面依然坚挺平静。 竟与龙青扬肉身抗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紫雷轰顶持续了约莫十个呼吸间才逐渐褪去,而破去“威道太阿”的龙青扬微微侧目看向梦准,此时后者全身的浓黑气焰暗淡了少许,手中黑剑也已消散全无,但后者气势并无任何颓态。 龙青扬在感叹天雷霸道之余,也为梦准的肉身抗雷而感到钦佩! 而整个东海城有幸看到此幕的看客们皆是呆立当场,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秦莫图也止不住心中惊骇,由衷感叹。 “这就是那所谓的高手对决吗?连天雷都能抗衡,那老头子看来真的不简单啊,若无真本事怎会以肉身对抗天雷!那壶酒看来有着落啦!” 而身旁的沈伴凤沉浸在刚才的画面当中,同样喃喃自语道: “莫非那老者是要借此扛下九道天雷,以力证道而求飞升?” 倒是秦莫图率先回过神来,也不理会身旁两人依旧目不转睛的呆立姿态,自顾自鼓起掌来,嘴中还不忘连连说道: “要了老命,要了老命……” 被秦莫图的鼓掌声惊醒的楼阁看客,一个个定睛看过来,发现他的滑稽动作后,皆像看傻子一样地翻了翻白眼,只有艳色绝伦的叶飞鱼轻掩住小嘴,痴痴笑着。 而东海之上,龙青扬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镇定模样,紧了紧微微松弛的袖口,朝梦准说道: “梦老何苦如此执着,不惜运转气机引雷上身,也要让龙某试试这上古十剑的威力吗?人若身死,还有哪般道理可言?” “老头子我活得够久,也很有自知之明,勉强可以承受三道天雷,就是不知道龙王爷能不能抗得下老夫剩下的两剑!” 龙青扬也不再废话,作为当今江湖毋庸置疑的天下第一,他龙青扬自有一股傲气,方才已看懂老人的意图,于是不再一味追击梦准,而是凝聚气劲掠向那手持“七星龙渊”的守势虚影。 “既然这般看低龙某,龙某便领教领教你那剩下两剑,叫你知道龙某有没有资格做这江湖看家人!” 看到龙青扬掠向“七星龙渊”,梦准抬头看了看正在酝酿第二道雷劫的乌黑天空,手中再次凝聚起一把黑色气剑,默念一声: “诚道七星!” 只见那道手持“七星龙渊”的虚影不再一味托剑防守,竟然向飞掠而来的龙青扬微微颔首,面呈悲悯之色,双手持“七星龙渊”,迎面刺向来者! 这“七星龙渊”虽无“太阿”之威势,却自有一股缥缈深邃之剑意。 待那道虚影有所动作,天空中酝酿而成的第二道天雷也轰然降下,较之第一道稍显内敛,却更加凝练。 梦准瞅准时机,依旧气剑直指天雷,就欲再次运转气机引雷上身! 就在这时,前掠身形速度不减的龙青扬瞬间向前轰出几拳,紫色拳罡竟隐隐有雷电闪烁,然后抬起右手指向那道雷劫,不等梦准牵引气机,龙青扬右手率先挥下。 只见天雷先是调转轨道冲向龙青扬,继而跟随后者右手所指,瞬间吞噬掉之前龙青扬轰出的雷电拳罡,一同砸向“七星龙渊”! 虚影连同“七星龙渊”被霸道无匹的雷劫瞬间吞没,明显看到虚影在紫雷中痛苦挣扎,面色越发悲苦,被霸道雷劫冲刷洗礼几个呼吸间便缓缓压入海面,与上古神剑一同化为虚无。 而被二道雷砸中的那片海面顿时干涸,露出海底近百米的骇人大坑! 被龙青扬提前一步窃取天地气象的梦准不怒反笑,轻轻说道: “这‘取天地气象以为囊中物’的天象二重境,拿捏得比老头子我还要精湛,佩服佩服!” 借助雷劫化解第二道虚影的龙青扬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重新换上一口新气,双眼微眯看向远处安稳盘坐的“湛卢”虚影。 那道仅剩虚影依然端坐在那,“湛卢”安稳平躺在他的双膝之上,似乎感受到龙青扬的眼神,虚影缓缓睁开眼睛,双眼绽放出夺人光彩,似乎可以看穿一切。 梦准微微一笑,出声道: “窟冢修习剑意,最高境界可化生法相手持‘己身剑’。这湛卢乃仁道之剑,与老夫自身意气最是相符,相比于前两剑,这一剑可要棘手得多。你也活了百年有余,再叫你年轻人着实不妥,老夫还是觉得龙王爷喊着顺口。” 龙青扬听到这里,双臂垂于身侧,双拳张开手心向内,浑身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无匹气势,似受牵引的吞吐天雷再次咆哮酝酿起来。 梦准似乎不为所动,依旧如邻家长辈般絮叨婆妈,好像要把几百年沉睡欠下的道理一口气全道出来。 “龙王爷的天象修为确实高过老头子我,不服不行啊,不知道是否到了那个‘立于天地之间最无敌’的天象最后一镜,还是已经成就地仙却刻意压制境界垂怜人间?” “睡了这么久,能不能扛得下这第三道雷劫还是个未知数,不管扛下扛不下,老夫都要命陨于此,老夫这最后一剑,拼了这条老命也就勉强达到地仙一剑,若你能接住,老夫无话可说,也就不再和你婆婆妈妈,但有一语,还请你这后辈记住!” 龙青扬毫无收敛气势之意,势要捍卫当代看家人的尊严,也为了心里对于江湖的那份执着和自信! “若老夫侥幸赢了,这座江湖还得规规矩矩循序渐进。若老夫输了,江湖自然按照你的规矩,还请你莫要阻拦老头子的那份气运!” 龙青扬微微颔首,垂下双手缓缓抬起,须发皆张如倒立,衣袖挣开束缚鼓荡如风,浑身气势再度攀爬,方圆一里的海水如遇龙卷,旋转飞入高空,当真称得上是一气龙卷! 梦准好似不为所动,掠出龙卷波及范围,腾空而起,不等第三道雷劫降世,率先长剑前指掠向藏电云层,嘴中默念一句: “仁道湛卢,地仙一剑!” -------------------------------- 【各位看官看在地仙一剑的面子上,赏些鲜花和收藏,万分感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章 放着我来 在梦准念出那句法诀之后,只见不远处的虚影将膝上“湛卢”拿起,然后站起身来,并没有急于出剑,而是左手双指并拢擦抚剑身,双眼充满怜爱。 突然那道虚影双眼中绽放出两抹银光,抬起头看向立于龙卷中心岿然不动的龙青扬,然后将手中“湛卢”立于身前,缓缓指向前方。 只见虚影双脚踏向海面,迅猛奔向龙青扬! “湛卢”剑身被银光包裹,所到之处的海面均被划出一线痕迹,海水绽向两侧,好不壮观! 龙青扬感受到“湛卢”的浑身剑意,也不敢怠慢,双手握拳,周身龙卷转瞬消失,冲向天空的炸起海水也如瀑布般滚回海面,然后再次激起巨浪撞向未落之水,如此反复,倒是形成一幕波澜壮阔的“大珠小珠落玉盘”。 不理会眼前的壮美景色,龙青扬收拳在腹,一脚踏出,顿时整个身躯同样迅猛前冲迎向“湛卢”,同时在空中砸出全力一拳,紫色拳罡犹如天劫紫雷般吞雷吐电,夹杂着龙青扬自身举世无敌的浩瀚意气一道轰向刺来的“湛卢”剑身! 在“湛卢”发出银光的一刹那,高空中酝酿许久的第三道雷劫毫不迟疑的劈向它,而掠至高空的梦准岂会容许“湛卢”受劫,再次牵引气机将雷劫引至己身处。 数次被牵引如玩物的雷劫仿佛生出情绪般怒吼一声,调转轨道狠狠砸向梦准! 这一次梦准不再一味承受,而是主动出击,手持黑色气剑直冲下劈雷劫,周身燃起浓重的黑色气焰,自远处望去,犹如降临人世的诡异冥火。 这第三道雷劫看上去粗壮远胜第一道,浓厚犹如实质紫色琼浆,似欲喷薄而出,雷身还有无数条挠心雷蛇攀爬缠绕。 “轰!” 眨眼工夫,梦准便与雷劫正面接触上,只听天空中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彻声响,一束粗壮紫雷倾泻而下,砸入海面,整个视线所及的海域全都充斥电弧,成千上万的鱼群被击出海面,顿时化为灰烬。 而在那束下劈紫雷中,一道浓黑光影缓慢攀爬,黑影似前刺枪头般迎击紫雷,自有一股舍我其谁的悲怆意境。 浓黑光影正是舍命搏天劫的窟冢梦准! 此时的梦准浑身剑意滂沱,将自身天象境界提升至最高,死命憋住那口气机,似一气化虹般忍受着天威浩荡的雷劫洗礼。 在梦准与第三道雷劫对抗的同时,“湛卢”也与龙青扬的拳罡激烈相撞。 “湛卢”整个剑身被银光包裹,在与拳罡接触的一瞬间便冲破剑身的银光束缚,剑意绵长更胜梦准,浓黑色泛着刺眼光亮的剑气狠狠向龙青扬刺将过去! 又一声响彻东海的巨响爆发出来,整个海面犹如颠倒般出现了一丝空间裂痕,无数块海面凹陷下去,海水倒灌其中,形成一幕美不胜收的瀑布景观。 而浓黑剑气的“湛卢”破去紫色拳罡后,将暴起海水拦腰切断,依旧去势不减地刺向龙青扬,后者见状微微讶然,手上却并不慌乱,双拳再次迅猛砸出几道拳罡,然后双臂交叉立于胸前,周身紫色罡气浓郁如盾护住他的整个身躯。 “湛卢”带着自身剑意毫不留情地刺进龙青扬的护体罡气,强大的剑气将后者向后道。 沈伴凤同样抿了口酒,不理会一旁暗自神伤的叶飞鱼,笑问道: “兄弟出多少?” 其实与秦莫图相处了这么久,沈伴凤在说话处事上多少有些后者的味道,只是她自己毫无察觉而已。 那虬髯刀客眼见有戏,四下看了看,在两处靠窗地方略微停了停,便往桌前靠了靠,嘿嘿笑了声,悄声说道: “姑娘爽快!在下‘红锦鲤’顾欢,废话不多说,要什么给什么!” 沈伴凤斜眼看了那虬髯刀客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 “武评十一,‘红锦鲤’顾欢?” “正是在下!除了我这把‘血头颅’,什么都行!” “刀就算了,顾大侠,我想要的怕你给不了。” “姑娘只管开价!” 沈伴凤朝叶飞鱼使了个眼色,突然眼神凌厉起来,然后左手一摆,将刚刚抱起秦莫图的叶飞鱼生生震到自己身后,同时右手握住桌上的符剑“化虹”,站起身来冷冷说道: “你的命!” 顾欢听到沈伴凤这句话后,不怒反笑,轻声嘀咕道: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好久没打架,都没人记得我‘红锦鲤’为什么做得了这武评第十一!” 就在顾欢欲要暴走之时,叶飞鱼怀中的秦莫图身子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双眼突然睁开,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可气模样,大喊一声道: “放着我来!” --------------------------- 【求收藏求鲜花,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一章 夺运 话说梦准命殒东海,所化两缕气运各自飞向“藏身地”,一缕化虹飞入秦莫图体内,将后者生生震晕,并在其体内游走了半天后,寻到一处“风水宝地”,便蛰伏冬眠起来。 而另一缕就要恐慌许多,好似生怕龙青扬会阻挠拦截,逃命似地飞向西北,只是眨眼工夫就来到北莽的一处荒旧木屋,窜进一名剑眉星目的少年体内。 那少年在承受了这抹气运后,并没有像秦莫图那般晕厥过去,只是浑身一震,俊美脸庞痛苦扭曲如隐毒发作,弓身在床榻上翻滚了约莫一盏茶时间,竟一声不吭硬是坚持了下来。 随着身体内的骇人疼痛渐渐消逝,那俊美少年坐定后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愣在那里。 这时,“嘎吱”一声,木屋的破旧木门被推开,进来一位身着胡服,笑容灿烂如孩提般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生得一副典型北莽族人的粗犷面容,络腮胡子修剪得齐整好看,四方大脸却不显奔放,倒有一股中原贵族的优雅气调。 那中年汉子瞧见楞在那里的俊美少年,轻声笑了笑,然后走到一张由藤条编制而成的篓椅上坐定,给自己倒了一碗北莽极流行的草原奶茶,边喝边说道: “君羡,师父该教你的也都教了,这荒郊野岭也不是你应该长待的地方,北莽,西域,中原大秦,西凉,你自己选。” 被中年汉子唤作“君羡”的少年面容依旧有些呆滞,晃了晃脑袋,然后双手狠狠搓了搓脸,起身来到藤桌前,说道: “师父,刚才……” “命数不多言,你也无须多问。” 少年再次愣了一下,便不再多问,“噗通”一声跪在中年汉子身前磕了三个响头,待直起身子后用略微冷硬的声音说道: “北莽西域西凉都太小,徒儿要去中原。” “好,带上那把‘走江山’,出了这个门,就当你楚君羡与我素不相识,是死是活全看造化。” 说完,那中年汉子站起身来,与跪地少年擦肩而过之时,摸了摸后者的脑袋,推门扬长而去。 楚君羡强忍住眼球里翻滚的泪水,再次朝那人离去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几滴对少年来说最是值钱的泪水终究没能听话,轻轻拍打在茅草铺就的地面上,下一刻便干涸消逝,就如那中年汉子的背影,一步十丈,眨眼间消散不见。 待走出木屋很远之后,那中年汉子才回头望了一眼,然后仰头长叹一声,悠远的声音响彻山谷。 “君不羡我空幽谷,我不恋君走江山,或哭或笑皆自在,几世几年不得闲。” ———————— 东海城观潮阁。 话说秦莫图被那道气运撞入体内后,先是一阵亲切感觉油然而生,之后全身猛然间剧痛起来,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令武学修为极低的他顿时晕厥过去。 那种如灌理去?龙六娘也别扇屁股只顾扇一边,给管管?” “顾大哥这话说的,千寻又不是人家的爹娘兄长,怎能管得了人家的去向?” “就是没商量咯?那就别怪你顾大哥我不讲情面了!” ------------------------------ 【求鲜花求收藏,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二章 魏倾商 观潮阁内的局势顿时更加剑拔弩张! 突然,顾欢一脚将方凳踢向沈伴凤,双手持刀迅猛劈向后者,那口“血头颅”大刀与空气震荡发出一声怪响,刀身鲜红如浴血恶鬼。 沈伴凤也不迟疑,手中符剑“化虹”嗡嗡作响,剑身上的裹布瞬间炸裂! “龙二”卫城恢见状,闪身来到两人中间,单手探出抓住顾欢的手中刀,硬生生止住其下劈之势,而“龙六娘”花千寻则来到沈伴凤身前,双手向前优雅递出两段紫色绸缎,绸缎如长蛇般将空中方凳死死缠绕,甩到一旁。 卫城恢看向顾欢,冷硬说道:“顾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欢勃然大怒,如饿狼般看着身前横加阻拦的卫城恢,下一刻用力抽回“血头颅”,鲜红刀身与卫城恢的覆甲铁手摩擦出一连串火花,不待后者反应过来,顾欢调转刀身再次一刀劈来,刀势远胜前一刀。 顾欢有资格登上武评,绝非浪得虚名,一身金刚境的大宗师境界也绝非面前的卫城恢可以招架,否则坐上武评第十一位子的就是这“龙二”,而不是他顾欢! 龙青扬的七个徒弟里,就属“龙二”卫城恢性子最冷,虽然在武夫境界修为上相较顾欢要差上一筹,可他从来不是服输的人。 只见卫城恢双手握*叉于胸前,铁拳上拳罡攒动,随后全力打出一拳击向顾欢,看来就算与后者来个两败俱伤,也要保住这东海城几十年来谁都必须遵守的规矩! 就在此时,两人中间凭空出现一道人影,那道人影双手齐出,一手握笛子架住顾欢劈来的狠辣一刀,一手出掌轻松接住卫城恢的全力一拳,那双深邃的眸子却盯着躲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莫图。 “顾十一,入乡随俗。” 轻松拦下一刀一拳之人身着深青色文人服,长发浓密细长散于脑后,只留两缕青丝飘然额前,鬓角微霜却不显老态,那双似深水汪潭的眸子明亮醉人,面容倜傥,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魏笛子,我就知道你会管!” 顾欢见到那人,顿时有些垂头丧气,牢骚了一句后便重新刀扛肩上,一屁股坐到邻桌喝起闷酒来,瞧上去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而卫城恢赶忙收拳敛气,连同龙六娘一起退后一步向那人弓身作揖,而龙六娘还悄悄理了理鬓角,竟是略微有些羞赧而又恭敬地说道: “魏叔叔,师父他老人家昨日还提起您,说甚是想念魏叔叔的‘潮散曲’。” 来人正是“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魏倾商,下得一手好棋,吹得一手好笛,更是身具天象大气象的武评第三! 魏倾商闻言潇洒一笑,朝卫城恢和龙六娘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再次深深看了秦莫图一眼,后者大概是没能欣赏到心驰神往的高手对决,同样有些垂头丧气,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魏倾商转身走到顾欢身旁,刚要说话,后者赌气般地冲他摆了摆手,扯着脖子向龙六娘大声嚷嚷道: “龙六娘,见到这个魏笛子就这般脸红害臊,难不成你真的喜欢他?” “还有,我说魏笛子,你也想趟这浑水?你说你都大天象了还跟我顾欢争那小子干什么?这好东西都让你和龙王爷拿了,还让不让别人活了,啊?” “顾十一,脾气该改改了,他人之物莫强求。”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本来只是想看看窟冢那老不死的和龙王爷谁更厉害,没想到能捡到这么个宝,让那小子得了便宜岂不是浪费吗?给我不更好?” 魏倾商显然和顾欢是旧相识,相熟得很,否则顾欢再大大咧咧也定不会和他这般言语。 在顾欢的旁边安稳坐下,不插话也不喝酒,魏倾商就那么一直盯着他,笑而不语。 大概是被盯得心虚,顾欢悻悻然摸了摸肩上的“血头颅”,将其放在桌上,摇头晃脑地说道: “我不在东海城动手便是,出了东海城谁也别想拦我!” 魏倾商依然那副温醇模样,笑言道: “那年轻人自有命数,把魏某当朋友就听我句劝。” 顾欢刚要出声反驳,就看见秦莫图挣脱开身旁美艳女子的拉扯,屁颠屁颠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魏倾商对面,好奇地打量着后者。 看到这小子如此不要命,顾欢刚要暴起,魏倾商向他轻轻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微笑看着对面坐定的秦莫图。 秦莫图打量了一番后,“啧啧”了两声对魏倾商说道: “你就是那个魏倾商啊,怪不得我家凤儿整天念叨你,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还真是能让美人儿朝思暮想的风流模样啊。” 顾欢可没有魏倾商那般好脾气,听到秦莫图这句无厘头的话语,一拍桌子,高声喊道: “小子,找死是吧?” “哎对了,这位大胡子英雄对我家凤儿有什么仇什么怨啊,为何刀剑相向穷追猛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你五百两银子似的。” 秦莫图好似知晓顾欢有所顾忌,倒真的不怕后者会再次动手。 沈伴凤实在受不了秦莫图的无理取闹,眨眼间便来到后者身后,一巴掌拍在秦莫图的后脑勺上,然后将其“拎”起身来,面目表情地对顾欢说道: “要打趁早,不打别挡道。” 顾欢本就是暴脾气,听到沈伴凤这句挑衅味道十足的话语,顿时火冒三丈,大骂一声站起身来就欲抽刀。 身旁一直抚笛不语的魏倾商见场面再次剑拔弩张起来,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见任何动作,那顾欢竟是定立当场动弹不得。 魏倾商向沈伴凤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尽显儒雅风范,淡淡说道: “沈姑娘自便就是,哪天回去,代我向你师父问好。” 沈伴凤毕竟不是愣头青的秦莫图,自然知晓眼前之人的通玄本领,深深看了魏倾商一眼,似有留恋般地点了下头,便拉拽着秦莫图下楼而去。 秦莫图被沈伴凤封住哑穴,说不出话,冲着魏倾商一顿张牙舞爪,滑稽至极。 叶飞鱼也向魏倾商等人施了个万福,快步跟了上去。 待秦莫图三人下了楼,魏倾商转头看向卫城恢说道: “今天诸多不便,改日魏某亲自登楼拜访。” 卫城恢向魏倾商抱拳施礼,也不做作,率先拔腿而去,而那龙六娘就要含蓄很多,含情脉脉地看着魏倾商,见后者不曾多看她一眼,顿时有些落寞幽怨。 卫城恢走出几步,见龙六娘没有跟上,返身拉着后者扬长而去。 魏倾商先是给自己斟满酒杯,也不理会周围的崇拜眼神,左手食指微微一动,顾欢顿时挣脱束缚,踉跄坐在方凳上。 “魏笛子!” “顾欢,你我几年的交情,不会害你。” “魏大哥,顾欢知道有违天理,可我这几年境界修为停滞不前,好不容易碰到这等机会,教我如何放弃?还有,以后在后辈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魏倾商微微一笑,给一旁生气的顾欢倒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与其碰了一下,细品慢酌地对后者说道: “那年轻人你动不得。” “为何?”顾欢好奇地问道。 魏倾商依然自斟自饮,云淡风轻地说道: “日后你自会知晓,刚才坐在最角落的那人是大秦‘粘杆处’的死士,境界不比你差,敛气功夫了得,一直刻意隐藏,在你拔刀时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 顾欢也是江湖老人,自不会转头去看那最角落地方,似在赌气般一声不吭,魏倾商不管他在不在听,继续说道: “那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观应宗的当代储宗,会一两手指玄,与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江山之人混江湖,能不欺负就别欺负。” 顾欢歪头看着魏倾商,意味深长地对后者道:“就像你?” 魏倾商听到此语,苦笑摇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观景窗前,负手遥望东海,便不再言语。 顾欢看着眼前这个写意风流的旧西蜀儒士,然后拿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大口,不去管沾满酒水的虬髯胡须,爽朗笑道: “去他娘的江山!我管他是谁,顾欢一辈子练刀,练的就是一往无前的‘不惧刀’,若是怂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完后,顾欢将大刀重新裹好,扬长而去。 魏倾商终究没有阻拦下顾欢,轻轻叹了声气,也不再做那无用功,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周围目瞪口呆的一众看客。 观潮阁内的一处角落,一名样貌平庸之人隐晦掐了几道手印,站起身来,像寻常人一样慢慢下楼而去。 而此时的秦莫图,被沈伴凤拖拽着离开观潮阁后,一阵挣扎,在自己的“舍命抗争”之下,终于如愿被解开了穴道。 三人穿行于熙熙攘攘的东海城街道上,由于沈伴凤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后面的秦莫图和叶飞鱼跟得十分狼狈勉强。 秦莫图快跑几步,来到沈伴凤身旁,喘着粗气说道: “凤儿,走慢些,累死我不打紧,我家娘子本就娇弱,要不咱们找家客栈歇息一下,从长计议。” 沈伴凤突然停下脚步,顿时把秦莫图向前晃出五六步,身后跟着的叶飞鱼也差点撞在她身上。 冷冷瞥着跑回身边的秦莫图,沈伴凤双眼微微一眯,率先走向一家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客栈。 秦尧见状撇了撇嘴,顺手拉起叶飞鱼的小手也跟着进了这家“乌粥客栈”,嘴里还不忘嘀咕了一句,顿时惹来叶飞鱼的一阵捶打。 “娘子,要不这次省点银子,开一间?” --------------------------- 【求鲜花,求收藏,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三章 离东海城 秦莫图三人相继进入东海城内的一家破旧客栈,那场引来眼球无数的旷世之战已经结束,原本连这家简陋小店都是朋盈客满,此时倒是显得冷冷清清,怕是那些囊中鼓鼓的看客们已经结账走人。 沈伴凤率先来到前台,敲了敲桌面,正在打瞌睡的店小二打了个激灵,顿时被惊醒,习惯性地拿过肩上的抹布甩了甩柜台上的尘土,满脸堆笑地问道: “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秦莫图牵着叶飞鱼的手着急忙慌地跑将过来,刚欲说话,只见沈伴凤抬起剑挡住他的嘴巴,生怕他再大言不惭,然后自怀中拿出一个银锭,拍在柜台之上,冷硬说道: “一间上好客房!” 长得尖嘴猴腮的店小二看到银光闪闪的银锭子后,两眼放光,也不去想为什么三个人只要一间房,伸手拿过银锭后紧紧攥在手里,低头哈腰地大声道: “好咧,客官这边请!” 听到沈伴凤的言语,秦莫图呆立当场,然后竟是痴痴地笑了起来,被叶飞鱼轻轻掐了一下胳膊,才终于反应过来,捂着嘴对叶飞鱼低声道: “这样真的好吗?会不会太快?” 叶飞鱼满脸羞红,狠狠捶打了下秦莫图的胸膛,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妩媚。 都说江南女子多柔弱,作为江南女子的魁首,叶飞鱼身上,更多了一丝魅惑和羞涩。 秦莫图抓住叶飞鱼的一双凝脂小手,将其拥入怀中,含情脉脉地对她说道: “放心吧娘子,相公还是最爱你的。” 跟在店小二身后的沈伴凤转身看到两人在卿卿我我,十分嫌弃地白了一眼,冷冷说道: “能不能别磨磨蹭蹭的!” 秦莫图讪然一笑,牵着叶飞鱼跟了上去。 三人来到二楼一间“上房”,推门而入,秦莫图环视一周,房间还算干净,樟木桌子上铺就紫色绣花桌布,上面摆有一件一看就是赝品的青花瓷,还有一套摆放齐整的茶具,桌子下面放有四张圆筒小凳。 再往里走便是一间卧室,与客厅隔有珠串,里面一张双人床,略显古旧。 店小二见客人气质非凡,当然除了那个麻衣男子,不觉有些气弱,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说道:“客官要点些什么吃食?小的这就去吩咐厨房准备。” 秦莫图大摇大摆地坐在圆凳上,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招手向店小二说道: “来一壶你们这最好的酒,再来个西湖醋鱼,要七分甜三分酸,然后做一个贵妃鸡,记得要用江南的酒,还有什锦豆腐涝,多放些辣,再来个……” 还未等秦莫图说完,那店小二小心翼翼地轻声打断,说道: “客官,您点的这些只有大酒楼里才有。” “我知道啊,那还不快去?对了,别忘了再来个琉璃珠玑!” 那店小二听后,顿时有些头大,摸着后脑勺满脸为难地看向沈伴凤,沈伴凤怀抱符剑“化虹”倚在一旁的几案上,对店小二说道:“来壶酒就好,下去吧。” 店小二听后笑逐颜开,连说了三个“是”,便逃命似的退出房间。 秦莫图撇了撇嘴,也不计较,给沈伴凤倒了一碗茶,招手示意她过来坐。 沈伴凤没有搭理他,依旧倚在那里一言不发,突然看了眼叶飞鱼,似是很认真地问道: “叶姑娘,你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叶飞鱼将面纱撩起,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美丽面容,轻轻笑道: “秦公子就是嘴巴上顽皮,性子很好的。” “娘子,跟你说过多少次,叫我相公,还有我是南飞凤,不是什么秦公子!” 看到秦莫图的佯怒模样,叶飞鱼点了点头掩嘴轻笑,然后便不再言语,识趣地走进卧室去收拾床榻。 秦莫图看着沈伴凤,嘴角翘起,摆了个自认为英俊潇洒的帅气姿势,对沈伴凤说道: “本公子长得这般风流倜傥,哪个女子见了不喜欢?” 沈伴凤白眼连连,简直对面前这个家伙无言以对,但还是走到秦莫图对面坐下,将“化虹”放在桌上,正色道: “秦莫图,知道顾欢为何找你麻烦吗?” “找我麻烦?我还以为……是不是因为那死老头子!” 秦莫图之前一直以为,顾欢是与沈伴凤起了冲突,这会儿突然想起方才意识中梦准对他说的那些话,依稀还记得那老者和自己提过什么半身修为。 “梦准死后留下两道气运,也不能称之为气运,无法形容,一道给了你,另一道去了西北,那顾欢境界不比我低,肯定也是知晓,所以才会找你麻烦。” “你打不过那个顾欢?” 沈伴凤低头合眼,轻轻叹气,实在是无法与面前这个愣头青交流,忍住想要打人的念头,深呼吸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 “除了顾欢,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现在就是一个移动的宝藏,一个所有武夫都无法不垂涎的宝藏!” “我突然就这么牛了吗?” “能正经点吗?” 秦莫图看到沈伴凤带有杀气的眼神,双手举起作无辜状,然后示意后者继续。 “顾欢生性鲁莽,无所畏惧,怕是不会听从魏倾商的劝,定会再作阻挠,他只是明面上的敌人,躲在暗处的不知有多少,只是我能感觉到的就有一手之数!” “这么多!” 沈伴凤喝了口茶,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几案处,稍微停了下,又再次走回秦莫图对面坐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后者。 秦莫图觉得面前这女人的眸子真的很好看,但被这样一直盯着,饶是他这如城墙厚的脸皮,也不禁有些尬尴。 轻轻咳嗦一声,秦莫图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酒醒刀,狠声说道: “大不了就跟他们干!” “东海城内有老规矩,他们在城内肯定不会动手,不过一旦……” “那我们总不能一直在东海城待着吧,做缩头乌龟?” 沈伴凤像是终于想明白一件事情,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对秦莫图缓慢说道:“我们去辽东!”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秦莫图警惕地问道:“谁!” “客官,您要的酒。” “进来吧。” 一名客栈掌柜打扮模样的人端着一壶酒推门走了进来,先是向秦莫图二人弯了下腰,然后满脸赔笑地说道: “客官多担待,我那不争气的伙计突然拉肚子,就只能由我亲自过来。” 秦莫图笑了笑,对掌柜的说道:“劳烦老板亲自送酒,过意不去啊。” “客官哪里的话,应该的。没办法,小店客少利薄,拖欠了那小子些银钱,他啊就想着法儿的给我闹罢工,这年头雇个店小二也不容易,就勉强先使着,这不想着哪天行情好些,定要换个勤快听话的伙计!” “客官慢用,若有其他需要,摇这门口的铜铃便是。” 秦莫图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酒杯,向沈伴凤要了些碎银给那掌柜做辛苦赏钱。 那掌柜接过碎银后笑得更加灿烂,连连点头,然后看了眼面无表情地沈伴凤,便低头退出了房间。 秦莫图分别给沈伴凤和自己倒了杯酒,当先举杯向沈伴凤隔空敬了敬,就欲一口饮下,就在此时,只见沈伴凤突然出掌将秦莫图手中的酒杯震落地上,酒洒一地,发出“嘶嘶”的声响,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弥漫整间屋子。 “这酒怎会有毒?!” 秦莫图看到地上那滩冒烟酒渍,惊叫一声,跳起身来。 “看来有人耐不住性子了,此地不宜久留,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 说完沈伴凤将符剑“化虹”重新裹上白绸,拉开房门,凝神探查起来。 身处卧室的叶飞鱼在听到声响后也快步走将出来,满眼疑惑。 秦莫图见状非但没有丝毫惊恐,反而一脸遗憾,似是委屈地说道:“就这么着急吗?不睡一觉再走啊?” “睡你个大头鬼!跟上!” 沈伴凤也不去理会秦莫图的一语双关,她只开一间客房,本就没想多待,只是想找个僻静地方思量一下对策,好让秦莫图知晓形势厉害,没成想后者却完全不知深浅,毫无危机感。 三人下了楼梯来到客栈大堂,整个大堂内已空无一人,那个长得贼眉鼠眼的店小二和掌柜都已不在,更没有来此吃饭喝酒的食客游人。 秦莫图左手握紧腰间的“酒醒”刀鞘,右手牵着叶飞鱼,屏住呼吸慢慢跟在沈伴凤身后,而沈伴凤则要潇洒许多,将“化虹”系到背上,然后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人一脸紧张,便出声说道: “放心,在东海城还没人敢动武。” “那可不一定,保不齐再冒出个顾欢那样的大高手!” “顾欢与龙青扬本就不对眼,不守那规矩在情理之中,其他人就算是魏倾商,也讲究个入乡随俗。” 秦莫图听到此语,顿时男子气概充盈全身,不再疑神疑鬼,而是学那顾欢大笑一声喊道: “那还怕个卵,跟着爷走!” 看到秦莫图牵着叶飞鱼大摇大摆地从身旁走过,沈伴凤实在是对这个活宝相当无语,摇了摇头,便随二人出了客栈。 此时正值黄昏,秦莫图三人走在余阳斜照的大街上,不消片刻就来到东海城的西城门处。 秦莫图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回头对沈伴凤问道: “我们出城?” “要不然?” “不弄两匹马?” “有用?” “好吧!” 说完,秦莫图便率先出城门而去,身后跟着脚步有些沉重的叶飞鱼,而沈伴凤也不迟疑,跟着出了这座江湖第一城。 ---------------------------- 【求收藏,谢谢各位读者大大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四章 多重追杀 在秦莫图三人出城后不久,顾欢扛着那把“血头颅”也缓步走了出来,并没有急着追赶猎物,而是蹲下身来单手撑地,似乎在用一种秘法搜寻猎物的去处。 突然顾欢回头望去,只见几名身穿黑衣之人牵马而出,为首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头戴斗笠遮住大半脸庞,与顾欢打了个照面,也不言语,便大手一挥,身后跟着的七人连同他一起整齐上马,不理会一旁盯着他们猛瞧的顾欢,扬长而去。 顾欢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嘀咕道:“果然是个香饽饽,这下有些棘手了啊!” 还不待他抱怨完,城门处再次出现一波黑衣人,不同于前面那八人的浑身江湖气,这几人全部将身体笼罩在宽大黑袍中,就连头部都藏于袍子之内,如幽灵般急速前行。 顾欢甩了甩脑袋,啐了一口唾沫,确定了秦莫图三人的确切方位后,便站起身来,冷笑着说道: “都说我顾欢是一根筋,那这次让你们先耍,老子也做一次黄雀!” ———— 东海城虽然是大秦王朝辖内的雄城险隘,但有那个天下武夫第一的龙王爷坐镇,朝廷自然不会有过多干涉。整个东海城不设辖官,亦不讲究任何仕林规矩,就算是独领青州事务的北海王秦祈,也被当今天子私下里知会过,不得干预东海城事务。 而与东海城的巍峨雄伟相比,其西门外的古道上,就多了许多乡土气息,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下,略显荒野古旧。 秦莫图三人走在廉价石砖铺就的古道上,各有神态。 沈伴凤走得缓慢,目视前方,似在想些陈年旧事,而叶飞鱼就要显得急切许多,也不再与身旁吊儿郎当的秦莫图卿卿我我,此刻踱着慌张的脚步,在沈伴凤身边不停游弋徘徊。 沈伴凤突然停下脚步,斜眼看着她说道:“有事?” 见沈伴凤不再老神在在,主动问过来,叶飞鱼终于下定决心面带忧色地说道: “沈姑娘,不是说有很多人要找飞凤麻烦吗?怎好走得这般缓慢啊?就算走得慢,我们是不是也不该这样大摇大摆走这大路,奴家看前面分出了一条小径,走那边定会安全许多。” 沈伴凤转过身来笑容玩味,见到叶飞鱼身后的那个男人也是定睛看来,顿时心里说不上来的舒服畅快,瞥了眼前面不远处的幽静小路,对叶飞鱼说道: “盯上来的都是硬手,以你们的脚力,可能躲过去?既然躲不过,等着便是。” 听到沈伴凤如此言语,叶飞鱼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而且想到前者也是位神仙风采的高手,虽然不知她为何会护着自家男人,却也不再忧虑多想,那股子轻快妩媚再次浮现脸庞,最后退回到秦莫图身旁老实呆着。 秦莫图拍了拍挽着自己臂弯的娇柔小手,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无赖模样,冲她温柔笑了笑,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来到继续前行的沈伴凤身侧,认真说道: “凤儿,这次能让我爽爽不?来十个打十个你信不信?” “放心,我不拦你,你想要的血雨腥风,这次会让你一次看个够!” “嗯,像顾欢那样的大高手要是跟上来,就让给你啦,其他的小鱼小虾,放着我来!” “这不来了八只,交给你了。” 沈伴凤话音刚落,三人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踏石之声,不消片刻,八骑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逐渐浮现眼帘,急速向三人奔驰而来。 压了压手示意秦莫图二人不要轻举妄动,沈伴凤也不管八匹骏马将他们三人逐渐围在中间,只是盯着其中那位头戴斗笠的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率先下马走来,显然是这伙人的带头大哥,那汉子在三人身前停住,打量了一眼秦莫图,然后伸手指着他看向沈伴凤和叶飞鱼说道: “留下此人,饶你俩性命!” 叶飞鱼听后死死抓住秦莫图的衣袖,面纱下的小脸面露忧色,而沈伴凤则要云淡风轻得很,面无表情地对那头戴斗笠之人说道: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黑衣汉子闻言也不生气,伸手拿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布满伤疤的骇人面容,狰狞笑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那娘们儿赏给你们快活快活,这两个小子由我亲自来领教领教,记住,利索点,完事后抹了脖子挂树上!” 周围那七人淫笑不止,心想道干那事可不能讲究利索,然后先后下马,看向叶飞鱼就像是看着刚刚泡过温泉的美人身子,生光放彩,一丝不挂! 而此时的秦莫图依然那副雷打不动的痞子模样,向身旁的沈伴凤眼神示意了下,后者顿时抓住叶飞鱼的胳膊,脚下生风跃上旁边的一颗大树。 叶飞鱼突然被“掳”上树,险些惊吓出声来,待回过神来就欲舍命跳下,飞奔到秦莫图身边,沈伴凤见状翻了个白眼,隔空止住她的身形,对她高声说道:“自身难保还折腾什么!” 秦莫图见二人暂时脱离包围,嘴角挂笑,先是向叶飞鱼眨了眨眼,然后转过身来,不再柔情似水,顿时冷下脸来看向那个满脸横肉的黑衣大汉。 那汉子见沈伴凤两人跃上枝头,呸了一声,大声嘲笑道:“我当是什么地方出来的英雄好汉,原来也是这般胆小窝囊惜命忘义的卵蛋货!” 见其余七人蠢蠢欲动,就要冲向树上的叶飞鱼,秦莫图看向面前那个带头之人说道: “朋友,虽是干这打家劫舍的龌蹉买卖,怎么也得讲个诚意守信,人家既然留下了我,刚才的话可还作数?” 黑衣汉子伸手拦下手下几人,笑容玩味地看向秦莫图,又看了看立于树干上的沈伴凤二人,摸了摸胡茬子说道: “还挺讲义气,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家主人要请你喝杯茶,识相的就跟……” “喝你个大头鬼!” 不等那黑衣汉子说完,秦莫图脚下用力一踏,身子顿时前冲,猛然出拳轰向那黑衣汉子。 黑衣汉子显然也是个练家子,反应同样不慢,一个侧身闪过秦莫图的带风拳头,同时单手成掌削向来者的喉咙,嘴上还不忘骂了一句“狗杂碎”! 秦莫图一拳打空,也不气馁,收拳的同时,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躲过那人的夺命一掌,依然不顾形象地来了个驴打滚,与那黑衣汉子瞬间拉开距离,但却正好翻到另一名黑衣人的身前。 那人见秦莫图在自己身前站定,抽刀出鞘就欲砍来。 黑衣汉子见状大喝一声“慢着!” 秦莫图身旁那黑衣人生生止住刀势,不解地看向带头大哥。 黑衣汉子拧了拧手腕,狞笑着说道: “都给老子滚一边去,今天我齐胜要亲手灭了这兔崽子!” 另一名黑衣人欲言又止,齐胜斜眼瞥了过去,然后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道: “老子知道分寸,打不死!” 而此时的秦莫图却不管其他,再次腾空出拳击向齐胜,后者见状狞笑不止,不再躲闪,而是迅猛出脚迎向秦尧的拳头。 “砰砰砰!” 两人在空中来了次碰撞,只见那齐胜无丝毫变化,而秦莫图却顿时满脸冷汗,向后退出五步,捂着拳头踉跄站定,高下立判! 混江湖的都讲究个趁你病要你命,不给秦莫图任何喘息的机会,齐胜再次出掌如风,狠辣击向看似强弩之末的秦莫图。 见齐胜来势汹汹,秦莫图知晓硬碰硬没有丝毫取胜机会,甩了甩疼痛无比的右手,咬了咬牙,在对方掌风就欲欺身之时,突然脚下发力,强行跃起一人之高,堪堪躲过齐胜的狠辣招式。 不等秦莫图落地,齐胜同样跃起再次近身而来,同时双掌起出,狠狠轰向前者的双肩。 此时的秦莫图脸色大变,自知有些托大,这齐胜不比之前在临城遇见的那些兵痞,是实打实的江湖武夫,虽然看不出几品境界,可对付他这个只练过些玩笑把式的半吊子绝对够用! 虽然身处险境,可秦莫图心中依然没有丝毫求救于沈伴凤的想法,临危生智双臂交叉,护住胸口和头部要害,硬生生受了齐胜的霸道双掌! “噗!” 只见秦莫图在空中口吐鲜血不止,喷出的血线很争气地画弧成雨,洒满当空,不同于断线风筝的漂浮摇曳,秦莫图如坠落陨石般砸向地面! 立于树上的叶飞鱼见到此景,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就欲挣脱开沈伴凤的束缚跳将下去。 而沈伴凤无奈之下只好封住她的穴道,还不忘腹诽一句“真麻烦!” 见叶飞鱼头一次对自己这样恶狠狠毒辣辣,好似要生撕活剥了自己,沈伴凤只好耐住性子传声给她道:“我不会见死不救,你该知道,武夫临危破镜,虽然风险极大,但也是是最好的修行,莫误了他!” 叶飞鱼还是那副恶狠狠地模样,完全不理会沈伴凤的言语,在她看来,只要自己的意中人平平安安,就是一辈子做个寻常人,她也会一直陪着他! 沈伴凤见她听不住劝,便懒得再搭理她,继续看向场中,欣赏起“好戏”来。 秦莫图被齐胜的双掌拍中肩膀,双肩的骨头全部折断,再加上无丝毫打斗经验,落地着实,摔了个七荤八素,险些昏迷过去。 而齐胜和秦莫图一交手,便知道后者只是个花架子,也不着急,落定后慢慢走到秦莫图身前,啐了口唾沫,狞笑着嘲讽道: “就这熊样,还给老子装上了,乖乖跟老子走,再蹦跶,打得你老母都不敢认你!” 听到此语,本来狼狈异常的秦莫图面色渐渐狰狞,整张脸都开始扭曲畸形,那张模型匀贴的“生根”面皮眼看就要脱落下来。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齐胜,秦莫图第一次动了肝火,第一次生出了杀人的念头! 秦莫图面露凶狠,伴随着他的声音,一股滔天气势填满整个东海古道! “就你也配提我母亲!” --------------------------------- 【鲜花收藏,小漠都要,谢谢各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五章 危机局面 秦莫图自懂事起,除了十分疼他的二哥和父王,身边便再无其他身影,那个人人哭之可诉笑之可亲的所谓母亲,在他的印象中只是当今太后那副嫌弃厌恶的恶毒嘴脸。 早在七八年前,秦莫图是在下人们的私下耳语中,才知晓自己只是当时秦国国主秦阳龙的私生子,而亲生母亲在自己刚刚降世后的不久,就辞世而终。 当时的秦国国主秦阳龙将他过继给现今的太后也就是他二哥秦统的生母刘式为子,大概是生性谨慎刻薄,或者生怕秦莫图日后觊觎国储之位,刘氏从没正眼瞧过他,更别提什么母爱眷顾。 若不是二哥秦统对他爱护如亲兄弟,秦莫图怕是如何都忍受不了那恶毒“母亲”地百般刁难,早就哭闹着去和他的父王讨要说法。 过去这许多年,秦莫图成为了大秦王朝的割据藩王,饶是如此,不管是询问他的二哥,还是自己暗地里派人询查,他始终没能找到亲生母亲的长栖之所。 母亲这一词,是他心中不可提及的逆鳞,触之即死! 所以在听到齐胜说的那句唬人话语后,秦莫图怒火攻心,几欲丧失理智,而体内那缕梦准留下且隐藏极深的浩瀚气机也被无意间触动。 只见秦莫图体内有一缕若隐若现的缥缈游丝盘旋于他的丹田气海,被眼前黑衣汉子拍碎的双肩骨骼犹如枯莲重生,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修复!不消片刻便完好如初,而被震伤的五脏六腑也迅速痊愈! 此刻的秦莫图如沐春风,浑身充盈气劲,无形中散发出一股滔天气势,无形气劲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冲击,身后一棵合抱老槐树被气劲拦腰截断,而首当其冲的齐胜与那股气劲刚一接触,便如遭重击,还未来得及做出动作,就被弹飞出去,待落地后又在地面上划出一道痕迹,狠狠撞在远处一堵荒旧的石墙之上,深陷其中! 得亏他齐胜堪堪跻身三品境界,全身上下已能生出护体罡气,在情急之下又反应奇快,勉强运气全身,护住身体要害,饶是如此,齐胜还是口吐浓血,眼看重伤垂危。 而齐胜的那些手下就要倒霉许多,那七人道:“这刀还是个上品,老夫刚好缺个趁手兵器,这次就一并收了吧!” 说完后,那蒙面人周身气势顿时暴涨,身旁的青草如遇大风,十分应景的栽向一旁,那人暴起身形双手成爪,伴着难听至极的桀桀笑声,凶狠抓向沈伴凤。 沈伴凤依然面色淡然,先是传音向叶飞鱼说道:“莫要轻举妄动,在我身后老实待着!” 然后左手横刀于前,硬生生抗下蒙面人的狠辣攻势。沈伴凤不再藏拙,金刚境修为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将那人击退数步,而后右手瞬间掐出几道法诀,空中出现无数半透明花朵,形态各异,停留少许后,随着她的右手前推,全部迅猛刺向蒙面人! 那蒙面人被气劲击退后,并无伤势,只是心中略微惊讶于眼前这个女扮男装之人的雄浑气机,不再托大,双手再次弯曲成爪,十指之上生出赤红火苗,犹如鬼焰。 稳了稳心神,蒙面人想要再次暴起冲向沈伴凤,突然间见到后者那一手掐指成花后,顿时再次讶然,显然是已经知晓了沈伴凤的身份背景。 蒙面人能够在沈伴凤的金刚气劲中毫发无伤,显然也不是庸辈,自然知晓高手对决出现细微的心神摇曳,就要处处落于下风,可是想到眼前之人的背景是望气士巨擎观应宗,顿时心中止不住的犹豫起来。 空中那些激荡而来的透明花朵可不似蒙面人那般束手束尾,眼看已然近在眼前,蒙面人不再犹豫,一不做二不休,双爪不停画圆,在身前舞出一道无形气墙,十指之上的赤色焰火猛然脱飞而出,融入那道气墙,顿时形成一道惹眼的赤色火墙。 此时夕阳已降,只留西边落日映照出来的好看晚霞,夜幕渐渐铺展开来。 空中激射而去的无数气机花朵顷刻间撞在火墙之上,没有针撞砖墙的铿锵之声,反而犹如泥牛入海,不起涟漪,不展风波。 沈伴凤见状冷哼一声,将酒醒刀别在腰间,然后双手起势同时画弧,一道透明圆盘自她身前渐渐成型,上有古旧梵文流动。 双手微微向空中送出,那圆盘慢慢升入高空,开始缓慢转动,然后速度渐渐加快,沈伴凤再次掐指捏印,无数透明气劲花朵自圆盘中激射而出,继续对那蒙面人形成压制之势。 那蒙面人显然不会束手待毙,双手舞动速度徒然加速,然后脚下运力踏出,顶着火墙缓慢走向沈伴凤。 那道火墙在蒙面人的舞动中逐渐变大,犹如巨大风火轮,将激射而来的花朵气劲全盘皆收,还不忘吞吐火焰,似在得意叫嚣。 沈伴凤的这一手“乾坤盘”乃观应宗绝学,只传宗门内室弟子,而沈伴凤作为这一代的观应宗储宗,自然习得炉火纯青。 据说“乾坤盘”的最强杀招,可以吞天吐地,化万物为己用,当真算得上望气一派中的天象意境! 那蒙面人显然识得观应宗只传内室的宗门绝学“乾坤盘”,方才就已知晓沈伴凤的观应宗身份,而此时箭在弦上,自不会再有顾忌,亦是将自身修为提升至最高,祭出自身妙手“幽冥祭”来抗衡。 只见此时那蒙面人步步逼近,虽看上去举步维艰,但气机长存毫无滞涩,显然游刃有余。 如果沈伴凤在江湖中多混迹几年,定会识得眼前的蒙面人这一手“幽冥祭”,正是武评上排名第十二位的“鬼手残”周短的看家绝学,而这周短也是实打实的金刚境宗师境界! 沈伴凤本就是孤傲的冷淡性子,自不会关心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见周短双手推火墙缓步而来,前者又一次变换印诀,只见空中的“乾坤盘”转速更快,更多的气劲花朵自圆盘中激射而去,而她背后的符剑“化虹”更是嗡嗡作响,好似愈发饥渴难耐,请求一战! 周短压力大增,见再难近前半步,大吼一声,然后双手连连舞动,运力一推,只见其身前的“幽冥祭”火势再涨,脱手而出,迎着激射而来的透明气劲缓慢撞向“乾坤盘”!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两人的眼神几乎同时变得凌厉起来,沈伴凤猛地侧首看向一旁的灌木丛,与此同时,从里面走出六名身着黑袍之人,六人的身体全部笼罩在黑色长袍之中,看不清表情。 六名黑袍人走上前来与沈伴凤周短二人呈鼎立之势,便不再行动。 周短也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悄悄提起一口新气,以防突生变故,待见到黑袍人并无任何动作后,微不可查地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名黑袍人踏前一步,顿时惹来沈伴凤和周短的气机锁定,那人似乎哂笑一声,用异常低沉的压抑声音说道: “周短,你我联手如何?” -------------------------- 【鲜花,收藏,谢谢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六章 左右夹击 听到黑袍人的立场,周短明显一愣,当然那副不明就以的表情因其蒙面而被遮挡。 而此刻的沈伴凤面色就要凝重许多,心中不免后悔刚才没有倾尽全力速战速决。 两人好似心生默契,同时收回招式,空中就要相撞的各自看家绝学顿时烟消云散。 远处的夕阳余晖已尽,夜幕铺满目光所及,月光浩渺群星闪耀,那身着黑袍之人躲在夜色中,毫无生气,竟似幽冥。 当然,对于沈伴凤和周短这样的金刚境高手来说,仅需探寻气机就可锁定对手,但那隐没于黑袍之中的六人好似完全融于夜色之中的幽灵,周身无丝毫气机波动。 沈伴凤如临大敌,脑海中飞速思忖着对策,听到周短的名号,本就来不及惊讶于他的武评身份,此时出现的这六人,却更加令她心中不安。 那六人若不是怀有隐匿气机的独门手法,就必定是在境界上与其相仿,甚至更胜一筹! 而此时俯身躲藏于阴暗处的“红锦鲤”顾欢同样头疼得很,这次的抢夺气运之行看来越发棘手,他倒没想到那个向来和自己不对付的“鬼手残”周短,同样也盯上了自己的猎物。 两人都是武评上有名有姓的高手,排名又如此接近,还都是各有追求的心高气傲之辈,尤其是脾性南辕北辙,谁也不服谁! 幸好刚才没有鲁莽行事,自作聪明做一回“黄雀”,要不然现在当局踌躇的就是他顾欢了,不再感叹造化弄人,顾欢尽力隐藏气机,静观其变。 沈伴凤微微侧目看了眼叶飞鱼怀中依然昏迷沉睡的秦莫图,右手悄然平伸出去护住身后两人,然后冷冷盯着身前的周短和黑袍人。 而周短环臂在前,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如临大敌的沈伴凤,然后转头看向黑袍男子,桀桀笑道:“我周短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可叫我如此行事,有些趁人之危啊!” 那为首的黑袍人看不出表情,冷哼一声,说道: “你放心,不是与你抢那修为,我只要那人的脑袋!” 听到此语,周短顿时来了兴致,但是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轻信他人必受其害这样的简单道理还是懂的,也不明确表态,只是歪了歪脑袋,说道: “和你联手对付这么个小女娃,说出去有损名声,既然阁下知晓我的身份,肯定也知道我是出了名的要面子!” “那年轻人是大秦南王,我们‘黑匣子’只要他的命!” 黑袍人略微有些不耐烦,对于江湖中人的谨小慎微早有耳闻,却不想堂堂武评高手也会这般不痛快。 “‘黑匣子’?你是欧阳流落?!” 相比于秦莫图的南王身份,周短显然更惊讶于面前六人的隐蔽身份。 “黑匣子”虽不属于江湖,但它的名声在江湖里却算得上人尽皆知。整座江湖无人不知这“黑匣子”是旧楚国老太师欧阳流落训练出来,专门刺杀大秦皇亲国戚的死士刺客。 “对付这位绣花王爷,还用不到我家主人。” “既然是‘黑匣子’出手,那我周短也不矫情,先说好了,作了这两个碍眼的小娘们儿,那什么南王先别杀了,待我抽取了那小子的气运修为,自然交给你们处治!” 黑袍人也不言语,慢慢退回阵中,算是默认,他身旁其余五人齐齐自袖中抽出各自匕首,身影如鬼魅般急速奔向沈伴凤。 周短见那为首黑袍之人如此倨傲,心中不免腹诽,暗暗道了一句“大局为重”,便重新双手成爪,十指升腾赤焰,同样迅猛窜向沈伴凤。 沈伴凤见状,脸色愈发凝重,手上却不减动作,先是左手掐诀,唤出数朵透明气劲激射向右侧欺身而来的五名黑袍人,然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于身前,只见身后背着的符剑“化虹”嗡嗡之响更甚,霎时间炸裂白绸,飞入沈伴凤手中。 此时的沈伴凤单手持剑,在空中抖出一个剑花,向近身眼前的周短刺将出去! “化虹”的青铜色剑身上有凤纹若隐若现,似要盘旋飞出。, 那五名黑袍人在身形速度上较金刚境的周短要慢上许多,但作为旧楚国的精英刺客,不求华丽,由擅杀人!他们没有惊才绝艳的武道修为,也没有潇洒绚丽的招式姿态,但若论杀人最快最爽利,他们可称得上是刺客里的大宗师! 只见五人各自以奇异姿势闪躲着激射而来的无形气劲,或俯身如蛇盘地而行,或在空中将身子拧成非人姿态,或身形似鬼魅此隐彼现,除了其中一人被气劲撞进胳膊却依然咬牙前冲,其余皆是应对自如毫发无伤。 沈伴凤此时已与“鬼手残”短兵相接,两人瞬间过招无数,符剑“化虹”在沈伴凤手中犹如活物,处处直指对方要害,如吐信长蛇般死死压制住周短。 而周短却并不着急,犹有空闲对沈伴凤冷嘲热讽。 “观应宗果然名不虚传,就连生出来的小娃娃都是这般好看!” “小姑娘手里拿的是‘化虹’吧?你这么个使法儿可不对周某的脾气啊,来,往这戳!” “我滴个乖乖,险些成了你石榴裙下的风流鬼,这一招耍的俊!” “小姑娘也别太贪心,要不然你我联手作了那什么‘黑匣子’,平分了那气运修为,然后隐居山林,做一对神仙伴侣如何?” …… 沈伴凤的心性保持极佳,丝毫不受对方言语的摆布动摇,偷眼瞥见一旁的黑袍人已经欺身而来,便迅猛挥出几剑,试图逼退周短,留出空隙画弧阻截黑袍人。 周短似乎知晓她的想法,桀桀笑道:“还真以为我周短只有这点本事?!” 说完后,周短双手舞动拦下身前迅猛刺来的凌厉攻势,然后十指曲张,指尖赤色火焰各自飞张,脱指而去化成十道赤焰火箭,狠辣激射向沈伴凤的面门! 距离太近,身后又有秦莫图二人,沈伴凤避闪不得,只好调转气机,左手连动,将空中渐渐成形的气劲花朵拨向那激射而来的十道火焰,阻止其势,然后挥动手中“化虹”将几道“漏网之鱼”尽数拨开。 若是只与周短捉对厮杀,沈伴凤定不会如此狼狈,甚至会用那一手指玄占据上风,但此刻分神其他,必然发挥不出平时的正常水准。 方才秦莫图触动体内气运修为,将齐胜斩杀之后,沈伴凤便已运用观应宗的独门妙法,将他体内的脉络流动暂时封住,并且将梦准留在其体内的那缕渐醒气运暂时封印,若非如此,定会引来更多的亡命之徒。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将那缕气运封印,沈伴凤其实存了私心,一是想要用此钓出些大鱼,再有就是要将秦莫图逼入死境,以求让他临危破境。 但此时出现的状况已然超出沈伴凤的想象,况且那位不知藏于何处却必然会在周围的顾欢还未出现。 沈伴凤毕竟只有两年多的江湖阅历,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冷淡性子,江湖险恶早就领教,却绝对称不上老油条。 那五名黑袍人在躲过沈伴凤之前的凌厉攻势后,也已欺身来到,五人默契十足,五柄泛着寒光的鬼魅匕首分别刺向沈伴凤的心脏、气海、喉咙等五处要害! 与此同时,周短十指如勾,再次吞吐着赤焰狠辣抓向沈伴凤的喉咙! 在江湖混迹多年,周短之所以被江湖称为“鬼手残”,就是因其出手必会致人身残,而且那一手“赤焰鬼手”变幻莫测,最是讲究火候。 沈伴凤眼中闪过一抹狠色,瞬间运起全力气劲,频频挥动“化虹”堪堪抵挡下周短急速攻来的赤焰鬼爪,然后再次攒出一分气机,顿时长袖鼓荡如风,周身生出护体罡气,以求阻挡下那五柄刺将过来的刁钻匕首。 只见飞速刺来的那五柄匕首,竟毫无滞涩地破开沈伴凤的护体罡气! 沈伴凤脸色依然冷漠如常,眼神却骤然凌厉,身体下意识微微倾斜,同时勉强运起气劲柔和地将身后的叶飞鱼隔空按在地上,而后者怀中的秦莫图亦是在其怀中平躺下来。 急速刺来的匕首因为沈伴凤的身体偏转而略微失准,两柄分别刺进她的左肩和左腹,还有一柄在沈伴凤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剩余两把匕首却精准刺向她的气海和喉咙! 在这危机时刻,突然自黑暗重急速射来几支无羽短箭,速度奇快,几支激射向攻势凌厉的周短,另有三支激射向欲再次发力的黑袍人,还有两支激射向那两柄直取沈伴凤要害的匕首! “铮铮” 只听两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彻开来,那两柄匕首顿时脱手而飞,而另外三名刺中目标的黑袍人闪转腾挪,毫不恋战地躲过三支箭矢,连同那失去匕首的另外两人一起退到十步之外! 周短十指连挥,将短箭生生拨离,同样一个起落落于远处,眼神幽幽地看向黑暗处。 此时的沈伴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心性再坚定,在生死时刻亦是感到些许体寒,平复下略有起伏的情绪,沈伴凤同样看向短箭飞来的黑暗处。 夜色越发浓重,与此时的场中气氛十分应景,而古道旁边被树影遮挡的阴暗地方,缓缓走出三名紫衣劲装的蒙面人,先是瞥了瞥场中再次呈鼎立之势的几人,最后将目光落到叶飞鱼怀中的秦莫图身上,快步走了过来。 一直没出手的那名黑袍人好似早就猜到,低沉笑了笑,轻声说道: “‘十二地支’,你们终于现身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七章 我靠!是你 东海城外的古道,荒旧中不乏绿树葱葱青草悠悠,但是在微风渐冷的夜色中,这些平日里只要一看见,就让人心情舒畅的自然风光,就着月色旖旎星辰浩渺,却总有一种凛冽刺骨的寒! 那三名紫衣劲装汉子自黑暗处走出,并未理会远处出言低笑的黑袍人,而是径直走向昏迷的秦莫图。 临近沈伴凤之时,为首一人先是向其拱了拱手,然后自腰间拿出一块雕凤银牌。 腰牌呈暗银色,上有繁杂雕纹,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只浴火凤凰踏空飞舞,神采非凡,似欲飞出,而栩栩如生的凤爪下,明晃晃地刻着两个娟秀小字,“地支”。 沈伴凤也不言语,自行处理起伤势,只见她先是封住左肩与腹部的重要穴道,防止流血过多,却并未包扎,然后这才抬眼看了看那腰牌,微微颔首,便不再理睬。 微微挪步,沈伴凤让过那三人的身形,依然与远处的周短和黑袍人冷冷对峙。 为首那名紫衣人蹲下身子,先是看了眼面纱早已丢失而露出娇美容颜,却哭得梨花带雨的叶飞鱼,前者歉意一笑,伸手搭在秦莫图的左手手腕处,紧皱眉头侧首不语。 使用了体内那缕本不属于他的气运修为,此时秦莫图的五脏六腑和奇经八脉皆在崩溃边缘,若不及时调养或外力疗伤,轻则长睡不起,重则殒命于此! 面色冷峻的沈伴凤自然知晓秦莫图的状况,可性子冷傲的她又怎会浪费口舌与那紫衣蒙面人去解释什么,于是由着后者把脉观气,并不过多言语。 而远处的黑袍人见状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面向左侧的黑暗处幽幽喊起话,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递到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躲在暗处放黑箭的那两个也出来吧,我们‘黑匣子’早就想要见识一下‘天干地支’的真面目,这次既然被我知晓了气息,再这般猥琐恐怕就要折了名声!” 那蹲下身子的紫衣人像是了解了秦莫图的状况,眉头紧锁,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才真起身来,也不理会那黑袍人的出声讽刺,而是走到沈伴凤身边耳语一番。 “沈姑娘,王爷急需疗伤,我会命人将王爷送到一处安全之所,姑娘放心,‘黑匣子’由在下对付,那周短可否交予姑娘?” 不待两人交涉完毕,早已不耐烦的“鬼手残”周短,传音给那黑袍人说道: “别墨迹了,速战速决!那观应宗的娘们儿交给我,剩下的你们来!” 说完,周短浑身爆发出惊人气势,将自身修为展露无遗,然后双手屈指成爪,再次祭出“赤焰鬼手”,暴起身形急速掠向沈伴凤! 而“黑匣子”也不再一味矜持,先前出手的那五人也再次展开鬼魅身形,急速攻向那三名紫衣人。 此时的沈伴凤已有伤势,但对于金刚境的武夫来说,身体最是强悍,这点“小伤”自不会对其产生过多阻碍。 只见她横起符剑“化虹”,当胸于前,硬生生阻挡下眨眼间便已攻至身前的凌厉招式,然后运力于剑上,霸道横扫出去。 场中顿时剑气横飞,“化虹”所生剑气凌厉无匹,却似有控制般只是对准一击不中便急速后掠的周短。 石路皆是被剑气卷起如帘,一同砸向周短,后者见状并不慌张,脚下用力一踏,所立地面顿时被踩裂,然后双爪挥舞冲向卷起石帘。 在空中十指不停交叉舞动,将近身石帘硬生生拦腰撕裂出一道口子,护体罡气硬生生承受了几道“化虹”剑气,却并无大碍,周短刹那间冲出剑气包围,再次抓向沈伴凤! 对于眼前之人的毫发无伤,沈伴凤显然早有预料,因身边有三名“地支”死士护住秦莫图,便不再一味画地为牢,同样暴起身形掠向周短。 与此同时,那五名“黑匣子”与两名紫衣人亦是正面对上,不像江湖武夫那般招式绚丽,几人出招并无太多壮观排场,皆是直取要害,战于一处! 黑暗处不时有几支短箭刁钻射出,直取五名“黑匣子”,另两名身处战局的“地支”死士亦是不惧劣势,穿插于那五人的包围之中。 那名尚未出手的黑袍人头领,盯着同样未出手的那名紫衣人,冷哼一声,就欲出手。 突然自黑暗处齐齐走出两人,同样身穿紫衣劲装,蒙面藏容,却与加入战局的那两名紫衣人略有不同,衣袖领口皆有银边,且背部绣凤,但不管怎样,显然是“地支”这一方的帮手。 那黑袍人见状,隐于黑袍之中的面庞微微动容,暗叫一声“不好”,只能收住攻势,复归原位,冷冷盯着新加入的那两人。 而那两人却不去管黑袍人,而且有意无意地避开身旁不远处,战斗于一处的沈伴凤和周短,先是走到秦莫图身边,向那名未出手的紫衣人点了下头。 只见那紫衣人化成一道虚影,瞬间消失,下一刻兀自出现在黑袍人身边。 后者脸色大变,双袖顿时鼓荡如风,向后掠出数歩,堪堪躲过那紫衣人的隐晦一击。 新出现的那两名绣凤紫衣人不去管场中局势,先是向叶飞鱼恭敬颔首,其中一人出声说道:“王爷情况危急,先与我们离开此地,由……” 正说道此处,突然两人同时轻咦一声,齐齐看向叶飞鱼怀中的秦莫图,然后一人伸手搭在后者的手腕处。 只见依然昏迷中的秦莫图,隐隐有醒来迹象,先是轻轻呢喃一声,然后嘴巴砸吧了数下,不似昏迷,倒像是睡了一觉。 显然也感受到了怀中秦莫图的动作,叶飞鱼止住哭声,顿时手忙脚乱起来,她先是摸了摸秦莫图的脸颊,然后不顾仪态地抹了把小脸,带着哭腔急切喊道:“王爷,王爷,飞鱼在这,飞鱼在这!” 此时的秦莫图全然听不到叶飞鱼的声音,只是如睡中孩提般,时而轻声呢喃,时而抓脸挠痒,与古道上此起彼伏的紧张局势毫不应景,竟似酣睡! 其实在他刚才被愤怒充斥理智,无意间触动那缕隐藏气运,借“他人之手”秒杀齐胜几人之后,秦莫图先是感到脑袋似要炸开,疼痛欲裂,然后全身仿佛坠入深海,呼吸不得,最终坚持不住昏厥过去。 在昏厥中,秦莫图像是坠入阴曹地府,如行尸走肉般缓步走在一处浓雾之中。突然眼前一道黑光闪现,没错,就是黑光,一道浓郁黑气飘落在他身前,缓缓化成人形。 那人看不清面容,从身形上看,倒像是一名微微驼背的老人,黑气萦绕之人先是单手抚着秦莫图的天灵,缓缓输入几丝浩瀚气机,不消片刻,秦莫图竟是有了意识,不再似原先那般行尸走肉。 恢复少许意识的秦莫图缓缓睁眼,看到眼前一道被黑气萦绕的身影,先是下意识双手交叉于胸前,身体微微后仰,双眼瞪大如牛,惊恐万分,片刻后,待他缓过神来,才发现身前黑影并无伤害他的过分举动,只是简单收回抚顶之手,飘在他的面前。 秦莫图顿时放下心来,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好似身处一处高空,周围被浓雾包围,只能看清周身四五步远的地方,见瞧不出任何名堂,这才定睛看向身前那道黑影,然后缓缓伸出手来就欲触碰。 突然那道黑影不再安静如初,哈哈大笑一声。 秦莫图着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句“我去!”便蹦跳着向后蹿出几步,眼神惊恐地看着那道黑影。 黑影似乎在笑,沙哑到几近听不到的声音,却带着回响,在秦莫图的耳畔幽幽响起。 “小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毕竟只是恢复了少许意识,秦莫图一时记不起眼前黑影的身份,先是抚了抚心脏欲将跳出的胸口,然后歪头思忖起来。 “小娃娃,刚喝了老头子的酒,这么快就忘了?” 似是终于想起眼前之人的身份,秦莫图如醍醐灌顶般指着他,说道: “原来是你!” “正是老头子我。” “这是哪里?什么酒?哪里有酒?” 那道黑影正是与龙青扬一战后,身死命陨的梦准。 老人见秦莫图这般反应,心里着实凉了一大截,自己出冢与人搏命,最后交代在东海之滨,将半身修为和自身背负的江湖气数悉数交予他,这小子居然…… 想到这里,梦准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既然这般安排,只重结果不看过程的老人,也不再气愤,只是连连摇头,继续说道: “酒在哪里先不管,你可还记得刚才那个齐胜?” “齐胜?谁?” 梦准摇头苦笑,当然此时的他被黑气萦绕,秦莫图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 不待秦莫图有所反应,梦准再次伸手按在前者的天灵之上,老人可以说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精,自然知晓火候,见秦莫图浑身颤抖幅度愈演愈烈,在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时,猛然收手! 先是脑袋一震刺痛,秦莫图双手抚额,踉跄后退,几欲站立不住,更如负伤般喊出声来,然后晃了晃脑袋,那抹深入脑髓的疼痛感渐渐消逝。 待那股疼痛完全消除,秦莫图定了定神,好似记起许多事情,盯着面前那抹黑影,半响后,像是终于恢复了记忆般,指着梦准大叫道: “我靠!是你!” ------------------------ 【求花花,求收藏,谢谢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公布群 λ 671385842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八章 本命楼 梦准并不在意秦莫图的嘴上无礼,似是微微一笑,便盘坐下来,说道: “想起来了?小娃娃先不要激动,你我现在身处你的气海之中,若是折腾重了,怕你受不了。” 秦莫图听到此话,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小腹处,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指着化作一团黑气的梦准,大声说道: “死老头儿,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何总是揪着我不放!?” 梦准全身被黑气萦绕,看不清表情,安稳盘坐在那,也不再言语,但给秦莫图的感觉就是这老头儿一直在看着自己。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冲上心头,晃了晃脑袋,秦莫图不再去看面前的那团黑气,索性同样盘坐下来,似是赌气般地撅着嘴环顾四周。 刚才他的意识一直模糊不清,此时定下心神,仔细瞧了瞧这周围环境,虽然被浓雾包裹,透着一股子神秘,但当他用心感应,倒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温暖感觉缠绕心头。 入眼白茫茫,这片望不到尽头也好似没有尽头的地方,在雾气浓郁中,空气里好似飘荡着丝丝缕缕的银色气体。 视线尽头,除了一团团的白雾,隐约中还有一块方形物体,似砖似石,那方形物体亦是通体银白色,不仔细瞧,实在很难被察觉到。 看到那块方形物体后,秦莫图顿时来了兴致,起身后习惯性地拍了拍手,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处并非现实,于是尴尬地瞥了梦准一眼,见后者并无任何动作,依然老神在在地盘坐在那,便不再理他,向着那物体走了过去。 待离得近了,定睛一看,那物体通体放着微弱银光,上面绘有几个不认识的古隽文字,文字上面还雕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银龙和一只踏焰而飞的银凤。 秦莫图被银色物体上雕刻的生动纹案深深吸引,完全沉醉其中,那股温暖亲近的感觉再次萦绕心头,说不出来的亲切。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秦莫图想要摸一下,但下一刻却发现如穿墙而过般抓了个空,那物体四周如在水中一般,激起阵阵涟漪。 皱了皱眉头,秦莫图转身看着梦准,欲言又止。 半响后见那老头儿依然不理不睬,秦莫图耸了耸鼻子,冷哼一声,双手依次捞了捞那银块,如在水中捕鱼,却发现双手依旧毫无触感,仿佛眼前之物如在梦中。 秦莫图经常自诩为潇洒风流的执着英雄汉,说走江湖,连那座富丽堂皇的“流凤城”都能舍弃不要,连那个天下艳羡的南王身份都是隐藏起来,此刻在这个看上去只有砖头大小的物件儿面前,却头一次犯了难。 见始终抓捞不到,他终于有些生气,走回梦准身旁,满脸堆笑,眼珠子转了转,轻声细语地问道: “老……前辈,那东西是什么啊?为何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听到此话,包裹在一团黑气中的梦准依然无动于衷,好似睡着般不声不语。 秦莫图往梦准身边靠了靠,蹲下身来,虽然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个能说话唠嗑的主儿,他自然委曲求全耐着性子,“以大局为重”! “老前辈,年龄大了,生气易伤身,小子性子急,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别和我这后辈一般见识,要不出去后再给你买壶好酒?” “好酒就算了,老头子我这辈子再没那机会享福咯!” 秦莫图撇了撇嘴,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干脆盘腿坐于梦准身旁,出声劝道: “老前辈也不用如此悲伤,这人啊,终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看老前辈这一死就相当了得,不光打得那龙王爷屁滚尿流,还选了我这么一个到此处,梦准得意地看了秦莫图一眼,似是邀功,而后者却翻了个白眼,十分不情愿地向老人象征性地抱了抱拳。 “强行蕴化老夫的元气,虽可在短时间内提高境界,这便是江湖上所谓的‘伪境’,伪境过后必定会有大害处,甚至是丧命的危险!” “方才你被愤怒所控,居然想强行蕴化老夫所留的元气,还想强行破境至二品小宗师境界,若不是老夫出手阻拦,加之一股霸道外力强行封印,此刻的你就如老头子我一样,死翘翘了!” 秦莫图听后一阵后怕,虽然不知为何自己会强行蕴化梦准的元气,但他心中并不后悔,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齐胜,即便身死也定不放过! 梦准并不知秦莫图心中所想,依然侃侃而谈。 “老夫不知你在外面遇到了何等凶险,但定要记住,以后若非遇到生死时刻,切忌如此行事!” 秦莫图见到突然严肃起来的梦准,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也不言语,继续听老人娓娓道来。 “老头子我修了一辈子‘己身剑’,自然通晓一些方法,能使你的先天元气与你己身的命理命数相连,小娃娃你身具两种气运,连老夫这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都是生平仅见。” “你身具龙凤之姿,用那帮附庸风雅的文官们的说法,龙即帝王,凤乃吉祥,小娃娃你有帝王的命数,且有能使天下祥瑞的本事!用咱们江湖人的糙话,小娃娃你注定是那个能使江湖安稳的看家人!” 梦准有些激动,就差老泪纵横,想到还有个对他来说很小很小的晚辈在身旁盯着自己,于是止住话语,定定看着面前的秦莫图,看到后者不为所动,顿时有些泄气。 “先不与你说这些,以后你便会懂。” “虽然败给了那个龙青扬,可老夫委实不服于他,所以在你这气海里突然来了灵感,便将你的先天元气化成一座‘楼’,谓之‘本命楼’,而方才你所好奇的那块银色雕纹方砖,便是你那‘本命楼’的造料!” 秦莫图听到此语,顿时来了兴致,却突然想到刚才的奇怪一幕,便出声问道: “那我方才为何触摸不到?” 梦准轻笑一声,说道: “你修为太低,本就没凝练过元气,何来的堆砌造料?那雕纹方砖便是你强行破镜后出现的‘伪境’幻象,你自然触碰不到。本有一层那么高,如今被老夫去除的差不多,只剩那一块。” “那一层定来之不易,死老头儿你干嘛给我拆了?!” 秦莫图听后大急,不由得急切抓向梦准的双肩,却不想刚一触碰,所碰之处如那云烟般飘渺散去。 “啊!” 看着好似没了肩膀的梦准,秦莫图再次惊吓出声。 梦准那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写满了鄙视,待身影重新凝聚正常,说道: “这是老夫的元气所化,莫再一惊一乍!那一层是你的‘伪境’幻象,若不去除,‘本命楼’怎会牢固?!武夫以力证道,最重基础,若开始筑基便草草了事,日后必会崩塌!” 秦莫图听后,稍微思忖了下,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轻声嘀咕了一句“不早说”,便再次老老实实地盘腿而坐。 “有了老夫的半身修为,只要小娃娃你肯耐心消化,定会事半功倍,你这‘本命楼’自会越盖越高,虽是如此,切不可断了勤学苦练的念头,老头子我还希冀着你能盖个十层楼,怎么也得超过那龙青扬的‘九重楼’!” 好笑地看着梦准,秦莫图可不会放过任何揶揄这老头儿的机会。 “看来老头儿你被那个龙王爷打击得不轻啊,还有,为什么我的元气所化是一座楼?” 梦准听后抖了抖眉毛,显然被戳到痛处,没好气地说道: “待你强大起来,元气可化万物!” 看到梦准的表情,秦莫图欢喜得很,然后思量了半天,突然大声喊道: “那本少爷以后不盖楼,一缕元气化一姑娘,定要春宫无数,后宫佳丽三千万!” ------------------------------ 【求鲜花,求收藏,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二十九章 所谓黄雀 听到秦莫图这句怎么听都不像是玩笑的话语,梦准苦笑着摇了摇头,摆了摆手说道: “小娃娃,老夫生前虽罕逢敌手,但这最后一架,打得十分痛快,败了便败了,没什么放不下的!” 秦莫图显然不相信梦准的话,撇了撇嘴巴,一副嫌弃的表情。 而侃侃而谈的梦准也不受身旁影响,依然自顾自说着,但那满是皱纹的沧桑老脸上,刻满了*,写满了肃穆。 “在武夫境界上输了他,老夫无话可说,但对这江湖的理解,老夫与那龙青扬是南辕北辙,不求谁去说服谁,但看收官在于谁!” 虽然听得似懂非懂,秦莫图还是忍不住向面前的老者伸了个大拇指,先搁下这话语里的深长意味,就这份死后依然布局的手段,和自然流露出的那股子霸气,不服不行啊! 老人自不会理会他听不听得懂,说这些话,多半是在感叹。 梦准笑了笑,面容渐渐模糊,最后再次化为一团黑气,飘荡在秦莫图面前。 “你这气海里游荡的零散元气,是你本身先天孕育而出,并非后天炼化所成,‘窟冢’重剑,在心法上略微欠缺,老头子我修的那篇‘尚剑’,与你无用。这样吧,待你解决了外面的争斗,便去辽东的‘云上宗’瞧一瞧,说不定有你需要的东西。” 秦莫图听到辽东两个字,顿时喜出望外,出声说道: “辽东?巧了,我正要与凤儿去那里,这‘云上宗’又是什么地方?” “看来小娃娃你自有命数,那‘云上宗’在什么地方,现在不能与你讲,一切看造化,老夫会在你的气海里,助你吸收这团修为,能到什么程度,要花多少时日,老夫也不好说,但会把握好火候,绝不会揠苗助长!” 秦莫图点了点头,默默在心中记下“云上宗”三个字,然后抓了抓飘荡在空中的先天元气,面露喜色,虽然稀少得连自己都有些脸红,但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渐渐爱上了这些看上去好看,可能又十分好用的银色元气。 “切忌好高骛远,定要踏实行事,日后你我还会再见面……” 陶醉其中的秦莫图,耳边突然回荡起梦准的一席话,便睁眼看向面前的黑影。 只见梦准重新化为一团黑气后,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在消散的一刹那,大手轻轻一挥,被浓雾包裹的空间像是发生地震一般,剧烈摇晃起来。 秦莫图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整个浓白位面好似突然崩塌,气海处传来阵阵鼓胀,好在并无丝毫疼痛感觉。 摇摇晃晃中的秦莫图只好紧闭双眼,双手摊开,以求保持平衡。 突然脸颊似有无数细针刮过,耳畔猎猎作响,如在风中。 不消片刻,那抹眩晕的感觉渐渐消散,秦莫图慢慢睁开眼境,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棵倒飞如流水的参天大树。 秦莫图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然后发现自己被一名紫衣男人结实背着,他小心翼翼地转头四处瞧了瞧,顿时看见一旁被另一名紫衣人背着的叶飞鱼。 此时的叶飞鱼,面纱早已不见,眼睛红肿好似哭了很久,似是出神般地怔怔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此景,秦莫图就欲发作,但是仔细思忖片刻,还是耐下性子,假装昏迷,在心中急速思量着对策。 他显然把那几名紫衣人当成了敌人! 片刻后,秦莫图好似下定决心,微眯着眼睛,如履薄冰般地向叶飞鱼努了努嘴,发出几声细微的古怪声音。 叶飞鱼听到一旁传来的古怪声响,转头看向秦莫图,然后便发现后者那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此刻正含笑般地看着自己,还不忘向自己眨了眨。 被秦莫图的大眼睛深深吸引,叶飞鱼却忽略了前者此刻右手正轻微地向她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王爷,您醒啦!” 秦莫图听到叶飞鱼这句足以响彻山谷的“好听”声音,顿时翻了个白眼,知道事情败露,不待那几名紫衣人有所动作,他右手呈刀状,狠狠切向身前男人的脖颈处! 那名背着秦莫图的紫衣人结结实实受了这一记手刀,但却并没有像秦莫图想象中的晕厥过去,紫衣人忍住疼痛,缓缓停下飞掠的身形,小心将秦莫图放于地面,然后惶恐地转过身子,退出五步后单膝跪在那里,低头抱拳道: “属下参见六王爷,‘十二地支’保护不周,惊扰到王爷,甘愿受罚!” 看到眼前的场景,秦莫图明显一愣,随即看了眼落在身后同样跪在那里的另一名紫衣蒙面人,还有跪伏在地上,眼含泪水的叶飞鱼。 毕竟是身份显贵的大秦王爷,秦莫图转瞬想通了眼前发生的一切,先是温柔地向叶飞鱼招了招手,然后面色转冷,转头看向紫衣人,虽然身穿麻衣,但自有一股高贵气态油然而生。 “沈伴凤呢?” 紫衣人也不抬头,依旧单膝跪在原地,出声道: “回禀六王爷,沈姑娘留下阻拦周短,说是稍后会跟上来。” 秦莫图也不关心谁是周短,伸出手指刮了刮怀中美人儿的玲珑鼻子,温柔问道: “没受伤吧?” 叶飞鱼满脸泪水,咬着粉红嘴唇,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过多言语,只是一个劲地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莫图心疼地将其往怀里紧了紧,下巴搁在叶飞鱼的头顶,劝解道: “没受伤就好,我这不也没事嘛,还有些事情要问,不哭了?” 叶飞鱼十分听话的不再哭泣,微微挣脱开秦莫图的怀抱,躲在一旁独自哽咽,香肩一抖一抖,甚是惹人怜爱。 看到叶飞鱼如此懂事,秦莫图满心欣慰,下一刻面色复归冷漠,走到那名出声的紫衣人面前,说道: “出来混江湖,没那么多讲究,我现在不是什么王爷,起来说话。” 那紫衣人也不做作,起身后依然低头抱拳,往后退了几步,始终与秦莫图保持一定距离,而位于叶飞鱼身旁的那名紫衣人也跟着站起身来。 秦莫图也没法子,摇头苦笑,负手在后,出声问道: “你们是‘十二地支’的哪一个?” “回禀……” 紫衣人一时改不过口,止住脱口而出的两字,继续说道: “属下是‘卯’,他是‘巳’。” “没名字?” “是。” 秦莫图沉默片刻,走到“卯”的身侧,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止住前者欲要后退的身形,然后慢慢拍了拍,轻轻说出两个字。 “辛苦。” 对于“十二地支”这样的宗师级死士来讲,定是早已抹除了感情。 而身为暗中保护秦莫图的死士,“卯”是第一个和自家主子说过话的人,此时听到主子说出明显走心的那两个字,早已掏空的心里,瞬间升起一丝火苗,说不上来的暖和! 别说是挨了一记手刀,就是割了脖子,也在所不惜! “以后你们‘十二地支’全部姓叶,你就是叶卯,好好保护飞鱼!” 说完后,秦莫图返身回到叶飞鱼身边,再次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无赖表情,揽过后者的杨柳腰肢,然后俯身亲吻了下叶飞鱼的额头,并伸手帮她擦拭掉残留的泪痕,笑意温醇道: “我们回去找凤儿好不好?” 都说女子善妒多忌,若是自己的男人怀里搂着自己,心里却在想另一个女人,任谁都会心生幽怨,多生是非。 但此时的叶飞鱼却生不出丝毫嫉妒感情,在秦莫图这里,只要她能拥有片刻宠爱,哪怕只是待在他的身边,也就心满意足。 叶飞鱼被他的亲昵动作,搞得双颊绯红,娇羞不已,轻轻点了点头。 秦莫图笑了笑,正要转身向“叶卯”交代几句,突然身旁的“叶巳”转瞬窜至他的身前,单手护住两人,低声道: “王爷,有情况!” 在“叶巳”掠至秦莫图身边之时,不远处的“叶卯”已经掠飞出去,身形瞬间消失在树影之中。 “砰!” 一个呼吸过后,只听一道肢体接触的碰撞之声响起,一道身影急速自黑暗处倒飞出来,定眼一看,正是刚才主动出击的“叶卯”! 只见他在空中双手交叉于胸前,落地后依然不减退势,地面被托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待退到秦莫图三人身前五步外,“叶卯”双腿猛地一踏地面,顿时周身尘土飞扬,而他的身形这才堪堪止住。 秦莫图见到此景,饶有兴趣地说道: “还是个高手,看来那死老头儿给我留下的东西还真是抢手!” 话音刚落,远处的黑暗处,自树上跳下一道身影,秦莫图就着月光,仍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是将将看到来人身材与自己相近,好像扛着一把大刀,刀柄系着一条绸缎,跟着微风轻轻摆动。 “叶卯”向身后退了几步,同样伸手护住秦莫图二人,而秦莫图隐约感受到身前的叶卯呼吸微喘,已不似原先那般顺畅。 那位不速之客向秦莫图缓缓走来,待离得近了,后者终于认出那人的模样,轻轻叹了声气,秦莫图嘴角依然挂笑地向那人玩味说道: “果然还是追来了啊!” 来人正是打定主意“黄雀在后”的武评第十一,“红锦鲤”顾欢! 顾欢见到秦莫图没有丝毫紧张,气就不打一处来,想了想既然算计到现在,怎么也得高人风范一点。 于是忍住性子,将肩上的大刀拿下,插在地上,然后双手拄着,放声大笑道: “老子也做了回‘黄雀’,看哪个以后还敢说老子是一根筋!” --------------------------- 【鲜花,收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爆更! 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章 十二地支 “噗!” 被眼前姿势感人的顾欢瞬间逗笑,秦莫图很不争气地笑出声来,伸手拍了拍身前两位死士的肩膀,示意两人不必太过紧张,秦莫图慢慢踱步走了出来。 负手在后,很有一股高人风范的秦莫图说道: “顾大侠,你就这么稀罕我肚子里的东西?” 顾欢看到自己的猎物没有丝毫慌张神色,实在忍不住心口那股火气,将拄地大刀重新扛到肩上,指着秦莫图,大声喊道: “当然稀罕,梦老头儿攒了一辈子的修为,可够老子喝一辈子的!” 与顾欢不过是打过两次照面,可秦莫图却有些喜欢上了这个说话大大咧咧,做事又从不藏着掖着的敞亮人,虽然这次是那所谓的黄雀。 若这顾欢要些别的东西,就冲他的脾气性格,除了女人和修为,他秦莫图还真不会吝啬一二。 打小就向往能帮到二哥,活了二十年却终究没能帮上,秦莫图就想,既然没能带军打仗,帮着二哥马踏天下,也没能好好读书,帮着二哥治理社稷,那就只能闯一闯这江湖,做了这江湖的魁首,好管一管这整日算计着刺杀二哥的江湖! 那梦老头留在自己气海里的东西,对秦莫图的“简单”谋划帮助很大,可偏偏这顾欢就看上了这东西,那他秦莫图就只能当一回吝啬鬼,“勉为其难”地拒绝了。 想到此处,秦明天为难地笑了笑,双手一摊,说道: “一看顾大侠就是个敞亮汉子,可在下也很稀罕自己肚子里的宝贵东西,怎么办?” 顾欢听到此语,耐着性子说道: “我顾欢做事,向来干净利落,看上了便是看上了,没那么多废话,还是那句话,兄弟肯让,顾欢自当给兄弟足够的报酬,咋样?” 秦莫图耸了耸肩,再次双手摊开,做了个抱歉的动作。 顾欢见后咧嘴一笑,低声嘀咕道:“果然还是打一架比较爽!” 说完后,顾欢那双犹如雄鹰的眼睛顿时凌厉起来,周身爆发出一股冲天气势,身形在尘土飞扬中急速掠向秦莫图!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顾欢的大刀便已经呈下劈之势,来到秦莫图的上空,而后者抬头看了看,双眼微眯,流露出一抹艳羡,却并无慌张,没有理会顾欢的压顶之势。 秦莫图身旁一直严阵以待的叶卯叶巳两人,早已料到会有此景。 只见两人周身无丝毫波动,在顾欢的大刀将落之时,叶巳单手微微用力,将秦莫图轻轻摁倒在地,然后双腿跨在其身上,扎马而立,双臂上凭空出现一副臂铠,举过头顶。 同一时刻,叶卯运力将叶飞鱼送出十丈以外,然后暴起身形,手中亦是多了一把细剑,瞬间出现在顾欢的身侧,出剑狠狠刺向后者的左肋! 顾欢一生修习“不惧刀”,刀势勇猛无匹,刀意一往无前! 不去管近到身前的那把细剑,顾欢周身鼓荡,一层无形的护体罡气包裹全身,而手中的“血头颅”大刀,夹杂着无匹气劲狠狠劈砸在叶巳的臂铠之上! “轰!” 只见以叶巳为中心,数道鲜红色刀气如溅起浪花般,向四周激射而去,方圆十丈内尘土飞扬,无数条骇人沟壑布满大地,周围盘根极深的古树,或被拦腰斩断,或被正中劈开,放眼望去,一片狼藉! 而在叶巳身下的秦莫图却毫发无伤,不过却有几滴鲜血滴落在他的脸颊上,秦莫图定睛看向叶巳,只见后者依旧保持高举双手的姿势,那副臂铠之上却已布满裂纹,隐隐有微光闪烁,而叶巳本人的面巾已经不再,口吐鲜血不止,眉头紧皱,双眼满是血丝。 秦莫图爬起身来,先是来到叶巳身前,擦拭着后者嘴角不断吐出的鲜血,然后四顾看去,只见叶卯拄剑在远处,单膝跪地,大口喘着粗气。 而顾欢在更远的地方,大刀在肩,一手捂着左肋,有鲜血不断自他的指缝间流淌出来,恶狠狠地看着拄剑跪地的叶卯。 顾欢运气调理,将受伤的左肋处暂时封穴,止住鲜血的流淌,待周身气机再度浑圆流畅,吼问道: “你那手中短剑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居然可以轻松破掉老子的护体罡气!” 而叶卯在刚才刺中顾欢之后,被后者一脚踢中胸口,倒飞出去,此刻他强行咽下涌出喉咙的鲜血,拄剑跪地,运起“十二地支”的独门秘法顺气调理。 听到顾欢的质问之声,叶卯并不理会,迅速来到秦莫图身边,气息依然紊乱至极,却仍是不忘横剑于身前,护住后者。 顾欢见对方没有回答,干脆盘坐下来,也不着急再次出手,狰狞笑道: “看来你小子果然背景深厚,身边的狗腿子倒是有两把刷子!” 而此刻的秦莫图,心里十分郁闷,更夹杂着些许无奈,自己毫无准备地走出南王府闯江湖,自身的本事当真惨不忍睹,若不是有沈伴凤的刻意庇佑,和“十二地支”的暗中保护,恐怕早已身死。 叶卯理了理气息,先是对一旁同样盘坐在地的叶巳说道: “我留下,你带王爷走!” 然后不待他人言语,伸手指了指身后,对秦莫图恭敬说道: “王爷,大局为重,您先走,叶姑娘在那边。” 话音刚落,局势突变! 只见三道身影自黑暗处突然掠出,齐齐攻向盘坐调息的顾欢! 另有三人簇拥着叶飞鱼自秦莫图身后出现,三人皆是一身紫衣,蒙巾遮面,待看到几人后,三人快步来到秦莫图身前,齐齐单膝跪地,如先前的叶卯般低头抱拳道: “属下‘辰’,护驾来迟,望六王爷责罚!” “属下‘午’,护驾来迟,望六王爷责罚!” “属下‘未’,护驾来迟,望六王爷责罚!” 秦莫图先是牵过叶飞鱼的双手,上下瞧了瞧,见其未受波及,顿时放下心来,向她歉意一笑后,看着面前跪着的三人,抬了抬手,示意起身,然后看向远处战于一处的顾欢四人。 只见顾欢将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十二地支”毕竟是死士刺客,更善暗杀谍报,在武道修为上较顾欢要弱上不少,如今正面交锋,自然有些狼狈。 顾欢打得兴起,刚才所受伤势,在调理过后已无大碍,此刻将手中的“血头颅”肆意挥砍,刀气纵横,逼迫着三名“地支”节节败退,若不是其中两人身形鬼魅,出招阴险狠辣,拼着受伤也要在顾欢身上留下伤疤,恐怕三人早已败下阵来。 以秦莫图当下的眼力,自然看不太清场中的局势,只是觉得顾欢不会那么好对付,于是他转头看向依然低头跪在那里的三人,出声说道: “你们不必拘泥,我出来行走江湖,如今不是什么王爷身份,都起来说话!” 待三人起身,秦莫图指了指战于一处的四人,然后对刚刚出现的三人说道: “‘辰午未’,你们去帮帮他们,切记莫要伤了顾欢!” “辰午未”得令后无丝毫犹豫,皆是掠起身形加入战局,顾欢顿觉压力大增,倒也不气馁,哈哈大笑一声,对秦莫图说道: “痛快!再多来几个又何妨!” 秦莫图不再理会远处的尘土飞扬,对一旁小心观战的叶卯说道: “与我说说‘十二地支’。” 叶卯收回视线,身子一侧,朝向秦莫图低头说道: “‘十二地支’共有‘听堂’十二人,各听堂又分别统领两名‘粘杆郎’和‘撒网娘’,‘子’是十二听堂的统领,属下亦是不知其踪……” “说些我不知道的。” 秦莫图显然对叶卯的回答不甚满意,打断后者的言语。 叶卯刚才所说,秦莫图在顾留香那里早已听过。 自大秦定下江山之后,他的二哥就命司礼监掌印高长禄训练出“天干地支”,“十天干”主要负责天子的安全,而“十二地支”则是专门负责秦莫图的安全。 “天干地支”与要离先生的“秦栏”,合称大秦“左右”。 见自家主子打断自己的话语,叶卯顿时不知说些什么。 秦莫图见其不再言语,拍了拍他的肩膀,平静说道: “你只需要告诉我,‘十二地支’各自所长与近来消息。” 叶卯思量了片刻,恭敬说道: “子丑寅卯善攻,辰巳午未善守,申酉戌亥善谍,此次共来了十名听堂,还有两名隶属于‘亥’的‘粘杆郎’。” “‘子’统领,我们从未见过,平常都是秘印传令,‘寅’现在在京城永安,‘戌’定是留在接应地等着王爷,‘亥’与沈姑娘在阻止‘黑匣子’与周短……” “‘黑匣子’?” 秦莫图显然对这个旧楚国的暗杀机构十分感兴趣,转头盯着叶卯,等待下文。 “王爷昏迷后,‘黑匣子’欲趁机谋逆,‘亥’与两名‘粘杆郎’留下阻止,属下与叶巳听从沈姑娘的建议,带着王爷和叶姑娘先行一步。” 秦莫图听到这里,伸手止住叶卯,看着远处依然激战正酣的几人,再次问道: “那顾欢可是登上武评的厉害人物,他们六人能否留下他?” “我们的武器涂了‘穿肠水’,可破武人的护体罡气,若在暗处伺机刺杀,有四成把握,像这般正面交锋,应无胜算!” 听到这般回答,秦莫图双眼微眯,心中不觉有些骇然,这武评上的高手最低也是金刚境,看来想要以朝廷的暗杀手段杀一名一品宗师,难上加难。 “砰砰……” 突然自远处传来几声沉闷声响,只见有六道身影倒飞出去,直直飞向秦莫图所在的地方。 这六道身影正是围攻顾欢的那六名“地支听堂”! 远处尘土渐渐落定,只见顾欢大笑着扛刀走将出来,一手直指秦莫图,大声道: “小子,老子今天要定你啦!” ------------------------- 【鲜花收藏~~谢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一章 你输了 看着远处肩扛大刀,气势汹汹的顾欢,秦莫图哭笑连连,无奈之余,更多的是对这种任人宰割的现实局面感到恼怒。 秦莫图还未来得及出声调侃一下,刚才被顾欢击退的那六名“地支”死士,同时暴起身形,就欲再次杀向“红锦鲤”。 “行了,都回来吧!”秦莫图见状谈谈说道。 六人止住身形,没有丝毫迟疑,齐齐退回到秦莫图身边,各自站定,严阵以待。 “顾大侠,在下很佩服你的为人,本不想与你过多冲突,既然非要有个了断,那你我单挑一次如何?” 听到秦莫图如此言语,身边的八名“地支”死士顿时齐齐转过身形,单膝跪地,出声说道: “请王爷三思!” 秦莫图习惯性地理了理衣角,然后抬眼扫了扫身前恭敬跪着的八人,淡淡说道: “我自有分寸,你们保护好飞鱼,没有我的准允,不许插手!” 而叶飞鱼在听到秦莫图的话语后,眼中浸着泪水,捂着小嘴,生怕再次哭出声来。 她太了解自己心上人的为人脾性,所以没有再多此一举地出声阻止,背对着秦莫图独自抽泣起来。 看了看远处明显愣住的顾欢,秦莫图笑了笑,右手向腰间摸了摸,却发现“酒醒刀”已然不在,心想着定是沈伴凤代为保管,生性洒脱不羁的他也不再念想,迈步缓缓走向顾欢。 顾欢本不是废话之人,但听到眼前这个明显“囊中羞涩”的年轻人的话语,一时间竟也转不过弯来。 愣了片刻,狠狠甩了甩脑袋,好像连刚才几名“地支”喊出的“王爷”声响都甩得干净,也不去管秦莫图是在藐视他的境界修为,还是有所仰仗,或是根本就是破罐子破摔,顾欢爽朗一笑,大声说道: “小子你这般爽快,我顾欢也不能弱了胸襟,这样,我不用刀,再让你一手一脚,够讲义气了吧?” 秦莫图听后,顿时撇下那份看似高人气派的佯装模样,瞬间嬉皮笑脸起来,对顾欢说道: “顾大侠还真是个爽快人,就这么说定了,若我赢了,你便放弃,若顾大侠赢了,拿去便是!” 顾欢看着面前这个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好看男人,很是怀疑对方是不是一直在故意藏拙,抛却心中拿捏不准的疑惑,顾欢眼神顿时凌厉起来,爽朗说道: “好!” 只见顾欢将肩上的“血头颅”拿下,狠狠插于地面,然后右手负后,周身荡起层层涟漪,盯着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秦莫图。 待与顾欢相距十步之远,秦莫图停下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也不再婆婆妈妈啰嗦那些口水,双脚用力一踏脚下地面,整个身子瞬间腾空而起,一拳轰向顾欢! 看着向自己攻来的那简单一拳,并无丝毫气机波动,顾欢哂笑一声,也不出招,就那么定定站在那里。 此刻的秦莫图心如止水,不去想面前之人的武评身份,也不想对方会以何种招式对敌,就那么直冲冲地打出一拳。 眨眼工夫,秦莫图那势大力沉的一拳,瞬间砸在顾欢的心口之上,这一拳真的十分简单,只不过用上了寸劲,可对于金刚境的顾欢来说,与隔靴搔痒没什么差别。 顾欢受了结实一拳,并无任何感觉,反而秦莫图却像是捶在铁板上一样,抱着拳头疼得直跳脚。 看着面前疼得呲牙咧嘴的年轻人,顾欢很没有志气地啰嗦起来。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就这实力还要和老子单挑?” “这不是浪费时间吗?我顾欢堂堂大丈夫,怎么就答应了你小子这么幼稚的要求,你干脆直接给我得了,还打什么打!” “喂!别再跳啦!我要出手啦!喂!” 秦莫图并没有理会顾欢的滔滔不绝,甩了甩右手,眼神幽怨地看着他,然后尴尬地扫了眼身后就要忍不住飞来“救驾”的几人,耍赖道: “说好的单挑,啰嗦那些做什么,有本事把我赢了,自己来拿!” 听到秦莫图这般言语,本就暴脾气的顾欢顿时火冒三丈,瞪着那双大眼睛,怒道: “哎哟呵!你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混了这么多年江湖,头一次遇见你这样的人!放心,不伤你性命,老子只要梦老头儿那修为!” 说完后,不待秦莫图有所反应,顾欢飞起一脚踹向前者,只听“砰”的一声,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秦莫图的胸膛之上。 只见他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浓血,鲜红血液洒满当空,片刻后便硬生生跌落在地面,张口呛出一滩脓血,显然受伤不轻! 叶卯等人见状,迅速掠至秦莫图身边,而叶飞鱼更是迈着踉跄的步子,在叶巳的搀扶下赶了过来。 感受到胸口处传来的阵阵刺痛,秦莫图喘着粗气,再次吐出一口鲜血,伸手扶住身旁的叶卯,然后朝着欲要拔身冲向顾欢的几人吼道: “都给我老实待着!” 吼完这一句,再次扯动了胸口处的断骨,秦莫图痛得险些晕厥过去。 推搡开身边几人的搀扶,捂着胸口处,再次吐了一口带血的浓痰,秦莫图惨笑着对顾欢说道: “疼是疼了点,可要赢我,这点力气可不够!” 顾欢出脚过后,并没有乘胜追击的念头,一向大大咧咧的他,并没有什么“莫要以大欺小恃强凌弱”的矫情心思。 既然主动与他提出单挑,那他秦莫图就必须做好赢了喝酒输了吃气的觉悟,甚至要有身死命陨的准备! 踉跄着站起身,秦莫图先是冷冷扫视着身旁几人,包括哭得梨花带雨的叶飞鱼,然后缓缓迈开脚步,步履蹒跚地走向顾欢。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调侃着脾气本就火爆的“红锦鲤”。 “这武评高手的脚和别人的就是不一个味道,尝着怪新鲜的。” “怎么也是个金刚境的大高手,按说一脚丫子过来,我这个不入流的小丑,怎么也得丢掉这条性命,可惜啊可惜!” “看你刚才气势滂沱的,怎么方才那一脚半点高人风范都没有,也不见那昏天黑地气卷万里的。” “来来来,是个好汉就往脑袋上砸,别客气,砸死了算我的!” ………… 顾欢看着一边走向自己,还一边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一样的秦莫图,气得就差头,确实重了些,只见他走出几步后,踉踉跄跄跌倒在地,终究没能挺住那口气,晕厥过去。 暗暗向秦莫图竖了个大拇指,顾欢对远处蠢蠢欲动的叶卯等人说道: “他体内的那道修为本就不属于他,我顾欢只要那东西,待我将其抽取出来,自会替你们家主子运功疗伤!” 说完后,顾欢慢慢走向秦莫图,而叶卯几人早已护在晕厥的后者身前,几双眼睛死死盯着走上前来的顾欢。 顾欢见状,边走边说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榆木脑袋,老子想要他的命,还用等到现在!?” 叶卯等人在心中思忖片刻,以他们几人的修为境界,怕是拼死也阻拦不下身前之人,还不如信他一次。 想到这里,几人相互眼神交流一番,便让出一条缝隙。 顾欢几步走到秦莫图身前,蹲下身来,先是给后着把了把脉,然后闭上眼睛准备运起气机来抽取秦莫图体内的修为气数。 突然前一刻还在昏迷的秦莫图,猛地睁开眼睛,右手黑气萦绕,然后出手如电,顿时扣住顾欢的喉咙,同时嘴角挂笑,嘻嘻笑道: “你输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二章 念苦自在 大秦王朝三大道门,相比于武当山的“悠然自得”和茅山的“旁门左道”,终南山更受朝廷器重,委以“当朝正统”。 当今天子独崇道教,贬儒抑佛。 因天下归一,“无为而治,休养生息”的道教更迎合当今天子的“王道”,甚至有“相比于佛法的‘坐而轮回’,儒家的‘书生意气’,‘求长生’的道教更得天子喜好”的说法。 道教魁首终南山被委以大秦“传道正统”,光是挂名在册的道士就达三万之多,现任掌教洪玄机更是大秦王朝身份显贵的传道天师,算是三教中羽衣卿相第一人。 终南山山脚下,有一对身披通肩袈裟的大小和尚缓慢走着。 大和尚瞧着年纪不大,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样子,左手持念珠,右手藏于袈裟中,缓步当头而行。 身后跟着的小和尚约莫十岁前后,生得颇有些“姿色”,这要是下山到了市井,指不定被哪个喜好小相公的嚣张纨绔给掠去好生伺候。 小和尚百无聊赖,将顺手摘来的一朵牵牛花,悄悄塞进怀里,想着回去拿给瞧着就顺眼的小师妹。 也不见前头老神在在的师父有任何言语,法号“念苦”的小沙弥紧紧跟了几步,眼神幽怨道: “师父,我们这一趟走的再艰辛,徒儿都没事的,但是师父您在寺院里打禅入定也就罢了,您说带徒儿出来走一走,看看红尘俗世,道道人间疾苦,可也不曾见您有任何言语啊,念苦实在无聊,要不师父再给念念那《地藏经》?” 其实念苦心里一直在犯嘀咕,平日里师父坐禅讲法都是身着黑色莲服,怎么这趟苦行穿的这般正式,连寺里相传是达摩祖师的圆寂眼泪凝成的“法相衣”都披着上了。 这一路修行,师父不说一语,除却惠施恩德,也从不设坛讲法,只行小路,本想着给家里整日唠叨的小师妹买些胭脂水粉获取,却也找不到个杂货铺子。 以前还埋怨过平日里喜好荤话的师父没个高僧模样,这一路也听不到个念叨言语,着实让念苦很是忧郁。 一路来打定主意不讲一语的“印手菩萨”苏晨终于憋不下去,转身敲了一下身后念苦小和尚的脑袋,佯怒道: “师父这一路行来也憋屈得紧,要不是那老和尚叫师父严肃行事,我还想给你师祖买些膏药呢!这得亏进了终南山,要不然师父还不被你唠叨死,找打不是?” “不打紧,不打紧。” 谐音“俗尘”,又名“俗尘和尚”的灵隐寺看门僧看见徒弟双手合十低头默念,无奈中又有些怜爱。 九年前下山采药捡回来的孩子,如今也长大会些道理了,还生得如此俊秀,比我这个师父是强多了。 一被师父打,念苦小和尚就会念一句“不打紧”,依他自己不知从哪部经书里得来的道理就是,打是疼骂是爱,不打不骂是祸害。 “我们这次苦行的终点就是这终南山,老和尚说了前面不言语,到了这里就是骂娘都不打紧!” “真的?” “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 “哦,也对,出来前还说要给念苦买山下顶好吃的糖葫芦。” “又皮紧找打不是?” “那回去的时候给我买。” “回去的时候只要不和我伸手要铜钱,啥都可以买。” “师祖说了,师父身上的铜钱是给我买经书用的。佛曰,天地之大,师祖最大。” “哪个佛说的?” 念苦歪着头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哪个得道高僧说过一句这么有道理的话,刚想胡乱说一个,却见到师父向他招了招手。 “行了,少不了你的胭脂水粉,记住了,上去以后别说话,看师父怎么教训那群牛鼻子老道!” 跟了师父修了快十年的“苦禅”,见过师父有一次杀个青蛙都要手抖得很,念苦觉得师父这次终于中气十足,爷们儿了一回! ———— 武当七十二峰朝大顶,景色秀丽,多悬崖峭壁,有“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美誉。 古人有云:“七十二峰凌耸九霄,气吞太华,应七十二候”,大秦沿用“五日一候,三候一节气”的定制,一年有七十二候二十四节气。 武当山一直是道教圣地,有“皇室宗庙”一说,奈何大秦王朝不认武当,独崇终南。 有人说是因为终南山现任掌教洪玄机识时务,破道教出尘的“老旧规化”,独创“入世长生”的新规矩,本教挂名子弟可出世修行,亦可入世庙堂羽衣卿相,而得到当今天子青睐。 也有说法是,当今天子不喜武当独大,更不喜武当的“不问俗扰”,欲扶植真正为朝廷出力的亲信宗派。 不管缘由是什么,真正的因由,恐怕只有天子自己心里才清楚。 位于大顶天柱峰东面的小笔峰,相比于平时的冷清,今日显得格外热闹。 不光武当山现任掌教张扶摇在闭关两年后久违现世,在其闭关之时一直代行掌教职权的监院刘符箓,掌管戒律的“横眉道人”郭不臣,武当剑道第一人“痴剑”卓沫,“炼丹圣手”宋知礼皆是聚集于此。 按说道教有八大执事,客、寮、库、帐、经、典、堂、号各司其职,但武当山自大秦当政以来,在朝廷的刻意弹压、“正统道门”终南山的排挤之下,香火日益凋敝。 登山香客更是稀少的可怜,如今八大执事也只能由掌教之外的四大长老兼任。 早前武当山在香火鼎盛之时,在册弟子也不过万数,讲求个“诚心向道”,这几年被排挤弹压就差关山止客,诚心修道的在册道人自然不会多到哪里去。 张扶摇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当上的武当掌教,也没觉得武当山在自己手里寒碜到如此境地有什么丢臊,依然该吃吃该睡睡,清晨打拳傍晚讲道。 体内“莲花座”在两年前有绽开迹象时,也毫不犹豫地将这个“烂摊子”撇给刘符箓,就那么屁颠屁颠地跑去“隐仙洞”无赖闭关起来。 若不是几个师弟性情大多随和,就连掌管戒律的“横眉道人”郭不臣都是面冷心热之辈,恐怕他早就拿起本门符器敲打敲打这个不知羞的“甩手掌柜”了。 张扶摇想到此处,每每笑意温醇,招手向不远处蹲在那里吃山楂的小师弟秋自在。 在看到张扶摇向自己招手后,秋自在先是向老道士甜甜一笑,然后站起身来吃掉手里剩下的那两个山楂,便一蹦一跳地来到师父身后给他捶背揉肩起来。 “这两年有没有被师叔们逼着读那经籍书文?” 张扶摇微微侧首看着小徒弟,想起早些年东行山东时,在河边捡到了这么个看见他非但没哭反而笑得很自在的小鬼头,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刘师叔让自在读《悟真篇》《坐忘论》,郭师叔冷着脸让背《道德真经》,宋师叔拉着自在去炼丹,讼那篇《黄白术经》,小卓师叔倒是忙碌的很,整日擦拭那把‘登峰’,可是自在全都没听,就记住师父闭关前说的那句话。” “哪句话?” “怎么舒服怎么来。” 在一旁各自席地而坐的宋符箓等人苦笑连连,这两年武当山都被这个小鬼头玩坏了,这不小笔峰上活了几十年的几棵山楂老树都要被他吃光了山楂,只留绿叶。 “这样最好,有没有常去小莲花峰看看师父种的那棵梨花树?” “去了几次,可是自在见它不长个儿,给拔了。” 老掌教听后扯了扯嘴角,心疼得厉害。 那梨花树可是他早年南行海南时,请回来的“气运树”,就这么被他的好徒弟给糟蹋了。 “不打紧,不打紧。” “就知道大师兄最好了,还有……” “还有?” “嗯,还有,那把挂在太和宫东南角的桃木剑‘出笼’,自在不小心给弄丢了,真的是不小心的。” “不打紧,不打紧。” “哦,自在无聊的时候,在师父屁股下坐着的这块石头上小解过,不过最近一次是很多天前,现在应该早就干了。” “不打紧,不打紧。” “师父,你怎么总说‘不打紧’,其实自在心里也很自责的,不过听到师父这句‘不打紧’,也就没有那么自责了。” 坐在一旁的宋符箓等人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坐在“望气石”上的老掌教好生尬尴。 在身后给师父按摩的秋自在瞪着那双秋水眸子,愣了一会儿,也跟着甜甜笑了起来。 “咳……说正事。” 张扶摇对这个命中注定要肩挑“玄武当兴”的小徒弟实在没法子,只能干咳一声,然后看向“炼丹圣手”宋知礼。 宋知礼见老掌教观望过来,顿时止住笑意,脸色凝重了几分,说道: “那个灵隐寺的‘印手菩萨’带着位小和尚去了终南山,不知是去砸场子,还是知会一声佛门‘应声子’已开窍。” 张扶摇望向东南,轻声道:“佛门‘应声子’离开窍还要些时日,不过那个‘凤出巢’怎么提前了一些?” 宋符箓等人一同望向东南方向,然后“痴剑”卓沫缓缓走到崖边,爱惜地擦拭着手中的武当符剑“登峰”说道: “虽然对那人没有好感,但是需要我去,卓沫会下山。” 看了一眼神情肃穆的卓沫,张扶摇轻轻摇头道: “时间还早,提前一些也不打紧,那人自有命数,去了你一个也管不得事。” “至于灵隐寺,人家也有自己的走法,强求不得,我们等着就是,那几个书卷气很浓的大风流,咱们更是管不得,一切看造化,自在常在。” 在身后给师父揉肩捶背的小道士秋自在,实在是听不懂几位长辈的言语,使劲摇了摇小脑袋,不再去想这些繁琐事情,轻声对老掌教说道: “师父,自在想尿尿。” -------------------------- 【求鲜花求收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三章 楼内棋局   东海城作为面朝大海的雄城巨镇,就像是胭脂巷里出落得仙里仙气的出尘青伶,穿着钟灵古秀,整日怀抱琵琶,只肯弹琴曼舞,绝不出台与那些生来富贵的纨绔大爷们做那羞羞事情。   它更像是屹立于东海岸边的一朵奇葩,城内尚武却不动武,没那些勾心斗角的朝廷约束,更没有那些自称天下无敌的骑军甲士巡查戌守。   整个城里,人人闲逸淡泊,不求这辈子能考取个功名,好去那富丽堂皇的永安大殿上气态威严,也不会挤破了脑袋,希冀着被哪个实权将军看上,好提拨到军中挂个带兵打仗的好听名声。   不夸张的说,但凡是江湖上混出点名声的各路英雄,没哪个能抵挡得住这座城的诱惑,都说这辈子宁愿不去天南海北闯一闯,也一定要来这里看看那东海大潮肆意拍岸的恢弘风景。   尤其擅长编纂野史轶事的市井,就流传着这么一句话。   “哪怕你在江湖上闯出了天大的名声,不来东海城见一见九重楼,不来九重楼与龙王爷喝一杯散淡茶,也算不得英雄!”   说来说去,这东海城怎么也是大秦王朝实打实的一座城,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可之所以整个东海城在最重法度规矩的大秦王朝,也能脱离朝廷编制,不受各种管制约束,甚至得到当今天子亲口允诺,超凡于世。   没错了,就是因为东海城里有个只有三层高的“九重楼”,而九重楼里坐着那位天下第一的武夫龙青扬!   东海城没有城主,可没有哪个敢说此城无人做主!   在这个看上去很小,却气态万千的东海城里,他龙青扬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更是这座江湖所有武人仰望的魁首,比那好几年都不曾再选过的武林盟主都要来的实在。   秦莫图三人离开了东海城,对这座城无丝毫影响,城里人该吃吃该睡睡,要早起打渔,绝不会因为这么三个人的离开就要撇下家私出城相送。   可今日,东海城里没一个人还能耐着性子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那场百年难遇的看家人之战风波未息,如今却又来了一位名声更显的风流人物!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散出来的消息,说那个“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魏倾商,也要登阶“九重楼”,找那个“龙王爷”讨教讨教。   喜好蓑衣牵马的邋遢老头儿梦准,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几百年,自然少有人再认识,可要说如今这座江湖,还有人不认识魏倾商,那用“孤陋寡闻”四个字来形容都太不尽兴!   刚刚散去热闹的东海城大街小巷,今日又是人头攒动,挤满了翘首以盼的各路好汉。   那个羽衣装束的魏倾商,并没有刻意隐匿行踪,好似寻常百姓那样慢悠悠地走在东海城略显古旧的主道上。   主道上一眼望去,都是各色装束的江湖儿郎,或佩刀挎剑,或摇扇悬玉,但只有一人手持笛子,极尽潇洒风流!   人群中自动分流出一条宽敞道路,步伐沉稳的魏倾商双手负后,转动着幽绿短笛,神色平静地向九重楼走去。   有幸碰到他的人群,各各噤若寒蝉,却皆是面色敬仰,甚至是含情脉脉。   古道边上的酒肆茶楼,也全都挤满了人,大家伙开着栏窗翘首看着,而那些挥舞着手中绣帕的青楼娇娘,甚至有的都要眼含泪水,多看几眼怕就要脸红害臊娇羞发嗲了,就差鼓起勇气喊出那句“大爷,上来玩儿会儿啊”   而魏倾商却不去理会这些,好似对这样的“大场面”司空见惯,就那么洒脱地独自走着。   都说天下这风流意气被他独占大半,总有人对此心生好奇,也总有人对此有所怀疑,甚至是不屑。   可这一刻看到魏倾商姿态容貌的各路人,没一个再去怀疑,更没有人再敢去怀疑。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魏倾商终于走到九重楼的石阶前。   虽然这东海城里没有过多约束,可这九重楼前不得近的老旧规矩,却一直被城里人坚持了下来。   也许是对龙王爷的敬重,也许是墨守成规的一本正经,不管怎样,却越发凸显出龙青扬在东海城,甚至是整座江湖里的超然地位!   魏倾商先是抬头看了看高耸在那的九重楼,然后将鞋子缓慢脱下,就这么一个简单地脱鞋动作,看在旁人眼里,都是那么的写意潇洒。   就在此时,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突然跳将出一位腰间系剑,手拿扇子的年轻俊彦。   那年轻人先是自命潇洒地轻笑一声,然后合起扇子指着魏倾商朗声喊道:   “听说你魏倾商一身修为不输龙王爷,今日见了,倒让人好生失望!”   魏倾商听到身后带有明显讽刺意味的挑衅言语,也不回头,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便迈开脚步拾阶而上。   那年轻俊彦的此等话语,顿时惹来旁观者的一顿怒目相视,只见几名江湖草莽模样的大汉一哄而上,强行将其拉回到人群之中。   这东海城禁止武斗,那几个汉子自然知晓轻重,也不明目张胆地教训这个愣头青模样的年轻人,但在私底下还是相当隐秘地给予他一顿老拳伺候。   那年轻俊彦想要呼喊出声,却被不知从哪里伸来的一只大手捂住嘴巴,“呜呜”着憋出声响,即使如此,却也还算知晓厉害,并没有祭出自认为天下无敌的绝世武功来撕破脸皮!   缓慢登阶的魏倾商并不理会身后的动静,一步一步走向九重楼。   他魏倾商能霸占着天下武人艳羡的武评第三,自有一番气度。   除了占据近百年武评魁首的龙青扬,整个江湖里,就属他魏意气非议最少,但最少并不代表没有。   树大招风,若是蹿出个跳梁小丑就要锱铢必较,那他这辈子哪有心思再去静心养意,只管与人拌嘴烂斗就是!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魏倾商终于登上台阶,来到九重楼下。   不待他迈开步子走进去,从里面迎面走出一位白衣男子,面如冠玉,尤其是卧在星目上的飞扬眉毛,生得刚刚好,多一丝显浓,少一丝便浮夸。   只见那白衣男子先是向魏倾商微微弯身作揖,然后抬起身子直视着后者,片刻后身子一侧,让出身后的雕龙大门,虽略显怠慢,却不减恭敬。   “晚辈商央,见过魏大侠,师父在二楼‘春晓阁’摆好棋盘,只待魏大侠指点一二。”   这白衣男子正是“龙王”龙青扬的首席大弟子商央!   魏倾商含笑微微颔首,算是回礼,然后轻轻说道:   “别来无恙?”   “身子还算过得去,就是一直想念魏大侠的‘潮散曲’。”   魏倾商依旧淡淡笑着,只是眼含深意地看了商央一眼,便迈开缥缈步子走进九重楼。   这可急坏了九重楼外观望的看客们,按说这魏倾商应该敲响那个“请战鼓”才对,怎么如此随便便进了楼内?莫非今天他不是来打架的?这大老远都来了,就给我们看这个?   众人顿时有些泄气,但还是“兢兢业业”地站在那里不肯退去,生怕错过了一场好戏!   魏倾商自然不去管旁人的想法,待上得二楼,在商央的带领下来到“春晓阁”前。   商央向他微微点头,便默默退去。   九重楼与其在江湖上的浩荡名声及其不符,并没有富丽堂皇的奢侈装饰,也没有入眼恢弘的敞亮排场,楼内三层各有千秋,一楼为“冬”,三楼为“秋”,二楼便是“春”字打头,唯独少了四季中燥动却火热的“夏”。   虽然练武之人讲求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依龙青扬的说法,“夏日易躁,武人大忌”,便独独舍弃“夏”字,用以警示后辈。   魏倾商用手中绿笛掀起由桃花花瓣穿织而成的线帘,踱步进入阁内。   只见龙青扬盘坐在一处落地木桌旁,就那么不修边幅地席地而坐,身前木桌上摆有一副棋盘,两盒棋子各置两侧,好似静待敌手。   待魏倾商走得近了,龙青扬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也不瞧一眼前者,单手一指对面,示意他落座,然后淡淡说道:   “龙某这里也没那上好棋盘棋子,就先凑合用着。”   魏倾商洒然一笑,也不做作,走到龙青扬对面径直坐下,然后将手中短笛放于木桌一侧,静静看着对面的龙青扬。   龙青扬倒也不客气,拿起一子便落于自己的右下星位。   这一子落得相当自我,一般围棋执白先下者,为了以示尊重,都要下于己方左下,便于后下者右手执子落于近身处,不必越棋盘而走对线。   可龙青扬上来先手直下于利己方位,着实是对对手的大不敬。   魏倾商看到此景,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动怒,拿起棋子安稳落于棋盘。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两人棋局正酣,对于擅长中盘的魏倾商来说,情理之中占据天大优势。   龙青扬捻起一子,思忖片刻后也不落子,而是微微叹气说道:   “顾欢去了?”   魏倾商全神贯注于棋盘之上,只要是下棋,不管是烂棋还是名局,这位旧西蜀棋待诏从不应付了事。   同样捻起一子,魏倾商盯着棋局回答道:   “下完再说,莫耽误了这局好棋。”   面前这个虽然双鬓微白,却不减风流模样的武评第三,龙青扬对他再熟悉不过,也只好作罢,再次将心神落于棋局。   约莫又过去两个时辰,夜幕渐浓,两人终于到了收官阶段,待魏倾商落子于一处,龙青扬思忖片刻后便将棋子扔回棋盒,朗声说道:   “下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让一让!”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四章 沈伴凤归来   魏倾商将棋盘上吃掉的白子,很仔细地拿掉,算是给这局棋盖棺定论,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一处案几,给自己倒了一碗清茶,轻轻抿了一口,闭眼品韵其中味道。   见到那不客气的魏笛子自斟自饮,虽是饮茶,却像是喝出了陈年佳酿的味道,龙青扬收回视线,说道:   “年年有酒,管不住岁月催头,日日饮茶,撇得下功名缠身。”   魏倾商难得见到龙青扬感慨几句,一时间有些好笑,转身看着后者说道:   “小弟放不下那包袱,龙老哥就别再拿我取笑了。”   “一定要复国?”   魏倾商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独品清茶,嘴角挂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笑他人看不懂。   “知道劝不住你,就像你劝不住顾欢一样,今后不劝了。”   将手中喝尽的茶碗放下,魏倾商走到阁内的栏窗处,望着远处倒映着月光的东海海面,波光盈盈,好似要闪亮整个海面,说不出是冷还是暖。   龙青扬也不再盘腿坐着,走到案几处,将两根燃烧大半的蜡烛点亮,“春晓阁”内顿时溢满火光,几只飞蛾扑扇着翅膀在刚燃起的火苗上不停打转,似乎是要寻找最佳时机扑灭这刺眼的亮。   吹灭手中的火折,龙青扬亦是来到栏窗处,双手环胸,举目远望。   这座江湖最让人热血沸腾的两人,就那么站在那里,眺望东海,好似要看透这个世界。   微风渐凉,在境界上几无追求的两人,似乎默契十足,皆是长身站立,都没有刻意抵挡下那份寒。   魏倾商似乎想起些什么,转头看着龙青扬问道:   “龙老哥何时对一人如此上心过?”   将环抱于胸的双手垂下,龙青扬依然望着远处的月光倒影,缓缓说道:   “梦老的修为倒没什么,龙某一生坦荡,瞧不上就是瞧不上,亦不会阻拦他人的横刀夺爱。周短目光短浅也就罢了,顾欢这小子虽然莽撞了些,但一向明理知轻重,这次不惜坏了名声也要出*夺,定有隐情,不是西凉那边的徐济,便是北莽的宋听侯,永安那边一直视秦小子为大患的陈平,倒没那气魄瞒着龙椅上那位暗中出手。这些俗世的蝇营狗苟,龙某本不想管,但那小子身上的龙凤气运太过显眼,再加之梦老把自身承载的江湖气数一并给了他,下一代的江湖种子不能断在龙某的手上!”   魏倾商诧异地看着一向淡泊的龙青扬,说道:   “喝了这么多年散淡茶,忍不住要出手了?”   “出手?那傻小子自有命数,还没到命中劫数,梦老命殒之后,龙某至多再出手两次。”   “一次楚君羡,一次留给那秦莫图?”   龙青扬转身离开栏窗,返身坐回木桌旁,将棋盘上的黑白子一并收入棋盒,然后伸出一指,在干净如初的棋盘上挥洒写下几个字。   也不见他有任何运力动作,棋盘中央缓缓被刻上三个字,笔走龙蛇如钢锋,藏不住的盛气凌人!   魏倾商缓缓走到棋盘处,看着那三个棱角分明的遒劲草书,在心疼那副相当廉价,在他心中却价值千金的棋盘之余,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说道:   “‘等火候’,等到烽烟遍地,尸骨无存?”   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实在魅力无穷的男人,龙青扬不假掩饰地翻了翻白眼,嗤笑一声,说道:   “你魏笛子有资格跟我说尸骨无存?”   显然被戳到痛处的魏倾商十分罕见的尴尬一笑,也只有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龙青扬面前,他才会生出诸多情绪,有喜有忧亦有愁!   尴尬之后,魏倾商面露悲苦,拿起放于桌上的幽绿短笛,轻轻摩挲着,然后仰头看着天花,说道:   “魏某若不复国,对不起老国主当年的赏识之恩,大秦虽是灭了春秋五国才定鼎中原,但太多人早已忘记,春秋六国之前的乱战时代,秦国亲手埋葬了西蜀,埋葬了一个已经举国投降的西蜀!魏某就算孤身一人,也要问一问大秦王朝,何苦为难手无寸铁的西蜀百姓!”   龙青扬显然不打算给这位旧西蜀棋待诏半分面子,冷笑着说道:   “那你问不着大秦王朝,你得去问‘人屠’,还有入土很久的秦阳龙!”   听到此语,魏倾商摇了摇头,然后低首看着已然残缺的棋盘,缓缓说道:   “‘人屠’给不了,只有大秦王朝能给。”   “到头来还不是想要国土,知道你魏笛子对做皇帝没兴趣,那又何苦要那一亩三分地?”   魏倾商默不作声,既然道不同,再多言语也是徒劳。   抛却心中积郁多年的心结,魏倾商洒然一笑,将额前飘荡的青丝别到耳后,转移话题道:   “就别再说我的事情,那个楚君羡,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楚君羡”三个字,龙青扬的面色明显冷下来,然后示意魏倾商落座对面,出声说道:   “龙某实在想不出梦老头为什么要垂青呼延定鼎的徒弟,呼延与我也算是惺惺相惜,既然他不管,只好龙某帮他管一管!”   魏倾商很“听话”地席地坐于对面,右手轻轻抬起,对准案几上的茶具,然后往身前一挥,那副同样朴拙的茶具像是被莫名牵引,缓缓飞来,落于木桌一侧。   分别给龙青扬和自己倒了碗清茶,魏倾商端起茶杯缓缓喝着,思忖了良久,说道:   “把大秦的王爷让给我,就不怕我魏倾商不负责任吗?”   “劫数得一道一道来,你还早。”   “没得选?”   龙青扬看了看魏倾商,面无表情地说道:   “武当山的卓沫,灵隐寺的苏晨都比你合适。”   听到这两个名字,魏倾商翻了翻白眼,似是幽怨地说道:   “说了等于白说,灵隐寺‘应声子’和武当山的‘长生相’就要开窍,这么看来,只有我闲着。”   龙青扬一副算你明白的表情,将碗中茶一饮而尽,顿时惹来魏倾商的一阵嫌弃,不理会后者的鄙视眼神,龙青扬捻起一子,落于棋盘,朗声道:   “再来一盘!”   ————————   东海城外。   顾欢被黑气萦绕的一只手紧紧扣住喉咙,只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面前这个嘴角依然挂血的年轻人。   以他金刚境的修为,即使与秦莫图相距如此近,必定能察觉到蛛丝马迹,但一是毫无准备,加之早已将护体罡气褪去,再者秦莫图这一手的速度完全超出预期,待他发现周身的那抹气机波动时,已然晚了。   秦莫图先是猛烈咳嗦了几声,然后将紧扣顾欢喉咙的手慢慢收回,嬉皮笑脸地看着顾欢说道:   “顾大侠,马失前蹄了吧!”   恨死眼前这个痞气嘴脸的小子,顾欢很想耍赖,并借机一拳将其轰杀,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放下心中的那份冲动,也不再过多纠缠,直起身子径直向身后不远处的“血头颅”走去。   他顾欢好歹自诩为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输了便是输了!   似乎早就料到眼前之人不会撕破脸皮,出尔反尔不顾之前约定,秦莫图踉踉跄跄地站起身来,弯腰扶着身旁的一名“地支”死士,喘着粗气对顾欢喊道:   “顾大哥,南飞凤记下你的不杀之恩!”   扯了扯嘴角,这话说的怎么听都像是示威一样,顾欢并没有停下脚步,也不回头,只是抬手向身后遥遥挥了挥,骂骂咧咧地说道:   “算你小子狠,躲过了老子,还有更凶残的在后头,你好自为之吧!”   秦莫图苦笑着摇了摇头,正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凭空飘落在顾欢身前,手中剑直指赤手空拳的后者!   顾欢早就发现沈伴凤的存在,面对急刺而来的符剑“化虹”,并不慌张,周身鼓荡起滂沱气势,方圆五步内顿时尘土飞扬!   此时的顾欢须发皆张,眼神异常狠辣,一拳轰向刺至面前的符剑!   被秦莫图算计得很彻底的顾欢,此刻心中怒火焚烧,本就顾及名声而憋着那口气,此刻被身前的白影偷袭,积郁良久的愤怒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轰!”   响彻整个树林的声响,在几人耳边炸响开来,秦莫图感觉全身像是要被撕裂开来,与身旁几人一样,七窍更是有血丝缓缓流出!   在这危急时刻,只见一团黑气自秦莫图下腹气海处蓬勃而出,在布满其周身的同时,在几人身前形成一道气墙,堪堪阻挡下迸射而来的无匹气机。   在那团黑气的蕴养之下,秦莫图这才反应过来,瞬间看清与顾欢战于一处略显下风的那道白影,正是沈伴凤!   秦莫图脸色大变,高声喊道:   “凤儿!自己人!”   听到秦莫图的高声呼喊,本就受伤不轻的沈伴凤将手中符剑立于胸前,“化虹”嗡鸣之声不减,连连挥出几道剑气,下一瞬已然出现在秦莫图身侧,沈伴凤面若寒霜,依旧冷冷盯着顾欢。   看到沈伴凤嘴角隐约留有血迹,然后左臂左腹皆是血红一片,秦莫图顿时大惊,关切问道:   “还好吧?”   “死不了!”   看到眼前之人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言语,秦莫图心中大定,还有力气耍高冷,看来没那么严重。   秦莫图对于沈伴凤的这副模样早已习惯,但还是忍不住苦笑一声,然后吩咐身旁的“地支”给沈伴凤包扎伤口,这才转过头看着气势攀升至最高的顾欢。   见秦莫图望过来,顾欢转了转脑袋,脖子被他转的“嘎嘣”直响,将周身的气机收回,盯着沈伴凤,撇了撇嘴说道:   “姑娘真是个暴脾气,改日待你养好了伤,定要好好打一架!”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五章 黑色元气 今天第五更!还有一更! 沈伴凤震开走上前来给她包扎伤口的几人,也并未理会言语相激的顾欢,而是走到一处残存下来的老槐树树下,盘腿坐了下来,开始闭目养息。 见沈伴凤没有搭理自己,顾欢顿觉无趣,将插于地面的“血头颅”用力拔起,甩到肩上,便不再留恋此地,朝秦莫图咧嘴笑了笑,一个闪身掠至黑暗中,还不忘大大咧咧地唱起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瞎琢磨出的荤腥旋律。 “大爷扛刀呜哈呜哈,小娘脱衣嘿咻嘿咻,白天酒壶定要装满,夜里裤裆才不得闲,挥刀砍尽英雄好汉,金枪捅破一众娇娘!顾大爷我虎背熊腰,去他娘的浪推前浪” 秦莫图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顾欢,单纯地亲近他那洒脱性子,还有真正可称作江湖气息的一言九鼎。 对自身本事最清楚,还敢在之前夸下海口与那顾欢赌一把单挑,秦莫图就是看准了顾欢那愿赌服输的可爱性子,当然也有自己的一番打算,赌一把体内藏着的那抹黑色元气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本想着能和那虬髯刀客多说上几句,见后者一个起落便消失无踪,秦莫图只好作罢,转过头看向晕厥过去,平躺在叶巳怀中的叶飞鱼。 正要迈开步子走向她,一名蒙面“地支”死士突然单膝跪在秦莫图面前,沉声说道: “王爷受伤非轻,请允许属下为王爷疗伤!” 低眼看了看他,是刚才最先攻向顾欢的那三人中一人,秦莫图伸手擦拭掉嘴角的血渍,玩味说道: “你是哪个?” 那蒙面人低头抱拳,说道: “属下‘丑’。” “不以真面目示人,谁知道你长得丑不丑?在本王面前依旧蒙面,说明还没把本王当回事!回去告诉他,本王是真的想闯荡一下江湖,也还有交朋友的本事,不必再弄这些暗中保护!” 说完后,秦莫图绕过“丑”,也不理会自黑暗中走将出来,迅速单膝跪在身侧的一名紫衣蒙面人,径直来到叶飞鱼身旁,蹲下身来怜惜地抚摸着她的面庞,面色温暖。 这名紫衣人正是刚才与沈伴凤一起阻拦“黑匣子”的地支死士,“亥”! 他在身形速度上落后于沈伴凤,此时将将赶来,并且也是受了不小的伤。 从叶巳怀中接过叶飞鱼,秦莫图思绪万千,本来是个坐享千金流淌的首席花魁,为了他甘心抛下虽是身份低贱却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跑到这鸟不拉屎动辄杀人见血的冷漠江湖,就为了不使自己过分孤独。 想到此处,秦莫图紧了紧在怀中像是安稳睡着的好看女人,然后抬起头来看着面前噤若寒蝉的叶巳。 叶巳见秦莫图望过来,已然知晓他的想法,恭敬说道: “叶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再加之忧心劳累,身子挺不住了。” 轻轻点了点头,秦莫图看着怀中的叶飞鱼,一手拖住后者,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脱下身上的麻衣,然后将麻衣盖在她身上,生怕着了凉。 夜风微寒,被盖上一层麻衣的叶飞鱼显然暖和了许多,不自觉嘤咛一声,似是做了个让人脸红的羞人美梦,然后细长如蒲扇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就再次安静下来。 秦莫图后知后觉,笑出声来,在叶飞鱼的屁股上轻拍一下,佯怒说道: “是不是早就醒了?” 终于被识破的叶飞鱼,脸颊顿时飞上两片绯红,赶紧钻到秦莫图的怀中,遮住面庞,轻轻捶打着后者的胸膛。 秦莫图本就受了不轻的伤,被叶飞鱼这一顿粉拳伺候,终于憋不住重重咳嗦了两声。 叶飞鱼顿时想起来,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坐起身来眼含泪水地抚摸着秦莫图略显苍白的脸旁,看到后者眉心处的那块淤青,再次带着哭腔说道: “王爷” “不用担心,相公没事,倒是苦了你。” “飞鱼不苦” 秦莫图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叶飞鱼揽进怀中,帮她轻轻擦拭掉眼泪,然后含情脉脉的眼神似乎能将眼前的女人生生融化。 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叶飞鱼不禁想起与他相识的陈年往事。 自懂事起,她就已经身在江南道最大的青楼“月下坊”里,自小浸淫红尘,琴棋书画样样习得,还学会了南疆几乎失传的女子“媚术”。 这些年在“月下坊”坊主柳师眉的刻意雕琢下,她被*成江南道最具胭脂气息的头牌花魁,从不出台,仅是唱上一曲,或弹一回琵琶,便是黄金千两。 叶飞鱼的身世连她自己都不得知,她曾经多次问过坊主,柳师眉每次听后都是一笑置之。 而那些腰包鼓鼓的膏粱子弟们更不会在意这些旧事,平日里挥洒大把黄金只为能见上一见这个在胭脂评上名列前茅的倾国美人,哪怕只是隔着纱帘远远瞧一眼,也能兴奋上好些天,还能向身边的朋友吹嘘好一阵子。 都说江南多出酸儒雅士,更出娇柔小娘。 叶飞鱼虽出名在江南,却比江南的琉璃女人多了一身酥媚,只是被她瞥上一眼,定力稍差的纨绔们恐怕就要心跳加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慕名而来,在坊内豪掷千金的秦莫图,叶飞鱼并没有高看他一眼,心里想着这男人无非是身份显赫了点,其实骨子里与那些臭男人没什么两样。 可日子久了,这个男人几乎每隔几天就要来“月下坊”消遣挥霍,却从不点其她姐妹的花牌,只为看一眼她。 而在得知他的王爷身份后,也没见他拿捏什么,依旧只是要她舞曲弹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点污秽,尽是欣赏。 几次朝夕相处下来,叶飞鱼对这个花银子只买眼福的大秦王爷渐渐有了兴趣,不再面若寒霜,也悄悄有了情绪,会因为他的心不在焉而暗自气恼,也会因为他的凝神倾听而悄悄喜欢,再到后来,更会因他的笑而笑,因他的忧伤而忧伤。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这个男人,叶飞鱼早已忘记,只是记得有段日子,这个男人好久没来“月下坊”,教她好生难过,甚至掉了眼泪。 女人不似男人,多半会因为彼此身份的高低悬殊而心生退却,但叶飞鱼对这个男人欲罢不能,头一次不再苦恼自己的胭脂身份,想要抛却世俗与他远走高飞。 所以三个月前,在听闻秦莫图会现身楚郡无岭城观摩选秀大会时,叶飞鱼便毫不犹豫地只身前往献艺,为此在柳师眉门外跪了七天七夜,他才求得坊主为她铺展关系。 老天爷好像在怜惜她近二十年的红尘受苦,秦莫图终于还记得她,甚至带着她来了江湖。 想到这里,叶飞鱼的情绪再次如洪水决堤般,泪水止不住地溢出,顿时惹得秦莫图一阵手忙脚乱。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喘着粗气,不停给自己擦拭着泪水,叶飞鱼忽然破涕而笑,瞧得秦莫图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伸手在叶飞鱼的额头上抚了片刻,然后又放到自己的额头之上,秦莫图见两人并无太大的体温差异,便愣在那里,好奇地看着她。 叶飞鱼被秦莫图的表情再次逗笑,想起他的伤势,又开始心疼起他来,帮他轻轻抚顺着胸膛。 见叶飞鱼不再啼哭,秦莫图在她的耳朵上吹了口气,轻声说道: “娘子真乖,咱们去看看凤儿。” 被秦莫图撩拨得面红耳赤,叶飞鱼在羞赧之余,转头看到不远处盘坐在那运功疗伤的沈伴凤,轻轻点了点头,乖巧地离开秦莫图的怀抱。 秦莫图牵着叶飞鱼的小手,对身后跪地的“地支”死士谈谈说道: “你们可以走了,何时真正想明白到底效忠于谁,再来见本王!” 九名死士相互看了一眼,向秦莫图微微抱拳后,说了句“属下先行告退”,便几个起落一同消失于黑暗之中。 秦莫图微不可查地叹气一声,在叶飞鱼的搀扶之下慢慢走向沈伴凤。 待走到沈伴凤身前两步外,后者缓缓睁开双眼,笑容玩味地对他说道: “怎么,缠绵够了?” 听到此语,叶飞鱼双颊再次绯红一片,而秦莫图却恬不知耻地嘿嘿笑道: “差不多啦,吃醋咯?” “找打?” 秦莫图连连挥手,顿时扯动全身伤势,痛得龇牙咧嘴,干脆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 “我很好奇,到底是谁把我家凤儿逼得如此狼狈?” 沈伴凤不再言语,再次闭上双眼,提起一口气机。 虽然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可沈伴凤毕竟身负观应宗宗主洛浮黎的嘱咐,舍命保护不敢说,该出手时绝不会托大不管。 只见她双手平稳推出,顿时两股白色元气,似水汽一般自掌中浮现,然后运力推至秦莫图身前。 沈伴凤此举,显然是要给后者运气疗伤,以免这个半点本事都没有的“绣花王爷”身死于此。 就在沈伴凤的自身元气将要触碰到秦莫图的身体之时,先前那股黑气自秦莫图的气海处迅猛蹿出,霎时间聚成一道气墙,将白色元气挡在身外。 沈伴凤猛然睁开双眼,紧紧盯着那抹黑色元气,片刻后嗤笑一声,将白色元气收回体内,冷冷说道: “这般排外,哪有半点前辈风范!” 秦莫图感到气海处又是一阵发麻,知晓那死老头儿又要出来得瑟,先是伸手摸了摸身前的黑色气墙,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舒服感觉,突然大声骂道: “死老头儿!别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对我的身体为所欲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六章 夜里吃鸡 今天第六更!兑现承诺! 那道黑色气墙却不受秦莫图的言语威胁,似有生机般地在空中摇了摇,然后倒窜回来包裹住秦莫图的全身。 之所以主动提出与顾欢舍命单挑,秦莫图心中有所打算,想着以当时的局面,就算是牺牲掉身边那八名地支死士,挡下顾欢的几率也是少之又少,到头来一样会被取走那身修为,保命亦是两说。 在踌躇之际,秦莫图突然想到了气海之中藏着的那抹黑色气机,既然那气机能和自己对话,说明留有意识。 先不去想这其中缘由,秦莫图拿定主意要再次昏迷一次,好被动跑进潜意识中与那老头儿交涉一番。 果不其然,当额头被顾欢点中之后,本身修为极低的秦莫图终究是受不住那股拿捏到位的大力冲击,顿时晕厥过去。 没成想刚刚昏死过去,他就见到了笑容“憨厚”的梦准,好像这老头儿早就在自己的意识中等着自己,还未出声询问,那老头儿却抢先说了话。 “小娃娃,不用昏迷也能见到老夫,你这是何苦。” 听到梦准如此说,秦莫图手抚额头,明显被中伤不轻,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念头,毕竟有求于他,只好理了理情绪,心平气和地说道: “老前辈,现在暂且不去管那些,咱们是同命相连,助我一臂之力也算是救你一命,咋样?” 梦准笑了笑,没有过多言语,之所以没有事先出手相救,也是想要考验一下秦莫图。 只见梦准大手一挥,先是将秦莫图的意识震出他的体外,使后者瞬间苏醒,然后便化作一团黑气附着在他的手臂之上。 这才有了后来他一招制敌的局面出现。 不再去想这些,看着萦绕全身的黑气,秦莫图突然感觉胸口与额头处传来阵阵麻痒,呼吸也跟着慢慢平稳,显然这团黑气是在给自己疗伤。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那团萦绕的黑气缓缓散去,秦莫图不由得伸了伸懒腰,感到一阵舒服,四肢充满力量,差点就要*出声。 而此时的沈伴凤依旧在闭目养神,盘坐在那,也不去管一旁给她包扎伤口的叶飞鱼,然后好似感受到秦莫图投来的火热眼神,才缓缓睁开双眼,面色冷漠。 秦莫图顿感无趣,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然后再次看向沈伴凤,说道: “凤儿,这是哪儿?荒无人烟的,肚子饿得直叫,要不去找家客栈填填肚子?” “此处已距东海城五十里以外,再走上一日也许会有村子出现。” 秦莫图有些惊愕,说道:“这东海城真是超然物外的存在?百里之内就没个能歇脚的地方?” 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大惊小怪,沈伴凤向包扎好伤口的叶飞鱼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东海城几乎站在了东海海岸之上,若是寻常城墙,必然受不了东海大潮的常年拍岸。” “再加上偶尔卷上岸来的台风,若没有龙青扬的坐镇,恐怕早已朽坏崩塌,可这也正是龙青扬将东海城建于此处的道理,便于每日击潮修炼!” 虽然平日里自我冷漠到了骨子里,可此时说起龙青扬,沈伴凤的眼神中迸射出遮掩不住的神往色彩。 “大秦整个海岸线,就属东海浪头最劲,因此相距东海百里之内,并无其他城头!” 秦莫图常年待在流凤城里,很少出来浪迹,偶尔出城也是去到其他地方的青楼酒肆挥洒青春,他自然体会不到这其中的深意,不过听过沈伴凤的这一番言语后,也能感受到这东海城的不凡之处。 “这么说今晚咱们就要在这荒郊野岭饿着肚子过夜?” 沈伴凤不置可否,站起身来,将腰间的酒醒刀拿下,抛给秦莫图,然后说道: “你们留在此地不要走动,树林之中多猛兽出没,我去找些野味回来,在我回来之前切莫生火。” 说完后,不待两人应声,沈伴凤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周围的参天古树皆被顾欢的凌厉刀势削断,此刻月光不受遮挡,倾洒下来,倒也不显幽暗。 听到沈伴凤刚才的言语,秦莫图这才后知后觉地听到,远处不时有狼嚎声幽幽传来。 可他不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心中畅快淋漓,看了眼沈伴凤消失的地方后,走到那棵残存的古树下靠坐着,招手向叶飞鱼,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 叶飞鱼毕竟是婉约碧玉的柔弱女子,不似沈伴凤那般“男子气概”,小跑着来到秦莫图身边,蹲下身子双臂在前,显然异常惊惧。 秦莫图见状后爱意连连,伸手将其揽进自己的怀中,发现她的身子竟在微微颤抖,眼睛也惊疑不定地四处顾盼,只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 “不怕,有相公在。” 虽然秦莫图的身手并不出彩,但此刻在他怀中的叶飞鱼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身子也不再微微震颤,慢慢闭上双眼躺在他的胸膛之上,轻声说道: “飞鱼一辈子孤苦,是王爷不计前嫌,将奴家带在身边,其实飞鱼早就想走出‘月下坊’,看看这个琳琅满目的世界。” “说出来也不怕王爷笑话的,如今飞鱼跟着王爷闯江湖,虽然凶险,但奴家真的没有怨言,也喜欢被王爷呵护的感觉,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就是奴家哪日身死,也不觉得遗憾”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以后莫要再喊王爷,等相公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声,定要将娘子风风光光地娶回家,我的女人这辈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缺不得名分!” 女人本就是水做的,不只是容易流泪啼哭,听到些真心暖语,便更会如水般清柔融化。 听到此语,叶飞鱼双手环住秦莫图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是靠在他的身躯之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男人,双眼中荡漾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情愫。 秦莫图实在经受不住叶飞鱼的魅惑模样,轻轻拨开她额前的几缕青丝,一本正经地说道: “娘子,这四下无人的,趁着大好时光,要不咱们做点事情,也好解解闷。” 感受到眼前男人毫不掩饰地贪婪目光,叶飞鱼双颊绯红,在旖旎月光的衬托之下,更显得明艳不可方物。 完全沉醉于叶飞鱼的婉风流转之中,秦莫图缓缓靠向她的粉嫩红唇。 而叶飞鱼也生出勇气,不再避却,轻轻闭上剪水双瞳,长长的睫毛在月光的映照下微微颤动,宛如蜻蜓双翼,说不上的醉人芬芳。 就在两人将要融化彼此之时,沈伴凤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大树之下,手里拎着两只长尾锦鸡,也不管两人的“情到时,天地可做床榻暖被”,抬脚“轻轻”踢了下秦莫图。 “啊!有刺客!” 感受到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秦莫图顿时喊出声来,而叶飞鱼同样被他的喊声惊到,顿时睁开双眼,脸颊上依旧透着绯红,整个人伏在秦莫图的身上,下意识护住他! 而秦莫图依然半靠在古树之上,看到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的沈伴凤,尴尬一笑,拍了拍叶飞鱼的香背,尴尬地咳嗦一声,高声说道: “是凤儿回来了啊!” 后知后觉的叶飞鱼先是转头看了看,发现沈伴凤的身影后,双颊顿时通红一片,赶紧爬起身子,躲到树后不再出来。 理了理微微褶皱的内衫,秦莫图心里埋怨着沈伴凤的不解风情,突然看到后者手中的长尾锦鸡,大笑着说道: “哈哈,有吃的啦!” 沈伴凤翻了翻白眼,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感到一阵头疼,生硬说道: “找些干木来,我要生火。” “好!” 被破坏了缠绵机会的秦莫图,只是略微尴尬了下,以他的厚颜无耻程度,并不会过多不自在,应了一声,便大摇大摆地走向一旁的倒地树堆。 叶飞鱼好像整理好了情绪,轻轻踱出树后,来到沈伴凤身前,却不敢望向后者,轻声说道: “沈姑娘,飞鱼懂些庖丁技艺,这锦鸡就由奴家打理吧。” “不用。” 简单地说了两个字,沈伴凤便不再理会一旁在风中凌乱的叶飞鱼。 将两只锦鸡扔向高空,沈伴凤抽出符剑“化虹”,连连挥舞,不待锦鸡下落,便将符剑再次系在腰间。 只见那两只长尾锦鸡在空中一阵翻腾,片刻后便白白净净,不剩一根羽毛。 将落下的锦鸡接住,然后在靴中拿出一柄匕首,一同抛向叶飞鱼,然后才来到树下盘坐,不再言语。 叶飞鱼狼狈接住抛来之物,乖乖蹲下身子,忍住心中的惧意,小心翼翼将那两只锦鸡放血去腑脏,待收拾干净后,恰好看到“满载而归”的秦莫图,甜甜地笑了笑。 将怀中的甘草木块放下,秦莫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显然是对生火,有些一筹莫展。 似乎现在的他在任何时候遇到棘手之事,第一个想到总会是那个面冷心也冷的沈伴凤,秦莫图面露难色地看着沈伴凤。 感受到他望过来的目光,沈伴凤睁开双眼,自怀中拿出火折子,抛向后者,同时出声说道: “吃完了,我们连夜赶路!” “对了,你说我们要去辽东,辽东哪里?是不是‘云上宗’?” “云上宗?” 听到“云上宗”三个字,沈伴凤的语调明显起了波动,盯着秦莫图问道: “你怎会知道‘云上宗’?” 夜里湿气太重,好不容易将辛苦捡回的甘草引燃,秦莫图望着逐渐起势的火苗,说道: “梦老头儿提过,说那里可能有我需要的东西。” “与我们观应宗一样,‘云上宗’一向缥缈无踪,待我们去过一个地方,再去找它不迟,我也有些私事要问一问‘云上宗’!” 秦莫图盘坐在火堆旁边,看了眼在他身旁忙碌的叶飞鱼,满眼爱意缠绵,然后转过头看向沈伴凤,问道: “你和‘云上宗’有纠缠?那我们可以先去找他们!” 艰难抛开脑海中的那道身影,沈伴凤摇了摇头,轻轻说道: “不必,有一个地方你要亲自去看看。” “什么地方?” “拔出‘酒醒刀’的地方!”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七章 少侠救命 篝火一堆,围着三个神态各异的年轻人,那个只着内衫的俊朗少年双手狠狠抓着一只烤好的熟鸡,也不在乎身旁一名白衫系剑的游侠投来的鄙夷眼神,先是撕下一支鸡腿,凑到鼻子前使劲嗅了嗅,然后满脸享受地说了句“好鸡”! 说完后,那少年几大口便将鸡腿吞下,吃得油光满面,在篝火的映衬下,更显得熠熠生光。 意犹未尽,少年又利索地撕下另一支鸡腿,这次没有直接狼吞虎咽,而是先瞥了眼身旁的游侠,然后将手中的鸡腿递到后者面前,晃了晃。 那游侠长得也十分好看,少了几分仗剑江湖的草莽气息,倒是浑身透着一股子飒爽英气,明眼人一定能看出来,这游侠是个女扮男装的风采姑娘。 对面前晃来晃去香气四溢的鸡腿视而不见,白衫游侠狠狠瞪了那年轻俊哥儿一眼,就欲伸手将那鸡腿打掉,却不想被那男子识破意图,迅速抽回手,一脸得意笑容地啃了口,还不忘夸张地撕扯了下,模仿那些绿林好汉豪爽吃肉的浮夸做派。 白衫游侠不再理会他,接过一旁一名风华绝代的年轻女子递过的鸡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而那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将手中的烤鸡放在宽大的苇叶上,撕扯下另一支鸡翅,然后一直看着那个如饿死鬼上身一般风卷残云的俊哥儿,满眼爱意,也慢慢吃了起来。 这三人正是“沦落”于此的秦莫图三人! 自打生下来就在钟鸣鼎食的王侯府邸,过着锦衣玉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舒坦日子,秦莫图还是头一次在荒郊野岭之中过夜。 就算前阵子从扬州临城长途跋涉来到青州东海城,观摩那场看家人之战,几人跋涉了两个月,一路上也多为徒步,却从没深夜里在野外过活。 虽然此刻虫蚊缠身,秦莫图却并没有那些富贵人家常有的牢骚,反而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将那一整只色香俱佳的烧鸡吃下,心里说不上的满足。 抬起袖子大大咧咧地抹了抹嘴巴,然后将手上的油渍在身上随意擦了擦,秦莫图随手扔掉只剩下骨头的鸡架,砸吧着嘴,摇头晃脑地对一旁矜持进食的叶飞鱼说道: “娘子好生厉害,不用作料便能烤得如此耐吃,淡是淡了点,可瑕不掩瑜,我都想在这荒郊野岭里安营扎寨下来,怎么也能混个不愁吃的山大王做做!” 叶飞鱼掩嘴轻笑,偷偷瞄了眼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沈伴凤,轻声说道: “哪有王爷说得那般好吃,沈姑娘就只吃了鸡翅。” 秦莫图听后顿时眼冒金光,贪婪盯着只去双翅的另一只烧鸡,咽了口唾沫,然后斜眼瞥着沈伴凤说道: “咱们沈大侠习惯了餐霞食露,对这俗物怎会上心?完整吃了你一支鸡翅,已经算是对你的最大褒奖!” 伸手推掉叶飞鱼递上前来的烧鸡,秦莫图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吃不下,然后歪着头对沈伴凤说道: “凤儿,跟我说说那地方吧,这把酒醒刀到现在还不认我这个主人,难道嫌弃本公子修为低浅?或者妒忌我生得太过英俊潇洒了?” 沈伴凤缓缓睁开双眼,自动忽略掉秦莫图的不正经,然后看着后者腰间别着的酒醒刀,站起身来,双手负后,转过身背对着二人,仰头看着满天星际,说道: “我也不清楚这酒醒刀的真正来历。” “大概一年半前,也算是初踏江湖,因机缘巧合去到辽东‘狮子岭’的一处山林,本打算找那‘云上宗’的踪迹,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山洞。” 听到这里,秦莫图心中算定这沈伴凤与“云上宗”定然有着很深的瓜葛,心中下定主意,不管是好是坏,虽然自身修为极低,一定要帮她讨要些说法。 “山洞口有一石碑,上面短短两行字,‘世人皆醉吾独醒,地仙不现谁敢鸣’,本不想过多留恋,却好似有道声音呼喊,所以斗胆进洞一探究竟。” “里面并不出奇,与寻常山洞无异,大多蜿蜒曲伸,走下近一炷香的时间,才发现一道暗门,顶上刻有‘春秋亭’三个字,本想着这等奇异地方,大多设有机关暗手,却不想那道暗门似有牵引,独自打开。” 说到这里,沈伴凤不再观星赏月,回过身子盯着秦莫图,后者被盯得一阵不自在,心中想着,这娘们儿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盯了秦莫图片刻,沈伴凤收回视线,却依旧站在那里,目视前方,继续说道: “酒醒刀当时就在春秋亭中,平躺于泛光宝匣之中,旁边还有一张保存完好的裘皮,上面写有酒醒刀的描述,先前告诉过你。” 秦莫图点了点头,想起之前沈伴凤说过的“刀意隐刀衣,出‘窍’必杀人”,不禁浑身打了个寒战,抚摸着腰间的酒醒刀鞘,虽然隔着一层绸缎,他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微凉寒意。 “这种身外之物,我沈伴凤从不贪图,虽然这酒醒刀必不是俗物,可已有‘化虹’,加之我本身练剑,更是望气一派,刀对我来说就如废纸一张。” “本想着就此离去,却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饶是我这一身大宗师修为,亦无法坑横!” 说到这里,沈伴凤双眼射出一道精光,显然对那道力量感同身受过后,足以体会到它的可怕与神秘。 “醒来之时,我已在‘春秋亭’外,而酒醒刀就在身旁,若不是脑海中的那道声音提及你,我也不会带上它!” “我?” 秦莫图明显一愣,伸手指着自己,定定看着沈伴凤,而后者再次看向他,面色冷淡中多了一丝古怪,嘴角微微扯动,止住前者欲要出声询问的动作,继续说道: “其他的,待你去过便知,泄露天机,来世不得安生。” 说到这里,沈伴凤便不再言语,也不理会在一旁欲言又止的秦莫图,背转过身,冷硬说道: “收拾一下,准备动身!” 见沈伴凤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秦莫图轻轻叹气一声,也不再追问,走到叶飞鱼身旁,将后者拉起身来,然后嘴里轻声嘀咕道: “以天为被地为床,多好的风光,真的就说走就走了?” 叶飞鱼刚才便已经吃好,将剩下的烧鸡包进苇叶,用柳枝系好,系在腰间。 秦莫图见叶飞鱼欲脱下身上披着的麻衣,伸手止住她的动作,摇了摇头,然后和声细语地对她说道: “你和凤儿都转过身去,待我运气浇灭这团篝火,咱们就走!” 叶飞鱼眨了眨明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没有水,如何浇灭?” 听到叶飞鱼如此问,沈伴凤冷哼一声,抬步向黑暗处走去,而秦莫图回头看了看沈伴凤的背影,咧开嘴角大笑道: “娘子快跟上凤儿,相公要开闸放水啦!” 瞧见他挺了挺下身,就欲解开系带,叶飞鱼顿时明白过来,先是羞愤地捶打了一下他的胸膛,然后便逃命似地向沈伴凤跑去。 秦莫图大笑几声,心中大为畅快,想着闯荡江湖就该有闯荡江湖的豪气,你要大袖舞剑翩翩似蝶,咱就一水长龙飘飘欲仙! ——————— 秦莫图三人走了近两日才看到一座略显荒芜的村头,此时夜色渐浓,十几间茅草屋各自炊烟袅袅,屋外或拴着一两头牲畜,或围起栅栏圈养生禽。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饭香,秦莫图耸着鼻子贪婪地闻着,顿时停下满腹牢骚,终于换上一脸欢快,看了看身旁两人,然后伸手指着前方,不停大叫着,顿时惹来沈伴凤的一阵白眼。 这两日长途跋涉,总也看不到一点人烟,着实憋坏了这个打小喜好热闹的“绣花王爷”,虽然每顿都能吃上叶飞鱼亲手烤制的长尾锦鸡,色香皆宜,但毕竟少了盐水,吃多了也会油腻。 这会儿终于闻到香气四溢的米饭香味,秦莫图摸着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再也管不住腿,拉着叶飞鱼便撒腿跑向不远处的村子。 沈伴凤并不阻拦,漠然看着飞奔而去的两人,迈开步子在后面跟着,也不见她有什么激烈动作,却总会跟在两人三五步之外。 其实这两日的穿林而行,累倒是谈不上,可着实寡淡了些。 沈伴凤倒是习惯了这些,本就是出尘修自然的望气士,这辈子独自入深山修行的日子占了大半,柳暗花明般地见到一处村落,似乎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三人各自神态地来到一处茅屋前,秦莫图从来脸皮城墙厚,放开叶飞鱼的小手,率先走到屋门处,然后伸手敲了敲门。 “谁?” 片刻后,屋内传出一声警惕的询问声,听那沙哑的低沉嗓音,约莫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家。 秦莫图不似沈伴凤那般谨慎,先是回头向叶飞鱼展颜一笑,然后清了清干涸的嗓子,说道: “老人家,我们从东海城来,已经好几日没进食了,想借老人家的厨灶一用,吃些便饭,事后定会付上银两的。” 屋内之人似乎有所犹豫,很长时间都未曾答话,秦莫图回头看着双手环抱的沈伴凤,摊了摊双手,愁眉苦脸。 突然“嘎吱”一声,屋门被打开,只见一位满脸褶皱的老人探出头来,眼神警惕地看着秦莫图,先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歪头看向他身后的叶飞鱼和沈伴凤,最后问道: “你们真是从东海城来的?” 秦莫图满脸堆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曼声细语地说道: “老人家,我们并无恶意,真的是从东海城而来。” 听到他的言语,那老人突然跪在那里,紧紧抓住秦莫图的裤腿,脸上顿时老泪纵横,带着哭腔说道: “少侠救命啊!”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八章 飞马寨救小娘 似乎之前被别人跪得习惯了,这会儿秦莫图看着跪在身前的老人,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曲身搭住老人的双手,说道: “老人家,受不起受不起,先起来说话!” 那老者在秦莫图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依然攥紧着后者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抹掉眼角的泪水,老者侧身将三人让进屋子,冲着饭桌旁站着的一位老太说道: “再去添些碗筷!” 那老太双手裹在围裙之中,显然刚刚做过饭菜,得到老头子的言语命令,却先是犹豫了一下,最后终究还是抵不过老头子的严肃眼神,走进内屋重新拿出了三副碗筷。 秦莫图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一张破旧凳子上,伸手招呼着一旁四顾审视的沈伴凤。 老头儿进了里屋,搬出两张更显粗旧的柳枝编成的藤凳,将其中一张小心翼翼放于沈伴凤身后,然后瞅了瞅花容月貌的叶飞鱼一眼,饶是这般年纪,也略微有些晃神。 甩了甩脑袋,老头儿将藤凳放在秦莫图身边,对叶飞鱼说道: “姑娘坐这里。” 叶飞鱼向那老头儿轻轻一笑,迈开莲步来到秦莫图身边,先是朝老头儿施了个万福,然后坐在藤凳之上。 饭桌上摆有两个碟子,虽然热气腾腾,却都是些拿不出手的糟糠野菜,还有一口不大的瓷锅,盛着香喷喷的米饭,即使盖着顶盖,也挡不住香气四溢。 秦莫图毫不客气地将面前的空碗递向旁边候着的老太,实在是饿坏了,似乎早就忘了刚才那老头儿的老泪纵横。 对于一向粗线条的秦莫图,沈伴凤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鄙夷,同样坐下身来,看向那老头儿,语气生硬地问道: “老人家刚才何故如此?” 嘴里塞满了香喷喷的米饭,一时间说不出话,秦莫图在听到沈伴凤的言语后,只能瞅着那老头儿一个劲地点头。 见到此景,刚才还有些不情愿的老太看到秦莫图的模样,没来由一阵喜欢,面色慈祥地看着后者,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别过头声抽泣起来。 老头儿看到自家老伴儿在那伤心落泪,轻轻叹气一声,磕了磕早已没了烟草的烟斗,将烟杆子重新含在嘴里,满脸愁容地说道: “几位少侠叫我老孙头儿就行,说来惭愧啊,本不想连累几位,但老头子实在没法子,不能眼睁睁看着我那闺女入了那贼窝,给生生糟蹋了啊!” 听到这里,沈伴凤大概已知晓一二,估计又是哪一伙强盗悍匪掠了这老头儿的女儿,押到山头上去做那压寨夫人了。 出来行走江湖也有两年多,这种事情见了很多,若是平常,她沈伴凤自不会发善心管这闲事,可这一次那愣头青秦莫图吃了人家的饭菜,毕竟吃人家嘴短,她也就耐着性子听那孙老头儿讲出始末。 老孙头儿自然不会知晓沈伴凤的凉薄性子,想到自己那孝顺知礼的闺女,很可能已经被那伙强盗给糟蹋,再次老泪纵横起来。 看到老孙头儿这般模样,秦莫图使劲咽下那口饭菜,也大概知晓了老孙头儿的女儿可能遭了算计,便出声安慰道: “老孙头儿,慢慢说。” “我们孙家村穷乡僻壤,村子里也就二十来口人,离那城里有些路途,大伙儿希冀着能过上隐居山林的清闲日子,苦是苦了些,却也乐在其中。” “不成想这地方有个自称‘熊大’的山大王,攒下二百好手立了山头,周围几个村子都是这‘飞马寨’的嘴中肉,咱们寻常百姓,种地本事没得挑,可要是让咱拿起锄头对抗那帮亡命悍匪,真是有心无力。” “几个村子的老村正商量着,到哪儿都有这些欺凌弱小的强盗,既然惹不起躲不起,那就只能老老实实交些租子。” 二十年都在锦衣玉食的王府里潇洒,秦莫图从来都不知这些寻常百姓的苦楚,这一次听了老孙头儿的一席话,心里倒是有些感伤,也不打断老人家的唠叨,听得聚精会神。 “可那‘飞马寨’最近新来了位二当家,叫什么吴当桂,老孙头儿一辈子没个子嗣,我那闺女虽是捡来的,却也是我和老伴儿心头的一块肉,正是婚嫁的年纪,本想着给她找户好人家给嫁了,却不成想昨日那吴当桂走马巡视村子,瞧上了我那孝顺的闺女,二话不说就给抢掠了去,还给扔下了十两银子。” “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黄金万两我那闺女也不能给土匪做压寨夫人呐!” 说到这里,老孙头儿泪水爬满褶皱老脸,拽着老伴儿跪在地上,就欲给秦莫图三人磕头。 秦莫图见状赶忙离席站起,将两位老人搀扶起来,然后看了眼身旁依旧古井不波的沈伴凤,说道: “既然遇到这等荒唐事情,又承蒙老人家的一饭之恩,这事儿我们管定了!” “多谢少侠,多谢少侠啊,老孙头儿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见秦莫图痛快答应下此事,老孙头儿激动地就要再次跪下给前者磕个响头,被他止住动作后,才理了理情绪,继续说道: “‘飞马寨’离孙家村不远,就在西北方向的荡山上,大当家‘熊大’陈雄使一把狼牙棒,一身怪力,据说可抗两鼎,新来的二当家吴当桂倒是没什么名声,寨子里有两百多人马,少侠若是硬闯,怕是要费些力气。” 秦莫图重新坐回,继续扒了几口米饭,指着沈伴凤,囫囵说道: “老孙头儿放心,瞧见我身边这位了吗?她可是正宗的大宗师境界高手,放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神仙人物,待填饱了肚子,我们这就去那‘飞马寨’逛一逛,保准把你家姑娘给救回来!” 老孙头儿从来没有混迹过江湖,自然不知晓什么宗师不宗师的,但是看到秦莫图腰上别了把刀,还有旁边那位英气十足的白衫俊彦一副高人模样,自然信了他的话。 老人脸上难得出现了笑容,先是嘱咐着老伴儿再去弄些吃食,然后将桌子上仅有的两碟子小菜推到三人跟前,憨厚笑道: “老头子这些粗茶淡饭,少侠不嫌弃就好。” 大秦统一中原已有四年,眼下国泰民安,像那些京城朝廷里的文官们,就喜欢说一句“国库溢出金黄,家家不再贫寒”,可放在哪个朝代,有富人锦车高马,就自会有穷人破衣粗茶。 狼吞虎咽中的秦莫图摆了摆手,夹起碟子中的野菜塞进嘴里,虽然没有酒楼里那般山珍海味,可毕竟饿了一下午,也好歹有了油水咸味,再加上碗中的米香,吃起来那叫一个爽! 在老两口的“盛情款待”之下,秦莫图吃了个“酒足饭饱”,拍了拍鼓起的肚子,然后用清水漱了漱口,对老孙头儿说道: “老孙头儿,我们这就动身了,‘飞马寨’怎么走?” “孙家村在荡山山脚,出村口顺路往西北走上一盏茶的光景,就能看到荡山,再往上走个一炷香,约莫就到了‘飞马寨’,不过少侠定要注意安全,那‘飞马寨’是这附近最大的匪窝,若实在救不下,也不好强上,莫要连累了少侠!” “老孙头儿放心便是!” “倒是老头子我唐突了,还不知少侠名号。” 秦莫图正要准备动身,听到老孙头儿的出生询问,回过头来思忖了片刻,然后说道: “沈伴凤!” 说完后秦莫图快步走出茅草屋,不敢理会身旁一身杀气的沈伴凤,生怕这个性子暴躁又冷漠的女人会翻脸杀人。 此时夜色已浓,向老孙头儿讨要了一支火把,三人变径直向荡山走去。 秦莫图并未完全相信了老孙头的话,所以并未把叶飞鱼留下。 战乱时代出英雄,有仗打,但凡是个壮丁就要去到前线,哪还有诸多心思抱团抢劫,在乱世里做强盗的,多是些心无大志又本事不大的草包汉。 在那“兵圣”宋兵乙活跃着的春秋乱战时代,但凡有些本事的,没哪个不怀揣着天大志向去投军立功,也没听说哪个山头的土匪头子能蹦跶出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若是生在太平盛世里,那些胸怀大志恨不能自己建个王朝的草莽好汉,或是心高气傲或是觉得无聊被朝廷军伍刷下来,不甘心窝在家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也拉不下脸耍枪弄棒来个街头卖艺,就只能走上山头,伙同一帮志同道合的“有为之士”,做起那打家劫舍的强盗买卖。 这些人,手上却有真本事,像那“飞马寨”的大当家陈雄,就是因为在青州军里犯了军法,被勒令不再入军,所以独自跑上荡山,当起了山大王。 秦莫图走在曲径幽深的小路上,看着一旁默默跟上的沈伴凤,轻声说道: “刚才凤儿真是给足了面子,不过这一趟救命差事,还得你出手才好啊!” “自己逞能,自己收拾。” 见到沈伴凤面无表情,秦莫图看了看在一旁掩嘴轻笑的叶飞鱼,眼神示意她帮着劝劝,而叶飞鱼回过来一个“我也没办法”的眼神,也不再理会他。 秦莫图有些无奈,转了转眼珠子,计上心来,向沈伴凤身旁靠了靠,凑近了说道: “凤儿,你看咱三个都吃了人家的饭,我把名号都留下了,若是搞砸了,这在江湖上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啊!” 沈伴凤额头上青筋暴起,脸皮跳了跳,顿时吓得秦莫图逃窜向叶飞鱼的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盯着她。 生生忍下心头的怒意,不再理会这个无赖,沈伴凤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叶飞鱼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对身后躲着的秦莫图说道: “沈姑娘肯定会出手的,王爷放心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三十九章 有刺客 荡山位于青州最东边的琉璃郡内,海拔近二百尺,属于中山,与青州南部鳞次栉比的山群相比,并不显眼。 逶迤起伏的地势不算险峻,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易守难攻,山脚处郁郁葱葱,古树盘卧,那条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也被遮掩起来,在夜里更难前行,却利于埋伏。 约莫走了两盏茶的光景,秦莫图三人距离荡山山脚处越发近了,周围参天大树林立,再加上老天爷似乎很给面子,今夜不显月光不展星辰,若不是秦莫图拿着火把,真就只能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鬼天气,最适合隐蔽行事! 秦莫图走得无聊,想要说些情话来逗弄一下身旁本就胆小的叶飞鱼。 突然在前面披荆斩棘的沈伴凤轻拂衣袖,将秦莫图手中的火把瞬间震灭,周围顿时不见火光,完全暗了下来。 秦莫图倒是知晓肯定发生了变故,可明显涉世未深的叶飞鱼,就要狼狈许多,眼看着就要呼喊出来,前者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叶飞鱼的粉嫩小嘴,然后扔掉手中火把,凑近叶飞鱼的面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被捂住嘴巴的叶飞鱼看不清秦莫图的脸庞,但依稀能感觉到身边心上人的气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沈伴凤掠回身后两人的身旁,低沉说道: “前面百步之外的山脚处有哨岗,小心行事吧!” 幸好此处杂草丛生,树叶茂密,否则这个距离,秦莫图手持火把,定会被那哨岗发现。 听到沈伴凤的声音,秦莫图同样低声说道: “一般山寨哨岗也就两三人,你不是金刚境的高手吗?直接隔空点了他们的穴道多好,或者咱们大摇大摆地上去屠了那贼窝不更省事吗?这样才有混江湖的高人风范啊!” 听到秦莫图的抱怨声音,沈伴凤冷哼一声,在心中想着,这个“笼中凤”想法太过天真,当然他的这份天真有情可原,毕竟知晓她沈伴凤的境界修为,难免会让他心生侥幸。 她的表情在这黑夜之中,自然不会被秦莫图看到,可后者清清楚楚听到她那一声嗤鼻短哼,终于后知后觉地苦涩说道: “凤儿,你不会真的打算不出手,让我一个人搞定吧?” 沈伴凤不置可否,并不答话,只是自顾自传递着情报。 “最近处的哨岗有四名哨子,皆是练家子,身手大概与你相当,距离此哨岗百步远,有两座更高的哨塔,各守卫两人,看来这飞马寨大当家有些东西,倒有点雄踞关口的味道。” 荡山横亘在东海城和靠进内里的古登城之间,平日里有许多往来的跑商贩夫,这飞马寨盘踞荡山多年,也做了不少打家劫舍的龌龊勾当,既然有本事在武人“横行”的东海城虎口里拔牙,自然有些真本事。 飞马寨大当家陈雄,早些年是青州军里一名职位不低的部都尉,手下也领过几百号训练有素的兵,懂些据守城邑的军伍法子,守一座二百来号人的山寨,绰绰有余。 在守家之余,飞马寨时不时地还会下山抢掠过路的富商货物,也遇见过一些拔刀相向自持武力卓绝的江湖侠客,可没哪个能真正搬倒飞马寨,更别提抄家毁寨。 这年头,生在太平盛世,有能耐操持起一份家大业大的土匪窝子,尤其是在东海城的眼皮子底下讨买卖,飞马寨自有一套安身立命的厚实手段。 秦莫图听到沈伴凤透露出来的情报,心想着,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也对得起刚刚下肚的那几口粮食! 不再一味心神摇曳,拿定主意的秦莫图对着身前依稀可见的白色身影,开口说道: “这两日吸收了些梦老头儿的元气,刚好试一下身手,咱可说准了,等救出那姑娘,若那老孙头儿心头一热,把姑娘许配给我,你们可不准吃醋!” 说完后,不待两人有所回应,秦莫图拢起身子,摄手摄脚地往前面“挪”去。 沈伴凤低声向叶飞鱼说了句“跟好”,倒没有那般小心,依然身形如故,只是悄悄敛气,跟在秦莫图身后。 待三人离那哨岗近了,秦莫图微微有些气喘,先是寻到一处杂草丛俯下身子,然后盯着二十歩外灯火通明的哨岗,回过头示意沈伴凤二人压低身形。 叶飞鱼在见到秦莫图俯下身子之时,就已蹲下,而沈伴凤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双手怀抱于前,极不情愿地蹲下身来。 以她的敛气功夫,即使此刻身穿白衣,站立于此,有合抱粗的树体挡着,也绝不会被那哨岗守卫发现。 秦莫图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毕竟头一次做这暗处刺杀的事情,难免有些紧张,不过心头热血奔腾,更多的是感到一阵刺激。 摸了摸腰间的酒醒刀,秦莫图仔细观查起不远处的哨岗。 哨岗四周分别插着火把,在哨岗的前方还有一处篝火堆,大概是两两轮值,有两名腰上别着钢刀的彪悍守卫聚在篝火处言谈正欢,而另两名守卫却不见身影,估摸是猫在哨岗里闭眼休憩。 深吸一口气,秦莫图双手着地,慢慢撑起身形,弓身似豹,刚要暴起身形杀向那两名汉子,还没等他脚下发力,一旁静待好戏的沈伴凤突然拉住他的肩膀。 只见篝火处一名守卫站起身形,右手食指拇指曲拢放在嘴边,朝远处的哨塔吹出一声长啸哨音,待听到另一声似是回应的哨声后,骂骂咧咧坐下身来,然后夺过同伴手中的酒囊,闷了一大口烈酒。 秦莫图惊魂甫定,吐出一口气,回头看了眼沈伴凤,在哨岗火把的照映下,沈伴凤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上写满了鄙夷。 “你就这样直冲过去,先不说那两人你打不打得过,就那两处哨塔也会立刻发现,你是笨还是傻?” 秦莫图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嬉皮笑脸地冲沈伴凤做了个鬼脸,顿时惹来后者带有杀气的凌厉眼神。 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幼稚作态早已习惯,沈伴凤理了理情绪,若不是师父交代要“善待此人”,以她凉薄的冷淡性子,定不会对他这般大度! 突然沈伴凤嗤笑一声,冷硬说道: “看来这飞马寨能成为这一带最大的土匪,也不无道理,只是放哨一责,就如此缜密,想必那名守卫是在向哨塔传递安全信号。” 秦莫图瞬间有种大彻大悟的感觉,拍了下额头,一张苦瓜脸依然妖气十足,思忖片刻后,他单手作拂须状,向沈伴凤说道: “反正离天明还早,容老夫想些法子!” 沈伴凤与叶飞鱼齐齐翻了个白眼,也不打扰,一个在那闭目养神,一个轻笑之余却面带担忧。 此时夜色最深,四周并无驳杂声响,只有篝火处树枝崩碎的清脆声,和远处不时传来的那两名哨岗守卫的荤腥对话。 “他奶奶的,今儿个怎就轮到老子当值,二当家在山上寨子里娶媳妇儿,那帮狗娘养的都在风流快活,老子就只能在这喝闷酒,这琉璃郡哪个不知晓咱飞马寨的厉害,这黑灯瞎火的,谁闲着没事会上山找不自在!” “烂泥巴,别在这瞎咧咧,小心隔墙有耳,传到二当家的耳朵里,还不点了你的天灯!” “我说狗剩子你也太他娘怂了吧,二当家好好的媳妇不上,能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体恤咱哥俩?” 狗剩子压低声音,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哨岗处,小声说道: “嘘小点声,二当家当然不会,他巴不得今天晚上与那美人儿拜了天地,好捣鼓个娃娃出来,但你别忘了,里面那两位可是二当家身边的人!” 听到狗剩子如此说,绰号“烂泥巴”的唐三霜顿时捂住嘴巴,伸长脖子向哨岗里面瞧了片刻,然后往狗剩子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你还别说,那小娘们儿长得可真水灵,也不知道那老孙头儿怎么养的,今早上瞧见一眼,差点把老子的魂儿都给勾了去!” “你够了,明明是个水嫩姑娘,让你说得像妖精似的,还勾你的魂儿,怕是你自己把持不住吧。” 唐三霜憨笑一声,也不和同伴计较,仰头喝了一大口酒,似乎有些微醺,站起身来对狗剩子说道: “老子去撒泡尿,你先盯着,别忘了半炷香后响哨子,就你那三瓣嘴,鬼知道能不能吹得响!” 狗剩子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管摇摇晃晃走向远处的唐三霜,自顾自喝着小酒,哼唱着昨天在古登城“美人巷”里刚学会的靡靡腔调。 看着晃晃悠悠向自己这边走来的唐三霜,秦莫图计上心来,听刚才两人的对话,他已知道今晚上那吴当桂就要和老孙头儿的闺女拜天地,还有这哨岗每隔半炷香就要响次哨子。 回身向沈伴凤眨了眨眼,然后接过后者从靴沿抽出的那把明晃晃的匕首“透龙”,秦莫图盯着缓缓靠近的挎刀汉子,嘴角泛起狰狞笑容。 就在这时,突然唐三霜跳转过身,冲着依然坐在篝火旁的狗剩子大喊一声: “有刺客!”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章 杀人 听到唐三霜的喊声,只见狗剩子扔下酒囊,瞬间将腰间钢刀抽出,就要拔腿奔来,而沈伴凤此时双眼猛地睁开,迸射出一股杀气,秦莫图则反手死死握住“透龙”,整个身子紧绷如麻绳。 突然那唐三霜一手掐腰,一手指着狗剩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要断气,大笑道: “哈哈,他奶奶的,就你这老鼠胆子,八辈子也抢不到媳妇儿,逗你玩儿呢!哈哈” 悄悄松了口气,秦莫图在心中将这粗线条大汉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便再次紧紧盯着后者的身形,蓄势待发! 狗剩子骂骂咧咧地回了一声“娘儿蛋”,向身后走出哨岗的两名冷酷汉子赔笑一声,遥指着唐三霜说道: “那小子就这么个卵蛋样,没事没事,两位接着休息。” 那两人面无表情,遥遥望向秦莫图所藏之处,待不见任何风吹草动后,这才转身走回哨岗。 唐三霜见状撇了撇嘴,“呸”了一声,走进草丛,待没入身影后,寻得一处便解开腰绳小解起来,还不忘潇洒地吹着口哨。 秦莫图先是看了眼复归原位坐定的狗剩子,待确定后者视线受阻后,突然一个闪身来到唐三霜身后,出手如电,先是捂上他的嘴巴,防止其呼喊出声,然后将手中“透龙”狠狠钉进眼前汉子的脖颈处! 一滩滚烫血液自唐三霜的脖颈喷将出来,溅射到一旁的树上,在这略寒的夜晚,不消片刻便冷却下来。 口哨声戛然而止,唐三霜双眼顿时瞪大如圆,好似要夺眶而出,双手扣住秦莫图的左手,发出“唔唔”的垂死之声,身体一阵剧烈挣扎。 秦莫图不得不松开“透龙”刀柄,单手拦腰抱住唐三霜,然后用力将其按倒在地。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秦莫图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心中却也顿感畅快。 挣扎了片刻,唐三霜整个身子缓缓摊开,身体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眼看是不活了。 但因唐三霜的临死挣扎,周围的杂草一阵波动,发出“沙沙”声响,篝火旁的狗剩子似乎察觉到异常,定睛望了过来,脸色渐渐阴沉,然后单手摸上刀柄,慢慢站起身。 就在此时,草丛阴暗处传来唐三霜的咒骂声响。 “他奶奶的,狗剩子,你小子那酒是不是有毒?老子肚子疼得厉害,赶紧给老子拿些竹筹过来!” 听到唐三霜的声音,狗剩子松了口气,将露出三分的钢刀归鞘,不耐烦地说道: “学别人讲究啥子?哪里有厕筹,用树叶子将就将就得了!” “那破玩意儿老子用不惯!” 骂了一声“矫情”,狗剩子伸手入怀,探出竹片,然后极不情愿地再次起身,走向草丛。 草丛里安稳躲着的沈伴凤轻轻拍着身旁一直呕吐不停的叶飞鱼,然后讶然看向秦莫图,没想到后者还精通学舌之术。 似乎感受到沈伴凤的目光,秦莫图迎上前者的目光,微微一笑,很是得意。 不消片刻,狗剩子就已来到几人五步之外,出声询问道:“哪儿呢?” 秦莫图面色渐渐转冷,模仿唐三霜的声音喊道: “这儿呢,赶紧的!” 突然飘来一股难闻味道,狗剩子捂住鼻子,慢慢走向秦莫图的藏身之处,嘴里还不停唠叨着。 “你他娘的是不是吐了?叫你少喝点酒,偏逞能给老子看,就你那点酒量,我还不知道你!” 叶飞鱼本就是弱女子,刚才见到那般血腥的场面,实在忍受不住胃里的一阵翻腾,还是呕吐出来。 可话说回来,若不是这股异味抢先盖过了血腥味,恐怕那狗剩子就要察觉出什么。 狗剩子捏着鼻子迈进草丛,向秦莫图走来,没走两步,突然眉头皱紧,然后松开捏住鼻子的手,使劲嗅了嗅,似乎已经闻到血腥味。 秦莫图见状不再潜伏,将“透龙”自唐三霜脖颈处瞬间拔出,顿时溅起大滩血迹,也不理会猩红的血液洒满面庞,秦莫图一个闪身来到狗剩子身旁,不待他有任何反应,手中的名器“透龙”泛着寒芒,瞬间划过他的喉咙! 一道狭长血缝横亘在狗剩子的喉咙处,并无鲜血流出,但狗剩子却面容惊异,死死盯住眼前的秦莫图,然后双手用力捂住伤口,想呼喊却叫不出声。 踉跄着后退一步,狗剩子一个不稳跌倒在地,却见秦莫图再次出手如电,一拳轰在前者的面门之上,整个拳头都陷了进去,受了结实一拳的狗剩子全身僵直,不再有任何挣扎迹象,完全死透过去。 秦莫图这一连串动作下来,非但没有生疏的感觉,反而一气呵成,颇有些老油条的信手拈来。 沈伴凤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在心里想着,临阵不乱,出手准狠,倒没弄出什么岔子。 感觉到全身上下无穷无尽的气劲力量,秦莫图一阵匪夷所思。 没成想借用了点那老头儿的修为,就有这般身手,再也不似原先那样笨拙,好歹也能出手如电杀人于无形! 将两人的尸体往深处藏了藏,秦莫图胡乱抹了一把脸,眼睛滴溜溜一转,将狗剩子腰间的钢刀和酒囊解下,别在自己腰上,想了想,又脱掉狗剩子的衣衫,穿上身。 嘿嘿笑了一声,秦莫图来到沈伴凤和叶飞鱼身旁,沈伴凤见他走了过来,悄悄收回轻拍叶飞鱼香背的手,复归环抱于胸的姿态。 秦莫图自然发现了她的细微动作,并未像平常那样揶揄,而是怜惜地看了眼叶飞鱼,见她并无大碍,只是一时经受不住这种血腥场面,便低声对沈伴凤说道: “时间不多,我要速度行事!” 沈伴凤看到秦莫图的这一身装束,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也不予评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不再啰嗦,秦莫图先是将脸上的血迹擦掉,然后低着头负手走出灌木丛。 待来到篝火旁,秦莫图背对哨岗四顾观查了一番,然后顺着上山的小路往上看去。 只见遥遥数百步之外有两座哨塔,分别立于道路两侧,火把通明,依稀可见塔棚中的模糊身影。 虽然自己瞧着哨塔处略显模糊,可秦莫图丝毫不怀疑,哨塔上的哨子守卫会将此地一览无遗,当然,那些暗处里的暗手就不一定了。 在心中思量过后,秦莫图拿定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先做了哨岗里面那两个眼神阴翳的汉子再说! 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半柱香时间就要过去,秦莫图眼神顿时冷下来,背对哨岗缓缓倒退着,待退到哨岗棚屋前,先是微微侧首,发现里面有两个侧卧的黑衣汉子,此时正枕着藏鞘宝刀眯眼浅眠。 似乎感受到来人的气息,棚屋内其中一人突然睁开双眼,坐起身来,与此同时,秦莫图暴起身形,“透龙”自袖中滑出,脱手而飞,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迅猛刺向那人的喉咙。 那人瞳孔骤然收缩,反应倒也不慢,侧身躲过致命一击,只见一点寒芒钉入棚屋撑木,没入其中,只留刀柄。 而秦莫图并不怠慢,在掷出“透龙”之时,便已提起气机,脚下发力,将体内的元气聚于右拳之上,一拳轰向那人面门。 毕竟只是看守哨岗的守卫,那人身手自然强不到哪里去,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拳轰在太阳穴上,带动着整个身躯撞向棚屋草壁。 在轰出一拳之后,秦莫图已经想到那人的下场,身形不减,继续迅猛前冲,一手搭住那人肩膀,一手握住嵌入棚屋撑木的“透龙”刀柄,在生生止住那人的去势之后,整个人的身子横在空中。 双脚腾空踏在棚屋撑木之上,秦莫图双腿弯曲,用力一蹬,借助身形之势将“透龙”瞬间拔出,下一刻已然闪身来到猛然转醒的另一人上方,不待其做出反应,哨岗棚屋内寒星点点,一丝滚烫血液洒满当空。 秦莫图双腿挎在刚刚惊醒的那人身上,右手攥着刺入那人心口的“透龙”刀柄,左手死死捂住那人的嘴巴,满头大汗。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见身下之人已死透,又侧眼看着被一拳轰烂脑门的另一人,秦莫图将“透龙”拔出后在身上抹了抹,藏于衣袖。 将身上满是血迹的衣衫脱去,气机终于有些滞涩,秦莫图微微气喘,双眼紧紧盯着右手,俊朗的面庞上挂满笑容,在四周挂壁的火把映照下,显得尤为酣畅。 士别三日,自当刮目相看。 在经历了东海城外的一系列追杀围剿之后,秦莫图的武夫境界并未提升,毕竟先天元气的修炼讲求个循序渐进,虽然有临危破镜一说,而这也一直是沈伴凤冷眼旁观的缘由所在,不过对于刚刚入门的他来说,本无糟糠,何来酒? 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在与顾欢单挑之后,秦莫图在脑海里与梦准残存的意识有过一番短暂交流,先不去管那老头子为何还能意识长存,秦莫图知晓了些牵引气机将体内那抹尚不属于他的黑色元气借来一用的方法。 第一次意识清醒地体会到飞檐走壁的感觉,此刻秦莫图心头涌起滔天巨浪,那股想要变强的念头从没如此强烈过。 此时的他境界修为太低,在这一番利落动作之后,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借来之气的冲击,只能将体内的隐藏元气收回。 乍一收回,秦莫图感到浑身酸痛无比,脑袋晕晕沉沉,有种如在云中的缥缈感觉。 “嘶!” 将整个身体完全靠在墙上,还未歇息片刻,突然哨岗外传来一声长啸,秦莫图顿时再次绷紧神经。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一章 三品境 偷眼往外瞧了瞧,发现一名身穿麻布衣衫的萧条身影正坐在篝火旁。 秦莫图大惊,定眼看了看后,却越发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突然另一声长啸声自那远处的哨塔传来。 只见那人转头向草棚处看来,露出了那张面若冰霜的冷峻脸庞,秦莫图见后如释重负,全身松弛下来。 将脸上的血迹擦掉,秦莫图低头走了出来,在篝火旁一屁股坐下,然后摘下腰间的酒囊灌了一口烈酒,尝出是北方市井里最流行的烧刀子,入口即辛辣,比“穿肠烙”更加穿肠。 将手中酒囊抛给沈伴凤,秦莫图好整以暇地笑道: “这酒够味道,杀得兴起,倒忘了这一茬。” 接过酒囊,沈伴凤仰头喝了一大口,这北方最烈的烧刀子,就得喝得男子气概一些,要是扭扭捏捏浅尝慢饮,先不说喝不出这烧刀子的真正韵味,还会被豪爽草莽笑话一句“真娘们儿”! 看着面前腰缠双刀的男人,沈伴凤面无表情地问道: “接下来呢?” 听到沈伴凤如此问,秦莫图双手放在脑后悠闲枕着,慢条斯理地分析道: “那两处哨塔不比此处孤立无援,遥遥相对仅隔一条山路,以我刚才的身手,呼吸间解决一处应该不难,怕就怕会惊动另一处。” “若是打草惊蛇,恐怕就得惹来‘飞马寨’一众好手,这会儿还没想到周全法子,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老天爷阴沉得可怕,此时约莫已是戌时尾巴,若是拖到亥时中段甚至是子时,怕那小姑娘就要被生米煮成熟饭,救回来也是行尸走肉一个,也对不住老孙头儿的那顿饭。” 瞧了瞧一旁不动声色的沈伴凤,秦莫图合上双眼闭目养神,翘着二郎腿继续说道: “跟你接触了两个多月,虽然不算了解,可总归知道些你的冷淡性子,希冀着你帮衬一把也不现实,毕竟我还没有身临险境,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就怕说出来你会翻脸!” 沈伴凤再次喝了口烧刀子,却像喝水般面色如常,将酒囊抛还给秦莫图,生硬说道: “问。” 见到面前这个怎么也算是大美人的沈伴凤这般豪爽,秦莫图嘀咕了一句“见鬼”,也不喝酒,刚才下肚的那一大口还未消化掉辛辣,头一次喝烧刀子的他还真有些怕。 “你这么拼死拼活地保护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听到秦莫图终于问出这一句,沈伴凤轻哼一声,约莫是酒劲上来,仰头看着阴沉天际,感慨说道: “梦准的修为和气数会由你收官,我们观应宗早就算到!” “说对你身体里的那点修为不感兴趣,估计你也不信,再深些的天机还不能跟你讲,梦准之所以还有残存意识在你身上,也有他自己的打算,这我不会管。” “护住你的安全是师父拼了半身修为做出的决定,我沈伴凤承认对你无丝毫好感,但师命难违,我也只能捏着鼻子奉命行事,还有两年半,我就会回去接手观应宗,到那时定会解除师父下的‘密宗令’!” “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谈不上,我更讨厌你那个坐在雕龙大椅上的哥哥!” 听到沈伴凤如此说,秦莫图有些讶然,心里想着这沈伴凤不会是二哥哪年微服私访惹出的风流债吧! 晃了晃脑袋,将这种荒唐念头甩掉,这娘们儿如此冷酷凉薄,哪里会是二哥的“金屋雀”,如今头戴凤冠的那位卫子青才是二哥的菜! 这两大口就能让她说出这些“酒话”,都说酒后吐真言,要是让她再喝几口,岂不是会套出更多的天机? 想到这里,秦莫图盯着沈伴凤,眼含坏意地笑了笑,将酒囊扔给她。 接过酒囊,沈伴凤却并无再喝的意思,复归冷漠,淡淡说道: “若不想你家娘子被野狼叼了去,就赶紧!” 听到沈伴凤的言语,终于想起叶飞鱼还在树丛里躲着,秦莫图一拍脑门,站起身来,向树丛走去。 待进入树丛,看到叶飞鱼蹲在一处瑟瑟发抖,秦莫图顿时心疼起来,快步走到叶飞鱼身边,双手环抱住她的身子,轻声安慰道: “委屈娘子了。” 叶飞鱼看到心上人的身影,抽泣了几声,泪眼婆娑,但她知道秦莫图此时有事要做,也不粘人,轻推开后者,弱弱说道: “奴家没事,那两具尸体已经被沈姑娘处理干净,王爷放心。” 怜爱地捧起叶飞鱼的双颊,秦莫图吻上后者的额头,然后用衣袖帮她擦掉眼泪,说道: “娘子再忍一忍,相公这就去清掉那两处哨塔,然后我们一起上山!” 叶飞鱼点了点头,双颊绯红,伸手擦掉秦莫图下巴上的一点血污,轻声念叨了句“小心”。 秦莫图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叶飞鱼的后背,然后缓缓站起身形,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运起秘法将身体内的一丝黑色元气借出,顿觉五感通明,身轻似燕。 就连十步之外飞行的蚊虫都能感应得到,秦莫图不再犹豫,暴起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 几个呼吸间,秦莫图已经来到一处哨塔之下,感受到身体里无穷无尽的力量,他握了握拳,在心中思量着对策。 直接强行杀人是最下策,虽然两处哨塔相隔不远,但若在瞬息之间将两处守卫同时抹除掉,对于沈伴凤那样的高手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有些难度。 不会总有机会遇上小解之事,能让他各个击破,在脑海中推演出几种法子,又无奈推翻,眼看又要过去半柱香时辰,秦莫图显得有些急躁,而两处哨塔上的四名守卫在隔空喊着荤话。 “我怎么感觉唐三霜那小子瘦了许多?” “别他娘的疑神疑鬼了,老子先眯一会儿,子时到了再替换你!黑猴子,你俩别打情骂俏啦,赶紧睡一个,别他娘的到了后半夜再让老子一个人守夜!” “吵吵个卵?睡你的,保准后半夜有个陪你的便是!” “去你娘的,上次就这么说,到时候叫都叫不醒,还不是让老子一个人守夜!” “嘿嘿,牛哥真记仇,算了算了,黑猴子你先眯着,后半夜陪着牛哥消遣吧,动静小一点,吓着花花草草就不好啦!” “我去你娘的花花草草,真以为老子喜欢男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别赖郑老弟我!” “行了行了,今儿晚上二当家娶媳妇,都给我精神点,要是坏了二当家的好事,哥几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伴随着几声骂骂咧咧的声音,两处哨塔各有一人隐下身形,应该是睡下了。 秦莫图见状咬了咬牙,心想,赌一把! 慢慢俯下身子静静候着,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估摸着那两人也应该睡着了,秦莫图缓缓抽出腰间的钢刀,用嘴巴叼住刀柄,然后从怀中探出“透龙”匕首,运气于右手,将“透龙”狠狠掷向对面的哨塔! “透龙”裹杂着劲风,在空中留下点点寒芒,迅猛刺向对面哨塔上的一人,与此同时,秦莫图双脚用力一踏地面,双手抓住木桩,一个起落便来到头顶的哨塔之上。 扔出的匕首准确刺入一人的喉咙,那人身子一挺向后直直倒去! 被称作“牛哥”的那人看到对面的郑老弟喉咙中刀,倒向后方,就要呼喊出声。 而此时已经欺身来到他身后的秦莫图怎会给他机会,迅猛出手,一手抚住其下巴,一手按在其头顶,用力一拧,“咔嚓”一声将其脖子拧断! 杀掉两人之后,秦莫图并不迟疑,张开嘴使钢刀落下,然后右手顺势握住,一刀捅进被“咔嚓”声惊醒,还未来得及起身的另一人胸口!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对面哨塔上中刀的“郑老弟”身形“扑通”一声将将倒下,顿时把睡梦中的另一人惊醒,绰号“黑猴子”的那人刚要大声咒骂,却见躺在一旁的“郑老弟”一身鲜血,眼见不对,跳起身形就欲鸣金传递敌袭信号。 来不及擦拭掉满脸血污,秦莫图松开刀柄,并不恋战,掠起身形在空中一个翻腾,眨眼间便落在另一处哨塔之上,一脚踢中“黑猴子”胸口,然后顺势拔下郑老弟喉咙上插着的“透龙”匕首。 黑猴子被一脚踢中,撞断围栏飞出哨塔。 秦莫图吐出浊气,迅速换上一口新气,再次暴掠至黑猴子上空,先是一拳砸在后者的喉咙之上,然后将手中“透龙”狠狠捅进后者欲要呼喊的嘴巴! 猩红血液混着唾液溅满当空,与黑猴子的尸体一同落在地面,秦莫图安稳落地,走过去拔出“透龙”匕首,在身上来回抹了抹,复归怀中。 深呼吸一声,此时的秦莫图有些脱力,只好破去秘法将梦准的元气复归入气海,整个人趔趄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盯着落于一旁的尸体,秦莫图嘴角挂笑。 这一晚上独自杀了八个人,虽然借了梦准的一丝元气,却也“无伤大雅”。 其实秦莫图生性凉薄不亚沈伴凤,对于几个土匪的死并没有丝毫同情,习惯性理了理衣衫,勉强站起身来。 此时沈伴凤突兀地出现在不远处,身后跟着站立不稳的叶飞鱼,将秦莫图这一连串动作尽收眼底的沈伴凤脱去唐三霜的外衣,复归白衣翩翩,笑容玩味道: “‘绣花王爷’杀起人来倒不含糊!” 秦莫图佯装羞赧,然后快步来到叶飞鱼身边,搀扶住后者,对沈伴凤说道: “过奖啦,我刚才算什么境界?” 沈伴凤收回笑容,鄙夷道:“勉强三品武夫境界,五感通明,身形似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二章 潜入飞马寨 秦莫图听后顿时有些垂头丧气,撇了撇嘴,说道:“还以为怎么也能到二品小宗师境界,唉!” 三品武夫境界已是武人九品的第一层分割线,能入三品既是入流,在身手上要高过寻常武夫一大截,而二品则就要登堂入室许多,可一窥武夫证道的真正门路。 秦莫图此时的三品境界算是借来的,根基浅薄,要算“伪境”。 对于一出江湖就两次入“伪境”的他来说,得亏是只入二三品,若是侥幸入了一品四境,再要循序渐进破镜升品,难上加难。 沈伴凤作为武道一途的大宗师,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饶是他秦莫图身负江湖气数,再这般折腾也必将留下后遗症。 本打算将他置于死地,以求潜力激发破而后立,却大意忽略了那笨蛋本就是无水之源,更不懂出水之法,只是一味引水解渴,自然风险极大。 可对于前些日子的那些做法,沈伴凤并没有太多内疚,本就对这个生来锦衣玉食,活到现在依然不思进取只求快活逍遥的王爷没什么好感,思忖着能保住他的性命既是不功不过。 武道一途,不是说练就能一鸣惊人,况且他秦莫图这两个多月只是吊儿郎当如负笈书童,只懂背负厚重藏书,却不思翻书攒下扎实学问。 其实在这一点上,沈伴凤对秦莫图误会颇深! 虽然二十年如一日好似游手好闲,秦莫图却也真心想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在心底有自己的思量和计较,虽然体内有尊说死却不像死的老祖宗,身边也跟着一位天资卓绝到很年轻就修为浩瀚的沈伴凤,但苦于没有引路人,就一直走了那所谓的“捷径”,引他山之石,为攻玉之道! 而沈伴凤心里也极其矛盾,大秦王朝重阴阳阁,而大肆打压观应宗,她师父洛浮黎为保宗内命数,不惜耗费半身修为,入“朝仙瀑布”求天机,而这也是沈伴凤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为什么师父代价如此之大,甚至险些命殒,就求来了这么个外强中干的蠢货? 虽然心里极度不满,但她师父作为春秋十圣“卜圣”丁甲子的徒弟,自然不会算错看错,况且还有“朝仙瀑布”的法相显示他秦莫图就是拯救观应宗的应运之人。 因此沈伴凤只能捏着鼻子保护他的身家性命,也会在有意无意间教他些武道规矩,以求他早些习得防身技艺。 秦莫图自然不知晓沈伴凤的想法,依旧愁眉苦脸,待恢复大半,便搀扶着叶飞鱼向山上走去,而沈伴凤则继续跟在身后。 此时夜深人静,周围漆黑一片,三人走在不算陡的山路上,各自心思沉沉。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三人便来到飞马寨前几丈外。 飞马寨此刻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处处飘红,看上去就像是漫山遍野的红枫树铺满眼前。 今晚对飞马寨来说是个真正的大喜日子,二当家吴当桂初登交椅,就在山下“接”回来一位貌美如花的水灵姑娘,这不大当家陈雄也高兴得很,吩咐手下大肆鼓噪气氛,叫嚷着要给自己的二弟弄一场不输王侯的盛大婚宴! 寨子里热闹喧天,敲锣打鼓,划拳劝酒,艺妓高歌,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放荡的娇呼声,估摸又是哪个上山来挣辛苦钱的清倌花魁被揩了油。 秦莫图穿着狗剩子的一身行头,血迹斑斑,只能脱下扔在一旁,看着眼前不远处的高大寨子,低声对沈伴凤说道: “凤儿,飞鱼交给你我放心,你带她进去找个藏身之地应该不难,我自己先想个法子混进去,眼看时间不多了,不能再耽搁!” 沈伴凤不置可否,微微颔首,只是淡淡说道: “飞马寨身手最好的不是陈雄,而是吴当桂,稳稳当当的三品武夫,差一线就要破镜二品,不想被发现,进了寨子老实些!” 秦莫图听后也不担心,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道: “咱靠智取!” 说完后,不理会欲言又止的沈伴凤,秦莫图解下酒醒刀扔给她,便几个纵跳消失在一旁的树林之中。 接过酒醒刀,系在右腰间,看了眼秦莫图身影消失的地方,沈伴凤瞥了瞥叶飞鱼。 叶飞鱼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主动搭上沈伴凤的肩膀,后者也不拒绝,运气全身,眨眼间两人便消失于原地,好似夜里出没的鬼魅。 飞马寨建于荡山山腰的一处平地,方圆百丈,寨子前空空荡荡,一马平川,无任何遮挡之物,应该是方便寨中的五十轻骑走马冲锋。 寨门半吊空中,一条宽约三四丈的沟渠横亘在寨门之外,多少有些护城河的味道,正门两侧高墙之上分立哨塔,寨墙约五人之高,有几名手握长兵背挂弓弩的哨卫来回游弋巡逻。 秦莫图在暗处观察一番,嘴角泛起冷笑,这个陈雄果真懂些城防之道,这么个打家劫舍为祸一方的营寨,还真被他经营得像一座军镇关口,就连那些常被唤作“乌合之众”的土匪强盗,都像全副武装的军旅中人。 可流寇马贼毕竟生性放浪,要不然也不会舍弃军饷多多前程似锦的军中不待,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落草为寇。 那四名哨子虽然步子不减地来回巡查,心思却完全不在放哨之上,时不时望着寨子里的热闹场面,各自手中还拎着酒壶,擦身而过时总会相互碰撞一下,然后仰头灌下一大口,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些荤话解闷。 秦莫图将体内的黑色元气借出,抛却脑袋里响起的劝诫之声,心思完全放在哨卫身上,寻找着破绽。 四名守卫皆是有些微醺,但步子依然规整,虽然喝了些酒,但心里一想起大当家的狠辣手段,便不敢过分托大,丝毫不敢放下手头的放哨工作。 见几人并无破绽,秦莫图也不再一味拖着,浑身上下黑气缠绕,几个起落便来到寨门下,背靠城墙,心里想起沈伴凤的提醒,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双脚踏墙顺势而上。 这几下爬墙功夫,当然比不得道门中人的轻功“梯云纵”,却也速度不慢,此时借助黑色元气身轻似燕,秦莫图攒住一口气机,双脚不停踩踏墙面,不消片刻便登上城墙,轻身落于左侧哨塔之内。 猫身躲在角落,秦莫图偷眼观察几名哨卫的步子路线,见一名守卫离得近了,只好憋住气,弓身躲着,右手探入怀中,握住“透龙”,以防败露之后能第一时间出手夺命! 只见那名守卫走到秦莫图的藏身之地,也许心思都在寨院里声色犬马的热闹场面,也许是真的醉得双眼朦胧,总之没有发现后者的身影,就那么踱着轻飘步子走了过去。 “好机会!” 秦莫图将憋住的气息缓缓吐出,看到两名哨卫各自南辕北辙而去,便一个闪身纵跳到寨院之内,落地之后,迅速将黑色元气散去,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是一处马厩,数十匹高头大马正在低头吃草,听到秦莫图的落地之声,纷纷瞪着明晃晃的大眼盯了过来。 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秦莫图心跳骤然加速,慢慢将“透龙”放入怀中。 这种圈养牲畜比起野生灵性稍差,但对于陌生气息的感知依旧不下于一名真正的二品小宗师,想到这里,秦莫图只好屏住呼吸,身子一动不动,眼珠子在眼眶内左右扫视。 盯着秦莫图约莫几个呼吸间,数十匹骏马齐齐喷了个响鼻,就不再发出动静,继续各自食草。 秦莫图见状长舒一口气,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果然劳神费力,比睡个姑娘还要身心俱疲! 待休息片刻,缓缓站起身,秦莫图摄手摄脚地走到马厩之外,突然发现一名喂养马匹的马倌倚着一处木桩,正在打着瞌睡,手里拎着的酒葫芦不停有酒水滴在茅草地上,眼看是醉了过去,与内院中吵杂的氛围十分违和。 秦莫图计上心来,转头看了看哨塔之上,见并无哨卫留意此处,便悄声来到马倌身后,运力出手,虽然远远慢于原先的速度,但胜在偷袭。 一记手刀将马倌击晕,秦莫图扶住他的身体,将其缓缓拖入马厩。 数十匹骏马见秦莫图返身回来,还辛苦拖着喂养自己数年的“衣食父母”,全部昂首盯着,再无心思吃食。 秦莫图见状赧然一笑,将马倌慢慢平放在地上,见马匹并未发出嘶鸣,心里一阵嘀咕,难道这些灵物与我心生亲近? 晃了晃脑袋,抛却心中的疑惑,秦莫图将马倌的衣衫脱去,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拿上酒葫芦,走出马厩。 刚刚走出马厩,就看到一名喝得迷糊的汉子踉踉跄跄走进院子,在原先那马倌倚着的木桩处解带撒起了尿,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嘀咕着。 “那小娘们儿长得可真俊,一会儿定要将二当家灌个酒足饭饱,那样入了洞房才能有干劲不是?” 秦莫图听到那汉子的言语,估摸着那吴当桂与老孙头儿的闺女已经拜了天地,待喝过“谢堂酒”后,就要洞房花烛。 心中大急,秦莫图轻手轻脚地来到那汉子背后,就欲出手将其击晕。 突然那醉酒汉子回过头来,对着秦莫图醉眼惺忪地说了句: “咦?老王,走走走,别在这闷着了,喝酒去!” ------------------------ 偷新娘啦,各位客官是否看“性“起,赏些花花草草收藏红包啥的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三章 偷新娘 抬起的手掌悬停于空中,秦莫图无奈一笑,对于眼前醉气熏天的汉子略感无语,然后伸手顺势搭在那汉子的肩膀上。 汉子提上裤子,转身瞅了瞅秦莫图,傻笑一声,就欲伸手揽过后者的肩膀,被秦莫图微不可查地闪避开,顿时揽了个空,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哎,我说老王,几天不见咋这般英俊潇洒了?” “兄弟怕是认错人了,小弟是老王的徒弟。” 听到秦莫图的回答,那汉子凑上前仔细瞧了瞧,揉了揉眼睛后,这才发觉眼前之人并非养马喂马的老王头儿,于是第一时间警惕起来,正了正身形,出声问道: “小兄弟瞧着面生得紧,不知拜在哪个堂主门下?” 此时的秦莫图心中已有打算,并不想鲁莽行事,自己一人孤身潜入飞马寨,总要旁敲侧击出一些情报,若是单枪匹马见一个杀一个,等到猴年马月也不一定能杀到吴当桂那里。 这时碰到一个醉汉,正好可以糊弄糊弄,于是他主动上前微微抱拳,说道: “小弟是二当家前几日子走马巡视时带回来的新手,没什么本事,就会些养马看马的软货,这不被派到老王这里打打下手,拜了老王做师父,哥哥瞧着面生也正常。” 那汉子毕竟醉得不行,不假思索,爽朗大笑一声,重新揽过秦莫图的肩膀,拍着胸脯说道: “老王那木讷玩意儿啥时候也知道收徒了,既然是自家兄弟,走走走,二当家今儿个娶媳妇,跟着哥哥出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秦莫图见有机可乘,长舒一口气,晃了晃手中酒葫芦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在马厩里看马,这酒葫芦眼看见底,小弟本就想着去院子里给师父讨些好酒来吃,却不想遇见哥哥这般爽快之人,但就怕师父他老人家怪罪下来,小弟这人生地不熟的,怕是要吃亏。” “小兄弟放心,老王那王八蛋平日里就喜欢闷声喝酒,也不喜欢凑热闹,这会儿估计又在和那些牲畜说些悄悄话,无妨无妨,待咱们快活过后,你再回来送酒不迟,若老王怪罪,就说是我谭望说的!” 秦莫图偷眼往马厩方向看了眼,也不挣脱开那汉子的勾肩搭背,微笑说道: “那小弟就先谢过谭大哥,小弟初来乍到,要不谭大哥给讲讲咱飞马寨?” 谭望听后再次大笑一声,摇晃着身子说道: “小兄弟这就问对人了,我谭望在飞马寨待了许多年,若说哪个比老子更了解咱寨子,老子第一个跟他急!小兄弟刚来,估摸着也是头一次混草莽,跟着那老王头儿也学不着什么正经玩意儿,不如以后跟着我,咱兄弟俩好酒好肉快活风流,咋样?” 秦莫图微微一笑,轻轻挣脱开谭望的怀抱,淡淡说道: “难得谭大哥看得起小弟,虽然小弟也是个铮铮男儿,但毕竟二当家有令在先,小弟实不敢忤逆犯上啊!” 谭望听后,四下瞧了瞧,注意到哨塔上的哨卫心思亦不在这里,保险起见还是拉着秦莫图向内院走去,边走边低声说道: “说出来也不怕小兄弟笑话,咱们飞马寨盘踞荡山多年,一直是大当家做主,可自从来了那吴当桂,有许多事情就变了味道。” 估计是真的喝大了,再加上平日里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这谭望还真的敢在二当家带回来的人面前吐露心声。 ”咱们这帮老兄弟平日里洒脱惯了,虽然是干些打家劫舍的强人买卖,可从不做伤天害理的龌龊勾当,这二当家身手了得,兄弟们都佩服,可下山抢人这等事情还是咱飞马寨头一次!” “把小兄弟当自己人才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要是哪天小兄弟瞧着谭望不顺眼,大可以将今日这一席话告诉二当家,毕竟小兄弟是二当家的人,但咱们那帮老兄弟早就对二当家心存不满,你以为飞马寨能在琉璃郡里扎根盘踞这么多年是为什么,就因为咱手里有刀有马?” “我呸!这琉璃郡内的山寨少说也有两手之数,咱飞马寨才两百来号人,人数上也就是中上游,能登顶琉璃郡绿林好汉的头把交椅,除了大当家的英明操持,不被朝廷视作眼中钉才是正理!” 秦莫图看着身旁唾沫横飞的谭望,好笑之余,却也有些感慨,看来强盗中也不乏性情中人,又心想若不是真的烂醉,恐怕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谭望还没那胆量说出口,果然酒后吐真言,更吐不敢言之言! 就那么搀扶着谭望来到锣鼓喧天的内院中,秦莫图四顾看了看,只见四周挂满大红灯笼,有大红绸缎飞檐缠绕,几十张铺就鲜红绸布的桌子摆在宽敞的院子中,桌上酒肉琳琅,奇装异服的绿林强盗们或吃酒叫彩,或踩凳划拳,好不热闹! 向前望去,只见正前方不远处的台阶之上有一处四方台,台上更加装潢显贵,正中央坐着一位披裘挂玉的魁梧汉子,此时正手拄双腿,眼含满足地看着院子里的弟兄们。 而在他的左下方坐着一位身穿鲜红袍子的年轻俊彦,斜披锦绣,头戴郎官帽,长了一张与草莽强盗及其不符的白净面容,此时也正手举铜尊,向那魁梧汉子敬酒。 还有几个眼力劲儿很足的毛小子登上台去扭腰献艺,对大当家二当家一顿歌功颂德,惹得大当家陈雄哈哈大笑,一副很受用的样子,而吴当桂就要稳重许多,脸上却也是一副高兴的样子。 巡视了一圈,也不见那新娘子的身影,约莫是拜过天地先行去到洞房,秦莫图猜到那台子上的两人定是飞马寨的大当家二当家,在心中盘算过后,便悄声向后推出几步。 谭望摇晃着身子向身侧看了眼,却不见秦莫图身影,然后转身看到欲要脱离人群的后者,只见他伸手拉住秦莫图的衣袖大大咧咧地笑道: “小兄弟,怕啥子,这里有哥哥罩着,没哪个敢欺负你,待喝过了二当家的谢堂酒,便跟着哥哥去闹洞房!” 约莫是听到身后的吵叫声,距离谭望最近的一处桌旁,有两人回首望了过来,瞧见谭望的身影,便提着酒坛子踉踉跄跄走了过来,其中一人大声叫嚷道: “你他娘的撒个尿撒到阎王殿去了啊!墨迹啥子,划拳输得裤衩子都不剩,莫非要耍赖?” 在刚刚收下的小弟面前被人揭了老底,谭望面露尴尬,也不生气,大声骂道: “去你娘的,老子何时耍过赖,输了便是输了,迟早赢回来!” 摇晃着走过来的那人看见秦莫图,先是一愣,接着打了个酒嗝,向谭望出声问道: “这小子是哪个?怎瞧着这般面生,你的人?” 谭望伸手揽过秦莫图的肩膀,哈哈大笑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 “老子刚刚结识的兄弟,咋样,是不是比二当家还要英俊潇洒一些?” “瞧着是俊,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喝酒!” “去你娘的吧,你以为都和你孙老鼠一个德行,就知道喝酒!” 那被唤作孙老鼠的汉子将手中酒坛递向秦莫图,努了努嘴,秦莫图也不做作,接过来仰头灌下一大口,喉咙顿时如火烧,却面色如常,依然风度翩翩,将酒坛子扔回给那人。 瞧见秦莫图如此爽快,谭望满眼赞赏,而那汉子接过酒坛子后,也冲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咋样,我谭望的兄弟够爽快吧?” “爽快爽快,在下孙乾,‘哨兵堂’副堂主,小兄弟怎么称呼?” 谭望听见孙乾如此问,再次尴尬起来,与人聊了许久,还没问过人家的姓名,委实有些挂不住。 秦莫图微微一笑,说道:“南飞凤!” “好名字,和小兄弟的面相一样秀气,来来来,过来这边喝酒吃肉,咱飞马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兄弟!” 说完后,孙乾拉着秦莫图的胳膊走到桌旁,将后者摁在坐凳上,完全不管晾在一边的谭望,然后倒满一碗酒,递到秦莫图面前。 秦莫图接过后,遥遥向愣在原地的谭望举了举,然后和孙乾碰了一下,一口饮下! 自小喝惯了江南道入口柔软的小酒,这一趟江湖走到青州,喝了辛辣穿肠的烧刀子后,秦莫图对这个江湖草莽气息最浓的烈酒便欲罢不能。 谭望不知何时也来到桌旁坐下,拍着秦莫图的肩膀给其一一介绍过桌上的兄弟,几人渐渐热络起来,没有丝毫排外的城府性子。 秦莫图在心里想着,这才是真正的“江湖走酒,一醉方休”! 待一一敬过手中酒,秦莫图很快便与几人打成一片,先是往台子上瞧了眼,然后轻描淡写地问道: “二当家这谢堂酒什么时候喝?” 桌上几人一同仰头看向四方台,待收回视线后,孙乾大咧咧地说道: “不急,怎么也得让弟兄们喝个够!” “那哥几个知道洞房在哪吗?别一会儿闹洞房的时候到处摸瞎!” 听到秦莫图如此问,谭望指着前者,拍着大腿对桌上几人大笑道: “哈哈,看把南兄弟猴儿急的,洞房在后院的‘牡丹阁’,那地方可是二当家的心头肉,平时弟兄们可进不得!” 得到想要的答复之后,秦莫图微微一笑,也不着急,与桌上几人闲聊了许久后,站起身来,端着手中酒碗向几人说道: “哥哥们,喝了这碗,老弟就得回去给师父送些酒肉回去,要不然师父他老人家会骂人的!” 听到此语的孙乾几人明显一愣,谭望见状只好解释道: “南兄弟是马倌老王的徒弟,这会儿是出来给老王讨酒吃的,难得南兄弟还记得这茬,就喜欢兄弟这般讲义气,来,先走一个!” 孙乾几人顿时再次对秦莫图刮目相看,叫嚣着各自碰撞走酒。 喝了碗中酒,秦莫图将酒葫芦装满,然后拎起一只羊腿,告罪一声便向马厩方向走去,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把新娘子给“偷”出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四章 借气入二品 离开众人视线的秦莫图并没有折回马厩,而是曲径通幽百转千回来到一处角落,将拎着的羊腿扔在一处藏好,不至于被无心之人发现蛛丝马迹,然后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葫芦里的烧刀子,倚靠在一颗老槐树下思量着对策。 根据那谭望所说,老孙头儿的闺女应该就在“牡丹阁”之中! 虽然此时大部分强人皆在内院热闹,但那“牡丹阁”周围的警戒程度肯定不减分毫,且不说“牡丹阁”平日里便是飞马寨二当家吴当桂的私人禁地,此刻“金屋藏娇”了位在众人口中算得上美若天仙的新娘子,秦莫图在心里估摸着,这“牡丹阁”此时戒备必会更甚平常。 抬头瞧了瞧天色,已经来到亥时中段,这个时辰寻常人家早已熄了灯火,而飞马寨此时依旧灯火通明,但估摸着也到了尾声,那吴当桂很快就要敬过了谢堂酒,满心欢喜地入洞房抱得美人睡了。 不一会儿功夫,葫芦里的烧刀子已经被喝下大半,秦莫图非但不醉,反而越发神清气爽,这么想下去也不是办法,要先找到“牡丹阁”的所在才是。 秦莫图双手撑地站起身,左右四顾,此处依然可以清楚听到内院中的锣鼓声吵闹声,刚才也总不好顺着话头询问后院如何走,那样定会露出马脚,所以他只能自己摸索着找寻。 进飞马寨之前,沈伴凤就提醒过他,要小心行事,虽然那个身手最好的吴当桂也“只是”三品武夫,却已将将摸到了二品境界的门槛。 秦莫图借助体内梦准的黑色元气,撑死了也就是三品境界,若此时借来,定会被吴当桂察觉到自身气息。 本就是性情凉薄的王爷身份,秦莫图平日里见惯了弱肉强食的残酷事情,遇上了也只是眨几下眼皮,从不会管人死活。 但对于头一次行走江湖的他来说,难免在心中对江湖草莽的侠义风范有所憧憬,所以也就答应下老孙头儿,做一次行侠仗义的江湖英雄汉! 想到这里,秦莫图无奈一笑,为了一顿饭,就要堵上性命冒险救人,怎么算都是桩十足的赔本买卖。 突然眼前一亮,心想着这后院的“牡丹阁”既然是洞房火烛的地方,必定也会是张灯结彩红绸满天,自己只需要绕过内院,跟着彩带走便是。 打定主意后,秦莫图不再犹豫,迈开步子,不一会儿便绕到了内院的四方台后面。 将身形隐于树丛中,定眼望去,只见一条通幽小路连接着内院直达一处静雅小院,道路旁的竹子上挂满了灯笼彩绸,就连远处的雅静小院也是装饰喜庆。 就是那里! 躲在暗处的秦莫图瞧见道路两旁,每隔十步便有两名挎刀束发的精壮汉子遥遥相对,不同于刚才接触的谭望等人,这几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阴冷,不苟言笑,亦不像哨塔上的哨卫般喝酒解闷。 几人极有规矩,皆是放亮了招子小心戒备。 这几人皆是吴当桂的心腹手下,跟着自家主人一起上山落草,其实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这飞马寨的,平日里面对那些满嘴荤话的老油子,皆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也是新旧两股势力势同水火的原因之一。 不过自从跟了吴当桂,几人从未质疑过主人的心思想法,虽然不解原本高门郡望里锦衣玉食的主人为何舍弃一身富贵,独独跑到这荡山做起了狼藉名声的强人,还心甘情愿给那狗屁陈雄做小。 但他们也都是颇懂人情世故之人,虽在暗地里与飞马寨旧势力较劲,倒也不敢明面上撕破脸皮。 这些飞马寨里的暗箱操作,秦莫图自然不会知晓,此时的他多少有些自顾不暇,这两日默默吸收了些体内的元气,他的真实修为勉强摸到六品,与临城时的自己相比自然要厉害了少许,对上十几号不入品的寻常武夫,也能轻松应对。 但此时的他不敢借用体内的元气,一是怕突然境界提升,那陈雄吴当桂定会警觉,二是怕多次“伪境”,肯定会埋下隐患,对日后的进境有害无益。 以他目前的身手,能不能单独赢过眼前的精壮汉子还两说,在不惊动更多人,尤其是陈雄吴当桂的前提下,能悄无声息的潜进“牡丹阁”,有些痴人说梦。 再耽搁下去,恐怕再无机会,秦莫图咬了咬牙,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如老僧入定。 片刻后,秦莫图的意识便出现在气海之中,刚一现身,就受了眼前老人的当头一拳。 秦莫图捂着头顶委屈地看着眼前的梦准,还未出声,后者就滔滔不绝地唠叨起来。 “你小子不要命啦!教于你借气之法是为了在危急时刻能保你一命,你小子可倒不客气,每隔几个时辰就要借用一次,身边不是跟着个金刚境的大宗师吗?” “虽然肯定有人觊觎老夫这身修为,但哪里轮的到你出手?半点本事都没有就别逞能做什么英雄,乖乖给老夫待着!你看看你短短几日进了几次‘伪境’,瞧瞧你身边的‘本命楼’!” 偷眼瞧了瞧面前气急败坏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儿,秦莫图委屈地看向一侧的“本命楼”。 隐隐约约中看到虚幻的银白砖层已有半人之高,而正对自己的方向还堆砌了一座台阶,已有两阶,整个“本命楼”俨然地基已成,明晃晃地银色光线刺穿雾茫茫的气海,格外闪耀。 但“本命楼”略显虚幻,如水中倒影飘飘荡荡,只有一角最低端的十余块银砖犹如实质,突兀地摆设在那。 见到自己的“本命楼”如此“恢弘”,秦莫图跳起身来,先是绕着楼体转了一圈,然后向梦准抱拳弯腰,兴高采烈地说道: “老前辈可以啊,这‘本命楼’让你建造的惟妙惟肖,怎么看都是名垂青史的又一佳作啊!佩服佩服!” “佩服你个大头鬼!这些都是‘伪境’生成的虚影!这还是老夫助你消化之后的结果,你现在看到两阶台阶,之前却是完好的九阶!” 此时的梦准真的有些动气,胸口剧烈起伏,活了几百年,还没有如此生过气。 若是生前遇到这般不知轻重的小娃娃,大不了随手帮他化解险情,但此时早已身死命陨,秦莫图入一次“伪境”,就要花去梦准几日时间来消化去除,被那小娃娃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如何不教他气急败坏! 见梦准真的动了怒,再加上此次有事相求,秦莫图眼睛滴溜溜打转,来到梦准身前好声劝道: “梦老前辈莫要生气了,晚辈以后小心便是,小心便是。” “罢了罢了,已成事实就不再追究,切记以后莫要再入‘伪境’,否则定要收回借气之法!老头子是为你好,武道一途要讲究循序渐进,这般投机取巧要不得!” 梦准长舒一口气,不再于此事上过多纠缠,背转过身双手负后,淡淡说道: “说吧,这一次又有什么鬼打算?” 秦莫图听到梦准如此问,嘿嘿笑了一声,有些羞赧地来到老人身前,一时间欲言又止。 梦准见状翻了个白眼,说道: “除了借气,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皆会告知于你。” “老前辈,这次是要救人!” “救人?” 秦莫图重重点了点头,满眼希冀地看着梦准,后者似乎想到什么,猛然摇了摇头,坚定说道: “救人也不行!你身边的那小女娃都救不出的人,即使借给你也无用!” “凤儿不在我身边,说来话长,就先不与你解释了,时间紧迫,老前辈就再多借一些,入个二品用用!” 听到秦莫图不但要借气,还要变本加厉入二品,梦准一甩衣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老前辈,人命关天,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见梦准并无反应,秦莫图只好佯怒道:“死老头儿,你借不借?你不借我就自杀给你看!” 梦准依然不为所动,秦莫图有些无奈,只好缓下语气,语重心长地说: “哎呀,老前辈就当行行好,她可还是个小姑娘,您就忍心看着她被强人糟蹋了啊?” 听到这里,梦准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眉毛,却也不做声,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见梦准依旧无动于衷,秦莫图并不作罢,再次来到梦准面前,苦声说道: “老前辈这次答应下,我保证再也不入‘伪境’如何?” 梦准抬眼看着秦莫图,心里想着要让这小子不再入“伪境”看来是难上加难,若这次当真拒绝了他,说不定会对他的武道心境产生影响,亦可能会使他身陷险境,何不答应了他,然后收回借气之法! 想到这里,梦准故作犹豫,勉为其难地说道: “那老夫就再让你借一次,记住这次之后老夫会收回借气之法,日后再无借气一说,还有,出去后告诉那小女娃,若再不安心护你,观应宗必亡!” 秦莫图听到老人的话语,愣了一下,也不去细问梦准为何知晓沈伴凤的背景身份,只是连连点头道: “必须哒!” 梦准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大手一挥,秦莫图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便醒转过来。 秦莫图先是站起身来,然后会心一笑,运起借气之法,只见一抹浓重黑气自气海处疯狂涌出,席卷全身。 秦莫图也不刻意敛气隐瞒,顿觉全身上下充盈气劲,当然也感知到二十歩之外的陈雄和吴当桂率先发现他的气息,二人皆是暴起身形翻过院墙落于道路之上,冷冷地看着他!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五章 反目 见大当家二当家忽然气势冲天,翻腾到后院,内院中喝酒热闹的一众山贼皆是停下动作,抄起家伙乌泱泱一片从内院两道院门处跳窜出来。 此时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极点! 不知何时换上一张“生根”面皮的秦莫图,此刻浑身上下涌出滔天气势,周身黑气萦绕,双袖鼓荡如风,黑亮青丝在脑后随意飘洒,左手拄在刀柄,双眼炯炯似一汪深潭,平静中迸射出凌厉光芒,仿佛要生吞活剥了眼前越聚越多的强人。 感受到这股席卷如龙卷的骇人气势,堪堪摸到二品境界的吴当桂双眼微眯,缓缓抽出腰间的炫彩细剑,横放于前,如临大敌。 危急时刻,还是统领一众小弟多年的陈雄沉得住气,朗声问道: “在下飞马寨陈雄,朋友深夜到访寨子,不知有何贵干?” 秦莫图完全沉浸在二品小宗师带来的快感之中,不理会陈雄还算客气的问候,双手缓缓平举过肩膀,掌心向上,闭目养气,舌抵上腭,气机脱飞而去,顿时整个方圆几十里的飞马寨尽收眼底。 陈雄早年入伍,练就一身金钟罩,且擅使重器,盘踞荡山后便请人精心打造了一柄狼牙巨锤,重达二百余斤。 据说有一次在山上打猎,遇猛虎扑食,陈雄与其大战数回合,那猛虎便被狼牙巨锤生生砸死当场。 如今飞马寨“聚义厅”里的那张金角大椅上铺就的虎皮,便是从那猛虎身上扒下来用作装饰也用来炫耀的物件。 若论身手,他陈雄也就堪堪四品的武夫境界,之所以轻松拉拢起二百来号人占山为王,凭借的是严酷狠辣的治军手腕。 此刻他自然看不透秦莫图的深浅,只是感受到那股刺骨割皮的凌厉气劲,便知眼前这个年轻人绝非等闲。 要说这几年自持武功硬闯飞马寨的江湖好汉也不在少数,就连偷偷摸摸潜进来盗宝顺财的跳梁小丑也多如牛毛。 那些江湖侠客哪一个不是一身浩然正气,就连那些见不得光的“踏早青”也各各理直气壮,可到头来没哪个还能活蹦乱跳地活着离开飞马寨,全都饮恨长眠于此! 见黑气森森如厉鬼的秦莫图并不搭话,陈雄面色渐冷,却伸手止住身后躁动的一众强人,继续慢条斯理语气转冷地说道: “阁下若是来做客,陈雄拍手欢迎,咱们飞马寨啥都不缺,就缺阁下这样身手不凡的高人坐镇,但若是前来恣意挑衅,虽然飞马寨也就二百来号弟兄,留下阁下想来也不难!” “哦?” 终于不再一味感悟二品修为带给自身前所未有的俯瞰快感,秦莫图依旧闭目垂帘,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好奇声,便不再言语。 若在往常,陈雄早就暴起杀人,与往年的“蹩脚货”相比,此刻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带给他的感觉太过压抑,尤其是那身诡异莫测的黑气更是给他一种惹不起也养不起的腤臢感觉。 陈雄微微侧首,在吴当桂耳边轻声问道: “二弟,能否摸清此人底细?” 吴当桂双眼紧盯着秦莫图,面色寒霜,微微摇了摇头,陈雄见状心中大惊,他知道吴当桂是稳稳当当的三品武夫境界,若是连二弟都摸不清,面前这年轻人最少也是二品小宗师境界。 武夫以力证道有五道门槛,入了三品算是跨过了第一道坎,三品与二品之间是第二道,也被称作“迢递”,仅次于一品四境中指玄与天象之间的“天堑”和天象入地仙的“半九十”,甚至要困难过二品入一品的“鸿沟”! 一品遥不可及,自不去说,江湖上大部分武夫,也许苦修了一辈子都只能滞留在三品境界上抑郁终生。 武夫一入二品便如超凡脱俗,否则也不会有“小宗师”的称谓,想到这里,陈雄不禁有些晃神,却也在心底暗自咒骂了一番,这江湖上哪个世外高人吃饱了撑的要来折磨他们飞马寨? 莫非是隔壁一直被自己打压得喘不过气的崂山吴老六花重金请来的座上宾? 也不对啊,要是他吴老六能有这本事,也不会常年被飞马寨压一头,做那油水减去大半的“千年老二”! 这飞马寨是自己辛苦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谁若是将触角伸到这里,无异于触碰到陈雄的逆鳞! 见二弟吴当桂亦是摸不清来人的底细,头一次失去了那份自如,如临大敌,陈雄凶相毕露,就欲指挥弟兄们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秦莫图遥遥指向陈雄,霸道气劲如蛟龙般席卷向后者,一旁的吴当桂眼睛眯成一道缝,眼球摇摆不定,似是在心中盘算个中厉害。 最后还是出手,只见吴当桂闪身来到陈雄身前,手中细剑连续挥洒,抖出几朵剑花,顿时周围如冰窖般寒冷刺骨,堪堪抵挡住秦莫图的试探攻势! 气劲被拦腰斩断,秦莫图也不再咄咄逼人,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吴当桂,在下若没说错,你这一手便是北方剑道大派‘四季草堂’的‘绣冬剑’,莫非” 不待秦莫图将话说完,吴当桂暴起身形抢先攻向他,手中细剑如寒冰利箭,俨然点点冰霜附着,在空中不停挥舞,冰锥雪箭夹杂着森冷剑气迅猛滚向秦莫图。 眼看剑气欺身,秦莫图并不慌张,嘴角勾起好看弧度,右手作剑,学那吴当桂刚才的招式在身前不停舞动。 只见秦莫图身前黑气如刀,将吴当桂的凌厉招式轻松化解。 然后不等吴当桂另起炉灶,秦莫图右手作刺出状,黑气缠绕中迸射出丝丝缕缕劲气,如巧妇手中的针线,裹夹着破风声刺向吴当桂,俨然又是学得后者刚才欺身攻来的凌厉招式! 吴当桂很有自知之明,知晓本身修为要差上来人一大截,不敢正面交锋,只能连挥几剑堪堪抵挡住黑色气劲,却还是被一股大力撞在胸前,倒飞出去! 秦莫图本身并未习得任何招式,只是空有一身二品小宗师的修为,还是借的,但他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刚刚只是瞧了眼吴当桂的“绣冬剑”,便依葫芦画瓢给生生使了出来。 虽然在熟练程度上差了太多,但他胜在修为高一品,于是依旧能够轻松化解吴当桂的欺身杀招,还有余劲再次模仿出吴当桂的另一势,将其撞飞回去。 吴当桂落地后倒滑出几步,将手中细剑插入地面,这才堪堪止住倒退之势,地面被划出一道丈余痕迹,火光四溅! 捂住胸口,吴当桂生生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恶狠狠地盯着秦莫图,阴沉说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我‘四季草堂’的招式!” 终究是学不来真正高手的写意风流,秦莫图挖了挖耳朵,然后吹了吹小拇指,却不理会吴当桂,而是气定神闲地对陈雄说道: “陈大当家,小子本不想冒犯飞马寨,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谁都有个活法,但无奈你那二当家抓了我家小妹,要给他做新娘子,你说这账该怎么算?” 听到此语,陈雄略显讶异,而吴当桂面色阴晴不定,脸皮一阵抽动,显然动怒不轻。 陈雄见吴当桂在秦莫图手下走不过两招,俨然负伤,先是看了看自己的这个二弟,然后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番,便对秦莫图朗声说道: “若真如朋友所说,倒是我飞马寨失礼在前,朋友若不嫌弃,明日定叫二弟备上厚重聘礼去孙家村提亲!” 吴当桂猛然转头看向陈雄,满脸不可思议,继而转为愤怒! 以他原先的富贵身份,娶妻纳妾皆要诸多束缚,否则就要给他吴家丢了脸面,之所以抛却身份跑上荡山给他陈雄做小,无非是想做一回潇洒之人,无法无天一回。 但没想到这陈雄遇到眼前这般棘手之人,就要忘却绿林草莽的洒脱性子,着实让他很是失望。 饶是秦莫图这般大大咧咧之人,也瞧出了陈吴两人之间的罅隙,倒不是陈雄把吴当桂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而是吴当桂这样反复无常又毫无底线的小人又岂会真的心甘情愿给陈雄做小? “我妹子无意做这飞马寨的二夫人,在下无意诋毁飞马寨,只是陈大当家应该知晓其中的道理。” 陈雄听后,仰头长叹一声,虽然知晓眼前之人并非看低他们这些草莽强人,但被人不认可的那种惆怅和悲凉,却如万箭穿心,撕裂般得疼! 感慨一番后,陈雄大笑一声对秦莫图说道: “朋友所言在理,陈某虽落草为寇,却也有底线,并非强人所难之辈!” 说完后,陈雄向秦莫图抱了抱拳,转头看向吴当桂,好声劝道: “二弟,放了那姑娘吧,相信大哥,日后定会找个心甘情愿的女人,给你做夫人!” 秦莫图听到陈雄如此说,在心中对他改观许多,而吴当桂却眼含怒意,指着陈雄大骂道: “狗屁!老子是飞马寨的二当家,却连个媳妇都不能做主,狗屁的二当家!” 突然吴当桂暴起身形,一剑刺在陈雄的胸口! “噗!” 陈雄低头看着胸口细剑,然后缓缓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盯着吴当桂,一口鲜血喷出。 将细剑轻轻拔出,陈雄手捂胸口倒栽在地上,而吴当桂手握染血细剑,并无半丝同情之色,向旁边呸了一口,将血迹擦于袖上。 “大当家!” “老大!” “大哥!” 此起彼伏的声音自那群强人口中喊出,飞马寨的老人皆是涌向倒地不起的陈雄,然后恶狠狠地看向吴当桂。 秦莫图也没有料到事情变化如此之快,在愣神之后,面色幽冷似鬼魅,缓缓看向吴当桂,像是在看着一具死尸!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六章 生擒吴当桂 对于吴当桂的撕破脸皮,秦莫图心中早有预料,却没成想这个看上去衣冠楚楚,长得清秀书卷气的俊哥儿出手会如此迅速又不讲情面,饶是如今境界大进的秦莫图也无暇反应。 陈雄怎么都算是绿林强人里的一代枭雄人物,在将其一剑刺杀之后,吴当桂右手拄剑,左手捂着额头放声大笑,前仰后合,似乎将心中压抑许久的不爽利彻底释放出来,像是得了失心疯。 不理会一旁痛心疾首的一众弟兄,吴当桂慢慢止住笑容,感受到秦莫图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脚下骤然发力,身体腾空倒飞而去,然后在空中对自己的心腹手下发号施令。 “给本公子拦住那小子!” 只见二十余名身着黑衣的精壮汉子各自拔出腰间钢刀,气势汹汹地杀向秦莫图! 本就对飞马寨的窝里斗没什么兴趣,秦莫图在看到方才那一幕世态炎凉之后,称不上怒不可遏,只是心底某处对这个世道的一丝憧憬被残酷撕扯了下。 如今看到吴当桂慌不择路,却依然针对自己作出一番不大不小的部署,秦莫图顿时讥笑一声,双手涌出浓重黑气,就欲出手拍向杀将过来的黑衣心腹。 不待秦莫图出手,群情激昂的一众飞马寨老人却当先拦下那二十余名心腹! 其中一名穿着邋遢的虬髯汉子望了眼吴当桂逃去的方向,略微犹豫之下,还是往秦莫图近前走了两步,然后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声泪俱下地说道: “少侠,咱们飞马寨虽是草寇,却当得起问心无愧,弟兄们不才,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罪魁祸首逃之夭夭,虽然飞马寨失礼在前,咱们还是斗胆厚着脸皮请求少侠擒下吴当桂那杂碎,事后定会感恩戴德少侠的出手相助!” 将双手黑气收起,秦莫图认出身前单膝跪地的汉子正是此前豪爽洒脱的谭望。 飞马寨遭此大劫,这会儿约莫他的酒劲全消酒意全无,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对于性情最重的江湖草莽更是在意,此时谭望能拉下脸皮请求秦莫图出手,足可见其重义担当! 秦莫图看了看不远处战于一处的惨烈场景,又瞧了瞧身前跪地的谭望,上前几步将其搀扶起身,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 “希望回来后能看到我妹妹!” 说完后,秦莫图运气全身,将气机锁定住逃至一里之外的吴当桂,暴起身形追逐而去! 谭望听到秦莫图答应下,泪眼含笑地抬起头,却不见后者身影,在感叹他的神仙身手之后,眼神缓缓寒冷似霜,怒喝一声杀向身后的吴当桂心腹。 在秦莫图心里,杀不杀吴当桂在其次,自己此行飞马寨,无非是要兑现老孙头儿的承诺,救出其女儿,也有心想要体悟一次江湖儿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率性感觉。 至于杀不杀人倒没那么在意,只是与飞马寨的几个强人行酒喊令之后,也知道无论江湖多大,也不管壶酒多烈,就算是世俗人眼中作恶多端的山贼强盗,也有自己的可为与不可为! 秦莫图全身被黑气包裹,飞掠向吴当桂逃窜的方向,在空中留下点点残影,夹杂着黑气,仿佛一幅年岁新小却意境绵帛的水墨画。 若是一品境界的大宗师,一里路程也就是几个呼吸间的光景,但秦莫图借助他人元气“伪境”入二品,且在身法上欠缺心得火候,追逐起来就要麻烦许多,即使如此,也要比三品境界的吴当桂身形快上一筹。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秦莫图遥遥瞧见吴当桂闪转腾挪的灵犀身影,嘴角微微翘起好看弧度,那种追逐猎物的快感攀上心头,将身形速度提至最佳,几个起落便落于吴当桂身前,拦截住吴当桂的去路。 吴当桂不是憨人,相反精明得很,在亡命逃窜出秦莫图的视线后,便将时刻藏身的“雀鸽”放飞。 这种罕见的传信之物,身形似雀似鸽,羽毛短如寸,据说可以连续飞行七日七夜而不乏惫,一个时辰可飞行几百里,是宗门大派高门望族中才会豢养的得宠之物。 不知何时,天色转晴,月牙挂梢,洒下点点柔光,此刻吴当桂被秦莫图拦下,紧紧握住手中炫彩细剑,盯着身前负手于后的秦莫图,将将看清后者面容,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阁下要的是那小娘们儿,何苦为难本公子!” 秦莫图故意装出一副深藏不漏的高人风范,不苟言笑,淡淡说道: “抢人越货本就无道理可讲,你更不该杀了于你有义的陈雄。” “你又知道什么!少在本公子面前装什么圣贤,陈雄是待我不薄,还不是看上本公子的身世背景,义气?笑话!” 吴当桂哼笑一声,对于身前兀自清高的秦莫图嗤之以鼻,而秦莫图也不动怒,依旧语气轻缓地说道: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本就无意伤人,既然陈雄那般退让,你实不该做下杀孽。” “我去你的杀孽!你以为你是灵隐寺的得道高僧?不要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本公子说话,知道本公子是谁吗?” 见吴当桂油盐不进,秦莫图只好收起那份高人风范来本色出演,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撅嘴,表情丰富得就连那张“生根”面皮都要招架不住,无奈耸了肩肩,秦莫图没好气地说道: “不跟你扯那些没用的了,乖乖跟我回去吧,男人嘛,就应该负责的!” 看着面前五步之外的男人,吴当桂眉头轻轻一跳,脑海中不知为何闪现一个“二”字,将杂念甩掉,居高临下地说道: “朋友,这次放过本公子,既往不咎,日后来古登城吴家庄做客,自会以礼相待,若是铁了心要阻拦,就不怕我吴家庄的报复吗?” 秦莫图刚要接话,神识却感悟到几里之外有几股霸道气劲疯狂奔向此处,不消片刻却又复归沉寂。 想不通其中缘由,干脆不去费脑筋,秦莫图浑身涌出黑色气劲,瞬间包裹全身,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似乎身形全无。 而下一刻吴当桂周遭黑气滂沱,只见秦莫图伸出一手狠狠抓向前者喉咙! 对于秦莫图的出手,吴当桂已有防备,虽在身形速度上差了太多,慌乱中还是勉强作出反应,本能地将身体后仰,堪堪躲过那致命一击,然后手中细剑唰唰几声,狠辣挥向秦莫图的手臂。 吴当桂的动作飞快,在秦莫图眼中却如慢动作,此刻三品与二品之间的“迢递”距离一览无余! 秦莫图攻出的右手动作不减,左手同时迅猛探出怀中“透龙”,抵挡住吴当桂拼命抖出的剑花,右手呈刀状,狠狠劈向吴当桂的胸膛! “砰!” 裹杂着无匹黑气的右手硬生生劈在吴当桂的胸膛之上,吴当桂本就胸口受伤,此刻再受霸道一击,整个身子撞在地面,发出一声巨响。 吴当桂胸口处同时传出几声骨头碎裂的刺耳声音,在寂寥无声的月夜中更显“动听”。 张嘴喷出一滩鲜血,吴当桂挣扎了几下便昏死过去,而秦莫图早已抽身返回原地,看到如喷泉般激射当空的艳红血迹,抬了抬眉毛,闪身来到吴当桂身侧,将其扛在肩膀,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不消片刻,秦莫图便回到飞马寨外,此刻大寨铁门早已落下,桥门上站立着十数道身影,其中便有谭望和孙乾。 几人见到秦莫图的身影,惶惶走上前来,瞧见秦莫图肩上一动不动的吴当桂,谭望赶忙接过。 如释重负的秦莫图拍了拍手,对谭望淡淡道:“我妹子呢?” 谭望将吴当桂扔给身后几人,转身抱拳看向秦莫图,依稀可见眼中泪花,秦莫图见状颇有感概,饶是身长七尺的大汉,也会有动容落泪的迟暮时刻。 “谭望代飞马寨,更要替归去的大当家,谢过少侠的报仇之恩!” 说完后,以谭望孙乾为首的十数道身影,皆是低首抱拳,铿锵跪地! 见识过更多人双膝跪地于身前的大秦南王,此刻仿佛回到之前受人“敬仰”却并不舒适自在的王爷场景。 但相比于以前那些庙堂中人的阳奉阴违,谭望孙乾几人的跪谢却让他心有暖流如在梦中! 秦莫图并没有第一时间搀扶起几人的身形,待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自己此刻的藏拙身份,信手将谭望孙乾扶起,出声说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嘛,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谭望几人缓缓起身后,侧身让出主道,秦莫图也不矫情,当先走入飞马寨。 “少侠先随咱们到‘聚义厅’,柳姑娘已在那里等着。” “柳姑娘?” “少侠的妹妹不是姓柳?” 秦莫图打了个哈哈,说着“是是”,暗自抹了一把汉,便不再言语,而谭望却凑到跟前悄声问道: “谭望斗胆问一嘴,少侠腰上的酒葫芦瞧着好生眼熟,南兄弟他” “额没事没事,就是醉在一旁,在下也有些口渴,就顺了过来解馋。” 谭望哈哈笑了两声,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看在秦莫图眼中更加觉得眼前这汉子的可爱之处。 不消片刻,秦莫图几人便来到飞马寨“聚义厅”,大厅中充满着草莽气息,与流凤城“画议厅”的富丽堂皇,还有名门大派议事厅的正气凛然截然不同,自有一种天地相予的自在洒脱。 秦莫图走进聚义厅后,映入眼帘的不是跪在堂内的几十号黑衣汉子,亦不是正中央威风凛凛的虎皮大椅和顶上匾额上挥斥方遒的“义字当头”,而是立于虎皮大椅下首的一名喜袍姑娘。 粉黛相宜,怯羞常态,说不上的可人味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七章 柳浮萍 瞧见秦莫图等人鱼贯而入,那喜袍小娘的身子条件反射般微微颤抖,一双与其粉黛模样及其不应景的粗糙小手护在不显汹涌的胸前,明汪汪的大眼睛似乎浸着泪水,就那么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一向粗线条的谭望先是向秦莫图弯腰抱拳,继而一手在前,欲将秦莫图让到虎皮大椅之上。 秦莫图挥了挥手,并未鸠占鹊巢,而是紧紧盯着那姑娘,然后迈开步子向她走去,跟在身后的谭望见状理了理嗓子,尽量让自己粗犷的嗓音听上去和声悦色。 “柳姑娘莫怕,那吴当桂已被少侠绳之以法你哥哥仗义行侠,咱们虽是强人,却也念恩知轻重,飞马寨定不会再强人所难!” 似乎从自己嘴里说出“绳之以法”四字有些过于别扭,谭望顿时赧然,瞧上去就像个好不容易娶到媳妇儿的庄稼汉,憨厚中带了点难得的兴奋。 “哥?” 被唤作“柳姑娘”的好看小娘依然放不开手脚,只是眼中终于多了另一种情绪,轻声呢喃一声,疑惑地看着秦莫图。 秦莫图洒然一笑,明显不想被人识破,赶忙轻声道: “妹子,孙伯伯都告诉我了,委屈你了,哥这就带你回家!” “爹爹?” 听到秦莫图提及“孙伯伯”,那姑娘先是将信将疑,却终究抵不过心中的那份挂念和委屈,就那么站在那里轻声抽泣起来。 秦莫图见状倒没什么,将这视作世间应有的常态,而谭望等人则要多愁善感许多,做多了拦路越货的强人勾当,平日里哪个不是心安理得像那没心没肺的孬人,这头一次亲身瞧见家破财断给予他人的苦楚,虽然都是些心宽皮厚的“纯爷们儿”,却也觉得心中有愧老脸烧红。 本就是冒充身份,秦莫图见到可怜楚楚的可人姑娘,却也不好向前慰藉,只能眼巴巴立在那里,等着她缓过情绪。 约莫是真的相信了秦莫图的话,或者心思玲珑一些将秦莫图所为当作逃离的计量,又或者瞧着眼前这年轻却算不上俊朗的男人总好过乌烟腤臢的“贼铺子”,那姑娘轻轻拭掉眼泪,重重点了下头,对秦莫图蚊声说道: “哥,我们回家。” 这一句反而让秦莫图愣神片刻,却也对她刮目相看,缓过神来后,便“心甘情愿”地迎向那姑娘主动牵来的小手,被她生生拽着向聚义厅外走去。 身后的谭望见状急急出声大声喊道: “少侠留步,飞马寨连累少侠出手相助,却还不知少侠名号,也没能尽一尽地主之谊,弟兄们方才仔细商量过,谭望就代弟兄们斗胆再问一次,若少侠不嫌弃,可否给咱们指条明路?” 被那双粗糙小手攒得有些紧,秦莫图明显感觉到这双小手爬满老茧,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后,秦莫图微微用力止住那姑娘的身形,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示意稍安勿躁,然后回首向一众草莽说道: “陈雄的身死多少因我而起,之所以将那吴当桂擒回来,也算是赎罪,既然众兄弟瞧得上在下,我便唐突一次,飞马寨日后还是飞马寨,当了一辈子强人,做回本分买卖确实强人所难,但希望各位留有底线,劫富济贫可以,杀罚贪官亦可以,休要再做些伤天害理的龌龊勾当!” 谭望等人听后皆是弯腰重重抱拳,这份“此处无声胜有声”,比任何堂皇言语更要诚心诚意,也比任何歃血誓言更要令人信服! 秦莫图没来由生出一股豪气,回身牵着身旁的娇羞小娘大笑说道: “江湖一抱拳,胜过黄金千两千!” 聚义厅内的众人皆被感染,有些后悔落草更后悔走入江湖的汉子,终于舍得抛却那份愤懑,皆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喊道: “老子混得就是这胜过黄金千两千的江湖!” 片刻后,谭望率先抬起头,见到秦莫图已经远去,还是止不住地大声喊道: “少侠!可否留下姓名!” 已在百步之外的秦莫图也不回首,运气入喉,顿时整个飞马寨都听到了那句更加触动心神的话语。 “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留姓名!” ———— 夜色浓重如墨,月光朦胧似水,此刻时辰已经爬到子时,深山更老林的荡山半山腰人影不多,却也不少。 四条各显姿态的身影缓缓下山,沈叶二人终于不再一味躲着,早就会合秦莫图两人一同准备返身孙家村。 被秦莫图解救出刀山火海的姑娘自从离开飞马寨,便不再理会他,一头扎进夜色闷头向前快步走着,好似用尽了毕生勇气,也不怕丛林中突然会杀出一两只瘦骨嶙峋的饿狼。 待遇到手举火把的沈叶二人,也许是漂亮女子互生亲近,或者终于有“第三者”插足最是干柴烈火的孤男寡女,那姑娘此刻紧紧挽着叶飞鱼的胳膊,在熊熊火光中尤其楚楚动人。 秦莫图觉得好笑,嘴角抿起微微上翘,也不惊扰这一幕惊艳仙人的养眼画卷,就那么跟在叶飞鱼身后。 身边跟着沈伴凤这尊菩萨,秦莫图终于放开顾及,解开借气法印,顿时一阵前所未有的眩晕感袭向脑袋,气海处也一阵阵鼓胀,若非沈伴凤微不可查地向他灌输气力,恐怕秦莫图早已昏死过去。 “刚才威风得很啊。” 沈伴凤一向不会错过讽刺秦莫图的中伤机会,本欲抽回紧贴秦莫图后背的右手,希冀着他能自己解决这份后遗症,却不想这次的“伪境种子”种的如此之深,“种毒”反应竟强烈到这般地步,以至于后者此刻紧皱眉头,双腿弯曲,双手拄在膝盖,表情扭曲地不停干呕。 听到身后动静的叶飞鱼回首看来,瞧见秦莫图如此模样,顿时挣脱开那姑娘的“纠缠”,飞身来到后者身边,轻轻抚捋着他的后背,眼看就要声泪俱下。 秦莫图抬起一手向叶飞鱼挥了挥,不停干呕中依然生生挤出两个字,没事。 听到此语的叶飞鱼反而越加心疼,泪水如决堤洪水般倾泻出来,不停滴落在秦莫图拄在膝盖的手背之上,然后她整个身子都跟着轻微颤抖,好似此刻痛不欲生的是她,而不是他! 叶飞鱼的眼泪好似浸草妙药,秦莫图突然直起身子,不再痛苦呕吐,好似回光返照般复归常态,那副天生欠扁却让叶飞鱼无比喜欢的贱贱表情,虽然隔着一张“生根”面皮,还是那么熟悉地铺陈在她眼前。 秦莫图轻轻揽过叶飞鱼的身子,轻声安慰道: “好啦,没事了,乖一点,都看着呢!” 叶飞鱼抬起泪水浇润的脸庞,伸手轻轻抚摸着秦莫图的脸,待确定后者真的正常下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小女人起来,娇嗔一声便逃离出后者的怀抱,小跑回那姑娘的身边,继续前行。 沈伴凤见状嗤笑一声,听在秦莫图地耳中犹如凿冰,这让秦莫图不由得在心中腹诽一句,这婆娘好像除了如此笑,就从没真正发自肺腑过! 斜眼瞥了眼秦莫图,紧贴其后背的右手却并没有放下来,沈伴凤接着轻哼一声,低声说道: “忍得下?就为了不让她担心?” 秦莫图瞧了眼在身前走得相当安稳的女人,脸皮终于止不住地抽搐起来,生生忍下那份痛苦,灿然一笑,凑近沈伴凤身前小声说道: “谁让咱喜欢她呢!” 像是患了独身癖,沈伴凤嫌弃地运力将秦莫图的身体轻轻震开,然后突然收回右手,淡淡说道: “在演技这层面,你俩可真登对。” 断去气力蕴养的秦莫图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生生扛下生不如死的难受感觉,然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沈伴凤,咀嚼着她的话中有话。 而在前面勇敢“开路”的叶飞鱼,身体却微不可查地轻颤了一下,便复归平静。 终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秦莫图不再纠缠于此,全力抗衡下身体中的不舒适,缓缓跟住三人的脚步。 复归常态的叶飞鱼,转头看着身旁紧紧贴着自己,终于露出一副害怕神情的姑娘,轻声说道: “姑娘不要害怕,奴家身后那两人都是身手好生厉害的高人,这夜里时常出没的凶兽嗅到他们的气息,便不敢出来放肆了。” 那姑娘似乎十分相信叶飞鱼的话,默默点了点头,真的就不那么害怕了,叶飞鱼温柔一笑,继续问道: “姑娘可有名字?” 那姑娘先是点了点头,然后轻声细语地回答道:“有。” 对于她的惜字如金,叶飞鱼并无恶感,相反心中顿感亲切,当年自己很小年纪便被卖到青楼里做伶,何尝不是这般小心翼翼单纯而又排斥? “好听吗?” “好听。” “叫什么?” “柳浮萍。” 终于问出那姑娘名字的叶飞鱼,轻轻念着这三个字,也不去问为何老孙头儿姓孙,她却要姓柳,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好似又回到好些年前穿金戴银却更像是漂泊似浮萍的青楼光景。 对于常人来说,夜里走路必然不似白天迅速,本来一炷香的半山腰路程,被四人生生走了两柱香时间。 秦莫图四人来到荡山山脚下,此刻子时时分,寻常人家早已熄灯入睡,但前面依稀可见一处火光斑点,定是那老孙头儿两口子彻夜未眠了。 叶飞鱼终于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却依然轻声念叨了一句。 “葱葱郁郁菁菁,残花败柳浮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八章 怀春少女多惆怅 柳浮萍在年龄上相较叶飞鱼要小上几岁,虽不至于将叶飞鱼衬托得半老徐娘,单瞧面相,不同于叶飞鱼娇柔妩媚的桃李年华,柳浮萍确是更显清水芙蓉,年约二八。 自懂事起便已经在孙家村里嬉戏玩耍,有个很守规矩,也很厚道的老爹,还有个上不了厅堂却绝对下得了厨房的娘亲。 待出落成十分耐看的妙龄小娘后,平日里除了在家里帮衬着娘亲做些针线活,也会花上很多工夫替年迈的爹爹到丘陵地里打理草药,得空了还会尾随着村子里的壮丁们到荡山深林里打些野味。 记得爹爹前几年就告诉自己,她是他年轻其实也已经年过不惑的时候,在村子南郊捡回来的。 爹爹无子嗣,抱回她之后,好一阵感天谢地,那种老来得子的喜悦就像是连夜雨里忽然刺破阴霾的光,让人欣喜若狂。 爹爹说,那一年小心翼翼抱着她回到家里,本想着读了些书的自家婆娘能给起个文绉绉的好听名字,不成想给孩子洗澡净身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脊背之上被结结实实烙上了三个烫金小字,“柳浮萍”。 温润秀劲,若是书法大家定会瞧出这般笔划藏锋婉转,多出江南。 毕竟爹爹种了一辈子丹参草药,读不懂这三个字的韵味,却也不想违背天意,既然老天爷给了他一个老来得子的机会,那么这名字就没那么所谓了,柳浮萍好听,就叫柳浮萍! 沉浸在回忆里的柳浮萍与叶飞鱼聊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四人终于来到孙家村口,天色已晚,秦莫图几人也只好再厚着脸皮与柳浮萍一同回家。 当几人推开老孙头儿那道略显破旧的栅栏门之后,就瞧见老孙头儿蹲在院内一处菜地旁,使劲嘬着烟斗,吞云吐雾都要胜过饭时生火燃起的炊烟。 也许在颓丧今年草药的收成不好行情更差劲,或者担心闺女入了那贼窝做不成夫人却被糟蹋得没了样子,又或者思量着那一身内衫就要衣不遮体的挎刀少年究竟是不是条真汉子。 反正不管想什么,老人思绪万千愁容一副,丝毫没有察觉到秦莫图四人的推门而入。 “爹爹!” 柳浮萍透过茅草屋内头一次如此闪亮的火光,瞧见爹爹蹲在那里自顾自抽烟,顿时泪眼婆娑着奔向老人,大红喜袍飘荡,尽显劫后余生。 老孙头儿身子一个颤栗,手中烟斗十分应景地掉落地面,然后缓缓转过身子,看到日夜想念的闺女就那么声泪俱下地站在那里,老人直起身子嘴唇颤抖着喊出那“魂牵梦绕”的两个字。 “闺女” 父女两人终是抱作一团,一个老泪纵横,一个美人淌泪,听到声响的老太太也已经扯开茅草房门,看到这幕感人场景,老太太捂着嘴巴倚靠在草壁之上,身子缓缓滑下,同样止不住地呜咽起来。 老孙头儿轻轻拍着柳浮萍的后背,一个劲地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倒是忘记了不大的院子内还站着三个旁观的恩人。 叶飞鱼本就多愁善感,一时间也有些凝噎,不同于她的柔情似水和沈伴凤的面无表情,秦莫图就要没心没肺许多,“残忍”打破“僵局”,吊儿郎当地说道: “老孙头儿,咋样,说到做到吧?” 听到声响,老孙头儿这才反应过来,拍了拍柳浮萍的肩膀,将其“让”给房门处的老伴儿,然后擦了擦眼泪,有些狐疑地看着秦莫图。 此时的秦莫图戴着一张“生根”面皮,身上穿着飞马寨马倌那件明显草莽模样的粗布衣裳,老孙头儿一时间认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 倒是瞧出了沈伴凤和叶飞鱼的模样,老孙头儿刚要纳头便拜,秦莫图很没有必要地将面皮艰难搓下,露出那张祸国殃民的俊俏模样,佯装不满地说道: “这下认识了吧?” 老孙头儿终是放下心来,也难为了他这枯瘦如柴的身子骨,跪在秦莫图身前不停磕头,被搀扶起身之后,抓着他的胳膊说道: “多谢沈少侠的救命之恩,老孙头儿无以为报,无以为报啊!” 听到老孙头儿直喊秦莫图为“沈少侠”,沈伴凤冷哼一声,听在老孙头儿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那张爬满岁月沧桑的老脸顿时羞煞。 而听着这般熟悉的桥段,秦莫图撇了撇嘴,虽然看到美人拔不开眼,也不好就这样让那小娘子以身相许嘛,要不然不就和吴当桂一路货色了。 白了眼身旁的沈伴凤,秦莫图拍了拍紧紧攥着自己胳膊的枯黄老手,笑声说道: “咱沈伴凤做事从来不求回报,只是我那两位朋友一晚上滴水未沾” “对对对,少侠说得对,是老头子失礼了,快进屋先暖和暖和身子,老头子这就去备些酒菜!” 老孙头儿拉着秦明天向茅草屋内走去,这个点也委实无处叨扰,沈叶二人也只好跟着走进茅草屋。 本就不大的屋子内,这会儿多了许多人,显得格外拥挤满档,在与闺女嘘长问短过后,老太太便出门而去,说是到村子里的老猎户家里换些荤菜散酒回来。 秦莫图也没阻拦,自不去管老太太是砸门还是好言,总不能冒犯了人家的待客之道嘛! 老孙头儿这会儿拉着已经换上一身寻常衣裳的闺女柳浮萍,来到秦莫图身前,老人在柳浮萍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只见秦莫图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会真的要以身相许吧! 柳浮萍先是轻轻点了点头,毕竟不是从小繁琐礼仪规矩习得很足的大家闺秀,并没有一般女子那样施万福,只是低着头揪着衣角,双颊泛红地对秦莫图说道: “浮萍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 秦莫图满脸遮掩不住的失望,即使如此,那张足以迷倒万千女子的俊艳样貌,还是让柳浮萍禁不住偷偷瞧了好些眼。 二八妙龄正怀春,哪个碧玉年华的姑娘在心中没有思慕已久的公子形象? 此刻在柳浮萍心里,那个注定要与自己来一场浪漫甚至更加轰轰烈烈的男子,顶天也就是这副模样了吧! 秦莫图纵横花丛多年,瞧一眼女子的姿形作态,便能猜晓个差不多,看到面前的柳浮萍那般模样,这心里说不上的洋洋得意,却也不会过分纵意,嘴角翘起,淡淡说道: “柳姑娘客气了。” 虽然天生喜好逗弄美人姑娘,秦莫图还是当了一回翩翩公子,客套为先,像柳浮萍这样未经雕琢却已经生光放彩的璞玉,也就是吴当桂那种膏粱纨绔下得了手。 孙家村僻居山林,夜深人静之时真就好似渺无人烟的世外桃源,就连鸡鸣狗吠都很少听见。 秦莫图几人在吃过老太太辛苦带回来的野味散酒之后,便各自散去,老孙头儿一家躲在内屋里唠起了家常,而秦莫图与沈叶二人则在外屋藤桌旁坐定。 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虽然是乡下里最廉价被唤作“酒娘”的米酒,入口劲道不足,但胜在酸苦自在且后劲无穷,喝多了易醉上头。 缓缓闭上眼睛品味其中味道,秦莫图将手中酒杯举向沈伴凤,却对叶飞鱼轻声说道: “飞鱼,又浪费了你的一张‘生根’,剩下的那三张就先留着,暂且不戴。” “一切听公子的。” 秦莫图睁开丹凤眸子温柔看了眼叶飞鱼,接着吊儿郎当地看向沈伴凤,出声问道: “凤儿,接下来” 沈伴凤独自喝着“酒娘”,不管喝什么酒都是一口灌下的她,并不理会秦莫图,片刻后实在是忍不了后者那般无主见,用一副“难不成要留在这里讨生活”的鄙夷眼神斜瞥着他,生冷说道: “去古登城。” “你还别说,那个吴当桂就是古登城什么吴家庄的少爷吧?” “吴家庄庄主吴讼的小儿子。” 秦莫图明明猜到一二,但听到真相还是有些讶然,对于那吴当桂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做,却偏偏跑到飞马寨落草为寇,相当不满意啊! 殊不知他秦莫图自己更是“不靠谱”,舍下王爷身份,跑来江湖仗剑喝西北风! “好,那就去古登城会会吴家庄!” “不带着那小美人?” 沈伴凤玩味地看着秦莫图,也不怕隔着不远的内屋几人听到,而秦莫图也是放浪形骸之人,并不会心生尴尬,淡淡说道: “人家毕竟刚刚团圆嘛,怎好强行拆散了?” 其实在内屋听到些蛛丝马迹的柳浮萍没来由一阵失落,终究提不起勇气说些什么,就那样晃神游离。 聊了半个多时辰,秦莫图约莫困了,毕竟二品“伪境”给其带来巨大创伤,将沈叶二人“赶”去内屋,便与老孙头儿在外屋席地而睡了。 天色放晴,又是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一天,秦莫图三人与老孙头儿一家作别后,便迈步离开孙家村。 对其一见钟情的柳浮萍失魂落魄,而老孙头儿早就看出,也对秦莫图的为人略感放心,但人心肉长,他也不想自家闺女真的就那么闯江湖,只能让闺女别扭些苦涩些惆怅些。 时间是良药,什么都会过去的。 秦莫图走在通幽小道上,突然停下身子不再前行,而是向四周朗声喊道: “十二地支,出来听令!”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四十九章 谋划吴家庄 今天加更一章 伴随着破风声,几道身影自一旁的丛林中跳出,单膝跪于秦莫图身前,几人皆是一身紫衣,背后皆绣烫金小字,“凤”! 秦莫图淡淡瞥着几人,一股王者之气油然而生,不再如先前那般吊儿郎当,抬了抬手示意几人起身,略微沉默片刻后,出声说道: “交给你们两个任务,孙家村的柳浮萍,给本王仔细保护。荡山飞马寨,安插进去些人手,两年之内,务必将其打造完整,成为青州最大的草寇势力,不容有失,否则提头来见!可曾听清楚?” “属下遵命!” 几名紫衣人朗声答过,便几个起落消失在丛林之中。 见到此景的沈伴凤,双手环胸在前,本就面若冰霜冷酷飒爽,这一下就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怎么,舍不得?” 秦莫图微微仰头,王爷姿态尽显,虽然穿得寒碜了些,却自有一股器宇轩昂的高贵气质,长得还这般丰神俊朗,俨然天下我有美女成群都不遑多让。 “没那么无聊,日后的退路而已。” “恐怕是谋划吧。” 低头淡淡笑了笑,片刻后,秦莫图抬眼瞄着沈伴凤,重新不正经起来,摩挲着腰间的酒醒刀柄,右手牵过叶飞鱼,不再理会沈伴凤。 在昨晚老孙头儿的茅草屋内,秦莫图已经详细问过古登城,老孙头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把古登城城主有几个姨太太都要抖落清楚。 孙家村深居野林,相比于武夫气息森然的东海城,还是距离古登城要近些,古登城可说是整个青州州府治下最东面的主城,坐落于留上县,而这留上县在青州内也算是数得着的繁荣大县。 古登城一向戒备森严,再往东走便是号称“可当一国”的东海城。 也许是有备无患于江湖武夫的谋逆犯上,也许是城主贺凉真的治理有方,不管怎样,古登城在设施防备上丝毫不落于雄踞边关拒夷御敌的“先锋城”,因此古登城也有“城内城”的美誉。 走了一日才勉强到了古登城下,秦莫图看着高逾十丈的巍巍城门,尤其是那三个不藏笔锋尽显雄阔的镶烫大字,耳边没来由响起一阵擂擂战鼓声,好似亲身到了自己打小就同样向往的萧杀战场。 戌时已到,黄昏将至,此刻城门外人流稀疏,多是些拼命谋生计的贩夫走卒,这辈子都是忙忙碌碌,哪里敢停下脚步,再加上这古登城有戌时中段便“宵禁”的规矩,这些小贩们一个个都是行色匆匆,并不会过多留意站在那里愣神的三人。 城内一队束甲执矛的封门守卫踩着铿锵步子,眼看就要出了城门,沈伴凤不理会一旁呆立当场似有感悟的秦莫图,一个闪身便潜入古登城。 被身旁的叶飞鱼轻轻摇醒过来,秦莫图尴尬一笑,牵着前者的凝脂小手,约莫猜到沈伴凤的踪迹落脚,便快步走向城门。 大秦王朝定鼎四年有余,当今天子亦是马上打下江山的开国皇帝,致使大秦民风尚武,各地大抵相似,多从军入伍的规整儿郎,相反立志读出经世治国之道的读书人就要少很多。 虽然永春三年,朝廷在房洞龄首辅的亲自监编下,颁布了有明显重文轻武之嫌的治国法令,却依然阻挡不住寻常百姓投身军伍的热情,相反已经引起一众开国功勋的点名“批讨”。 在经过城门守卫一番细致入微地盘查之后,秦莫图与叶飞鱼终于进了内城。 这两年怕是被以魏倾商、欧阳流落为首的亡国余孽刺杀怕了,朝廷对挎刀系剑的江湖人同样严苛到“逢进城者,必搜其身”的可怕程度,好歹还能讲些人情味儿,没下个卸去武器的幼稚旨令,否则定会引起江湖大乱! 知道沈伴凤定不会准允别人搜身的过分举动,也不会多生事端与那守卫发生摩擦,肯定是高人风范来一次飞檐走壁,夕阳映照之下,秦莫图走在古朴的街道上,终于看到沈伴凤负手在后的消瘦身影,瞧上去略显萧索。 待秦莫图近身后,沈伴凤也不言语,率先走进旁边名叫“又一村”的酒肆中,秦莫图摇头苦笑,当然也习惯了前者的不苟言笑冷峻非凡。 三人开了两间上房,跟在小二身后向房间走去,这住店花销当然都是出自沈伴凤的腰包,秦莫图脸皮厚,丁点羞愧都欠奉,而叶飞鱼就要压抑许多,发出一声声叹息,听在秦莫图耳中一阵好笑。 “娘子,你是不是觉得相公是专花女人银子的‘白脸儿郎’?” 叶飞鱼虽然不置可否,却也不想伤了心上人的心,连忙摆手道: “奴家” 秦莫图伸出两指挡在叶飞鱼的粉唇之上,待拿下后还不忘在自己嘴巴上贴了贴,顿时惹得叶飞鱼脸红一片。 “相公又不是缺了那银子,只是不愿花嘛,相公如今也会些厉害把式,要不然去街上耍一耍,挣点饭钱?” 叶飞鱼白了秦莫图一眼,媚眼如丝,勾魂摄魄,秦莫图险些就要把持不住,在楼梯上就要办了这害人太深的小妖精,终究还是脸皮薄了些,生生压下心头那股欲望,轻轻捏了下叶飞鱼的小脸蛋儿,爱不释手地说道: “你啊!” 秦莫图三人各自去到房间,当然叶飞鱼是要和他住在一处的,以他的话讲就是,哪一对老夫老妻出来潇洒不是同居一室?如若不是,自己面子上过得去,别人面子上也过不去嘛! 待放下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贵重物件,只有叶飞鱼在老孙头儿那里“顺”来的一小包袱干粮腊肉吃食。 秦叶二人走出房间,来到沈伴凤的住处,敲了敲门,不等里面应允,也不管到底是女流之辈的沈伴凤介意不介意,秦莫图干脆利落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只留下依然矗立房门外的叶飞鱼“在风中凌乱”。 忽视掉沈伴凤的杀人眼神,秦莫图大大咧咧地坐在方凳上,转身招呼着叶飞鱼赶紧进屋关门,然后提了提桌上茶壶,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凑到鼻子跟前轻轻嗅了嗅,原来是市井里最常见的“红尖儿”。 牛饮下小杯茶,在嘴中咕咚了两下,声声震耳,算是润口,可也未免太过声响,一点风度翩翩的国士之风都没有。 抬手招呼沈叶两人坐下,秦莫图也不客气,将三人面前的茶杯各自斟满,悠悠然说道: “这‘红尖儿’啊,喝得越大声越豪气,才好品出其中的不拘一格,试试?” 叶飞鱼将信将疑,好歹很给面子地拿起茶杯,自觉豪气地小饮一口,那沈伴凤就要不解风情得很,让秦莫图在心里不免腹诽一句,难道这娘们儿不好茶,无酒不欢? 想到这里,秦莫图就欲起身摇响门口的铜铃,却不想被沈伴凤运力隔空止住身形,重重坐回原位。 “昨日在你擒下吴当桂之时,想必察觉到那几股滂沱气机。” 见沈伴凤提起正事,秦莫图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略微沉神,终于想起昨夜在荡山林中的确有那么一刹那间,感应到几股气势不小的气机,这也是他生怕夜长梦多迅速出手擒下吴当桂的缘由。 “是有这么一茬,难道荡山还隐藏了这么一股可怕势力?” “那几人都是吴家庄的高手。” 秦莫图也不知是第几次讶然,眉头紧皱,不消片刻显然已理清其中关联,缓缓点了点头。 “那吴当桂在遁走之时就已放飞雀鸽,我不拦下是想看看他身后到底是什么背景。” “然后呢?” 看了眼面前正色起来的秦莫图,沈伴凤一口饮下身前的“红尖儿”,淡淡说道: “吴当桂是吴家庄的少公子,雀鸽上应该写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若不想连累飞马寨,当然还有你最关心的柳浮萍,只能强硬些。” 秦莫图微微颔首,觉得在理,在沈伴凤面前习惯发问的他,依然禁不住问道: “然后呢?” 等了好久都不见沈伴凤回话,秦莫图撅了撅嘴,将她面前的茶杯续上,好声说道: “莫生气,莫生气,气大伤身,你的意思是要血洗吴家庄?” 终于不再沉默,沈伴凤正视着秦莫图,嘴角微微一扯,算是笑过,说道: “你若能劝下,当然不用血洗。” “算了算了,我这张嘴比我的身手都要笨拙,我看劝是劝不下了,不过总要试一试,如果真劝不下,那就只能勉为其难灭了他了!” “本事不大,口气不小。” 对于沈伴凤的挖苦早已习惯,秦莫图自不会往心里去,冲着沈伴凤一阵挤眉弄眼,讨好般说道: “再入‘伪境’恐怕我也办不到啊,而且还伤身,尤其伤肾不是?这不是有你嘛,凤儿,帮帮忙?” “帮忙可以,得有交换条件。” “你说你说,就算是让我以身相许,本公子都答应你!豪气不豪气?!” 自动忽略秦莫图话语中的无理取闹,沈伴凤终于笑了笑,玩味说道: “为什么要保飞马寨。” 秦莫图听到沈伴凤的言语,头一次为难起来,按说那一手的确是他为日后打算的一笔谋划,却不能告知于她,可也总不能说,看“十二地支”闲着也是闲着,特地找了点事情让他们劳累劳累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章 又一村见熟人 说实话,这一章那个店小二的戏份很足,没办法,少了就讲不出味道,虽然是小人物,可也是生活里一道美味佳肴,先在章头给各位作个揖,原谅则个! 正在秦莫图踌躇之际,叶飞鱼站起身来轻挪莲步,摇了摇房间门口的铜铃,然后返身走到秦莫图身后,轻轻捶打揉捏着他的肩背,轻声一语便打破秦沈两人好似不死不休的僵局。 “奴家饿了” 沈伴凤面无表情地斜瞥向叶飞鱼,眼神里透着一股冰霜冷气,对于她的横插一脚略显不满。 向来刻薄刁钻的沈伴凤就要出声讽刺两句,却不想同样凉薄却独宠娇娘的秦莫图反手握住叶飞鱼的小手,嬉皮笑脸地说道: “赶了一天路,就吃了些干涩的腊肉干儿,现在这肚子委实有些不争气了,吃过了再说,吃过了再说哈!” 说完后,秦莫图恬不知耻地拱了拱肚皮,还真就给他捣鼓出一些动静,肚子很应景很“识大体”地“咕咕”叫了两声,顿时惹得叶飞鱼掩嘴娇笑不止。 沈伴凤并无动色,依旧冷着面孔看着秦莫图,好似今日得不到满意答复,誓死不休。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两声轻敲房门的声响,秦莫图如释重负,赶忙止住叶飞鱼的脚步,快步来到房门处,拉开房门,那店小二还未出声,便被秦莫图生生拉进屋内,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客官这是” “说说你们这‘又一村’有何特殊之处啊?” 店小二自不会知晓这是秦莫图绕开话题的无奈之举,听到后者如此问,那店小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好似这天底下就属他们家客栈酒楼最讲究最牛气。 “客官一瞧就是外地人,咱这‘又一村’不说是古登城最好的酒楼,也差得不远了,咱们掌柜的经营客栈生意好些年头,前几年一直做些赔本买卖,但贵在打点关系,这不前年开了这家‘又一村’,生意顺理成章红火起来,把前些年狠心砸出去的银子一口气挣了回来,瞧着客观亲近才与您叨叨这些小隐私,不过也正是因为咱们‘又一村’关系硬,想打听什么江湖轶事官府动向,您就来对地方了。” 说到这里,那店小二瞧着面前的俊朗客官非但不厌烦,还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坐在方凳上闭目养神,手指很有节奏地轻轻叩着桌面。 倒是旁边那位眉清目秀但瞧着就凶神恶煞的白衫游侠就要可怕许多,但好歹不曾出声驱赶。 在底层人丛中穿插多年,那店小二自认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外加观气望神的可靠本事,在心中断定那老神在在的公子哥定是三人里话头最重的! 虽然穿得寒碜了些,可也掩不住他那丰神俊朗玉树临风,一看就是低调藏拙。 这不瞧着比这古登城花魁展逗逗还要貌美如花的那位娇娘也只能给他揉肩捶背,这公子哥定是哪个高门郡望里走出来潇洒风流的头等少爷! “与客官说了这些,可千万不要觉得咱‘又一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靠着走关系才能客满钵盈,您想想啊,这年头太平盛世的,四年多不曾兵荒马乱过,这食客们总要游手好闲了些,俗话说的好,饱满思淫欲不假,可也多挑剔不是?哪像战乱年代,能有口吃食就谢主隆恩啦!” 秦莫图听到这里,终于睁开那双丹凤眸子,先是悄悄瞥了眼沈伴凤,见后者依然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赶忙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鼻子,在心里想着,就不信叨叨不烦你! 秦莫图对着那店小二点了点头,说道: “敢情这年头你们这些客栈酒楼还盼着兵荒马乱不成?” “瞧您说的,哪能哪能啊!” “接着说。” 那店小二早已将秦莫图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估摸着这公子哥是想要自己把那面冷游侠说的动心,才叫精彩,于是清了清嗓子,展开架势滔滔不绝起来。 “要说咱‘又一村’啥都不缺,客官定是不信,这样跟您讲吧,咱们这儿除了皇宫里实在没有门路搞来的皇碟御膳,真的啥都不缺。” “就拿这酒来说,有市井底层喝着最劲道的烧刀子,虽大,却豪。有俗称‘一杯千两’的‘留恋醉’,喝一口便似神仙逍遥皆忘醉。还有咱这些寻常人都能喝得起却也不便宜的‘穿肠烙’,这酒可是号称天下最有味道!” “咱掌柜的还有门路,江南那边流行的什么‘江南露’、‘夜来香’,就算是西北大漠最风土的‘沙水’都有存货,就是价钱高了些,毕竟要加些路费嘛。” 秦莫图喜酒,而沈伴凤更好酒,听到这些大江南北不差名声的酒名一个个从那店小二嘴里道出,秦莫图顿时一副贪婪模样,就差流口水,而沈伴凤亦是微微动容。 这店小二委实不虚不假,观神功夫也算到家,瞧出些蛛丝马迹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再讲讲这茶,客官面前这壶‘红尖儿’就不多讲,想必也已尝过。” “南方多产茶,咱北方就要略逊一筹,可也有咱的风土人情,寻常百姓都能喝到的‘六安瓜儿’,透翠老嫩,嚼起来头苦尾甜,重头开茶香,二开茶就要舌本回甘。” “其实说茶,还得是南方那几道名品,像那吴县产的‘一堂春’,满皮荣毫,泡后柔亮显眼,饮一口便不知愁滋味,如沐春风啦。” “西湖‘笼袍’,瞧着绿中显黄,扁平光滑挺秀尖削,泡起来香气冲笼,芬芳如兰,饮后更是齿间留香,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说到这里,那店小二偷眼瞄了瞄秦莫图,搓了搓手继续说道: “不过茶嘛,重品不重饮,有些时候比酒都要金贵上许多,就看识货不识货。” 秦莫图淡淡一笑,说起茶,虽也略懂一二,却不谙其中道理,平日里总是以酒相伴,就差无酒不欢,总觉得修身养性的茶是年纪稍大些的清雅之士好品的物件儿,与他这种性情刻薄尤重杀伐的“野儿货”挂不上关系。 虽然最开始抱着转移话题的由头,听了这店小二一席话,还真有些长见识,看来在大酒楼里当差挣银子,也不容易。 秦莫图轻轻拿起一只空茶杯,倒转过来放于桌面,倒了七分“红尖儿”,伸手示意店小二可以喝了润润嗓子。 那店小二瞧见后喜上眉梢,不过欣喜若狂好像更贴切些,也不客套,讲了许久也的确口干舌燥了些,拿过茶杯谄媚说道: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 将那一杯茶一口饮尽,显然也知道这“红尖儿”的喝法,店小二润过喉咙之后,继续眉飞色舞地说道: “其实小的对茶就是个门外汉,这些说辞都是掌柜的手把手教的,像咱这种贫苦小子,哪有余钱余工夫品茶悠然,还是与客官讲讲咱们‘又一村’的菜肴。” “要说起吃,那小的真就不是吹,不怕几位笑话,平日食客老爷们吃剩下的那些荤素,扔了委实浪费,就都进了咱们这帮小子的肚囊,要说” 秦莫图伸手止住那店小二的话头,这要是再让他讲下去,还真不知道说到猴年马月,也最怕那性子狠凉的沈伴凤会止不住暴起杀人,只能如此“委屈”那店小二。 那店小二后知后觉自己确实说得有些多了,尴尬一笑,就不再作声。 秦莫图拧了拧脖子,这两日来多次“伪境”,腰酸背疼的,尤其是这腰,直不起弯不下的,行动不便也就罢了,要是耽误了那快活事儿,找谁说理去? 不自觉看向沈伴凤,发现这娘们儿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要不是前面有了那一番对峙,秦莫图还真的会以为这贼婆娘看上自己了。 心中对沈伴凤的咬住不放颇为无奈,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沈伴凤对于自己的那一手谋划如此感兴趣,抛却掉这些恼人事情,秦莫图站起身,牵过叶飞鱼的小手,对沈伴凤笑声说道: “我就不叨扰凤儿了,要不我和飞鱼回房间吃?” 沈伴凤冷冷看着秦莫图,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秦莫图一摊双手,无赖道: “行行行,一起一起,那咱们去楼下大堂,那里热闹得很,这几天闷坏了,吃过了晚饭一准儿告诉你!” 说完后就牵着叶飞鱼向外走去,还小声嘀咕着,早就知道你对我有意,也不用表现得这般明显吧 沈伴凤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后脚跟着秦叶二人出门而去,反倒是那店小二愣在当场,继而嗤笑一声,小声埋怨道: “装什么大爷,说了这么多,连点辛苦小费都不给,真他娘的晦气!” 说完后,那店小二甩了甩肩上抹布,不等抬步出门,突然一道光影自门外激射而来,撞在那店小二的胸膛上,将其向后推出两步。 艰难站定后,那店小二刚要发作,却看到地上一块碎银独自“寂寞”着,顿时欣喜若狂,捡起来咬了咬,便放入怀中,扬长而去。 几人下了楼梯来到大堂之内,此时正值饭钟,秦莫图看着行将客满,微微点了点头,那店小二虽然夸大了不少,却也有迹可循。 突然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坐着一位熟人,随性坐着,一只脚踩在板凳之上,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好不快活! 轻轻叹气一声,秦莫图便迈开步子,向那人走去。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一章 夜里袭庄 要说这年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性子合不来的大多南辕北辙,不过有些人觉得煌煌江湖,却显小了,处处熟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个个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这不瞧着那角落里豪放得不能再豪放的顾欢,秦莫图头疼得很,心想着总是躲着也太小家子气,于是抢先一步唐突向前,主动过去问了声“别来无恙”。 江湖人嘛,怎么舒服怎么来,顾欢单脚着地坐在那,另一只脚蜷起踩在板凳上,一手鸡腿一手酒壶,抬了抬眉毛,然后斜瞥了眼站立身旁的秦莫图,仰头往本就填满鸡肉的嘴里灌下一大口酒,含糊不清地说道: “老子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来犯贱,皮痒了?” 秦莫图对于顾欢的性子多有了解,也不生气,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一旁,伸手招呼着沈叶二人,然后对着那店小二指了指顾欢手中的酒壶,那小二玲珑心窍,弯了下腰就跑去拿酒。 自顾自在面前的托盘中拿出三尊酒杯,分别放在四方桌一角,秦莫图见沈叶二人依旧一动不动。 沈伴凤估摸着是不屑与顾欢同桌,叶飞鱼就要小心翼翼一些,认出了顾欢标志性的虬髯大须和刀鞘挂饰,秦莫图见状只好对顾欢说道: “拼个桌?” “随便!” 顾欢大大咧咧成性,并不管身旁有无看客,依旧狼吞虎咽豪饮豪酌,对于秦莫图的要求也没往心里去。 秦莫图就喜欢与一身江湖洒脱气息的顾欢打交道,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来直往有啥说啥,抬眼示意叶飞鱼过来坐,也不管沈伴凤别不别扭,接过店小二递上来的一壶酒,满斟一杯,自顾自喝起来。 看着桌子上三盘两碟都是荤菜,秦莫图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递向刚刚落座的叶飞鱼,后者微微摇头,显然少食油荤。 秦莫图只好跟店小二要了两道地道素菜,吩咐他给沈伴凤同样上一些酒菜,然后指着顾欢说道: “记她账上。” 店小二略微犹豫,见顾欢并未出声驳斥,朗声喊了一句“好咧”,就转身下去。 沈伴凤冷哼一声,依然不曾落座,找了相邻的一张干净桌子独自坐下,将腰间“化虹”符剑解下重重放于桌面,显然听到秦莫图那句似曾相识的“记她账上”,气得不轻。 不知不觉中,沈伴凤从对秦莫图不管不顾从不走心,到现在会因他的一些荒唐举动满腹牢骚甚至怒不可遏,这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她从未发现,但就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江湖中人,最怕在乎。 在乎了谁或在乎了哪个物件,就难免会为了他或它生出情绪甚至奋不顾身! 尝出壶中酒是最烈的烧刀子,秦莫图便没有斟满叶飞鱼面前的酒杯,怕她醉,也怕她不醉。小酌一口,秦莫图淡淡说道: “顾大侠莫非放不下?” 将手中鸡腿吃得一干二净,就连最养人的骨髓都嚼在嘴里,顾欢油光满面,伸手胡乱抹了把嘴,灌下一大口烧刀子,打了个饱嗝对秦莫图说道: “老子混江湖,从不在乎脸皮,可也从不失信食言,输了便是输了,甭管输给了谁,说出去的话就是放出去的屁,你们嫌臭,老子自个当宝儿享受,把心装肚子里吧!” 头一次见人把“屁”说成这般道理,秦叶二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却不会嫌弃顾欢的荤话连篇,相反还会觉得可爱之人必有可爱之处。 “那我与顾大侠可真是缘分非浅,来!满饮此杯!” 秦莫图双手举起酒杯,率先喝下,见顾欢同样以壶代杯痛饮一口,心里好不痛快,然后瞧见横放于顾欢身前桌面的“血头颅”大刀,通体流红,刀意一往无前,忍不住探手想要摸上一摸。 顾欢见状面色微寒,伸手重重压在“血头颅”刀身之上,朗声说道: “老子的刀就是老子的媳妇儿,别人摸不得!” 秦莫图明显一愣,然后收回僵在空中的右手,看着并无刀鞘的“血头颅”,轻声嘀咕道: “明明是媳妇儿也不给穿件衣裳。” 听到秦莫图的嘀咕声,这次换他顾欢愣在那里,先是看了看桌对面掩嘴轻笑的叶飞鱼,片刻后突然醒转过来,哈哈大笑一声,左手重重拍在秦莫图的肩膀之上。 “老子越来越喜欢你小子的油嘴滑舌!” 被金刚境的武道大宗师拍了一下,还是大大咧咧从不知手头轻重的顾欢,秦莫图顿时呲牙咧嘴,揉了揉生疼的肩膀,拿起一根鸡腿狼吞虎咽起来,打不过你还干不过这鸡腿吗? “你小子腰上的刀也不赖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转手让给我?” 吃得满嘴流油,秦莫图浑身轻摇得瑟,将嘴中肉一口咽下,盯着顾欢说道: “你咋见啥都想要,怎么,你知道酒醒刀?” “酒醒刀?” 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顾欢难得雅兴一回,又是哈哈大笑一声,高声喊道: “好名字!江湖缺刀不缺剑,好酒易睡不易醒!” 秦尧不为所动,将鸡骨扔在桌上,筷筷向肉,对那店小二刚刚端来热气腾腾的两道素菜毫无兴趣,漫不经心地问道: “你咋知道我腰上是把好刀?” “老子耍了一辈子刀,你这酒醒刀虽然隐藏刀意,老子一样能瞧出些蛛丝马迹!” 知道顾欢是爱刀之人,秦莫图对于他的“大话”并无不信,突然想起一事,放下手中筷,满怀期待地对顾欢说道: “江湖热闹,却也不是处处有事可做,眼下就有个快活营生,要不要跟我潇洒一回?” 顾欢明显来了兴趣,好奇问道: “老子受人之托要保你性命,本就不擅暗地里做活,与你结伴更对老子胃口,先说说是啥勾当?” 前脚截杀,这会儿却成了结伴而行,秦莫图在感叹造化弄人之余,不免心中喜悦,又多了个高手护航,虽然对自己的武道修行有所阻碍,但事有坏,就必有好,日后自会见分晓! 对于顾欢受何人之托保护自己,秦莫图并无兴趣,连自己二哥的“天干地支”如影随形都不在乎,还在乎别人对他的图谋? “前些日子遇到点琐事,这会儿保人一命甚至几百命,只能狠心要了另一些命,咱们去屠吴家庄!” 吴家庄在古登城也算是名门大户,不说名动青州,在这琉璃郡却是名声在外,顾欢虽不过三十而立,却也走遍天下,自然知道些吴家庄的底细,听到秦莫图提及吴家庄,顾欢未犹豫,只是开口问道: “有什么好处?” 秦莫图一拍脑袋,这哥们儿真是 “顾大哥看小弟这一身行头,能给你啥好处,想必托你保我命之人已给足了甜头,就不好在我这穷酸小子身上刮油水了吧?” 顾欢向秦莫图腰间的酒醒刀努了努嘴,顿时惹来后者的一阵摇头,只能低声荤话连篇嘀咕道: “他娘的,还给足甜头,那家伙连吃饭的钱都是老子接济,连个屁都不曾放一个,就算是他的屁也能让老子直入指玄啊,老子这不是瞎忙活吗?!” 秦莫图赧笑一声,知道顾欢的话多半没假了,多少对他的遭遇感到一丝“同情”,或者说是幸灾乐祸。 这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气冲斗牛,秦莫图和顾欢两人撒开了架子一阵风卷残云,一个是多次“伪境”不曾补些营养,一个是心里别扭好似把那荤肉当成了托命之人。 不消片刻,桌子上本来山珍海味的四五盘吃食,被两人“糟蹋”得一塌糊涂,唯独都不曾动一动那两盘刚点的素菜,怎么也是地地道道的青州“开口芹”和“柳叶芸豆”,也就只有这两个禽兽才能放之不顾吧。 几人吃过晚饭,秦莫图与顾欢商议好趁着月黑风高,刚好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些勾当。 两人不算无恶不作,一个初涉江湖,事事好奇又事事不畏惧,一个生性好热闹又唯恐天下不乱,走在一起真是天作地和一拍即合,不能再登对。 对于两人的商议结果,沈伴凤并无异议,虽然打心眼不相信这顾欢真的就心思纯净无任何企图,也一直不喜欢他的大大咧咧满嘴荤话,却十分自信自己这一身通玄本领,量他顾欢也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小聪明。 素闻吴家庄庄主吴讼最护短,得知自己的小公子被擒,以飞马寨那帮草寇对吴当桂的深仇大恨,此刻那吴当桂恐怕早已命丧,虽是间接,但知晓来龙去脉的吴讼定不会轻饶了秦莫图,当面劝下简直痴人说梦。 因此沈伴凤并没有阻拦秦莫图的直截了当。 秦莫图此次并没有带上叶飞鱼,将她安排在房间,毕竟是柔弱女子,又不似沈伴凤那般武艺高强又心狠手辣,前些日子一直带着她,说不顾忌那是安慰话,这次夜里袭庄,又不会落魄到用什么美人计,带上她反而诸多不便。 天色漆黑如墨,已是临近亥时,古登城素有宵禁一说,此刻“闭门鼓”早已敲完六百下,街道上只有来回巡查的几名宵禁郎,秦莫图在顾欢的“夹持”下,飞檐走壁跃廊走洞,很是高手风范。 几个起落间,三人便来到吴家庄旁边的一处房顶之上,明日定是大风天气,此刻朦月柔冷,月光不显,周围并不会太过通明,虽不是杀人越货最佳的月黑风高,也没差了。 秦莫图瞧见吴家庄内灯火通明,古登城虽然宵禁,却只禁止夜间出走活动,并不禁火,在灯火通明中,那吴家庄柳掩屋肥,好一处山庄景色!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二章 可敢一战 此时的吴家庄并不平静。 昨夜庄主吴讼派去荡山的四名高手,除了对往返路线十分熟稔的一名四品武夫打前站,其余三位皆是庄上挂名在册的坐上卿。 其中擅使袖里剑的丁璜境界三品,只比那吴当桂弱上一线,剩下两位平日里在庄内都是横着走的二品小宗师,其中便有吴当桂的师父,“跳佛”悲苦,另一位也是江湖上名声在外的小魔头管鸣。 吴当桂那日在逃窜途中放飞雀鸽,吴家庄很快便得到消息。 庄主吴讼在看过之后,不失沉着,在心中思量一番,想着那飞马寨无非二百来号乌合之众,也就那大当家棘手了点,却也并未放在眼里,只是蹦出个不知姓名的二品小宗师,在权衡过后,便派出阵容不算小的四人前往荡山接应。 四人一路上火急火燎,毕竟吴当桂是庄主吴讼最喜爱的小儿子,前几日闹些性子离家出走,吴讼在暗中也调查过飞马寨,知其底细后就没有那么在意,心想着出去闯闯也好,以他小儿子的武夫境界,寻常人已近不得身,也就由着他去了。 没成想还是出了岔子,而那四人在驰援当中,被突兀出现的沈伴凤拦腰截下,一阵轻描淡写地剑气横飞,四人中只余那丁璜被刻意留下性命,狼狈回去报信. 若不是沈伴凤手下留情,心中亦有其他打算,恐怕四人皆要留下长眠于荡山! 在丁璜奄奄一息回到吴家庄后,吴讼心中骇然,实在想不出是哪位世外高人会横插一脚。 纵横江湖数十载,风月漂泊中攒下吴家庄这份家业,即使在兵荒马乱的齐秦大战中,依然安然无恙不曾被殃及池鱼,这吴讼当真可称作一方英豪。 一身修为稳稳二品,甚至摸到大宗师的蛛丝马迹,不出岔子破镜入一品指日可待,所以自有一份老而持重老当益壮的丰采。 在心中盘算过后,吴讼断定那飞马寨在得知吴当桂的身份后,定会顾及他吴家庄小少爷的身份,将其完好无损地送回来希望不大,但伤其性命断无可能,唯一的变数就是那两位暗中出手的高人。 因此吴讼并没有莽撞行事,在丁璜回庄后便即刻动身杀向飞马寨,而是将庄内高手悉数盘点,保险起见还飞鸽传信给自己的几位江湖好友,一同到庄上相叙,待万事俱备之后再动手。 但这其中也有吴当桂在雀鸽飞信中隐瞒下斩杀陈雄的残忍事实的缘故,若非如此,吴讼断然不会拖沓时日,定会不管不顾立刻倾巢出动。 此时秦莫图三人立身于吴家庄外的一处四层楼顶,可俯瞰整个吴家庄,三人并未藏头蒙面,秦莫图倒是终于换了件好看衣裳,可也比不得原来的绫罗绸缎,略微紧身,行动自如方便。 沈伴凤依然一身白衫,顾欢就要洒脱很多,肩上扛着“血头颅”,已是春意萌动的温暖时节,却依然披着皮裘,以他的话讲,习惯了西北大漠的风沙狂卷,这会儿皮裘里攒着四五十斤沙子,就当练武修行了。 秦莫图深知再入“伪境”的凶险,除了担忧日后的修行难上加难,也当真是怕了气海内的那死老头儿会真的翻脸。 所以这会儿秦莫图也就是六品武夫的不入流境界,这次夜里袭杀吴家庄,看来真的要仰仗沈顾二人的大宗师手段了。 顾欢将肩上大刀拿下,立在楼顶之上,双手拄在刀柄,举目远眺,丝毫未压低声响地对秦沈二人说道: “这吴家庄在琉璃郡名声在外,但在江湖上也就是中游水平,老庄主吴讼算是庄内第一高手吧,不过也就是个二品小宗师,老子单手就能捏死的卵蛋货,其余的没啥好说的,依老子的意思,也别在这磨磨唧唧像个娘们儿,直接下去干啊!” 听到顾欢大大咧咧的话语,尤其是那刺耳的“娘们儿”三字,沈伴凤不加掩饰地冷哼一声,冷冷说道: “知道你顾欢‘不惧刀’刀刀要人命,可说到底也是个莽撞汉。” 顾欢听后不乐意了,江湖上人尽皆知他顾欢行事雷厉风行,可那也不能叫什么莽撞啊,咱修的就是一往无前的“不惧刀”,畏畏缩缩反而拖累境界。 不过想到沈伴凤毕竟是女子身份,虽然修为高深莫测了点,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勉为其难地原谅她这一次。 不准备与沈伴凤斗嘴耍横,顾欢转头看着一旁悠然自得全然不紧张的秦莫图。 心想着,你小子本事不大,心倒挺宽,老子与那女扮男装的刀子嘴率性也就率性,那是因为本身就是一品高手,自有一份傲气,你一个堪堪六品的毛小子,这会儿不说紧张到尿裤子,怎么也得表现得像那么回事,手心冒汗面色煞白吧? “你小子是不是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秦莫图微微一愣,脱口问道: “怎么说?” “这吴家庄老子虽然没放在眼里,却也是有好几位小宗师坐镇的琉璃郡高门郡望,你说你就这点三脚猫的把式,无非多了梦准的修为,又只能看着,你为什么这么拽?” 秦莫图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仔细观查着吴家庄的庄内动静,虽然瞧不出些高深门道,却也不想两手一抹黑。 “不是拽,这不赶上了嘛,总不能躲起来连人命都不管不顾了吧!” “想当年老子混江湖,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吃了不少亏,但也因祸得福,修成‘不惧刀’,记得老子那死翘翘的师父跟老子提过一嘴,说什么吃亏就是占便宜,就是福。这回头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看你小子颇有老子当年的风范,咋样,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子修习‘不惧刀’?” 被武评第十二的“红锦鲤”看上,若是别人,早就诚惶诚恐纳头便拜,感谢祖坟上冒青烟保佑自己能靠上这么一条大船。 可秦莫图却兴趣缺缺,他始终觉得,酒醒刀自有刀意,即不是一往无前的“不惧”,也不是之前在王府里欣赏过的那些个刀法大家耍出来的气势。 但能让顾欢看上,秦莫图心里还是有些小激动,不说跟着顾欢修行,就是能让他瞧上眼极不情愿地喂招一二,也能一步登天,在境界上大有裨益。 秦莫图生来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之前几场对他来说异常激烈的亲身试战,也依葫芦画瓢记住不少招式,就连前些日子东海城的那场惊世骇俗看家人之战,他都给死记硬背下来,就是在意境上差了太多,因此并无太多用处,不过聊胜于无吧。 对着顾欢微微抱拳,秦莫图歉意说道: “多谢顾大哥的美意,小弟这也没有那份一往无前的勇气啊,所以顾大哥可算是看走眼了,不过小弟这倒有一个好苗子,极其符合顾大哥的条件!” “谁?” “日后再告诉你。” 秦莫图微妙一笑,瞧在顾欢眼里却有点卖弄之嫌,自觉在嘴皮子上磨不过这小子,也就不再一味追问,继续好整以暇等着秦沈两人的着手安排。 矗立一旁好些时候不曾言语的沈伴凤,略微沉神,终于开口说道: “吴家庄依山傍水而建,庄内曲径回廊无数,且暗含机关,倒更像一座城堡,墙体虽无真正城堡那般厚达一丈,却自成体系,呼应成行,看来这吴讼花了大手笔,请了些堪舆地理大家给精心设计过。” “瞧见那座唯一可通内庄的长桥了吗?宽十丈有余,横可做桥,竖起来便是一道阻隔外侵的二道墙!桥下沟渠更是几十丈宽,若要飞过,不说轻功好坏,光是气机就要花上四五口。” “除却那桥,沟渠之上并无其他借力地方,水下又养有鳄鱼无数,不走桥只能一气飞掠过去,若非达到二品,简直痴人说梦,这般机关重重森严戒卫,不是飞马寨可比。” 听到这里,那顾欢没来由横插一嘴,撇着嘴摇头晃脑地说道: “庄内如今有七名小宗师坐镇,估摸着是那吴讼请来的帮手,你小子若是自己强攻,啧啧啧” 秦莫图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侧的顾沈两人,指着自己惊声喊道: “我自己!?” “要不然呢?” 顾欢显然很乐意看到秦莫图吃瘪的样子,幸灾乐祸地看着后者,而沈伴凤亦是没有作声,双手抱剑环于胸前。 看到这两个“出卖”自己却无丝毫不自在的高手,秦莫图有点气急败坏,很是怀疑这两人是不是私底下做了什么龌龊买卖。 “别闹!” 沈伴凤置若罔闻,向顾欢淡淡瞥了一眼,全身气劲外泄,攒出三分包裹住秦莫图,蓄势待发! 顾欢也不再啰嗦,将“血头颅”重新扛上肩膀,双脚一点楼顶瓦片,青砖汉瓦顿时崩碎成群! 顾欢气机长存,轻身飞掠出去,在空中舒展姿势,回头向秦沈二人传音道: “磨磨唧唧个卵!老子给你们打头阵!” 几个起落间,顾欢便单枪匹马跃至吴家庄正门处,只见他满脸狰狞笑容,虬髯大须在风中飘展不定,将“血头颅”重重插入地面,朗声高喊道: “吴讼老儿,可敢出来一战!”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三章 狼狈却挂笑 顾欢行事一向随性而为,嗓门儿并不会如滚雷般响天彻地,只是他运气入喉,包住一丝元气融入声音,拿捏火候极其到位,整个吴家庄覆盖下的方圆百里,俱是听到顾欢那大言不惭的隔空喊话。 不消片刻,吴家庄的漆红大门“轰隆”一声打开,数十名腰缠鞘刀手持棍棒的家丁鱼贯而出,瞧见犹如横刀立马的一位虬髯大客拄刀虎步在那,一众家丁并未生怯,层层将顾欢包围在内,虎视眈眈。 顾欢先是低头轻笑,肩头抖动如浪花,继而仰头大笑不止,惹来刚刚走出二尺门槛的老管家一阵冷哼。 他吴本默能在吴家庄这样的高门深庄里做到首席管事一职,自然不是什么庸人。 虽然面前那虬髯大客瞧着凶神恶煞,尤其是那口大刀,幽红如泛血,煞气冲天,可他吴本默年逾不惑,什么林中鸟没见过,比这更加气势汹汹的排场都应付自如,一个单枪匹马的莽夫又有何惧! 不等那老管事开口,顾欢突然止住笑容,满目皆煞气,狞笑着讽刺道: “吴讼那老乌龟真是越老胆子越薄,别人都跑到家门口挑衅来了,还他娘的装什么深藏不漏,去去去,叫你家主子出来见客!” “放肆!哪里来的村野匹夫,竟敢来吴家庄撒野,我家老爷的名号也是你这种三教九流能够喊得?还不给我拿下!” 老管事听到顾欢的大不敬之语,顿时双目圆睁满脸怒容,朝着一众家丁瞪眼威喝,平日里就严苛古板的嘴脸顿时在家丁们的脑海中蹦将出来。 数十家丁也跟着凶神恶煞起来,挥舞着手中棍棒一哄而上,就欲将眼前这个“空有其表”的大汉乱棍打死。 感受到周身呼啸而来的破风声,顾欢并无过分动作,只是拄刀右手轻轻地撩起一指,一股滂沱劲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无形气劲似是裹杂无匹刀意,将围成一圈凶狠攻来的一众家丁皆是撞飞出去,个个倒飞如断线风筝,有几个倒霉的倒撞在墙壁之上,吐血不止,血中还参杂着些许内脏碎末。 那老管事吴本默亦被殃及,只是本身修为不低,也是个堪堪三品的小武夫,勉强抵挡下那股霸道劲气,却向庄门处足足倒滑出数十步,一脚踏在门槛之上,才将将止住身形。 吴本默此刻心中泛起滔天巨浪,没想到浸淫人情事故多年,依然有看走眼的时候。 可他毕竟老谋深算,迅速思量出对策,在袖中探出一支短折子,一掌拍在尾端,只听“嗖”的一声,一道耀眼火光窜射入高空,伴随着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出一片火光。 一来此物本就是吴家庄的示警之物,二来如此惊天动静在夜深人静之中定会引起官府注意。 顾欢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了,也不管那老管事此举是何用意,先杀了再说! 一个闪身来到吴本默身前,顾欢抬起一拳狠狠砸在吴本默的胸膛之上,后者受此一击,顿时倒飞入庄内,在空中洒下一片血迹,重重摔在地面,身体抽搐片刻后便一动不动,竟是被顾欢一拳轰杀当场! 拍了拍手,好似做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然后右手向身后伸出,插于地面的“血头颅”似是活物般激射而来,顾欢反手握住刀柄,慢悠悠走进庄内。 而此时的秦莫图在沈伴凤的护佑之下,几个起落便同样落在庄外不远处,将刚才一幕尽收眼底的秦莫图颤了颤眉毛,这顾欢的杀人手段委实酣畅淋漓,真不愧是一往无前的霸道不惧。 吴家庄的大队人马好似姗姗来迟,几十号人簇拥着几位年迈老者在长桥上缓步而来,遥遥看着率先进庄的顾欢。 为首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一身锦衣华服,腰间别着一把镶玉宝剑,对于吴本默的惨死并无异色,面色古井不波,却尽显不怒自威。 此人正是吴家庄庄主,吴讼! 方才顾欢的运力挑衅,在后庄“论剑厅”内与几位好友商讨要事的吴讼第一时间就已听到,对于这般传音遍野的浑厚内力,心中亦是有所触动,知晓来人定不是庸辈,且明显敌意十足。 所以吴讼此刻尽显老辣,将庄上高手悉数喊来,只是小宗师,就多达六位! 此刻站于吴讼左首的一位老者眯眼瞧着扛着大刀一步一步走来的顾欢,突然双眼迸射出一道精光,讶然出声道: “来人是‘红锦鲤’顾欢!吴老怎会惹上这般棘手之人?” 吴讼定眼瞧去,亦是认出顾欢身份,面色不再沉着,脸皮微微一抖,沉神片刻,便缓缓说道: “老夫虽然霸道了些,却也知晓轻重,怎会交恶于武评上的高手!” “那这顾欢” 伸手止住那老者的话语,吴讼复归常态,双眼紧紧盯着愈发近了的顾欢,缓慢说道: “孟老莫慌,老夫这吴家庄是小了些,可你‘四季草堂’的名声足得很,老夫就不信那‘红锦鲤’真的天不怕地不怕,连四大派都敢动!” 被唤作“孟老”的老者将信将疑,还是压下心中的那份不安,双手藏袖,低眉不语。 而秦莫图此刻已经跟上顾欢的脚步,在刀意已出就从不收敛的顾欢面前,秦莫图看上去更像是一位翩翩儒生,面如冠玉近似妖。 待秦莫图三人与吴讼等人相距十步,双方很有默契地各自止住身形,那吴讼眼睛扫过秦莫图三人,顾欢自不去说,在沈伴凤身上停留时间最长,而秦莫图被很是侮辱的忽略了去。 也不气馁,秦莫图虽然底子薄,但从来不缺高人风范,这不这会儿顾欢和沈伴凤就分侍左右,俨然此处他秦莫图说了算的架势。 吴讼看着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人,身子不动如钟,盯着顾欢朗声说道: “顾大侠深夜造访,抬手便杀人,还真是客气!” “好说好说。” 顾欢向吴讼微微一抱拳,然后单手一指秦莫图,将大刀扛在肩上,洒然说道: “这是我老大,有事儿找你!” 秦莫图听后眉毛再次跳了跳,想起先前顾欢所言,在心中咒骂了几句,便向吴讼抬了抬下巴,淡淡说道: “你是这儿的主子?” 在刚才顾欢指向秦莫图之时,吴讼不禁再次重新审视起来,待仔细探查过后,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堂堂大秦武评上的有数高手,怎会给这么个不入流的“白脸儿郎”做小?莫非是大秦哪个高门里走出来增长阅历的少爷? 对于秦莫图刚才的不尊言语心中动怒,面上却依旧古井不波,吴讼淡淡看着前者,冷冷说道: “能让顾大侠甘心做小,少侠真是好手段,不过年轻人还是尊老一些比较好。” “尊老你个大头鬼啊,你就说你认不认识吴当桂吧!” 秦莫图刚才耳中传来两道声响,一道是顾欢那大大咧咧的粗犷嗓音,一道是沈伴凤冷气十足的淡漠话语,不过大抵都是一个意思,老的他们来,小的留给自己。 而吴讼在听到“吴当桂”的名字后,再也把持不住那份沉着老练,面色顿时涨红,扭曲如皱纸,本就稀松的面皮顿时荡起阵阵涟漪,“铿锵”一声拔出腰间宝剑,直指秦莫图,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你!?” 秦莫图抿嘴点头,重重“嗯”了一声。 “既然老人家诸多顾忌,那咱们只好先下手为强啦!” 待秦莫图说完后,在他身侧的顾沈二人似有灵犀,抢先出手,两股滂沱劲气分别罩向吴讼在内的七名二品小宗师,而秦莫图向后退出几步,负手在后静观虎斗。 只见顾欢将“血头颅”舞成一片,刀意笼罩住吴讼与其左首三人,而沈伴凤右手握住腰间符剑,“化虹”一阵嗡鸣,炸裂裹布,在空中荡起层层涟漪,滂沱剑气刺向吴讼与其右首三人! 场面由静转动不过瞬息之间,而顾欢与沈伴凤二人似乎在较劲,均是将气机锁定住手握宝剑的吴讼,本来七名小宗师就无法对半分,两人皆是想要抢下立在中间的吴讼,好压过对方一头。 秦莫图看清始末,不由得一阵好笑,这两个冤家真是忙里偷闲,这可是屠庄杀人的辛苦差事,怎就像是抢粮争功般如此不顾仪态呢? 这要是传出去,身为你们的老大,我秦莫图的脸往哪儿搁? 若是得知秦莫图这般站着说话不腰疼,沈顾二人估计就要气炸了肺,撒手不管了。 “给老夫宰了那小子!” 虽然瞧着好笑,秦莫图还是由衷地感到一品与二品的“鸿沟”距离,突然一声破音声自那倒霉的吴讼嘴中喊出,秦莫图顿时手忙脚乱上蹿下跳起来。 只见乌压压一片手持细剑的劲装汉子嘶喊着杀了过来,秦莫图在手忙脚乱中却是满脸挂笑,自怀中探出沈伴凤交予他用来防身的“透龙”匕首,闪转腾挪,左突右挡,当真狼狈不堪。 这群吴家庄心腹大多堪堪九品,身手好些的也不过八品,这对于如今摸入六品的秦莫图来说,虽然棘手,却也要不得命。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四章 饮血的 古登城规模不小,虽是占据留上县几百里地界,却不在留上县管辖之内。 城主贺凉更是北海王麾下稳稳当当的四品扬武将军,手底下近三千兵马,各各精壮能干,有半数是参加过春秋大战存活下来的老兵油子,贺凉更是在灭齐、灭燕两战之中攒下无数军功的大秦先锋将。 之所以被派到青州来当差,一是贺凉与北海王秦祈私交甚好,平日里大多以兄弟相称,再来他贺凉确实堪当大任,心中有谋手上有真功夫,看着东海城那座江湖假想敌,再合适不过。 这一晚与寻常无异,贺凉照例在闭门鼓敲完之后,正襟危坐于将军府邸闭目养神。 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即使这几年就没几个宵小之辈敢来触霉头,他贺凉还是依循规矩,在将军府当值入子时才会卸甲入睡。 正与手下两名位高权重的偏将聊着军务,突然瞧见西北方向火光大作,亦有惊雷炸响,贺凉先是眯眼眺望,然后缓缓站起身形,身上那件当今天子亲手赐予的“先锋甲”不曾老旧,依然泛着亮银。 左手握住腰间的大秦战刀,贺凉当头快步走出府堂,仰头瞧向那抹久久不散的火光,认出那是吴家庄用来警戒之物,便朗声喝道: “左右,带上护卫营,与本将走一趟吴家庄!” “属下遵命!” 立于贺凉身侧的两名偏将领命下去,贺凉遥遥望着吴家庄的方向,没来由一阵冷意袭来,让这位征战沙场好些年的先锋将军,心头奔腾如上战场。 贺凉当阵杀敌都不曾退却半分,即使已四年多未有兵戈,骨子里那抹戾气杀意却未减丝毫,坐上古登城城主位子的三年来,日日枕戈待旦,习惯使然不假,却也在心中希冀着东海城真能闹出些动静,好让自己有大显身手的机会。 能让吴家庄放出信号折子,来人定是高手! 三年来这古登城头一次在宵禁之时出现如此大动静,贺凉在愠怒之余,难免更多摩拳擦掌,将脑海中的那抹冷意褪去,贺凉面无表情,率先走向将军府外。 ———— 此时的吴家庄内,好不热闹,秦莫图被几十名护庄卫士围追堵截,就差狗急跳墙狼狈逃窜,而顾沈二人就要惬意许多。 顾欢将手中“血头颅”挥舞得虎虎生风,刀意一往无前,三名二品小宗师在他手下竟然只能采取守势,各各狼狈模样更甚秦莫图。 而沈伴凤就要“温和”得多,吴讼在内四名小宗师招式狠辣,凌厉攻势笼罩住她,沈伴凤只呈守势,手中“化虹”符剑嗡鸣之声不减,犹有闲情留意不远处上蹿下跳的秦莫图。 方才吴讼在勉强抵挡下顾沈二人的默契招式后,吐出一口浊气,在心中盘算一番,毕竟顾欢名声在外,他也不愿此时与其真正交恶。 而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娃娃就要面生得紧,虽然亦是让人摸不透深浅,但总不会厉害过武评第十一的“红锦鲤”。 于是吴讼很是老辣地攻向沈伴凤,意欲合众人之力除去弱者,再与那顾欢好好讨教一番! 沈伴凤一味采取守势,与那大开大合一往无前的顾欢相比,在明面上好似弱上一线。 但其实不然,沈伴凤心中有深远考虑,若是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几人,看似痛快,一来达不到砥砺秦莫图境界的目的,二来在飞马寨救柳浮萍之时,秦莫图居然知晓“四季草堂”的招式,还能仿出几式“绣冬剑”,必有更多藏拙。 于是便想着留下手中这几人,待会儿交给秦莫图,也好让他在性命攸关之际彻底露出马脚! 做好打算,沈伴凤只取守势,一味示弱,希冀那吴讼在家仇面前会当先挣脱战局,截杀秦莫图,却不成想这老家伙似乎铁了心要先抹除了自己,沈伴凤在郁闷之余,不免怒意心生。 将符剑反手握住,换上一口新气,脚下发力一踏,沈伴凤的身子如浮萍入海般翩然后退。 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停于吴讼四人二十歩之外的高空之上,沈伴凤在空中动作不减,右手负后反手握剑,左手在身前画圆,一道浅蓝色半透明圆盘自身前浮现。 “给老夫杀了那小丫头!” 吴讼四人见状如临大敌,各自攒住气机,手中兵器各自飞张,在吴讼的当头大喝中急速杀向沈伴凤! 沈伴凤嘴角微微翘起,左手快速结印无数,速度快得只留虚影,只见圆盘之中浮现无数花朵,各呈芬芳,在沈伴凤一声冷哼之后,急急当空刺向飞来的吴讼四人! 与此同时,感受到身后不远处浮现的无匹气势,犹如猫戏老鼠的顾欢凌厉一刀将身前三人挥砍出去,回头瞧见空中无数气机花朵当空乍现,顾欢气机微微一滞,面色有些动容。 “观应宗?” 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管沈伴凤那处战场,顾欢回身看着身前五步之外的三人,狞笑一声,踏碎脚下地面,再次欺身而去。 突然三人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手握细剑,一手在身前急速摇摆,大叫道: “顾大侠手下留情!” 顾欢并未受其话语影响,依然腾空而来,“血头颅”举过头顶,跃至三人上空,大力当空劈下,刀势似乎将周围空气都是斩成两段,滂沱气势如倾泻洪流般砸在三人举起的兵器之上! “轰!” 一声巨响,当头受此一刀的三人皆是口吐鲜血,双腿陷入青石地面,没入膝盖,手中兵器早已脱飞而去,面色苍白如纸,眼看重伤垂危。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咳血不止,手捂胸口惨声说道: “顾顾欢,老夫咳老夫乃是‘四季草堂’孟孟公玄,咳咳,今日大仇,草堂定会定会加倍奉还!” 其实顾欢在与其交手之时,早已认出老人“四季草堂”的身份,那一手“四季剑法”在江湖上还算过得去。 “抱春,救夏,缝秋,绣冬”! 即使是大秦江湖四大门派,他顾欢也没怎么当回事,早年在西北大漠,就已经与同为四大门派的“沙鹰”结下梁子,不在乎再加一笔! 顾欢看着面前已然气绝的孟公玄,撇了撇嘴,早说嘛,老子修习的就是“不惧刀”,既然出刀,哪有收回的道理? 将三名二品小宗师一刀劈杀当场,顾欢扛刀在肩,转身盘坐在那,向着手中不停挥动的沈伴凤喊道: “观应宗的小姑娘,你倒是快些啊,屠庄屠庄,磨磨唧唧还真就是个娘们儿!” 听到此语,沈伴凤心神并未荡起丝毫涟漪,手上动作戛然而止。 只见四人中只余吴讼一人犹自狼狈招架,其余三人皆是被贯穿而过,吐血身死,若不是沈伴凤有意为之,恐怕那吴讼亦是逃不掉万花穿心的下场。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前的圆盘缓缓消逝不见,沈伴凤几个起落便站立在顾欢身旁,冷冷瞥了吴讼一眼,低声冷硬地对顾欢说道: “此人留下。” 顾欢歪着头仰望着沈伴凤,大概不喜这般低姿态,便站起身来,拄刀而立,不解地问道: “留着喂狗?” 沈伴凤并未答话,只是定定看着顾欢,眼神中那抹冷意,似乎在说,叫你怎样就怎样,哪那么多废话! 顾欢摆了摆手,没好气地埋怨道: “行行行,你说了算,跟魏笛子一副德行,神神秘秘的!” 而吴讼终于不再疲于应对那一品气劲化成的百花朵朵,喘着粗气盘腿坐下,将手中细剑搁在一旁,双手缓慢推拿后放于膝盖之上,呼吸吐纳慢慢稳住心神。 沈顾二人不再理会吴讼,将视线转到秦莫图处,好整以暇地看着后者的狼狈迎敌。 只见秦莫图此时被团团围住,周身一顿棍棒刀剑砸来,秦莫图将手中“透龙”匕首舞得严丝合缝,堪堪抵挡下攻势,来不及换气,一口气机竟是硬生生撑到现在。 “透龙”匕首约莫划过十几人的喉咙,这些人也毫无疑问气绝而亡,但对于四五十之数的护庄守卫来说,并无太大影响。 而秦莫图也吃了不少闷棍,甚至小臂背脊都是留下几道刀剑划痕,渗着血水,好一个浴血奋战! 此时十几根棍棒当头砸来,秦莫图将“透龙”举过头顶,堪堪挡下攻势,却不料小腹处被一剑狠狠刺中,顿时血涌如注。 痛喝一声,秦莫图气血上涌,眼看被打急了眼,却也有些无可奈何,愤怒之余,他的沾血左臂不经意间触碰到酒醒刀柄,只见腰间酒醒刀如饮养品,疯狂吸允着左臂之上的鲜血! 感受到左臂处的麻痹感觉,秦莫图大惊,左臂一阵剧烈挣扎,但始终挣脱不开酒醒刀柄的附着。 情急之下,秦莫图左臂大力一挥,连带着酒醒刀都是被扯离腰间,只见酒醒刀在空中一阵摇曳,突然炸裂开刀身裹布,残碎布块如暗器般向四周激射而去。 秦莫图周围的一众护卫被一股大力砸中,纷纷倒飞出去,跌落地面后各自喷出几口鲜血,奄奄一息! 此时秦莫图无暇多顾,疯狂甩动着左臂,脸上冷汗挂珠,头一次失去了那份自如。 再这般下去,非要被吸成干尸不可!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五章 江湖之大,大不过千军万马 站于远处的沈顾二人,亦是眉头紧皱,相比于顾欢的大大咧咧,沈伴凤更显沉稳城府,呼吸间便来到秦莫图身边,连续点在后者的左臂之上,将其血脉暂时封住。 约莫汲取不到血液,或者酒足饭饱,酒醒刀不再附着于秦莫图的左臂之上,“哐当”一声掉在地面。 秦莫图一阵后怕,此时因失血过多导致面目煞白,一个趔趄栽在地面,张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盯着酒醒刀。 此刻酒醒刀炸裂裹布,刀体呈现眼前,通体煞红的刀鞘上似有红光隐现,嵌有黑玉的幽蓝刀柄泛着黑光,如那日东海之上元气外泄的梦准,枯朽中更多神秘。 沈伴凤盯着地面之上的酒醒刀,面色凝重,对于它的诡异之举匪夷所思,而不远处的顾欢明显也是瞧见刚才那一幕,重新扛起“血头颅”大刀,缓步走来。 将气机完全包裹住酒醒刀,感受到一股血煞之气充盈刀体,顾欢不由得好奇起来。 行走江湖多年,顾欢唯独对刀情有独钟爱不释手,也见识过很多稀奇古怪的各式名刀,唯独对眼前这把略显凶煞的酒醒刀知之甚少。 酒醒刀在一阵血光涟漪之后,终于复归平静,顾欢走到跟前,先是眼含炽热地盯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一旁盘腿运气的秦莫图。 “小子,你这酒醒刀看来不好对付啊,要不让给老子得了,看老子怎么收拾它!” 此刻的秦莫图在沈伴凤的帮助之下,不再头晕目眩,虽然尚未十成恢复,却也不像刚才那般面色通白似薄纸。 缓缓吐出几口浊气,双手运力下压,气沉入海,秦莫图缓缓睁开双眼,盯着酒醒刀对顾欢说道: “顾大哥就别再打小弟这把刀的主意了,千金难买爷乐意不是?” 顾欢撇了撇嘴,不再一味强求,感受到身后一涌而来的百来号护庄守卫,轻笑一声,气机锁定住躲入人群的吴讼,朗声喊道: “吴讼老儿就别躲了,老子要想取你狗命,何须跟你客气,出来说话!” 早已恢复大半的吴讼躲在人流之中,听到顾欢的喊叫,略微犹豫片刻,毕竟舍不下经营十几年的家业,推开众人缓缓走出,向顾欢抱了个拳,冷硬说道: “吴家庄不知哪里得罪了三位,定要这般以死相逼,若是英雄好汉,取走老夫的性命便是,还请放过犬子!” 姗姗来迟的百来号劲装汉子中,快步踱步两名男子,皆是三十多岁的年纪,在瞧见孟公玄及几位小宗师的尸体之后,其中一名络腮胡大汉向吴讼急声喊道: “爹爹,我吴家庄在这琉璃郡何曾受此大辱,爹爹放心,孩儿这就带人杀过去,砍下那三人的头颅来祭奠孟老英灵!” “退下!” 吴讼深知顾欢此人性子暴跳,很是担心后者哪根筋搭错就要暴起杀人,向身旁的大儿子一阵瞪眼呼喝,雪白胡须皆是飞张开来。 秦莫图在沈伴凤的隔空搀扶下踉跄起身,缓缓走到顾欢身旁,轻咳一声,向吴讼说道: “吴家庄为人如何,小子初入江湖,自然不得而知,之所以深夜前来,一是要吴老前辈许个诺,二来嘛,还真就是一时冲动罢了。” 听到秦莫图的话语,吴讼心中含怒,忍不住手抖面颤,终究顾忌顾沈两人的大宗师手段,生生忍下杀人念头,闷声问道: “不知少侠要老夫许下什么诺言?” 顾欢对于吴讼的认怂嗤笑一声,听在后者耳中极其刺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秦莫图艰难弯腰将酒醒刀捡回挂在腰间,对于酒醒刀的反噬并无担心,向吴讼缓声说道: “也没什么,想必吴老前辈也已知晓飞马寨与吴当桂的牵扯,这会儿你那小儿子多半保不住命,还望吴老前辈能放过飞马寨二百人性命,毕竟吴当桂错在前,丢了性命也怪不得别人。” 听到自己的小儿子恐怕早已身死,吴讼悔不当初,可也毕竟吃多了江湖饭,对于江湖人死于江湖的事情见得多了,便伸手拦下身侧怒不可谒的吴当国吴当冠,仰头长叹一声,叹气说道: “当桂信里只是提及飞马寨有人要截杀他,并无其他事由,不知我儿犯了何法何罪,要劳诸位大驾,亲手结果了他!” 秦莫图听后一阵好笑,在心中思量着到底有无必要与吴讼说明事由,转头发现顾沈二人眉头轻皱,知晓又要有事发生,便朗声向吴讼说道: “你那小儿子倒是言简意赅,可就是省去了好些肺腑之言啊,抢夺妇幼在大秦论罪当斩,拥山为寇论罪当诛杀九族,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吴讼微微眯眼,亦是感应到庄门不远处传来的铿锵脚步声,面色大喜,连带着瞧向秦莫图的眼神中都发出一阵幽光,不待秦莫图再次出声,朗声大笑道: “就算是我儿犯了王法,也理应交由朝廷处置,你一个挎刀系剑的毛小子,也敢造次!” 说完后,吴讼当先掠至长桥另一端,吴当国吴当冠相视一眼,不管身后一众护庄守卫,小跑着来到吴讼身边。 只见吴讼向身后不远处的厅房做了个下摆的手势,那座长桥“吱咯”一声便缓缓升起,不消片刻,便直立起来,犹如一道高约几十丈宽约十丈的石墙。 此时那百来号护院方才后知后觉,不免在心中对吴讼父子三人的做法感到心凉气愤,可毕竟做哪一行都要有个操守不是?这会儿断了去路,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不消片刻,吴家庄门口已然聚起一队人马,当头一骑正是身披“先锋甲”的贺凉! 瞧见十几具惨死的尸体,贺凉面目渐渐寒冷下来,在古登城明目张胆地杀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必须就地正法! 贺凉大手一挥,身后一百刀盾兵抢先进入吴家庄内,一字排开,足有三十丈宽,又有五十装备最精良的宵禁守卫依次进庄顶在刀盾兵身后,最后三十轻骑兵簇拥着贺凉缓慢入庄。 刀盾兵与宵禁守卫让出一条过道,贺凉与两位偏将跨马当先走出,立于阵前,遥望向秦莫图三人。 “何人在此喧哗,速速报来!” 身后一员偏将朗声喊道,将手中战刀出鞘半寸,俨然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架势。 顾欢和沈伴凤转过身子,遥遥望着那近二百古登城将士,沈伴凤面色如常,倒是顾欢脸上生动得多,一顿摩拳擦掌,大言不惭道: “他娘的,老子砍过无数颗脑袋,还从没尝过士兵的味道,这次赚大了,真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在那队军伍进庄之后,秦莫图早已转身,这会儿遥遥瞧见贺凉的身影,如老鼠见到猫一样,迅速转过身子,低声嘀咕道: “怎么连他都惊动了,贺凉可是见过我好几面的,早知道就带上个面皮出来了!” 顾沈二人皆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将秦莫图的嘀咕声尽收耳底,沈伴凤轻哼一声,顾欢则回过头来看着秦莫图小声说道: “咋的,熟人?” 秦莫图轻轻点头,在心中犹豫着是否要现出真身,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只能看着河对面的吴讼三人,气得牙痒痒。 或许把秦莫图的动作当成害怕之举,那吴讼哈哈大笑一声,极尽小人得志之相,朗声向贺凉喊道: “贺将军,这三人深夜闯入吴家庄,抬手便杀人,老夫深知古登城宵禁之律法,一再以礼相待,却不想那三人得势不饶人,竟然要将我吴家庄屠杀殆尽,吴家庄造此大祸,还望贺将军主持公道啊!” 自古以来,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律法,两者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是面子上的说法。 江湖人毕竟是朝廷治下的黎民百姓,即使身手再卓绝,在朝廷眼中亦是当不得大台面,在千军万马之中,就算境界高绝如地仙,也定不能抬手伏尸百万,也会有气机滞涩之时。 任你杀人眨眼之间,我自手握百万雄兵!这就是江湖人始终寄人篱下的悲哀所在! 贺凉听到吴讼的呼喊声,并没有第一时间答话,身为手握重兵的一方实权将军,他从来没把吴家庄放在眼里,平日里的相互走动也多是吴家庄主动送些军饷军备,从没有他们这些掌兵之人向武人低头的道理。 秦莫图对于吴讼的添油加醋并无异议,自己的确是入庄便杀人,也从一开始就怀揣着屠庄的意图,但若说这吴讼以礼相待,显然过了。 无奈叹气,秦莫图还是不愿意露出身份,身子微微后仰,凑到沈伴凤耳边,对其低声说道: “那贺凉是我四哥的朋友,于我也有诸多好感,看看能否在不暴露我身份的前提下,让其打道回府才是最好!” 顾欢眼尖耳朵更尖,听到秦莫图的话语,眉毛一挑,讶异地看着他,出声问道: “四哥?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咋的,如今老子都委屈身份与你一起杀人越货了,还瞒着老子干什么玩意儿!?” 沈伴凤冷哼一声,那日在树林中秦莫图明明已被“黑匣子”点破身份,也不知这顾欢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还是故意为之。 秦莫图赧然一笑,对顾欢低声道: “顾大哥,这个日后自然告知于你,此时一言难尽,但是你要记住,那贺凉杀不得!” “那咋整?在这护城将军眼皮子底下杀人,可是会被通缉的,老子肯定不在乎,你要是也不在乎,老子倒是可以一试!”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六章 破境 秦莫图苦笑连连,如今那吴讼像是抓到根救命稻草,自己与其摊了底牌,若是今日就这么放过他,吴家庄定不会善罢甘休。 虽然庄内除却吴讼,其余二品小宗师俱是身死殆尽,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日飞马寨连同柳浮萍一家甚至整个孙家村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贺凉微微侧身,向身旁的偏将悄声说了几句,只见那位披甲握刀的偏将一夹马腹,向前探出半个身位,朗声喊道: “将军有令,不管诸位孰之过,但凡坏了古登城宵禁律法,按律皆当杖刑一百,劳烦几位到将军府走一趟,吴庄主,既然闹到如此地步,就不是只有私仇这般简单,还请吴庄主一同前往将军府,待贺将军查明真相,自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那就有劳贺将军。” 吴讼弯腰深深作揖,满脸谄笑,挥手示意厅房将长桥落下后,便当先向贺凉走去。 在经过秦莫图三人身边之时,还不忘小人得志般冷哼一声,似乎找到大靠山,可以堂而皇之肆无忌惮。 那高坐大马的握刀偏将向身后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刀盾兵、宵禁守卫听令,清点在场人数,务必将所有人带回将军府,若遇反抗,就地正法!” “是!” 眼看局势无法收拾,秦莫图感受到沈顾二人投来的询问眼神,在心中思量过后,只好无奈一笑,终究还是要暴露身份吗? 拿定主意后,秦莫图对沈顾二人低声说道: “顾大哥,凤儿,拿下吴讼三人,贺凉那边我来解决。” 沈伴凤本就知晓秦莫图的真实身份,自不会过多疑问,微微点头,便当先闪身掠至吴讼身边,右手连点吴讼周身几处大穴,后者顿时僵立当场。 而顾欢略微犹豫片刻,倒不是顾忌其他,只是心中狐疑秦莫图的一番话,片刻后便洒然一笑,心中想到,老子管你是将军还是匹夫,先干了再说! 紧跟沈伴凤脚步,顾欢同样闪身来到吴当国吴当冠身侧,双手齐齐发力,不待两人反应过来,便摁住两人脑袋,将两人生生拍倒在地,头颅砸在地板之上,两人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放肆!给我拿下!” 见此突生变故,贺凉双眼微眯,而那偏将大喝一声,指挥身后一众甲士,就欲冲锋向前! 就在此时,秦莫图不再迟疑,遥遥向贺凉朗声喊道: “贺将军,还请借一步说话!” 听到熟悉声音,贺凉隔空向秦莫图遥遥望来,待看清后者模样后,微微一怔,便快速下马,欲要跪拜在那。 秦莫图见状心中大急,掠起身形来到一处角落,向下马的贺凉再次喊道: “贺将军,借一步说话!” 贺凉何其聪慧,见秦莫图如此,便已知晓后者此时必有难言之隐,吩咐左右列阵等候,便快步走向秦莫图,待来到他身前五步外,弯腰抱拳,低声说道: “末将参见” “贺大哥不必拘泥。” 快步向前搀扶住贺凉又要跪拜的动作,秦莫图笑意温醇,大秦王朝有太多人视其如“孔雀”,为数不多待他真诚的,其中便有贺凉。 “六王爷怎会在此?为何不提前告知贺凉,末将也好出城相迎才是!” “此事说来话长,贺大哥,如今时间有限,先不与你细说,我与那吴讼有些私人恩怨,还请贺大哥高抬贵手。” “哪里的话,既然六王爷开口,贺凉怎会多此一举,但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贺大哥但说无妨。” 贺凉生得暖眉凤眼,面白体瘦,虽然次次在战场上担任先锋大将,却不失儒雅,在大秦有“儒勇双甲”的不俗称号,此时月朗星稀,片片月光洒下,更映衬出贺凉浑身上下的那股儒雅风范。 “古登城毕竟是四王爷管辖之地,若六王爷动作太大,恐怕” 秦莫图微微一笑,想起那个总是嘴角挂笑的四哥,不由得出声问道: “四哥可好?” “顿顿一斤肉四杯酒,六王爷放心。” “那就好,贺大哥,你我兄弟相称便是,今后莫再唤我六王爷,生疏得紧,若不嫌弃,就喊我六弟便是。” 贺凉诚惶诚恐,微微抱拳,低头说道: “贺凉怎敢僭越,在心中装着便是。” 秦莫图也不勉强,毕竟与生俱来的身份摆在那,像贺凉这般忠于大秦的将领,最是讲究规矩。 “我来青州之事,还望贺大哥先不要告知四哥,日后得空,我会去看他。” “好,待六王爷解决完此事,定要到将军府一叙,我那有陈年花雕,六王爷去了,才会舍得拿出来喝!” 秦莫图温醇一笑,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贺凉见状向他微微抱拳,便率先走出角落,快速走向战马。 “回将军府!” 待上马后,贺凉先是淡淡瞥了眼吴讼,然后向走出角落的秦莫图微微颔首,便领兵出了吴家庄。 看到此幕,被点住穴道的吴讼双眼瞪大如圆,满脸不可思议,向着贺凉走马的方向拼死嘶喊着,却因哑穴被点,只能发出“啊啊”的沙哑声。 顾欢见状哈哈大笑一声,走上前来解开吴讼的哑穴,指着后者破声大骂道: “老乌龟!没想到老子的老大还有这能耐吧?你他娘的还得瑟不?就问你服不服!” 刚刚返身回来的秦莫图听到顾欢的言语,扑哧一声笑出来,还不待说话,那吴讼眼看大势已去,一阵献媚谗言道: “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少侠,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还望少侠宰相肚子能撑船,放过老夫,还有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他日自当登门谢罪,三位日后就是吴家庄的座上宾,老夫” “行了!闭上你的臭嘴!” 顾欢实在听不下去,一拳砸在吴讼的下腹处,后者双眼瞪大爬满血丝,眼球似要夺眶而出,一口鲜血吐出,五官扭曲成团,显然顾欢这一拳用力不小。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 受了顾欢一拳,吴讼气喘不止,嘴角血丝渗着唾液流出挂唇,却依然不忘苟延残喘低声求情,说好听些是江湖老油条拿得起放得下,说难听点就是胆小如老鼠立场如飘萍。 秦莫图本就不是性子善良之人,甚至是凉薄性情,平日里既不会瞧见乞丐便出手扔几个铜板,亦不会觉得流入红尘的女子有多可怜,更不会因杀人而生出愧疚之心。 这会儿看着委实可怜的吴讼,他心中竟似湖水平静,丝毫不为所动。 捏住吴讼的脸庞,将后者的脑袋生生拉起,与自己平视,秦莫图轻轻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你性命,这一来二去,总算看清老前辈的活脱性子,这一次饶了你性命,以你纵横江湖的手段,过些时日,杀不杀得了我还在两说,可那飞马寨和孙家村几百口人命,定会尸骨无存了吧?” 吴讼拼命摇头,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能任由秦莫图捏着双颊。 突然吴讼瞪大双眼,定是以为难逃厄运,干脆破罐子破摔,拼命向秦莫图吐了口口水,狰狞着向后者喊道: “老夫做鬼也不放过你!” 秦莫图微微侧首躲过老人的口水,哂笑一声,淡淡说道: “放不下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吴讼面目狰狞,一口气血上涌,喷出一滩黑血后,脑袋一垂,竟是被秦莫图生生气死当场。 秦莫图放开手,吴讼身子摊倒在地,双颊上犹自可见几道红斑,显然是被秦莫图捏掐所致。 顾欢见状,不可思议地看着秦莫图,拍了拍手,说道: “你小子行啊,堂堂二品小宗师,竟是被你活活给气死,看来跟着你真心不亏,真心有肉吃啊!” 对于顾欢的揶揄,秦莫图抱以一顿白眼,然后缓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吴当国吴当冠身前,蹲下身来。 自怀中探出“透龙”匕首,他一手抓住吴当国的头发,往上扯了扯,待露出脖颈,便将“透龙”缓缓探进去,刀刃对准喉咙,慢慢割开一条缝隙,肌肤的破开声,如皮裘撕裂崩开般,突兀传来。 饶是杀人如麻的顾欢,亦是眉头一挑,撇了撇嘴,便别过头去,而沈伴凤冷哼一声,不再驻足,缓缓走向呆立当场的一百余名护庄守卫 将吴当国吴当冠以同样手段先后了却了性命,秦莫图在吴讼身上将“透龙”匕首上的沾血擦拭干净,放入怀中,对着提剑欲杀人的沈伴凤喊道: “凤儿,死了吴家人,这些人难堪大任,就留下性命吧!” 沈伴凤走到半途,听到秦莫图的声音,直直盯着面前面露恐惧的百人,冷冷说道: “滚。” 有些时候,沈伴凤还是很听秦莫图的话的,就连她自己在私下里都很奇怪,只能勉强将其视为保他性命的上上之选吧。 一众护卫如闻大赦,生怕面前的几位杀神反悔,拔开腿一窝蜂跑向庄外,不消片刻,吴家庄外院内只剩下秦莫图三人。 顾欢拨弄着刀柄挂饰“红锦鲤”,斜眼看着秦莫图,一脸嫌弃道: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变态啊,一会儿下手毫不留情,一会儿又留人性命,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刚欲答话,突然气海处一阵鼓胀,秦莫图眉头顿时皱成一团,勉强盘腿坐下,开始运气呼吸吐纳。 沈顾二人见状,各自神态斐然,却异口同声道: “破境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七章 将军府不愁酒 武夫九品,前四品最重筋骨,中间第五品俗称“换血”,意为脱胎换骨,后四品就要复杂得多,四三二品重气机,江湖上有句俚语,武夫入流始于三,气机长存节节攀。 前些时日,在体内梦准元气的蕴养之下,秦莫图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筋骨淬炼至一品之下的登峰造极,当然相比于一品金刚境的金刚体魄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却也稳稳当当是个六品横练武夫! 寻常武夫若是由六品入五品,一味淬炼体魄显然已经不够,定要有大机遇达成“换血”,将体内旧血排出以达到破而后立的微妙程度。 这个阶段叫人头疼又无奈,多排一分便有命殒之险,少排一分便效果欠奉,最简单又最困难。 在被酒醒刀发疯似地汲取血液之后,秦莫图机缘巧合达成体内换血的界点,这会儿他盘腿吐纳,沉神入幻海,在气海中梦准的帮衬之下,气机游走全身,可以清晰感觉到原本缺失的血液如潺潺溪水般泉涌而出。 秦莫图气海之中梦准的残存意念,似乎不愿打搅他的清梦,牵引着秦莫图的气机艰难运行周天,这也是他能够真切感悟到体内变化的缘由所在。 一入五品,便算是摆脱了横练武夫的愣头青名头,待气血完全换新,便能更进一步,稳练气机,从而向后四品破境。 吴家庄在江湖上也算小有名气,一夜之间便被秦莫图三人以迅雷之势毁去大半,老庄主吴讼更是被秦莫图活活气死。 主心骨都没了,这吴家庄算是在江湖上彻底除名,如果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被哪个消息灵通的百晓生知晓,定能卖出好些情报银两。 还有那个“四季草堂”的孟公玄,卷进这场风波,无辜丧命,也让人唏嘘不已。 而罪魁祸首的顾欢此时正大大咧咧地半蹲在一处石墩上,异常爱惜地抚摸着怀中的“血头颅”大刀,时不时还要偷眼瞄一下秦莫图腰间悬挂的酒醒刀,而沈伴凤则盘坐一旁,静气养神。 实在受不了这般沉寂,顾欢食指中指相扣,不停敲打着刀身,对一旁闭目养神的沈伴凤牢骚道: “小姑娘,这得等到什么时候?破境入五品,短则半个时辰,多则几天的都有,那傻小子底子太薄,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沈伴凤一动不动,她本就不喜欢顾欢的性子,可话说回来,在江湖上闯荡两年有余,她还真没碰到几个打心眼里佩服的人物,更别说喜欢。 见沈伴凤无动于衷,顾欢委实浑身难受得厉害,扛起大刀来回踱步,时而低首摇头不止,时而仰头长吁短叹,一点沉稳老练的高手风范都欠奉,约莫是想起些什么,顾欢凑到沈伴凤跟前,悄声问道: “你就是沈伴凤吧,那个‘沈家有女自出巢,望气无人唯伴凤’的沈伴凤,听说你们观应宗都是些生得极其俊俏的出尘姑娘,那阴阳阁就阳气重得很,你们这南北两大门派,老子看刚刚好,有没有联姻一说?” 终于不再心如止水,沈伴凤听到顾欢大言不惭的鬼话,多少有些愠色,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理会他。 顾欢习惯性地撇了撇嘴,顿觉无趣,却还是自言自语不停嘟囔道: “魏笛子那家伙只说让老子护住他性命,到底也没捅咕出那小子的名头,你是沈伴凤不假了,难道那小子是什么皇亲国戚不成?用来给秦统那皇帝延续国祚的?” “也不对啊,以当今天子的帝王心术,岂能容忍大秦另一位气呈大紫定是龙凤之姿的人活着?就算是皇亲国戚也活不到这般岁数,连老子这种眼力界极低的江湖人都能察觉到蛛丝马迹,那大秦禁脔阴阳阁岂能算不到看不到?” “也罢也罢,管他娘的是什么厉害货色,既然应下来,为了魏笛子那一两手指玄口诀,老子拼了!” 沈伴凤在一片叨念声中,依旧抱守中庭,不曾动摇半分,只是气机一直锁定住秦莫图周身,感受到后者的气息趋于平缓,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朝气,好似就要脱胎换骨一般。 作为望气士一派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沈伴凤自然有隐晦秘法知晓秦莫图此刻的气数在发生悄然变化。 继承江湖大统的命理自不会很清晰,毕竟此时的秦莫图还是个半吊子,再者这块领域也不是望气士擅长的地方,但是那份由凤转龙的紫气东来命数,她还是看得真真切切的。 沈伴凤冷笑一声,心想着大秦初定四年有余,就要有动乱发生了,不知道永安城那位龙椅上的男人何时会沉不住气,朱笔一道大义灭亲! 就在此时,盘坐吐纳的秦莫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双眼募地睁开,以他目前五品武夫的修为,当然没有那些黄沙曼舞风卷残云的气势,但双眼黑白分明,自有一股沁人心脾的神清气爽。 伸了个懒腰,舒服得险些*出声,秦莫图拧了拧脖子,“嘎嘣”脆响之声此起彼伏,待站起身来,看着身前不远处的顾沈二人,傻傻地笑着。 顾欢第一时间就已察觉到秦莫图的破境变化,虽说身手还是不够看,却给人一种凤凰涅槃如获新生的感觉,撇了撇嘴,顾欢大声喊道: “还以为你小子要在这里以天为被地作床,老子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又一村’里被你小子抢了几个鸡腿,这会儿是不是该出手阔绰些,请老子吃些宵夜。” 秦莫图满脸挂笑,对于破镜入五品异常兴奋,也不管囊中有无银子,爽朗说了声“好”,便一口答应下来。 沈伴凤冷冷瞥了眼秦莫图,并未计较他的大言不惭,然后缓缓站起身形,当先向吴家庄外走去。 顾欢看着我行我素得十分熟稔的沈伴凤,满脸嫌弃,两人各自看不顺眼,好在并无太大冲突,在秦莫图身上各有所求,谁也挑不着谁的理。 扛起大刀走到秦莫图身边,大大咧咧勾搭上他的肩背,顾欢也算五大三粗之人,微微低头看着怀里明显不愿小鸟依人的秦莫图,朗声说道: “老大,还要屠哪个?” 秦莫图苦笑连连,刚刚出来闯荡江湖,哪有那么多仇家要寻? 不过细想想,如今他身负梦准半身修为和气数,定会有更多过江之鲫寻上来一探究竟,还惹上了四大门派里的“四季草堂”,这以后的日子说不定会热闹得很! 摇了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身边有这么两位一品大大大高手,他还真敢再豪气地喊一嗓子,还有谁! “顾大哥,咱们先回‘又一村’整顿一番,然后去将军府找贺将军讨些酒吃,那里可比‘又一村’牛气得多,不说应有尽有,最起码不花银子不是?” “有这好事儿?那还不赶紧的,回什么‘又一村’啊,直接杀向将军府,吃他丫的,喝他娘的!” 对于顾欢的洒脱性子荤话连篇,秦莫图打心眼喜欢,记得小时候在父王的中军帐内,秦阳龙和他说过一句话: 江山人坐拥兵马,要么俾睨天下,要么流水落花,江湖人四海为家,要么青丝结发,要么洋洋洒洒。 相比于坐江山的双肩扛天下,秦莫图显然更喜欢像顾欢这样一肩扛刀满嘴荤话! “顾大哥,飞鱼还在‘又一村’呢,小弟得回去接她啊!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把刀当媳妇儿,说走扛着就能走?” “也是这么个理儿,女人真他娘麻烦,罢了罢了,还有,小子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来路,老子虽然性子直了些,但总不能一直这般稀里糊涂!” 秦莫图一拍脑门,敢情都是一起上阵杀敌的“袍泽”了,却连名号都没告诉人家,让别人稀里糊涂地前赴后继,也说不过去啊。 “顾大哥,是小弟唐突了,大哥若是不介意,以后叫我南飞凤便是,至于贺凉将军那一茬,说来话长” 两人边聊边向“又一村”走去,秦莫图将自己走出王府混迹江湖的两个多月游历,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在得知秦莫图的南王身份后,顾欢一阵唏嘘,敢情自个儿还真的傍上了皇亲国戚,这以后岂不是就不愁吃穿顿顿大鱼大肉了吗?不过在听到秦莫图说是“净身出户”后,顾欢明显又垂头丧气起来。 秦莫图回到“又一村”后,唤上叶飞鱼,与沈顾二人一同来到古登城将军府前,待卫官通报过后,很快贺凉便一身深蓝色儒士服,快步走出恭敬相迎。 “末将参见王爷!” 秦莫图快步来到贺凉身边,将其搀扶起,似是埋怨般看着后者,没好气地说道: “贺大哥再这般见外,我就只能返身回客栈了。” 贺凉轻轻一笑,不再一味抱守规矩,将秦莫图四人领进府邸。 几人穿过府前殿之时,秦莫图看到府前殿殿门正中央上方悬挂的一块匾牌,阵阵出神。 匾牌之上,“儒勇双甲”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正是当今天子秦统为表贺凉春秋战功,特意亲手着笔,笔锋斩钉截铁,骨力遒劲,严谨而又霸气。 被贺凉轻唤回神,秦莫图自觉失态,向前者歉意一笑,然后指着顾欢,爽朗笑道: “贺大哥,我这朋友嘴馋得紧,拿出你那陈年花雕镇镇场子吧!” 贺凉依旧微微一笑,儒雅之风尽显,向顾欢微微颔首,缓声说道: “既是王爷朋友,便是在下朋友,大侠放心,将军府当真不愁酒。”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八章 战事将起 贺凉本身三十出头,毕竟成名也有五六载,算得上年少有为,在春秋战事中屡立战功,作为先锋大将登上无数座城头,四年前那场尸骨遍野更满城的灭齐一战,便是贺凉头一个登上齐国都城临川城! 那时便是现今北海王秦祈手下一员得力干将,大秦马踏中原之后,当今天子悉数点功,便“忍痛割爱”将贺凉“赐”与北海王,而贺凉在秦祈这里最受重用,领兵据守古登,在青州风头一时无两。 秦莫图几人来到将军府后院“藏书房”,贺凉毕竟办事妥贴,早已传令下属,在秦莫图几人离开吴家庄之后,便入庄料理后事。 “藏书房”虽名字尽显书生意气,却是贺凉平日用来画灰拟战之地,亦是“厚”待贵客之所,整个将军府光是客房就达上百间,像“藏书房”这般大小的厅堂也有几十间,但大多是摆设。 贺凉一生清俭,在大秦军中是出了名的,三千军伍常年驻扎城外一处空旷营地,这将军府占地几十亩,奴仆下人却只有一手之数,委实清冷得很。 将秦莫图四人让进房内,贺凉吩咐老仆拿酒取菜,待几人先后落座,便亲自一一倒了些茶水。 顾欢左顾右盼,瞧见“藏书房”那尊相当恢弘的沙盘还算入眼,桌椅皆是市井廉价易得的杨木材质,房内也装饰简单,毫无正四品扬武将军的富贵排场。 “王爷见笑,末将府里太过简陋,不过虽然饱不得眼福,那酒还算凑合。” 贺凉坐于秦莫图下首,微微抱拳,不免赧然,而秦莫图笑意温醇,再无市井泼皮那般嬉皮笑脸,轻声说道: “几年不见,贺大哥当真见外的很,你我二人这般知根知底了,还真要我说些,大秦皆知将军军功无数为人却恭俭的奉承话吗?” 贺凉微笑摇头,伸手示意桌上几位饮茶解乏。 秦莫图端起茶杯嗅了嗅,便嗅出是那头苦“六安片儿”,颇有茶道大家风范的轻饮一口,闭眼嘴唇蠕动,似是体会其中味道。 顾欢见状翻了个白眼,单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顿时一口喷出,伸出舌头不停扇风,满脸涨红,嘴里不忘骂道: “这他娘什么玩意儿啊!烫死老子了!” 新茶一般不用滚沸新水来泡,却也多为烫水,才可煮出味道,顾欢显然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且多饮酒不喜茶,自然不知其中道理,这一次好歹吃了一回亏,瞧在秦莫图眼里好生欢喜。 沈伴凤亦是嗤笑一声,明显挂不住面子的顾欢尴尬非常,指着贺凉大声道: “那什么将军,老子是来喝酒吃肉的,弄这些淡出鸟来的东西糊弄谁呢!?” 贺凉并不生气,拿捏准了顾欢的暴跳性子,轻笑一声,淡淡说道: “顾大侠莫急,好酒一会儿便到。” “嗯?你认识我?” “样貌上倒是认不出,可江湖上有谁不认识顾欢的‘血头颅’大刀,贺某征战沙场多年,对这般杀气汹汹之物,倒还亲近些。” 顾欢撇了撇嘴,估计又是不屑一顾,示意贺凉再给续上一杯“六安片儿”,便不再作声。 秦莫图看在眼里,越发觉得顾欢的可爱之处,浅酌慢饮,对贺凉问道: “贺大哥这些年还是未曾娶妻?” “像末将这样的沾血粗人,杀气太重,许多姑娘见了怕得紧,哪有机会相濡以沫。” 听到秦莫图话语,贺凉难得面色微红,低下脑袋微微轻摇,秦莫图见了亦是不停摇头,显然不敢苟同。 “像贺大哥这样温文尔雅仪表堂堂而又勇武无双的男人,哪个姑娘见了不心花怒放怀春似猫?贺大哥就别再谦虚了。” 贺凉微笑摆手,正好此时老仆拎来了两坛陈酒几包吃食,便赶紧起身接过,摆手示意老仆下去,亲自开封解带。 一股浓醇的酒香扑鼻而来,顾欢的双眼顿时离不开那两坛酒,就连沈伴凤都是微微侧目,显然对桌上几人来说,除却叶飞鱼,这陈年花雕的魅力更胜小茶。 顾欢倒不见外,抢过一坛,也不用碗,咕咚咕咚仰头倒灌,待喝下小半,“哐当”一声将酒坛砸在桌面,撕下油包纸里的一只叫花鸡腿,囫囵吞枣般几口吃下。 哈哈大笑一声,顾欢嘴里不停喊着“真他娘的爽”,顿时惹来沈伴凤一阵斜眼。 贺凉微微一笑,拿起另一坛酒给剩下几人倒满,轻声说道: “这几日府里伙夫刚好家中有事,所以只能到街上买了些可口吃食,惭愧惭愧。” 几人吃酒数杯之后,贺凉面色犹豫,秦莫图见状,淡淡问道: “贺大哥但说无妨。” 贺凉眉头紧皱,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负手在后,遥望着房外星空,缓声说道: “陛下本不想王爷劳累国事,一直悉心呵护,但末将却知道王爷胸怀天下,韬略更是不输旁人,既然王爷视我为兄长,我这个斗胆做大哥的,就不再忌讳那些繁琐规矩。” “理应如此。” 慢步走到房门处,贺凉背对着秦莫图,继续说道: “王爷有所不知,再过不久,大秦要有战事发生了” 听到这里,秦莫图缓缓抬起头,将手中酒碗放于桌面,直视着贺凉的背影,等待后者下文。 “王爷身边的顾大才顾留香,在大秦初定之时,就已预言到永春四年,最迟不过永春五年,北莽必然会有所动作,旧楚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定会趁乱揭竿而起。” 说到这里,贺凉转身看着秦莫图,希冀着在他脸上能看出些情绪变化,但让他失望的是,秦莫图面色如常,别说是应该出现的震惊与愤怒,就是丁点涟漪都不曾荡漾。 “北莽大军雄踞北方,一直是我大秦的心腹大患,而旧楚老太师欧阳流落,虽然平日里只是搞些小动作,可明眼人都知道,欧阳流落作为旧楚‘谋才第一’,错过那场浩劫苟活下来,早晚会成为大秦后院起火的执火把者。我大秦江湖传首多年,杀了无数亡国余孽,却一直寻不见欧阳流落的踪迹,可见他的老谋深算。” 顾欢撇了撇嘴,似乎对于朝廷传首江湖的做法一直不满意,却也不会当场指着别人的鼻子破口大骂,摩挲着刀柄“红锦鲤”,继续灌着酒,好似贺凉所说对他这个彻彻底底的江湖人无关痛痒。 秦莫图慢慢搓着手掌中因长时间握刀而突兀出现的死皮,淡淡说道: “二哥当年夺取中原,夺的不只是疆域国祚,还有民心,这四年来大秦虽然国泰民安,但还是没能做到民心皆向秦,历朝历代都破不了‘战事之后五年难复元气’的古旧说法,老百姓不比那些贪婪军功的将军兵校,有个太平日子过活,不会管哪个皇帝坐庄,北莽旧楚此时犯境动乱,再合适,也再明智不过。” 话虽然有道理,可是在秦莫图这个大秦皇族王爷的口中说出,还是有些不对味道,贺凉对于秦莫图的淡定,说不上奇怪,反而愈发赞赏。 “王爷说的句句在理,只不过若是只有北莽旧楚,以当今圣上的雄才伟略,压下去有七八成把握,怕就怕那个权柄太大的异姓王” 秦莫图双眼迸发出一道精光,在月朗星稀的夜晚格外勾魂摄魄,轻轻冷哼一声,低声说道: “‘人屠’白起么” ————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一家年久失修显得太过简陋的客栈内,老板娘宋三娘倒是看起来花枝招展火树银花,穿得漏腰展背,不停招呼着一桌客人,此时正贴在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身上说些羞人悄悄话。 关门客栈是这一带唯一还在开门营业的客栈,名字起的古怪,却挺立在这片大漠当中几年都未关门大吉。 说来也蹊跷,关门客栈客人从来不多,毕竟是在人烟稀少的走马关,少点也属正常。 关门客栈的老板是个实打实的风韵婆娘,长得那叫一个风情万种红唇媚眼,关键是身材还好,更要命的是还喜欢堂而皇之的露出来。 头一次来到客栈的人,不管是大漠里去往中原讨饭吃的粗犷汉子,还是从中原而来欲要到西凉境内贩卖走私的绿林好汉,对这家客栈不免心生好奇,却也由衷佩服得很。 听说这关门客栈只有一个老板娘,连跑堂的小二都没有,只有个常年不露面的厨子陪伴。 一个女子,能有个好出路,谁不想穿金戴银嫁到名门望族里,即使做那“笼中雀”也心甘情愿,这个宋三娘却整日在黄沙漫漫的大漠边上辛苦卖弄讨生活,没个厉害手段也开不了这个“关门客栈”。 曾经就有个不信邪的商队,仗着有个三品武夫随行,想要霸王餐一回,结果被宋三娘三下五除二一顿伺候,整个商队二十多口人,包括那个三品武夫在内,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个肉包子里做馅做料。 这年头久了,也就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或者在暗地里使绊子。 走马关不比中原,是中原腹地去到西凉的一处关口,靠着西北大漠很近,常年黄沙卷天,每隔几个时辰,就要真的关起门来封堵严实,要不然那些歇息落脚的客人都要被黄沙卷走惨绝人寰。 此时一名背上系剑头戴遮脸大帽的消瘦身影,轻轻推开客栈门,踩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进来。 宋三娘眼睛耳朵好使,鼻子更灵,大概嗅到一丝俊哥儿的味道,推开那大汉的怀抱,一摇三扭地走上前来,昂首偷眼瞄着那人,希冀着能看到那名少年的模样。 “这位客官,吃些啥子?姐姐这里荤素都有,还有更荤的东西,要不要尝尝鲜?”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五十九章 楚君羡 那黑衣少年并未理会宋三娘的主动殷勤,与她错身而过,然后来到一处空桌前,缓慢坐下,也不管身前的茶壶中是否灌进些沙子,就那么我行我素地倒茶慢饮起来。 宋三娘娇笑一声,心中想道,还是个情愫未开的小处男! 半辈子以黄沙为伴,早年荒唐下嫁的那位夫君也已英灵早逝。 若非那个除了身手厉害些,只懂得做饭的董傻子倾情于己,倾尽全身银两给自己开了这么一家客栈,虽然离中原偏远些,可好歹算是一处落脚,要不然她宋三娘早就流落风尘,做那欲拒还迎的羞人营生了。 关门客栈坐落边漠,扼住中原西凉必经之地,一是此处环境确实足够恶劣,没几个人有魄力在此地立摊开店,再者有能耐的,也被宋三娘身边的那个董傻子给打跑了。 从关门客栈到下一处落脚地,以寻常人的脚程,最快也要两三日,所以这关门客栈就成了西凉中原往返的豪客走卒们最喜欢也最无奈的歇脚点。 来客栈歇脚吃食的客人,也大多因此对宋三娘客气非常,要是得罪了这个姑奶奶,下次再想进来躲风躲雨,别说门都没有,就是老鼠洞都给堵得严严实实的! 宋三娘这些年待人接客无数,见过不少沉默寡言甚至是冷若冰霜的游侠大客。 遇到这路货色,她宋三娘自有所持,你来老娘这关门客栈歇脚,总不会啥都不点啥都不要吧?早晚有你开口说话的那一刻,等到那时,老娘稀不稀罕搭理你还得好好掂量掂量呢! 可是对于这位一身黑衣看不清面容的消瘦身影,宋三娘头一次想要倒贴一次。 那少年瞧不见面孔,自然不知道长得有多俊俏,只是用鼻子嗅一嗅,宋三娘就知道,这个小哥鲜嫩得很,与那些常年奔波劳累吃沙喝雨的壮汉相比,新鲜太多,对,就是新鲜! 冲着一旁不远处按住刀柄的魁梧大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宋三娘迈开莲步,扭着纤细腰肢向那少年走去。 待到近前,宋三娘很不客气地坐在一旁,定定瞅着那少年,而那黑衣少年不为所动,也不叫些吃食,只是自顾自喝着清茶,瞧在宋三娘眼里,更显得鹤立鸡群。 “弟弟既然来此歇息,总要点些酒菜才算道理,要不然姐姐这生意没得做,弟弟也得饿肚子不是。” 那黑衣少年正要喝茶,听到宋三娘的声音,手中茶碗悬停在空中,淡淡瞥了眼后者。 宋三娘本想抛个媚眼,却不想与那少年对视之后,一阵毛骨悚然的惊恐感觉油然而生,整个后背顿时香汗淋漓,本就穿得露腰展背,这会儿宋三娘汗流浃背,就像是刚刚与哪个金枪大汉酣战了三百回合。 讪讪一笑,宋三娘手捂胸口,回想起面前之人刚才的眼神,眸子似幽谭,深且有神,虽是半点感情都不参,也是一双好看到极点的眼睛。 经此一吓,宋三娘却也未曾退却,稳了稳心神,依旧勉强娇笑道: “弟弟讨厌得很,把姐姐都弄湿了” 听到宋三娘这句明显带有撩拨意味的话语,换作旁人,早就把持不住,恨不能将这风情万种的婆娘“就地正法”! 可那黑衣少年对男男女女之事提不起丝毫兴趣,在“屡败谷”二十年如一日,从懂事起就在师父的严厉教导下,要每日握剑千次,心中除了剑,没有半点“歪念”。 在自己十三岁那一年,他终于在师父手底下撑下五十招,记得那一日不同于今夜这般月黑风高,而是明月圆如盘,亮如烛火,好看似山书画卷。 师父手弹一曲山河破,第一次对他讲了他的来历与身世,从那一夜起,他的心中除了剑,除了那一首悲情曲,就只有复国。 这黑衣少年正是走出“屡败谷”,收下梦准另一半修为的楚君羡! 宋三娘自然不知晓楚君羡的悲苦往事,整个身子都要靠在他怀里,媚眼如丝,好似要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肯定俊俏的小鲜肉。 楚君羡依然我行我素,当真坐怀不乱,缓缓将茶碗放于桌上,也不见有任何多余动作,宋三娘的柔软身子却像被一股大力撞怀,倒飞出去,眼看就要撞在墙壁之上。 宋三娘一个女人,能在边关风生水起,除了能讨男人欢心,还有一身不俗修为,只见她在空中展开双袖,一双金莲轻点墙壁,将去势卸去大半,如展翼飞燕般轻巧翩翩。 落地后,宋三娘并未动气,只是好奇眼前黑衣少年的浑厚内力,但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汉却看不下去了,一拍桌面,抓起大刀,指着少年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野猴子,也敢来‘关门客栈’撒野,当你关大爷是吃素的不成?!” 那大汉刚要拔腿奔向楚君羡,宋三娘一个闪身,轻巧出现在大汉面前,伸出一手拦下大汉身形,眼睛却是媚眼瞧着黑衣少年,依旧娇笑不止地说道: “关大哥,难道忘了三娘这里的规矩?” “三娘,你莫非看上那小子不成?老子可说过,除了那董傻子,没哪个能跟我关虎抢女人!” 不理会那大汉的聒噪,楚君羡自怀中拿出一枚铜板,轻轻放在桌面,站起身形,向客栈门口走去,宋三娘见状,没来由一阵着急,向前走了两步,媚声说道: “弟弟,这走马关夜里风沙刮得紧,运气不好还会碰上沙暴,姐姐这里虽然破旧,这会儿却也还有客房,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的。” 好似听不到别人话语,楚君羡依旧缓缓走着,立于宋三娘身后的关虎顿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将手中大刀狠狠掷向缓慢走着的楚君羡! 大刀裹杂着劲风当空迅猛刺来,依旧不见楚君羡有任何动作,在大刀将要近身之时,一道涟漪自他后背荡漾而出。 大刀好似落于水中,很诡异的悬停在那里,下一刻却犹如活物,调转方向,鬼使神差地激射向目瞪口呆的关虎,刀势更胜之前! 宋三娘媚眼微眯,在大刀就要错身钉进关虎的身体之时,只见她玉手轻抬,食指轻弹刀面,大刀嗡鸣之声不止,再次变换轨迹,迅猛钉进一旁的墙壁之内,刀身入墙一尺有余,刀尾震颤似蝉翼。 就在此时,客栈外突然战马奔腾之声大作,连带着地面都是轻颤不止,不消片刻,勒马发出的一片马嘶声此起彼伏,显然来人是要在关门客栈落脚。 客栈大门被大力推开,当先走进来一位独眼大汉,身穿毛裘,一手执马鞭,一手扣在腰间皮带上,身后紧紧跟着七八名面目不善之人也鱼贯而入。 那独眼大汉瞧见宋三娘,咧嘴一笑,露出镶金虎牙,朗声喊道: “哟呵,宋三娘,今儿个生意有些惨淡啊,要不要哥几个给你捧捧场子,也好拉点人气啊!” 宋三娘见到独眼大汉,面色顿时阴沉下来,再无半丝妩媚神色,冷声说道: “不敢劳您大驾,马大当家今日亲自过来,看来我宋三娘值钱得很!” 独眼大汉哈哈大笑一声,大大咧咧坐在靠门最近的一张桌子上,一脚踢开方凳,呸了一声,狠声说道: “别给脸不要脸,看你是个娘们儿,咱们‘走马帮’从来不打女人,识相的乖乖交些租子,要不然我马灿今儿个当着弟兄们的面儿,就得改改规矩了!” 宋三娘冷笑一声,好歹也是见过市面的女人,并未因来人的凶神恶煞就肝胆欲裂,盯着马灿,淡淡说道: “二当家三当家没要了去,马大当家觉得三娘这次会服软吗?” 马灿刚欲发作,却听见走到门口的一名黑衣人冷声向自己的小弟说了句,借过。 歪头看着那道消瘦身影,作为走马关最大马贼帮“走马帮”的大当家,他马灿本事很大,却也死要面子,那愣头青不认识自己也就罢了,在一众小弟面前还这般淡定,相当不给面子啊! 将手中马鞭狠狠抽在地面,马灿环指一圈,很是意气风发地大声喝道: “他妈的,今儿个你宋三娘要是不出点血本,谁也别想走出关门客栈!” 宋三娘冷冷看着马灿,而在她身后的关虎瞧见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料定宋三娘今日肯定会和马灿死磕到底了,犹豫了片刻,便狼狈地爬出身形,跪在地上,朝着马灿纳头便拜。 “马爷,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只是来喝酒的,就不打扰马爷办事,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看见关虎前后截然不同的作态,宋三娘嗤笑一声,并不会因此便感到世态炎凉。 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不过有些人站着要饭,有些人则是跪着苟活罢了! 马灿坐于桌面,低眼瞧着不停磕头的关虎,突然扬起马鞭抽向关虎的脖子,“啪”的一声,细牛皮质地的鞭绳凶狠甩在关虎的脖颈上,缠绕一圈将其勒住。 马灿用力往身前一扯,关虎惨叫着便被拖至他的跟前。 “你是那个‘黄沙帮’的关虎吧,也省得老子再去找你,我马灿说过的话从来不收回,宋三娘不割点油水,谁也别想走,一会儿把银子交上,老子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关虎惨叫连连,却不忘疯狂点头,还有闲情向身后的宋三娘喊道: “姑奶奶,你就交上些银子吧,这几年赚的够多了,多少是多啊!” 正在此时,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推开客栈大门拄杖而入,不理会身前七八个魁梧身影,亦不关心客栈内发生何事,只是径直走向了楚君羡,老泪纵横,颤颤巍巍。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章 大楚少主走江山 宋三娘看到关虎这般无能,顿时冷笑连连,抬眼看到一名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进来,高声喊道: “客栈今日关门谢客,老人家另寻他处吧!” 老者无视宋三娘的好声劝阻,依然目不斜视地走向楚君羡,待来到黑衣少年身旁,颤颤巍巍地伸出爬满斑点的枯手,想要摸一摸楚君羡的脸。 楚君羡眼神淡漠地盯着老者,二十年来只熟识师父一人的他,自不会让老者近身,更别说那老者过分地伸手抚摸。 只见楚君羡周身似有浑圆气罩,在那只枯手触碰之前,先是如水波般荡漾涟漪,然后突然如洪水滔天,疯狂向四周激射开来。 首当其中的老者也不见任何动作,那波水晕气劲竟是透体而过,只是强烈劲风吹起老者两鬓略显杂乱的白丝,更添苍老。 而四周“走马帮”的一众马贼,包括马灿关虎在内,俱是被这股水柔中透着霸道的劲气给推出数十米,撞在客栈墙壁之上,吐血的吐血,哀嚎的哀嚎。 立于远处的宋三娘也未曾幸免,只见她双手交叉胸前,好一阵波涛汹涌,然后气沉丹田,却还是被向后推出十数歩,香背俨然紧贴墙壁。 老人似乎未受影响,枯手依然缓缓伸向楚君羡的脸,后者双眸微眯,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客栈大堂中央,冷冷盯着白发老者。 先是一阵摇头苦笑,将褶皱老脸上流淌的泪水慢慢擦拭干净,老者叹气一声,就欲说话。 这时踉跄起身的马灿瞧了瞧周围俱被重创的一众小弟,怒喝一声,然后食指拇指相扣放于嘴边,一声尖啸口哨自他嘴中发出。 “吁!” 听到口哨声,顿时数十名马贼在客栈门口处涌现而出,各自擎刀端弓,严阵以待,若不是关门客栈内本就宽敞,定然装不下这些人。 待寻见大当家身影,一众马贼只等当家的一声令下,便要将眼前几人剁成肉泥射成蜂窝! 马灿自身并非武功卓绝之人,只是手底下有近四百号流窜抢财的弟兄,各各擅骑善射,常年与黄沙大漠打交道,皆是磨炼出一身强悍匪气,相比于中原山头占山为王的山贼土匪,更加惨无人道狠辣无情。 这也是马灿有胆量动一动在走马关内名气滔天大的关门客栈的仰仗! 走马关大大小小的马贼窝子不下双手之数,大秦王朝唯一的异姓王,西凉王“人屠”白起治下的西凉军,信奉以战养战,时不时会拿这些马贼养兵练手。 而“走马帮”能够在西凉军时不时的讨逆之下生存下来,甚至实力上俨然愈发壮大,马灿此人功不可没,除却本身大将之风足以服众,更是生有玲珑心窍,在官府军伍与同行之间穿梭有度,进退自如。 马灿晃了晃脑袋,手中马鞭抽在地面,面目狰狞地盯着楚君羡,刚才被一股大力顶飞出去,显然已经知晓眼前这个黑衣少年修为不低。 但即使如此,他马灿也不会惧他分毫,武夫再厉害,能厉害过老子手上的钢刀劲弓? 管你是几品武夫,顶多就是身手敏捷内力浑厚些,难道还有三头六臂不成?! 马灿狰狞一笑,蜷起马鞭举过头顶,踢开身前晕厥过去的关虎,然后狠狠挥下。 那一众马贼瞧见信号,持刀的蜂拥而上,拿弓的弓弦满月,向着楚君羡一阵攒射,俨然一副要将那黑衣少年吃干抹净的架势。 宋三娘见状面露愠色,二品修为顷刻间喷薄而出,就欲出手。 而那个走马关让人闻之色变的关门客栈厨子“董傻”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宋三娘身边,手里拿着一把杀猪刀,面无表情,浑身上下并无气劲溢出,看上去与寻常伙夫无异。 不等宋三娘出手,客栈内凭空出现四道黑影,皆是黑袍裹身,四人排成一线,各自相距三步,起手如点墨,阵阵浓郁黑气自四人身前浮现,与梦准的黑色元气相比,更显死寂。 浓郁黑气飘荡成墙,数十支羽箭激射入其中,便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一众马贼目瞪口呆,而那四人并无停滞,发力冲向持刀人群,四双拢袖手臂齐齐轰出,顿时将呆立当场的持刀马贼轰飞出去,撞在后面擎弓同伙身上,倒飞之势不减,瞬间撞烂客栈门墙,飞入客栈外的夜色中。 那须发皆白的老者刚才还在马贼人群之中,此时却端坐于楚君羡身后的一处桌椅之上,双手拄杖,定定看着楚君羡的背影。 客栈中人,除却楚君羡与那董傻子,就连宋三娘也并未看清那老者的身影腾挪。 马灿看到自家弟兄被四人轰飞出去,也不愧为走马关马贼之首,遥遥向宋三娘抱拳,狠声说道: “宋三娘当真好手段,我马灿认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求放过我那帮兄弟!” 宋三娘先是定眼看了看楚君羡与那老者,然后扫过飘身来到那老者身后的四名黑袍人,伸手拦下身旁蠢蠢欲动的董傻子,向马灿冷声说道: “老娘手上不沾血,要滚就趁早!” 听到此语,显然已将来人当作宋三娘后手的马灿也不做作,再次遥遥向宋三娘抱了下拳,然后看了眼那四名黑袍人,便转身迈步走出客栈。 对于刚才瞬息之间发生之事,宋三娘心中有数,迈开莲步来到那老者五步之外,施了个万福,轻声说道: “三娘谢过老人家的出手解围。” 那老者终于挪开视线,不再紧盯楚君羡,而是斜眼淡淡瞥着宋三娘身后的董傻子,摆了摆手,略微有些沙哑但却并不显老的声音似有回音般地响彻起来。 “当年能在慕容逐鹿手底下走上二十招而不死的‘滚雷刀’董汉洛,能心如止水地屈身于此,老夫佩服得很!” 说到这里,那老者又是瞥了一眼宋三娘,便重新将视线盯向楚君羡。 “宋三娘想必早已猜出老夫的身份,不杀你,是想请你宋薛帘传个话,就说我欧阳流落找到了大楚少主,是时候讨教讨教大秦的金戈铁马了” 被识破身份的宋三娘面色巨变,拉着董汉洛飘身后撤,几个起落间便来到客栈门口。 此时夜风习习,卷起黄沙千百粒,凛冽又彻骨。 欧阳流落不再理会宋董两人,重新站起身形,然后走到楚君羡身旁,将拐杖扔在一旁,双袖拍打衣襟,缓缓屈膝跪地。 只见老者左手按右手支撑于地面,缓缓叩首在地,竟然行的是大周朝“九拜”中礼仪最重的“稽首正拜”,欧阳流落身后的四人则双膝着地,同样急急顿首,触地而拜。 “大楚太师欧阳流落,恭迎少主!” 楚君羡在刚才欧阳流落的一席话中,便已知晓后者的身份。 七年前从师父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这会儿见到旧楚遗民,身为唯一遗留下来的楚国皇室后代,楚君羡并没有太多感情流露,依然背朝几人,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再次老泪纵横,欧阳流落好似将这些年辛苦攒下的眼泪一股脑倾泻而出,跪拜地面湿润一片,显然触动太深。 轻轻抬手,一片水波浮动,将欧阳流落五人轻轻隔空扶起,楚君羡终于转过身形,将头顶大帽扯下,露出了那张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 “君羡还有些事情要弄明白,复国之事,就先由先生操心,一年之后,便与大秦宣战。” “少主放心,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挺得住。” 欧阳流落此时情绪转稳,向楚君羡微微稽首,自不会忤逆了少主的打算,但出于护主之心,还是忍不住出声叮嘱道: “秦统那贼人罪大恶极,但毕竟现为一国之主,大秦又定鼎四年有余,国力正盛,少主虽然修为不低,但单枪匹马胜算过小,少主身负大楚国运,还望少主切莫莽撞行事。” 楚君羡微微点头,缓缓向客栈外走去,潺潺流水般的声音一字一句地流淌在客栈之内。 “二十年练剑,要先无愧于手上的这把‘走江山’,才好心无旁骛地去复国,先生当我幼稚也好不知轻重也罢,但请先生相信君羡,大楚必能复国!”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字句,欧阳流落再次湿润双眼,不是为了那一句“大楚必能复国”,而是楚君羡浑身上下无形中散发出来的那股子自信与主见。 大楚灭国距今已有七年,无数旧楚遗民日日夜夜盼望着侥幸存活下来的少主能够出现,哪怕是一具尸体。 往好处想,哪怕是一个平凡之人,复国大业也能指日可待,因为他们还有欧阳流落,那个被称为大楚“谋才第一”的“算仙”! 这也无形中让欧阳流落肩上的重担重了许多,可如今他不光看到了楚君羡,他们的少主还是如此担当果决之人,如何不叫他满怀欣慰,老泪纵横。 看着楚君羡走得异常沉稳不可一世,欧阳流落先是向身后四人招了招手,待那四人闪身消失之后,便弯腰捡起拐杖,同样蹒跚着走向客栈外,身形爽荡了许多,也硬朗了许多。 待经过宋三娘身边之时,欧阳流落停下身形,望着伸手不见五指却自能看见的黄沙大漠,淡淡说道: “许久不见要离先生,还麻烦宋三娘再给你家先生带个话,他若敢让‘秦栏’出动,老夫的‘黑匣子’就杀向永安,杀不了秦统,也杀得死卫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一章 美人肩上闻芬芳 永安城,入夜。 相比于江南道那些夜夜笙歌如白昼的水城,永安自然不敢妄称无夜,可也不至于让月黑风高的夜晚太过伸手不见五指,此时灯火阑珊,倒也还算热闹。 永安城西南角的一处偏僻屋舍院子内,一名老者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短刀,在不停地砍削着一根杨木,身旁坐着一名年约七八岁的孩童。 那孩童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那般稚嫩天真,此时正襟危坐,仔细整理着桌上的棋盘黑白子,穿得倒是很随意,一袭青衫很合体,可面相上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孩子应该有的肃穆严整。 将黑白子重新归类放好,孩童敲了敲棋盘,略显稚嫩的声音对那老者说道: “再来一盘。” 老者停下砍削杨木的动作,也不看那孩童一眼,而是吹了吹手上的木屑,然后眯起眼睛比量了下手中杨木是否直挺,好声好气地说道: “不来了,下不过还要下,老头子脸皮再厚也害臊得很啊,这一天连输了七盘,早就黔驴技穷了,再下下去非要大哭一场不可。” “老头子我这辈子都不服输,对谁都是只许输一次,唯独在你这里可以一天连输这么多场,言宋啊,去给要离爷爷打些散酒回来,别光盯着棋盘一盯就是一整天,你小子脑袋好使,可那眼睛也受不了啊。” 被唤作言宋的孩童拍了拍衣袖,也不出声回答,很听话地站起身形,学那大人双手拢袖。 此时晚春近夏,早已不寒,可莫言宋还是习惯插袖观棋言棋下棋,一年四个季头,从未改变。 迈着缓步走到屋檐下,莫言宋拿起挂在门闩上的酒葫芦,背在肩上走出院子,眼看真的要去给那老者打些散酒回来吃。 那老者笑了笑,约莫手中杨木还是弯曲了些,就再次拿起短刀仔细削砍起来。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莫言宋打酒回来,将酒葫芦放在桌子上,向那老者身旁推了推,然后双手拢起青衫尾摆,很是大家风范地盘腿坐在原来的位子上,单手伸出,严肃说道: “来。” 老者就知道会这样,摇头苦笑了声,刚才就应该趁着这小子打酒的功夫“风紧扯乎”。 可想了想,就算自己跑出永安城,这小子下次逮到自己,怕就要变本加厉“黏着”他下上整整两天的棋。 “怕了你了,小祖宗” 将杨木短刀随手扔在一旁,老者搓了搓手,挪了挪屁股下的小板凳,倒像是真正的老小孩一样,笑脸问道: “这次让几子?” 但凡下棋就严肃认真得可怕,莫言宋并不作声,两指夹起一颗黑子,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下,另一只手完全张开,向老者摇了摇。 显然是说让五子,饶是这样,老者还是一阵苦笑,然后拿起一子快速落于棋盘。 “听说你小子赢了王师言?连当今棋坛圣手的国子监祭酒都输给了你,你说你来欺负我这糟老头子有什么成就感啊,不就是去年在皇帝面前说了你两句,不乐意了?” 莫言宋点了点头,不知是应下前一问还是后一问,继续夹子等着老者布局。 老者除了爱喝酒,还有个让整个大秦乃至整个大陆都闻风丧胆的座号,“秦栏”管家,要离先生。 秦栏,大秦王朝幕后最神秘也最机密的“黑手”,与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长禄的“天干地支”并称皇帝秦统的“影子臂膀”。 不同于“天干地支”的专职护卫,“秦栏”豢养了无数谍子细作,在大秦王朝尚未定鼎中原之时便已存在,这些年渗透到各地,为大秦收集情报,专门暗杀余孽乱党。 而要离先生作为“秦栏”的当家人,自然身份超然,身价更是万两黄金都不止,北莽前些年开出来的暗红,就曾史无前例的悬赏黄金三万两要他的项上人头。 可这会儿瞧上去,要离先生与寻常人家的糟老头没什么区别,该有的作态一样都不少。 “你小子倒是清闲得很,日后自然有人传你衣钵,估摸这儒道的大统将来还是要由你来接盘。” “那魏倾商自然更具优势,不过老头子我还是看好你,虽然你年纪不大,本事可是顶天大的,有没有兴趣到‘秦栏’里报个到?不用你干粗活累活,你就动动脑瓜子就行。” “老头子我老了,早晚是要入土为安的,甚至入不了土为不得安,不过这件事情可能由不得你咯,去年要离爷爷跟皇帝提过这茬,秦小子可是应下了的,所以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秦栏’以后还得归你管,还是那句话,要离爷爷看好你!” 莫言宋终于不再一味盯着棋盘,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要离先生,却是一副“千金难买爷乐意”的表情,淡淡说道: “你说了算?” 听到这句话,要离先生神情更显无奈,再次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夜空,然后拿起一旁的酒葫芦,拔开塞子喝了口,一副享受的表情,摇头晃脑地说道: “谁说了都不算,老天爷自有安排,命数这个东西,只有老天爷搞得明白。” “言宋你啊,今年也才八岁吧?别总是一副冰棱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你看你要离爷爷就不这样,闲来无事多笑笑,感觉都要年轻了十几二十几岁。” “年轻十几岁我还没出生。” “说的也是,要离爷爷越活越糊涂了” 不知不觉棋盘上已经落下十几颗棋子,要离先生死死摁住正中天元星位的白子,低声下气地对莫言宋说道: “这局棋给爷爷留点面子,下得久一些可好?” 莫言宋并不想手下留情,刚要落子,只见一只雀鸽自遥远天际腾空落下。 要离先生不再嬉皮笑脸,神色恢复恬淡,抬起手臂让雀鸽落下,缓缓拿下雀鸽腿上小心系好的竹筒,然后抖了抖手臂,那只雀鸽蒲扇了下翅膀,就再次振翅飞入高空,眨眼间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将细竹筒中的纸条抽出,要离先生并不急着看,而是抬起头瞧了瞧阴沉得可怕的天际,唏嘘短叹道: “要变天咯” ———— 秦莫图终于还是婉拒了贺凉的好意相留,在将军府叨扰一宿之后,要了府上三匹脚力最好的“鹧鸪马”,四人便骑马出了古登城。 叶飞鱼当然是与秦莫图同骑一马,昨夜大雨过后,此时正值清晨,空气中透着浓浓的雨后馨香,多少为四人的骑马而行添了几分好心情。 高坐大马之上的秦莫图,怀抱叶飞鱼,瞧了瞧身旁闭目养神的沈伴凤。 后者本就是望气士,这种采摘天地自然气的好时机,沈伴凤自然不会好心放过。 而顾欢就要没心没肺许多,抱着昨晚在贺凉那里软磨硬泡来的一坛子陈年花雕合不拢嘴,瞧见秦莫图望过来的目光,便将酒坛子塞进马背上的大酒囊,好像生怕秦莫图会抢了去。 “我说大秦堂堂的南王爷,那贺将军还算爽快,这个朋友老子稀罕,比你这抠门汉可强了太多,咋的,听说要有战事发生了,你不着急吗?” 对于顾欢藏酒的举动感到好笑,秦莫图摇了摇头,捏了捏叶飞鱼的俏脸粉颊,顿时惹来后者一阵媚眼,秦莫图哈哈大笑一声,对顾欢说道: “大秦是大秦,我是我,他有他的黎民要守,咱有咱的江湖要走,我着什么急。” 顾欢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沈伴凤,自然不会闲着没事触她的霉头,听到秦明天说得那般轻松,不由得嗤笑一声,嫌弃说道: “老子最不待见你这种口是心非的膏粱子弟,明明心里头十万火急,嘴上却逞英雄,真当老子直来直去的,吃不准别人的情绪?你要是想去永安城看那小皇帝一眼,老子自然奉陪,既然答应了要保你性命,就不会半途而废!” 这次是真的摇了摇头,秦莫图遥遥望向前方,在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去临川城看看四哥,片刻后想起些什么,只能鼓起勇气对一旁的沈伴凤问道: “凤儿,去辽东怎么也得经过北海关,自然要去看一看,听说四年前那里死了不少人,这一路上都是你来拿捏时日,再去一趟临川城碍不碍事?” 睁开那双好看眸子,沈伴凤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斜眼瞥着秦莫图,冷冷说道: “死人很好看?” 秦莫图耸了耸肩,估计是等不来沈伴凤的后话,这婆娘有时候说话总是吝啬到让人吐血,自己怎么就拿她没个办法呢! “北海关风景很不错,死人虽然多了些,却并没有那么死气沉沉,反正顺路,瞧上几眼总不会差的,至于临川城,就在北海关不远,四哥在那里,好些年不见了,还是很想念的。” 重新闭上眼睛,沈伴凤浑身上下不展风波,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淡淡说道: “当务之急是要提升你的修为境界,不管战事将临,还是思人睹物,我都希望你能心无旁骛,既然你事事都听我的,那就跟上我的脚步,哪里能停,哪里要去,我自有计较。” 对于沈伴凤的大言不惭,顾欢撇了撇嘴,明显不屑一顾,眼不见心不烦,晃悠着身子同样闭目养神起来。 秦莫图将下颌靠在叶飞鱼的肩膀上,闻着怀中美人儿犹胜清晨芬芳的体香,低声念叨着。 “树入天台石路新,云和草静迥无尘。烟霞不省生前事,水木空疑梦后身也只能这样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二章 弈城索命 不知不觉,秦莫图四人已经骑马奔腾了两日。 对于闯江湖,秦莫图虽说不是一时兴起,却也没在心中仔细盘算过,所以一直听从沈伴凤的安排。 堂堂大秦身份金贵的南王,在这点上倒是拉得下脸皮,不去和真正的江湖人抢那些争先恐后,在路线上循规蹈矩得一塌糊涂。 一路沿着青州主干道策马往西,这会儿终于出了琉璃郡辖内,四人走马来到青州第二个郡,临川郡。 相比于靠海的琉璃郡,临川郡所辖多为内陆县镇,更有青州名副其实的首城临川城,自然要繁华许多,秦莫图四哥,大秦又一位藩王,北海王秦祈便在临川城内。 四人这会儿高坐大马,停在一处树荫下,暖春渐远炎夏将近,日头还不算毒烈难挡,却也越发炎热起来,秦莫图遥遥望向不远处的城头,略显风尘仆仆。 眯了眯眼,然后下马席地而坐,秦莫图手中握着缰绳,伸手止住欲要下马的叶飞鱼,仰头向沈伴凤说道: “这弈城西边就是北海关,凤儿,什么打算?” 策马扬鞭两日,除却临近夜里在周围的城里村里停马歇息,几人好像赶赴战场一般走得风风火火,折腾下来,沈伴凤好似没有沾染到丝毫尘土,依旧那样面无表情,一身白净。 闭眼沉神片刻,沈伴凤睁开好看眸子,生冷说道: “过了北海关就是临川城,弈城与之相距路途,脚力最盛的‘鹧鸪马’也要一日光景,我们就在弈城整顿半日,明日动身。” 听沈伴凤的意思,好像怎么也得在这弈城逗留半日,秦莫图喜上眉梢,却不是为此,而是觉得距离四哥越发近了,如果真如沈伴凤所言,那岂不是明晚要在临川城过夜? 想到这里,秦莫图情不自禁地乐呵起来,看在一旁掐腰远眺的顾欢眼里,气就不打一处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酒坛,撇了撇嘴,顾欢大声抱怨道: “他娘的,老子自己风流快活得好好的,非要跑来和你小子吃灰抹尘,连口好酒也跟老子抢着喝,你到底是不是王爷啊,怎么就混得这么丢人现眼的!” 转头仰望着顾欢,笑得更加让人“讨厌”,秦莫图对于顾欢大大咧咧的性子显然早已免疫,嘴上却输了阵仗般地好声说道: “顾大哥,是小弟连累你了,这不要在弈城过夜的嘛,一会儿给你买上几坛好酒,保准解馋!” 嘴巴撇得更加歪扭,顾欢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你小子身上连个铜板都没有,还买酒喝,有水解渴就谢天谢地了! 突然遥遥天际传来一声尖啸,秦莫图听后双眼微眯,仰头看着高空中入云盘旋的一只雏鹰。 秦莫图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只见那只雏鹰再次发出一声尖啸,急速俯冲而下,眨眼间便停在秦莫图的手臂之上。 雏鹰神骏非凡,通体乌黑,显然并非凡物,顾欢定眼瞧了瞧,满脸不可思议,居然是西北大漠上都不多见的“乌鸦隼”,擅长以小搏大,更善飞空掠行! 探手解下细竹筒,抖了抖手臂将“乌鸦隼”放飞,秦莫图抽出卷起的纸条,转头笑意温醇地看着探过头来的顾欢。 顾欢见状,向一旁吐了口口水,嘀咕了句“小家子气”,便下马牵着缰绳,率先走向弈城。 叶飞鱼倒也懂事,一夹马腹,遥遥跟在顾欢身后,而沈伴凤没有要走的意思,却也不会做那小人勾当偷瞄两眼,依然留守在秦莫图身边。 秦莫图捻开纸条,看着上面那几个只有很少人才能看得懂的草书,眉头紧皱如疙瘩,久久无法言语。 沈伴凤好似早已知晓纸上书写内容,依旧目视前方,却对秦莫图玩味说道: “怎么,不可思议?” 愣神片刻,秦莫图缓缓摇了摇头,面色如水,不展丝毫表情,将纸条攥紧,淡淡说道: “四王京会,陛下命香代行永安。” 沈伴凤嗤笑一声,不给秦莫图丝毫颜面,像是听到人生一大快事,声音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似喜似悲凉地说道: “你早该想到,顾留香在你身边,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总会有名无实,不管那皇帝有什么顾虑,保护你也好,甚至打压你也罢,你如今年已二十,早就不算是小孩子,忍得了吗?” 听到沈伴凤这句冷嘲热讽到登峰造极的话语,秦莫图轻轻笑了笑,然后歪头看向一袭白衫的沈伴凤,玩味说道: “是忍不了二哥,还是顾大才顾留香?我的处境二十年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倒是你好像对我二哥成见不小啊。” 沈伴凤在秦莫图面前虽然情绪展露不多,却也不会故意藏头露尾,冷哼一声,言辞稍显激烈地说道: “哼,世人皆知我观应宗受朝廷弹压太甚,不管是阴阳阁从中作梗,还是‘毒士’陈平有意为之,你那二哥秦统都脱不了干系,你能忍,我却忍不了!” “那是你们的事,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不会管,江湖这么大,才走了两个月,我就手忙脚乱的,更别说繁琐拖沓的国事。” “咱秦莫图虽然生在帝王家,却不是那种谨慎妥贴的周全性子,有时候常常在想,我到底是不是秦阳龙的亲儿子,与马上定江山马下理社稷的二哥比,啧啧啧,就不说了,甚至是连带兵最喜长途奔袭的四哥还有满腹经纶的五哥,都比不上分毫,所以啊,也就只能自己出来闯一闯江湖了!” 沈伴凤转头看着说着垂头丧气的话却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秦莫图,没来由感到一阵恨铁不成钢的胸闷之气,师父选了这个胸无大志的南王,真的对吗? 第一次见到秦莫图,是在观应宗“朝仙瀑布”里,第二次就是一年多以前的“石榴裙”。 那时候沈伴凤还不知晓秦莫图的南王身份,只道是哪个春秋亡国遗留下来的帝王种子,却不想几个月后收到师父洛浮黎的一封密函,说那人便是大秦王朝身份显贵的六王爷。 沈伴凤当时匪夷所思之余,更多的是义愤填膺,却也不得不遵从师父的严令,还有密函中最后那六个重笔小字,“切记揠苗助长”! 可这两个多月与秦莫图朝夕相处下来,沈伴凤越发觉得师父的选择有些无的放矢,甚至怀疑是否是惊慌失措中做出的无奈选择。 本就是心高气傲的凉薄性子,沈伴凤真的想就这么算了,还不如她自己一肩挑起宗内复兴大业,借助旁人总归束手束脚被动许多。 看着头一次情绪波动如此剧烈的沈伴凤,秦莫图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左手握住腰间的酒醒刀柄,好声劝道: “好了,事情要往好处多想想,虽然求人不如求己,但总要有些仰仗不是吗?” “你们观应宗本就是缥缈世外的神仙人,不理世事当然好,可也不能真的没个念想,总要有个家吧,我呢,虽然性子不急不躁的,可既然决定闯江湖,那就要做到魁首才算好看,要不然也对不起咱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嘛。” “至于江山,那是后话,谁又能说得清呢?总之,我秦莫图要想做的事,不管多久,总会做到。” “你虽然看上去胸有成竹大气凛然的,再怎么男子气概,也总归是女子,也会如女人那般喜好胡思乱想,我秦莫图今儿个就给你作个承诺,只要有我在,没人动得了观应宗!” 说完后,秦莫图看见沈伴凤一副不屑一顾的神色,只好搓了搓手,嬉皮笑脸地说道: “难不成还要我立个字据?” 沈伴凤再次冷哼一声,没来由想起先前秦莫图在飞马寨居然识得“四季草堂”的招式,虽然后来没能逼着他问出缘由,可也觉察到后者必定不是展露出的这般无能,真就是个人人唾弃的“绣花王爷”。 抛却掉胡思乱想的心思,理了理情绪,沈伴凤驾马走向弈城,留下秦莫图在树荫下独自料峭。 低头看了看手中褶皱成团的纸条,秦莫图低叹一声,然后重新春风得意笑脸挂面,小跑着跟在沈伴凤马后进了弈城。 四人先后进城,正值中午,顾欢终于逮到机会大方了一次,找到一家还算气派的酒楼,从怀中探出一方银锭子重重砸在桌上,朗声呼喊着小二赶紧上酒上肉。 看来这两日当真苦了这位率性的虬髯豪客。 依次入座,秦莫图看着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调的顾欢,伸手扯了扯他那不知续了多久的胡须,笑问道: “顾大哥,仔细瞧瞧,你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怎么就续起胡须来了,难道在心底还崇拜着那个春秋乱战里的‘兵圣’宋兵乙?” 顾欢大手拍掉秦莫图的手,单手抚须,学那京场子里的画面郎掐嗓大笑道: “哇哈哈小子,以后少摸老子的胡子,除了这把刀,老子最爱惜的就是这胡子!” 还不待秦莫图回话,沈伴凤眼神徒然凌厉起来,而顾欢也斜眼瞥向门口处缓缓走进来的四五位剑客,嗤笑一声说道: “哟,还真是狗皮膏药啊,剑术马马虎虎,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终于摸清咱们的底细,不做那缩头乌龟了?” 那几位剑客进门后便紧盯着顾欢,为首一位中年人,显然在这几人中辈分最高,那人右手握剑,直指顾欢,大声喝道: “好你个顾欢!纳命来!”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三章 沉不住气的年轻人 “纳你个大头鬼!好好说话!” 那中年剑客明显一愣,面色阴沉得可怕,伸手拦下身侧的一位年轻俊彦,狠声说道: “顾欢!我‘四季草堂’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杀我门人?若是孟公玄得罪了你‘红锦鲤’,你大可来我们草堂讨要说法,杀人索命就过分了吧!” 顾欢实在受不了这些名门大派里的堂皇做派,总是一副老子替你主持公道的狗屁道理! “我说这位大哥,要打就打,要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规矩道理,这年头老子杀个人不跟放个屁一样,难道放个屁也得先问问你们‘四季草堂’的燕飞赵答应不答应?” 中年剑客被顾欢的荤话连篇气得面红耳赤,却也对顾欢及他身边的那位白衫女子有所顾忌,但中年剑客身侧的那位年轻俊彦可沉不住气,指着顾欢大骂道: “顾泥鳅,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人怕你,我段玉郎可不怕你!” 顾欢斜眼瞥着那自称段玉郎的年轻剑客,却一反常态的不曾暴怒,而是好笑地对秦莫图说道: “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这么不惜命,老子难道真的老了?想当年混江湖的时候,看到龙青扬那些前辈,都得上去作个揖喊声‘前辈好’,就算是见到年纪相当在武评上高居第四的陆沉,怎么也得笑脸相迎不是?难怪如今这江湖氛围浮躁得很,都是被你们这些年轻人搅得,到底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了?唉” 秦莫图看到顾欢难得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感到一阵好笑,摆了摆手说道: “这可不关我的事。” 显然误会了秦莫图的意思,顾欢一拍桌面,大声喊道: “咋的不关你的事?老子杀人可都是老大你指使的,别遇见了硬手货色就赖账啊!” 秦莫图欲要解释说自己初入江湖,哪有往那份浮躁里添油加醋的时间,沉神想了想,顿觉顾欢像是故意如此说,猛然回头看向那几名剑客。 那中年剑客此时也正眯眼向秦莫图看来,显然将顾欢的言语当真,只是多少有些诧异,难道这个长相还算不错的挎刀小子修为高深到可以随意敛气藏拙的地步? 再回头看向顾欢,只见他满脸得意的翘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我靠,被算计了! 秦莫图伸手指了指顾欢,倒也不会生气,人家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着,该背锅时就得背锅不是? 感到状况越发棘手的中年剑客,低声向身旁的几位说着什么,尤其眼神犀利地叮嘱了那年轻剑客几句,便悻悻然离开秦莫图四人视线,寻到一处雅间,当先走了进去。 顾欢见状,不由得嗤笑一声,挥手示意愣在一旁的小二赶紧招呼,然后回过身来表情严肃地对沈伴凤说道: “妹子,感觉到了吧?” 冷冷瞥了顾欢一眼,沈伴凤还是点了点头,倒是秦莫图有些莫名其妙,不解顾欢话中之意,于是只好摸上身旁叶飞鱼的小手,低声说道: “娘子,看来咱俩有些多余啊” 顾欢性子邋遢,自然不会计较,以他的脑筋,也体会不出其中韵味,而沈伴凤的胸襟就要计较一些,思维也缜密得可怕,眉头轻皱,右手小指微动,只见顾欢提壶倒茶的水柱中猛地窜射出一滴水珠。 秦莫图猛然缩回摸在叶飞鱼小手上的右手,左手使劲捂住,疼得呲牙咧嘴,赶忙用力吹了吹。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叶飞鱼掩嘴痴痴笑着,而顾欢瞧了瞧秦莫图和沈伴凤,实在搞不懂这两人的复杂关系,喝着小茶,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四季草堂’,在江湖上名气不算小,和辽东的‘云上宗’,西北的‘沙鹰’还有最神秘的‘窟冢’并称四大门派!” “窟冢就不多说了,你肚子里那老头子就是那里的扛把子,厉害得很!云上宗嘛,老子不是很了解,这辈子没怎么去过辽东,只是在武林大会上远远瞧见过那位女宗主,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沙鹰倒是打过不少交道,他们老大‘头鹰’苏留夏和老子有些交情,一起喝过酒,为人豪爽得很,而这四季草堂就倒胃口了。” “刚才瞧见那几个拿剑的大爷没有?四季草堂里都是这些鼻孔朝天的货色,剑术较窟冢差得远了,还一个个牛气得很,当然,他们堂头燕飞赵除外,为人仗义,值得深交!” 说到这里,顾欢接过店小二的手中酒坛,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然后将酒坛子推向秦莫图,一口饮下碗中酒,继续说道: “燕飞赵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大侠,都快四十的人了,也不曾娶妻生子,听说‘胭脂评’上有名的美人儿落落便对他思慕得紧,这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风流韵事,你这个*的南王应该听说过吧?” 听到顾欢如此说,秦莫图赶紧摆了摆手,然后背对着叶飞鱼悄悄伸手指了指后者,顾欢总算不是太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指着秦莫图说道: “没想到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怕女人,老子算是长见识了!” 秦莫图苦笑一声,将顾欢身前的空碗倒满,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要说惹上四季草堂,老子倒是无所谓,屁大点事儿,整的跟老子掀了他们老巢一样,不过话说回来,毕竟人家人多势众,这会儿又盯上了咱们,要是你小子认怂,老子可以卖你个面子,跟那个燕飞赵好好解释解释。” “那就有劳顾大哥啦!” 将碗中酒饮下,听见秦莫图这句很没出息的话语,顾欢险些将嘴中酒一口喷出,理了理满是酒水的胡须,顾欢看到秦莫图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很是鄙视地说道: “他娘的,你小子这就认怂了?得亏没有教你刀法,要不然老子的‘不惧刀’还不得让你糟蹋得不要不要的!” 秦莫图笑脸依旧,与顾欢说话总是能听到些荒谬但更实在的话头,心中那抹久冲不散的阴霾也淡了许多。 “顾大哥是不是觉得跟错人了。” 见秦莫图给沈伴凤斟满酒,顾欢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子,倒满一碗,大大咧咧地说道: “别他娘逗老子了,我顾欢走的路,就是一头扎进泥巴地那也得老子自己兜着,你小子的口是心非老子还是能听出来的。” “不瞒你了,那几个剑客只是打前站探探行情的小鬼,真正坐庄的还在后头,还没进城老子就感受到了那股冲天气势,显然那人想让咱们知难而退,可老子偏偏不信邪,就算是燕飞赵亲自来了,老子该喝酒喝酒该吃肉吃肉,实在不行,老子的‘血头颅’也好久没尝尝一品高手的滋味了,这会儿正好尝尝鲜,养养刀意!” “‘红锦鲤’好大的口气!” 突然酒楼门口处再次出现几道身影,穿着与刚才那位中年剑客无异,显然也是“四季草堂”的人没错了。 “你小子不是要练刀吗?老子可提前跟你说好了,练刀不同于练剑,你得日日握刀夜夜拔刀,整天看你小子摸着那酒醒刀跟个媳妇儿似的,你倒是领出来见见人啊,也没见你拔出来过,真他娘的暴殄天物!” 顾欢并不理会那几人,依然自顾自与秦莫图说着话,瞧在那几人尤其是为首一名脸上爬满雀斑的中年剑客眼中,侮辱味道十足! 秦莫图苦笑连连,一则对腰间酒醒刀的倔强束手无策,二来对顾欢明目张胆的无视那几人颇为无奈,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顶天汉子! 这时为首那人向秦莫图四人缓缓走来,满脸怒容,待与秦莫图相距五步便停下身来,显然同样顾忌顾欢与沈伴凤的一品修为所展露出来的浑厚气势。 同为一品,再藏拙就是画蛇添足,反而不美,也没那个必要。 “哟,这不是四季草堂副堂主曹灿嘛,近来可好啊?” 顾欢好像终于看见一身齐整装束的曹灿,抬了抬手中碗,算是打过招呼。 曹灿脸皮微微抖动,刚欲说话,早先进来的那位年轻剑客段玉郎簇拥着那名中年人快步走出雅间,指着顾欢大声喊道: “曹堂主,就是他!他就是杀死孟前辈的顾欢!” 曹灿冷冷瞥了眼段玉郎,后者顿时缩了缩脖子,后背被冷汗浸湿大片,得亏穿得还算厚实,才没有在宗内小师妹面前出了丑。 抬手示意其他人不必多礼,曹灿扫视着身前四人,在沈伴凤身子上停留时间最长,最后盯住豪饮海吃的顾欢,冷笑说道: “顾欢,今日不给曹某一个交代,休想走出这‘来运楼’!” 顾欢依旧饮酒吃菜,拿起一支鸡腿塞进嘴里,满是油渍的大手指了指秦莫图,含糊不清地对曹灿说道: “他是我老大,老子都听他的,你跟他谈。” 秦莫图就知道顾欢会来这一出,转过身子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曹灿,温醇一笑说道: “堂主这名号怎么听怎么像是大帮派里的一个堂口,你们四季草堂真是奇怪,为什么不叫‘四季草帮’呢?帮主听着多气派!” 秦莫图故意将“帮”字说得含糊了些,听在几人耳中像极了“四季草包”,那曹灿听后倒还沉得住气,只是面色越发阴沉,好歹也是一品金刚境的高手,这点攒气沉神的功夫还是有的。 “放肆!” 可那个一开始就很轻浮跳脱的段玉郎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间宝剑一剑刺向笑意绵绵的秦莫图,就那份凌厉至极的架势,颇有点剑术小宗师的味道!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四章 抱春救夏缝秋 来运楼内突生变故,那段玉郎奔向秦莫图刺出全力一剑,剑尖震荡颤鸣不止,在气势上颇具规模,瞧在外行人眼里也是个好生绚烂生彩的好看招术。 空中剑花仿若春花烂漫,却也更似天女散花! 本想仗着门内前辈庇佑,先前才好不容易鼓起些勇气对顾欢大呼小叫,却不想遭到中年剑客点名斥责其“燥嫩不堪”,关键是在小师妹面前折了面子。 这会儿段玉郎瞅准机会,显然有意在前辈面前显摆显摆,也打定主意在初次出来闯荡江湖的小师妹面前亡羊补牢,起手便是刚刚学会不久的门内最华丽剑式,“抱春”! 可在顾欢沈伴凤眼中,这段玉郎多少有些班门弄斧的嫌疑。 四季草堂赖以成名的“四季剑法”,的确精妙非凡妙至颠毫,可那段玉郎本就心浮气躁,再加之自身修为不足,虽然拼命驾驭,却犹显漏洞百出华而不实。 沈顾二人也懒得出手相助,皆是看向笑意温纯的秦莫图。 而曹灿双眼微眯,见到顾沈二人并无动作,也就收回袖中细剑,让段玉郎探探那挂刀男子的底细也好,省得两眼一抹黑。 秦莫图依旧笑容满面,瞳孔微缩,紧盯着涌向自己的凌乱剑花,下一刻手中突然多了一柄幽冷匕首。 反握“透龙”,腾空而起,秦莫图在空中急速脚踏脚,反复数次,竟然就那样借力飞掠到天花板近前,左手抓住一根横梁,就那么吊在半空。 微风自敞开的窗口细腻吹入,带动着秦莫图的衣带飘扬飞动,幅度不大,加之秦莫图面容出众,发丝随意束后随风波荡,相比于“抱春”的天女散花,更似缥缈仙人。 就连段玉郎朝思暮想的那位钟灵清秀小师妹都定定望过来,满眼碧水漓漓,显然情窦初开,开在眼前男人处。 秦莫图新入五品,这风流潇洒到极点的腾空动作也算信手拈来,一口气机顶住上颚,瞬息之间便卖了回把式。 段玉郎一招出手,便气泄千里,已经来不及收招再起势,眼看着抱春剑花在秦莫图腾空而起之后,依然迅猛刺向方桌,沈伴凤眼神凌厉,在剑花逼近之前,右脚一点桌角,拉着叶飞鱼向后飘去。 剑花如繁星点点,瞬间便将秦莫图坐过的方凳搅得粉碎,犹有余劲罩向四方大桌,顾欢不理会剑花威势,依旧自顾自狼吞虎咽,只是挑了挑眉头,满是油光的右手微动,剑花顷刻间便化为虚无。 段玉郎被一股雄浑大力弹退数步,退至中年剑客身前才在后者的单掌抚背之下停下退势,握剑右手抖动得厉害,险些握不住细剑,瞥见身侧的小师妹,硬是咬牙坚持住,不显颓势。 顾欢灌下一口酒,胡乱抹了抹嘴,仰起头对秦莫图说道: “你小子真怂!” 说完后,顾欢看向段玉郎,瞧见后者强忍痛苦,咧嘴笑了笑,“打架归打架,糟蹋了这一桌好酒好肉就是你的不对了,幸亏老子反应快,要不然肯定把你打成猪头,连你老母都不敢认!” 段玉郎脸色铁青,显然被气得不轻,却不敢过分动作,生怕憋不住那口气机,真就喷血丢人贻笑大方了。 曹灿毕竟是四季草堂的副堂主,虽说传言称其极不护短,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门人受此欺负,迈前一步,眯眼望着飘飘而下的秦莫图,然后朗声对顾欢说道: “顾欢,堂堂武评上大名鼎鼎的‘红锦鲤’,与一个后辈斤斤计较,也不怕失了身份!” 顾欢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将“血头颅”扛在肩上,“曹灿啊,几年不见,还是这般啰嗦,老子正好手痒得很,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重重冷哼一声,曹灿自袖中滑出一把细长宝剑,剑名“去尾”,与四季草堂堂主燕飞赵的“藏头”相得益彰,也是神兵榜上赫赫有名的利器! “顾欢,三年前输给你,曹某心服口服,可这三年来曹某一直闭关,今日走出来,为的就是给自己正名!” 顾欢哈哈大笑一声,何等英雄气魄,率先自身后窗口飞掠而出,在空中豪气干云地喊道: “来来来,让老子再灭一灭你的威风,像你们这种名门正派的狗血,老子的刀最喜欢了!” 听着顾欢的过分言语,曹灿也不生气,看上去养气功夫极其精湛,再次冷哼一声,曹灿全身气势冲顶,一个闪身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顾欢的上空,手中细剑连连刺出。 剑尖如刺绣细针,在空中点出无数残影笼罩向势末的顾欢,剑尖残影约有二十几道,道道夹杂剑气,点点相接成线,线线穿织成绸,好似一张剑网要将满目春色兜抱于怀。 曹灿闭关三年,前几日出关后俨然步入一品境界,如今也是实打实的金刚境大宗师,使出门内绝妙剑术“抱春”,自然在好看程度上要强过段玉郎太多,气势和威力更是段玉郎所不能比。 趁着顾欢提气当空,在气机上定有牵绊,曹灿晚一步腾空,借势刺出“抱春”一剑,在气机先后上已经占尽先机。 顾欢仰头看着遮天蔽日笼罩而来的剑网,嘴角上翘,毫不畏惧地逆流而上! 只见顾欢双脚连续互踏,与秦莫图刚才的升空招式一般无二,不理会已呈末态的气势,顾欢双手握住刀柄提刀蓄力,刀头及脚,待刀意饱满后便大喝一声狠狠撩向那道剑网。 “呲!” 一道生撕细布的刺耳声音响彻天际,饶是生性冷漠的沈伴凤也转头瞧了过来。 只见顾欢温养一息的不惧刀意将那道剑网由下及上劈成两段,剑网被破,剑气在空中一顿乱窜,片刻后便消散不见。 而顾欢毕竟身处劣势,手中大刀虽然一往无前地破去“抱春”一式,却也被剑气中暗暗孕育的冲劲击向地面,此时顾欢双袖各有一道狭细剑痕,身形也似陨落流星般坠射而下,“轰”的一声砸进地面! 曹灿更为不堪,“抱春”剑网虽然将顾欢的不惧刀式滞阻片刻,却并未真正留下那道无往不利的刀式,由于来势太快,曹灿只能微侧身形竖剑于前,生生受了顾欢的一记不惧刀意! 曹灿身体被顾欢的撩起一刀挑向天际,在空中画弧如抛物,呼吸间便落于远处的地面。 只见曹灿单膝跪地细剑撑地,一口鲜血涌入喉咙,堪堪咽下后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来运楼内的一众草堂门人瞧见这一幕,各自面露喜色,而沈伴凤却是嗤笑一声,瞧在一众剑客眼中,不知其所笑,更不知其怎能笑。 秦莫图面色如水,他当然不会担心顾欢会输,还是在一招之内便招架不住,遥遥望向顾欢砸进的地面大坑,秦莫图在等待着顾欢那道魁梧的身形。 当局中的曹灿自不会像门下几人得意洋洋,他敢肯定,那顾欢就算刚才在劣势中起势出手,也不会如此容易就被干掉。 果然一声大笑自尘土飞扬的大坑中发出,一道身影急速窜出,几个腾挪便落于曹灿身前五十步之外。 顾欢依旧肩扛大刀,闲暇左手拍了拍虬髯大须上的尘土,然后指着曹灿大声说道: “曹灿,几年不见,还是只有这点本事吗?老子看你以后也别捯饬什么闭关修行了,干脆娶个媳妇儿在家看孩子算了!” 曹灿皮笑肉不笑,剑尖直指顾欢,眼神阴毒,字字重音,“顾欢,今日便叫你闭上那张臭嘴!” 说完后,曹灿暴起身形,在奔走途中连续挥剑,几道剑气横飞竖劈,脱飞出剑身,好似展袖白练卷阴云,不遮艳阳只救夏! “救夏”是四季剑法中的第二式,劈斩之势极其刚烈,像是要斩去世间所有阴郁所有不平,此时曹灿剑式正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向顾欢。 “血头颅”大刀依然在肩,顾欢双腿微曲,躬身似豹,运气于双腿,用力踏向地面,迅猛奔向那几道剑气,青石打磨的街面被踏出一道道脚印,碎石屑纷飞激荡。 狂奔中的顾欢将大刀用力掷向前方,双手不停拍击周身碎石,无数碎石俱被顾欢以细腻手段注入一丝元气,拉长如留尾弩箭般激射向迎面而来的剑气,去势迅疾,眨眼间便与剑气相撞一处。 “砰砰砰” 碎石速度再快,也是实物,与曹灿挥出的剑气稍一接触,便全部碎如粉末,曹灿见状冷笑连连,下一刻却眉头紧皱。 只见碎石被剑气搅烂之后,藏于其中的元气顿时露出獠牙,借势破开数道剑气,疯狂激射向他! 显然没有料到一向使刀的顾欢还有这一手阴险招式,可曹灿毕竟是大宗师境界,只见其手中细剑上下连挥,身体辗转腾挪,将数十道犹如斑点的元气或截杀或躲掉。 “雕虫小技!” 顾欢听到曹灿的讽刺言语,嘴角微微上翘,猛然抓住身前的大刀刀柄,身体腾空飞起,在堪堪躲过曹灿的“救夏”之余,在空中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劈向地面的曹灿。 曹灿面色巨变,心神微微荡漾起丝丝涟漪,再也不似先前那般古井不波,只能临危仓惶出手。 此时曹灿手中的细剑如游龙,似在缝织颓败气势,在头顶上空舞出一道剑气圆盘,俨然是四季剑法中的第三式,危而自守却也破而后立的“缝秋”! “轰”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五章 别来无恙 霸道无匹的“血头颅”大刀裹杂着不惧刀意雄浑劲气,狠狠劈斩在曹灿临危织起的“缝秋”之上,只见曹灿的剑气圆盘上慢慢爬满龟裂细纹,随时都有崩裂断碎的可怕迹象。 一往无前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气势的下劈劲气受到“缝秋”阻隔,向四周疯狂席卷,曹灿周身两步半径内倒是风平浪静,但外围十丈内却犹如狂沙卷石般一片狼藉,残石窜飞,尘土激扬! 立于剑气圆盘下的曹灿浑身颤抖不止,双腿缓缓弯曲,任他咬牙坚持,依然止不住颓势,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被那股霸绝气劲生撕生吞。 而顾欢双手握刀,如大鹏展翅般当空悬挂,须发皆被劲风吹散向身后,肆意飘扬,顾欢再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淘气模样,此时面露狞笑,眼神中除了刀还是刀,不惧不怯唯有一往无前。 两位一品大宗师对决,在生机勃勃气象万千的大秦江湖也不多见,此时来运楼外劲气横飞刀剑无眼,而楼内却是屏气凝神静可闻针。 四季草堂的那帮剑客再也不似刚才那般得意,各自面色凝重,而秦莫图就要轻松许多,眼神炽热地盯着楼外顾曹二人的对峙。 相比于尸骨遍野人命蝼蚁的战场,此时排场略小还带了点“斤斤计较”的江湖比拼,更加让他热血上涌,心驰神往。 眼看曹灿败象毕露,此时在门内师叔帮助下恢复大半元气的段玉郎眼神漂移不定,好似在做什么艰难决定。 瞥眼看到身前不远处那名模样好看的刀客嘴角挂笑,段玉郎咬了咬牙,一个箭步蹿出,手中细剑泛着幽光,直指秦莫图! 来不及施展出草堂里招式华丽的一招半式,段玉郎只求以迅雷之势将眼前之人袭杀当场。 那几名境界修为还算过得去的四季草堂剑客看到段玉郎的过分举止,并未出声制止,既然楼外就要输了阵仗,那段玉郎兵行险招制住那挎刀年轻人也未尝不可。 至于那位腰间系剑的白衫高人,若是阻拦,甚至反杀掉段玉郎,他们也不会太过心疼。 四季草堂最讲究能者居上,各自心中都有上位打算,哪里有心思去管其他人的死活,即使是一门之人也没那必要! “啊!” 秦莫图与段玉郎相隔十步之内,这点距离对于段玉郎来说可有可无,眼看手中细剑就要刺中秦莫图后心,那长相颇有味道的门下小师妹见状双手捂嘴,惊叫出声。 新入五品,秦莫图只是脱胎换骨了一番,还谈不上耳聪目明,但贵在心窍玲珑鬼机灵,早就有心留意那心怀不轨更心术不正的段玉郎。 此时秦莫图也不闪身避让,将早就反手握住的“透龙”匕首微微上移,贴在后心处,只听“叮”的一声,段玉郎刺出的那一剑刚好顶在匕首之上。 虽然挡下段玉郎那偷袭一招,秦莫图却也实打实承受了一股大力,向前方一个趔趄,单脚抵住窗栏,才堪堪止住欲要摔出窗口的去势。 一招偷袭不成,段玉郎倒也还算老练,最重要是顾忌沈伴凤冷冷瞥来的可怕眼神,双脚一踏地面便抽身后退,一个起落间落回到那名中年剑客身后,冷冷看着转过身来的秦莫图。 “你是叫段玉郎是吧?偷袭不打紧,你倒是一击不成再来一下子啊,我南飞凤本来就怂,没想到今儿个遇到个比我还怂的,我要是你那小师妹,肯定嫁给不太怂的我而不是嫁给你。” 秦莫图这句话伤己更伤人,却也更得美人心,那位站在中年剑客身后的水灵女子眼神嫌弃地看了看段玉郎,然后羞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秦莫图,便低下头整理着还算齐整的衣角。 被戳中“要害”的段玉郎转头看着一向面色淡然的小师妹头一次露出小女人姿态,气得就差吐血抽搐,怒喝一声,一甩长剑,就欲再次欺身杀向秦莫图。 那名中年剑客见状,伸出一手拦下段玉郎的身形,淡淡看着秦莫图,说道: “年轻人莫要逞口舌之快,手底下见真章才算本事,若是不嫌弃,可敢容在下倚老卖老一回。” 秦莫图将手中“透龙”藏进怀中,干脆一屁股坐下来,拿起酒坛子倒了碗酒,“不打不打,说了我很怂,大叔看上去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难不成精通养颜之法,真的年长到老态龙钟耳聋目盲的地步了?” 不理会楼外的越发劲气澎湃,也不管那中年剑客是否吃气,秦莫图一口将碗中酒饮下,拿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缓缓嚼着,眯眼享受。 “呵,我王本山活了四十一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犀利的狗嘴!” “好说好说,本山大叔承让了,要不你跟那边那位白衣飘飘的好儿郎较量一番,都是仗剑江湖的豪侠,还都系剑,在这点上也算是旗鼓相当,就别和小子这种挎刀的莽汉斤斤计较了。” 王本山剑术还算凑合,在四季草堂也就是中游水平,尤其不善于养性,否则也不会一进来运楼就要冲着顾欢张牙舞爪,也难为这位天资平平的“本山大叔”,都一把年纪了还要和一帮所谓的“小屁孩儿”争名夺利。 这会儿被秦莫图如此言语逗弄,王本山哪里还能耐得住性子与其磨嘴皮子,将腰间细剑“铿锵”一声抽出,向秦莫图迅捷刺来! 秦莫图犹有闲暇地先是看了眼目不转睛盯着楼外的沈伴凤,断定那婆娘不会理会自己了,便一脚踢出,将身前方桌踢向奔来的王本山。 后者见状嗤笑一声,将手中细剑用作刀,一记下劈将飞来的方桌斩为两段,依旧身形速度不减地直指秦莫图! 拔了拔腰间的酒醒刀,依然纹丝不动倔强得厉害,秦莫图只能埋怨一声“呆子”,便重新拿出怀中“透龙”,双脚一踹地面,身体在空中一个后空翻,率先掠飞出窗口。 王本山在奔走途中瞥眼留意着沈伴凤,显然对其顾忌颇深,见后者并无丝毫动静,便沉下心来紧跟着秦莫图掠出来运楼。 与刚才顾欢曹灿的走位一般无二,此时空中两人,秦莫图在下,王本山在上。 有泰山压顶优势的王本山抛却杂念,在空中舞出一串剑花,同样是华丽异常的“抱春”一式,剑尖跳跃着几条短小剑气,比段玉郎舞得还要好看,当然比之曹灿就要落却不少。 但怎么说都是四品武夫的境界,王本山这一手剑气外泄,虽然气态阑珊,却也给五品境界的秦莫图带来不小压力,只见他沉神入海,顶住气机,学那顾欢逆流而上,将手中匕首狠狠向上撩起! 在与剑花接触的一刹那,秦莫图紧握的“透龙”匕首脱手而飞,被王本山勉强挤压而出的弱小剑气弹射进一旁的楼墙之内。 而秦莫图更加狼狈一些,被后续跟进的剑花刺在周身,若不是护住要害,就要真的被戳成了马蜂窝! 饶是如此,此刻秦莫图的双臂双腿之上满是细小血洞,鲜红血液如流水般潺潺流出,顿时将秦莫图的一袭青衫浸染成红! 来运楼内的叶飞鱼看到秦莫图受此创伤,就要舍命跳出窗台,被沈伴凤拦下后,头一次面露怒容,但在听到沈伴凤一句“放心,有我”之后,便不再做那无用功,却依然泪眼婆娑,哭得像个水人泪人。 感受着钻心刻骨的疼,早就想到这一步的秦莫图并不气馁,只是刚才有意将脑海中顾欢的招式实验了一遍,如今这般狼狈,看来这“不惧刀”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便宜货,当真有他的精妙之处。 虽然疼得呲牙咧嘴,秦莫图却并未失去沉稳,在空中弓起身形,将整个背部朝向地面,就那么“气势汹汹”地轰砸在坚硬非常的青石街面上。 街面尘土飞扬,王本山一击得手,面露喜色之余又是一声嗤笑,有意刁难戏耍一下浑身浴血的秦莫图,便没有乘胜追击,而是飘飘然落于十步之外,面色讽刺地看着缓缓爬起身形的秦莫图。 “本山大叔当真好功夫,咳就是不知道身子骨是否硬朗过年轻人,试一试?” 王本山见到秦莫图依然输人不输阵,刚要出言讽刺几句,待看到秦莫图向左侧微微挪了几步,然后脸上露出玩味笑意后,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冷意侵袭。 只见秦莫图右手轻轻一扯,那钉进“来运楼”体的“透龙”匕首瞬间挣脱而出,飞速向王本山的后脖颈处刺来,速度竟然快得只留虚影,王本山修为有限,定是躲避不及! 原来秦莫图早已在“透龙”上缠绕丝线,与自己的右手腕连接,这种丝线是产自扬州的“滑丝”,细如毫末硬如钢,寻常人不留意观察断然发现不得。 秦莫图运力轻扯,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力道奇大,另一头的匕首才会如此速度,加之秦莫图有意调整了角度,这会儿“透龙”泛着幽光狠狠刺向王本山! 而另一处战场的顾欢曹灿二人也已接近尾声,只见曹灿此时双腿完全跪地,头顶圆盘完全碎裂,顾欢那下劈一刀眼看就要劈在曹灿头颅之上,血头颅血头颅,顾欢的大刀就喜欢带血的头颅! 危机时刻,只见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曹灿身边,举起右手剑鞘将将抵住顾欢那霸气一刀。 又是一阵劲气横飞,那人相较曹灿身手厉害许多,在拦下顾欢招式之余左手微微一动,只见就要刺进王本山脖子的“透龙”如遭重击,再次横飞出去,而秦莫图手中的“滑丝”竟然一分两段! “顾兄,别来无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六章 江湖中人多无奈 “就知道你这家伙会来救场,不打了不打了,没意思!” 顾欢见到来人,很没高手风范地甩了甩手,重新扛起了大刀耍起了无赖,而秦莫图终于支撑不住鲜血流淌后的头晕目眩,踉跄了几步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兄的‘不惧刀’越发炉火纯青了,连‘缝秋’的破而后立招式都给压制得抬不起头,飞赵佩服。” “燕飞赵,别跟老子整这些没用的,要打趁早,不打带着你那帮窝囊废赶紧滚蛋!” 危急时刻救下曹灿王本山两人的,正是四季草堂的当家人,燕飞赵! 大概是与顾欢之前有过相交,很清楚顾欢大大咧咧的脾气性子,燕飞赵并未生气,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秦莫图一眼。 而此时的秦莫图在叶飞鱼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站起身,在燕飞赵出现之时,沈伴凤就已经带着叶飞鱼掠飞而来,这会儿沈伴凤点中秦莫图周身几处大穴,饶是如此,依然失血过多,晕眩得厉害。 “顾兄莫生气,吴家庄一事燕某已经私下里调查清楚,既然那位小哥吃了我草堂的剑招,此事就一笔勾销如何?” 顾欢听到此语,先是歪着脑袋看了看燕飞赵,然后转过身看了看狼狈至极的秦莫图,摩挲着下巴思量片刻后,便继续耍起了无赖。 “这事儿老子说了不算,你问我老大去谈!” “堂主,此事不妥” 燕飞赵伸手拦下已受重创内伤不浅的曹灿,然后顺着顾欢所指再次看向秦莫图,很有风度的一笑,也不过分细问几人之间的关系,便缓缓向秦莫图走了过去。 此时被封住几处大穴的秦莫图,倒是不再继续淌血,可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看着走上前来一身宽袖蓝袍,腰间系剑玉树临风的燕飞赵,拍了拍叶飞鱼的小手,轻声说道: “相公没事。” 燕飞赵来到秦莫图身前,先是恭敬抱了抱拳,在秦莫图还礼之后,便笑意温醇地问道: “在下四季草堂堂主燕飞赵,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南飞凤。” “南兄弟,飞马寨与吴家庄一事,燕某已经知晓,况且燕某与贺凉将军有些交情,若不嫌弃,此事就此放下如何?” 说完后,燕飞赵看着秦莫图,很是意味深长地笑着。 看在秦莫图眼里,相当怀疑他是否已经知晓自己的南王身份,心想着也不矫情了,虽然并不畏惧冲突比斗,但也无意交恶于他四大门派,于是秦莫图向燕飞赵礼节性一笑,说道: “既然燕堂主如此说了,南飞凤也不是过分之人,先前多有得罪,飞凤听说过燕堂主的大气胸怀,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燕飞赵摆了摆手,爽朗一笑,先后看着顾欢和秦莫图,洒性说道: “顾兄,南兄弟,若不嫌弃,到来运楼与燕某喝上一两坛酒去去火气?” 顾欢搓了搓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向秦莫图努了努嘴,秦莫图见状摇了摇头,苦笑说道: “若是酒能补血,喝上他一两坛也不错。” “爽快!请!” 燕飞赵伸手一让,秦莫图也不客气,在叶飞鱼的搀扶之下,当先向来运楼走去,待顾欢吊儿郎当地走过之后,曹灿拉住欲跟上几人脚步的燕飞赵,低声说道: “堂主,咱们毕竟是四大派,如此便宜行事若是传出去,定会惹来” 燕飞赵拦下曹灿的话头,看着身前几人的背影,缓声对曹灿说道: “曹灿,此事我另有打算,虽然我在武评上要高过顾欢,但若是对上这个疯狂的‘红锦鲤’,我都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刚才的确是你鲁莽了。” “再者那位深藏不漏的白衣女子修为不低于我,你们谁人能拦下她?你新入一品,自然知晓一品境界的厉害之处,不是几个十几个二品小宗师可比的。” “这还都是其次,那个叫南飞凤的,身手倒是马马虎虎,可是他的身份却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四季草堂本就是四大派中最势弱的一个,多结交几个江湖里的朋友不是坏事。” “可是堂主,孟公玄不能就那么白白丧命啊,让堂里的人知道此事就这么算了,恐怕” 曹灿本就是四季草堂的二当家,虽然平日里眼界高了点,可终归是一心向内,事事为了草堂考虑,这也是燕飞赵破格提拔他的原因,听到他如此讲,燕飞赵面色难看起来,盯着曹灿严肃说道: “我四季草堂门人,若因堂外之私事殒命,草堂概不负责,这是当时你力排众议定下的规矩!” “孟公玄私下里收了吴家庄的吴当桂做徒弟,又因吴当桂在飞马寨的跋扈行径丧命,顾欢几人的确霸道了些,我草堂若倾全帮之力也定能将那四人留下,但你我皆知草堂志不在小,若为一人如此行事,后果不堪设想。” 看了看曹灿,瞧见他低头不语,燕飞赵拍了拍他的肩头,顺便传入一丝元气,“曹灿,你知道我燕飞赵是什么人,既然我想做大,那就有话直说,草堂这几年实力势力皆发展起来,帮内难免心浮气躁许多,此事刚好作个教训,对日后发展壮大有益无害。” 曹灿突然抬起头,直视着燕飞赵,情绪似乎异常激动,“若是曹灿哪天头脑发热闯下大祸,燕大哥也打算息事宁人吗?” 燕飞赵转头看着曹灿,片刻后叹息一声,“于公,帮规约束,于私,大哥怎会不管?” “你与顾欢已经交过手,想必已经知道,若是顾欢全力出手,恐怕你连使出‘缝秋’的机会都没有,你当真以为顾欢是有勇无谋之人吗?” “他早已知晓我在弈城内,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要卖我个面子,曹灿,知道你与孟公玄私交不错,但大局为重,这就是江湖人身在高处的牵绊。” 感受到曹灿体内所受重创渐好,燕飞赵停下元气输送,“你不是只有孟公玄一人,还有草堂的一众兄弟。” 曹灿好似终于拿起些什么又放下些什么,叹气一声,仰头看着天际,苍凉说道: “燕大哥,曹灿懂了,既然人在江湖,又开了宗立了派,许多选择皆无奈” 燕飞赵听到曹灿这句话,很是欣慰,又没来由感到一阵后悔,看来又一位憧憬江湖的江湖人,失去了对江湖的那份自在。 燕飞赵与曹灿理清了头绪,便先后来到来运楼内,两人与顾欢秦莫图同坐一桌。 燕飞赵本就是行侠仗义的大侠风范,自然抢着做了东,而秦莫图囊中羞涩,顾欢又乐得别人买单,四人就那么喝着手中酒,相谈甚欢。 而沈伴凤叶飞鱼很“识趣”地坐在另一桌,喝酒的喝酒,观景的观景,四季草堂那十余名剑客,包括段玉郎在内,皆是分散在楼内四处,个个老实得匪夷所思,定然是燕飞赵在场的缘故。 “燕大哥,你与贺凉将军认识吗?” 燕飞赵笑了笑,“还算熟识,早年在古登城遇见点麻烦事,还是贺将军出手帮忙解决过去,所以燕某也就时常登门拜访,渐渐就熟络了起来。” 秦莫图这会儿不再头晕目眩,再次龙精虎猛起来,好似这酒真能补气养血包治百病一样,点了点头说道: “前几天还在贺将军那里叨扰了一晚,没想到在此遇见了燕大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魏倾商不是说过吗?江湖走酒,吾辈当写意风流。” “小弟江湖路走得少,酒喝得还算多,倒也在燕大哥这里尝出了几分真风流。” 燕飞赵笑着摆了摆手,自不会戳破秦莫图的真实身份,“南兄弟谬赞了,燕某一生奔波草堂琐事,写意风流愧不敢当,要说俗不可耐还说得过去,活了三十多年,也没见到独占七分意气的儒家大风流魏倾商,当真算是白活了” 顾欢本来自顾自喝着酒,时不时还会凶神恶煞地盯着曹灿猛瞧,听到魏倾商的名号,很是鄙夷地说道: “那个魏笛子有什么好崇拜的,就是个使唤人不给钱的操蛋货,不说他心情还好,说起他老子就来气!” 哈哈大笑一声,燕飞赵向身前三人抬了抬手中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江湖里哪个不知你‘红锦鲤’与魏意气一向交好,顾兄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顾欢撇了撇嘴,便不再说话,看来还是相当受用燕飞赵这句话的。 武评前四人,抛却慕容逐鹿的北莽身份,哪一个不是江湖人心思崇拜的神仙人物? 就连最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刀剑”陆沉,虽然才三十出头,那也是江湖中的大人物! 谁要是和他们挂上钩,哪怕仅是远远瞧上过一眼,都会被江湖中人羡慕嫉妒恨上好些时日。 “南兄弟,顾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燕飞赵唤来小二,待接过四壶“穿肠烙”,分别交到几人手中,便出声问道。 秦莫图喝了口辣劲仅逊烧刀子的“穿肠烙”,想了想后说道: “应该是要去辽东看一看,不过也没准儿会去西北大漠里走一遭。” “辽东?那里冰天雪地的,几位可要穿得厚实些,不过这会儿应该也冰消雪融了,景色还算入眼,唉,燕某羡慕得很啊,几位犹有闲暇天南海北地闯,燕某这辈子就只能窝在青州了” 秦莫图笑了笑,看来这江湖也不是个个轻装上阵时不时还能喝点悠闲酒,也多有俗务缠身没日没夜处理身前身后的忙碌人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七章 草原儿郎不怯战 永春四年初夏,天气越发炎热,但在一望无际的北莽草原上,却是一片春草悠悠,数不尽的绿意盎然春风依旧。 北莽,在春秋乱战之前的大周王朝就已存在,那时候还是骑马游猎傍水而居的草原游牧人,因此在中原人眼中,有个极其讽刺的称号,蛮子。 但在中原内乱不止的春秋,被称为夷狄外族的北莽就在蠢蠢欲动,多次试图趁乱南下以图中原。 若不是被一股南人北上的衣冠洪流冲散,这会儿指不定大秦王朝还要在萌芽之中,甚至连萌芽都欠奉。 此时的北莽王朝,当然在北莽人的眼中,是大莽王朝,已经被中原同化了少许,也有了点男耕女织的味道。 只不过南朝人带来的这股风气,在北莽旧部草原气息的排挤之下,有种岌岌可危的惨淡模样。 疆土就那么多,并不会因为历史变迁就多了几百里或少了几千亩,相比于中原的富饶易居,北莽人居住的西北,或草原或大漠。 大漠里常年风沙滚滚,草原里虽然安静许多,可也不似中原那般“安静”,也是烈风阵阵卷起满眼荒芜的最自然之地。 因此要说北莽虎视中原,倒也有人家自己的道理,谁都不愿意蜗居一隅,常年吃黄金沙喝西北风,谁都想要到中原去听一听绕梁三日的靡靡之音,尝一尝齿间流芳的山珍海味。 今日北莽的王帐内,除了习惯便衣主事的北莽皇帝和老神在在的国师宋听侯,还多了许多在北莽王朝身份显贵的贵族功勋。 烹牛宰羊,美酒洒满席间,此时十数位上了年纪却不减英豪的文臣武将却都没有留恋眼前的美味佳肴,个个争吵得面红耳赤,就连平日里最是稳重端庄的北莽国师宋听侯,都会时不时抬起眼皮皱一皱眉头。 帐内泾渭分明,倒不是文左武右的两字排开,而是草原旧部在两大皇亲大姓的打头之下立于一侧,而另一侧多为南人北上新入北莽王朝封侯拜相的一众中原人。 显然是草原大部的一员武将,不顾礼仪地呸了一口,指着对面一名身穿文官服的年迈老者吼道: “钟庆,莫非还在念着中原的老家不放?既然这般畏畏缩缩,何必跑到咱们大莽来受委屈,滚回你那江南老家,老子早就瞧你们这帮中原鸟人不爽了,如此大好时机,竟然还在口口声声稳妥稳妥,贻误了战机岂是你们这帮鸟人担得起的?!” 年迈老者被那武将的脏话气得不轻,伸出一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人,“耶律弘康,打仗非儿戏,岂能说打就打,中原本就装备精良于我大莽数倍,在天时地利上也占尽优势,老夫不主速战并非不战,而是提醒陛下要把握好时机,这也有错吗?” “别跟老子唧唧歪歪的,我耶律弘康在草原上征战沙场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个书房里翻书写字呢,好好当你的谏言郎就是,谁给你的勇气在军国大事上指手画脚?要论读书写字,老子服你,但是论打架,老子一个打你几十个都不在话下,闭上你那鸟嘴吧!” 钟庆身边一位年纪稍小的中年文官抚了抚老者气得直抖的胸口,指着耶律弘康大声喝道: “耶律弘康,说事归说事,别带脏话辱人的,我看大莽王朝这风气就是被你们这些草原上的莽夫污染的,成何体统!” 一身草原胡服的耶律弘康听到那中年文官的言语,顿时急眼。 也就是王帐之内须卸去武器,要不然非得拔出胡刀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老子几十年的脾气,陛下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刘三乾,记住这是大莽,不是你那被灭的东越,要讲究滚一边讲究去,别在老子面前娘们儿叨叨的!” “你!” 那被唤作刘三乾的中年文官指着耶律弘康,手指轻颤,显然被后者的粗话野仪气炸了肺。 “好了佳节,你怎么看。” 就在此时,一身寻常中原人早起更衣最喜穿的宽袖长袍装扮的北莽皇帝慕容添霞,压了压手,转头看着左首一位闭目养神的披甲武将。 与王帐门口处针锋相对的文官武将不同,越是靠近内里的一众臣子,越是缄默。 不管是慕容添霞左手边的草原旧部大佬,还是右手边新晋北上而来的文臣武将,都是闭目养神等着皇帝发话,这也是为何他们能站得离皇帝更近的缘由所在。 皇帝开口,王帐内前一刻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方势力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皆是低下头噤若寒蝉。 慕容佳节是北莽慕容家族的当代族长,当然是在当上皇帝的慕容添霞卸去族长职位之后,同时慕容佳节也是北莽的北院大王,更是北莽当之无愧的草原首席将军。 听到皇帝出声询问,梳了两个很奇特小辫子的慕容佳节向前走出一步,对着皇帝恭敬弯腰,然后直起身来直直盯着与自己四目相对的一员武将,“佳节以为,速战最宜。” 北莽皇帝闭目听着,见慕容佳节没了下文,这才睁开眼睛,淡淡问道: “理由。” “大秦初定中原,必然根基未稳,四年时间即使有房笑棋这种治世能臣,也不见得能稳住局势,加之旧楚也在暗中思动,大秦必会首尾不能相顾,末将以为,速战速决乃上上之选。” 说完后,慕容佳节退后一步,回到阵列中继续闭目养神起来,而皇帝慕容添霞转头看着右手边为首的一名武将,依旧不急不缓地淡淡说道: “年复古,你呢。” 年复古是中原旧赵人,在春秋乱战中也是位出了名的帅才,当然较之“人屠”白起,“天将”魏廖要逊色一筹,可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赵国被灭后,年复古便跟着那股洪流北上北莽,用了近十年时间,爬到了南院大王的显赫位置,这会儿锦甲束发,年复古年轻时候也是个好看到极点的俊朗之人,此时虽年过半百,却依旧掩不住玉树临风的翩翩感觉。 “陛下,微臣与北院大王观点有些相悖,以为徐而图之较为稳妥。” “旧楚虽然放话要揭竿挂旗,可毕竟还在酝酿之中,若我大莽此时率先发难中原,有些争作“出头鸟”的嫌疑,在房笑棋一事上,复古与北院大王同样有些分歧。” “房笑棋此人不可小觑,虽然只是短短四年,陛下想必也已看到,大秦不管是军制装备、漕运驿站,还是戍守烽燧、关隘垭口,皆是趋于完备,此时速战,先不说能否功成,付出的代价定然极大。” 说到这里,年复古有意无意地看了眼慕容佳节,见到后者并无驳斥意思,嘴角微微一笑,“再者西凉盘踞西北,大莽若是进军中原,还是应当考虑先打西凉,还是两辽,或者直取永安城。” 慕容佳节与年复古,一个是北莽王朝草原旧部为主的北庭脊梁,一个是后入北莽势力实力上难免水土不服的南朝肱骨,在进击大秦中原一事上的南辕北辙,倒是将这几年北莽王朝南北对峙的局面很好的呈现出来。 北莽皇帝慕容添霞,心中自然知晓两方势力的各自盘算,并不会有意倾斜向哪一方,在这点上倒是相当中原皇帝范儿,并没有太多草原民族的豪爽性子和排外。 转头看着身旁一位须发皆白但眉清目秀好似保养极好的年迈老者,慕容添霞恭敬问道: “国师,此事还得你来拿捏。” 那被尊称为“国师”的老者缓缓睁开双眼,微微点了点头,将帐内一众文臣武将的面目表情尽收眼底,向高坐皇椅的慕容添霞微微躬身,语气缓慢地说道: “两院大王的观点各有道理,宋听侯算是听出来了,不管是速战速决还是徐而图之,都是主战,只不过分歧在于怎么打。” “既然各位都主战,那就好说,不用老头子我再去费些口舌说说为什么战而不是和,历朝历代都是打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看来我大莽王朝中兴之日可期。” 说到这里,身为王朝一身之下万人之上的北莽国师宋听侯看向皇帝慕容添霞,在后者耳旁耳语了几句,只见慕容添霞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站起身形,王霸之气尽显,朗声说道: “我草原儿郎个个不怯战,朕深感欣慰,两院大王留下,其他人暂且退下,待商议出详细策略,就是我大莽王朝南下中原之时!” ———— 大秦,永安城。 作为这一代一统中原的坐庄家主,大秦皇帝秦统对于北莽试图南侵的举动,在头疼之余,也会在私底下大言不惭地说一句“可以理解”。 但刚刚起步犹如襁褓婴儿的大秦王朝,才建朝短短四年,就又要卷进一场不亚于春秋乱战的战乱之中,饶是“不输圣贤”的秦统也想要不顾一切地重新挂甲骑马,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就在今日,天子秦统终于等来了阵仗巍峨略输帝王气势的几位藩王,西凉王白起,北海王秦祈,蜀王秦佑,还有代替南王秦莫图北上参会的顾大才顾留香。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八章 四王京会 这一章出来的人物较多,很多都是一笔带过,像白起、魏廖、徐济、顾留香、陈平等这几个重要人物,以后的章节里会有详细描述和介绍,这一章就先以四王京会为主题,嗯。 春秋乱战之中,诞生了许多人才,有擅长带兵打仗的马上将军,也有精通阵列之法的将帅之才,更有运筹帷幄提笔既能屠杀万户的谋略之士,但要说最璀璨,还得是大秦王朝中兴定鼎的那些肱骨之人。 这里面最耀眼的自然是大秦始皇帝秦统,马上能打江山,下马亦能坐江山。 再就是功高盖主,被秦统册封为西凉王的大秦唯一异姓王,“人屠”白起,一个比善使毒计陷人的“毒士”陈平更加心狠手辣的男人。 还有尤擅长途奔袭的“骑马王爷”北海王秦祈,满腹经纶谋略不输徐济顾留香的蜀王秦佑。 最要说的,还是那两个春秋乱战里,不管是阳谋阴谋,皆是无人出其右的“北徐南顾”,张榜测评出大秦“六评”的徐济,顾留香。 今日在这永安城,这几位功高劳苦,身份显赫的大秦功勋齐聚一堂,一同来到“天地坛”,共赴“四王京会”。 “天地坛”是大秦初建,皇帝用来祭天祈谷的场所,主要有祭天台、祈年殿和苍穹宇三处主要建筑。 此刻天子秦统祭天过后,换去一身祭祖服饰,黄袍加身,高坐龙椅,并未在祈年殿中主持京会,而是于祈年殿外阵仗威仪。 春末夏来,正是白云蓝天的好天气,在露天之所会面群臣,自有一番天地我有的王者之气。 秦统身旁两侧分别站着两人,左首是一名双手拢袖的消瘦中年人,面色苍白如纸,这会儿低眉信手,浑身上下似乎连呼吸都不见起伏,好似行尸走肉。 此人便是春秋乱战里与那“人屠”白起争抢那争议最多头衔的“毒士”陈平,善使毒计,尤其是灭赵国时使出的一手“屠灭计”,使得赵国举国未战先怯了胆魄。 秦统右首位,自然站着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有“锦狐”之称的高长禄,此刻双手拢佛尘,同样闭目养神,面色古井不波。 而位于天子左右下首,又有四方银饰高椅,分别坐着三人,站着一人。 坐于天子左首的两人是西凉王白起和北海王秦祈,右首坐着的一人则是蜀王秦佑,而空出的那一座椅应是南王秦莫图之位,而此时秦莫图不在场,银椅后面站着一位俊朗非凡瞧不出年纪的儒士,便是代替南王入京参会的顾大才顾留香了。 九九八十一小阶之下,则站着大秦王朝文武百官,文左武右,文臣以房洞龄,又名房笑棋的大秦首辅居首,武将则以兵部尚书魏廖为尊。 天子秦统一身黄袍,环视文武百官,而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长禄瞧着时候差不多了,嘶哑嗓音朗声喊道: “四王京会,百官面圣!” 随着高长禄高声之后,除却寥寥几人,群臣皆是跪拜下来,待振聋发聩的“万岁”之声响彻天地后,天子秦统高坐龙椅,威严之声缓缓传来。 “众卿平身!” 文武百官各归其位,天子秦统本就平易近人,自然不会拿捏太多皇帝架子,笑脸如春风拂面,朗声说道: “此次四王京会,我大秦王朝也有好些时日不曾如此群英荟萃,朕今日看到诸位,犹如回到四年前定鼎江山的那一刻,众爱卿不必拘泥于礼节,此次京会所谈要事,想必都已知晓,哪位爱卿打个头阵,说说看法。” 待天子秦统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站起身来,先是向秦统弯了弯身子,便面向群臣,朗声说道: “既然北莽蛮子要造反,我北海王第一个不答应,陛下,不说半年,给四弟一年时间,我就能带着青州军杀到北莽王帐,砍下那慕容老贼的脑袋!” 站起来说话的,正是一向直性子的北海王秦祈,与秦统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会儿铿锵直言,虽然略显莽撞,可王爷身份在那,加之春秋乱战中战功彪炳,自然很少有人嗤之以鼻。 秦统笑了笑,既然前面说了不必拘泥礼节,自不会感到自己这个四弟的直言有什么不妥,相反还会因其挺身而出无视官场的三弯九绕而感到欣慰。 “北海王豪气干云,正是我大秦好儿郎不惧战且敢战的性子,朕深感欣慰,这样吧,朕给各位作个引子,战也好,守也罢,就像房丞相搞得科举一样,总要有个大纲。” 说到这里,天子秦统看了眼小阶之下闭目养神的房洞龄,“永春四年,社稷初定,便又要战事四起烽烟遍地,朕其实是希望能不打就不打的,战争不管大小,受难的总是我大秦的百姓,众位爱卿就先在战与不战上各抒己见吧。” 秦统话音刚落,北海王秦祈刚刚落座的屁股猛地再次离席而起,瞪着那双大眼,朗声说道: “陛下,咱们大秦不管如今国风怎样,都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要说打仗,哪个敢不服咱大秦的‘大风’?四弟觉得没什么战与不战的,依我看,主动出击,直接杀到北莽蛮子的草原之上,灭了他们最痛快不过,还能‘祸水东引’,四弟不会咬文嚼字,就先这么说着,反正不会祸害咱大秦的子民就是了。” 秦统始终面色挂笑,待秦祈说完,便摆了摆手让其坐下,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蜀王秦佑,出声问道: “蜀王以为如何?” 先是恭敬做了个揖,面如冠玉长得相当好看的秦佑站起身来,和声细语地说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虽然略有难度,不过五弟还是想尝试一下。” 简单说完自己的观点,秦佑也不管秦祈瞧过来的恶狠狠眼神,就那么自顾自地回身坐下。 秦统知道自己这四弟五弟一向性子反差极大,在立场上也是南辕北辙得厉害,不过两人倒不会因此心生罅隙,也不担心,先是看了眼闭目养神得相当自在的西凉王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左手边的“毒士”陈平,“平,你的意见呢?” 陈平平日就是不苟言笑的冷淡模样,此时在四王京会如此隆重的场面里,依然是我行我素得生硬语气,“陛下,陈平才疏学浅,要听过诸位的观点再做盘算才好。” 秦统点了点头,看着西凉王白起说道:“西凉王,可以让徐济上前来说话。” 响彻九州的“人屠”白起并没有想象中的凶神恶煞,仔细瞧瞧,也是个棱角分明的刚毅面孔,约莫四十多的年纪。 听到秦统的言语,白起先是朝秦统点了点头,然后右手遥遥一挥,只见八十一小阶下,一名身穿儒服的中年雅士,缓缓登阶而上,待来到众人面前,先是向秦统跪拜之后,便来到白起身后。 “徐济,朕知道西凉王事事皆听你的,说说你的主意。” 与顾留香并称“北徐南顾”的徐济,不同于顾留香的满身才气仪表堂堂,天生长得面黄肌瘦,若是放在大街上,很容易就被“堂而皇之”地敷衍过去,不过有那身谋略傍身,自然不会让知晓他名号的人小觑丝毫。 “回禀圣上,微臣前几日与凉王商议过此事,觉得主动出击稳妥一些,西线有西凉军,中线有魏尚书的大秦卫军,东线有幽州将军南宫观砚的幽州军,三线齐发,自然势如破竹,加之四王爷的青州骑军做先锋,不说一年,三年之内肯定能够吃下北莽。” 秦统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眼,淡淡说道:“欧阳流落呢?” 徐济弯腰拱了拱手,“楚国余孽皆是些跳梁小丑,有顾大才坐镇的南王府,对付起来应该简单,若再有蜀王从旁策应,不足为患。” 说完后,徐济淡淡看了眼闭目养神的西凉王白起,见后者没有补充说明的意思,待秦统挥了挥手后,便微微颔首,默默退回到小阶之下。 身为大秦王朝的天子,秦统自然知晓西凉王白起有自己的打算,北莽若是犯境,很大可能是要首先踏过西凉境内,然后再对中原吞而食之,徐济这一言,恐怕另有隐瞒,也藏拙颇多。 不过秦统不打算在四王京会上过多指责任何人,本就是打着商议的旗号,别人不管走不走心,都是给出了建议,总不能当众驳斥一句“狼子野心,其心必诛”吧。 眼下小阶上的几人,只有顾大才顾留香不曾发言,秦统对这个满腹经纶的“年轻人”相当重视,否则也不会派他去到秦莫图身边参政议政,先是向顾留香笑了笑,秦统缓声问道: “咱们的顾大才,也说两句?” 顾留香微微一笑,极尽儒雅风范,缓缓走到坐席中央,刚要出声说话,只见那一身大红袍的“锦狐”高长禄在秦统耳旁小声说着什么,秦统听后苦笑一声,朗声向远处喊道: “图儿,既然来了,鬼鬼祟祟成何体统!还不出来,你那位子二哥可是给你留着的!” 在场就有数位一品境界的武道大宗师,不说只差一线就到天象境的高长禄,就是“人屠”白起,兵部尚书魏廖,那也都是一品境界的横练武夫。 而一向在隐晦处保护皇室安危的大秦“看门狗”黄赴泉,更是相传已达天象门槛的真正大宗师,这几人早就发现了秦莫图的踪迹。 只是一来天子此时正在商议要事,二是白起魏廖等人也没那资格说破,这不等到代表南王参会的顾大才发言之时,才由高长禄“斗胆”打断。 “二哥,我只是来看看四哥五哥,既然看见了,也就没什么牵挂,后会有期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六十九章 来日再见便是顶天男儿 秦莫图四人那日于来运楼在燕飞赵的主持之下,与四季草堂的一众弟兄喝过了“和解酒”,便快马加鞭赶去了永安城。 秦莫图对于燕飞赵这样的大人物能够低三下四地与自己对饮,将之完全归功于顾欢的江湖地位,但在心底还是隐晦察觉到燕飞赵此举有些小算盘在精打细算。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想破其中的味道,秦莫图干脆就不去想,将之很是潇洒地抛于脑后。 起初按照沈伴凤的计划,几人是要马不停蹄地赶往辽东的,可在秦莫图的坚持之下,四人还是一路往东,来到冀州境内的大秦最心脏处,永安城。 依秦莫图的话讲,“既然京城搞了个所谓的‘四王京会’,这等热闹几年几十年都不一定能赶上,既然这次让咱们侥幸撞见,岂有不去大闹一番的道理?” “况且许久不曾见到四哥五哥,这一次也算是去念念旧,劳烦三位陪着我这天底下最英俊的公子哥跑一趟,保管有肉有酒,也算犒劳犒劳哥哥姐姐们的不辞辛苦。” 虽然秦莫图如此说,在沈伴凤三人的心里,还是知晓前者肯定是放不下心中的那抹闷恨,这次永安城之行,恐怕秦莫图是要去抹除窝在心底的那团阴霾。 顾欢本就性子洒脱,既然有酒有肉,去哪里都没所谓,叶飞鱼更不用说,肯定是要跟着秦莫图的脚步的,而沈伴凤在心中思量过后,觉得若是秦莫图不能彻彻底底地了却心中的牵绊,于他的武道修行百害而无一利。 沈顾叶三人各有所执,倒也算是殊途同归,几人便索性由着秦莫图的性子,陪他走一趟永安城就是了。 四人没日没夜地花了几日,终于来到永安城,秦莫图到底还是不走寻常路,并没有主动戳破自己的王爷身份,而是带着,准确说是被沈顾二人带着偷偷摸摸地潜进了大秦皇宫。 沈顾二人同为一品金刚境界,在初到永安城之时,就已被大内第一高手,有大秦“看门狗”之称的黄赴泉察觉。 不过黄赴泉在秦莫图四人试图潜进皇宫的途中,只是简单露过一面,待看清秦莫图的身份之后,便面无表情地遁去身形,这件事还让秦莫图在几人面前好一阵得意吹嘘。 既然黄赴泉能够察觉四人的行踪,同为大指玄境界的“锦狐”高长禄自然也得知了秦莫图赴京的消息,不过那时刚好天子秦统在祭天祈谷,也就没有机会得闲来告知。 不过待秦莫图四人“如入无人之境”地来到“天地坛”外坛处躲着,高长禄还是不得不打断了顾留香的话语,将此事告知给秦统。 这会儿听到秦莫图那句略显潇洒,实际上在秦统听来极不成熟的话语后,秦统苦笑着摇了摇头,在高长禄俯身低语过后,便站起身来,朗声向远处喊道: “图儿,既然带着朋友来了,快快现身让二哥瞧瞧,你四哥五哥都在这里,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哈哈,六弟,赶紧滚出来让四哥瞧瞧,几年不见怎么还害羞起来啦?!” 北海王秦祈也是爽朗性子,待沈伴凤解开对秦莫图周身气机的束缚之后,四王爷秦祈才凭借二品小宗师的寻觅功夫找到秦莫图所在,只见他急匆匆地下了八十一层小阶,疾步来到空地处。 而蜀王秦佑就要矜持许多,不过也是满脸挂笑,说不上来的喜出望外,遥遥站于祈年殿外秦统的右边身后,倒真的对自己这个六弟有些拭目以待。 躲于暗处的秦莫图见到四哥秦祈威武雄壮地越走越近,只好叹气一声,先是学那顾欢撇了撇嘴,然后牵着叶飞鱼的小手,自一处角落慢慢踱步而出。 沈伴凤和顾欢自然不会现身出来,一个是不屑于面见圣上,一个是乐得清闲,毕竟是大秦子民,见了皇帝还得三拜九叩,麻烦至极! 两人也就极有默契地继续躲着,并没有跟在秦莫图身后现出身形。 见到秦莫图的身影后,秦祈哈哈大笑一声,快步走上前来,双手重重拍在秦莫图的双肩之上,将后者拍得一阵龇牙咧嘴,秦祈见状更加放肆地大声笑着,片刻后出声说道: “这几年忙于青州那点事情,一直没得空去看你,小图儿该不会生四哥的气了吧。” 秦莫图温暖眼神之中泛着埋怨,“哪儿敢啊,谁不知道四哥整天忙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听说又要打仗了,哪里能空出时间与我这个小娃娃优哉游哉” 又是哈哈大笑一声,秦祈很自然地揽过秦莫图的肩膀,倒是衬托得站于秦莫图身边的叶飞鱼多少有些多余。 秦莫图从来都是爱美人多过爱其他的性子,察觉到叶飞鱼的极度恐慌之后,便微微挣脱开秦祈的怀抱,重新牵起叶飞鱼的小手,笑容温暖地对秦祈说道: “四哥,给你介绍介绍,这是图儿的媳妇儿,嗯准确来说,应该是准媳妇儿!” “哈哈,行了,别介绍了,就你那点事儿,四哥清楚得很,既然认准了‘沉鱼’姑娘,就好生待人家,若是哪天让你四哥我知道你小子成了花心大萝卜,到处沾腥抹彩的,看四哥不收拾你!” 秦莫图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着,说得好听,自己还不是三妻四妾的。 就在此时,大秦王朝分量极重的数十位大臣簇拥着天子秦统皆是来到秦莫图周围,秦莫图还好说,这般阵仗自小就已见怪不怪了,但叶飞鱼就要“孤陋寡闻”得很,被攥着的小手一阵颤抖。 秦莫图察觉后,满眼爱意地低头看着叶飞鱼,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先是淡淡瞥了眼秦统,便将目光落在了一旁儒雅至极的蜀王秦佑身上。 “五哥几年不见,还是这么耐看,若不是图儿长得最俊,真的会怕我这私定终身的小娘子就要见异思迁了!” 秦佑温醇一笑,满眼泛着笑容,丝毫不见平日里瞧之不透的深沉城府,“六弟走了一趟江湖,还是改不掉自恋的毛病,不过的确长得最好看,过来让五哥瞧瞧。” 见秦佑向自己招了招手,秦莫图连忙挥手,“图儿可不好这一口,五哥还是留着胸膛找别的水嫩小相公去吧!” 听到秦莫图这般“调戏”秦佑,一向与后者不对脾气的秦祈哈哈大笑两声,指着秦佑一阵前仰后合,顿时惹来后者一顿白眼。 与四哥五哥嘘寒问暖之后,秦莫图这才真真正正仔细瞧向了天子秦统,两年不见了,二哥老得有些快,这会儿也就三十多的年纪,瞧上去倒有些年过半百的苍老模样。 愣神片刻,秦莫图看见二哥秦统满面温醇笑意,突然心中那抹经久未散的阴霾,就那么悄悄地散了。 秦莫图从新嬉皮笑脸起来,冲着秦统弯腰拜服,朗声喊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秦莫图让人啼笑皆非的举止,场中数十人皆是愣了一下,待秦统回过神来,便拉过秦莫图就作势要打,最后还是将举起的右手轻轻拍在秦莫图的脑袋上,轻声问道: “生气了?” 秦莫图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依然吊儿郎当的模样,“哪儿敢。” 天子秦统一直倡导“家国一体”,他们秦家的这些家务事从来不会避讳群臣,秦统瞧见秦莫图的模样,嘴角勾起温暖弧度,然后曼声细语地解释道: “二哥知道图儿心里不舒服,不过你不是要走江湖吗?还正正经经地弄了张‘两不相欠’的头牌来威胁二哥,二哥知道图儿江湖闯得多辛苦,这次京会也就没有通知于你。” “图儿要是生气了,在二哥身上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不过你那南王的位子顾大才可是给你留着的,现在坐下来一起商议也不算晚。” 秦莫图在心底对自己的这个二哥算是爱恨交加,打小特别依赖,慢慢长大了,却发现二哥始终把他看作小孩子,久而久之,便难免心生不满,再往后,可能就真的没那么爱了。 “二哥,你们商议大事要紧,别让文武百官们等着了,我来就是为了看你们一眼,既然都过得不错,图儿也就放心了。” “江湖太大,图儿刚刚起步,可能连起步都算不上,既然要闯,就不能半途而废了,所以这次不管是北莽,还是旧楚,图儿都不关心,大秦有二哥四哥五哥,图儿称心如意得很!” 说到这里,秦莫图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转头看去,便与那道目光触之即分,在感叹那道目光的炯炯有神之余,秦莫图还是头一次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不再理会其他,秦莫图一一看向三位兄长,然后将目光在顾留香身上停留了片刻,向他点了点头,便嬉皮笑脸地说道: “二哥四哥五哥,你们谈你们的,图儿就此别过,他日再见,图儿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时候若是侥幸还太平,皆大欢喜,若是不幸战事四起烽火狼烟,图儿便披甲擎枪,与哥哥们浴血奋战一回!” 说完后,也不理会身后的几声呼喊,秦莫图牵着叶飞鱼的小手慢慢走向远处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章 天下第二卜 “朕的这个六弟,最江湖也最意气,依朕看来,再过几年,那九重楼里‘倚楼听风雨’的龙王爷和那‘独占天下七分意气’的魏倾商也要退位让贤了。” 秦统遥遥看着秦莫图走得异常铿锵的背影,满面皆是春风得意,好似在战事将起的噩耗连连中,终于找到了唯一让其庆幸的捷迅。 而秦莫图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二哥对他寄予如此大的厚望,在见到沈顾二人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顾大哥,本来想请你吃些大鱼大肉,喝些陈年佳酿的,这次恐怕事与愿违了” 看着低头主动“认错”的秦莫图,顾欢撇了撇嘴,大声嚷嚷着,“你小子就算不当家,请不动个酒菜,也好歹跟你那几位哥哥要点盘缠啊,就这么空手回来了?!真他娘的笨得像头猪,你说老子怎么跟了你这么个笨蛋,唉!” 秦莫图心想,也是这么回事啊,刚才怎么就忘了呢? “要不我再回去要些银两?” “你拉得下脸,老子可丢不起那人,走走走,赶紧撤吧!” 说完后,顾欢扛着大刀率先掠飞而去,永安城是大秦王朝的都城,繁花似锦,但也是禁城。 若不是一众大内护卫有意“放纵”秦莫图四人,别说这会儿顾欢能够飞檐走壁辗转腾挪,就是空手进来都是难如登天。 秦莫图苦笑着摇了摇头,牵着叶飞鱼的小手跟着沈伴凤向主道走去。 待几人大摇大摆地出了皇宫,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秦莫图瞅了瞅一直沉默不语的沈伴凤,说道: “刚才可看到二哥了?” 见沈伴凤昂首不语,依旧自顾自慢慢走着,秦莫图觉得好笑,“既然那么大的仇怨,为什么不干脆上去刺一剑打一拳,如不如愿倒在其次,解一下心头之恨也好啊。” 沈伴凤冷冷瞥了眼秦莫图,冷硬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入了五品,就可以随便管别人的闲事?!” 秦莫图连忙摆手,干笑了笑,很明显是在转移话题,“一个五品小武夫哪能入得了您的眼,话说顾大哥跑哪里去了?咱们还得继续赶路去辽东呢,凤儿你传个音给他,别跟个乡下人一样,到了京城就没羞没臊的到处乱逛!” 三人正走着,突然迎面走来四五名身穿乾坤服的不速之客,秦莫图认识他们,只看服装打扮就知道这几人肯定是大秦王朝得势却也从不饶人的南方望气士,阴阳阁! 沈伴凤看到几人的迎面而来,表情并无太大变化,只是右手悄悄摸上腰间的“化虹”剑柄,眼神冷漠了许多。 看来在门高街长的京城,也有“冤家路窄”这一说。 阴阳阁那几人在秦莫图三人身前五步之外站定,定定看着沈伴凤,不待说话,秦莫图嘴角一翘,松开叶飞鱼的小手,快步走到沈伴凤身前,率先打开了话匣子,“好狗不挡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为首一名很年轻,样貌着实出彩的系剑俊彦盯着沈伴凤,眼神炽热,丝毫不在乎秦莫图的出言挑衅,对沈伴凤说道: “伴凤,好些年不曾见了,你好吗?” 沈伴凤冷哼一声,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冷漠,那年轻俊彦也不尴尬,正要向前走几步,却见他身旁一名年迈的老者嗤笑一声,冷声说道: “观应宗当真好胆气,我阴阳阁不去找你们,你们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听到身旁老者的排外语气,那年轻俊彦面露不快,却也不失恭敬地向那老者说道: “四叔,伴凤是擎儿的朋友,今天就先抛开各自身份,莫要再提那些旧事。” 沈伴凤听到那年轻人的话语,面无表情,手指在剑柄上来回摩挲,“赵擎,出手吧。” 赵擎直直看着沈伴凤,眼神中的爱慕之情不加掩饰,瞧在一旁看戏的秦莫图眼中好一阵幸灾乐祸,敢情这阴阳阁的少阁主还是个痴情男,这可难办咯! 世人皆知阴阳阁与观应宗向来不对脾气,再加上阴阳阁这几年得了朝廷眷顾,便狐假虎威地拼命打压本来不问世事的观应宗,如今在永安城撞见,怎么也得擦出点剑拔弩张的火花。 不过这阴阳阁的接班人好像看上了沈伴凤,要不怎么说世事难料,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秦莫图如此想着,悄悄挪动脚步,不再挡在赵擎与沈伴凤之间,待来到叶飞鱼身旁,便牵起她的嫩手,寻得一处高台,蹲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看起了热闹。 被赵擎唤作“四叔”的老者见自家少主对那沈伴凤这般入迷,在赵擎耳边低声说道: “少主,如此机会当真难得,沈伴凤乃是观应宗这一代的储宗,此人在江湖上已经闯荡了些时日,若是主动出手击杀,必定落人口实,今日在永安城撞见,只要少主逼她先动手,再擒住此人,乃上上之策,此等机会若是放过,无异于放虎归山!” 听到此语,赵擎先是眯了眯眼,明显挣扎起来,偷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沈伴凤,终究没能抵住心中的那份爱慕,悄声对老者说道: “四叔,莫要再说,只要擎儿在此,谁也不许动她!” 那老者长叹一声,不再劝说,却也不想就这么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向身旁一人使了个眼色,待那人消失于原地,便朗声对沈伴凤说道: “我家阁主有请观应宗少宗主到‘观星台’一叙,不知沈储宗可否赏脸?” 沈伴凤依旧面无表情,自然不会赴那鸿门宴,淡淡瞥了眼赵擎,冷声说道: “要杀便杀。” 赵擎听后连忙摆手,在沈伴凤面前没有半点阴阳阁少主的架子,“伴凤,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不如到府上一叙,说起来,你我也有好些年不见了” 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的秦莫图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冲着赵擎大声喊道: “赵擎,我说你是傻还是痴啊?这明显是那老头儿的鸿门宴,还一个劲地把自己的心上人往火坑里引,你要是阴阳阁的大当家还足够分量,可惜你不是。” 听到秦莫图毫不客气的言语,赵擎面色渐冷,恶狠狠地看着前者说道: “你是哪个?” 那老者不似赵擎这般没眼力,早就瞧出秦莫图的真实身份,先前没有第一时间参拜,恐怕在心底也相当瞧不上秦莫图这个“绣花王爷”。 只是如今赵擎与之对上,再有恃无恐就有些过了,于是扯了扯赵擎的衣角,然后面向秦莫图恭敬说道: “阴阳阁赵青松见过六王爷。” 赵擎明显一愣,抖了抖眼角,却并未如赵青松那般客气,性子高傲的他,怕是只有在沈伴凤面前才会露怯低声,其他人还真没几个能瞧的上眼。 “行了,都散了吧,打又不打,亲又不亲的,磨磨唧唧成何体统!” 撂下这句埋汰话,秦莫图牵着叶飞鱼当先迈步向远处走去。 相比于口无遮拦的秦莫图,更加厌恶眼前阴阳阁的人,沈伴凤右手依旧摸在剑柄之上,冷着脸绕开赵擎缓步跟上了秦莫图的脚步。 断定那沈伴凤上了秦莫图这艘大船,赵青松并不敢私自行动,而赵擎亦是不敢拦下沈伴凤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沈伴凤离去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赵青松见状长叹一声,“少主这又是何必” 赵擎收回视线,面色恢复那份倨傲,喃喃说道: “四叔,擎儿知道轻重,只是放不下她罢了,我阴阳阁被朝廷青睐,虽然日益势大,但非议颇多,难免有狐假虎威的嫌疑,终究有一日,我赵擎要让世人看一看,大秦王朝只会有一派望气士,到那时候,伴凤定能青眼相加!” 本想着能看一出好戏,却不曾想那阴阳阁的赵擎畏畏缩缩像个娘们儿,秦莫图这会儿百无聊赖,看着戒备越发森严的永安城,这才想起来好像有战事要来了。 永安城虽然是大秦都城,平日里却也不会太过刻板,大概是半个月前,在得知北莽要入境侵犯之时,整个永安城的街道上便凭空多了许多兵甲。 相比于常年戍守边关,以战养战的边境将士,永安城的守卫自然在战力上要逊色不少,可一个个仍是束刀挂甲,瞧在寻常百姓眼中,也是相当威严气派的。 此时秦莫图寻不见顾欢的踪影,只能与沈伴凤叶飞鱼来到拴马停留的那家客栈等着,秦莫图要了一壶好茶,有人付钱,自然乐得清闲。 “凤儿,一会儿顾大哥来了,咱们就直奔辽东吗?” 沈伴凤显然糟糕心情仍在,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只是淡淡问了句,“都放下了?” 秦莫图摸了摸腰间的刀布,“没见到的时候,恨得牙痒痒,也不理解为何要厚此薄彼,真见到了,看到二哥又苍老了许多,也就没那么矫情了。” 接过叶飞鱼递过来的茶杯,秦莫图瞧着她一直笑,“大秦江山不好坐,我秦莫图呢,本事没有,不能替二哥尽一份力,不添乱总能做到。” 说到这里,秦莫图无意间瞥见客栈外的街道旁,有一名年迈好像还盲的江湖术士摆了一个卦卜摊,背后插着一面白底黑字的旗子,上书“天下第二卜”五个大字。 别人算卦都是打着天下第一的旗号,这老头儿稀奇,打了个天下第二的招牌,也不怕自己砸了自己的买卖。 秦莫图对于这个算命老人顿时来了兴致,放下手中茶杯,走出客栈,来到那算命术士的摊子前,笑着问道: “不准不要钱?”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一章 盲算子 那老头儿好像真的眼睛不好使,一直目视前方,听到秦莫图的问话,便抖了抖眉毛,说道: “不准也要钱。” 秦莫图笑出声来,有意思! “老人家能算什么?” 老头儿摇头晃脑,也不睁眼,淡淡说着,“面相,手相,生辰八字,样样精通,就看公子意愿。” 看着老者眉目飞扬的得意架势,秦莫图很难不去怀疑他的故弄玄虚,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逗弄逗弄这老头儿也挺能解闷儿的。 “那老人家看看我这面相,是不是大富大贵之人啊?” 老头儿听后,便伸出双手在身前一阵摸索,显然是要摸摸秦莫图的脸,秦莫图见状往后仰着身子,一脸惊恐地说道: “干什么?” “你瞎啊,没看到老头子眼睛不好使?这面相在我这稍微麻烦些,得摸过了才知道,不过如今除了那‘卜圣’丁甲子,也就老头子我有这番能耐!” 心里腹诽着大言不惭言语相当不客气的老者,秦莫图伸出右手,“那算了,还是看手相吧!” 老者倒没有怎么埋怨秦莫图的出尔反尔,然后摸上他的右手,片刻后一个劲摇头,瞧在秦莫图眼中好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问道: “大凶?” 老头儿并不说话,腾出一手摊在那,显然是要付过银钱才好解卦。 秦莫图身上本就没有银两,回头瞧了瞧客栈内闭目养神的沈伴凤,终究没能提起勇气,最后只能向叶飞鱼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 “老人家算一卦多少钱?” 号称“天下第二卜”的老者伸出一手,前后摇了摇,就再次摊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卦十文。” 秦莫图撇了撇嘴,“也不贵。” 向来到身旁的叶飞鱼要了一枚铜板,秦莫图很是阔绰地放在老者的手心,得意说道: “这一枚铜板顶二十文铜钱,给我算两卦,一卦桃花,一卦前程。” 说完后,秦莫图看了看身后的叶飞鱼,得来一阵后者白眼后,便老老实实候在那里,等着老者的下文。 只见那算命术士摇了摇头,将铜板扣在桌面上,“老头子我算卦,第一卦十文,第二卦可不是这个价钱,得十两白银!” 秦莫图听后瞪大双眼,气极反笑,说道: “老人家你怎么不去抢?你这卦卜还分三六九等的?莫要欺负小子不懂行情,漫天要价也不是这么个要法!” 老者将铜板推回到秦莫图身前,依旧那副老谋深算的神色,指了指天后说道: “年轻人莫要小瞧了算卜一行,老头子我没这份道行,自然不会打这‘天下第二卜’的旗号,老天爷说的话,都在老头子耳朵旁,可也不是说听就能听的,老头子我讲究个一天一算,再加一算就要耗费许多精气神,不花点银子补补身子,早就入土为安了。” 听完老头子的一番说辞,秦莫图硬是没咀嚼出几分道理,相当怀疑这老头儿是不是又在故弄玄虚得寸进尺,将那枚铜板重新推回到老者身前,秦莫图起身向客栈走去,还不忘转头埋怨了两句。 “这永安城也不太平啊,光天化日的,竟然有人公然欺诈!” 就在这时,秦莫图突然感到一股大力袭来,拉扯着自己不停后退,直到退至刚才那老者的算卜桌前,才一屁股摔在板凳上。 沈伴凤何其耳聪目明,当然察觉到那股来历不明的霸道气劲,双眼微眯看向那算卜老者,然后单手握上放于桌上的符剑剑柄,一个闪身便掠至算卜摊旁,冷冷地看着那老者。 算命术士笑了笑,眼睛虽盲,却好似通晓古今的得道高人,十分清楚此时周身的动静,“姑娘莫急,老头子并无恶意,只是这位公子卦象已出,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没有不听的道理。” 秦莫图被那股大力拉扯回来,本就领教了这老头儿的通玄本领,这会儿见他还能辨识出沈伴凤的女子身份,顿时有种五体投地的崇拜感,回身坐好,嬉皮笑脸地对老者说道: “好说好说,就知道老人家深藏不漏,小子就喜欢真人不露相扮猪吃老虎的戏份,多刺激。” 听到秦莫图如此不要脸皮,沈伴凤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严阵以待地站在那,虽然那算命术士说了并无恶意,但生性谨慎的她还是觉得诸多蹊跷,不得不防。 老者将那枚铜板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重新摸上秦莫图的右手,清了清嗓子后说道: “老头子许久不开张,也没多余的铜钱找你,那就暂且多收你十文,只好与你多说些天机,就算两清,不过年轻人可要记牢了,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必遭天谴!” 秦莫图使劲点了点头,等了片刻仍然不见那老者的后话,待瞧见面无表情的沈伴凤后,这才察觉到那老者的顾忌。 “凤儿,不要紧的,你就先到客栈里喝点清茶,老人家这般修为,要想害我也不会等到现在,放心吧。” 沈伴凤冷冷瞥了一眼秦么,便飘身而去,顺便拦下返身而来的叶飞鱼,并不过多解释,只是冷声说了句刺骨凉话。 “装神弄鬼!” 听到沈伴凤这一语,秦莫图面露尴尬,而那老者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 “那姑娘与老头子本是一脉,只不过老头子活得久了些,看的人情世故也多了些,才会斗胆在她面前献丑。” 双手在秦尧莫图的右手十字纹上摸了摸,老者继续说道: “手相,不比八字,看得是公子的现在,左手先天,右手后天,老头子只看公子的右手,在吉凶上便能拿捏个八成火候,别小瞧了只有八成,这天底下除了老夫,就是那姑娘的师父都不敢说能瞧得准六成以上!” 秦庙堂心里一阵翻腾,敢情这老头儿不光瞧明白沈伴凤是女儿之身,连她的身份都猜得七七八八了,那自己的身份岂不是 “卦上无阶级,南王莫要怪罪老夫先前的无礼,接下来也请王爷仔细听好了,是凶是吉皆是命数,还请原谅老头子接下来的荒诞之言。” 只到这里,秦莫图便听得越发心惊,看来这个“天下第二卜”真有些名不虚传的道理在里面。 “老前辈但说无妨。” “王爷身具气象,自然命中贵人颇多,只不过在老夫看来,王爷现在的处境相当恶劣,只是摸了摸五大线纹,便皆是大凶之兆。” 说到这里,老者顿了顿,并未感觉到身前的秦莫图有丝毫感情波动,心底生出几分赞赏,继续说道: “再说手掌八卦,王爷的手薄得相当稀奇,老夫还是头一次摸到这般贫瘠的福禄相,看来王爷在妻、财、子、禄、田、宅、父、母上,皆有些后天匮乏。” 说完后,那算命老者缩回双手,第一次在秦莫图面前睁开双眼,只见老人双目皆白,并无瞳孔,瞧上去当真有些吓人,而秦莫图见后并无过分动作,依旧那副恬淡模样。 寻常人受此打击,要么伤痛欲绝,要么接受不了定会指责算命之人的胡言乱语,而秦莫图听到老者这番残忍而又悲凉的解语,依旧那副模样,只是淡淡问道: “老前辈可有解决之法?” 老者并不言语,一边将桌上装满竹签的竹筒推到秦莫图身前,一边说道: “既然老夫多收了王爷十文钱,便多说两嘴,王爷可在这六十四根竹签中选一签,然后拿着此签去寻武当山掌教张扶摇,定能寻到解决之法。” 秦莫图很随意地抽出一根竹签,上下看了看,并未见那竹签上有任何字样符语,与寺庙里用来祈福的签子大有不同。 正要抬头向那老者请教一二,却只见一抹白烟笼罩周身,待白烟散去,那老者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秦莫图猛地站起身来,左顾右盼,突然耳畔炸响一道声响。 “王爷去到武当山,见到张扶摇,就说是盲算子叫你来的,他便会替你解签一二” 秦莫图看着空无一人的算卜摊,皱了皱眉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客栈内的沈伴凤瞧见那抹白烟之时,便再次握住符剑剑柄,猛地站起身形,不过并未掠飞至秦莫图身边,而是直直盯着那抹飘散不定的白烟,两眼闪烁精光。 秦莫图摇了摇头,看着手中那根竹签,终究没能舍得扔掉,不说那老者这般故弄玄虚为了什么,这古怪竹签可是花了整整二十文铜钱买来的,扔了当真可惜啊! 以前大手大脚惯了,这次身无分文地出来闯江湖,二十文钱也是钱嘛。 将竹签小心翼翼放入怀中,秦莫图安慰着自己,就当怀里抱着一坛子烧刀子吧,嘴馋了就拿出来瞅瞅,心里也舒坦不是? 走回到客栈,秦莫图坐下身来,看了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沈伴凤,出声问道: “见鬼了?” 被秦莫图的问声唤醒,沈伴凤冷哼一声,重新坐回身子,淡淡问道: “你信?” 秦莫图喝了口寡淡无味的清茶,“不管信不信,总归是花钱买来的念想,那盲算那老头儿看着就像忽悠人的,等去了辽东见了酒醒刀的老家,咱们再说这茬!” 正在此时,扛刀在肩满脸虬髯的顾欢终于出现在秦莫图的视线中,只见顾欢走进客栈,冲着秦莫图大声嚷嚷道: “他娘的,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老子!”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二章 黄昏里,拍马屁 秦莫图看着大大咧咧的顾欢一屁股坐在身旁,便将脑海中盲算子的一番话抛却脑后,好笑问道: “怎么了,顾大哥,在这大秦王朝还有人敢调戏你?” 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大概真的是太清淡,顾欢呸了一口,好歹吐出几片茶叶,却并未向店小二伸手要酒喝,而是俯身来到秦莫图面前,小声说道: “老子真服了你们了,一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王爷,一个是没事找事只身入瓮的观应宗储宗,老子招谁惹谁了!” 沈伴凤听见顾欢这句埋怨,面无表情地冷哼一声,听在秦莫图的耳中就觉得这婆娘除了生闷气就不会正经说话似的。 秦莫图笑了笑,招手向店小二要了一壶京城最叫座的“枕边香”,说道: “到底怎么了?” “老子好长时间不来永安城,这不寻思着来了一趟,怎么也得去看看那艳绝天下的满江红啊,谁他娘知道到了那‘鹤顶楼’,美人没见到,倒是惹了一身骚!” 秦莫图给几人各自倒满酒杯,等着顾欢的下文。 “小子,那梦老头儿的修为你到底几时可以消化?好歹也让那些人看看你精进的修为境界,别一天天吊儿郎当的,真要遇到硬点子,老子和沈姑娘也保不住你!” 看到一向不惧的“红锦鲤”头一次畏手畏脚,秦莫图在心底思忖明白,看来这次是遇到硬手了,否则顾欢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废话。 “这次来的是谁?” 对于一点都不着急,反而面色淡然的秦莫图,顾欢也拿捏不准面前这位俊朗公子哥是真的有恃无恐,还是故意装模作样,也不畅饮桌上的美酒,歪着脑袋看向沈伴凤。 “姑奶奶,上次把那家伙打得屁滚尿流,虽然你也不好受,可毕竟赢得光明正大,周短那家伙最要面子,上次那事传在江湖上,很折他的老脸,老子就知道他会卷土重来找回场子!” 沈伴凤依旧冷哼连连,“哼,手下败将而已。” 顾欢耸了耸肩,“没那么简单,小姑娘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周短的气息,不过还有两道模糊气机在永安城内刻意隐藏,以你我二人的修为,对方不是身怀隐匿秘法,就是修为高过咱们,细想想,还是武评上出了名的那几个人可能性更大些,想来定是盯准了秦小子身体里的那宝贝!” “老子还听说那阴阳阁这次是狠了心要与你们观应宗撕破脸皮,也不再小心翼翼做什么伪君子,看这次这架势,是要生吞活剥了你啊!” 沈伴凤不为所动,自不会埋怨阴阳阁的绵里藏针,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看的是最后谁能站在高位,用的什么手段没有人会斤斤计较。 顾欢看了看悠闲喝酒的秦莫图,心想到这小子还有个金贵的王爷身份傍身,若是实在不行,也能在危急时刻喊出来镇镇场子,想必除了武评前四人,其他几个都会有所顾忌吧。 “小子,他们若是动手,也肯定是在永安城外,赶紧吃饱喝足了吧,像咱这种无酒不欢的敞亮人,死也得作个醉死鬼不是?” 秦莫图笑了笑,拿起酒杯碰了下顾欢始终未动的那尊酒杯,滋溜一口灌下,闭着眼说道: “顾大哥,你是在‘鹤顶楼’内听到的吗?” 顾欢点了点头,“也不算听到,只是瞄到周短那短命鬼和阴阳阁的‘阴阳二老’在交头接耳些什么,而且有一道模糊气机也很有可能隐藏在他们几人身边。” “之所以觉得会是武评上的高手,是因为那人将气机锁定住老子的时候,老子居然顺藤摸瓜不得,那家伙还明目张胆地露出过一丝气机,你说这不是调戏老子是什么!?老子好歹也是武评上有名有姓的高手,他娘的,别让老子知道他是谁,要不然非要扯下他的脑袋当尿壶!” 看到顾欢在那里独自生着闷气,秦莫图嘀咕道:“明明是挑衅” 而一直沉默寡言的沈伴凤此时斜瞥向秦莫图,淡淡说道: “刚才那算命老人是不是自称盲算子?” 秦莫图听后,满脸讶然,禁不住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顾欢听得满头雾水,一个劲地挠头,“什么算命的?” 沈伴凤转头看着依然还在的卦卜摊子,阵阵出神,片刻后说道: “应该没错了,永安城里有数的几个高手,高长禄和黄赴泉自然不会隐藏气机,对于摸进此地的细作刺客也算是一股威慑力,那两道刻意隐瞒的,其中一道便是那盲算子。” 看了看秦莫图,沈伴凤继续说道: “另一道有可能是碍于身份,必须要藏匿起来的要离先生,不过可能性极小,若要离先生想要隐藏,就是我沈伴凤也察觉不到丝毫,如果如顾欢所说,那道气机与周短一起的话,应该另有其人。” 秦莫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凤儿,你认识盲算子?” “不认识。” 看着重新缄默起来的沈伴凤,秦莫图一阵头大,而顾欢怎么也在江湖上闯荡过十几年,有些事情还是耳濡目染过一些,摸着下巴接过话头。 “盲算子啊老子早年听说过那老家伙的事迹,要说起来,盲算子还与你沈伴凤有些渊源,你师父洛浮黎,早年不是师从于‘卜圣’丁甲子吗?那盲算子便是那丁甲子的师兄!” 听到这里,秦莫图觉得这江湖真心不简单啊! 保不齐哪个人就是一位深藏不漏的武评高手,也没准儿那看上去市井相最足的店小二,便是龙青扬失散多年的亲弟弟! 不再纠缠于盲算子的来龙去脉,晃了晃手中酒壶,见还多,秦莫图顿时有些纳闷儿,今天沈顾二人怎的不好酒了? “顾大哥,依我看来啊,那周短和那什么‘阴阳二老’是有意让你知难而退的,哪有人谋划秘事,要在最热闹的青楼里,分明是要演给你看,打定主意要吓退你,他们也好轻松一些。” 顾欢听到秦莫图的言语,一拍桌面,也不管客栈内瞧过来的各色眼神,大声吼道: “当老子是吓大的!小子你放心,老子既然应下来要保你,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要是那周短不识好歹,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说到这里,顾欢瞧了瞧镇定自若的沈伴凤,前一刻还是雄心壮志恨不得吞天吐地,这会儿却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至于那‘阴阳二老’,就交给沈姑娘自己处理吧,老子虽然不怕他阴阳阁,却也不好搀和你们望气士的勾心斗角。” 沈伴凤嗤笑一声,一笑顾欢的确脑袋不怎么好使,这般容易就吃了秦莫图的激将法,二笑顾欢理由找得委实牵强,对上周短和那隐藏高手,再加上阴阳阁的人,饶是不惧不畏的顾欢也没什么把握。 秦莫图悄悄笑了笑,投给叶飞鱼一道放心的眼神,便向沈顾二人说道: “这样吧,咱们总不能一直躲在永安城里,这一路前往辽东,多几个人热闹热闹也好,总不至于过分无聊。” 听到秦莫图说得这般云淡风轻,顾欢也不再瞻前顾后,这种劳神费心的脑力活儿,本就不是他所擅长的,虽然这次定不会只是热闹热闹这般简单,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但他顾欢也并不会怕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天色渐黄昏,正是杀人越货的好时候,顾大哥,凤儿,咱们就去会会那沆瀣一气的几位高手,来,满饮此杯!我秦莫图今日在这永安城,就斗胆用这‘枕边香’敬一敬武夫风骚,哪怕不幸身死,也算是无愧于心中的这碗江湖酒!” “好!痛快!” 顾欢端起酒杯,朗声说道,而沈伴凤也没有驳了秦莫图的面子,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也燃起了一丝豪迈,淡淡看了看身前的两人,便缓缓拿起酒杯。 三人碰过后,各自一饮而尽,待结过账后,便策马激扬,奔向永安城外。 ------------------------ 永安城外一片绿意盎然,此时正值初夏,树叶还能看到嫩绿的尾巴,绿意倒不至于过分幽暗。 顾欢高坐大马,一夹马腹来到秦莫图身边,先是看了看后者,然后对着与秦莫图同骑一马的叶飞鱼说道: “妹子,莫怪哥哥直说,这次凶险程度不比往日,若是带着你,肯定束手束脚,不过以秦小子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子,撇下你是万万不能的,待会儿若是打起来,你也甭管我们三人,尽管骑马往前就是,若是有半点犹豫,就是害人了,听清楚了骂?” 叶飞鱼回首看了眼笑意温醇的秦莫图,见后者微微点头,便臻首低垂,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秦莫图知晓叶飞鱼的小心思,怕她往坏了想,便腾出一手抚着她的香背,好声好气地说道: “娘子放心,相公命大得很,死不了的,会有人暗中保护你,你就策马奔腾就是,就当是欣赏一下永安城外的黄昏美景了。” 就在此时,顾欢与沈伴凤周身突然劲气汹涌,两人眼神皆是凌厉起来。 秦莫图也后知后觉地感到背后一股冷意袭来,一踏马镫便飞身下马,然后拍了拍马屁股,那匹脚力不输凉州大马的“鹧鸪马”嘶鸣一声,载着叶飞鱼狂奔向远处。 “桀桀,臭小子倒是心大!”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三章 前辈助我 沈伴凤听到那声异常熟悉的笑声,翩翩似蝶,闪身下马来到秦莫图身边,而顾欢也勒住缰绳,一把抓住悬于马腹一侧的“血头颅”大刀,同样翻身下马。 秦莫图三人各自严阵以待,只不过相比于沈顾二人的罡气护体,秦尧莫图要可怜许多,新入五品,算是换过了一身血,但在面前几名来历很明显的高手面前,脆弱得更明显。 几人出了永安城大约半个时辰,虽然走得慢慢悠悠,却也相距永安城十几里以外,此时三人身处曲径通幽的密林之中,更值黄昏日落,怎么看怎么像是主动放弃了天时地利的托大之举。 武评第十二的“鬼手残”周短,身后跟着两名身穿华服的一男一女,从一侧的茂密丛中突兀出现,此时周短嘴角狞笑不止,盯着秦莫图的双眼泛着幽光,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贪婪神色。 而他身后的那一男一女,面色倒是沉静如水,对于明显“香气四溢”的秦莫图视若不见,只是淡淡看着沈伴凤,眼神中不含丝毫感情。 “桀桀,几位当真好胆子,依两位一品金刚境的修为,发现周某应该不在话下,却依然铤而走险地不避不躲,委实让周某佩服得很!” 周短瞧向顾欢与沈伴凤,笑意讽刺,若是只来了明面上的“阴阳二老”,他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截住几人去路。 上次败给沈伴凤,虽然周短心底相当不服气,却也知道以他的形只影单,截杀下阵容堪称豪华的秦莫图断无可能,所以这次便以秦莫图体内的那宝贝当作诱饵,除却那些躲在暗处布网的小喽啰,还请来了江湖上名气更盛的那位高人。 所以他周短终于按捺不住贪婪本性,很合时宜地走出来抖起了威风。 上次在临城外被沈伴凤重伤溃败而逃,周短在伤势好得七七八八之后,便一直在暗中谋划,终于今日在永安城得到了那位高人的口头允诺。 而且他周短命好起来,简直喝凉水都是酒香扑鼻。 在得知沈伴凤的身份之后,周短正愁怎么攀上观应宗死对头阴阳阁的高枝,却不曾想就在今日,阴阳阁的“阴阳二老”主动找上他,说是只要沈伴凤的命,其他什么都不求,只需要他周短挡下顾欢便算合作愉快。 虽然在心底想要在沈伴凤那里找回场子,可是相比于秦莫图体内的浩瀚修为,周短明显更在乎后者,便暂且放下睚眦必报的愤懑性子,与那阴阳阁的人一拍即合了。 “周短!窃取他人修为,也不怕撑坏了肚子,这般投机取巧的侥幸心境,莫说一品四境的天象,就是指玄你也想都别想了,老子看你这辈子也就到这了!” 顾欢性子大大咧咧,对于阴阳怪气的周短这类人,最是看不惯,虽然同为武评十二人之中用来递补空缺的末尾之人,他顾欢却一直不屑于与其同榜。 听到顾欢的大声指责,周短不为所动,依旧阴测测笑着,“顾欢,怎么说周某都比你年长几岁,不用敬语也就罢了,周某人气量大,便不与你计较。” “可若说窃取他人修为,你‘红锦鲤’还有脸在这堂而皇之地指责别人,别忘了你也觊觎着那小子的修为,这会儿死皮赖脸地跟着他,算盘倒是打得比周某精细得多!” 顾欢的确对秦莫图体内的梦准修为动过歪心,也已经出*夺过,事实如此,再加上顾欢本就不擅言辞,性子更是直快,对于自己做过的事情从来不曾否认过,这会儿被周短拿捏住,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憋红了脸也只能吼出几个脏字。 “你他娘的放屁!” 周短看着气急败坏的顾欢,笑意更浓,只是那副阴险面庞,让人瞧上去更多地感到毛骨悚然。 “周短是吧,前辈名字听起来好怪啊,起名字呢,都讲究个熨帖生辰八字,以前辈的名字来看,啧啧啧,只能说腿短胳膊短,连那裤裆里用来风流潇洒的家伙事儿也长不了哪里去。” 看到顾欢在周短那里吃了憋,秦莫图只能在言语上真真正正做一回大哥了,怎么也得替小弟找回些颜面才好。 而周短在听到秦莫图的言语讽刺之后,双眼眯成一条线,明显动怒不轻,秦莫图却并不打算“见好就收”,轻笑一声对周短继续说道: “对了,听说前些日子周前辈败给了我们家凤儿,好像还是惨败,小子那会儿刚好睡着了,也就没能瞧见前辈的飒爽英姿,怎么,还是不服气,要来找回场子啊?” 被狠狠揭了伤疤的周短长呼一口气,生生压下心中的熊熊怒火,恶狠狠地盯着秦莫图,片刻后指着沈伴凤对身后的一男一女说道: “两位,那沈伴凤便交给你们了,周某事后自当亲自登门重谢贵派的出手相助!” 那一男一女年纪大约中年,两鬓已是略微爬霜,听到周短的话语,皆是淡淡点了点头。 秦莫图三人也不再逞口舌之快,明显面色肃穆起来,顾欢死死盯住身前二十歩之外的周短,对沈伴凤说道: “丫头,那‘阴阳二老’虽然仅是二品巅峰的境界,入不得眼,但莫要被两人的境界蒙蔽,‘阴阳二老’在江湖上名声还算过得去,靠的便是那些相当恼人的合体技,你可要当心了!” 沈伴凤冷哼一声,“我知道。” 顾欢撇了撇嘴,危机当头,他自然不会在乎沈伴凤是否感激自己的好意提醒,不过想来同为望气士,又是纠缠了多年的死对头,定会知己知彼。 依旧盯着已是蓄势待发的周短,顾欢传音给秦莫图说道: “小子,一会儿我挡住周短和那躲在暗处的乌龟,有那些死士护着你,突出那些小动作不断的杂鱼杂虾的重围,想必不难,莫要管我,沈伴凤我也会看着,此处往东直去二十里便是逢仙城,咱们在那里会合!” 看到顾欢难得严肃起来,话语中似乎少了很多真性情,秦莫图还真是有些不太习惯,也深切感觉到此次的棘手之处。 留在此地恐怕也会是累赘,秦莫图并没有说些死缠烂打的矫情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摸上顾欢身旁的马匹缰绳。 周短看到秦莫图的小动作,周身顿时气机鼓荡,十指成爪,分别有赤色火焰在指尖跳动,仿佛墓地鬼火般阴森,显然是他的成名绝技,赤焰鬼手! 而顾欢也不遑多让,狞笑一声,一脚踏在地面,周围顿时尘土飞扬,一眨眼间,顾欢的身形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下一刻已经欺身来到周短身前五步之内。 与此同时,沈伴凤的眼神也徒然凌厉起来,一出手便是宗内秘法,乾坤盘! 淡蓝色透明圆盘在沈伴凤的身前荡漾出现,好似一道皱起波纹的水面,随着沈伴凤的不停舞动,无数道花朵状气箭自乾坤盘中激射而出,裹杂着无匹劲气刺向那阴阳二老! 阴阳二老也不托大,本身修为要差上沈伴凤一线,自然不会孤身迎敌,只见两人各自伸出一手,两手合十,两人身前凭空出现一道气墙,厚度有小一丈,显然没有小觑沈伴凤这个望气士后辈。 秦莫图瞧见场中几人各自施展手段,先是深深看了眼顾欢与沈伴凤,默念了一声“保重”,便飞身跃上马,一夹马腹,沿着小路急速冲向密林之中。 周短见状也不着急,早就在暗处设下诸多后手,况且隐藏在暗处的那位高人还不曾露出面容,他当然不急于出手拦截下策马扬鞭而去的秦莫图。 但凡与人较量,顾欢便会心无旁骛,可这会儿不得不分出些心神照看着秦莫图,以防那真人不露相的高人暗中出手。 虽然三心二意,顾欢却仍是主动出击,将大刀举过头顶,高高跃起呈压顶之势攻向周短。 待来到后者上空,手中的“血头颅”大刀狠狠劈下,一往无前的不惧刀势裹杂一品气劲气势汹汹地斩向周短。 周短双眼微眯,本就与顾欢在武评上最接近,虽然低他一位,两人的修为境界却相差不多。 只是顾欢一向打架不要命,像这招简简单单的劈斩动作,便是漏洞百出的末流手段,但配上他的不惧刀法,却没几人敢明目张胆地钻空子攻其破绽。 面对顾欢这招朴实无华的下劈刀势,已被气机锁定的周短想要闪身躲过已是枉然,只好略微沉神,十指上幽幽跳动的火焰越发旺盛,双手在头顶连连舞动,顷刻间便舞出一道劲气圆盘,使出了那日扛下沈伴凤无数气劲花朵的防御招式,“幽冥祭”! 霸绝无匹的不惧刀势狠狠斩在圆盘之上,顾欢与周短两人一上一下,就那样僵持了几个呼吸间,只见周短的“幽冥祭”之上,自圆盘中心逐渐向外爬满细小裂纹,眼看就要崩坏碎裂。 第一次与顾欢交手,在心中感叹一番过后,周短咬了咬牙,将修为提至最高,只见那些裂纹犹如被缝合一般渐渐消失。 两人在一招过手也算是旗鼓相当! 顾欢嘴角翘起,突然收回刀势,空中的双脚狠狠跺在周短的“幽冥祭”之上,下一刻却再次下劈一刀,气势犹胜从前。 再次承受了一记不惧刀势,周短脸色涨红,眼看坚持不住,嘶吼一声,双手向上一顶,在千钧一发之际只能抽身后退而去,退势中不忘大声喊道: “前辈助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四章 霸北帮 秦莫图在被顾欢刻意叮嘱之后,便策马扬鞭,独自一人入了密林。 此时孤身“逃窜”在羊肠小道上,周围的绿意盎然如一幅淘气画卷,刚刚入眼便调皮地四散而去,不给他留下丝毫踏青赏景的机会。 从未如此强烈的危险味道,藏在初夏还算和煦的风中,好似那些枯树根底的白蚁,一点点蚕食着秦莫图的沉着。 纵然有心不做这怎么看都有些不男人的逃兵,可此刻秦莫图的心里还算清楚,以自己五品的修为,面对那些身手登榜武评的“刽子手”,不被吃干抹净很难很难。 秦莫图在纵马颠簸中抬起头,透过枝繁叶茂的罅隙看了看渐渐转暗的天际,丝毫不担心自己是否会被黄雀在后,只是在心底担忧着独自逃亡的叶飞鱼。 不过细想了想,自己刚才明面上说给叶飞鱼听的那些话,却是有心说与在暗处时刻护他安危的那些死士。 既然能够入得了那“锦狐”的法眼,他们应该不会刻板到不去保护自己唯一上心,甚至有些爱上的那名女子。 秦莫图轻轻笑了笑,虽然“十二地支”在第一次现身护命之时,表现出来的那点实力实在没法看,但在一群乌合之众的手底下护下叶飞鱼应该不在话下。 况且这会儿威胁最大的那个暗中人,目光可都在他的身上,再说比周短还要“长”的武评高手,也应该不会自掉身价拉下脸皮去为难一名女人! 正在秦莫图仔细盘算着各种厉害之时,突然头顶劲风呼啸,亏得他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只是小小的五品武夫,不说耳聪目明身轻似燕,但总归比之前身手矫健了些。 双手松开缰绳,轻轻拍在马背,双腿用力一踏马镫,秦莫图整个人在空中来了个后空翻,借着“鹧鸪马”势如急风的去势,抵消掉后翻的劲头,稳稳地直直落于地面。 与此同时,只见一张大网在几名劲装大汉的牵扯之下,囫囵吞枣般地罩住那匹前冲的“鹧鸪马”。 骏马性子温顺,可那也是在未受惊吓之时,此时被大网拖住,便如惊弓之鸟,嘶鸣着散发出野性,身子依旧去势稍减的往密林深处奔腾着。 网内布满铁钉子,无数尖锋利刃闪烁着寒光,死死扣住挣扎着逃窜的鹧鸪马。 鲜血顿时侵染马身,若不是此时场景委实太过凶残,很容易让人觉得这鹧鸪马难道还是匹价值连城的汗血尤物。 那几名抓网的大汉落在地面,被去势稍减的鹧鸪马脱出几十歩远,地面被划出几道沟痕,却愣是拉扯不住。 那几名大汉眼看就要被强行脱飞,只听一声大喝,一名头戴毡帽的狰狞汉子在空中辗转腾挪,不消片刻便闪身来到鹧鸪马一侧,一掌拍在鹧鸪马的脖子上! “嘶!” 鹧鸪马发出一声哀鸣,顿时被劲掌拍中横飞出去,撞在一颗合抱大树之上,眼看咽了气! 秦莫图见状眯了眯眼,面色平静如水,说不上伤心还是愤怒,就那么遥遥看着落于地面缓缓走向自己的毡帽汉子。 又有几道身形从小道旁边的高树上跃下,跟在那毡帽汉子的身后两侧,眼神阴翳地盯着秦莫图。 毡帽汉子走过抓网的几名大汉身旁,微微侧眼瞥了几人一下,狠声说道: “废物,连匹马都收拾不了,要你们何用!” 刚欲顺手结果了那几名门下小弟,只见毡帽汉子身后闪身出一名猥琐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身前的魁梧男人,尖声说道: “大哥手下留情,二弟办事不利理应受罚,可是眼下还要对付那小子,多几个人手也好办些” 毡帽大汉淡淡瞥了眼猥琐男子,收回抬起之手,冷哼一声便不再做声,倒是他身后一名长相儒雅,颇有些书生气的男子瞧着那匹早已断气的鹧鸪马,摇了摇头说道: “此等好马被大哥击杀当真可惜,若是牵回去,给三弟点时日**,怎么也比大哥的青葱小马驹耐使一些,可惜啊可惜!” 被手下小弟折了面子的猥琐男子听后,巧妙抓住机会,大声说道: “有甚可惜!当真以为大哥瞧得上眼?一匹马而已,当不得饭吃!” 既然四下再无熟人,秦莫图也就不再藏藏掖掖,倒不是说他身手高耸入云,只是没外人眼中那么浪荡膏粱而已。 待过北方的永安城,如今更是江南甚至更南方的头号人物,除了那个人的西凉,秦莫图对大秦的见闻一直未曾落下,这也是他能在飞马寨辨识出四季草堂“抱春”一式的因由所在。 之所以这些年一直吊儿郎当被人诟病,完全是他不想出了风头,树大招风更招雷! 瞧了瞧那毡帽汉子的独特模样,秦莫图在脑海里仔细想了想,还真被他想起这么一号人物来。 此人名叫云卷舒,身手三品,算是刚刚入流的江湖武夫,有个还算势力庞大的窝,名为“霸北帮”,手底下有几百匹好马,还有近千的弟兄,若是按大秦的什伍军制,这云卷舒怎么也得是个千夫长了。 那个被称二弟的猥琐男子,应该就是“舌毒”王天雷了,名字倒是霸气得很,可是长相就要差了许多,身手马马虎虎,不过小觑此人的话,那舌头底下藏了毒的王天雷会让你死相很难看。 那个儒雅书生倒是头一回见到,之前也从未听说过此人的来历,但是看衣衫样貌,怎么想都不应该入了“霸北帮”当匪。 “舌毒”王天雷见大哥云卷舒的矛头转移向三弟,眼睛一转,“云大哥,周短说的人就是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高手啊不过咱们向来讲义气,却也做些收得回本钱的好买卖,只要擒下那小子,一千两银子啊,够大哥再置办些马匹武器了!” 瞧见远处的秦莫图一副云淡风轻天塌不惊的模样,王天雷愣了愣,很是怀疑秦莫图有什么本钱能够如此不着急。 按说以那小子势单力薄的寡劣形势,不说立马跪地求饶,怎么也得撒丫子跑路才算正常。 “大哥,那小子看上去不像是深藏不漏,也就是二弟这样的粗糙身手,不知道为啥惹来周短这般阵仗,难道那小子身上藏着张藏宝图?也对啊,虽然第一眼看到那周短就觉得亲近,可就算他闯荡江湖好些年,也拿不出一千两白银啊!莫非” “二弟,你能不能给老子闭嘴!” 云卷舒一直盯着秦莫图看,实在是受不了身旁王天雷的百般聒噪。 虽然平日里早就习惯了他的碎碎念,他这个二弟也一直能想出些奇思妙想。 可这会儿“大敌当前”的,这么个叨叨法,全盘托出的可倒干净,别人听不见还好,听见了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霸北帮”接这趟活儿的来龙去脉一样! 而且这样娘们儿叨叨的,也很容易让外人笑话不是? 那儒雅男子轻声笑了笑,对王天雷压了压手,轻声说道: “二哥,听大哥的。” 王天雷悻悻然,只能转头冲着刚才布网的那几个亲卫手下瞪了瞪眼,掩饰尴尬。 秦莫图实在是看得有些上瘾,这几人相当可爱,实在让人生不出什么畏惧之心,也就那个瞧上去凶神恶煞的云卷舒还算称职,左脸上有一道伤疤从眉骨一直爬到下巴,可其他地方还算干净。 先是向暗处比了个隐晦手势,然后整了整略微褶皱的青衫,秦莫图向云卷舒几人抱拳道: “几位大哥,周不长给你们一千两要在下这个人,那在下给你们一万两要诸位放过在下,可好?” 听到秦莫图如此说,尤其在“一万两”上特意加了重音,那王天雷猛地瞧向他,眼睛闪亮亮,那张猥琐糙脸上尽是喜出望外,毫不掩饰他的贪婪。 书卷男子隐约中察觉到秦莫图的小动作,不过想不出什么也就没有在意,听后只是嘴角翘起,并没有丝毫过分举止表情,笑意玩味地看着秦莫图。 而云卷舒则冷笑一声,信手向秦莫图扔过去一捆绳子,朗声说道: “一万两是够吸引人,但是咱们答应了别人,就没有断信取利的道理,小子,识相的自己绑上,省得哥几个动手,弟兄们都是虎狼之躯,你这小身板恐怕受不了。” 秦莫图笑了笑,刚才那句话也只是个试探,看来这云卷舒还真如江湖草莽中传闻的那样,最重信义。 “云大哥,小弟再加些银子怎么样?” 云卷舒皱了皱眉头,“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号!?” 秦莫图指了指王天雷,“那位仁兄刚才声音那般大,小弟想不听见都难啊” 云卷舒狠狠瞪了一眼王天雷,这个二弟啊,有些馊主意的确事半功倍了些,可这粗心大意多嘴多舌的毛病何时才能改掉! 王天雷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又过分多嘴了,只能掐着腰看向秦莫图,满脸穷凶极恶的表情,狠狠说道: “喂,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知道咱们‘霸北帮’最讲信义吗?一万两先不说你小子有没有,就是有,既然大哥答应了那周短,怎能背信弃义在你这惹下腤臢名声!” 秦莫图噗嗤一声笑出来,这王天雷还真是粗枝大叶的可爱性子,“哦原来是霸北帮的兄弟,在下听说过贵帮,在中原名声大得很,既然如此,在下也就只好拂了云大哥的‘好意’,请几位兄弟亲自来捆绑捆绑了!”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五章 江湖的酒,战场的旗 云卷舒听到秦莫图如此说,面色渐渐沉下去,片刻后冷哼一声,向身后的小弟招了招手,冷声说道: “上!” 除去霸北帮三位座椅头领,其余来到此地截击秦莫图的弟兄有五十之数,本来周短要求云卷舒能够更加大气些,毕竟霸北帮坐拥近千兵马,只来五十多个人未免太过小家子气。 在周短看来,秦莫图的实力马马虎虎,可是在暗地里却有些装扮奇怪的紫衣人在尽职保护,五十人的埋伏未免太过托大。 而云卷舒自有打算,那近千弟兄都是他一点一点辛苦积攒起来的家当,在心中自然分量极重,刚才狠辣了些,也只不过是在二弟面前耍些手段,希冀着王天雷莫要再粗心大意事事不走心。 可若真要他下手亲自结果了自家人,一向重义更懂情的云卷舒哪有那般铁石心肠。 此次伏击秦莫图,云卷舒亲自前来,已经是给了周短很大的面子,像这种小打小闹的江湖追杀,能请得动他们霸北帮的屈指可数。 云卷舒也就是看重了周短洋洋洒洒许诺的一千两纹银,最重要的是要还了周短的一份人情,否则任他名声在外,也入不了霸北帮的眼。 没办法,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江湖上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事迹比比皆是,云卷舒能够操持起这份家业,自然对银钱有些来者不拒的味道。 如王天雷所说,一千两纹银在大秦的市面上,少说也能养活帮内半数骑兵一年有余,若是用在花销骤减的散兵游勇身上,不说个个养得龙精虎猛,白白胖胖总不会太困难。 看到秦莫图打定了主意是要抗拒从严了,云卷舒大手一挥,身后逐渐聚起的十几号帮众各持兵器,狞笑着杀向秦莫图。 秦莫图面如止水,并未被眼前众人的草莽气息震慑分毫,犹有闲情地打量着四周。 瞧见四面八方皆是草木攒动,看来这片丛林当真不安生,自己颇有些四面楚歌八方来敌的消极处境。 沉神片刻,秦莫图没等众人合围,便率先展开攻势,只见他双脚微错,发力冲向右边明显更加茂密的丛林。 云卷舒双眼微眯,刚才与秦莫图照面之后,便对后者的修为知根知底,虽然一直没有真正短兵相接,却还是能够把眼前的猎物给摸个通透。 右侧密林古树参天,又多杂草,虽然同样安插了几名机灵小弟,云卷舒还是担心已入五品的秦莫图会逃之夭夭。 向身旁好整以暇等着看好戏的王天雷使了个眼色,后者拍了拍手,点了下头便冲飞而去,目标直指急速奔腾的秦莫图! 几个呼吸间,秦莫图便蹿出十几步,虽然在气机上稍微浑厚了些,却还是止不住有点微喘,看来武夫境界后四品的熬炼气机势在必行了。 王天雷食指拇指相扣,放在嘴边狠狠一吹,一声尖啸自他嘴中发出,只见秦莫图的身前突然闪身出几道身形,挥舞着手中钢刀狠狠劈下,刀势再简单不过,不含刀气,却是实打实的重手厚劲。 秦莫图嘴角翘起,脚下发力,将速度提至巅峰,微微侧身躲过砍向左肩的一刀,同时右手拨在身前一人握刀砍下的手腕处。 “咔嚓!” 那人发力凶猛,与秦莫图的右手刚一接触,一声骨头断裂的清脆之声响起,那人惨叫一声,手中钢刀不受控制的掉落下来。 前冲速度不减的秦莫图顺手拿过那把脱落钢刀,向前方来了个很灭自己威风却涨他人士气的驴打滚,将将躲过趁机偷袭的两刀,在翻滚之余,手中钢刀连续挥出,砍在四人的大腿之上,顿时鲜血横飞,又是几声惨叫。 起身后的秦莫图回首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王天雷,冲着他左手食指轻轻摇了摇,便继续前冲而去。 在身后追击的王天雷见状气急败坏,咆哮一声便加快速度,拔出腰间宝刀,大声喊道: “给老子剁了那狗杂碎!” 喊出后王天雷似乎想起大哥之前的叮嘱,赶忙加了一句。 “记住,要抓活的!” 一众小弟面面相觑,给王天雷这呼喊声喊得一阵头晕目眩,到底是要活的还是剁成狗? 云卷舒身后的书卷气男子一拍额头,忍不住苦笑一声,自己加入霸北帮也有半年之久,对于这个活宝级的二哥当真忍俊不禁。 秦莫图并不理会身后的声音,依旧自顾自全力前冲,左手探入怀中取出“透龙”匕首,突然身前绷直起一条麻绳,高度及腰,倒像是绊马用的好使伎俩。 反应还算迅速,秦莫图借助前冲之力高高跃起,顺势踩在绷紧如簧的麻绳上,身子似燕般腾飞出去。 在空中不忘做了个潇洒的转体空翻,待稳稳落于地面后,挡下旁边树后突兀袭杀而来的两记凌厉刀式,依旧急速奔向远处。 王天雷见拦截不下秦莫图,气得咬牙切齿。 自己在身法速度上与他旗鼓相当,七八名跟着他混的心腹弟兄身手粗糙了些也就罢了,却连滞缓一下那小子身形的本事都欠奉,逮不逮得住事关一千两白花花的纹银,不过这事还算轻巧,在老大面前如此丢人现眼就当真很没面子了。 “一群笨蛋,老子白养你们了!” 一众手下听到王天雷的怒骂声,个个来了精神,不再一味心存留下活口的侥幸,乌压压地齐齐追向秦莫图。 若说霸北帮是江湖草莽,其实有些牵强,云卷舒是江湖人,本身修为三品,在江湖上不算稀少,却也不是满大街都有的便宜货色。 一众小弟皆是难于生计上山来找靠山的苦命人,习武就马马虎虎了,所以云卷舒也就“将计就计”,将帮众训练得更像军伍,不注重个人优劣,最重整体得失,从这点上看更像是哪个有钱人豢养的私兵。 所以本身五品境界并不出众的秦莫图很轻松地突破了七八名身手略差的散兵包围圈,若是遇见五十人的结队方阵,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奔走途中的秦莫图无意放缓速度,虽然经过刚才那几次辗转腾挪,气机上有些滞涩难堪,却不似从前那样气喘如牛,仅仅只是微喘,依旧留有很多后劲来应对敌人的出其不意。 站于远处的云卷舒面色古井不波,并未因手下小弟的束手无策而有丝毫震怒,转头看着那名书卷气男子,淡淡说道: “陶侃,那小子身手还算凑合,大哥这次只派五十弟兄前来截击,知道三弟觉得少了,大哥虽然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却还是心疼那帮小崽子。” 被唤作陶侃的书卷气男子微微一笑,遥遥指向全力奔跑的秦莫图,缓声说道: “大哥,你可知那人是谁?” 云卷舒终于不再面如止水,露出一副询问神色,“谁?” “大哥与那周短关系如何?” 陶侃却并不打算马上戳破秦莫图的身份,而是看向云卷舒,笑意温醇,云卷舒微微皱眉,仰起头叹了声气,说道: “几年前就认识了,他救过大哥的命,不过周短此人为人阴险,处事反复无常,做事更是不择手段,这次算是还他的人情。” “那一千两纹银” 云卷舒又是一声长叹,先是看了眼渐渐出了视线所及的秦莫图,然后看向在其身后拼命追赶的王天雷,无奈说道: “以周短的做派,一千两怕是见不到了,天雷虽然嗜钱如命行事略有偏颇,心眼儿却很好,还是个死脑筋,霸北帮有他一半的心血,二弟视弟兄们如己出,更甚我这个大哥,若是不以那一千两纹银做饵,此次很难成行。” 陶侃低首轻笑着摇了摇头,“大哥爱惜手下,三弟佩服,我们霸北帮起了个好名字,更有两个好当家。” 说到这里,陶侃抬起头看了眼云卷舒,欲言又止,云卷舒见状轻笑一声,“三弟但说无妨。” “那陶侃就言无不尽了,大哥给帮派起名‘霸北’,且对手下训练有素不落大秦军伍,若说只是向往江湖上的名利,似乎说不过去,可大哥所图其他,以大哥二哥如今的性子,有些太过寡断了。” 云卷舒看了眼陶侃,沉神片刻,示意后者继续说下去。 “历朝历代战事之中,带兵打仗动辄尸骨遍野,就算是春秋‘兵圣’宋兵乙带兵入神,也挽不回这个道理,那‘人屠’白起就更不用去说,坑杀几十万降卒就不说了,哪一次不是残胜?世人不会去记那些死去袍泽,却会很清楚地记住那个‘胜’!” 说到这里,望向云卷舒,瞧见后者左脸上的那道伤疤越发活灵活现,似乎要渗出血来,陶侃微微动容,继续说道: “霸北帮一千二百四十七人,除去年老体弱的弟兄,还剩下九百三十一人,这些人上了山入了帮,没有一个死在半途,皆是陪着大哥二哥历经几年走了过来,大哥的确做到了最好。” “可江湖上的械斗比狠,很难去和战场上的厮杀对峙相比较,一个就像关起门来小打小闹的夫妻吵架,一个却是真正成则生败则死的弱肉强食。” “江湖的酒是用来一起喝的,战场的旗却是用来夺的!若是大哥只想在江湖上闯下滔天名声,就当陶侃是在无稽之谈。” 云卷舒低头看着地面,许久后才回过神来,再去看秦莫图逃走的方向,已然寻不见踪迹,云卷舒早已将气机锁定住秦莫图,却有些担心王天雷的莽撞行事,淡淡对陶侃说道: “三弟,大哥懂,但有些事情是要去试试的,待我擒下那人后,你我再聊此事。”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六章 这酸爽! 说完后,云卷舒便闪身追向秦莫图的方向,身形速度明显快上许多,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陶侃的视线之中。 陶侃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自诩满腹经纶不输“北徐南顾”,之所以不入朝野不做官,而是只身来到霸北帮,做了吃食惨淡却逍遥的江湖人,很是有些难言之隐在里面。 大秦王朝定鼎中原,王朝中枢的永安城他陶侃自然爬不进去,况且还有一向不苟言笑对后辈更是“心狠手辣”的“毒士”陈平在那里。 永春只四年,在皇帝秦统和首辅房洞龄的刻意为之下,大秦还是刮起了一股文人风气,都说武能定国文可安国,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陶侃前年刚刚及冠,如今二十二岁的年纪也不算小孩子,喜穿文士雅服,一看就是读书人,也曾经参加过大秦王朝刚刚兴起的科举考试,不过因其“文笔锋锐过甚”,就连乡试都是排名末尾的“丢人”。 永春二年,大秦便实行了贫穷亦能考取功名的科举制,给了底层读书人入朝为官一个再合适不过的砌门砖,逐渐杜绝了大周王朝“上品无寒士,下品无贵族”的陋习弊制。 第一年的状元便是出身贫寒的“乡下人”,如今也是堂堂正正的正五品官员,六部中挂名在册的主事之一。 即使如此,陶侃还是没能拿定主意下定决心再去闯一闯那永安城。 皇帝身边的“伴君如伴虎”,他陶侃终究体会不到,而西凉王那里久经风沙历尽沧桑的“沙场点兵”,是他陶侃最向往却注定立足不了的伤心地。 他还依稀记得那个叫徐济的男人对他说的那句话,“本想和顾大才商量着把你写进文武评的副评第一,拿起笔却突然不知如何着笔,毕竟还年轻,去历练历练也好,总比待在鸟笼子里要强很多。” 当时年轻气盛,还抱怨过徐济的不能容,现在回想了想,还是觉得那人说的有些道理。 才华横溢满腹珠玑的蜀王秦佑不去说,西蜀也不缺拿主意的谋士,而一向大大咧咧也很好说话的北海王秦祈,身边也已经有了一个才智过人的郭半北。 最后也就只剩下那个表面上口碑很差的“绣花王爷”,还有那被称为“外族蛮夷”的北莽和西域,前者有了顾大才,而北莽更是有宋听侯安身立命了半辈子。 这一通精打细算下来,还真没有明面上的好去处,那他陶侃这个自命不凡的王佐之才,也只能自个儿出来找乐子,“委屈”在如今霸北帮这块还算野心不小的江湖帮派之中。 陶侃与秦庙堂年纪相仿,从未见过秦莫图的真面目,可自从那周短上山来,看似恭敬实则霸道地要求云卷舒出手相助之时,陶侃便已经知晓这趟买卖的猎物是什么厉害角色。 他自有一套隐秘本领,近似于望气士的掐指卜算,这也是他陶侃能入徐济顾留香法眼的厉害之处。 而在见到秦莫图之后,陶侃更加确定心中的那一卦,本想在解劝云卷舒之余,便将秦莫图的真正身份抖落出来,却还是算缓了一步遗漏掉云卷舒的执拗性子。 无奈地摇了摇头,陶侃心中自有计较,抬头看了看逐渐黑下来的天际,繁星点点渐次明朗起来,陶侃习惯性双手交叉平放于腹部,几个闪身便追向奔腾而去的云卷舒。 不消片刻,陶侃便瞧见了云卷舒的身影,此时后者孤零零一人站在一处高树之上,定定望着一处,面色还是不展喜怒,瞧见跟上来的陶侃,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目不转睛地盯住远处的秦莫图。 此时秦莫图终于还是在一场追逐战中被后来者居上,略微喘着粗气,双手拄在膝盖上,十分好笑地望着身前五步之外的王天雷。 王天雷同样狼狈,气喘如牛,终于在撒网于此处的几名小弟的拼命阻拦之下,才勉强跟上秦莫图的脚步。 此时已经与秦莫图交手一二,没占到任何便宜,王天雷也就厚着脸皮不再一味强攻,希冀着在一众小弟的合围之下,能顺理成章地擒下这个不安生的猎物。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秦莫图捡起地面上的钢刀,重新右手握刀左手拿匕首,稳住气息之后,好笑说道: “二当家累不累,反正我是累了,再跑也跑不出你们霸北帮的手掌心,要不咱俩单挑一局?你赢了,在下便跟你回去,若是我赢了,容在下先跑上半盏茶功夫如何?” 咱江湖人不就是讲究个不服输吗?莫非以为我王天雷怕了你不成? 王天雷气喘吁吁,简单想后,就欲不假思索地应下来,突然想到大哥来之前嘱托过莫要儿戏,便嗤笑一声,对秦莫图说道: “臭小子,你觉得老子如今人多势众,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你还有啥资格跟老子谈条件?” 秦莫图见王天雷终于想明白局势,轻笑着摇了摇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秦莫图双眼徒然凌厉,双手曲起推在胸前,身体陡然窜向依旧气喘如牛的王天雷。 二十几名霸北帮帮众已成合围之势,在秦莫图说打就打的凌厉攻势下,终究没能反应过来,而身手与秦莫图旗鼓相当的王天雷早就提防着眼前之人的反复无常,怒喝一声举刀相迎。 两人兵器碰撞,擦出无数火花,在渐黑的初夜中,好看过天上呆板如挂饰的繁星。 秦莫图在与王天雷近身肉搏之余,仔细端详了下二十余名霸北帮众,只见众人并未如寻常那般护主心切,而是各自站住位置,不知从何处取来的兵器,人手一杆铁矛,将秦莫图团团围住。 在心底略微轻咦一声,秦莫图横刀拦下王天雷的全力一刀,左手“透龙”匕首斜刺里点向后者的肋下,眼看得手,却被眼尖的王天雷抽刀回防,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这隐晦一手。 秦莫图并不气馁,右手连连砍出几刀,刀刀劈向王天雷的左肩,而后者在他的凌厉攻势下,只能采取保守之势。 两把钢刀毫无招式可言的一次次碰撞,发出一连串铮铮声,而王天雷还要不时提防着秦莫图的左手偷袭。 两人僵持不下,眼看打了两盏茶光景,守在周围的一众弟兄却各自面色如常,不曾因二当家的落于下风而急于求成,秦莫图越发对霸北帮来了兴致,在心底对于云卷舒也更加好奇起来。 一般江湖草莽捉对厮杀,哪里有那些暗合兵法的对垒之道,手下小弟也多是些性子跳脱活跃之人,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 而这个霸北帮却有意思得很,抛却前面收网失败的那一举措,之后的种种出手拦截,没一个私自行动贪图头功,全都进退自如,虽然在身手上差了许多,却并未因一时得失而溃散了阵型,全部按照先前的部署各自步步为营。 在秦莫图看来,这霸北帮不像是名声在外的江湖帮派,加之云卷舒捯饬出的几百号骑兵,倒更像是一支张弛有度的军队! 秦莫图狠狠一刀将王天雷劈退,自己向后飘飞出五步,与后者遥遥相对。 秦莫图笑了笑,略微有些气喘地说道: “二当家,我看这般僵持不下对你我都不是很应景啊,让小弟们就这么看着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们一起上?” 王天雷气喘幅度很大,明显在气机掌握上有所欠缺,听到秦莫图大言不惭地挑衅,早就忘却了云卷舒的交代,恶狠狠地说道: “对付你小子,哪里用得着帮手,老子一个人打你五个都不在话下,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滚雷刀法’!” 说完后,王天雷右手持刀直指秦莫图,眨眼间便来到后者身前,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雷’谈不上,倒还真有点‘滚’的意思。 秦莫图忍俊不禁,轻松拦下王天雷的招式,左手匕首反握,快速滑向后者的喉咙! 就在这时,王天雷嘴角微微翘起,嘴巴微张,狠狠吐出一口,只见一道细小银针自他口中迅疾而出,瞬间没入秦莫图的右肩内。 被一股大力顶退数步,秦莫图满脸不可思议,将“透龙”放入怀中,伸手捂住右肩膀,一阵麻痹感觉侵袭而来。 “啧啧啧,臭小子,还得瑟不?” 不消片刻,秦莫图的整个右臂已经麻痹到失去了感觉,犹如脱臼般直直垂在那,手中钢刀亦是掉落在地,秦莫图靠在一处树下,大口喘着粗气,却依旧嘴上不饶人地说道: “倒忘了二当家‘舌毒’的座号了,你还别说,就这股麻酥的感觉,还真他娘的酸爽!” 王天雷眼皮跳了跳,实在不习惯这小子的油腔滑调,在秦莫图身前五步外蹲下,将钢刀插在地面,咧嘴笑道: “老子出来混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里尿裤裆,见过能说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老子就问你服不服?” 秦莫图感觉到整个右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还大有向别处扩散的趋势,于是用上从沈伴凤那里学来的点穴功夫,左手很生疏地连点几处穴位,勉强拦下身体里的那道麻毒。 “小子,在江湖里行走,长点心,我这‘通体酥’并不会要人性命,中毒者只会失去知觉,你小子只要乖乖地跟我们回去,便给你解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七章 何谓魔教,何谓正派 再说顾欢与沈伴凤被周短及那阴阳二老拦下,几人各自找到对手,早已过手好些招式。 周短被顾欢的不惧刀法震退数十步,眼看“红锦鲤”没有丝毫藏手,似是杀红了眼,狰狞着面容向自己扑来。 周短心中很没底,除却武评前四人,其他几位哪个遇到打架不要命的顾欢,都要头疼得厉害,更不要说在修为上要略差一筹的自己。 待周短很没出息地呼喊出声后,顾欢在得势不饶人之余,将气机扩散出周围数十丈,依旧未能察觉到那藏在暗处的高人踪影。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顾欢在空中不减威势,浑身上下气劲充盈,将不惧刀式提至最高峰,眼看又要劈在不停后退已有几十歩远的周短身上。 正在此时,突然一道暗器裹杂着骇人劲气自黑暗中兀自飞出,目标直指空中去势不减的顾欢! 顾欢在那记看不清模样的暗器与空气震荡出细微风声之时,就已经察觉到,于是不再双手握刀,空出左手瞬间抓住那枚暗器。 如果仅是简单的一枚暗器,就算是龙青扬掷出,顾欢也自信能够轻松接下,但这枚暗器中暗含气劲,饶是内力雄厚的顾欢依旧被那股气劲拉扯向一侧倾斜而去,在空中来了侧空翻才将将落地站定。 “阁下好深厚的内力,既然身手如此高绝,为何躲在暗处藏头露尾,可敢出来一战!” “哈哈,‘红锦鲤’果然名不虚传,叶音佩服得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待话音落下,一道黑影自黑暗密林深处缓缓走出,那人一身宽大黑袍,袖口飞展如锦旗,胸口绘制一副银白麒麟,栩栩如生。 顾欢将大刀重新扛到肩上,也不再理会一旁面露喜色的周短,嗤笑一声说道: “我当是哪个,原来是魔教‘麒麟山’的叶教主大驾光临!” 身处如此被动的处境,顾欢也不再“老子老子”挂在嘴边,面色肃穆得很正经,若是被秦莫图看到,指不定又要惹来一番嘲笑。 叶音走至顾欢十步外站定,脸上始终挂笑,也不见手中有任何兵器,就那样空手负后,先是瞄了眼另一处打斗得相当炫丽多彩的沈伴凤三人,然后便直勾勾盯着顾欢,却是对周短淡淡说道: “周短,我很怀疑你是怎么登上的武评,虽是末尾,但怎么看都没有那资格,顾欢第十一,你是十二,怎的在他手上还走不过三招?” 前一刻还因为叶音的出手相助而面色大喜,这会儿听到他阴阳怪气的讽刺言语,周短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长呼一口气,才恢复如常。 毕竟有求于人,哪个高手没点令人生厌的可恶性子,想通这点,周短也就没怎么计较,关键是想计较也没那个本事不是? 他叶音这辈子只在乎一个人的心情,除了那人,从没想过要在其他人那里赢得讨喜的感观印象,所以并不会在意周短听了那话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伸出手指向顾欢,叶音继续说道: “还有你,顾欢,纠正一下,叶音是副教主,以后还请顾大侠管我叫叶副教主,有些人呢,喜好贪图些小便宜,我却独独喜欢这个副教主的称号,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顾欢冷哼一声,“那是你们‘麒麟山’的事情,顾某不感兴趣,今日你叶音肯出手帮衬周短,便是我顾欢的对头,哥几个也别那么多废话,你看人家望气士就直截了当得很,出手吧!” 笑容玩味地看着顾欢,叶音并未急着动手,以他的修为境界,逃至几里之外的秦莫图身影如历历在目,他很清楚此时着急的人应该是面前的顾欢,而不会是他叶音。 “顾欢,叶音其实很好奇,一个在武评上威风凛凛的高手,怎会护着那种一无是处的小鬼,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除了那梦准的修为,你还能贪图些什么?莫非那小子隐藏着什么骇人身份?” 散出气机仔细嗅了嗅,除却眼前这几人,方圆十里之内,除了一个三品武夫,其他的皆是些乌合之众,顾欢想了想,有那些死士护着,秦莫图和叶飞鱼毫发无损地脱身应该不难,也就不再心急火燎。 “若说我顾欢什么都不图,连我自己也不会相信,只不过我要东西的方式和你们魔教中人强行窃取的霸道行径不太一样,也无非是些口头上的好处罢了,叶音,指玄境界得了那梦老头儿留下的修为还能有何好处,能让你一夜跻身天象?若是天象境这般容易就能摸到,你我此刻还会只是金刚指玄?” 叶音走到一处高坡上坐下,抚摸着下巴,那张本来很英俊却因为过分苍白而有些吓人的面孔上,写满了高深莫测。 “梦准是上一代江湖看家人,我们‘麒麟山’的第一任教主与他打过一架,虽然最后还是输得很难堪,不过也知道了些你们不知道的蛛丝马迹,再隐晦点的那点事,就是我们‘麒麟山’的机密了,在此不便细说。” 百无聊赖,干脆玩起了泥土上不再新鲜却依然很是绿意盎然的花草,叶音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打架的,倒像是遇到了知己朋友,有点相见恨晚无话不谈的意思,与沈伴凤那边的针锋相对剑气横飞很不应景。 “周短,你去吧,要抓活的哦,记住我说过的话,那身修为我还瞧不上眼,至于剩下的,你懂的。” 周短点了点头,看了眼身侧五步之外的顾欢,就要抽身而去。 顾欢见状冷哼一声,将肩上大刀狠狠掷出,瞬间插在周短身前,拦下后者的动作,狞笑着看向周短,顾欢狠声说道: “今天不把老子打趴下,谁也别想走!” 看向依旧坐在那里优哉游哉的叶音,周短似乎很踌躇,约莫是被顾欢刚才的不惧气势吓破了胆,此刻瞧向叶音,似乎在等待着他拿主意。 叶音淡淡瞥了眼插于地面的“血头颅”大刀,轻轻摇了摇头,心想着周短即使吸收了梦准遗留下来的那点修为,侥幸跻身指玄境,想必再遇到只是金刚境界的顾欢,依然是必败的局面,无非是给顾欢增添一笔跃境强杀的精彩故事罢了。 武夫修武,说是以力证道,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心境,心境破了,就算你是大天象,也受不了境界本身带给你的杂念负担,跌境是迟早的事情,看来再过不久,周短就要在武评上除名了。 其实“北徐南顾”评的六评,文武将相生杀胭脂,个个让人信服,这周短能登榜武评,自然有些道理,境界上是稳稳的金刚武夫,前些年还有过独身灭掉两个门派的“壮举”。 可自从盯上了秦莫图这块肥肉,便急功近利得过了头,以至于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若是他能后知后觉自己的贪念扰乱了心境,这会儿自救还容易些,只是周短似乎陷得太深,没有高人指点,别说精进,就是跌境出一品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叶音在心中遗憾得很,若是周短能有顾欢一半的心境,此次合作肯定会顺理成章地拿下来,可惜江湖里没有如果。 “既然顾大侠这么说了,那咱们也不着急,再聊会儿便是。” 听到叶音如此说,那周短竟然当真了一般不再行动,傻傻地站在那里,瞧在叶音眼里好生忧郁。 “叶音,你们魔教中人独辟蹊径走那些不寻常路,不说欣赏,顾欢从未像别人那般嗤之以鼻骂一声旁门左道,但这次强取他人修为,的确过了些。” 天色已暗,叶音伸手抓过一只萤火虫,温柔一笑,“魔教……何谓魔教,何谓正派,百年江湖自有纷说,我们‘麒麟山’只是一群喜好自由的闲散之人,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没有那些繁琐规矩,江湖上的朋友喜欢唤一声‘魔教’,便唤就是,谁也不能阻止别人的喜欢,魔教不能,所谓的正派亦不能。” 摊开手放飞那只散发着柔柔光线的萤火虫,叶音拍了拍手,站起身来。 “就像你顾欢,江湖人称‘红锦鲤’,是因为你喜好在大刀上系上红锦鲤挂饰,但叶音更愿意相信你是在江湖里游走的红鲤,游得潇洒不羁,喜欢往哪儿游,便往哪儿走……” 听到叶音对自己名号的这番解读,顾欢仿若触景生情,同样瞧向那只飞得极慢却不失自由的萤火虫,面色向往,喃喃说道: “是啊,世人皆知我醉,却从未真正懂了为何醉如何醉……” 叶音瞧着神情恍惚的顾欢,嘴角翘起好看弧度,轻轻说道: “看来顾兄看着洒脱至极,却也活得相当不自在,幸好江湖还有我们‘麒麟山’,也就只有‘麒麟山’知你为何醉如何醉,不如顾兄来我们这做个左护法,一同醉于江湖如何?” 顾欢面色呆滞,情不自禁地轻轻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彻在顾欢的脑海中,声如洪钟气若悬河。 “哼!莫要中了那魔教之人的梵音蛊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八章 老匹夫 那道突如其来的声响在顾欢的脑海中轰然炸响,将其从昏昏沉沉中完全惊醒过来,顾欢晃了晃脑袋,双目瞬间炯炯如炬,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身前不远处依旧坐在那里的叶音。 “嗯?居然能识破我的‘靡靡梵音’,望气士果然名不虚传,倒是你鼎鼎大名的顾欢有些名不副实啊,若不是那女人救了你,此刻你就是一具尸体了。” 顾欢微微侧首看了眼身影翩翩似舞,与那阴阳二老战于一处犹处上风的沈伴凤,面色略微尴尬,也来不及道一声谢,对着叶音冷声说道: “魔教终究是魔教,这般投机取巧,也不怕丢了颜面!” 叶音笑了笑,“不管怎么打,管用就行,顾大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不会连这点简单道理都不懂吧。” 说完后,叶音向周短递了个隐晦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点了点头便冲向树林之中。 顾欢见状冷哼一声,周身充盈气机,衣衫鼓荡似要破裂,所立地面青草舞动,一个闪身便掠至周短身前,右手拔起插入地面的大刀,左手霸道一拳轰向周短面门! 再怎么破了心境,也是一品境界的大宗师,感受到顾欢轰向自己那势在必得的一拳,周短双眼眯成一道缝隙,五指成爪,亦是不惧分毫地迎击而上。 “轰!” 两人招式对撞一处,终究还是顾欢高出一线,仅是身形一个趔趄,而周短则向后飘飞出五六步才将将站定。 顾欢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稳住身形后便再次举刀向前,眼看又是一手不惧刀式。 若说仅是简单的劈砍招式,顾欢的不惧刀定不会如此威力,对上修为低于自己的二三品武夫还能轻松碾压,若是碰到同一线甚至是高一线的对手,若无自身元气支撑,很难有所作为。 但顾欢的“不惧刀法”,有其独到之处,暂且不管师承何处,在很多高人眼中,不惧刀法一旦使出,便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乘路数。 在攻击之时,会将全身元气汇聚于刀身之上,不留一丝放于防御,因此在声势气势威力上都是自身实力的最大化,也因此经常可以越境强杀。 顾欢性子火烈,天不怕地不怕,也十分厌恶畏畏缩缩为人处世,正因如此,整座江湖也只有他顾欢能够习得不惧刀法,一刀在手,所向披靡,无御亦不惧! 感受到顾欢那一刀的威势,周短有些后怕,但还是全力使出看家本领“幽冥祭”来抵挡一二。 就在一刀一盾将要碰撞之时,只见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中间,不出所料,正是一直旁观的魔教魔头,叶音! 叶音脸色苍白如纸,始终嘴角有笑,也不见他拿出任何兵器,仅是随意横起一臂,眼看是要以肉身抵挡顾欢全力而为的不惧刀! “血头颅”大刀如满饮烈酒,裹杂着冲天刀气瞬间劈砍在叶音的臂膀之上! “轰!” 又是一声轰鸣,只见顾欢三人所立之处如狂风肆虐,刀气横飞,还夹杂着无数气劲飞窜不止,方圆十丈之内的树木皆是被拦腰斩断,露出年久复杂的年轮,断面平齐滑整。 沈伴凤与那阴阳二老同样身处波及范围,对撞分开后,各自遥遥相对,只见沈伴凤周身鼓荡出护体罡气抵挡住那股无匹气劲,身子纹丝不动。 而阴阳二老本是二品修为,只好四掌相合,以玄绝秘法立起一道护体气墙,饶是如此,两人依旧被冲击得前仰后合,咬牙坚持住才堪堪抵挡下。 横臂拦挡的叶音首当其冲,身形却最是稳当,立于他身后的周短倚仗他的护佑也同样毫发无伤,由此可见叶音的修为之高。 待尘埃落定,顾欢收回大刀,向后飘飞出十几步,眯眼看向表情淡然的叶音,后者轻轻拂去宽袍上的尘土,轻笑说道: “顾欢的不惧刀果然够味道。” 回首示意周短可以安心离去,待后者心有余悸地谨慎脱身之后,叶音看着不再勉强阻截的顾欢,自袖中拿出一块手巾,擦了擦手,继续说道: “看来周短输给你也不丢脸,就算是我,承受了顾大侠这一招刀势,也很不好受。” 顾欢重新审视起身前这个云淡风轻的男人,之所以不再阻拦周短追击秦莫图的脚步,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一味勉强行事,恐怕会适得其反,甚至命丧于此都不为过,如今局势,也只能在心底祈祷那小子自求多福。 “叶音,你可知那人的真实身份?” 笑容玩味地盯着青葱手指,将手巾随手扔掉,叶音那张苍白的脸上写满了胸有成竹。 “我不像那周短,怎会不清楚那小子是什么大秦六王爷,好像是叫秦莫图吧?起初叶音只是想试探试探,却不成想那大秦皇帝真的不管不顾,虽然那‘十二地支’实力上藏了拙,可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算是你也抵不住诱惑吧” “你到底有何企图,既然看不上那点修为,为何帮那周短逆天而行,莫非周短也是你‘麒麟山’的人?” 嗤笑一声,叶音捡起一截树枝,将乱枝折掉,只留主干,轻轻挥了挥,大概还算趁手,便遥遥指向顾欢,淡淡说道: “魔教也有三六九等,那周短实力还算过得去,却还不够资格,倒是你顾大侠可以考虑考虑来我们麒麟山,左右护法的位子不能给你,其他的随便你挑。” 顾欢冷哼一声,“既然话不投机,也不再和你啰嗦这些有的没的,今日顾欢便领教领教魔教副教主的无上神功!”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巨响自沈伴凤那边传了过来,顾欢与叶音皆是瞧了过去,沈伴凤三人应该已经分出胜负。 只见沈伴凤腰间“化虹”不曾出鞘半寸,而那阴阳二老却已经嘴角渗血,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定。 二品毕竟与一品大宗师有一道“鸿沟”之隔,虽然阴阳二老身怀合体秘法,却依旧不是沈伴凤的对手。 此时大局已定,阴阳二老颇有点任人宰割的悲惨境地,二人眼神互换,似乎是要做些垂死挣扎的壮烈之举。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滔天气势自远处急速驶来,在场诸位除却那阴阳二老,皆是一品境界的高手,来人又不曾隐匿气机,在场几人自然能够清晰察觉到。 “哈哈,不愧是观应宗下一代的当家人,连阴阳二老都是败下阵来,看来我阴阳阁的待客之道还是薄了些,还望沈储宗莫要见怪才是!” 感受到那道不下于自己的浑厚劲气,叶音苍白面色依旧,只是笑容已经勉强了许多,而顾欢停下手中蓄势待发的招式,遥遥看向沈伴凤,只见她眉头轻蹙,显然在得知那人的身份后相当不轻松。 不消片刻,一道身穿浅蓝长袍的年迈老者自空中落下,长袍上的阴阳图案格外醒眼,定是阴阳阁中分量极重的一号人物。 沈伴凤瞧见来人的模样,丝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神色,左手按在剑柄,随时准备出鞘迎敌。 另一处本该与顾欢过手的叶音眯了眯眼,淡淡说道: “连青虹长老都来了,看来阴阳阁此番势在必行,打定主意要将那观应宗的小女娃留在此地了。” 顾欢闯荡江湖多年,亦是对青虹长老的名头有所熟知,只是不曾见过,也就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那人的身份,这会儿听到叶音如此说,心中不免为沈伴凤捏了一把汗。 虽然沈伴凤修为高深莫测,连自己都摸不清底细,可那青虹长老名声在外,必然棘手得很,加之此处是阴阳阁的巢穴,很难说会不会再蹦出一两个身手不凡的望气士前辈。 倒是沈伴凤除却手上多了几分严阵以待,面色还算淡定沉稳,也不主动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那新入战场的青虹长老。 “哟,叶副教主也在啊,老夫好些年都未曾去‘麒麟山’瞧一瞧,上一次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不知钟教主如今可好?” 那青虹长老先是淡淡瞥了眼顾欢,才将目光看向叶音,以他的修为境界,事先知晓叶音的踪迹应该不难。 之所以这般问话,一来不失礼节,又不会过分谦卑,二来还能向场中几人摊牌出自己与“麒麟山”并非敌人。 叶音向青虹长老遥遥拱了拱手,算是执了个晚辈礼,现任教主钟浮图十年前才刚刚接任教主一职,几十年前他们麒麟山还是上一任教主在位之时,青虹长老如此说,听在叶音耳中难免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 “多谢青虹长老挂念,钟教主好得很,回去后定会将前辈的问好带到。” 笑着点了点头,青虹长老便不再理会叶音,抚着花白长须看向沈伴凤,很客气地说道: “沈储宗难得在红尘俗世里露次面,既然来了我阴阳阁的地界,不去观星台走一趟,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老夫亲自来请,沈储宗可否给个薄面?” 听到青虹长老面上客气,实则暗藏杀机的言语,顾欢嗤笑一声,不再理会别处的风景独好,手中大刀直指叶音,朗声说道: “来吧!” 叶音抬了抬眉毛,并不急于出手,而是看向远处面色冷淡的沈伴凤,很期待她会做出什么回应。 只见沈伴凤死死盯住青虹长老,缓缓抽出腰间的“化虹”符剑,一字一句地冷硬说道: “老匹夫!”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七十九章 采摘天地气象 青虹长老面色骤然赤红一片,早就听说观应宗这一代储宗嘴巴厉害得紧,却未曾想到这女娃娃如此不识大体,在众人面前半分情面都不给,当真少教!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黄毛丫头!老夫念你是我望气士一脉,一再以礼相待,既然你这般不识抬举,就莫怪老夫不念情分了!” 本来不想参合望气士的暗自比拼,听到那个青虹长老如此不要脸皮,性子爽利又直快的顾欢实在看不下去,指向叶音的刀尖不变,却冲向青虹长老大声讽刺道: “老子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是脸皮城墙厚了,明明是你阴阳阁挑起事端,倒说的好似别人抢了你们家媳妇儿一样,倚老卖老也就罢了,还真当自己是盘儿菜,咋的,阴阳二老拿不下人家,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匹夫忍不住要出手了?!” 青虹长老年过花甲,此次前来截杀沈伴凤,本就算是拉下面子的强行之举。 阴阳阁内年轻一代中,迟早要继承正统的少阁主赵擎还算拿得出手,其他人对上沈伴凤就当真是羊入虎口的不入眼实力。 可偏偏赵擎心里牵恋沈伴凤,说什么都不肯出手,他青虹长老也就只能奉命行事,做一回欺负后辈必定落人口实的荒诞之人。 作为大秦朝廷亲善的御用望气士,阴阳阁放弃掉南方传承几百年的洞天福地,来到永安城的观星台日日候命,已经四年有余,怎么说这京城也是他们的大本营。 本就与北方望气士魁首观应宗不对脾气,沈伴凤此次途径永安城,好不容易抓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观应宗下一代宗主,岂有将嘴边猎物放虎归山的道理。 听到顾欢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言,青虹长老面色铁青,冷哼一声说道: “顾欢,这是我望气士一脉的私事,哪里轮得到你插嘴!若不是老夫今日有要事在身,还真想领教领教‘红锦鲤’的不惧刀!” “我呸!老子的刀只喝干净血,像你这种臭水死水泡过的腤臢之人,你愿意,老子的‘血头颅’还嫌臭呢!” “你!” 青虹长老毕竟要维持那份仙风道骨的高人风范,自然不能像顾欢那样真性情一次,这也大概就是身居高位又名声在外的人该有的无奈,甚至是悲凉吧。 就差吹胡子瞪眼,青虹长老看了看远处袖手旁观得很自在的叶音,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音一直像个旁观者一样,多少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洒脱心态,看到青虹长老向自己望来,终于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些什么,淡淡一笑,对顾欢说道: “顾大侠,人家望气士的人‘自娱自乐’,咱们这些外人看看热闹也就行了,没必要逞口舌之快,虽然那沈伴凤是你朋友,但你的对手可是我哦,稍微重视重视嘛来吧,咱们比划比划?” 顾欢冷哼一声,终于不再关注沈伴凤那边的状况,眯了眯眼正视着眼前拿着一截树枝的叶音,毕竟对手是武评上前十的指玄境高手,饶是他顾欢从来不惧,也觉得多少有些棘手。 见达到目的,叶音也就不急于出手,反正着急的不会是他,反倒是顾欢全身充盈气劲,气势攀爬速度甚是骇人,不由得让叶音皱了皱眉。 双手紧紧握住“血头颅”刀柄,顾欢不再废话,大喝一声冲向叶音。 瞧见战于一处相当精彩的顾欢叶音二人,青虹长老抚了抚花白长须,转过身看向沈伴凤,以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居高临下地说道: “女娃娃,你我皆是望气士,自然知晓些别人不知晓的天机,六王爷是什么命格先不去管,当今圣上定不会因此事怪罪我们阴阳阁,怪只怪你这个小丫头太过托大,孤身一人深入至此,还有什么话尽管告知老夫,老夫也算是你的长辈,定会给洛浮黎带过去!” 沈伴凤不为所动,只是默默积蓄着元气,倒不是希冀着一击必杀,而是面前这个青虹长老瞧着讨厌,却是名副其实的指玄后期,让她不得不全力面对。 他们望气士与武夫证道略有不同,不能用寻常的武夫九品来简单划分,这也是望气士一派不入“六评”的缘由所在。 沈伴凤此时的修为境界大抵和武夫里的金刚境实力相当,却有些独到的天然优势,便是望气士可以随意采摘天地气象,只要身子受得了,便能借助外力强行拔高境界。 沈伴凤将符剑缓缓指向青虹长老,面色寒气逼人,手中“化虹”震颤不止,嗡鸣之声不绝,显然遇到同脉高手,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冷哼一声,青虹长老不再客气,也不讲究那些长辈让晚辈的缠身俗务,双手空空如也负后而握,就那样迈着大步冲向沈伴凤。 青虹长老看似简单地抬步,却在眨眼间走过数丈距离,顷刻间便来到沈伴凤身前。 抬起一脚撩向沈伴凤的脑门,后者面如止水,手中符剑似有生机,带动着沈伴凤的右手急速斩向青虹长老踢来的一脚。 也不避却锋芒,青虹长老那简单一腿就那样直直撞在“化虹”之上,只听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响彻起来,那青虹长老竟以肉身对抗下神兵利器的“化虹”符剑! 双手依旧负后不曾露出,青虹长老显然是要告知这个望气士的后辈,老夫即使只用双脚,也依然可以将你压制得死死的! 青虹长老状似登天,出腿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在空中留下一道道残影,一腿接着一腿,狠狠扫向沈伴凤的太阳死穴,沈伴凤也不退让,以手中符剑挥舞格挡,堪堪能够跟得上青虹长老的攻击速度。 看似简单的出腿动作,其实青虹长老将气劲包裹住双腿,比任何神兵利器都要实在也狠辣得多,只不过这份蔑视之下,亦是有浑厚元气做支撑,才能达到这般缥缈如仙的境界。 两人一攻一守,相得益彰,皆是面色古井不波,丝毫没有两派对峙那般味十足,只不过明眼人一看便知其中的凶险,沈伴凤一旦漏招一二,便是横死当场的局面。 沈伴凤大概不想只是防守,手中符剑嗡鸣之声大作,在挡下青虹长老的几记鞭腿之后,便裹杂着无匹气劲狠狠刺向后者的喉咙。 青虹长老嗤笑一声,身子在空中微微后仰,堪堪躲过沈伴凤的要害一击,双腿连踏,竟是闪身来到沈伴凤的身后,将自身气劲充盈右腿,狠狠甩向沈伴凤的腰眼。 声势圆润却威力无穷的一腿狠狠扫中沈伴凤的腰间肾俞穴,青虹长老轻哼一声,显然对自己这一连串的攻击颇为满意。 还未来得及乘胜追击,青虹长老突然面色大变,只见身前那道身影如水波般荡漾散去,竟是一道水波模样的残影! 突然身后冷风袭来,青虹长老双眼微眯,不得不转身双掌齐出,在千钧一发之际,双手死死夹住沈伴凤自身后刺来的狠辣一剑。 微微皱眉,双手松开剑身,一掌拍在“化虹”之上,将沈伴凤向后推出十余歩,青虹长老一脚蹬在空气之中,身子如飘萍般向远处飘飞而去,待站定后,面露讶然地对沈伴凤说道: “小丫头有些本事,看来老夫今日不能留你,否则日后必为大患!” 说完后,青虹长老双手舞动,依旧虚空踏出几步,刹那间来至沈伴凤身前,双掌连连拍出,掌风攒动,气劲与空气撞击炸裂出无数细小风刃,齐齐轰向沈伴凤。 沈伴凤双目凌厉异常,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并不避让,手中符剑再次直直刺出,瞬间刺进无数掌风汹涌的霸道气墙。 身子顿时被拍中七八掌,同时裹杂在掌风中的细小风刃瞬间割开沈伴凤的衣袖长衫,无数道细长口子炸裂开来,沈伴凤两臂出现无数道狭长血洞,鲜血潺潺。 而沈伴凤拼命递出的那一剑,在青虹长老的下意识躲避之下,只是割断他的些许长须,便后劲不足,被青虹长老一掌拍离轨道。 再次抽身后退十余歩,沈伴凤双臂鲜血淋漓,显然受伤不轻,而青虹长老除却花白胡须走了样,并无任何伤势。 两人对敌,使得皆是寻常招式,在华丽程度上自然对不起各自的一品身份,但与寻常武夫的比斗不同,便在于真正的气劲之争! 若是江湖上不多但也不少的三品武夫遇见这两位,恐怕连半招都走不上就已经身死命殒。 摸了摸明显长短不一的胡须,青虹长老看了看沈伴凤被鲜血染红的双臂,嗤笑一声说道: “丫头,识相点就跟老夫去观星台走一趟,至少能保住这条命,若是一再不识抬举,莫怪老夫以大欺小辣手摧花!” 此时的沈伴凤一动不动,面色还是那样寒霜冷硬,即使双臂染血,握着符剑“化虹”的右手却依旧稳稳当当。 看来同为望气士一脉,即使是她沈伴凤,跃境强杀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长吁一口气,沈伴凤缓缓闭上双眼,盘腿坐下,将符剑插于地面,以隐晦手法积攒着天地气象,周围几里范围内的花草树木以微不可查的速度迅速枯萎凋谢,山川河流也好似慢慢生机不再!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章 负伤而逃 青虹长老与沈伴凤皆属望气士一脉,在辈分上还要算后者的叔父辈,自然知晓沈伴凤此举是要借助天地气象以求升境。 并不急于出手,笑容玩味地盘腿坐下,青虹长老似乎是要等着沈伴凤积蓄完善。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光景,顾欢与叶音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气劲窜飞,打得好不热闹,顾欢在修为境界上明显低了,却硬是靠着不要命的招式博得一线生机,两人在场面上颇有些旗鼓相当。 青虹长老看了眼顾叶二人你来我往的攻守战,然后瞧向闭眼吐纳的沈伴凤,渐渐失去耐心,缓缓站起身形,周身涌起滔天气势,淡淡说道: “老夫忙得很,就不与沈储宗耗下去了!” 一脚踏在虚空,只见沈伴凤身处之地气涌如注,青虹长老面露狠戾,显然不再藏拙,打算以自身高出一筹的修为硬生生将沈伴凤震杀当场。 青虹长老在十步之外提招,却只见沈伴凤周围兀自出现一抹凝实元气,那抹气势汹汹的劲风将一棵合抱大树连根拔起,狠狠砸向盘坐在那的沈伴凤。 就在此时,沈伴凤双眼猛地睁开,一掌拍在近身而来的树根之上,那棵合抱大树竟被沈伴凤一掌拍飞出数十丈,在远处空中炸裂成无数木屑。 收回手掌,沈伴凤并不停顿,握住身前插于地面的符剑“化虹”,在空中留下道道残影,伴随着嗡鸣声,狠狠刺向十步之外的青虹长老! —————— 中了王天雷的“通体酥”,秦莫图这会儿全身生不起一丝气力,好似任人宰割的憔悴姑娘,靠在一棵古树身上喘着粗气。 以秦莫图五品武夫的修为,别说将毒液逼出体外,就是生生压制下都有些痴人说梦,虽然身子不听使唤,秦莫图嘴巴上却从不饶人,看着洋洋得意就差欢天喜地的王天雷,秦莫图轻笑一声说道: “二当家的‘舌毒’功夫当真炉火纯青,在下愿赌服输,跟你们上山便是,只不过有点肺腑之言想和二当家聊一聊,借一步说话?” 王天雷半蹲着身子,面露警惕神色,大声说道: “小子!老子知道你鬼机灵得很,再想耍花样,小心老子剁了你!” 无奈一笑,秦莫图故意一副失望透顶的模样,小声嘀咕道: “本来想着落到那周短的手中,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辛辛苦苦二十年积攒下的银两,不说一万,七八千倒是有的,我这条命不值钱,就是当真可惜了那藏得严实的积蓄,唉” 秦莫图故意将声调压低,却刚好能够让王天雷听到些蛛丝马迹。 果然那王天雷“不负众望”,听到“宝藏”二字,尤其是那七八千的数目,双眼顿时直冒金光,也不好当着一众小弟直接盘问,只能轻咳一声,然后眼神示意身后严阵以待的小弟退后些,这才轻声说道: “你小子还算是个明白人,不过有一句话可说差了,你小子这条命值钱得很,长得人模狗样的,死怎么也得死得漂亮些。” “这样吧,你要是肯狠下心将那七八千两的积蓄让于我,放不放过你咱说了不算,不过在周短面前给你美言几句还能办得到,若是仍旧难逃一死的话,保准给你小子一个痛快,咋样?” 秦莫图面露为难神色,小声说道: “就怕你们大当家不应你。” 王天雷一瞪眼,就要发作,想到这笔只赚不赔的买卖,生生压下暴躁性子,左顾右盼一番,耐着性子对秦莫图说道: “这个你放心,咱和大哥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感情在那,再说给帮里增添七八千两的花销,就算大哥再以大局为重,也架不住咱拱手奉上的沉甸甸银钱来得实在,说吧。” 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秦莫图向王天雷招了招手,“二当家附耳过来。” 一听到银子便失去了原本的谨慎,这个“霸北帮”的二当家,本就是个爱财如命的性子,秦莫图早年对“霸北帮”了解颇深,自然知晓王天雷的脾气。 王天雷拄刀在地,慢慢凑到秦莫图面前,心想着帮里养着近千兵马,日常花销本就如流水推沙,眼看着减,大哥又是个身正心更正的英雄脾气,始终不肯接些路子歪却来钱快的买卖。 这一来二去,帮里也就渐渐贫苦了许多。 这趟差事在挣下周短那一千银两之余,还能再捞上更大的油水,王天雷怎么想都是件稳赚不赔的好买卖。 “那银子就放在” 说到这里,秦莫图双眼猛然凌厉起来,前一刻还是气喘吁吁的憔悴模样,此刻却好似英雄好汉了一回。 只见秦莫图单掌成刀状,狠狠击在王天雷的脖颈处。 “你” 王天雷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遭此突生变故,霸北帮的一众小弟先是愣神片刻,待反应过来后已经不见秦莫图的身影。 众人慌了神,本是稳操胜券的局面,若是那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逃了,恐怕又要遭受大当家的一顿责罚。 “在那!” 一名眼尖的帮众瞧见了秦莫图的身影,大声呼喊着,就欲追上去,可眨眼间的功夫,就再次失去了猎物的踪迹。 就在此时,早在一旁树上静观其变的云卷舒跃下身形,来到王天雷身边,伸出一指搭在王天雷的人中处,见二弟只是晕厥过去,便放下心来。 冷冷瞥了那帮小弟一眼,众人噤若寒蝉,云卷舒并未说些什么,脚下骤然发力,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显然是追寻那得而复失的猎物去了。 陶侃紧跟着云卷舒的脚步落在地面,向一众小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护住晕厥过去的二当家,便跟上云卷舒的脚步急速而去。 秦莫图之所以能够瞬息间化解掉王天雷的“通体酥”,还要得益于体内那个老死不死的梦准修为,虽然吸收了丁点,却依然留有大半。 加之梦准本就残存了意识在他体内,对于透体而入的“通体酥”第一时间便排斥出去,因此秦莫图此刻龙精虎猛,刚才也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全速前冲,秦莫图回头看了眼身后渐渐与其拉近距离的云卷舒,苦笑连连,看来今日要想突出重围,当真是难如登天! 不说那个迟早会追上来的周短,就是眼下这位三品境界的云卷舒,就不是他可以轻松应对的。 那王天雷性子疏忽,还有个嗜钱如命的致命缺陷,着了他的小伎俩在情理之中,但云卷舒心思细腻,修为上又高出自己不少,再想投机取巧地瞒天过海,太难太难。 眼看就要被追上,秦莫图索性破罐子破摔,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越来越近的云卷舒,后者身形如燕,轻轻落在秦莫图身前五步外,面无表情,闷声说道: “小兄弟身手也就将将五品,却能轻松化解掉二弟的‘通体酥’,想必藏手颇多,云某受人嘱托,也就只能得罪了!” 说完后,不等秦莫图回话,云卷舒踩着霸道步子冲上前来,三品境界展露无遗,待近到秦莫图身前,一拳轰向他的面门,全力而为丝毫不曾藏拙。 秦莫图眯了眯眼,提起一口气机,闪身堪堪躲过云卷舒那霸道一拳,还未落定,便又见后者一拳轰来,眼看躲不过,秦莫图攒住气机,双臂上扬死死护住面门。 裹杂气劲的一拳狠狠轰在秦莫图的双臂之上,将其轰飞出数丈,撞在一棵参天古树上,硬是将树干生生撞断,犹自去势不减地撞在另一棵树上,这才止住退势。 秦莫图狠狠摔在地面,一口鲜血喷出,双臂火辣辣得疼,显然有些骨折筋坏的迹象。 五品武夫换了血,是为后四品熬炼气机做引子,待将元气熬炼成周天,便算是入了四品。 而三品境界,便能将元气裹住拳脚,在声势威力上虽然比不得元气可外泄成形的二品,但比寻常武夫却气劲霸道了太多。 生生承受了云卷舒的全力一拳,秦莫图不只双臂废掉,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吐血不止,却依旧摇晃着站起身来,含糊不清地对云卷舒说道: “云大哥果然说到做到,咳若是今日能命丧在云大哥的手上,也还凑合,好过死在那周短的手里咳咳” 云卷舒一击得手,便不再乘胜追击,他依旧记得周短的叮嘱,眼看秦莫图内伤不轻,再怎么跳脱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云卷舒微微皱眉,然后朗声说道: “云某与小兄弟本无仇无怨,怪就怪你得罪了那人,云某生平坦荡,有可为有不可为,但奈何欠他一条命,也只能委屈了你” 就在此时,陶侃追了上来,看到吐血不止摇摇晃晃的秦莫图,眉头紧皱,先是向秦莫图递了个眼色,便来到云卷舒身旁站定。 秦莫图瞧见那陶侃的眼神,心领神会,也不去想他为何会出手相救,轻笑一声便踉跄着步伐向密林深处闪去。 “你这又是何必” 云卷舒见状长叹一声,就要再次冲向秦莫图,却被身侧的陶侃拦下身形,疑惑地看着后者,云卷舒疑问道: “三弟,你这是” “大哥,事已至此,三弟也就实话实说,那人你动不得!”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一章 除了他还有谁 云卷舒停下脚步,眼神诧异地看向身边拦下自己的陶侃。 自从三弟入帮以来,已经在无数次阴谋阳谋中为霸北帮争取了很多,最近几年,虽然霸北帮因自己的性格原因受到诸多束缚,在尔虞我诈刀剑无眼时刻都会后浪推前浪的江湖里混迹得颇为艰难。 但若不是二弟三弟在暗中帮衬,霸北帮也许早已淹没在后起之秀此起彼伏的洪流中,而三弟陶侃有意无意间布局的方向与规划,是霸北帮依然坚挺的关键所在。 他云卷舒自从坐上霸北帮的大当家交椅,所图就并非只是这一座江湖。 如今帮内近千的弟兄里,只有三弟陶侃能够把握到他的鸿鹄之志,也会在私底下暗自为他布局些看似多此一举却并非无的放矢的妙手。 这在云卷舒的眼里,很自责没能带着陶侃逐鹿这天下,只能委屈他的才华横溢窝在霸北帮这一亩三分地里小家子气。 这么想来,云卷舒觉得自己反而有点拖后腿的嫌疑。 但不管怎么说,云卷舒对陶侃异常信任,也就对三弟拦下自己的举动虽然心里面不自在,却还是乖乖停下来想要听听他的理由。 “如何追不得,动不得?” 陶侃看着面色渐渐冷静下来的云卷舒,只见他向前走了几步,待秦莫图的身影完全消失,才转过身子看向后者,神色肃穆地说道: “大哥莫要怪罪三弟的出手阻拦,那人身份的确特殊了些,不许大哥以死相逼,只是想日后能有个真正的靠山。” “我们霸北帮在北方虽然还算名声在外,一举一动皆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但总归根基浅薄了些,大哥若真的想在这片江山土地上分一杯羹,那个人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听到陶侃如此说,云卷舒左右看了看,此处只有他和三弟陶侃,并无第三个耳聪目明之人,颇有点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处境。 云卷舒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却还是将气机锁定住逃向远处的秦莫图,淡淡说道: “三弟可否讲明白些。” 陶侃轻轻一笑,也不去戳破大哥的保险举动,双手负后,此时山风阵阵,刮起陶侃的翩翩衣袖,颇有些煮酒论英雄的鸿儒风范。 “大哥可知天下将乱,战事将起?” 云卷舒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计较三弟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卖关子,以他三品武夫差一线就到二品的境界,只要那人还在方圆十里之内,便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陶侃抖了抖衣袖,依旧谈笑风生,“永春刚过去四个年头,虽然当今圣上很有一代明君的风范,手下也有颇多治世能臣,谋略有陈平纵横捭阖,当然在太平盛世更有房洞龄的辅佐治理,大秦一片祥和安宁,但毕竟时间太短,若说根基未稳也不为过。” 抬头仰望天际,看着夜空中逐渐明朗的点点繁星,陶侃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春秋乱战最终定鼎中原,大秦起兵龙兴之地,很好地把握住天时人心,借助他人之手先后灭了东越北辽南唐,又亲自结果了盛极一时的西蜀,最后将国力最强盛的其余五国悉数收入囊中。” “可以说在短短的二十年之内,大秦便一统了中原,就这份雷厉风行的手段,当得起坐拥天下。” 云卷舒并不打断陶侃的娓娓道来,读书人嘛,总是喜欢些措辞意犹未尽却刚好吊人胃口的铺垫。 他云卷舒一辈子是个武人,这几年在三弟的耳濡目染之下,增长了许多耐心,却终究不是满腹经纶的读书人,委实不明白陶侃为何说这些算是陈年旧事的天下大势。 陶侃自顾自酝酿着情绪,也不理会身后云卷舒的云里雾里,“可是大秦王朝毕竟没能真正地统一天下,在这片土地上还有北边草原虎视眈眈的北莽,西面最是黄沙卷天的戈壁大漠里还有一个野性难驯的西域。” “再说中原腹地,更有灭了国却依旧春风吹又生的亡国之士潜伏蛰伏,若说大秦真的国祚安稳,我陶侃第一个笑他目光短浅。” “最野性最神秘却也最错综复杂的西域不去说,北莽王朝借助春秋乱世里的那股子南人北上的洪流开化了许多。” “常在大哥面前提起的北莽国师宋听侯便是真正的南方大才,谋略上并不比‘北徐南顾’差多少,相反在资历上还要高出一辈。” “而现今北莽国主慕容添霞也不似北莽之前的国主那般简单,用雄才大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北莽定会很合情合理地抓住大秦根基未稳的时机,必然会率先挑起战事。” 说到这里,陶侃收回仰望星空的视线,瞧了瞧听得入神的云卷舒,此刻的后者面色还算沉静,陶侃也就不打算简明扼要,依旧添描了些背景修饰。 “再说输了春秋的几国,赵魏燕三国没听过有什么大小动作,这两年一直不避讳天下皆知的旧楚旧齐,倒从没有消停过。” “旧齐的那帮人只能是小打小闹,但是旧楚的欧阳流落与北莽的宋听侯算是同门,本就幸免于那场灭楚之战,又是愚忠爱国的典范,没理由不去做那扑火的飞蛾。” “三弟更是知晓旧楚的少主好像还活着,有人在春秋乱战开始之前便提前为之后的一切做了谋划,这个连我陶侃都佩服得很!” “至于那人是谁,大哥现在知道了也没多大用处,三弟也就不费口舌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这一番大势言论早与大哥粗略讲过,今天说得清楚了些,还希望大哥不要嫌弃三弟的画蛇添足。” 云卷舒性子还算沉稳,加之那追逐的猎物受了不轻的内伤,此刻也就是踉踉跄跄跑远了一里多地。 依照这个速度,云卷舒也就真的不着急,平日里就喜欢与陶侃探讨天下大势,虽然今日情况特殊了些,听得却很入神,干脆坐在一处树桩上,云卷舒淡淡说道: “无妨,三弟细说便是。” 陶侃笑了笑,之所以跟着云卷舒,虽然霸北帮“庙小和尚少”,对于他来说怎么看都有些大材小用,但人生在世不称意,把酒言欢总要找对人不是? 虽然手段轻柔,但云卷舒从不小家子气,眼界志略一向远大。 一代枭雄算不上,但若是在乱世里,陶侃自信在自己的辅佐之下,让大哥做个开国之人还是绰绰有余的,这也是陶侃肯“屈居”霸北帮的因由之一。 “大哥心思不小,三弟也不是偏居一隅之人,在太平盛世里,像我们这种无依无靠,既没门路又缺荐引的寻常人,很难走进庙堂,侥幸进去了也会很快被吃干抹净。” “所以三弟斗胆放肆一言,你我等的便是大秦王朝再乱世一回!” 云卷舒听到这里,心中不禁升起一丝豪气,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向往。 祖上三代皆是大秦子民,到自己这一代便跟着大势离开西南家乡,来到中原腹地谋生活,不想为大秦建功立业那是庸碌之人,可他云卷舒自小便有鸿鹄之志,岂会真的碌碌无为一辈子。 “前二十年一直郁郁不得志,可自从跟了大哥,三弟便知道找到了真正的朋友,一起做些大事才不算唐突了你我的相遇相知。” “陶侃知晓大哥的心思,这一年来也在为大哥谋划些路子,既然遇到了那人,也就顺理成章卖了个人情,也希望他能念这份恩,将来能给大哥建功立业的机会。” 云卷舒面露疑惑,“三弟所说那人就是刚才那小子?那人究竟是谁?能让三弟入眼的,在这世上可都是名号响亮的真正顶尖之人。” 陶侃笑了笑,轻轻拂去云卷舒肩头上不知何时落上的柳絮,轻声说道: “嗯,那小子的名号响亮得很,有个路人皆知的好听名号,‘绣花王爷’。” 听到那四个字,云卷舒的眼睛陡然瞪大,满脸不可思议,片刻后才恢复如常,眯了眯眼,出声问道: “据我所知,那南王并非可以托付之人,‘绣花王爷’也是市井里用来讽刺的挖苦称号,那人虽然身份显贵,却纨绔非常,当真是暴殄天物的头号人物,更不知怎么得罪了周短这个狠辣之人,这种百无一用之人如何能让三弟这般上心?” 苦笑着摇了摇头,陶侃眼神深邃,再次仰望星空,指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对云卷舒说道: “大哥看那颗太白金星,但凡晴朗,除却皓月,便总是最耀眼,但若是人人都能挽弓搭箭,第一个射的,除了它,不会有别人。” “大哥再看那个最不起眼的黯淡星光,在茫茫天际,很难惹眼,最不易成为众矢之的,那南王年纪虽小,却懂得藏拙隐忍,还不能让你我上心吗?” 云卷舒同样抬头望天,似懂非懂,片刻后好似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好像抓不到其中道理,甩了甩头,轻声问道: “一定要是他?” 点了点头,陶侃收回视线,“皇帝身边文有陈平,武有魏廖南宫观砚,西凉王身边有徐济王贲,蜀王北海王也都各自文武荟萃,独独南王秦莫图身边几无心腹,虽然有个谋略不输他人的顾大才,却心向他人,大哥觉得除了他,你我还能依靠谁?” 点了点头,终于知晓了陶侃的打算,但就在此时,云卷舒的双眼突然凌厉起来,沉声说道: “周短来了!”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二章 一向不识相 陶侃听后双眼微眯,俯在云卷舒耳边轻声说道: “大哥定要当断则断,最好能在秦莫图面前拿出些真正的诚意!” 云卷舒犹豫片刻,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稳稳落在云陶两人面前。 来人正是追赶上来的“鬼手残”周短,依助叶音挡下顾欢,一路全力追赶,颇有些风尘仆仆,眼神阴翳地看着云卷舒,周短狠声说道: “云老大好有闲情逸致,答应周某要出手拦下那小子,却犹有功夫在这说些悄悄话,深夜观景也不差这一时吧!” 云卷舒向周短抱了抱拳,沉神说道: “周兄误会了,那小子已被我震伤经脉,如此行事也只不过是起了猫捉老鼠的无聊兴致,那小子身负重伤,此刻定逃不远,以周兄的修为,不会察觉不到吧。” 周短桀桀笑了两声,不再追究其他,眼睛先是盯着怡然自得的陶侃瞧了瞧,便看向云卷舒哑声说道: “想不到一向光明磊落的云卷舒也会有玩弄他人的心思,行了,你我今后两不相欠,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交给周某便是!” 微微一笑,云卷舒并不打算就此别过,“周兄说的哪里的话,云某受过周兄的救命之恩,岂能草草了事,这样,云某跟在身后,也好提防他人的黄雀在后。” 周短听到此语顿时面色阴沉下来,盯着云卷舒沉声说道: “云老大莫非也有意那小子?” “岂敢,只不过帮人帮到底,云某一向如此,待周兄擒下那人,稳妥了才算还了周兄的恩情,再说以周兄的身手,云某还没那么不知轻重虎口夺食。” 想了想以云卷舒的为人,定不会暗中使绊子,若是有这想法,他也不会费这番功夫帮自己阻截那小子,况且云卷舒也就是三品武夫的境界,对自己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既然云老大想的如此周全,周某再推脱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也罢,还望云老大保驾护航一二,待周某拿下那小子,日后定会去霸北帮亲自答谢!” 云卷舒再次微微抱拳,脸上飘着淡淡笑容,“周兄客气了。” 微妙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周短桀桀笑着腾空而起,几个起落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云卷舒见周短全力追击向秦莫图,微微侧首看向一旁面色沉静如水的陶侃,轻声问道: “以周短的身手,即使你我二人联手,也吃不到什么甜头,如何能在那人面前留下印象?” 陶侃盯着前方,“大哥多虑了,尽力就好,那人自有贵人相助,况且堂堂大秦王爷,怎会没有高手暗中保护。” “当今圣上对南王最护短,世人皆知,可很多人不知道的是,那专职保护南王周全的‘十二地支’,随便拿出一个,便不是你我二人能够对付的。” 云卷舒点了点头,听到陶侃如此说,也就不再一味瞻前顾后。 两人相视一眼,便同时展开身形,远远跟在全力冲刺的周短身后,虽然被渐渐拉开距离,却还不算太过狼狈,堪堪跟得上后者的脚步。 —————— 秦莫图被云卷舒全力一击震碎双臂骨骼,此刻疼痛得厉害,却依旧能够咬牙坚持下,而五脏六腑被牵连不轻,同样内伤颇重。 若不是梦准在身体里暗中替他护住心脉,秦莫图别说踉踉跄跄地逃跑,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就算是奇迹了。 “臭小子,待会儿实在扛不住,老夫准允你再强行‘伪境’一次,不过这次你孤身一人,身旁不再有他人帮助,只能依靠自己。” “老夫若将元气全部放开,以你小子还算凑合的根骨资质,勉强达到一品金刚不算太难,可就算是如此,毕竟是‘伪境’,你小子既无心法,又无招式,同样很难在一对一中活下来,况且强行‘一品伪境’带来的后遗症必然不是先前可比,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感受到脑海里响起的苍老声音,秦莫图苦笑连连,此时双臂骨碎崩坏,只能瘫软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奔腾身形,像是空无一物的衣袖,状似随意实则无奈的飘在身后。 “老前辈,小子这次就不再逆天而为了,自从出来闯江湖,便知晓江湖险恶,大不了就是一死,三百年后便又是一条英雄好汉!” “今晚若果真死在这荒郊野岭,倒不用麻烦他人装棺入坟,也算是给二哥省了事。” 秦莫图说完后,突然感到意识里传来一声嗤笑,“臭小子,这就不行了?” 秦莫图满脸颓丧,本想着在江湖里闯出些名堂,不说真的就能拿下那“天下第一”的宝座,怎么也要做出点轰轰烈烈的壮举,让二哥四哥五哥知道知道他们这个六弟也不是百无一用一无是处。 可如今在江湖里游荡了近三个月,心里面当真痛快,却总是遇到些身手顶天高的高手恶意相向,骂两句倒没什么,咱脸皮城墙厚,可要人性命就真的无趣了。 看来自己到头来还真就是个窝囊废,二哥当年不许自己上战场看来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想到这里,秦莫图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死气,多少有些轻生的念头,而此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声轻叹,梦准残留在他体内的那抹意识头一次语重心长起来。 “臭小子,实话告诉你,老夫当初将这半身修为和一身命数交予你时,便知道会有今天这样九死一生的状况出现。” “你也不想想老头子我当初是什么身份,虽然被龙青扬那小子后浪推前浪,却也是万人敬仰的上一代江湖看家人!” “就算过去了近百年,可如今这座江湖在得知老头子我出山之后,哪个眼界短一些的大宗师不虎视眈眈盯着老夫的修为,虽然你体内只是老夫的半身精华,却比任何烈酒暖酒都要解馋。” 稍微停顿了下,依然不见秦莫图有丝毫“起死回生”的迹象,梦准只好继续说道: “再说些更让你垂头丧气的秘密,追上来的那小子也只不过是看上了老夫这半身修为,给他也就给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过老夫那一身江湖气数才是真正的宝贝,今后肯定会有更高的高手来找你讨要,老夫既然悉数交予你,便不是让你这般不知珍惜说放弃就放弃的!” 秦莫图本来无精打采的神色,在听到梦准这一席话后,兀自出现一抹生机,先不管是“回光返照”还是什么,有了些起色便叫人很高兴。 “老前辈刚才所说的,晚辈还算知道些,就好比二哥天生的帝王气象,命里终归是坐江山的命!” “可是老前辈为何选择把自身的江湖气数交给我?您看我哪点出类拔萃了,还是您怕被龙青扬抹除了痕迹而做出的无奈之举啊?” “混账小子,老夫会怕他龙青扬?!不提他心情还好,提他老头子就来气!” 秦莫图学那顾欢撇了撇嘴,“是你先提起的。” “好了好了,臭小子既然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那就好好给老头子我珍惜这承载江湖几百年的气数!” 缓缓停下身形,实在疼得厉害,秦莫图倚靠在一处树下喘着粗气,看着不远处映衬着皎洁月光的湖面,嬉皮笑脸地说道: “臭老头儿真不讲理,既然你老人家那么喜欢我,在下就勉为其难地接过这口‘黑锅’吧!” 虽然对秦莫图直呼他为“臭老头儿”的口吻相当不爽,但看到他终于恢复了原先的吊儿郎当,梦准满怀欣慰,也就不再多嘴。 很有默契的不再刨根问底,秦莫图将脑袋靠在树干上,感受到双臂伤势以匪夷所思地速度迅速痊愈着,心想肯定是肚子里的那老头儿在“从中作梗”,干脆合上双眼,闭目养神起来。 约莫半盏茶的光景,秦莫图抬了抬双臂,虽然还有些撕心裂肺的疼,但好歹听使唤能动弹了,总算是自己身体的一样物件。 艰难地爬起身,走到湖水边,然后蹲下身子扬点清水,秦莫图顿觉神清气爽,干脆将整个脑袋埋进水面,感受到面庞冷彻肌肤的凉爽,多少缓解了些被人追杀如狗的紧张心情。 突然身后劲风炸响,秦莫图也不慌张,慢慢直起身子,然后轻轻擦拭着脸上挂珠流淌的湖水,也不回身,淡淡说道: “来了。” 身后传来周短沙哑地讽刺笑声,“桀桀,怎么,跑不动了?” 被云卷舒一拳气劲震到的内伤还在,加之周短并未看到秦莫图的双臂被废,秦莫图此刻虽然双臂浴血,却依旧能够如臂使指地做出动作,并未引起周短的狐疑。 “小子,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识相的便跟我去个地方,只要你肯听话,周某可以饶你一命!” 秦莫图终于转过身,神色平静地看着周短,“沈伴凤和顾欢,可还好吗?” “桀桀,你小子倒是心大得很,还是自求多福吧!” 轻轻摇了摇头,秦莫图背对皎洁月光洒下的湖面,伸出一指摇了摇,很不正经地说道: “我秦莫图一向没有自知之明,也从来不识相,要拿的话,自己来取吧!” 说完后,秦莫图突然倒栽向身后的湖面,顷刻间便隐没在湖水之中。 周短见状咬了咬牙,气机锁定住沉入湖底不肯浮出水面的秦莫图,突然咧嘴笑了笑,阴翳说道: “老子倒要看看你能憋多久!”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三章 又是谁! 湖水清澈,就算是在夜晚,也能清晰看到湖底随流波漂浮缓荡的水草。 秦莫图憋住一口气机,沉入湖底,待双脚触碰到湖底淤泥,便盘身坐下,手心朝上平放在膝盖之上,眼看是打算在这是非之地打坐修炼一番。 徘徊在岸边的周短并不着急,双手环胸抱住,就那么闭着眼等在那里,虽然能够清楚看到湖底秦莫图的一举一动,却还是保险起见,将气机完全锁定住后者。 以两人之间天壤之别的修为差距,秦莫图若想在这般处境之下逃之夭夭,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欠奉。 湖底终究无法呼吸,不消片刻,秦莫图脸色渐渐涨红似染血,眉头也跟着皱成一团,眼看就要坚持不住。 在岸边翘首以待的周短缓缓睁开眼睛,面目狰狞地笑了笑,狠辣说道: “看你小子还能坚持多久!” 此时的秦莫图异常不好受,五品武夫境界,比寻常人的气息倒要绵长许多,可终究不似那气机绵延如长河的二品小宗师境界,更比不得气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品大宗师。 此刻眼看他就要憋不住,几朵美妙却预兆不详的气泡自秦莫图嘴中不断溢出。 就在秦莫图坚持不住想要脱身出湖之际,脑海里再次响起梦准的苍老声音。 “小子,尝试分心其他,熬炼气机与淬炼体魄一个路数,破釜沉舟最难却也最捷径。” “老头子我活跃的那代江湖人,有些人为了淬炼体魄,甚至会以肉身扛雷,虽然化为粉末的居多,却也侥幸活下来几个。” “活下来的不管境界深浅,无一不是一品金刚境的大宗师体魄,就是后来也有人效仿此法。” “有一个名声最响亮的,想必你小子也听说过,那灵隐寺的‘印手菩萨’苏晨,早年为了解救一名弃婴,便以肉身生生扛下两道滚,虽然他是佛教中人,修的就是不动禅,可这两道雷也助他坐实了最强金刚的位子!” 秦莫图听到梦准如此讲,生生压下心头不停跳动的浮躁,将心神渐渐沉下来,想起了很多身临其境却又模糊不堪的画面。 有二哥高坐骏马意气风发的年轻样貌,有战场擂鼓铮铮的凄惨萧杀,有市井青楼里载歌载舞的红袖飘香,有一碗酒水里荡漾成圈的愁人醉人,有血气少年怒目圆睁的仗剑行侠。 还有西北大漠里最是威武雄壮的重骑兵,有当年在中军帐内偷偷在沙盘里捧出来的趁手滑沙,有江南道怎么瞧都觉得弱不禁风的酸儒雅士,有永安城里面目最严整的大内锦衣卫。 当然最清晰的还是闯荡江湖几个月来,交情不算深却烙印很重的那些人那些物件。 有沈伴凤腰间总是嗡嗡作响的符剑“化虹”,有顾欢肩头模样狰狞始终不肯让自己肆意抚摸的“血头颅”。 有孙家村那位妙龄少女柳浮萍眼里倔强着盘旋的坚强泪,有飞马寨性子豪爽的谭望手里那坛怎么喝都不会上头的烧刀子。 有叶飞鱼扭捏得厉害却从来闪不着的细柳腰肢,甚至还有总是“桀桀”笑着的周短露出的那一脸阴翳表情。 湖底的秦莫图抱着一线生机铤而走险熬炼气机,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等在岸边的周短渐渐没了耐性,刚要发作,却突然眉头一皱,轻咦了一声。 “臭小子竟敢耍我!” 说完后,周短面目狰狞似恶鬼,然后双手攒动,一道道裹杂着无匹气劲的掌风狠狠拍在湖面之上! 受此凌厉拍击,水面被炸出无数个约莫两尺宽的水洞,盘坐湖底的秦莫图双眼猛地睁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气泡如柱向湖面缓缓涌去。 秦莫图抬起头看着急速轰来的无数道掌风,嘴角微微上翘,双掌狠狠拍在湖底淤泥之上,整个人便如利箭般窜射而上,勉强躲过狠辣非常的掌风。 激射出湖面,秦莫图在空中不停后空翻,甩出无数水滴如天女散花,待翻到湖面中心,便落下身子潇洒立于湖面之上。 在岸边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周短停下手上动作,湖面不再如遭雷击,待炸起水柱落下后,便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虽然有些气急败坏,周短却还是想要逗弄一番到手的猎物,桀桀笑了一声,便对湖中心站定的秦莫图说道: “你小子打得好算盘,湖底憋气倒让你小子生生入了四品,不过四品五品在周某眼中都一样,都如蝼蚁一般,不堪一击!” 秦莫图面色淡然,感受着周身前所未有的轻快之感,呼吸越发顺畅自然。 体内的元气亦是不再龟缩在气海之中,而是自寻规矩般的按照经脉走廊自行运转周天,秦莫图满意地点了点头,砸吧了下嘴,调皮说道: “如此快便找到破镜入四品的门路,还得谢过周大侠的以死相逼啊,小子是知恩图报之人,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 嗤笑一声,显然不屑于秦莫图的激将之法,周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说道: “你是大秦的六王爷是吧,周某管你是什么狗屁王爷,就只一句话,你到底从不从!” 故意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面容,秦莫图捏了捏鼻子,然后挥了挥手,撅着嘴说道: “周大侠当真好胆气,为了小子身子里的这点他人之物,连自己辛苦攒下的这好些年家当都不管不顾了,就不怕被朝廷传首?再说了,在下是真真正正的纯爷们儿,不好那一口,就不从了吧” 周短被秦莫图的轻佻言语惹得怒极反笑,连说三个“好”字,便欲纵身杀向后者。 就在此时,却只听一声巨响自远处传来,犹自伴着几道一闪即逝的光亮。 停下手中动作,周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闭眼感知片刻,便自顾自大声笑了起来,而立于湖中心的秦莫图先是看向那道火光,然后瞧见周短放声大笑,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周短在笑过之后,眼神玩味地看向秦莫图,幸灾乐祸地说道: “小子,你那个女跟班也不怎么样嘛,总是一副冷冰冰高人一等的讨厌模样,上一次周某侥幸败了几招,怎么,遇到自家一派的前辈高手,就得瑟不起来了?啊?哈哈哈” 秦莫图双眼忽瞪大忽微眯,嘴巴抿起,显然听明白周短的挖苦话语,想来是沈伴凤遇到些麻烦了。 可是自己此刻自身难保,就自己这身不堪一击的修为境界,一直以来还要倚仗沈伴凤的保护,如何能帮上她? 从没想过沈伴凤会身陷不利局面,秦莫图在心中祈祷之余,也深深为自己的弱小而恼怒起来。 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压下心中的积郁,秦莫图在脑海中向梦准发问说道: “老前辈,凤儿还好?” 沉默良久后,秦莫图的脑海中才响起梦准的苍老声音,“哼,老夫早就说过望气士与武道一途殊途同归,都要讲求循序渐进脚踏实地,那小女娃偏偏不信邪,老夫也没有办法。” “死老头儿你能不能不要答非所问啊!” 沈伴凤虽然平日里总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陪着秦莫图在江湖里磕磕绊绊地走了这许久,难免对她日久生情,当然此刻生的还仅仅是朋友情。 所以在听到沈伴凤极有可能身陷绝境之时,秦莫图异常焦急。 “哼!那个观应宗的小女娃用‘归玄秘法’将方圆几里之内的天地气象收为己用,火候把握上还差得远,自然不是那位指玄境界高人的对手。” “不过小子你放心,观应宗既然肯让这一代储宗出走江湖,没点后手就太窝囊废了,你不用管别人,先顾好自己吧。” 听到梦准如此说,秦莫图稍稍放下心来,想来那观应宗也是不亚于江湖四大派的顶尖宗门,行事应该周到。 “桀桀,小子,不会再有人来救你了,束手就擒吧!” “我擒你妹啊!” “臭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怒喝一声,周短骤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双手成爪,十指跳动赤红火焰,狠狠向秦莫图抓来! 就在此时,早就躲在暗处的云卷舒大步流星而来,一拳轰向在空中势头不减的周短,还不忘对秦莫图朗声喊道: “快走!” 早就提放着云卷舒,周短看到前者果真不知好歹,微微侧首便轻松躲过云卷舒那霸道一拳,然后右手五指火焰大作,狠狠抓在云卷舒递出的手臂之上! 只见云卷舒闷哼一声,右手臂的衣衫瞬间被撕成粉碎,露出触目惊心深可见骨的五道抓痕。 周短并不想放过在自己眼中反复无常的云卷舒,一脚狠狠踏在后者的胸膛之上,只见云卷舒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如流星般急速坠入湖中。 在一旁藏匿的陶侃见状面色大变,几个起落便来到湖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入湖中,片刻后将昏迷过去的云卷舒架出水面。 周短落于湖面,先是看了眼目瞪口呆明显没有反应过来的秦莫图,然后对着陶侃桀桀笑道: “就知道你们霸北帮靠不住。” 说完后,不去理会陶侃望过来的冰冷眼神,周短飞身而起,瞬间闪身至秦莫图的身后,不等后者反应过来,双手连连出击,瞬间点向秦莫图周身多处大穴!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兀自出现在不远处,只见那人连挥手中剑,几道剑气自周短一侧凌厉劈来,周短眼睛一眯,不得不停下手中动作,闪身堪堪躲过那几道剑气,飘身落于十步之外,怒声喝道: “谁!又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四章 几招能取首级? 秦莫图愣神片刻,在周短飘身远走之后才反应过来,对于刚才身后汹涌炸起的劲风心有余悸,不由得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待心神落定,秦莫图先是看了眼十步之外面目狰狞的周短,然后才转过身来看向一旁那道略显消瘦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衣,不算紧身,刚刚好,很好地衬托出他的器宇轩昂。 一双明眸极似飞展流星,炯炯有神,面庞棱角分明,处处透着坚毅,尤其是握剑抱胸的内敛姿态,若秦莫图是个女子,恐怕会很容易对他一见倾情。 微微向那人抱了抱拳,秦莫图展颜一笑,客气说道: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那人听到秦莫图不露热忱却简单中不失风骨的客套,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看一眼后者,而是面色平静地盯着周短,淡淡说道: “武评第十二的周短,应该没差了。” 周短阴翳的面庞闪过一丝狠毒,展开气机包裹住那人的周身,却丝毫探查不出来人的深浅。 那黑衣少年就像一潭柔波粼粼的活水,气机在体内流淌缓慢而极富节奏,这让谨小慎微的周短如临大敌,加之擒下秦莫图乃当务之急,也就没有过分冲动,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我素昧平生,不知阁下为何阻拦周某的私事,若在下之前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原谅则个,待周某解决了眼下之事,定与阁下说道说道。” 那黑衣人一直保持抱剑于胸的姿势,却并未给人居高临下的倨傲感觉,平静望着周短,淡淡说道: “出手吧。” 周短眯了眯眼,仔细在脑海中回想着先前杀过的人屠过的村,却始终找不到眼前之人的面容身影,面色更加阴沉,周短忍下心中的愤怒,说道: “不知周某哪里得罪过阁下?” 似乎不喜周短的一再盘问,那黑衣人终于换了个姿势,不再抱剑环胸,双手垂在两侧,左手握住幽蓝剑鞘,依旧淡淡说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周短桀桀笑了两声,“周某一再忍让,莫要以为真的怕了你,若是果真插手此事,休怪周某不客气!” 看到周短与那黑衣人两两对峙,好不爽快,秦莫图邪邪笑了笑,望向周短出声说道: “周大侠何时做事这般拖沓,莫非感觉赢不过这位仪表不凡又身手了得的年轻后辈吗?你倒是‘不客气’一下让咱们看看啊” 那黑衣人听到秦莫图的话语,淡淡瞥了后者一眼,同样言简意赅,“退后些。” 秦莫图听后,微微躬身,看着欲言却止好不利落的周短,放肆大笑一声后,便展开身形抽身向岸边退去。 待来到昏迷过去的云卷舒身边,先是笑容歉意地对陶侃点了点头,然后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探上云卷舒的手腕处,出声问道: “云大当家没事吧?” “无大碍,只是受了些内伤,调养调养也就没事了。” 向出声作答的陶侃再次歉意一笑,秦莫图看向湖面上遥遥对峙的两人,嘴角挂笑,轻轻说道: “先看戏。” 陶侃不禁莞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远处的湖中心。 只见周短眼神飘忽不定,片刻后像是终于拿定主意,咧了咧嘴角,恶狠狠地盯着那黑衣人,狠声说道: “既然你这般咄咄逼人,周某再推脱就显得太过伪作,但你知周某名号,周某却对你一无所知,似乎不甚公平,交手前亮个腕儿,也好叫周某开开眼!” “吞凉山,楚君羡!” 那出手救下秦莫图的黑衣剑客正是暂且推脱掉复国大事,一心想在江湖上闯出些名堂的旧楚少主,楚君羡! 楚君羡说完后,眼神依旧冷淡,并未出手即剑招,而是左手持剑负后,双脚轻点湖面。 只见以他为中心,湖面向四周荡漾起圈圈涟漪,片刻后无数道一指粗细的水柱自湖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远处的周短。 周短在听到楚君羡报出名号之后,面色大变,不是因为听到后者的名字才震惊,而是楚君羡名字前那个响亮程度丝毫不亚于中原江湖“九重楼”的“吞凉山”! 吞凉山在历史悠久上要差上九重楼许多,却丝毫不减它的江湖地位。 但凡在江湖上混迹过的剑豪刀客,无人不知北莽境内的吞凉山上,有位一剑断雷的呼延定鼎,与北莽名满天下的慕容逐鹿一起登榜武评,且是武评十二人中唯一有资格登榜的两名北莽人之一! 其实从中原百姓“亲切”称呼北莽草原人一声“蛮子”,便可以看出中原人对于北莽是多么的不待见。 别说出自“北徐南顾”之手真正做到人人信服的文武将相生杀胭脂六评,就是寻常百姓在茶余饭后闲情聊天,也不屑于谈及北莽的一人一物。 但就像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的将相评上齐齐登榜的慕容佳节和宋听侯,对于慕容逐鹿武评第二,呼延定鼎武评第五的事实,整个中原不会有人太过异议。 而吞凉山便是武评第五的呼延定鼎一人独居的江湖大气象! 虽然整个吞凉山只有他呼延定鼎一人,却比得上中原四大门派中人丁兴旺的任何一派! 虽然有“武评前四人任一人可一招挫败剩余八人”的说法,难免夸大,但也不差了。 而作为剩余武评八人中名副其实的“带头人”,呼延定鼎的修为境界同样令整座江湖艳羡敬仰,周短同样在这个仰望的行列之中。 所以在听到“吞凉山”的大名之后,周短很情理之中地心中骇然,但大敌当前,容不得他有半点分心。 怎么说都是一品境界里有资格登榜武评的大宗师,周短很快便在之前与顾欢对决中的教训中走了出来。 望着那十数道气势汹汹的水柱,嘴角狠辣一笑,抛却掉脑海中的顾忌,周短双手迅速在身前一撩。 只见一道近乎半丈厚的水帘自周短身前巍峨出现,准确说应该是水墙汹涌澎湃地升入高空达数人之高,瞬间将那十数道水柱吞没,然后不减威势地整个倾泻向面色平静的楚君羡! 犹如城墙倒塌,加之周短的暗中使力,那道水墙倾倒之势更加猖狂放肆,裹杂着无匹气劲向楚君羡狠狠撞去! 面色古井不波,楚君羡面对水波凛凛的水墙,丝毫不显慌张,左手持剑鞘缓缓探出身侧,右手瞬间握在剑柄。 只见一道光亮在明月当头的夜色中光芒大作,伴随着一声微小不可闻的铮铮声,好似皎洁月光在此刻都无法掩盖那道光芒。 煞那间,厚达半丈的水墙被那道剑芒拦腰斩断,暗含水墙之中的气劲亦是被劈斩得四处窜飞! 而水墙被一剑拦腰之后,失去气劲把持,瞬间倾泻而下。 楚君羡身前五步外犹如暴雨骤降,无数水滴倾砸在湖面之上,发出整耳欲聋的“哗哗”声。 周短双眼眯成一道缝,待水墙完全落下后,遥遥看向握剑的楚君羡,只见后者在波涛汹涌的涟漪中,随波展荡,好似与湖水融为一体,却并未被冲刷而去。 依旧与周短遥遥保持二十歩距离,楚君羡手中那把幽蓝古朴的剑似乎从未出鞘。 岸边瞧见完整一幕的秦莫图舔了舔嘴唇,满眼都是向往。 还未来得及欣喜自己入了四品,却再次领教到什么是真正的一品对决,相比于之前自己与霸北帮一众帮众的小打小闹,这两人的以气御敌才算是真正的江湖风流! 这让秦莫图在向往之余,不由得多了一丝无奈,却不会灰心,他相信自己再过些时日,也会有那样气势滂沱的高手风范的,嗯,高手风范。 水,最柔,也最凶。 楚君羡不知从何处得来的一条红丝,单手慢慢束起长发,在柔柔水波的映照下,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待扎紧脑后长发,楚君羡看着周短,却是对岸边的秦莫图三人说道: “今日楚君羡对敌武评第十二,劳烦三位记下几招之内能取他首级。” 秦莫图听后笑容玩味,也不管身旁眼神愣在那里的陶侃,朗声答道: “必须的!” 而湖面之上的周短十指缓缓升腾出赤红火焰,“好大的口气!” 说完后,周短便抢先出手,双手成勾,在空中留下十道好看至极又略显诡异的光线,狠辣抓向茕茕孑立的楚君羡。 后者瞧向越发近了的周短,双腿不停点击湖面迅勇奔腾起来,亦是快得看不清身形。 在奔走途中右手握住剑柄,待与周短临近之时,楚君羡拔剑而出,又是一道剑光闪起,两人便错身而过。 秦莫图毕竟修为有限,待瞧见楚君羡身影之时,后者已与周短换了个身位,剑身依旧在鞘。 只见楚君羡重新双手垂在两侧缓缓转过身。 而周短落定之后,瞧见几缕碎发飘荡在空中,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同样缓缓转身面向楚君羡。 只见周短右脸颊突然炸裂开一道血线,鲜红血液潺潺流出,沿着脸庞滑向下巴,然后滴落在湖水之中。 “你到底是什么人?!” 很明显在一招错身之后吃了亏的周短咆哮吼着,也不去擦拭脸颊上的血迹,面目扭曲似厉鬼。 而楚君羡并不打算啰嗦些口舌,似乎对一招未能杀敌还有些不满,眉头微皱,再次奔腾向二十歩之外的周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五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看到楚君羡再次奔腾向周短,在岸边颇有点便宜看戏的秦莫图双手拢起放在嘴边,冲着即将再次对招的湖中二人大声喊道: “一招了!” 一只胳膊给昏迷的云卷舒枕着当作枕头,腾出另一只手臂的陶侃哭笑不得,拉了拉秦莫图的衣袖,待后者瞧将过来,便好言说道: “高手对决最忌打扰,且都有些小性子,小心那个叫楚君羡的撒手不管。” 秦莫图听后眨了眨眼,“不会的,同是江湖里样貌出众的风流俊哥儿,总有点心心相惜的感觉,三当家多虑啦” 陶侃听后愣了愣,片刻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于秦莫图这般调皮的言语实在不敢恭维。 重新将目光锁定湖中两人,秦莫图春光满面,若是此刻能再来点小酒小菜,他还真会翘起二郎腿一边吃食一边喝彩。 再看湖中,只见楚君羡的身形在湖面留下道道残影,真如蜻蜓点水一般,飞步疾奔之中却只在湖面点出细小涟漪,右手紧紧握在剑柄,目光如炬。 而周短受伤流血不止的脸庞轻微抖了抖,面露狠厉,十指弯曲成爪重新升腾出火焰,在身前不停撕扯,竟是拉扯出一面火丝气网,网眼密小,将身体完全遮挡住。 瞬息之间,楚君羡已来到周短身前,手上拔剑速度肉眼难寻。 再见一道刺眼光芒闪过,饶是一品境界的周短也没能看清身前之人如何出手,便发现身前那张密密麻麻爬满赤焰元气的丝网破开一个小洞,一道剑芒裹杂着凌厉剑气狠狠刺向自己的咽喉! 就在剑芒大作之时,亦有一声细小难闻的铮铮声窜入周短的耳朵,旁人听不到丝毫,周短却听得真真切切,双耳瞬间炸裂出两朵血花,狼狈至极。 面色大变,周短心神略微荡漾出慌张,却还是下意识微微侧首,脚下用力一踏湖面,在湖水中留下一圈汹涌褶皱,便抽身退向后方,周短在空中再次洒下一道血线,重重摔在岸上。 楚君羡一剑递出,便不再乘胜追击,长剑复而归鞘,傲然立于湖面之上,眼神淡然地看着湖岸上狼狈爬起身来的周短。 摸了摸脖子上的细长伤疤,然后将手掌挪到眼前,看着手掌心粘稠惹眼的斑斑血迹,周短面色铁青,缓缓抬起头看向楚君羡,满眼皆是怨毒。 他怎么也想不到谋划了这许久的夺气之行,会受到这样那样如此稀奇古怪的阻挠,这不由得让他有些后悔忽视了秦莫图的身份背景。 周短生性谨小慎微,却唯独在这件事情上托大了一回,当然也有些对自己实力过分自信的有恃无恐在里面,陷入梦准遗留下来的修为不可自拔,以至于都没能好好暗中思忖一下秦莫图的王爷身份。 第一次出手截杀,周短在暗中早就察觉到那帮死士的存在,没能往深处仔细想想,只是以为秦莫图身为大秦王朝身份显贵的王爷,暗中有些朝廷鹰犬保护在所难免。 后来遇到沈伴凤的出手阻止,便将观应宗现身趟浑水的举动很合情合理地归于觊觎自己的猎物,可这次眼前陌生人的出现,无疑让他浮躁冲动的心思渐渐冷却下来。 若说那人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打死他都不信,江湖里何时涌现出这么一位名号不显的年轻高手? 混迹江湖近二十年,不敢说走遍大江南北,可哪个身份响亮的人物他周短不略知一二? 而自己在这个叫楚君羡的手上毫无还手之力,当真诡异至极,看来此人必定是那位大秦南王府上深藏功与名的死士护卫! 所以此刻周短才后知后觉,想要放弃掉几日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垂涎的梦准修为! “两招咯” 就在此时,秦莫图瞧见周短依然有力气瞪大着眼睛怒视楚君羡,再次向湖中心站定的后者喊了一句。 双手狠狠擦拭掉自耳朵处流出的脓血,周短遥遥看着湖对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莫图,狠声说道: “臭小子,算你狠!” 秦莫图听后满脸无辜,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湖面上站定的楚君羡,待确认那周短是在和自己说话时,才略微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说道: “周大侠也算是江湖里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怎的对敌之时还会这般心思浑浊,本来就打不过人家,再三心二意,小心真的被割了头颅去给别人当尿壶。” 大概已经领教过秦莫图的嘴上功夫,习惯成自然,周短并未过多言语,眼神飘忽不定。 不再希冀着在楚君羡那里找回颜面,周短考量过个中厉害之后,便突然转身向密林深处腾空逃窜,身形速度比之追寻秦莫图之时竟快了许多。 秦莫图看到周短如丧家之犬般转身逃窜,倒没再说什么嘲讽话语。 混江湖嘛,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是这周短少了那份视死如归的真正风流,这辈子也就只能做些见不得人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勾当了。 而立于湖面不动则已的楚君羡见状冷哼一声,动则如脱飞狡兔,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瞧在秦莫图眼中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 “啊呃!” 约莫几个呼吸间的光景,只听密林深处传来一声惨叫,秦莫图想来定是周短又遭重创,就要跟上去瞧个究竟。 刚要动身,却被身后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拉在袖口,秦莫图转身疑惑地看着陶侃,却见后者松开手后,将悠悠转醒的云卷舒小心扶起身来,说道: “陶侃有些秘法,能瞧出那楚君羡很不简单,气呈大紫,必是” 秦莫图伸手拦下陶侃的话语,蹲下身子满脸关心地对云卷舒说道: “云大当家还好吧?” 云卷舒虽然醒了过来,所受内伤依然很重,轻咳一声就要爬起身子跪拜在那里。 秦莫图见状赶忙止住云卷舒的动作,温醇说道: “云大当家不必如此,若霸北帮的弟兄们不嫌弃,便是本王手下的第二个挂名将营,取名‘霸北营’。” 陶云二人听到秦莫图如此说,皆是面色大惊,尤其是陶侃,惊讶中还带着几分忧虑,禁不住出声问道: “王爷早就” 再次止住陶侃的话语,秦莫图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尊重,看着陶侃说道: “若本王没看错,三当家就是那位被三王皆是扫地出门的失意书生陶侃吧?” 陶侃面露尴尬,却很快摇头无奈笑了笑,笑容中除了那抹无奈,更多的是“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的骄傲。 微微一笑,秦莫图继续说道:“陶先生胸怀天下,更精神满腹,本王有幸得一运筹帷幄之人,哪有不收的道理。” 说完后,秦莫图又看向不停咳嗦的云卷舒,“云卷舒修为三品,身手勉强能在江湖里生存,却志不在短,更有一身将兵之才,只做江湖人委实屈才,得之我幸!” 听到秦莫图简单却极富褒义的评价,云卷舒陶侃二人皆是有些激动,秦莫图伸出双手轻轻拍在两人的肩头,眼神清澈,缓缓说道: “本王身份特殊且敏感,但并无犯上之心,战事将至,本王也想为陛下,更为大秦尽一份力,怎奈人言可畏,云大哥陶先生,还望两位能卧薪尝胆些时日,本王自会命人帮衬霸北帮,想来以云大哥的手腕和陶先生的智略,自会有法子发展起来而又能免去木秀于林的危险。” 云卷舒受困内伤,说话困难,只好由陶侃说些稍显奉承但不得不讲的寒暄,“王爷知我俩如此,陶侃和云大哥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摆了摆手,秦莫图站起身,再次嬉皮笑脸起来,“言重啦,在下南飞凤,江湖走酒,吾辈当写意风流嘛!” 秦莫图借用魏倾商的醒世名言装了回高手风范,瞧在陶侃眼中却相当应景,似是想起些什么,陶侃面色担忧地说道: “凤兄弟,在陶侃看来,那楚君羡应该是” 哈哈大笑一声,秦莫图大步向密林深处奔腾而去,朗声向身后的陶侃云卷舒说道: “管他子丑寅卯,先攀个高枝再说!” 看着大笑而去的秦莫图身影,陶侃与云卷舒对视一眼,皆是摇头苦笑,片刻后陶侃仰望皎洁明月,对云卷舒说道: “大哥还觉得此人跟不得吗?” 云卷舒轻咳几声后摇了摇头,盘腿坐下开始运功疗伤。 而陶侃站起身来双手负后,很是书生意气,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举头说与老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南王年岁虽小,却深知其中道理,必是中原战事中的收官之人” —————— 约莫奔走了一盏茶的时间,秦莫图终于看到横尸荒野的周短。 此时周短的头颅已被平齐砍掉,身子就那么僵直地倒在一处树下,秦莫图看后摇了摇头,并没有太多感情流露。 沿着血迹小跑了一会儿,这才将将看到楚君羡的背影,此时后者将幽蓝长剑系在背上,右手提着一个滴血不止的包裹,显然是周短的脑袋无异了。 秦莫图紧跟了几步,“楚兄留步!” 以楚君羡的修为,早已得知秦莫图跟了上来,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楚君羡面色平静地看着后者,简单说道: “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六章 煮酒论英雄(一) “嗯。” 秦莫图很认真地点了点头,继续对楚君羡说道: “不知道楚兄刚才用了几招便割下那周不长的脑袋,我还记得楚兄的交代,先前已经用了两招。” 楚君羡皮笑肉不笑,“一招。” “嗯这么算来,是三招之内便取下了武评第十二的项上人头,楚兄当真爽快利落!” 摇头晃脑的秦莫图向楚君羡竖了个大拇指,瞧着后者与自己年纪相仿,模样虽然比自己略逊了那么一丢丢,可也算是面如傅粉的稠秀须眉。 还有一身令旁人艳羡的霸道修为,比自己这个“空有其表”腰间“酒醒”只能暂且无奈用做装饰的平庸之人神摇意夺太多。 毕竟初入江湖,还一心向往身手高超的江湖人,秦莫图自不会去管楚君羡是什么身世背景,有心结识下这个怎么瞧都和沈伴凤一般无二的面冷之人。 可惜楚君羡真的就面冷心更冷,也不见面容有任何变化,单手一扬,便将那滴血不止的藏头包裹扔向秦莫图,然后转过身慢悠悠地继续走自己的路,随口说了句,“喜欢就拿去。” 秦莫图双手接过血淋淋不堪入目的粗布包裹,却突然身体僵直无法动弹,感到一丝气劲顺着手心直达五脏六腑,非但没有难受异样,还有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充盈体内。 片刻后身子便恢复如常,秦莫图双眼眯了眯,略微沉神过后,便再次跟上楚君羡的脚步。 “楚兄背上的剑有些故事,在下修为平平,却唯独对神兵利器情有独钟,也略懂一二,怎么称呼?” 两人萍水相逢,若说楚君羡出手拦下周短,除却本就拿定主意步步攀升,刻意找寻周短做磨脚石,顺手救下算是“弱小”的秦莫图也称得上是功德一件。 虽然他楚君羡不在乎那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造化论,但救人一命总归是好的。 目视前方,好似远处有什么值得深思熟虑的物件,楚君羡淡淡说道: “背上幽蓝古剑,剑名‘走江山’。” “棱角分明,又不失一马当先的真正风流,剑名取得妙!” 秦莫图略微思忖过后,便再次装模作样说了些连自己都不太懂的阔绰话,心中还想着手中这颗周短的脑袋,在暗红飘飞的大秦江湖,可值些银钱。 这楚君羡随随便便就将几千黄金抛给自己,看来并非贪图赏银的杀手猎人,不过要说单单只是为了救下自己,也说不过去。 “楚兄和周短有过节?” 楚君羡摇了摇头,“没有。” 越发好奇楚君羡的杀人动机,秦莫图脸皮厚,也从来不在意那些刨根问底的避讳顾忌,摸索着下巴上不知何时冒了头的胡茬,好奇问道: “那是为何?” 楚君羡依旧慢慢走着,此处密林应该有人走动颇多,走得多了便有了一条痕迹不甚明显的小路,沿着小路一直走,也不管前方通往何处,楚君羡沉默是金,并不想和秦莫图过多解释。 秦莫图顿觉无趣,却相当不气馁,自从见到楚君羡,便大有相见恨晚的亲近感觉。 整了整衣衫,秦莫图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过分死缠烂打。 “大好河山先不讲,就这个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江湖,你我再走十年都未必能走熟走透,风景这边独好固然更显英雄气概,可多个伴总归不那么寂寞,虽然有时候难免谁做了谁的拖油瓶,可也走得不那么心思沉重,楚兄寥寥一人,就不会觉得无聊吗?” “习惯了。” 依旧是简单的回答,这让秦莫图怎么看怎么像是“冷脸贴在了热屁股”,但莫图尧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似乎用城墙都形容得不那么熨帖了。 “坏习惯总是要改的嘛楚兄快说说,接下来是不是要去挑战武评第十一的‘红锦鲤’顾欢?” 听到此语,楚君羡终于不再一味刻板枯燥,面色起了些涟漪,淡淡瞥了眼秦莫图,好似捅破了一层窗户纸,颇有些抑郁多年终于找到了知己朋友,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手上这把‘走江山’,是师父花了几十年才熬炼出来的,在我手上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不过楚君羡一心向往江湖,也就只好暂且不去管背负的那些担子,先热热闹闹走一次江湖再说,也对得起儿时在吞凉山后山石壁上刻下的‘随心所欲’四个字。” 步子越来越慢,最后干脆停在一处小亭旁,也不知道是哪个闲来无事的无聊人在这般杳无人烟的密林深处搭了这个造料廉价的凉亭。 楚君羡率先走进亭子,来到一处石凳旁,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石凳上飘落的几片枯黄树叶就那么随风而去,就连秦莫图身旁的另一处石凳也干静如新。 两人各自坐下,不同于秦莫图的大大咧咧,楚君羡就连坐姿都显得一板正经腰直背挺。 “听说大秦有‘北徐南顾’的说法,具体是何方神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二人深思熟虑出的文武将相生杀胭脂六评,最是服众,楚君羡既然拿定主意先走江湖,也就想先会会武评上名声在外的十二人。” 秦莫图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砸吧了下嘴,将滴血包裹随手扔在一旁,心想着要是此处有酒,当真要与这位话头虽大却不显狂妄的楚君羡大醉一场。 轻轻一笑,秦莫图也有了点“煮酒论英雄”的豪迈兴致,对石桌对面表情单调的楚君羡说道: “‘北徐南顾’是春秋乱战里最意气风发的两位谋佐文士,一个叫徐济,如今是西凉王白起的军师,另一个嘛,有‘顾大才’的好听名号,名字也好听,叫顾留香。” “不过相比徐济,就可怜了许多,被京城里那个心狠手辣的‘毒士’陈平排挤出来,只能委屈在那个流凤城的‘绣花王爷’身边打杂跟班,相当不快活,但毕竟这两人都有独到眼光,闲着没事整出个‘天下六评’,没成想还真像那么回事。” 微微点了点头,楚君羡此刻似乎真的一心一意只对江湖感兴趣,一字一句咬得相当清楚,继续说道: “本来想先会会武评第一的龙青扬,不过仔细想了想,若是侥幸胜了他,再一步一步夕阳西下,就当真无趣了,也少了拾阶而上的快感,索性就找到武评末尾的周短先试试火候。” “不过武评第十二在君羡手下走不过三招,有些名不副实了,所以君羡正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再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下去。” 秦莫图听后摇头苦笑,心想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被周短追杀得像条狗,人家却觉得周短相当无趣,这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太过厚此薄彼了啊! “楚兄大可不必如此这六评五年翻新一次,周短这人登榜武评第十二还是四年前的事情。” “听说四年前此人相当了不得,只身一人便灭掉两个门派,还都是江湖中有名有姓的大门大派,既然能登榜武评,自然有道理。” “不过这段时间那周短在我身上花的心思太重,又先后被沈伴凤和顾欢吓破了胆,境界大跌是情理之中,如果不被楚兄杀掉,明年掉出武评也不稀奇。” “有这事?” 秦莫图轻轻点头,“我亲眼所见。” 楚君羡依旧正襟危坐,只不过双手离开膝盖,平放在石桌之上,淡淡问道: “朋友如何称呼?” 秦莫图瞠目结舌,片刻后再次无奈笑了笑,也不计较楚君羡这么晚才想起询问自己的名讳,嬉皮笑脸的答道: “南飞凤。” 点了点头,依旧面无表情,楚君羡问道: “飞凤兄认得顾欢?” “不光认得,关系还算凑合,一起喝酒一起逛窑子都没问题。” “顾欢修为如何?” 秦莫图眨了眨眼,“大概也是一品金刚境的修为,不过三四招之内应该也能将周短劈杀当场,不要小看顾欢哦,武评前十里除了前四那几个妖怪,剩下六人都不敢说能轻松胜过他!” 楚君羡抬了抬眼皮,好似来了兴趣,对秦莫图说道: “飞凤兄就不怕君羡杀了顾欢?” 大大咧咧笑了几声,秦莫图摆了摆手说道: “哎呀,打打杀杀不一定非要杀嘛况且以君羡兄的身手,打到武评第五的呼延定鼎是迟早的事,难不成君羡兄要不顾江湖道义,大逆不道弑父求名?” “再说句君羡兄不爱听的话,打不打得过顾欢还是两说呢。” 嘴角一扯,算是笑过,楚君羡并未在此事上过多纠缠,继续说道: “‘散仙’曲楼呢?” 皱了皱眉头,秦莫图将脑海深处埋藏很深的记忆挖了出来,得亏之前听顾留香提过此人,自己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不然还真对这个“缥缈最似神仙”的曲楼不敢妄言。 “曲楼几年前威风得很,也曾经大闹过云上宗,登榜武评第十也合情合理,但是去年便隐匿山林做那真正的逍遥散仙去了,听说是为了云上宗的一位美貌婢女。” “武评讲究的多为硬实力,可是名气也是考量的重要因素,所以明年的武评估计见不到这位‘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的逍遥人了。” 叹了声气,秦莫图突然眼神玩味起来,盯着楚君羡的好看脸庞,嘿嘿笑道: “要不现在去看看武评第十一的顾欢和武评第九的魔教副教主叶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七章 煮酒论英雄(二) 楚君羡不为所动,淡淡说道: “不急,让他们先打着。” “你知道?!” 秦莫图瞪大双眼,禁不住问出声来,不过想到以楚君羡的修为,方圆百里之内恐怕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况且两个一品大宗师的打斗自己察觉不到蛛丝马迹,并不代表别人瞧不清楚。 好似看不到秦莫图的讶异表情,楚君羡自顾自说着,“顾欢是迟早要去会一会的,但不是现在,与叶音一战不说身受重伤,旗鼓相当中也要有些小伤势,等他痊愈之后,便是我和他的决斗之时。” 点了点头,秦莫图觉得楚君羡忌讳趁人之危的脾性相当对自己胃口,越瞧后者越顺眼,双肘拄在石桌之上,然后十指交叉托住下巴,眼神炽热地看着楚君羡。 “飞凤还是那句话,君羡兄与人比斗,不一定非要取人性命,点到即止一来说出去好听,二来不至于让江湖气象凋零。” “虽听人说如今这座江湖最是气象万千,想来很快就会有一位修为不差周短的高手来填补他的空缺,可毕竟真正风流的就那么几个。” “再说以君羡兄的修为,飞凤是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的,可顶到天也就是陆沉魏倾商的程度,我也不是那些喜欢说些听上去好听却藏藏掖掖的阿谀之人,而且一向口无遮拦,也就实话实说。” “龙青扬慕容逐鹿这两个人,就算再下去几百年,也不会再有,一座江湖两个不飞升的地仙,本就是有违天道,若是君羡兄也是痴迷红尘的陆地神仙境界,打死我都不信的。” 楚君羡听后不置可否,也不与秦莫图争论这些毫无意义的孰长孰短,但是听听看上去对大秦江湖颇有见解的后者说一说江湖轶事,也不算浪费时间。 一直在吞凉山闭关了二十年,师父从不与他说些江湖里的更替变迁,除了教他剑法,便只剩下闭口不语地下棋对弈,这次终于能下山施展拳脚,总要先了解了解江湖的格局。 秦莫图见楚君羡再次练起了闭口禅,可好歹算是听得仔细,也就不觉得自己是对牛弹琴,乐得说一说自己积攒满腹的江湖见解,若是被沈伴凤撞见这一幕,指不定要对一直藏拙的秦莫图拔剑相向。 “飞凤也是第一次闯江湖,但还算对江湖了解些,依我看来,明年的六评,单论武评这一评,就要翻天覆地!” “板上钉钉的除了身死的周短会掉出去,如今第十的‘散仙’曲楼也十有八九待不住了,武评前四估计还会是龙青扬第一慕容逐鹿第二,第三第四也稳当得很,毕竟魏倾商有跻身儒圣的迹象,而陆沉也算是一肩挑剑道一肩扛刀意的大乘之人。” “而顾欢可能要往上攀爬几位,进入前十应该不算太难,大致会是七八的位置,而剩下的,除却前四以外,也就你师父呼延定鼎的位子牢靠些。” 略微停顿了下,秦莫图想看看楚君羡在听到呼延定鼎的名字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令他失望的是,楚君羡闭目养神得很自在,并未有丝毫表情荡漾。 撇了撇嘴,秦莫图继续说道: “四年前的武评,并未将大秦朝廷那几位看家的高手算进去,不知道‘北徐南顾’明年会不会斗胆放肆一回。” “光是在明面上的,‘锦狐’高长禄和黄赴泉就有跻身前十的实力,而那个一直躲躲藏藏的要离先生,一身修为更是深不可测,可碍于他的微妙身份,应该不会入榜。” 听到这里,楚君羡眼皮略微动了下,虽然幅度很小,却还是没能逃过一直盯着前者猛瞧的秦莫图眼睛。 秦莫图不动神色,继续说道: “还有那个一心复国的旧楚老太师欧阳流落,文武皆顶尖,修为应该不在要离先生之下,若是不避讳,应该也会入榜武评。” 在说出欧阳流落的名字之后,秦莫图故意不再说下去,而是死死盯住楚君羡的面庞,希冀着能在后者脸上瞧出些蛛丝马迹。 但再次令他失望的是后者看上去依旧不动声色,面色还相当沉静,秦莫图也就不再耍些小心思。 两人各自沉默片刻,楚君羡率先打破僵局,缓缓睁开双眼,依旧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心思,只是淡淡说道: “阵营不同,也就有了诸多顾忌不能讲,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坚持,只是南王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 轻笑一声,秦莫图摆了摆手,“在江湖里只是南飞凤,不是什么邋遢名声的大秦南王,君羡兄与大秦势不两立,这一番步步攀升也在为之后的复国做准备。” “我呢,别管怎么吊儿郎当,却总归算是大秦朝廷的人,不过出来闯荡江湖,却真的没那么多弯弯绕,也就和君羡兄没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讲究。” 楚君羡淡淡看着面前表情随性的秦莫图,若是想除掉这位大秦王朝身份显赫的王爷,一招之内便能做到,但刚才多此一举在周短手上将他救下,此时再倚强凌弱一回,太麻烦也太画蛇添足。 他楚君羡性子内敛,却敢说堂堂正正,也不是什么矫情之人,也就没有养肥了再杀或者不屑于碾死蚂蚁之类的无聊心思。 他只是想要在未来的某一处战场上,亲自领教一下面前之人的本领担当! 心中完全没有要将秦莫图斩杀当场的打算,楚君羡继续合上双眼,“接着说说武评第九。” 两人各自心照不宣,也各自不去触碰那些冲突点,秦莫图乐得清闲,也就不再一味含沙射影,思忖片刻后说道: “武评第九是魔教麒麟山的副教主,叶音。” “若说武评上这十二个人,我最不了解的是‘小刀剑’陆沉和‘散仙’曲楼,而感觉最神秘的就是这魔教中的两个人,钟浮图和叶音。” “以其余几位名副其实的榜上有名,叶音第九也应该不会太过水分,能排在顾欢之上定不会是什么庸手。” 舔了舔渐渐干涩的嘴唇,秦莫图继续说道: “不过我对麒麟山倒是知道些,这魔教正派本就是两字之差,本质上没什么区别,之所以被称为魔教,也只不过是手段残忍些,手法看上去不那么光明正大些。” “但是麒麟山志不在短,这倒是世人皆知,‘天干地支’和‘秦栏’早就采取行动想要把麒麟山连根拔起,却始终治标不治本,想来这麒麟山难对付得很。” 微微点了点头,楚君羡继续问道: “第八。” 秦莫图并未觉得被楚君羡牵着鼻子走,反而乐此不疲,搓了搓手说道: “第八是四季草堂的燕飞赵,这人名声不错,有大侠风范,修为也高,人长得还玉树临风的,听说胭脂评上排名第二的花魁落落便倾心于他。” “啧啧啧,那落落的姿色听说可是天人共妒,只可惜我活了二十年,一直没得空去瞧一瞧,当真可惜……” 察觉到自己似乎跑了题,秦莫图干咳一声,“燕飞赵的四季剑法出神入化,抱春救夏缝秋绣冬,听名字就讲究得很,咱也没看到过真正的威力,不好过分品评。” “不过前段时间燕飞赵与顾欢正面对上过一次,虽然仅仅是触招即分,但燕飞赵在顾欢威风凛凛的不惧刀之下算是毫发无损吧,也厉害得紧。” 楚君羡微微点了点头,秦莫图与他聊了这么久,虽然仅仅不到一个时辰,也算是对楚君羡的性子了解了些,摸了摸肚皮,继续说道: “武评第七是东越窟冢这一代的冢主叶上尘,未在江湖里露过面,但依照窟冢四大门派头把交椅的座次,也不会差,再说哪个练剑的不对窟冢心驰神往,就凭江湖剑客对他的趋之若鹜,便没差了。” “虽然大秦江湖没有武林盟主这一说,但作为江湖第一大派,窟冢的冢主自然有点武林盟主的味道,不过依我看来,要是真的选举,这盟主之位还得是四季草堂的燕飞赵。” “窟冢的传代剑法,便是那‘上古十剑’无异了,光名字就霸气,与四季草堂走得是两个路数,前阵子窟冢的上一代冢主梦准与龙青扬那一战,虽然最后输了,还是相当霸气侧漏的。” 听到这里,楚君羡睁开双眼,“那时候我还没下山,错过了那一场惊世骇俗的看家人之争,当真可惜。” 秦莫图也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 “也别可惜,早晚还会有几场那般震古烁今的场面的,以君羡兄的本事,打到武评前四,随便拿出一场就叫人心驰神往,这可不是阿谀奉承,你懂的。” 调皮地眨了眨眼,秦莫图也不在乎楚君羡的面无表情,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然后重新坐下,抬头看了眼天色,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该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光景。 此刻他还在深山老林里和别人畅聊江湖格局,还是未来几年内有可能站在对立面的那个人,想想就头疼。 “第六便是魔教麒麟山的教主钟浮图了,委实对他知之甚少,先不讲他,第五呢……便是你的师父,吞凉山的扛把子,呼延定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八章 煮酒论英雄(三) 吞凉山呼延定鼎可不简单,并非说他修为怎么睥睨众人,北莽江湖上就有慕容逐鹿压他一头,在最服众的武评上也“仅仅”排在第五。 但他最让人佩服的,除了那一身出神入化的一品准天象修为,还有那份急流勇退的退隐行径。 呼延定鼎不到半百的年岁,便撒手俗务,孤身一人上了吞凉山,打算做那缥缈仙踪的逍遥人。 但还是会有很多江湖儿女或敬仰或挑战,如过江之鲫一般涌上吞凉山,而吞凉山似乎有个规矩,上山者下山时不管是满载而归还是意兴阑珊,总要留下些什么。 这也是吞凉山如今埋下很多江湖巨擎断手断脚的缘由所在! 秦莫图刚要继续说道说道,只见楚君羡站起身来,双手负后,走到凉亭一处石柱旁,眼神定定地望着北方,不知是情牵吞凉山,还是望着鼎盛雍华的永安城,片刻后说道: “说说陆沉吧。” 没想到这个楚君羡还和自己的师父有点爱恨情仇的复杂牵绊,秦莫图嘴角咧出一抹坏笑,却也有些自知之明,不准备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饶有兴致地看着楚君羡的萧条背影,慢慢说道: “陆沉啊……这个名副其实的武评第四可不得了,虽然比之‘散仙’曲楼还要神龙见首不见尾,可总归名气在那,也传出来好多朗朗上口脍炙人心的逍遥事迹。” “听说在春秋乱战之时,陆沉扛刀提剑孤身一人独闯北莽,杀了好些北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最后还是慕容逐鹿亲自出手才拦下他的脚步,要不然恐怕陆沉还真要杀到北莽王帐,割下慕容添霞的脑袋。” “这么细想想,要是当时陆沉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顺理成章收下北莽皇帝的人头,也就没有如今风声鹤唳的战事将起了。” 说到这,秦莫图自顾自摇了摇头,“我在这大言不惭,倒显得稚嫩了,即使慕容添霞真被侥幸刺杀,北莽也会再出来第二个慕容添霞,难不成那陆沉还能一人屠尽北莽蛮子?” “江湖人始终是江湖人,江山里谁来坐庄有自己的规矩,不是一个茕茕江湖人能搅局左右得了的……” 楚君羡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不知是对秦莫图江湖人的论断嗤之以鼻,还是对秦莫图称呼北莽为蛮子心存不满,毕竟他师父呼延定鼎便是真真正正的北莽人。 楚君羡在吞凉山蛰伏沉寂了七八年,不管是什么身世背景,总归算是半个北莽人。 说得兴起的秦莫图倒没察觉到楚君羡的变化,本就不是拘于小节的王爷身份,性子还凉薄得很,从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而此刻楚君羡背对自己负手而立,还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狠角色,秦莫图想要察言观色没那个机会,也没那个心情。 “至于陆沉为何会与北莽这么大仇怨,便不得而知了。” 楚君羡缓缓转过身,面向秦莫图,神色依旧不惊不喜,淡淡说道: “看来在吞凉山待了这许久,似乎错过了很多好戏。” 点了点头后,秦莫图也相当垂头丧气,带着明显可惜的语气说道: “唉……听说当年慕容逐鹿和陆沉那场大战,两人似乎很有默契,都心存点到即止的切磋心态,并没怎么撕破了脸皮往死里过招,也就没那么惊世骇俗。” “相比于前些日子九重楼外东海之上的那场大战,在声势浩大上明显矮了一截,但在咱们眼中,能看上一眼也相当受益匪浅不是?” “我恨不能早生上几年,早些时候出来闯荡闯荡江湖,说不定这会儿也是个如君羡兄这样的大宗师高手……” 被秦莫图唤作高手,楚君羡也不会妄自菲薄,走回石凳处坐下,“魏倾商。” 不在意被楚君羡一次次当作百科宝典,秦莫图心中自有打算,也就不再说些婆婆妈妈的矫情话,听到“魏倾商”的名字后,面色动容如闻醉梦,脸上写满了仰慕崇拜。 “这越往前便越是些如雷贯耳的名字,便越是说得口干舌燥,光是提及他们的名号便这般狼狈,要是哪天见到了真人,还不得屁滚尿流的?” 终究不是正襟危坐的讲究人,秦莫图还是矫情啰嗦了一嘴,瞧在楚君羡眼里倒算是真情流露,微微看了他一眼,楚君羡淡淡说道: “慢慢来,时间还有。” 咀嚼着楚君羡这句云淡风轻的话语,秦莫图实在思量不出其中的韵味,便干脆不去想,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抒发情怀的“陌生人”,那就一次说个痛快便是最痛快! “魏倾商,旧西蜀的一介书生,提起他就不得不说围棋,魏倾商本是旧西蜀的棋待诏,往大了说也就是个翰林院里的候命国手。” “自大周王朝,围棋便已经十分盛行,内教十八博士里有‘棋博士’一职便是最好的体现,不过呢,下棋终究是下棋,说白了也就是脑袋聪慧缜密了些,读的书可能也多点,但那么多棋待诏里,只出了一个魏倾商,这便是他的厉害之处。” 楚君羡略微皱眉,终于有了点表情变化,“怎么讲?” 听者有意,说的人也就乐得多嘴一二,否则像楚君羡这种面冷之人一味地面无表情,也不附和随嘴两声,秦莫图也说得没那么起劲,这会儿终于听到楚君羡插了句嘴,秦莫图还是相当满意的。 “仔细算算,若是我没记错,自大周王朝到永春四年,加上整个春秋先后开宗立本的十国,齐楚燕赵魏秦各有一个棋待诏,就是西蜀北辽南唐东越也先后涌现了八位‘棋博士’,当然南唐西蜀最卖命,八位国手里占了六位,这与南方多儒士雅士很有关系。” “大周更是先后有三位棋待诏,这么算算,十七位棋待诏里,只有他旧西蜀的魏倾商一人下棋下出个武评第三,你说厉害不厉害?” 眉头皱得更紧,楚君羡虽然一身修为出神入化,也在吞凉山与师父下了整整七八年的棋,深知围棋精深博大之处,却还是很难想出魏倾商是如何在下棋中直达天象境界的。 秦莫图挠了挠头,似乎同样很难解释这些太过深奥的道理,却还是说了说自己的见解。 “若说只是因为下棋,倒有些片面了,魏倾商严格地说应该是由儒入圣,他的天象与我们以力证道的武夫境界中的天象略有不同。” “儒教的天象才是真正的大天象,一入一品便是天象境界了,再往上攀爬便是实打实的儒圣境界,与陆地神仙大同小异,毕竟书生意气嘛,书中自有浩然正气,像我这种粗人,很难理解其中奥妙。” 眉头渐渐解开,楚君羡字圆腔正,慢慢说道: “儒释道?”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当和尚的,一入一品便是真正的大金刚,像那‘印手菩萨’苏晨,就是呼延定鼎这种准天象级别的都不敢轻言能胜,道教便是一入一品即指玄了,与儒教的一品天象异曲同工。” 说完后,秦莫图虚空掐指,像是捏住一枚酒杯,遥遥向虚空敬了敬,便做了个一饮而尽的动作,朗声说道: “今日与君羡兄便敬一次儒释道,他日遇见真正的三教中人,也好讨教说话!” 无奈摇了摇头,楚君羡与秦莫图相聊这么久,不知不觉中也不再那么少愁短感,渐渐多了许多情绪,这可能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江湖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便是魏倾商要以一人之力复国,旧西蜀严格意义上还不算是春秋乱战里的一方诸侯,早在大周王朝四分五裂之时便被当时的秦国灭掉。” “而魏倾商作为唯一幸存下来的旧人,书生气又浓重得很,不敢说迂腐愚忠,最起码那份‘生是西蜀棋待诏,死是西蜀留世鬼’的尽忠之道便让人肃然起敬得很。” “不过奇了怪了,江湖里没多少人对魏倾商以卵击石的做法嗤之以鼻,大都抱着观望的态度,甚至有人一向看好这位蓝衫幽笛越发风度翩翩的魏意气。” “魏倾商独占江湖七分意气,也最风流,像我这种俗人当然理解不了,也就不敢妄言,不说他了,接下来就把龙青扬和慕容逐鹿一起品评了才算爽快。” 楚君羡并不反对,继续等着秦莫图的下文。 “要说慕容逐鹿,名声并不比魏倾商小多少,只不过性子木讷了些,也从来不喜张扬,即没有魏倾商那一身迷倒万千少男少女的风流气质,也从来不搞出些复国无望依旧义无反顾的悲壮动作,又是一身草原气息的北莽人,在最好热闹的大秦江湖里自然被人提及得少之又少。” “只不过慕容逐鹿那一身龙象之力,委实与北莽草原的野蛮豪爽很是贴合,我听那些老前辈念叨过,说那慕容逐鹿从不使兵器,以肉身对敌,呼吸间杀个百八十人就跟喝凉水一样。” “但若说他只是头脑简单的赳赳武夫,那就错怪他了,他爹可是大名鼎鼎的北莽军神慕容佳节,下一任北院大王呼声最高的可就是慕容逐鹿了,想来他简单不到哪里去!” 说到这里,突然远处传来两声巨响,地面都跟着震颤不止,这让秦莫图很是怀疑这座造料简单的凉亭会不会真的就散了架彻底倒塌。 楚君羡微微眯眼,片刻后面色如常,淡淡说道: “继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八十九章 守江山最难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 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立夏时节,南方早已初感夏热,不过多雷雨骤雨,也就显得不那么夏日炎炎。 而北方就要迟钝许多,还处于“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的暮春时节,晚春小风环绕的永安城,在华灯璀璨的夜晚,热闹不减的同时还有些让人望而生畏的压抑气氛。 整个大秦王朝,尤其是作为主心骨的京城永安,在永春四年第一个晚春渐远夏日将临之时,刮起的除却沁人心脾的和煦轻风,更多的反倒是一股愈演愈烈的沉重。 听说北边草原上的北莽大军,只是用来骑乘的烈马就有几十万,而那些在中原人眼中视作头脑简单的北莽蛮子,一生作为草原儿郎,个个能征善战,人人拿刀便是英勇无敌的马上战士。 刚刚太平了四年的贫民百姓,面对又要致使无数人颠沛流离的战事,甚至是比之春秋乱战更要声势浩大的两大强国之战,没多少人还能沉得住气对本就来不及深入人心的大秦王朝掏心掏肺地信任。 虽然永春已经过去四个年头,在大秦皇帝秦统的治国有道之下,百姓终于丰衣足食了整整四年,甚至称得上安居乐业。 可终究有太多的春秋旧国遗民,没能真正接受了大秦,甚至那些原本就是秦国的百姓,在大秦王朝定鼎中原之后,背井离乡来到中原,也大多怀念西南故乡优哉游哉的简单生活。 战事,有时候作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中原扎根小百姓,麻木了也就不那么在乎。 你打你的天下,我过我的生活,只要不让我妻离子散,什么都好说,哪有那些矫情时辰去理会是谁灭了谁,谁又死灰复燃报复了谁。 可是这次北莽号称要一举南下侵吞整个中原,先不说北莽蛮子能不能突破道道防线打进来,就是市井小巷里传出来的那句“蛮子要主动出击以百万草原雄狮直取中原”的道听途说,也让平日里最悠闲又最在乎自身利益的中原百姓提心吊胆没个安稳觉了。 在人心惶惶的这个节骨眼,好在大秦王朝那位高坐龙椅的始皇帝没有坐以待毙,倒是像模像样地搞了个“四王京会”,这也让中原百姓稍微踏实了些。 西凉王北海王蜀王齐聚永安城,那个纨绔成性的南王来不来倒显得无关紧要,只要西凉王亲自来了,这场可能要死很多人的大战就有得打! 永安城皇宫,御书房内。 平日里总是喜欢在吵闹声中读书的皇帝秦统,这一次倒没怎么大张旗鼓地命人鼓捣些吵杂动静。 此刻御书房内安静得不同寻常,落针可闻,一间昏暗只燃几盏油灯的暗格房间内,或坐或站着六名神色各异的人。 一身穿着再随意不过的大秦皇帝秦统负手站于雕龙大椅前,盯着案桌上堆积如山的兵书奇册,似乎在沉神想着什么。 而立于一旁低头恭敬候着的“锦狐”高长禄还是那副古井不波的浅淡模样,双手拢袖安静等着自家主子随时都有可能的口谕指示。 秦统另一旁,还站着一位一身寒酸装扮的谋士,双眼狭长如只开一道缝,面色略显苍青,显然是名声毁誉参半的“毒士”陈平不假了。 而在御书房略显狭窄的书柜中间的空地上,一坐一站着两位身披甲胄的将领,年长点的安稳坐着,神色却有些激动。 略微年轻些的也已经年近不惑,身子站得笔挺,若不是一道斜着划过脸庞的伤疤着实吓人了点,也算是个样貌出彩之人,此时倒是显得沉稳老练许多。 与“毒士”陈平遥遥相对的下首,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负着双手,手里拎着一枝经过砍削之后明显圆润好些的短杨木,一步一个脚印,不停过目着方材书架上摆放整齐的旧竹简,还时不时走到不远处的架几案上拿起一册泛黄书本仔细比对。 这御书房不大的地方,也就属这位老者最随便,完全没有一睹圣颜就要惶恐万分的怯弱,自顾自研究着那些奇篇古册。 秦统沉神了好久,终于像是想明白了一件事,转头看着身旁的高长禄,后者察觉到秦统的目光,略微后撤了小半歩,微微弯腰继续候着。 “老师,图儿如何了?” 见秦统开口,御书房内的几人,除了那白发老者依旧我行我素,陈平还算镇定,那两位挂甲威武的将军神情却各自肃穆,那位年长点的也不再安稳坐着,年轻些的就更加身子笔直。 高长禄拢袖双手迅速抽出,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杆拂尘,搭在臂弯处,双手恭敬施礼说道: “陛下,六王爷如今是江湖上的宝贝,很多人都对六王爷身子里的那点东西动了歪念,上次十二地支故意藏拙,倒真的引出了一些还算大的大鱼。” 秦统面色略微不满,“老师是在用图儿当作诱饵吗?” 再次小退半步,高长禄身子晚得更低,“杂家不敢,只是如今六王爷身边有几个身手不错的江湖人,并无性命之忧,不过……” “不过什么?” 略微瞥了眼依旧沉神书海的要离先生,高长禄恭敬说道: “旧楚的少主现身了,这会儿就在六王爷身边,但并无加害之意,黄赴泉已经在暗中保护,相信以黄赴泉的修为从旁震慑,那旧楚少主还有些自知之明。” 就在这时,离开一张高椅的年长将军兀自神情铿锵,朗声说道: “陛下,让观砚领亲卫军前去,不出两个时辰,定会拿下旧楚遗孽的首级!” 面色微微缓和了些,秦统坐回雕龙大椅,淡淡说道: “朕知南宫老将军立功心切,但此事急不得,旧楚那点小动作还上不得台面,为今朕首要关心的,是图儿的安全!” 听到秦统如此说,正是坐镇大秦边境的幽州将军南宫观砚只好缄默不语起来,而高长禄见状,重新用那尖细嗓音继续说道: “十二地支已有六人护着六王爷安全,加上黄赴泉的暗中保护,万无一失,还有那魔教麒麟山的副教主叶音也已现身,此时与‘红锦鲤’顾欢应该分出了胜负。” “倒是阴阳阁并未知会一声便出手去擒拿观应宗的储宗沈伴凤,那沈伴凤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是护着六王爷安危之人,陛下此事……” 摆了摆手,秦统淡淡说道: “图儿用不着观应宗的人来保护,他们望气士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就是。” 高长禄正要继续,只见沉浸书海的白发老者轻咳一声,悠悠然说道: “陛下,如今北莽蠢蠢欲动,旧楚也在趁乱起势,为了一个南王这般大动干戈,未免小题大做了吧……” “十二地支就有十二个听堂被六王爷缠身,战事将至,谍子该放出去的就要放出去,若仅是靠‘秦栏’,拦下北莽‘听瓮’应该不难,要是再想截取情报就要捉襟见肘了。” 整个大秦王朝,也就他要离先生能与秦统这般不客气,秦统听后无奈笑了笑,好声好气地说道: “先生啊……先收起对图儿的成见,朕知道先生是恨铁不成钢,不过可莫要在朕这里哭穷了,朕知晓先生的‘秦栏’上中下三等房个个都是精英,北莽旧楚的情报就交给要离先生了……朕会知会户部尚书,多多照顾‘秦栏’的。” 说到这里,秦统看向一直笔直站着的披甲将军,笑脸说道: “魏尚书也得多给要离先生些照看,兵部你最大,情报之关键就无需朕再多言了!” 大秦王朝六部中权柄最重的兵部尚书魏廖听到秦统的言语,身子依旧僵直在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了句,“微臣领旨。” 若说魏廖是紧张,那是屁话,他魏廖纵横疆场十数载,战功仅次西凉王,就连平常饮食起居都是这般枕戈待旦的模样,此时如此也不稀奇。 得了便宜就不再卖乖,要离先生似乎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不再搀和,重新翻阅起御书房内摆放讲究的各色书籍。 秦统看着面前大秦朝野分量很重的五位肱骨,在太平盛世,自然用不到他们,有首辅房洞龄和那群满腹社稷的文官便绰绰有余。 可若是在战乱年代,这几位随便拿出一位,便都能独当一面,此时荟萃在自己手下,很难不让秦统有种天下尽在我手的霸气感觉。 看了眼高长禄,秦统面色严肃地说道: “老师,图儿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务必不能出了纰漏!” 高长禄微微弯身,“杂家谨记。” 对于秦莫图的安全暂且放下心来,秦统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平,毕竟内外祸乱将起,北莽旧楚的叛乱还是重中之重。 “相佐,此次四王京会,明日便是拿定策略之时,你有何良策?” 御书房内其余五人,包括一直埋头书海的要离先生都是抬起头来,十道目光皆是看向闭目养神的陈平。 若说治世,没人能记得这位春秋乱战里一语便能绝户万千的“毒士”,但在战事中,也没人不敢不听听他陈相佐的奇谋长策。 表字相佐的陈平那双狭细双眼似闭似睁,略微沉默片刻,便语气生硬地说道: “守江山最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十章 陈平的分析 听到陈平简单的回应,御书房内其余五人,包括皇帝秦统在内,神色各异。 要离先生微微点头后,便继续拿起架几案上的泛黄古书仔细翻阅起来,时不时小心翼翼地蘸一口口水,伸出手指拈在纸页上,然后爱不释手地轻轻翻着,好似生怕损坏了手上的宝贝。 不再稳坐高椅的年迈老将军南宫观砚,眼神中泛着不加掩饰的炽热,像是听明白陈平的话中之意,显然十分赞同后者的积极态度。 而一直端严庄重的兵部尚书魏廖,依旧那副如临大敌的姿态,习惯性伸手就欲拄在佩刀刀柄,不成想却摸了个空,竟然忘记了御书房内须卸去兵器的规矩。 绰号“锦狐”的高长禄双手继续拢在袖中,那支惨白拂尘又不知藏在了何处。 对于家国大事,尤其是两国之争的战场纠葛,重心放在护佑皇室安危的他显然懂得慎言之道,毕竟只是太监总管,恪守本分最重要,若是稍稍多嘴一句,恐怕就要被指责图谋不轨僭越逾矩。 皇帝秦统略微沉神,思忖片刻后便看向身旁的陈平,后者也不再卖关子,语气平缓中透着丝丝阴冷,娓娓道来。 “大秦统一十三州,靠的不是严防死守后的谋定而动,只花短短十余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整个中原,靠的便是一鼓作气不给敌人喘息机会的速战速决。” “陈平一生性子如此,也就实话实话,大秦打下江山,多半要倚仗别人的措手不及举棋不定,当然我大秦将士英勇善战是不争的事实,可若说春秋乱战里大秦战力最盛,恐怕陛下也觉得可笑之极。” 秦统听后苦笑连连,却也无从反驳,在场众人也都与陈平接触不少,对于陈平话语中露骨锋锐的说法也不会感到不舒服,毕竟习惯了。 “陈平先说说春秋乱战,缘何是我大秦定鼎中原。” “大秦先后灭掉六国,西蜀不去说,魏赵楚燕齐五国里,楚国和齐国在国力上就要强过大秦不少,赵国在战力上也从来不输大秦,之所以最后是我大秦笑到最后,说白了在战略上赢得很惭愧却很有效。” 依次看了看在场诸位除却皇帝秦统之后,陈平大有再现春秋乱战中奇谋连出的肆意捭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语气缓慢而又不失铿锵有力。 “四王不去说,各自揣着小心思,在秦莽大战中必定不如春秋乱战那样卖力,那陈平就只说大秦王朝的几位。” “兵事上靠的是魏将军南宫将军,一个用兵如神,一个骁勇善战,而且从未怀疑过陈平与顾大才的计谋,这就是大秦一直打胜仗未尝一败的关键所在。” “而在宏观谋略上,要离先生的合纵连横最令人佩服,兵不厌诈谋不言欺,大抵在要离先生的合纵连横里最能体现。” 再次拎着短杨木走到书架旁找寻些入眼竹册,听到陈平的话语后,要离先生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老头子我可没那么厉害,都是陈先生的主意,老头子只不过是跑跑腿当当说客,要是哪天那些老友找上门来,得去陈先生的府上先喝上点清茶才是。” 陈平那张惨白面庞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秦统见状龙颜大悦,笑着说道: “两位莫要谦虚,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打仗嘛,不是过家家,朕能打下这片江山,相佐和要离先生功不可没!” 听到当今圣上如此说,陈平与要离先生皆都没有诚惶诚恐的表现。 要离先生依旧弯腰抬头找寻着竹册,而陈平则面无表情,秦统也不会觉得尴尬,在场几位都是与他打江山的老伙计,对他们的性子最了解,此时群聚于此,他秦统也不会摆什么皇帝架子。 略微停顿片刻,陈平继续说道: “与北莽一战,陈平倒不会过分担心,最让我头疼的是旧楚的揭竿而起!” 御书房内的几人听后皆是面色作沉思状,唯独要离先生再次点了点头,却不停下手头动作,好像终于翻找到一册秘籍,小心翼翼在竹简堆里抽出来,然后小跑到架几案处拿起泛黄册子写写画画起来。 秦统双眼微眯,问道: “为何?” 那双狭长双眼好似真的闭上了,陈平语气缓慢地说道: “越过北关,再往北便是一马平川,大秦主动出击以俯冲姿态打到北莽王帐都不是问题,若是北莽沉不住气先下手将矛头对准中原,反而要如爬坡一般。” “所以北莽无非两个方案,先取凉州,也就是白起的大本营,那里毕竟与北莽草原地势相近,整备几十万草原战骑在莽山和戈壁山中间的西口道一路深入就有西凉王受的。” “第二个可能便是走辽东幽州,要是这样,就看南宫老将军怎么守。” 南宫观砚一把老骨头,却当得起老当益壮老骥伏枥,性子还火爆,本就是擅于披甲上阵的威武将军,听到陈平如此说,一拳一掌重重拍在一起,发出“啪”的一声响。 “我南宫观砚纵横沙场几十载,你让那些北莽蛮子来试试!老子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就到陛下面前负荆请罪!” 秦统笑意温醇地向南宫观砚压了压手,示意后者不要激动,南宫观砚也只能重新沉默起来,好似憋了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那张老脸涨红似醉酒。 “守北莽南下只是下策,也是不得不用的下策,陈平如此说只是想让诸位明白,只要西凉那边还有点自知之明,对付北莽便攻守自如,简单。” 陈平一句“简单”,虽然说得很轻巧,却浑身透露着一股子内敛深沉的霸道。 “至于算是内忧的旧楚,暗处最难防,手段隐晦又无从捉摸,只要欧阳流落一日不明目张胆地祭旗挂帅,大秦便一日无从着手,我大秦最善打奔袭战攻坚战,但是委婉磨人的巷战游击战却捉襟见肘。” 秦统听后点了点头,大秦王朝有三大营。 “疾如风”是春秋乱战里令人闻风丧胆的弓弩部队,取自“其疾如风”,而早前一直是秦统在职副统领的骑兵营,挂号“西北火”,取“侵掠如火”之意,还有另一大营,便是魏廖挂职的步军“不动山”,攻守兼备,攻若死士守如磐石。 听名字就是擅长长途奔袭和攻城略地的甲士战勇。 陈平遥遥向颇有点挑灯夜读的要离先生作了个揖,淡淡说道: “这么说不是怀疑要离先生的‘秦栏’,还望要离先生不要在意。” 要离先生摆了摆手,“你们唠你们的,老头子我与欧阳流落那老狐狸斗了半辈子,知道他‘黑匣子’的厉害,‘秦栏’一向不占上风,没什么可吹嘘的。” 放下手中竹简,要离先生似乎想起些什么,沉神片刻后说道: “欧阳流落被叫作‘大楚谋才第一’,不会那么简单,若只是靠那点细作谍子小打小闹,他那张老脸也挂不住。” “那老狐狸指不定在哪里藏着几十万精兵悍卒,‘秦栏’查了这些年也没能查到蛛丝马迹,不是他欧阳流落没准备,实在是老头子我技不如人,老咯……” “老先生谦虚了,莫要再说这些颓丧话,在场诸位皆深知要离先生殚精竭虑,朕心疼得紧!” 要离先生顽皮地笑了笑,浑身上下似乎不展丝毫老态,眨了眨眼对秦统说道: “陛下要真的心疼,就让莫言宋那小家伙来帮衬帮衬,如何?” 秦统苦笑着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先不说这个。” 撇了撇嘴,要离先生便不再死缠烂打,而陈平犹善见缝插针,还插得让人从来没那么不舒服,又一向喜好替皇帝秦统解围,便幽幽说道: “旧楚交给顾大才最好。” 秦统听后皱了皱眉,陈平依旧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样,淡淡说道: “陛下不必担心陈平,我与顾留香本就没什么过节,只是一向阴阳不合,在灭楚一战中,若是没有顾留香的围点打援和围而不攻,仅凭陈平的离间计绝不会那么便攻下郢城。” 伸手拍在陈平的肩膀上,秦统语重心长,“这些年苦了相佐,也苦了留香。” 世人皆认为是一向独来独往又毒计频出的“毒士”陈平,在大秦立国之后将顾留香排挤出王朝中枢,却不知真正原因是顾大才忌惮“狡兔死走狗烹”的急流勇退心态而主动退出核心圈子。 所以这些年,不论是陈平的背负骂名,还是顾留香的功成名不就,在秦统眼中都是苦命之人。 “顾大才善使阳谋,正好克制躲在暗处的旧楚,而陈平力有不逮,也只能顾全一面,全心对付北莽而已。” 秦统龙首轻颔,“那对付北莽,是攻是守?” 双眼眯成一道缝,更显狭细,陈平遥遥望向西北,淡淡说道: “那就要看西凉怎么选,西凉王白起性子正直,谋反骂名他背得起,却不会去背,变数就是他手下那群脑子不太好使的武将和那个脑子太好使的徐济!” 不待陈平继续发言,再次按捺不住心中愤懑的南宫观砚朗声说道: “依老夫的意思,杀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徐老道就没这些腤臢事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十一章 陈平之计 陈平依旧望着西北方向,兀自长叹一声,这让对陈平最是了解的秦统相当惊讶。 虽然穿着寒酸,但陈平一向沉稳且奇思妙想层出不穷,春秋十几年的阵仗都没能难住这个男人,缘何会在西凉这里长吁短叹起来? “不是不想杀,是杀不得,陈平曾经与要离先生谋划过此事,徐济虽是茅山道统里的佼佼者,要杀他易如反掌,但是杀了他对白起来说就是逼反,这般局面谁都不想见。” 听到陈平如此说,一直很激动的南宫观砚朗声喊道: “早就看那徐济不顺眼,脑袋里竟是些歪思邪念,以老臣看,陛下就应该诏他入京,来个白绢赐死最痛快不过!那白起小子若是敢反,我南宫观砚第一个不放过他!” 在整个大秦王朝,也就年纪资历都胜人一筹,战功上又不逊旁人的南宫观砚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称呼“人屠”为“白起小子”。 就连高坐龙椅的皇帝秦统,见到白起都要微笑颔首,不是说秦统怕了他,委实是“人屠”战功太过彪炳,又是先帝秦阳龙的得意门生,在礼貌上理应如此罢了。 可南宫观砚年逾古稀,依旧老当益壮,越发显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年龄上比白起要大上不少,且是先帝秦阳龙一直最信赖的武将,履历上还是最资深,虽在战功上较白起魏廖稍逊一筹,却也有资格如此叫嚣说话。 秦统笑着看向南宫观砚,暖声说道: “老将军莫要激动,此事从长计议,且先听相佐的主意。” 见皇帝秦统都发话了,一直不曾倚老卖老的南宫观砚这才悻悻然坐回高椅,等待着陈平的下文。 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常态的陈平,依旧那副雷打不动的淡然模样,双手拢袖,继续说道: “白起算是深明大义之人,但毕竟与徐济有过命交情,又十分护短,只要忍下他那帮说话不经大脑的手下,料那徐济再怎么不识时务,白起也生不出谋逆之心。” 说到西凉王,要离先生终于舍得放下手头的泛黄古书,搓了搓手,一副为老不尊的模样,抖动着花白胡须说道: “陈先生这句话说得倒是在理,不过一直这样看别人脸色,未免有些过分被动咯老头子这辈子不太爱管闲事,但最看不惯的有四个人。” “一个是欧阳老狐狸,一个是忘本的宋听侯,一个是那暴殄天物的六王爷,还有一个便是白起了,其他人爱怎么蹦跶让他蹦跶就是,这四个人要是不识好歹,老头子我还真得豁出这条老命和他们说道说道。” 秦统摇头苦笑,苦笑的是要离先生话语中的秦莫图名字,却不好说些什么,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连擅长和稀泥的要离先生都把持不住那份恬淡,看来白起在几人心中的分量还是相当重的。 “有要离先生这句话,朕便可以多睡几个安稳觉了。” 也没有什么谢主隆恩诚惶诚恐的表现,要离先生重新拿起架几案上的书籍,仔细研读起来,倒是陈平看上去最冷漠,此时却看着秦统关心地说道: “陛下大可不必忧愁,陈平与皇后态度一致,大秦可以谁都没有,唯独不能没有陛下这根脊梁,所以还望陛下平日里以龙体为重。” “说句不中听的,江山现在还是陛下的,谁想抢去也没那么容易,今日御书房内的诸位,会竭尽全力帮助陛下守下这份社稷,不为正统,也为黎民。” 不等秦统回应,陈平态度转变极快,继续刚才略显沉重的话题。 “被动就被动些,没那么严重,北莽思动,只靠大秦不是打不赢,赢了也是残胜,所以西凉很重要,也很关键!” “北海王和蜀王不用费心琢磨,虽然四王爷身边也有个野心不小的郭半北,但四王爷五王爷本就与陛下同根生,不管野心大不大,总归是心向大秦,否则在陛下坐上三军统帅之时就哗变生事了。” “西凉王是本朝唯一一位异姓王,就要复杂得多,防人之心不可无,总是要防一防的,这件事交给要离先生便很稳妥,况且还有蜀王从旁盯着。” “而与北莽一战,四王京会上听徐济所说,不管是不是白起的意思,大抵是不想做出头鸟,最差也不想做唯一的那个,所以才会有三线齐发,并以北海王的青州骑军做先锋的建议。” 略微沉默片刻,见御书房内几人都听得相当认真,陈平也就继续当仁不让。 “在宏观战略上,徐济与陈平观点相仿,都是主动出击最稳妥,不出所料,大秦满朝文武也都会是这个意思,武将们从南宫老将军这里就可以看出态度。” “藏刀收弦了四年多,总归没有磨平一马当先的脾性,主动求战更显得我大秦将士不惧他人,而文臣们以房洞龄为首,考虑的定是希望安居乐业的黎民百姓,自然不希望战事起在中原,能燃烧在北莽境内是最好。” “陈平性子狠,没考虑那么多,单单从孰优孰劣上考虑,大秦北莽都善攻,又都不擅守,虽然据守一方有以逸待劳的天然优势,但我大秦不能扬短避长,仔细研究过后,还得是主动出击。” 秦统缓缓点着头,陈平这般分析与他自己的意思相吻合,当然作为一朝君主,需要考虑的太多太多,但在陈平这一席话中,大抵都说进去了。 “不过陈平说过,守是下策,却也是不得不用的下策,不知诸位可还记得?” 略微皱眉,秦统面露疑惑,而一向大大咧咧的南宫观砚就丈二摸不着头脑,瓮声瓮气地嘀咕道: “陈先生这一通分析,到底是守还是攻?老臣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一直沉默不语的兵部尚书魏廖终于肯开口说话,微微抬头盯着陈平,一字一句咬得很清楚,语气缓慢至极。 “陈先生是否以为西凉会出工不出力。” 微微点头,陈平那双狭细眼眸似乎放出精光,淡淡说道: “出工不出力还好,怎么都不算是捣乱,就怕后院起火,所以与北莽一战怎么走,还得看西凉王怎么选。” 魏廖紧紧跟了一句,“陈先生确定白起会反?” “不确定,不得不防,陈平不避不讳惯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若是西凉王,有造反之心,也会选在大秦与北莽交战之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便是不得不守的道理。” 魏廖不再说话,不知是赞同了陈平的僭越之言,还是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要离先生眼睛依旧不偏不倚地盯着手中古书,淡淡说道: “老头子插一嘴,‘秦栏’埋在西凉边境的那枚隐晦棋子,被欧阳流落那老狐狸搅和了,他倒是没有明着出手,不过让他那么一折腾,以徐济的本事,发现并不难,安全起见,老头子我只能收回来,关门客栈看来是要真的关门了,过些时日看看能不能再浑水摸鱼一次。” 秦统神情肃穆,要离先生安插在西凉边境的谍子可是“秦栏”上等房的佼佼者,隐藏极深。 虽然在明面上略显突兀,可依要离先生的话讲,越明显便越不会引人狐疑,却还是被神通广大的欧阳流落给察觉到,当真可惜。 “以性命为重,谍子可以再安插,莫要白白送了命。” 要离先生摆了摆手,说道: “被发现也没什么,身在高位本就应当被别人惦记的嘛徐济十有八九会无孔不入地计较计较,白起若是因此就要露出爪牙,倒省事儿了。” 小插曲过后,秦统示意陈平继续下去,后者微微点头,说道: “攘外必先安内,旧楚一事上太过错综复杂,若花心思刨根问底,得不偿失,有顾大才拖着就好,至于西凉,只能以退为进,陛下只要肯忍痛割爱,陈平倒有一计。” “哦?相佐但说无妨。” 面向秦统微微欠身,陈平双手自袖筒中抽出,然后慢慢走到房间中央摆放齐整的一方沙盘旁边。 沙盘上纵横交错着一副大秦北莽西域轮廓,大到城邑隘口,小到驿站烽燧,全都详细地铺陈开来。 房中几人全部聚到沙盘四周,聚精会神地盯在沙盘之上。 陈平拿起一支细竹竿,指在西凉王辖内的凉司并三州,淡淡说道: “西凉三州不缺兵马,最缺的是粮草蔬肉,房丞相这些年将漕运驿路逐步完善,却也潜移默化地将西凉与中原的交易买卖堵得厉害,这也是徐济一直耿耿于怀的地方。” “白起不叫苦,并不意味着他能撑得住,陈平与房丞相商议过此事,陛下也应该知晓房丞相的意思,堵不如疏,却不能不堵,关键在于火候。” “堵得西凉太厉害,必定使其破釜沉舟,不想乱也要乱,不堵也不行,养肥了就没那么容易吃下去。” 抽回竹竿在凉莽边境一处名为西口道的狭长地方指了指,然后在凉州边境第一雄关西北关画了个圈,陈平淡淡说道: “此时时机刚好,望陛下与房丞相知会一声,不能再堵,适当放开让西凉看到诚意,然后陛下再拟一道圣旨,让西凉王屯兵西北关,北莽必不会坐视不管,重心难免放在西凉,战线不易拉得太长,北莽也就无暇东顾,不会以幽州为突破口。” 南宫观砚忍不住问道: “要是西凉草草应付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十二章 要人 陈平面无表情,倒是秦统听后眯了眯眼,霸气说道: “他敢!” 点了点头,陈平说道: “以白起和徐济的聪明,肯定尝得到其中韵味,加之让他西凉吸引火力,难免觉得陛下偏心,可西凉王不会明着抗旨不尊,那样就会落人口实。” “虽然素来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道理,但西凉不出兵,便没有‘将在外’的说法,只要白起出兵屯往西北关,只要十万,就是‘不受君命’也没所谓了。” 闭目养神起来,陈平继续说道: “明日复会,陛下只需与三位王爷定下主动出击的策略便好,当然,顾大才的想法还是要听一听的。” 秦统龙首轻颔,“就以相佐所言,朕会命房丞相疏通漕运驿路一事。” 环视在场几人的各自表情,秦统豪爽笑道: “诸位可还有什么要说的?今日不算犯上欺君,有什么便说什么。” 沉默寡言的魏廖略微思忖,出声问道: “以宋听侯的智才,怕是上不了当,况且仅仅是屯兵,还是守大于攻,如何让西凉肯率先出兵?” 陈平面色如常,淡淡说道: “局部战事上有输有赢很正常,计谋上输了便有可能输掉整个战事,相信宋听侯也能想到我之所想,不过没关系,想到归想到,就看他怎么解,解得妙我陈平自然会有后续法子,总不至于输了阵仗。” 看着魏廖脸上那道斜着划过脸庞的伤疤,陈平难得露出愧疚神色,却很快淡漠起来,继续说道: “至于如何让西凉出兵,陈平心中有数,不过还得仰仗陛下的龙威,这个为时尚早,现在谈不着,如今先让西凉王答应屯兵西北关才是关键。” 秦统微微颔首,然后看向一旁扶须静思的南宫观砚,说道: “老将军觉得如何?” 盯着沙盘想了半天也没能想明白为何这样而不是那样,南宫观砚干脆也就不再多嘴显得画蛇添足,相当无赖地说道: “陛下,让老臣带兵打仗冲在最前头那我在行,至于这局势分析,全听陛下和陈先生的便是。” 秦统微微笑了笑,双手拄在烫金的沙盘边沿,沉神片刻后继续问道: “要离先生,谍报一事,还有需要朕支持的吗?” 不知何时离开沙盘再次来到书柜处翻阅古册的要离先生依旧我行我素,也不看向在场几位,在听到秦统的话语后,略微沉神想了想,说道: “战事在所难免,老头子我也就不矫情了,若是太平盛世,秦栏目前的人手绰绰有余,不过若是用在战事,目前的确捉襟见肘。” “秦栏八十七人,上等房六人,宋三娘是别指望了,老头子我也打算让她藏一藏,待躲过风头再用,中等房二十四人,撒出去大半,基本都能用上,可如今重新布局可以用上的棋子不足十人。” 要离先生也不避讳将秦栏的谍子露骨地称作“棋子”,本就是躲在暗处又在刀尖上行走的人,称呼上也就没那么刻意讲究了。 “至于下等房,五十七人中有潜力更进一步的也就那几个,剩下的放出去约莫只能是一命抵一命,幸运点的能换回些有用情报,大多数还是只能挠痒痒。” 摇头苦笑了下,秦统对于要离先生不避讳的说法颇感无奈。 人生下来没有谁比谁命贱,也没有谁必须为了谁,但是在勾心斗角暗流汹涌的朝廷,或是在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战事里,总要有些人是要被牺牲的,也总要有些人待时机成熟后再拿出来被牺牲。 这便是成王败寇里不会被许多人提起记住的无奈幕后。 不再去想这些略微悲苦的现实,秦统和煦笑容依旧,环视着身旁几人,笑着说道: “诸位听听,咱们的要离先生这是在跟朕要人呢。” “陛下,这可是你说的,老头子可没说。” 似乎耍赖上瘾,要离先生终于合上手中的那本古书,相当恋恋不舍地将之重新放回去,这才转过身再次走到沙盘旁边,手中短杨木在沙盘中指指点点。 “目前秦栏放出去六十余人,开战后,大抵都能起作用,不过大多数都是一锤子买卖的生意,用过了不管是死是活就只能收回来。” “北莽c西凉各有上等房两人,原本宋三娘是兼顾这两处的第五人,前些日子被欧阳老狐狸给捅破,相当可惜。” “不过可惜归可惜,只要没折了也就没那么心疼,可终归还是要再放上一人,这样上等房便真的空空如也了。” “这么多年一直想把那人放在欧阳流落身边,却总是拿捏不好火候,那就退而求其次,把他放在凉莽之间也未尝不可。” 回头看了眼低眉养神的高长禄,要离先生继续说道: “反正欧阳流落那边,高总管已经牵上线,不如干脆让老头子我使唤使唤,算借的。” 一直不曾参与秦统几人谋定天下的商议,此刻的“锦狐”高长禄微微抬头,也不去管要离先生的渴望眼神,只是向秦统弯腰说道: “杂家一切听陛下安排。” 要离先生歪了歪头,自然不会计较高长禄的不给面子,几人合作这好些年来,彼此熟稔得很。 “此事你们拿捏就好,朕不管借与不借,结果是好便是好。” 秦统说完后,便移步向御书房龙案,陈平几人也在其身后缓步跟着,这时要离先生摸了摸花白胡须,好声好气地说道: “还有一事陛下似乎忘了啊” “要离先生但说无妨。” 秦统好似知道要离先生要说些什么,也不回头,待来到龙案处站定,举目看着墙壁上悬挂许久的“谋定后动”四字牌匾。 “还是莫言宋那小家伙的事江山代有人才出,我这个老家伙年事已高,也是时候该想想身后事了,不求有个好名声,可这一身不怎么厉害的本事总要有人接着。” 早知道此事躲不过,秦统只好收回视线,再次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转过身看着要离先生。 “那小怪物就这么讨喜?” “都被叫作小怪物了,老头子我自然喜欢得很,秦栏迟早要由他来接盘,早一刻便多一分胸有成竹。” “罢了,朕知先生挂念此事好些时日,若还是不放,恐怕先生以后就要夜夜扰朕清梦了。” “不敢不敢。” 虽是说着“不敢”,可要离先生此刻的表情,让秦统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必须的”的意思。 “给先生不是不可,只不过那小怪物可不服管,用好了说不定就是一招圣手,可用孬了也可能便是满盘皆输的局面。” 要离先生“嗯嗯”了两声,脸上挂满了微笑,也不多说什么。 这时双手拢袖面色惨白带青的陈平眯着眼,刚要插嘴说些什么,好似要离先生能掐会算,抢先说道: “这不还有陈先生从旁看着嘛,坏不了事的。” 见要离先生搬出了陈平作挡箭牌,秦统看了看后者,见陈平微微点头后,也不再过分嘱咐什么,大袖一挥,坐于龙椅之上,神情威严,好像此刻才展露出君临天下的霸气姿态。 “便依要离先生的意思,明日让那莫言宋到秦栏报道,另外,先生还看中了哪位苗子,不必知会朕,提到秦栏便是。” 好似终于实现了毕生最大的愿望,要离先生若不是年纪大了些,恐怕以他的脾性,此刻就要飞奔到秦统面前欢天喜地了。 “谢陛下。” “先生这个谢字可是从来金贵得很,朕就勉为其难地先收下了,好了,几位爱卿也都已说过,那就静待明日四王京会的决议吧。” 秦统说完后,陈平几人皆是展袖低首作揖,然后各自退去,片刻后御书房内只余秦统和高长禄二人。 复而起身,秦统摩挲着右手大拇指上的雕龙玉扳指,说道: “老师有何见解?” 听到秦统问向自己,高长禄双手自袖袍中抽出,恭敬弯腰说道: “陛下,军国大事杂家不便参言。” 微微笑着,秦统也不反驳,右手负后,安静看着几案上烛火昏黄的乳白蜡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老师一定要护好图儿,江湖虽远,却从来不缺凶险。” “图儿身具气数,也心思玲珑,但战事上朕不会让他参与,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这场迟早要来的战事,我大秦胜算最多六成,万一败了,我不想秦氏一族断了香火,没了后人!” “杂家谨记!” 高长禄再次低首应了声,然后抬起头看着秦统略显消瘦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帝王将相也是人,也会有克绍箕裘薪火相传的百姓念想。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话说此时的秦莫图和楚君羡依旧在凉亭内“煮酒论英雄”。 在听到远处传来的两声巨响后,秦莫图皱了皱眉,有些担心沈伴凤和顾欢的安危,坐于他面前的楚君羡也眯了眯眼,片刻后面色如常,淡淡说道: “继续。” 虽然新入四品,体内元气自行运转周天,但此刻秦莫图的探知范围也就方圆几里,自然不会知晓百里之外的事情。 那两声巨响委实让他很是担忧,秦莫图面露忧色,对一脸淡然模样的楚君羡说道: “龙青扬天下皆知,就不用我过多描绘了吧,不去看一看吗?” “不用,一盏茶后,他们自会来寻你。”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十三章 凉亭袭杀 听到楚君羡如此说,秦莫图仔细想了想,以那叶音的通玄本领,自然知晓周短已经身亡,此刻估计也不会过于恋战。随梦小说Щщш.suimeng.lā 不过以他麒麟山向来潇洒不羁的处事方式,还是不好猜测叶音的下一步打算。 而沈伴凤对上那阴阳二老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刚才听梦准的意思,似乎沈伴凤也遇到了棘手麻烦。 估摸着此刻的叶飞鱼必有地支从旁保护,离开了自己,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她,叶飞鱼的安全倒不用自己过分担心。 摇了摇头,秦莫图不再去想,然后站起身来向楚君羡抱了抱拳,说道: “楚兄,你我毕竟立场相左,他日再见,不管是否生死相向,都希望还能与你如今日这般言谈。” 说完后,秦莫图就欲离去,而楚君羡面色依旧,淡淡说道: “别急,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两道身影自凉亭右侧兀自出现,秦莫图定眼一看,正是沈伴凤与顾欢二人! 此时二人的形象可以用残破不堪来形容,沈伴凤面色惨白,嘴角渗血,左臂悬于身侧,显然已经不听使唤。 顾欢也好不到哪里去,披头散发,长须上满是鲜血,而他右腹还有几道血洞在不停趟着血,血头颅大刀也不再扛在肩上,而是用作拐杖般拄在地面,大口喘着粗气。 沈顾二人见到秦莫图后,踉跄着脚步朝后者走来,途中看到安稳坐在石凳上的楚君羡,二人皆是如临大敌。 “顾大哥!凤儿!” 秦莫图在见到二人之时,便已疾步走出凉亭,待来到两人身边后,先是扶住摇摇欲坠的沈伴凤,然后伸出一手搀着顾欢的手臂。 见二人面色寒冷地盯着楚君羡,秦莫图只好低声说道: “自己人。” 见沈顾二人狐疑地盯着自己,秦莫图只好悻悻然地补了一句: “目前是。” 秦莫图之所以如此说,一是因为楚君羡若想害他,也不必等到现在,二来不管是有意无意,楚君羡都算是在周短手上救下了自己,至少此刻怎么算都不会是敌人。 听到秦莫图说出的“自己人”三个字,顾欢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血头颅大刀“哐当”一声掉在一旁。 “他娘的,叶魔头果然名不虚传,老子还真办不了他!” 见到顾欢此刻依旧满嘴荤话,秦莫图稍稍放下心来,还能如此说话,便不算太糟糕。 顾欢之所以在叶音手上小败几招,心中挂念着秦莫图的安危占了很大的分量,这对于逢战必全力以赴的顾欢来说,还是头一次,若是顾欢不管不顾倾尽全力,叶音也未必能够讨到好处。 而沈伴凤的伤势就要严重许多,仿佛浑身虚脱般整个身子皆是靠在秦莫图的身上,此刻也不再避讳那些男女授受不亲的礼仪规矩,眼看将要昏死过去。 “凤儿,你还好吗?顾大哥,到底是谁干的?” 搀扶着沈伴凤来到凉亭处,秦莫图慢慢低下身子,以使沈伴凤的身子能够靠在亭柱,秦莫图此刻焦急万分,脸上也失去了那份自如。 “除了阴阳阁还能有谁!他娘的,都要入土的年纪,欺负一个女娃娃,也不怕传出去让江湖笑掉大牙!” “到底是谁?!” 顾欢还是头一次见到秦莫图这般声嘶力竭地表情,嘀咕了一声“冲我发什么脾气”,便愤懑说道: “哼!阴阳阁这次可是给足了面子,连三大长老之一的青虹长老都出动了,看来势在必行,若不是沈姑娘逆天而为,强行升境,此刻你见到的便是一具尸体了!” “青虹长老” 眼睛眯成一道缝,秦莫图缓缓念叨着“青虹长老”的名字,双拳紧紧握住,然后缓缓站起身形,转过身来面向楚君羡说道: “楚兄,能否助她疗伤,若能救下,算我秦莫图欠你的,日后必还!” 一直不曾言语也一直不曾离去的楚君羡面色淡然,双眼不展波澜地看着秦莫图,“救不了。” 听到此语,秦莫图如遭雷击,缓缓低头看向闭目倚靠在那里的沈伴凤。 “秦老大,别听他吓唬你,沈姑娘乃望气士一脉,我们武人是救不得的,怎么说呢,老子也说不清楚,不是救不得,是没法子救!” “为什么?” “望气士一脉靠采摘天地自然气孕养己身,受了伤减了修为,也只能靠自然气温润养着,自行恢复,不过时间上有长有短,又或者是同为望气士之人输气疗养。” 顾欢艰难地抬起手臂枕在脑后,似乎牵扯到伤口,一阵龇牙咧嘴后,继续说道: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作为观应宗下一代宗主,不可能没有暗手,之所以未曾现身相救,沈姑娘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秦莫图将信将疑,将目光从沈伴凤身上移开,看向楚君羡,后者微微颔首,算是赞同了顾欢的说法。 长舒一口气,秦莫图还是有些担心,蹲下身子就那么盯着沈伴凤的脸。 “死死不了,离我远一点。” 突然沈伴凤嘴唇微动,眼睛依旧不曾睁开,呼吸也紊乱至极,而秦莫图听到前者的声音,没来由轻笑出声,不至于喜极而泣,但也不差了。 “咳没事就好,我就说我们家凤儿福大命大的,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挂掉了。” 重新恢复那副欠揍的表情,秦莫图尴尬的咳嗦一声,挠了挠鼻子,转身走到顾欢身边,好声问道: “顾大哥,你怎么样?” “我靠,再怎么说老子也是一口一个老大的叫着,你现在才想起老子,还能不能跟着你混了!?啊?!果然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再次轻咳一声,“也不能这么说,女士优先嘛。” 顾欢刚想再骂上两句,也算是大战之后过过嘴瘾来缓解一下浑身疼痛。 就在此时,突然顾欢整个身子瞬间弹起,握住血头颅大刀,死死盯住密林深处,而沈伴凤也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乍现! 只见刚才沈顾二人现身的地方再次出现两道身影,一人面若桃花近似妖,一人大袖飘飘仙风道骨。 那两人正是追来此地似乎要不死不休的魔教副教主叶音与阴阳阁青虹长老! 此时的叶音和青虹长老虽然面色上要好过沈顾二人,但叶音黑袍上多了几道划痕,泛着血迹,胸口的银白麒麟图案也已模糊残破。 而青虹长老右腿上一道剑伤深可见骨,很是扎眼,且衣袖破损,似乎更显大袖翩翩。 “小女娃,老夫看你今日能逃到哪里去,还不束手就擒,乖乖从了老夫!” 说到这里,只见青虹长老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凭空在沈伴凤一侧出现,掌风攒动,隐约中还有几道银光闪现,显然是全力一击。 以秦莫图的修为,当然看不清场中一幕,待他发现青虹长老不见踪影之后,猛然回首,只见那青虹长老的一掌已经拍至沈伴凤身前! 顾欢此刻受伤非轻,俨然救护不及,而秦莫图只来得及呼叫一声“不要”,便见到一道黑影突兀出现在沈伴凤与掌风之间。 楚君羡! 只见楚君羡背后的“走江山”长剑已在手中,但并未出鞘,只是右手平伸出去,将手中剑横于身前。 “轰!” 一声巨响自凉亭处响彻方圆百里,一品境界的高手对招不似寻常武夫那般小打小闹,此时青虹长老全力一击,相当于武夫指玄境的深厚气劲实打实地撞击在楚君羡的“走江山”剑身之上。 凉亭瞬间倾塌崩坏,本就造料简单,哪里经得起一品武夫的对轰折腾。 而凉亭四周方圆几十里的的参天树木皆是被窜飞的气劲拦腰斩断,一片狼藉! 尘土飞扬中,只见青虹长老身影倒飞出去,在空中双脚连踏才将将止住身形,飘身落于二十步之外。 相较于青虹长老,楚君羡倒退更远,只见他肩上扛着沈伴凤,在距离倾塌的凉亭百步之外,稳稳站定,毕竟采取守势,难免落了下风。 而修为在几人眼中如同蝼蚁的秦莫图若不是被顾欢拼死护住,此刻早已化为灰烬。 此时口吐鲜血不止的顾欢,虽然伤势更重,却还是手持血头颅大刀,横身拦在秦莫图身前,秦莫图看着前者的狼狈模样,怔怔出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人刚刚站定,一直从旁观战的叶音突然出手,呼吸间便已闪身来到顾欢身侧,手中用作武器的树枝直指顾欢喉咙! 趁你病要你命!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道黑影闪过,楚君羡的身影再次出现,手中长剑轻轻一挑,便将叶音刺出的树枝挑飞空中。 叶音也不恋战,一击不成便抽身而退,飘身落于十步之外。 楚君羡将肩上的沈伴凤轻轻放下,此时后者已经昏迷,待秦莫图接过后,便定定看着青虹长老和叶音。 乱战之后,叶音率先打破僵局,“麻烦,南王这层层后手着实让叶音刮目相看,这么多高手护着你,看来你自有命数,叶音就不奉陪了!” 伴随着说话声,叶音的身影在原地渐渐消失,只留几片落叶随风飘荡,缓缓飘下。 对于叶音的“临阵脱逃”,青虹长老并不介意,本就立场不同,只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罢了。 眯了眯眼,青虹长老将微微颤抖的右手背在身后,向着楚君羡朗声喊道: “旧楚少主也打算趟这浑水,与我阴阳阁为敌吗?”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江湖事江湖了 第九十四章 酒能穿肠,亦能养命 身为南方望气士魁首阴阳阁的三大长老之一,在整个望气士一脉中地位可算是最顶尖的,青虹长老能够第一时间便认出楚君羡的身份也并不稀奇。 望气士最擅长的便是观气望神。 而楚君羡在听到青虹长老那句威胁意味很浓的话语,面色终于有了表情,不过也仅仅是翘了翘嘴角,说道: “本就是敌人。” “好好好,既然楚家少主这么不给面子,那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说完后,只见青虹长老双手在身前画圆,顷刻间便有一道若隐若现的乾坤八卦图案自他身前浮现,待图案圆润饱满之后,青虹长老大喝一声,将乾坤八卦图案狠狠推向楚君羡! 面色依旧古井不波,楚君羡黑衣孑立,缓缓将手中长剑横于身前,下一刻身影却如水波般褶皱消失。 空中似有一道银色电光闪过,只见那乾坤八卦图案瞬间一分为二,在空中挣扎片刻后,便烟消云散。 而楚君羡的身形在消散的图案旁浮现片刻,便再次隐去踪影,下一刻已然欺身来到青虹长老的面前。 “好一招断雷剑法,不亏是呼延定鼎的徒弟!” 见到自己使出的招式被楚君羡一剑斩断,而后者犹自气机不减地杀向自己,青虹长老也不气馁,双脚一踏地面,整个身子向后飘飞而去。 在赞叹对手的成名剑法之余,在空中的青虹长老动作不减,双手合十轻轻一捻,一道画满奇异文字的符箓图影自他双手之间缓缓出现。 楚君羡在身形速度上要快过青虹长老很多,眨眼间便已来到后者身前,只见楚君羡右手握住剑柄,微微用力,又是一道电光闪过,相较于上一道电光更显内敛。 后退中的青虹长老双眼一眯,双手急速递出,那道符文图箓同样急速弹射向显出身形的楚君羡! “哧!” “砰!” 一声划破肌肤的刺耳声音,伴随着一声硬物撞击的生硬声音同时传来。 只见青虹长老身体后退之势更快,狠狠撞在一处树桩之上,又向后倒滑出十余步才将将止住身形,此刻他的左肩处一片血肉模糊,显然受伤不轻。 而楚君羡也同样不好受,身影自黑夜中再次消失,只不过下一刻出现的地方却是秦莫图等人的身前,只见他身影浮现后,双手用力向下一沉,才没有倒滑而出。 两人短时间内交招一二,谁都没有讨到便宜,而青虹长老之所以受创更大,显然是在之前与沈伴凤的交手中已经损耗不小。 “好好好,楚家少主能有这番身手,看来欧阳那老家伙有生之年还有些机会可以蹦跶蹦跶!” 捂住左肩处不停外趟的鲜血,青虹长老高声说着,似乎对于楚君羡的身手相当惊讶。 “楚少主是一定要保下观应宗的女娃娃了?” 楚君羡面色依旧,双手垂于两侧,左手握住剑鞘,眼神淡然地看着青虹长老,也不说话。 “好你个观应宗,做不了我大秦的护国法师,却与那亡国余孽狼狈为奸,这就是那洛浮黎想出来的解救法子吗?” 此刻的沈伴凤早已昏迷不醒,自然不会答话,而秦莫图在听到青虹长老这句“莫须有”的指责过后,面若冰霜。 轻轻将沈伴凤交到顾欢手中,秦莫图面色寒冷地走将出来,淡淡说道: “阴阳阁青虹长老是吗?我秦莫图记住了。” “青虹长老见过六王爷,此时要事缠身,不便叩拜,还望六王爷莫要见怪。” 以他青虹长老的通玄本领,又怎会不知秦莫图的身份,况且数年前便已见过数面,此时待秦莫图说话后才出言“谦卑”,很明显不把他这个“绣花王爷”放在眼里。 对于他的不敬不尊倒没什么愤懑,但秦莫图对青虹长老要擒拿甚至是抹杀掉沈伴凤的举止实在忍受不了,不过此时的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还是留着你的膝盖去跪在秦统面前摇尾乞怜吧,你记住,今天这笔账,迟早让你还回来。” 秦莫图缓缓走到楚君羡身旁,淡淡盯着青虹长老,而后者听到他的话语后,微微皱眉,也不出声询问为何秦莫图会和楚君羡混迹在一处。 虽然阴阳阁贵为大秦王朝最受宠的望气一派,可秦莫图毕竟是王爷身份,又深得皇帝的护爱,如果太过放肆,于公于私皆非明智之举。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遥遥向秦莫图抱了抱拳,青虹长老也不再多说,只是对着楚君羡问道: “楚少主莫非真的觉得观应宗能助你复国吗?” “不是老夫落井下石,这天下大势早已尘埃落定,如今我大秦国祚昌盛,又岂是轻易就能被你等亡国余孽倾覆的了的。” 青虹长老说着还不忘双手抱拳向西北方向遥遥敬了敬,在秦莫图看来,哪还有半点望气士的仙家风范,分明已经被同化为朝廷幕僚,不说谄媚奉承,却带了十足的鹰犬做派。 看到此景,楚君羡很难得地嗤笑一声,淡淡说道: “大楚复国与否,与你无关,多费口舌。” “好好好,楚少主果然目中无人得很,今日老夫若能留下你,也算是为我大秦的太平盛世做出一番贡献了!” “你留不下我。” “那得试过了才知道!” 说完后,青虹长老浑身再次充盈气劲,双眼微微一眯,裹杂着澎湃气机再次杀向楚君羡。 突然青虹长老的耳畔兀自出现一道声音,“够了。” 在听到此语后,青虹长老生生止住身形,而严阵以待的楚君羡亦是如临大敌,将沈伴凤慢慢平躺放于地面的顾欢也咬着牙站起身形来到秦莫图身边。 此刻的青虹长老眼神飘忽不定,片刻后还是敌不过那道语气中的毋庸置疑,双手缓缓放下,然后对楚君羡狠声说道: “今日暂且放过你们,回去告诉那小女娃,永安城不是她观应宗能够撒野的地方!” 说完后,也不待秦莫图几人作出回应,青虹长老腾起身形虚空踏行,几步后便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楚君羡也没有要去追击的意思,站在原地愣神片刻后,便返身走回至沈伴凤身边,蹲下身子一手搭上后者的手腕。 习惯性撇了撇嘴,顾欢如获大赦般重重坐在地上,单手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 而秦莫图此刻奇怪得很,那青虹长老前一刻还是咄咄逼人耀武扬威的架势,怎的下一秒就撂下一句很没志气的话语,就那么“翩翩似蝶”地飘飞而去了。 以他的修为,自然感听不见那声响彻在青虹长老耳边的话语,不过就此刻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再出言询问一二。 秦莫图先是起步来到沈伴凤身边,蹲下身子盯着后者,然后向楚君羡小声问了句,“怎么样?” 待看到楚君羡面色淡然地摇了摇头后,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顾欢身旁,暖声说道: “顾大哥” “老子皮糙肉厚,死不了,他娘的,以前都是老子砍得别人屁滚尿流的,这三十年来还没受过这等鸟气!” 被顾欢打断关则问语的秦莫图并未生他的气,反而嘴角挂起玩味笑容,对于不管什么境地总是能嘴上不输阵的顾欢,秦莫图还是相当喜欢的! 像是变戏法般地自怀中掏出一壶“穿肠烙”,秦莫图拿在手里,然后在顾欢面前晃了晃。 前一刻还是闭眼捂胸一阵龇牙咧嘴的模样,这会儿顾欢耸着鼻子用力嗅了几下,猛地睁开双眼紧紧盯着秦莫图手中的酒壶,眼珠也随着酒壶的来回摇晃左瞟右看。 “我靠!老大你行啊,还会些无中生有的戏法,快快,多弄两壶出来!” 伸*过秦莫图手中的“穿肠烙”,顾欢仰起头来灌下一大口,酒入暖腹,辣没了伤痛,香走了愁肠。 似乎此刻这酒比那灵丹妙药还管用,当真能让人转危为安起死回生。 摇头轻声笑了笑,秦莫图不再管他,起身再次来到沈伴凤身边,伸出一手放在后者的勃颈处,将她扶起身形。 只见沈伴凤犹自闭着眼,却抬起一手伸向秦莫图,“酒呢?” “凤儿,你醒啦!” 秦莫图见状喜出望外至极,整个身子都是凑到沈伴凤的跟前,后者微微皱眉,推开秦莫图的搀扶,独自坐直身子,右手却依旧平伸在秦莫图面前。 那壶穿肠烙是秦莫图在永安城稍歇的客栈内拿来藏于身边的,本就希冀着能给顾欢一些惊喜,也在与霸北帮的打斗中侥幸没有损毁,这会儿实在是没有第二壶可以拿出手了。 小跑到顾欢身边,秦莫图毫不客气地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轻轻晃了晃,见还有些,便再次小跑回沈伴凤身边,将手中酒壶递到后者手中。 “哎,我说老大,老子虽然不是貌美如花的小娘子,你小子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美人忘了兄弟吧!” 不理会顾欢的大喊大叫,秦莫图看着面前大口灌着酒的沈伴凤,说不出来的高兴。 “凤儿,好些了吗?” 似乎铁了心要做忘恩负义的凉薄女子,沈伴凤没有搭理秦莫图的好言关心,待饮尽手中酒,阻拦下秦莫图的伸手搀扶后,艰难地站起身子。 冷冷地看着一旁茕茕孑立的楚君羡,沈伴凤冷声冷气地问道: “为何救我?”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