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撞仙》 正文 1.仙君腹中坐,酒肉穿肠过01 日头有些毒辣,来往的商旅和客人们一边吃着茶,一边看着一个十四c五岁的少年正哭丧着脸,抱着茶棚的柱子不肯松手。 两个坐在旁边歇脚的女客也于心不忍,因为那少年生的皮肤白皙c俊秀可爱,刚才还笑嘻嘻地管她们要糖丸吃,说话的时候两颗小虎牙若隐若现,眼睛里神采飞扬,“姐姐”c“姐姐”的哄得她们一整袋子糖丸都给了他。 可现在,他眼泪就挂在睫毛上,一副风萧萧兮不复返的可怜模样。 “哎哟喂呀!我的小师弟啊!剑宗泱苍就要破势历劫了,这万一走火入魔?万一邪灵趁机侵体呢?你就替我上去看着他!” 一个中年男人头戴斗笠看不见脸,正要扒开少年抱柱的胳膊。 “我不去!我不去!那个鬼地方寸草不生!广寒料峭!没有蛐蛐儿!没有鸟叫!闷都能把我闷死!” “那不是正好清心净修?”男人正哄着他。 “我不修!现在就挺好的!” “哎呀,你就替我去个三日!三日之后我就来接你下来!” “一个时辰我也不去!” “师弟,乖!人人都想上那里的剑意阁参习,你就不想去看看?” “不想!你不是说那个鬼地方的剑宗都禁情割欲吗?他都没离开过无意境天,那就不知道什么好吃!什么好玩!什么好看!喜怒哀乐都没有!欲望也没有!哪里有邪灵能侵体!别瞎担心了!” “你不是喜欢看美人吗?剑宗泱苍两千多年修为,灵气非比寻常,容貌必然也是世间不可见的极品。” “极品又如何?我能摸他吗?我能亲他吗?抬头看他都是大不敬!不去!” 少年摇头晃脑,就是不肯去。 谁知道,那个哄他的人露出了真面目,一不做二不休,唤出了灵兽氿鳐,把整个茶棚都拱上了天。 三日之后,少年站在无意剑海前撕心裂肺地喊着:“师兄!你快来接我回家!不是说好的三日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吃的c喝的都没有!我快死啦!” 又是三日后,他站在原处破口大骂:“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来见我!不然我必烧了你的草庐!推了你的丹炉!灭了你的烤炉!” 三日之后又三日,他茫然地看着云霭缭绕实则剑气翻滚的剑海,可怜巴巴地说:“师兄你再不来带我回家,我就跳下去到时候神形俱灭看你日后如何向祖师爷交代!” “我这里,就这般不好吗?” 似要将这片剑海都冰冻的声音响起。 少年惊得倒抽一口气,连转身都不敢,还打了个嗝,脚下一个踉跄,就要栽下去,后衣领瞬间被拽住,下一刻便被人勒进了怀里。 一抬眼,对上了一双眼。 布满霜寒的墨色琉璃海中,染着欲。 他低下头来看向他,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的容颜却带着蛊惑的意味,强硬至极。 少年顿觉大限将至,莫名其妙后腰疼得要死人! 就在这时候,路小蝉全身猛地一颤,一觉梦醒,睁开眼发现四周没有一丝光亮,他随便一阵乱抓,摸到了大把的稻草。 这已经不是路小蝉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梦里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少年,被送到了什么地方,见到了一位不好招惹的人物,估计就是玄门剑宗之中的仙圣。 这位仙圣的灵光流溢,虽然路小蝉总记不得他的样子,却始终确定那必是让山河日月都相形失色的容颜。 娘啊,梦里被那位高人在腰上这么一勒,跟真的似的,路小蝉想要摸一摸腰, “亲娘哦!睡糊涂了!我这是在仙君泥像的肚子里呢!” 路小蝉抹了一把脸,这医君庙的香火味还是那么冲!连梦都能给熏没了! 只是梦中那个少年的所思所想,路小蝉觉着就像是自己曾经的经历。 不过好像也不是美梦,醒了反倒是好事! “做个梦也是没头没尾,这要是一整个故事,我还能到茶馆里说个书,挣点儿小钱!” 路小蝉遗憾地叹了口气。 八月初五,鹿蜀的医君庙就会香火鼎盛,前来祈愿者络绎不绝。 这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传统,各地的医君庙大多是乡亲或者善人为了积福而修建的,既不像佛门正宗有得道高僧坐镇,也不似那些道家鹤鸣幽谷弟子无数,更加比不得除邪灵正罡风的玄门剑宗,可无论到哪里都能见到这医君庙。 其中据说最灵验的,就是这座。 来上香的多为平头百姓,上的也是一文钱九支的便宜香。 这种香味道呛鼻,能把人鼻涕眼泪都熏出来,根本不像是来拜神的,反而像是哭灵。 在庙里待上片刻,就是用上好的香料沐浴,都盖不住那身香火味儿。 而医君的神像也是泥塑的,中间是空心儿的,里面垫满了稻草。 照理说,泥塑的神像不是过个河都自身难保吗? 而且还是空心的,空心即无心。 磕了无数个头,撒上无数香火钱,无心的医君又能听得进谁的祈愿? 所以路小蝉对这医君神像没有丝毫敬畏之情,从八月初一开始,就窝在泥像的空心里面。 医君像的脚部其实已经裂开了,藏在里面的路小蝉只要把碎瓦挪开,伸手出去,就能把供桌上的供品拿走了。 因为供桌比上香的人略高一点儿,当他们跪下祭拜,就看不见路小蝉动的手脚。 他从小就是个瞎子,所以听觉敏锐,台下的信众们一磕头,他就听得清清楚楚,赶紧出手,在供台上随手抓了一把。 路小蝉收回了手,手里抓到的不知是什么点心,外皮松脆,内里柔软,闻着香得很。 他一口咬下去,里面细腻柔软的红豆沙溢了满嘴。 甜!真甜! 路小蝉双手合十,仰面真心诚意地拜了拜医君。 “多谢离澈仙君,让我有口饱饭吃!” 只是离澈仙君的供桌上虽然满满当当的,但有个大缺点——没有荤腥! 虽然能填饱肚子,却没有油水,真是可惜! 路小蝉嗅了嗅,在呛人刺鼻的味道里,闻到了一丝清幽的紫叶檀香味。 看来是有钱人家来上香了! 供品肯定也是一等一的好!就算没有肉吃,说不定也有什么素鸡c素鸭之类! 路小蝉两腮发酸,馋的不行,一直吞口水。 他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来人派头不小,竟然把庙里的平头老百姓们都给赶走了! “我们也是来给医君上香的,为什么你家主子拜得,我们就拜不得!” 路小蝉吸了吸鼻子:你们还真别拜了!就你们那些香火味儿,医君压根不敢显灵!还不腾云驾雾,躲得远远的! “我家夫人是什么身份?岂能和你们混为一谈!” 隐隐还听见了拔剑的声音。 哎哟,哎哟,估计是哪个修仙的剑门,跋扈得很嘛! 不过这鹿蜀山附近,应该没什么了不得的门派。 多半是从外地慕名而来的。 “这里是离澈仙君庙!你们敢在仙君面前动武!” 胆子大的老百姓还是不肯走。 “对!小心仙君降疫病于你!让你们受病痛折磨!” 这诅咒厉害呢! “你们” 果然方才拔剑的人都忽然安静了下来。 女人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乡亲,在下远道而来,实在有几句私心话想说与仙君,还请各位乡亲们行个方便。” 也不知怎么了,方才还不肯离去的乡亲们都退到了庙外。 路小蝉侧耳倾听,估摸着是这位夫人有的是钱,让手下人“散财”了。 得了好处,这些老百姓们自然要给这位夫人点面子。 路小蝉不屑地勾起嘴角,一点点钱财就能把你们给收买了,什么诚意都掉进钱眼子里了,我要是离澈仙君,我也不帮你们治病去痛! “阿彩!阿香!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把这供台清扫清扫,把夫人准备的供品给医君奉上!” 这习惯了使唤人,又带着几分奴性的声音,多半是个管家。 路小蝉舔了舔嘴唇,靠着医君像架着二郎腿,脚尖转了半圈,心道:来来来,赶紧给本仙君奉上! 他听见了下人们打开食盒的声音,鼻子吸了吸——太好了!有肉! 谁知那位夫人带着怒气斥责起身边的仆从。 “这这可是桂花鲜酿鸡!你们怎么能把它带进医君庙!你们不知道医圣离澈是慈悲为怀的仙君,见不得死物!” 什么?果然有肉! 桂花鲜酿鸡,一听就好吃! 离澈仙君要是真见不得死物,那是他暴殄天物! 不把这桂花鲜酿鸡给吃了,那只鸡如何死得其所? 怎么入六道轮回! 还不得怨念丛生,化成邪灵? 嘻嘻! “还不赶紧拿出去!” “夫人莫急,莫急!掌门也是好心,让厨房给夫人备了桂花鲜酿鸡,好路上解馋!谁知道被这不懂事的丫头给带进仙君庙了?” 刚才还温文有礼的夫人,忽然变了一个人。 饶是路小蝉眼瞎,都能听出她的妒恨。 “好心?我看这不是掌门的意思,而是那只狐狸精!她就是巴不得我得罪离澈仙君,七年无所出,好让夫君修了我!让她坐上这掌门夫人的位置!” “哎哟!夫人!话可不能乱说!掌门若是听见了,又该生气了!” 路小蝉乐了起来。 用臭脚丫想,他也知道这夫人所求是什么了。 八成就是嫁入了某个玄门世家,结果生不出孩子,夫君又娶了妾室,小妾撼动了正妻的地位,于是跑来医君庙,想要医君显灵治好她的不育之症。 那你也该去拜拜月老庙或者送子观音啊! 拜这一团无心的泥巴有个屁用! 就在这个时候,阿彩惊叫了起来:“哎呀!我刚放上去的桂花鲜酿鸡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赶紧找找!怎么回事!” 路小蝉咧着嘴,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剔着骨头。 还能是怎么回事?你们供奉的桂花鲜酿鸡,在下替离澈仙君享用了! 总算吃到肉了! 就是让我此刻身死,也了无遗憾了! 哈哈哈! 翻找的声音响起,供桌上的坛子也被打翻了不少。 路小蝉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只鸡送进了腹中,双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就你们在仙君庙里翻来覆去的,这是来祈愿上香的?更像是来抄家打劫的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吃太饱,乐极生悲了,随同这位夫人前来的一位弟子,发现了一道油腻的痕迹,从供桌蔓延到了泥像的脚下。 他直接用剑柄推开了那块松动的泥砖。 “夫人——这神像是空的!里面有人!” 路小蝉心中一紧,糟糕!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个弟子就已经转到了泥像的后面,一把抓住了路小蝉的肩膀,将他拽了出来。 扣着路小蝉的那只手力气极大,他的脚尖都没碰到地,就被腾空扔了出去。 落地的时候,是趴在地上的。 双手双脚都快摔断了,刚才吃下去的桂花鸡也差点没吐出来。 “神像腹中的稻草堆里还有他吃剩下的鸡骨头!” 倒霉!真是倒霉! 每年的八月,他都会躲在这神像腹中好吃好喝,这都吃了四五年了,没想到今日竟然穿帮了! 路小蝉还没爬起来,就有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背上,将他压了下去,下巴颏在地上撞了一下,舌头被自己的牙给咬了一下,路小蝉的眼泪差点没飙出来。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躲在医君的神像里,偷鸡摸狗!”阿彩的声音扬起。 鸡我是偷了,狗我还真没摸过啊! “我没偷鸡摸狗啊!”路小蝉委屈地说,“只是天气太过炎热,我才在医君像里面避暑而已。” “什么?你一个又脏又臭的乞丐,竟敢在医君像里面避暑!这就是对医君的大不敬!” 阿香看出来,自家的夫人已经气到七窍生烟了,此时不把怒火转移到这乞丐身上,回去之后他们都得受皮肉之苦。 “对!你还偷吃了桂花鸡!” 路小蝉苦着一张脸说:“鸡骨头是你们在医君腹中发现的,那就说明是医君吃了,怎么能说是我吃了呢?” 路小蝉打定了主意,大不了就是被他们打断手脚,他挨打挨得多了,不差这一次半次的。 既然得了乞丐命,能混一日是一日,如若真的混不下去被打死了,说不定下回投胎就不是乞丐,是富贵命了! 有人缓慢地走近了路小蝉,那越来越近的墨竹香他立刻就闻了出来。 几两银子一钱的香料,是那位夫人。 路小蝉心中暗叫“不好”,因为眼睛看不见,他天生对危险有感觉。 这位夫人身上怨气和妒念都不小,揉杂而成浓厚的杀意——只怕不是揍他一顿能够了结的。 “原来是个瞎眼的乞丐!如此卑贱,竟然敢坏了本夫人的好事。” “夫人既然是个瞎眼的乞丐,弟子看他年纪也小,这里又是医君庙,不如” 出声求情的就是那个把他拎出来的弟子。 路小蝉一脸死灰,恨不能在他的脸上吐唾沫。 你还能不了解你家夫人的性子?这世上难得胡涂,你非要那么较真把我给找出来?今日若是我的死期,孽债你家的夫人算头筹,你少说也得背上三分! “既然这小乞丐说,我带进来的桂花鲜酿鸡是医君收走了,我们就来验证一下。” 夫人的声音阴狠至极,听得路小蝉背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 “怎么怎么验证啊?”管家讪笑着问。 还能怎么验证?你是真蠢还是假傻? 路小蝉心中长叹,估计这回自己真的要变枉死的厉鬼了! “还能怎么验证?把他的肚子给本夫人剖开了!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 “夫人息怒!既然是来求子的,就是求善缘的!这瞎眼的小乞丐躲在仙君神像腹中,也许就是仙君在为夫人结善缘啊!” 总算说了句人话! 不过没用! 你家夫人心性狠戾,睚眦必报。她动不了自己丈夫的小妾,肯定要把气都撒在我的身上!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本夫人了?我说,要看他肚子里面有没有桂花鸡,你们就给我把他的肚子打开!” “如果我肚子里没有桂花鸡呢?”路小蝉高声道。 就算垂死,也要挣扎一下! “是啊,夫人万一这小乞丐肚子里没有桂花鸡呢?咱们还是结个善缘,将此事善了吧。如果血溅医君庙,对掌门的名声也不好。”老管家也赶紧开口劝。 娘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路小蝉听到这里,面如死灰,今日他必死无疑了。 “若是他肚中没有桂花鸡,我自然会好生补偿,你们且去买来几只桂花鸡给我塞进他的肚子里!我便不欠他了!” 这位夫人,一来怨恨小妾夺爱,二来恨的就是自己的丈夫朝三暮四,现在管家提起什么鬼掌门,她还不杀了他路小蝉,再把血腥之名全都归给她的丈夫,让她的丈夫名声越臭越好。 “给我开了他的肚子!如若不然,我便开了你们的肚子!” 那位夫人的声音更加尖锐,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她身边持剑护卫的弟子们,各个都低下头来,向后撤了小半步。 夫人抬起手,指甲上的丹蔻就似人血,指着那个把路小蝉抓出来的弟子说:“安桓!你来!” 路小蝉扯起嘴角,安桓啊安桓,谁要你那么爱表现,也不看看你家主母是什么人? 你起的杀孽,以后就是多修行个五百上千年,你都化不开了! 安桓倒抽一口气,自己在门派里本就地位低微,这一次如果没有遂了夫人的意愿,只怕还没回去见到师父,命就没了。 “得罪了” 得罪?你要我的命,而且还不是一剑下去给个痛快! 你开我的膛勾我的肠,如此狠毒,修你脑壳子的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仙君腹中坐,酒肉穿肠过02 安桓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剑尖就抵在路小蝉破烂的襟口,冰冷的寒意让路小蝉连呼吸都不敢。 人死之前,多半会闭上眼睛。 可是路小蝉本就看不见,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瞪着安桓。 瞎子的眼睛本该暗淡无光,但这双眼睛却像是墨玉浸润在水中,明澈无比。安桓只觉得自己这一剑下去,就是真正万劫不复了。 “安桓!你还不动手!” 那位夫人耐性已经全部耗光了,直接从后面推了安桓一把。 剑尖瞬间刺入了路小蝉的肌肤,快要入血肉的时候,只听得一阵嗡鸣,那是上等的兵刃出鞘,与这医君庙的砖瓦共振发出的声响。 安恒的剑脱了手,摔在了一边,一柄泛着灵光的仙剑落在了路小蝉的面前。 冷肃的声音响起。 “是谁胆敢在离澈君前放肆!” 路小蝉手指一颤,自己是拣回了一条命了吗? 除了香火的味道以及墨竹的香味之外,路小蝉闻到了一股清浅的梧桐清香,沁人心脾。 原本死亡来临前的恐惧,也被这股香气莫名化解了。 “你是何人?敢在本夫人面前放肆!” 安桓却急忙站定了身子,抬手作揖:“原来是执梧山庄的朋友,我们来自篷元山孟家,孟道远正是在下的师父。不知尊驾是” 管家一听对方来自执梧山庄,立刻露出一脸谄媚的假笑,凑到自家夫人耳边:“夫人,执梧山庄是南离境天之下的仙剑名门,实力非我们孟家所能及,夫人您” 孟夫人直接挥开了管家,低声道:“我还能孤陋寡闻,没听过执梧山庄?” “在下乃是执梧山庄的掌剑江无潮。” 对方掷地有声报出自己的名号,孟家手握在剑柄上蓄势待发的弟子各个都低下头来,向对方行礼。 管家见孟夫人仍旧不为所动的样子,赶紧凑上前去。 “夫人!各门派的掌剑,都是掌门的首徒,将来都是要继任掌门的!而且执梧山庄的庄主一千三百年修为,在各仙门中德高望重,我们开罪不起。” 意思就是这么大一个门派未来的掌门,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厉害,就孟夫人带出来的这么几个弟子,哪怕一起上,人家江无潮不出剑,也能拍死他们。 “今日得见江兄的鸣澜剑,实在是安桓以及众位师兄弟的荣幸。在离澈君的神像前动武,是我等冲动冒犯,还望江兄海涵。” 江无潮右手指尖轻抬,挡在路小蝉面前的鸣澜剑便飞转入鞘了。 剑身逆风而行,发出的声响就似远在天边却延绵不绝的潮汐,怪不得取名“鸣澜”。 路小蝉仍旧是趴在地上的姿势,不是吓的,而是他胸口被刺中的地方很疼,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执梧山庄的人既然来了,他的命十之八九保住了。 相传,执梧山庄那个修行了一千三百多年的掌门凌念梧,十几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天下名医都没能治好他,各种灵兽的血肉也试过了,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 就在他的老爹老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给他准备身后事的时候,当年还是寂寂无名小医童的离澈在他们庄上留宿,救了他一命,这才有了执梧山庄千余年的仙门鼎盛。 所以,但凡被执梧山庄的弟子撞见有人对离澈君不敬,他们都是要出手的。 江无潮明摆着没把孟家放在眼里,朗声道:“孟夫人如果还要祭拜医君,那就诚心焚香祈愿。如果没了兴致,那就早早离去,与其他乡亲们方便。” “哼,我带来的供品都已经被这乞丐偷了,还有什么好祈愿的!我们走!” 孟夫人这么说,下面的人赶紧带上原本准备的香火供品跟了上去。 当孟夫人路过江无潮的时候,江无潮忽然抬剑,剑柄挡住了孟夫人。 “孟夫人,在下有一言相劝。” “哦,不知道掌剑还有何赐教?” “夫人戾气颇重,若一直心有执迷,这一路从鹿蜀回篷元山,至少三日行程,需得小心邪灵侵体。” 孟夫人眉梢一扬,冷声道:“江掌剑到底是执梧山庄的掌剑,还是我们篷元山的掌剑?本夫人行得端,坐得正,随行弟子也不少,何惧邪祟恶灵!” 说完,就甩袖里离去了。 孟夫人一走,等在外面被太阳晒得汗流浃背的乡亲们一股脑涌了进来。 上香的上香,摆供品的摆供品,比庙会还要热闹。 路小蝉差点没给踩了,还好江无潮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这位小兄弟,你躲在离澈真君像内偷取供品,虽然情有可原,但实在是对仙圣的大不敬,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路小蝉摸了摸胸口被刺破的地方,小声道:“离澈君是寂灭,又不是飞升,敬或不敬,他都不知道” 江无潮愣了愣,随即笑了。 “小兄弟,你还知道关于离澈君的传说?” 听江无潮说话的声音,就知道他心怀坦荡,不是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就计较的人,路小蝉对他倒是挺有好感。 “我听到的传说是这样的——当年邪灵混沌寄身于东墟剑宗的体内,祸害苍生。” “东墟剑宗”这四个字,让江无潮肩头一紧。 “东墟剑宗闯入了无意境天,要把天上的无意剑海引下来,一旦他成功了就会生灵涂炭。于是各派仙首杀上了无意境天,封印了东墟剑宗体内的邪灵。” 江无潮怔在原处,这一战是千余年前的事了。 许多知道东墟剑宗被邪灵入体的仙首都不在了,这小乞丐怎么知道? “这一战是惊天地泣鬼神!四方的剑宗都寂灭了,除了无意境天的剑宗泱苍。医圣漓澈本来是在那里陪伴泱苍,但没想到碰上被邪灵侵体的东墟剑宗找上门来!漓澈为了保护闭关的泱苍,所以牺牲了自己对不对?” 江无潮眯起了眼睛,抬手扣住了路小蝉的肩膀:“你从哪里听来的?” “哎哟!哎哟!你摁得我好疼!”路小蝉的眼睛鼻子都皱到了一起,“我当然是听说书先生说的!在我们鹿蜀,这个故事谁没听过啊!” 江无潮狐疑地松开了路小蝉的肩膀。 “说书先生?故事后来呢?” “后来?”路小蝉扯了扯嘴角,“你请我吃酒,我就讲后面的故事给你听!” “哼。”江无潮笑了笑,“既然在鹿蜀,这个故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随便寻一个人说给我听就是了,还不用浪费酒钱。” 路小蝉心里勾起一抹坏笑,那你就去找别人说给你听好了! 路小蝉起了身,歪歪扭扭走向庙门口。 还没走出门,路小蝉就踩在了之前被孟家的弟子掀翻的供果上,摔了个狗啃屎。 倒霉!真真倒霉! 他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进来焚香的乡亲们都嫌弃他身上脏,没人愿意扶他,他又摔了几跤。 江无潮虽然不喜路小蝉贪小便宜的德性,但还是找来了一根竹枝,递给了他。 “谢了。咱们后会有期!”路小蝉看向江无潮,咧着嘴笑了。 江无潮愣了愣,这个小乞丐全身脏兮兮的,那双眼睛却澄澈无比。 怎么就看不见呢? 真是可惜了。 路小蝉敲着竹竿儿,轻车熟路,来到了镇子上的无肆酒坊的屋檐下。 这几日,在医圣庙里面,虽然吃喝管够,可就是少了无肆酒坊的“醉生梦死”,哪怕是香软的桂花鲜酿鸡入腹,也不够尽兴。 路小蝉这辈子,从不向往功名利禄。 食不果腹,无遮蔽风雨之所,对于他来说也是常事。 他这辈子心心念念的,就是能喝上一整坛的“醉生梦死。他这人一向心大,睡得好,可梦再香也见不到他想见的人。可喝了“醉生梦死”之后,却能见到那位清冷月色下的仙衹。 这就要从他八九岁那年生的那场大病说起。 在大风大雨之中,收养他的老乞丐抱着他在酒肆的屋檐下瑟瑟发抖。 正巧窗边有小二正在收拾桌子,老乞丐就乞求他把客官吃剩下的食物施舍给他,哪怕一口冷汤也成。 小二趁着老板不注意,随手就把那盘子花生从窗口倒下去。 老板素来不喜欢乞丐在自家屋檐下避雨,就呵斥那小二在干什么。 小二情急之下,就把桌面上那壶客人喝剩下的酒也泼了出去,说是往窗外倒剩下的茶水,省得端来倒去的麻烦,还会弄脏了酒肆里的地面。 那一口酒,正好酒泼在了路小蝉的脸上。 当时全身发热神智不清的路小蝉,就舔了了一口“醉生梦死”。 那味道清冷并不辛辣,瞬间化解了他全身高热。 他的身体一阵下沉,魂魄从体内被勾了出去,再一睁眼,沧桑万物逆转倒流,梦回千年。 一轮冷月之下,站立着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身影。 清寂孤绝。 那是路小蝉从出生到现在,唯一见过的事物,可惜在梦里。 路小蝉的梦中有一个少年,身上叮叮当当挂满了瓶瓶罐罐,腰边还系着一个白玉小药壶,壶身上刻着一只乌龟。 那乌龟虽然是刻上去的,却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壶身上慢慢爬动。 少年笑,路小蝉就在梦里跟着他一起开心,少年若是赌气,路小蝉也在梦里跟着烦恼,就好像另一个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 少年满怀期待,跑向那道月光下的影子,跳起来正要从后面揽住那身影的脖子,对方只是冷声道了句:“放肆。” 瞬息之间,天地万象威压而下,碾压他的心神,他觉得自己就快喘不过气来。 “你这人好无趣啊!自己无趣也就算了,我来了你无意境天,就是你的客人。一个好脸色都没有”他低下头来,踢了一下面前的碎石。 那碎石跳跃着,就快要碰上对方的脚跟。 少年在心里窃喜,仿佛让对方的衣衫染上一点丁点尘埃都是喜乐之事。 可嘴角还没来及勾起,那粒碎石便如同尘埃一般在对方的灵压之下驳裂烟散了。 少年翻了个白眼,往地上一坐,从腰间拿了药的壶,拔了木塞,饮了一大口。 “我又不是想冒犯你,就是想请你尝一尝我新酿制的药饮!” 对方就像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动不动。 “它的名字呢,是——‘酒撞仙’!怎么样?有意思吧?” “世上没有酒能让你喝醉,这药饮中加了一味灵草,名曰‘随心所欲’。它虽不是酒,但能醉仙!还能让你醉倒之后心里的欲望无处藏身!” 少年兴奋地把一幅空白的画卷甩开:“我在你的剑意阁里找到了这幅‘镜花水月’!任何人站在‘镜花水月’前,画卷里都会照出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那身影无动于衷。 “你敢不敢跟我赌?喝下我的‘酒撞仙’,站到‘镜花水月’的面前,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少年拎着药壶起了身,将它递出去,对方却连一个转身正眼都没有。 素衣男子淡然地路过了少年的身边,少年正要跳起来去看对方的脸,却被对方伸出的手轻而易举地给摁住了脑袋。 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没有看到对方的正脸。 “唉——你说你们修真有什么好!禁情割欲!万物皆空!你白白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别人看不到,你转过身来给我看看又如何嘛!” 他对着那道人影说了半天的话,口都干了对方也没个回应。 想了半天,他终于想到一个也许对方会有所回应的问题了。 “人可以成仙成佛,却永远成不了神,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两个字而已,四面峭壁仿佛都渡上了寒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醉生梦死01 “因为欲,是人的本性。你可以不看它,不触碰它,假装它不存在,但它永远都在那里。追求‘无欲’的境界,本身就是执念。” 那一刻,那个人就要转身了,路小蝉的呼吸都拉长,他借着小少年的眼睛想要看清楚那人的样子,可梦里的一切倏然破灭。 梦醒之时,路小蝉这一场大病,莫名其妙就好了。老乞丐都说他福大命大。 路小蝉却气店小二倒下来的花生米,老乞丐全吃了,路小蝉一粒都没吃到。 老乞丐毫不在意地说你病得连嘴都张不开了,哪里咽得下花生米啊! 路小蝉预感梦中挂满瓶瓶罐罐的少年就是自己,而那个不苟言笑的谪仙一定是对他非常重要的人。 当他把自己的梦告诉老乞丐的时候,老乞丐却开玩笑说你上辈子过奈何桥的时候肯定是撒了孟婆汤。要不然就是听故事听多了,把自己也放进故事里了。 路小蝉却认定那不是故事,说不定自己出身仙门,梦中那个冷清却仙气四溢的身影就是哪家的玄门宗师,能治好自己的眼睛。 老乞丐又笑了,对他说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不会被美色迷惑,谁知道路小蝉梦中见到的男子是仙还是魔。 老乞丐还神叨叨地说什么“一念成神,一欲入魔。” 路小蝉不理睬老乞丐,时不时就守在酒肆之下,盼着有一日能再饮一口“醉生梦死”,他并不好酒,可似乎只有大醉一场,兴许能再见梦中的谪仙一面。 只是没想到,三日之后老乞丐就是吃花生米把自己给呛死的。 路小蝉对花生米没有怨念,却忘不了梦里面的身影。 可在这之后七八年过去了,路小蝉哪怕偶尔喝上一两口“醉生梦死”,都没有醉过。 不醉,就无梦。 无梦,自然撞不到仙。 路小蝉笃定,肯定是酒肆老板黑心,酒里面不知道兑了多少的水,才让人喝不醉。 正胡思乱想着从前做过的梦,路小蝉就听见酒肆对面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 “阿宝!阿宝!为父走遍大江南北,终于找到你了!” 路小蝉一惊,阿宝也是一个乞丐,他们两个,一个瞎一个哑,岁差不多,经常为了抢吃的大打出手。 按道理瞎子和哑巴打架,瞎子肯定吃亏,但是路小蝉总能把阿宝打的满地找牙。每次都是阿宝可怜兮兮看路小蝉吃东西。 但没想到阿宝竟然时来运转了? 父子二人当街相拥大哭。 “阿宝!你慢点吃!慢点吃啊!我们罗家良田千顷,最不差的就是吃的!” “唔唔唔”阿宝此时狼吞虎咽,他老爹说什么,他压根就听不进去。 “我可怜的儿子啊!还好有你脖子上的枫叶胎记,不然为父我真不知道如何寻你了!你放心,就算你口不能言,为父也会好好待你,给你取几个媳妇,好好照顾你!” 罗家的家丁给阿宝换了衣衫,他老爹亲自背着阿宝上了马车,就这么走了。 路小蝉愣坐在那里。 店小二支开窗子,笑着调侃:“喂,路小蝉,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啊!从前是你欺负阿宝,这会儿阿宝的亲爹来寻他了!人家就要去过吃穿不愁的好日子了!你再看看你诶诶诶!路小蝉,你怎么哭了啊!” 路小蝉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一双眼睛也红了。 店小二在这窗下见过他无数次,照面打多了,也有些情面,见他忽然哭了,竟然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你你别哭了兴许,你也有什么爹爹娘亲在寻你呢?只是,只是还没找到你而已!” 路小蝉眼瞎心不瞎,他知道自己之所以会成为乞丐,说不定就是因为生下来眼睛就有问题。他的亲爹亲娘怎么可能来寻他? “普天之下,我就欺负的了哑巴阿宝!现在阿宝跟着他亲爹走了!我就没人可以欺负了啊!” 店小二顿在那里,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概没有人能体会路小蝉此刻真正的心情。 虽然他平日里和阿宝总是打架抢饭吃,可彼此却是个寄托。 阿宝现在跟着他的亲爹走了,路小蝉只怕再不会有朋友了。 没过多久,那辆马车又转了回来。 阿宝从车上跳了下来,冲向路小蝉。 店小二赶紧拍窗:“赶紧跑!阿宝来找你寻仇了!” 走过路过的都围上来,要看路小蝉倒大霉。 谁知道阿宝飞扑进了路小蝉的怀里,唔唔唔的哭着,哪里是要寻仇,明明难舍难分啊! 路小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阿宝的后背:“阿宝,你去吧,我就不跟着你去了。” “唔唔唔”阿宝摇着脑袋,拉着路小蝉的胳膊。 路小蝉把阿宝拉到了自己的身边,小声道:“阿宝,你听着,富贵人家不比寻常百姓。你爹丢了你这么许久,肯定不只你一个儿女。你爹对你心怀歉疚,一定会找大夫治你的哑病,你且记住,就算能说话了,也不要叫人知道。吃饱喝足,凡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阿宝泪如雨下,还是要拽着路小蝉走。 “你此去,吃穿不愁,但是必然寄人篱下。我路小蝉自在惯了,眼睛又瞎,看不到别人的脸色。 你记住我说的话,也许能一世平安。” 阿宝的亲爹也下了马车,他知道儿子是舍不得朋友,本来只要儿子能开心,多养个瞎子乞丐也没什么,但回去免不了会被现在的夫人嫌弃。 路小蝉不跟他们走,也算有眼力了。 阿宝的爹扔了一袋银子给路小蝉,算是谢过这些年路小蝉对阿宝的照顾了。 路小蝉有了钱,摸了半天正要递给店小二,买上几坛“醉生梦死”,有人从他的身边疯跑而过,把那袋银子给顺走了! “娘的——” 路小蝉气得吐血,好不容易就要喝到嘴边的酒,又没了!没有酒怎么到梦里见他想见的人! 江无潮就站在离路小蝉不远的地方。他修行多年,听力比凡人敏锐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本来以为这个躲在医圣神像里偷东西的小乞丐一定会跟着那个阿宝走,但没想到他不但没走,还对阿宝说了那样一番话。 此刻那一整袋银子都没了,他也没高声喊捉贼,只是叹了口气又坐回了原处。 江无潮走到了路小蝉的面前,半蹲了下来,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路小蝉却勾着嘴角笑了一下:“哈哈哈,江无潮,你来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梧桐清香啊。” 江无潮颔首一笑。执梧山庄位于执梧山巅,山上满是梧桐树,大多都生长了千百年,自然也有了灵气。 江无潮从小在执梧山庄长大,身上免不了不沾染了梧桐清香。 “那人抢了你的银子,你为什么不喊?” “我为什么要喊?”路小蝉歪了歪脑袋,“就算有人把贼人拦住了,抢下了银袋,谁会把银子还给我?当然,除了你,江无潮。” “你也太悲观了。好心人还是会有的。” “我在这里长大,这里每个人的性格脾气我都了解的很。我一个混吃混喝终日不劳作的瞎眼乞丐,忽然得了一大笔钱银,他们都会怎么想?” 路小蝉勾着嘴角,那双眼睛却是流光溢彩,带着狡黠。 江无潮环顾四周,看见那些男女老少,果真没有人对路小蝉有一丝同情,街边小贩甚至都在幸灾乐祸。 “我只是丢了一袋钱银,没有人为了这袋银子谋我的性命,已经是运气了。而且罗员外给我那袋钱的时候,说的是多谢这些年对阿宝的照顾。我自问没有照顾过阿宝,无功不受禄。这袋钱,没了,便没了呗。” 江无潮叹了一口气,开口道:“你倒是生性洒脱。我们修仙讲求‘割欲’,心无邪欲,才能登峰造极。如果你的眼睛看得见,倒是修仙的好料子。” “什么?割欲?我有欲!我要每天都吃得饱饱的!穿的暖暖的!最重要是每日喝上几坛‘醉生梦死’,到梦里会我的美人!修仙什么的不适合我!江老哥你慢慢来啊!我等你修成正果好照拂我啊!” 江无潮低声笑了,随即又一把扣住了路小蝉的手腕,简直要把路小蝉的腕骨都捏碎了。 “我问了很多人,没有人听过离澈君的故事。你说谎骗我!” 路小蝉挣不脱对方。 “一千多年前无意境天之战,寻常的说书先生岂能知晓?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 “你你快放手快放手我告诉你就是了!” 江无潮这才松开了路小蝉。 “确实不是听说书先生说的” “那是听谁说的?” “是曾经收养我的老乞丐,讲给我听的!不就是些玄门剑宗的传奇,半真半假!” “那个老乞丐人呢?” 路小蝉抬手指了指天空。 “他他飞升为仙还是为圣了?是哪家的掌门?” “他死了。被花生噎死的!” 江无潮哽在那里。 “你不是来自仙家名门吗?这些作古的先贤先圣的故事,还不比我清楚?” “家师对当年的事极少提起,但是他一直对离澈君心怀敬意。身为他的弟子,我也很想知道当年在无意境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能找到离澈留下来的仙迹,慰藉家师。” “原来是这样。可是老乞丐跟我说的,都是些传闻,肯定还少不了他的瞎编乱造啊!” “就是那样,我也想听。” “那行。你请我吃酒,我讲故事给你听。” 江无潮摁住了自己的额头:“这酒是有多特别?让你念念不忘?”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喝了这酒,大醉一场,能看见美人!不然怎么能叫‘醉生梦死’呢?”路小蝉一脸认真地回答。 江无潮哼了一声,将他拽了起来。 “美人?你一个瞎子,确实只能在梦里见美人了!” 弯起嘴角一笑,路小蝉相信,梦中人只要肯转身,定然能让天地都失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醉生梦死02 路小蝉活了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走进了无肆酒坊。 老板一看路小蝉,就冲上来赶人:“小乞丐!你别在我酒坊里乞讨啊!扰了客官们的兴致!” 江无潮直接将一锭银子扔进了老板的怀里:“我今日就是要请这个小乞丐吃酒!这些够还是不够?” “够!够!当然够!”老板在银锭上咬了咬,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江无潮特地将路小蝉带到了窗边,这里清净,无人打扰。 路小蝉一坐下,就抓了一把花生米,往嘴里送。 “哎哟,总算让我有机会伺候你一回了啊!” 店小二正要给江无潮和路小蝉倒茶水,路小蝉却摇头说:“你给江老哥倒茶就好,我是要留着肚子吃酒的!” 店小二笑了:“你啊,这么多年,怎么就对我们家的酒那么痴迷呢?” 路小蝉朝江无潮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我心有执迷,修仙是没出路的!” 江无潮笑了,亲自给路小蝉倒了一碗酒:“赶紧吃你的酒!把那个老乞丐跟你说过的故事,都说一遍!” 路小蝉一口气喝了一大碗下去,精神抖擞地把老乞丐说过的故事讲了出来。 “你可知道无意境天的别名是什么?”路小蝉笑嘻嘻地问。 “我当然知道,无意则无欲。所以它的别名就是‘无欲之巅’。”江无潮回答,“天下的邪灵,皆以欲念为食。所以修真之人讲求清心寡欲,避免邪灵侵蚀。” 路小蝉喝了一大碗酒,接着说:“无意境天的每一任剑宗从出生到死,听说都不会离开无意境天。” “你难道知道为什么?”江无潮笑着抬了抬下巴。 “因为那里除了日月星辰和玲珑寒玉,就没有别的颜色;除了不死树‘奉天’的枝叶,就没有别的食物,自然也就没有别的味道;而自大洪荒开始,无意境天的每一位剑宗寂灭之后,他们的剑意残念就会萦绕在天空之上,剑势威压之下,除了‘奉天’和当任的剑宗,就没有其他活物。它是一个无色c无味c无生c无死,完全没有欲望沾染的地方。” “我明白了,正是因为远离世俗的欲念,所以每一位无意境天的剑宗都能冲破‘大势’的境界,接近于神。” 路小蝉一拍大腿:“对啊!当东墟剑宗被上古邪灵混沌控制之后,不是冲上了无意境天吗?结果肯定就被这位无欲的剑宗给干掉了啊!” 路小蝉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那场仙魔大战。 起码喝了三四坛酒下去,路小蝉还是一点醉意都没有,除了被店小二扶着去如厕放水,走路连晃都没晃一下。 看来这酒里面是真的兑了水了! 等他从茅厕回来,老板已经让人端上了鲜嫩的烤肉。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总不能小乞丐,小乞丐的一直叫你。” “我?你叫我路小蝉就可以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江无潮竟然手滑打翻了一坛子的酒。 “喂喂喂!你这是怎么了?” “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路小蝉啊!收养我的老乞丐在路边一棵大树下捡到了我,树上蝉鸣不绝,我又因为饿肚子在哭闹,比蝉鸣还招人厌烦,所以就叫路小蝉了。” “你你可知道医圣离澈君的名字是什么?”江无潮问。 “离澈君,那不就叫离澈了!”路小蝉好笑地说。 “不不不!世人只知道他的仙号。‘离’取自‘生离死别’。‘澈’就是‘通透’的意思。离澈这个仙号,意思就是看透生离死别。离澈君寂灭一千二百多年,还记得他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那他的名字是什么?” “路小蝉。” “我在啊。” “不,我说的是离澈君的名字,就是路小蝉。” “啊?”路小蝉抓了抓脑袋,难不成他还有仙缘,竟然能和医圣同名? “那肯定是音同,字不同吧?” “也是你的蝉,是树上的蝉。医圣名字里,应该是‘禅心’的禅。” “就是啊。人家是医圣,怎么会拿虫子当名字啊!”路小蝉抿了抿嘴,凑向江无潮,“而且离澈君舍身取义,神形俱灭,虽然让人敬佩,但是他的名字是不是也有点不吉利啊?” “你——”江无潮一听路小蝉说离澈君的坏话,差点拔剑,“你敢说离澈君的名字不吉利!” “你别激动啊!老乞丐跟我说,他寂灭的非常惨,无意境天的剑宗泱苍甘愿耗费六百年修为都没有抓住他的元丹!所以,他的名字取不得!” 路小蝉万分认真地说,但是对面的江无潮却陷入了深思。 他总觉得不会那么巧合。 老乞丐不但知道医圣的故事,还知道当年无意境天的那场仙魔之战。 就连剑宗泱苍散了六百年修为要抓住离澈君丹元的事,老乞丐竟然也知道? 那么恰巧,他给收养的小乞丐起名字叫“路小蝉”。 难不成是高人隐于市?当年的仙魔之争,老乞丐也在场? 他们身后的酒坛子堆做了小山,路小蝉抱着一个酒坛,正在豪饮。 江无潮托着下巴,看着对面的小乞丐,陷入了沉思。 “路小蝉,我修行了几百年,这普通的酒灌不醉我也就罢了。怎的,你喝了这么多,却没有一点醉意?” “这酒,也就比白水爽口一些!哪里喝得醉什么人?”路小蝉轻哼了一声。 “你确定?”江无潮侧目看向对面。 那里有个中年人作诗饮酒,仅开了一坛子酒,就醉倒了一半。 这“醉生梦死”怎么可能只是比白水爽口一点? “诶!小乞丐!你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我们家的酒后劲儿大着呢!”店小二高声提醒。 “能有什么后劲儿啊!我看就是” 路小蝉刚抬起手来,一句话没说完,只听见“咚——”地一声,直落落栽倒在桌上。 江无潮愣住了,饶是他反应快,也没接住路小蝉的脑袋。 “路小蝉?路小蝉!你是是喝醉了吗?” 一阵天旋地转,路小蝉的心脏一紧,魂魄就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死死勾住,拽出了他的身体。 他伸手扑腾,耳边仿佛是水流灌进来的声音。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清冷皎洁的月色之下,一个修长优雅却模糊到看不清轮廓的身影向他款款而来。 “小蝉,你说的故事,对,也不对。” 那声音温润却克制,仿佛忍受着无可抵抗的侵蚀。 “什么‘对也不对’?”路小蝉站在那里,只想冲上前去,看清那个人的脸。 “无意境天确实无色c无味c无生c无死,但却并非无欲。” 他的声音仿若耳鬓厮磨,却又像是从遥不可及的天外传来,带着捉摸不透的回响,声声落在心头。 “什么?” “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但凡有了一丁点想要的,便是滔天欲念。” 路小蝉愣在那里。 “你不记得了吗?” 那身影的衣阙随风一扬,路小蝉又看见了那个少年,盘着腿,撑着脑袋靠在一个冰莹透彻的案台前。 “我要回家!这里冷冰冰的!桌子是冷的!榻是冷的!你也是冷的!” 少年气鼓鼓的表情,就像一只青蛙。 “那么有什么是不冷的?”案台另一侧的男子随意地开口问。 就算看不到他的脸,路小蝉也知道这素衣的男子灵气如琉璃银霞,必然是世间难得一见的蓝颜。 “有啊!我啊!我就是热的!不信你摸摸看!我和你这个玲珑寒玉制成的案台温度是一样的吗?我和你翻看的书简温度是一样的吗?” 少年一把抓住男子的手,摁在自己的脸颊上。 就像被熔岩烫伤一般,男子收回了自己的手。 “还有!你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硬邦邦的!你也是硬邦邦的!” “那有什么不是硬邦邦的?”男子还是用全然不在意的语气反问。 少年环顾四周,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拍着自己说:“我啊!我是软的!” 男子就像没听见一样,闭目养神。 少年拽过他的手,一只摁在案台上,另一只又摁在了自己的脸上。 “感觉到了没!你的案台,轻轻扔个鸡蛋上去都会裂掉!可我就不会!” 少年说话的时候嘴唇一开一合,男子的手指恰巧掠过了他的上唇,就像是有什么不明白一般,一遍一遍不断地抚摸过他的嘴唇,越来越用力。 “你想要我闭嘴也不用这么掐我!”少年皱着眉头正要歪过脸,柔软的舌尖正好蹭过了对方的指尖。 男子就像没听见少年的不满,将自己的手指挤入少年的唇间,触摸他的舌尖,轻轻抚弄,撩滑拨动。 “你干哈别呜呜呜舌头!” 少年越是侧开脸,男子就越是扣着他的下巴,要少年看向他。 直到少年圆圆的眼睛里浮起一片晶莹的水光,眉头紧紧皱着,握着拳头像是用了浑身的力气咬住了他伸进来的手指。 男子只是微微用了一点真气,就弹开了他的上颚。 少年哗啦一下跳起来,离开了老远,但还是没忘记叫嚣:“我跟你说!你还不叫老骗子来带我回家!我每天吵死你!吵到你走火入魔!” “你随意。”男子淡淡地回了少年一句。 夜里,少年在半睡半醒间瑟瑟发抖,蜷缩着身体小声咒骂着:“个老骗子!把我骗到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乌龟不靠岸的地方也就算了!连床被子也不给我!冻死我了!” 隐约间,素衣男子坐在他的榻边,手掌伸过来,先是覆在他的头上,接着小心翼翼地又碰了碰他的睫毛。 “我好冷。你要么给我十床被子,要么滚蛋!”少年吸了吸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醉生梦死03 “在玲珑寒玉中修炼一日,可抵寻常修真的一年。” “我又不要成什么仙圣!浪费那老鼻子力气作甚” 少年小巧的舌尖在说话的时候若隐若现,男子直落落地看着他的唇缝间,倏然将自己的指尖挤了进去。 少年本想再狠狠咬他一口,谁知道他的指尖渡了一丝真气进来,冷得发抖的身体缓缓暖了起来。 少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用力吮吸,真气在他的体内一个小周天,他便迷迷糊糊要入睡了。 “你是不是没摸过活人啊!” “没有。” “我那老骗子师兄你都没摸过” “没有。” “那正好!你赶紧叫老骗子来带我回家!然后你想怎么摸他就怎么摸他!”少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为什么要摸旁人?明明你是暖的,软的。” 男子缓慢地倾下身来,他的发丝从耳边吹落而下,柔和地落在少年的脸颊上,绕在他的颈间。 “小蝉,告诉我,你此时在哪儿?” 明明是无欲而冰冷的声音,却带着无限的诱哄。 “我在鹿蜀啊!”路小蝉的心神忽然与梦中榻上的少年合二为一,他只觉得覆在自己身上的男子味道好闻极了。 男子问什么,路小蝉就像被对方牵着魂魄,轻声回答。 那道身影瞬间消失不见了。 路小蝉伸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他,抱紧他,但揽入怀里的除了洗练冰凉的月光,什么也没有。 “我在鹿蜀!我在鹿蜀!你你是谁?你在哪里?” 路小蝉用尽全力叫喊着,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而且一旦梦醒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想问清楚你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在找我呢? 这一醉,便是整整三日。 江无潮怎么拍也拍不醒他。 原本酒肆的老板叫来小二,要把路小蝉给扔出去,但是江无潮却又甩了一定银子给他。 “就让他在这里睡。他愿意睡到几时就几时。我且去办点事情,回来就寻他问话。” 江无潮还有事情要办,不可能守着路小蝉。 但是路小蝉终归是吃了他请的酒,才醉死过去的,江无潮自然不能看着他就这样被扔出去。 “路小蝉,愿你梦中真的能见到美人,也不枉大醉一场了。”江无潮临走的时候,看着路小蝉睡得都快吹起泡泡的样子,好笑地说。 于是接连几日,前来酒肆的客官们都会看见这个小乞丐在角落里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 老板每日还担心路小蝉真的死了,嘱咐店小二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探一探他的鼻息。如果真的没气儿了,就赶紧扔出去,免得给酒肆召来晦气。 在路小蝉醉酒未醒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在醉生梦死的酒气以及各种食物的味道之间,闻到了一种这辈子从来没有闻过的淡香。 就好像是深夜即将过去,晨曦将至,昼夜交替时枝头露水的味道。 夜的冷淡与晨的清绻相融合,若有似无,却又无法忽略。 似乎有人就坐在他的身边,垂着眼帘看着他。 那人也许抬起了手,可每每指尖就要碰上路小蝉的时候却又死死收住了,忍得握拳时全身绷紧,像是巴不得把自己都给捏碎了。 这般的克制 路小蝉没来由的想起了老乞丐对他说过的话。 ——只有极致的欲望,才需要极致的克制。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为何让自己忍得如此辛苦? 路小蝉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耳边是客官们吃酒品菜,聊天胡侃的喧闹声。 路小蝉砸了砸脑袋,这才坐起身来。 睡了太久,他四肢都僵硬了。 “哎哟,路小蝉!你再不醒,我都要怀疑你是个死人,直接给你扔外面了!” “去去去!我且死不了呢!” 路小蝉摸了摸肚皮,他好饿啊。 “有吃的没有?” “你在这儿睡了整整三日,没把你扔出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要有吃的!” “那不说这个我喝醉的这几日,可有人” “有人什么?” “有人坐在我身边?” 店小二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路小蝉,你是不是真的吃酒吃坏了脑子?你全身脏兮兮窝在这里,苍蝇就在你头上坐窝,你觉得有谁会愿意坐你身边?” “你说的也是有道理。” 看来是自己醉了酒,做了梦。 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明明以为那阵淡淡的味道,是梦中的男子终于找到他了呢。 “臭乞丐!你醒了?醒了就赶紧走!都在这儿睡了三天了!你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让我平白少做了生意!” 老板见路小蝉醒了,立刻就来赶人了。 “我走!我走!我这就走!” 路小蝉捡起自己的竹枝,与店小二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往他的手里塞了个馒头。 两人都很有默契,一句话都没说。 走出了酒肆,正当午时,虽然路小蝉感觉不到日光刺眼,但是晒在身上的热烫却是实打实的。他摸着墙沿,走去一个小巷,那里晒不着日头,正好避暑。 只是走了还没两步,就听到了忽急忽缓的呼吸声,衣物窸窣,木板吱吱呀呀。 路小蝉顿了顿,咧着嘴一笑。 唉,我的亲娘啊,人家在办事儿呢! 这事儿不是该晚上办吗?光天化日的,多不好啊! “你这死鬼!怎么就完事儿了!” “我这不还是担心你家那位回来了,吓得你肝胆俱裂吗?” “讨厌!” 路小蝉搓了搓胳膊,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原来是壬二娘在偷人呢。 这女人凶的很,就是让路小蝉睡她,路小蝉都没那个兴致。 他刚一转身,影子掠过窗棂,正好就被壬二娘给看见了。 “谁?是谁?” 路小蝉赶紧拔腿就跑,别看他是个瞎子,这一带哪儿有转弯,哪儿的墙角秃了块儿砖,他都一清二楚。 壬二娘把衣衫一批,鞋袜草草一穿,就追了出去。 她拽了一把自己相好的:“还不快追!你还想他出去胡言乱语吗!” 两人一路追出了巷子,路小蝉别看杆儿瘦,但是他知道一旦被壬二娘给逮住了,铁定会被“杀人灭口”。 路人见到一身破烂的小叫花子,都纷纷让开,路小蝉倒是跑得顺畅了,壬二娘在后面奔得上气不接下气。 “救命啊!救命啊!壬二娘偷人!还要杀人灭口啦!”路小蝉一边大声喊着救命。 壬二娘的相好一听,立刻遁走了。 “臭叫花子!你还敢污蔑我!看我不扒了你层皮!”壬二娘气急败坏。 路小蝉的力气也用尽了,再也跑不下去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死猪也是不怕开水烫的。 他往地上一坐,梗着脖子问:“若不是我撞见你偷人,你追我作甚!” 周围的路人也好,摆摊儿叫卖的也好,都看了过来。 壬二娘的官人是个屠户,他听见路小蝉嚷嚷的声音,拎着杀猪刀就过来了。 “怎么回事!谁说我娘子偷人了!” 一听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壬二娘吓得满脸煞白,想也不想就开口道:“官人!官人你别听这乞丐胡扯!是他贼喊捉贼!” “我是贼?哈哈哈!荒谬!我路小蝉眼瞎!方圆几里的乡亲们谁不知道啊?我怎么摸进你家门,怎么偷东西啊!” 说罢,路小蝉还站起来蹦哒了两下,他衣衫褴褛,什么钱财都藏不住。 屠户的脸色大变,握着屠刀就像是随时要把壬二娘给砍了。 “我说的是你你偷看我沐浴!” “我偷看你沐浴?我都说我是瞎子了!看你什么啊!”路小蝉叉着腰。 周围的乡亲都开始指指点点了。 屠户的手摁住壬二娘,就算不剁了这女人,回去肯定也免不了一顿毒打了。 “官人!官人你信我!我沐浴的时候,这小乞丐就在窗户下面!我没骗人!他就算不是想要趁着我沐浴的时候偷东西,也是一边偷听,一边想着一些污秽之事!” “壬二娘!你可省省吧!就你那泼妇一般的性子,我就是想什么云雨巫山,我也不想你啊!” 路小蝉这么一嚷嚷,又引起了一阵笑声。 壬二娘一把抱住了屠户,小声道:“官人官人,真是他欺辱了我!你若是还让他继续胡言乱语,坏了奴家的名声!奴家以后可怎么做人啊!” 路小蝉一听,这可不得了!就算壬二娘再不守妇道,屠户肯定也是要关起门来教训的,在外面,他铁定是要维护自己的颜面! 完了完了! 路小蝉刚准备跑路,那屠户一脚踹在他的后心上,力气之大,路小蝉的心肺差点儿喷出来。 接着又是一顿拳打脚踢,每一下都几乎要把路小蝉的骨头踹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小蝉,不疼了。 “你这个死叫花子!竟敢偷听我娘子沐浴!看我今日不踹死你!” 路小蝉蜷起身来,疼得出不了声。 周围的乡亲们见那屠户满眼赤红,身上青筋暴起,纷纷退开,不敢上前劝阻。 还好有一个孩子叫嚷出了声音来:“呀!娘亲,小乞丐被打死了吗?” 屠户只想要找回自己的颜面,没想要闹出人命,于是收了腿脚,朝路小蝉吐了口唾沫,“下回,你若再敢偷听我娘子沐浴,我就把你剁了喂猪!” 说完,那屠户拽过壬二娘离去了。 路小蝉口中都是鲜血味道,站都站不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没有谁在乎一个乞丐的死活。 原本炎热至极的天气,忽然阴云密布,没过多久,暴雨倾盆而下。 路小蝉被雨水浇灌,身上的血污也被冲洗,他得了几口雨水,恢复了些精神,缓慢地往路边爬去。 每挪动一寸,身上的碎骨就像是扎进了肺腑之中。 可路小蝉不知道哪里来的执念,就是要死,也要死在路口的那棵树下。 那是他被老乞丐捡到的地方,也是因为那棵树上的蝉鸣,他才得了这个名字。 落叶归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费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他终于爬到了树下。 他闭上眼睛,人嘛,有生当然有死,有始自然有终。 我这辈子的苦头已经吃够了,满天神佛给个方便,下辈子让我过的好点儿呗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乎又嗅到了醉酒梦中的那一股露水味道,和雨水冲刷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不同,那是遗世孑然的气息。 那味道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人站立在他的身边。 路小蝉的耳边似有一滴驻留在九天之颠的露水,忍耐了千年,终于随心肆意地跌落了下来。 顷刻之间,万物俱籁,时间也静止了。 原本从树枝之间浇灌而下的雨水也倏然悬停在了半空。 路小蝉皱了皱眉头,他勉强睁开眼睛,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他知道,有人就在他的身边,而且离他很近很近。 他艰难地伸出自己的手,哪怕一切是自己的幻觉,他也想要确定,可是他的指尖触摸到的,仅仅是树下的泥泞罢了。 “唉”路小蝉叹了一口气。 若说执念,自己的执念从来都不是吃不完的食物,饮之不尽的“醉生梦死”,而是有一人哪怕只有片刻,将他放在心上。 否则,一场生死,竟然都没留得半点痕迹。 他闭上了眼睛,这大概是他呼出的最后一口气了吧。 “小蝉,不疼了。” 这是路小蝉最后听见的声音。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念自己的名字,轻描淡写地抬起,却无比珍重地放下。 这是老天爷可怜他,给他这辈子最后的一点念想了吗? 无论你是谁,再念一遍我的名字可好? 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畔,他的脸颊,他的颈间。 不论他有多么脏乱,这个人也不嫌弃,只想与他耳鬓厮磨,痴缠至死。 路小蝉分不清那是梦还是幻觉,有一个人为了他披星戴月而来,就是为了须臾的人间极乐。 他的意识逐渐混沌,魂魄像是被人捧在手心里揣在怀里,温着c暖着,有一股气息入了他的体内,泽陂万物一般浸润了他的身体,所有的疼痛逐渐消失,他就像是坠入了柔软的云丛里,这一生他都没有睡得这么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撕心裂肺的蝉鸣闹得路小蝉的脑子都要炸裂开了。 他“哗啦”一下坐起身来,随手抓了树下的石头往头顶上一扔:“别吱吱呀呀的了!叫魂呢!” 石头落下来,正好砸在他两腿之间,还好路小蝉反应快,不然子孙根就保不住了。 蝉鸣依旧,路小蝉忽然反应过来他,竟然没死? 怎么回事? 路小蝉站起身来,忽然发觉自己身上没有一点痛处。 嘴巴里的血腥味也没有了,他摸自己的胳膊,他确定自己的左臂被那屠户给踢断了,现在怎么好像一点儿事儿没有? 他原地蹦哒了两下,懵了。 原本站都站不起来的一双腿,也好了? 这是怎么了? 路小蝉随便一个转身,就听见啪啦一声细碎声响,他蹲下来摸了摸,就摸到了一根竹枝。 这竹枝韧性很好,粗细和长度也刚好。 可是路小蝉却记得,自己的那根竹枝早就扔在巷子里了,自己爬回树下的时候,根本就没带竹枝。 这是怎么回事? 他蓦地想起自己将死之际听见的那个声音。 难道真的有人来救了他? 路小蝉握着竹枝四处敲打了一遍,根本就没有人。 他翘着竹枝,来到了街对面的无肆酒坊。 如果当日暴雨之下,真的有人在他的身边,也许店小二瞧见了呢? 路小蝉在酒肆的窗台下窝着,一听见店小二的吆喝声就吹了声口哨。 店小二立刻将脑袋探了出来。 “我的老天爷!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了!”路小蝉抬起竹枝,差点就敲到那店小二的脑门。 “你你昨天给那屠夫揍成一滩烂泥了,我看见你都吐血了!你你真不是小鬼还阳?” “去你的小鬼还阳!”路小蝉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娘的看见我差点给揍死,你不敢劝那屠户就算了,怎的他走了你也不来瞧瞧我?” “唉我这不是觉得你死了吗?”店小二大概心里面有点内疚,抓了个白面馒头扔下去给了他。 “我没事,好着呢!瞧瞧我,胳膊手脚齐全!” “你你这才一日,怎么身上连个疤都没有了?莫不是有神仙庇佑?” “所以我才来问你,昨天在那树下,你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在我身边?” “昨天那阵大雨,从午后下到半夜,路上都没人了,客官也没有了,我们早早就打烊了” “成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啥也没看见,对不?” “是啊” “谢你的馒头,我回去了。” 路小蝉转过身去,走回那棵树下。 他昨日被暴打,不是梦。 那场大雨,也不是梦。 他那么严重的伤势一夜痊愈,更不是梦。 所以,那个来到他身边的人,也不可能是梦。 我梦见你那么多遍,如果你来找我了,为什么不肯现身呢? 路小蝉闭上眼睛,用力吸了吸鼻子,他嗅到路过的女人身上脂粉气味c孩童手中糖人的甜腻c挑着扁担男人身上的汗味,可偏偏就没有那一缕让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路小蝉坐在树下,拿出了店小二给他的那个馒头,掰了一口,塞进嘴里。 谁知道吃了还没多久,就有什么人一点一点爬向他。 路小蝉往旁边挪了挪,反正一棵树也能歇下两个人,谁知道那人抓住了他破得脚趾头都露出来的鞋子。 干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求你求你给我吃一口吧” 路小蝉差点没被馒头给呛着。 他这辈子都在求别人赏口饭吃,有生之年竟然还有人求他? 路小蝉又咬了一口。 “求你了” “大家都是乞丐,何苦互相为难?”路小蝉又啃了一口。 “我真的好饿” 那乞丐气若游丝,声音将断不断,嘶哑的声音听着很折磨人。 “我也饿啊。” 这时候,张大娘拉着自己的孙子路过,说了句:“不就是一口馒头吗?那乞丐瘦得皮包骨头,就剩一口气了,你也是乞丐,怎的就这么狠心?” 路小蝉笑出声来:“张大娘,既然都是善心,为什么你孙子手里的肉包就不能施舍出来?我一无所有,就这半个馒头,你却要我做个善人。咱两,谁更狠心?” 张大娘张口结舌,她的孙子正要把咬了一半的肉包子递过去,张大娘一把将他拽了回来。 “别看了,我们走。” 路小蝉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馒头递了出去:“罢了,给你吃了。” 那乞丐如同饿死鬼投胎,狼吞虎咽之后,居然上嘴一口咬住了路小蝉的手指。 “啊——” 路小蝉拳打脚踢一番,可自己的手指还是被死死咬住,那乞丐发出瘆人的低笑声,他仿佛要把路小蝉的手都给吃下去! 街上的人看见这一幕,纷纷退让开来,女人的尖叫,孩子的哭声,混作一团。 “是邪灵!” “那乞丐就是邪灵化身!” “他舌头吐出来了!他眼睛发白啦!” “我们鹿蜀镇怎么会有邪灵!” 路小蝉咬牙切齿,他就知道莫名其妙来个乞丐准没有好事儿!原来是个邪灵! 他长这么大,只听老乞丐说故事的时候提起过。 如果被邪灵盯上了,要么将其降服,要么就要知道这邪灵的名字。 若能念出它的名字,自己的魂魄就能与这邪灵“契谈”,也许能让它放自己一条生路。 自己的半只胳膊都已经被它吞进去了,路小蝉额头上冷汗直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清夜坠玄天01 可是老乞丐讲故事的时候,他压根没好好听。 邪灵的种类和名字,他一个都没记住。 现在翻空了脑子,也只记得天下的邪灵,都以欲望为食。 五欲即财c色c名c食c睡,这邪灵总是叫嚷着饿,还要把他路小蝉都生吞活吃,应该与“食欲”有关! 可是,可是关于食欲的邪灵有哪些来着? 路小蝉后悔的眼泪直往下掉。 没给那屠户活活打死,还以为否极泰来,却要被个邪灵给吃了吗? 如果有下辈子,老乞丐给他讲故事的时候,他一定一个字一个字地好好听,绝不打岔犯浑! 在那邪灵散发的油腻气味之间,路小蝉骤然辨悉到了一丝清浅的草叶露水味道。 “饵殇。” 路小蝉的耳边,一个空灵清远的声音响起。 “什什么?” 那邪灵已经咬上了路小蝉的肩膀了,眼看着就要把他的脖子也一并吞没。 “此邪灵,名‘饵殇’。” 路小蝉只觉得黑暗之中,有一丝亮光闪过。 他大喊出来:“饵殇!” 蓦地,那只邪灵像是被梗住一般停下了。 路小蝉用力地向后抽自己的胳膊,邪灵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我们我们打个商量你别吃我!我不好吃!” 此时,路小蝉几乎可以确定,前日自己将死之际留在身边的那个人,现在又回来了。 他虽然看不见那个人,但那个人一直在看着自己。 无论你是谁,快点现身!把这恶心吧啦的东西弄走!弄走啊! 无肆酒坊的店小二也看见了这一幕,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劝道:“小乞丐——要不然你就把这条胳膊砍下来给了它吧!也好过整个人给它吃下去!” 路小蝉在心里哭爹喊娘,这是什么鬼主意啊! 你怎么不送条胳膊给它吃! 瞬间,咬着路小蝉的乞丐松了嘴,邪灵被一股灵力逼出了乞丐的体内,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们惊得奔向四面八方。 原本嚣张的邪灵忽然惊恐万分,四散着要逃跑,发出绝望的声音,就像是骨头被碾碎了的极为痛苦的声响。 路小蝉心想,是那个对自己说话的人把邪灵逼出了乞丐的体内吗? 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传来。 “哪里来的邪灵!看本君收了你!” 身着长袍留着胡须的男子忽然出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结阵——” 路小蝉心中大喜! 总算碰上个修仙的了!就说啊,有邪灵到此,怎么会没有修仙的来收呢! 在乡亲们的惊呼声中,只见银光一闪,那男子的剑尖凝聚出一个锁灵阵,直接把那邪灵“饵殇”给困住了。 他又一个转身,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将那只“饵殇”收了进去。 “小兄弟,你没事吧!本君来晚了,让你受苦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一点都没有仙风道骨的味道,和方才空灵雅旷的声音根本无法相比。 路小蝉听着很失望。 因为路小蝉知道,把邪灵逼出乞丐身体的人不是这个修仙的,如果不是他突然冒出来,那个身上带着露水味道的人就会现身了。 周围的乡亲们一窝蜂围了上来。 “仙君!不知仙君驾临!仙君的仙号为何啊!” “仙君!我家客栈舒服的很,仙君要不要到我那里去休息啊!” “仙君!我们酒肆的‘醉生梦死’乃鹿蜀镇一绝,仙君要不要来尝尝啊!” 就连无肆酒坊的老板都去凑热闹了。 路小蝉死里逃生,却没有一个人来安慰一句,大家前呼后拥地围着那位仙君离开了。 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一边低声轻笑。 他靠着老槐树,捏着竹枝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空地。 “那家伙一点儿仙气都没有,就是个有点儿道行的江湖骗子。” 仙君神棍是一家! 按照老乞丐说的故事,多半是这位“仙君”本就收了一只邪灵“饵殇”。 每到一个地方,就把这“饵殇”放出来,待邪灵害人的时候,再高喊一句“本仙君收了你”。 无知的父老乡亲们就会将其奉若神明,好吃好喝的供奉着。 这种套路,路小蝉都听腻味了。 要不然,鹿蜀镇太平了这么多年,怎么这位“仙君”一来,邪灵也就来了呢? 酒肆里酒香四溢,一盘盘美食端上了桌,乡亲们一杯一杯地给那位仙君敬酒。 路小蝉受了惊吓,到了半夜,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 他抱紧了自己,心道:睡着了,就不饿了。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闻到了那一股淡香,接着是浓郁的饭菜香味。 路小蝉立刻伸手一抓,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抓不住那人的衣衫,能碰到他一下,知道他是真的存在的也好。 可手指之间空无一物。 放下来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糖糕和梅菜烤饼。 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路小蝉眼睛一亮,拆了纸包,烤饼刚触上嘴唇的时候,他便顿住了。 糖糕和梅菜烤饼都是热的。糖糕在镇子的东头,烤饼在西头,油纸包上带着一丝清夜般的浅香。 这不是施舍,是有人特地买了这两样吃的,揣在怀里怕凉了,带来给他。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路小蝉说。 除了不远处酒肆里的喧闹声,就只剩下草丛里的虫鸣。 “你如果不现身,我就不吃你给的东西。” 路小蝉把油纸包放下来。 一整个晚上,路小蝉就睁着眼睛大大的眼睛,抱着胳膊。 到了白天,那个人也没有出现。 镇子上一切如常,除了那位仙君每天都到不同的人家“施法祈福”。 每天,路小蝉的手边都会放下香喷喷的食物,有小点c有酱肉夹饼c炸豆腐c甚至还有桃胶红枣汤,都是他爱吃的。 只怕老乞丐还活着,都记不得路小蝉爱吃什么。 可那个人却对路小蝉的喜好一清二楚。 就像是在讨好他一样,变着法儿的哄他吃东西。 但是他都赌气,一口都不吃。 两天过去了,路小蝉粒米未进,连口水都没有喝过。 他耳朵里嗡嗡直响,前胸都快贴后背了,可就什么都不吃。 但凡有人路过,都以为路小蝉被邪灵给吓傻了。 每天送来的饭菜都没有停过,也没有人看到是谁给他送的饭菜,路小蝉心里却执着的很,非要那个人现身不可。 路小蝉很清楚,这世上没有什么人会在乎他每天吃饭了没有,饿还是不饿。 除非除非就像阿宝一样,有人千辛万苦地寻他。 听那是个男人的声音,温润雅致,说不定是他的亲爹? 老乞丐不是讲过故事吗,什么寒门子弟与富家小姐私奔,生下了孩子却因为在外漂泊缺吃少喝而先天不全。富家小姐的家人寻了来,把小姐抓了回去,在路边弃掉了天生眼瞎的孩子。多年之后,寒门子弟混出了个名堂,想要寻回妻儿,没想到小姐已经忧思而亡,眼瞎的孩子怎么也找不到。 路小蝉就靠着和自己讲故事来忍耐腹中的饥饿。 他觉得,自己就要连呼出一口气的力气都没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见了砍树的声音。 路小蝉艰难地侧过脸,哼了一声:“干什么呢?” “哟!小叫花子还没死呢?方才怎么叫你,你都不出声!” “你们在砍树吗”路小蝉已经气若游丝了。 “对啊!咱们镇首富陈老板病重,估计这两天就要去了!” 他要去了,你们砍树做什么啊? “仙君给陈老板看了看,说陈老板救不活了,但是用这棵生了百余年的老槐树做棺材,能福泽后人!所以我们这不就来砍树了吗?” 路小蝉肩膀一颤。 这算个什么世道?他本就居无定所,也只有这棵老槐树算是他的家。 如今,连家都给人掘了做棺材板儿! 他是真真一无所有了啊。 “小叫花子快闪!” 是那棵老槐树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朝着路小蝉而来。 他听见了枝头下蝉近乎绝望的鸣响,枝杈叶蔓摩擦的声响,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哪里可能躲开。 路小蝉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周遭惊呼声响起,但是被砸到脊骨断裂的痛苦却迟迟没有到来。 拿着斧子的人愣住了,路边摊贩站了起来,行人也瞪圆了眼睛。 只看见一个身着素色长衫的男子,忽然出现,单膝跪在了路小蝉的面前,仅仅抬起一只手,便稳稳当当地撑住了那棵倒下的老槐树。 树叶与枝桠的晃动,夏蝉撕心裂肺的鸣叫,众人惊讶的表情,全部都被定住了一般。 “是因为这些都是我送给你的,所以你才都不肯吃吗?” 如同冰棱坠破湖面的声音响起,路小蝉一听就知道那是这几日在他耳边说话的人。 只是之前,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远,就像空谷回音。 可这一次,真真切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清夜坠玄天02 哪怕再冰冷,也能听出一丝疼惜和心痛。 天翻地覆的欢喜涌进路小蝉的心里。 他想要扑进对方的怀里,但对方却起身一侧,路小蝉直接五体投地趴了下去。 “爹——是你来寻我了吗!” 路小蝉心里羡慕阿宝的亲爹寻了他那么多年,睡梦之中也做过亲爹来寻他的美梦。 原先愣在那里的人终于缓过来了。 “你你真是这乞丐的爹” 砍树的壮汉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乞丐你爹力气好大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竟然能撑住这棵老槐树?” “小叫花子的爹这般年轻?难不成七八岁的时候就生下他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 路小蝉脑袋里嗡嗡直响,他真的就快饿死了,却仍旧伸长了手,想要碰一碰那个人,就算他心里清楚,那个人不让他碰。 “我不是你爹。” 管你是不是我爹。 这辈子我都没机会叫人一生“爹”,便宜你了! 能生出我这样的瞎子来,我那亲爹还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你的声音虽然清冷,却也疏朗清高,哪里像是会造孽的人? “那你是我的家人吗?”路小蝉的拳头握紧了。 “不是。” 简单的两个字,让路小蝉失望了起来。 “那你是我的朋友吗?” “不是。” 这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冰冷,却莫名的悦耳。 就像揣在怀里带着一丝温度的冷玉。 “那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良久,路小蝉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这让路小蝉害怕了起来。 “你是不是走了!”他立刻伸长手到处摸,但什么都没有。 “我在这里。” 听着他的声音,路小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我我还以为你走了呢”路小蝉鼻子一酸,喉咙也紧得有点疼,“你明明来了,却一直都不肯见我是讨厌我吗?” 可我相信,你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嫌弃我是个脏兮兮还眼睛瞎的乞丐。 “我永远不会讨厌你。” 明明没有起伏,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忽然变轻了,柔软的落在路小蝉的心头,清润得让路小蝉想要一遍又一遍地听他说话。 “只是很久很久以前你很讨厌我。” 后面那句话很轻,像是一道一道细微的伤口,每一道都可以忽略不计,可每一道在漫长的等待里都没有愈合。 “不可能的!我被屠户踹得差点死了,是你治好我的对不对?我的身边每天都有好吃的,是你特地买给我的对不对?我差点被老槐树砸死了,也是你来救我了对不对?你对我这么好,我又怎么会讨厌你?” 路小蝉虽然看不见,这么多年也一直告诉自己不用在乎旁人对他的态度但他终究是一个人,希望有人在意他,哪怕须臾片刻,将他放在心上。 “小蝉” 他的名字被念起,还是平静无澜的声音,却染着不舍,又像是干涸了一般嘶哑。 路小蝉紧张了起来。 你要说什么呢? “跟我走吧如果你不讨厌我了。” 路小蝉憋着的呼吸,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每一声都像是敲打着外面的世界,有光线随时会照进来。 “你要带我去哪里?是要送我回家吗?”路小蝉下意识说出口来。 阿宝走的时候,他看起来不在意。 但其实他很在意每个人都有家,他却没有。 “如果你想回家我就带你去,但请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路小蝉没力气,爬不起身来,只得抬了抬手指,又放下。 只要能跟你走,别说三个条件,三百三千个条件,我都乐意! “第一,我叫你往东,你不得往西。不然又会弄丢了你。” 路小蝉“嗯”了一声。 虽然老乞丐说路小蝉天生反骨,叫他往西,他非往东。叫他找马,他就要骑驴! 好不容易能见到这个人了,路小蝉哪里敢“反”。 如果把他气走了,自己又是孤身一人,被老槐树砸死了都没人管。 “第二,不许碰我。” 路小蝉心里一阵莫名发酸,忽然想哭了。 他本来以为这个人来到他的身边,就是最不嫌弃他的人了。 怎的还是在意他是个乞丐,身上脏臭,所以不愿被他碰一下吗? 路小蝉的额头抵在地面上,伤心难过得很,连手指头都懒得抬一下了。 “我要是搓尽了身上的泥污干干净净的也不让碰吗?” 那人就站立在原处,仿佛立于悬崖峭壁之上,明明心已经入定,却因为路小蝉这一句话,而摇摆。 “不可。” 这两个字十分笃定,可路小蝉却听到了如同刀刻骨髓的阵痛。 “不碰就不碰我知道我又脏又臭” 反正,我也没气力碰你。 “你不脏,也不臭。你替我渡了劫,所以我便再也碰不得你了。” “碰了会怎样?” 路小蝉心想自己还有本事替别人渡劫呢?难道从前自己也是个修仙的? “你会很疼。” 路小蝉乐了:“我不信!你要么让我摸摸,要么告诉我怎么回事!” 你不叫我碰,我就非要碰。 啧啧啧,我倒要看看碰了你,能怎么疼? 等我跟你熟了,我就天天碰你,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第三个条件就是前尘莫问。我永远不会骗你。” “我明白了因为不想骗我,所以你不愿回答我的,我也不会追问。” 路小蝉的心中有千万个不解,但是他心里却明白对方不想骗他的事情,一定也是藏在对方心里的痛处。 “你不想答的,我不问。” 你现在是这世上待我最好的人,我又怎么忍心去戳你心中的痛处呢。 “把这个喝了。” 那个男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这短短的一步,路小蝉听见了他衣衫掠动的轻盈声响,好像还有他的发巾被风撩起有放下的声音,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离他极其的近,就像是要碰到他了。 路小蝉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接着,他又远离了。 路小蝉摸到了一只小瓷瓶,瓶身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只觉得冰凉润泽。 他往嘴里一倒,仿佛有一阵雾气涌入了他的唇舌,袅绕着进入他的喉咙。 原本虚弱无力的身体,忽然之间就恢复了精力。 心肺俱沁,脱胎换骨了一般。 路小蝉站起了身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手指。 这时候,竹枝的一头在他的手心敲了敲,路小蝉赶紧伸手握住。 竹枝的另一端,自然是握在那个人的手中。 “我们走吧。” 那人转过身去。 路小蝉拉着竹枝,跟在他的身后。 “我若是不答应你那三个条件,你会扔下我吗?” “我还是得带你走。”舒无隙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却又很笃定。 “那为什么还要提这三个条件?” “因为从前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却百般不愿意。” “为什么?” “我不知道。”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路小蝉向来讨厌别人什么都会直接说啊! “你想想?是不是抢我吃的喝的?还是我不听话你揍了我?” “你喜欢的我都给你。你不听话,我也不会打你。” “那是为什么啊?”路小蝉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那句“你喜欢的我都给你”却让路小蝉心里像是撑了几百个糖糕,很甜。 都给你,就是没有保留。 这世上真的会有人没有保留的把一切都给他吗? “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是舒无隙。” 他的声音虽然听着冷淡,细细品味,就能觉出一丝柔和。 整个鹿蜀镇所有人的声音,路小蝉都听过,却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像舒无隙这样好听,勾得路小蝉只想一直听他说话。 可这舒无隙每句话都说的很短。 能一个字说清楚的,绝不多说第二个字。 舒无隙舒无隙 路小蝉一遍一遍在心里念着对方的名字,生怕自己会忘记了。 “你的名字好特别啊有什么意思吗?” “我的名字,是你给我起的。”舒无隙停了下来。 路小蝉的心里轻轻一颤,舒无隙微凉的声音在他的耳中竟然变得温软了起来。 “我我哪里给你起过名字啊听你的声音,你的年纪比我大一些,我哪里有机会给你取名字啊!” 路小蝉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舒无隙了,为什么他说的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记得呢? “因为从前我只有号,没有名字。你说你不喜欢我的号,所以给我起了名字。” 路小蝉拍了拍脑袋,这些他真的不记得。可是舒无隙说的那么认真,根本不是假的啊! “可我怎么会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啊?” “你喜欢凌源真君的一首诗——白云苍狗了无痕,潋卷云舒终无隙。用了最后一句给我做名字。” 凌源真君是谁啊?听着像个仙号?舒无隙也有号,听老乞丐说过有仙号的都是修真起码五百年以上,而且到达了一定境界的。 路小蝉虽然根本不记得起名字这事儿,甚至怀疑对方认错了人。可是一想到对方的名字如果真是自己起的,心里面第一次有了满足的感觉。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吗?”路小蝉歪着脑袋问。 舒无隙当然知道。 路小蝉听他唤过自己“小蝉”,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是让他再念一次自己的名字罢了。 “你叫路小蝉。” 路小蝉心中就像坐了一尊欢喜佛,脚下轻飘飘的,忍不住想要接近对方。 可是他才刚多靠近对方半步,那根竹枝就在他的手心里顶了一下。 “你答应过我的事,还记得吗?” “记得” 方才还欢喜的不得了,瞬间就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舒无隙不肯让他碰。 “那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不然你怎么会来寻我这个瞎子呢? “故交。” “怎么可能是故交啊?我从小就是在鹿蜀镇长大的!如果我从前见过你,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你!” 路小蝉情急之下又要上前,手心又被竹枝戳了一下,只能退了小半步回去。 “我记得你。” 还是那么短的一句话,路小蝉的眼眶又要红了。 他就是想被人惦记着。 老乞丐走的时候,他就怕没人在乎自己。 阿宝走的时候,他也怕没人记得他。 但是舒无隙却说,记得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清夜坠玄天03 “那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记得我的?” 路小蝉就是想说话,哪怕对方嫌弃他,不给他碰,路小蝉就是想说话。 “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是多久?” 路小蝉又开心了起来,因为对方回答他了。 舒无隙的声音沉稳从容,年纪应该比他大一些。 他记得路小蝉,可路小蝉却不记得他,多半他是在路小蝉还是小娃娃的时候见过。 路小蝉心想自己今年十六岁,他猜舒无隙应该是在十四五年前见过他? 还没等到舒无隙的回答,路小蝉一个踉跄,差点没有摔倒。 他摔跤摔惯了,连心里一惊的感觉都没了。 可舒无隙却将竹枝一抬,稳稳地托住了路小蝉。 那一刻,反倒让路小蝉的心颤动了起来。 要知道竹枝细软,被路小蝉这么一压也是会断的,可那竹枝却像是被注入了一股罡气,稳得连颤都没颤一下。 舒无隙是在乎他的,不然他的反应不会这么快。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心里面满当当的,哪怕是胡言乱语都想全部说给他听:“你说的很久以前是上辈子呢?还是上上上上上辈子的事儿啊?” “没有什么前世今生。你只要相信我说的,就好。” “你这不清不楚的叫人抓耳挠腮心痒痒!” 舒无隙应当是修真的,而且修为不低。自己既然和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了,难不成他路小蝉也是四方剑宗门下弟子?或是八方玄门的徒子徒孙? “记不得是好事。非要刨根问底,最后得到的未必是‘明白’二字。” 舒无隙的声音很平静,让路小蝉想到了梦中的月光,千百年洗练如故。 “未必是‘明白’,还能是什么?” “至痛。” 这两个字,舒无隙的咬字比之前都要略微用力。 寻常人是听不出来,可路小蝉的听力比一般人要强上数倍。 “至痛?”路小蝉手指抠了抠脑门,“有人对我说过,人生至痛并非生老病死,而是” “爱别离,很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一字一句落在了路小蝉的心头。 舒无隙是路小蝉遇到的第一个很难从他的一言一语甚至举手投足之间感受到任何情绪的人。 但此时路小蝉明白,舒无隙的平静无澜是长久的追寻之后,被收拢压实到密不透风的执念。 “你好像好厉害的样子可为什么很久了才找到我呢?”路小蝉小声嘀咕着。 这是他的自言自语,没有想过舒无隙会回答他。 “对不起。”舒无隙的脚步停了下来。 路小蝉还是第一次特别想要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对对不起什么?” “我没早点找到你。” 这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对不起”。 “没关系啊。你知道吗,我好像在梦里梦到你了!我梦里面的你有着特别好看的背影,所以我就总想着要再见到你!只要能在梦里看见你一次,我都能开心很久很久!” 就算没有见到梦里谪仙的正脸儿,但路小蝉就是认定了那个人是舒无隙! “因为你的元神被人施了咒,我神游三千界,耽误了时间。” 虽然只是刚认识,但路小蝉却知道舒无隙是一个不怎么解释自己的人。在他看来,结果是怎样就是怎样,过程和原由都不重要。 “哪个坏蛋这么坏,要给我的元神下咒啊!” 路小蝉低着头思考着,总觉得过去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安静地跟着舒无隙走了一段路,舒无隙反倒先开口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说话?你不觉得我说话很烦人吗?就像树上的知了,闹个不停,扰人清净?” 路小蝉喜欢说话,哪怕没什么好说的,他也能自己对着自己说上半日。 老乞丐就嫌弃他聒噪,还说要不是没钱买针线,一定会把他的嘴巴都给缝起来。 “不觉得。”舒无隙的声音很轻和,带着一种对自己的克制,却对路小蝉放纵的意味。 尽管路小蝉觉得,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路小蝉心想,舒无隙如果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自然是特别能忍。 “那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元神离体,被‘碧落’引到了我的面前,我便问你在何处,你回答说,你在‘鹿蜀’。” 路小蝉怔住了。 难道自己醉酒之后,在梦里的回答,是因为自己的元神离体去了舒无隙那里? “碧落又是什么?总不是道家所说的第一重天,那个什么碧霞满天吧?” “碧落,是一种上古灵兽,取其骨骼,碾磨成粉,再取一缕你的发丝,和它一起制成香饵,以心头血煨热香饵。焚香之时,你的元神就会被它引回来。” 路小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想,舒无隙到底什么时候得了自己的头发啊? “那你从哪里得到这种上古灵兽的骨骼?” “我抓住了它,将它锁起来。每隔十年,当香饵燃尽之时,我就再取一根它的肋骨。” 路小蝉肩膀一颤,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肋骨。 以及他才十六岁,舒无隙却说“每隔十年”,那就表示他找他不止十年? “那那它不疼吗?” “它疼与不疼,与我何干?我只要它的肋骨。” “你还取” 后面的问题他不敢问了,舒无隙说的心头血应该是碧落的吧 那一刻,路小蝉忽然觉得舒无隙不像什么玄门修真者,更像是毫无感情的邪灵。 前面的舒无隙忽然停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肋骨?” “我我在想以后你会不会要找什么东西,也把我的骨头也取出来哈哈,哈哈哈” “我不会。” “因为我又不是上古灵兽,取我的肋骨也没有什么用嘛!哈哈哈”路小蝉干笑。 想了想,还是不对啊! 舒无隙从哪儿得来他的头发? 说着,舒无隙就将路小蝉带到了一个客栈前。 “今夜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你没有修为,如果我带你夜行千里,你的身体受不了。” “好哦”路小蝉心想,舒无隙这是带他来投宿了? 谁知道客栈老板一看见路小蝉,就嫌弃得不得了。 “乞丐与狗不得入内!赶紧走!赶紧走!” 路小蝉还以为自己活了这么久,总算能睡一次床铺了,结果还是要给赶出来。 但是舒无隙却拿了一枚金珠,放在了掌柜的台面上。 掌柜一看,眼都直了。 鹿蜀镇并不是什么繁华富庶的地方,这么一粒金珠,掌柜就是开十年的客栈,都未必能挣到。 “这位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给我们一间上房。准备沐浴的热水,再按照他的身形,买一些里衣和外衣。需得够半个月换洗。” “记下了!两位楼上请!” 路小蝉没有进过客栈,刚走上楼梯,就踩空了差点向前扒倒。 掌柜赶紧要去扶他,却没料到舒无隙手中的竹枝穿过了路小蝉的胳膊下面,将他抬起来的同时,竹枝的另一头直接顶在了掌柜的肩膀上。 掌柜还没碰到路小蝉,就被一股劲力推了出去。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碰他。” 舒无隙的声音带着一丝威压,掌柜吓得说不出来。 “慢一点。一共有九级台阶。”舒无隙低下头来又对路小蝉说。 他的声音轻缓柔和,与刚才判若两人。 “啊哦” 路小蝉抓着竹枝,站稳了身子,跟着舒无隙向上而去。 掌柜的这才拍了拍胸口。 “哎哟,明明看起来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刚才怎么” 掌柜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对方。他一拍脑袋,怎么才一会儿工夫,自己竟然完全记不得那位客官的样貌了? 房门打开,舒无隙带着路小蝉走了进去。 这已经算是鹿蜀镇上好的客房了。 满心好奇的路小蝉直接从舒无隙的身边跑了过去,伸手就到处摸。 “这是椅子!”他笑着摸椅子的形状。 “这是桌子!这桌子是圆的!和无肆酒坊的桌子不一样,酒坊里的桌子是方的!” “这是床幔?真软!” 路小蝉想到自己身上脏的很,把床上的褥子摸个手印,那舒无隙肯定会嫌弃,于是又转过身来。 就在他差点撞到一张椅子的时候,舒无隙悄无声息地用竹枝将那张椅子挪开了。 “这是茶杯吗?”路小蝉伸手去摸杯口。 他没有进过屋子,没有住过房子,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新奇。 他能感觉到,舒无隙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在看我吗?” “是。” “看我像个土包子吗?没坐过圆桌圆椅?” 路小蝉刚想要摸一张椅子来坐下,舒无隙手指轻轻一勾,一张椅子已经稳妥地落在路小蝉的身后了。 “诶,我身后什么时候有一张椅子?” 他坐了下来,手又摸索了半天,取了一个杯子放到面前,又要去摸水壶。 他的指尖还没触上壶盖,就被竹枝点住了。 “水很烫。我给你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清夜坠玄天 路小蝉把手收了回来,他听见了舒无隙拎起茶壶的声音,以及茶水落入杯子里的声音。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照顾他,怕他烫着,给他倒茶。 路小蝉不明白,舒无隙不嫌弃他。 如果嫌弃他脏,就不会坐在他的身边。 如果嫌弃他低贱,就不会给他倒茶。 可是,舒无隙为什么不让他碰呢? 就让小乞丐我来试一试你!嘻嘻! 路小蝉摸着茶杯,故意把它弄翻。 随着“哗啦”一声响,他感觉到了茶水滚烫的热气,可是顷刻之间,那只杯子被舒无隙接住,向前一晃,泼出来的茶水,原封不动地被装了回去。 路小蝉不确定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舒无隙把茶杯抬了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一口气。 “不烫了。你喝吧。” 他将茶杯放回到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不是很确定地摸了一下杯子,很温热。 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茶水也是温的。 仿佛之前的热气,都是错觉。 这时候店小二敲门声响起。 “客官,给您送热水沐浴来了!” “进吧。”舒无隙端坐在那里。 路小蝉听见了两个店小二端着一只大木桶,放在了房中空的地方。 接着,两桶热水,两桶冷水倒了进去。 浴桶的边上,还放了皂荚和浴巾。 “客官慢慢洗。这是掌柜刚给您买回来的衣服。” “放下吧。”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了,舒无隙起身,试了试水温,“小蝉,你来沐浴吧。” 路小蝉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准备的?” “嗯。” 老乞丐还活着的时候,会十天半个月领着他去河边洗澡,还会给他搓泥巴。老乞丐归西之后,路小蝉除了天降大雨,就再没洗过澡了。 毕竟在河边,没人看着,一个不小心就会淹死了。 命,还是比洗澡重要的。 “我没在浴桶里洗过澡” “把衣衫褪去之后,跨进浴桶里就好。我会用竹枝扶着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洗个像样的澡” “你以后想洗,我就寻个地方让你慢慢洗。” “” 我的重点不是我喜欢洗澡!而是不用在河里洗澡待遇好! 路小蝉三下五除二,把那身烂衣衫给扒掉了。 等到脱最后一件的时候,他不是很确定地看向舒无隙坐着的方向。 “那个舒舒无隙你还看着我呢?” “嗯。”舒无隙的声音很轻,让人的心莫名跟着柔软起来。 路小蝉知道对方是怕他摔着,但是他的小小蝉还没给外人瞧过呢。 “我要开始洗了。” “嗯。” “我的意思是你稍微侧过眼去,回避一下” “为什么?” “为什么?你你还想看我的小小蝉吗?” “小小蝉?”舒无隙又问。 路小蝉似能想象他微微蹙眉思索的样子。 “就是这里啊!”路小蝉腾出右手指了指。 “为什么要回避?” 路小蝉叹了口气:“我知道咱俩都是男的,看看也没什么!但是吧,人家害羞” 老乞丐老说他毛儿都没长全。 路小蝉不明白为什么老乞丐要那么说,好像那里毛长得多是多么彪悍多么有男儿本色的事情一样。 毛长多了藏虱子啊! 可万一舒无隙也觉得他那里毛没长全呢! 不对!怎么能拿舒无隙和那个没品的老乞丐相提并论呢! “算了算了!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 路小蝉松了手,弓着腰,往浴桶里面爬。 他背对着身子爬进去的时候,似乎听见不远处的舒无隙呼吸停滞了一下。 路小蝉也觉得自己从后腰一直顺着他的脊往下都很烫。 他坐进了水里,温热的水流正好漫过他的胸口。 “哇!好舒服啊!”路小蝉眯着眼睛向后靠着浴桶,他自己搓了一会儿,玩了玩热水,却没听见舒无隙的声音,不由得歪着脑袋问,“舒无隙你还在吗?” “我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桶热水让房间变热的原因,舒无隙的声音没有之前那样清冷,尾音拖着一丝沙哑,让路小蝉的心里一阵痒痒。 “那那你还看着我呢?” “嗯。” “你真有耐心,一直看着我。你放心,这桶水不会淹死我的!” “我看着你,不是因为我有耐心。” “那是因为什么?” 路小蝉倾向舒无隙的方向,趴在浴桶边缘,将下巴枕在胳膊上,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舒无隙。 “因为你好看。” 已经快要凉下来的水,忽然之间要沸腾了一般,路小蝉的心头颤了一下。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好看。 哪怕是收养他的老乞丐也没说过。 “你也特别好看。”路小蝉一笑,眼睛弯起来,像是有星光要从他眼睛缝隙里溢出来一样。 蓦地,属于舒无隙的气味瞬间近了。 路小蝉扬起了脑袋来:“你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舒无隙的声音清清淡淡的。 洗澡的时候被蒸汽熏着,在听到这样的声音,就觉得特别享受。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特别好闻!比皂荚的味道好闻多了!” “你喜欢这味道?” 路小蝉趴在桶边,侧着脸。他虽然看不见,却觉得此时的舒无隙就低着头,垂下了眼,他的鼻尖离自己的脸颊只怕不到半寸。 路小蝉冷不丁伸手去抓对方,舒无隙瞬间远离了。 “我喜欢啊。” “它的名字是‘清夜坠玄天’。你若是喜欢,就在你的浴桶里点落一些吧。” 路小蝉听见了一滴露水落下来的声音,泛起层层细不可闻的回响,路小蝉浸泡着的这一桶水都有了灵性一般。 他本来想要趁着水凉之前搓一搓身上的污泥,可是手刚按压上肩头,就发现自己饱受日山雨淋的肌肤竟然变得细润起来。 “诶?我怎么成了剥了鸡蛋的壳儿?啊!是剥了壳的鸡蛋!” “它能洗净你身上的尘泥。” “就那么小小一滴?” “嗯。” 路小蝉只觉得太神奇了,要不是舒无隙不让他碰,他真想把他全身上下都给摸上一遍,看看还有什么宝贝! 既然舒无隙就在自己的身边,路小蝉当然是忍不住一直要跟他说话,哪怕是一个“嗯”的回应,他也觉得开心。 “你之前说,要把我的头发也放进香饵里面才能找到我可是你从哪里找到我的头发呀?” 这个问题他想了好久了。 “大概是你不高兴我摸你的头发,你就把头发都剪了,我就收着了。” “不可能吧?你要是喜欢摸我头发,你摸啊!你想摸哪里都可以等等,除了我的小小蝉!” 路小蝉故意把脑袋往靠着浴桶的舒无隙身上靠,等着舒无隙顺一顺他的头发,但是竹枝却贴在了他的脸上,将他挡住了。 只是舒无隙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拒绝的意味,甚至就好像借着竹枝,轻轻摸了摸路小蝉。 路小蝉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小奶狗,就差舒无隙的一声“乖”了。 “为什么不可以?”舒无隙问。 路小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舒无隙似乎侧了侧身,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嗯。” 路小蝉哗啦一下挡住,耳根子腾得一下就又红又烫。 “其实你很好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脑海中想象的是舒无隙单手依着浴桶,侧着脸,垂着眼帘看着水里面的样子。 “那里是不能用‘很好看’来形容的!” “但是很好看。” 路小蝉差一点想抓自己的头发,他知道舒无隙不是在闹他玩笑,因为怎么看他都不是会开玩笑的样子。 他好像对有些事不大懂。 “你知道什么是‘好看’吗?”路小蝉问。 “你跟我说过,看到了之后还想一直看着,甚至想要拥有的,就是‘好看’的。” 舒无隙的声音总是带着凉意,像是经过流年浸润的古玉,又像是无澜的古井,但是此刻这样的冰凉里又透着一丝缱绻,听的路小蝉心里痒痒。 “所以小小蝉就不是‘好看’啊!什么想要拥有之类的你要小小蝉有个鬼用!” “想一直握在手里面攥着,不就是想要。” 路小蝉忽然很想来一场胸口碎大石他不知道怎么向舒无隙解释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一开始也是他自己从头发莫名其妙说到小小蝉上去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对小小蝉的欣赏了” “嗯。”舒无隙这一声回应,舒缓了路小蝉的心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我只喜欢你的 就这么趴在浴桶边缘胡思乱想,路小蝉竟然睡着了。 这一觉很酣畅,他一睁开眼,就看见之前梦里的小少年坐在一个很空旷的房间里。 四面洁白剔透,就像镜子一样,也因此倍感凄冷。 小少年苦着脸,对着镜子歪着脑袋,扒拉着自己的头发。 在他左侧的脑袋上,竟然有一小片圆形的地方,头发掉光了! 小少年不甘心地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头发,想把那一小片圆秃的地方给遮起来。可无论怎么摆弄,秃掉的地方还是那么明显。 “啊!啊!啊!我竟然会斑秃!人人都‘小仙童’c‘小仙童’地唤我!有谁见过斑秃的小仙童!”小少年万分委屈,随即朝着镜面般的墙壁上一砸,“都是那个老骗子!把我骗到这里来!这里这么清冷,到处都是秃愣愣的白色!所以我脑袋上也秃了!” “而且那位剑宗大人清心寡欲,每天连个屁都不放!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晚上睡觉抱着被子都瑟瑟发抖!根本没有感受到一点温暖!忧思过度就斑秃了!” 小少年不死心地把右边的头发也都拨弄到了左边,可那小块斑秃的地方偏偏又临近发际线,遮不住啊! “啊!啊!啊!”小少年抓乱了自己的头发,看着墙面上自己的影子,竟然笑了起来,“三千烦恼丝——不要也罢!全都剪了,全秃了就不在乎那么一小点斑秃了!” 想开了之后,小少年就哼着小曲儿,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匕首,开始给自己剃头了。 耳边是“沙沙”的声响,一缕一缕黑色柔软的发丝离开了他的身体,掉落了下来。 就在他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他忽然背后一凉,顿觉寒气逼人,还没转身,握着匕首的手就被一把扣住,腕骨差点被捏碎了,小少年“哎哟——”嚷嚷了起来,手指松开,匕首落地的回声久久不绝。 “你在干什么?” 冰冷的声音与四面墙壁共震,压迫得小少年抬不起头来。 “我斑秃了!所以就想剔个秃瓢!” “秃瓢?” “秃瓢就是没头发!” “为什么?” “那个那个要敷药啊!有头发在不方便啊!”小少年眼巴巴地盯着自己的手腕。 快断掉了!他不只是斑秃,还要断手断脚吗? 对方松开了他的手,小少年拔腿就跑。 “我是客人,就不收拾啦!地上的头发你袖子一挥就吹走啦!” 他在悠长的回廊里拼命跑,生怕对方又把他给逮回去。 跑了老远,发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没人追过来,于是回过头来。 只看见在原处,那道印象里总是长身静立的身影缓慢地弯下腰,似乎正用手将地上的头发一缕一缕都捡起来。 仿佛那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世间最柔软珍贵的锦缎。 “不就是头发么” 小少年回过身,一路跑回了一间小屋,倒腾着草药,制成了黑漆漆又很呛鼻的药泥,刷在膏药上,“啪”地一下贴在自己斑秃的地方。 他坐看看,右看看,虽然眼睛都快被膏药熏的流眼泪了,他还是决定忍着。 一来长头发要紧,二来他可以坐到那个讨厌鬼面前,熏死他! “诶?怎么看怎么越像戏文里抱着个破碗到处漏财的小衰神啊?”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管他呢!” 他一路跑到了嘴巴里一直挂着的讨厌鬼的房间里。 对方背过身来正把什么东西收进一个细长的锦盒里,听见他进来,快速就把锦盒关上了。 小少年盘腿一坐,抬了抬下巴:“藏什么宝贝呢?” “没什么。”身着素色长衫的男子坐了下来,他的手腕很漂亮,腕骨的弧度优雅但却隐隐透着力量,修长的手指从容地打开了书简。 小少年故意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就想看看对方闻着这么刺鼻的膏药味,哪怕不流眼泪,至少打个喷嚏吧? 谁知道他伸出了手,轻轻摸了摸小少年光溜溜的头顶,只说了一声:“会长出来的。” 小少年继续保持伸着脑袋的姿势,他就不信熏不着他。 但那男子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自己却被熏的眼睛都红了,而且贴着膏药的地方热辣辣的疼。 这种杀敌没杀了,还自损八千的方式,小少年决定不用了。 过了几天,小少年敷药的地方真的开始长头发了。 起初只是稀稀疏疏一小片的小绒毛,柔柔软软的,但是小少年却很欢喜,每天自己还要摸几遍,清冷找不到半点乐子的生活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盼头。 可是某天晚上被尿憋醒的时候,小少年完全欢喜不起来了。 他是侧着朝里睡的,还没翻身呢,他就发觉自己的身后侧躺着一个人。 因为对方的胸膛很温暖,怕冷的小少年后背一个劲儿地往对方怀里钻,对方竟然顺势就把他给搂住了,手指轻轻地摸着他脑袋顶上刚长出来的小绒毛! 一会用指尖拨弄,一会儿用指节轻轻蹭着,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岂有此理! 小少年立刻用手肘向后面一顶,谁知道对方搂着他直接一个翻身,把他给压下去了。 对上那双眼睛,小少年怔住了,他是知道那人的眼睛生得好看的。 眼窝深,轮廓优雅又带着温和,眼尾一点点上扬,带起了一抹锐利。 可小少年却在这双眼睛里看到了经久不息的长生烛火,顾自燃烧着,像是在漫长麻木的时光里期待着什么。 “你怎么不睡了?” 还是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来到了小少年的唇缝,在他的上唇不动声色地掠过。 “你你做什么一直摸我那里!” 把我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摸秃了怎么办! 他瞪着圆圆的眼睛,为了让自己显得不输气势。但对方的目光始终淡淡的,他瞪着瞪着眼睛累了,眨了一下。 “因为你的头发很软。” 小少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什么时候开始摸我头发的!” “每天。” 烧烫的油锅里落了一滴水,炸锅了! 小少年一股怒火从胸膛里冲到脑门顶上:“搞半天我脑袋上的斑秃是被你摸的!能被你给摸秃了是不是你每次都摸一个地方!” “是。” 对方竟然还回答的理所当然! “你为什么每次都摸我这儿!”小少年指着脑门上斑秃的地方问。 虽然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该在意的应该是——这人有毛病吧,晚上跑到他的床边躺着摸一晚上他的头发! “因为还能摸到你的眉毛。” 对你的诚实,我是不是该感激不尽啊! 不对,是我竟然眉毛还在!谢天谢地呀! “走开——以后不许睡我边上!不许摸我头发!我哪儿都不能摸!” 小少年怒了,抬手就一把推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可对方却巍然不动,侧躺着看着他的姿势连颤都没颤一下,但是第一次,小少年看见他的眉心蹙了起来。 “为什么不许?” “摸别人的头发是怪癖!怪癖就要改掉!”小少年虎着脸,又用力推了对方一把,但这一次他的手腕被一把扣住,整个人都被拽了过去。 “我不喜欢摸别人的头发。”他低下眼,看着小少年,声音近在耳边,明明不大却很有力度,好像随时会咬在小少年的耳朵上。 “骗人!你不喜欢摸别人头发!你还把我摸秃了!” 小少年咬着牙,决定要为自己秃了的脑袋报仇,指尖在空气里画了一个圈,一道灵咒还没来得及推出去,对方的手掌靠了上来,那道灵咒瞬时灰飞烟灭了。 紧接着,小少年的手指也被牢牢扣住,对方释放出了自己的玄灵之气,两千多年的大修瞬间就把小少年给镇压了。 “我不喜欢别人的头发,我只喜欢你的。” 一句话轻轻地落了下来。 “你欺负我!两千多年修为了不起啊!欺负我只有六百年吗?” 小少年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头顶上刚长出来的小绒毛不断地蹭过对方的下巴。 “不许动。” 他的语速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怀抱骤然收紧,小少年的骨头差点被勒断了,而且对方释放出来的玄灵真气仿佛凝结成了某种大阵,直接镇得小少年除了眨眼睛,连手指都动不了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摸我脑袋上那一个地方” 小少年终于意识到他们在修为境界上的鸿沟,所有挣扎没有意义,更窝火的是自己的不满对方不懂并且无所谓。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为什么?” “让我秃得均匀点吧” 小少年哀怨无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你是不是在紧张?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清冷却柔和的声音响起:“小蝉,水凉了,起来吧。” 梦中少年的神魂直坠而下,跌入了路小蝉的体内,路小蝉肩膀一颤。 舒无隙在木桶的边缘轻轻拍了拍。 路小蝉猛地睁开眼睛他又做梦了! “哦!好!” 路小蝉一边遗憾着梦怎么就这样醒了,一边爬起来,把自己身上的水擦干净了,蹲下来摸来摸去想要把自己的破衣烂衫捡起来。 等等梦里面的男子是不是收起了小少年剪掉的头发,难道那个少年果真就是自己?而舒无隙就是得到了他的头发? 路小蝉还保持着蹲在地上捡衣服的动作,直到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亵裤。”舒无隙用那根竹枝挑起一条白色的小裤,放在路小蝉的手上。 路小蝉赶紧穿了起来。 这亵裤的料子绵软,小小蝉长了十六年,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里衣。”舒无隙又挑了一件衣服给他。 路小蝉这辈子哪里穿过里衣啊!能有块破布把身上包好就不错了! 他眼睛看不见,折腾了半天,里衣的上面和下面套反了。 “这衣服真怪!我肩膀好不舒服啊!” 路小蝉一张小脸皱了起来。 “我帮你穿,你站着不许动。” 诶?舒无隙要帮他穿衣服! 他都愿意帮他穿衣服,为什么都不能给碰一下呢? 哎呀哎呀,此时不碰,更待何时嘛! “好哦。”路小蝉乖乖地站着,张开双臂。 上下穿反的里衣被褪了下来。 舒无隙的动作很轻柔,他就站在路小蝉的对面,将路小蝉左边的袖子套了上去,接着又是右边的。 他低下了头,将路小蝉的衣襟合拢。 “舒无隙,你是不是在紧张啊?”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 他的身形比路小蝉要高上许多,每次对路小蝉说话,他都会低一低头。 老乞丐说过,世间最美的就是美人儿颔首时满怀期待却又羞怯的样子。 舒无隙呢? 他此刻是什么样子的? 他的眼中有没有满怀的期待,又或者只是淡然的,没有任何表情? “我不紧张。” 舒无隙的声音依旧古井无波。 “哦我没听见你呼吸的声音,还以为你紧张得憋着一口气不敢呼出来呢!” 路小蝉笑嘻嘻地说。 此时的舒无隙已经将两片衣襟的绳子打好了。 路小蝉又忍不住想象舒无隙的手指又是长成什么样子? 是不是很修长,很温润? 路小蝉故意用力向前吹了一口气,带着温热和浅薄的水汽掠过了舒无隙的耳畔。 一缕发丝跟着扬起。 舒无隙的手指还轻轻牵着路小蝉衣襟的绳结,他下意识向后一退,绳子又被拉开了。 那一阵气息消散开来。 路小蝉勾着嘴角笑了。 因为他听见了舒无隙喉间蠕动的声音,舒无隙紧张了呢! 一想到一直从容平淡的舒无隙竟然紧张了,路小蝉觉得很新奇。 “我的气,是不是碰到你啦!可是我不疼啊!” 路小蝉摊了摊手,勾着嘴角坏笑。 “你的气不算。” 舒无隙的声音就像温润的弦,轻轻绷了起来,让路小蝉更想要去拨弄一下。 “哦——不算啊!” 路小蝉又故意吹了一口气出去,还发出哨响,声音向上扬起,他不知道自己吹着舒无隙了没有。 腰上的绳结忽然紧了一下。 “别闹。” “那我不闹了。我自己吹自己。” 路小蝉假装无聊的样子吹自己的刘海,可是在舒无隙为他整理绳结下摆的时候,路小蝉又很随意地向上吹了一口气,然后抿着嘴唇笑了。 “你干什么?”舒无隙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也想帮你吹吹刘海。” 舒无隙不说话了。 路小蝉以为他生气了,赶紧圆场。 “那个你知道我看不见,但是我又特别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你又不让摸,那我就只好吹气啊!吹到你的眼睛上,我就自己想象摸到了你。摸到了你的眉骨摸到了你的眼睫毛摸到你的眼尾” 路小蝉闭着眼睛,很认真地想象着。 良久,舒无隙才开口:“你刚才吹到的不是我的眼睛。” 就像已经凉了的茶水,忽然温热了起来,入喉不能解渴,反而更渴。 “那我吹到哪里了?” 鼻子?耳朵?脸颊? 唉,舒无隙有多高他也不知道。系绳结的时候,舒无隙是不是低着头的啊? 对方还是没回答他。 路小蝉在心里想象着,忽然咯噔一下。 不得了啊! “我我不是吹到你的嘴了吧?”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直接转身离开,路小蝉下意识去拽他。 “我不是说了不许碰我么?” 转瞬间,路小蝉手掌就挨了那竹枝一下。 “哎哟!” 他把手瞬间收回来,放在嘴边用力吹气。 好疼啊! “我没有伤到你。只是给你个教训。” “骗人!你没伤到我,我怎么还能那么疼!” 路小蝉一直搓着自己的手心。 “你若是真的碰到我了,才知道什么是真的疼。” 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的手板抽到皮开肉绽? 路小蝉立刻把一双手都背到了身后。 “把外衣也穿上,我叫人进来收拾浴桶。” 路小蝉折腾了半天,才歪歪扭扭地把外衣穿好。 等到小二来收拾浴桶的时候,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滑了一跤。 路小蝉正要上前,却被舒无隙用竹枝给拦住了。 “我让你看他了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抬不起头来的威慑。 路小蝉却不明就以,他一个瞎子,能看什么? 但是那小二却推着浴桶,屁滚尿流地离开,到了房门口,还摔了一大跤。 路小蝉这才明白,舒无隙刚才那句话是对店小二说的。 “为什么他不能看我啊?”路小蝉忍不住问。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说了句:“明早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 “明早就走啊?那我还有点儿事儿,没办完呢!” “你有何事?” “舒无隙,你身上还有钱吗?”路小蝉忽然凑到他的面前,但一想到对方会用竹枝抽他,他又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有。” “那你给我一点儿呗?一点就好!”路小蝉合着双手摊到舒无隙的面前,睁着圆圆的眼睛,就差个要饭的破碗了。 “你要钱做什么?” “因为有愿望没有完成啊!我想要吃陈老头的糖画!想喝王婆子的猪血汤!还有无肆酒坊的卤牛肉和鸡丝面,我想一次吃个够!你说我家离这里有半个月的行程,我眼睛又瞎,再回来一趟不容易啊” “你什么时候想回来,我陪你回来就是。” “真的?” “嗯。” 这时候,路小蝉的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响。 他这才想起自己为了让舒无隙现身,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虽然不知道舒无隙给他的那个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再厉害的仙露,效用好像也过去了。 “走吧,我带你出去。” “你也饿了?” “我不饿。是你说要糖画c喝猪血汤c还有卤牛肉和鸡丝面。” 舒无隙已经推开了门,正要走出去了。 路小蝉赶紧跟上去,握住了竹枝,生怕慢了一拍,舒无隙就会消失不见了。 一路上,路小蝉都能听见街坊乡亲小声议论的声音。 “那小公子是外乡人吧?从来没见过生的如此好看的小郎君!” “那双眼睛真漂亮” “这小公子多大年岁啊?看着好水灵啊,让人想要咬一口”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心想他们在说谁? 是舒无隙吗? 可是听舒无隙的声音,应是成年男子,和什么“小公子”c“小郎君”之类的扯不上关系啊。 路小蝉刚好踩着路上的石子儿,崴了一下。 舒无隙转过身来,竹枝一挑,轻而易举地又将路小蝉给撑住了。 “唉他好像看不见啊!” “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眼睛,竟然看不见!” 路小蝉这才意识到,他听见的那些声音不是议论舒无隙的,而是在说他的。 他停下了脚步,舒无隙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我从小在这儿长大,说我脏和臭的人不少还是头一回被人夸好看我不自在了”路小蝉抓了抓后脑勺。 “那我摘了他们的眼睛,让他们不能看你,你就不用不自在了。” 舒无隙的声音还是那么从容平和,一点都听不出来是说什么狠戾的话。 好像在他看来,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路小蝉却愣住了。 “等等你你是不是修仙的啊?这个动不动就摘人家眼睛什么的,不大好吧?” “他们的眼睛,又不是你的眼睛。与我何干?” 路小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就是舒无隙好像不懂尘世凡俗的感情,没有多余的同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千金难买你开心 “那个那个我跟你说啊,像我这样被人嫌弃了一辈子的乞丐,忽然有人说我好看,我心里面开心的很呢!巴不得他们多夸夸我好看!” “是么?” 舒无隙的尾音扬起,路小蝉捉摸不透他的喜乐。 又或者舒无隙根本没有喜怒哀乐。 “我们走!我们走!画糖人的就在前面了!” 路小蝉拉了拉竹枝,舒无隙继续向前走去,没有再提摘人眼睛的事情,可让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 画糖人的小摊子前,围着一群小孩儿。 他们都在转一个转盘。 一文钱转动一次,转盘上画了一圈什么猴子c小鸟c蝴蝶c蜻蜓之类的,转盘停下来的时候,指针指着什么,陈老头就舀一勺糖浆,画一个什么。 孩子们不是每天都有闲钱,大多是在旁边看着。 路小蝉高声道:“陈老头儿!我要转转盘,你给我画一个!” 正在煮糖的陈老头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少年郎。 因为路小蝉一直行乞,饥一顿饱一顿,比同龄的少年看着要瘦小,十六岁就像十三四岁。 他白净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明亮得就像漫天星斗掉进了镜湖里,鼻头尖尖的有几分俏皮,嘴角勾起,明明是得意的笑,却生出几分恣意天真来。 只要看他一眼,就想着再多看两眼。 “哟,这位小公子是从何处来啊?到这鹿蜀镇,是游玩踏青吗?”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说:“陈老头,你再仔细看看!是我,瞎眼小叫花子!” “什么?”陈老头揉了揉眼睛,“你你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 陈老头心想,是啊这小叫花子终日里披头散发,脸上脏兮兮的,大家都不爱靠近他,哪里有仔细辨认过他长得什么模样。 “你现在这样很好这是怎么就忽然这么” “这么干净了?”路小蝉一脸骄傲,拉了拉身边的竹竿,“我家里人来寻我啦,哈哈哈!” “原来如此!” “待我来转一圈,是什么你可别骗我!我知道什么蝴蝶c蜻蜓的糖浆用得少!我家里人在旁边看着呢!” “你要是真能转着飞龙,我铁定画给你!”陈老头笑了。 这转盘他早就做过手脚,怎么转都只能转到什么小鸟c蝴蝶之类,转不着那要用一整勺糖浆才能画出来的飞龙。 路小蝉正经八百地双手扣着转盘,向下一拨。 “转盘停了没?” “还没。”舒无隙回答。 “现在停了没?” “还没。” “怎么还不停?” 陈老头正用勺子搅着糖浆,抬起头来的时候,转盘终于停了。 看着那指针,老人家差点闪到腰。 “我转着什么了?” “飞龙。”舒无隙回答。 “太好了!一文钱转到了只飞龙!快给我画!” 路小蝉很确定,这回自己是真的时来运转了!有舒无隙在他的身边,他的运气好像特别好。 路小蝉撑着下巴,就蹲在陈老头的面前等着。 陈老头虽然心疼那一整勺的糖,但还是给路小蝉画了一只飞龙。 路小蝉攥在手里,喊了一句:“舒无隙,帮我付一文钱呗!” “嗯。”舒无隙伸出手,放了一粒银豆子在陈老头的手里。 陈老头愣住了:“这位公子小本儿买卖,找不开” 但是舒无隙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跟在路小蝉的身后走了。 路小蝉拉了拉竹枝,回头小声问:“你给的是一文钱吗?” “我不知道。”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一听,差点没炸起来:“你不知道你就给了?那你给了多少?” “一粒银豆子。” “一粒一粒银豆子?”路小蝉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你肯定钱很多吧!” “嗯,富可敌国。”舒无隙回答。 “真的?”路小蝉睁大了眼睛。 “是你从前说的。” “我说你富可敌国?” “嗯。”舒无隙淡淡地回答。 路小蝉咽了咽口水,看来他运气还真是好啊! “你还真是有钱有到对钱没概念了?” “我只知道,千金难买你开心。” 这句话从舒无隙别致的声音里念出来,有着让人心颤的味道。 像是在冰天雪地里冻了许久,忽然被人双手捂着,摁在胸膛里暖着。 “你谁教你这么哄人的啊?” “你。” “我?我又什么时候教你啦?” 千金难买你开心之类的怎么听怎么像是大富户哄小女人啊? “有一天,你背着包,把金豆子和金叶子全部装进去。我问你为什么要带那些东西走。你回答我说,千金难买你开心。” 路小蝉哽了一下他从前是个财迷吗? “你不会就这样让我把你的金豆子和金叶子都带走吧?”路小蝉问。 “嗯,你抱着金豆子笑得很开心。” 路小蝉摁住自己的脑袋,为什么舒无隙记得的事情他就是不记得呢? 舒无隙既然富可敌国,那肯定是不会在乎他路小蝉背走一袋金豆子什么的。 过去的事他记不得了,可现在他必须要在舒无隙的面前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 “那个,舒无隙,让我开心的不是金豆子。” “那是什么?”舒无隙问。 “是因为你对我的舍得。” 路小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认真c笃定c可信。 那一刻,路小蝉手中的竹枝轻轻颤了一下。 “嗯。” 舒无隙轻轻应了那么一声,好像没有什么起伏,但是路小蝉知道舒无隙是喜欢听他这么说的。 “走咯!喝猪血汤!” 既然舒无隙有钱,那他就要加双份的猪血! 今天很可惜,卖猪血汤的王婆子今天没开张,原因是镇子上那个屠户今天没杀猪,所以没有猪血。 路小蝉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即又笑了:“没关系!反正今天我也转到了飞龙!” “你不吃吗?”舒无隙问。 “我想多看看它。” “你看不见。” “我就是想这么举着它。吃完了就没了。” 路小蝉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忽然有点害怕,害怕舒无隙会像糖画一样化掉,会摔在地上碎掉,会一朝梦醒就不见了。 他没有被人疼爱过,所以也就不在乎别人对他好不好。 可就这么几个时辰的相处而已,舒无隙好像把路小蝉偶尔幻想过的都给他了。 “路小蝉,你怎么不说话了?”舒无隙问。 路小蝉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老要我说话啊?我说个不停你就不烦吗?” “你说个不停,我就知道你一直在。” 舒无隙的声音总是很平静。 但是这种平静之下,是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也许其他人听不出来,可路小蝉却能感觉到。 “那你也不要离我太远了。我闻着你身上的味道,就知道你在。” “好。” 舒无隙带着路小蝉进了无肆酒坊。 店小二领着他们来到窗边坐下,路小蝉刚要摸筷子桶,舒无隙就将它推到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笑嘻嘻地把飞龙放在了筷子桶里,摸了一双筷子递给舒无隙,虽然是讨好的表情,却不让人觉得谄媚,反倒有着孩子气。 舒无隙接过了筷子。 店小二热络地说:“两位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里最出名的就是酒” “小二!你连我都不认识了!我!我!我!”路小蝉兴奋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我见过您吗?您的声音倒是耳熟” “我是路小蝉啊!就是在你家酒肆窗子下面的叫花子!” 店小二一愣,一个踉跄。 “什么?你是你是小叫花子?原来你是长这个样子的?” “我长什么样子?” “俊俏好看啊!早知道你就该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再出来要饭!说不定壬二娘愿意养着你!天天把你当心肝宝贝儿,哪儿还舍得让你在大街上挨打啊!”店小二一边假装擦桌子,一边低下头来小声对路小蝉说。 路小蝉被人嫌弃了一辈子,这回连店小二都说他好看了,心里就跟灌了一大碗蜜糖一样。 “你都说我好看,那我估计是真的好看啦!” 只听见“咔嚓”一声,好像是筷子被掰折的声音。 路小蝉从筷子桶里又摸了一双,递给对面。 “不过,你好端端地提壬二娘干什么?那个疯婆子” “我告诉你,壬二娘就坐在你的斜对面呢!从你进来开始,她那双招子就一直看着你!暗送了好几轮秋波。也就你眼瞎,没瞅见!” “我本来就瞎啊壬二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盯着别的男人看,她家官人还不把她揍散架?” 此时,整个酒肆里的客官几乎都发觉壬二娘满脸春色地看着路小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可是我有你啊 就连掌柜都摇着头说:“这壬二娘也是那小公子是生的好看,可估摸着还没到成婚的年纪吧?” 路小蝉耳朵好使,听到这里,就快笑出花儿来。 但是他也发现了,对面的舒无隙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句“嗯”都没有。 路小蝉有点不安了。 他用力地吸了吸,还好闻到了舒无隙身上的味道。 但他还是不安心,立刻伸长了胳膊,开始摸起来。 他摸到了舒无隙的碗筷,接着半个身子也探到桌面上,眼看着就要摸到舒无隙的前襟,对方微微向后一退,正好避开。 没有摸到人,路小蝉着急了起来。 “舒无隙!舒无隙?” “嗯。” 这一声回应,比平时要低沉一些。 路小蝉这在停了下来,坐了回去。 “我还以为以为你嫌我烦,偷偷走了呢”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 “我不会离开你。” “你总要我一直不停说,可是你又不说话。你不见了,我都不知道。到时候像个傻瓜一样,以为自己是说给你听的,但是你早就不在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蝉觉得对面的舒无隙正看着自己。 “舒无隙?你是不是不高兴了?还是我惹你生气了?” “我想摘掉壬二娘的眼睛。” 路小蝉心里咯噔一下,舒无隙怎么又要摘人眼睛了? “满眼污秽淫邪之念。” 舒无隙执着茶杯,略微低下头来,抿了一口茶水。 沉静敛然,言语轻和,听起来没有任何杀意,正是因为这样的平静反而冷酷至极。 路小蝉愣了愣,乐了起来。 他拿起桌上的竹枝,向前点了点,正好点在舒无隙的肩膀上。 “世人皆有欲,有的人这种欲望多一点,有的人那种欲望多一点。这个壬二娘好床笫之欢,人之常情嘛。” 路小蝉总想挑唆舒无隙说话,又用竹枝戳了戳他,脑袋凑过去,一双大眼睛盯着对方,好像只要自己看得用心,就能看到对方的样子一般。 “你可享受过床笫之欢?” 路小蝉的竹枝被对方拨开了,对方的手指在竹枝的另一头微微一压,一股真气顺着竹枝涌向路小蝉,路小蝉脱了手,那竹枝忽然弹起来,正好将路小蝉的下巴向上一挑。 “你说呢?” 路小蝉心念一颤,差点把面前的茶水都撞翻了。 店小二将两坛子的“醉生梦死”端了上来,还特地小声对路小蝉说:“路小蝉,你今晚可要小心点儿了!那壬二娘看你的样子,就像是要把你吃了!” “这么吓人呢!” 路小蝉乐了起来,故意对着舒无隙吹了两声口哨。 “舒无隙,不然你坐我边上来,正好帮我挡下那只母夜叉的淫念?” 舒无隙抬手拎起了茶壶,给路小蝉倒了茶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似乎在说“乖乖喝你的茶吧”。 路小蝉不依不挠,故意摆出可怜的表情:“爹,孩儿被母夜叉盯上了,你不救救我吗?” “我看你享受的紧。” 竹枝在路小蝉的鼻尖上戳了一下。 路小蝉歪着脑袋,看向壬二娘的方向,只是脸还没完全转过去,竹枝就贴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压了回来,只能对着舒无隙的方向。 路小蝉乐了,眯着眼睛笑。 “无隙哥哥,我不想被母夜叉吃掉,你坐我身边来嘛!我保证不摸你,不碰你,乖乖的!” 路小蝉的听觉敏锐得很,在他喊出”无隙哥哥”的时候,舒无隙放下茶杯的声音和之前不一样。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无隙哥哥。”路小蝉故意又喊了一遍。 “吃你的酒。” “无隙哥哥。”路小蝉觉得自己像是捏住了舒无隙的软肋。 就在这个时候,酒肆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以及惊叫的声音,紧接着是慌乱的跑步声。 酒肆里的客官们纷纷站起来朝外面看。 大街上,一个粗犷的身影在摇晃着向前走。 正在收拾摊子的小贩们,还有路边的行人都看了过来。 落日的余晖完全沉没,偏偏月亮却被一片一片的流云挡住,忽明忽暗。 酒肆外的街景显得莫名清冷,而又诡异。 直到那身影离酒肆越来越近,窗边的客人们才认出来,那是屠夫王大勇。 王大勇拎着杀猪刀,满口白色唾沫,双眼木然浑浊地走动着。 “你们谁看见那个贱人了” 他口吃笨拙,就像是含了什么东西。 虽然嘴里一直念叨,但对周围所有一切都毫无反应,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天色渐晚,星子也被云团遮蔽,只余路边人家微弱的灯火。 王大勇手中的杀猪刀,刀刃隐隐泛着冷光,沾着一丝邪气,仿佛从刀口里正渗出血来。 这是一个小镇,人口本就不多,王大勇怪异的举止让人不安。摊贩和行人们比平时离开得更快,整条街好像忽然就只属于王大勇一人了。 “谁看见那个贱人了” 声音像是从王大勇的嗓子眼里挤出来。 壬二娘一看到王大勇的身影,吓得面色惨白,活像见了鬼,手中的碗筷落了一地。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路小蝉也探出脑袋,只不过他不是为了看,而是为了听。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屠户王大勇要来教训壬二娘了?” 路小蝉盼着这一幕老久了。 其他客官慌作一团,掌柜的反应快得很,立刻张罗所有人把酒肆的门窗全部关起来。 “快点快点!你们看王大勇那样子就是失心疯了!” “看他那样子,像是神志不清了!他要是乱发疯砍人可怎么办啊!” “窗户关上!关上!” 店小二跑到路小蝉的身边,刚要把探脑袋的路小蝉给摁回来,就被舒无隙手中的竹枝拍了一下。 他还没碰着路小蝉,就趴在了地上。 “小蝉。” “嗯?”路小蝉一听见舒无隙的声音就回过头来。 只听见“啪啦”一声,舒无隙只是轻轻勾了一下手指,窗户就关了起来。 一时之间,酒肆里兵荒马乱,大家都没有了吃酒谈天的兴致了,都在议论在外面游荡的王大勇。 “王大勇怎么了?为什么说他失心疯了?” “不关我们的事。”舒无隙说。 路小蝉歪了歪嘴,心想连摘人眼睛都能说得跟弹灰尘一样的人,有什么能让舒无隙觉得“有关”? “他之前揍过我呢”路小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我知道。我本来想过要让他粉身碎骨。” 路小蝉顿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他让你疼。那么我就要他比你疼千倍万倍。” 舒无隙的声音很平和,让路小蝉觉得像是溺爱父母的孩子,哪怕孩子是自己摔倒了,错的也是摔疼孩子的那块地。 “可是我有你啊。无论怎样的伤势,你都会治好我,然后我就不疼了。你还是不要让他粉身碎骨了。” 倒不是路小蝉心善,他被王大勇揍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这家伙会有报应。 但如果真的有报应,他不希望是舒无隙出手。 “为什么?”舒无隙问。 “在我心里,你一丝尘埃不染。王大勇连尘埃都不如,所以他不配。”路小蝉很认真地说。 “嗯,”舒无隙的回应里带着一丝温润的凉意,“污浊之人,自有邪灵来折磨。就算身死,魂魄也会被邪灵的业火灼烧,直至魂魄俱灭。” “什么邪灵?”路小蝉歪着脑袋。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你还吃吗?” “吃呀!我的鸡丝面还没上来呢!” 原本还算热闹的鹿蜀镇,忽然之间大街上安静的可怕。 每家每户都关上了门窗,甚至熄了灯火。 店小二从门缝里看见王大勇正朝着他们酒肆门口而来,看向掌柜。 他气势低沉,像是聚集了一整团杀气,随时要挥起手中屠刀,让这个镇子血流成河。 掌柜早就躲到了桌子下面,只抬了一只手出来:“快!快!快!把灯都给灭了!赶紧的!”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客官们不约而同把烛火给熄灭了。 整个酒肆陷入一片黑暗。 急促的呼吸声c扶着桌沿颤抖的声音c牙关碰撞的声音,路小蝉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大勇还在用浑浊的声音叫嚷着:“壬二娘壬二娘” 两柄杀猪刀相擦,发出的声音像是要把这浓墨般的夜色也划拉开。 不远处的壬二娘抱着头缩在桌子下面,一直叨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路小蝉歪着脑袋问。 整个酒肆安静的不得了,人人自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路小蝉这么一开口,整个酒肆都听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让我看看呗 店小二从桌子下面探出脑袋,朝着他“嘘”,却没想到路小蝉就像没事人似的,喝着酒,吃着卤牛肉。而他身边书生模样的年轻男人,也是淡定的很。 就在这个时候,酒肆的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都快缩起来。 那是屠刀砍在门上的声音。 “壬二娘壬二娘” 那声音压的很低,就像是从什么缝隙里挤出来一样,将死不死,却又带着浓重的执着和杀意。 所有人都看向壬二娘,带着谴责的目光,似乎在说“就是你把失心疯”的王大勇给惹来了。 除了壬二娘,还有另一个男人一路摸爬,冲进了掌柜的桌子下面。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是我的位置!”掌柜小声呵斥。 “让我躲一躲!” 路小蝉侧过脸,忽然意识到:“啊!你是壬二娘的相好!” “胡说!我不是!”男人斩钉截铁地否认。 掌柜和他在桌子下面扭打了起来。 “原来王大勇就是来找你和壬二娘的!你给我滚出去!” “根本就不是!” 两人推来推去,反倒是掌柜被推了出去,还摔了个大马哈。 就在这一刻,酒肆的门被劈开了,王大勇的屠刀戳了进来。 一位女客带着孩子,孩子尖叫了起来,女客立刻捂住了他的嘴。 接着,是木门裂开的声音,王大勇的一条腿踩了进来。 路小蝉也跟着肩膀一颤。 对面的舒无隙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来,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坐到了路小蝉的身边。 他面色从容,甚至带着一丝恬淡,单手拎起酒坛,给路小蝉倒了一碗酒。 “把你想吃的,想喝的都吃过了,我们就回去歇息了。” “还吃?这时候不是该跑吗?”路小蝉抓了抓脑袋。 “为什么跑?你没有用阴毒之计来害他,他不是来找你的。”舒无隙回答。 “哈?” “菜要凉了。” 舒无隙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把盘子里几片最嫩的牛肉夹起来,放进了洛小蝉的碗里面。 又是“哗啦”一声,王大勇已经闯了进来。 他口中的唾沫顺着嘴角滴滴答答下来,落了一地。 才走到第一张桌子,他的屠刀就落了下来,实木的桌子就这么被劈成了两半,躲在下面的人连滚带爬的出来。 “壬二娘在那里——在那里——” 王大勇发出一声呜咽般的声音,呆然地转过头去,然后一步一步走向前去。 他身后的客人们立刻爬了出来,从酒肆破烂的门口冲了出去。 王大勇摇摇晃晃,可手里的屠刀却握得紧紧的。 路小蝉看不见,却闻到了王大勇身上的味道。 那味道腐烂又令人作呕,与之前一口咬住他的邪灵“饵殇”的气味有几层相似,却比“饵殇”更加难闻。 “我不想吃了”路小蝉小声说。 “那我们便回客栈歇息。” 舒无隙的胳膊绕过路小蝉的后背,手指隔空向上一抬,路小蝉身边的窗子就开了。 夜风瞬间灌了进来,酒肆里浑浊的空气被吹散。 舒无隙走出了窗子,他身形修长,一个转身就轻松地落地,然后说了声:“小蝉。” 明明翻窗子这件事对于一个瞎子来说,是十分不方便的,可是路小蝉就是莫名地信任舒无隙。 他趴在窗台上,一个翻身就要跌坐下去,却发现自己坐在了舒无隙伸出来的竹枝上。 “下来。”舒无隙轻声道。 路小蝉轻轻一跳,发觉自己的双脚距离地面不过几寸而已。 “走吧。” 路小蝉握住了舒无隙递过来的竹枝,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酒肆。 一边走,路小蝉忍不住转身:“那些人不会不会出事吧?” “他们,与我们何干?”舒无隙淡淡地问。 “我是担心小二。一饭之恩,不能忘。更不用说,他给我的也不止一饭。” “他已经从窗口翻出来了。”舒无隙回答。 “哦。”路小蝉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远远的,路小蝉能听见王大勇疯砍的声音。 壬二娘见着店小二开了窗逃走,也站起身来朝着窗口跑去。 只是还没跑出两步,王大勇就跟了上来,一刀劈下来,差点就劈中她的肩膀。 壬二娘摔倒在了地上,转过身来就看见王大勇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手中屠刀泛着寒光,一脸铁青,神色狰狞,无神的眼睛偏偏瞪得就像铜铃,像是要爆裂出来一般。 壬二娘一边向后退,一边哭的鼻涕眼泪到处都是。 “大勇!大勇你听我说,不是我下毒害你!是他!是胡涂觊觎我的美色!一直在打我的主意!我不从他,他便在我煮给你的汤里面下了药!” 这时候,胡涂缩在桌子下面,浑身抖筛糠! 他心里那个恨啊,从没见过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想要把这女人的嘴巴撕了,可又害怕一有什么动静就把王大勇给引过来。 掌柜此刻算是明白了,原来壬二娘伙同自己的相好毒害王大勇,王大勇来寻仇了! 怪不得今天没有见到王大勇出来摆摊! 等等,这都口吐白沫了,怎的还有力气拎着屠刀出来寻仇? 掌柜低下头来,窗口微弱的月光落进来,却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的阴影。 那阴影就像张牙舞抓的怪物,一点一点向着胡涂和壬二娘蔓延。 而那阴影的源头,就是王大勇。 掌柜的忽然反应了过来,冲出了酒肆。 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呼救:“快来人啊!仙君在哪里?仙君在哪里啊!王大勇被邪灵附体了!王大勇被邪灵附体了!” 掌柜的冲到了镇上首富的陈家。 昨天陈家的老爷归天了,仙君正在陈府给陈老太爷祈福。 掌柜用力拍着陈家大门:“仙君救命!仙君救命!” 没过多久,陈家的门开了,掌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进去,在他看来,只有仙君在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这个时候,路小蝉已经被舒无隙带回了客栈。 路小蝉在榻边坐下,却没有脱自己的鞋袜。 “怎么了?”舒无隙问。 “你说王大勇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被邪灵附体了。” “什么邪灵?这邪灵叫什么名字?以什么为食?”路小蝉睁大了眼睛,好奇的不得了。 “我若跟你说了,你乖乖睡觉吗?” “嗯。”路小蝉点头。 “它以恨怒为食,是一种充满杀欲的邪灵,名‘冲冤’。” “然后呢?”路小蝉还是仰着脸,一副要继续听故事的样子。 “王大勇满口白沫,应该是中了毒。将死未死之际,是恨怒最浓重的时候,于是吸引了‘冲冤’入体。‘冲冤’吸食了他这最后一口气,占了他的身体。” 路小蝉还是看着舒无隙,等着他告诉自己,要怎样降服‘冲冤’。 但是舒无隙却说:“我说完了,你还不睡?” “啊?就这样?那怎么降服它?不是化了这邪灵,就能增加你的修为吗?你不去降服它?” “此等低下的邪灵,浪费力气。” 舒无隙抬起了竹枝,轻轻点在路小蝉的肩头,却并没有用力,只是在示意他睡觉。 路小蝉又问:“那我睡了床,你睡哪里?” “我看你睡。” 路小蝉躺了下来,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却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床顶。 “怎么不闭眼?” “我又看不见,闭眼不闭眼没区别。” 这时候,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原本熄灭了的灯火都亮了起来。 “仙君要去驱邪了!” “仙君来了!” “我等去给仙君助威!” 路小蝉忽然坐了起来,那一刻,他有种感觉,舒无隙正低着头看他,而且离他很近,因为那一瞬他的鼻尖几乎就要感觉到舒无隙的温度,但是对方又避开了。 “你怎么起来了?” “我要去看仙君驱邪!” 路小蝉兴致勃勃地掀开被子,脚尖在地上晃来晃去找自己的鞋子。 “睡觉。” “我不要!我一直都觉得那个仙君是个骗吃骗喝的!现在王大勇被邪灵附体了,我肯定要去看热闹,这仙君有几分本事呢?” 路小蝉还没站起来,就被舒无隙用竹枝压了回去。 “睡觉。”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路小蝉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他自在惯了,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管着,心里有点儿不爽。 “我就要去。” “睡觉,明日就要启程了。” “让我看看呗!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 压在他身上的竹枝还是一动不动。 “你是我亲爹啊让我去看看呗”路小蝉伸出双手作揖。 竹枝还是不动。 路小蝉安静了片刻,又闹了起来。 “无隙哥哥,我想去看仙君驱邪,你带我去吧,带我去吧!无隙哥哥!” 他每次一叫嚷“无隙哥哥”,压在他身上的竹枝就会变轻。 于是他就一直不停地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我是吃什么的? “无隙哥哥,你不让我去看,我就闹一个晚上!你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还没见过真正的驱邪伏灵!” 他在被子里晃来晃去,床榻也被他晃的吱吱呀呀响,只是被竹枝压着,起不来。 蓦地,竹枝抬了起来。 路小蝉刷拉一下起身:“无隙哥哥,你让我去看热闹了?” “你去了,别后悔。” “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路小蝉把鞋子袜子穿上,落了地才发现穿反了。 他懒得换过来,正要跑向门口,却被舒无隙用竹枝拦了回来。 “穿好鞋子。” “唉”路小蝉只得脱了鞋子,换了左右。 这时候,镇子上的乡亲们几乎都举着火把来到了无肆酒坊。 里三层c外三层的人群,路小蝉根本挤不进去。 但是他本来就是靠听,不是靠看的。 陈家派了家丁来协助那位仙君。 仙君穿着一身潇洒飞逸的长袍,捏了捏自己的胡须,指了指门口。 陈家的家丁立刻把酒肆那破破烂烂的门给拆下了。 那一瞬间,乡亲们一阵惊呼,不约而同跟着后退,差一点就踩了路小蝉的脚。 舒无隙说了声:“抓紧了吗?” 路小蝉点了点头:“我一直抓着竹枝”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身体一轻,脚下传来瓦片的声音,舒无隙已经把他带到了酒肆对面的房顶上了。 “哇这里真是看热闹最好的位置!” 路小蝉坐了下来,撑着下巴。 他的眉头蹙起,闭着眼睛用力嗅了嗅。 “我怎么闻到了味道了血腥味?” 在酒肆之中,胡涂已经身首异处了。尸身被大卸八块,五脏六肺到处都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而王大勇,竟然趴在地上,如同野兽一般,啃噬着糊涂的尸身。 壬二娘就倒在窗台边,本来是要爬出去的,但是她的胳膊却被屠刀给剁住了,不知道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惊恐,已经昏了。 地面上,王大勇带着獠牙般的影子随着乡亲们的火把的亮光,不断晃动着,像是随时会从地面上涌出来,把现场所有人都撕碎。 胆子小的,已经扔了火把跑走了。 最前面的只剩下掌柜,他不甘心自己的酒肆就这样被毁了,高声说了句:“请仙君快快驱邪除灵!” 他身后的百姓们也跟着请求。 “仙君,我们鹿蜀镇太平了几十年!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不能任这邪灵在我们鹿蜀镇胡作非为啊!” “求仙君施法!仙君救救我们!” 坐在高处的路小蝉也觉得奇怪。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从来没有过邪灵光顾我们鹿蜀镇啊!” “那是因为鹿蜀镇原本有一道御邪大咒,邪灵不侵。”舒无隙回答。 “什么?御邪大咒?哪里?哪里?” “阵子东面的汇绝石壁c西面的菡萏河,南面的絮语林,北面的壶口,再加上阵子中央的百年老槐树,连成一气,便是医道的御邪大咒——太凌清源咒。” 路小蝉听老乞丐说过,天下修仙门派众多,道也有所不同,除灵驱邪的方式也不同。 佛道擅梵语c玄门剑宗用的是剑阵,而修医道成正果的只有一个门派,那就是太凌阁,他们的弟子如果遇到了邪灵,用的就是咒。 路小蝉一拍大腿:“糟糕!那个假仙君出的馊主意!他叫陈家把老槐树砍了!做成棺材板儿了!” “所以御邪大咒已经破了。鹿蜀镇对于那些饥饿的邪灵来说,就是一顿大餐。” 路小蝉顿了顿:“是不是从此以后鹿蜀镇都不会再有安宁了?” “没有邪念和不该有的邪欲,邪灵自然没有入侵的道理。” 舒无隙的意思,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怪不得他人。 仙君站在酒肆门口,头皮发麻。 他一眼就看出来,王大勇身上的邪灵戾气极重。 王大勇是被妻子和妻子的相好合谋毒害,恨欲与怒气冲天,此时邪灵“冲冤”的力量十分强大。 他向后退一步,一转头就是乡亲们用火把围着他,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要他把这邪灵驱走。 他此时若逃,只怕愤怒的乡亲们会把他痛揍至死。 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何方邪灵!竟敢在此作祟!快快报上名来!” 仙君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路小蝉差点没给自己的唾沫呛着。 “有邪灵会自报家门的吗?不是要靠你们这些有道行的人去辨别它是什么吗?” 正在大快朵颐的王大勇忽然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嘴巴上的唾沫,一双浑浊的眼睛陡然变成了黑色,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他一步一步走向仙君,而仙君也一步一步后退。 “嘻嘻嘻仙君可知道,我是吃什么的?” 此时说话的,已经不是王大勇那莽夫般的声音,而是尖锐而扭曲的声音。 “胡涂被邪灵附身的王大勇砍死之前,必然对杀死他的王大勇,以及壬二娘充满怨恨。”舒无隙开口道,他就像个完全的局外人,如果不是路小蝉要看热闹,他可能连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所以邪灵吃下了胡涂的怨念,又变强横了?” “嗯。” 路小蝉心中一凉,忽然想到,如果邪灵再告诉所有的乡亲们,仙君是假的,再杀一两个乡亲来证明仙君根本没有伏邪的能力,其他人必然会对这个仙君怨恨交加! 到时候这邪灵再血洗鹿蜀 简直就是酒足饭饱! 路小蝉想要去扯舒无隙的袖子,舒无隙明摆着没将这邪灵放在眼里,如果他出手,这邪灵就无法作祟了。 “你你就这么眼睁睁看它越来越嚣张?” “你既然喜欢看热闹,就让它越来越热闹吧。”舒无隙不为所动。 万物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如同路小蝉所料,“冲冤”摊了摊手,在猎猎火光之中走向那群乡民。 “你们——知道这位仙君是假的吗?” 乡亲们愣住了。 “你们知道,正是因为他跟陈家的人说砍掉凝聚了三百年精气的老槐树,破了你们镇子的御邪大咒,我才能进来吗?” 王大勇的脑袋歪成了扭曲的姿态,脖颈的肌肉都快崩断了一般,脸上的表情诡异而狰狞,嘴角都快裂到耳朵根,牙齿之间都是血污。 仙君肩膀一颤,正欲逃走,却被乡亲们给堵住了。 “仙君!你还不出剑!怎么能让这邪灵如此嚣张!” 此时,“冲冤”舔舐着自己满是血迹的双手,他就要出手弑杀乡民来激起怨恨了! 路小蝉紧张的就要起身。 “他们都死了不是正好?”舒无隙开口道。 “你说什么?” “哪怕是馊掉的饭食,宁愿倒掉,也不愿给你。你不恨他们?” “我眼瞎,没有劳作,所以没有收获。人家看不惯我,所以不给饭吃,也是正常啊!” “那屠户当街殴打你,差点让你殒命,没有一人为你求情。你不恨?” “我和他们平日里本就没什么交集,我与他们没有情份,他们不管我的闲事,也是正常。” “明明手中阔绰,却要你将仅有的东西施舍给别人来成全他们的善意,你不恨?” “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既然如此,你乖乖看着就好。”舒无隙抬起了竹枝,把站起来的路小蝉给摁了下去。 路小蝉真正舍不得的,是因为他在鹿蜀长大,不忍心看这里被邪灵肆虐之后,成为一个死镇。 “别担心,你听。”舒无隙说。 路小蝉蹙起眉头,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听到了一阵潮汐起伏,翻涌而来的声响。 夜空之中,一道身影御剑而来。 “是是江无潮?” 鸣澜剑刺破沉闷的夜色,直落落刺向了“冲冤”。 “冲冤”正拎着一个村民的脖子,要将他徒手拧断。 鸣澜剑的剑尖灵光一闪,一道剑阵张开,“冲冤”扔下了村民,一声咆哮,恨怨从口里冲了出来,将那剑阵给堵住了。 江无潮催动鸣澜剑,瞬间就结出三个大阵。 四周气流如同沸腾的水,路小蝉身下的瓦砾颤抖,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地面上的砂石就像是被那三个大阵吸引了一般,相互碰撞,发出沙沙声。 村民手中的火把噼里啪啦作响。 这些声音逐渐融合成一体。 “是‘灵哮’阵。他应该是凌念梧的弟子。” 路小蝉一听就来劲儿了:“你也知道凌念梧?我听人说,他有一千三百年修为” “一千三百年也不过‘借势’的境界。” 舒无隙的声音很淡,凌念梧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路小蝉不由得盘算着,舒无隙到底有多厉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最好看的手 此时,江无潮的剑气凝聚而成三道剑阵,一道困住了了“冲冤”的脖子,另外两道困住了“冲冤”的手脚。 江无潮手握鸣澜剑,向后一退,“冲冤”龇牙咧嘴,一个踉跄被江无潮拖拽了过去。 邪灵在王大勇的身体里似乎十分痛苦,扭曲挣扎起来。 江无潮手腕一转,又是一个剑阵,如同水的波纹四散开来,大浪拍岸的声音响起,震得路小蝉的耳朵都要聋了,一阵天旋地转。 而那“冲冤”则被最后那道剑阵冲溃,江无潮飞剑而去,剑身穿透了王大勇的身体,将一团邪灵狠狠钉在了酒肆的墙壁上,接着便沿着剑身消失不见了。 路小蝉还是晕晕乎乎的,他低着头,把之前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到最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我早就对你说了,这个热闹看到后面,你会后悔。”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捂着耳朵,但脑海之中大浪拍岸的声音延绵不断。 王大勇的尸身落在地上,只见他眦目爆珠,脸上都是淤泥,像是从泥土里爬出来的一般。 乡亲们远远地看着,都不敢靠近。 江无潮收剑入鞘,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 “诸位乡亲,这屠夫也是被人谋害。现邪灵已离体,还望诸位念在同乡之情,将他好好安葬了吧。” 忽然之间,乡亲们全都围了上来,又是下跪,又是磕头。 “原来这位才是真的仙君!” “多谢仙君为我们驱邪伏魔!” 就在大家叩谢江无潮的时候,有人发现那个假仙君正偷偷挤出人群,意图逃跑。 “神棍要跑了!” “想跑!要不是你出馊主意坏了我们鹿蜀镇的风水!怎么会有邪灵进来!” 乡民们闹不清楚御邪咒是什么,就直接把它当做风水了。 “揍死他!” “还骗吃骗喝那么多天!” 江无潮好不容易制止了村民们对假仙君施暴,再一转身,就发现坐在屋脊上的路小蝉和那个年轻公子不见了。 路小蝉握着竹枝,一路摇摇晃晃,好不容易才跟着舒无隙回到客栈,立刻就倒在了榻上。 “好难过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是因为江无潮的鸣澜剑所借之势,是声音。而你的听觉比一般人敏锐,受到的影响自然比寻常人要严重。” “所借之势那是什么?” “无论是修为千年的仙也好,手持神兵利器也罢,一个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世间邪灵皆以欲念为食,吸食的邪念越多越深,就越强大。与之相反,仙门剑宗就讲求天地共感,借世间万物的灵气,来祛邪化煞。这就叫做借势。” “哦你刚才刚才说江无潮的师父凌念梧的境界只是‘借势’?还有比那厉害的?江无潮又是什么境界?” 虽然耳朵里海浪声不绝,但每次舒无隙只要一说话,路小蝉就觉得像和风入幽谷,耳朵里就舒服安宁起来了。 “修行最初,自然是要结丹。如果没有丹元,就无处蓄真灵。” “嗯,然后呢?”路小蝉伸手想要拽舒无隙的袖子,舒无隙依旧避开了。 他只要一停下来不说话,路小蝉就难受得不得了。 “接下来,就是‘入势’。在这个境界,修真者与世间万物共情共感,学会与世间生灵建立联系,找到自己最擅长借用的精元。这就是江无潮现在的境界。” “哦哦,他擅长借用声音?” “嗯。” 舒无隙又不说话了,路小蝉气得蹬了被子。 你多说几个字,是会死吗? 天天就知道“嗯”c“嗯”c“嗯”,又不是上茅房! “嗯”什么“嗯”! 舒无隙不紧不慢地拎着被子向上,给路小蝉又盖起来了。 眼见着路小蝉又要蹬被子,舒无隙却隔着被子一把扣住了他的脚踝。 他的力气似乎不大,可就是稳稳地让路小蝉的腿再也动不了了。 “在江无潮的这一重境界里,他只擅长借用声音。那么他结出的剑阵,威力也有限。” 舒无隙很有耐心地解释着,他的声音轻缓延绵,却又带着一种特有的灵气,沿着路小蝉的千思百虑蔓延进了他的心房。 “哦哦,那么之后呢?” “之后便是真正的‘借势’,这一重境界山川湖泊,皆可入阵。剑阵威力,宏可至鲲鹏,微则肉眼难以辨识。” 所以这一重境界在于调度。 “这是各派掌门的境界吗?” “嗯。执梧山庄的凌念梧,在六百年前就已经擅长借势了。可之后又过了七百年,他竟然还没有进入‘大势’。” “那是什么?” “借三千世界之精魂,携天下剑气入阵。” 路小蝉指尖颤了一下:“这就是所谓‘大势所趋,不可逆转’?” “差不多吧。”舒无隙隔着被子轻轻摁着路小蝉的脚踝。 路小蝉故意去踹他,在床上一会儿翻身,一会儿去招惹舒无隙,终于惹得舒无隙一手扣着路小蝉的腰,另一手握住他的脚踝,他的头发落下来,路小蝉将他的味道闻得更清楚了,于是眯着眼睛笑了。 “这好厉害啊!天下有谁能有这一重境界吗?” “自然是有的。” 舒无隙的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他正摁着路小蝉,又或者被路小蝉动来动去磨掉了耐性,相反他扣着路小蝉的力度恰到好处,既让他动惮不得,又不觉得完全没了自由。 “比如呢?” “南离境天的剑宗尘谬,她的暮晚剑可借日月精魂。” “还有呢?” “西渊境天的剑宗澔伏,他的重枭剑可借山川地脉魂灵。” “好厉害呢!其他的剑宗呢?” “一千三百年前的无意境天之战,东墟和北冥的剑宗陨落,后继无人。” “这样啊”路小蝉叹了口气,“那么无意境天呢?无意境天的剑宗我知道,他叫泱苍!意思是‘泱泱三千世,苍生为己念’,对不对?” 舒无隙的手指忽然扣紧了被子,路小蝉的骨头差一点都被他捏断。 “啊呀!好疼!” 舒无隙立刻松了手。 “你还记得他?” 他的声音里一直没有什么情绪,只有这一刻,仿佛有了人的感情。 一种期待从喉间溢出,却又不得不紧紧收着,让人听见了莫名心疼起来。 “收养我的老乞丐跟我说过啊。我又没见过泱苍,也没听过他说话,不存在‘记得不记得’。” 那一刻,路小蝉只觉得星星之火似要照亮黑暗,但却瞬间黯淡熄灭了。 只留下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黑暗。 “各方剑宗,是不是就是修真的极限了?” “还有最后一重境界——去势。” “去势?就是不再借天地万物灵性的意思吗?” “对,凭空造物,是为真神。没有人可以达到这个境界。” “哦。” “现在你可以睡了吗?” “我耳朵里难受要不然你唱首歌给我听?我听着听着也许就睡着了?” 路小蝉隔着被子,去碰舒无隙。 舒无隙就像被烫到一样,要避开,却没有避开。 路小蝉乐了,原来除了吹气,还能这样碰你啊! 他撞了胆子,隔着被子,反过来扣住了舒无隙的手。 之前舒无隙的呼吸平缓从容,但是此刻路小蝉却听不见半点他的呼吸声了。 “无隙哥哥,原来你的手腕是这样的。” 路小蝉的手指圈起,还好这个时节的被子很薄,路小蝉能够感觉到舒无隙腕骨的弧度。 “无隙哥哥,你的双手是不是就撑在我的身边?” 路小蝉侧过脸来问。 “是的。”舒无隙的声音有些紧,还有些烫,好像一旦他的气息碰到了路小蝉,就会成为燎原大火。 “真好,就像抱着我一样。”路小蝉小心地挪动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伸进了舒无隙的指缝里。 “小蝉,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如果没有的话,就睡” “我有!你的手指是不是长长的,很温润,很好看?”路小蝉问。 “我不知道对你而言什么样的手,算好看。” 这是第一次,舒无隙的回答不在肯定。 但路小蝉却喜欢他犹豫的声音。 “那你记住,你的手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看的手。因为它会给我盖被子,会保护我。”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他相信舒无隙不知道什么是美c什么是丑,分不清富可敌国和一贫如洗的区别,但此刻他一定明白自己感激他,也珍惜他为他做的一切。 良久,舒无隙没有回话,只是任由路小蝉隔着被子扣着自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我家哥哥长什么模样? 渐渐的,耳朵里潮水不断的声响轰鸣而来,路小蝉松开了舒无隙,转而去敲自己的脑袋。 “哎哟!哎哟!又来了!吵死个人了!” “我给你治好耳朵,你以后会不会乖乖听我的话?”舒无隙终于开口了。 “会!会!你赶紧让我耳朵里的声音停下来!” “以后还看热闹吗?” “不看!” 路小蝉斩钉截铁,心里想的却是——乖乖,看热闹这种东西,有热闹还能不看? “侧过身去。” 路小蝉立刻侧过身,舒无隙不知道在他的耳朵里滴了什么东西,一阵凉意落入路小蝉耳朵里那片沸腾不已的海水,瞬间归于宁静。 路小蝉几乎就在那个瞬间,睡着了过去。 睡梦之中,他又看见了那个全身挂着瓶瓶罐罐,腰上挂着一个酒壶的少年。 云巅之上,万物此消彼长的灵气随月光起伏,无意剑海也如同婴儿的呼吸般温柔。 历经了千万年天地灵气洗礼的玲珑寒玉一层一层堆砌而上,无情地镇压了所有试图攀附而上的邪灵横欲。 只有一个少年的笑闹和奔跑声在不断回荡。 “你看!你看!我在你无意境天种的花竟然发芽了!不是都说这里集天下剑势威压,寸草不生!看来世事无绝对!” 那少年十四c五岁的模样,眼睛很大,笑起来还有两颗若隐若现的梨涡。 他正捧着一个白玉小盆,一脸期待地飞奔向一个背影。 对方没有转身,只抬了抬手,白玉小盆就裂开了,嫩芽落在了地上,眼见着就要枯朽凋亡。 “你若有闲,当多参悟太凌阁的医道经典,早日冲破‘借势’的境界。” 那声音清冷至极,因为没有情绪,所以有种说不出的空灵纯粹。 “我就是在参悟啊!”少年的眼睛红了,小心翼翼将那株嫩芽捧在手心里,“你不知道什么是欲,就不能说自己无欲。你未曾经历生离死别,就不能说自己看破生死。你没有经历过这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枯荣的盛衰,未曾拿起,何来放下?” “只要不起意,就无念。无念,则无欲。” “我信了你的邪!自欺欺人!这三千世界,终有什么让你起意!引执念!你越是压抑,就越是欲壑难平!” “放肆。” 少年眼睛一亮,捧着手中的嫩芽,想要绕到对方面前,可偏偏那人又转向了另一侧,始终不得见。 “你嫌弃我放肆了?我也觉得我特别放肆!你赶紧千里传音,唤那老骗子带我回家!” “休想。” 那人衣袖轻轻一甩,冷墨般的夜色即将泛起一轮缎白。 少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灵气迎面而来,就像玄天坠九霄。 他倒吸了一口气,双手乱抓,摸到了柔软的被子。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梦。 现在梦醒了。 “是不是口渴了?” 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手指一紧,他的声音和梦里那个人的声音太像,可却又不像。 梦里的人,声音冰冷到空无一物。 但舒无隙的声音,听似无情,却有着容纳百川的包容。 “对,我口渴了!” 一个茶杯端了过来。 路小蝉拿起来猴急地一饮而尽。 “还要,还要!” 杯子里的水又满了。 路小蝉咕嘟两下又喝完了。 “我睡了多久啊?” “一天。” “什么?那现在是第二天晚上了?” “嗯。” “我这么能睡?我一直睡在榻上,你睡在哪里?” “我不需要睡。”舒无隙取过了路小蝉手中的茶杯。 那一刻,路小蝉知道他的指尖距离自己的手指连一寸都没有,只要自己抬一下手指,就能碰到他,可是舒无隙就像知道他的小想法,手离开的特别快。 “你不需要睡那你一个人干什么?” 修行吗? “不干什么。” “那就是发呆?”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路小蝉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说:“你总不是就这样看我一晚上吧?” “嗯。”舒无隙的声音很轻,正好被窗外吆喝声给盖住了。 路小蝉侧过脸,仔细分辨着镇上的人正在议论什么。 好像是谁家死了人? 路小蝉掀开被子,光着脚就要踩在地面上,脚心立刻就被竹枝给抬住了。 “穿鞋。” 路小蝉歪了歪嘴,他这辈子没穿过一双完整的鞋。客栈掌柜收了舒无隙的银两,给路小蝉准备的都是镇子上最好的软底鞋,可惜路小蝉糙惯了,那种不贴地的感觉反而让他不舒服。 好不容易把鞋穿上了,路小蝉摸来摸去到了窗口,脑袋探出去听。 “陈家真是造了什么孽啊!老爷子刚走,少爷也没了!” “是啊!陈家老太爷的头七还没过呢!” 路小蝉的耳朵尖动了动,又听见有两个女人从窗子下面走过,正在八卦。 “你说什么?壬二娘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不见了?” “肯定是因为镇长说要绑她去县里见官!” “那是当然,她可是毒害亲夫的罪妇啊!如果不是她让王大勇愤怨冲天,怎么会招来邪灵?” “可我记得,她有只胳膊都给王大勇在酒肆里给剁了,受了那么重的伤,她能跑哪儿去?” 路小蝉刚摸了摸鼻子,就听见舒无隙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你答应过我,不看热闹了。” “我这是听听热闹。”路小蝉指了指耳朵,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来,“你放心,我肯定乖乖的。陈家谁死了,跟我也没关系不是?他们要是曾经赏过我一口饭吃,那我于情于理也得去上柱香。可惜没有!” 路小蝉摊了摊手。 “嗯。” “可是我饿了。”路小蝉摸了摸肚皮。 毕竟昨天夜里,他吐了个一干二净,不饿才怪。 “那就去吃点东西。” “今天还起程吗?” “不了,太晚。” 又能多待一个晚上,路小蝉当然是要到无肆酒坊里大吃大喝了。 只是他忘了,那日“冲冤”占了王大勇的身子,在酒坊里劈烂了桌椅不说,就连胡涂都当场被他吃了进去,还有谁敢到那里喝酒啊。 曾经热络的地方,现在清冷得只能听见掌柜在叹息。 路小蝉和舒无隙一来,掌柜亲自接待。 “唉,我这酒坊是开不下去了。整个镇子都在说我这儿是凶煞之地。只是可惜了我这些酒啊!” 路小蝉听着也有些难过了。 “那这些酒,以后就没人喝了吗?” “没有人来,怎么会有人喝呢?我们无肆酒坊的招牌,可是挂了一千多年。相传医圣离澈君都对我们家的酒赞不绝口,曾经有‘大醉三日,笑看浮生’的典故” 虽然以前因为掌柜小气,路小蝉没在心里咒他酒肆关门大吉。 但他真的要关门了,路小蝉心里又难受了。 “掌柜的,你这酒窖里面还有多少坛醉生梦死啊?” “上百坛呢!”掌柜抬了抬手,“我想着在这鹿蜀镇,我是过不下去了。我已经想好了,一辈子困在鹿蜀镇也没个头儿。不如离开这里,上别处卖酒去!” “你要离开这里啊!唉,要是这几百坛的酒,我都能带走就好了!” “几百坛酒太沉了,我都得把它们扔在这儿了!”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舒无隙开口了:“老板,你的酒,我都买下了。” 路小蝉一听,不得了。 这几日相处,他也知道舒无隙对钱银毫不在意,而且也不缺钱花。 可不缺钱,也不能胡乱烧钱不是? “我们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买下几百坛酒,我也喝不完啊!” 舒无隙从袖中取出一只白色的小瓶,放在了桌上。 “把这些酒,都灌进去。带走。” 路小蝉怔了怔,立刻拍手叫好:“原来你身上还藏着宝贝呢!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了!快快快!掌柜的把你的酒都搬出来!我们全部带走!” 掌柜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就这么小个瓶子?连一碗酒都装不下啊!” 舒无隙也没有解释,只是将一粒金豆子放在了桌面上。 掌柜眼睛一亮,管他装不装得下,客官给钱,他办事儿。 他吭哧吭哧从地窖里搬了一坛酒来,才刚打开,坛子里的酒水旋转着跃出来,化作一涓细流,入了那瓶子。 掌柜看呆了,立刻向舒无隙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一位仙君!” 舒无隙只应了两个字:“继续。” 掌柜立刻起身,本回了地窖。 就这样来来回回四五次,那些酒都入了那只小瓶子,但是掌柜却喘着气,走不动了。 “掌柜的!小二哥哪儿去了?你怎么不让他来帮帮你啊?”路小蝉一边嗦着卤牛肉煮的面,得了闲空的时候开口问。 “别提小二了!那天晚上着了魔的王大勇来我这儿闹完之后,他就再没来过了!” “哦”路小蝉对着面前的舒无隙说,“要不然,我们上掌柜的酒窖里,让他把酒坛子打开,直接把酒收走?” “这主意好!这主意甚好!不然,一天一夜我也搬不完啊!” 他们一边走去酒窖,路小蝉一边和掌柜瞎聊。 “掌柜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小公子,你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眼睛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我家哥哥长什么模样。你能跟我说说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太凌真渊(入V通知) 路小蝉听老乞丐说过,修真之人,修为越高,面容就越是俊逸脱俗。 听舒无隙之前说的话,他修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然怎么能不把一千三百年修为的凌念梧放在眼里呢? 可是这一路走来,只听见有人夸洗干净的路小蝉好看,却没一个人注意到舒无隙,这不合道理啊! “这”掌柜忽然为难了,他左思右想,还抓了抓脑袋,却回答路小蝉一句,“我想不起来了” “什么?你想不起来?我哥哥就走在前面,你去看一眼,再回来跟我说说!” 路小蝉轻轻推了他一下。 掌柜也觉得奇怪,这才刚见了面的人自己怎么就记不得模样了,他走上前去,假装问舒无隙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然后又折回了路小蝉的面前。 “怎么样?我哥哥什么样子?” 掌柜捶了捶脑袋:“诶!我又不记得了!只知道你哥哥看起来文质彬彬,是个书生模样他眼睛怎样,鼻子怎样,我记不得了!” 路小蝉立刻就明白了。 舒无隙多半是施了什么法,下了什么咒,让看见他的人都不记得他的模样,又或者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 路小蝉正蹲在地上撑着下巴想呢,舒无隙已经将地窖里的上百坛酒都收走了。 他转过身来,袖口掠过路小蝉的头顶,拂过他额头上的碎发,那阵清夜淡香让路小蝉闭上眼睛,就像沉醉在月夜里。 他下意识伸手拽住了舒无隙的袖子。 大概是昨天晚上隔着被子都能摸他,舒无隙没有像之前一样连袖子都不给他碰了,而是任由他拽着。 “我们可以回去了。” “这么快!好嘞!回去了!” 路小蝉站起身来,抓住了舒无隙递过来的竹枝,一只小壶就顺着竹枝滑到了路小蝉的手里。 “诶?这是什么?” “你的药壶。”舒无隙回答。 “我的?”路小蝉双手捧着酒壶,捏来摸去,那药壶是葫芦形状的,但是没有葫芦那么圆,线条很温润,表面光滑,上面还雕刻着花纹。 仔细抚摸辨识,路小蝉笑了:“诶,这药壶外面雕着蛐蛐儿!还有小鸟!哈哈哈,还有乌龟!” 舒无隙淡淡地问了句:“那你喜欢吗?” “喜欢!啊呀!这两只蛐蛐会动!它们还打起来了!” 路小蝉把这药壶挂在了腰上,右手握着竹枝,左手就一直摸着它。 他给壶上的两只蛐蛐儿取好了名字,腿长一点的那只叫做长腿将军,另一只个头儿大的,就叫悍匪。长腿将军和悍匪一路都在争斗,路小蝉摸着它们两,在心里猜想着它们最后谁会赢。 “这只药壶真厉害,竟然能把上百坛酒都装进去!你真要把这宝贝送给我?” “上百坛酒算什么。它可引三千水源,纳六界江河。” 路小蝉傻了:“不是这么这么厉害的法器你就这么送给我啦?” “它的名字不是法器,而是‘太凌真渊’。此物认主,不是我送给你,是它想要跟着你。”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 “太凌太凌它和医道正宗的太凌阁有什么关系啊?” 舒无隙没有回答。 路小蝉却着急了,顺着竹枝要去拽舒无隙的衣袖,大概是因为舒无隙走了神,路小蝉竟然抓住了他的袖摆! 空气瞬凝,缓若抽丝。 路小蝉知道自己这一拽,舒无隙全身都绷了起来。 “别动,小蝉。” 他的声音像是从心底的缝隙里挤出来,从喉咙里挣扎而出,有千言万语,却只有那一句“别动”。 舒无隙极为小心地从路小蝉的手指间抽走了自己的衣袖。 他不讨厌自己碰他。 甚至于他盼望着路小蝉能碰到他,只是刚才路小蝉抓得太紧,手指眼看着就要碰到舒无隙的手腕。 “舒无隙,你告诉我这个药壶是不是来自太凌阁!有人对我说过,太凌阁修医道,它门下弟子说不定可以医好我的眼睛!” 舒无隙良久没有回答,他拉着竹枝继续向前走,路小蝉却一把松开了。 “你不跟我说,我就不跟你走了!” 舒无隙转过身来,长久地看着路小蝉。 “倘若太凌阁也治不好你的眼睛呢?” “这怎么可能!太凌阁不但能医治身体的病痛,还能以医道大咒去除心病!这么厉害,我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为什么太凌阁治不好?” 路小蝉从小就听着老乞丐说着关于太凌阁的事。 从他会走路起,他就每日跟着老乞丐去医君庙向离澈君祈求双眼能复明。 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连一个太凌阁的弟子他都没有见过。 他曾经央求老乞丐带他离开鹿蜀镇,去找太凌阁的医者。 但是老乞丐却说,他们爷孙两只要离开鹿蜀镇,就会被徘徊在鹿蜀附近的邪灵吃掉。路小蝉被老乞丐吓到了,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最后得出的结论:命肯定远远比眼睛重要。 后来路小蝉长大了,发现求什么医君什么太凌阁,还不如一碗饱饭来的实在,他就再没有跪拜过离澈君了。甚至于什么太凌阁,什么双眼复明之类的,他都当成是老乞丐哄小孩的故事。 可现在,舒无隙来了,还带着“太凌真渊”。 “那么你再答应我一件事,如果你能做到,我就带你去见太凌阁的医宗昆吾。” 路小蝉傻在那里。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舒无隙要带他去见谁? 太凌阁的医宗昆吾? 昆吾就是离澈的同门师兄,相传他有两千八百多年的医道大修。 “如果能见到医宗昆吾,无论他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你都要跟我走。” “啊?” 跟你走?你要我干什么? “哪怕我带你去的地方,没有珍馐美味,没有山河骄姿人间美景,你都不能再离开。”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不是吧?你要带我去清修?” 他可不想清修! 他就是要吃珍馐美味,就算看不见他也要用耳朵倾听花谢花开c万物枯荣,那多么有意思啊。 但是舒无隙好像说一不二,自己如果不答应他,别说去太凌阁了,只怕舒无隙转身就会走,自己又要孤苦一人了。那么就算能看见了,始终会看厌,没有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可贵。 “好,我答应你!” “那我们走吧。我送你去太凌阁。” 路小蝉的心就像枯旱的花,眼见着风一吹都要灰飞烟灭了,却因为舒无隙这一句话,就像下了一阵雨,放肆恣意开了个铺天盖地。 他们一路走着,路小蝉嗅了嗅,开口道:“我们到了医君庙!我要进去给离澈君上香!求他保佑你能顺利把我带去太凌阁!” “医君庙?” “对啊!医君庙!” 路小蝉反过来拉着舒无隙向医君庙里走,因为太着急了,差点踢到庙门槛。 此时的医君庙,没有之前那么热闹。 现在又是晚上,医君庙里几乎没有人了。 “舒无隙,你说你和我是故交那你认得我的家人吧?他们有钱吗?我在这里花了那么多钱又吃又喝他们会还给你吗?” “我不需要你还。” “那你一定特别有钱!要不然,你再给我点钱,让我请三炷香?我要拜拜仙君!” “这是什么仙君?” “离澈啊!医君离澈!就算不求他保佑我顺利见到医宗昆吾,我也该谢谢他这些年让我借他的香火吃了几天的饱饭。” 舒无隙却站在原处不动,似乎正仰着脸看着那尊医君像。 “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离澈不是这个样子。你不用拜了。”舒无隙说。 “那那离澈是什么样子?” “离澈十四岁就到了‘入势’的境界,所以他至寂灭都保持着少年的样子。这尊仙君像太老了。” “哦!大概是世人都觉得离澈既然有仙号,那必然是个仙风道骨c老成持重的模样?” “上房揭瓦c下海逐星c遛猫逗狗,如何老成持重?日日眷恋花花世俗,哪里来的仙风道骨。” 舒无隙似对离澈君看不顺眼,但是最后却一声叹息,百转千回。 “那我还是拜拜他吧。” “不用了,这只是一尊泥像而已。世人都可以拜他,唯独你不需要。” “什么?” “我们走吧。” 舒无隙拉着路小蝉走了。 虽然最后也没给离澈君上了香,但路小蝉觉得舒无隙说不用拜,那就应该真的是拜了也无用吧。 可是回了客栈,路小蝉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就靠在床头,把玩着那只药壶。 酒壶上的乌龟入了溪水,游了一圈,来到岸边,一口就将那一对正在争斗的蛐蛐给吞了。 路小蝉惊着了:“乌龟把蛐蛐吃掉了!怎么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一叶障目之术 “明日,它就会将那一对蛐蛐吐出来。”舒无隙淡淡地回他。 “哦”路小蝉呼出一口气。 这时候,路小蝉听见了窗外有人在喊“救命”的声音。 路小蝉一听,立刻从榻上坐起来,他本来就没有脱鞋子,直接跑到了窗口。 是个打更的,他连滚带爬,口吃都不清楚了。 两边本来灭了的灯火亮了起来,有几户人家把窗子支开。 “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明明打更的人身后也没有凶神恶煞在追他,他却吓的满脸煞白,摔趴在了地上。 “小二哥没气儿了!他那样子和陈家少爷死的时候一模一样!赶紧去看看!” “哈?什么?” “小二哥死了?还和陈家少爷一模一样?” “快!快让老刘头去看看!” 老刘头就是镇子上的赤脚大夫,平日里看个头疼脑热的倒还行,但真有什么疑难杂症,他就没办法了。 “唉!我们鹿蜀镇最近是有多晦气!先是来了个神棍骗吃骗喝,砍掉了我们百年老槐树!” “又招来了什么邪灵!把胡涂给生吞活吃了!虽然那个胡涂也是罪有应得吧!” “是啊是啊!陈家的少爷在老太爷头七还没过的时候,就在家里胡闹,死于马上风!听说老刘头进去给他验尸的时候,他衣衫不整,两颊凹陷,瘦得跟杆儿一样!”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路小蝉咽下口水,转向舒无隙的方向,露出眼巴巴的表情来。 “不是说好了,不看热闹了吗?”舒无隙不紧不慢地说。 “这不是看热闹!是小二哥出事儿了啊!”路小蝉这回真着急了,“没有小二哥,我这个瞎眼乞丐早就饿死了!” “他现在也已经死了。” “他只是没气儿了!万一掐掐人中啥的又有气儿了呢?” 路小蝉急死了,摸着了舒无隙放在桌子上的竹枝,胡乱地敲着地,差点被凳子给绊一跤。 舒无隙抬起了路小蝉的竹枝,轻轻一滑,握上了竹枝的另一头。 “不管他是生是死,这都是你在鹿蜀镇的最后一夜。” 舒无隙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他这回是认真的,不会再由着路小蝉胡来了。 “我听你的!我真的听你的!” 舒无隙起了身,拉着路小蝉走了出去。 小二哥的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一开始还有几个大妈大婶儿,她们一见小二哥什么都没穿,四仰八叉躺在那里,赶紧叫着什么“不知羞耻”之类的跑了出来。 老刘头摁了摁小二哥的人中,又为了一小片山参在他嘴里,他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路小蝉和舒无隙就在小二哥的屋门外听着。 “他没死。我们可以走了。”舒无隙说。 屋子里的,不只是老刘头,还有江无潮。 江无潮皱着眉头,身负长剑,仔细地看着小二哥。 “老人家,你确定之前陈家的少爷断气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仙君!我确定!我确定!虽然老头我医术不精,但是这人精气全无,阳元都没了不就是纵情肆欲吗?” 路小蝉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 王大勇被“冲冤”附体,跑到无肆酒坊里闹腾的时候,小二哥好得很,翻墙逃跑都那么利索。这才三天都不到,就能放纵到虚弱至此,连口气儿都喘不上来? 而且鹿蜀镇就这么大,女人就这么多,和小二哥相好的人是谁? 不只是路小蝉,江无潮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这不可能。小二哥相好之人是谁?这才几日便阳元耗尽?” 舒无隙拉了拉竹枝。 “此事,江无潮就能解决。我们可以走了。” “要江无潮解决的难道说小二哥是邪灵附体了?就像就像屠夫王大勇那样?” 是不是老槐树被砍掉,那个什么太凌清源咒破了,什么邪灵欲魔都能到鹿蜀镇来好吃好喝了? “对,也不对。被邪灵侵体的不是小二哥。” “那是谁?” 舒无隙已经转身走出了两步。 “你若是不肯回去,那就在这儿一直看热闹吧。” 眼见着舒无隙就要松开竹枝,路小蝉赶紧出声:“无隙哥哥不要生气!我我不看热闹了” 江无潮的本事那一日自己见识过了。 假若真的是邪灵作祟,他的鸣澜剑一出,路小蝉的耳朵受不住,又得吐个稀里哗啦。 小二哥的命也保住了,自己又不会驱邪伏魔,留在这里也没有用。 还是乖乖跟着舒无隙回去吧。万一舒无隙真的恼他不守信用,扔下他走了,他就亏大了。 路小蝉乖乖地跟着舒无隙走出了小二哥住的巷子,却听见高处一声“二位,请留步。” 江无潮不知什么时候追出来了,无声地立于巷子口的屋脊之上。 他轻身一跃,落在了舒无隙的面前。 “前日,有修为极高的前辈千里传音,通知在下鹿蜀镇有邪灵作祟,晚辈这才赶来驱邪伏魔,不然鹿蜀镇必然会被邪灵‘冲冤’所屠。敢问这位前辈可是公子您?” 问得好,问得妙,问得呱呱叫。 路小蝉也特别想要知道舒无隙的身份。 到底是哪方仙门?有多少年的修为?有没有仙号? 只是舒无隙的嘴巴严的很,要他开口,比登天还难。 “你挡着我的路了。”舒无隙回答了他短短一句话,就拉着路小蝉要从江无潮的身边走过。 路小蝉立刻失望了起来。 舒无隙这个人虽然寡言,但是路小蝉知道他不屑说谎。 他不否认,那么千里传音的多半就是他了。 江无潮握着鸣澜剑,挡住了舒无隙的去路。 “敢问阁下可知这连夺两人性命的邪灵,是什么来头?” 两人性命指的就是陈家的少爷,外加小二哥。 “你三百年修为,都看不透这邪灵什么来头,只能说凌念梧的弟子一个不如一个。” 江无潮愣住了。 那日舒无隙带着路小蝉坐在屋顶上,江无潮一瞥而已,就发现舒无隙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灵气,相貌也是平平,但转念一想,发觉自己竟然记不得舒无隙的样子,这说明舒无隙用了“一叶障目”之术,敛去了自己的容貌。 如果只是修为一般的人,根本不需要掩饰自己。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样貌已经随着修为让人过目难忘又不想引人注意,才会用“一叶障目”之术。 此刻,舒无隙竟然直呼凌念梧的名讳,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凌念梧在舒无隙的面前也是“晚辈”。 只是修为高过凌念梧的,五根手指都能数出来。 江无潮却一个都和舒无隙挂不上号,因为这几位早就是不出世的高人,除非上古邪灵混沌再次作乱。 江无潮立刻收回自己的剑,低下头来向舒无隙作揖。 “是晚辈唐突冲撞了,望前辈海涵。” 舒无隙目不斜视,连个“嗯”都没给他,就拉着路小蝉走了。 回到客栈,已经过了子时。 路小蝉虽然有无数的问题,但是一句都不敢问,只能抱着那只药壶,摸着上面的乌龟解闷儿。 这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女人调笑的声音。 婉转娇媚,让人心跳加速,连骨头都要软了。 接着是男人着迷的声音:“别走——别走——我看你去哪儿!” 路小蝉的听力本就敏锐,衣衫尽褪的声音,床榻摇晃的声音,女人拽着床幔的笑声,就像千万只手,在路小蝉的心头上挠痒痒。 他浑身燥热无比,下意识侧过脸,发烫的耳朵蹭着自己的肩头。 “舒无隙你有没有听见听见什么动静?” 路小蝉口干舌燥,只有舒无隙开口说话才能缓解。 “没有。” 舒无隙的声音响起,冰凉的玄夜将炙热的沙漠倏然间包裹了起来。 怎么会听不见呢? 那么大的动静? 还是舒无隙心如止水,靡靡之音对他来说也是风过无痕?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不爽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墙面。 “小点儿声!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女人调笑的声音反而更加肆意,如同一浪接着一浪,路小蝉取出小药壶,拔了壶盖,喝了一大口。 冰凉的酒水路过他的喉咙,却像是着了火一般。 路小蝉忍不住了,他可怜兮兮地问端坐在那里连呼吸都没变过的舒无隙说:“你可不可以帮我到一旁去说说,让他们小点声!” 墙的那一头吱吱呀呀木头摇晃的声音,闹得人脑壳子都要裂开了。 路小蝉并不指望舒无隙能让他们停下来,但舒无隙离开哪怕一小会儿,路小蝉至少可以慰藉一下自己。 舒无隙起了身,并不是出门,而是在路小蝉的身边坐了下来。 “小蝉,定神。” 路小蝉就快哭出来了,白净的脸早就涨红了,几缕碎发汗湿了贴在脸颊边,双手紧紧扣着那只药壶,两条腿也屈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礼貌是什么? “唉”江无潮又叹了一口气。 路小蝉抬起手来, 拽了拽锁仙绫, 那道淡金色的流光立刻就吸引了江无潮的注意力。 江无潮心中一惊,猜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布绫是什么仙家法器。 “无隙哥哥,你说,是什么让一个村子忽然之间就衰败了,连个活人都见不到了” 舒无隙回答“障眼法而已。” 寥寥几个字,如同千钧泰山,落在了江无潮的心上。 他肩膀一颤,孟家的那几名弟子修为尚浅根基不够,被障眼法迷惑倒是情有可原。但是自己三百多年的修为, 竟然也找了道, 这就说明迷惑他的邪祟, 非比寻常 他再看向安恒, 正想要再渡一口真气, 让他好歹能说明白盘踞在此的邪祟到底是什么, 路小蝉却开口了“江老哥那个安恒应该真的没气了吧我真的一点都听不到他的呼吸。” 落雷惊醒梦中人,江无潮再定睛一看,眼前的安恒双目睁得很大, 脸上铁青,胸口一大片血迹,肺腑都空了他的身体早就僵硬了,为什么江无潮背了他这一路, 却觉得他上有一口气 糟糕这也是障眼法 蓦地,安恒的手僵硬地抬了起来, 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响。 “我的心我的心到哪里去了” 江无潮霎那间就拔出了自己的剑,退出了一丈远。 路小蝉倒抽一口气,指着安恒说“那个那个死人又动了” “我早就对你说了,不要管闲事。”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求我让江无潮进来,就听不到这骇人的一幕了。 江无潮咬牙,若不是遇到了舒无隙和路小蝉,自己中了障眼法,只怕在破庙的门外就会被邪灵所暗算。就是因为听见还有其他人,这个邪灵才会安分地待在安恒体内,静待时机。 当舒无隙说破障眼法的时候,安恒体内的邪灵就按耐不住了。 拔剑出鞘的瞬间,江无潮结出剑阵冲涌而去,直向安恒的面门。 剑柄上一个银色小铃晃动了起来,叮铃叮玲的脆响从溪水淙淙逐渐形成巨浪拍岸的声音,路小蝉立刻反应过来是江无潮在驱动他的剑阵,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安恒体内的邪灵被剑阵吸取,瞬息就被炼化了。 江无潮收剑入鞘,去查看安恒,安恒艰难地侧过脸,眼睛恢复了一丝清明。 “安恒” “邪邪庙”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江无潮还想要渡真气来吊住他的性命,至少要让他把发生了什么说清楚,但是已经晚了。 “他是不是死透了”路小蝉放下捂住耳朵的手。 “嗯。”舒无隙淡淡地应了一声,拉了一下锁仙绫,路小蝉就卧倒在了麓蜀的身上,“睡吧。” 江无潮转过身来,用力地瞪视着舒无隙那张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脸。 世间仙门三千外加四方剑宗,哪个门派不是以除邪灵正罡风为己任的这既可以提高修为,也是修真者的责任。可偏偏这位前辈,好像什么都没放在眼里,不仅仅面对被邪灵侵蚀无辜百姓无动于衷,就连仙门弟子生死都不放在心上。 江无潮心上一颤,难道说这个年轻公子根本就不是仙门前辈而是魔都的邪众 此刻的舒无隙,只是望着闭着眼睛正要入睡的路小蝉,好像从江无潮进来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从路小蝉的身上离开过,随着火光摇曳,舒无隙的侧脸竟然带着几分邪魅就像是只要江无潮一眨眼睛,舒无隙就会一口将路小蝉给吞下去。 江无潮握紧了手中的剑,担忧了起来。 倘若这个舒无隙当真来自魔都,必然是修为高深的魔头,而且舒无隙随身都没有携带佩剑,他到底是要诱拐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小乞丐入魔道,还是要将他当成供品祭给邪神 路小蝉本来是向外侧睡的,转了个身,又向着里面睡了。 睡没两下,他又坐起来了。 “无隙哥哥庙里面有死人啊我睡不着” “有死人,你为什么睡不着”舒无隙问。 “你你就不怕安恒魂灵回来,变成厉鬼索命吗” “不会的。这个安恒会被低阶的邪灵以嗔侵体,说明自身修为就很浅薄,太过介意名利。既然修为浅薄,身死之后更不可能凝魂结魄,成不了厉鬼。” 江无潮安静地听他说,这个年轻书生对天下邪灵归属门类都一清二楚,说他不是来自魔都的邪灵信众,江无潮真的不信。 “我还是睡不着,我饿了” 路小蝉其实根本也吃不下什么,他总觉得安恒体内的邪灵应该不是给江无潮下障眼法的那个,况且凶巴巴的孟夫人也没找到,路小蝉心里不很安定。 “我备了点吃的给你。” 舒无隙取出了一个油纸包出来,里面是几个烤饼。 路小蝉仰着脸嗅了嗅,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伸长了脑袋。 “吃吧。” “你喂我呗我在破庙里东摸西摸的,手上脏,而且渣滓落在身上我也不知道” 路小蝉盘着腿,仰着脸,就像鸟窝里等着母鸟叼小虫回来稚鸟。 舒无隙顿了顿,说了句“你保证不乱动。” 不乱动的意思就是路小蝉的爪子不能对舒无隙有不轨企图。 “我保证。” 舒无隙捏了一个饼,送到了路小蝉的唇边,路小蝉愣了愣。 他其实没有想到舒无隙会真的喂他吃,虽然这一路他觉得舒无隙很照顾他,算是有求必应,但他这样对自己好,路小蝉心里又暖又涩。 他咬了一口烤饼,发现它竟然还是热的。 “诶它怎么还是热的呢” 他们离开鹿蜀镇在山中起码走了一天了,这一路上肯定是没有卖饼的地方,舒无隙的烤饼自然是离开鹿蜀镇的时候买的,闻那香味也知道是老槐巷的梅干菜烤饼。 “你不是不喜欢冷冰冰的东西吗我就让它一直热着。” 他是用真气让烤饼保持温度。 “你对我真好。”路小蝉眼眶又要红了。 他守得住别人打他骂他,可就是受不住有人对他这么好。 坐在远处的江无潮一听,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更重了。 有谁会用自己的真气一直烘烤几个饼这简直就是陷入迷恋的男人讨好情人的做法,可问题是舒无隙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去讨好一个小乞丐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江无潮心里知道这小乞丐日子过得不好,这么多年无人照顾,被这个书生模样的魔道中人这般小心地哄着,说不定就要泥足深陷。 江无潮对路小蝉心有怜悯,再加上他知道路小蝉本性善良,就更不忍心他被邪众引诱误入歧途了 但是路小蝉似乎对这个书生十分信任,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也许是自己误会了书生 “喂,路小蝉,你离开了鹿蜀镇,是要去哪里” 江无潮假装随意地问。 “我吗我家哥哥要带我去治眼睛”路小蝉一边嚼着烤饼,一边说。 “去哪里治眼睛”江无潮心想,难道说书生就是用这个理由骗了小乞丐 这真是太卑鄙无耻了 小乞丐的眼睛天生就看不见,明摆着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寻常大夫根本治不好。 “去太凌阁。” 路小蝉知道太凌阁是修真名门,医道正宗,自己就这么说出来,江无潮多半会觉得他异想天开。但是他是个好人,路小蝉觉着没必要瞒他。 江无潮指尖微颤,再一次瞥向舒无隙的方向。 舒无隙正把那个烤饼的最后一块送进路小蝉的嘴里,路小蝉牙齿叼着往里咬,舒无隙的指尖就轻轻托着那块饼最后一点,眼见着就要碰到路小蝉伸出来顶着的舌尖,迅速地收了回来。 路小蝉舔了舔嘴角边的饼渣,问了句“没了呀” “还有三个。” “那就好” 江无潮接着问“可是,你们知道怎么找太凌阁之所在吗” “我不知道。但是无隙哥哥知道就好”路小蝉扯了扯手腕上的锁仙绫,江无潮眯起了眼睛。 此刻,他看清楚了上面的灵纹,确实是仙门法器“锁仙绫”,能使用它的不可能是邪门歪道。他知道路小蝉看不见,书生用“锁仙绫”拉着他是怕他走丢了,但是一个小乞丐而已,“锁仙绫”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那你可知道,哪怕是修真名门,都未必能找到太凌阁。能得到太凌阁的医治,靠的是缘分。” 江无潮就是要暗示路小蝉,你身边的这位“哥哥”,多半就是在骗你。 “那就随缘呗。反正我也瞎了十六年了。”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舔了舔粘在牙齿上的梅干菜,转身趴下就又要睡了。 江无潮叹了一口气,除非这个书生出招镇邪,否则自己是一点也猜不到他的来头。 若不知道他的来头,他也无法安心地就让路小蝉跟着他走,去寻访神秘不知所踪的太凌阁。 吃饱了的路小蝉什么都忘了,包括破庙里有一具尸体,呼吸变得又深又长,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江无潮抱着自己的剑,他知道自己不能一直盯着舒无隙观察,这样非常不礼貌。但是他很确定舒无隙根本没有休息过,而是撑着下巴,看了路小蝉一个晚上。 第二天天亮了,土地庙的外面弥漫着一阵淡淡的雾。 江无潮将安恒的遗体埋在了土地庙外的林子里,取走了他身上的铭牌,打算有机会交还给孟家。 江无潮回了土地庙里,本来以为舒无隙会叫路小蝉起来,但是只要路小蝉睡着,他一点都没有叫醒他的意思。 江无潮也不做声,待到日上三竿,路小蝉才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 “我们走吧。”舒无隙轻轻拉起了锁仙绫。 此时的灵兽麓蜀全然是一匹白马的形态,乖巧地走出了庙门,低下身来,等着路小蝉爬上去。 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说了句“又要骑上去啊我的腿跟子现在还疼呢” “那我去把那辆马车取来给你。”舒无隙说。 “马车”路小蝉歪着脑袋一想,瞬间明白舒无隙指的是孟夫人留下来的马车。 里面还死了两个人呢 他才不要坐 “不不用了不用马车就这样好,清风拂面,身轻体健” 路小蝉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江无潮跟在他们身后说“这一带不怎么太平,在下想与二位同行,如果又遇到邪灵滋扰,也好有个照应。” 路小蝉是知道舒无隙不喜欢外人,但是这个邪灵好像很厉害,人多力量大,路小蝉还是觉得有江无潮在比较安心。 “对啊,无隙哥哥如果江老哥要是又中了邪灵的障眼法,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就太倒霉了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路小蝉坐在高处说。 江无潮顿感无言,他本来是想要保护路小蝉这个没脑子的小乞丐,但是被路小蝉这么一说,反倒成了他们来照应江无潮了。要知道他本可以御剑飞行,离开这片不祥之地。 舒无隙没有说话,只是向前走入了迷雾之中。 麓蜀载着路小蝉就跟在舒无隙的身后,路小蝉不断摇晃着锁仙绫,发出叮铃叮玲的声音“无隙哥哥无隙哥哥行不行啊” 舒无隙还是没有说话,江无潮知道他不乐意,但还是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锁仙绫有灵气,被路小蝉这么一路摇晃,灵气四溢,反倒是让普通的邪灵不敢近身。 他们走过了这一整片树林,竟然又看到了一个村落。 路小蝉远远就听见了各种声音,什么劈柴的声音,洗米水从屋门口泼出来的声音,还有小孩儿围着水缸摸鱼发出的嬉戏声。 路小蝉吸了吸鼻子,风中传来饭菜的香味,男人劳作时身上的汗水味,以及小娃娃的奶香。 他们一行刚经历过了邪灵的障眼法,江无潮握紧了自己的佩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眼前的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幻。 “这个应该是真的吧”路小蝉侧着脸问。 “嗯。” 舒无隙这么一说,江无潮的手才缓缓松开。 “我们能在这里歇一会儿吗我好像闻到了鲶鱼炖豆腐的味道。”路小蝉吸了一下口水。 江无潮失笑,这小乞丐,鼻子还真灵。 “好。” 舒无隙竟然继续拉着麓蜀走了一段。 村里的村名见到了他们,都很惊讶地看向他们。 路小蝉本就生的白皙俊俏,有个正在喂鸡的少女忍不住问“小公子,你打哪儿来,要去哪里啊” 少女的声音娇俏,路小蝉立刻笑了,露出脸颊边的两个小梨涡。 “我从鹿蜀镇来,要去” 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的舒无隙只是抬起了手腕,路小蝉被锁仙绫一扯,整个人都趴在了麓蜀的身上。 “无隙哥哥你拉我干什么呢小姐姐跟我说话,你就这样很不礼貌的” “礼貌是什么”舒无隙冷冷地问。 路小蝉答不上来了。 他们来到了一户人家,路小蝉眼睛笑弯了起来“原来你是带我来找鲶鱼炖豆腐啊” 一个妇人正在家门口的炉子上炖着菜,炉子旁边是一个小桌子,桌子边时她的男人正抱着孩子逗弄,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舒无隙走了上去,半句寒暄没有,开口就说“我要买你的鲶鱼炖豆腐。” 路小蝉“” 江无潮“” 妇人“” 那汉子抱着小娃娃来到舒无隙的面前“这位公子应该是外面来的吧我这锅鲶鱼炖豆腐是自家人吃的,不卖。而且钱银在我们这样封闭的小村子里,压根用不上。” 得,吃了闭门羹。 路小蝉立刻露出笑容来,他生的好看,一笑就更是人畜无害。 “这位大哥,我和我哥哥走了几天几夜,一路吃的都是干粮,好不容易闻到了鲶鱼豆腐汤的味道,所以忍不住叨扰了” 江无潮叹了口气,还是小乞丐说的像人话。 汉子和妇人互相看了看,这才开口说“原来是这样,那就一起吃吧” “多谢啦”路小蝉说完,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面团捏出来的小兔子,送给了那个小娃娃。 小娃娃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小东西,爱不释手。汉子和妇人对他们也就更加热情了些。 妇人给路小蝉舀了一大块鲶鱼,路小蝉一笑,夫妻两也跟着笑了。 江无潮知道这里距离那个颓废腐朽的村子不过半日的路程,这个村子里的人说不定知道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能推测出造成这一切的邪灵到底是什么。 “大哥c大姐,我们饿了一路,在昨天晚上好不容易路过了一个村子,本来以为可以讨一口热汤,结果那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啊” 路小蝉也特别好奇,竖着耳朵听。 妇人和汉子互相对视了一下。 “这这要从何说起呢” 原来那个凋敝的村子是何家村,和这个李家村就只有半天的行程。 几十年前,两个村子还会互通有无,相互嫁娶,非常和睦。直到某一天,何家村来了一个女人,听说是被父母卖给了一个恶绅,不甘被辱一路逃到了何家村。 何家村的人心善,收留了她。几年之后,村里的大娘想给她找个好人家,但是她生的明丽动人,村子里好些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爱慕着她,各不相让,甚至打了起来,有两个小伙子还为此丢了性命。 何家村世代平安,哪里出过这样的事。两个小伙子的亲娘恨这个姑娘恨的要命,村里的姑娘们也看不顺眼她,就把她赶走了。这个姑娘进了山里,听说当天晚上就被野兽给吃了。 村子里几个爱慕她的小伙子要进山里去寻她的尸首,也没能回来。从此以后何家村家家户户夫妻都不得安宁,争吵不休,没有一户是和美的。 村子里的人就说是这姑娘在怨恨,就到山里给她修了座庙。特别是要出嫁的姑娘,会去那里拜求得到驭夫之术。起初几年,但凡进这座庙祈福过的新娘子都会夫妻恩爱如胶似漆,但是过不到三年,妻子都会杀了丈夫以及丈夫一家,把他们的心剖出来吃了。 村子里的人说那座庙是邪神庙,要去烧了它。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去了,可就是找不到它。但是在那之后,恩爱的夫妻一家被挖心取命的事情仍旧不断发生,久而久之,何家村就没落荒废了。 路小蝉听得入神,全当是个故事,但是江无潮却低下头来蹙起眉。 他心里明白,多半是那个枉死的姑娘惹来了邪灵,报复了何家村。 就在他想要问一问传说中的邪神庙在哪里的时候,路小蝉忽然捂着喉咙咳嗽了起来,一张小脸都红了。 “哎呀哎呀小公子莫不是给鲶鱼的刺卡住了我去拿点醋来” 这时候,舒无隙弹了一指真气入了路小蝉的唇间,婉转着没入他的咽喉,将那根鱼刺给化开了。 江无潮看的真切,那一指真气纯灵澈透,不可能是邪气,所以舒无隙应该真的是修真之人。只是他到底是谁 路小蝉咳嗽了两声,发现不疼了,心里也明白是舒无隙帮了他,立刻朝着他的方向笑了“谢谢无隙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无隙哥哥,你知道你三千多年修为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舒无隙寻找你,保护你。 路小蝉错是烤饼还有融化鱼刺简而言之就是照顾我的 舒无隙还可以让你很舒服。 路小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妇人见路小蝉没事了, 也呼出一口气来, 又说“诶,这位公子怎么没吃是不是不喜欢鲶鱼的土味” 路小蝉知道舒无隙很少吃东西,自己在无肆酒坊的时候,也多半是舒无隙看着路小蝉吃,他赶紧打圆场“您别误会我家哥哥一直都是这样,每次都要把好吃的省下来给我。对吧”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 “唉,你们兄弟二人的感情可真是好啊” 正说着,就看见舒无隙用筷子将鲶鱼的肉剔了下来,把鱼骨取出碗中, 推给了路小蝉。 路小蝉吃着没有骨头的鱼肉, 喝着汤, 然后舀了一勺豆腐, 想着自己怎么忘了讨好舒无隙了呢“无隙哥哥也吃” 他心想舒无隙那么爱干净, 肯定不愿吃他吃过的勺子。谁知道, 舒无隙侧过了脸,轻轻抬了一下手腕,锁仙绫就将路小蝉的手给拉了起来, 舒无隙含住了那个勺子,将豆腐吃掉了。 路小蝉僵在那里,明明对方根本没碰到他,却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的手指被对方给吃进去了一样。 江无潮也不知怎么回事, 觉得有点不妥,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只好侧过脸去。 鲶鱼汤也喝了,何家村的故事也听过了,舒无隙拉起锁仙绫,带着路小蝉要继续赶路了。 江无潮是非常想要去找那个邪神庙在哪里,但是他心里也知道,这邪灵作恶已久,吸收积攒的邪念至少过百年,只怕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对付。 但是耽搁的越久,失踪的孟夫人以及孟家的弟子们就越是危险,多半现在已经没命了。 江无潮本想要请求舒无隙出手襄助,但是看舒无隙什么都吸引不了他的样子,只怕跪下来把脑袋磕破了,也没有用。 江无潮只好退而求其次,向路小蝉说“小蝉,孟夫人和孟家门下弟子就这么消失不见,我若是视而不见,只怕会被师父责罚。你们又要赶路,只能就此别过了。” “啊什么你是不是要去找那个邪神庙啊” 路小蝉拉了拉锁仙绫,但是立刻就想起了舒无隙不爱管闲事,只好用祈求的语气说“无隙哥哥要不你你给江老哥一点建议” 江无潮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若得前辈指点,晚辈感激不尽” 路小蝉竖起了耳朵,以为舒无隙会告诉江无潮这个邪灵叫什么名字啊c以什么为食c怎么结剑阵来对付它,谁知道舒无隙只说了四个字。 “自不量力。” 然后带着路小蝉继续向前走。 我的亲爹额我知道哥哥你总是以最精简的话来描述最复杂的事,可是“自不量力”什么的,真的很伤人啊你到底是从哪座山上下来的啊 路小蝉正想着要说点什么话把场子圆回来,江无潮却低头道“多谢前辈。只是这世上,总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说完,江无潮就转身离去了。 路小蝉没有再求着舒无隙去帮忙了,这世上的闲事管不过来,邪灵也数之不尽,只是希望江无潮能平安无事。 “那个,江老哥,我是觉得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不如召唤你的同门师兄弟们一起来” 江无潮回头一笑“只怕我的同门赶到时,他们已经死了。多谢你的关照” 等到只剩下路小蝉和舒无隙两个人的时候,路小蝉忍不住问“诶,无隙哥哥,你知道什么是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吗” “知道。”舒无隙回答。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无聊的麓蜀却没停下来,多向前迈了两步,路小蝉就正好来到了舒无隙的身边。 路小蝉能嗅到舒无隙身上的气味,忍不住低下头来,而舒无隙正仰着头望着他。 “明知是执念妄海,却不肯渡岸。只愿为蜉蝣,朝生暮死但求余生有” 他唇齿间的气息触了上来,抚着路小蝉的唇,轻轻撬起,潜了进去,进了路小蝉的五脏六腑,纵情肆意,肺腑之中焚烧的痛感再度袭来,他肩膀一颤,坐直了身子。 就在这个时候,路小蝉听见不远处传来悉悉疏疏的声音,以及淡淡的血腥味。 “是野兽吗”路小蝉拉紧了锁仙绫。 “没什么。”舒无隙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继续向前走。 然后路小蝉听见了细若游丝的呼救的声音,而且还有点耳熟,好像是他刚进李家村的时候,向他打招呼的小姑娘的声音。 “等等,无隙哥哥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是。” 如果不在自己眼前的闲事,路小蝉是不会管的。 但此时如果把受伤的小姑娘扔在山林里,见死不救,路小蝉是狠不下心的。 毕竟那小姑娘曾经真心实意地对他笑过。 “无隙哥哥,我们能不能看看她怎么样了” “不能。”舒无隙回答。 就在他们从那个姑娘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的身上竟然传出了银铃的声响。 路小蝉一听就知道,那是江无潮的江无潮借声音为势来催发剑阵的威力,如果不是有性命之忧,怎么会落下自己的银铃 “无隙哥哥你等等江老哥怕是出事了” “小蝉,这并不是你第一次把江无潮放在嘴上。” “对啊江老哥是我的” “看来我也必须找找到他了。”舒无隙淡淡地说。 “太好了,你要帮他了” “找到他,杀了他,以后你就不会再提他。” 路小蝉心肝儿一颤,不得了,舒无隙从来不开玩笑 “我们不用管了不用管了继续走”路小蝉拍了拍麓蜀的后颈,心想着,江无潮称呼舒无隙为“前辈”,那就是舒无隙更厉害舒无隙说要杀他,搞不好比用草鞋拍死蚂蚁还简单 但是麓蜀却一动不动,趴了下来,路小蝉怎么拍他都没用。 被路小蝉拍得急了,麓蜀还把尾巴甩了上来,要打路小蝉的后背,却被舒无隙的手指一晃,夹住了。 “放肆。” 麓蜀吓得颤抖,尾巴尖儿就被舒无隙的手指给夹断了。 它只能闷着头哼哼,大气都不敢出。 舒无隙站在那小姑娘的面前,低头问了一声“江无潮在何处” “求求你救救我” 小姑娘的肚腹被撕开,鲜血淋漓,但还好内脏没给掏出来,只是再不施救,就要没命了。 “不是你要问她江老哥去了哪儿,你也得治治她的伤,让她好说话吧” 小姑娘费力地抬起手,就像拽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想要拉住舒无隙的衣角,舒无隙明明没有动,他的衣角却因为周身的灵力而飞起,小姑娘艰难地抬起眼,看见了舒无隙没有任何情感的双眼。 没有慈悲与怜悯,仿佛她只是路边的一块石头,落下了一片叶子而已。 小姑娘的眼泪掉了下来。 路小蝉从麓蜀的身上下来,跌跌撞撞来到小姑娘的身边,正要低下身,舒无隙一抬手,锁仙绫就把路小蝉给拽了起来。 他指尖一弹,一道灵光立刻没入了小姑娘的体内,腹部的伤口就这样愈合了。 疼痛没了,小姑娘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立刻跪谢。 “多谢多谢仙君求仙君救救我的父亲” “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手里那个铃铛,是我一个朋友的”路小蝉问。 “今天跟着你一起来到我们村的江大哥,问有没有人知道那个邪神庙在哪里。我爹其实就是从何家村过来,他的妹妹当初就是因为信了邪神杀死了全家,只有我爹死里逃生。我爹说江大哥是修真的仙人,一定有办法对付那个邪神,所以就引江大哥去找” “等等你爹带着江老哥去找邪神庙,你为什么也去添乱” “我爹当年被中邪的妹妹扭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我自然是跟着去照应他” 其实那位老爹也记不清邪神庙在那里,只是为了把半夜偷跑去祭拜邪神的妹妹找回来的时候看见过一次。 哪怕是青天白日,越走向林子深处,树荫遮天蔽日,光线就越少。 就在那位老爹以为他们迷路了的时候,竟然真的找到了那个邪神庙。 其实,它也说不上是个庙,只是有一棵死了多年的参天古树,中间裂开的部分放置了一尊和真人一般大小的泥像,泥像前竟然还有不久前供过香火的香炉。 这说明,哪怕何家村都没了,还是有人在祭拜邪神。 古树周围是连成片,断断续续的石块,像是墙壁一样围绕在古树周围。 就在江无潮四处查看这座邪神庙的时候,古树腹中的泥像竟然动了,幻化成了真人,款款走向他们。 老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他早就失踪了的妹妹,江无潮说他的妹妹被邪灵附体了,立刻出剑,要将邪灵镇压,没想到周围的石壁竟然动了起来,把他关了进去。 那尊邪神穿透了老爹的身体,又要取小姑娘的内脏,幸好江无潮御剑抵挡,剑上的铃铛被邪灵削了下来,剑阵威力大减,小姑娘带着那个铃铛憋着一口气疯跑,但终于因为受伤太重,跑不动了。 路小蝉歪着脑袋,一脸担忧的模样,可是立刻就意识到了这故事的不妥之处。 他下意识拉了拉锁仙绫,想要小声告诉舒无隙这其中有问题。 但是舒无隙却毫不在意地对那小姑娘说了声“带路。” 路小蝉忍不住了,拽住了舒无隙,不高兴地说“哪里有这样,明知道有问题,还非要往陷阱里钻的” 舒无隙却充耳不闻,说了声“上去。” 路小蝉只好吭哧吭哧爬到了麓蜀的背上。 他很清楚,以江无潮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让老乡带他去什么邪神庙的。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未必是那尊邪神的对手,又怎么会让老乡同自己一起犯险呢所以这小姑娘所说的肯定有问题 但是江无潮出事了,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姑娘拿着铃铛拦着他们的路,肯定就是以江无潮的性命吸引他们去邪神庙的,在他们到达之前,江无潮的性命应该都不会丢。 可是舒无隙去了,要是把邪神庙一锅端了,下一手就是取江无潮的命。 如果舒无隙没那么厉害,被邪神给吃了,他路小蝉肯定也是要没命的。 所以,到底舒无隙是厉害好呢还是不厉害好呢 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一边引路,小姑娘还在一边探听他们的虚实。 “小公子你和你哥哥是从哪里来的啊在哪个修真的门派之下” “我吗我加入的是天下第一大帮”路小蝉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他为自己的乐观感到骄傲。 “天下第一大帮是什么” “丐帮啊”路小蝉回答。 “啊丐帮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我这个帮派可厉害了门徒遍布天下十万帮众各个都是驱除邪灵的高手” 可得了吧,乞丐们天天挨饿,不被“饵殇”附体,就已经是运气好了 舒无隙走在前面,一句话都不说,任由路小蝉胡乱瞎扯。 “那小公子,你肯定也很厉害吧你的拿手绝技是什么”小姑娘对舒无隙有一种莫名的敬畏,自然是觉得眼睛看不见的路小蝉更好说话。 “我的拿手绝技那你可听好了。”路小蝉咳嗽了一声,故意吊着对方的胃口。 小姑娘仰着头,等着路小蝉放大招。 这时候,枝头一只小毛虫掉了下来,路小蝉立刻出声“无隙哥哥救命” 舒无隙回过头来,指尖一弹,一道真气弹出,那小毛虫被弹出了老远。 小姑娘看得愣住了。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低下头来说“看,这就是我的绝招厉害吧” 小姑娘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原来你没什么本事啊” “这怎么不是本事这是天大的本事”路小蝉眯着眼睛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攥着梅菜烤饼。 这一路上,舒无隙都为他存着,既没有凉,也没有坏。 再喝上一口“醉生梦死”,什么邪灵都无所谓了 他们越走越暗,虫鸣鸟叫也越来越少,安静的可怕。 越是安静,江无潮能借用的声音就越小,他剑阵威力就越是虚弱,怪不得他会在这里着了道。 路小蝉心里知道他们离那座邪神庙越来越近,按道理自己该越来越怕,可就是因为手腕上系着的锁仙绫,路小蝉就觉得是舒无隙正拉着自己的手,他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正说着,身下的麓蜀忽然停了下来,它全身绷紧,坐在它身上的路小蝉都能感觉到它的紧张。 “我们到了”小姑娘的声音轻轻颤抖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犹豫之下又站定了,“我爹我爹就在那里” 就在那一整圈的石阵外面,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趴在地上,面色僵硬,胸口一个血窟窿,很明显已经死了。 “爹爹” 路小蝉侧耳倾听,他对那小姑娘的哭泣声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用力分辨着来自江无潮的声音,但是那小姑娘声音太大,吵得路小蝉烦了。 “我说小姑娘,你演戏演的差不多了吧我们都已经来见这位邪神娘娘了,你还嚎个什么啊省省力气如何” 小姑娘立刻止住了眼泪,站起身来,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小公子,我爹都没了我连伤心都不能吗” 路小蝉架起了一条腿,撑着下巴,嘴上勾起一丝调笑。 “姑娘,邪神庙就在你身边,你都不怕吗就算你胆子再大,也是抱着你爹离得远远的,再开始哭丧吧” “你” “而且你应该不是陈家村的人,而是何家村的吧因为你说话的口音,和招呼我们的那对大叔大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一样。”路小蝉用手指比划了一道缝隙,“你是不是还保留着你们何家村祭祀邪神的优良传统哇” 小姑娘的脸色立刻变了。 “至于伤心什么,那就更没道理了你连心都没有,怎么伤心啊”路小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被剖开了肚子是真,流了许多的血也是真的,可你跟了我们一路,我就是没听见你的心跳声,你说你的心,去哪里了啊是什么样的邪术,能让你没了心,还能走能说能演戏呀而且,除了你家爹爹,你还有其他的合谋者,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我的神技能终于被点亮了 舒无隙什么神技能 路小蝉召唤剑宗泱苍啊 舒无隙召唤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路小蝉我以后还是靠自己吧 舒无隙喂他吃豆腐而已,你怎么那么紧张 哈哈哈,其实本章,小蝉已经喂了无隙哥哥吃豆腐了啊 你们不要懒哦,雁过留毛,夸夸小蝉,他虽然很甜,但是一点不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月光入阵 因为路小蝉还隐约听见了其他人的呼吸心跳声。 小姑娘扯起了嘴角“你来试试, 不就知道了吗” 忽然之间, 小姑娘如同一道闪电飞扑向了路小蝉。 就算看不见,路小蝉也能感觉到骤然将至的邪气,风也同利刃一般向他涌来。 “无隙哥哥救我”路小蝉抬起双臂高喊出他的绝招。 舒无隙指尖微抬,数道灵压袭向那个小姑娘,瞬间把她震了出去,狠狠摔在了环绕着古树的石壁上。 骨头被碾碎的声音,清晰的不得了。 路小蝉听着都觉得自己骨头疼。 但是那个小姑娘摔落下来之后,却颤巍巍又站了起来,完全感觉不到痛, 她就像是被一股力量拖拽着, 摇摇晃晃, 轻声笑着。 她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而她身边那个死掉的老爹也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路小蝉歪着脑袋, 因为除了那个小姑娘和她的爹, 还有很多人的脚步声传来。 这些脚步, 和寻常人走路的不同,很沉重,像是行尸走肉, 却又隐隐透露着煞气。 他们就是之前保护孟夫人的孟家弟子 倏然间,这些弟子齐齐抬起头来,明明双眼无神,胸口空荡荡的, 心脏被挖掉了,可手中却还握着佩剑。 这些佩剑离开了他们的手, 七八把剑齐刷刷袭向了舒无隙。 路小蝉只听见了撕裂般的风声,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舒无隙的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些佩剑还未冲入他一臂之距,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拦截。 剑身上缠绕着千丝万缕的邪气显了形,张牙舞爪要突破这层灵气的桎梏,却没想到被反噬,银蓝的灵光席卷而来,驱散了剑身上的邪气。 瞬间,这些剑反而被舒无隙所控制,调转了方向,如同一股洪流冲向了古树。 它们从各个方向横冲而入,劲力非凡,同一时间,所有石壁尽皆碎裂了。 路小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耳朵却能听出个七八分来。 当所有的石壁都消失了,眼前的场景,倘若路小蝉能看见,只怕嘴巴都合不拢。 古树之中的那尊邪神,正是孟夫人。 她盘腿而坐,低着头,全身尽是血污,路小蝉没有闻到让人恶心的血腥腐烂味,反而是一种邪到毛骨悚然的冷香。 像是她一直爱用的“墨竹”的香味,但却又比那种香气要瘆人。 古树每一根已经枯败的枝桠都被压的低低的,随时都会断裂开。 可就是这样,每一根枝桠的尖头上,都戳着一颗心脏,那些心脏并没有死去,相反还在跳动着。 路小蝉动了动耳朵,他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有这么多密集的心跳声 就在这个时候,枝头有七八个心脏忽然爆裂开,血浆喷了老远。 眼见着就要飞溅到舒无隙的身上,却被他周身的灵压所阻挡,噼里啪啦落在他面前的草丛里。 而孟家的几个弟子瞬间就像被取走了命一样,倒下了。 路小蝉伸长了脖子,咽下了口水孟家弟子都死了,而且是死透了。 他们的剑落了下来,扎在了地上。 除了心跳的声响,路小蝉还听见了一阵一阵听似梵音,却比梵音要更加浑浊沉重的声音,那是有许多人在念念有词的声响。 路小蝉闭上眼睛仔细分辨,当他分辨出请他吃鲶鱼豆腐汤的那对夫妻的声音时,他惊讶道难以言喻。 当四面石壁碎裂,围绕着古树,是三c四十个村民低头跪拜,正在向邪神诚心祈祷的情景。 原来,整个陈家村都是邪神的信众 之前那个骨头都碎了的小姑娘,手中握着江无潮的银铃铛,飞奔向邪神。 路小蝉忽然意识到什么,高喊道“别让她过去” 舒无隙以指代剑,一道灵气化作弓弦,将那小姑娘劈成了两半,但是却没见到银铃。 原来是声东击西,小姑娘的爹趁势跑了进去,将银铃掷出,舒无隙的第二道灵气已至,直接切断了老爹的双腿,而银铃正好落在了给路小蝉鲶鱼汤的大姐身上。 大姐接过了银铃,匍匐着朝着盘坐在古树中的孟夫人而去。大姐是活人,修真者不能滥造杀孽,舒无隙可以杀了把心脏和魂灵都奉献给邪神的小姑娘,却动不了大姐这个活人。 路小蝉用力拍了一下麓蜀的背脊,麓蜀发出了呜咽两声,却一点都没有上前的意思。 舒无隙怎么会失手呢他怎么会让那个老爹把银铃人进去呢 他明明看得见啊肯定知道江无潮江无潮多半也着了道,被控制了啊 这时候,古树腹中的孟夫人缓缓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诡异之极的笑容来。 陈家村的村民们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笑容,纷纷低下头来,紧紧趴在地上。 孟夫人的手不紧不慢地伸出来,她的手中还握着一颗心脏,它强劲地跳动着,能够隐隐看见附着在心脏上的那一层淡淡的灵光。只是这层灵光被邪气浸染,越来越微弱。 就在古树的最顶部,有一个人影双手被附挂在树杈上,他的位置是最高的,高过了穿在树桠上的所有心脏。 哗啦一下,树上的人掉落了下来,仿佛毫无知觉。 可就在触地的瞬间,单膝着地,手中握着一柄剑,缓慢地抬起头来,正是江无潮。 江无潮只走了一步,路小蝉就听出了他的声音,高喊了一句“江老哥” 江无潮不为所动,眼中毫无精气,右手执剑,左手手掌将剑柄一把推出,银铃声响起,而且这一声和路小蝉之前听见的不同,像是地狱深处百鬼挣扎的轰鸣声。 路小蝉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他下意识用力拽起锁仙绫。 却只听见舒无隙毫无波澜的一声“别怕。” 瞬间,他从麓蜀的背上摔落了下来,只是还没趴地,就被什么东西一口给吞没了。 是麓蜀展现了灵兽的形态,将路小蝉吃进了肚子里。 路小蝉的四周被麓蜀的灵气包裹起来,他能听见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却像是隔着另一个世界。 此时,江无潮的“灵哮”剑阵已经冲向了舒无隙的面门,这整个剑阵都被沾染了黑色的邪气,却又比从前的剑阵要更加强大,试图把舒无隙完全镇住。 舒无隙的衣衫和发丝被牵扯而起,脸上的表情却仍旧没有任何变化。 在各种充满嫉恨的诅咒声中,“灵哮”剑阵骤然压缩紧绷,力度也是成倍剧增 舒无隙不过脚尖轻点,忽然就冲出了剑阵之外。 江无潮追了上去,他的鸣澜剑一挥,那道剑阵紧随舒无隙而去,层层摧崩,头顶上不断有枝叶噼里啪啦随着旋转的飓风掉落下来。 村民们有的正瑟瑟发抖,似乎是害怕了这一场交战,其中一个老妇人停下了祷告,抬头看了一眼正在交战的江无潮与舒无隙,一片被剑阵卷落的树叶立刻刺伤了她的眼睛,她还没来及的惊呼,孟夫人看向她,老妇的心脏就从胸膛里裂了出来,古树的树桠猛地穿了过去。 路小蝉在心中寻思着,这个邪神恐怕已经附着在了孟夫人的身上了。 它会借孟夫人的身体,说明孟夫人有什么邪念非常强烈,正是它最需要的 路小蝉想起了在离澈医君庙里,这个孟夫人明明说是来向离澈医君求子,可又能当着仙君的面为了一只桂花鸡而要剖开他的肚子这样的女人哪里有一点即将成为母亲的慈心 除非她压根就没想要孩子 路小蝉猛地想起有村民想要上香却被孟夫人赶走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小心仙君降疫病于你让你们受病痛折磨” 也就是说在民间传说里,离澈不仅仅能治病救人,也能降病痛 孟夫人煞气如此之重,她去仙君庙根本就不是为了求子而是祈求仙君让家中小妾生不了孩子饱受病痛折磨 嫉恨之心如此深重 她恰巧又路过了何家村那个小姑娘和老爹都是何家村迁徙到陈家村的人,他们都被挖掉了心脏,可是其他陈家村的人却在那里跪拜着 难道说何家村之所以会腐朽凋敝,是因为他们的村民都是“祭品”,而陈家村的人是信徒 路小蝉心中骇然,想起了陈家村那对夫妻讲给自己听的故事。 那个外来的女子年轻貌美,被村里的男子所爱慕,从而引起了村里其他女子的嫉恨。所以那个外来的女子挑起了嫉恨,她是一切的根源她也许就是最早引来邪神或者她就是邪神 否则一个男耕女织几乎与邪欲绝缘的村子,怎么吸引的了邪灵 陈家村的人不是自愿成为信徒的,只是他们的“嫉恨”不够深重,邪神无法“食用”更加无法“侵体”,但是嫉恨深重的孟夫人一来,就大大增强了这个邪神的威力。 路小蝉高喊了起来“你们不要再拜那尊邪神了你们不拜它,它就吸收不了邪欲没有力量的来源,它很快就会被收服的” 村民们听见路小蝉的呼喊声,仍旧十分恐惧,低着头闭紧了眼睛。 低着头的大姐嘴里的祈祷越来越慢,可她的丈夫立刻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那个瞎眼少年才多大你若是听了他的话,邪神娘娘第一个杀了你” 路小蝉重重的地叹了一口气,又大声道“想想你们的子孙后代难道你们也要他们活在这个邪神的威胁之下他们说不定运气不好,做不了信众这里地处偏僻鲜有外人,你们就不怕邪神等不及外人,把你们的孩子挖出心脏来,变成行尸走肉” 大姐的眼泪掉落下来,她想到了自己才两岁的孩子,想到了他以后也会如此担惊受怕地生活,想到他的心脏被剖出来的画面,她咬紧了牙关,哪怕再害怕,也不肯再念一个字。 “老婆老婆想想” 大姐侧过脸来,神色坚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就是想想我们的孩子好不容易盼来了仙人为我们诛邪,可我们却害了他现在又有仙人来了,我们还要助纣为虐吗” 她的丈夫僵在那里,咬紧了牙关,似乎在犹豫还要不要祈祷。 “如果你们从没有因为嫉妒而生恨念,你们的祈祷对这位邪神娘娘是没得半点用处的她把你们圈在这里跪地祈祷,不过是拿你们当挡箭牌罢了因为修真者不得弑杀活人” 路小蝉的声音洪亮透彻,古树腹中的孟夫人竟然动了。 她一脚踏出了古树,村民们一阵惊慌,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向着两侧撤开。 孟夫人一手捏着江无潮的心脏,一边走向麓蜀。 此时半空之中,江无潮与舒无隙正在酣战,江无潮连催三道剑阵,舒无隙却四两拨千斤地避开,数棵百年老树被江无潮的剑阵所毁,坠倒下来。 孟夫人歪着头看着麓蜀,笑容越来越明显,贪婪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 “没想到时隔一千多年竟然还能让我见到灵兽麓蜀灵兽的肚子里装进去的是什么啊” 孟夫人的手伸向麓蜀的嘴。 麓蜀双眼怒视,一声咆哮,罡风直击孟夫人,吹散了她的发髻,她的衣摆被拖拽着向后而去,她身后的村民们也被这一声咆哮震慑,那些胆小怯懦本来还在祈祷的,此刻也什么都忘了,他们抱作一团,看着孟夫人迎着麓蜀的怒吼,竟然一只手扣住了麓蜀的上颚。 麓蜀仰面抬起前蹄就要踩在孟夫人的身上,孟夫人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忽然晃到了半空中,猛地坐在了麓蜀的颈子上。 “好浓郁纯澈的仙灵气味。”孟夫人低下头来十分陶醉地一嗅,“能让麓蜀拼死保护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仙童刚学会了结丹,却因为成百上千年的修为漏出了丹海小仙童是不是还没入势啊要不要姐姐来教你” 说完,路小蝉只觉得周身震动,是孟夫人的手竟然一把摁住了麓蜀的背脊 “舒无隙舒无隙这个疯婆子来找我了”路小蝉着急了起来。 江无潮既然称呼舒无隙为“前辈”,他们两个之间的修为差距自然是杠杠的,舒无隙陪着江无潮在古树林里飞来飞去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没把江无潮给制服 就在此刻,又是一株巨木倒下,整个古树林的顶上露出了一片夜空来。 浓厚的云层微微的游移,一丝月光从缝隙间垂落下来。 江无潮的脚踩在树干上,剑光闪过,一道剑阵差一点切中舒无隙的鞋尖。 舒无隙却在那道剑阵上一个借力,当月光掠过他的肩头,如同神秘的面纱一点一点被掀开,他如利刃出鞘的眉锋,山峦静卧的眉弯,眼帘轻启,灵气四溢而来,汇集成巨大的灵压,微弱的月光仿佛受到了一股力量的牵引,强盛如白昼,从九霄冲涌而下,形成了一个大阵 骤然间,风云四起,地上的残枝败叶也被卷入了阵中。 灵气在这个大阵里此起彼伏,将这片古林强势笼罩了起来。 原本骑坐在麓蜀背脊上,嚣张地掰开麓蜀的上颚向后拉拽的孟夫人忽然愣住了,抬起头来,仰面看着悬于半空中,笼罩在月色之下的身影。 那周身萦绕的灵气如同银色的琉璃海起伏,男子的发带飘摇而落,一头黑发垂肩而落,千丝万缕的细微声响让孟夫人的脸色从嚣张化为恐惧 “不不怎么可能你是泱” 孟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这道大阵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月光凝结而成的巨浪拍落而下,气势惊鸿 邪神在孟夫人的体内挣扎哀嚎,转瞬间就被炼化,向上腾空,轻轻落入了舒无隙的掌心。 而原本被孟夫人紧紧攥着的江无潮的心脏哗啦一下掉落了下来,落在了草稞之中。 空心的古树摧枯拉朽般,只听见咔嚓一声响,一道裂缝从地底向上蔓延,接着向着四面八方碎裂开来。 枝头被困缚的心脏噼里啪啦的裂开,如同尘土般洋洋洒洒地落下。 村民们仰着头,惊讶地看着立于空中的舒无隙。 麓蜀呜咽了两声,把路小蝉吐了出来。 江无潮失去了邪念的控制,跌落下来,重重的地摔在了地上。 他的鸣澜剑也落在了一边。 路小蝉爬了起来,伸长了手臂想要触摸什么,脚尖却踢到了什么东西。 他刚弯下腰,要去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手腕上的锁仙绫一拽,他向后一个踉跄,后背就撞在了一个人的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对方一只手扣住了路小蝉的腰, 力气很大, 掌心很烫,像是要把路小蝉给烧着了一样,他立刻被镇住了。 “不许碰。” 舒无隙冰凉的声音响起,只是此刻他的声音比平时显得更加空灵纯澈,就像就像路小蝉每每发梦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人。 路小蝉下意识要去摸舒无隙扣在他腰间的手,舒无隙松开了,路小蝉没碰到他。 “那是什么”路小蝉问。 舒无隙并没有低头弯腰去捡那个东西,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比平日里更深沉。 “可惜没给那邪神捏碎了。” 路小蝉肩膀一颤, 顿然明白那是什么。 他转过身来, 挡在了舒无隙的面前“那是江无潮的心脏对不对” “你果然在意他。” 舒无隙的声音很冰, 这让路小蝉忽然想起某种莹润剔透的寒物, 被它们层层堆彻而上不可攀附的高阕。 原来舒无隙没有立刻解决江无潮, 并不仅仅是要引得江无潮用剑阵把这片遮天蔽日的邪林毁掉, 露出夜空,这样舒无隙就可以引月光入阵,炼化这个邪神。更多的是他想借邪神之手, 毁了江无潮的心脏。 所以舒无隙对江无潮的杀意是真的。 人人都说说修为越高的,就越是无情无欲。 舒无隙这么厉害,哪里来的恨,又怎么会对江无潮起杀意呢 “无隙哥哥你怎么了”路小蝉牢牢挡着他。 但是他又怎么能拦住舒无隙呢, 舒无隙不过一个转身,衣摆翩起, 就绕过了路小蝉,来到了那颗心脏前。 他垂着眼,抬起手腕,眼见着指尖就要弹出一道灵气切开地上那颗缓慢跳动的心脏,路小蝉赶紧开口。 “无隙哥哥你听我说我只是偶尔提起江老哥,但是我只把你放在心上” 哎妈呀 想他路小蝉为了讨口饭吃,溜须拍马的话说过不少,只有这一次,他说的这么肉麻。 酒肉穿肠过,自己都没把自己放在心上,更何况是把舒无隙放在心上嘛 舒无隙的手指没有动,因为被路小蝉拽住了锁仙绫的另一头。 “你再说一遍。”舒无隙转过身来。 “什什么” “你说,你只把谁放在心上” “自然自然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啦” 路小蝉在心里祈祷,舒无隙可别学孟夫人,要把他的心也剖出来看看。 “真的”路小蝉大声说,“不信不信你摸摸” 对啊,摸摸就好了千万别剖了我 舒无隙的手伸了过来,覆在了路小蝉的胸膛上。 路小蝉有点紧张,当他感觉到舒无隙的手掌时,那种紧张不见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小心翼翼地托着,万般地珍惜。 蓦地,路小蝉的腰被扣住了,脚尖骤然悬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被放在了麓蜀的背上。 路小蝉正要动,手扣住的就是舒无隙的肩膀,对方靠了上来,耳朵贴在了路小蝉的胸口上。 “你别动。”舒无隙说。 路小蝉僵在那里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一旦乱动,万一碰到了舒无隙的一根头发丝儿,说不定都会被打小手板儿。 可是一想到舒无隙的脸颊就紧紧贴着自己的胸口,路小蝉的心跳得好快。 “无隙哥哥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听你的心跳声。” 路小蝉愣在那里,下意识问“我的心跳声有什么好听的” “那是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只觉得脑海之中有什么冲撞而来,像是要把崇山峻岭都毁了,让一切都倒流重来。 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梦里身着青衫的男子身上,紧紧将他的手腕压在耳边。 少年知道,自己这般放肆嚣张,也不过是躺着的男子让着他罢了。少年低下头来,将脸贴在男子的胸口上。 “你在听什么” 少年眯着眼睛笑着“听你的心跳声沉不沉啊” “我的心跳为什么会沉” “不是说泱泱三千世,苍生为己念,天下苍生都在你的心头上,能不沉重嘛可惜,天下苍生只顾着他们自己,压根没把你放在心上。只有当无意剑海摇摇欲坠的时候,才会想到求你拜你保平安” “可我从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啊。我只记得你的声音,只知道你的温度,还有你的味道。所以只能把你放在心上。” 男子的声音冷淡,听起来毫无情义,可压着他的少年却愣住了。 “那好,我也只把你放在心上。” “骗人。”男子的声音很轻,却又有着内敛的,细腻的,难以被察觉的喜悦。 “我怎么骗人了” “你的心上还有三千花花世界。” “哦是哦。” “那此时此刻,只有我行不行” “本来此时此刻,就只想着你啊”少年弯着眼睛笑了。 一个转身,少年睁大了眼睛,就被对方反压了过来,双手被扣在头顶,男子低下头来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压着我啊你快让我起来” “我也想听,你把我放在心上的声音,是怎样的。” 男子低下头来,侧耳靠在少年的胸膛上。 “小蝉,小蝉你生气了”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立刻回过神来,脑海里那些片段烟消云散,想要抓也抓不回来。 “我我没生气没生气” 路小蝉猛地想起,江无潮的心脏还仍在外面草丛里呢再不给他放回去,这人搞不好就没救了 “无隙哥哥,你赶紧把江无潮的心脏给他放回去他要是好了,就可以回他的执梧山庄,咱们也该赶路去找太凌阁了” “嗯。” 舒无隙这么一声“嗯”,在路小蝉听起来真的太悦耳了。 这哥哥终于没再把心思放在江无潮的身上了。 舒无隙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给他们煮过鲶鱼豆腐汤的大姐。 “你把他的心脏放回去。” 大姐诚惶诚恐地赶来,捧起了江无潮的心脏,小心翼翼地给他放了回去。 舒无隙手腕轻轻一晃,甩出了一道灵气,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不情愿,灵气没入了江无潮的体内。 他就像是被埋在地下许久,忽然得到了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用力地呼吸。 听见他的咳嗽声,路小蝉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之前江无潮心脏被邪神控制,但是发生了什么他还是有印象的。 此刻,他看见哪怕已经收敛了灵气的舒无隙,仍旧体会到醇厚的灵压在震慑他。 舒无隙原本因为“一叶障目”之法而让人记不住他的脸,但是此刻,江无潮能清楚地看见舒无隙的面容。 江无潮的师父凌念梧,因为一千多年的修为,在仙门之中已经是少有的灵气非凡的美男子,可与舒无隙相比,便是萤火与皓月争辉。 舒无隙的姿容,江无潮万般言语都无法形容,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他只能立刻低下头来。 “回你的执梧山庄。”舒无隙回答。 “是。”江无潮立刻低头行礼。 舒无隙转过身来,从路小蝉的肩头取下了一片落叶,轻轻向上一扬。 落叶飞至舒无隙的头顶,忽然散落成了尘埃,缓慢坠落,将舒无隙覆盖了起来。 顷刻间,所有灵气敛入体内,又恢复了那副书生打扮。 他手指轻轻一勾,落在地上的发带飞了回来,舒无隙随意地将散落的发丝束起。 路小蝉听的出来,江无潮对舒无隙的恭敬程度比之前更明显了,他很可能已经知道舒无隙的身份了。 不行不行,还是得找个机会跟江无潮搭话,得问问舒无隙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跟着这么厉害的人物,可别连炫耀都不知道自己的靠山是谁。 路小蝉招了招手“大姐大姐现在那个逼你们做它信徒的邪神已经被收服了,你过来原原本本讲给我听,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姐来到路小蝉的面前,开口道“其实小仙童,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那个邪神确实是逃到我们这里的那个女人带来的。” 原来那个女人原本是某个富户的小妾,因为妒嫉家里的正妻,意图谋害,被家丁发现了,于是出逃到了何家村。到了何家村里,她假装可怜被收留,又总是对村里的男人各种暗示留情。收留她的大娘决定将她嫁给一个樵夫,她不肯,就引得樵夫和大娘的儿子斗殴殒命。 村长觉得事态严重,给了那女人一些衣物粮食,让她离开何家村。 那天晚上,村长的女儿大喜,这个女人嫉妒成性,竟然想要勾引村长的女婿。 村长的女婿拒绝了她,她就在酒里下毒,毒死了这对新婚夫妻,还把他们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然后逃入了山中。 全村都进了山里去抓这个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躲在那棵千年古树的腹中。 她体内的邪灵竟然吸取了古树的精元,杀死了来抓她的村民,取出了村民的心脏,供养这棵为她精元的古树。 至于距离何家村不远的陈家村,之后就受到了邪灵侵蚀,邪灵要陈家村的村民交出有何家村血脉的人。这些人的心脏就被邪灵拿了去,成了没有心的活死人,比如那个小姑娘和她的阿爹。 邪灵需要供养,于是陈家村的人就会把路过的人引去祭拜邪神。 倘若这个路过的人有嫉恨之念,就会成为邪神的食物。 恰巧孟夫人又路过这里,她听了村民们说山中的邪神能够让她永远得到夫君的爱重,还能让夺取她夫君宠爱的女人得到报应,就非要去拜那邪神。 安恒一听就知道不妥,门下弟子不肯放她前去,孟夫人身边的婢女丫头也劝她,可她就是不听。 她邪念深重,当晚就被邪神入了体,夺去了那两个婢女的心脏。 安恒带着孟家弟子进了山林想要找回孟夫人,修为不够,反倒被邪神夺了心。 路小蝉听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也算是报应了吧” “故事听完了,我们走。” 舒无隙托着路小蝉的左腿,将它从麓蜀的一侧推到了另一侧。 路小蝉心想啊呀娘呀,他还没和江无潮搭上话呢 他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隙哥哥,这都晚上了吧干脆回了村子里,热汤热面吃一顿,睡一觉再动身吧你要我在麓蜀背上挂一晚,我腿跟子疼” 村民们纷纷跪了下来。 “小仙童想吃什么,只要我们有,一定好吃好喝供着” 路小蝉咧着嘴笑了。 “哎呀,我沾了你的光,变成小仙童了其实我就是还想再吃一碗鲶鱼豆腐汤” 舒无隙没有点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好像每次路小蝉说想要吃点什么的时候,他从来不回绝。 回到了陈家村,路小蝉吃到的何止鲶鱼炖豆腐啊还有那酥烂的土猪肉c板栗烧的三黄鸡,路小蝉就像这辈子没吃过肉一样,大快朵颐。 舒无隙在他的身旁,没怎么动过筷子,只喝了几口白水而已。 村民们低着头,舒无隙气性清冷,好像怎么也讨好不了,倒是他身边的路小蝉和村民们闲话家常,嘴巴也甜。 江无潮此番受了重创,灵气在体内几个小周天都还没能恢复。他只能在房中一个人打坐运气。 路小蝉端了一碗红薯饭,摸了半天,正要走进屋子里,立刻就被锁仙绫给扯住了。 “你去哪儿” “我去看看江老哥,送碗饭给他”路小蝉笑嘻嘻地说。 其他的村民赶紧上前,要接过来。 “小仙童,我们去给里面的仙君送饭就好” “您坐着休息休息,别累着了,这种小事交给我们” “不是的,”路小蝉看向舒无隙说,“我就去跟他道个别明儿个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于情于理都该说声再见。” “不允。” “”路小蝉叹了口气,“不允,就不允许吧” 路小蝉坐回来,抱着那碗红薯饭,趴在桌上,闷闷不乐,长吁短叹。 “哎哟,小仙童怎么不吃了我们这儿的老鸭汤又香又去火” “还有这个糖藕丸子,小仙童尝一尝给你用油纸包着,路上吃” “不要了,我不开心不想吃了” 路小蝉把脑蛋歪到了一边。 手腕上的锁仙绫动了动,路小蝉不理他。 “那你去跟他道别吧,但必须离他一仗远。” 舒无隙的话音刚落,路小蝉就腾地起身,抱着那碗红薯饭,进屋子里去找江无潮了。 一丈就一丈咯 他又不是要去给江无潮捶腿捶背,就去问问他,舒无隙是个什么来头。 江无潮盘腿坐在榻上,双目紧闭,嘴唇上毫无血色。 路小蝉把红薯饭放在桌上,还要再上前一步,就被锁仙绫给拽住了。 额滴亲娘,还真的是一丈,多一寸都不给。 “江老哥江老哥”路小蝉轻声唤。 他怕自己声音太大,把江无潮给惊的走火入魔就不好了。 江无潮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路小蝉的时候,淡然一笑。 “是你啊,路小蝉。这一次要多谢你带前辈回来救我了。” “你要是真打算多谢我,就告诉我,舒无隙是怎么把那个邪神给咔嚓掉的我眼睛看不见” 江无潮看着路小蝉,低声问“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是不知道啊。可我觉得,你知道他是谁了” “他镇压邪神所用的剑阵,是一道必须要千年以上修为才能催发的大阵,破月。”江无潮说。 路小蝉摸了摸下巴,所以舒无隙总说什么一千三百七十二年前如何如何,他是真的活了那么久的 “破月阵,所借的势便是天上皎月的月光。” “哦哦,我明白了他之前不立刻解决掉着了魔的你,就是要你把遮蔽月光的古林毁掉,一旦有月光落下来,就能引入阵中,催发这个大阵” “嗯,你真聪明。但是,日月精华,不是谁都有修为能够借用的。” “我知道,南离境天的剑宗,就能引日月精华难道说舒无隙他是南离境天” 江无潮摇了摇头“不不不,贤弟误会了。南离境天的剑宗渺尘元君是女子。舒无隙和你相处了这么久,他可能是女子吗” 路小蝉的脑袋摇晃的就像拨浪鼓。 舒无隙哪里像个女人啊 他要是个女子,路小蝉歪着脑袋开始胡思乱想,舒无隙如果真的是南离境天的剑宗,那肯定是美的不可方物的仙女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给钱给钱给钱 舒无隙你又要钱做什么 路小蝉买裙子买漂亮的裙子 舒无隙你又想讨好那家的姑娘 路小蝉我要讨好你你是不是渺尘元君啊听说渺尘元君是个美女怪不得你要把自己的样貌藏起来 舒无隙给你钱,拿去买。买好了自己穿上。 路小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唐僧与齐天大圣 “再者,这一晚乌云重重, 月光微弱。可入阵的月光却强劲如白昼。我曾听家师描述过南离剑宗的暮晚剑, 在黄昏日月交替之时, 威力最大。” “你是想说, 一点点的月光就镇压了盘踞多年的邪灵,无隙哥哥的修为搞不好高过南离境天的剑宗?” “我只有三百年的修为,从没有看过暮晚剑出剑, 所以一切只是猜测。但是有一点, 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你仔细想想,都是修真之人, 我c孟家的那些弟子,和你的无隙哥哥有什么区别?” 你们有怜悯之心, 但是舒无隙心里什么都没有? 不不不, 江无潮所指的肯定不是这个! 可如果不是这点, 还有什么? 路小蝉眼前一亮:“哦!你们都随身带着佩剑,可是无隙哥哥两手空空!” “对,世间名剑, 大多是上古灵兽的灵骸打造而来。最普通的,起码也是捕捉了灵兽, 以其精血入玄铁而成。催发剑阵的时候,能够凝聚灵气, 剑就是我们与这个大千世界精魂的桥梁。可是舒无隙引月光入阵,根本就不用剑,这就说明他的修为很可能已经快要破‘大势’的境界!” “大势之后, 不就是‘去势’的境界,不需要借力,可凭空造物,是为真神” 路小蝉愣住了。 江无潮摇了摇头:“不不不,如果世间有真神,我们怎么可能感觉不到神威神迹?” “可是你知道他是谁了对吗?能到达他这个境界的人世上寥寥无几。如果不是南离境天的剑宗,难道是西渊境天的剑宗,澔伏?” 江无潮笑了:“你知道的还不少啊。” “都是舒无隙告诉我的。” “他还跟你提了哪家剑宗?” “没了啊,说是东墟和北冥剑宗陨落之后,后继无人啊。” 江无潮笑了:“四方之外,还有天意。” “啊?” “好了好了,他若是不想对你说,你何必打听。你只需要知道,跟着他你什么都不用怕。哪怕你这灵光外泄,招惹了邪灵,他也会帮你一一摆平。” “什么?我哪里来的灵光外泄?” “你以为盘踞在此的邪神为什么铤而走险,非要引你和舒无隙来救我?邪神如果能吞噬了修真者的丹元,比吸食几百年的邪欲要有用的多。” 路小蝉忽然想起了当时在客栈里,壬二娘被邪灵侵体之后,也是跑来引诱他,是舒无隙教他结了丹,收敛了灵气。 而这一次古木中的邪神,也是称呼他为“仙童”。 路小蝉搓了搓手,又问:“江无潮,你看得到我的灵气不?” “我只觉得你好看。我三百年修为,还没到能看到你身上灵气的地步。邪灵能被尊至邪神,威吓百人,那也是吸食邪念至少超过三百年了。” “只是没想到这些村民竟然还信奉它!” “这有什么奇怪的?魔都之人,各个都信奉邪神混沌。你要小心,别被他们逮住了,把你炼成魔丹,供给邪神了。” 路小蝉打了个抖,这时候手腕上的锁仙绫用力一拽,是舒无隙在外面等的不开心了,叫他出去。 “那江老哥,你好好休息,我们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路小蝉走出了屋子,爬了半天都没爬上麓蜀的背,他没忍住,拍了麓蜀一下。 “你是不是故意昂着脖子,不让我上去呀!” “哼!哼!”麓蜀想用尾巴扫路小蝉,但是一想到上回想扫他,结果尾巴被舒无隙给截了,这次是动也不敢动了。 “你哼哼什么啊!又不是猪!” 舒无隙来到路小蝉的身边,单膝低下身来,扣着路小蝉的脚,把他托了上去。 此时,江无潮正好走出了屋子,看见了这一幕。 他心里清楚,以舒无隙的修为自然是清冷孤高,可在路小蝉的面前却能从容低头,可见路小蝉对他来说是不一般的。 路小蝉坐稳了身子,从腰间把药壶取了下来,拔了盖子,仰头咕嘟喝了一口酒,“走喽!” 江无潮看着那酒壶,顿住了。 药壶上似乎有一对蛐蛐正在打闹,活灵活现。 他记得凌念梧曾对他提起过,他第一次见到离澈君的时候,离澈君的身上带着不少瓶瓶罐罐,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并不是仙丹,而是四方汇集了灵气的土壤。他在这些瓶瓶罐罐里种上了仙草,无论去到哪里,都带着它们,用自己的灵气来喂养它们。 唯独在他的腰间,装着一药壶,那是医道正宗太凌阁的三器之一——太凌真渊。它本是连接天下水源的神器,可离澈君却任性的很,他每游历一个地方,就把那个地方的酒装进太凌真渊里,说是要配置能让上千年修为的修真者醉倒的仙酿。 而那只药壶上,就雕刻着一对会动的蛐蛐。 难道说,路小蝉就是 江无潮立刻低下头来,行仙家大礼,直到舒无隙和路小蝉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才直起背来。 路小蝉骑在麓蜀的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扯了扯锁仙绫。 “无隙哥哥!那个邪神说我身上有灵气!江老哥也叫我小心魔都的人把我抓去练成丹!我身上是不是真的有灵气啊?” “嗯。”舒无隙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 “不是我生下来,就只学会一件事——要饭!我哪儿来的灵气啊!” 路小蝉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你说,这一路上如果一直有邪灵跑来,要吃掉我,那个怎么办?我不就成了唐僧肉了?” “唐僧肉是什么?”舒无隙问。 路小蝉哽了一下:“你你没听过唐僧和齐天大圣的故事?” “没有。” “我跟你说啊,唐僧呢就是天上金蟾童子转世!那个什么” “天上没有金蟾童子。” “这就是神话故事,你听着就可以了!就是因为这个唐僧是金蟾童子转世,所以妖魔鬼怪都想要吃一口唐僧肉,不用修行,直接就会成仙了!” “那么唐僧现在在哪里?”舒无隙问。 “啊?” “我去把他抓来,你吃了他的肉,就可以早点成仙。”舒无隙停下了脚步,就站在路小蝉的身边。 路小蝉可以想象,此时的舒无隙无比认真。 “我我又不是妖魔鬼怪,我为什么要吃唐僧肉啊!” “这样能早点提高你的修为,我就不用一直等你了。” “” 路小蝉忽然觉得有点小感动。 “那什么唐僧是不存在的,这只是民间神话!重点在于你看,我现在就像唐僧啊!邪灵就像妖魔鬼怪!唐僧有火眼金睛看破世间妖魔鬼怪的齐天大圣来保护,我可怎么办啊!你教教我怎么把灵气藏起来?” “那就要先达到‘入势’的境界,体会世间万物,与它们建立联系,就能自然地将灵气引入丹海。” “需要多久学会?” “少则七八十年,多则两三百年,甚至永远学不会。” 路小蝉立刻就像霜打了的茄子。 他不是勤快的人,估摸着两三百年那种就是他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就被练成丹了。 “我不可以吗?”舒无隙开口问。 “你不可以什么?”路小蝉有气无力地问。 他觉得自己命运渺茫。 “做你的齐天大圣,如果你是唐僧的话。” 路小蝉怔了怔,然后低下头来笑了。 “小蝉,你为什么笑?” “我不是唐僧。因为唐僧辨识不出妖魔鬼怪,见谁都慈悲为怀,所以总是不相信一直保护他的齐天大圣。你说齐天大圣心里得多委屈啊,所以你也不要当齐天大圣,我不要你受委屈。” “好。” “我也觉得我挺好的。”路小蝉摸出自己腰间的壶,又喝了一口。 “你刚才笑的特别好看。” 舒无隙用这种冷冰冰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来,路小蝉差点被那口酒给呛着。 “不过,藏不住自己的灵气还真是麻烦事儿!” 路小蝉忽然有一种“奴家天生丽质,你们不要打奴家主意”的贱嗖嗖的感觉。 “小蝉,张嘴。” “啊——” 路小蝉刚张开嘴唇,舒无隙就弹了黄豆般大小泛着银蓝色淡光的东西进去。路小蝉咕嘟一下就咽下去了。 只觉得霎那间通体舒畅,龙马精神。 “这是什么啊?” “我炼化了那个邪神,它在世上游荡了上千年,四处作恶。它被炼化后的灵气,可以给你增加十年的修为。” “哇!真的!原来这样也可以!” “嗯。” 路小蝉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舒无隙炼化十几二十个邪神给他,那是不是他就能立刻突破‘入势’的境界了呢? 等等,十几天的路程,哪里能遇到那么多邪神啊! 痴心妄想哦! 两人就这么走着走着,四五日之后,就彻底走出了这片延绵山脉,来到了繁华的城镇。 他们抵达棉城的时候,正好到了上元节。 到处结着彩灯,一簇一簇的烟花升上空中,炸裂开来。 舒无隙毫不在意地向前走,骑坐在麓蜀背上的路小蝉却侧着耳朵很认真地分辨。 这里和鹿蜀镇完全不一样,有着更加丰富的味道和声音。 “无隙哥哥!无隙哥哥!那些噼里啪啦的声响,是什么?” 舒无隙只是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不是活了很久很久吗? 路小蝉那张生的好看的脸起了用处,一个拎着花灯的小姑娘笑着说:“小公子,那是烟花啊!点燃了之后升到夜空里,再绽放出一大朵各种颜色的花儿来!” “谢谢!”路小蝉朝着对方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只是还没等那个花灯姑娘说话,舒无隙就抬起手腕向前一扯,路小蝉就冷不丁趴在了麓蜀背上。 一路上,不断有人看着路小蝉。 “这小公子好俊俏啊!” “就像画儿里的小仙童!” 路小蝉擦了擦鼻子,还有人主动送了他一盏花灯,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那是一只小白兔,路小蝉就一直用手拎着,开心的不得了。 这时候,前面的舒无隙停了下来,是有人在卖面具。 “来一来!看一看了!各种各样的面具!有唐僧!还有齐天大圣!卷帘大将!天蓬元帅!” “给我拿一个唐僧的面具。”舒无隙拿了三文钱给小贩。 路小蝉却觉得惊奇:“无隙哥哥,你也会想着戴面具玩?” “给你戴。” 路小蝉一听,赶紧摇手:“我不要唐僧!我要齐天大圣!” 小贩一听立刻笑了:“孩子们都喜欢齐天大圣!” 路小蝉接过了舒无隙给他的面具,戴在脸上,晃着白兔花灯。 “你怎么会想到买面具给我戴啊?” “他们都在看你,而且眼中满是色念。” “” 完了完了,这哥哥不是又要摘人眼睛了吧? 怎么办? “可是你不喜欢我摘他们的眼睛,只能给你戴个面具,让他们看不见你。” 舒无隙的声音清清冷冷的,一本正经的让路小蝉想发笑。 “无隙哥哥,你有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你在别人眼里看到色念,是因为你自己也有色心?”路小蝉纯粹就是想逗一逗他。 “我可以有,但是旁人绝不能有。” 虽然周围熙熙攘攘c吵吵闹闹,路小蝉却听得清清楚楚。 你可以有什么?可别说是色心! 饭可以乱吃,不懂的话不要乱说啊,哥哥! 又是几声爆裂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路小蝉听到了周围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他们纷纷都在夸奖今年的烟花是多么美。 可惜路小蝉一点都看不见。 舒无隙却停了下来,问了一声:“要不要我带你去高处?” “去高处干什么呀?” “能听得更清楚。” 路小蝉微微一怔,心头一热。 “好啊!你带我去高处听烟花!” 话音落下,舒无隙收紧了锁仙绫,路小蝉身体一轻,悬于空中,再一落下,就已经到了一处房顶。 风吹过他的耳畔,里面是各种香味。 “可以坐下了,慢一点。” 舒无隙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故意去抓身边的舒无隙。他知道在高处,舒无隙肯定不会惩罚他抓了他一下。 果然,舒无隙的手臂只是微微颤了一下,但还是任由路小蝉隔着衣服摁着他的小臂坐下。 虽然看不见火树银花的美景,但路小蝉在脑海中想象着各种各样流光溢彩的场景。 舒无隙就坐在他的身边,很安静,仿佛不存在一般。 路小蝉觉得这一切就像梦。 他觉得自己注定了会一个人,某一天病了,动不了了,没力气去乞讨,就窝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停止自己的呼吸。 可是舒无隙出现了,他和他听过的c感受过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不说谎,他很少说话,但是他却对路小蝉走的每一步路,吃的每一口食物小心得很。 这让路小蝉忽然很好奇,舒无隙之前说过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怎样的? 他得有多好,才能让舒无隙一直等着? “喂,无隙哥哥。” “怎么了?是饿了么?” 路小蝉笑了:“是不是在你心里,我除了睡就是吃?” “还有看热闹和管闲事。” “那我问你个问题,你就当我是管闲事了。你一直在等的那个人,是个怎样的人呢?你跟我说说,我日后碰到了,说不定能认出来。” 一缕一缕的烟花冲上了夜空,哗啦一下绽放开来,亮光将路小蝉的笑脸衬成各种各样的颜色。 “他是个我怎么也不懂的人。”舒无隙的声音在一声一声“砰砰”的冲天响炮里,染上了人间烟火。 “怎么个不懂法,你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说不定你就懂了!” 路小蝉拽了拽锁仙绫,舒无隙的手腕被他拽得微微抬了抬。 “我当年要冲破一道大关,他被送来看着我,以防我走火入魔。” 路小蝉抱着膝盖,看着舒无隙的方向,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知道舒无隙正侧着脸,看着他。 “哈哈哈,你那么厉害,真要是走火入魔了,肯定更厉害。他哪里看得住你?” “他整日嚷嚷着无聊,要下山去,说我冷冰冰的,对他这个客人不好。” “哇,他不是来照看你的吗?整日里嚷嚷,不是会吵到你?万一把你吵的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我觉得也许我对他是真的不太好,就答应对他好一点。” “如何好一点?” 路小蝉心想,是像对他这样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哎呀呀,我不会真的是唐僧转世吧? 舒无隙:为什么? 路小蝉:你看,我骑着白龙马,身边跟着你,那个江无潮应该是沙和尚,就差个猪八戒了! 舒无隙:唐僧是干什么的? 路小蝉:西天取经的出家人啊? 舒无隙:你更像是玉兔,入了广寒宫还不安分。 路小蝉:啊哈?那我的嫦娥姐姐呢?得有嫦娥姐姐抱着我每天给我顺毛才行。 舒无隙:你还想要嫦娥姐姐?看来是不想要毛了。 胖瓜:评论跌了一半啦?你们都不甜了,那小蝉也要不甜!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我的一辈子 自从舒无隙来到他的身边,路小蝉每一顿都吃的肚皮圆滚滚, 没有摔过一跤, 没有着过一次凉。 “他说要请我尝一尝酸甜苦辣, 他想知道我最喜欢的是哪一种味道。”舒无隙不紧不慢地说。 “诶?为什么?你直接告诉他就好了啊!” “我长大的地方东西很少, 只有一种食物,所以我不知道其他的味道是怎样的。” “什么?” 路小蝉心想,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啊, 怎么会不懂味道? “我尝过了每一种味道, 我对他说这些都是甜的,我都喜欢。他就生气了, 说我敷衍他,一整天不理睬我。” 路小蝉想了想, 也许就是舒无隙没有尝过味道, 所以把各种味道搞混了。 “无隙哥哥, 你知道什么是甜味吗?” “我不知道。那天他喂我吃了一颗糖,对我说‘这种心里面觉得高兴,还想一直含着的味道就是甜味’。” “糖当然是甜的。”路小蝉挠了挠耳朵, 心想到底是哪儿出错了呢? “可是,只要是他喂给我的, 我都觉得心里面高兴,都想一直含着不要消失, 难道它们不都是甜的吗?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呢?” 舒无隙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眷恋,一点不舍,还有一直以来的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路小蝉的眼睛却烫得很。 “那你有没有对他说呢?告诉他‘因为是你喂给我的, 所以我吃什么都觉得是甜的’。” “我没有说。因为我说什么他都嚷着要回家。” 路小蝉把自己的膝盖抱得紧紧的,闷着脑袋说:“那以后再见到他,一定要把这句话告诉他。他不会生你的气,只会后悔当时没理你。” “真的吗?” “嗯,真的。”路小蝉故意侧过脸去,怕舒无隙看见他的眼睛就快掉麻油了,用袖子用力抹了一把,又问,“就这个你不懂吗?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我陪他玩捉迷藏” “等等,你还会和人玩捉迷藏?你等的那个人是个小孩吧!” “他有六百年的修为。” “哦那就是个老人家我听人说,老人和小孩儿都一样,要人哄着。” “可我不会哄人。” 路小蝉歪了歪嘴,心想什么啊。 你还不会哄人?你多会哄我啊! “你怎么个不会哄人法?” “我每一次找到他,他都很生气。” “我估计吧,是出在你找到他的时间上。你是不是每次都让他猫了很久,腿都麻了,还没找到他呢?”路小蝉摸了摸下巴,很有经验地说。 “不是,我每次他一躲好,我就立刻找到他了。” 路小蝉这就不明白了:“什么?立刻就找到?你们玩捉迷藏的地方肯定特别小吧?我跟你说啊,捉迷藏这个游戏,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你找到他的过程不能太长了,让人猫在那儿难受。也不能太短了,完全就享受不到被你寻找的乐趣啊!” 唉,兄弟啊,我都想给你鞠一捧同情泪了。 你这样子,我估计你等的那个人真被你气得再也不愿回来跟你玩捉迷藏了。 “他的灵气和别人的不同,我闭上眼睛都知道在哪里。而且我每次都想立刻马上就再看见他,可每次他被我找到了就不高兴了。他大概不想看见我吧” 舒无隙的声音还是那样,听着一点波澜都没有。 路小蝉甚至可以想象,那一刻的舒无隙把对方找到,心里怀着怎样言语不得表达的喜悦。 也许他的脸上没有笑意,也许他的声音也是硬邦邦的“我找到你了”,所以那个被他找到的人是多么的不甘心和不耐烦啊。 “无隙哥哥,下次你再和他玩捉迷藏,你就稍微让他多躲一段儿时间,如果他被你找到了还是不高兴,你就把心里话告诉他‘因为我想立刻就看见你啊’。” “原来是这样。”舒无隙仿佛在沉思。 路小蝉却觉得他很可爱,这样的事情竟然都能让他困扰和想不明白。 “那么小蝉,一千三百七十二年够不够长?我让他躲了这么久再找到他,他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对吗?” 那声“对吗”和舒无隙平常冷淡的语调不同,轻微地上扬着,就像某种期待。 而此刻,路小蝉的心头也有了某种期待,因为舒无隙说过,他们是故交。他隐隐觉得自己就是舒无隙口中的那个他,否则舒无隙此刻为什么会对他这么好? 但是如果问舒无隙“我是不是你等了很久的那个人”,他若是回答“不是”,路小蝉知道自己会哭出来。 “他会很生气的。”路小蝉说。 “为什么?” “因为一千多年太久了,你就该立刻马上找到他。”路小蝉的唇角勾了起来。 “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舒无隙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路小蝉知道他着急了。 也许是着急辩解,也许是着急其他的。 “因为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想立刻马上见到你。”路小蝉歪着脑袋,他这辈子说话没有这么认真过。 “所以,我果然又错了。” 路小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手腕上的锁仙绫立刻就被拉紧了。 “你要去哪里?”舒无隙仰起头来,路小蝉觉得他的表情一定像孩子一样。 “没什么啊,我就想起来动一动,老这么坐着多累啊。要不你带我下去走走吧。” “好。” 街市上人很多,明明两人之间系着锁仙绫,舒无隙却收的很紧,可是每当路小蝉就要撞上他的时候,他又会用另一只手挡住路小蝉的肩膀。 路小蝉已经无所谓他不让自己碰到的理由了,因为除了这一点稍微不如人意,路小蝉觉得舒无隙哪里都特别好,就连话短都是优点——直截了当不费劲儿啊! 他们路过一个凉茶小摊儿,路小蝉想到自己最近吃的东西都是烤饼c烤肉什么,容易上火,他脑门儿上都长了一个小豆子了,于是对舒无隙说:“无隙哥哥,可以给我买碗凉茶,消消火呗!” “嗯。”舒无隙递出了几文钱给卖凉茶的大娘。 大娘舀了一碗,舒无隙接过来,端给了路小蝉。 路小蝉吹了吹,只抿了一小口,就苦得他小脸皱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碗:“要不你尝一尝。这个就是苦的,从舌头尖儿到喉咙里都特别难过的味道。” 有这么明显的苦味,舒无隙应该能把它和其他味道分开。 感觉到碗的另一头微微向下压了一下。舒无隙大概饮下了一小口。 “它不是甜的吗?” “甜的?你舌头是真有问题吧。”路小蝉抿了一口,还是那种腮帮子都跟着发苦的味道。 “因为是你喂给我的,我想要一直含着,所以不该是甜的吗?” 路小蝉愣了愣,随即笑了:“你还学的挺快的啊!我才教你一遍,就说的溜溜的了!既然是甜的,你还想喝,那就再多喝几口啊!” 他本来是开玩笑的,舒无隙真的低下头,又喝了一大口。 路小蝉不知道怎么的心疼了起来,把药碗往旁边一挪:“可不能再给你喝了!你这一看就是不上火的主儿。剩下的都是我的了!” 路小蝉把那碗凉茶咕嘟咕嘟喝了个碗朝天。 擦了擦嘴,他忽然发觉这苦到让人想哭的凉茶,回味是一阵绵甘。 将茶碗还了回去,路小蝉往麓蜀背上爬。 这十几日下来,他们之间也有了种默契,只要路小蝉抬起右腿,舒无隙就弯下腰,扣住他左脚的脚踝,往上一抬,轻而易举就把路小蝉给推了上去。 路小蝉刚要低下头说话,舒无隙就把他别在脑袋后面的面具翻到了正面,轻轻压在了他的脸上。 他还是不高兴别人看见路小蝉的脸。 “舒无隙” “嗯?” “你说我还能长高么?” 路小蝉心想自己总不能一辈子扒拉不到麓蜀的背上,都得靠人推他一把吧? “会的。” 两个字而已,路小蝉听了心里欢喜。 “但你现在这样最好。”舒无隙又说。 路小蝉晃了晃锁仙绫,笑了起来:“现在这样怎么可能最好?你不可能一辈子扶我上马吧?” “有何不可?” 路小蝉愣了愣。 他从来不信一生一世的承诺。 老叫花子说会带着他这个拖油瓶一辈子,还不是吃了颗花生米就嗝屁了? 任二娘也对着屠户王大勇发过誓,一辈子不再水性杨花,还不是到处留情? 一辈子太长,变化太多了。 但是如果舒无隙是仙门宗圣,得道了自然长生不灭。 路小蝉的一辈子对于舒无隙不过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如果是我的一辈子,应该还好。” 等他成了皱巴巴的老头子,舒无隙大概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我说的,是我的一辈子。” 舒无隙的声音不大,路小蝉却听得清清楚楚。 隔着齐天大圣的面具,路小蝉知道自己的眼泪落下来了,有的就粘在了面具里面,有的滑到了下巴上。 路小蝉知道,舒无隙和老叫花子不一样,和壬二娘之流更加不一样。 他说的一辈子,就是真真切切的一辈子。 自己莫不是拯救了苍天大地,才有了舒无隙为他鞍前马后。 他们离开了这个镇子,又行入了山明水秀之地。 路小蝉的耳边是虫鸣鸟畅,就连吸入肺腑的气息都清新中带着几分灵秀。 渐渐地,他闻到了属于中药的味道。 但是这种中药味道和他路过药材铺子闻到的不一样,并不会浓郁到一下子让人联想到病痛之苦,而是袅袅清灵,腾烟而起,化作晴雪坠落在路小蝉的鼻尖。 他忍不住拉了拉锁仙绫:“舒无隙!我们是不是是不是快到太凌阁了?” “嗯。” 舒无隙的一声应和,让路小蝉没来由紧张起来。 那可是太凌阁啊!天下医道正宗,医圣离澈君的仙门! 路小蝉想象着亭台楼阁在仙灵宝境中若隐若现,医仙药修络绎不绝心跳都快了几分。 传闻太凌阁的阁主昆吾,就是离澈的师兄,他有三千年医道大修,不仅仅经历过无意境天之战,四方剑宗见到了他,都得低头尊称一声“仙圣”。 “我我还以为太凌阁会在像是无意境天那样高耸入云的灵川之巅呢!没想到竟然只是在这样一处寻常的山里!” 路小蝉已经听到了水车的声音,吱吱呀呀,还有水滴子的声响。 侧着耳,路小蝉听到每一滴水经历了重重尘埃,坠落在叶片之上,叶子受了力,被压低了,又忽而抬起,那滴水顺着叶脉流进了半截竹筒里。 周而复始,仿佛永无停止。 “这座山,名叫‘抱月山’,山的一面是坠星湖。另一面是还日林。我们就是从还日林进来的。” “这里这么好找,是不是经常有人来求医啊?” 路小蝉心想,可别自己治个眼睛,排队都得排上一辈子啊! “不会。坠星湖内住着灵兽氿鳐,凡夫俗子渡不了。还日林中设了玄门遁甲之术,修为不至‘借势’之境的,参不透其中玄妙,就会一直被困于林中。” “我们已经穿过了还日林,那就是说” “就是说,我们已经到了。” 舒无隙一点都没有即将见到昆吾的兴奋,甚至对于这样的大修,也没有什么非常敬重的意思,这就说明要么舒无隙的修为比三千年大修的昆吾还要久,要么他们很熟,舒无隙不需要对昆吾太客套。 路小蝉伸着脖子闻了闻,除了丹药的灵郁气味,他还嗅到了一点熟悉的烟火气。 好像是油炸花生米? 红油辣子鸡? 还有一壶老烧? 这搭配怎么这么熟悉? 舒无隙抬起手,麓蜀就停下了脚步,就地趴了下来,乖巧的很。 路小蝉嗅了嗅,还有茅草和皂荚的味道。 这里肯定没有气势恢阔的亭台楼阁,如果没猜错,就是一间寻常的茅草屋! 不不不,他看不见,只能闻着,也许这间茅草屋非常大? 可是,他已经听见老母鸡咕咕咕咕咕,带着一群叽叽叽叽小鸡踱步的声音了。 舒无隙的指尖一弹,一道灵气碰上了茅草屋屋角上的六角风铃,铃声和路小蝉想象的清脆不同,而是空灵又持重,才响了一下,茅草屋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竟然是老朋友来了,请进!请进!一起尝尝我刚做的辣子鸡!” 路小蝉整个人都僵在了麓蜀的背上,完全忘记了下来。 倒是舒无隙来到了路小蝉的身侧,扣住了他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给抱了下来。 舒无隙放开了路小蝉,拉着锁仙绫,跨进了茅草屋的门。 随着舒无隙跨进去,路小蝉的脚触上地面,便能感受到这其中别有洞天,空灵雅旷。 茅草屋竟然是无尽的虚空叠加。 四面墙壁上是层层药柜,从地面立起,高耸入天,仰面望不到尽头。 这些药柜被某种藤蔓缠绕攀附着,它们就是灵药的看护者。 无数仙童药修脚踩着这些藤蔓,它们不断生长蔓延,承托着这些医修去到他们想要去的药阁前。 从舒无隙走进来的那一刻,这些医修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转过身来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低头行礼。 这种谦恭,路小蝉哪怕看不见都能感觉到。 这个空间似乎能无边延伸,又似乎能瞬间只有方寸大小。 因为路小蝉听见了四周人都异口同声喊了一句:“师尊。” 昆吾的脚步从远处迈出,可是落地之时,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昆吾看起来二十四c五,神采灵俊,眉如墨染,周身仙灵之气如同流瀑,他一身青色长衫如同将万川灵隽着上了身,只是接近他而已,路小蝉就觉得身心俱沁。 “哎呀!原来是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惊讶的人或者物,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但是路小蝉却歪过了脑袋,这个人说话的声音怎么怎么那么像 “老叫花子?” 他不是被花生给噎死了么? 昆吾睁大了眼睛,从最初的惊讶转成了愤怒,他扬起手来,一道大咒从头顶直落而下,瞬间灵涌如急湍,整个宁和的空间扭曲成了漩涡,就连四面的药柜都发出震动的喀啦咔啦的声响。 万千药柜齐鸣,如同万马奔腾,浮沉飞踏入梦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无隙哥哥,你吃过最甜的东西是什么啊? 舒无隙:你。 路小蝉:完蛋了!难道你把我养的白白胖胖,就是为了吃掉我? 昆吾:唉你以为舒无隙是养猪专业户么 不留评论的上洗手间会掉钱钱,哼——来自小蝉的诅咒,嘻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医宗昆吾 路小蝉倒抽一口气,下意识正要躲到舒无隙的身后。 对面的昆吾一把扣住了路小蝉, 还没拽过去, 舒无隙右手轻轻一弹, 一道剑阵忽然张开, 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而去,灵光飞溅,立刻震碎了昆吾的医道大咒, 已经快要扭曲至舒无隙身边的漩涡倏然烟消云散。 无数的医修惊讶地看着这一幕。 昆吾本以为自己扣住了路小蝉, 却没想到路小蝉被锁仙绫给拽了回去,舒无隙抬起手将路小蝉紧紧扣在怀里。 路小蝉的耳朵就贴在舒无隙的胸膛上, 他能听见他的心跳,一声一声, 沉稳却又隐隐带着一分暗涌。 “你方才所为, 已经被你门下弟子看在眼里了。”舒无隙淡淡地说。 原本脸上满是震怒表情的昆吾压低了声音:“你不要碰他你明知道你一旦碰他” “会怎样?”还没等舒无隙开口, 路小蝉就问了。 舒无隙一直没告诉他为什么,路小蝉一开始以为是舒无隙嫌弃自己乞丐出身有点脏,到后面舒无隙对他无微不至, 有求必应——又怎么可能会嫌弃他? 所以这里面的缘由,路小蝉一直想知道。 舒无隙不说, 但是这个昆吾肯定知道! 他能感觉舒无隙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因为他的气息就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然后舒无隙轻轻松开了手,就像之前一样,特别小心翼翼。 昆吾这才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用力拍了一下舒无隙的肩膀:“老弟!你还是那么厉害!连佩剑都不用就大杀四方啊!” 正在整理药材的医修门有的呼出一口气,有的摇了摇头,有的无奈地一笑,继续整理起药材来。 昆吾虽然装作只是和舒无隙玩笑切磋的样子,但是路小蝉却知道,他方才是真的动怒了。 “随我来。” 昆吾的声音果然沉了下来,他转过身,快步而去。 舒无隙带着路小蝉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他们来到了一间静室,除了滴漏有规律的声响,再没有其他声音。 静室中只有一个茶几,几上有茶壶,但是当路小蝉跟着舒无隙坐下,昆吾却一点没有煮茶待客的意思,而是神情冰冷地看着舒无隙。 路小蝉坐得很不自在,他是来求医的,可舒无隙貌似和昆吾闹翻了,别说治眼睛了,一会儿就该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舒无隙,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昆吾明摆着是要兴师问罪。 “竟敢用锁仙绫困住了他?还是竟然让我找到了他?” 舒无隙的声音如常,但是却带着威压,路小蝉听了心底泛起了深寒,那一边的昆吾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你一直知道他在哪里。”舒无隙的声音冰冷。 对面的昆吾不言。 “鹿蜀镇的太凌清源大咒就是你设下的,除了不让邪祟入侵,就是为了让我找不到他。”舒无隙说。 路小蝉愣了!原来那个什么大咒竟然是昆吾设下的!而且还是为了不让舒无隙找到他! 如果不是这个大咒,舒无隙根本就不用去抓那个叫碧落的灵兽,也不用勾了路小蝉的元神回去才能知晓他在哪里。 而且路小蝉听昆吾的声音像被花生噎死的老乞丐——应该没错? 这个老骗子是太凌阁的医宗! 路小蝉脑子里乱糟糟的,闹不明白自己这十几年到底怎么回事了! “你曾经答应过我,有他的消息便会告知我。你骗了我。”舒无隙的声音更冷了,透露出彻骨的寒意,甚至于杀气。 昆吾看向了路小蝉,只说了一句:“小蝉,过来。” 路小蝉一听,昆吾果然认识他! 他刚想要起身,却想到舒无隙还没同意,立刻坐回了原处。 我才不听你这个老骗子的! “你给我过来。”昆吾见路小蝉不动,直接伸手去扣路小蝉的肩膀,却被舒无隙直接抬手挡住了。 昆吾又要结咒,舒无隙的另一只手就要去碰路小蝉的脖子,昆吾一惊,立刻收手:“不要!” “你若不想我碰他,那现在就治他的眼睛。治好了,我要带他走。” 昆吾怔了良久,吸了一口气,抬起手腕,倒了一杯茶,却忽然朝着路小蝉泼了去。 “哎呀!” 这一回,舒无隙没有为路小蝉挡下,茶水落在路小蝉的身上,就似被某种力量给吸引了,从他的发梢c脸颊c脖子c肩头凝聚成细流,竟然流进了路小蝉的耳朵里。 瞬间,路小蝉除了咕噜咕噜的水声,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耳朵里进水了!进水了!”路小蝉爬起身来,歪着脑袋,单腿跳来跳去。 但是耳朵里的水就像是扎了根,怎么跳也跳不出来。 “你要带他去哪里?”昆吾放下了茶杯,冷冷地看着舒无隙。 “无意境天。” “你疯了舒无隙你真的疯掉了我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了他的丹元,但是他当年的修为早就涣散了,没有修为他如何受得了无意剑海的剑势威压,他的丹元会裂开!你带他上无意境天,就是要他的性命!”昆吾咬牙切齿,直接拿起了茶杯扔向舒无隙。 舒无隙端坐原处,不为所动。 那茶杯被舒无隙骤然释放的灵压所抵挡,没有触及舒无隙分毫,就跌落在了茶几上。 “当初你带走他的丹元,对我说一旦他的肉身再塑,你就会带我见他。可是你并没有。”舒无隙也抬起眼,看向昆吾。 原本清寂的目光在那一刻,如有万千剑意奔涌而来,要让昆吾灰飞烟灭。 昆吾扣紧了手指,看了一眼还在揉耳朵的路小蝉。 “见到他又如何?你能碰他吗?你碰他一下,他便会混沌业火焚身。我好不容易为他再塑的肉身,岂能被你破坏!” “我不会碰他。”舒无隙的声音还是那么沉静。 “不会碰他?你忍得了一时,忍得了三年五载,忍得了数十光阴!你忍得了百年?一个大活人就在你的面前,你不想碰他?” 起初昆吾怒意难平,渐渐却又平息下来,声音里也带着无奈,甚至于恳求。 “我能忍。”舒无隙回答。 昆吾摇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如果你能忍住不碰他,你自然也能忍住不寻他c不见他。你很清楚,他的眼睛是治不好的,那是被混沌业火烧毁的,你就是挖了自己的眼睛给他换上,他也是看不见的。” 舒无隙静默不语。 “小蝉的心性我也是了解。当初不过让他留在无意境天三日,他就受不了,九日便哭闹着要从无意剑海跳下来!我九次登门,你都执意不肯让我带他走” “可后来,他就再没说过要走了。” 昆吾轻笑了一声:“我这个师弟,对修真吾道没有半点兴趣,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花花世界三千颜色,研究万物生长周而复始。你能给他吗?” “那我便留下,他看他的三千世界,我看他就好。”舒无隙回答。 “什么?那无意剑海怎么办?你不留在无意境天,那片剑海如果倾覆而下,天下苍生都将被侵没!你你就是” “啊,原来还可以这样。”舒无隙侧过脸。 昆吾的背脊一片冰凉,他急匆匆看向舒无隙,想要从那沉如琉璃海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却只感到了恐惧。 “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说小蝉舍不得三千世界万物生长吗?毁掉了,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舒无隙抬起手,昆吾一把将他的手腕扣住。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把自己的剑留在了无意境天,震住了无意剑海。现在我撤了自己的剑,剑海就会崩颓而下” “你别这样!我帮你!我帮你!” 昆吾生怕他真的将剑给召唤回来,若是那样,自己便是苍生罪人。 “哦?怎么帮我?”舒无隙缓慢抬起眼来,看着昆吾。 那一刻,昆吾才明白舒无隙是在威胁他。 路小蝉还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让无意剑海塌下来,是自己着了他的道。 “你你让他留在我这里” “不可。”舒无隙的回答很冷。 “我不会再把他藏起来了。他的手腕上还系着锁仙绫,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能找到他,我藏哪儿都没用不是?” 昆吾看着舒无隙,只觉得自己像是对着一个没有感情的寒玉雕像在说话。 “他的六百年修为只是涣散了,并不是没有了。我会教他太凌阁的修真法门,辅以灵丹,收回这六百年修为还是很快的!然后然后你想要带他回无意境天自然可以。” 昆吾的手都要抖了,如果舒无隙这样都不肯,他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舒无隙看向昆吾,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周身隐隐透着一丝执欲。 “如若不是你身上还有小蝉的太凌净空大咒,诸邪不侵我真的会以为你是” 昆吾自觉失言,立刻不再说下去了。 “你以为我是什么?” “邪神混沌。” 说完这两个字,昆吾只觉得舒无隙的灵压仿佛从九天直坠而下,昆吾头皮发麻,直不起背来。 “小蝉既然是被混沌的业火所伤,我会一生镇压它,不会让它再伤着他。” 舒无隙言出必行,昆吾呼出一口气来。 路小蝉跳了半天,耳水都没能出来,着急的就要到处去摸舒无隙。 眼见着他的指尖就要碰到舒无隙的头发,吓得昆吾就要扑上去,舒无隙侧过身,胳膊一捞,将路小蝉拦腰抱住,却是很小心隔着衣服,没有碰上路小蝉的发肤。 他另一只手取过了茶杯,轻轻向上一抬,路小蝉耳朵里的水就被吸走了,落回了茶杯里。 路小蝉揉了揉耳朵,忽然明白过来:“你们在说什么秘密呢!故意不让我听见!” 昆吾立刻陪了笑脸:“哪里有什么秘密啊!就是逗一逗你这个小娃娃嘛!” 路小蝉虽然看不见,却脸朝着昆吾的方向,不说话。 昆吾被他瞧得全身发麻,笑着问:“怎么了?” 路小蝉轻哼了一声,扯了扯嘴角:“老叫花子,你很可以嘛!” 昆吾愣住了:“你这小娃娃!真是没大没小!” “还装!我都闻到你身上花生米和老烧酒的味道了!你不是吃花生米噎死了吗?你真以为我听不出你的声音?闻不出你身上的味道?你烧成灰儿我都能认出来!” 路小蝉抱着胳膊,本来还对仙君昆吾诚惶诚恐,毕竟那是求着见一面都见不到的医仙,但是当路小蝉发觉他就是老叫花子的时候,失望之情无以言表。 “哎呀给认出来了啊!小蝉,我的小乖乖!”昆吾立刻变了脸,笑的跟朵花儿似的,还想要掐一下路小蝉的脸颊,谁知道舒无隙的目光扫过来,昆吾的手立刻就收了回来。 “谁是你的小乖乖?说!你跑来装老乞丐是为什么!”路小蝉可气了。 “当当然是为了好好照顾你啊!你忘了,你可是我一把屎把尿养大的!”昆吾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我信你才怪!你若是想照顾我,为什么不带我来这里?” “因为因为”昆吾看着舒无隙,心想自己不把路小蝉带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躲着舒无隙吗? 眼睛一亮,昆吾忽然就想到了好理由了:“当然是因为那棵老槐树啊!它汇集天地之灵气,你在它的身边长大才能身强体壮!你不是来治眼睛的吗?那棵老槐树的灵性就有利于你双眼复明啊!”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老槐树已经被陈家人砍了,做成棺材板儿了!” “啊?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那之后呢?之后你为什么装死?被花生米噎死这样离谱的死法,只有你想的出来!”路小蝉觉得这些年的伤心都是浪费,老叫花子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这么离谱的死法儿,你不是信了吗?” “什么?”路小蝉抓起桌子上的茶壶就要砸他。 昆吾左晃晃,右晃晃,张开双臂,准备接着自己的茶壶。 “小蝉,你看我我每日有那么多的丹药要炼正好我得了一株仙草,要炼化成这个复明丹,就是为了给你吃的。可是这个药得炼上七七四十九年,我都得守在这里。我寻思着,你都这么大了,虽然看不见,但是自己能吃能喝的我就索性装死,回来炼丹嘛!” 昆吾发挥了自己一直以来忽悠路小蝉的功力,口若悬河,不带卡壳。 “信你个邪!那你为什么装死!你假装有事离开不就行了?” 路小蝉还是抓着茶壶挥来挥去,准备出其不意砸他个狠。 “小蝉啊!你看我们两个情谊深厚,我若是说有事离开鹿蜀镇,你铁定得哭着鼻子跟着我对吧?我又不能带你走,你得留在那里吸收老槐树的精气啊!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一死百了,你也就不会惦念我了嘛!你想想,等到几十年之后,再见到我,你多惊喜啊!” “你就继续编吧!”路小蝉双手举着那个茶壶,狠狠砸了出去。 “我的乖乖喔!”昆吾赶紧把自己的茶壶给接住了。 路小蝉拉了拉锁仙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我们走!他就是个骗子!他要是能治好我的眼睛,早就治好了!” “诶!诶!诶!小蝉你别走!”昆吾绕过桌子来想要拦住他。 舒无隙端坐在原处,轻轻一拽,锁仙绫就把路小蝉给拉了回去,他跌坐在了原位。 “小蝉,只有他能医治你。” 路小蝉坐在原处,低着头,眼泪不知不觉掉了下来,他用力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哭了?”舒无隙侧过身来,他想要给路小蝉擦眼泪,但是却碰不得他。 昆吾绕了过来,赶紧给他擦眼泪:“哎哟!你哭什么啊!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长大呢?我又不是真的死了!你这时候应该笑啊!” 路小蝉伸出手臂,一把将他抱住了,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身都是。 昆吾睁大了眼睛,看着舒无隙冷郁的目光,顿时觉得自己已经被无形剑气挫骨扬灰,他只好僵在那里,拍了拍路小蝉的后背,然后对着舒无隙说:“是他主动过来抱着我的啊!” “我每年给你烧纸钱!讨了花生米给你供着!饿了都没舍得吃了它们!你怎能这样骗人啊!” “我以后不骗你了!真不骗你了!” “少来了吧!你要是不骗人,早就被雷劈死了!你这老骗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好让我也得意得意!”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这一章回答了宝宝们一直以来的疑问,没看懂的可以在回去看一遍。 胖瓜知道很多宝宝只看互动,不细看故事,所以胖瓜直接总结。 第一,小蝉不是离澈君的转世,他就是离澈本人,是昆吾用离澈的丹元重塑的肉身。 第二,舒无隙不会入魔,因为有离澈的“太凌净空大咒”,诸邪不侵——这是小蝉留给舒无隙的超强外挂了啊。(文中只有一句,估计很多宝宝省略了没看) 第三,昆吾就是老乞丐,他离开小蝉就是为了避开舒无隙的追寻。而且还设下了清源咒,让舒无隙找不到小蝉。所以一直责怪舒无隙怎么找不到小蝉的宝宝们可以对无隙哥哥说声对不起啦,一切都是昆吾的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小蝉喜欢就好 “哎哟,不哭了!不哭了!你看, 我们终于团聚了, 你是不是就留在我的太凌阁呢?” 昆吾觉得就是要一鼓作气, 用这么多年的感情把路小蝉给套住, 让舒无隙听一听路小蝉的心声。 谁他娘的愿意跟你去无意境天那个“鸟不拉屎c鸡不生蛋c乌龟不靠岸”的地方啊! “我” 路小蝉心中万分欣喜,正要答应昆吾的时候,锁仙绫一紧, 勒得他骨头都要断了。 他赫然想起了自己当初答应过舒无隙, 会跟他走。 “我答应了舒无隙,等治好了眼睛, 就跟他走,我要说到做到。” 昆吾一脸痛心疾首的表情, 指着舒无隙:“你你怎的连个孩子都骗!” “我骗了他什么呢?”舒无隙反问。 昆吾咬牙切齿, 明明路小蝉的眼睛是治不好的了。 “行, 等治好了眼睛嘛,治不好就在我这儿一直养着呗!”昆吾决定采取迂回战术。 “我答应了无隙哥哥,无论治不治的好, 只要他带我来找过你了,我都会跟他走。”路小蝉回答。 “什么?你连这个都答应他了?稚子无知!稚子无知啊!”昆吾一副气都喘不上来的样子。 “我无知什么了?” 谁对我好, 我就跟谁走! 你把我扔在鹿蜀镇那么多年,在这里好吃好喝快活着, 好不容易有舒无隙照顾我了,我跟他走又怎么了? 这时候舒无隙开口了:“我们就暂且在太凌阁住下。昆吾会给你准备丹药。” “我们住在这里?太好了!这里好像很有意思!”路小蝉眼睛都亮了起来。 “昆吾,我要查阅你太凌阁所有的医经药典。” “你想看就看吧只是不能带出太凌阁。”昆吾知道舒无隙是万年难遇的天才, 他若想要学会什么,就一定能学会什么。 看来,他是要亲自研习治好路小蝉眼睛的方法了。 “我带你先去休息。”舒无隙拉起了锁仙绫,路小蝉晃了晃,舒无隙就转过身来托住了他的手肘,将他带出了静室。 当门关上,就连水流都悬浮在空中没了声音,昆吾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端坐了下来。 “果真是拦不住吗?不过一切缘起,都还是我的过错。” 抬起头来,昆吾想起了一千三百多年前的事情。 当年昆吾接到了无意境天的月鸟传书,当将至大势之境第七重的剑宗泱苍正是修炼的紧要关头。 大势之境有九重天,第七重正是上一任剑宗最后的境界,而他也在这一重境界寂灭。 所以此事非同小可,而且以凡体妄图入神道,本就是逆天而行,说不定会有雷霆万钧之劫。 大洪荒时,太凌阁的创派祖师爷和无意境天的第一任剑宗是至交好友,当年就有约定,每一任无意境天的剑宗破“大势”的九重之境,太凌阁都会派弟子前去看顾。 如若冲关失败了,以太凌阁的医道大咒兴许能保住修为,再不济不会就此灰飞烟灭。 但是当年邪神混沌肆虐,传闻连东墟剑宗都着了道,被它侵蚀控制了。昆吾作为太凌阁的阁主必须要去确认,这件事比剑宗泱苍冲关历劫还要紧迫。 毕竟泱苍可能过个上百年,他还没冲破大势的第七重天,危机也就不会来得那么快。可东墟剑宗被邪神侵体,一道剑气就能让成片生灵涂炭。 昆吾无暇前往无意境天,就想到了自己的师弟离澈。 昆吾的师父曾经说过,他这个师弟离澈,看起来没有定力,七情六欲样样都沾,无心向道,但却是真正的生性潇洒。 正是因为什么欲念都有,可什么欲念想扔都能扔下,离澈十二岁就结单,十四岁就到了“入势”的境界,也因此永远停留在了十四岁的模样。 寻常修真者,一千年都冲不破“借势”的境界,愣是让离澈只用了六百年,就修得了。 为了不因为逆天而历劫,这小子就干脆不修行了。 昆吾软磨硬泡,把离澈扔上了无意境天。 离澈一看到无意境天上用玲珑寒玉铸就的楼宇,就哭的稀里哗啦,说那里寸草不生,是人间炼狱。 但是昆吾无暇顾及师弟的心情。 昆吾上了东墟,却没有找到东墟剑宗,意识到万一这是调虎离山,邪神混沌的真正目标莫不是正在冲关的泱苍? 他赶紧折返回了无意境天,那已经是九日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的小师弟会冲出来拳打脚踢,但是昆吾却根本没有见到他。 “小蝉在我这里很好。” 这是昆吾第一次听到泱苍表达想要留下什么的意思。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至少他那个胡闹的师弟没有惹到剑宗发火。 当然,从小就在无欲之境长大的泱苍,不懂喜怒哀乐,又怎么会发火呢? 只是昆吾没有意识到,能上无意境天的人很少,每一个泱苍都是不冷不热。想要留某个人在身边,本身就是的开端。 既然有师弟看着他,昆吾又陪着东墟的弟子去寻找他们的失踪了的剑宗,可是却一无所获。 一个月之后,昆吾带着他沿途搜集来的美酒c糖糕还有草笼蛐蛐再次上了无意境天。 他知道自己师弟的心性,在这样清苦的地方恐怕眼睛都哭成了核桃,身量都清减了。 昆吾没有找到泱苍和小师弟,却在泱苍的桌案上看见了一整排的瓶瓶罐罐,里面被灵土覆盖的种子都发了芽c抽了枝。 昆吾心中惊讶无比,无意境天除了神木“奉天”竟然有了其他的生灵。他抚摸着细嫩的绿叶,只觉得万分难得,却没想过“无生c无死”的境界因为这些生灵失去了意义。 远远地听见小师弟欢畅的笑声,昆吾更加惊讶,在这个地方能有什么能让小师弟开怀? 他寻着声音而去,看见泱苍衣阙翻飞站立于落魂崖边,而小师弟就站在一柄灵光四溢的仙剑上畅游无意剑海。 这一幕,惊得昆吾肝胆俱裂,要知道无意剑海并非天上的云海,乃是无意境天历任剑宗寂灭之后的剑意汇聚,一旦落下去就不仅仅是身心受创,连丹元都会被日积月累数万年的剑意摧毁。 当他走进了,才发现小师弟脚下踩着的,正是泱苍的仙剑。这柄仙剑本身就是上古灵兽长煙的脊椎铸就而成,再加上泱苍的修为,它的灵气非凡,是世间五柄至剑之中威力最大的一把。 小师弟张开双手,衣衫被风带得猎猎飞起,仙剑一瞬可纵横九万里,一下子就把小师弟给甩了下来。 昆吾睁大了眼睛,眼见着那柄剑一个飞转,随着小师弟一起下坠,在接近剑海的瞬间,又将小师弟给托了起来,还颠了颠,吓得小师弟摇摇晃晃喊着“不要不要”。 泱苍就站在崖边一直看着,只是神色不如从前那般冷肃,唇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昆吾立刻低下头来行礼:“在下的师弟顽劣,冒犯了剑宗的” 泱苍连看都没有看昆吾一眼,只是轻微勾了一下手指,仙剑就慢了下来,像是一艘小船,载着小师弟在剑海之上一摇一晃。 眼看着小师弟就要回到崖边,昆吾开口道:“在下这就带着师弟下山,打扰了剑宗的清修实在是” 忽然之间,那柄剑倒退而去,小师弟差点摔下去。 但是很快,剑就在剑海之上几个翻滚,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让他笑的开怀,一会儿又吓得他大叫“慢点慢点”。 “为什么你们动不动就说冒犯?”泱苍终于侧过脸来,给了昆吾一个正眼。 “谁都知道‘大气万象c天下无隙’,您的无隙剑让在下的师弟” “它能让小蝉开心就好。”泱苍只是淡淡地回了那么一句。 昆吾睁大了眼睛,他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是坏掉了。 什么能让小蝉开心就好? “你手里的是什么?”泱苍垂下眼,看着昆吾手里拎着的那个油纸袋子。 “这个这是糖糕。在下将师弟留在无意境天这么许久,他肯定是要生我气的” “嗯,他喜欢吃糖糕和梅菜馅的烤饼。” 昆吾顿在那里,他的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泱苍对每一个来到无意境天的人从不在意,为什么会知道小师弟喜欢吃什么呢? “你留下这些,可以走了。” “我是来” “你不是要去找东墟剑宗吗?找到了吗?” “还还没” “那你还不去找,留在这里干什么?” “啊,是” 昆吾立刻退下了,他并不是第一次上无意境天,但却是第一次被泱苍下了逐客令。 他一连上了无意境天九次,而第九次是他确定东墟剑宗被邪灵附体,必须要请泱苍出世诛邪。 但是他看见的却是整个无意境天像是被大水淹没过,这是师弟使用了“太凌真渊”之后的的痕迹。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师弟又怎么会引天下大水入无意境天? 昆吾四处寻找,在泱苍的房间里,满室狼藉,上古书简扔了满地,桌面上的瓶瓶罐罐都摔碎了,那些长了几寸高的仙株灵草落在玲珑寒玉的地面之上,被冻上了一层寒霜。 小师弟的衣衫碎在玲珑寒玉的榻边,他的随身法器“太凌真渊”就扔在地上。 昆吾一把掀开了榻边的轻纱,什么都没有。 他呼喊着小师弟的名字,心里面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泱苍走火入魔,小师弟无法帮他导气归元,只能逃走。 他找了许久,终于在无意剑阁找到了小师弟,而泱苍已经完全变了。 因为他有了□□。 昆吾请求泱苍把师弟还给他,但是泱苍却笑了。 他是我的。 谁要是带他走,我就是把三千世界翻过来,也叫他粉身碎骨。 原来,泱苍的逆天大劫不是雷霆万钧。 而是一个路小蝉。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后面的事他不敢再回想。 而且他知道,舒无隙也笃定他不会将过去的事告诉小蝉。 因为想起了过往,那么业火烧身的至痛自然也会想起来。 舒无隙在太凌阁有一处清居。 这个清居是真正的“清”,除了一张床塌个案台就什么都没有了。 路小蝉还是像之前一样充满了好奇,东摸摸,西摸摸,舒无隙煮了一壶茶水,每每抬起眼来,总是看着路小蝉的方向。 “无隙哥哥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我能去外面转转吗?” 路小蝉很想亲手摸一摸,太凌阁到底是什么样子。 “小蝉,你答应过我会跟我走。” “记得啊。”路小蝉回过头来。 “如果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呢?” 舒无隙的声音还是没有起伏,但是却比平常听起来要更轻,像是担心会惊碎了什么。 路小蝉乐了起来。 “哈哈哈,你干脆说你要带我上无意境天得了!五色c无味c无生c无死!” 哗啦一下,舒无隙面前的茶壶翻倒下了,滚烫的茶水流得满桌都是,滴滴答答落在舒无隙的身上,他却一动不动,看着路小蝉的方向。 路小蝉一听,就知道不得了,他伸长了手,来到了桌案边,就要乱摸。 “你有没有事!有没有被烫到?”路小蝉知道舒无隙的茶杯掉了,他担心得不得了。 眼看着路小蝉就要触碰到那滩冒着热气的水,舒无隙抬起了茶壶,热水瞬间化作了蒸汽,袅绕着汇聚起来,回到了茶壶之中。 “我没事。” “啊,哦!”路小蝉盘腿坐了下来。 “你在乎我会被烫到吗?” 舒无隙侧过脸,靠近路小蝉,在他的鼻尖就快碰上他的时候停了下来。 路小蝉的睫毛很长很密,他带着少年不谙世事的英气,但每当他眨动眼睛的时候,就让人心软。 “怎么会不在乎呢?被烫伤是很疼的!” 路小蝉心想,舒无隙是把他想的多么没心没肺啊! “烫伤的是我,疼的不是你。你为什么会在乎呢?”舒无隙看着路小蝉的眼睛问。 “我会心疼啊!”路小蝉捂住心脏的位置,“这里会像被揪起来,被撕裂了一样疼!” “原来这就是心疼啊。” 舒无隙轻声道。 路小蝉特别不喜欢他轻声说话的时候,因为自己也会被堵住了一样,想要安慰他,心里有一种克制不住的触碰他的念想。 可是自己不能碰他。 “我带你出去走一走。”舒无隙起了身,轻轻拉着锁仙绫,将路小蝉带出门去。 路小蝉发现了,在太凌阁里,空间都是交叠的。 比如此刻,他们推开门,脚踩在地面上,路小蝉的脚下是山石起伏的道路,和他第一次踏进太凌阁的时候平滑如镜的感觉是不同的。 “这里是哪里?” “昆吾栽种仙株的地方。在这里,移植了一株不死树‘奉天’的枝桠。” “真的?我听说‘奉天’的汁液做成的琼膏能让修真者事半功倍,而且还能祛除百病强身健体。 如果有的话,我能不能吃一点?”路小蝉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你不会爱吃的。对你而言,琼膏味同嚼蜡。” “不可能吧?味同嚼蜡?我没吃过,未必一定不爱吃啊?” 路小蝉心想,就算味同嚼蜡也是好东西啊!不能暴殄天物的啊! “没关系,既然现在你想吃了,那就多吃一点。” 于是这一天的晚上,路小蝉吃的就是桂花糖沾琼膏。 就在他盘坐在舒无隙的小桌案前,把最后一口琼膏送进嘴里的时候,就听见门哗啦一被推开,昆吾气冲冲进来。 “舒无隙——你欺人太甚!那株‘奉天’我为了让它能够成活,每日以我的灵气来浇灌!如今好不容易长了这么高,你竟然给我连根拔了!” 路小蝉正好就被那口琼膏给噎住了。 原来那株仙草这么珍贵呢! 当时舒无隙说拔了就拔了,直接扔给其他药修说是晚饭时候送来,路小蝉还以为珍奇异草在太凌阁就像路边野花一般随处可见原来原来并不是这样! “小蝉想吃。”舒无隙回了一句。 完全的无所谓和理所当然。 “小蝉小蝉”昆吾低下头来看着路小蝉,咽下口水,明明心有不甘却又得陪着笑,“原来是小蝉想吃啊!你可以跟我说一声啊,我亲自来弄,至少那株仙草还不至于连根儿都没了不是?” 路小蝉抠了抠下巴,这个昆吾怎么变脸比翻书还要快啊? “怎么样,小蝉,这个琼膏它好吃吗?”昆吾笑着问。 路小蝉虽然看不见昆吾的表情,却觉得此刻的他肯定很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原来你竟然拿镇守无意剑海的无隙剑给我取乐? 舒无隙:不可以吗? 路小蝉:你这简直是是昏君所为啊! 舒无隙:你喜欢就好。 路小蝉:我不喜欢昏君! 舒无隙:我是说你喜欢坐我的佩剑。 路小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新奇无比 “好好吃” “哈哈好吃就好!好吃就好!它也死得其所了!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开口道:“昆吾君您好像特别特别心痛啊 昆吾老泪纵横, 心道:老子当然心痛!老子种了它上千年啊!每日老子都摸摸它, 给它一点我的灵气。你随口一句想吃, 剑宗就给我拔了!我能怎么办?我还能上前跟他拼命吗? “不!我不辛苦, 小蝉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来了太凌阁,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和舒无隙都待我这般好, 到底为什么?我是上辈子修了什么善缘啊?” 这个问题一直在路小蝉的心头徘徊不去, 舒无隙从来不说,而昆吾并不是不想告诉他, 可他却非常忌惮舒无隙,总是话到嘴边又咽下。 “那自然是善缘, 大大的善缘!” 昆吾看着路小蝉的盘子里还有半块琼膏, 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心力, 全都进了路小蝉的肚子里,哪怕让他吃上一小块儿也好啊! 路小蝉转过身来,筷子夹起剩下的半块就要送进嘴里, 昆吾眼巴巴地看着,舒无隙端坐在对面,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和路小蝉抢吃的。 路小蝉夹到了嘴边又放下,揉了揉肚子说了一句:“琼膏沾着桂花糖, 确实好吃。可是我吃不下了” 昆吾眼睛一亮,心想:你吃不下了正好啊,给我吃!给我吃! 这时候对面的舒无隙开口了:“最后一块吃下去吧。对你的身体好。” “好吧” 路小蝉用筷子把它戳了起来, 结果还没送进嘴里,就落在了桌子上。 那一瞬,昆吾心疼到差点没口吐鲜血:那可是琼膏啊!琼膏!就这样掉在桌子上了!一块琼膏就是十年的修为! 路小蝉用手去寻找,对面的舒无隙抬起了筷子,轻轻压在路小蝉的手臂上:“掉了就不要吃了。脏。” “哦。”路小蝉揉了揉肚子,心想还好不用再撑下去了,不然肚皮都要爆掉了。 昆吾眼睛放光,连形象都不顾了,直接当着舒无隙的面,用手捡起那块琼膏就塞进了嘴里。 舒无隙就像什么都没看见,抬起手来:“我带你去散散步。” 昆吾一听,不得了啊! 他们刚才散步就拔掉了他一千多年的心血,这会儿再散步又是要拔掉什么? “等等!等等!这个舒无隙,我要带小蝉去我的静室,教他点儿东西。你明白的吧?这个我们门派的心法不能被你听见!” 昆吾看着舒无隙,一脸泰然,心里面却在打鼓。 他有太多话要对小蝉说了,小蝉有太多秘密不清楚,不能等舒无隙把他带走了才后悔。 但是舒无隙只是坐在原处,他收敛了灵气坐在那里就像个普通的端方公子,但是昆吾却知道在舒无隙的心里没有正邪之分,没有天下大义。 从前他镇守无意境天,那是每一任剑宗灌输下来的一种习惯。 可是当年昆吾把小师弟送上去的时候,这种习惯已经被打破了。 舒无隙有了他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非要不可。 “小蝉,你跟着昆吾好好修习他教你的心法。” 舒无隙用锁仙绫将路小蝉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整了整路小蝉歪扭扭的衣领。 路小蝉的头发是自己扎起来的,因为看不见,所以总有零碎的发丝落在耳朵边上。 这要是别人,看起来乱糟糟。可路小蝉生的俊秀可爱,头发乱一点反而平添了几分少年气。 眼见着舒无隙的手指向上抬起,沿着路小蝉的脖颈,每一瞬都有可能会触碰上去,紧张得昆吾战战兢兢,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是说昆吾君要教我太凌阁的心法?” 路小蝉觉得自己听错了。 太凌阁是天下医道正宗,他们的心法以清心为主,讲求道法天成,从不刻意追求所谓境界,也自然不如江无潮那样的剑修那么辛苦,只是进程缓慢而已。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手指又向上,像是要去把路小蝉的碎发别到耳后。 昆吾差一点扑上去:“不要!” “不要什么?你你不想教我了?”路小蝉紧张地回过头。 他的发梢在掠过舒无隙指节的瞬间,舒无隙收回了手,转而去整理路小蝉的发带,扯着发带的两边,紧了紧。 “他不会不教你的。”舒无隙淡然道。 “那是!那是!我保证好好教你,教到你会为止!”昆吾摸了摸胸口。 他觉得真不能再让路小蝉跟舒无隙待在一起了,他很清楚方才舒无隙不是不想碰路小蝉,而是想碰的要命。 如果不是因为碰不得,此刻恐怕不只是帮小蝉整一整领口,紧一紧发带这么简单了。 昆吾恍惚了一下,他想起千年前自己冲进剑阁的那一刻,自己的小师弟双手就是被这条锁仙绫死死困住,从手腕到指尖,动弹不得,一个咒都使不出来。 “他如果不好好教你,我杀了他便是。”舒无隙回答。 昆吾的背上一阵恶寒,差点站不稳。 “啊?你别杀他!我还要治眼睛啊!”路小蝉也着急了。 他有时候真的摸不清楚舒无隙的套路。 他什么时候不高兴,什么时候要摘人的眼睛,什么时候要杀人。 他的是非好像和路小蝉甚至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对啊!别杀我!小蝉还需要我治病呢!” 赶紧的赶紧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昆吾朝路小蝉招了招手,“小蝉,我一会儿再送你回来。” 路小蝉跟着昆吾走了。 这些日子,舒无隙一直都在他的身边,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真要离开他了,哪怕就是几个时辰,路小蝉还有点不适应了,他每走几步就下意识回头朝向舒无隙的方向。 昆吾在心中哀嚎——你别看他了!看多了会出事儿的! 路小蝉走出了门,发觉脚下和之前舒无隙带他走出来的时候全然不同。 他的脚边是冰冷却并没有寒意的雾气掠过,周围能听到各种声音。 似乎有虫鸣鸟叫,空绝悠远。 又似乎是藤蔓草木生长的声音,花开花落周而复始。 直到他来到了一扇门前,昆吾带着他走了进去。 每到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路小蝉就会下意识伸手去触摸。 他触摸到了用某种树干雕刻而成的云纹,而那些云纹就和他腰间的酒壶一样,是会流动的。 路小蝉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云端,他晃了晃,好奇地问:“我的脚下是什么啊?” “一种仙草,每一千年能长出半寸,名曰‘千送’。” “那么它有什么效用?” “它它能清火。”昆吾咳嗽了一下。 “咳痰肺燥吗?” 昆吾将路小蝉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肘上,带着他来到一个蒲团坐下。 他们的头顶是一棵老槐树,而这棵老槐树和鹿蜀镇的那一棵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棵高耸入云,看不到顶。 “它清的不是燥火,是欲火。”昆吾想了想,说了句,“你毛还没长全,用不上!” “啊?”路小蝉扯了扯嘴角,“你这老骗子,怎么又拿我的毛来说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这次不会又要骗我了吧?” “你这小鬼!不知好歹!我一把” 路小蝉抬起手指抠了抠耳朵:“一把屎一把尿什么我听腻味了!你就告诉我,你装死跑掉的原因是什么?” 昆吾沉默地想了想,虽然有些事他也不想路小蝉记起来,但是他也真的不希望这个傻东西对舒无隙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到时候烧的骨头都不剩了,还把舒无隙当恩人呢! “我本来是想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娶妻生子给你煮红鸡蛋” “打住打住,说正事儿!” “好好好,我说正事儿,我本来跟你过的好好的,但是邪神混沌一直在觊觎我的丹元” 路小蝉翻了个白眼:“老骗子,邪神混沌镇压在玲珑寒玉之下,觊觎你丹元个屁!” 昆吾被他给梗住了,心想一不做二不休:“好好好,舒无隙觊觎你的” “我的什么?” 路小蝉一直想要知道舒无隙对自己这么好,也许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眼看着昆吾就要说出口了,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握紧了拳头。 昆吾咽了一口口水:“觊觎你的美色” 路小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舒无隙那么冷淡的性子,就是送他个光拖拖的美人儿摁进他怀里,他恐怕还会挥一挥袖子,跟打扫卫生一样把人家给扫走。 “老骗子,你再不好好说话,我回去就跟舒无隙说你没好好教我,再去拔你十七八根仙草!” “别别别,是舒无隙要找我的麻烦,我怕他找到鹿蜀镇去跟我算账,就赶紧装死溜了。你这些日子也见识过他的脾性了,要是被他找到了,我就没命活了!” 昆吾的声音里情真意切。 他说的是实话啊。当年他的师弟身受混沌业火焚烧之苦,眼看着就要神形俱灭,要不是他昆吾眼明手快,启用了太凌阁三器之一的“太凌真墟”收了师弟的丹元,哪有现在的路小蝉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地追问啊。 “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路小蝉接着问。 “就我答应过告诉他一件事儿,这事儿都过去千把年了,我以为他早不在意了,谁知道他还记得呢可我又不能告诉他,所以就只好开溜了。” 昆吾一拍膝盖,这不对劲儿啊,明明是他有话对路小蝉说,怎么变成了路小蝉来质问他了? “行了!你的问题先打住!好歹我也是个仙君,你一个眼瞎的小东西一点礼貌都没有。现在轮到我问你了。” “你问吧。” “舒无隙他这一路就真的没碰过你?” “没有。我每次想要碰他一下,他就用竹枝抽我手心。比教书先生还狠。” 路小蝉搓了搓手心,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疼。 “你是该抽!” “我就想知道,我碰他一下能怎么了?他到底有什么隐衷,不让我碰?” 昆吾低下头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不让你碰,是为了你好。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碰你了,我怕是你大难临头,非得被掏空了丹元不可。” “那你倒是说啊!” “我要是说了,舒无隙必然将我剥皮抽骨,永世不得超生不过,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一个人在能力不足的时候,追求真相也毫无意义。等你真的有能力保护你和你想保护的人,我再告诉你。但是我想问你,你就一点都不害怕舒无隙吗?” “为什么怕他?怕他打我手心吗?” 路小蝉心想,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舒无隙待他更好吗?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他待你很好?他待你好,是因为他要你死心塌地。” “那不是应该的吗?他要是能一直待我这么好,我便死心塌地呗。”路小蝉问。 “你你将来可不要哭爹喊娘躲到我这里来!” 昆吾真想把眼前这小鬼的脑子掰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说了这么久的话,昆吾还是转回了正事儿。 “打住,打住!现在我教你太凌阁的第一重心法,你且好好记着,切不可” “不可说给他人听嘛!那我是不是还得跪下来给你磕头?叫你一声师父?是不是还要敬茶?” “不用!你这么闹心的徒弟,我是一点都不想要!你要不你就唤我一声‘师兄’吧。” “什么?”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我若是唤你‘师兄’,那不是和医圣离澈一个辈分了?这不大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样吧!” 昆吾心想,总比你日日叫我“老骗子”要好多了。 “行,师兄在上,请受师弟一拜!” 路小蝉双手抱拳,低下头来朝昆吾鞠了一躬。 如果是普通人,哪里敢真的叫昆吾“师兄”啊,但是路小蝉不管这些虚礼。昆吾乐意怎样,那就怎样。 这一声“师兄”,让昆吾的眼眶立刻就红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路小蝉保持着抱拳鞠躬的姿势,腰都快挺不住了,叹了口气心想,果然昆吾说叫“师兄”就是嘴巴上说说。如果不是迫于舒无隙的威慑,恐怕昆吾什么都不想教他呢! “要不我喊你祖师爷?”路小蝉抬头问。 “不不不,‘师兄’这个称呼刚刚好。师父太老了!祖师爷都寂灭了!你这不是咒我么!” 昆吾立刻把路小蝉给扶了起来,顺带手指扣上了路小蝉的手腕,一股玄灵真气顺着路小蝉的血脉涌入,一个小周天,落入了路小蝉的丹海,“你果然是结丹了。” “无隙哥哥教我的!”路小蝉仰着脑袋说。 昆吾摇了摇头笑了:“不是他教你的。而是他让自己的真气进入你的体内,将你四肢百骸散乱的灵气收敛起来,接着进入你的内腑,替你结丹。如果是寻常人,天分高的需要年,天分低一点的,只怕得几十年。” “什么?结丹还能别人替我结?”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有丹元,他为你将其点亮。就好像已经熄灭的药炉,炉子再好,也得燃起来了才能炼丹。所以接下来,我引你至‘入势’之境即可。” 昆吾没有说,哪怕是替你归拢丹元,将其点亮,也要耗费几十年的修为。 对于其他修真者,若不是至亲,谁也舍不得。 但是对于舒无隙,他当年能用天下至剑来哄小师弟开心,又怎么会在乎几十年的修为呢? “你要如何引我?有什么口诀心法吗?” “口诀心法乃有形之物,而‘入势’是要你感受天地万物灵性,与其共感,与之相连。各仙门用来接容历任掌门悟道之所得的凭依都不相同。我们太凌阁历代心法的凭依,就是这一棵万年槐树。” 昆吾起身,抬起手来,掌心向上,一片槐叶缓慢地飘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将这片槐叶送到了路小蝉的手中,说了声:“吃下它,然后细细品味。” 路小蝉还是第一次吃槐树叶子,新奇无比。 槐叶的清香没入鼻间,咬下去的第一口,仿佛有万千细流从路小蝉的唇舌间流过,而他的身体如同安静的平峦山川,他咽下去的那一口,似乎有滔天巨浪自天河涌落,翻滚着就要淹覆一切,可偏偏又化作了一大片云,流动缠绵于天际,渐渐化作细雨,没入石缝沙粒之间,润泽万物。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蝉:买定离手!赌一赌! 舒无隙:赌什么? 小蝉:我的眼睛是谁治好的!第一个答案,骗子师兄昆吾!第二个答案,无隙哥哥!第三个答案,我自己治好我自己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你是我的花开与世界 平日里不是没有感受过落雨,无论是滂沱大雨, 还是绵绵细雨, 但是这一次路小蝉却觉得玄妙无比, 仿佛自己的听觉和触觉都被无限的放大, 哪怕一滴雨水从高空坠落,与无数尘埃擦身而过,都细致无比。 它最终落入泥土之中, 渗入缝隙里, 然后又渗入了根苗,顺着那一片柔嫩的叶脉再一次重见天日, 它生成了花朵,在雨落之际绽放。 “你感觉到什么了?”昆吾问。 “水” 昆吾了然:“看来你与水, 有着不解之缘。那么关于水, 你又有什么感觉?” “水无形无态, 它没入地缝,就是地缝的形态。它被盛入杯中,就是杯子的模样。” “还有呢?”昆吾露出一丝浅笑。 “它若是被花草生灵所吸收, 便是草长花开。它若离去,便是枯败衰落。” “对啊, 一滴水便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枯荣’的始源。”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 他发现自从吃下了那片槐树叶,这个世界就变了。 他听见了各种声音。 水脉在这棵万年老槐树中循环往返,对面的昆吾一呼一吸之间淡入雾的水汽飘摇, 就连他的肌肤都能感受到原本抓不到摸不透的水气。 “很有意思吧?”昆吾笑道。 “嗯我听到的好像比之前要更多了!” “那么你可觉得吵闹?”昆吾又问。 “不觉得。这些声音轻灵,就像乐曲一般。” “你心思纯净,听见的水声自然清灵。”昆吾站起身来,“时辰也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你好好体会。” “我能听见这些声音,是我已经‘入势’了吗?” “入势之境哪里有那么简单?我不过是给你开了扇门,你能走多远,就看你自己了。” 昆吾带着路小蝉,走出了门。 兜兜转转的,终于将他送回到了舒无隙那里。 昆吾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舒无隙的面前正在焚香。 烟雾袅绕,幻化成一本一本书经典籍的样子,一会儿消散,一会儿又凝聚。 “你竟然真的在研究我们太凌阁的医经?”昆吾觉得很有意思。 “我会找到治好小蝉眼睛的方法。”舒无隙回答。 昆吾冷冷地勾起了唇角:“那你慢慢找。” 舒无隙抬起眼来,视线落在了昆吾身后的路小蝉身上。 他收紧了锁仙绫,路小蝉感觉有一股力量拽着自己,把他拉到了舒无隙的身边。 昆吾低下身来,靠近舒无隙,用只有舒无隙能够听见的声音说:“好,如果你真能治好他的眼睛,我就相信你不会伤害他,让你带他走,绝不阻挠!” 舒无隙原本冷漠的眼眸浮起一丝流光,看进昆吾的眼睛里:“一言为定。” 路小蝉凑了过来:“你们背着我,都在说些什么呢?” “说你的坏话。”昆吾摁了一把路小蝉的脑袋。 一摁不得了,路小蝉以前干柴一样的头发,竟然变得滑溜溜的,昆吾没忍住又搓了搓。 谁知道一到灵气化作锋利的刃,横切而来,还好昆吾手收的快,不然就见血了! “谁让你摸他?”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昆吾故意摁着他的脑袋欺负他。 “老乞丐!你怎么又欺负我!” 昆吾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有靠山!你最大!” 路小蝉一听,心里竟然有点小得意!哎呀,哎呀,从此以后老乞丐都不能欺负他了啊! 昆吾走到了门边,又转过头来:“要不然,小蝉还是跟我走吧,还有其他的静室。” “不用。”舒无隙直接替路小蝉回答了。 “你”昆吾摇了摇头。 这样朝夕相处,路小蝉又近在眼前,和当初小师弟在无意境天与泱苍朝夕相对又有什么区别? 一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 昆吾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了路小蝉:“小蝉,这个你收下,每晚服用一粒。” “这是什么?”路小蝉打开瓶口,嗅了嗅,然后眉毛立刻蹙起,“这个不是‘千寻’的味道吗!” 昆吾愣了愣:“你果然是狗鼻子啊!这都能闻出来!” “你给我吃这个干什么!这是清邪火的!我又没有那种邪火!不吃!” 路小蝉把小瓶子扔了回去,谁知道昆吾又给扔了回来。 “你这小崽子真是不识好歹!你若是不吃,小心” 这时候舒无隙却开口了:“给我吧。” 昆吾摇了摇手:“你吃不吃,要出事儿都会出事儿!我这是给小蝉保命的!” “保什么命?”路小蝉更好奇了,“难道我还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我会给他吃。”舒无隙的手掌向上,昆吾赶紧将那个小瓶子放在了舒无隙的手心里。 昆吾一走,舒无隙就对路小蝉说:“手。” 路小蝉伸出手来,感觉舒无隙倒了一小粒药丸给它。 “吃了。” 路小蝉觉得这药丢人,只有什么采花大盗或者满心色念之辈才需要清邪火吧,他吃这玩意儿干什么? 但是舒无隙开口,路小蝉只能照办,不然又要被抽手板心了。 到了夜晚,路小蝉睡在舒无隙的榻上,而舒无隙就坐在路小蝉的身边,既不说话,也一动不动,让路小蝉听不见任何声音。 “无隙哥哥,如果我好好修炼,再吃一些丹药,是不是就能看见了?” 路小蝉裹在被子里,侧着身,只露出一个脑袋来。他没有一点睡意,就算看不见也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舒无隙的方向。 “你好好修炼,我才能带你走。” 路小蝉闭上眼睛,这间静室听不见任何水的声音,除了舒无隙清浅的呼吸。 “无隙哥哥。” “怎么了?” “今天,昆吾给我吃了一片槐树叶子,然后我就听到了水在那棵老槐树里的声音,在叶子里的声音,在花儿里面的声音。昆吾说,这就是一滴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枯荣’。” 这么安静,路小蝉就想跟舒无隙说话,只要舒无隙开口回答他,他就能听见舒无隙身体里的水声,他血脉的流动缓慢而从容,却又像是酝酿着无尽的执着,追求着万死也难以达到的彼岸。 “你不喜欢听这些道理。” 舒无隙轻声道。 路小蝉笑了:“可是细细揣摩,也很有意思。就好像在这个静室里,没有流水,没有一株花草,没有云雾水汽的声音,可我还是能听见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是怎样的?”舒无隙问。 “你的身上,也有花开与枯荣。” “好听吗?” “好听。”路小蝉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着舒无隙体内那些细微末节的声音。 舒无隙的血液流过他的修长的手指,流向他的指尖,就像清透的茶水入杯。 流过他的手腕,就像冬日里一次无人欣赏的花开。 流入他的心脏,忽然化作了气势磅礴的日出,覆盖山川河流。 流过他的唇,忽然变成了缱绻的细雨,悄无声息的坠落,却忽而不甘心地翻涌成狂风骤雨。 这些都是路小蝉从舒无隙的身上听到的,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你不害怕吗?” “为什么害怕”路小蝉没有一丝睡意,只是看着舒无隙,想象着他的样子,“你就是我的一花一世界” “若是从前,你也不害怕我,该有多好” 舒无隙的声音很轻,却也干哑,原本淡漠的眼睛里染上了深沉的雨夜,浓墨一般想要挣脱束缚。 “要是能快点看见就好了。”路小蝉砸了砸嘴,他准备好好睡一觉,做个大大的美梦。 在梦里,说不定就能看清楚舒无隙的脸了。 “嗯,你从前爱看花开花落c青山夜雨” “那些看不见都不打紧。可我想看见你。”路小蝉轻轻拽了拽锁仙绫。 舒无隙愣在那里。 “无隙哥哥?你睡着了吗?”路小蝉压低了声音,小心地问。 “我在呢。” “哦。” 就在路小蝉快要睡着的时候,舒无隙又问:“你真的想看见我么?” “想如果能看见你,折寿十年都没关系” 舒无隙扣着路小蝉被子边缘的手指一紧。 没过多久,就听见路小蝉拉长的呼吸声,他睡着了过去。 舒无隙缓慢地低下头来,小心地避开了一缕落在枕边的发丝。 “我不要你折寿你若想看见,我必让你看见。” 子夜已过,舒无隙端坐在桌案前,面前仍旧焚着清烟,太凌阁的医道藏经一页一页在烟雾中散开又聚拢,最后停留在一页残卷之前。 舒无隙伸出手指,闭上眼睛,将灵气灌注其中,残卷缓慢地被修复了起来。 而此时的路小蝉心魂漫游出了身体,又回到了梦里那个清净无人的地方,而他又变成了那个满身瓶瓶罐罐的小少年。 小少年的面前挂着一幅空白的画卷——真是能映照出欲念的法器“镜花水月”。 他盘腿坐在画卷前,一把拽住了正要从他身后走过的素衣男子。 “你不想看看,我心里面的欲念都有什么?” 小少年眯着眼睛笑着,另一只手摘下了腰间的药壶晃了晃。 他本来以为男子会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拂袖而去,但这一次不同,他随意地抬起了自己的衣衫,端坐在了小少年的身边。 “哎哟,真不容易能吸引你啊!我得好好想想给你看点儿什么!” 小少年搓了搓手,闭上眼睛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酒撞仙”,喝了这仙酿,就掩饰不得自己的欲念了。 蓦地,手中的药壶跌落下来,小少年向前栽倒,就这么睡着了。 身边的男子一手将他揽入怀中,另一手勾住了他的药壶。 原本空无一物的画卷上,淡淡的水墨晕染开来,流动着逐渐幻化出鲜明的色彩。 和风之中,初芽吐蕊,透明而娇嫩的花瓣缓慢地向着日光张开,露水点缀在花瓣上,一阵摇曳,便坠落了下来。 男子的目光就像被锁住了,看着那朵小巧的开在石缝中的花朵从绽放到凋零,再到衰败。 接着又是蛐蛐儿打架c奶猫爬树c乌龟游泳随之而来是市井烟火,糖糕在油锅里从一小块变成蓬松金黄的样子,烤饼从烤炉里被夹出来滋滋冒油的样子 男子缓慢地抬起手来,在画卷上轻轻一碰。 画面骤然又变了,是天上的流云奔涌,落入霞光里,照亮山川河流,气势磅礴。 男子目不转睛,一直看着。 怀里的小少年嘟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我刚才是不是醉倒了呀?画卷里面都有什么呢?” 男子将药壶递给了他,说了声:“你继续喝。” “为什么啊?我不喝了!你喝!你喝了给我看看你心里想什么!” “你喝。” “我就不!”小少年叉着腰,歪过脸。 男子不说话了,放下了药壶就要起身,小少年赶紧一把拽住他。 “我喝!我喝!你别走!” 男子又坐了回去。 小少年侧过脸,勾起嘴角,眯着眼睛坏笑了一下,仰头又喝了几口,歪着脑袋睡着了过去。 空白的画卷再一次延伸出无数曼妙的线条,勾勒出一个一个妖娆的身影,接着形成旖旎的画面。 男子晃了晃歪着脑袋睡觉的小少年:“这个不好看,想些别的。” 画面骤然又变了,变成觥筹交错,里面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附庸风雅,饮酒取乐,甚至靠在一起,亲昵非常。 小少年又被晃了晃。 “这也不好看,换掉。” 画卷里变成了床榻,榻上是两个人颠鸾倒凤不可描述。 男子本想继续摇晃小少年,但手指快要碰上他的时候,就像被烫了一下,收了回来。 当小少年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倒在地上,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 小少年歪了歪脖子,哼哼起来:“哎哟哎哟!那个讨厌鬼走了也不叫醒我!这下脖子都歪了!” 他将画卷收拾起来,拎了自己的药壶,走在黑夜里又长又深的回廊之中。 小少年四下张望,回过头也发现没了亮光,害怕了起来。 “救命啊!这是哪里啊!怎么什么都看不见啊!” 空荡荡的,除了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小少年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快出来!带我离开这里!带我离开这里!我不要一个人!” 这时候,路小蝉的耳边传来舒无隙的声音。 “小蝉,醒醒。你在做梦。” 他手腕上的锁仙绫骤然被收紧,令他忽然醒过神来。 “小蝉,你怎么了?” 隔着被子,舒无隙将他裹住,抱了起来,勒得紧紧的。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然后你也不见了。” “以后不会黑了。”舒无隙轻轻靠在路小蝉的耳边说。 “为什么啊?” “我找到让你看见的办法了。” 舒无隙侧过脸,看向桌台上焚烧的香炉,清烟停留在一页藏经上。 ——以千年修为入魂,冲业火,点丹元,可开慧眼,见万物生灵。 “真的?”路小蝉抬起眼睛来。 “真的。” 舒无隙的手指隔着被子,点在路小蝉的后背上。 骤然间,他的灵气翻滚,如天河直坠青云,倏然间全部没入了路小蝉的体内。 路小蝉只觉得血脉之中,千军万马浮尘飞踏而来,排山倒海,将他淹没毁灭。 他的骨骼咯咯作响,胸膛里的丹元震动着就快要裂开。 他要死了! 他要粉身碎骨了! 倏然之间,眼前的黑暗中剥离出温柔的色彩,像是细碎的熹光,接着黑暗与光亮之间化作一道金亮的弦,忽然崩裂开来。 疼痛欲裂的感觉消失了,他的丹元充沛轻盈,而他的眼前是一个身影。 银蓝色的琉璃光泽勾勒出深邃而温润的眼,化作悦目的肌肤,化作令小蝉心跳如鼓的唇,化作如同冰原高川般不可攀附的鼻骨,典雅与力度并行不悖。 他远比路小蝉千万次所想象的还要惊艳,比黑夜中寂寂燃烧的灯火还要令人向往,比云翳间的月光更旖旎,他的一切浮动在路小蝉的眼睛里,悄无声息潜入他的心头。 “无隙哥哥是你吗?” 路小蝉伸出手,之间就快要触碰上舒无隙的脸,对方却侧过脸避开了。 “是我。” “我我是看见了吗?” “嗯。”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细细地看着眼前的人垂下眼帘的样子,比老乞丐所描述的美人颔首的样子要动人千倍万倍。 “小蝉,你去找昆吾看看。” “哦!对了!得去让老骗子看看,他还号称太凌阁的阁主呢!反而是你治好了我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下注的宝宝们,有赢了的吗? 小蝉是无隙哥哥的心肝宝贝,他的眼睛当然只有无隙哥哥能治好啦~ 小蝉:我不喝!你拿酒撞仙给我做什么! 舒无隙:喝了之后脑海里的念想就藏不住,我要看。 小蝉:你修炼个千年万年,到了现代,直接看电影就好了! 舒无隙:我只要看你脑海里的东西。 小蝉:看什么啦! 舒无隙:看你脑海里什么时候有我。 胖瓜:在这个需要放烟花的时刻,你们不发言庆祝小蝉的眼睛能看见,简直对不起无隙哥哥的千年修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靠岸 路小蝉立刻下了榻,冲向门口, 冷不丁却撞在了桌子上, 还好舒无隙抬起手腕, 拉住了锁仙绫。 路小蝉站稳了, 用手摸了摸桌子:“咦!我怎么看不见这桌子?” “因为桌椅c茶具并非生灵。我开了你的慧眼,你能看见所有的活物。但是没有生气的东西,你还是看不见待日后想办法再” “不不不!我能看见你就可以了!桌椅板凳无所谓!” 路小蝉跑出门去, 如同一阵风, 他这一生的念想就是能看见。 无法描述这种兴奋至极的声音。 他方才看见舒无隙了,哪怕只是灵气勾勒出来的样子, 路小蝉也觉得此刻死了也甘愿。 整个太凌阁中都是他喜悦之际的呼喊。 “老骗子!我能看见了!我能看见了!” 当静室的门合上,端坐在榻边的舒无隙手指扣紧, 额角经脉绷紧, 蓦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抬起手, 正要以灵气灭了桌面上的香炉,静室的门开了,另一股灵气冲了进来, 挡在了香炉之前。 昆吾一脸冷郁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香炉之上清烟袅绕形成的藏经, 目光微微一颤。 “你是不是疯了。”昆吾的声音从齿缝中挤了出来。 “为什么说我疯了。”舒无隙的神情依旧冷峻。 “你以千年修为入魂,在刹那冲出体内, 摒开小蝉丹元中的业火,冲入他的元神,开了他的慧眼不是疯了, 是什么?现下涌回你丹海的灵气横冲霸道!你反被自己的灵气所伤!” 昆吾仰起头来,以元神探听天际,感受到了电闪雷鸣,万千剑意翻滚沸腾。 玄门各派尽皆看到了无意剑海摇摇欲坠,上至掌门下至普通弟子,猜测纷纷,惶恐难安。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无意境天上的那位寂灭了?” “剑宗泱苍莫不是应了逆天大劫?” “没听说泱苍收了徒弟!他若是寂灭了!无意剑海就要落下来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就连太凌阁内的弟子,都纷纷仰起头来,仿佛等待末日到来。 草木倾倒,被无形的力量所压迫,即将折腰而断。 劲风不息,掀起滔天巨浪。 南离境天之上,剑宗渺尘元君抬头仰望,纯白色的衣群随风猎猎而起,如同一道银浪。 她门下的掌剑夜临霜开口道:“师父,无意剑海摇摇欲坠,莫不是泱苍寂灭了?各门派十分担忧,纷纷青鸟传书至我们南离境天了。” 渺尘元君淡然道:“少见多怪。倘若是泱苍寂灭,无意剑海早就直坠青云。” “那便是泱苍受了伤,亦或者体内灵气大乱。” “我且助他一臂之力,平息无意剑海,让他灵气尽快归元。” 说完,渺尘元君挥剑出鞘,霞光化作火烧云,浩浩荡荡,涌入无意剑海,万千剑意逐渐平复。 晦暗低沉的天色再度明亮了起来。 “幸亏有南离境天的渺尘元君出手!”昆吾咬牙切齿:“你如今被自己的修为所伤,若是撑不住无意剑海,就是苍生的劫难!” 舒无隙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缓,淡淡地回答:“我说过,如果小蝉看不见所谓‘苍生’,那么要苍生何用?” 昆吾用力摁住自己的脑袋,越发觉得当年将师弟送上无意境天是自己犯下最大的过错。 舒无隙看了昆吾一眼,开口道:“你说过,如若我能治好他的眼睛,你就会让我带他走。” 昆吾哑口无言。 其实开慧眼的方法他早就见过了,也知道舒无隙如果看见了必然不顾一切去开路小蝉的慧眼,于是就悄悄将那卷医经给毁了。 小蝉的眼睛再宝贵,又如何比的了天下苍生呢?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舒无隙复原了那卷医典,强行开了路小蝉的慧眼。 千年修为,一朝不慎,就是一柄刺伤自己的利刃。 “我来助你平缓体内四下冲撞的灵气,将其收回丹海。” 昆吾知道,这千年灵气就算得以平复,也将有所折损,但愿能确保舒无隙的内丹无恙。 路小蝉出了静室,才发觉周身的一切都变了样子。 到处是灵光流溢,勾勒出各种各样的线条。 淡绿色的灵光婉转曲折,从地面一直攀附上天际,那便是看守太凌阁药柜的灵藤“千里婵娟”。 那些整理药柜的药修们周身也有灵光,有的明显一些,有的暗淡一些,形成一个一个活动着的人影。 还有各种各样的仙株异草,路小蝉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他能看见纤细的灵线形成叶脉c枝干,甚至于它们缓慢生长的样子都能看见。 一切都让路小蝉新奇无比,从前他想象了无数次的事物,忽然之间都有了模样。 他细细的摸着灵草的叶尖儿,忍不住地笑,一时之间竟然忘记寻找昆吾了。 他几乎将所有能见到的仙草都抚摸了一遍。 “小坏蛋!你又要拔我的仙草!” 昆吾呵斥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一回头,就看见昆吾的灵光形成的身影。 清眉星目,在路小蝉的想象之中,昆吾的样子应当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叔,没想到竟是个俊美青年。 歪着脑袋,路小蝉忍不住感叹:“哎呀!原来你也生的挺好看的。” “废话!也不想想我的修为!”昆吾正要去揉路小蝉的脑袋,一想到舒无隙,赶紧罢手。 “你修为再高又如何?还不是治不好我的眼睛!” 昆吾被梗住了。 这是他的师弟啊,因为当初他的决定吃了那么多的苦,他又怎么会舍不得千年修为来换他的慧眼呢? 只是当初为了重塑路小蝉的肉身,昆吾已经耗了五百年的灵气,他就是想要点路小蝉的慧眼,也冲不进小蝉的丹元摈开业火。 “行行行!你看得见了,你现在得意了!来我的静室,让我看看你还有没有哪里有问题。” “成!你赶紧给我看看。” 路小蝉跟在昆吾的背后,走过无数的药柜,却被一道灵光吸引了。 在灵藤“千里婵娟”的根部,裹挟着什么东西,它的灵光哪怕被“千里婵娟”层层包裹也遮挡不住,如同海面上的碎钻,摇曳起伏。 路小蝉拽住了昆吾的衣袖,忍不住问:“那里面的是什么啊?” “那个?上古有灵兽,名‘长湮’,常伴无意境天第一任剑宗的身侧。洪荒时代之末,也就是第一次仙魔大战,长湮为了保护剑宗而陨灭,剑宗将长湮的脊骨打造成了一柄仙剑,镇守无意境天。灵兽长湮最靠近心脏的肋骨,被送到了太凌阁,被灵藤所守护。” “怪不得它的灵气好漂亮”路小蝉轻声感叹,久久挪不开眼睛,“为什么无意境天的第一任剑宗,要把最靠近心脏的肋骨留给太凌阁?” “因为我们太凌阁的创派祖师爷凌源真君,是剑宗心头唯一的牵挂,也正是因为有了牵挂,剑宗一生都没有冲破‘大势’。当年邪灵混沌趁着祖师爷凌源真君大势第九重的紧要关头,入了祖师爷的体内,碎了祖师爷的丹元。无意境天的剑宗镇压了邪灵,将它封印在了东墟之后,就自毁丹元,随祖师爷寂灭了。” 路小蝉心头一颤,眼泪不自觉掉落下来。 “剑宗万年修为化作无意剑海,徘徊在无意境天之上。之后无意境天的每一任剑宗都必须力撑无意剑海,否则剑海坠落,苍生不复。” 昆吾长叹了一声。 路小蝉望着长湮的肋骨,久久不得转身。 昆吾低下头来,看着路小蝉专注的样子,开口道:“小蝉,你真的愿意跟着舒无隙走吗?” “为什么不愿意?”路小蝉歪了歪脑袋。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无趣之人,你也许会因为感激他而留在他的身边,但日子长久了,你就会觉得无趣,乏味,想尽办法离开。”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 “可如果不在他的身边,我的眼睛看见的一切,都没了意思。” 昆吾低下头来,长长地感叹了一声。 “也许这样也好。他心念达成,有你在他的身边,执念虽然不灭,却也不会生长。” 昆吾为路小蝉检查了眼睛,又叮嘱他,每日与万物共感的修炼绝不能停下。 待到昆吾将路小蝉送回了舒无隙的静室,昆吾呼出一口气来。 一打开门,路小蝉就看见舒无隙端坐在桌案前,闭目养神。 路小蝉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心中的欣喜不减反增,但他不忍打搅舒无隙,就撑着下巴,坐在他的对面睁着眼睛看着他。 舒无隙一入定,就是三天三夜。 路小蝉也就这么坐着,不吃不喝也不觉得饿,一直看着他。 从前的路小蝉好动,除了睡觉和晒太阳的时候,其他时候就像长了疥疮一样坐不住。 可现在,路小蝉动都不想动,看着舒无隙的每一刻都让他觉得心里面满满的,好像此一刻的舒无隙都比上一刻更好看。 他看着他的灵气勾勒而出的眼睛,看着他的鼻子,看着他每一寸发梢,他每一次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路小蝉发觉自己只会越来越贪婪。 甚至于舒无隙盘坐时落在膝盖上的手,路小蝉的视线也一遍又一遍去描绘手指的形状。 他知道,自己会看不见的原因,就是为了看见真正的舒无隙。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无隙才开口道:“你这么看着我多久了?” 路小蝉这才醒过神来,捏来捏自己的耳朵,答了一句:“不知道啊。” “你这么盯着我看,不腻烦吗?” 舒无隙抬起手,给路小蝉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推到他的面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示意他水杯的位置。 “不腻烦,因为你好看。” “你从小就看不见,世间美丑对你而言没有意义。你却说我好看?” “知道啊!我怎么看你怎么心里欢喜。你可不就是顶顶好看?”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 那一刻,舒无隙的唇线缓慢地弯起,哪怕是外人都看不出来的弧度,却勾着路小蝉的心神,越勾越紧。 路小蝉手忙脚乱地抓起桌子上的茶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你这几天都没有睡觉,去榻上好好歇息。” “我不要。万一睡醒了,就看不见了呢?” 路小蝉着急了。睡什么觉啊!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就在他的眼前,他当然要多看一刻是一刻! “不会看不见的。相信我。”舒无隙的声音如常,但却带着一丝柔软的诱哄意味。 “那那你不睡吗?我从来没见过你睡觉。” “我要修炼。你先睡吧。” 听着舒无隙轻轻的声音,路小蝉也起了一丝睡意。他相信舒无隙,舒无隙说他不会看不见,那他肯定不会看不见。 路小蝉爬上了榻,舒无隙牵起了被子,给他盖上,在他的肚子上轻轻拍了拍。 “明日起,你也要好好修炼。” “好吧” “星河日月,清风流水,草木山河皆可借势,你得好好体会,找到与自己最契合的借势之物。” “我每日都只想体会你不然你借势给我啊” 路小蝉缓缓闭上眼睛,呼吸一点一点拉长,到处都是舒无隙清浅的味道,路小蝉只觉得安心无比,睡着了过去。 “你若要以我为势又有何不可。” 舒无隙看着他,扣紧了自己的手指,难以自制地低下了头。 路小蝉的左手就在外面,轻轻抓着被子的边缘,他的酣睡的声音随着他嘴唇一开一合溢出,小巧的舌尖隐约可见。 “我每日都只想体会你”,玩笑一般的话,却被人刻意留了下来,一遍一遍在静室里回荡着。 舒无隙的唇离他越来越近,他侧过脸去,忍住了,却看见了路小蝉抓着被子的手指。舒无隙的指甲扣进了掌心里,渗出了血来,青筋暴起,连额头都红了。 他咬着牙关,连心跳呼吸都压制了,却还是无法按耐内心深处的疯狂。 太想要宣泄,哪怕一丝一毫也可以。 他的唇碰上了路小蝉的指甲盖,小蝉的温暖让他如同久旱的土地,让他更加干渴。 他忍无可忍,抬起手就要掀起被子的那一刻,路小蝉骤然惊叫了起来。 “啊——” 从指尖传递着某种热度,骤然间在路小蝉的心房燃烧起来,从血液燃入骨髓,痛到身体仿佛瞬间化为灰烬! 舒无隙睁大了眼睛,顷刻间盖在路小蝉身上的被子化为乌有。 而路小蝉的肌肤红了起来,他蜷缩着,自己的骨头要裂开,血液要离开身体! 这种痛苦路小蝉从没有体会过,被粉碎了一般只愿立刻死去,脱离苦海。 他的手伸向舒无隙的方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喉咙也在燃烧,撕心裂肺。 无隙哥哥救我 眼泪从舒无隙的眼眶里落下来,恐惧在他的眼底铺天盖地,他想要抓住他,抱紧他,却只会让他更痛苦。 “小蝉小蝉”他伸出手却不能再碰他。 燃烧的是路小蝉的身体,凌迟的是舒无隙的眼和心。 “舒无隙你干了什么!” 昆吾冲了进来,他一把拿过了桌面上的小瓶子,把里面的药丸全都倒了出来,捏开了路小蝉的嘴唇,取了他放在枕边的“太凌真渊”直接灌进了路小蝉的喉中。 骨头都要烧起来的感觉总算缓解了下来。 路小蝉用力呼吸着,他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 昆吾脱下了外衫,盖在了衣物被烧光的路小蝉身上。哪怕昏睡了,他还是瑟瑟发抖。 “舒无隙!” 昆吾回过头来,一把拽过舒无隙的衣襟,却发现他的眼底是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是深渊,没有冰冷的水,没有呼啸的风,空无一物,所以绝望至极。 “我只是碰了他的手指而已” 昆吾一把甩开了他:“他的手指?十指连心!他体内的混沌业火源于你的欲念。你碰他一下,就是引火烧身!除非有朝一日,你心中对他再没有欲念,否则业火难消。”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为什么我不可以碰他?凭什么我不能碰他?” 舒无隙抬起眼来,死死地盯着昆吾,那双眼睛从平静到疯狂,只是一念而已。 昆吾一直以为自己认识舒无隙近两千年,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当舒无隙侧着脸看着自己,从齿缝里挤出这些话的时候,昆吾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空无一物的舒无隙,只是历任剑宗像是捏泥巴一般按照他们的意念与想法,捏出来的完美范本而已。 可是把路小蝉放在心上的舒无隙,才是真正的舒无隙他的内心是极致的,只是从前他没有把千年的修为,没有把苍生万物放在心上,于是众人皆以为他无欲。 舒无隙所有的“为什么”,所有的“凭什么”,是在问天下苍生,又是在问他自己。 “舒无隙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不告诉你他在哪里的原因。因为你忍不了远远看他,忍不了他存在于这个世间你却不能碰他,更加忍不了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他属于自己,无论是从前的离澈,还是现在的路小蝉!” 舒无隙侧过脸,他的眼底是让昆吾不寒而栗的癫狂。 “如果,你在沧海中漂泊千年终于遥望陆地,你能忍住不靠岸吗?”舒无隙问昆吾。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宝宝担心胖瓜会虐,讲真,本章应该是全文最虐的部分了。 这一章,小蝉被业火烧身之后,舒无隙就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了。 舒无隙:你怕不怕我? 路小蝉:不怕。三千世界万千苍生,只有我为你燃烧。三千世界万千颜色,只有你为我而生。 胖瓜:小蝉好甜的,就算被无隙哥哥烧伤了,还是想要往他怀里钻。 关于舒无隙的修为,一千三百年前他拥有两千三百年修为,所以一共是三千六百年修为,为了抓住小蝉的丹元,失去了六百年,还有三千年。这一次以千年修为冲进小蝉的元神,并不是把修为给了小蝉,而是要有这么多年的修为才足够冲进去。只是没能全部收回来而已,打个八折也还有两千多年呢,宝宝们不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愿你对我,不离不弃 他有着让万物尽皆失色的容颜,此刻却像是随时枯败凋零。 昆吾张了张嘴, 开口道:“三千世界, 生灵无数, 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穷极一生, 你却只执着一个路小蝉。看来,小蝉根本没有把你的执欲给治好” 舒无隙的目光落在路小蝉的身上。 “他治好了我的执着,却种下了妄念。一来一回, 一取一舍, 世间因果,本就如此。” 路小蝉的睫毛颤了颤, 沙哑着轻轻喊了一声:“水” 昆吾赶紧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路小蝉的唇边。 路小蝉咕嘟咕嘟, 把一整壶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他侧过脸, 用力地听。 “无隙哥哥, 你还在吧?”路小蝉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舒无隙的方向。 这还是第一次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舒无隙没有坐在他的榻边。 这样的距离,明明一伸手就能拽到, 可路小蝉就是觉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星河迢迢。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过来?我刚才好疼啊!好像烧起来了一样!”路小蝉故意用可怜c委屈又期盼的声音对舒无隙说。 他知道舒无隙看起来清冷, 可对他不但心软,而且有求必应。 他看着舒无隙的肩头微微前倾, 似要站起来走向他。 路小蝉浑身的疼痛都不见了,满满都是要嗅到舒无隙身上味道的欣喜,可是舒无隙却扣紧了手指, 一动不动。 心里面一下子就空了。 “无隙哥哥?” 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来我的身边? 昆吾立刻看向舒无隙,冷声道:“你想要瞒住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怕他会想起业火焚身的痛苦而离开你,可他现在已经真真切切体会过了!” “业火什么业火?”路小蝉眉头紧蹙。 他知道舒无隙和昆吾一直瞒着他。 舒无隙看向昆吾:“你出去吧,我来对他说。” 昆吾犹豫了,“我要在这里守着他。” 良久,舒无隙才开口道:“业火就是刚才让你烧着的东西。” 路小蝉蓦地想起刚才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恐惧来袭,他立刻就缩到了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仿佛自己呼出一口气,就又要烧着了。 舒无隙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让你烧着的并不是业火,是我。这就是我不让你碰我的原因。我就是业火燃烧的引子。” 路小蝉窝在那里,他只知道那阵痛苦让他恨不得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你是不是怕我了?”舒无隙问。 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即将走向尽头的绝望。 好像路小蝉的一个回答,就能将他击垮了。 昆吾知道,他明白那个答案,可是他还是要问。 “怕你什么?”路小蝉仰起脸来。 “怕因为我而被烧死。业火焚身是世间至刑,仙圣都忍受不了。” 舒无隙的声音越来越冷。 路小蝉第一次听见舒无隙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一种恐惧涌上他的心头,遍布他的骨髓。 而昆吾看着舒无隙,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灵气,就像是枯萎了的泉水,凋零了的草木,只想要赴死。 昆吾的心脏一沉,他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路小蝉说害怕他,他就会自毁丹元,灰飞烟灭。 这是唯一让舒无隙不用压制自身欲念,又能清除路小蝉业火的方式。 可如果舒无隙身死,谁来克制那片无意剑海? 天下苍生对于舒无隙来说,比就像尘埃一样毫无意义。 昆吾看向路小蝉,唯恐他说出害怕,到时候无意剑海倾颓而下,还有多少生灵能够存活? 路小蝉看着眼前的舒无隙,像是只要自己用力看着他,就能留住他周身的灵气。 “我早就说过了不在乎能不能看见流云万里c也不在乎诗酒年华,只想一直能够看到你” 愿你对我,不离不弃。 路小蝉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不住地擦着自己的脸。 他无父无母,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于天地自己不过尘埃般渺小,可是在舒无隙的心里,一定很重要。 昆吾愣住了。 那一刻,舒无隙已经暗淡的灵光四溢,如同涅槃的凤凰,朝着灼热的日火而去。 他来到路小蝉的面前,双眼看着他,就像暗色阴影里的一点星火,是无法被消磨的执着。 “小蝉,你就待在这里!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取一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里!”路小蝉伸手要抓住他,舒无隙侧过脸避开了。 “我不会扔下你。等我回来了,你就能摸到我了。” 昆吾万分惊讶。 哪里有什么办法能消除业火,舒无隙难道是要离开小蝉了? “你骗我是不是?”路小蝉心里一沉,这是自从见到舒无隙之后,他第一次说要离开自己。 舒无隙淡然一笑,抬起了手腕,锁仙绫一个婉转而起,蹭过路小蝉的脸颊,就像是舒无隙的手指为他拭去眼泪。 “我说我会回来,我就一定会回来。” 舒无隙转身就离去了。 路小蝉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不断拽紧锁仙绫,除了叮铃叮铃的声音,却拽不住舒无隙。 “小蝉,我留三道剑意与你,代替我保护你。昆吾,你看好他,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我必回来找他。” “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取什么!” 昆吾追了出去,可舒无隙神行千里,已经没了踪影。 他转过身来,看见桌案上已经熄灭的香炉,立刻将其点燃。他必须要知道,舒无隙最后看的医经是什么。 《凌源君医典》北冥篇。 ——北冥有灵兽,其名为冽,千年褪皮,世间至寒,若为附骨衣,可隔世间一切邪灵业火。 昆吾闭上眼睛,用力锤了一下桌面。 冽虽是灵兽,却性情乖僻。 舒无隙刚被自己的千年灵气反冲了丹元,仙剑也留在了无意境天,万一冽不将自己的褪皮交给他,他必然要和冽硬碰硬! 倘若他不是冽的对手,该如何是好? 路小蝉还在拽着锁仙绫,心中一阵懊恼。 “师兄!师兄!你快帮我叫他回来!” 他已经奔到了门边,昆吾赶紧将他拽了回来。 “小蝉!我们都追不上他。锁仙绫锁住的是魂魄,并不是肉身。所以无论他去哪里,还是与你连在一起的。” 路小蝉顿了顿,又坐回了榻上。 昆吾叹了一口气,在他的面前坐下。 “小蝉,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业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过,我替他渡了劫。这业火,就是他的劫对不对?” “是的。他就是” “你不用告诉我。他没有对我说的,就是不想我知道的。他不要我知道的,我就不去想。” 路小蝉很认真地回答。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路小蝉的肩膀:“那么你就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等他回来。” “嗯。” 昆吾低下头来,忽而又觉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纵然因为心有牵挂而永远破不了“大势”之境,只要心中满足,何处不是极乐? 自从舒无隙走后,路小蝉每一日都会在太凌阁中的万年老槐树下冥想。 昆吾也乐于见到他认真修炼,于是派了一个小药童青曜,陪在路小蝉的身边。 青曜没事就带着路小蝉四处逛逛,照顾路小蝉的起居。 舒无隙的离去好像没有影响到路小蝉的心情,每日修炼完了,路小蝉便会跟青曜一起修一些小仙法,用草叶折出蛐蛐的样子,斗得不亦乐乎。 蛐蛐斗得没意思了,路小蝉就用灵藤编成小猫小狗,它们在昆吾的仙草园里面磨爪挠树,青曜追在这些小猫小狗的后面,想把它们捉回来。 路小蝉就越编越多,气的昆吾直接用灵气将这些小猫小狗抽没了。 “你这般顽劣,信不信舒无隙回来打你的手板!”昆吾搬出舒无隙,希望路小蝉老实一点。 路小蝉呵呵一乐:“你信不信我无隙哥哥回来,知道你把我的猫猫狗狗都弄没了,打你的手板?” 昆吾梗住了,指着路小蝉说:“滚滚滚!你糟蹋什么都好,不要糟蹋我的仙草园!” 仙草园被锁了起来,路小蝉进不去了,开始沉迷折纸人,给它们点了灵气,这些纸人的动作言行都像极了舒无隙,陪着路小蝉吃饭睡觉。 一走进舒无隙的静室,就看见路小蝉懒洋洋地躺在纸人的腿上,还有纸人给他梳头发,替他穿鞋子,路小蝉从来不敢对舒无隙的本尊怎么样,就把这些纸人挨个儿都“欺负”了一遍。 昆吾看了都觉得老脸挂不住,心想这算不算早三暮四? 若是舒无隙回来,不会责罚路小蝉,但肯定会怪他没有管好路小蝉。 七日之后,正在炼药的昆吾收到了洛水涧掌门赵梓谦的飞鸾衔书,他的夫人生产在即,却因为邪灵潜入洛水涧伤了真元,只怕母子性命不保。 昆吾赶紧收拾了东西,路小蝉这个小魔头,眼不见为净! 他带上丹药,唤了自己的灵兽氿鳐,赶往洛水涧。 路小蝉玩了一整天的纸人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 它们哪里比得上真正的舒无隙呢? 他撑着下巴,心想还是好好修炼,修为有了长进,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拖舒无隙的后退。 “青曜!青曜!”路小蝉呼唤起来。 太凌阁中空间层叠,路小蝉总是找不着北,每次去万年老槐树下修炼,都要青曜带路。 青曜推开了门,低着头走了进来。 “师叔有何吩咐?” 因为路小蝉叫昆吾为“师兄”,青曜是昆吾的弟子,自然称呼路小蝉为“师叔”。 路小蝉盘着腿,坐在榻上,撑着下巴,看着青曜,指尖在膝盖上点了好几下,随即笑着说:“走!咱们去修炼去!” “是,师叔。” 路小蝉跟着青曜走了出去。 青曜走在前面,路小蝉跟在他的身后,趁着他不注意,忽然转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正好是藏药阁,无数医修药童正在整理灵药。 路小蝉能够看见每一个人身上的灵气,他赶到一个灵气最为充盈的医修身边。 这个医修的名字好像是子桥,是昆吾座下弟子。 子桥正要行礼:“师叔” “还要这虚礼做什么!我跟你讲,青曜被邪灵附体了!我看见他周身的灵光都是黑沉沉的!和前几日完全不同!” 路小蝉的话刚说完,青曜就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师叔,是不是弟子行路太快,您没有跟上?” 路小蝉向后一退,他方才在房中就注意到了青曜身上的黑气,但当时房中只有路小蝉一人,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祛除邪灵,路小蝉不敢贸然戳穿。 青曜没有在静室中直接动手,多半是想带路小蝉去什么地方,路小蝉按耐着心中忐忑,找准了机会来到医修多的地方,想着人多力量大。 此时的黑气已经将他团团包裹住了,一丝原本的灵气都看不见。 路小蝉身边的子桥低下头来,小声道:“师叔,您多虑了。这里是太凌阁,邪灵魔祟是进不来的。” 青曜微微一笑。 “师叔,是不是纸人玩的没意思了,想要诸位师兄弟们陪着您游戏?” 这几日路小蝉放出的猫猫狗狗没少胡闹,青曜这么一说,藏药阁中的弟子们都以为路小蝉又在玩闹了。 “我没有玩闹!他就是被邪灵侵体了!你们怎么就是看不出来!” 路小蝉心急如焚,子桥却扣住了路小蝉的手背,笑着说:“师叔,若是想要游戏,等我们忙完了再陪您。” 子桥的手指紧了紧,路小蝉立刻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忙完了陪我玩!” 青曜赶紧上前:“子桥师兄,师父临走时嘱咐了,要师叔好好修炼。” 子桥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将一个药格缓缓打开:“修炼不急于一时” 话音刚落,子桥一把就将路小蝉推入了药格之中,只听见子桥高喊一声:“师叔快走!去师父的静室!” 路小蝉一阵坠落,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 他欲哭无泪,这里是哪里他都闹不清楚!怎么找得到昆吾的静室啊! 而此时藏药阁中,所有医修转过身来,看向青曜的方向。 子桥冷目怒斥:“大胆邪灵!竟敢擅闯太凌阁!简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青曜的唇角勾起,掠起一丝邪笑:“简直不知死活?这些陈词滥调,怎么千年万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逼它离开青曜的肉身!” 子桥一声令下,十几个医修纷纷结阵,数道灵光连结了起来,风如同刀刃一般回旋涌动,一道御邪大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瞬间将青曜锁入其中。 青曜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昆吾的徒子徒孙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多人,才结出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咒!” 蓦地,青曜身体中黑色的邪气延伸而出,像是黑色的浪潮,将十几人结成的御邪咒冲毁。 子桥和其他弟子死守,再次结咒,只是他们的大咒还没有连起来,黑色的邪气浓如沉墨,化作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一晃而过,咒形破灭,所有的弟子都被伤及内府。 子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能让它走——” 但是青曜却飞身来到了那个药格前,跳了下去,子桥惊喊道:“师叔——” 其他弟子都伤的不轻,有的完全昏厥了过去。 子桥要紧牙关,将自己最后一丝灵气弹了出去,这一丝灵气化作青鸟,冲破了冲向藏药阁的青虚顶,虚化成万千细碎的灵羽,散落向四面八方。 “师兄”另一位弟子爬向子桥,“师父已经走远了你就算是放了信号出去也没人能赶来救我们” 子桥闭紧了眼睛:“师父离去前我听他说起过千秋殿主的灵兽走失,这几日将入我们太凌阁的地界寻访这邪灵起码吸食了上千年的邪欲,我们阁中弟子对付不了” “可是就算千秋殿主就在附近他素来与仙门各派不和,只怕不会管我们的事儿” “如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此时的路小蝉,在不知道哪里的空间中飞奔,可怎么奔跑都像是在层层叠叠的迷宫里,找不到出路,更不要提找到昆吾的静室了。 青曜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惊得路小蝉摔了一跤。 “师叔,您在哪儿啊?这是在和弟子玩捉迷藏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诶,不对劲儿啊,昨天我虐了一下,都没人留言扔臭鸡蛋给我。 不开心!还以为好多宝宝会哭鼻子呢!竟然木有? 小蝉,你白白被烧了,都没几个人心疼你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长湮认主 青曜的声音原本清亮,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 可此刻这声音却带着一丝邪狞, 路小蝉爬起身来, 继续奔跑。 看来这个邪灵的目标就是他! 青曜骤然来到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差一点撞进他的怀里。 “师叔,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在和弟子玩捉迷藏吗?” 路小蝉心脏一阵下沉,向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叔猜猜看。” 青曜笑着,向路小蝉走近一步。 路小蝉后退一步, 他告诉自己不要恐惧, 不要害怕。 因为昆吾那个老骗子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世间邪灵也有以恐惧为食的。 自己必须心怀坦荡, 无欲无忧,才不会被邪灵侵体。 没有什么好怕的, 路小蝉。 “我哪里知道, 你想要什么。我平生最讨厌说话说一半, 你要么说说看,我要能给就给你,就当喂狗了。我要是不能给的, 你抢抢看啊!” 青曜的笑容收了起来,他背着手,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路小蝉的表情。 “师叔刚才还惶恐不安,这会儿竟然一点都不怕了。弟子呢就想借师叔的丹元用用!” 说完, 青曜的手猛地探向路小蝉的腹部,路小蝉的心都提了起来。 一切发生在转瞬,路小蝉的丹元之中, 一道剑气呼啸而出,剑阵盘桓而起,月光凌厉四溢,挡在路小蝉的面前。 青曜避之不及,被剑阵锁入其中,他全身扭曲挣扎,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破月’剑阵!” 路小蝉见青曜被困住,转身就跑。 他找不到昆吾的静室,却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却强大的灵气就在附近。 他朝着那道灵气狂奔,只要找到那个灵气的主人,他一定能阻挡青曜! 谁知道青曜挣脱了“破月”,一身鲜血淋漓的模样钻了出来,摔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没想到泱苍竟然留了剑意给他不过离澈君的丹元,我要定了!” 青曜飞奔而去,路小蝉感觉到身后一阵邪风,没时间回头。 就在青曜打算从路小蝉的身后把他的丹元掏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道剑气冲出来,狂涌奔腾,剑阵张开,还好青曜体内的邪灵反应快,向后迅速撤离。 “竟然是‘天阙’剑阵!” 剑阵迅速逼近,碾入青曜的体内。 “额啊——”青曜发出惨烈的声音。 他低下头来,抱紧自己,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仰起脖子,青筋暴起,瞬间一股黑色邪雾被逼了出来。 路小蝉终于跑到了那道灵气的面前,这才发觉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被灵藤缠绕着的长湮肋骨。 邪雾即将蔓延而来,路小蝉听见了它的狂肆叫嚣。 别怕,路小蝉!你不能永远都依靠无隙哥哥的保护!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借它们的势,灭了这邪灵! 路小蝉闭上眼睛,不管那片铺天盖地的邪灵,将自己的心神与周围所有有灵性的事物连接起来。 长湮的肋骨灵光一颤,化作无数细丝,没入路小蝉的肌肤,渗入他的体内,仿佛一条来自远古洪荒的河流,涌入了路小蝉的丹元。 灵藤四散开来,就像是张开怀抱,将长湮的肋骨奉上。 路小蝉一把握住了它,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长湮来自远古的心跳,它内心的向往,以及冲破长空的自在洒脱。 路小蝉握着它,一个转身,舒无隙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道剑阵顺着长湮的肋骨,气势如虹,喷薄而出。 邪灵被这道大阵撞得四散,当它再度聚拢的时候,已经虚弱无比。 “这不可能泱苍就算再厉害本尊不在,区区剑意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路小蝉紧紧握着长湮肋骨,他仿佛感觉到传说中的那只灵兽残留的意念环绕在他的周围,坚定地保护着他。 邪灵自知大势已去,转身飞速逃窜。 它冲破重重空间,冲破了太凌阁,狼狈而去。 好不容易冲出了太凌阁,邪灵汇聚成型。 这时候,清润而慵懒的调笑声响起。 “哎呀,没想到千年的邪灵也有这么凄惨的时候。” 一道剑阵从天而降,将它锁了进去。 “千千秋殿主” 青空之下,一个俊逸雅致的男子随性地坐在一柄仙剑上,撑着下巴,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它。 邪灵瑟瑟发抖,自知大限已到。 男子抬了抬下巴,仿佛和它是老朋友一般聊起天来。 “太凌阁乃仙门重地,虽然门下弟子都不是诛邪高手,但修为摆在那里,群起而上你也未必能讨到好处!没有天大的诱惑,你敢闯入太凌阁?” 邪灵知道,说或不说自己都难逃炼化,干脆一言不发。 千秋殿主轻笑了起来,剑阵忽然变化,邪灵痛苦到无以复加。 “千秋殿主——你好歹也是玄门正宗!要炼化就给个痛快!” 千秋殿主勾唇一笑,向前倾了倾:“玄门正宗?开的什么玩笑?你口中的正宗都当着我的面叫我‘魔头’。魔头自然要有魔头的风范,不然白瞎了这外号!” 邪灵此时周身如万钉之刑,再也忍耐不了了。 “我说——我说——昆吾重塑了离澈君的肉身我本想趁着离澈君懵懂不明之时,取他的丹元但没想到泱苍留了剑意在他体内邪灵不得近身” 千秋殿主神色一凛,目光中寒意直刺而来。 “离澈君的主意你都敢打?说——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离澈君已经重塑肉身?”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快点炼化我把!炼化我吧!” “你又是如何得知离澈君的事情!说!” 千秋殿主手腕微微转动,锁住邪灵的剑阵再度变化,一道一道的灵气分割着邪灵的身体。 “啊——放过我吧!我说!我说!是是魔君戮厉差遣我来的” 千秋殿主闭上眼睛,眉心蹙了起来。 瞬间,邪灵被炼化,千秋殿主起身,御剑冲入太凌阁,穿过了重重虚置的空间,进入了太凌阁的中央。 此时的路小蝉手握长湮的肋骨,心神仍旧紧绷着不敢松懈,生怕邪灵返回。 千秋殿主破风而来,看见路小蝉的刹那,瞳孔一颤,落在他的面前,收剑入鞘。 路小蝉严阵以待,他本以为是邪灵回来了,却见到面前的千秋殿主周身灵光流畅如飞瀑,轻徊叠绕,让人挪不开眼。 “你你是谁?”路小蝉开口问。 对方定定地看着路小蝉,眼中是全然不可思议。 良久,对方才开口道:“在下莫千秋,是东墟境天之下千秋殿的殿主。不知阁下的仙号?” 他的声音别致优雅,带着一丝慵懒,就像陈年醇酿。 “我没有仙号” “那么小仙童可有名字?” 莫千秋看着路小蝉,像是无法将他看真切一般,但是目光之中却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 “我叫路小蝉。” 莫千秋闭上了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来。他的视线从路小蝉的脸上落在了他的手上。 “没想到长湮竟然选择了你。” “什么意思?” 莫千秋淡然一笑,来到路小蝉的面前,轻轻抬起了那根肋骨,笑道:“小仙童,恭喜你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仙剑了。” 路小蝉一呆,低下头来:“什么?仙剑?” 莫千秋歪着脑袋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上古灵兽的灵骨打造的仙剑。仙童你仙缘不浅。只是灵骨难得,要让它开窍,并非易事。” 路小蝉心中一阵惊喜,他有自己的剑了? 而且还是上古灵兽的肋骨! 他细细摸着它,只想着舒无隙快点回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多谢殿主。”路小蝉笑了起来。 莫千秋顿了顿,垂下眼来轻声道:“你倒是与千年前没有一样。” “什么?”路小蝉向前一步,想要听清楚莫千秋说了什么。 这时候,昆吾驾着氿鳐赶了回来,踏入太凌阁就看见了满目狼藉。 他惊恐万分,高喊着路小蝉的名字。 “小蝉!路小蝉——” “我在这儿呢!老骗子!我在这儿呢!” 昆吾闻声而至,看见莫千秋的时候顿了顿,又见到路小蝉平安无事,这才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小东西!你在客人面前叫唤什么呢!” 谁是老骗子啊! “叫唤你啊!”路小蝉劫后余生,看见昆吾是又开心又生气,“你跑哪里去啦!我差点就被一个邪灵掏了丹元!” “我我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到了洛水涧才发觉受了骗,立刻赶了回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昆吾转过身来,向着莫千秋行礼拜谢:“多谢千秋殿主相救之恩!昆吾铭记在心,他日若” 莫千秋抬了抬手,轻笑道:“医宗说笑了。将那邪灵降服的,是这位仙童。在下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将其炼化了而已。” “即便这样,殿主相救之恩,昆吾铭记在心。” 莫千秋靠近了昆吾,低声道:“昆吾,魔都已经知道离澈君回来了。他的丹元之中藏着混沌业火,魔都必然会对他的丹元虎视眈眈。” 昆吾抬起头来,看着莫千秋。 “你看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莫千秋虽然比不上那些假模假样的玄门正宗,但是随心所欲这点,也是我师父教的。” 莫千秋侧过脸,看了一眼路小蝉。 “殿主说笑了。当年当年小蝉孩子心气,打赌赢了殿主,说笑让殿主叫他一句‘师父’,怎么能当真呢?” “怎么不能当真?若不是我这位小蝉师父,我早就走火入魔,哪里有如今的修为。既然长湮的肋骨认定了他,再修医道实在浪费,而且也抵御不了魔都对他丹元的肖想,不如修剑吧。” “那该如何是好”昆吾眼巴巴地看着莫千秋。 “你说该如何是好?”莫千秋反问。 昆吾心想,除了舒无隙,还有谁更适合教路小蝉呢? 下一刻,莫千秋勾着唇角,向后退了一步,潇洒地御剑而去。 “世间种种,因果循环。顺其自然,万法天成。” 莫千秋带着笑意的声音越来越远。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路小蝉托着那根肋骨来到昆吾面前:“师兄我为了自保动了它要不你把它放回去吧。” 昆吾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肋骨,重千钧。不是它的主人,谁也拿不动它。” “什么?” 路小蝉懵了。 那他怎么能拿得动它? 昆吾轻轻将那根肋骨推回了路小蝉的怀里:“你收着吧。从此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这么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给了我?老骗子,你是开玩笑还是脑子坏掉了?” 路小蝉的脑门上猛地被昆吾拍了一下。 “你才脑子坏掉了!” “你敢打我?” “打你又如何!叫舒无隙来打我啊!”昆吾痛心疾首地看着那些被毁掉的仙草,“我的心肝宝贝儿啊!就这么又没了!” 昆吾开始了新一轮的哭丧,路小蝉抱着肋骨站在旁边,心里盘算着昆吾能哭上几天。 莫千秋御剑回到了千秋殿。 长风拂面,发丝衣角翩飞而起,与千变万化的流云交织起伏。 他仍旧是坐在仙剑上的姿势,整个人懒洋洋的,仰着脸,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闭着,转过身来朝着太凌阁的方向笑了笑。 千秋殿位于东墟,自从一千多年前东墟剑宗入魔,甚至为祸世间,东墟境天之下各大门派都抬不起头来,一些小的仙门甚至直接闭派了。 曾经东墟之下门派上千,如今就剩下寥寥十二个。 其中最有名气c让四方剑门最忌惮的,就是千秋殿。 它是一座地宫。 传闻这座地宫就是建立在上古灵兽焢沅遗骸的胸口,整个地宫都被灵兽焢沅的肋骨包裹。 千秋殿所在的千秋墟就是灵兽焢沅及其宗族的埋骨之地。 所以历任千秋殿主也被称为“焢沅陵主”,是上古灵兽的守陵人。 大概是因为东墟剑宗入魔也给其门下的千秋墟平添几分邪魔色彩,灵兽焢沅也被口口相传变成了上古凶兽,莫名其妙就“与邪灵混沌一起祸害过苍生”。 至于守陵的千秋殿主,也自然而然成了大魔头了。 莫千秋来到千秋墟的上空,他的身下是一整片洁白无垢的沙海,起伏的沙丘在月光之下延绵向远方。 莫千秋侧过脸,一个清脆的响指,空灵的声音在月光下徘徊,沙海忽然流动了起来,如同漩涡一般,向下流淌,直至出现一个入口。 莫千秋御剑而入,细腻的沙海在他的周身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在月光之下仿佛无数细腻的星辰碎屑。 一道殿门打开,莫千秋飞身而入,原本的入口被细沙填满,丝毫痕迹不留。 “殿主,您的灵兽是否找到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殿中弟子向他抱拳行礼。 “灵兽没找到不过无所谓,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无聊了。” 莫千秋若有深意地一笑,随手拿过了弟子奉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回到了自己的卧房,随手拿过了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上面的雕花层叠繁复,莫千秋轻轻一推,盒盖并不是被抬起的,而是向着侧面挪开。 盒子里面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种子。 莫千秋撑着下巴,拨弄了一下那粒种子,想到了一些前尘往事。 一千五百年前,莫千秋是前任千秋殿主三位入室弟子之一。 适逢他们师兄弟三人即将冲破“入势”的境界,他们的师父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锦盒,告诉他们冲破“入势”境界的法门就在这个盒子里。 他们三人必须打开各自的盒子,可以伤害锁头,但不能弄坏盒子。 此锁名为“万象锁”,据说一个只有拇指大的锁头里暗藏了三百六十道机关,七百二十番玄门阵法,变化无穷。 可谓一锁一世界。 师兄弟三人连同座下仆从c弟子都在想办法打开这锁头。 他们有的真气探入锁中,试图将锁头撬开,却被内里巧妙的机关所阻隔,有的借来神兵要将锁劈开,甚至钻研奇门机关之术,但最终毫无结果。 莫千秋的大师兄以元神入锁,想要了解其中机关,却没料到被困入了锁中的奇门阵。而莫千秋的二师兄以剑阵入锁,被剑阵反噬而重伤。 他日夜思索,将自己锁在静室之中,不吃不喝,却找不到解开“万象锁”的法门。这种千方百计心念不成的感觉折磨着他,也煎熬着他,他越是执着就越是痛苦。 直到某一日,他听见静室门外响起了各种瓷瓶瓦罐轻碰发出的声音,就像一片霜花落入沸腾的水中,他骤然清醒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哎呀!无隙哥哥!咱俩的乖儿子登场啦! 舒无隙:谁? 路小蝉:莫千秋啊!咱儿子家大业大,有地宫呢! 舒无隙:我们什么时候生的他? 路小蝉:就是因为生不出来,所以只能把徒弟当儿子了 舒无隙:也好,我传衣钵给他。让他留在无意境天。 莫千秋:你们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胖瓜:大家对千秋殿主好一点,他很孝顺,而且以后小蝉和舒无隙能长久地在一起靠的是这个孝顺儿子,哈哈哈 推荐一发sisi一的文《重生末世》,带剑三系统穿越末世,非主流末世文,无限流小队三人两猫打怪升级,喜欢的亲可以去看一下! 电脑版——,版—— 用app的搜索文名《重生末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冽忻之皮 “静室门外何人!”莫千秋推开自己的静室,他早就对门下弟子说过自己要闭关, 不允许任何人到他的静室附近打扰他。 那是一个十五c六岁的少年, 身上挂着的小瓦罐里面还长着一些灵草。 少年听见莫千秋的声音一回头, 那些灵草也跟着摇晃, 瓷瓶和瓦罐相碰,仿佛撞上了少年柔和的灵气,发出的脆响也带上几分沁心的悦动。 “我是太凌阁的离澈。”少年歪着脑袋, 笑着看着他, “是我敲了你静室的房门,可是你不应我。” 莫千秋这才想到, 太凌阁的医宗昆吾差遣了自己的师弟前来千秋殿取一味药引,是千秋墟中独有的一种蝎子。 只是没想到昆吾的师弟看起来竟然这么小。 “你敲我的房门做什么?”莫千秋心中的焦躁仍旧起伏沸腾, 但是少年平和的灵气让他舒缓, 所以他的语气也比之前好了许多。 “你心生执念, 难道没发觉魔君妄刹差一点以元神入了你的静室?” 莫千秋心中一惊,妄刹乃是魔都七魔君之一,他们都是邪灵混沌的追随者。 倒吸一口气, 倘若自己真的被魔君入体,不仅仅是近千年的修为不保, 连元丹都可能被对方盗走。 莫千秋回头看自己的静室,才发现门上被灵气刻出一道大咒, 连四方生灵,张开了结界。 “这是” “这是我们太凌阁的御邪大咒——太凌清源咒。”少年回答。 莫千秋惊呆了,虽然他很清楚修真之人的外貌并不能反应他的真实年纪, 但这少年那么小难道说他是十几岁就结丹入势了?所以才永远停留在十五c六岁的样貌。 既然是昆吾的师弟,修为自然不可小觑。 “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能让自己执念这么深,竟然引得妄刹都想要吃了你的元神?” 莫千秋笑了笑,心想告诉这少年也没什么关系。 “是因为万象锁。” “万象锁?”少年眼睛一亮,“我还没见过万象锁呢!给我看看好不好?” 大概是疲惫了太久,这少年的表情生动活泼,有人和自己说说话也好。 而且一直帮他解锁的都是千秋殿的人,现在有外人来看看,兴许能有不同的思路。 “你跟我来。” 莫千秋将那个盒子递给了少年,而少年盘着腿,抱着那个盒子,兴致勃勃地研究了起来。 “师父对我和我的两位师兄说,只要能打开这个盒子,就能找到突破‘入势’之境的法门。” 莫千秋看着眼前少年抱着盒子,脸都快贴到锁头上面,又可爱又好笑。 “可我却知道,所谓的法门根本就不存在。一切皆为因果循环,岂是一个小小的万象锁能锁住的?” 少年一会儿歪着脑袋,一会儿眯着眼睛,又敲一敲,把盒子摸了个遍。 “师父说有法门,自然就有。你若是解不开万象锁,就还给我吧。” 莫千秋伸手要将盒子拿回来,少年却一把扣住了他的手。 “等等,我若是能打开这个盒子,你怎么谢谢我?” 少年单手撑着膝盖,伸长了脖子看着莫千秋,眼底是满满的狡黠。 “你想我怎么谢你?”莫千秋说什么也不信,他和他的师兄解了那么久的万象锁,这少年竟然能解开? “两个条件。”少年伸出手指来。 “你说说看。” “第一,叫我师父。” “什么?”莫千秋眉头一蹙,“家师千秋殿主和你的师兄昆吾齐名,我却要叫你一声‘师父’,你是在羞辱我们千秋殿么?” “这么严重?我在太凌阁待了那么久,阁中都是我师兄昆吾的弟子,他们都‘小师叔’c‘小师叔’地叫我,没有一个叫我‘师父’。我就想过过做师父的瘾,要不然没人的时候你叫我‘师父’?” 这少年眼巴巴期盼的神情莫名好笑。 莫千秋心想,他是昆吾的师弟,论辈分其实和现任千秋殿主还是平辈的,自己没人的时候叫他一声“师父”也不算吃亏,就当陪小孩儿玩耍了。 “可以。第二个条件呢?” 少年听见那一声“可以”,眼睛都快冒光了。 “第二个条件很简单,就是日后我有难,你必得出手相助。” “你都想当我的‘师父’,还需要我这个徒弟来保护,岂不是可笑?” 莫千秋也来了兴致,盘腿坐在少年的对面,看着他摆弄那个盒子。 “唉我吧,虽然有六百年小修,”少年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个六,“但是越往上,听说天劫就越是凶险我贪生怕死,在‘入势’的境界里待着就好。” 莫千秋心中一惊:“你才六百年修为就已经可以结出太凌清源大咒抵御魔君入侵?” “我帮你挡下的是魔君的元神,如果魔君近在眼前,要取走你的丹元,我只有逃跑了。至于我们太凌阁的御邪咒,你可知道万物都是负阴而抱阳,此消彼长。要御邪咒发挥威力,就必须要施咒之人没有这种妄念。你运气好,我心无执念,用清源咒吸了你的执念,但我自己没有执念的话” “就如同泥牛入海,对你没有影响。” “对啊。如果是以饥饿为食的邪灵,那我就帮不上你的忙了。我最爱吃东西,每日都觉得饿的慌。”少年摸了摸肚子。 “好,日后你有危难,只要在我触手可及之处,刀山火海,我必护你周全。”莫千秋回答。 “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那你快说,怎么才能开锁?” 少年颔首一笑,摁着盒子说:“万象锁,锁住的并不是这个盒子,而是你的眼和你的心。眼和心都上了锁,你永远都打不开这盒子。” 说完,少年扣住了莫千秋的手,带着他的手指压在盒子的侧面上,一道轻盈的灵力从少年的指尖传到莫千秋的手指,一推,盒子竟然从侧面被打开了。 莫千秋愣在了那里:“怎么是是这样” “你师父只对你说过要你打开盒子,可并没有对你说过这盒子是被万象锁给锁住了吧?你们千辛万苦想要把盒子向上打开,却没料到万象锁只是障眼法,盒子从来没有被锁住过,你们只需要向盒子侧面灌以灵气,开了盒子的灵封,就能打开了。” 那一刻,就像是迷路许久就快干涸消亡,却忽然天地开阔,得以重生。 少年抬起手指,在莫千秋的额前轻轻一弹。 “这就是你师父给你的法门吧!要你切不可被眼前惯象所迷惑,一旦陷入执念,就看不到真正的道法了。” “我越是想要解开的,就会越解不开。原来是我自己想的复杂了,其实解决之道竟是如此简单。”莫千秋叹了一口气。 “对啊,别被自己的执着给锁住了,天高海阔岂能真正被一个小小的万象锁给困住?顺其自然,万法天成。” 莫千秋只觉得感慨万千,少年所说的道理自己早就知晓,可知道与感悟却又天差地别。 这一刻,他是真的“悟道”了。 “多谢师父的点拨。”莫千秋笑着说。 那一天,莫千秋带着盒子去见了自己的师父。 “师尊要弟子领悟的道理,弟子已然明白。只是不知道盒子里的是什么?” “你可是见到太凌阁的离澈君了?” “正是。” “那你就将盒中的种子赠与他吧。他喜好栽种仙株灵草,也只有他能让这束灵株发芽。” “赠送给他?为什么?”莫千秋不解。 “你与离澈君有宿世师徒缘分。现已缘起,盒中之物,你就拿来拜师吧?” “可徒儿明明是千秋殿的弟子。师尊是不是听说了我与离澈君的约定?离澈君少年心性,徒儿只是” “他点拨过你,你拜他为师并不为过。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也永远是千秋殿的弟子。去吧。” 当莫千秋带着那个盒子去找离澈君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百日之后,仙魔大战,莫千秋仰首看着无意境天之上剑海翻滚,天地巨变,四方剑宗陨落,他的心脏骤痛。 他御剑直上无意境天,看见一道银色的灵光在剑海之中即将陨殁。 他答应过他,只要在触手可及之处,刀山火海必然护他的周全。 但离澈君最终还是在他触不可及的地方,寂灭了。 往事已去,莫千秋低下头来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种子,轻轻拨弄了一下:“离澈君,但愿这一次你多少能尽一尽做师父的责任。” 北溟一片冰天雪地之中,灵兽冽䜣原本巨大的元灵在此刻收拢,附着在本体之上。 寒风如刀刻,冽忻奄奄一息趴在冰川之上。 方才的大战,已经毁了无数的万年冰山,四处是摇摇欲坠的冰峰,冰原上已经裂开了一道长而深的巨大纹路。 “泱苍你身为无意境天的剑宗本该镇守无意剑海竟然入世而且还到我北溟大开杀戒”冽忻用仅有的力气斥责那个对北溟孤寒之地无一丝敬畏之心的入侵者。 冰川高处的断崖边,一道长身而立的身影在风霜之中若隐若现。 舒无隙垂着眼帘,目光所及之处,冰川崩裂。 冽忻的本体正在冰面上滑行,一点一点即将落入黑色的无尽深渊之中。 “你若是将皮给了我,就不用死,我也就不用开杀戒。” 舒无隙的声音穿过漫天风霜,落在冽䜣的耳边。 如同地狱修罗的回响。 冽忻被无数剑阵所镇压,风霜雪雨落入阵中立刻就被剑阵吸收了威力,冽䜣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的皮你拿去有何用?你若是不说个明白,我至死都不会给你。” 它是上古灵兽,血脉贵重,就算身死也绝不能被利用做伤天害理之事。 “我要做一件附骨寒衣。” 只听见巨响传来,又一座冰峰被剑阵的威力压迫到轰然崩塌,冽忻离冰裂深渊越来越近。 “我的皮毛血肉本就是至寒之物你将我的皮做成附骨衣,是想要给谁穿?” “我自己。” 冽忻听了之后,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给你自己?你给自己穿这至寒的附骨衣?为什么?” “为了碰一个我碰不到的人。” “既然你不是拿来害人,那便拿去吧!” 说完,冽忻抬起爪子,一把将自己背上蜕了不到一半的皮全部撕扯了下来。 瞬间,灵血外流,如同海水一般淹没了冰原。 舒无隙手指一勾,那一块皮便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双手捏着那张皮的边缘,滴下几滴“清夜坠玄天”,瞬间这张皮就变成薄如蝉翼的银色纱幔,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冽䜣愣在那里:“没想到你真的是给自己的你可不要后悔,若无滔天□□你就无法融化这件附骨寒衣。” “我只愿□□烧的不要太旺,过早融了这身附骨衣。否则,我又要来剥你的皮了。” 舒无隙淡然转身,衣袖一挥,灵气裹挟着无边风雪,覆盖上了冽忻不断流着灵血的身体,将他推离了冰裂的边缘。 感觉到身上的剑阵威力正在撤除,冽䜣垂手顿足。 “泱苍——你有本事就杀掉我!还要来剥我的皮算怎么回事!” “什么叫做你□□太旺?我冽䜣的皮是至寒之物!” “等等!你哪里来的□□!你给我说清楚!” 舒无隙的身影早已远去,只留下冽䜣的咆哮声经久不绝。 此时的路小蝉盘着腿,坐在榻上,他的腿上放着那根长湮肋骨。 “好无聊啊!无隙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路小蝉用力拉了拉手腕上的锁仙绫,一点反应都没有。 昆吾那个老骗子说只要被锁仙绫锁住,上穷碧落下黄泉,舒无隙也知道他路小蝉在何处。 “可为什么是舒无隙知道我在哪里,我却不能知道他在哪里?” 这时候,青曜推了门进来,将饭菜端上桌,放下之后立刻就在路小蝉的床榻前跪了下来。 “师叔在上,青曜被邪灵附体,差一点害了师叔,请师叔责罚!” “起来起来!修真之人被邪灵附体,是丢人了一点!但是你很运气啊,没丢了丹元!” “青曜修为不够,想是那邪灵不屑取走青曜的丹元。” “哦,这样啊!那你以后修行还是不要太努力了。”路小蝉很认真地说。 “什么?”青曜抬起头来看着路小蝉。 “你修行要是太努力了,丹元灵气越来越充沛,那下一次被邪灵侵体,丹元就肯定保不住了啊!”路小蝉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青曜。 冷不丁,被一粒仙果砸了脑袋。 “臭小子,你别教坏我们阁中弟子!你自己不努力也就罢了,还敢教坏其他人!” 是昆吾走了进来,他的手中正好端着一盘刚摘下来的果子。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惊雷闪过太凌阁的上空,正好劈落在了落星湖,直入湖水,昆吾的灵兽汣鳐被击中。 昆吾骇然转身,闭目将自己的灵气四散,神识离体,看到太凌阁外无数黑色邪灵聚集而来,如同浓墨翻滚遮天蔽日,开口道:“不好!入侵青曜的邪灵不过是魔君戮厉的探子!他现在得知了小蝉你就在这里,集结了大片邪灵来犯!” “我?他是要我的丹元吗?”路小蝉心想,自己怎么就成了个香饽饽了? 昆吾一把将路小蝉从榻上拽起来:“带上长湮的肋骨” “你想叫我带上长湮的肋骨离开太凌阁吗?”路小蝉一把拽住昆吾的袖子,“你别傻了!要是邪灵大军把你的太凌阁给围困住了,我从哪里逃出去?难不成你这里有狗洞让我钻?” 昆吾一拍大腿:“之前千秋殿主提醒过我,说魔君戮厉不会轻易放弃,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胆,光天化日集结邪灵来犯!” “那你赶紧啊!把那个那个什么千秋殿主叫回来救我们啊!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路小蝉一边说,一边不断地拽着自己的锁仙绫。 无隙哥哥!你快回来啊! 那个什么鬼魔君,要把我当成唐僧肉给吃掉了! “此时莫千秋恐怕已经回了东墟了!就算是他赶来,一时半会儿也冲不破邪灵的屏障!只是如有外援,我在屏障内施太凌清源大咒,内外夹击,应该能化解这片邪灵。” 这时候,子桥他们也赶来了。 “师父,邪灵的屏障太浓重了!我们的求援信号发不出去!” 昆吾抬起头来,似乎在感受邪灵集结的厚度。 “众弟子听令!结咒!就算我太凌阁并非剑门,也不能让魔君小看了我们!御邪——” 太凌阁中无论修行高深,弟子们全都放下手中的事情,严阵以待。 他们原地盘腿而坐,闭目凝神,无数太凌清源咒施展开来,向上而去,汇集起来,交织成一个巨型的大咒,硬生生将要压垮太凌阁的邪灵给镇住了。 岌岌可危的压迫感减轻,路小蝉心想不愧是仙门正宗,就算太凌阁修习的是毫无杀伤力的医道,并不代表众多的医修没有除魔卫道的能力。 但是邪灵的数量陡然增倍,沉沉地向下一压,众多医修鼎力相抗。 昆吾周身灵气席卷而起,浑厚的灵压向上而去,如同鲲鹏入云,不但将众弟子的太凌清源咒加固,甚至还反过来不断炼化入咒的邪灵,令得大咒的威力不断增强,甚至于从最初的抵挡之势反过来要将这片邪灵吞没。 路小蝉的慧眼将这场灵力大战看得一清二楚。 太凌阁上方的灵力是如何成倍增长,而邪灵又是如何不断增加。 两相抗衡,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小蝉,你可能看见魔君戮厉的踪影?”昆吾问。 路小蝉眯起眼睛,在浓厚的黑色邪气之中,他看到了一片乱流不断汇聚,就像是天裂了缝隙。 “在东北方向!”路小蝉抬手指了指。 昆吾冷笑道:“擒贼先勤王!好好的魔君不在魔都待着,既然大摇大摆来我太凌阁,就让我干脆炼化了你涨涨修为!” 路小蝉紧张了起来,他心中知道魔君忽然发难和他留在太凌阁有关。 如果昆吾真的压制不住魔君戮厉,那就让戮厉取走自己的丹元,好过整个太凌阁都罹难。 但既然是邪灵魔道,又岂会因为他甘愿奉上丹元就罢手呢? “老骗子!你这里可有结咒的法门!” 路小蝉心想自己有点亮丹元的时候,舒无隙给他的百来年灵力,此时不用什么时候用? “你燃了香,自己好好学吧!” 昆吾说完,周身灵气翻滚,又是一道大阵破空而去,直入云天——太凌冲霄咒。 路小蝉跳下来,点燃了桌面上的香炉,心道:快给我看看什么咒能给魔君戮厉颜色看看! 烟雾袅绕而起,化作书简。 路小蝉的慧眼本来只能看见生灵的灵气。但是太凌阁的藏经经过无数医修药圣的阅览,也沾染了他们的灵性,使得路小蝉能够看见这些灵气勾画形成的字迹。 原来“太凌冲霄咒”是经过无意境天的冲霄剑阵幻化而来。 冲霄剑阵并非缚灵的剑阵,而是杀招,所以它演化而来的太凌冲霄咒自然也是扼杀炼化邪灵的大咒。 “师弟,若你要施咒,必须清空自己的心神,绝不能有任何杂念邪妄!” “我明白!太凌阁的御邪咒如果想要炼化消退邪念,必须施咒之人本身没有邪念!” 路小蝉双手扣着桌案的边缘,极为认真地看着那一页“太凌冲霄咒”。 昆吾与魔君戮厉的交战越来越激烈,风云变化,魔君的邪气威压而至,整个太凌阁仿佛感受到了大限将至,在灵力交锋之中颤动起来。 无数医修被魔君的邪气震慑心魂,吐出鲜血来。 克制邪云的太凌清源咒也越来越薄弱。 一些邪灵竟然蹿了进来。 子桥带领众位师弟们一面结咒炼化邪灵,一面又要支撑头顶的太凌清源咒。 “怎么这么久了,没有一个门派来驰援我们太凌阁!”子桥背上都是冷汗。 “还没到时候!这些所谓玄门剑宗,都想看看我们太凌阁自仙魔大战之后还有多少实力!就想要看着魔君消耗我们太凌阁的实力,然后再道貌岸然的样子登场诛邪!好让我们太凌阁感激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快来啊!妖怪来啦! 舒无隙: 路小蝉:沙和尚和猪八戒都完蛋啦! 舒无隙: 路小蝉:我的齐天大圣在哪里呀! 舒无隙:我刚打完了怪物,马上就回来了。乖,不闹。 冽忻:对!乖,别闹!不然他又要回来扒我的皮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我对你有执念 “唇亡齿寒。太凌阁完了蛋,就会让魔君们尝到甜头, 将他们逐一攻破。”路小蝉冷声道。 冲霄咒擦着魔君戮厉的元神而过, 引得戮厉发了狂, 乌黑的邪气翻滚, 就要将太凌阁给连根拔起。 路小蝉屏住自己的心神。 恐惧c执着c贪念都是邪灵的食物,这些情绪与妄念自己都不能有。 他的耳边听见一滴水落下来的声音,整个太凌阁中的灵株仙草中的水脉流淌的声音汇集成了海。 水气缓慢上涌, 结成一颗一颗的露珠, 接着连接成片,旋转徘徊, 越来越汹涌澎湃,一道太凌冲霄咒攀附着戮厉灌注而下的邪气, 逆袭而上! 戮厉正挡下了昆吾的冲霄咒, 却没想到另一道大咒冲破了邪气的桎梏, 直涌而来。 瞬间所有涌入太凌阁的邪灵纷纷撤回,追逐着那道太凌冲霄咒而去,它们发出凄厉的声音, 被大咒炼化。 大咒的力量衰减,戮厉险险避开, 但是这片邪云顿时轻减了。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侧过脸就看见路小蝉盘坐在案前, 双手仍旧是结咒的姿势。 “你这小子,这么好的悟性为什么不用在正道上呢!” 路小蝉却知道自己能结出这么大的医咒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好! 太凌阁中哪怕一滴水,都曾与各种灵草接触, 千百年来沾染过无数医修的灵气,和普通的水不同。 自己借的是太凌阁中的水,实则是千百年来萦绕阁中的灵气! 路小蝉侧过了脸:“老骗子!我好像听见援军的声音了!是铃铛的声响,江无潮来了!” 南面,数十名玄门弟子御剑而来,为首的正是江无潮。 惊涛拍岸的巨响轰轰而来,江无潮携众位师弟出剑,剑阵不断炼化这片邪云。 昆吾叹了口气:“执梧山庄果然够面子!只可惜凌念梧闭关已经三百年了,他没好好点拨门下弟子!他们的掌剑江无潮虽然也有些本事,但还是不足以与魔君为敌啊!” “老骗子,别太贪心了!有人来救我们已经不错!否则这世态炎凉啊!你一个人扛得住吗!” 趁着江无潮一道剑阵劈开邪云的时机,昆吾再次送了一个太凌冲霄咒给魔君。 魔君周身邪气一阵,翻涌而出,江无潮的剑阵覆灭,反而被魔君给击中,一口血喷了出来。 昆吾的冲霄咒也被魔君的邪气压住,但是戮厉万万没有想到,从昆吾的冲霄咒中生出另一道大咒,正是路小蝉施出来的清源咒。 清源咒的杀伤力小过冲霄咒,所以戮厉没能察觉,但是当这道清源咒已经来到了面前,戮厉就算凭借自己的邪修将它化解,但还是被震到了内丹。 昆吾呼出一口气:“知道我们太凌阁是根硬骨头,戮厉应该要撤退了吧?” “你想什么好事呢!老骗子!他肯定会觉得一不做二不休,这一次不拿下太凌阁,等各方驰援,他就再没有机会了!” 路小蝉的话音刚落,戮厉收敛了所有的邪云,天空一片晴朗,众人以为魔君要撤离,还没调整内息,一道黑色的擎雷直劈而下,众人来不及反应,太凌阁的清源咒破开,一切就像时间静止了一般。 冲过来要保护昆吾的子桥等人,被黑色的邪气缠绕着,保持着奔袭而来的姿势,就连指尖快要结出的咒法也被定住了。 青曜不说二话,正要结咒,路小蝉一把将他拽到了身后。 “到了这个时候,结咒有个屁用!” 一团黑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路小蝉看不清这位魔君的形态轮廓,但他每上前一步,都让人感觉到沸腾的杀气,从血液到骨子里都像是兵荒马乱的战场。 这便是以杀念为食的魔君戮厉。 他的手朝着路小蝉伸了出来,如同刀锋划破肌肤的声音响了起来。 “仙君,你的丹元之中有我魔都圣物,还望归还。” 路小蝉没有抬手捂住自己的丹元,而是冷冷地看着对方,右手紧紧扣住了长湮的肋骨。 “你有本事,就过来自己拿。” 昆吾挡在了路小蝉的面前:“戮厉,你这般看不起我们太凌阁,看来今天不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我们太凌阁就再无颜面可言了。” “那我今日就收下整个太凌阁吧!” 说完,戮厉骤然出现在了昆吾的面前,他的手穿透了昆吾结开的大咒,直截了当探向他的胸膛。 江无潮赶来,飞剑而出,灵哮剑阵冲向戮厉的身后,却被震开。 这时候,飘摇的冰凌碎末缓慢落下,不知不觉地面上覆盖了一层冰雪,不知何处而来的寒意,将整个太凌阁都引入了寒冬。 路小蝉下意识抱住了自己,一道剑阵瞬间凝结,摧枯拉朽之势压向戮厉。 每个人呼出的气息和微风都被卷入剑阵之中。 剑阵涌徊,直到天空中的奔云也洪流一般被借势而下,仿佛容纳了大气万象,顷刻间就将戮厉吞没。 戮厉不断挣扎,剑阵越收越紧,他忽然四散开来,变成无数道邪气,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昆吾低下头来,额头上的冷汗滴落下来。 差一点,戮厉就探入他的内府了。 路小蝉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喊道:“舒无隙!舒无隙你是不是回来了!舒无隙!” 他不断摇晃着锁仙绫,远处一个身影如幻影缓缓凝结,越来越清晰。 琉璃银海一般的灵气勾勒出那个人清冷孤绝的身姿。 路小蝉心中如同千军万马奔腾,疯跑了过去,就像一只满怀欣喜的扑火飞蛾。 “舒无隙吗”昆吾难以置信地望着路小蝉奔跑的方向,然后抬起手,看了看手指尖上那一层薄薄的落霜,“他真的给自己穿上了附骨衣?” 路小蝉早就忘掉了什么所谓的业火焚身之苦,看着舒无隙时,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无数星子脱离深渊冲向天际,舒无隙站在那里,露出恍然如梦的表情来。 昆吾却心惊胆战:“我的老天爷!可别又给烧没了!” 他飞身而去,立刻挡在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冷不丁撞在了昆吾的后背上,揉了揉鼻子,万分地不满:“你干什么啊!” 昆吾摁住蠢蠢欲动的路小蝉,一脸正色看着舒无隙:“你确定吗?” 舒无隙看着昆吾的眼睛,难得沉默了。 一时之间,安静到让路小蝉以为时间是不是静止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们不确定,可是我确定啊!” 昆吾回过头来,蹙着眉头问:“你确定什么?” “我确定,想要摸一摸无隙哥哥。”路小蝉回答得就像真的不记得业火焚身的痛楚了。 “你” 昆吾恨不得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痛揍一顿。 “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所以不妨让我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吧。不然一念成执,就算不被烧死,也会有被邪灵钻了空子。”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吗?”昆吾又问。 “嗯。”路小蝉点了点头。 昆吾叹了口气,将之前路小蝉被焚体之时服下的丹药又拿了出来。 “吃了它。不然我怕我再不及救你了。” “多谢师兄。” 路小蝉之前吃药总是不甘情愿的样子,这一回倒是干脆得很,仿佛那不是药,而是糖丸。 他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舒无隙面前,看着他。 他真的很美,他的灵气勾勒出的每一道线条都让路小蝉觉得恰到好处,是飞湍坠九天,是转瞬即逝的烟花,是月光落在海面变成宝石的碎屑,是一切他能想象到的美好事物。 路小蝉伸出手指,正要点在舒无隙的鼻尖上,舒无隙却向后退了半步。 手指落空了,这是路小蝉第一次见到舒无隙后退。 他是一个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人,可这一刻他却害怕了。 路小蝉却笑了,他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舒无隙这样在意他了。 “无隙哥哥你看,长湮的肋骨没了哦!”路小蝉指着灵藤高声道。 “什么?”舒无隙侧过脸。 一瞬间而已,路小蝉撞进了他的怀里,胳膊圈在了他的腰上。 舒无隙全身的骨骼一颤,呼吸停滞,路小蝉的耳朵就贴在他的胸膛上,他心跳悬停,在路小蝉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后背的那一刻,终于再度跳动了起来。 “我好好的呢!一点也不烫啊!” 站在路小蝉身后的昆吾呼出一口气来,就差没指着路小蝉破口大骂,但是当他看见舒无隙缓慢转过脸来的样子,他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舒无隙低下头,从来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是一道蜿蜒而下的泪痕。 昆吾叹了一口气,心道:他让你有了七情六欲,你若得了他心愿得成也就不用堕身入魔了。 “罢了,罢了随你们吧。” 昆吾一边晃了晃手,转身离去了。 路小蝉听见了血液流动的声音,像奔腾的河流,像飞马奔向天际,就像千万年的沉眠骤然醒来,惊觉一切并非黄粱大梦,舒无隙一把抱住了路小蝉。 他的怀抱越收越紧,路小蝉能听见他压抑至极的呼吸,他要将他揉碎了融入骨血之中一般,他每一次呼吸都是沉重的,仿佛一呼一吸都在疯狂中穿梭。 他的手指嵌入路小蝉的发丝之间,他的指尖万般留恋地感受着小蝉的发丝,柔软的还带着淡淡的药香。他低下头来靠在小蝉的头顶,像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把路小蝉完全包裹起来,密不透风,谁也看不见,谁也触不到。 “无隙哥哥你去哪儿了呀!你身上好冷啊!”路小蝉的手掌贴在舒无隙的后背上,他才刚刚达到入势的境界,学着昆吾教他的法门,将真气渡入舒无隙的后背,想要将他捂热。 “我是不是冻着你了?” 下一刻舒无隙的真气游走全身,暖了起来。 “没有。我怕你冻着。”路小蝉回答。 路小蝉的心也跳得很快,他发现自己很贪心。 看不见舒无隙的时候,想看他。看见他了,想碰他。碰到了他,自己就想永远被他抱着。 “如果是我大概修个千年万年也成不了神吧”路小蝉闭着眼睛,贪婪地吻着舒无隙的味道,感受着他勒紧自己的怀抱。 “什么”舒无隙问。 但是路小蝉却没有回答他,答案他自己知道就好。 无隙哥哥,我想我对你也是有执念的吧? 舒无隙还是抱着他,一点都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魔都的人来找麻烦了?我还以为自己会挂掉呢!”路小蝉就是安静不下来,舒无隙回来了,他就有无数的话想要对他说。 “我知道。” “你留给我的三道剑气保护了我。”路小蝉轻轻动了动脑袋,鼻尖在舒无隙的怀里蹭了蹭。 “嗯。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身边了。” 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怀抱忽然又收紧了,他的气息掠过路小蝉头顶,撩拨了他的一缕发丝。 “无隙哥哥,我呢一个人在街上流浪,想象过灯火阑珊的景致。也曾经一个人在阵子外的絮语林里迷路了,荒野枯寂,我找了好久才找到回去的路。”路小蝉在舒无隙的怀里轻声道。 他的呼吸随着他的声音,仿佛也被舒无隙圈进了怀里。 “以后你不会一个人流浪,也不会迷路了。” “无论白昼还是长夜,若有你身影,我便满心欢喜。若无你身影,我就自己像一个出来,放进去。”路小蝉仰起头来,眯着眼睛笑。 路小蝉听到了牙关紧紧咬住的声音,这一次他真的要被舒无隙给勒碎骨头了,不得不用最后的力气拍着舒无隙的后背闷哼。 “我我快没气儿了无隙哥哥轻点儿” 舒无隙这才微微松了怀抱。 这时候,一声咳嗽传来,昆吾就站在不远处,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们怎么还难舍难分啊?已经抱上一个多时辰了!能不能说一说正事儿啊!” 路小蝉一向脸皮厚,直接回了一句:“师兄你那是妒忌,没人像无隙哥哥这样对你好!” 昆吾赶紧后退:“别!别!别!他的好只有你受得起!他要对我好,我非短命不可!” 路小蝉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候,执梧山庄的弟子也来到了昆吾的面前,向他行礼。 “医宗在上,执梧山庄来迟,望医宗恕罪。”江无潮还是一板一眼的模样。 “免礼!免礼!你等何罪之有!今日若不是你们拖住了魔君戮厉,我们太凌阁也等不来援军了!” “原本南离剑宗渺尘元君也派了座下的掌剑夜临霜前来。但路过水镜渊时,我等受到了魔君妄刹的突袭!夜掌剑为了保护我们突袭,留在了水镜渊” 魔君妄刹,以执念为食,而围攻太凌阁的魔君戮厉,以杀意为食。这两大魔君,是邪神混沌的左膀右臂。 昆吾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我就说怎么玄门各派见我太凌阁被魔君围攻,为什么不来驰援估计在半路上都被魔众给拦下了!” “以夜掌剑的修为,当能与魔君妄刹抗衡,但是晚辈还是必须去查探一二。” 说完,江无潮转过身来,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低头行礼。他带来的师弟们不清楚舒无隙的身份,但是看江无潮的谦恭态度,也纷纷低头行礼。 舒无隙既不点头,也不抬手让他们起身,全然视若无物。 路小蝉的脑袋从他的怀里探出来,喊了声:“多谢江掌剑!” 江无潮笑了笑,就带着门下众弟子离开。 飞离了太凌阁的范围,他身后的师弟忍不住问:“师兄,你方才到底是向何人行礼?他到底是何身份?一道剑阵,就逼退了魔君戮厉!” 其他弟子也好奇得很:“看样子,他的修为还在南离境天的掌剑夜临霜之上!” 江无潮回头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问:“你们可知道,借大气万象之势,是什么意思?” “大气万象?” “就是世间万物之势,他皆可借用。还能有谁的修为在他之上?” 太凌阁中,还能起身的医修们开始清理满地狼藉。 昆吾拍了拍舒无隙的后背:“走吧,这几日你不在发生了好多事,先听我师兄说说。” 舒无隙却没有松开路小蝉,只是低头说了一句:“你从未有对我说过这么多好听的话。” 路小蝉笑出声来:“我和你可不一样。无隙哥哥你的话少,就是‘嗯’一声,我都觉得好听。” 昆吾捂住自己的耳朵:“过满则亏!差不多就行了!把正事儿解决了,随便你们抱到天荒地老成不成?” 路小蝉赶紧应和:“对啊,对啊!魔都的人说要取我的丹元呢!无隙哥哥你赶紧和我师兄商量一下,这该怎么办才好?” 舒无隙这才松开了路小蝉,但是却转而握住了他的手。 不知满足的又何止是舒无隙呢?就算只是拉着手,路小蝉也是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指轻轻蹭着舒无隙的指缝,他要感受他的肌肤,他的骨骼。 感觉到路小蝉的手指在动,舒无隙以为他要挣脱自己,于是扣得更紧了,简直要把路小蝉的手指都挤碎了。 “疼!疼!疼!”路小蝉的鼻子眼睛皱到了一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舒无隙的手背,“我就想这么摸摸你!你不要捏碎我的手指好不好?” 舒无隙停下了脚步又是一把将路小蝉给抱住了。 路小蝉眉眼都在笑,能够被舒无隙这么抱着,天荒地老他也不厌烦。 昆吾忍无可忍:“你们被锁仙绫拴在一起,拉不拉手,抱不抱着,都是在一起的!差不多就行了!” 舒无隙对昆吾的不满视而不见,牵着路小蝉的手走向静室。 路小蝉低着头,看着舒无隙的手。 原来被无隙哥哥握着是这样的感觉啊。 他手指的力度,他指节弯起扣住自己手指的感觉都变得细腻起来。 路小蝉在来太凌阁的路上,曾经想象过无数次被他拉着手是怎样的,现在被他牵着,路小蝉第一次觉得这便是真正的“死而无憾”了吧。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就要赖在舒无隙的身边,好吃好喝,被他照顾着。 来到桌案边,昆吾盘腿坐下,路小蝉和舒无隙并肩坐在他的对面。 哪怕在桌案之下,舒无隙还是扣着路小蝉的手。 昆吾额头上青筋突突,心想舒无隙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底了吧? 再转念一想,一千三百多年才换来此时的相互触碰,贪恋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了舒无隙这一世恐怕都斩不断情丝,无法成神了。 “你走了之后,先是魔君戮厉派了座下邪灵潜入了我们太凌阁,想要窃取小蝉的丹元。还好你留下了三道剑意保住了小蝉的性命。” 昆吾细细观察着舒无隙的表情,见他的眉心难得微微蹙起,心想个老子的,你总算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了! 但是舒无隙的回答,让昆吾差点吐血。 “看来你太凌阁的弟子修为越来越不济。邪灵潜入,肯定不是附身在你身上,而是你门下弟子。” 昆吾:“” 小蝉歪了歪脑袋,昆吾周身的灵气绷紧了一些,看来他是生气了。自己在太凌阁受了昆吾不少照顾,赶紧打圆场。 “那个什么后来戮厉亲自来了!带了邪灵大军啊!你后来不是也看见了吗?” 舒无隙这才“嗯”了一声。 昆吾赶紧进入正题:“舒无隙,除了我们保护小蝉之外,也得让小蝉学会自保的本事。我本来想要带着小蝉继续修习医道,但是转念一想,修仙成圣医道是最不费力的选择,但是对付邪灵魔众,还是修剑吧。” “我会好好教他。”舒无隙回答。 “长湮的肋骨选择了小蝉。既然如此,我们得想办法将它打造成一柄仙剑。” 路小蝉立刻回过头,指了指榻上的长湮肋骨:“对对对!就是它!你们要给我铸剑吗?” “嗯。”舒无隙点了点头。 “以灵兽遗骨锻造仙剑的,自大洪荒开始,就只有烨华元尊一人。他近八千年杳无音信,只怕是寂灭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拥抱到了,但是胖瓜不高兴,最近宝宝们的评论特别特别少! 数一数,今天小蝉对无隙哥哥说了多少句甜甜的情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你轻一点! 路小蝉心里一惊,不得了不得了, 自己被这段肋骨认了主, 没想到还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才能锻造成仙剑? 如果能锻造它的那位元尊大人已经寂灭了, 那这段肋骨岂不是要浪费了? “那是因为八千多年, 都没有上古灵兽的遗骸认主。既然没有仙剑值得铸造,烨华元尊自然也就没有任何消息了。”舒无隙侧过脸来,“小蝉, 收拾一下, 我们要动身去一趟烨川。” “哦,好的。”路小蝉点头。 反正舒无隙说带他去哪儿, 他都没有意见。 “我也准备一些丹药,让小蝉带上。” 昆吾一想到自己带大的小鬼头又要走了, 心里面舍不得。 他想了想, 还是有话要对舒无隙说清楚, 于是对小蝉说:“小鬼头,你且出去转转,我有话要对舒无隙说。” 路小蝉本想说“事无不可对人言”, 但细想就知道除了舒无隙,昆吾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有的时候, 他们不想要自己知道的事情,自己保持不知道的态度, 反而能不伤害任何人。 况且现世安稳,何必去计较过去呢? “好哦!我去找青曜!”路小蝉站起身来,舒无隙还是没有松开他的手。 路小蝉笑了, 晃了晃手腕,清脆的铃声响起:“我们还有锁仙绫呢!而且我怎么晃悠,都在太凌阁内啊!” “太凌阁有无数虚数空间,远比你想象的要大很多。”舒无隙回答。 “反正我在哪里,你都能找到我的啊!” 路小蝉刚推了门,昆吾想起什么赶紧说:“别再乱折我的仙草!” “我尽量吧!”路小蝉摆了摆手。 等到他跑远了,昆吾才呼出一口气来,为面前的舒无隙倒上一杯茶。 “你我虽然是旧识,但我知道什么千年情份在你这里也没什么特别。可有些话,我还是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昆吾说。 “你说吧。” “这世上若有人能护小蝉的周全,那个人不是我,而是你。你能为他穿上附骨寒衣,我便知道你的决心。一旦穿上了它,周身都是彻骨寒意。但它也有好处——就如同无意境天的玲珑寒玉,在你抵御它寒气的同时也能增加你的修为,可以尽快提升你因为小蝉而失去的修为。” “我本就有此意。” “你动情倒还好,但是动了欲,与混沌业火相交,谁也不知道附骨衣会不会融化。所以他在你身边就好,凡事不可要求太尽。” “嗯。”舒无隙回答。 “我花了一千多年的时间,才用他的丹元重塑了肉身。我知道你怪我把他藏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你” “你怕我执念深沉,毁了他的肉身。”舒无隙的声音平缓,没有任何情绪,无恨亦无怨。 “我知道,你一直以为师弟在无意境天的时候是惧怕你才离开但真正惧怕你的人不是她,而是是我。” 昆吾低头叹了一口气,决定将这些年压在心头的话,都说出来。 “所以我才会趁着你降服东墟剑宗的时候,把师弟带走了。我了解我的师弟,他看起来舒朗豁达,实则爱憎分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如果真的恨你,会毫不犹豫跳下无意剑海,永生永世不复相见,绝不会回来找你,甚至为你舍身取义。” 舒无隙手指一颤,抬起头来看着昆吾。 “我只是想把真相告知,希望你放下对过去的执着,珍惜当下。” 昆吾将这件事说出来之后,顿觉放下千斤重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 良久,舒无隙才开口道:“多谢。” 昆吾抬起茶杯,对着舒无隙说:“我们可否一笑泯恩仇?” 舒无隙抬起茶杯,轻轻相碰:“你我之间,有恩却无仇。” 两人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昆吾起了身,看了眼床榻道:“这个小蝉啊,怎么还是这样。长湮的肋骨是多么重要的圣物,就被他这样扔在房中,管都不管。” 舒无隙站起身来,单手就将这根肋骨拾起。 昆吾看傻了眼:“这它不是认了小蝉为主人吗?怎么你也能将它抬起来?” 舒无隙的手轻轻抚过它,开口道:“你忘了,我的无隙剑正是长湮的脊骨所铸。认主的并非肋骨,而是洪荒灵兽长湮。” 昆吾想了想,又笑了:“它若真被锻造成了仙剑,那与你的无隙剑岂不是一对?” 舒无隙的神情显得比之前更加柔和了。 “我还是去准备一个锦袋,将肋骨包进去。不然你们这一路前往烨川就太显眼了。” “有劳昆吾君了。” 舒无隙微微颔首。 他的态度让昆吾舒心了不少。 等到昆吾离开了静室,舒无隙便转了转手腕,将锁仙绫收回来。 此时的路小蝉正爬上了灵藤,摘取它的果实。 传说它的果实不仅能果腹,还能疗伤。路小蝉想好了,将摘下的果实存入“太凌真渊”,正好和那上百坛的醉生梦死一起酿成果酒。 这一路山迢水远,有备无患。 青曜就站在灵藤之下,一脸哭相:“小师叔,你下来吧!医宗要是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 “他修医道,心有慈悲,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才不会” 这时候,路小蝉手腕上的锁仙绫紧了紧,他眼睛一亮,麻溜地滑了下来,吓得青曜还以为他是摔下来了,伸手要去接他,谁知道路小蝉稳稳站住了。 “快快快带我回去!他们说完话啦!” 青曜见他不摘果子了,呼出一口气来。 但是一抬头路小蝉摘掉的果子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太凌阁只怕又要被昆吾的眼泪淹没啦! 路小蝉被青曜引回了静室,此时的舒无隙正侧坐在榻边,为路小蝉收拾行囊。 路小蝉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过去,他看不见没有生命的东西,直接就坐在了衣物上。 见他回来了,舒无隙抬起手,覆在路小蝉的脸上,看着他的样子很认真。 “小蝉,你从前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 “现在怎样?”路小蝉歪了歪脑袋。 “心甘情愿在我的身边。”舒无隙回答。 过去的事情,路小蝉答应过舒无隙,若是他不想说,自己就不问。 “你又怎么知道,过去的我就一定不是心甘情愿在你身边?” 路小蝉已经隐隐明白,舒无隙说起的那个人一直都是过去的自己。 舒无隙还想说什么,路小蝉却伸出一双手来按住了舒无隙的脸。 “我也要摸摸你的脸。看看你的灵气和我的手摸到的是不是一样的!” “自然是一样的。” 路小蝉的手小心地触上舒无隙的眉骨,轻轻沿着眉骨的走势摸到眉尾,然后又摸上他的鼻梁,他的鼻尖。 “真好看啊”路小蝉轻叹了一声。 “你喜欢吗?”舒无隙问。 “喜欢。”路小蝉点头,“无隙哥哥,能摸到你,让我心里面特别特别的紧张。” “我过去用竹枝打你的手,是怕烫着你。现在当然不会再打你了,你无须紧张。”舒无隙回答。 “我是怕会不会忽然我就又不能摸你了。所以能摸到的时候,一定要多摸几下。” 路小蝉见舒无隙的嘴唇启合,指尖不由得触碰了上去, 瞬间,舒无隙顿在那里,也不说话了,就连原本撑在榻边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路小蝉只觉得舒无隙的嘴唇很柔软,但是却带着凉意,仿佛自舒无隙从北溟回来之后,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暖和的。 这让路小蝉忍不住在他的下唇上揉了揉,希望自己指尖的温度能染尽舒无隙唇上的寒气。 舒无隙微侧过脸,路小蝉一个不留神,指尖就滑入了他的唇缝间。 路小蝉一阵紧张,怕自己冒犯了舒无隙,但没想到舒无隙却抬手一把扣住了路小蝉正要收回的手指,缓慢地抿住了。 心脏跳动了起来,舒无隙眼帘垂落的样子,仿佛世间一切的柔和尽在他的眼中。 舒无隙深深吸了一口气,完全闭上了眼睛,他的嘴唇比之前更加用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觉得舒无隙的嘴唇温暖了起来。 “无隙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样子算是亲了我的手指啊?”路小蝉笑了。 舒无隙这才向后一退,说了声:“对不起。” 路小蝉心想,舒无隙对钱银没有概念,对人情世故也一概不管,至于嘴唇相触的特别意义,说不定也不大懂。 现在自己得好好教导他,可不能让他被别人给拐跑了。 “嗯,我们立下个约定。你的手既然拉过我,就不能拉别人了。” 舒无隙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好。” 这么爽快? 路小蝉又扣住了舒无隙的手臂,心想看不出来舒无隙的身姿那么纤长,手臂倒是很有力气的感觉啊。 “你的手臂呢,抱过我了,也就不能抱别人了。” “好。”舒无隙点头。 路小蝉差点没乐开花。 “我的嘴唇既然碰过你,也不会再碰别人。”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这个约定倒是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个这个嘛你若是执意如此,也无妨啦!” 路小蝉仔细一想,如果有一天舒无隙亲了别人,自己只怕要火冒三丈,然后背地里使坏。 他若是承诺了不亲别人了,也是他路小蝉占了便宜。 甚好,甚好! “那么你的手以后也不能拉别人。” “可以啊。” 我也不想拉别人啊!而且现在我能看见生灵了,不是全瞎,又不用别人拉着。 “你的手臂也不能再抱着别人了。” 路小蝉立刻点头:“我抱别人做什么啊。我答应你呗。”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有什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你的嘴唇,也不能再碰别人了。” 路小蝉怔住了,然后抓了抓后脑勺。 他觉得这个承诺不该轻许,但转念一想,舒无隙都承诺了,自己不答应好像不对。 “你不肯?”舒无隙扣住了路小蝉的手腕,捏的有些用力。 路小蝉的眼睛眉毛立刻皱起来了,哎呀哎呀,这能摸着也有能摸着的坏处啊,骨头都要碎了。 “我答应!我答应!无隙哥哥你轻一点儿!” “嗯。”舒无隙松了力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总觉得舒无隙的唇角好像微微扬起了一点。 “好看。”路小蝉说。 “什么好看?”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路小蝉眯着眼睛,凑到舒无隙的面前,盯着他的唇角看。 舒无隙侧过脸,路小蝉抬起手来摸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后笑了:“无隙哥哥,你的耳朵热起来呢!” “好了,我正给你收拾行李。” 舒无隙抬起手来,揉了揉路小蝉的头顶。 “哦。”路小蝉仍旧坐着不动。 “你坐到了。” “坐到什么了?”路小蝉挪了挪,但是那件小衣还是跟着路小蝉一起挪走了。 “亵裤。” 路小蝉腾地一下站起来了,手忙脚乱地在榻上摸来摸去:“这个我自己收拾!我自己收拾!” “你看不见,还是我给你收拾就好。” 说完,舒无隙已经将它收了过来,手指抬起就折好了,放进了一旁摞起来的衣物上。 这回轮到路小蝉的耳朵烫了。 但是转念一想,不好意思个屁呀! 他沐浴的时候,舒无隙都在旁边看着,不过是里衣而已,舒无隙给他收拾了,他就能懒懒地在一边了。 路小蝉站起身来,舒无隙见他走开,抬起头来看他,怕他又撞到了桌角。 谁知道路小蝉又绕到了舒无隙的身后,直接贴着他的背趴了下来,下巴搁在舒无隙的侧颈上,胳膊也懒洋洋地挂在他的肩上。 “这样,我又能抱着你,又不妨碍你给我收拾行李,多好!” 舒无隙低了低头,这让路小蝉忍不住使坏,对着舒无隙的颈子吹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舒无隙侧了侧脸,肩膀微微耸起,身上的寒意又散去了一些。 “无隙哥哥,你这么清冷,平日里肯定没人靠近你。” “嗯。” “所以我这么粘着你,你肯定害羞了吧?”路小蝉眯着眼睛笑着。 舒无隙抬起手揉了揉路小蝉的脑袋,嘴唇张了张,也许是要说“别闹”,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路小蝉的脸颊更用力地贴向自己。 昆吾的动作倒是很快,将一个乾坤袋送了过来。 这个乾坤袋上绣着什么鸳鸯戏水,路小蝉虽然看不见花纹,但是上手摸摸就知道了,立刻明白这是昆吾的恶趣味,报复路小蝉摘了他的灵藤果。 反正说什么,路小蝉都不会带着这个乾坤袋的。 舒无隙倒是无所谓,将长湮的肋骨收入了袋中。 晚上,路小蝉躺在榻上,看着舒无隙坐在桌案前研读医道典籍的身影,他还在看什么北溟篇。 “无隙哥哥,我从没见过你休息。今晚早点睡吧。” 舒无隙走到路小蝉的身边,坐了下来,指尖在他的额头上碰了碰:“你先睡吧。” “你不睡,我会睡不着。总觉得一觉醒来,会不会我又不能碰你了。明日就要启程了,你不好好休息吗?”路小蝉向里面挪动,让出了半张榻来。 舒无隙顿在那里,说了一句:“从前我躺在你身边,你很生气。” 难道是因为这样,舒无隙每晚都不睡觉,只在他身边坐着? 路小蝉心疼了起来。 “那你现在睡啊。睡好了,我们才有精神走很远很远的路。对啦,我现在有修为了,是不是可以让麓蜀带着我们神行千里啊?” “可以。不过烨川在南离境天的尽头,我们哪怕坐在麓蜀的身上,也要行七日。” “哦,这样啊。” 舒无隙在路小蝉的身边躺了下来,他侧着身,稳稳当当的,半天也没见动一下。 倒是路小蝉不老实,睡了一半,就想摆个九字,想也不想就把腿架到了舒无隙的身上。 他忽然惊醒,心想自己是不是压到了舒无隙,赶紧要把腿收回来,舒无隙却只是替他拉了拉被子盖好。 路小蝉这才发觉,舒无隙根本没有闭上眼睛。 “你怎么不睡啊?” “我怕你踢被子。”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心想自己睡觉是不老实,而且过去在树下或者巷子里蜷起身就睡了,根本没有被子这种东西。 他笑了起来,抬起舒无隙的胳膊放在自己身上,然后一钻,说了声:“你抱着我,就无所谓我踢不踢被子了啊!” 舒无隙的怀抱立刻紧张了起来。 路小蝉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觉得安神舒心,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过去。 听着他的呼吸声,舒无隙的胳膊这才放松了,他收紧了自己的怀抱,又怕勒坏了路小蝉,只得又松开了一些。 路小蝉沉眠而去,迷迷糊糊之间他发觉自己又落入了梦里。 而他的周围是熟悉的散发着寒气的白玉墙壁,以及数十柄剑嵌入墙面之中。 每一柄剑,都是灵气逼人。 四面柱子从地面高耸向天际,这里竟然和太凌阁一样有着无尽的虚数空间。 柱子上,是无数的书简,平平整整却又像是无限轮回一般。 “这里是哪里?”路小蝉忍不住心中疑问。 在这大殿的中央,是一个桌案,案上是一朵玲珑寒玉雕刻而出的花。 它的花心正飘着一缕香。 这缕香袅绕而起,沿着四面玉璧缓绕而过,十余幅空白的画卷就这样坠落而下。 路小蝉低头看了看自己,他以为自己会看见之前那个小少年满身的瓶瓶罐罐,但他却发觉身上的还是自己的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和从前自己做的梦完全不一样啊。 那一缕香逐渐成形,一会儿变成展翅徘徊的青鸟,一会儿化作身姿轻灵的白色小猫,一会儿又成了海中巨大的龙王鲸,发出呼啸的声音,眼看着要将路小蝉一口吞没,却只是穿梭而过。 路小蝉觉得惊奇至极,连眼睛都合不拢。 他转过身来,就看见那一缕香化作了一个少年的身形,微微一笑。 “路小蝉,好久不见了。” 路小蝉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抱着胳膊乐了:“我可不像你,忘性那么大。我是剑灵,乃是从大洪荒至今,历代无意境天的剑宗的剑意残念汇聚成灵。我没有剑宗的好运气,能够得到一个名字。从远古到现在,只有‘剑灵’这个名字。就和桌椅板凳差不多。” 路小蝉震惊了,他环顾四周:“这里这里竟然是无意境天?” “对啊!”剑灵来到路小蝉的面前,打了个响指,“你从前在这里待过啊。你嫌弃剑宗成日清冷,不跟你说话,也不陪你玩耍,于是就在这里,我们两个一起玩儿啊!” “我我从前在这里那就是说,我上过无意境天?” 剑灵摊了摊手,身姿轻盈脚踏在廊柱之上,飞身而上,如同游鱼入海。 见路小蝉一动不动,他又转身落了下来:“你怎么不和一起玩儿了?” “玩什么?” “比赛一炷香的时间,谁能攀得高啊!” “啊?哦”路小蝉双手抱着柱子,踩着书简,就要向上爬。 剑灵赶紧阻止了他:“哎哟哎哟!小蝉,这些书简是历任剑宗的修行日录,你可不能乱踩啊!” 路小蝉赶紧放下了脚:“那不能踩,我肯定上不去啊” 剑灵忽然在路小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还好他本就无形,那只手也只是从路小蝉的脸上透了过去。 “你从前六百多年修为哪儿去了?” “喂狗了吧。” 等等,六百年修为? 我从前还有修为?我果然是个修真之人! 路小蝉赶紧凑上前去:“那我从前是谁啊?” “你看啊!”剑灵指了指四面空白的画卷。 这时候,画卷上缓慢地勾勒出无数道线条,染上了颜色,少年的身影逐渐显现出来。 有的拖着一个小药罐,药罐子里盛着土,长了一株小嫩芽,少年喜笑颜开,活灵活现。 有的手指捏着一朵小花,仰着脑袋,眯着眼睛,花蜜沿着花瓣就要滴落下来,少年伸出了舌尖,正盼着尝到花蜜的味道。 还有一幅,就是他捞起袖口,手里捏着一根狗尾巴草,正逗着草丛里的蟋蟀。 “为什么这些画卷上会有他?”路小蝉细细看着。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你轻一点!抱得太紧,勒断我的骨头就寂灭啦! 舒无隙:下一个目标,缠绵到地老天荒。 路小蝉:额,你可真是宏图大志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百看不厌 这不就是自己梦里那个浑身上下挂满了瓶瓶罐罐的小少年吗? “他就是剑宗的旖念啊。”剑灵舔了舔嘴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旖念?什么旖念?” “就是他让剑宗在不能禁情割欲, 无法脱离俗世, 牵绊于红尘不得飞升。”剑灵伸出手指, 在路小蝉的下巴上勾了一下。 “什么?” “剑宗的执念太过强烈, 全都留在了这四方的‘镜花水月’之中,经久不散。”剑灵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我近千年来, 都被迫看着同一个人, 腻味的要命。可剑宗执念不悔,又不得消减, 残留在‘镜花水月’之中。我请你来,就是要你想点儿别的东西。” “想点别的东西?”路小蝉不明白地看着剑灵。 “你想点别的, 说不定镜花水月之中就能出现别的东西了啊!比如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漂亮姑娘!漂亮男人也行啊!”剑灵一副恳切地样子, “给我换个花样吧!” “啊?” 最后一幅, 路小蝉还没来得及看见,就听见剑灵着急地喊了一声。 “糟糕!剑宗元神离体,来找你了!你赶紧回去!” 剑灵的手指在路小蝉的眉心一点, 路小蝉就像是被一股力量给推下了九天。 他的耳边响起了舒无隙的声音。 “小蝉,小蝉醒醒。” “嗯?”路小蝉睁开了眼睛, 梦中清冷空旷的殿宇仿佛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眼前便成了舒无隙的清绝容颜, 路小蝉立刻盯着看,然后嘻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你好看啊!而且我能日日看,夜夜看, 想看就看啊!” 路小蝉伸出双手,在舒无隙的脸上胡乱摸了一把。 舒无隙也不避开,任由他乱来,只是拿了外衣,替路小蝉穿上。 路小蝉想起了舒无隙第一次给自己穿衣裳的时候,还一板一眼地不让自己碰呢,这会儿免不了起了坏心思。 舒无隙正给路小蝉整理腰带,路小蝉就去拉舒无隙的腰带,他假装自己很好奇腰带上的花纹,舒无隙不动声色,转而给路小蝉整理衣领。 他的手指抚平路小蝉的衣襟,路小蝉也有模有样地学着,给舒无隙也整理衣襟,然后在最后一下,给他扯乱掉。 “小蝉。”舒无隙的声音比平时要低沉,似乎在警告路小蝉不许胡闹了。 但是路小蝉压根没有当回事,装模作样又要去给舒无隙整理发带,手指故意一拉,发带松了,舒无隙的一头青丝落了下来,滑过路小蝉的手指,路小蝉忍不住先要抓住它,舒无隙却取回了发带,将它们拢了回去。 “小蝉,你再这样,我们今日又出发不了了。” “哦哦,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梳头发!整理行装!出发!” 路小蝉规规矩矩地坐在了桌案前,舒无隙在他的身后盘腿坐下,用灵藤制成的木梳,给路小蝉梳头发。 感觉到舒无隙的手指在自己的发丝间穿梭,路小蝉就觉得心里痒痒,一会儿侧了侧脸,一会儿故意向身后抓痒,但实际上是去抓舒无隙的手腕。 舒无隙像是知道路小蝉的心思,任由他扣住自己的手腕。 “是不是我太用力了,弄疼你了?” 路小蝉心想,你动作那么轻,我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掉过,哪里会疼啊。 他就是想摸摸舒无隙的手指罢了。 “不疼啊!你继续梳啊!” 舒无隙的手指轻灵,给路小蝉扎好了发带。 “你是不是又要用什么一叶障目的仙法,敛去真容啊?” “嗯。” 路小蝉听到这个答案,非常满意。他也不愿意别人看见舒无隙的样子。 “那我呢?你也给我施法啊!免得邪灵认出我的样子啊!” “一叶障目只能给自己施用。我来教你。你将自己的灵气汇集于指尖,画出这个灵咒,将它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好。” 路小蝉有模有样地也用自己的灵气画了一个,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时候昆吾进来给他们送行,路小蝉立刻兴冲冲地问他:“老骗子,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什么变化?”昆吾左看看右看看。 “你看完之后,有没有觉得不记得我什么样子?” 昆吾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在路小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的仙法不到家,顶多也就是让自己周身灵气收敛了些,没之前那么惹眼。” “那样也成。”路小蝉立刻就笑了。 没什么能一蹴而就,能让自己不那么惹眼也成啊。 “你别笑,一双桃花眼,笑了就没用了。” “那我不笑了。” 昆吾叹了口气,将一个小药瓶塞进了路小蝉的衣带里:“你要听话,不要再胡来,不要惹是生非。” “知道了。” “时辰不早了。我给麓蜀喂食了不少灵藤的枝叶,祝你们一路平安顺遂。剑若是铸好了,别忘记回来给我看看。”昆吾小心叮咛。 “放心放心。我会带回来让你开开眼的。”路小蝉拍了拍昆吾的胸口。 舒无隙带着路小蝉走出了太凌阁,一路上,众多的医修和药修都低头行礼,向他送别。 走出了那座草庐,麓蜀就趴在门口等着他们。 路小蝉来到它的身边,抓着它的毛一跃而起,麓蜀被抓得不舒服,尾巴只能扬一扬,根本不敢碰路小蝉一下。 “无隙哥哥快上来!” 路小蝉的腰上一紧,舒无隙早就悄无声息坐在了他的身后。 麓蜀腾空而起,飞向了天际,入了云层。 一开始,路小蝉还觉得新奇无比,但是云端之上没有任何活物,无生灵之气,路小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打了个哈欠,自然是觉得困倦了起来。 舒无隙抬起手,轻轻将他的脑袋扣进了怀里。 “睡一觉吧。” 路小蝉点了点头,靠在舒无隙的身上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等路小蝉醒来,闻到了夜露的味道,看来到夜晚了。 路小蝉的肚子发出了咕噜一声,他舔了舔嘴角,是有些饿了。 “麓蜀,今晚找个城镇,投宿吧。” 麓蜀从云端缓慢落了下来。 远方的城镇看到那一幕,无数百姓都看傻了眼。 “那是仙人吗?” “从天上来的肯定是仙人啊!” 麓蜀落在了一个城镇外的林子里,化作了一匹白马。 舒无隙翻身下来,从乾坤袋里取了缰绳拴上去。 麓蜀虽然不乐意,但只能把脑袋伸进去。舒无隙牵着它,走向城镇。 路小蝉开口问:“这里是哪里啊?” “蓬元山下的蓬城。” “蓬元山?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路小蝉拍了一下脑袋,“我想起来了!安恒就是蓬元山孟家的弟子!” “嗯。”舒无隙应了一声。 “孟家厉害不厉害啊?” “没有听说过什么名剑问世。” 意思就是,不厉害。 但是那个孟夫人倒是嚣张跋扈的紧,俗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估计蓬元山的掌门也不是什么善类。 他们行入了蓬城之后,路小蝉嗅来嗅去的,想要找个好吃的馆子,然后他抓了抓后脑勺:“好奇怪啊!我闻了这么许久,路过的都是男人,一点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这实在太诡异了! 路小蝉只听说过女儿国的故事,还没听过什么地方只有男人的。 “我们只是留宿一晚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管闲事的,无隙哥哥放心。” 他们来到了镇子上的一间客栈,它的门头挺大,里面也宽敞,应当是蓬城最好的客栈了。 客栈的伙计见路小蝉和舒无隙虽然衣着平常,但是细看就知道是上等的料子,再加上麓蜀化作的白马皮毛顺滑一显然是有品种的良驹,于是热络了上来。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住店。给我们一间上房。” “客官里边儿请!” 伙计先是将麓蜀牵入了后面的马厩,麓蜀虽然不满意,但只能翻着白眼。 马厩里一匹马都没有,空间倒是宽敞。 麓蜀对马槽里的草料不屑一顾,这更加让伙计觉得此马必然品种非凡,回了头对舒无隙和路小蝉更加热络了。 路小蝉虽然看得见人,但是却看不到桌椅板凳这些没有生气的东西,舒无隙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了桌子边。 伙计看着舒无隙给路小蝉倒茶,路小蝉就左顾右盼什么都不做,心里想着估摸着路小蝉就是哪家的少年,而身旁书生打扮的舒无隙就是家里派来照顾他的。看舒无隙的气度涵养,可能是大户人家的管家。 “这位少爷,天色已晚,二位应该还未用晚膳吧?要不要试一试我们这里的鱼肉饺子?” “鱼肉饺子?我要尝尝!”路小蝉一听,就口水直流。 “来份鱼肉饺子。”舒无隙说。 路小蝉又说:“再炒几个你们拿手菜!” 舒无隙点了点头:“嗯,炒几个你们的拿手菜。” 伙计这一看,这两个人里面,做主的果然是这位少爷啊。 “得嘞,二位客官稍等,饭菜一会儿就送来!” 路小蝉撑着下巴,在房中等着,然后越想越觉得这个蓬城很奇怪。 “无隙哥哥,蓬城不是什么小镇子,一路上没见到女人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就连这么大一间客栈都很冷清。感觉过路的商旅都绕过了蓬城?” “别想太多了。用过了晚膳,我让伙计给你烧水沐浴。” 路小蝉知道舒无隙看似对周围的一切不在意,其实什么都了然于心。 过了片刻,伙计就端着饭菜上来了。 路小蝉第一个就伸出筷子去夹鱼肉饺子,刚要送进嘴里,就被舒无隙给摁住了。 “太烫了。” “哦。”路小蝉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伙计辛苦了,无隙哥哥给点赏银吧。” 舒无隙取出了一粒银豆子,放在了桌脚上。 伙计赶紧收起来,这三c四日下来,也就舒无隙和路小蝉两人投宿,收了赏银,伙计就自然要为他们二人着想。 “这位小少爷,既然收了您的赏钱,小的也有几句话提醒一下二位。” 路小蝉眼睛一亮:“但说无妨!” “二位应该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蓬城明明地处要道,却比一般城镇要冷清。” “是啊,而且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女眷!这是怎么回事?” “这都是因为蓬元山的孟家啊” 提起孟家,伙计的声音低了不少。 他四下看了看,仿佛担心隔墙有耳。 “孟家怎么了?” 孟家虽然谈不上名门,但也是修真门派,怎么这伙计如此惧怕? “孟家的主母夫人前几个月离开了镇子,去祈福想要给孟家生个男丁,谁知道在半路上被邪灵附体丢了性命!” “然后呢?” 这一段,他是知道的。 “遗体被执梧山庄的人给送了回来,听说连心都没了。” 路小蝉不想听他说孟夫人的事情了,只想他赶紧进入正题。 “这些,与蓬城的冷清,还有路上没有女眷有什么关系啊?” “孟夫人的大哥乃是尘寰洞的洞主,自己的妹妹没了肯定要来兴师问罪。尘寰洞主认定是孟远道因为府中的妾室而苛待了发妻,孟夫人为了维护自己在孟家的地位才会外出求子” “所以尘寰洞主是要拿孟远道的小妾开刀,给自己的妹妹出气?” 哎呀哎呀,看来是要唱大戏了啊! 路小蝉是决计不会管孟家的闲事,但不妨碍他听八卦啊! “是啊!孟远道为了不得罪尘寰洞主,就绞死了自己的小妾,还大张旗鼓地发了丧!” “然后呢?”路小蝉心想这个孟远道真是没心肝,对正妻不好,对小妾也是这样。 说到底,孟夫人会心生恨妒,和孟远道这无情无义的心性也有很大关系。 虽然说罪孽都是孟夫人自己造成的,但是女子出嫁之后,一生全仰赖夫君。孟远道朝三暮四,要孟夫人想得开,实在是很难。 “谁知道尘寰洞主半路给截了,非要开棺验尸!这一开棺,就发现里面是空的!” 路小蝉不由得鼓起掌来:“孟远道可以啊!竟然敢骗尘寰洞主!” “是啊,洞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从孟家的别院里将那个小妾给找到了,亲自动手要取其性命!孟远道自然要维护小妾,与尘寰洞主大打出手,两人争斗之中,尘寰洞主的真气擦过了小妾的脸!留下了一道血痕!而且怎么也好不了!” 路小蝉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一双大眼睛看着伙计,伙计一看自己有了听众捧场,越说也越来劲。 “孟远道称自己的小妾有了身孕,怎么着也是孟家的血脉,希望尘寰洞主手下留情。尘寰洞主愤而离去,给整个蓬元山除了孟远道之外的都落了‘死印’,就连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不例外啊!他扬言待到孟远道的小妾生了孩子,就要回来取其性命!” “哦,我明白了!他给你们也下死印,一来如果孟远道私逃,连累孟家满门外加整个蓬城的老百姓,他走到哪里都无法立足!二来,也是要整个蓬城的人都看着孟远道,一旦他走了,你们也活不成,对还是不对?” “正是如此啊!” 伙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拉开自己的衣领,他的侧颈上留着一道印记。伙计并非修真之人,灵气浅薄,勾勒不出身上印记的样子,路小蝉正要上手去摸,被舒无隙给扣住了手。 “确实是‘死印’。”舒无隙开口道。 “死印是什么啊?” “这是一种阴毒的咒法,寻常玄门都不会使用。被下了‘死印’之人,一旦离开方圆百里,就会血脉逆行而亡。”舒无隙回答。 “可有解法?”路小蝉好奇道。 “尘寰洞主的修为高过孟远道,他下的死印,蓬元山满门自然是解不开的。” 路小蝉这么一听,就明白了。以舒无隙的修为,那个尘寰洞主的死印就是班门弄斧。 “可是这和镇子的冷清以及看不到女人,有什么关系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尘寰洞主的真气在孟家小妾的脸上留了一道血痕?那道血痕如今三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消散。” “这真气可够霸道啊!”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孟家找了不少的大夫去看,也都说尘寰洞主的真气霸道,她脸上的那道疤痕永远都愈合不了了!不知道孟家从哪里得来的方子,说是以处子之血为药引,能愈合那小妾脸上的疤痕。” “所以孟远道不会就这样把蓬城里所有未成婚的少女都给带上蓬元山了吧?” “正是如此啊。” “可是可是等孩子呱呱落地之后,尘寰洞主就要来索命了,命都要没有了,脸还有什么重要的啊!”路小蝉摊了摊手,完全不明白孟远道为了那个小妾的脸花费这么多的心思是为什么。 “就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啊!如今城中的少女几乎都被抓走了,可孟家还是不知满足。他门下弟子完成不了任务,就连已为人妇的女子都不放过,统统都抓上了蓬元山!” 路小蝉对他们是深深同情,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估计要么是孟远道,要么是那个妾室被邪灵附体,才会做出这么些荒唐事儿来。 “忍一忍吧,那个什么尘寰洞主过一段时间就要来取孟家小妾的性命了。等他来了,撤了你们的死印,你们就能离开这里了。” 至于那些被捉走的女人,孟远道的小妾死了,也就没事了吧。 “唉,我们也只能等着孟远道的小妾赶紧把孩子给生下来。不过我要提醒公子的就是,没事不要在街上乱晃,如果碰到孟家的弟子,他们每天都挨家挨户地寻找女子,起了冲突就不好了。” “多谢伙计的提醒。”路小蝉向对方作揖,算是谢谢了对方的提醒。 吃完了晚饭,伙计将盘子撤走,路小蝉漱了漱口,正准备沐浴,就听见客栈下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城里来了外人你们竟然不通知孟家!好大的胆子!” 看来是孟家的弟子找上门来了。 “哎哟!几位大人,来的是两个男人,没有女眷,要是去通知了,也是让诸位白走一趟不是?” “放屁!是不是白走,得我们看了才知道!” 说完,就听见一阵嚣张的脚步声。 路小蝉心想,这一晚只怕不得安生了! 不过也好,他白天坐在麓蜀的背上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现在真要他躺在榻上,他也睡不着啊! “无隙哥哥救命!”路小蝉坏笑着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 舒无隙正好将茶杯抬起来到唇边,路小蝉一拽他,茶水差点落出来。 他反过手来扣住路小蝉,将他拽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就是想看我出手,对吧?” “嘿嘿,对呀!” 舒无隙出手,那是灵气四溢,日月失色啊! 自己百看不厌! 就在这个时候,四五个孟家弟子踹开了他们的房门冲了进来,伙计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不断解释着。 “真的是两名男客官!没有女眷啊!” 伙计被猛地推开,撞在了墙上。 那四个人气势汹汹地进来,为首的那个大声一嚷:“果然在这里!” 舒无隙不动声色,将茶杯放了下来。 路小蝉看他们身上的灵光暗淡,也就比寻常百姓好那么一丁点,说不定还没能结丹呢。 这些人,舒无隙抬抬手指就能解决了,真没意思。 路小蝉拍了拍嘴巴,打了个哈欠。 谁知道那四个人都围住了路小蝉盯着他看。 “这小子长得这么水灵,肯定是女扮男装!” “没错!抓他回去向师父交差!” 路小蝉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 “什么?你们比我还眼瞎吗?我哪里女扮男装了啊!” 你们这到底是夸我好看,还是抓急了眼,是个人就要抓走啊! 眼看着他们就要去抓路小蝉,舒无隙抬起手,指尖一弹,一道真气迸了出来。 这道真气竟然是弧线的,瞬间穿透了这四个人的胸口,这四人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他们有的倒地不起,只有为首的那一人勉强撑着上身抬起头来看着舒无隙。 “这你们是什么人” 明明这二人都没有仙剑在身边,但刚才那人的真气浑厚无比,罡风强劲,修为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要说:  舒无隙:小蝉,你为什么跑圈? 路小蝉:我生气!他们瞎眼了说我男扮女装!他们才男扮女装呢! 舒无隙:嗯。 路小蝉:你买那么多条裙子来干什么? 舒无隙:让他们穿上,男扮女装。 众位孟家弟子:我们知道错了!是我们眼瞎!是我们口没遮拦!仙上饶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你的剑是什么样的? “你不配知道。”舒无隙淡淡地回答,“出去。” 那人爬起身来, 跌跌撞撞就慌忙逃走了。 但是屋子里还躺着三个人, 路小蝉蹲在地上, 正要伸手去拿他们腰间的佩剑, 舒无隙却扣着路小蝉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要去碰。” 说完, 还取了“清夜坠玄天”, 滴在路小蝉的手上。 “我就是好奇他们的剑。我见过江无潮的鸣澜剑,也见过千秋殿主的剑, 但是这几个人的剑好像和他们的剑都不一样。” “这些人的剑,不过普通的玄剑罢了。毫无灵气可言。江无潮的剑已经是真正的仙剑, 千秋殿主的佩剑是灵剑。” 听起来, 舒无隙对千秋殿主的感觉比江无潮要好上许多。 “无隙哥哥, 你认识千秋殿主?” 路小蝉虽然只和莫千秋说过几句话,但是却有一种熟悉的好感,但又说不上是为什么。 “莫千秋灵基深厚, 天赋尚佳,如果潜心修行入大势之境是迟早。” 让舒无隙说一个人的好话, 就说明这个人的天赋不是“尚佳”,而是千年难得一遇了。 “那么你的剑呢?我都没有见过, 也是灵剑吗?” “不,我的剑是上古灵兽遗骨认主,烨华元尊所铸, 乃是世间至剑。” 路小蝉细细品味这个“至”字的意义——“至”就是极致的最好的,大概指的就是人间的修为能够达到的极限了。 “等等!我将来的仙剑也是上古灵兽的遗骨啊!长湮的肋骨呢!那是不是我的剑也是” 冷不丁,路小蝉的额头被舒无隙给弹了一下。 “你的剑当然是至剑,如果烨华元尊出手铸造的话。” “可是,我的修为”路小蝉伸出手指来比划了一下,“就这么一点点,会不会驾驭不了它啊?” “有我在,你的修为怎么可能会只有那么一点点。” 说完,舒无隙拉起路小蝉的手,就朝着屋外走。 “去哪儿啊?整个蓬城都冷冷清清的,没啥好逛的呀!” 和舒无隙在一起,路小蝉有恃无恐,根本就不怕蓬元山的孟家来找麻烦。 但是蓬城比麓蜀镇的晚上还要清冷无趣,路小蝉根本就不想出去走动,还不如在屋子里待着,撑着下巴看舒无隙呢! “他们刚才吐血,污了这间屋子。我们换一间吧。” “好!” 谁知道才刚换了一间屋子,路小蝉正要和舒无隙讨论修行的事情,就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是走路的声音,而且人数还不少。 路小蝉一想,这可真是不得了,孟家是整个门派的人都来找麻烦了吗? 虽然都是乌合之众,但就算把他们都收拾了也不精彩啊! 谁知道,他们停在门前,齐刷刷跪地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脱口而出:“这又是唱的哪出大戏啊?” 门外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 “在下乃蓬元山的掌剑孟宁生,得知有仙门高人在此,特来拜会!” 路小蝉这才明白了,靠向舒无隙小声道:“肯定是孟家的弟子贪生怕死,打算抛弃他们的师父!特地来求你帮忙解开死印,好离开这里!” “不,他们是想我救孟远道。”舒无隙回答。 “正是如此。先前,我派弟子对前辈无礼,全是因为被家师所逼。家师被邪灵胁迫,失了心智,还望前辈看在仙门大义的份上,除魔卫道!出手相助!” 紧接着,就是数名弟子一起磕头的声音。 舒无隙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桌前喝着茶。 磕头的声音一直没有停下来,路小蝉吸取经验,认为闲事不管为妙。一管搞不好管出大麻烦,还会惹的舒无隙不高兴。 但是他们连着磕头磕了了快一个时辰,要么舒无隙出手相助,要么就头破血流死在这里,非常坚定。 路小蝉猜想,胁迫孟远道的邪灵不容小觑啊,肯定与何家村邪神一个级别的啊! 偏偏路小蝉的听力比旁人敏锐,那颅骨都快磕裂开的声音,让他觉得烦躁。 路小蝉在桌子下面轻轻踹了舒无隙一下:“昆吾不是在太凌阁里对我施过仙法吗?你也学学他,直接用茶水堵住我的耳朵好了!” 舒无隙这才开口:“你们不要再磕头了。” 蓬元山的弟子们终于消停了。 “前辈是肯出手相助了吗?” 舒无隙还未开口,路小蝉却不耐烦了。 “你们在这里磕头磕个不停,目的并非除魔卫道,而是以仙门大义来胁迫我们。假如你们真的有心,又岂会助纣为虐,帮着你们的师父来劫掠处子少女呢?早就该为了‘除魔卫道’c‘仙门大义’同那个邪灵拼个鱼死网破了!说到底,不就是贪生怕死!” 路小蝉这么开口,门外的人顿然无言以对。 “那是你们的师父啊!明明知道有邪灵,你们连出手相搏的勇气都没有!现在遇到了我们,就想把我们推出来当挡箭牌,想的也太美了吧?滚!滚!滚!” 路小蝉直接拿了茶杯,摔在了门上。 门外的孟宁生面如死灰,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孟宁生背后的一名弟子忽然伸手穿入了他的内府,扣住了他的丹元! 还好孟宁生的反应快,反手扣住了那位师弟的手腕,但是自己也动弹不得,因为就算将师弟的手拽出来,自己的丹元也会被拖出来。 “师弟你你什么时候被邪灵附体了” 其他的弟子们一阵惊慌,仓皇失措退开。 “天啊,二师兄也被邪灵附体了!” “快点跑啊!我们不是邪灵的对手!” 孟宁生冷汗直流,正要取出腰间的佩剑,但是他的二师弟也拔出了剑,孟宁生只能将自己的剑向后一挡,压在师弟的佩剑上,不让他出剑。 两人僵持不下,其余的师弟们竟然连滚带爬地跑了。 路小蝉透着墙,能够看到他们的灵气,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哭笑不得:“搞没搞错啊!不就是个邪灵吗?任何一个弟子出剑,结个剑阵,逼迫邪灵离体,再没用也能出剑砍了那个二师弟的手臂,不就护住孟宁生的丹元了吗!” 舒无隙点了点头,可仍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孟宁生疼痛难忍,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他的二师弟双眼覆上一层黑色浓雾,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阴狠。 “你竟想要对付我们!我要你不得好死!” 路小蝉拿过舒无隙手中的杯子,将茶水喝了,又凑向舒无隙。 “我不明白啊!邪灵既然知道你是前辈高人,为什么还要当着你的面动手啊?这不是找死呢?你一出手,它就死歪歪了!” 舒无隙抬起眼来,又给路小蝉放在桌上的杯子倒满了茶水。 “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吗?” 路小蝉笑了笑:“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啦!想必是那个胁迫孟远道的邪灵知道有高人来了这里,就派了手下低阶的邪灵前来送死试探,看看你到底有多少本事!无隙哥哥,你要出手吗?” “不必了。真正的玄门正宗来了。” 舒无隙的声音很平静,但是路小蝉却知道被舒无隙称为“玄门正宗”的,必然是修为和品行都无可挑剔之人。 不知不觉,路小蝉觉得吸入鼻中的气息沁冷,就连自己的肌肤上也像是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但就算是这样,路小蝉也并不会觉得想要添加衣衫或者想要马上暖和起来,相反觉得这样的寒意让他通体舒畅。 他下意识侧过脸,看向窗外。 月夜之下,不知何时竟然落起了霜花。 它们晶莹剔透,洋洋洒洒,轻灵雅致。 路小蝉觉得美极了,离开了桌子,跑向了窗边,伸手去触碰那些霜花。 “真好看啊!可是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霜花呢?” “若是寻常的霜花,不过自然之象,没有灵气,你又怎么能看见呢?”舒无隙淡然道。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原来这些霜花是灵气所至!怪不得这么美!这个人的修为一定很高!” 就在这个时候,孟宁生身后的二师弟周身覆盖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霜花,每一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霜花泛起灵光,悄无声息地渗入了他的肌肤,二师弟就像全身筋骨都被绷直了一般,一团黑气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 他发觉自己的手在自己大师兄的体内,大惊失色,颤抖着松开了手,从孟宁生的后心小心翼翼退了出来。 孟宁生立刻为自己止血,靠着墙缓慢地坐了下来。 此时路小蝉才明白,那一片一片微小的霜花,就是一个又一个微小的剑阵。 他想起舒无隙对他说过,借势之境的修真者,剑阵的威力——宏可至鲲鹏,微可入尘埃。 此人对剑阵威力的控制已经细致入微了,不知道是他厉害,还是千秋殿主厉害。 路小蝉侧耳,听见了走廊上有人缓步而来,每一步都是从容不迫,脚落地却没有一丝尘埃扬起。 “大师兄!大师兄你还好吗?我不是故意的!”二师弟来到孟宁生的身边,为他摁住不断出血的伤口。 邪灵猛地冲入了路小蝉所在的房间,它与舒无隙面对面,不要命地试探,露出各种狰狞的形态。 舒无隙神色如常,他额头上一道淡蓝色的纹光闪现,如同烙印,烫得那个邪灵声嘶力竭。 “太凌净空大咒” 那邪灵惊恐无比,撞向一旁的路小蝉。 路小蝉想起了之前舒无隙教他一叶障目之术的时候催动丹海的方法,灵气汇集于指尖,空气中浮现出太凌清源咒,咒文越来越清晰,瞬间烙入了邪灵的体内。 邪灵大肆挣扎起来,路小蝉心念一压,咒文沸腾,瞬间就将它给炼化了。 淡蓝色的尘埃飘落了下来。 路小蝉欣喜地拽了拽一旁舒无隙的袖子:“无隙哥哥!你快看!我炼化了那只邪灵!” 舒无隙抬起手,指节在路小蝉的脸颊上刮了一下。 “魔君戮厉你都敢上手,何况区区低阶邪灵。” “原来是太凌阁的道友,失敬了。” 冷冽的声音隔着门传来,路小蝉瞬间想到了来不及从枝头坠落的秋叶被冰爽所凝固的画面,与舒无隙空灵的清冷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舒无隙放下了茶杯,对着路小蝉说:“剑阵凝霜花,应当是南离境天剑宗渺尘座下掌剑——夜临霜。” “再下正是南离境天的夜临霜,奉家师之命前来调解蓬元山与尘寰洞之间的纷争。”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激动了起来,忍不住摇晃一旁的舒无隙:“无隙哥哥!他是南离境天座下的掌剑啊!那是不是南离境天下一任剑宗就是他啊!他一定很厉害吧?” 舒无隙看着路小蝉兴奋的样子,开口道:“你刚才说,谁厉害?” 路小蝉瞬间就被冻住了。 “当然没有你厉害” 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但是修为如夜临霜,又怎么会听不见呢。 “二位,不知再下可否进门拜访。” 路小蝉很想拍手说进来进来,但他身边的舒无隙不说话,他也不敢说话了。 门外的人也不催促c不急躁,静立等待舒无隙的回复。 光是这样的耐性,路小蝉就知道对方的修为极佳。 “进来吧。”舒无隙终于放下了茶杯。 门悄无声息地被一股灵气推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双手向后横扣着一柄剑,周身带着一丝劲力。 他周身的灵气附着于身体,勾勒出的身形如同峭壁松柏,路小蝉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锁仙绫扬了起来,正好晃过路小蝉的眼睛,路小蝉立刻反应过来,差点打翻了茶杯。 完了完了,自己盯着别人看那么久,舒无隙不会不高兴吧? “千年不见,临霜剑的修为又提升了不少。”舒无隙开口道。 夜临霜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低下头来,腰背绷起的线条流畅,就像一道弓弦。 “前辈既然到了蓬城,不妨一同去看看胁迫孟远道的邪灵到底是什么?” 有礼克制,却又带着一丝傲骨。 光听他说话,路小蝉就很欣赏他。 不愧是南离境天的掌剑啊,修为应该比南离境天之下众玄门的掌门还要高深。 “我对看热闹和管闲事都不感兴趣。”舒无隙答道。 “那是晚辈打扰前辈了。” 夜临霜也没有再劝,只是向后退了三步就要转身离开。 他看舒无隙第一眼,就知道他所使用的是一叶障目之术,但是自己一千五百多年的修为都看不穿他的真颜,就说明舒无隙的修为高过他。 在这世上高过自己修为的只剩下四方剑宗。 眼前的这位书生打扮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师父渺尘,那就只剩下西渊境天的皓伏,还有无意境天的泱苍。 看这个书生的气质,是清冷无欲的泱苍无疑了。 只是泱苍一世孤孑,怎么会带着一个少年在身边? 但是夜临霜对其他人的事情向来也无心过问。 路小蝉时不时抬头偷看夜临霜的背影。 他负于身后的那柄长剑,路小蝉能看到灵气都丝丝游离出了剑鞘,就像是凝霜而成的溪流。 “小蝉。”舒无隙的眉心难得蹙了起来。 “哦”路小蝉低下头来,可怜巴巴地继续喝着茶。 夜临霜虽然对外人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从自己进门开始,这个少年的目光就从没有自他的身上离开过。 外人都因为他冰冷的气质不愿与他亲近,一些修为不高的弟子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敢,可这少年却一脸向往地看着他,反倒让他多了一丝好奇。 夜临霜难得地转过身来,看向虽然低着头,可却一直抬起眼睛来偷看他的路小蝉。 “这位小兄弟,不知你为什么一直看着在下。” 路小蝉的耳边嗡嗡一阵响,脸立刻就红了。 舒无隙的眉梢略微抬了起来。 虽然只有一点点,就算别人都发现不了,但是路小蝉能看见舒无隙周身灵气的波动。 “我不是看着您,我是看着您的剑而已。”路小蝉赶紧解释说。 看人不可以,看看剑总是没关系的吧? “我的剑?” 夜临霜反手,就将临霜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顿时洁白无瑕的灵光漫溢而出,霜花自成,路小蝉睁大了眼睛看着。 “小兄弟既然想看,那就看吧。” 夜临霜倒是毫不在意,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手指抬着剑尖,将它送到了路小蝉的面前。 “我”路小蝉看向一旁的舒无隙。 舒无隙点了点头:“你看吧。” 大概是因为发现路小蝉是对临霜剑感兴趣,不是对夜临霜感兴趣,他周身的灵气又平稳如镜海了。 路小蝉忍不住伸手去触碰临霜剑的剑刃,夜临霜本想要出手阻止,原本担心路小蝉被剑中蕴含的寒意所伤,但是路小蝉的指尖刚触上去,临霜剑的剑身就漾起一圈淡淡的灵漪。 夜临霜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知道只有心思纯净的修真者,而且还要有千年以上修为的才能与临霜剑的灵气相融。 这少年刚才使用的是太凌阁的医道大咒,虽然结咒有些生疏,但是医咒的威力却不弱。 夜临霜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过来。 “小蝉,你该把剑还给夜掌剑了。”舒无隙开口道。 “好吧。夜掌剑,”路小蝉起身,向着夜临霜的方向行礼,“谢谢你这么大方,给我看你的临霜剑。” “不客气。”夜临霜取了剑,转身离开了。 夜临霜每行一步,就好像寒夜跟随在他的身后离去,覆盖着整个房间的薄霜缓慢消失,逐渐温暖了起来。 屋外,孟宁生被自己的二师弟扶了起来,跌跌撞撞跟在夜临霜的身后。 “看来他们不会再纠缠我们了!因为夜临霜会给他们解决邪灵的!” “你很喜欢临霜剑?”舒无隙问。 路小蝉刚想要点头说喜欢,但转念一想,万一舒无隙说“既然你喜欢,我就把临霜剑取来给你”可怎么办啊? “一般一般啦!我就是好奇他的剑上是不是也有霜花。但是没有啊,灵气倒是很纯澈。”路小蝉耸了耸肩膀。 随即,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 “无隙哥哥,你的剑呢?你的剑不是上古灵兽长湮的脊骨吗?它的灵气是什么样的?它在哪里?是不是在你为了低调不被人注意,就把它藏在乾坤袋里?” “它的灵气太盛,你不能像靠近临霜剑那样靠近它。” “为什么?” “因为你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我的心念也会影响我的剑。它若被我随身携带,必定无时无刻都想要感受你的灵气。” “那也就是说,它会像无隙哥哥你一样保护我了?” “嗯。也不仅仅是保护它可能会想要吞噬你的灵气。”舒无隙拉着路小蝉的手站起身来,“你该歇息了。” “我不困啊。要不然你给我讲讲你从前收服邪灵的故事吧?” “我收服邪灵的故事都是一样的。遇到邪灵,结剑阵,炼化,入丹海。” “可每个邪灵都是不同的吧,被邪灵附体的理由也是不同的吧” “小蝉。”舒无隙的声音忽然比之前都要轻。 “怎么了?” “我是个无趣的人,不会说有意思的故事来逗你开心。” 舒无隙的眼帘微微垂了下来,路小蝉看着他周身的灵气虽然仍旧浑厚,但却显得失落。 路小蝉伸手用力在舒无隙的额头上摁了一下。 “你很无趣,那我就说有意思的故事来逗你开心呗!”路小蝉伸了个懒腰,“我们睡觉吧,估计也就还能睡上两个时辰不到天就要亮了。早早离开这里,赶路去烨川!” 路小蝉坐在榻边,两条腿架在舒无隙的腿上。 舒无隙也不生气,托着路小蝉的脚踝替他将鞋袜脱了,放进被子里。 “睡吧。” “嗯。” 路小蝉闭上了眼睛,朝着舒无隙的方向拱了拱,将脑袋埋进了对方的怀里,嗅着清夜的浅露味道,睡着了过去。 窗外的月色逐渐暗沉,吹进窗内的夜风也带着潮湿的味道,像是有什么乌泱泱要从高处下压而来,憋的人喘不过气。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为什么你的剑会想要吞噬我的灵力? 舒无隙:因为我想吞了你。 胖瓜:跪求泱苍赐我一道剑意,让所有靠近我的蚊子都飞灰湮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大气万象,天下无隙 路小蝉发出一声呢喃,脑袋动了动。 接着一道闪电划破了黑夜, 亮光将整个房间都照亮。 惊雷骤起, 舒无隙立刻抬手捂住了路小蝉的耳朵。 路小蝉的眉头皱了皱, 睁开了眼睛。 “吓着了?”舒无隙轻声问, 和由远至近的雷声相比,他的声音带着一种透彻却清润的感觉。 路小蝉这才发觉舒无隙的手就在自己的耳朵上,心念不由得一动, 仿佛外面的雷声全然听不见了, 只有近在咫尺舒无隙的眼睛。 “没有。”路小蝉说。 紧接着,哗啦啦的大雨落了下来, 像是有人在夜空里倒水盆子似的。 “怎么会忽然下起了这么大的雨呢?” 路小蝉的眼睛顺着舒无隙的肩膀向着窗外望去,心想要不要把窗户关上, 不然雨水都打落进来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想动, 要是动了, 舒无隙的手就会从他的耳朵上拿下来了。 不看还不得了,一看他吓了一跳。 窗外黑压压的一大片,路小蝉看不见雨水, 也分辨不了黑夜,但是他能看见邪灵聚集的轮廓。 路小蝉的手覆上舒无隙的腰, 晃了晃:“无隙哥哥外面” 他的手一用力,舒无隙全身就绷了起来, 连原本平缓呼出来的气息也骤然停住了。 他从北溟回来之后,体温一直都比寻常人要低,可此刻他的身体却忽然变热了。 “小蝉”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 念出路小蝉的名字,还有一丝让人心痒的嘶哑。 “无隙哥哥外面有好多邪灵”路小蝉小声道。 又是一声惊雷,连着三声响。 路小蝉不是没有经历过雷暴,但是滂沱暴雨和无数邪灵交织的场面让他担忧了起来,手指扣紧。 舒无隙原本捂着路小蝉耳朵的手挪开了,顺着他的肩膀向下而去,扣住了他的手腕。舒无隙的掌心有些烫,和他平日里的清冷全然不同,他的手指嵌入了路小蝉的指缝里。 路小蝉以为对方是不许自己碰了他的腰,正要将手收回,但是舒无隙的手指扣紧,牢牢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腰上。 “估计孟家入了一位魔君,想要探探我们的底。”舒无隙回答。 原来是这样。 魔君什么的肯定不好对付,但是夜临霜已经赶去孟家了。 他的修为不在莫千秋之下,就算炼化不了魔君,逼那个魔君走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至于这些来探他们底细的低阶邪灵大军,舒无隙肯定分分钟就炼化它们了! 这样一想,路小蝉就觉得没啥大事,雨这么大还是睡觉吧! 谁知道,屋外传来伙计惊慌失措的声音。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回来了!是孟家放她们回来了吗?” 接着是一阵奔跑的声音,男人喜极而泣的呼喊声从楼下的窗口传来:“阿纯!是阿纯吗!你回来了?爹爹想死你了!” 在无尽的夜雨之中,街边的灯火一片一片亮了起来,有的开门,有的抬起了窗。 路小蝉听见了许多人在窗外的路上行走的脚步,但这些脚步声漂浮,像是被提着线的木偶,脚踝就跟要断了似的。 明明外面喧闹了起来,路小蝉却感到不安。 一位四c五十岁的大娘撑着油伞,冲进了雨水里。 啪啦啪啦雨水拍打在油伞上,几乎要撑不住,而街道上是十几位少女。 她们双眼无神,雨水从头顶浇落进她们的眼睛里,她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一直向前走,直到在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 大娘把伞一扔,一把抱住了其中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女孩儿。 “玉容!娘想死你了!你终于回来了!” 名唤玉容的女孩儿却没有一点反应,大娘一把抱住了她,视若珍宝。 “玉容!雨水太大了!快跟娘亲一起回去!” 大娘要去拉玉容的手,一道闪电掠过,玉容的手腕赫然惊现数道割痕,深可见骨,而且早就没有血渗出了。 大娘看着玉容毫无波澜的脸,颤抖着抬手来到她的鼻子下面,脸色骤然苍白。 “啊——” 大娘的喊声,惊得其他奔来寻找女儿的百姓都跟着去看她们的手腕。 每一个人的手腕都有着深深的刻痕,这样的伤势没有包扎,肯定是会血流不尽的啊! 大娘跌倒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唇角缓慢勾起,苍白邪恶。 她低下腰来,骨头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似要裂开一般。 “之前孟家来捉我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救我我明明藏在米缸之中,你为什么要告诉孟家人我在哪里?”玉容歪着脑袋看着自己的母亲。 “我我也没有办法啊如果不交你出去,他们就要打死你的弟弟了玉容” “那现在我被孟家隔开了手腕,放光了血你心疼不心疼啊?” 玉容的双眼蒙上一层浓黑的邪气,吓得大娘拔腿就要跑。 谁知道明明玉容的手腕都快被割断了,却力气大到一把扣住了大娘的脑袋,双手摁住她的脸颊,直接将她给提了起来。 一道闪电划过,亮光将玉容狞笑的表情c大娘被提起来的身影,映照在砖瓦墙壁上,那影子就像张牙舞爪的魔物。 路小蝉将外面的事情听得一清二楚。 天下之事果然因果循环。 大娘惊恐地看着玉容,其他来寻找女儿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四散而去。 “是邪灵啊!她们都被邪灵附体了——” “她们是来索命的!快跑啊!” 客栈的掌柜原本正要拉着自己的女儿阿纯进客栈,当他发现阿纯的眼睛里也是一大片的黑气时,立刻松开了手。 阿纯也笑了起来,甜甜地说了声:“阿爹你躲什么呀,你又没有什么地方对不住我” 掌柜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拔腿就要跑,肩膀却被阿纯的手给摁住了。 “你想把我嫁给城里的富户黄家可是我就是喜欢陈公子陈公子出不起嫁妆,我又执意要和他走,你就骗我说光明正大要把我嫁给他,谁知道花轿却抬去了陈家!” “阿纯!阿纯!爹爹也是想你嫁个好人家啊!” “嫁个好人家?明明是你想要和黄家一起再开一个客栈,把我当个礼物送去黄家了!” 下一刻,阿纯的表情狠戾如修罗厉鬼,将断不断的手腕伸过来,直接掐住了掌柜的脖子。 路小蝉心中明白了,这些回来的少女,都是心怀怨恨与不甘,最适合邪灵凭依。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路小蝉就像是在看大戏,只是人间的背叛与失望,都无外乎这些理由。 路小蝉叹了一口气。 “你是想要出去管闲事了吗?”舒无隙问。 他靠得很近,说话的时候看似不急不缓的气息却带着热度,碰上路小蝉的唇缝,路小蝉一开口,舌尖就像是被舒无隙的气息给缠绕上了一般,心脏一紧,他下意识向后一退,却被舒无隙扣住了后背。 “既然是闲事,那有什么好管的?” 路小蝉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反正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放弃我,更加不会拿我去换什么。” 舒无隙靠了过来,他的唇线被清浅透彻的灵光勾勒得就像等待路小蝉饮入喉间的佳酿。 路小蝉的喉间隐隐烧起一团火来,他又向后挪了挪,直到背脊贴在了墙面上。 “你躲什么?”舒无隙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平时有些许的不同,路小蝉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同,只知道自己的心尖尖被对方勾着,勾得路小蝉想伸手把自己的心给摁回去。 “我我怕你掉下榻去” 话音刚落,舒无隙的胳膊一揽,路小蝉又被抱了回去,鼻尖差点撞在舒无隙的下巴上。 “你不是觉得夜临霜的剑很好看吗?”舒无隙一说话,气息就掠过了路小蝉的眼睫毛,像是指尖勾着他的睫毛抬起一般,路小蝉动了动。 “嗯?”舒无隙的声音又压低了一点。 “只是只是新奇而已” 路小蝉觉得热,被舒无隙圈着的地方已经汗湿了,额头上的发丝也汗湿了贴在肌肤上。 “你总是喜欢新奇事物。”舒无隙说。 路小蝉想要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不出来。 “我我喜欢的并不是临霜剑,只是临霜剑的灵气清寒,和你有几分相似,就忍不住多看看而已。” “如果是因为和我的灵气相似,那你看着我就好。”舒无隙的鼻尖在路小蝉的额头上碰了碰,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额头上的薄汗。 此时,被邪灵附体的少女们在城里造成了巨大的恐慌。 玉容的母亲在挣扎,被玉容狠狠扔在地上,摔得爬都爬不起来,痛苦求饶。 “玉容!玉容!是娘亲对不起你!你原谅娘亲吧!” 玉容仍旧笑着靠近,一脚踩在了母亲的肩膀上。 “当初若是弟弟藏在米缸里他们威胁说要打死我你会把弟弟交出来吗?” “玉容,娘错了你被带走了之后娘日日都在牵挂着你啊” 掌柜也被阿纯掐住了脖子,拼死挣扎。 黑混的雨夜,小城中百姓的恐慌以及不能离开这里的绝望,被这些少女充满魔性和疯狂的举动所催发,众多邪灵肆无忌惮地疯狂吸收着他们的恐慌,纠结的云团越来越厚,低压压遮天蔽日。 除了雨水,渐渐的连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了。 “看来现在算不得闲事了。”舒无隙轻声道。 “什么?” “那片邪云是冲着我们来的。” 舒无隙不紧不慢地起身,路小蝉也跟着爬起来,舒无隙原本就要起身了,却没想到又坐了回来,让准备下榻的路小蝉冷不丁趴在了他的后背上。 路小蝉赶紧要离开,舒无隙却回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了声:“来了。” “来了什么?” “邪云。” 那片厚实的云团带着鬼哭狼嚎的声音,旋转着涌落而下,将天地都填满了一般,淹没了街道上所有的人,涌入每个小城人的心中,流入客栈的大门,从窗口蔓延而入。 除了舒无隙周身的灵气,这些邪云形成无数张挣扎的人脸,此起彼伏地涌动着,嘶吼着,哭嚎着。 路小蝉毫不怀疑如果被它们所覆没,恐怕尸骨无存。 舒无隙周身的灵气向外释放,路小蝉闭上眼睛,感受着那经过千年洗练的醇厚真灵。 那团邪灵顿然被碾压,方才还浩浩荡荡,这会儿迅速地退散到了客栈之外,徘徊着,如同浓墨一般,不敢上前,又不甘退去。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之前他们不肯管闲事,这会儿闲事直接找上门来了!而且不想管都不成了! “小蝉,你喜欢麒麟吗?”舒无隙问。 “麒麟?我我没见过麒麟,不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就好,对你来说,没见过的就是有意思的。虽然你还没有衬手的佩剑,但以后也是会有的。不妨现在看看我体内真灵走势,如何催动剑阵,如何借大势而造麒麟。” “什么?” 借大势?造麒麟? 路小蝉低下头来,就看见舒无隙的丹海沸腾鸾动,体内真气周转,四散而去,穿透了密实的邪云,气势如虹。 遥远的无意境天之巅,没入解剑石的一柄利刃嗡鸣颤抖,一道剑阵四散而开,没入云中。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壮阔的景象——舒无隙的灵气与天空中的奔雷相触,奔雷直坠而下,化作了巨大的麒麟,以万钧之势,冲入了蓬城,在夜空之中化作巨大的剑阵。 耳边是真灵威压而下的空旷回响,这一团的邪云就这样被这道剑阵浩浩汤汤地吸了进去。 剑阵之中电闪雷鸣,邪灵哭喊挣扎,雷霆再度凝聚成麒麟的形态,咆哮怒吼着将之前笼罩整个蓬城的邪云吞了进去。 剑阵不断收拢,浑浊的夜雨变得清澈起来,吹进来的风仿佛轻盈了许多,带着湿润的草木气息。 蓬城的屋檐楼角c树影凭栏逐渐被盈盈的月光所照亮,生灵的轮廓在路小蝉的眼中也越来越清 晰。 那些原本被邪灵附体的少女,不约而同倒在了地上。 玉容看向一旁爬不起来的母亲,颤着声唤了一声:“娘” 大娘看着女儿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爬了过去,用手摁住女儿早就流不出血的手腕,含着泪说:“我的女儿回来了别恨我了玉容别恨我了” 玉容呼出最后一口气,缓慢闭上了眼睛。 另一头,掌柜抱着自己的女儿阿纯,痛哭流涕:“爹只是想我们都过上好日子爹错了爹错了你别恨爹你回来吧,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啊” 路小蝉低下头来,说了声:“父母生养大恩,做子女的又岂会真因为父母的选择而恨其死呢只不过是被激发扭曲了出来而已。” 此时的夜临霜御剑来到了蓬元山上的孟家,当雷霆万钧直入蓬城的时候,他发出了一声惊叹。 跟在他身后的孟宁生和二师弟都惊讶到无法合上嘴。 他们这一生都没有见过这样磅礴的剑阵,瞬息就将这片如同修罗地狱的邪云给炼化了。 “那那是什么剑阵?”孟宁生傻傻开口道。 夜临霜遥望舒无隙的方向,微微颔首以示敬意,“那是冲霄剑阵。” “冲冲霄”孟家的二师弟还是没醒过神来。 孟宁生隐隐猜测到,这样强势的剑阵,估计与客栈里的那二人有关。 “方才所借的势莫非是中的雷电?” “是的。”夜临霜回答。 “那那是何人所催发的剑阵?” 孟宁生知道,能见到此阵,就是此刻丧命,也已经不枉了。 夜临霜转过身去,轻声道:“大气万象,天下无隙。不愧是人间至剑。” “什么?” 方才惊雷阵阵,孟宁生没有听清楚。 夜临霜看着黑气团凝的孟宅,说了声:“走吧。让我会会孟远道,看看胁迫他的到底是何方邪灵。” 雨越拉越小,停了下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整个蓬城逐渐明亮了起来,可这样的明亮之中除了清冷,还有说不清的萧瑟与苦痛。 舒无隙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回味那道剑阵的路小蝉。 “方才的剑阵是如何催发c如何借天地之气的,你可有参悟?”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心中想的却是临霜剑虽然轻灵雅致,结阵炼邪都悄无声息,但舒无隙剑气回荡,天地间的灵气仿佛都供他驱遣。 之前他还觉得夜临霜和舒无隙都是清绝之人,现在看来还是有所不同。 他扯着嘴,眯着眼睛笑了:“我这人吧,天生愚钝,方才真的非常认真c非常用力地参悟来,又参悟去最后发觉来来回回都在参悟你。嘿嘿。” “我?” “你的眼睛,你的眉,你的肩膀,你的腰!” 舒无隙再问下去,路小蝉可以不要脸地来段十八摸。 “没个正形。” 这压低的声音,听在路小蝉的耳朵里,似带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捉不着,又想要摸着。 这十几位少女的死,激起了城中百姓的愤怒。 十几条人命,并不是十几头牲畜,而是活生生的人!更不用说她们有家人,有父母,有人在记挂。 这十几个少女没了命,其他被带走的姑娘要么死了,要么也是快死了。 与其这样拖拖拉拉,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反正身上都被下了死印,不如杀上蓬元山孟家,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路小蝉听见数百蓬城百姓,抄起了家伙,朝着蓬元山而去。 他摇了摇头:“早知如此,当时孟家的弟子来抢走他们的女儿时,为什么不联合起来抗争呢?非要等到快不可挽回” 此时的舒无隙正抬着路小蝉的腿,给他穿鞋子。 “无隙哥哥,我们是要启程离开了吗?” “不,我们去孟家。” “诶?去孟家?” “既然邪灵是冲着我们而来,此时不收拾了它,给其他邪物一些威慑,它们还会继续骚扰我们。” “哦,威慑啊!那就是杀鸡给猴看咯!” 经过了刚才的冲霄剑阵,路小蝉对舒无隙的本事好奇极了。 他对付何家村的邪神之时,使用的是破月阵。那时候路小蝉的眼睛看不见,所以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这一次的冲霄阵,简直要把路小蝉的魂灵都震开,他十分期待舒无隙下一次出手会是怎样。 “杀鸡给猴看?”舒无隙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疑惑。 路小蝉差点忘了,舒无隙说话一板一眼的,对着他要这么说:“杀鸡儆猴啊!” “嗯。” 路小蝉想了想,又凑到舒无隙的面前问:“那无隙哥哥,你知道‘猪鼻子插大葱装蒜’是什么意思吗?” “大葱为什么要插在猪鼻子里面?” 路小蝉哈哈笑了,他也不解释,接着又问:“那你听过‘乌鸦落在猪背上’吗?” “没有。” “乌鸦落在猪背上——看见别人黑,看不见自己黑!” “还有,还有!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舒无隙将路小蝉从榻上拉了起来,说了声:“我们去孟家。” 他们离开了客房,客栈里早就空无一人,估计掌柜带着伙计一起去孟家讨公道去了吧。 麓蜀看见舒无隙,原本昏昏欲睡,立刻抖擞了精神。 路小蝉爬麓蜀已经爬出了经验,抓着它的毛,脚用力蹬着它的腹部,一个用力就窜上去了。舒无隙坐在路小蝉的身后,带着他离开了客栈。 此时的夜临霜已经和孟宁生一起来到了孟家的大门前。 孟宁生的二师弟前去扣门,手指才刚触上去,门就“枝桠”一声开了。 夜临霜的表情沉冷了下来,要知道孟家是蓬城唯一的玄门,家大业大。 但此刻孟家的正院内草木凋敝,一片绿色的叶子都没看见,了无生机。 孟宁生看向夜临霜,低声道:“夜掌剑你看我蓬元山一门,几乎没了灵气了” 夜临霜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抬起脚,迈了进去。 脚掌刚踩入孟家的地面,顿觉脚下无数邪念萦绕而生,仿佛窃窃私语,攀附上他的脚踝,妄图吸取他的纯灵之气。 作者有话要说:  舒无隙:你躺那么远干什么? 路小蝉:都说了是怕你掉下榻啊! 舒无隙:我不信。 路小蝉:靠你太近,就想做坏事 舒无隙:什么坏事? 路小蝉:十十八 舒无隙:我没听见。 路小蝉: 胖瓜:这真的是我写过的最“主动”的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我的仙号?懒梦君! “大胆。” 夜临霜冰冷的声音响起,脚上逐渐凝结出一片一片的霜花, 一道一道的剑阵晕染开来, 将这些邪念炼化。 当他们才刚走进去, 孟家的门就“吱呀”一声合上了。 整个孟宅仿佛有自己的意念一般, 任由他们进来,然后吃了他们。 “你家掌门呢?” 夜临霜淡然地走入正厅,在客席端坐。 孟宁生伤势沉重, 靠坐在夜临霜一旁的椅子上, 呼了一口气,他刚想要说什么, 夜临霜了然道:“你就在这儿坐着,不要再动了。” “多谢夜掌剑体谅。” “我不是体谅你, 而是你想动, 也动不了。”夜临霜淡然道。 就在孟宁生的身后, 一抹黑色的阴影化作人形,从后面贴着孟宁生的椅子,绕上孟宁生的脖子, 就像一个娇俏的美人,正在对他撒娇。 孟宁生低下头来, 看见邪灵的那一刻,惊讶得差点连呼吸都忘了。 夜临霜侧过脸, 就像这邪灵是个人一样,对它问话,声音虽然冷峻, 语气却很谦和。 “你们这么多的邪灵,像是在孟家扎了根。你们仰仗的邪念是什么?” 那邪灵一点也不畏惧,甚至探到了夜临霜的面前:“您是南离境天的掌剑您猜猜看。” 夜临霜不动手,也不回话,而是闭上了眼睛,顷刻之间他的灵气从身体里四散开来,浸润整个孟家,缓慢下沉,一直沉入了孟家地底数丈,直至无数哀嚎痛楚的魂灵试图攀附上他的灵气以离开桎梏。 夜临霜的双眼骤然睁开,他冷冽的眼底掠起一抹愠怒:“你们竟敢” 邪灵笑了:“竟敢什么啊?不就是炼化了她们的痛苦来做我们的食粮吗?” 孟宁生脸色惨白,一动不动,生怕邪灵将他的丹元掏出来。 这时候,孟宁生的二师弟跑了回来。 “夜掌剑!师兄!我到处都找不到师父!” 当他乍一看见缠绕在孟宁生身上的邪灵,吓得跌坐在地。 “你是不是还想说,府中的其他人也找不到了?”邪灵笑着说。 二师弟吓得瑟瑟发抖,立刻就被另一个邪灵入了体,孟宁生想要拔剑救他,但是却不得动弹。 夜临霜的手指扣在剑柄上,正欲出剑,满眼墨黑色的二师弟却笑着朝夜临霜行了个礼。 “夜掌剑稍安勿躁,我家君上也是派我等来侍奉夜掌剑,不然这端茶引路的人都没有了。” “孟远道是何时陷入你们邪道的?”夜临霜冷声道。 “他信奉了我家魔君,魔君许了他一个愿望。夜掌剑心思透彻,猜猜看是什么愿望?” 夜临霜起了身,一步一步走向孟家的二师弟,看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一字一句听起来毫无情绪起伏,却咬字用力:“许他功力突飞猛进,他日力挫尘寰洞主,一雪前耻。” “对啊,这便是对名利的执念。也怪不得孟远道。毕竟先前嫁过来的孟夫人和‘温柔小意’这种形容完全不沾边,总是仗着娘家是尘寰洞对孟远道呼来喝去。好不容易熬到这只母老虎死了,尘寰洞主又找上门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杀孟远道的小妾,你说憋屈不憋屈?是不是欺人太甚?” “我且看看,你家的君上有多少分的能耐。” 夜临霜左手扣着剑鞘,右手缓慢地将临霜剑拉了出来。 森冷的灵光漫溢开来,他扬剑一挥,一道剑光划过二师弟,霜花飞旋,凝珑剑阵催发而起,瞬间吞没了孟家二师弟体内的邪灵。 骤然邪灵离身,二师弟如同溺水之后上岸,大口呼吸,撑着地面久久抬不起头来。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夜临霜转过身来,看向那个盘桓在孟宁生肩上的邪灵。 “我们想要一个人的丹元。” “撒谎。”夜临霜抬起下巴。 “我们没有撒谎。你用临霜剑探了那个人的灵气,以夜掌剑的修为,还能察觉不出那个人是谁?” 夜临霜依旧保持着冷峻的神色,握剑的指节却微微一颤。 自己在客栈里将临霜剑送到那个少年面前观看的事,竟然被这些邪灵知道了? 不不可能,当时陪坐在少年身边的乃是无意境天的剑宗!如有邪灵窥探,就算自己没有发现,剑宗如何发现不了? 除非当时窥探的是修为可与剑宗相媲美的修真之人,又或者是侍奉邪神混沌而且凝聚了数千年邪念的魔君! 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呢? “放肆。仙圣的丹元,岂容你等觊觎!既然不肯说实话,我就在此炼化整个蓬元山的邪灵!” 说完,夜临霜握剑一个利落的飞旋,带起的风也被临霜剑释放的寒气所冻结,霜花相互碰撞,发出细碎而灵动的声响,一向轻灵的剑阵仿佛酝酿着万年冰川雪崩之势气,直接将脚下的地面劈开! 无数邪灵被剑阵吸收炼化,成了夜临霜的助力,剑阵威力大增,仿佛整个蓬元山的内府都被他给剖开了! 夜临霜御剑而起,垂下眼,脚下是一层压着一层如同十八层地狱般的景象。 而在漆黑幽暗的最底层,是一口巨大的青鼎。 临霜剑带着他直冲而下,夜临霜心里明白,邪灵觊觎的那颗丹元非比寻常,似乎暗藏传说中的混沌业火。但这些邪灵将孟家当成巢穴并非朝夕,它们如何确定剑宗会带着那个少年路过蓬元山? 说白了,他在蓬元山外看见邪云侵蚀蓬城,不过是盘踞在这里的魔君临时起意! 它们腐蚀了孟家上下,蓬元山又在西渊与南离交界之处,孟家如果成为了魔君的巢穴,南离境天又怎么不会派人来查探? 所以 夜临霜骤然停了下来,悬于半空。 无数邪灵在他头顶的地裂集结,乌泱泱冲涌进来,像是要将他劈开的裂缝填平。 这简直就是请君入瓮! “所以我们最初想要的就是您呢,夜掌剑!” 夜临霜听见了周围此起彼伏的邪灵笑声,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犹豫。 “既然已入炼狱,那就将这炼狱刺穿!” 临霜剑带着他俯冲而下,而他的面前就是一个炼魂鼎! 鼎中中有无数少女的魂魄在其中挣扎呐喊,已经被邪灵炼化到快要融合为一体,但她们并不甘心,互相倾轧,试图分开。 而每一次魂灵的分离剥裂都是巨大的痛苦,这些痛苦化作一头凶灵,发出低哑却恐怖的声音,倏然朝着夜临霜张开大口,在那其中,是另一个虚空。 夜临霜的速度没有丝毫减弱,飞驰而入,这张大口瞬间闭上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隐隐看见一个人影,夜临霜驱动自己的佩剑,瞬间灵光点亮了这一整个虚空,没想到这是一间密室。 密室之中,是孟远道盘腿而坐,正在修炼,夜临霜将真气凝聚在指尖,抹在自己的眼睛上。 ——开慧眼! 瞬间,孟远道周身灵气看得一清二楚。 他全身都沾染了邪欲,丹元凝重,已然入魔了。 忽然之间,孟远道的眼睛睁开,黑如墨,那是执念深渊,不透一丝光。 他的唇角勾起,像是刀刃贴着心脏勾画出血痕来。 “临霜君,入了我的炼魂鼎,可就再出不来了!” 夜临霜的脸上无丝毫惧意,“在下奉家师之命至此诛邪,邪灵不除,南离不回。” 说完,临霜剑的剑光闪过,凝珑剑阵萧寒肃厉,要将整个虚空都给炼化。 “‘家师’!‘家师’!你的心里除了渺尘元君,还有何人——” 随着孟远道的怒吼,黑色的邪云从他的口中被吐了出来,无数张痛苦的少女脸庞随时都要咬在夜临霜的身上! 而此时,舒无隙单手抱着路小蝉,乘着麓蜀,已经来到了蓬元山的山巅,俯视整个孟家宅院。 路小蝉看不见宅子的样子,却能看见那一道巨大的裂缝深入蓬元山的山基! 而裂缝之间,是邪云翻滚,比起之前笼罩在蓬城的邪云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这是怎么回事?” 路小蝉侧着身低着头,因为看得太过入迷,差一点从麓蜀的背上滑落下去,舒无隙一把就将他给搂住了。 “小心一点。”舒无隙贴在路小蝉的耳边说。 “无隙哥哥!这道裂缝是什么?” 舒无隙抬起手来,一片霜花落在他的掌心,立刻就消融了。 “这应当是夜临霜施展的凝珑剑阵将邪云劈开的痕迹。” “邪云好厚,他是不是被邪云给吃掉了?” “无妨,以他的修为,还死不了。” 麓蜀缓慢地降落在了黑色裂缝的边缘,孟宁生仍旧坐在旁边,以虚弱之体对抗攀附在他身上的邪灵。 他一看见舒无隙和路小蝉,就猜到他们是住在客栈里的前辈高人,立刻求救。 “求前辈救我性命!” 舒无隙毫无悲悯的神色,只是对路小蝉说:“小蝉,你之前在客栈里施展的太凌清源咒,凝咒太慢,正好再拿这邪灵练手。” 路小蝉立刻点头,心想自己是该练练。 此时有舒无隙在身边看着他,失败了也没有性命之忧。若是以后,再碰上什么厉害的魔君邪神,自己也能帮个手啊! 他立刻凝神,灵气自丹海溢出,迅速凝结,比之前在客栈里快了不少,但是刚凝结就消散了。 “小蝉,用心。” 路小蝉意识到,自己太想加快速度,方才的清源咒出了岔子。 邪灵见除了夜临霜,孟家又来了帮手,直接顺着孟宁生后心的伤口,要将他的丹元一口吞下! 路小蝉的心神却没有被孟宁生惊恐的叫声所影响,清源咒从指尖弹了出去,紧追着邪灵一道入了孟宁生的内府。 邪灵已经吞下了孟宁生的丹元,清源咒又将邪灵吞没,瞬息炼化,炼化之后的灵气直接就被孟宁生的丹元给吸收了。 原本面如死灰的孟宁生忽然恢复了血色,内府的伤势也在复原,渐渐地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他向后摸了摸,发觉自己竟然痊愈了! “何必与他人做嫁衣?”舒无隙淡声道。 却见路小蝉皱着眉,用力跺了跺脚:“你!快把我炼化的灵气还给我!” 孟宁生一脸讶异:“这这要如何还?” “那明明是我炼化的,怎么被你的丹元给吸了!” 路小蝉还真不是想要留给孟宁生的,只是自己的清源咒是在他的丹海之上完成的炼化,本想将炼化之后的灵气带出孟宁生的体内,谁知道自己只会凝咒,控制的还不得要领,给孟宁生占了便宜! 路小蝉觉得很没面子,更没面子的是刚才舒无隙说“何必与他人做嫁衣”,自己就该顺着杆子往上爬,大义凛然说一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的,谁知道嘴巴比脑子快! “罢了,罢了!当我路小蝉送给你的!你且记住,今日我救了你的性命,他日你要对我马首是瞻!” 孟宁生愣在那里,修真者以除魔卫道为己任,这个小少年竟然还要他马首是瞻? 但转念一想,他不但炼化了邪灵救了自己的性命,还渡了灵气给自己,让他即刻复原,这都是恩情。滴水之恩,本就该涌泉相报。 孟宁生低下头来,向路小蝉行礼。 “请教道友名讳,可有仙号?” “我?我叫路小蝉,仙号”路小蝉想了半天,想不出来,然后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无隙哥哥,我就这么点修为,还要什么仙号啊?” “你的修为并不低。” “哈?我就活了十六年,还不低呢?” 孟宁生顿住了,他以为路小蝉只是看起来十六岁,估计是天赋高结丹入势比一般人要早,但没想到他是真的十六岁! 虽然孟宁生天赋不高,三十岁才刚刚结丹,但并不代表他对灵力高深没有感识的能力。方才这个叫路小蝉的少年,探入自己内府的灵力没有千年也有数百年啊! 此时的路小蝉正皱着眉头用力地想,眼睛忽然一亮,问舒无隙:“是不是我想给自己起什么样的仙号,都可以?” “嗯。” “那我就号‘懒梦’!”路小蝉笑嘻嘻地看着舒无隙。 “为什么是‘懒梦’?这个仙号也太不知所云了”孟宁生只觉得这仙号也太没有仙气了吧,还有点儿小不正经。 “你喜欢就好。”舒无隙说。 路小蝉踮起脚,凑到了舒无隙的耳边说:“从前你没来找我,我每日在槐树下晒着太阳,连下顿饭在哪里我都不多想,是不是很懒啊?再喝上一坛子醉生梦死,到梦里就能会我的大美人你说那个大美人是不是你呀?懒梦c懒梦,就是什么都懒得做,只在梦里想我的无隙哥哥!” 孟远道知道路小蝉的话只想说给舒无隙听,非礼勿闻,他也就别过头去避开。 舒无隙原本冷淡的表情,竟然有了几分柔和的感觉。 “那就号‘懒梦’吧。” 路小蝉蹲在地上,撑着下巴看着那道深深的裂隙:“无隙哥哥,既然你说这团邪云困不住夜临霜,那么集结邪云的魔君又在哪里呢?” 孟宁生也反应了过来:“是啊。这个魔君的邪气非比寻常,昨夜它召集的邪云差一点就吞了整个蓬城。今日凝集的邪云又占了蓬元山的山基就算不除了它,也必须驱其离开,否则上至蓬元山,下至蓬城方圆数千里都将陷入魔都的掌控啊!” 舒无隙揉了揉路小蝉的头顶,说了一句:“走,我们去看看孟远道。” “啊孟远道是在这里面吗?”路小蝉指了指那片黑漆漆的山裂。 “小蝉,我以心神入你丹海,教你‘辨灵’之术。” “好啊好啊!” 又有新东西可以学,路小蝉自然开心。 舒无隙的手落在路小蝉的肩头,他的灵气引出了路小蝉的灵海,逐渐将整个蓬元山都给淹没了了。 哪怕是已经死去了树木,每一个弟子的元灵,在路小蝉的灵海之中都显现了出来,清晰无比。 路小蝉在灵海之中,看到了之前从客栈逃回来了弟子们都跪在后山的别院前,低着头,没了心神,他们有些还没有结丹,唯一有丹元的两个跪在在最前面,灵光微弱。 他们的灵气似乎都快被吸干了。 而在别院的紧闭的大门后面,只看见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身影,正做着不可描述之事。 路小蝉不知道他们是否消停过,只觉得上面的那个男人身形消瘦精气差不多都要给吸干了! 可是论起修为,那男人似乎比其他的弟子都要高深一些,莫非他就是孟远道? 路小蝉睁开眼睛,看向舒无隙。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舒无隙想来尘埃不染,方才辨灵的时候,舒无隙肯定也看见孟远道在干什么了! 可是舒无隙的灵海仍旧平静,果然是清心寡欲啊! “等等,如果孟远道在后山那么大裂缝里面的那个人是谁?” “眼所见未必为实。” “心所见呢?” 比如我的慧眼? “藏于裂缝中的人,修为高过夜临霜,自然能骗过他的慧眼。” “所以也骗过了我的慧眼?” 这虚虚实实的!不管怎样,先去后山把真的孟远道揪出来! 无隙哥哥看见的,肯定是真的孟远道! 路小蝉翻身上了麓蜀,舒无隙就坐在他的身后,不过转瞬,麓蜀就将他们带到了后山的别院。 远远的就能听见那二人交缠的声音,可路小蝉听在耳中,却不觉得旖旎,相反毛骨悚然。 路小蝉从麓蜀的身上下来,路过院门前那几名跪地的弟子,他们都低着头,面容呆滞。路小蝉刚要伸出手指戳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就听见舒无隙念起他的名字。 “小蝉。” 路小蝉这才反应过来,当着舒无隙的面,自己是碰不得外人的。 这些日子跟在舒无隙的身边,他也学了不少使用灵气的法门,于是抬起手指,轻轻一弹,一道灵光落在那名弟子的身后,轻而易举地就将他推倒了。 这微微的震动,引得其他跪着的弟子纷纷倒下。 路小蝉向后一退,看着自己的“杰作”,“他们他们这也太不顶用了吧?” 而门那边,传来女人痛苦至极的声音:“救我救救我” “她应该就是孟远道的小妾——康氏吧?她她不是有身孕的吗?怎么还能” 路小蝉正要推开这扇门,门上忽然无数邪灵嘶吼着探出脑袋来,差一点就把路小蝉的手给咬住。 路小蝉周身灵气乍起,将它们弹了回去。 “我勒个邪哦!满屋子都是邪灵啊!这蓬元山应该被邪气给蛀空了吧?” 舒无隙站在一旁,一点出手的打算都没有。 路小蝉知道,舒无隙是要他多多练手呢。 “这么多的邪灵,我炼化的过来吗?”路小蝉抓了抓脑袋。 舒无隙淡然道:“之前魔君戮厉进犯太凌阁,你不是也敢凝咒与其为敌吗?” “那我也是借了昆吾的气势啊” “我在这里。难不成我还不如昆吾可靠吗?” “自然还是无隙哥哥最可靠了!” 舒无隙这么一说,路小蝉立刻想起了当初在太凌阁焚灵香时看到的太凌冲霄咒! 当时自己并不懂得如何控制这道大咒,只是竭尽全力凝咒,是昆吾用真灵替他将这道大咒送到了戮厉的身边。 昨夜正好看到舒无隙出“冲霄剑阵”,也让路小蝉学到了不少,今日正好一试。 要冲霄咒发挥作用,自己当然要借一借这里的天地之气。 在太凌阁修行的时候,路小蝉就发觉自己对水有着特别的感觉,而且能轻易与水共感,今日就来借一借水势! 此处草木已经凋零,水木枯竭,还真感觉不到水的灵气,麻烦啊麻烦! 看着他眉头一直蹙着的样子,舒无隙开口道:“小蝉,你可知道水不仅仅可以有各种形状,也可有各种形态?” 脑瓜子里灵光一闪,路小蝉伸出手来,原本静止的风流动了起来,就像是被他指尖的灵气所吸引,奔赴而来,风中浅薄的水汽逐渐凝结,化作了一滴露珠,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冲霄咒在他的指尖显现,而那一滴水缓慢地落入了咒中。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哦哦哦!快来看!快来看! 舒无隙:这个不好看。 路小蝉:就跟你看过似的!这个不好看,哪个好看? 舒无隙:从前你喝了酒撞仙,坐在“镜花水月”的画轴之前,想到的最好看。 路小蝉:骗人!我才不会想那些事!我天真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师叔,请自重 瞬间,滴水为势, 冲霄大咒张开, 飞旋而去, 穿门而过。 只看见门上留下冲霄咒的咒文印记, 整座宅子的邪灵被吸了进去。 起初它们呼啸的声音尖锐刺耳,却在入咒的那一刻化作了轻灵的回响。 院内凋敝的景象就像春暖回温,竟然有了那么一丝生气。 倒在门前的弟子们回了心神, 爬起身来。 舒无隙开口道:“我们进去。” “好!” 自己这一回的冲霄咒可以说凝结的非常好, 若是昆吾看见了,肯定也会羡慕嫉妒恨! 信心百倍的路小蝉正要踢门而入, 却被舒无隙揽住了腰,“你在我身后。” 舒无隙竟然这么说, 看来里面的真的是魔君了! 自己修行不够, 还是抱紧舒无隙大腿! 路小蝉立刻来到了舒无隙的身后, 舒无隙才抬起腿迈上门槛,那扇门就自己打开了。 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屋内也没有一丝光线,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邀请他们进来。 那些刚刚醒过来的弟子们立刻阻止路小蝉他们进去。 “二位里面是家师孟远道, 他” 路小蝉替他们说出了那两个字:“入魔了。” “是的此邪灵非同小可” “你们修为不够,就在外面候着吧!” 路小蝉说完, 摸了摸下巴,真是不得了啊,自己评价起别人的修为就像是得道高人一样! 他拉着舒无隙的后腰带, 走进了黑暗之中。 房中一片浑浊,路小蝉都快透不过气来。 康氏卧于榻上,那仪态难以直视,而孟远道仍旧压迫着她,不肯放过她。 路小蝉完全看不到孟远道的身形,只有一大团的邪灵,浓厚得将孟远道从骨血到丹元都给啃没了。 下意识咽了口水,路小蝉也没想到被邪灵侵蚀竟然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情,身心俱丧。 “小蝉,我再结一道剑阵给你看。”舒无隙开口道。 “什么?你还要结剑阵给我看!” 路小蝉心想今天的无隙哥哥好有兴致啊! “你擅借水势。飞湍剑阵所借的就是水势。” 路小蝉一听,不得了了! 舒无隙好像什么都能借来用!破月剑阵借的是月光,冲霄剑阵借的是雷霆,而飞湍剑阵连水势也能借! “无隙哥哥,你有什么是不能借的啊?”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说了一句:“看好了。” 路小蝉方才只从风中凝取了一滴露水,算是小有成就了。 此刻却有无数细润的水滴从四面八方朝着舒无隙涌来,轻跃的水珠相互触碰融合,形成细若弓弦的水流,从剑阵的边缘流了进去。 起初,这虚空的黑暗之中什么也没有,忽然一道剑阵乍现,直奔孟远道。 孟远道体内所有的邪灵立刻冲进了他身下康氏的体内! 而飞湍剑阵即刻就将还来不及离开的邪灵给困住,孟远道痛苦不已,在榻上发出凄厉的声音,邪灵幻化的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孔要从他的脸上c胸膛上c腿上挣脱而出,却被飞湍剑阵镇压。 路小蝉向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发现之前奄奄一息的康氏的腹部竟然隆起,看了起来不像是怀胎三个多月,倒像是即将临盆! 而此时,炼魂鼎中,夜临霜看着面前的孟远道,冷声道:“区区障眼法,也想蒙骗我么?你根本不是孟远道!” 在凝珑剑阵中的孟远道身影如同黑烟般尽散而开。 夜临霜一回头,就看见一个身着纯白色长衫的女子,唇带浅笑,面容清俊雅致,眉黛青丝均令人心驰神往。 “临霜,为师等了许久,怎么还不归来?” 她的声音宛若瑶池碧莲,轻轻回荡。 夜临霜一直冷峻自若的神色骤然变了,抬起剑来,罡风结霜,剑阵刹那冲向那个白衣女子! “大胆邪魔——渺尘元君可是你等能玷染的!” 谁知白衣女子以指为剑,朱色的剑阵凝炼而成,如同日暮霞光,将夜临霜的剑阵给融化吞没了。 “临霜,你不是日夜思念为师么?怎的为师特地来寻你了,你却发这么大的脾气!你可知道一旦心有怒火,凝霜不纯,你的剑阵威力就弱了。” 白衣女子翩然而至,身姿飘渺,指节掠过夜临霜的脸颊。 夜临霜骤然退离,抬剑就将那女子的手隔开了。 他一句话都不多说,闭上了眼睛,手指划过临霜剑的剑身,摒除七情六欲,银白色的灵气萦绕在剑上,人剑合一,霜花轻坠,竟然化作了北冥的上古灵兽冽的形态,一个徊转,将这铺天盖地的黑气全部吸了进去。 冽正要一口将白衣女子咬住,女子的手中忽然出现一柄通体纯白的灵剑,剑柄顶住了冽的下颚,剑尖穿透了冽的上颚,她手腕一动,整头由灵气幻化而成的冽就被她给劈成了两半,冽与那女子一同消散了。 将裂缝填满的邪云已经被炼化,日光落了下来,炼魂鼎犹在。 鼎中是无数少女,她们看起来都没了心神,紧紧地挨在一起。 夜临霜冲到了鼎边,低头一看,鼎中既无血水,也无备受煎熬的魂灵,一切都是幻觉。 他骤然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道:“竟然是涟月剑?” 涟月,就是水中之月的意思。 若有若无,似真亦假。 此时,夜临霜的耳边吹过一丝温润气息,调侃带着邪肆的声音响起。 “对啊,是我。” 夜临霜正要转头,有人从后面将他一把抱住,一手向下扣住他内府丹元的位置,另一只手将临霜剑摁入了鞘中。 夜临霜一惊,正要催动丹海,身后的人却忽然咬住了他的耳朵,夜临霜手肘向后狠狠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他回过头来,严阵以待。 眼前的,是一个一袭纯白色长衫,与方才的女子一模一样的男子。 他姿容俊毓,眼角下有一颗小痣,让这双狭长含情的双眼显得多情风流。 “临霜啊,临霜,你真是好偏心。” 他根本就没有将夜临霜的剑放在眼中一般,顾自靠近,直到他的胸膛抵在了夜临霜的剑尖上。 “你看看你,我不过是借了一下你师父的样子,你就凝化出北溟的上古灵兽来要我的性命了!” “涟月师叔,临霜修为不及您,区区的冽您根本就不曾放在眼里。” “可是我不但把你放在眼里,还放在心上啊。” 涟月元君浅笑着继续向前,剑尖已经刺入了他的胸膛,但是夜临霜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动摇,手中的剑也稳若泰山。 “师叔,你随我回南离境天吧。” 涟月元君笑出声来:“小傻瓜,我若是回去了,你的师父必然会将我镇入万熔炉火之中。” “那也是为了去除师叔心中的魔性。” “可我的心,给了你啊。” 涟月元君还是笑,又是上前一步,剑身刺入了他的体内,剑尖从他的后背穿了出来,血液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师叔!请自重!” 下一刻,涟月元君便侧过身,一把抱住了夜临霜,吻了上去。 夜临霜连倒吸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涟月元君及其霸道地含吻了上来,将他一把推入了炼魂鼎! 而剑也完全穿透了涟月元君的身体! 夜临霜好不容易侧过了脸,得了一口气:“师叔” 涟月元君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把我的胸口剖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心!” 他的手腕一抬,鼎中的少女们全部都被掀了出去! “师叔你要做什么!” “你说呢?师叔教你!” 涟月元君的笑容带着一丝魅惑,邪气四溢。 夜临霜正欲以周身灵气将他推起来,谁知道涟月元君却说:“你推我一下,你的剑就在我胸膛里狠狠刺一下你果真恨我恨得要命呀!” 夜临霜愣住的那一瞬,腰间的缎带就被拽开了! 瞬间,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自知是中了对方的障眼法! 而此时后山别院之中,孟远道体内的邪灵已经被驱散炼化,但他整个人完全虚脱,衰落在榻边,狼狈如烂泥。 榻上的康氏双手扣着被褥,发出撕心裂肺的声音。 “天啊她她难道是要产子了” 路小蝉在她的腹中看到了生灵,那是真的人的胎儿,有鼻子有眼睛! 舒无隙周身灵气飞敛,以指代剑,正刺向那胎儿! 忽然一柄灵剑冲了进来,挡在了康氏的面前,竟然将舒无隙的灵气给弹开了。 路小蝉差一点被弹回的灵气击中,幸好舒无隙一把将路小蝉揽入了怀里。 无数灵火如同流星一般,被舒无隙的真气隔开,消散开来。 康氏痛苦难当,用力捶打自己肚腹。 舒无隙正与那柄灵剑对峙,路小蝉能看见这柄剑的灵气深厚,非寻常剑,竟然挡下了舒无隙连发的三个剑阵。 路小蝉自从认识舒无隙之后,舒无隙一旦出手,从无失手。 这还是第一次,有谁接下了舒无隙三招! 此时,康氏的肚子里仿佛有一双手挣扎着,硬生生将她的肚子给扒开,一个婴孩爬了出来。 康氏睁大了眼睛,身体僵直,最后一口气哽在喉间没有呼出来,就死去了。 她身体的精元被吸空,皮肉之中血气全无,成了一具干尸。 路小蝉即刻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舒无隙要对康氏的肚子下手了,这婴孩一定有问题! 忽然,那柄和舒无隙缠斗的灵剑翻转过来,带起那个婴孩,冲出屋子。 门窗大开,院落之中站着一位白衣长衫的男子,周身的灵气如满月时的月光,至美如幻。 这样的灵光,除了舒无隙,路小蝉还是第一次见到。 比起莫千秋和夜临霜这样有千年以上修为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这样纯粹的灵气之中,却萦绕着千丝万缕的黑色邪气。 “涟月元君。”舒无隙开口道。 院中的男子笑着颔首。 “你的剑未随身,今日之争算是本君占了你的便宜。这婴孩我便带走了。” “就算我剑未随身,一样可以让你元神俱灭。” 舒无隙忽然将路小蝉的脑袋摁进了自己的怀里,压得路小蝉的鼻子都要扁了。 他还没来得及问“涟月元君”是谁呢! 涟月元君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流云翻滚,宛若沧海,无所谓地笑了一下:“这天下,没有你不能借的大势。不过今日你让我走,我拿一个邪神混沌的秘密与你交换。” “你说。”舒无隙收了灵气,但还是摁着路小蝉的后脑勺,不让他转身去看涟月元君。 “邪神混沌最想要的,并不是引你入魔道。看好你的心肝宝贝,以昆吾的修为,无法再为他塑骨血造肉身了。” 说完,涟月元君抱着那个婴儿,御剑而去了。 这时候,舒无隙才松开了路小蝉。 “啊呀!差一点憋死我啦!”路小蝉不满意地推了舒无隙一下。 “涟月元君生性放荡。” “啊?” 所以呢?他放荡不放荡,关我什么事儿? “他若知道,你被他的灵气所吸引,日后必会以此来引诱你。” 路小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他来引诱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除去巫山不是云’啊?就是见过了巫山的云,哪里的云都入不了眼了!” “是么?” “是啊!那就是我的巫山云啊!我再看那个什么涟月元君的灵气,也就那样吧!只是他的灵气虽然深厚,但是却好像” “涟月元君在千年前的仙魔之战里,入了魔。” 说完,舒无隙就拉过路小蝉的手,带着他走出房门。 路小蝉一边走,忍不住一边回头。 “无隙哥哥,孟远道死了没?” “还没有。不过他这些年的修为都被掏空了,除了丹元尚在,一切皆无。” 路小蝉和舒无隙刚走出来,门外孟家的弟子们就冲了进去。 孟远道衣衫不整c憔悴狼狈的样子是其次,康氏枯槁的尸体才最令人恐慌。 路小蝉坐在麓蜀的身上,正要飞过蓬元山的上空,低头时却见被夜临霜劈开的裂隙间,邪云已清。 “夜临霜还是有两下子的等等那是什么?” “炼魂鼎。”舒无隙回答。 这时候,临霜剑从炼魂鼎中飞了出来,拦在了路小蝉和舒无隙的面前。 麓蜀向东,临霜剑也向东。麓蜀向西,临霜剑也向西。 “它好像要我们跟着它怎么回事啊?” 舒无隙直接以两指夹住了剑尖,临霜剑颤动了起来。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拉了拉舒无隙的袖子。 “我们还是跟着去看看。不然这柄剑一直追着我们,没完没了。” 舒无隙垂下眼,瞥了一眼炼魂鼎:“既然涟月元君没有带走炼魂鼎,大约是留了什么下来。” 意思就是,舒无隙也同意去看一看了。 麓蜀带着他们落入了裂隙之中。 路小蝉发觉,倒在炼魂鼎边的那些少女还有气息,反而鼎中的竟然是夜临霜。 路小蝉从麓蜀的背上下来,扒在鼎边,探着脑袋去看,发觉夜临霜已经没了意识,但是双眼却茫然地睁着,唇间不断念着。 “师叔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啊?”路小蝉问。 路小蝉只能看见夜临霜周身的灵气散乱,却看不见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扯开了,但有一件银衫落在他的身上,从肩膀到脚踝都将他盖了起来。 可隐隐还是能看见他劲瘦的腰身以及轻轻颤动的膝盖。 可是他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是青紫的印子。 “夜临霜?你怎么了?你快回神啊?” 路小蝉去拉舒无隙的手,却发觉他的手心竟然有些发烫,感觉到路小蝉拉住了他,他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 “无隙哥哥?你又怎么了?” 路小蝉又去拉舒无隙的手,这时候舒无隙才抓住了路小蝉,而且握得紧紧的。 “涟月元君以炼魂鼎,困住了夜临霜的元神。还” “还怎么了?” 舒无隙不说话了。 “我替他解开吧。” 舒无隙没有回答路小蝉的问题,而是凝了灵气,冲入了夜临霜的眉心。 炼魂鼎震动了起来,骤停的瞬间,夜临霜的背脊弓起,像是要崩断了一般,日光落入了他的眼底,他终于看清了被自己劈开的这道裂隙,转而明白发生的一切。 当他要坐起身的时候,银衫差一点从身上滑落,他一把将它摁住了。当他发觉盖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路小蝉歪着脑袋看着他,原本以为夜临霜和舒无隙一样,是没什么表情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也会有如此纠结的神色。 他看向舒无隙,低头道:“多谢前辈相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个涟月元君把你困在炼魂鼎中,是要把你的魂魄也给炼化了吗?他是不是要吃掉你的丹元啊?我看他好像入魔了!他” “他不是要炼化我的魂魄,也不是要我的丹元。”夜临霜立刻回答,就像是生怕路小蝉真的把涟月元君当成大魔头一样。 “那他要什么?”路小蝉还是不懂。 舒无隙的手伸过来,从后面正好捂住了路小蝉的眼睛,挡住了他的慧眼,他就连夜临霜周身的灵气也看不见了。 舒无隙就这样从后面抱着路小蝉,带着他转过身去。 路小蝉有无数的问题,才刚张开嘴,就听见舒无隙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乖。” 温热的气息就落在他的耳畔,路小蝉的心尖儿又被勾了一下,耳朵莫名热了起来。 “多谢前辈。” 夜临霜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衣衫,只是他刚要站起来,呼吸就停滞了一下。 路小蝉不由得想,这个涟月元君到底对夜临霜做了什么,夜临霜好像很疼啊! “今日,我们就在孟家歇下。我有问题要问你。” 舒无隙难得主动和除了路小蝉之外的人说话。 “谢前辈救命之恩,晚辈知无不言。”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蝉听夜临霜的声音,真的很低落。 蓬城的百姓找上门来,差点没砸烂了孟家。 此时的孟家不堪一击,门中从弟子到仆从都被老百姓的锄头c铁锹c扫帚打得满处求饶。 孟远道本来就剩一口气,百姓们都说要吊死他,为死去的女儿们尝命。 至于舒无隙c路小蝉还有夜临霜,老百姓们将他们当仙人供着,这边喊打喊杀,那边各种好菜好饭供上来,云泥之别不能更明显了。 舒无隙向来对饭食没有什么讲究,甚至于不吃都可以。 估计夜临霜也是差不多。 但是路小蝉不行,他一定要吃得饱饱的才能睡得着觉。 于是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侧着耳朵听着孟远道在哀嚎。 这个孟远道真的是不要脸,他一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被什么有上千年道行的邪神给困住了。这个邪神控制了他的小妾,一切都是他的小妾指使门中弟子去蓬城抓少女。那些少女也都是被小妾康氏给戕害了。 孟远道还命弟子将康氏的尸首给抬了出来。 见到那具尸首的样子,把愤怒的百姓们给吓了一跳。 孟远道哭的呼天抢地。 “不只是你们的女儿!我的儿子也没了啊!他还没出世,就被邪灵给吞噬了啊!我门中上下也受邪灵侵蚀!你们看看我门中弟子,哪一个不是骨瘦如材,形如枯槁?” 孟远道的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使,趁着百姓们被康氏的尸体给吓到的时候,命门中弟子将孟家这些日子累积的金银钱帛都拿了出来,说是给百姓赔罪,逝者已矣,望生者能够好好生活云云。末了还说,如果孟家完了,等到数月之后,尘寰洞主找上门来,就没有人能替蓬城的百姓抵挡尘寰洞主的怒火了。 这一说还真灵,那些失去了女儿的领了钱帛,其他未死的少女家里也分了不少钱财,他们扬言如果孟远道再做恶,必然放火烧了他的蓬元山。 好不容易,把百姓们哄离开了这里,孟远道自然在弟子的搀扶之下,来到了舒无隙和夜临霜的面前叩谢。 路小蝉酒足饭饱,想要听故事了。 他仗着身边的舒无隙,用力在饭桌上一拍:“孟远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好好说一遍!” 孟远道被惊得抖筛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涟月元君和夜临霜亲自为天真单纯不谙世事的舒无隙≈路小蝉科普。 但是胖瓜很不喜悦,因为我的评论都掉到两位数啦!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们如此冷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 夜临霜的身份,孟远道是知道的。 那可是南离境天的掌剑啊! 而夜临霜尊称舒无隙为前辈, 那么舒无隙的身份更加贵重, 舒无隙刚才又给路小蝉倒茶, 孟远道就更加惧怕路小蝉了。 “仙尊是是这样的”孟远道结结巴巴地开口。 路小蝉眉梢一挑, 不得了啊,他才刚给自己起了一个“懒梦”的仙号,就有人不再叫他“仙童”, 直接成了“仙尊”了呀! “当日尘寰洞主前来打闹一场” 路小蝉立刻伸手制止他:“你打不过尘寰洞主, 上至蓬元山,下至孟家都被下了死印!你小妾有孕, 脸上被尘寰洞主的真气挫伤留了道疤,这些我都晓得了!后面呢?这些邪灵哪里来的?” 路小蝉这“前言”是半点面子都没给孟远道留下, 他是面红耳赤, 只能继续往下说。 “康氏每日都因脸上的伤痕而胡闹, 我的心里也在担心尘寰洞主随时会回来寻仇,于是青鸟传书,请南离境天派人前来调解。没想到才第二天, 就有一位南离境天的仙君来了!” 夜临霜扣着茶杯的手指一紧,路小蝉就明白这位“仙君”应该就是入了魔的“涟月元君”。 “仙君说有办法既能治愈康氏的脸, 又能提升我的修为,免得尘寰洞主太嚣张” “哦, 那法子就是让你把蓬元山的处子都抓进了孟家!割了她们的手腕放光她们的血!然后用炼魂鼎炼化她们的怨恨?” “不不不!康氏成天诚惶诚恐,又担心保不住脸,又担心保不住命, 就被邪灵入了体。那些死去的少女,都是她都是她被邪灵控制之后干出来的!她用那位仙君相赠的鼎,炼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吃了进去!这样一想,我那未出世的孩子肯定是吃炼魂鼎中炼出来的丹药给吃出问题了!” 孟远道立刻开始推脱。 “那你呢?”路小蝉抬了抬下巴。 “我我在那位仙君的指导之下,就入了入了魔了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到后面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是特别清楚了”孟远道声泪俱下,一副自己是受害之人,委屈的像根小白菜的样子。 路小蝉看他周身浑浊的灵气就觉得碍眼,也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致了,直接挥挥手。 “滚滚滚!看见你,我都要把刚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了!” 孟远道立刻连滚带爬离开了。 路小蝉看了看身边的舒无隙,又看了一眼坐得更远的夜临霜,他们似乎对孟远道说的东西早就了然。 “这故事太没意思了。真是可怜了那些死去的姑娘。所以无隙哥哥,这里的邪灵并不是在路上等着我们,碰到了我们完全是巧合?”路小蝉拽了拽一旁的舒无隙。 “嗯,是的。只是撞上了我们,不试试看能不能夺取你的丹元,它们不甘心。”舒无隙回答。 “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魔君?我还以为会遇上像是戮厉那样的家伙,然后看无隙哥哥你炼化了它!这里的始作俑者都是那位涟月元君吧?” “是的。”舒无隙点头。 一直沉默的夜临霜忽然起身,明明一直身有傲骨,却向路小蝉低头行礼。 “在下替涟月元君向二位赔罪了。我们南离境天定会将涟月元君带回” 还没等夜临霜说完,路小蝉摆了摆手:“无妨!无妨!涟月元君入了魔,才做了这些事。又不是你做的!” 夜临霜闭上了眼睛,路小蝉能感觉到他的周身灵光起伏之下的悲伤与不舍。 好奇怪啊,明明那个涟月元君把夜临霜困在炼魂鼎里,这不是欺负他了吗? 怎么吃了亏,这个夜临霜也一点都不记恨涟月元君? “我观涟月元君的灵气,霁澈玄清,可却又附着丝丝邪气,我觉得他不是甘愿堕入魔道的!一定有的挽回的!等除去心魔,肯定还是一条好汉!” 路小蝉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夜临霜,但是他能感觉到夜临霜是不希望听见任何人说涟月元君的不好。 “多谢。” 但是路小蝉还是很想知道,涟月元君怎么会堕入魔道呢? 舒无隙侧过脸对路小蝉说:“你累不累,昨夜几乎没有睡。” “不累!不累!我一点都不想睡觉!”路小蝉揉了揉肚子,“吃了好多,撑死我了。” 舒无隙替路小蝉擦掉了刚才吃芝麻饼沾上的碎芝麻:“那你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说完,他将手覆在路小蝉的肚子上,以真气在他的内府一个周转,路小蝉顿时就不觉得撑的难受了。 “你们又有悄悄话要说,支我走呢!哼!” 路小蝉走了出去,心想这个蓬元山都被邪灵蛀得千疮百孔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啊! 夜临霜看向舒无隙,说了声:“剑宗,他可是可是离澈君?”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 夜临霜了然:“既是如此,切不可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魔都邪众对他的丹元觊觎已久” 舒无隙抬起了手腕,锁仙绫隐隐显现出轮廓来,夜临霜这才知道无论路小蝉去了哪里,都在舒无隙的庇护之下。 “临霜君,你可知道被涟月元君带走的那个婴儿,是什么?” “如果晚辈没有猜错,这应该是魔都为邪神混沌所孕育的肉身。普通的肉身,哪怕是当年被侵体的东墟剑宗,都不是至邪之物,邪神混沌就算用了,也不称心。” “所以魔众才会以少女的怨恨炼化成丹药,给康氏服下。康氏腹中的胎儿吸收邪念而成人形,自然和普通的肉身不同。” “看来魔都邪众要放混沌元灵出来,剑宗,您是否应该早日回去无意境天?”夜临霜问。 “我的剑还在解剑石中,守着无意境天。无需担忧。” “之前剑宗说有问题要问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夜临霜看着舒无隙,从路小蝉离开这里,他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和南离境天剑宗渺尘的无欲无求不同,渺尘有悲悯之心,胸怀苍生,但是舒无隙却空无一物。 无我c无他。 “涟月元君在炼魂鼎中,不仅仅是困住了你的元神你恨不恨他?”舒无隙问。 “不恨。”夜临霜回答。 “可是我听人说,如果不是心上人,那便是奇耻大辱。”舒无隙看向夜临霜。 夜临霜忽然间想起,一千三百多年前,他追随师尊上无意境天。 那个时候的渺尘还并非南离境天的剑宗,而是渺尘和涟月的师父——朱华上尊。 朱华上尊拜访无意境天并不是为了商议如何抵御邪神混沌,而是受到太凌阁的请求,前来调停双方的争端。 这个争端的原因,就是剑宗泱苍将昆吾的师弟离澈给囚困了。 人人都说,泱苍是个空心的人,他没有七情六欲,甚至连悲悯心都没有。 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动怒的,当年的离澈不过六百多年的修为,又怎么可能冒犯泱苍呢? 泱苍对朱华上尊避而不见,朱华上尊就等在那里,直到离澈君自己逃了出来。 这一逃,就逃出了大事。 从来不曾离开无意境天的泱苍竟然一路追到了太凌阁,寻人不果,连昆吾的性命都差点丢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邪神混沌侵体的东墟剑宗趁机上了无意境天,要从解剑石中取走无隙剑,无意剑海摇摇欲坠,各派仙首赶了上去,阻止东墟剑宗。 昆吾对泱苍说——如果无意剑海坠落世间,那么离澈也必然会随苍生一起神魂俱灭。 泱苍这才回了无意境天,参与了那场仙魔之战。 看此刻舒无隙问自己的这个问题,夜临霜已经可以猜到当年的剑宗泱苍想必是对离澈君求而不得。 倘若这执念不消,剑宗入魔,天下将侵。 夜临霜回答道:“剑宗,您应该换一个问题来问晚辈。” “什么问题?” “离澈君肯舍身取义,到底是为了苍生,还是只为一人。” 舒无隙没有说话。 夜临霜转过身,看着朗朗晴空,开口道:“我不恨他。我在炼魂鼎里问他——师叔,你堕身魔道,是因为什么?” “涟月元君如何回答?” “他没回答。但是我很想要答案。所以剑宗心中的问题,问晚辈是无用的。且去问问那位懒梦仙君。” 此时的路小蝉嘴里叼着一根干枯的狗尾巴草,和孟宁生蹲在一棵树下。 “喂,孟宁生!你知道涟月元君吗?” 路小蝉牙齿一咬,狗尾巴草翘了起来,正好扫在了孟宁生的脸上。 孟宁生打了个喷嚏,路小蝉嫌弃地往一边挪了挪。 “玄门之中,谁能不知道涟月元君啊!” “那你快点说!我想知道!” “涟月元君和现任南离境天的剑宗渺尘元君是一对双生子。他们除了男女不同,外貌是一模一样,但是性格却全然不同。渺尘元君沉稳大度,涟月元君却有些放荡,南离境天之下但凡姿容出众的,基本上都和涟月元君有那么点” “我知道,不是露水姻缘,就是共赴嘛!” 路小蝉一边说话,狗尾巴草一边晃动,孟宁生不断躲避,刚挪开,路小蝉哼了一声,他就又得挪回来。 “这个涟月元君只是看起来放荡而已,内心很纯澈。”路小蝉又加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看他的灵气就知道了。诶跟你说这个没意思,你没有慧眼看不到他的灵气。” 路小蝉示意孟宁生继续说故事。 “但不管怎么说,涟月元君的修为是很高的,当年仙魔大战前夕,邪神混沌第一个潜入的并不是东墟境天,而是南离境天!当时的剑宗朱华上尊差点被盗走丹元,邪神混沌逃离南离境天,涟月元君御剑追了他七七四十九日!你想想看,能追得混沌逃了七七四十九日的,可能是普通人吗?” 路小蝉顿了一下,怪不得今天涟月元君的那把剑能挡下舒无隙,这个人好厉害啊! “后来呢?你说话别大喘气,一次说完行不行?”路小蝉想揍孟宁生了。 “涟月元君回了南离境天之后,就入魔了。有人说是他在追逐邪灵混沌的过程中被他诱出了邪欲,也有人说是这七七四十九日他被邪灵混沌的业火灼伤了元神反正各种说法都有,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那么临霜君呢?临霜君和涟月元君又是什么关系?” “师叔侄呗” “就这样?” 路小蝉不信。如果只是普通的师叔侄,为什么涟月元君要特地把夜临霜困入炼魂鼎。 让夜临霜活下去的话,以他的修为和悟性,他日说不定可以与涟月元君为敌啊。 孟宁生咳嗽了一声,路小蝉一回头,就看见夜临霜负剑就站在他的身后。 路小蝉可没打算闭嘴,而是保持蹲着的姿势,仰着脑袋问:“就因为涟月元君还把你当师侄,所以这次没要了你的命?我可不信入了魔的人,还会念往日旧情。” 夜临霜单膝在路小蝉的面前跪下,回答道:“涟月师叔到底是不是因为同门之谊没有杀我,我不知道。但他如果要我的命,拿去了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就那么敬重他?” “我生于北溟极寒之地,年幼时差点成为邪神混沌的祭品。我以为自己一定元神俱灭,却没想到漫天极光被引入了剑阵,捆缚我的邪灵均被炼化。我这一生都没有见过那么美的极光。后来有人告诉我,那个借极光入阵的人就是南离境天的掌剑涟月元君。” 路小蝉愣住了。 所以最初朱华上尊的继承者应当是涟月元君? 如果不是那一日他追逐混沌而入魔,也许今日南离境天的剑宗是涟月,而不是渺尘? 路小蝉可以想象在冰天雪地,一片黑夜之中,夜临霜仰面看着极光的样子。 “整整一百年,我都待在那个地方,从北溟遥望南离。” 所以,就算涟月元君堕身魔道,为天下唾弃,夜临霜也永远会等他。 就像他曾经在北溟一百年的寒夜之中,遥望南离一样。 “他会回来的。”路小蝉说。 “谢谢。”夜临霜站起身来,“在下是来向懒梦君告辞的。” “你要回去南离境天复命了吗?” “嗯。后会有期。” 说罢,夜临霜御剑而去,潇洒如风,很快就看不见了。 而舒无隙仍旧端坐于桌前,任由日暮西斜。 路小蝉送别了夜临霜,就在蓬元山中瞎晃,一直晃悠到了后山,结果因为眼盲,他迷失了方向。 想到舒无隙将他支出去,不知道和夜临霜悄悄说了什么,路小蝉就不爽,故意靠着一块山石,扯了身边的枯草,编蝈蝈儿解闷儿。 他才不会去扯锁仙绫呢,他就是等到舒无隙来找他。 没过多久,天也黑了,这时候路小蝉就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虫子,也不是老鼠。 那是什么? 好像有两个人的心跳声。 路小蝉缓慢地转过身来,从山石边上探出脑袋来,原来是一男一女。 女的,路小蝉不认识,灵光微薄,应该还没有结丹。 男的好像是孟家那个二师弟?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两个人抱在一起,男的好像去解女人的领子了。 “师兄还是不要了这里黑漆漆的万一有邪祟出没呢?” “不会的!你放心好了!出手诛除邪魔的可是南离境天的掌剑!比我们师父都厉害百倍!快让师兄我亲亲!这段时日被邪灵折腾的憋了许久,还不赶紧让我抱抱!” “师兄,这要是被四师姐知道了,她肯定抽死我!” “那个婆娘,就跟大夫人一样,每天就知道凶凶喝喝!天天数落我没用!你等着,我明日就跟师父说,要把你也娶了,正好气死她!” 路小蝉差点打个嗝出来,原来是家中正妻凶猛,不敢在房中办事儿,跑来后山私会情人啊! 这家伙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只想着自己舒坦,后山荒凉,你对得起这位师妹吗? 那家伙太猴急了,路小蝉都没眼看他。 他的师妹应当是真心喜欢他,不嫌弃没有名分,和他抱在一起,亲的难舍难分。 “荒山枯林的也是一种野趣不成?” 路小蝉润了润嘴唇,脑袋又伸长了不少。 谁知道,腕上的锁仙绫一紧,将他向后一拽,他就被人抱进了怀里。 一抬眼,路小蝉就看见了面色冷肃的舒无隙。 “我开你慧眼,不是为了让你看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低沉,扣在路小蝉腰上的手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给拧折了。 路小蝉心脏猛的一沉。 啊呀,不得了不得了! 但随即一想,舒无隙的心里按道理应该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概念,礼法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看了就看了,他生个什么气啊? 哦——路小蝉明白了,是因为自己看得不亦乐乎,没有和他一起分享吧? 还好那两人太忘情了,没有听见舒无隙的声音。 路小蝉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舒无隙往下拽了拽。 没想到舒无隙一点都不上道,动也不动。 他这么大摇大摆地站着,是等着被那两人发现吗? 路小蝉瞪圆了眼睛,更加用力地拽,舒无隙终于低下身来。 他一手撑在石头上,另一手被路小蝉扣着,正好从后面把路小蝉给抱住了。 路小蝉的耳朵就贴在舒无隙的脸颊上,他看得认真听得仔细,耳朵尖儿还动了动,舒无隙的肩膀绷紧了,路小蝉凑到他的耳边,悄悄说:“这也是人间百态,看看看看” 他的气息落在舒无隙的耳朵和颈窝里,原本被路小蝉扣住的那只手转而将他的腰给扣住了。 路小蝉莫名觉得有点热,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然后又说:“他干什么要咬她?哎呀!这样很疼吧?对身体不好吧?” “小蝉,他们听不见你说话。” 意思是不用这么小声地说,完全可以说的光明正大! “什么?你又用了什么仙法?以后要教我!”路小蝉“哥两好”的表情,用手背向后拍了拍舒无隙。 “你不喜欢这种事。”舒无隙说。 “什么?我不喜欢?怎么可能虽然我也没感受过吧,但是以前在鹿蜀镇的时候,小二哥告诉我——是男人就喜欢!” “你会哭的。”舒无隙又说。 他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嘶哑,像是有一团火在喉咙里烧着,烧干了发疼。 “你才哭呢。”路小蝉歪着脑袋,忽然想到什么,坏笑着说,“我怎么忘了,无隙哥哥你也是男人。小二哥说‘是男人就喜欢’,那你喜欢不喜欢啊?” “我喜欢。可是你不喜欢。” 路小蝉这才发觉,由始至终舒无隙都没看向那两个人,而是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路小蝉用胳膊肘撞了舒无隙一下,但是自己还是牢牢被舒无隙给抱着,而且越抱越紧。 路小蝉忽然看不进去了,感觉到的都是舒无隙的呼吸,他抱着自己的力量,还有他是不是还看着自己呢? “小蝉,他们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那清冷的声音里带着要将路小蝉的血液都烧起来的温度。 路小蝉这才发觉,前面那对师兄妹早就完事儿了,而自己趴在石头后面许久,按道理腿早就麻了,可是他发觉自己压根没费力气。 因为一直是舒无隙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承了他所有的重量。 “我我在回味!”路小蝉推了舒无隙一把,但是没推动。 “我们回去吧。我让孟家给你准备了沐浴的热水。” “你早说啊!”路小蝉赶紧站起来,随便朝着一个方向就大步向前走。 舒无隙将他给拽了回来。 “不是那边。” “那你不早说!” 哼!我之前迷路了你能不知道?过了这么久才来找我! 舒无隙拉着他,路小蝉低着头走。 他想到舒无隙的手正拉着自己呢,之前他刚开了慧眼时候,就总爱盯着舒无隙的手研究。现在心念动摇,路小蝉忍不住用手指蹭了蹭舒无隙的手背。 嗯,手感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重要预告:应该也许大概是小蝉和无隙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本来还想开个夜临霜的《师叔,请自重》。后来想想还是别冲动了,我的古耽冷到我自己瑟瑟发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就是不想乖 “夜临霜天黑之前就回去南离境天了,你说你一个人待着都在干什么呢!” 路小蝉一边走一边说。 皎洁的月光落在他们的身上, 拉成两个连接在一起的影子, 后山静悄悄的。 路小蝉一开口, 就觉得在这个空旷荒芜的后山, 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只给彼此听的。 “我在想一个问题。”舒无隙回答。 “什么问题啊?还有你想不通的问题?” 路小蝉好奇了,多迈了两步,绕到了舒无隙的面前, 抬起头要看他的表情。 “小蝉, 如果有一天你甘愿牺牲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还是只会为了一个人?”舒无隙开口问。 路小蝉愣在那里。 这算个什么问题啊! “我?牺牲自己?我那么贪生怕死, 还牺牲自己呢?” 路小蝉差点大笑出来。他小肚鸡肠,如何心怀天下? “你一点都不贪生怕死。”舒无隙回答。 他的回答很肯定, 很郑重, 好像在他的心里路小蝉永远是最完美的。 “我也是芸芸众生之一, 何其渺小,为苍生赴死什么的,我才舍不得呢!” 路小蝉故意使坏, 用自己的额头去撞舒无隙的下巴,谁知道疼的是自己的脑壳。 “所以, 如果你牺牲自己,是为了某个人么?” “那也不会。活着多好, 干什么要牺牲自己。”路小蝉晃了晃手。 舒无隙沉默了,他拉着路小蝉的手凉了下来。 “除了你。”路小蝉歪着脑袋,忽然很认真地蹦出这三个字来。 舒无隙停下了脚步, 看着路小蝉。 “你说什么?” “我说除了你啊。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比你更好的,好到让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舒无隙不说话,他看着路小蝉,用一种路小蝉从没有见过的目光。 那不是平静千万年的海,而是热烈的,像是在追逐着什么,非要不可的执念。 “那以后以后都不要这么做了” “这个不是你说‘不要这么做’,就不会这么做的。” 路小蝉忽然想到了夜临霜,他走之前所说的在北溟极夜之中,遥望南离。 那一定是他心中最美的景致,所以无论涟月元君变成怎样,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夜临霜的心里他都永远是那道骤然降临的极光。 “如果我牺牲自己,绝对不是为了让你残破的苟活,而是因为你是我见过最美好的,我要保护你。无隙哥哥,你别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害怕。” “我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 “因为老骗子对我说过,小时候最好别遇见太完美的事物,不然能力微弱,一辈子只能想着却又触不到,那就是莫大的遗憾了。你看你多完美,而我多微弱?” 路小蝉开口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只知道舒无隙忽然伸手将他紧紧抱住,就像他刚从北溟回来的时候那样,用力到要将他捏碎了。 “我不完美,你也不微弱。” 路小蝉就喜欢被他这样抱着,越是不能呼吸,越是骨头都勒到生疼,他就安心。 因为这样才能在这个不曾显山露水的男人身上感觉到他的情绪。 “我们日夜兼程赶去烨川吧?我现在特别想要属于我自己的剑。我要魔都的万千邪魔再不敢觊觎我的丹元。” 我还要保护你。 就算你很强大,我也还是很想保护你。 “嗯。” 路小蝉头顶的发旋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碰了一下,紧跟着连他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细腻了。 他转到了舒无隙的身后,跳了一下,舒无隙没有反应。 路小蝉连着跳了三遍,舒无隙还是站在那里,路小蝉不开心地用拳头在他的背上捶了一下。 舒无隙侧过脸来问:“小蝉,你在干什么?” 路小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想你背我回去,所以我想跳到你背上啊!” “原来如此。” 他弯下腰来那一刻,路小蝉咧着嘴笑,一下子跳起来趴在了他的背上。 舒无隙将他轻轻向上一颠,背着他向前走。 “小蝉,如果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比这个后山还清冷。你会不会天天想着要走?” 路小蝉靠在舒无隙的颈窝,用鼻子蹭了蹭他,眯着眼睛笑了:“那可以做的事情好多啊!要做好久好久啦,为什么会天天想着走?” “可以做的事情好多?”舒无隙重复着路小蝉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它荒凉冷清,那我就要种花种草,诶,可以把昆吾的药草园子搬上去,嘻嘻!” “如果没有蟋蟀,没有小猫小狗呢?” “那就自己养啊!诶,我们可以养灵兽吗?话说那只碧落还活着么?” “如果没有梅菜烤饼,没有卤肉面,没有” “哎哟,自己做呗,多有意思呀!” 路小蝉歪过脑袋,看见舒无隙的唇角又浅浅地笑了,路小蝉胳膊用力圈在舒无隙的脖子上。 “你怎么了?” “没什么,除去巫山不是云呗。” “什么?” “看过你笑,就再看不进别人笑了呗。” “小蝉,你若是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 “那就永远骗我。” 路小蝉非常不高兴,他从来对舒无隙真心诚意,虽然偶有马屁,但是从不曾骗过他啊! 生了气就要给舒无隙点教训,兔子急了是要咬人的! 路小蝉直接就在舒无隙的脖子上啃下去了,而且牙槽用力得很。 舒无隙本想用真气将他的牙关弹开,但是却闭上了眼睛,任由路小蝉的小虎牙嵌入自己的血肉之中。 路小蝉松了嘴,看着自己留下的印子,忽然有点后悔了。 “你怎么不弹开我啊?” “你要是想咬我,我为什么要弹开你呢?” 舒无隙背着路小蝉继续走。 路小蝉贴在舒无隙的后背上,小声说:“我没骗你。” 舒无隙顿了一下,淡淡地又说:“那你再咬我一下吧。” “为什么?”路小蝉直起脖子来。 “我喜欢。” 路小蝉无语了,这是什么喜好啊!怎么会有人喜欢别人咬他啊! “才不咬你了呢!牙疼!” 舒无隙将路小蝉背回了孟家的厢房。 孟远道对他们是丝毫不敢怠慢,床褥是最好的,茶是最好的。 就连给路小蝉准备的洗澡水,还放了什么十全大补药,熏得路小蝉打了个喷嚏。 “放这么多药干什么啊?” 前来送洗澡水的孟宁生说:“这里面的药材,安神c活血c还补阳!” “额”路小蝉低着头,又看不出来有哪些药,“安神就不用了,我每晚都睡得非常好!这个活血我也没有瘀伤啊?还补阳” “家师的一片心意!” “好吧心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浴桶是个炼丹炉,你们要把我就着这一大桶药给炼成金丹呢!” 虽然这么说,路小蝉还是很想躺进热水里,舒舒服服泡一泡。 “懒梦君说笑了!在下先出去了!” “懒梦”只是自己一时兴起胡乱起的仙号,被人这么叫出来,还真的有点好笑了。 路小蝉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给脱了,可是到了里衣,自己把衣带给扯成了死结,半天解不开。 舒无隙轻轻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低着头给他解绳结。 路小蝉也低着头,看着舒无隙的手指,又长又灵巧。 “好了,去吧。” 路小蝉爬进了浴桶里坐着,没事儿踢一踢浴桶里的药包。 舒无隙就在他的身后,拿着布巾为他擦着后背和肩膀。 路小蝉忍不住说:“我是没有皇帝命的,可是过的比皇帝还舒服!” “皇帝有什么好?”舒无隙问。 “皇帝有三千佳丽啊!” “那皇帝不好。” “对,皇帝不好。因为皇帝身边没有你。”路小蝉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 回了榻上,路小蝉穿着里衣,裹着被子,想着自己要早点睡着,好精神抖擞地赶路去烨川。可是越刻意要睡着,就越是睡不着。 他在榻上像是摊饼子一样,被子都转了好几圈了,然后他直接伸脚给踹掉了。 侧躺在一旁的舒无隙伸手一捞,又把被子给捞了回来。 “我不盖被!热死了!”路小蝉抬脚又要踹,结果被舒无隙一把扣住了脚踝。 “会着凉的。”舒无隙微凉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一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通体舒畅,立刻一条腿架上去,抱住舒无隙。 “小蝉,你怎么了?” “热死了!你身上凉快!” 之前还觉得舒无隙从北溟回来之后,身子就热不起来,现在想想到了夏天,舒无隙可就是安然的避暑仙器啊! 路小蝉知道,肯定是泡澡的药包有问题,什么补阳! 他路小蝉白天孜然烤羊腰吃了两大个,阳气旺盛的很。 只有孟远道那个被邪灵掏空的家伙才需要泡什么药包! 舒无隙一动不动,任由路小蝉挂在自己身上。 但是路小蝉还是睡不着,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舒无隙也看着自己,而且离那么近,他的灵光把他眼睫毛都勾画得清清楚楚,微微向上翘着好像在期待什么一样,惹得路小蝉特想舔一舔。 “小蝉,你怎么不闭眼睡觉呢?” “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呗。” “嗯。” 路小蝉知道,不要指望舒无隙对他说什么,自己说个不停,舒无隙能“嗯”一下,就算不错了。 得想个让舒无隙能多说几句的。 诶?有了! 今天他们在后山看那对师兄妹办事儿的时候,舒无隙不是说他“喜欢”那档子事儿吗?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无隙哥哥,你跟谁那个过啊?” 虽然舒无隙说过,前尘往事不让他问,但是路小蝉一想到舒无隙如果亲过什么人,自己心里就酸到骨头疼。 “什么那个?” 路小蝉蹬了蹬腿:“巫山呀!你不是说你喜欢吗?你亲过谁吗?” 舒无隙不回答他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喜欢。”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都没跟人亲过,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一定不喜欢,你怎么就知道我不喜欢了?” 路小蝉差点没蹿起来,为什么舒无隙能言之凿凿他不喜欢来着? 哦哦,难不成这事儿还只能你舒无隙享受,我路小蝉就不能有机会了? 原本舒无隙的身上冰冰凉凉的,浑身发燥的路小蝉贴着他睡就像夏日里抱着大冰块儿,很舒服,可现在,他身上也微微热了起来,不凉爽了。 路小蝉又要出汗了,他把腿放了下来,向着墙挪了挪。 可是舒无隙立刻伸出胳膊,将他给摁住了。 那双一向深邃平静的眼睛里酝酿着不一样的东西。 舒无隙贴在路小蝉后背衣衫上的掌心越来越热,路小蝉汗湿的里衣仿佛也要因为他掌心的温度而变干了。 不知道为什么,路小蝉紧张了起来,咕嘟一声咽了口水,可是那种心绪高悬的感觉竟然让什么都无所谓的他不知所措了。 舒无隙身上清冽的气息也沾染了某种非同寻常的温度,就像巍峨不可攀附的入云山巅,度过了寒夜,第一缕日光落下,让路小蝉莫名地贪恋。 明明该离得远一些,可是路小蝉却又忍不住靠近了闻了闻。 当他触上舒无隙的目光时,下意识又想缩回去靠着墙,可这一次被舒无隙给抱严实了,动都动不了了。 如果说舒无隙的心永远在孤寒之地,那么此刻便涌入了一丝清甜,瞬间被包裹了起来,连微风都不肯透进来,生怕将这温暖的清甜给吹散带走了。 路小蝉眼中无欲无念的绝色容颜好像带着一种诱惑,让他想起了清凉却入喉致命的鸩酒,路小蝉满脑子都是饮鸩止渴的念想。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邪灵附体了,不然下一刻怎么会说了一句让自己想要撞墙一死了之的话。 “你亲我一下看看?” 他的手烫到快要烧起来。 舒无隙的眼睛怔在那里,让路小蝉想到了那一日听见的烟花声响,在安静中陡然升空炸裂四散开来,再也收不回。 他想要哈哈说自己开玩笑逗舒无隙。 但是嘴唇才微微张开,他就不想说了。 因为他发了疯一样想知道舒无隙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说他“放肆”,还是说他“胡闹”?还是要他“乖”? 可他就想放肆,就要胡闹,就是不想乖。 是你说“你喜欢”,是你让我充满了想象和臆测,是你让我不甘心你亲过别人。 屋子里没有亮光,只有一点点的月色透过窗户朦朦胧胧地落入房中,在舒无隙的鼻梁侧面,在他的眼睫,留下明暗交接的线条,路小蝉看见了舒无隙的喉头忽然一个滚动。 他的怀里仿佛着了火,烧着路小蝉薄薄的衣衫,烧着他的血肉骨骼,可是路小蝉一点都不想躲开。 哪怕是蜻蜓点水,路小蝉也想他用那种最特别的方式碰他一下。 就在那个瞬间,身侧的男人忽然翻身,被子滑落到了地上,路小蝉以为他要起身离去,心里面一阵空凉,可对方却扣着他的手,十指交缠翻到了他的身上。 他真的碰上了路小蝉的上唇,很轻,很克制,就像试探一样,离开得太快。 路小蝉甚至还没来及体会他的嘴唇。 整颗心都要从胸口里跳出来,血液全部都朝着那个跃动的地方奔涌而去。 他从来没有这样不知满足,明明刚才还对自己说只要碰那么一下就好,但是路小蝉却害怕他就这么离开,指尖收紧了扣着舒无隙的手。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舒无隙周身的灵光在奔涌,像是摇摇欲坠的密云裹挟着难以描述的疯狂,被死死地撑起,却随时可能冲脱而下。 “就这样啊” 这算什么亲亲! 路小蝉话还没说完,舒无隙再度压了下来,抿上了路小蝉的嘴唇。 每当路小蝉心念颤动想要挽留,舒无隙却已经离开,当路小蝉失落地傻傻看着他,满是不知如何克制的期待,舒无隙却又再度抿了下来。 路小蝉甚至不知道,对方这一次会抿他的上唇,还是下唇,又或者是唇角,他只觉心里面很满,满到要裂开了一般。 舒无隙的发丝从肩头垂落下来,滑过路小蝉的脸颊,心尖像是被勾了一下,难过的要命。 这些细小到破碎的亲吻不知疲倦地落下来,路小蝉发出亲昵的仿佛饿了许久终于吃饱了肚子的满足声。 舒无隙停了许久,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惶然,似乎在等待着一个会令他心碎的结果到来。 路小蝉的脸红的要命,眼睛里带着迷蒙的水汽,他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看着舒无隙。 “无隙哥哥?” “你不踹我么?”舒无隙的声音很紧,看着他的目光那么用力,像是如果路小蝉动一下,挣扎哪怕那么一下,就会将他钉死在榻上。 “为为什么踹你?” “你也不咬我了?” “你背着我的时候不是咬过了么” “是你叫我亲你的,你不会不告而别对吧?” “不会啊” 无隙哥哥你怎么了? 路小蝉脑子里本来都是一团热气,还没开始想这个问题呢,舒无隙倏然压了下来,路小蝉的那口呼吸愣是给堵住了,他噬咬着他的唇瓣,热到不成样子的舌尖顶入了路小蝉的齿间,一开始还是生涩地吮了吮,路小蝉却觉得从心神和血液都给对方夺走了一般,手指愈发扣紧了舒无隙。 路小蝉的反应对于舒无隙来说不只是默许,更是回应,是最后点燃了的稻草,落在了干涸已久的心中,铺天盖地地燃烧起来。 他的舌失去了控制,顶上了路小蝉的上颚,来回地纠缠,让路小蝉想起了那一日雷霆幻化而成的麒麟,带着万钧的气势,再不给他回避和拒绝的机会。 路小蝉昏昏沉沉,身上越来越热,这个男人的唇明明是柔软的,可他的亲吻却越来越强硬,像是惊雷之后的滂沱大雨,直到路小蝉从舌尖一路烧到了心窝。 舒无隙陡然停了下来,他那双眼睛从迷情肆意中醒过来,推开了路小蝉,快步走了出去。 冷风灌了进来,原本热的要命的路小蝉也骤然清醒。 他的唇间齿关还留着舒无隙的热度和忘情时候的力度。 他舔了舔自己的上颚,忽然意识到舒无隙为什么出去了? 他生气啦? 路小蝉赶紧下了榻,连鞋也不穿就跑了出去。 可别就亲了这么一下啊,不对,是亲了好几下,舒无隙就跑了啊! 刚跑出去,就看见庭院中央的枯木之下,舒无隙站在那里,周身的灵气浮涌,沸腾不息。 他闭着眼睛,半仰着头,似乎在调整内息。 “无隙哥哥你怎么了?”路小蝉有些害怕,他担心是不是自己惹舒无隙不高兴了? 舒无隙的背脊绷的很紧,宛若快要裂开的峭壁。 路小蝉还是没忍住,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你你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当刚才的事情没没发生?反正嘴巴碰一碰,也不会少块肉” 路小蝉那一拽,舒无隙立刻就把袖子收走了。 路小蝉傻愣在那里,自从舒无隙从北溟回来之后,路小蝉拉他的手,抓他的胳膊,甚至使坏故意压在他背上的时候,他从来没避开过。 路小蝉从来没有害怕过,此刻却怕极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随口说的那句话,难道就因为他惹得他亲了亲他,舒无隙就要不理他了。 路小蝉着急了,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下次再也不会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下次再也不会什么了?”原本闭着眼睛的舒无隙陡然睁开了眼睛。 目光低沉,镇压着路小蝉,让他舌头打结,差点说不出话来。 “下次不会什么了?” 舒无隙的声音更冷了。 路小蝉向后退了一步,说话没过脑子,他心里委屈,自己只是随口一说,舒无隙就亲了他,然后明明是他不开心,自己追出来认错了,他还更生气了? 真是舒无隙的心,海底的针! “是你自己说你喜欢这个的啊!你亲完我就跑了!还一副我把你怎么着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还是我写的第一个主动讨亲亲的小受,宝宝们要珍惜啊。 蝉宝宝眼睛咕溜溜转悠,下次要怎么讨呢!无隙哥哥是不是害羞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无中生有,有生于无 当前位置:    46c无中生有,有生于无 “附骨衣差点融化了。”舒无隙说。 “啊?” “那样我就不能抱着你了。” 路小蝉看着舒无隙,半刻才反应过来, 舒无隙说的是那件从北溟带回来的附骨衣。 “没融化吧?没融化吧?”路小蝉一下子就把刚才的生气和委屈抛到脑后了! 要是附骨衣融化了, 就不能拉着手了, 就不能随便趴在舒无隙的背上了, 也不能一起骑着麓蜀了! 亲一个之类的就更别想了! 他去拉舒无隙的手,抓紧了他的手指,手指紧紧嵌入舒无隙的指缝里。 过了一小会儿, 路小蝉歪着脑袋感觉了一下, 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来。 他拍了拍胸口:“还好没烧着!没事儿!没融化呢!” 舒无隙低着头,看着路小蝉从紧张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将他摁回了自己的怀里。 “吓死我了” 听着舒无隙的心跳声, 见他对自己和从前一样, 没生气也不会扔下自己消失掉, 路小蝉这才放心了。 以后还真不敢乱说话了! 就胡说了那么一句不对,就是亲了那么一下,附骨衣就会融化掉? “起风了, 回去吧。” 舒无隙低下头来,看见路小蝉没有穿鞋, 眉头轻轻蹙了起来,单手就将他捞起来, 回了屋子里。 舒无隙取了帕子,给他擦脚。 路小蝉却有特别多的问题:“为什么附骨衣会融化啊?太凌阁的医经里不是说,附骨衣是北溟灵兽冽的褪皮所制, 可以隔绝业火吗?” “是我不好。”舒无隙将路小蝉的脚放进了被子里。 “你哪里不好了?” “我方才想了不该想的事。”舒无隙将被子拉起,盖在了路小蝉的肩膀上。 “你想了什么啊?” 舒无隙抬起手,摸了摸路小蝉的额头,一股真气柔和地从那里一直汇入了路小蝉的丹海,路小蝉打了个哈欠,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自己的脸颊上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贴着。 第二天早晨,路小蝉也没醒来,舒无隙将他抱上麓蜀的时候,他还打着酣。 直到麓蜀飞入了流云之上,日光直射而来,路小蝉才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我们离开蓬元山了吗?”路小蝉伸了个懒腰。 “嗯。” “那离烨川还有几天?” “五日。” 路小蝉伸了个懒腰,他当然还记得昨夜自己问舒无隙的那个问题,对方故意用真气令他安眠,就是不想回答。 既然是舒无隙不想回答的问题,路小蝉就不会再问了。 大概是因为路小蝉醒了,舒无隙不想他无聊,就让麓蜀飞低了一些,让他能看见云层之下的山川河流广袤天地。 三日之后,路小蝉就发觉城镇逐渐消失,就连山脉上的林木也越来越少,变得荒秃秃的,甚至越来越热,连云都看不见了。 “我们现在到了哪儿啊?” 只能看见生灵的路小蝉,眼前几乎看不到任何灵气了。 “我们已经进入了烨川。” “烨川?烨川为什么如此荒芜?一点都没有人杰地灵的感觉” 那位烨华元尊真的仙居于此吗? “再有一日,我们就能见到炽烨山了。” “你再跟我多说一些烨华元尊的事?既然能被称为元尊,他是不是活了许久了?” “是的。他是自大洪荒时代的仙圣之中,唯一还未寂灭的。” “我记得昆吾说他,八千多年没消息了,搞不好不是唯一还未寂灭,而是已经寂灭了的?” 路小蝉有些担忧了,这个烨华元尊住在这么荒芜的地方,怎么与天地共感啊? 而且他若真的是大洪荒时代的仙圣,近万年的修为啊,还没成神呢? “炽烨山也是这世上最高的火山,它爆发时候的温度,足以熔化世间所有神兵利器。” “原来是用了火山为铸剑的熔炉啊!又是人间最高的火山,铸剑的过程中还能吸取天地精华,真是很巧妙呢!” “只是”舒无隙若有所思。 “只是什么?” “只是还不够热。” 又行了一日,传说中的炽烨山近在咫尺,路小蝉侧着耳朵,却没听到任何地底熔浆躁动的声音。 “我们到了。” “什么?到了?” 麓蜀缓慢地飞向那座看起来几乎要将天给撑住的火山山口。 一开始,麓蜀还担心靠得太近会被烫伤,但是这座火山却安静的很。 麓蜀的前蹄落在了火山口,碎石噼里啪啦落下,接着,路小蝉听见了水花溅起的声音。 “炽烨山的火熄灭了。这不是好事。”舒无隙说。 路小蝉也伸手探了探,一点温热的感觉都没有。 “这座火山恐怕休眠了许多年了吧?火山口都成了一片湖了。” 路小蝉叹了一口气。 舒无隙闭上了眼睛,施展“辨灵”,寻找烨华元尊。 路小蝉也学着他的样子,在这整个炽烨山,除了他们两个外加一头灵兽麓蜀,真的再感应不到任何的灵气了。 路小蝉向后仰着头,看向舒无隙:“那位烨华天尊确实寂灭了吧?” 舒无隙没有说话,而是拍了拍麓蜀的后颈,麓蜀继续飞行,绕着炽烨山转了半圈,他们在半山腰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山洞,麓蜀停在了洞口。 那座洞口漆黑一片,未曾透出一丝光线。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啊?” “应当是烨华天尊的清居。” 舒无隙凝集了真气,开口道:“晚辈舒无隙,求见烨华天尊。” 他的声音浑厚空澈,入了洞府之后,久久不绝,紧接着一股玄真灵气弹了回来,舒无隙的衣襟发丝都被吹乱,路小蝉差点从麓蜀的背上被掀翻下来。 这时候,洞口出现两排字。 无中生有。 有生于无。 苍劲雄浑,路小蝉能够看见,说明那是灵气所书。 “这是烨华天尊的真迹吗?” “不是。烨华天尊铸造的第一把剑的剑主所刻。年代久远,没有古籍仙典记载是哪位仙圣所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路小蝉抓了抓后脑勺。 本来还以为要拜见大洪荒时代的仙圣,他还有点紧张呢,没想到这位仙圣根本不见踪影。 “既然仙圣留下箴言,说‘无中生有’,那我们就进去看看吧。” 舒无隙转过身来,朝着路小蝉伸了伸手。 这里毕竟是元尊的洞府,就算这位元尊可能已经寂灭了,骑着灵兽进去也是不尊重。 路小蝉赶紧翻身下来,拉住了舒无隙的手。 两人一起走进了这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之中。 路小蝉对黑暗并没有什么恐慌,只是从前无论什么样的地方,也不会像这里,没有一点声音。 好像连舒无隙和自己的呼吸心跳声,都消失了。 安静到让路小蝉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无隙哥哥?”路小蝉开口问。 可他竟然久久都没有听到舒无隙的回答。 他习惯性去扯舒无隙的手,陡然惊觉自己的手里什么都没握到! 怎么回事? 他立刻晃动锁仙绫,但是手腕上竟然也空无一物! 锁仙绫呢? 不是说锁仙绫锁住的是魂魄么? “无隙哥哥?无隙哥哥你在哪里?” 路小蝉不敢乱走,万一舒无隙就在他的身边呢? 但是他等了良久,舒无隙竟然一点回应都没有。 路小蝉慌了起来,只是惊恐只存在于一瞬。 太凌阁的虚空他早就见识过了,这个什么洞,应该也是另一个虚空。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吗?” 路小蝉扯了扯嘴,之前一直有舒无隙在自己的身边,他心生依赖,总觉得什么都有舒无隙解决。 只是这一次,这位烨华元尊估计看不惯了,使了一些手段。 路小蝉只是向一旁迈了一步,身体猛地下坠,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吐出来。 仿佛从至高之处坠落而下,无论怎样挣扎,什么也抓不住。 一阵头晕目眩,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身上竟然穿着一身棉麻衣衫! 他的指尖动了动,路小蝉骤然惊觉自己的眼睛竟然复明了! 他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深棕色的土壤,它缝隙间的嫩芽,这一切都相当的奇妙,完全和他以慧眼看到这个世界是两个模样。 他迅速坐起身来,抬头看着流云缓慢变化的形态,环顾四周,他疯狂地奔跑了起来。 看山,看水,看每一朵花开! 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 路小蝉伸出手来,手指就在树影之下,日光穿过枝桠的缝隙,落在他的手中。 “这就是日光吗?” 路小蝉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还是在做梦? 又或者那个瞎眼的小乞丐,才是梦? “舒无隙——舒无隙!舒无隙!你在哪里!” 路小蝉大声呼喊起来,他的声音在山林间徘徊,他总以为自己只要一转身,就会看见舒无隙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不知道多想用真正的眼睛看一看他。 但是他不在。 原本的欣喜在瞬间被浇灭。 路小蝉只觉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颜色,这么多生灵,而自己却孤独无比。 “无隙哥哥你到哪里去了?” 远远传来呼喊的声音,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路小蝉!路小蝉你死哪里去了!” “路小蝉!小心我用鞋板子拍死你个混蛋东西!” “你再不应我!我就把你的糖丸子全都吃了!小混蛋!路小蝉!” 路小蝉的耳朵动了动,忽然觉得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林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响,他一回头就看见另一个和自己衣着差不多的男子走了出来。 看起来十岁的样子,眉目清秀,带着灵毓的气质,长得真挺好看的。 路小蝉就那么看着他,直到脑壳子被他拍了一下。 “看什么看?” “看你好看!” “哟呵?嘴巴什么时候变这么甜了?你这个小混蛋!” 等等,这欠扁的语气怎么这么耳熟? 路小蝉眯着眼睛看他,然后问了一句:“你是谁啊?” “你说什么?你是摔傻了吗?还问我是谁?你他么的记不记得你自己是谁啊!” “我是路小蝉啊!” “别闹了!走了!快赶路!天黑之前到不了霖州,你就在荒郊野地里睡觉吧!” 路小蝉的耳朵被对方给拎着,他只能皱着眉头,踮着脚,跟上对方。 “疼!疼!疼!你给我松手!疼死啦!” 路小蝉一低头,瞥见了这年轻人腰间的一块藤木制作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太凌。 瞬间,路小蝉傻住了。 “你你是昆吾?” 怪不得这鼻子眼睛怎么那么眼熟呢!还有这语气! “什么昆吾?”昆吾看着路小蝉说。 “你不是太凌阁的医宗昆吾吗?” “我?你要死啊!”昆吾又在他的脑壳子上拍了一下,“师父还活着呢!我当什么医宗!师父那么疼你!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不修行就不行修!你竟然暗示师父没了?” “我什么时候暗示师父没了啊?” “你说我是医宗?不就是说师父没了么?”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打我脑袋了!再打脑浆子出来泼你脸上!” 路小蝉心想这到底怎么回事,昆吾还这么年轻,连医宗都不是 昆吾是他的仙号,难道现在他还没有仙号? 路小蝉伸手去摸昆吾的胸口,想要看看他结丹了没有,却被昆吾一把拍下来。 “你又想从我身上顺什么?你这个小骗子!” “你这个老骗子!” 路小蝉回了他一句,又被打了一顿。 就这样一路被打脑袋,路小蝉跟着昆吾走出了这片林子,来到了一座小镇。 这座镇子很荒凉,到处都是野坟,乌鸦徘徊,眼睛里都闪烁着不同寻常的光,看得路小蝉慎得慌。 “师师兄” 路小蝉三两步跟上昆吾,昆吾哼了一声。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最近霖州在闹瘟疫,我们身为太凌阁的弟子,奉师父之命,过来查看情况。医治病患,防止瘟疫蔓延啊!” 什么?我竟然也成了太凌阁的弟子?怎么回事儿? 在小镇外,可以看到许多病人的遗体正在被焚烧,一旁焚烧的人脸上包着布,眼中是木然的神色,看来已经对这一切麻木了。 镇子里满是病气,风里面也飘着一丝死亡的晦涩气息。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到处是焚烧遗物或者药草的味道。 “这些药草没有什么用。”昆吾叹了口气。 “师兄疫病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以病痛为食的邪灵作祟但是整个霖州都染了疫病” “恐怕不是普通的邪灵,而是魔君?” “你还记得魔君呢?” “记得啊。以杀念为食的魔君是戮厉,以执念为食的是妄刹!” “那以病痛为食的呢?”昆吾眉梢一挑,看着路小蝉。 “不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摔一跤醒过来就变成太凌阁的弟子,还成了你的师弟,我怎么知道以病痛为食的魔君是谁! “疫怆。” “哦” 然后脑袋又被拍了一下,路小蝉真想买个西瓜给他,让他天天拍。 昆吾并没有向镇子上的人表明他们二人的身份,因为一旦知晓他们来自太凌阁,百姓们必然蜂拥而至,到时候反而不利于他们闹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来到了镇子上的一处客栈,掌柜和小二也没什么招呼他们的意思,给他们二人送了两碗阳春面,嘱咐了他们不要随便接触病患之后,就让他们进屋子里歇息了。 “霖州有什么玄门名剑吗?”路小蝉一边嗦着面,一边问。 显然昆吾是个对吃的挺挑剔的人,看着那碗寡淡的面,久久没有抬起筷子。 “霖州属于南离境天范围,没什么有名气的玄门大概执梧山庄算一个吧” “哦。”路小蝉心想,执梧山庄不就是江无潮所在的门派吗? 而且还是南离境天有名的仙门。 “他们的掌门,不是凌念梧吗?”路小蝉随口说了一句,脑袋瓜子又给敲了一下。 “凌念梧是执梧山庄的少庄主!听说他也染了疫病!执梧山庄已经给太凌阁青鸟传书了,所以我们的重点就是要去救治他。” “普通百姓就不管了?因为是仙门少主,所以我们要先救治?” 眼看着昆吾又要打自己的脑袋,路小蝉立刻抱住了头,躲过了一劫。 “你胡扯什么啊!凌念梧好歹也是结了丹,有入势修为的,竟然也能染上疫病,不能自行化解,就说明这疫病带了邪气!” “有道理,师兄高明!”路小蝉赶紧捧着他。 昆吾哼了一下,路小蝉刚把手放下来,昆吾就用筷子打了他。 路小蝉气不过了,面也不吃了,把脑袋伸到了昆吾的面前:“你打!你打!你赶紧打烂了一了百了!” 昆吾被梗了一下,就起身回客栈房间了。 留下路小蝉一个人还在吃面。 “你的面不吃的话,我替你吃!” 路小蝉胃口好得很,一个人唆了两碗面。 回了房间,就看见昆吾正在焚香,而香烟化成了一只青鸟,飞出了窗外。 “师兄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向师父禀报今日的所见所闻。你怎么了?什么都要问?” “不耻下问呗。”路小蝉回了一句。 “下问?你是修为比我高,还是年纪比我大?还下问?”昆吾将那个香炉推到了路小蝉的面前,“到你了,你跟师父说你的见闻。” 路小蝉看着香炉愣了愣,他怎么知道如何让香烟化成青鸟传书啊? “我不会。”路小蝉把香炉推了回去。 “你说你怎么这么懒呢?我再教你一遍!你给我看好了!” 昆吾将如何凝气如香炉,如何将香烟幻化为青鸟,如何传书都教了一遍,路小蝉觉得新奇,学的津津有味。 “师父现在在哪里呢?” “无意境天啊。剑宗泱苍前两日才破了大势之境的第三重。” “大势的境界还有那么多重呢?” “一重境界一重天。上了九天,就能成神了。” 此时的无意境天之上,太凌阁的医宗抬起手,两只青烟幻化而成的青鸟落在了他的指端。 医宗的手指碰了一下第一只青鸟,青鸟张开嘴,是昆吾的声音,他将近几日疫情细细道来。 而另一只小巧一点的青鸟则在医宗的指尖跳来跳去,没有定性。 大概是等得久了,昆吾的青鸟还没说完话,它便飞了起来,越飞越远,入了一间静室。 静室之中,一个身着月色长衫的男子端坐于案前,手执书简,而那只青鸟就这样落在了他的书简上。 男子抬了抬书简,青鸟飞起,又落了回来,张开嘴便是十四c五岁少年清亮的声音。 “师父!我跟你说!我这一路什么也没看到,所以没什么好对你说的。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什么都没看到呢?” 男子将书简一甩,将那只青鸟甩开了。 谁知道那只青鸟不依不饶地又飞了回来,只是这一次不是落在书简上,而是直接停在了男子的肩膀上,用小脑袋在男子的下巴处蹭了蹭。 男子停了下来,毫无表情的脸侧了过来,看着那只小青鸟。 “师父!因为师兄一路都在打我的脑袋啊!打的头发晕眼发花!我问他问题,他都不好好回答!” 小青鸟委屈地缩成了一团,就贴着男子的脖子。 它本就没有什么重量,不说话的时候,就和不存在一般。 男子低下头来,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简。 直到医宗来到了静室门前,鞠了一躬:“剑宗,不知小徒的凝魂青鸟可是误闯了您的静室?” 男子垂下眼,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颈窝的那只青鸟,它就从熟睡中醒来,飞了出去。 门外的医宗收回了这只青鸟,低声道:“剑宗已破大势第三重,暂时不需要在下的看顾,在下先行离去了。” “后会有期。”男子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聚散离合一切顺其自然,并未放在心头。 只是医宗离去的第二夜,又有一只小青鸟飞入了他的静室,在他的桌案上蹦跶了两下。 “师父——今日徒儿和师兄潜入一户重病人家,看见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他的父母c祖父母都已经离去了,他还以为他们还活着呢,于是一直在母亲的怀里安眠。这疫病是会传染的,可为什么他却没得病呢?”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既来之,则安之 当前位置:    47c既来之,则安之 小青鸟说完了话,就在桌案上一趴, 像是要窝着睡觉了。这只青鸟的主人大概是凝魂术并不精进, 小青鸟很快就消失了。 男子抬起笔, 在竹简上记录着今日的修行。 一连数日, 都会有一只青鸟飞进来,叽叽喳喳说上一通,然后魂散消失。 第七夜, 男子刚刚在静室的案前坐下, 小青鸟飞了进来,羽翼不稳, 直接落进了他面前的砚台之中,跳起来的时候, 留下了一排墨色小爪印。 “师父——原来之前这种疫病就曾经在霖州流行过有人发现了医治的法门, 就是以灵鸟姣思的血液为引, 祛除疫病!之前这种灵鸟在霖州的山林之中有很多,可是自从上一次的疫病之后,这种灵鸟就越来越少了!我和师兄准备入霖州的山脉, 寻找这种灵鸟!” 小青鸟说完了正事之后,开始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师父师父, 原来霖州曾经盛产糖丸!而且是各种味道的糖丸!有果子味的!还有甘草味的!听说还有姜丝味的!可是姜丝味的糖丸应该很奇怪吧?会不会辣舌头呢?” 男子抬起了书简,免得被小青鸟的爪子摁上爪印, 他刚要挥手直接散了这只青鸟的凝魂术,谁知道这只青鸟自己就魂散了。 书简停留在半空之中,男子看着它消散的地方, 接着垂下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记录着今日的修行。 在这个伸手不见黑夜的五指不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路小蝉一边往嘴里扔着炒黄豆,一边拉着昆吾的腰带,在山林里走着。 风一吹动,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树影晃动,就像无数枯槁的魔爪,要将他们一把抓住。 “师兄你说你为什么不白天进山找灵鸟?你就不怕大半夜里遇到的不是灵鸟,而是邪灵?” 路小蝉继续咔哧咔哧咬着炒黄豆,昆吾皱着眉头说:“医典上记载,灵鸟姣思夜间觅食,如果是白天,你如何找得到?” “哦。”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黄豆了!这一路上你放了多少风了?就算有姣思,都被你给熏死了!” 昆吾嫌弃地又想打路小蝉的脑袋,路小蝉下意识后退,但是又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腰带上,一下子就给他解开了。 还好月光几乎没有,星光也很暗淡,但是这些都不妨碍路小蝉看清楚昆吾的怒火。 “路小蝉——我揍死你!” “师兄!师兄!你裤子掉了!裤子掉了!别打我!别打我啊!” 谁知道路小蝉哗啦一下就踩空了,叽里咕噜滚下去。 这可把昆吾给吓傻了眼,滑下去找路小蝉。 “小混蛋?小混蛋你在么?” 片刻之后,昆吾听见了炒黄豆发出的嘎嘣声。 昆吾立刻毛了,气到牙痒:“你小子还有心思吃黄豆!” 谁知道,路小蝉发出嘘声,用自己的灵气点了一点灵光。 昆吾这才发现,就在路小蝉的身边,有一只毛很疏落的小鸟,但是这只小鸟长着三根白色的长尾,眼睛是荧蓝色的——是灵鸟姣思的幼鸟! 它好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啄着路小蝉撒出来的黄豆。 “这是怎么回事?姣思非常爱惜自己的幼鸟,它看起来饿了很久了,它的父母呢?” 昆吾顿在一旁,仔细查看着这只姣思幼鸟,紧接着就听见了马蹄的声音。 只见四五个人,手持仙剑,而他们的马背上就挂着十几只姣思灵鸟,荧蓝色的眼睛全都失去了光泽都被拧断了脖子。 路小蝉和昆吾都看呆了,昆吾从没有见过对灵鸟如此残忍的手段,正要冲上去,却被路小蝉给拽住了。 “师兄先闹明白怎么回事!” 那几个都是玄门弟子,神色嚣张,仗着手中的仙剑,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高师兄!你看!这里有两个小孩儿!估计也是来寻找灵鸟的!哈哈哈!” “哼,要是寻常人也能找到灵鸟,还有我们做什么?”为首的那位高师兄神色倨傲。 “你们是怎么捉到这么多灵鸟的?”路小蝉问。 高师兄低下头来,看着路小蝉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小家伙还挺可爱的。不如你来伺候本仙君,本仙君告诉你啊!” 昆吾的拳头握紧,正要一拳砸对方脸上,路小蝉又拽住了他,接着问这位“高仙君”。 “不知仙君的仙府在哪里啊?”路小蝉很恭敬地问。 对方伸出剑柄,挑了一下路小蝉的下巴,笑容里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们的仙府在朱旭山,离这里就只有一个山头。你若是来了,陪本仙君一晚,本仙君送你一只灵鸟!” 他身后的几个师兄弟们一起起哄,他们的笑容让路小蝉看了有点想吐。 “你们抓捕灵鸟是为了医治疫病!割开它们的脚腕放些许血即可,何必要它们的性命?”昆吾问道。 “谁说我们要这些鸟的血了?整个霖州疫病蔓延,各玄门弟子不少也染了病!我们用这些灵鸟可以换多少法器啊!这些鸟性情暴戾,不要它们的命,它们能乖乖让你放血?” “你” 昆吾咬牙切齿,路小蝉却摁住了他,看着他们策马离去。 “你拦我做什么?待我施一道医咒,让他们肠子打架!” “师兄,我们可是太凌阁的弟子,四方玄门奉我门为正宗,自然是有些地位的。明日我们亲自去一趟朱旭山,听他们的掌门怎么跟我等解释!” 昆吾想了想,确实是。看他们掌门如何对门下弟子的暴戾做答! 这若是掌门授意,他们就将此事禀报南离境天的剑宗,让剑宗收拾了他们! “那只幼鸟呢?” 昆吾这才想起来,如果这只幼鸟也被朱旭山的人发现了,恐怕小命不保。 “在这儿呢!”路小蝉指了指自己装黄豆的袋子,那只姣思幼鸟直接就在袋子里吃了个昏天暗地。 他们回了客栈,给这只幼鸟洗去了身上的尘泥,昆吾又施了医咒,治疗了它受伤的爪子。 路小蝉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边用干草编了一个小筐子,可以将这只幼鸟放在筐子里,外人看不见它,它也不至于被憋死。 路小蝉的手指在幼鸟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炒黄豆啊!你干脆就叫‘小黄豆’吧!” 幼鸟听见“黄豆”二字,立刻“咕咕”地叫唤了起来。 路小蝉将幼鸟捧起来,放进草篓里面:“我跟你说,整个霖州疫病蔓延,种黄豆的生病了,炒黄豆的也生病了,卖黄豆的也回家了!你啊,是吃不到黄豆了!乖乖待着吧!” 说完,幼鸟的尾羽忽然抬了起来,放了一阵风,路小蝉才嗅了一下,差一点被熏的晕过去! “你竟敢打屁!你吃我的!喝我的!还给我放屁!”路小蝉故意把草篓的盖子放下来,要砸幼鸟的脑袋,幼鸟立刻缩起来。 昆吾将一个药囊放在鼻间,一脸嫌弃:“果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你可知道昨晚的被子,都被你熏到让我辗转难眠!” “这难不成还怪我么?我有把炒黄豆分给你,是你不肯吃!不然我熏被子,你也熏被子,那咱们俩不就扯平了?谁也不用嫌弃谁!” “滚!滚!滚!”昆吾打开窗透气。 昆吾故意在草笼里放了一株“酣睡草”,幼鸟立刻睡着了。 路小蝉将草笼背上肩:“师兄,我们可以出发了!” 两人前往朱旭山,来到山门下,就看见守山的弟子抱着剑,坐在台阶上。 “大白天就偷懒睡觉,朱旭山的弟子比师兄你都不如!” 昆吾在路小蝉的脑袋上又拍了一下:“你胡扯什么?明明师父叫你看着药炉,你倒好睡得天昏地暗,结果把千年的灵药都烧没了!” 路小蝉摊了摊手:“我不记得了!” 昆吾作势又要打路小蝉的脑袋,路小蝉往守山弟子的身后一躲,谁知道守山弟子“哗啦”一下子摔趴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落在一旁。 路小蝉赶紧向后一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候,昆吾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一把将守山弟子翻过身来,探他的颈间,发现他早就没了呼吸脉搏。 “他死了?”路小蝉也在一旁蹲下。 “嗯。” “怎么死的” “你看不出来吗?”昆吾反问。 路小蝉学着昆吾,将自己的灵气探入这名弟子的体内,与其五脏感应,得出的结果让他一下子跌坐在地。 “他他是感染疫病死的!他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融化了一样,在肚子里变成一滩脓水了!” “可是这名弟子面色安详,真正感染疫病的人往往会经历高热c虚脱c经脉衰竭的过程。从染病到身死,少则三日,多则半月!但你看这个人,他哪里像是曾经衰弱过?” “就就好像是睡着的时候忽然病发而且是即时病入膏肓了一般” 路小蝉抬起头来,望向朱旭山的山门台阶。 整座山都很幽静,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就连风都静止了一般。 现在是白天,可山顶却像是笼罩在某种凝沉的黑气里,视线越往上,就越觉得死气沉沉。 “师兄我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上去探探虚实。朱旭山也算是南离境天之下的名门了,如果出了事,就是大事。” “那好吧,我们上!” 路小蝉吸了吸鼻子,整了整裤腰,正要大跨步向上,却被昆吾一把拽住了。 “你且等等,我先青鸟传书,向师父说一说这里的情况。免得我们两个出了事,师父也不知道上哪里寻我们。” 昆吾的灵气化作一只青鸟,展翅而去。 路小蝉也闭上眼睛,幻化了一只青鸟,在心里默默说:“师父啊师父,我要跟着师父上朱旭山了!我看这山门不像仙门,更像是鬼门关!师父你若是得了空,一定要来救我和师兄!” 说完,他的青鸟也跟着飞走了。 昆吾走在前面,路小蝉跟在他的身后。 一边走,石阶两旁的古树枝桠就越是低沉浓密。 原本大片的日光变成一簇一簇的光斑,然后越来越稀疏,过了半山腰的时候,就几乎见不到什么日光了。 路小蝉看着地面上自己和昆吾的影子,总觉得那不像是影子,反而是一大团跟着他们的黑雾。 路小蝉扯了扯昆吾的衣摆,小声道:“师兄” 昆吾回过头来,小声问:“怎么了?” “我觉得不大对劲。” 这一回昆吾没有拍路小蝉的脑袋了,而是拉住了他的手。 “我也觉得不大对劲。按道理朱旭山这么大的门派,怎么可能从山顶到山脚下,连个巡山的弟子都没看见?” “不然,我们还是下山吧,等师父来了再一探虚实。” 路小蝉觉得朱旭山的弟子如果出了事,应当已经无可挽回了。他们就算到了山顶也挽回不了,如果把自己都给赔进去了,那就真的不划算了。 昆吾也担心自己护不住路小蝉,点了点头说:“明知山有虎,我们就不要偏向虎山行了。我们回” 回头的那一刻,昆吾忽然发现下山的路上一大片黑色的雾气弥漫,暗涌起伏。 而古树的枝头,闪烁着无数暗红色的光点,就像无数心怀杀意看着他们的眼睛。 “这里是不是有邪灵?估计这邪灵并不想我们离去。” 如果是邪灵作祟,也就不难解释那位守山弟子的死因了。 “如果是邪灵,应当是魔君疫怆的手笔。对付其他的邪祟魔君,我们太凌阁也许并不擅长,但是对付疫怆,我们可是行家中的行家。” 说完,昆吾就凝神结咒,咒念泛起灵光,冲向那团黑雾。 但是当咒念散去,黑雾没有消散,树上无数双血红的眼睛也没有变化,相反愈加密密麻麻,像是要滴出血淹没整座朱旭山。 “难道不是疫怆?”昆吾愣在那里。 还是自己的修为不够,对付不了这邪灵? 路小蝉咽下口水,拉了拉昆吾的胳膊:“师兄,你看上山的路还没被邪灵封住。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干脆上山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能找到原因,也能闹明白到底是什么邪灵作祟!”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般了。” 说完,昆吾结了一道医咒,在自己的肩头点了点,瞬间他后背的衣衫上出现了一个灵气化形的医道咒文。 路小蝉有样学样,也在自己的背上画了一个。 这样如果邪祟从身后袭击他们,医咒也能抵挡。 他们一路向上,来到了朱旭山的正门,上面写着三个字,因为树影太重看不清楚。 路小蝉点燃了火折子,火光晃过,是“朱旭派”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是被爪子挠出来的,隐隐有血要流出来似得。 昆吾拍了拍门:“在下太凌阁弟子昆吾,路过朱旭山,求留宿一宿!”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 但是半天都没有听见有人来应门。 昆吾又拍了拍门,声音也比之前大了一些。 但还是无人应门。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看了一眼路小蝉,路小蝉点头向后退到了门的侧面,昆吾的手摁在门上,正打算推开,门“吱呀”一声开了。 路小蝉已经结好了一道咒,正要将咒推进门去,却发现门内根本没有人。 咽下口水之后,路小蝉与昆吾相互对视。 “师兄,这是鬼屋么”路小蝉问。 “小蝉,你留在外面接应,我” “得了吧。你要是进去了,我在门外,我们两个都人单势孤,很容易被分别击破了。要进一起进,要处一起出。” 昆吾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迈开脚步,走进了朱旭派。 中庭是一大片沙砾地,四个角落栽种了古树。 中央是石子铺陈的路,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朱旭派的正厅。 脚落地的那一刹那,路小蝉的耳边似乎听见了凄厉而绝望的鸟鸣。 一声接着一声,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涌入朱旭派,他们的耳朵像是被千万根针扎进脑子里。 路小蝉捂住了耳朵,但是从脑子到身体,都疼得要命。 他侧过眼,发现昆吾已经单膝跪在了地上,肩膀颤抖的厉害,紧接着一口血吐了出来。 路小蝉抬起头来,正厅的门打开,四周门窗紧闭,主座在最里面,刚好是正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总觉得有人就坐在主座上,仿佛等待着他们到来。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问自己:路小蝉,你心中到底有什么感官或者念望是容易被控制的? 不是杀欲。 不是贪念。 不是执着。 不是饥饿。 也不是利益。 从你走进朱旭派开始,到底有什么最能成为被邪灵控制的软肋? 是恐惧! 路小蝉忽然睁开眼睛,立刻结下一道大咒——太凌真世咒! 咒文灵光盈溢,顷刻间铺陈开来,几乎将整个朱旭派的中庭照亮,那些刺人心魂的声音瞬间消失,日光从身后的浓雾中照射下来,一点一点将中庭照亮。 双手撑着地面的昆吾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的路小蝉。 他的神色从容镇定,一点都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 “师兄,是恐惧。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邪灵入侵,不知道它有多强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加上这一路上没有任何生气,我们认定此行凶险,所以心生恐惧。” 昆吾站起身来,半晌,他才说:“师弟你和之前不一样了” “再不一样,你是我师兄,我是你的师弟!我们走,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路小蝉不像之前那样躲在昆吾的身后,而是跨入了朱旭派的正厅。 当他跨入的第一步,他隐隐听见微弱的心跳和呼吸,这里面有人。 但只是非常虚弱,奄奄一息了。 昆吾指尖一弹,灵气沿着正厅游走而过,将所有的窗户都撞开了。 瞬间,日光倾斜而入,正厅豁然明亮。 眼前的场景,让路小蝉与昆吾大吃一惊。 端坐在主座上的,正是朱旭派的掌门朱玉亭。他面目无光,侧着脸歪倒在座位上,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而正厅两侧,前面六个位置的人,似乎都有一定的地位,不像是朱旭派的弟子。 “小蝉,去看看他们的情况!我来看看朱掌门!” 昆吾来到朱玉亭的身边,扣住他的手腕,路小蝉也前去检查其他六个人。 路小蝉将这六人检查下来,发现他们都是灵气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也不是泛泛之辈。 其中一人趴在桌案上,酒食都倾倒,撒了一地。 路小蝉刚挪动他的身体,看见了他腰间挂着一块玉牌,玉牌上写着:沭阳山程子秋。 “师兄!这个人是沭阳山的!并不是朱旭派的人!他叫程子秋!” “程子秋?他是沭阳山的掌门!” 路小蝉扣了他的脉搏,细查后发现他的脉象虽然微弱,丹海也正在枯竭,但还未身死,五脏六腑都入了邪气。 若不是此人的修为并不弱,他就会像山下的守山弟子一样五脏融化了! 路小蝉又去检查了一下其他几个人,情况都差不多,基本上气若游丝,病势沉沉,若不是有修为硬撑着,只怕都会成为冰冷腐臭的尸体了。 路小蝉来到了昆吾身边,他正在扣着朱玉亭的脉搏。 朱玉亭忽然睁开了眼睛,反手扣向昆吾的手腕,昆吾避开极快,但没想到朱玉亭的目标并非昆吾,而是在一旁看着的路小蝉。 朱玉亭力气之大,捏得路小蝉的骨头都要裂开。 昆吾正要上前,却被朱玉亭释放的一道灵气击中。 只是这道灵气已经被邪气染得乌黑,将昆吾整个笼罩包裹了起来。 昆吾受困,结出医咒抵抗,一时半会儿不得挣脱。 “你想要什么是没有病痛?还是天下财富?”朱玉亭侧着脸,唇上勾起一抹邪笑。 那双眼睛充斥着黑色的邪气,不是被邪灵入侵还能是怎样? 路小蝉正要后退避开,没想到对方竟然坐直了身子,路小蝉能听见他骨头关节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正厅里,由为响亮。 “为什么不回答我?” 路小蝉心中咯噔一声,心想邪灵的目标看来并不是师兄,而是他路小蝉? 为什么?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善恶之间 当前位置:    48c善恶之间 “我是太凌阁的医修,病痛我自然能祛除。至于天下财富就算有良田千顷, 一日也不过三餐。琼楼万座, 夜仅一榻。名利不用太多, 饿不着就行!” 朱玉亭的手伸过来, 冰凉彻骨,轻轻捏了捏路小蝉的耳朵:“但你可知,人心贪婪?我之利欲, 彼之绝路?” 路小蝉正要结医咒将朱玉亭体内的邪灵逼出来, 对方却一把扣住了路小蝉的另一只手。 “你能救天下人的病痛,却渡不了天下人的心魔。要不要看看人心的贪婪与残忍?如果看过之后, 你还决定救他们,我便离开这具皮囊, 任你炼化?” 朱玉亭低下头, 看向路小蝉。 “如果我不想看呢?”路小蝉冷言问。 “那我就让你的师兄永远困在这个邪阵之中, 日夜受尽煎熬,直到修为尽散。” 路小蝉咬紧了牙槽:“好!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朱玉亭将路小蝉的肩膀一摁,他就跌坐在了朱玉亭的身边。 朱玉亭拍了拍手, 四面被打开的窗户都关了。 腐烂的食物忽然变得新鲜明丽,结了垢的酒杯中满溢着佳酿。 这是邪灵的障眼法, 修为不到家的绝对看不穿! 如果路小蝉不是看过这里真实的样子,必然也看不透此处的障眼法。 夜幕即将降临, 一片死寂的朱旭山忽然灯火通明,一派繁华景象。 几名年轻弟子走了出来,他们面带笑意, 衣冠整齐,像是要迎接客人。 路小蝉却看得真切,他们面色苍白,眼中是被邪灵附体的黑气。 寒暄声响起,几派掌门和座下的得意弟子都进来。 他们抱怨着这场瘟疫,说着各自的难处,接着又恭维起朱旭派的掌门朱玉亭。 “听闻朱旭山,上至掌剑,下至弟子,就连扫地的杂役都已经服用了灵鸟皎思的血液,再不用担忧感染疫病了。” “是啊,我门下的掌剑,两百多年修为——这一场疫病就要了他的性命!我都不知道如何再寻一个更好的徒弟了啊!” “如今灵鸟姣思被捕杀殆尽,整个霖州连一片羽毛都找不到了,只有朱旭派的赤练阵可以诱捕灵鸟!还望朱掌门念玄门之谊,能够给各派几只灵鸟啊!” 朱玉亭微微一笑,起身道:“诸位道友且坐下歇息,我已经命人备下了酒宴,为大家接风洗尘!” “朱掌门!疫情严重,酒宴什么的我等委实吃不下去,还请” 朱玉亭抬起手来,笑道:“既然诸位都知道天下灵鸟几乎捕杀殆尽,剩下为数不多的都已经躲了起来,只有我们朱旭山知道如何诱捕。所以,灵鸟实在珍贵,不可能像是开仓放粮一般人人都有。” 朱玉亭这么一说,前来拜望的各派掌门都沉默了。 朱玉亭看向之前早就到来,并且被路小蝉把过脉的沐阳山掌门程子秋道:“程掌门是昨日刚从沐阳山赶到我朱旭山的,已饮下了用灵鸟姣思的灵血调制而成的酒。但是程掌门可不是空手而来的。” 程子秋起身道:“在下为了感谢朱掌门,特将本门镇山之宝——元灵珠交给了朱旭派,约定一千年后取回。” 其他掌门惊讶的议论纷纷。 “不会吧?元灵珠!以此珠修炼,事半功倍,程子秋竟然就这样交给了朱玉亭?而且还是一千年?” “想要灵鸟血液的人实在太多了,为了公平起见,就看诸位掌门愿将门下法器押在我们朱旭山多久了。押一百年,掌门可饮灵鸟之血。押两百年,门下掌剑也可饮酒。若是一千年,那么整个门派就都能得救了。” “朱玉亭!你这是趁火打劫!”一位掌门忍不住吼了出来。 “对啊!灵鸟又不是你所养!只不过是你门下弟子仗了点旁门左道之术,将灵鸟引出来罢了!” “若不是你们对灵鸟赶尽杀绝,我们又岂会一只灵鸟都捕不到了!” “归根到底就是你们朱旭山做事太绝!” “他们不是做事绝!是有所预谋!就等着灵鸟绝迹,而他们能将躲藏的灵鸟找出来,这样就能制约其他门派了!” “说不定这场瘟疫也是朱旭山有意传入世间,让玄门各派染病的!” 其他掌门纷纷应和,甚至还有人将手扣在剑上,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了。 每个人都眼红无比,只有朱玉亭笑得云淡风轻。 “诸位既然知道灵鸟都快绝迹了,那我所幸说一句实话——我之所以明码标价,就是因为灵鸟真的不足以救治在场所有人。你们只能用法器来换,立下灵约,时间到了我派自然归还。” 朱玉亭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些几欲动手的掌门不得不摁下冲动,斟酌一二。 “又或者你们联手而上,杀了我朱玉亭,夺取灵鸟。只是我朱旭山各个弟子都灵气充沛,没有病痛,不知道诸位能不能讨着便宜。就算灭了我朱旭山,下一步,就是你们因为灵鸟数量有限而自相残杀。所以是明码标价好呢?还是玉石俱焚好呢?” 朱玉亭坐回了主座,手指点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在场所有人。 有一位弟子端着笔墨纸砚已经走了过来,就在朱玉亭的身边坐下。 一位掌门将自己腰间的玉钟取了下来:“清昆钟,我押一百年,换灵鸟之血!” 朱玉亭与那位掌门在立下契约,烙下灵记。 朱旭山的一位弟子拎着一只灵鸟出来,割开它的喉咙,将血放入杯中。 路小蝉只觉得残忍无比,看着那只灵鸟暗淡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他和昆吾走上朱旭山的石阶,道路两侧树上的血色眼睛。 这位掌门得了一杯灵鸟的血液,一饮而尽。 其他的掌门沉默地在心中衡量到底是本门的镇派法器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 站在这位掌门身后的弟子忍不住单膝跪下:“师父!既然本门的镇派法器已经押给了朱旭山,何不多押一百年,救弟子的性命?” 这位掌门脸色大变,一掌压在这位弟子的肩头:“大胆!你不过我门下区区掌剑,竟敢妄想用本门法器续命?是不是妄图掌门之位?” 这位弟子大惊失色,低头道:“师父!弟子只是不想染了疫病,辜负了师父百余年的栽培,从未妄图掌门之位啊!” “本派法器,押给朱旭山一百年,为师尚有应对之法。再续押一百年,若有什么闪失,你担待的起吗?” 那位弟子低头不语。 其他的掌门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法器来交换灵鸟之血,都只押一百年,救治自己,并不管其余弟子的死活。 他们带来的弟子敢怒却不敢言。 朱玉亭侧过脸来看向路小蝉,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路小蝉知道他是要他看尽这些玄门正派的丑恶嘴脸。 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只管自己死活? 这样的人,值得拯救吗? 最后一个掌门犹豫了太久,最终还是决定取法器换灵鸟。 但是朱玉亭却说:“陈掌门,你这个决定做了太久,失去了机会了啊。我朱旭山中的灵鸟已经用完了。” 陈掌门一听,脸色大变,着急了起来:“朱掌门!我把法器交给你,你能不能派弟子前去捕鸟?灵鸟就算绝迹,也不至于一只都没有了对不对?” 朱玉亭笑着摇了摇头:“我说晚了,就是晚了。” 陈掌门几乎要跪下来:“朱掌门!求你看在同是南离境天之下玄门的份上,再取一只灵鸟救我的性命吧!” 朱玉亭还是笑着摇头:“等了这么久,陈掌门才做决定,我还以为你真的把你们门派的法器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呢!” 陈掌门身后的弟子一把托住了他的手肘,将他扶了起来。 “师父,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朱玉亭就是借灵鸟来挟持众门派!各派的掌剑都没能得到灵鸟的血,他日感染了疫病而亡,门派的实力大减!朱旭山又手握各派的镇派之宝,还用得着担心我们不听他的话?” 陈掌门一听,神色立刻冷了下来,也不再哀求朱玉亭,站了起来。 “既然朱掌门已经没有灵鸟救在下的性命,那在下就上一趟南离境天,请我南离的剑宗做主!” 陈掌门正要带弟子们离开,朱玉亭便开口了:“陈掌门不要着急,办法也不是没有啊!只是我就剩下一只灵鸟了。现在未服用灵鸟血的除了陈掌门还有众多玄门弟子,在下也是于心不忍。按道理陈掌门身份贵重,理当给你饮用,谁让陈掌门你慢了一拍呢?” 陈掌门睁大了眼睛,用剑柄指着朱玉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最后一只灵鸟,能者居之。正好也让我朱旭山以及各派掌门看看各派弟子的水平一二!” 说完,朱玉亭拍了拍手,一位被灵气缚捆的弟子被押了出来。 路小蝉一看,那不就是前天夜里带着朱旭山的弟子夜猎灵鸟的高师兄吗? 他又不是灵鸟,朱玉亭把他押出来做什么? “谁能割开它的身体,饮得灵血,谁就能得救!之前押下了法器的众门派,谁门下弟子得到了这只灵鸟,在下便奉还法器!” 一时之间,众门派弟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这根本不是灵鸟,而是朱旭山的掌剑高敏心啊! 此时的高敏心正在奋力挣扎,他开口呼救,发出的却是灵鸟姣思的声音。 路小蝉忽然明白,这也是邪灵的障眼法,让他们看见的是灵鸟,而不是活生生的高敏心! 朱玉亭到底要干什么? 高敏心是他的弟子啊! 不对现在的朱玉亭是邪灵,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弟子! 他是想看各门派自相残杀的丑态吗? 难道说控制朱玉亭的邪灵并不是以病痛为食的魔君疫怆,而是以杀念为食的戮厉? 路小蝉立刻结了一道大咒,全力推向了朱玉亭的面门,正是太凌冲霄咒。 但是没想到这道冲霄咒却被朱玉亭抬手一把摁了下去,咒印落在桌案上,留下了印记。 朱玉亭笑了:“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有这么高的修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啊!不如等本君收拾了这些乌合之众,再来收拾你?” 路小蝉心中大惊,刚才使用冲霄咒,心中所想就是炼化朱玉亭心中的杀气,但是却没有奏效——附身朱玉亭的也并非魔君戮厉! 那么到底是谁? 各派弟子已经做好了准备,玄剑出鞘。 高敏心身上的灵锁打开,他立刻狂奔逃命。 无数柄剑刺向他,又相互制约。 朱玉亭又道:“别忘了你们彼此之间亦是对手!若是对彼此手下留情,就是让自己失去了抢夺灵鸟的机会!” 于是高敏心在私下奔逃的过程中,各派弟子也相互厮杀起来。 一时之间,杀气蔓延,眨眼的功夫就有弟子已经殒命了。 高敏心的胳膊中了剑,立刻有弟子扑上去,咬住了他的胳膊,拼命吸他的血。 还未将高敏心的血咽下去,他就被人刺中了内丹,接着高敏心的肩膀被砍中,又有人扑上去。 高敏心不断惨叫,整个人都要被刺成马蜂窝了。 路小蝉结咒,希望能让各派弟子恢复清明,看穿邪灵的障眼法。 但是咒才刚结出来,正在饮酒的朱玉亭忽然掷出酒杯,扔入了路小蝉的咒中。 “你之前也见过高敏心飞扬跋扈,将无数灵鸟赶尽杀绝吧?如今他受万剑穿身之刑,难道不是他罪有应得?”朱玉亭笑着问。 “就算他有错,也该以各派门规处置!” “哪派的门规说过不能屠杀灵鸟了吗?就算他杀尽了天下的姣思,世人顶多说他残忍,有谁会因为区区灵鸟而要他的性命呢?” 朱玉亭笑容很深,让路小蝉看见了恐惧和绝望,以及疯狂复仇的念想。 这样的朱玉亭让路小蝉似曾相识,可又偏偏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玄门规矩c世间理法都不能让高敏心还有整个朱旭山为他们的杀念c贪婪付出代价。最好的惩罚,就是让他们统统变成灵鸟——被追捕,被放干血,体会被屠杀的绝望。” 路小蝉哑然,他看见那些灵鸟的尸体被挂在高敏心的马背上,仿佛它们根本不是世间生灵,任人宰杀,路小蝉何曾没有对高敏心动过杀念呢? “你是那些无辜惨死的灵鸟魂灵吧?” 路小蝉低下头来,看着朱玉亭的影子,心中清醒,眼中也看得到真相。 朱玉亭的影子就像是无数被缚于网中的姣思拼死挣扎,凄厉痛苦。 “你是太凌阁的弟子,你倒让我看看——人心要如何得治!” 此时的高敏心已经浑身是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筋骨尽裂,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但是却还有人没有喝到他的血,相互抢夺之中。 在他们的眼底,那不是人,只是一只卑微的灵鸟而已。 朱玉亭笑着忽然推了路小蝉一把。 “我怎么忘了。今日太凌阁的弟子在我门留宿!他还养了一只灵鸟呢!” 路小蝉始料未及,朱玉亭手指一抬,草篓的盖子被掀开,里面那只幼鸟正在酣睡。 那些玄门弟子浑身是血,双目赤红,头顶上邪云徘徊,就要入魔了! “既然是太凌阁,以治病救人为己任,还不把灵鸟交出来!” “你私留灵鸟是想干什么?也想要逼我们交出阵派法器吗!” 路小蝉就这样成为了众矢之的。 他将草篓的盖子盖上,向后退了一步。 朱玉亭歪着脑袋笑了:“你看,一只灵鸟而已,把它交出去,你就得救了!” 路小蝉倒吸一口凉气,冷声道:“世间法则弱肉强食,我能救它一回,却救不得它百回。” “是啊,你说的没错。所以交它出去一了百了!”朱玉亭指了指那些发了疯的弟子们。 “但是,它为我所养,就和我有了感情。我今日尽全力护它周全,若侥幸我们都能活下来,我就教它自保之法,弱肉强食——只要它不弱就好!” 说完,路小蝉结下一道太凌清源咒,鼎力而起,与那片邪云正面抗衡,顿时风云四起。 邪云一层层压了下来,将清源咒给吞噬了。 那些弟子们见路小蝉不肯交出姣思幼鸟,提剑冲杀而来。 路小蝉咬牙,结咒将他们抵挡在外。 其他门派的掌门见路小蝉不肯交出姣思,也跟动手。 剑尖逐渐刺入了他的咒中,离他越来越近。 朱玉亭不屑地一笑:“这只灵鸟能够换人一命。姣思再有灵气,也不过是鸟而已。舍弃一只灵鸟,就能换自己的性命,难道不划算么?” 路小蝉再度结咒,两咒叠加,将刺进来的数柄剑又推了出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慈悲为怀,不忍灵鸟被割颈而死?世间生老病死皆为造化!倘若灵鸟甘愿以自己的血来救人,那么灵鸟之血就是普世良药。倘若灵鸟含恨而亡,便是□□!” 朱玉亭的笑容收了起来,眉梢一扬:“你说什么?” “医者以慈悲济世。取灵鸟之血救命,若灵鸟无慈悲之心,也不心甘情愿,它的血如何济世!” 路小蝉咬牙切齿,心想这帮号称玄门正派的乌合之众实在惹人厌烦! 他还真恨不得学邪灵,取了他们的丹元,省的他们打着玄门的旗号,做这些蠢事! 瞬间,原本端坐着的朱玉亭体内忽然飞出了无数黑色的灵鸟,它们冲向那些玄门中人,入了他们的身体。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玉亭仿佛被抽干了精元,趴倒在了桌案上。 路小蝉总算明白,这里的邪灵就是灵鸟姣思!它们无辜惨死,整个族群无论逃到哪里,躲到哪里,都会被朱旭山的人找出来。 他想起了草篓里的姣思幼鸟,说不定它孤苦伶仃落在荒郊野岭,就是因为父母都被高敏心带着朱旭山的弟子给杀了。而想出将姣思捕猎殆尽,让各门派不得不上门以镇山之宝交换的,就是朱旭山的掌门朱玉亭。 这一切,都是死去的姣思对朱旭山满门的报复。 它们临死之前充满怨恨和疯狂的复仇之意,被邪灵吞噬,入侵了朱旭山。 心存善念,姣思的血液可以治瘟疫。 心存恨意,姣思的血液就能加速瘟疫的发作和蔓延。 这就是为什么昆吾和路小蝉发觉朱旭山的弟子都感染瘟疫,而且病势比一般人要快许多的原因。 原本姣思的魂灵就想用病痛折磨这些虚伪的玄门正派,路小蝉的到来,让姣思还想朱玉亭身败名裂,受尽唾弃。 毕竟朱玉亭为了一己私欲伤害太凌阁的弟子,在世人眼中比单纯屠杀灵鸟要严重恶劣多了。 姣思的魂灵占据了这些门派的弟子的心神,让他们都来攻击路小蝉。 路小蝉为了活下去,必然和他们一决死战。 如果路小蝉死在了朱旭山,而且还是这么多门派的玄剑之下,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太凌阁肯定要上南离境天,请南离剑宗渺尘元君惩戒这些门派。 就算无法以命偿命,也是要废了他们的修为,如此一来姣思就能报仇了! 想到这里,路小蝉全身都在冒冷汗。 草篓中的酣睡草散尽了芬芳,幼鸟慢慢转型,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亲昵地叫了两声,用脑袋蹭着路小蝉的腰。 “你这小玩意儿,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非得现在!” 那些失了心神的玄门子弟,看见这只幼鸟,立刻陷入了疯魔的状态。 “把这只姣思交出来——” “不肯交它出来——你便去死吧!” 他们人多势众,路小蝉的灵气都快要耗尽了,他咬紧牙关,抬腿颠了一下草篓中的幼鸟。 “小黄豆!你昨晚上吃了那么多应该很有力气了吧?现在就拍拍翅膀赶紧飞——飞得越远越高就越好——” 小幼鸟感受到了围攻路小蝉的人几乎都瞪着它,而且目光凶狠贪婪,吓得它又缩进了草篓中瑟瑟发抖。 路小蝉急的都快上火了,恨不能将它踢上天。 “臭屁王!你赶紧上天!不然以后就没黄豆可以吃了!他们会拧了你的脖子!放干你的血!快飞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无隙哥哥就来救小蝉了。 别问我为啥不写小剧场了。 编不出来了。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珍惜你 当前位置:    49c珍惜你 姣思这种灵鸟是能听懂人话的。 小黄豆听了路小蝉的话,将脑袋探了出来, 但是看那些人来势汹汹, 它又把脑袋收回去了, 窝成一个毛球。 路小蝉起了火:“你这不中用的屁玩意儿!当初捡了你就该把你做成烤小鸟!” 说完, 路小蝉空出一只手来,在草篓的下方一弹,一道灵气直接将那只姣思幼鸟冲上了天。 幼鸟张开了翅膀, 在天空中徘徊。 路小蝉以清源咒将这些人都拖在了正庭之中, 他高喊了一声:“我知道你有良心!如果以后你遇到了好人,还是救救他们吧!如果是坏人, 欺负你的,对你不好的, 那就不理他们!放个屁熏死他们!” 话音刚落, 路小蝉的清源咒就被他们给破解了。 无数柄玄剑直冲而来, 还好路小蝉反应快,再次结咒,但就算能挡下这些剑, 却挡不住剑气,他被撞飞了出去, 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的丹元被震伤了,只怕再也无法结咒拦下他们了。 陈掌门按耐不住, 不想路小蝉再碍事了,他的剑飞冲而来,力图穿过路小蝉的丹海。 那只姣思幼鸟睁大了眼睛, 看着这一幕,忽然双眼变成赤红,俯冲而下,就像一柄利刃,从陈掌门的头顶刺了进去。 陈掌门立刻毙命,眼珠子都要爆裂出来。 路小蝉已经闭上眼睛等待着胸膛被穿透的痛苦,但耳边响起的却是剑跌落地上的声音。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只姣思幼鸟从陈掌门的身体里冲了出来,又刺进了其他人的体内。 “小黄豆——” 他单手撑住上身,姣思幼鸟如同一柄挥开长空的镰刀,所到之处,玄门弟子纷纷倒下。 紧接着,它飞到了路小蝉的面前,明明只有巴掌大的身体,却张开翅膀挡住路小蝉。 路小蝉的意识模糊,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只幼鸟。 “小黄豆你怎么有这么大” 他咳嗽了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小黄豆只怕亲眼见过父母被杀死,孤独地在黑夜里流浪,好不容易被路小蝉给捡到了,现在又亲眼看见路小蝉为了保护它而被众人围攻,命在旦夕。 它愤怒,它惶恐,它不甘,以及它憎恨所有想要杀死它的人! 在路小蝉差一点死掉的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它要复仇! 向杀死它父母的人复仇! 它从路小蝉这里得到了温暖的照顾,于是它也要向伤害路小蝉的人复仇! 它的嘶吼尖锐而疯狂! 任何一个冲上来的人都被它充满恨意地撕咬。 路小蝉握紧了拳头。 不能这样。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了。 小黄豆如果心生恨意,它不但再也救不了任何人,而且憎恨也会让它更加孤独和痛苦! 路小蝉伸长了手,想要摸一摸它的脑袋。 但是够不着,根本够不着。 有什么办法能够驱除它体内的邪灵吗让它恢复清明,自由自在? 蓦地,路小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页太凌阁的医咒,咒文轻灵起伏,明澈仿佛能映照出世间万物最美好的样子。 “小黄豆你回头看看我” 姣思幼鸟飞了回来,满身都是污血。 它的脑袋晃了晃,将所有的血迹都甩开,低下脑袋去蹭路小蝉伸出来的手。 路小蝉的血就点在姣思幼鸟的双眼之间。 顷刻间,万物仿佛都借了一丝灵气,结成了一道大咒,将姣思的幼鸟环绕起来。 “小黄豆从此以后你就不恨了因为你的恨,我替你带走了” 路小蝉视线逐渐模糊,他的身体承受着姣思的恨念,它每恨一分,便在路小蝉的身上留下一道刻骨的血痕。 姣思幼鸟慌乱地去蹭路小蝉,去舔他的伤口,然后它明白自己的所有恨意都会施加在路小蝉的身上,它越是在乎路小蝉,就越是不能再恨下去了。 直到它赤红的双眼逐渐变成澄澈的荧蓝色,路小蝉倒了下去。 这就是太凌阁医道至高之咒——太凌净空大咒。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一念生万念。 你若有执念无边,我来受之。 无意境天之上,泱苍正在冥思,他的肩头停着一只小青鸟。 青鸟闭着眼睛,缩成一个小团子,就贴在他的颈窝上。 这只青鸟的主人凝魂术修习不精,原本就要消散了,泱苍缓慢睁开眼睛,看着它,指尖点了一丝灵气给它,凝住小青鸟。 可是这只小青鸟还是消失了。 泱苍的指尖停留在那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手指一抬,唤来了自己的剑,一把将它刺入了解剑石,替他镇压无意剑海。 转过身去,他便从无意境天一跃而下。 路小蝉的眼前如同走马观花,他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忽然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是有,还是无? 到底是现在的这一切是梦? 还是那个被舒无隙保护着,去烨川铸剑的自己才是真的? 就在他呼出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被人抱了起来。 是昆吾吗? 还是昆吾的青鸟传书让师父来找他们了 隐约之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碰在他的唇上,浑厚的灵气缓缓渡入他的唇齿之间,游走于他的五脏六腑,愈合他所有的伤痕。 他缓慢睁开了眼睛,看见了一张让他惊艳到心跳难以平息的面容。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男人开口问他。 他的声音清冷孤绝,听在耳边让路小蝉想到了寒夜即将过去,透过云层缝隙落在雪原上的一丝柔光。 是舒无隙这个声音是舒无隙! 还以为我是在做梦,而这个梦里是没有你的呢! “对啊,你在做梦。” 路小蝉面前的姣思幼鸟忽然开口了。 一切如同静止,无论是那些刚恢复神智的玄门子弟,又或者是挣脱了邪灵束缚奔跑而来的昆吾,亦或者此刻拥抱着路小蝉的舒无隙,仿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幻,只有路小蝉一个人是真实的。 他坐起身来,看着那只幼鸟:“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幼鸟忽然灵气大涨,蓬勃的灵潮淹没了路小蝉眼所能及的一切。 周围暗了下来,除了这些灵潮,路小蝉再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又回到了双眼不能视物,只有慧眼能识别生灵的状态了。 灵潮汹涌汇集,形成了一个人形。 哪怕是舒无隙,也没有这样浩瀚的灵气,区区肉身都无法承载。 “你你是谁?”路小蝉问。 “我就是烨华元尊。” 他的声音悠远却醇厚,填平了浩浩世间的所有缝隙,看尽了数万年的沧桑变化c斗转星移。 路小蝉大惊,他们以元神探遍了整个烨川,都没有找到烨华元尊,可是他此时却出现在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看着周围的一切,恍然大悟:“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里,对于过去是真的,对于现世却是虚幻。” “什么意思?我不懂!”路小蝉站起身来,走向烨华元尊。 他想要将这位经历了洪荒变化的元尊看清楚,可他怎么看都只是一团被收拢归集的灵气,像变化莫测的海,像遥远不可触摸的星河。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天下执念不过如此。” 烨华元尊忽然来到了路小蝉的面前,他的灵海将路小蝉吞没。 看似浩瀚洪流般的灵气滚滚而来,路小蝉下意识紧闭上眼睛,他以为自己会被碾成粉末,却没想到烨华元尊的灵海如此柔和,包罗万象,何况一个路小蝉? “元尊我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您对我的试炼?”路小蝉问。 烨华元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不是我对你的试炼,而是你自己作出的选择——渡一物,而渡万物。佛家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可看到了地狱?” “若心无执念,三千世界哪里来的地狱?”路小蝉答道。 “有意思!有意思!” 在烨华元尊的长笑声中,包裹着路小蝉的灵海逐渐散去。 路小蝉之感觉身体一阵下沉,坠入万丈深渊。 周围都在震动,要碎裂开来。 “小蝉!小蝉!你快醒过来!” 舒无隙的呼喊声传来,路小蝉猛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就悬在一个巨大的洞口边缘,它便是炽烨山的火山口! 若不是舒无隙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早就摔落下去了。 他听见了从地底深处徘徊而上的轰鸣声,整个烨川冬眠已久终于复苏。 它的心脏在跳,它在呼吸,烨川活了过来。 路小蝉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他的脚下越来越热,难道说是岩浆在翻滚? 他低下头来,普通的岩浆他是看不见的,但是此刻他却看到了翻滚的熔浆不断将洞口填满。 舒无隙唤来了麓蜀,他将路小蝉甩到了麓蜀的背上,接着翻身而上。 麓蜀飞快地离开这个巨大的洞口。 路小蝉听见了炽烨山的咆哮,身心俱颤。 “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我带你走进去的那个洞吗?”舒无隙问。 “记得!就是洞口有‘无中生有,有生于无’的那一个?我们进去之后,我就和你走散了!” “你不是走散了,而是那个山洞走到尽头,就是炽烨山的火山口。你失足跌落了下去,我差一点没抓住你。” 路小蝉惊住了,按照舒无隙说的,他们走进那个山洞不过片刻,可自己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几天几夜! 他变成了太凌阁的弟子,眼睛得以看见一切,经历了霖州的瘟疫,还救了一只姣思幼鸟,跟着昆吾一起上了朱旭山。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熔浆不断沸腾,整个烨川即将燃烧,天地都被炙烤得快要曲折。 他们无论飞多高,去多远,都会被炽烨山的熔岩吞没。 它爆发而起,岩浆流淌。 路小蝉却看到的却是爆发的灵海。 “无隙哥哥,我好像在山洞里去到了另一个世界经历了一些事情,最后还见到了你” “那是烨华元尊为你造的‘弄尘’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对于你一切都是真的,你的每一个选择会影响你自己,却不会影响现世。” “所以说烨华元尊没有寂灭!” 舒无隙抬头看向天空,烈日骄阳,开口道:“他的修为已经脱离了人的极限,舍弃了肉身,元神与整个烨川合为一体。这才是真正的与天地同寿。” 路小蝉惊讶无比。 舒无隙从乾坤袋中取出了长湮的肋骨,交给了路小蝉。 “小蝉,如今烨川复苏,炽烨火山之中的熔浆便是烨华元尊的灵海。要让灵海平息,就必须让它锻造长湮的肋骨。” “好我就这么放它下去吗?” “你能与此剑心神合一最好。你希望自己的剑,是什么样的?” “无隙哥哥,你的剑又是怎样的呢?”路小蝉问。 “我的剑铸成之时,还未认主。是我的祖师将其带回。传闻我的祖师站立在炽烨山顶,心中所想是天下苍生。” “天下苍生真没意思”路小蝉歪了歪嘴。 “后来,我翻阅祖师留下的起居注。他说自己的心都给了别人,苍生也就不在眼中了。” “我猜他铸剑,是想守护自己的心上人。”路小蝉仰着脸,朝舒无隙笑了。 舒无隙低下头来,他被风撕扯着的发丝掠过路小蝉的额头和脸颊,就像永不停歇的温和抚慰。 “你说他想守护谁,他就在守护谁。” 舒无隙这般百依百顺,让路小蝉笑出声来。 “人人都说‘春梦了无痕’,见到了你,我总希望所有的一切能留下痕迹。” 舒无隙没有回答,当是却抱紧了路小蝉。 “无中生有,有生于无。怪不得烨华元尊的修为能至此境界缘起缘灭,唯心而已,何必在意留下痕迹呢?” 如果说你的剑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 那么我的剑,守护你就好。 守住了你,就守住了我的苍生。 “我的剑,就叫‘无痕’吧。” 说完,路小蝉闭上了眼睛,松开了长湮的肋骨。 它坠落而下,没入了熔浆之中。 火山之中的灵海更加汹涌,像是要挣脱烨川的束缚,直达天听。 转瞬之间却又直落而下。 路小蝉侧耳,听见了熔浆撞击长湮肋骨,那是千锤百炼。 每一次拍击都是力达千钧,仿若无数惊雷。 之前舒无隙引雷霆入阵,路小蝉就觉得气势惊人。 如今,天下大势都被收敛于炽烨山中,奔腾狂涌,全数聚集于一根肋骨之上。 若是平常,路小蝉会担心灵兽肋骨会不会碎裂,但此时路小蝉能听见长湮在他的耳边私语,低沉而坚韧。 路小蝉低着头,延绵的热浪仿佛也炽烤着他的灵魂。 他看见长湮的肋骨在灵海之中逐渐显现出剑的形态,而且灵光环绕,比被灵藤“千里婵娟”缠绕着的时候要更加强大。 整整九九八十一日的锻造,日出的晨曦,日落薄暮,清冷的月光,云霭雾雨都落了进去。 路小蝉这才明白,锻造这把剑的,并不仅仅是炽烨山的灵海熔浆,而是天地之间的精元。 他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把剑,吸收着世间的灵气。 “无隙哥哥。”路小蝉向后,靠近舒无隙的怀里。 “小蝉,如果你困了就睡,我会替你守着。”舒无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就让我看着它吧,它是我的剑啊!”路小蝉的后脑勺蹭了蹭舒无隙的胸膛,“不过你陪我说说话也好。” “嗯。” “你说,你第一次见到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呢?” 路小蝉心想,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烨华元尊的“弄尘世界”里。 一眼而已,和用慧眼看见的你不同,却又觉得那般特别,似曾相识。 “我第一次见你,在朱旭山。” 路小蝉指尖一颤,回头问:“什么?朱旭山?” “嗯。那是我第一次离开我从小长大的地方。” “你去朱旭山做什么?” “因为你差一点就死了。”舒无隙轻轻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差点就死了?” 路小蝉的心跳得很快,舒无隙所说的一点一点和自己在弄尘世界里所经历的重合。 难道烨华元尊并不是试炼他,而是让他回到了过去? “那个时候,你每日都会凝一只青鸟来向你师父报信。你师父走了,你还是会让青鸟来报信。” 所以,那个时候自己凝出来的青鸟并没有飞到师父那里,而是飞去了舒无隙那里? “有一天你的青鸟魂散了,我想为它凝魂,却没有用。就说明它的主人丹元受创,很快就会死了。” 路小蝉顿住了,他扯了扯舒无隙的袖子,又问:“我们素未谋面,你竟然会来救我?” 按照这一路上舒无隙从来不管闲事,不在乎他人死活的性子,当时为什么会来救他? “我也不知道现在想来,大概是不想以后再没有人给我青鸟传书了吧。” “哦。”路小蝉心里面忽然有点闷闷的,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抱紧舒无隙。 “可是我救了你之后,你也再没有送过青鸟来。” 路小蝉的眼眶红了,他似乎看见了每一个清冷的月夜里,舒无隙站在窗前等着他的青鸟,可是每一天都没有来。 “我知道烨华元尊给我的‘弄尘世界’是什么用意了。” 渡一物,以渡万物。 这“一物”并非善恶一念间的皎思,而是舒无隙。 ——守一人,而护苍生。 “什么用意?”舒无隙低下头来问。 “他要我珍惜你。” 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 他已经确定自己曾经是谁了。 过去的传说那么多,但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舒无隙总是不愿提起过去,不是因为他想瞒住路小蝉什么,而是他不愿提起生死相隔的瞬间。 “我以后会很厉害的,我会保护你的。”路小蝉还是第一次这么信誓旦旦。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句,就落在路小蝉的心头上。 烨川震动,引八方颤动。 南离境天之上,渺尘元君抬起手来,遮挡日光。 “世间灵气皆向着烨川而去,看来烨华元尊还未寂灭。” 她身后的夜临霜开口问:“师父能够牵动四面八方,吸引万物灵气的,是不是有至剑出世?” 渺尘元君颔首一笑:“四方剑宗之中,东墟c北溟空悬已久。无意境天的泱苍虽手握威力最大的一柄至剑,却无意苍生。我的修为也不过大势境界的第三重天,西渊剑宗自从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就一直在闭关养伤。所以这一把至剑,是我们仙门克制邪神混沌至关重要的一把。” “只是不知道它归何人所有。” “至剑有灵,是不会选错人的。” 天空之上,风起云涌,云层厚重,仿佛蕴藏着千军万马,要将世间邪念一气扫荡。 执梧山庄之中,江无潮跪拜在庄主凌念梧的静室之前。 灵气汇聚于云层之中,灵卷奔云,气势磅礴。 江无潮抬起头来,惊诧于此番景象。 静室的门被推开了,千钧重担被缓慢卸下。 一个身着素色长衣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师父!烨川有异动!” 这男子灵光环绕,眉眼清俊,犹如一夜月下梧桐。 “烨川乃烨华元君归元之地,怎么会有异动?如若烨川震动,必然有至剑出世。” 清润的声音响起,就像细雨在梧桐叶上汇聚成细流,随风而落,浸润一切砂石地裂。 “可据我所知,世间凡大修者,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剑。那么这柄至剑的主人是谁呢?” 凌念梧淡然一笑:“你可知道真正的大修是什么?” “诛邪魔,镇混沌!守护天下苍生!” “谁能做到?”凌念梧问。 “自然自然是无意境天的剑宗泱苍。” 凌念梧忽然笑了起来,江无潮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师父露出这样的笑容。 那是经历了极致痛苦之后的苍凉。 “泱苍的心中从来没有苍生。他曾经守护苍生,只不过是历任剑宗教给他的习惯罢了。为了得到他想要的,苍生覆灭他也不会流一滴泪。” 凌念梧一步一步走了出来,他仰起头,看着无尽苍穹。 作者有话要说: 昆吾:然我们给本届最佳神助攻颁奖! 鼓掌声响起。 昆吾:请小黄豆上台领奖! 路小蝉:什么?不是烨华元尊吗? 昆吾:欢迎颁奖嘉宾舒无隙! 路小蝉:你这是红果果的报复!你就是要小黄豆放屁给无隙哥哥! 昆吾:对啊!你还记得你在被窝里放的那些屁吗!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劲道十足,百折不挠嘛 当前位置:    50c劲道十足,百折不挠嘛 江无潮跟在他的身后,还在思考着他刚才的话。 “师父在您心里, 大修是什么?” “舍身取义。渡一人, 以渡苍生。” 说完, 凌念梧便转过身来对江无潮说:“半月之后, 我们就要出发前往西渊了。” “是的。西渊境天的剑宗澔伏已经闭关一千三百多年了。如今仍然没有出关的迹象。西渊境天要选掌剑以统御西渊众玄门。剑宗澔伏门下的三大弟子争执不休,这并不利于对抗魔众。” “西渊的法宁真君请四方有名望的仙门过去,就是希望在众门派的见证下, 这个掌剑的选拔能够公正, 同时避免澔伏的三大弟子同门相残。”凌念梧道。 “师父放心,徒儿自会准备妥当。” 而太凌阁中, 正在交代门中弟子如何炼丹的昆吾忽然冲出门去,唤来了灵兽氿鳐, 飞上了云端。 他遥望烨川的方向, 呼出一口气来。 “看来你得到了自己的至剑了。做师兄的, 不愿你担负太多,也不要你以天下为念,只要你能手握此剑, 守护自己的心就好。” 九九八十一日之后,炽烨山中的岩浆卷着那柄剑缓慢升起。 天空电闪雷鸣, 一场大雨落下,将整个烫到满是干涸裂纹的烨川给湿润了。 沸腾的灵海如同被抚慰了一样, 平静了下来。 那柄剑缓慢浮起,静静地漂在灵海上,天空在灵海上落下了倒影。 让人辨识不出, 这柄剑到底是在灵海里,还是在天际的流云之中。 灵海越是安静,路小蝉的心跳就越是快。 舒无隙拍了拍麓蜀的脖子,麓蜀飞了下去,贴着灵海。 路小蝉侧身低下头,掠过的刹那他一把抓住了那柄剑。 舒无隙扣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跌落下去。 灵海随着无痕剑的离开,荡起一阵涟漪。 当路小蝉回头的时候,发觉炽烨山中的灵海逐渐消失了。 他的慧眼能看到这些灵气遍布整个烨川,流入土地中,生出花草树木,流入地缝之中引来水源。 寸草不生的烨川,忽然之间生机勃勃。 “烨华元尊呢?”路小蝉问。 “他心事已了,魂归天地了。”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低下头来,握紧了手中的剑。 就像与天下生灵相通,路小蝉的手指刚触上剑尖,整把剑就共振发出了无数重叠的灵韵。 他的心灵血脉仿佛都被这把剑给净化了一般,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这把剑非同寻常。 他见过江无潮的鸣澜剑,也亲手触碰过夜临霜的临霜剑。 但是当他握住这把剑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 ——我是属于你的剑。 路小蝉的手指细细抚摸过无痕剑的剑身,就像是触碰自己的心神。 “无隙哥哥!这把剑怎么好像没有开锋?” 舒无隙抬手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至剑没有人能为它开锋,除了你。你什么时候开窍了,它便开锋了。” “什么?还要我开窍?你把我脑壳子敲开,我就开窍了!” “别闹。” 这柄剑虽然凝聚着路小蝉用慧眼就能看见的灵光,但是在外人看来,就是一柄普通的剑,而且还是没开锋的。 “烨华元尊真是的,既然锻造了剑身,为何不帮我把剑柄也好好的锻造出个形状来!” 路小蝉嘴巴上嫌东嫌西,但是心中却对烨华元尊十分敬重。 他知道,烨华元尊才是真正的得道仙者。 “你喜欢怎样的剑柄?”舒无隙问。 “无隙哥哥,你的剑呢?你也是剑修不是吗?我却从没见到你的剑。” “我的剑留在很远的地方。” “那么你的剑柄是怎样的?雕着什么花纹吗?还是说缀了宝石?” 路小蝉知道在舒无隙看来,剑就是用来结阵诛邪的,什么花纹宝石都没有意义。 但路小蝉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舒无隙的剑是怎样的。 “我的剑柄是用不死树的树心的所制,没有任何花纹,也没有任何宝石。” “那我也能用不死树的树心来制剑柄吗?” “树心只有一个。你若想要,就把我的剑柄拿去吧。” “等等!既然已经是你的剑柄了,你握着它那么多年早就顺手了,怎么能说给我就给我了呢?说不定它认主,扎我的手呢?” “西渊的边缘,也生着一棵神树,名‘地听’,传闻它被天下水脉供养,它的树心做你的剑柄也倒合适。” 舒无隙说的倒是轻松,仿佛天下的神树,他想折就折,想掰就掰。 “剑柄事小,开锋事大!总不能等魔都的人来了,我这把剑还派不上用场吧?” “至剑大成,魔都怎么可能会不派人来烨川一探究竟。” 舒无隙的话刚说完,路小蝉就看见遥远的天边,一大片黑色的密云沉沉地翻涌而来。 “小蝉,你可还记得那日在蓬元山我使用的剑阵吗?” “记得!冲霄剑阵!你引雷霆入阵,威力好大!你是要再用一遍吗?” 路小蝉兴奋不已,在麓蜀的背上都快坐不住了,巴不得舒无隙再施展一遍! “不。这片邪云,你来收拾。” “什么?我?我哪里行?” “你当然行。如今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剑了,这片邪云应当是魔都派来的探子,灭了它们,正好断绝了魔都打你丹元主意的意图。” 舒无隙的手离开了路小蝉的腰,抬起来覆在他的肩头。 “小蝉,感受你的剑,它就是你的一部分。你的心跳就是它的心跳。你的血脉在它的身体里流淌。你的丹海就是它的丹海。它是你与现世的牵绊,将你与万物相连。” 面对压境而来的邪云,舒无隙的声音从容沉稳,好像对付这一片邪云,就和煮茶品茗一般。 路小蝉原本还有些心慌,但是有舒无隙在身边,他知道就算自己失败了,舒无隙也不会让他有事。 他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灵气汇入无痕剑中。 而无痕剑将他的灵气导向万象乾坤。 舒无隙的手掌贴在路小蝉的后背上,他引导着路小蝉,借取天地间的气势。 “无隙哥哥,你借的是雷霆,可我修为不到家我好像只擅长借水势!” “水,难道不正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吗?柔可润万物,刚可催天地。水化为气,气成云,云起势化雷霆。”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他的感知被这柄无痕剑所牵引着,当他再度睁开眼睛,发觉整个世界到处都是水。 无论是空中的流云还是风中绵密却细微的水气,又或者是花草树木之中水无处不在,也就是说路小蝉可借之势无处不在! 他心随念动,灵气从剑身狂奔向剑尖,一道剑阵张开,四面八方的水都被牵引了一般,汇聚而来,如同江河入海,发出巨大的流淌声,这道剑阵看起来柔软温和,毫无杀气,也远没有舒无隙当日引雷霆入阵那般声势浩大。 路小蝉将剑阵推送了出去。 邪云根本没有将这道剑阵放在眼中,继续大举推进,大有淹没烨川之势。 路小蝉歪了歪嘴,心想烨华元尊何等修为,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如果真进了烨川,就等着被炼化吧! 这道剑阵眼看着就要被汹涌的邪云吞没,却没料到瞬间变得刚劲有力,如同大江大河横冲而去,一大团邪云被炼化,无数淡蓝色的灵光坠落下来。 路小蝉的手指一颤,他从前结的医道冲霄咒都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没想到,只是一把剑而已,结出来的剑阵威力是之前起码数十上百倍。 而且这道剑阵哪怕气势逐渐散去,还在不断炼化着来不及逃离的邪灵。 这片邪云硬生生被路小蝉炼化出一大片空隙来。 日光落了下来,点在无痕剑的剑尖上,愈发显得熠熠生辉。 路小蝉吸了一口气,完全不敢相信。 “方才方才是我结的剑阵吗?无隙哥哥,是不是你帮我的?” 舒无隙抬起手来,将路小蝉纷乱的发丝掠至耳后,轻声道:“你本身修为就不浅,再加上此剑威力巨大。若不是还未开锋,炼化这片邪云不过举手之劳。” “没开锋才说明我的修为不到家” 路小蝉摸着这把剑,心中喜悦无比。至少面对邪灵,他再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之前他用慧眼观看过舒无隙是如何结阵的,他体内灵气的周转,路小蝉看得一清二楚。方才又受到了舒无隙的点拨,路小蝉哪怕照葫芦画瓢也有木有样。 那片邪云忽然团聚了起来,深沉厚重,看来是要对付路小蝉了。 路小蝉看见这邪云之中无数鬼哭狼嚎,相互碾压吞噬,形成了这样一个邪气无比的黑色鎏球,一旦将路小蝉和舒无隙吞下去,便是万邪同噬,后果不堪设想。 舒无隙却扣着路小蝉的腰,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转过身面朝自己坐下。 “无无隙哥哥?” “看着我。”舒无隙说。 “我看着呢!” “今日我就教你另一道剑阵——天阙。” 路小蝉一听,这名字不得了啊! 天阙的意思不就是天庭之中的琼楼玉阙? 天象威压,何等阵势? 路小蝉看见舒无隙的丹海沸涌,衣衫随灵气而起,滚滚云浪坠落而下,绘出一道锐不可当的剑阵。 路小蝉只注意到舒无隙结阵的灵气走向,他与天地相连的瞬间,整个人都像是要被云海淹没。 他是天地,天地即他。 瞬间,仿若万千天兵天将从剑阵中冲杀而出,声势浩大,冲进那个黑色鎏球之中。 路小蝉转过身来,屏住了呼吸。 只看见那个黑色鎏球崩溃瓦解,方寸之中就是一场厮杀。 这便是“天阙剑阵”。 仅仅是对付一片邪云而已,倘若站在这里的是某位魔尊,是否有能力可以抵挡呢? 路小蝉觉得自己离舒无隙的修为太遥远了,结天阙剑阵什么的,不是春秋大梦,也是痴人说梦。 尘烟尽散,如果说魔都派这片邪云前来是向探知烨川是否又打造了至剑,这片邪云回不去,魔都自然知道答案了。 一切又恢复了最初的清明。 路小蝉转过身来的时候,差点从麓蜀的背上摔下去,他还没惊叫,舒无隙已经一把捞住了他,将他摁进怀里。 “无隙哥哥,杀鸡焉用牛刀!对付区区一片邪云,你用了那么厉害的大阵,就是为了教我吧?” 路小蝉的鼻子都快被摁扁了,可还是不住嘴地想说话。 “我不只是为了教你。”舒无隙冷声道。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无论你以后再见到什么人,只有我是最有能力保护你的。” 路小蝉愣了愣,差点没有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他本来就没见过比舒无隙更厉害的人了啊。 不过,你觉得自己最有能力保护我。 而我最想要保护的却是你。 “九九八十一天都待在烨川,现在想想都没吃什么好东西!无隙哥哥,咱们去哪里逛一逛,吃点好东西吧!” 舒无隙低下头来,路小蝉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又想着吃喝玩乐了,但没想到舒无隙却说:“那我们便在章山附近休息吧。” “真的?”路小蝉伸手拽着舒无隙的衣襟,双眼弯成了月牙。 “嗯。” “我还以为你会着急带我回去那个你长大的地方呢。” 不是说那个地方很清冷,什么都没有吗? 所以路小蝉才想着一路上自己想吃的想玩的都来上一遍,免得和舒无隙去了那个清冷之地,心思不定。 如果自己不愿好好待着,无隙哥哥肯定会不开心。 他不开心,路小蝉就会难过。 “从前,我总想把你圈在一个地方。现在想想,你喜欢尘世间这些东西,我陪着你就好。只要你在我的身边,不讨厌我,不倦烦我,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呢?” 路小蝉一把抱住了舒无隙的脖颈。 “无隙哥哥不愧是前辈高人啊!你看你想的多开!” “最想的开的,从来都是你。你喜悦时就笑,不喜了就走。我想要你笑着在我的身边,就只能这样了。” 路小蝉这才明白,并不是舒无隙不在乎能不能带着他回去,而是为了他的快乐而妥协。 “无隙哥哥” “嗯?” “你既然跟着我了,我会对你好的。” 路小蝉的鼻尖在舒无隙的怀里蹭了蹭。 “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麓蜀从云端缓慢地下降,路小蝉看见了章山被林木所覆盖,而且林中也不乏走兽。 看来这个章山是人杰地灵啊。 “无隙哥哥,你选了章山落脚休息,是因为这里有树有走兽,不荒凉吗?” “非也。你新得了剑,怎么能没有剑鞘。” “剑鞘?对啊!没有剑鞘就不能收敛无痕剑的灵气了。虽然它没有开锋,所以灵气并不明显。但若是修为高的人,比如夜临霜或者莫千秋,他们一定能看出我这剑非比寻常!” 这样一柄由烨华元尊所打造的至剑,竟然被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给得了,徒生是非。 可是一般的剑鞘哪里藏得住无痕剑的灵气呢? “章山有灵木,生于大洪荒,万年前枯竭,如今已经石化,柔中带刚,是制作剑鞘最好的东西。” “那为什么不用它连剑柄一并做了?” “它是封存灵气的好东西,如果做成剑柄,你握着它,反而会克制你与无痕剑之间的共感。” “哦,我明白了。它是凝聚了灵气的死物,可封存灵气,却已经不能共情共感了。但是西渊那棵灵树‘地听’却是活物!” “对。” 说到这个时候,麓蜀已经驶入了山林之中。 山下便是一座城镇,看起来非常的繁华热闹,名“章城”。 “我们先不忙着寻找灵木。你应该饿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赶紧去章城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路小蝉虽然舍不得自己的这把剑,但是无痕剑没有剑鞘,带着它在城中行走太过张扬,于是路小蝉把它交给了舒无隙,舒无隙将它收进了乾坤袋中。 这些日子,路小蝉一直骑着麓蜀,好不容易就要到热闹的地方了,他想自己走一走,逛一逛。不用他开口,舒无隙就知道了他的心思。 他对麓蜀说:“你就留在章山之中。待我唤你,你再出来。” 麓蜀也早就厌烦了驮着路小蝉,在它看来,这小东西跟长了刀子似的,在它背上总是不安分。这样扭扭,那样晃晃,骨头就硌在它的背上难受死了。 舒无隙的话刚落,麓蜀就撒欢儿不见了。 路小蝉歪了歪脑袋:“我怎么觉得麓蜀特别讨厌我。” “它讨不讨厌你要紧吗?”舒无隙反问。 路小蝉在舒无隙身边待了这么许久,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吗? 他立刻接了舒无隙的下一句:“只要它不敢僭越,乖乖听我们的话,管它喜欢谁,不喜欢谁。对吧?” “嗯。”舒无隙轻轻应了一声。 路小蝉一把扣住了舒无隙的手,他抓得紧紧的,欢快地向前跑去。 “小蝉慢点。” 眼看着他就要被碎石绊倒,舒无隙不得不赶紧拽住他。 路小蝉却回过头来乐了。 “无隙哥哥,你知道吗,上一次和你一起逛灯会,听烟花的时候,我就想这样拉着你。” “拉着我?” “对。当我品尝到的c听到的c看到的所有我觉得好的东西,我都想要知道你也在我的身边。” 舒无隙愣在那里,看着路小蝉的笑脸。 冷不丁,路小蝉又拽了他一下,他微微一个踉跄。 路小蝉笑开了花:“无隙哥哥,你走神了!你刚才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 路小蝉的笑容越来越大。 章城果然符合路小蝉所有的期待。 哪怕是夜晚,酒楼之中仍旧高朋满座,街边各种小摊小贩,还有江湖杂耍在表演。 路小蝉一边拉着舒无隙的手,一边往里面钻。 舒无隙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欢路小蝉和那些不相干的人相触碰,他直接一把将路小蝉给拽了回来。 “无隙哥哥!我还没看到呢!” “雕虫小技,有什么好看的。” 路小蝉歪着脑袋,看到一个父亲将孩子扛在肩上,于是拽了拽舒无隙说:“你背着我!你背我起来,我就能看到了!” 还没等舒无隙背过身来,路小蝉已经迫不及待手脚并用往上爬。 舒无隙扣住了他的膝窝,向上一抬,就把他给背起来了。 路小蝉双手扒在舒无隙的肩头,兴致勃勃。 原来正在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啊! 路小蝉早就知道这里面的把戏,但是卖艺的父女俩讲了一段闻者伤心c见者流泪的故事。 这姑娘被城中恶霸看中,恶霸故意找茬,说是这姑娘的爹爹在表演的时候撞伤了恶霸的腰。恶霸索赔十两银子,卖艺的父女赔不起,恶霸就说要姑娘卖身偿还。 路小蝉也不知道真假,只看见父女俩周身灵光暗淡,心里面应该是真的很难过。 “这姑娘的声音怪怪的可一时半会儿的我又想不起哪里怪了”路小蝉捏了捏舒无隙的耳朵。 说完,卖艺的老爹躺在了地上,他的女儿真的搬了一块大石头来放在了老爹的身上。 路小蝉看不见死物,只知道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呼声,看来那块石头是真的非常沉重。 姑娘抡起了铁锤,路小蝉一看,不由得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了舒无隙的耳朵。 “无隙哥哥,这恶霸到底是什么角色啊?卖艺姑娘的力气这么大,铁锤都能抡起来,直接把那恶霸给砸了不就得了!还这么辛苦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啊!” 舒无隙被他抓了两侧的耳朵,面色不改,只是扣着路小蝉的双腿,免得他左摇右晃探头探脑地摔下来。 姑娘抡起了大铁锤,石头哗啦一下就碎开了。 姑娘的老爹咳嗽了起来,被姑娘扶起来顺气。 看热闹的百姓们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生活不易,一文钱c两文钱地扔了出来。 路小蝉拽了拽舒无隙的耳朵,低声道:“无隙哥哥,你的钱呢?” “腰带里有些碎银,是昆吾给的。” 路小蝉立刻就去扯他的腰带,顺着他的腰摸了一圈。 一开始他只是想找碎银,但是摸腰带摸得来了劲儿。 这就是无隙哥哥的腰啊,虽然不软,但是特别有手感啊! 劲道十足,百折不挠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要出门,所以早点发出来。 宝宝们不要太冷淡啦!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只有我能无法无天 当前位置:    51c只有我能无法无天 “小蝉那里不是腰带” 舒无隙侧过脸来,声音有些紧。 “没事!没事!我知道腰带在哪儿!” 路小蝉见好就收, 从舒无隙的腰带里摸出了碎银子, 扔给了那位姑娘。 那姑娘一看, 立刻给路小蝉低头致谢:“多谢公子!” 就在这个时候, 戏文本子里的台词儿忽然蹦了出来,只是这念台词的声音,路小蝉听了有些反胃。 “哎哟陈桦, 你这是缺钱用了?怎么不跟哥哥说呢?你要什么, 哥哥给什么!明明是个漂亮小哥,非要扮成姑娘模样, 实在是可惜了!” 这声音一响起,之前还在看杂耍的百姓, 忽然都散开了。 其中一个大娘路过路小蝉的身边时, 匆匆留下了一句话:“小公子生的好看, 快快离开!” 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低下头来问舒无隙:“无隙哥哥,我好看吗?” 舒无隙的答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好看。” “好看可不就是给人看的, 躲什么呢?” 当围观人群散尽,路小蝉就看见一个体态肥硕的男人走了过来。 他的腰上还带着一把剑, 透着一丝灵光,看来此人还是玄门中人? 只是路小蝉见过的玄门弟子, 上至南离境天的掌剑夜临霜,下至执梧山庄的江无潮,哪个不是身形修长, 养眼得很。 哪里像面前这家伙,肥头大耳,不养眼,像养猪的! 此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佩剑的剑修,他们的剑虽然灵气不怎样,但比起这个油腻的肥猪头,倒是要好许多。 “无隙哥哥,我以为你不爱看热闹。” 路小蝉低下头来,凑着舒无隙的耳边说。 “我不爱看热闹,但是你想看。不让你看,你就会一直想。不如此番看完了,一了百了。” 路小蝉开心了,没想到舒无隙越来越合他的心意了。 那胖子来到了卖艺姑娘的面前,毫无羞耻地将他的衣衫一拽,路小蝉看傻了眼——啊呀呀,明明是个少年,根本就不是姑娘。 少年敢怒不敢言,只能不住后退,而那个油腻胖子却步步相逼。 “别碰我!” “我章无天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知好歹,扮成女人来避开我!看我今日不办了你!” 路小蝉抓了抓脑袋,凑到舒无隙的耳朵边又说:“怎么听这个章无天的意思是他看上了这个卖艺的少年,少年就扮成了姑娘要避开他?所以这头大肥猪喜欢的是男的,不是女的?” 舒无隙一动不动,站在墙沿下,正好是月光照不到的位置。 “嗯。”舒无隙应了一声。 “哎呀,恶心。”路小蝉砸了砸嘴。 舒无隙的肩头却紧了紧,低着声音问:“你觉得男子不该爱慕男子?” “我是觉得,若为男子,被无隙哥哥你这样的人间绝色爱慕,那是美美的。被这头肥猪强迫还不如学老乞丐被炒花生噎死呢!” 说完,路小蝉还有些得意地踢了踢腿。 舒无隙以为他觉得不够高,又把他向上颠了颠。 这时候少年陈桦的老爹扑跪了下来,正要抱住章无天的腿,却被章无天嫌弃地踢开了。 “本君就是想要你的儿子陪本君乐几天!他又是扮女人,又是一副贞洁烈妇的样子,给谁看呢!等本君腻烦了赏你们十两银子,难道不好过日日表演什么胸口碎大石!” 路小蝉又晃了晃,舒无隙侧过脸,就听见他说:“无隙哥哥,要是有人叫我陪他乐几日,给你十两银子,你肯不肯?” “我要他不得超生。” 嗯,这个答案非常有舒无隙的风格。 “那就对了。你都舍不得,为人父母就更舍不得了!” 果然,陈老爹立刻给章无天磕起头来,哐哐哐的,连额头都磕破了。 看得路小蝉心酸,想起了还是乞丐的自己。 “仙君!仙君啊!老头儿我晚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望仙君高抬贵手啊!” “就一个儿子,献给本仙君才显得你心意诚恳啊!来人,将陈桦带走!” 章无天身后的几个玄门弟子冲了上来,两个将陈老爹拖走,两个制服了陈桦。 这整条街,自从章无天带人来了之后,收摊儿的收摊儿,回家的回家,一下子就冷清了。 路小蝉摸了摸后脑勺:“这个章无天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这么‘无法无天’?”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章山派的人。他的修为不高,虽然带着剑,但是连丹元都没有点亮。” “我就说,要真有修为,怎么会长成这么个德行,一点仙风都没有。还敢自称仙君,真真可笑。” 别看这章无天生了猪的油腻面向,耳朵倒是非常灵光。 路小蝉晃了晃腿,这一次他是告诉舒无隙,自己要从舒无隙的背上下来。 “你要管闲事了?” “不,我是要试一试身手。而且他的名字,我非常不喜欢。” 路小蝉双腿落地,将袖口捞了起来。 “不喜欢?他的名字与你何干?”舒无隙问。 “他长成猪的样子,竟然还敢叫章无天?就是无法无天的意思吧?” “没错!”章无天没想到在章城竟然还有人敢和他叫板,立刻来了劲儿,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不要命的,“我爹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无法无天的意思!” “哈哈!”路小蝉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看是臭到无法无天! 章无天一下子看呆了眼。 这位月下的少年出尘脱俗,双眼圆润明亮,唇上的笑容狡黠可爱。 和他一比,原本还有几分样貌的陈桦简直就入不了眼了! 章无天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副恨不能扑上去把路小蝉给吞了的样子。 “这位小公子是外地来的吧!肯定是不知道我章无天是谁!” “我是外地来的,但我也知道你是谁。章山之下不就一个门派,章山派呗。你腰间佩剑暗淡无光,估计连最低级的玄剑都算不上,还没结丹吧?” 路小蝉的笑声里明显是对章无天的嘲讽。 章无天脸色变了,虽然自己没有仙气,可眼前的少年却是他见过最好看的。 他恨不能将眼前的少年锁入房中,日日笙歌。 “你身后的这几位,明显修为比你高。可他们还听命于你,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你是章山派掌门的儿子吧?” “没错!我就是章山派的掌剑!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就和本君做个朋友,本君带你吃喝玩乐,逍遥快活!” 路小蝉憋笑憋的厉害。 他不动声色走到了陈桦的面前,手背到身后晃了晃,意思是让陈桦带着他爹赶紧离开。 陈桦却没有走,反而劝道:“公子,章山派开罪不起,你还是” 路小蝉忽然觉得这个陈桦还挺够意思,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这辈子没什么仙缘,只见过两位掌剑。”路小蝉故意凑向章无天,伸出两根手指。 从这个距离,章无天几乎能把路小蝉的睫毛都数清楚。 他的肌肤细腻,眉眼细看之下还带着少年特有的英气,章无天用力咽了一下口水,刚要伸手抱一抱路小蝉,路小蝉却向后一步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舒无隙的眼睛眯了起来,刚上前一步,就看见路小蝉朝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这头肥猪我来搞定,不用无隙哥哥出手”。 “没关系,只要公子你随了我,我就带你去西渊境天看他们选掌剑!到时候,玄门中的名门都会到场,别说掌剑了,各派掌门都能看见!让小公子你开开眼!” “哦,是吗?那我应该就能看见执梧山庄的掌剑江无潮了?我离开老家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和他吃酒,继续那没说完的故事呢!” 章无天一听,笑了:“小公子,你莫不是吹牛吧。执梧山庄是名门中的名门,他的掌剑江无潮你还能见过?” “怎么没见过?他为人仗义,古道热肠,鸣澜剑威力如碧海倾涛,延绵不绝。” 章无天愣了愣,心想眼前这少年说的有模有样,难不成还真的认识江无潮? 本来自己还想说这少年不肯从他,他就硬来。 但如果他真的认识江无潮,自己就得收敛一些,不然传到江无潮的耳中,他跑来章山派找麻烦可怎么办? “哦,对了!南离境天的掌剑夜临霜去不去啊?” 章无天顿了顿:“你难不成还认识夜临霜么?” “认识啊。”路小蝉点了点头。 章无天这下可以肯定路小蝉就是在吹牛了。 “哦,你说说夜临霜用的是什么剑?” “你是不是猪脑啊!夜临霜的仙号是临霜君,他的剑自然是临霜剑了!剑阵也是六角霜花的形态!凝珑剑阵的威力足以与魔君抗衡。” 章无天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连夜临霜的剑阵都如数家珍,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昆吾应该也会去吧!既然是这样,我就去西渊境天找一找他,他给我的丹药我弄丢了。” 路小蝉叹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腰间的药壶,一副非常可惜自己丢了丹药的样子。 “你你还认识医宗?” “认识啊。他还曾经哭着求我。” “求你求你什么?” “求我不要拔了他的仙草,求我不要折一些小猫小狗到他的药园子里磨爪子呗!” 章无天立刻哈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位仙友!我明白了,你在跟我开玩笑呢!”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我没跟你开玩笑啊。不然,让你的跟班们来试一试,能不能抓住我啊!” 章无天舔了舔嘴唇,笑道:“如果要玩,本君陪你玩就好了!他们粗手粗脚的,若是伤了你可怎么办啊!” 说完,章无天扑了上来,那一脸油腻的样子让路小蝉特想扔个臭鸡蛋。 路小蝉随意地挪了一步,就灵巧地避开了他,章无天一个踉跄就趴在了地上。 他的跟班们正要上前保护他,路小蝉朝着舒无隙的方向伸了伸手。 舒无隙对路小蝉的想法清楚的很,直接从乾坤袋里取出了无痕剑,手腕一扬,它就飞到了路小蝉的手里,被他紧紧握住了。 灵气沿着路小蝉的手,蔓延上剑身,在剑尖凝成一道若隐若现的光圈,紧接着一道剑阵张开,将章山派的弟子掀翻出去几丈远。 一直在路小蝉身边担心不已的陈桦睁大了眼睛。 章无天抬起头来,路小蝉正好垂下手,无痕剑的剑尖就在他的脸颊边。 那是一柄看起来还没有被打造完成的剑,并不光滑,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痕迹,只是勉强有了剑的形态罢了。 章无天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样一柄不起眼的剑,结出来的剑阵把他身后几个章山派弟子都镇住了。 路小蝉扯起嘴角,低下头来看着章无天,笑了。 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看起来天真,可勾起的唇角却带着一抹放肆。 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邪灵,生的是色念,章无天看着他,完全挪不开眼睛。 “你知道自己哪件事儿做错了吗?”路小蝉提着剑,剑尖在章无天的脸颊上拍了拍。 “什么?”章无天傻傻地问。 月光落下来,顺着路小蝉的发丝,勾勒着他的脸颊轮廓,他的眉眼染上了月光的清冷,却又有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诱惑力。 “你的名字起得实在不好。” “你你竟敢质疑本君的名字!你这就是看不起我整个章山派!” 章无天正要起身,路小蝉的剑尖却抵在了他的后背上,看得章山派人一阵心惊胆战。 他们正要冲上前来,不远处的舒无隙只是弹了一道灵气,如同弓弦崩裂开来,直接将他们震到内府重创,血都喷了出来,没一个人能靠近。 路小蝉轻哼一声,一道剑阵顺着剑尖落下,直接压在了章无天的后背上。 “你就这么给本君待着吧!至少到了我这修为,才好意思称呼自己‘本君’。” 章无天的背上泰山压顶,周身上下动弹不得,骨头都快压裂开,气都快喘不上来。 路小蝉提了剑,看向陈桦的方向,扔了一粒碎银子给他。 陈桦接住了碎银子,睁大了眼睛看着路小蝉。 “看你们父子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钱。你小子可以啊,扮成小姑娘,我都没认出来!厉害啊!” 陈桦立刻在路小蝉的面前跪了下来:“多谢仙君解围!恳求仙君告知仙号!我们父子俩必然每日” “每日焚香?千万别!一文钱九根的香,本君可不想再闻了!” 鹿蜀镇的医君庙,那呛人的香火味,路小蝉至今还心有余悸。 “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的剑阵顶多压这头猪一个时辰。”路小蝉抬了抬下巴。 陈桦又是无数声感谢,扶起他的老爹离去了。 路小蝉将剑递给了舒无隙,他没有接过他的剑,而是反问:“为什么要管这闲事?” “因为我听着章无天的名字,就不爽了。” “这名字是不好。” “那你知道哪儿不好吗?”路小蝉用剑柄碰了碰舒无隙。 “太俗气。” “不俗气啊。我觉得挺好,但是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无法无天。” 路小蝉靠近舒无隙,露出大大的笑脸来。 “谁?”舒无隙微微侧了侧脸,大概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明明是古井无波的表情,可却带着一丝不谙世事的味道,让路小蝉想要跳起来,用力在他的脸上c身上咬一通,留下他的牙印儿最好! “我!”路小蝉解开了乾坤袋,把剑塞了进去。 舒无隙还是看着他。 路小蝉绕到了他的背后,往他身上一跳:“路小蝉自从有了舒无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日月精华,雷霆雨露,为我驱使!这还不是‘无法无天’?” 舒无隙顿了顿,向后伸出胳膊,将路小蝉背了起来。 “嗯。” 路小蝉趴在舒无隙的肩头,看着他的耳朵,他偶尔眨眼时候睫毛的起伏,心里面痒痒的要命,直接咬在了舒无隙的耳朵上。 那一刻,舒无隙停下了脚步,他的肩膀好似又要耸起来了,路小蝉故意含着不松嘴。 他一直冰冷的身体热了起来,路小蝉用舌尖故意刮了一下,趁着他还没生气,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歪过脑袋去。 舒无隙走了两步,又问:“小蝉,你是不是饿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我是想吃东西了!走!”路小蝉用力嗅了嗅,朝着食物飘香的方向指去,“那边!” “嗯。” 舒无隙一边走,路小蝉一边趴在他的背上不安分地晃着腿,歪了歪嘴,心里想:我不是想吃东西。我刚才是想把你给吃掉啊! 当他们两都走远了,章无天被路小蝉的剑阵压得满脸通红,额角都是冷汗,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他朝着摔趴在地上血还没吐完的章山派弟子,闷哼道:“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还不来解开这剑阵!” 其他弟子赶紧吐完了血,来到他的身边,一起结剑阵想要化解路小蝉的剑阵。 别看路小蝉的剑阵不大,可却结得极为牢固,半个时辰过去了,章无天都快断气了,还是没能爬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着素衣,系着银蓝色梧桐叶纹腰带的男子御剑而行,在长夜之中留下一道淡蓝色流光痕迹。 正是执梧山庄的庄主凌念梧。 他身姿清俊温文,眼如清泉流风,发丝轻扬而起,垂下眼来正好看见趴在地上的章无天以及狼狈的众位章山派弟子。 他忽然悬停,眉梢轻扬而起。 身后跟随的一名弟子也停了下来。 “师父,怎么了?”他顺着凌念梧的目光看了过去,了然道,“是章山派的人。如果没猜错,那个趴在地上的应该是章山派掌门的独子章无天。” 凌念梧开口道:“我对章山派不感兴趣,但是镇压在章无天身上的剑阵却非同小可。” “是么?”弟子侧过脸,仔细地看了看,“这剑阵阵势精妙,看不出借的是什么势,只觉得柔中带刚。” “是简化之后的‘飞湍’剑阵。”凌念梧的眼睛眯了起来。 “飞飞湍剑阵?那不是无意境天的剑阵吗?难道说是剑宗泱苍?”这名弟子露出惊讶的表情来。 “泱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区区章无天,在他眼中和尘埃并无两样。你会用剑阵来弹尘埃吗?”凌念梧反问。 “自然不会啊。可是除了泱苍,还有谁能使用无意境天的剑阵?” “看来泱苍是收了弟子。这剑阵看似不起眼,却暗含乾坤。没有过千年的修为,是无法如此稳固的。” 说完,凌念梧又御剑而去。 弟子紧跟其后:“师父!您不下去替章无天解开剑阵吗?” 凌念梧淡然一笑:“能体会‘飞湍’剑阵,是章无天三生有幸。我怎么能折了章无天的福气呢?” 弟子愣了愣,赶紧跟上他。 而舒无隙背着路小蝉来到了一个高朋满座的酒楼,他刚要走进去,路小蝉就拍着他的后背说:“不是!后面!后面!” 路小蝉伸着脖子嗅味道。 舒无隙转过身去,绕过了这座酒楼,来到了后面的巷子里,看见了一个小摊子。 摊主是个老婆婆,摆了几张小桌,卖得是猪血汤面。 路小蝉从舒无隙的背上下来,站在老婆婆的汤锅前,闭着眼睛用力吸了吸:“就是这个味道——香死了!” 老婆婆看他生的白皙俊俏,心里也多了一分欢喜:“小公子面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是啊!是啊!婆婆,给我两碗猪血面!” “马上就来。” 路小蝉和舒无隙在小桌前坐下,路小蝉咬着筷子翘首以待。 “婆婆,你的猪血面这么香,怎么客人这么少?是因为这巷子太偏僻了吗?” “我从前和我家老头子是在街上煮猪血面的。有一次章山派的无天君骑马路过,马蹄踩翻了我们的汤锅马蹄被烫伤了。无天君气愤不已,说不让我们两口子在大街上摆摊儿。我们就把摊子藏到巷子里了。” 婆婆将面端了上来。 路小蝉的眼睛皱了起来:“什么无天君啊!他若真是仙君,御剑代步即可,还用得着骑马?” 作者有话要说: 嗯,小蝉这么惦记着亲亲,是真心实意地觉得舒无隙会让他在上面的。 那个什么,不想在上面的小受,不是好小受。对吧?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生命不息,作乐不止 当前位置:    52c生命不息,作乐不止 “小公子!你可不能说他的坏话!无天君喜欢漂亮的少年,我看你生得明眸皓齿, 灵动可爱, 你可得小心被无天君给看见了啊!”婆婆压低了声音, 有些紧张。 “谢谢婆婆!”路小蝉心想, 我早就被那个无天君给看到了啊! 路小蝉吹了吹,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猪血又滑又嫩, 面也煮得入味。 他吃完了一碗, 舒无隙才吃了半碗,不紧不慢的姿态, 看着很是养眼。 路小蝉就撑着筷子,看着舒无隙的嘴唇张开, 舌尖若隐若现, 顿时在蓬元山的厢房里, 他亲吻自己的样子涌入了路小蝉的脑海里。 心跳“咚咚”响,似是要将心房都震开。 路小蝉卷了卷自己的舌尖,想着的都是那一晚舒无隙缠卷着亲吻自己的感觉。 “小蝉, 你还吃吗?”舒无隙问。 “吃啊!吃啊!”路小蝉回过神来,朝着婆婆嚷嚷道, “婆婆,再给我烫一碗面!” 婆婆笑了, “好嘞。” “婆婆,不是说爷爷也跟您一起卖猪血面的吗?爷爷呢?” “他他被无天君的马踩裂了腿骨,再也站不起来了只能在家里躺着。”婆婆的神色黯淡了下来。 路小蝉的两腮鼓鼓:“我后悔了!” “我知道。”舒无隙答道。 “你知道我后悔什么?” “后悔没断了章无天的腿。” 路小蝉立刻点头:“还是无隙哥哥懂我!” “我也后悔。” “你后悔什么?”路小蝉奇了怪了。 “没摘了他的眼睛。” 舒无隙的声音听着淡淡的, 却带着一种力度。 “啊?” “那双秽眼一直盯着你看。可是你不喜欢我摘别人的眼睛,我就没有动手。”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舒无隙摘章无天的眼睛,路小蝉应该不会讨厌。 婆婆将猪血面端了上来,里面的猪血比之前的还多。 “小公子估摸着待不了几日就要离开吧。难得你喜欢,多吃一点吧。反正来吃的人也不多。”婆婆说。 “谢谢婆婆!”路小蝉仰着脸笑了,“婆婆,为什么你的猪血面这么香啊?” “哈哈,我的老头子喜欢吃,我就经常给他做,做得多了,就知道几分火候猪血能滑嫩不腥。我家老头子擅长做面,他拉出来的面又滑又容易入味!” “那你们煮猪血面多久了啊?” “这么一算,有三十年咯!” “这可不是猪血面啊,而是二老三十年的情意绵长啊!” “你这小公子,嘴巴真是甜!” 路小蝉这一碗吃下去之后,就真的再也撑不下去了。 他一边揉着肚子,一边懒洋洋地说:“无隙哥哥给钱!” “嗯。”舒无隙从腰带里取出了一片金叶子,侧过身来,托在指尖,递给老婆婆。 老婆婆愣住了,立刻摇手说:“这么多钱,我找不开啊!” “不用找。” “只是三碗猪血面而已!哪里值得这么多钱啊!”老婆婆不肯要。 “只要小蝉喜欢,就值千金。”舒无隙答道。 路小蝉看着舒无隙,忽然觉得舒无隙对老婆婆的态度和对之前他们遇到的人有所不同。 “多谢两位的抬爱。但是这么一片金叶子,我一个老太婆拿着多么扎眼,也一定会生出许多是非来。你们喜欢我们的猪血面,对我这个老太婆而言,就是千金了。” 路小蝉起身,来到了舒无隙的身边,故意伸手去摸他的腰带,一边摸一边故意说:“诶,碎银子到哪儿去了?昆吾给的应该还没用完啊!哪儿去了呢?哪儿去了呀!” 舒无隙僵着背端坐着,路小蝉知道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越是这样,路小蝉“找”碎银子就找的越久。 “小公子,没关系的!也就是几文钱而已的面,就当婆婆我招待你吃的!” “找到啦!”路小蝉摸出碎银子,郑重地放进了老婆婆的手心里,“这个婆婆你一定要收下,我们吃了这么好吃的面,怎么能不给钱呢?” “哎哟,小公子,你给多了!” 婆婆转回去,把一整袋子的铜钱都递给了路小蝉。 路小蝉又推了回去:“婆婆,这么多铜钱,我和我家哥哥带在身上,叮叮当当的也不方便!等我们办完事,回家时路过这里,婆婆再煮面给我们就好。” “唉,你们啊那就一定要回来吃我煮的面,不然老婆子我会一直等着你们啊!” 夜色已经深了,老婆婆开始收拾摊子。 但是路小蝉却没想到,舒无隙竟然开口说:“我们送她回去。” “真的?”路小蝉眼睛一亮。 果然老婆婆在舒无隙的眼里跟别人不一样! “嗯。如果我不陪你送老人家回去,你也会夜里偷偷出门去寻老人家。” “我吃饱了猪血面了,不用半夜加夜宵了啊!”路小蝉仰着头说。 “你是想要去治好爷爷的腿。”舒无隙答道。 “你你怎么知道?” 舒无隙没有回答路小蝉,而是转过身去,捞起了袖子,替老婆婆推车。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有什么使不得啊!婆婆你拉着我,我看不见呢!” “小公子你看不见?”婆婆惊讶了,“你的眼睛这么好看,怎么能看不见呢?” “但我心里敞亮着呢!”路小蝉笑了,拉着婆婆的手,跟在舒无隙的身后。 他们来到了老婆婆的家里,那只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屋子。 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老爷爷咳嗽的声音。 老婆婆赶紧进去,念着老爷爷的名字,帮他顺气。 “老头子,今天我遇到了两位好心的公子。特地帮我推车回来了啊!” 老爷爷坐起身来,要弯腰道歉,路小蝉赶紧扶住了他。 他的慧眼立刻就注意到了爷爷的腿,胫骨已碎,肌肉血脉尽伤,如果不是他和舒无隙来了,这样的伤势只怕撑不过三日了。 路小蝉抬起手,探了探老爷爷的额头,果然烧得厉害。 “无隙哥哥,这怎么办呢?”路小蝉看向舒无隙的方向。 舒无隙从乾坤袋中竟然取出了一个香炉:“看看医典上如何医治吧。” 路小蝉睁圆了眼睛:“你你什么时候把太凌阁医典给顺出来了?” “不是顺的。我是当着昆吾的面装进来的。” 路小蝉几乎可以想象,当时昆吾的表情一定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苍蝇屎。 敢怒不敢言。 舒无隙用灵气点燃了香炉,一页一页的医典出现在了路小蝉的面前。 老婆婆和老爷爷一看,就要跪下来。 “原来是仙君驾临!老婆子有眼不识泰山!” 路小蝉手一抬,灵气溢出,将二老抬了起来。 “找到了!这个医咒可以续断骨,衔肌肉血脉!可是要六百年修为才能做到呢!” 路小蝉的眼睛皱了起来。 “你的修为够用了。”舒无隙答道。 “啊?”路小蝉歪了歪脑袋,随即垂下眼帘笑了笑,“那倒也是。” 他搓了搓手,在老爷爷的身边坐下:“爷爷,我学艺不精。你让我试一试,治好了大家开心。治不好你也不亏啊!” “仙君要为老朽治疗腿伤!老朽三生有幸!” 老爷子又要下跪了,路小蝉赶紧撑住了他,屏气凝神,灵气转了一个周天,从指尖溢出,灵光环绕,形成一圈医咒,绕上了老爷爷的脚踝,一点点向上。 只听见碎骨发出沙沙的声音,断裂的肌理相连,老爷爷的疼痛不断消减,就连脚尖也动了动。 “爷爷,你还疼不疼?要不然下地试一试?” 路小蝉有些紧张,自己还是第一次给人治伤,一上来就是断骨再续,他对自己可不自信。 老爷子挪动着站了起来,在老婆婆的搀扶之下,走了几步。 他们互相对视,喜极而泣。 “老头子,你的腿好了!” “多谢仙君!多谢” 两位老人转过身来,却发现路小蝉和舒无隙已经不见了。 他们二人来到了客栈,舒无隙打开窗户,给路小蝉透气。 “无隙哥哥,我还是不明白,你从来都不爱管闲事为什么这一次会帮爷爷和婆婆呢?” “我想三十年后,你还在我的身边。” 舒无隙看着窗外说。 路小蝉心里一紧,那种想要把舒无隙抱紧了,再用力咬住的感觉又来了。 “我会好好修行的!别说三十年,三百年,三千年,我都会在你的身边!” 舒无隙侧过脸来,揉了揉路小蝉的脑袋。 “我愿为蜉蝣,朝生暮死,只愿这一夕朝暮,你都在我的身边。” 路小蝉愣在那里,忽然窜了上去,用力咬住了舒无隙的耳朵。 舒无隙也不挣扎,抬起手来摸了摸路小蝉的脸颊。 “怎么了?还想吃点什么?” 路小蝉的眼睛红了,鼻子也酸了。 “你又不是养猪的!怎么总是问我是不是要吃东西啊!” “小蝉?你怎么了?” “因为你说错话了!” “什么?” “我特别特别的贪心!我不要只争朝夕!” “好。”舒无隙的手指抬起来,蹭过路小蝉的睫毛。 夜里就寝,路小蝉在舒无隙的怀里辗转反侧。 他一会儿叹息,一会儿又仰头去看舒无隙的下巴。 舒无隙摸了摸他的后脑:“怎么了?睡不着?” 温热的气息落在路小蝉的额头上,血气一阵下涌,路小蝉立刻转过身去,背对着舒无隙,整个人都蜷了起来。 “怎么了?”舒无隙的声音清清凉凉的。 可偏偏落在路小蝉的耳朵里,就像烧了一把火。 路小蝉蜷得更厉害了。 “没没什么!” 他伸手抠了抠被子,心里面痒痒得厉害,满脑子都是那天晚上舒无隙亲他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角,哗啦一下转过身来,往舒无隙的怀里钻,用自己的鼻子去蹭他的胸膛。 那里的味道真好闻,路小蝉想死了亲上几口。 “小蝉,你是不是热?”舒无隙问。 “嗯热死了!”路小蝉抬腿把被子给踢掉了。 他就想贴在舒无隙的身上,可抱的越紧,他就越是心绪难平,身体里哗啦啦流着的不是血,而是热烫的蒸汽。 “心静自然凉。”舒无隙的手指轻轻拨过路小蝉的额头。 “谁说的美人在身边还要心静的啊!谁说的!” 路小蝉哗啦一下坐起身来,气鼓鼓地看着舒无隙。 “美人?”舒无隙缓慢地坐起身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疑惑。 发丝缓慢地沿着他的颈子滑落,路小蝉觉得喉咙像是被烤干都快冒烟儿了,只想咬开了舒无隙的脖子,大口喝他的血。 “我难受,我睡不着!我心跳得稀里哗啦!还痒痒!” 我想你亲我! 就像就像在蓬远山那样! 最好力气再大一点儿!时间再长一点! “许是猪血面里加了些阳参。你吃了两碗,还把汤也喝干净了,所以心里起了燥火。” 舒无隙轻轻拍了拍路小蝉的胸口,就像大人安抚撞了桌角哭兮兮的小娃娃。 路小蝉看舒无隙那清俊的模样,特别是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的柔和与雅致,路小蝉就想扑上去看他慌乱,看他不知所措最好哭出来! “你才燥火!你还邪火呢!” 路小蝉也不知道是气舒无隙这反应,还是气自己沉不住气,提起脚就在舒无隙的肩头踹了一下。 “小蝉?”舒无隙侧过脸,眼睛里是全然的不解。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惹路小蝉不高兴了,只是抬手扣住了路小蝉的脚踝,又不敢太用力。 “你怎么了?” 他一说话,气息掠过路小蝉的脚背,路小蝉气到快哭了! “你不是也吃了一大碗猪血面吗!你怎么不热!” “我没喝汤。” 哦!原来你知道猪血汤里的配料啊!那你当时怎么不说啊! 路小蝉眼巴巴地看着舒无隙,一双大眼睛在黑夜里带着流光,“无隙哥哥” 舒无隙的喉咙一动,他扣着路小蝉的手指也更紧了。 可是路小蝉等了半天,舒无隙竟然将灵气沿着路小蝉的脚踝渡入,要替他冷静下来。 路小蝉差一点没跳起来,直接把脚收了回来,从舒无隙的身上爬了下去,穿上了鞋。 “小蝉你去哪里!”舒无隙一把勾住了他。 “汤喝多了!放水!” “我陪你。” 舒无隙正要起身,路小蝉却跑了出去。 “我不用!” “小蝉!” 舒无隙追了出去,收紧锁仙绫。 路小蝉被扯了回去,又气又恼。 “你再拉着我,我就解开锁仙绫!” “小蝉。” 舒无隙的声音放轻缓了,还有点无辜的感觉。 路小蝉觉得自己就像莫名其妙对不起舒无隙了一样。 “你别管我!半个时辰我就回来了!你回屋子里等我!” “房里有夜壶。” “不要!” 老子又不是真的去嘘嘘,要什么夜壶! 舒无隙还是没放手,路小蝉都快憋不住了,狠狠推了对方一把。 然后没忍住,出来了。 凉意涌了上来,路小蝉打了个寒颤。 紧接着,窘迫和懊恼来袭,路小蝉就觉得舒无隙怎么那么可恨啊!非拉着他不让走! 这下好了!你给老子洗裤子吗! 路小蝉眼睛一下子红了:“走开!” 舒无隙看他真的生气了,松了手才那么一瞬,路小蝉就跑远了。 路小蝉只觉得自己羞死了,就想找条河跳下去,浑身都湿透了那里就不明显了。 他一路疯跑,也不管舒无隙是不是跟在自己的身后。 夜风中带着露水的湿润,冰冰凉凉的,让路小蝉莫名想到了舒无隙的亲吻,还有他的唇舌。 走了片刻,他因为冷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辨灵,就知道舒无隙跟在自己几丈远的地方。 他有点后悔刚才自己乱发脾气了。 但转念一想——舒无隙你活该,亲我一下会死吗! 那一丁点的内疚顿时跑光光了。 之前自己做什么,舒无隙就在自己身边,自己也规规矩矩的。难得舒无隙这一次只敢远远跟着,路小蝉摸了摸下巴,决定好好开心一下。 他闭上了眼睛,将灵气四散开来,层层过滤这里所有的生灵,终于找到了章无天那个大猪头。 大猪头的身边貌似还有好几个人陪着,还扭来扭去的啊呀,大猪头可真是学不乖!生命不息,作乐不止啊! 他压在章无天身上的那道剑阵估计散了还不到两个时辰,这头猪不回家睡觉,又跑去秦楼楚馆了吧? 路小蝉哼起了小曲,摸着墙沿,走了过去。 看来章城确实繁华啊,竟然一条街都是烟花地! 路小蝉嗅了嗅,脂粉气息让他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 他一边走,看见不少依偎在一起亲昵地悄声低语的男女以及男男。 一个男人揽着小官儿从路小蝉身边经过,立刻又折了回来,想要靠近。 还没等他开口,路小蝉直接结了一道医咒,直接帮他“清心净火”。 那男人倒在了地上,蜷缩着痛的满脸流汗。 路小蝉继续向前走,耳边是各种丝竹之乐c靡靡之音,但是身后远处舒无隙跟着他的脚步声却依旧清晰。 听起来从容淡泊,但却和他平日里走路的声音有一点不同。 他离得路小蝉远了,就会多加一步靠近。 离得近了,路小蝉就会回过头来瞪着他,舒无隙便会停下脚步,等到路小蝉走远了几步才继续跟上。 路小蝉来到了一个楼阁前,上面的牌匾挂着三个字“阁”。 阁楼里酒香四溢,没有浓郁的脂粉味,倒是清香袭来。 路小蝉侧耳辨别,听声音远近的层次,这阁楼应当是有三层。 第一层的人自然是最多的,也是最为嘈杂的。 劝酒的声音c捧杯的声音c调笑声交叠错杂。 第二层相对“安静”一些,应该是厢房,里面的人几乎都在“办事儿”,各种声音听得路小蝉心里头痒痒的。 第三层楼嘛,倒是雅致了不少。 有清雅的琴声c笔墨在纸上交错的声音,还有人吟诗作对 唯独没有女人的声音。 而那个章无天就在第二层楼上,正在和楼的管事儿发火呢。 “本仙君说了,要眼睛大大的,笑起来最好还有两颗小虎牙!看起来天真,可一勾嘴角,就坏的勾人心的!你说你这给我找的什么人啊!” 管事低头哈腰地正在给章无天道歉呢! “仙君,您看这位无双公子,眼睛难道不大吗?” “眼睛是大,可看起来就不干净,满脑子俗物!想着勾搭上了本君,飞上枝头做凤凰!” 路小蝉一听,差点没笑喷出来。 勾搭上了你,也不是枝头上的凤凰——顶多猪背上的乌鸦! 还不能脑子里有俗物?不是俗物,难道装佛经啊? 路小蝉仰着头,自己要是从正门进去,一定会被当成来寻欢作乐的,到时候一堆人围上来,自己想去看章无天倒霉都分不开身了! 他正盘算着呢,舒无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 “你不许进去。”舒无隙的声音冷冷地落了下来。 你叫我往东,我就偏要往西。 而且,要的就是你这句“不许进去”。 “我不!我就要进去!”路小蝉转过头来,昂着下巴看着舒无隙。 “你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男人各个都如同章无天。若是他们看见了你,必然会” “所以,两个选择。”路小蝉伸出手指比划,“要么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那头猪的好戏!要么,你陪我上去。我们一起看那头猪的好戏!” 舒无隙轻轻侧过脸,像是在回忆什么。 “你是故意的。你离开章无天的时候,除了留下一道剑阵压制住了他,你还” “我还给他加了一点儿料!”路小蝉眯着眼睛笑了,“昆吾特制!本来是用来对付你” 意识到说错了话,路小蝉立刻捂住了嘴巴。 但是舒无隙却不好糊弄,用力挪开了他的手。 “为什么要对付我?” 他那双眼睛直落落地看着路小蝉,路小蝉的小心肝又开始乱颤了。 “你跟我一起上去,不就知道昆吾给我的药粉是干什么的了?” “你是故意的。”舒无隙扣着路小蝉更紧了,“你莫名其妙对我发脾气,并不是因为猪血汤里的阳参,也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之前我还以为无隙哥哥最懂我呢!原来你是大笨蛋! 舒无隙:你到底怎么了? 路小蝉:我要亲亲啊! 舒无隙:我一直都对你轻轻的。 路小蝉:你是听力不好?还是普通话不好?气死我啦!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txt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唯恐天下不乱 当前位置:    58c唯恐天下不乱 “无隙哥哥,你和凌念梧有什么过节吗?” “从前, 就是他带你离开我的身边, 到处藏着你。”舒无隙的声音低沉得很。 路小蝉眨了眨眼睛, 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伸手捏了捏舒无隙的脸颊:“啊呀呀呀!我知道了, 无隙哥哥吃醋了!” 舒无隙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我又不喜欢他,就算他生得再好看, 我也不会跟他走的!” 谁知道舒无隙周身杀气愈发沸腾了。 “你觉得他生得好看?” 路小蝉一哽, 完蛋了,说错话了 “这个他应该有一千多年的修为说他不好看, 那不是骗你么。但是没有你好看啊,差的远了!” 路小蝉赶紧抱住舒无隙, 在他的下巴上亲了好几下。 舒无隙还是冷冷的, 估计这股气是怎么也消不下去了。 方才舒无隙与凌念梧的对峙已经引起了不少关注, 他们只能换到了城中另一个偏僻的地方落脚。 不过路小蝉是不担心混进重峦宫的事情了,毕竟刚才莫千秋都现身了,肯定会来找他们, 到时候只要跟莫千秋商量商量,跟着他进重峦宫就好。 此时的凌念梧仍然看着路小蝉和舒无隙离开的方向。 莫千秋笑着叹了口气。 “凌庄主, 你一千六百多年的修为,若不是心有牵挂, 只怕已经入了‘大势’之境了。” “若这牵挂都没了,入了大势之境又如何呢?”凌念梧的唇角无奈地勾起。 他想起了一千三百多年前,自己感染了疫病, 在榻上奄奄一息。 传闻灵鸟姣思的鲜血能化解这疫病,他的爹娘便用了执梧山庄的法器“铅华铃”,从朱旭派换来了一只灵鸟。 可是饮下了这灵鸟的血液之后,他的病情不但没有缓解,而且愈发严重。 五内都快要化作脓血,他的爹娘以数百年的灵气渡入他的体内,为他续命。 直至他们油尽灯枯之际,太凌阁有一位年少的弟子迷了路,请求在执梧山庄留宿。 这位年少的弟子,随身饲养了一只姣思的幼鸟。 他告诉凌念梧的爹娘,死去的姣思之血中带着姣思的恨意,只会让疫病愈发严重。 他让凌念梧的爹娘准备了炒黄豆,一边喂着那只幼鸟,一边哄着它。 “小黄豆啊,小黄豆,你看执梧山庄的人多好啊。既没有喊打喊杀,还给你准备了吃的。他们的少庄主病了,需要你的血来救治。我就扎你一下,取你一滴血,好不好啊?” 那只幼鸟锁成一个团子,但是却伸出了自己的一只爪子。 少年取出银针,在幼鸟的脚踝上扎了一下,取了一滴血,落在茶杯里。他又从自己身上的瓶瓶罐罐之中摘了几片仙草,泡在了茶水里。 凌念梧饮下这茶水,三日之后就醒了。 他看着身形消瘦c憔悴无比的爹娘,再想起自己因病浑浑噩噩的这些日子,无数次都已经行到了鬼门关,他真的差一点就踏进去了,可就是那一口清润的茶水,将他引了回来。 仿佛大梦初醒,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要去向那少年道谢。 但是那少年既不在厢房,也不在后院。 听庄中的人告诉他,那位太凌阁来的医童是个顽皮的主儿,安分不下来,总是在执梧山庄的后山里溜达,不饿了是不会回来。 凌念梧去了后山,在林中看到了一个少年。 他一脚踏在石头上,双手的袖口都捞到了手肘上面,专注地看着一对蛐蛐在石头上打架。 他一动,身上的瓶瓶罐罐也跟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那声音和执梧山庄的“铅华铃”的声音不同,那是快乐而豁达的声音。 凌念梧一生都忘不掉。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少年,直到那对蛐蛐儿跳进了草丛里不见了,少年才意犹未尽地转过身来。 他看见了凌念梧,笑了起来。 仿佛无限晨光都在那双眼睛里。 “哎哟?你醒啦!诶,不愧是有几百年的修为哦!好的真快!” 他来到了凌念梧的身边,大大咧咧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凌念梧双手抱拳。 少年却乐了:“你看你这轻飘飘的样子,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恩公想要干什么?”凌念梧抬起头来问。 “在你的腰上系一根绳子,风一吹,就上天啦!” 凌念梧这才明白对方是说自己太瘦了,风一吹就跑了。 “恩公若真要将我制成风筝,我也乐意之至。” 少年忽然不笑了,而是皱着眉头,凑到了凌念梧的面前:“你说你年纪轻轻,听说也就三百来年的修为,老气横秋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个千余年的老头子呢!” 凌念梧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少年看着他那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你别叫我恩公啦!听起来挺变扭的。” “那不知道你的仙号是什么?” “我的仙号?我师父给我起的仙号是‘离澈’。离就是‘生死离别’的离,澈就是‘清澈见底’的澈。意思是希望我看透人世间的生死离别。” “果真是很有境界的仙号,离澈君。” 凌念梧又要行礼,却被对方抬住了胳膊。 “诶,我可没说我喜欢这个仙号。生死离别若是看透了,心中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么如何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呢?” 凌念梧愣住了。 那少年拍了一下凌念梧的肩膀道:“你还是叫我路小蝉!大路边树上蝉鸣不绝,我喜欢这个名字!” 凌念梧两三步跟在了他的身后,路小蝉回过头来朝他眨了眨眼睛,那模样甚是可爱。 “念梧,都说‘夏蝉不可语冰’,我觉得做一只夏天的蝉很好。活在骄阳之下,永远不需要懂得冬日的严寒。” “小蝉。”凌念梧小心翼翼地念他的名字。 “诶,在呢!”路小蝉转过身来,一边后退,一边朝他挥手,让他赶紧跟上来。 那是凌念梧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每日带着路小蝉去品尝各地的美味,在细雨绵绵中划船摘菱角,甚至去赌坊里看斗蟋蟀。 直到某一天,路小蝉被送去了无意境天。 昆吾说,三日之后,就会把他带回来。 于是凌念梧就一直等着,可是三日之后又三日,接着是数月的光景过去了,路小蝉都没能离开无意境天。 昆吾接连九次上无意境天,都空手而回。 凌念梧隐隐有一种预感,路小蝉再不会回来了。 他每日只能和路小蝉留下来的那只姣思聊天,甚至无心修炼。 直到某一日,昆吾的灵兽氿鳐将路小蝉带了回来,还有昆吾的口信,要他将路小蝉藏在执梧山庄之中。 凌念梧难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那是一种窃喜,好像路小蝉回来了,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把他藏起来,其他人都见不到他的笑了。 但是路小蝉却再也没有笑过。 他不再去后山玩耍,不再看蟋蟀打架,不再到处找好吃的东西。 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在静室里面查阅上古医典,他想要找到一种医咒,能够祛除至邪。 他在想着另一个人,凌念梧知道。 外面都在流传着一个消息,那就是东墟剑宗入了魔,妄图将无意剑海引下来。 凌念梧的爹娘也随着其他门派一起,上了无意境天,在这场仙魔大战之中陨落了。 他痛苦无比,路小蝉陪在他的身边。他没有抹开凌念梧的眼泪,只是抱着他说:“我在呢,念梧。我在呢。” 东墟剑宗体内的邪神混沌被逼出了体外,众仙门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剑宗泱苍却离开了无意境天,直奔太凌阁。 那时候的昆吾刚继任太凌阁的医宗,本以为泱苍是去观礼,却没想到他掀了整个太凌阁,连昆吾都被他重伤。 得知这个消息的路小蝉,求着凌念梧送他上无意境天。 凌念梧知道,如果自己不帮路小蝉,就会永远失去他这个朋友了。 于是只能御剑带着路小蝉去了他想去的地方。 可是他最后看见的是路小蝉被混沌业火焚身,落下无意剑海的那一幕。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的渺小,自己的无奈。 他抓不住路小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业火之中飞灰湮灭。 那是他一生至痛。 “凌庄主?凌庄主?” 莫千秋的声音响起。 凌念梧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的脸颊上满是泪水。 “殿主。”凌念梧转身看向莫千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还记得当年我从东墟御剑赶去无意境天,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陨落,我知道那种痛苦。” “如果你在意他,又为什么能容忍他留在泱苍的身边?” “如果说业火焚身都无法阻止他的心想着那个人,那么那个人就是他的一切。我又怎么能让他离开自己的一切呢?” 莫千秋淡然一笑,御剑离去。 凌念梧闭上眼睛,抬手扣紧了自己胸口心脏跳动的地方。 路小蝉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心里想着:这个莫千秋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没有找来呢? 然后,他发现舒无隙有一点不正常。 因为他正紧紧扣着路小蝉的手。 “无隙哥哥,你怎么啦?”路小蝉开口问。 “锁仙绫被涟月元君偷走了。” 路小蝉歪过脑袋,在舒无隙的肩头靠了靠:“你别担心啦,除了你的身边,我哪儿都不去!” 这时候,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 “哎哟,哎哟,这真是腻味死人了!我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莫千秋御剑而来,轻松地从窗口跳进来,他的剑潇洒地回入鞘中。 “千秋殿主,你怎么才来啊!我等的都要睡着了!” 莫千秋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坐在了一边。 “说,你们跑来西渊干什么?我可不信你们是对西渊选掌剑感兴趣。” 路小蝉笑了:“千秋殿主,我就是想看热闹还不行吗?” “你要是继续胡扯,我就走了。” 莫千秋刚要起身,路小蝉赶紧拦住了他。 “我想要‘地听’的树心!” 莫千秋愣了愣,哼了一声。 “你干脆说,你要‘奉天’的树心得了!” 路小蝉摆了摆手道:“奉天的树心已经做了无隙哥哥的剑柄了。” 莫千秋怔在了那里,良久说不出话来。 路小蝉晃了晃手:“莫千秋?千秋殿主?你怎么了?” 莫千秋这才回过神来,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下。 “你这小家伙,可别告诉我烨川那场大地震那把至剑是你的?” 路小蝉也没想到莫千秋的脑袋转得这么快,能从他想要“地听”的树心做剑柄联想到他手握至剑。 他知道莫千秋虽然表面不循礼法,但内心却光明磊落,也就无所谓对他大方承认了。 “是啊。” “那好,我帮你们进去。” 莫千秋答应得这么爽快,路小蝉惊讶了。 “你你这就答应了?你就不担心我们取走了树心,给你惹来大麻烦?” “我平日里麻烦也不少啊。”莫千秋摊了摊手,“反正澔伏的那三个弟子,平日里说我坏话找我麻烦的次数也不少了。” “哦!我明白了!你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我们和西渊境天的人大打出手!替你把澔伏的三大弟子给教训了!” “诶,是啊!”莫千秋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你怎么那么坏啊!” 但是坏的我喜欢! “你不乐意?”莫千秋抬了抬下巴。 “乐意!乐意!我家无隙哥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莫千秋轻哼了一声:“有本事你去恶心别人,恶心我算什么本事?” “嘿嘿。”路小蝉摸了摸鼻头。 “今晚我就派弟子送两套我们千秋殿的衣服来。不过,那些名门正派对我千秋殿可一向没什么好脸色。” 莫千秋眯着眼睛,就像一只漂亮至极的狐狸,满肚子坏水的样子。 路小蝉还没说什么,他便先一步御剑离开了。 “祝你们在重峦宫玩的愉快!” 路小蝉撇了撇嘴:“是你看戏愉快?” 果然,傍晚时分,千秋殿的弟子就来给他们送衣裳了。 路小蝉不知道这衣裳的款式好不好看,只知道摸起来质地柔软顺滑,不错不错。 路小蝉也不换衫,就撑着下巴看着舒无隙脱下了外衣,拎着千秋殿的长衫披在了肩头,然后手臂伸进了袖子里。 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不经心的优雅。 “小蝉,我来给你换衫。” 舒无隙走了过来,路小蝉却摇了摇头。 “无隙哥哥,你能答应我件事儿吗?” “什么事?” “你把这身衣服,脱了。然后再穿一遍给我看?” 路小蝉笑的眼睛就剩一条缝了。 “不闹了。” “好,好,我不闹了。” 第二日的清晨,路小蝉还没睡醒,闭着眼睛就坐在榻边,由着舒无隙为他穿衣裳。 等来到了莫千秋的面前,还是一副耷拉着脑袋睡眼惺忪的模样。 莫千秋扯着嘴角笑了笑:“我说,你们两昨天晚上是不是太过火了?” “嗯?什么过火?”路小蝉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莫千秋。 “灵修呗。” 莫千秋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女弟子就低下头咳嗽了一声。 “灵修?”路小蝉眼睛一亮,凑到了莫千秋的面前,小声问,“你知道我和无隙哥哥怎样才能灵修吗?他只要太过动情,附骨衣就会” 路小蝉刚说了一半,就被舒无隙拎着衣领扯了回去。 莫千秋身后的女弟子,脸红的更厉害了。 “光天化日的,提什么灵修啊!” 这时候,某门派的女掌门从莫千秋身边走过,瞥了他一眼。 “千秋殿主还真是风流不减。看来本君要看管好门下弟子。” 路小蝉听的出来,这位女掌门对莫千秋很是不屑。 “余掌门,你门下弟子姿色平平。我莫千秋就算要灵修,也得是绝色佳人啊。” “你我看迟早有一日,你也会步那涟月元君的后尘!” “别别别!”莫千秋赶紧摆了摆手,“涟月元君追了邪神混沌整整九九八十一日,我一直都在想莫非那邪神混沌也是绝色?不然涟月元君他累不累啊?涟月元君对美色执念如此之深,我莫千秋还是比不上的。我不喜欢追美人,我喜欢美人倒贴。” “你真是荒唐!”余掌门拂袖而去。 本着八卦要扒,没有八卦也要创造八卦的精神,路小蝉凑到莫千秋的身边说:“看样子你的灵修经验丰富啊!榻上的仙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啊!” “你要不要来试一试啊?”莫千秋刚说完,顿觉周遭杀气四起,立刻补了一句,“你有这狗胆,我也没色心。” 莫千秋的灵光勾画出他唇上的笑,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路小蝉梗着脖子转过身去,果然瞥见了舒无隙的低气压。他赶紧拽住舒无隙的袖子,带着讨好意味地说:“我这不是和千秋殿主切磋切磋,免得日后在你面前露怯吗?” 莫千秋哼了一声,用剑柄轻轻在路小蝉的额头上碰了一下。 “小东西,既然你穿上了这身衣服,就是我门下弟子。进了重峦宫必须要听我的话。” “知道了,殿主。”路小蝉特地用力咬了后面两个字。 “乖。”莫千秋转而看向舒无隙的方向,略微行了个礼,“委屈前辈了。” “无妨。”舒无隙答道。 一行人御剑而起,赶往重峦宫。 重峦宫建造于西渊的峭壁,它是将峭壁的一面凿空后建造而成。 路小蝉飞到了西渊的上空,看着雾气缭绕之间那座若隐若现的宫殿,不得不感叹它的恢阔,实在是鬼斧神凿。 而在重峦宫的西侧,有一块凸出来的巨大的山崖,如同神佛伸出来的手掌,就是此次选拔西渊掌剑以及各派相互切磋的问仙台。 问仙台下,便是无底深渊。 据说深渊之下,便是“无望”之地。 路小蝉踩在无痕剑上,但却忍不住低头看着这片深渊。 他的慧眼,竟然在这片深渊之中看不到一丝生灵。 “无隙哥哥,这片深渊从何而来呢?它存在多久了?”路小蝉忍不住问。 莫千秋回头笑了一下:“小东西,你连如此有名的上古仙迹怎么来的都不知道?我都后悔让你扮作我千秋殿的弟子了。” 路小蝉懒得理他。 舒无隙开口道:“这片深渊,是无意境天的第一任剑宗一剑劈砍而来。” 路小蝉惊呆了:“什么?一剑?我知道他当年手握世间的第一把至剑,威力竟然如此恢弘?” 这还不是神? “第一任的泱苍,可是有万年修为的。”莫千秋补了一句。 “那他为什么要劈一道深渊出来?”路小蝉觉得好奇死了。 “因为凌源真君。”舒无隙回答。 凌源真君? 路小蝉想起来了,凌源真君不就是太凌阁的创派祖师吗? 他是被混沌盗取了丹元而死的。 “邪神混沌盗取了凌源真君的丹元之后,将它藏于魔都炼狱之中。他手下的魔君们收集了世间无数的邪欲和痛苦,与凌源真君的丹元一起炼化。一旦炼化得成,邪神混沌的功力就会大增。” 路小蝉摸了摸自己的丹元,这个邪神混沌真是惹人厌烦,怎么总是想要别人的丹元?这不就是偷别人的修为吗?真是可恨可恶。 “丹元与修真之人的心性相连。哪怕是离开了身体,丹元如果被邪气入侵,那么人心也就被邪气给玷染了。” 路小蝉这才明白了过来:“所以邪神混沌才会把世间的邪欲和痛苦拿来和凌源真君的丹元一起炼化!” “是的。凌源真君修医道,心中从无杀念。而且他生性豁达,没有胜负欲也有没有执着心,又有近万年的修为,哪怕丹元被业火炼烤,心也没有动摇。但是,他很痛苦。” “所以当年的泱苍君是不是想要一剑劈开魔都,把凌源真君的丹元找回来?” “是的。”舒无隙点了点头。 “那么这一剑劈开魔都了吗?” “劈开了。只是当剑宗取回他丹元之时,凌源真君的身体已经因为过于虚弱而寂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现代版小剧场 舒无隙:小蝉,你为什么一直在玩手机? 路小蝉:因为这个app很有意思啊! 舒无隙:什么app? 路小蝉:嘻嘻,换装app!你看,我可以给你穿各种衣服! 舒无隙:这是什么? 路小蝉:豹纹紧身衣,好看?诶,你上网买什么呢? 舒无隙:豹纹紧身衣。不用app,直接给你穿。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你皮厚吗? 当前位置:    59c你皮厚吗? 路小蝉的心在那个瞬间就像被揪住了一样,撕扯着, 仿佛灵魂都要裂开了。 “小蝉, 你怎么哭了?” 舒无隙的指节刮过路小蝉的脸颊, 眉心蹙了起来。 “我我只是在想, 凌源真君寂灭的时候一定一定很想再看剑宗一眼。” 舒无隙将路小蝉揽入了怀中,拍了拍他的后背。 莫千秋叹了一口气:“修得千年万年又如何。对于两位仙圣来说,还不如‘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的数十载光阴。” “所以, 这道深渊之下,便是邪神混沌的魔都?”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 怪不得能看见若有若无的邪气。 只是这邪气太深了,怕是有数万里, 否则以路小蝉的慧眼, 不会看得这么不真切。 “是的。只是为了不让魔都中的邪灵出来, 第一任泱苍剑宗将它给封印了。后来的西渊剑宗将重峦宫建造在这片峭壁之上,就是为了镇守这魔都的入口。” “原来如此。”路小蝉点了点头。 看来西渊是防御魔都众邪的要塞啊。 “走吧,我们进去了。” 莫千秋扬起一抹浅笑, 带着门中弟子御剑入内。 重峦宫的入口是一片虚空,只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的, 才能穿过这片虚空入内。 路小蝉本来还担心自己的修为不够,但是没想到轻而易举就穿了过去。 莫千秋只带了六名弟子, 包括路小蝉与舒无隙在内,他们都成功穿过了那道门。 重峦宫内四处都是岩壁,沿着岩壁有涓涓细流而下, 那便是西渊水脉。 这座宫殿内仿佛汇聚了整个西渊的灵气,就连水雾都带着一层薄薄的灵光。 水光之间,还能见到无数蝴蝶翩翩起舞,那景象实在灵动奇妙。 “这些蝴蝶是什么?” 路小蝉伸出手指,一只小巧的蝴蝶落在了路小蝉的指尖。 它们没有实体,乃是灵气凝化而成。 “小土包子,这是西渊历代剑宗的剑意残念。”莫千秋笑着回答。 “啊?”路小蝉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小声道,“怎么无意境天的历任剑宗的剑意残念就是那么一大片无意剑海。西渊的,就是灵蝶啊?” “因为无意境天第一任剑宗有万年的修为,剑意残念宏大,无法凝化。” “哦” 路小蝉暗自揣摩着,照这样看来,天下门派都是在无意境天之后才建立的。 只有太凌阁和无意境天一样,起源于上古洪荒。 自己门派的资历老,路小蝉还有那么点小得意了。 “你在得意什么?你不过是凌源真君的徒子徒孙,又不是他本尊。”莫千秋一眼就看出来的路小蝉的想法了。 “切,你这是在羡慕嫉妒我。” “呵呵。”莫千秋懒得搭理他了。 这时候,那位暗讽过莫千秋的女掌门也穿过了重峦宫的虚空之门,她一回头,发觉竟然没有一名弟子留在她的身边。 莫千秋笑着从她的身边走过:“余掌门,真是万幸啊。” “什么万幸?”余掌门转过身来,挑着眉毛看着莫千秋。 “你门下弟子没有一人能通过重峦宫的宫门,也就不用担心被我给勾了魂,同我灵修了呀。” 那位余掌门的脸色难看至极。 “千秋殿主,你还是多担心你自己吧!西渊可不欢迎你!淳宁君若是见了你,恐怕要将你抽筋拔骨!” 路小蝉观她的灵气,就知道她气得厉害。 只是这个淳宁君又是什么人? “哈哈哈,淳宁君那个小浪蹄子若是来了,我便好好轻薄一番,也免得这千余年被人称作什么登徒什么浪子,名不副实啊。” 莫千秋一笑,明明不正经的很,却也十分勾人,让人讨厌不起来。 余掌门的脸瞬间就红了:“你” “还是余掌门一本正经,心里面却记挂着本君?”莫千秋上前一步。 “滚开!”余掌门撞开了莫千秋,大步离开。 看来这个淳宁君也是西渊的女弟子,曾经和莫千秋有过什么“缠绵悱恻”的过往啊! 路小蝉不怀好意地看着莫千秋。 莫千秋正要用剑柄去敲路小蝉的脑袋,一直沉默的舒无隙却抬手,挡在了路小蝉的脑袋前,托住了莫千秋的剑柄。 路小蝉得意了起来,还故意抬起头,碰了碰舒无隙的手背。 “路小蝉,你也别得意啊。要说众多仙门之中,谁最色胆包天,舍你其谁啊?鬼主意都上天了。” “承让承让,嘻嘻。”路小蝉又问,“淳宁君好看吗?” “不好看。你听过一句话吗?丑人多作怪。” “哦,你看不上她,那就是她倒贴你不成”路小蝉想了想从前听过的戏文本子,开始自己编故事了,“就反过来说你对她无礼!她是西渊境天的弟子,又是女人,大家都相信她,不信你!对不对?” 莫千秋看着他,连笑容也一点一点地收了起来。 路小蝉忽然意识到,也许自己说对了。 “那个什么你也说了,丑人多做怪” “如果天下人都说我莫千秋心术不正,是名门正道之耻,该怎么办?” 路小蝉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旁边的舒无隙。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路小蝉摊了摊手。 莫千秋笑了一下,垂下了眼。 “反正你说的‘天下人’肯定不包括我。你该怎么办,我自然不知道。但是我该怎么办,我自己是知道的。” “哦?你该怎么办?” “我打得那些欺负你的人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莫千秋侧过脸去笑了:“这西渊,各个明里暗里都不觉得我是什么好人。你能打败他们全部?” 路小蝉又嘻嘻笑了:“我打不过的,还有无隙哥哥啊!他们仗着人多势众,重口烁金欺负你!那我们也仗势欺人,抱紧无隙哥哥的大腿!” 莫千秋看看舒无隙,再看看路小蝉,叹了口气。 “腻味啊!” 路小蝉见莫千秋又恢复了往日潇洒惬意的模样,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重峦宫的宫门还真有意思。”路小蝉笑着说,“各派掌门必然会带着门下最精英的弟子前来。 等大家坐下来,就能相互比一比了,看看谁身后的弟子最多。越多的,就说明门派实力越强。” 莫千秋回头一笑:“对啊!” 路小蝉又说:“我看了看,就你带进来的人最多。这下你可得意了吧?” “对啊。我就喜欢这种,他们嫉妒我嫉妒的牙痒痒,却又打不倒我的感觉。” “别说了,我都想打你了。” 千秋殿的一行人向前走去,这条石壁拱绕的宫道即将来到尽头,眼前是一片豁然开朗。 站在尽头迎候的,正是西渊剑宗澔伏的师弟,法宁真君。 法宁看起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面容谦和文雅。 他虽然是澔伏的师弟,却远没有澔伏的天份,二十多岁才点亮丹元,四十二岁才至“入势”的境界,一千六百多年的修为还不如自己的三个师侄。 这也是为什么澔伏闭关,他这位师叔却做不了掌剑的原因。 不过资历还是在那儿的,加上从不得罪人的处事风格,各门派还是很尊重他的。 “千秋殿主来了,欢迎欢迎。”法宁真君看了一眼莫千秋的身后,若有深意地笑了,“还是如千秋殿主这般对名利不在意的,反倒无心插柳柳成荫。” “法宁真君见笑了。修真一事,确实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强扭的瓜不甜。” 路小蝉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是啊。”法宁真君点了点头道,“各派都想培养新秀,为了充实实力,甚至不惜拔苗助长。殊不知修真本就将就万法天成。强求反而滋生执念,让门下的弟子修为受限。” 听到这里,路小蝉算是明白了。 其他的掌门总是逼着门中弟子进步,可是逼出来的修为,哪里比得上顺其自然的修为。 像是莫千秋这般“你们爱修不修,不修拉倒”的态度,反而让千秋殿的弟子各个如山林野草,野蛮生长,比起其他门派精心栽培的小树苗,要坚韧得多了。 入了重峦宫,便是一场大宴,为前来观战的客人们接风洗尘。 莫千秋的席位,离主位特别的远。 “看来你真的不受西渊的待见啊。”路小蝉凑着脑袋问。 莫千秋无所谓地说:“千秋殿是东墟之下的剑门,到哪里都不受待见。” 是啊,东墟剑宗被邪神侵体堕入魔道,是东墟之耻。 “而且淳宁真君,是西渊剑宗澔伏的师妹。”莫千秋又补充了一句。 路小蝉差点没把自己呛着。 西渊剑宗澔伏的师妹,倒贴你你都不要?怪不得西渊不待见你了! 这时候,传来一声轻灵的钟鸣,接着四方钟声响起,此起彼伏,形成延绵不绝的乐曲。 “有贵客来了。估计你都认识。”莫千秋低声道。 路小蝉看见一位白衣女子,款款而来。她周身灵气纯厚,纤姿绰约,每一步,都带着轻灵的回响。容貌更是与涟月元君一模一样。 众位宾客纷纷站起来,朝她行礼。 她的身后,跟随着的就是夜临霜。 “原来她就是南离境天的剑宗——渺尘元君?”路小蝉感叹道。 她确实是路小蝉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这种美,并不是因为她五官隽雅,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如同天边暮霭,温暖却又遥远。 跟在渺尘元君身后的夜临霜低声道:“师父,那一位也来了。” 渺尘元君看向了宴席的尽头,竟然低身谦恭地行了个礼。 众人皆感叹渺尘元君竟然如此谦和,面对他们这些从属的门派都如此有礼,纷纷也低头向他行礼。 只有舒无隙站着不动,只是略微函首。 路小蝉自然看出来了,渺尘元君的那一拜是对着舒无隙的。 毕竟舒无隙论资排辈,还是渺尘元君的前辈。 接着入席的,还有太凌阁的昆吾。 昆吾身边的弟子不多,只带了一个子桥。倒不是因为太凌阁中能通过宫门的弟子少,而是昆吾觉得在这方面显摆,实在没啥子意义。 路小蝉也跪坐了下来,他的面前有一些饭食,样式谈不上丰富花哨,但细细看下来却很精致。而且正好是两个人的饭量,不多不少,不会浪费。 舒无隙就坐在他的身边,桌案之下,他的手扣着路小蝉的手。 路小蝉知道,自从锁仙绫被涟月元君偷走之后,舒无隙就一直很担心会弄丢了路小蝉。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小蝉觉得好像有人在看自己。 他侧过身去,视线穿过众多的宾客,终于找到了那个看他的人。 正是执梧山庄的庄主凌念梧。 他在众多掌门之中,是最为优雅俊美的一位。 路小蝉想起了那一日自己从茶楼的屋顶掉下来,正好落入他的怀里。 凌念梧应该是他还是离澈君之时的旧识了,只是自己不记得他们之间的过往,有些可惜。 而且执梧山庄地位不低,凌念梧的坐席就在昆吾的身旁。 昆吾还向着凌念梧举杯,看来这两人很熟。 路小蝉赶紧低下头,怕昆吾认出他来。 他跑来重峦宫,以昆吾对他的了解,肯定能猜到他来这里不是凑热闹。若是知道他是来取“地听”的树心,估计会立刻气死。 这时候,众人再次起身,是主人要入席了。 正是澔伏的三位入室弟子。 他们的座位在主座之下,虽然是中央,面对各方宾客,但还是比渺尘元君的坐席还要低一些。 看来他们还是十分尊重渺尘元君这位南离剑宗的。 一番寒暄,大意就是感谢八方来客,无论是谁担任西渊的掌剑,都希望各门派鼎力相助,之类之类。 路小蝉只想他们赶紧说完了,他饿了,想吃饭啊! 他身旁的舒无隙拾起一枚鲜果,手指轻轻一捏,外壳就裂开了,而且还一点声响都没有,递到了路小蝉的嘴边。 路小蝉喜滋滋的,还是有无隙哥哥在身边最方便啊! 啊呜一口咬住,顺带坏心眼地顶了一下舒无隙的指尖。 这果子还真甜! 舒无隙好像非常喜欢喂路小蝉,将果子塞进了路小蝉的嘴里,路小蝉含住了舒无隙却不松手。 路小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舒无隙又将那果子往他的嘴里顶了顶。 路小蝉不乐意了,你不松手,我怎么吃啊! 可是舒无隙就是不松手,又往里面顶了顶。 路小蝉看着他那专注的样子,忽然明白过来,赶紧用舌尖碰了一下舒无隙的指尖,这家伙才松了手。 看着舒无隙又要捏开果子了,路小蝉赶紧扣住了他的手。 再这么喂下去,所有人都要看见啦! 还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澔伏的三位弟子身上。 虽然只是说几句话而已,路小蝉还是能感觉到这三位师兄弟之间并不和睦,言辞之间相互挤兑。 法宁真君向在场所有人言明了选拔西渊掌剑的规矩。 三局两胜,剑阵比拼。 西渊境内剑门,如有对掌剑之位感兴趣的,也可以上问仙台挑战。 其他剑门,接到战帖,也可以在问仙台上,众仙门见证之下一决雌雄。 路小蝉撑着下巴,忍不住问:“明明是西渊选掌剑,为什么其他门派的切磋也要掺合进来?” 这些个规矩,路小蝉知道舒无隙肯定不懂,他也不屑懂,于是他将吃完的果核弹了一下,不偏不倚打在莫千秋的后颈上。 莫千秋用秘音术在路小蝉的耳边说:“你皮厚吗?” 路小蝉看了看前后左右,发现千秋殿其他的弟子都没有反应,好像只有自己听见了。 这秘术可真是有趣! 他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莫千秋灵气运转的法门,有木有样地跟着学,也用秘音术对莫千秋说:“你既然做了我的掌门,还不传道授业解惑?” 莫千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天下仙门众多,彼此之间多年下来总是有嫌隙的。小事就不足为提了,但是遇到大事,一直悬而未决,或者有人觉得解决的办法有失公允的,就可以在公开的场合,众人的见证之下,较量解决。既然众目睽睽,输赢已定,私下里就不能再争斗不休了。” “所以,问仙台就是各仙门之间争端的尘埃落定之地?” “对了,可以这么理解。” 法宁真君说完了明日问仙台之争的规矩之后,他的三位师侄就执着酒杯,下来逐一敬酒,感激贵客远道而来了。 路小蝉细细观察,发现他们在给渺尘元君敬酒的时候,态度最为恭敬,话也是最少的。 渺尘元君毕竟是在场明面上修为最高的,心性修养也是最高的,表情也像老僧入定,古井无波。 她只需要点个头,抿一口酒,那三人连多劝一口酒都不敢。 当他们向昆吾敬酒的时候,话明显多了不少。 看昆吾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估计就是一些希望得到太凌阁支持之类的话。昆吾本就是个怕麻烦的,这种拉帮结派的酒宴,他肯定吃得难过,可是又不得不来。 接着是凌念梧那里。 还真别说,在场这么多人,除了渺尘元君之外,就数凌念梧最有风度涵养,端起酒杯的样子也是赏心悦目。 凌念梧大概是知道路小蝉在看他,略微侧过脸来,朝着路小蝉的方向唇角一勾。 笑的真好看。 不过可惜,我已经有无隙哥哥啦! 坐在路小蝉另一侧的舒无隙伸过手来,正好捂住了他的眼睛,将他掰向了自己的方向。 路小蝉嘻嘻一笑,举起酒杯朝着舒无隙敬酒。 临近的几位掌门多少都会互相打个招呼,闲聊两句。 可是莫千秋却不一样,他由始至终都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侧着身,单手撑着下巴,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 坐在他对面的正好是沐阳派的掌门,掌门身后是一位女弟子。 那位女弟子看着莫千秋似醉非醉的模样,也不知为何羞红了脸。 众多掌门之中,唯有莫千秋最没个正形儿。 可这样放荡不羁的调调,最容易勾着那些一本正经的仙门女弟子的魂儿。 正说着,法宁真君已经领着那三个人来到了莫千秋的面前了。 沉桀君和青洚君显然都没有将莫千秋放在眼里,随意地敬了一杯酒,就转身了。 莫千秋也没将他们的态度放在眼里,连酒杯都懒得抬起来。 然而肇澜君的态度却和自己的两位师兄不同,他倒是挺郑重地抬起了酒杯。 莫千秋还是那副没长骨头的样子,随性地执起酒杯和对方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了。 肇澜君开口道:“千秋殿主前来观战,倒让在下紧张起来了。” “肇澜君紧张什么?我观你们师兄弟三人修为,肇澜君是最有可能拿下这掌剑之位的。” 肇澜君颔首一笑:“殿主,在下能不能坐上掌剑的位置,除了修为,还是须得在场诸位抬爱拥护。不然徒有掌剑虚名,无人信服,又有什么用呢?” 莫千秋也不接话,只是笑了笑。 肇澜君又道:“千秋殿主生性洒脱,对于什么掌剑之争应该不感兴趣。在下好奇,殿主来西渊,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莫千秋仰着下巴,笑了一下:“自然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众目睽睽,我要让我那仇家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肇澜君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但是路小蝉却觉得此人早就对莫千秋的来意知道的非常清楚了。 “那就希望千秋殿主能得偿所愿。” 等到肇澜君离开之后,路小蝉忍不住又开口了:“这个肇澜君,看起来和和气气,说话慢条斯理,也没有他两个师兄眼高于顶的感觉——可我为什么还是觉得怪怪的?” “因为别人都看不上我莫千秋,他偏偏来搭话,正是应了那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路小蝉捂着嘴笑了。 “原来你是小鸡崽儿啊,那黄鼠狼还是我来做吧!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莫千秋却勾起了唇角:“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当黄鼠狼。只怕你尾巴还没翘起来,毛都给撅没了。” 路小蝉瞥了一眼舒无隙,他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但路小蝉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想做黄鼠狼是有点不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蝉和无隙哥哥祝宝宝们中秋节快乐,月圆人团圆,榻上一起赏月! 现散发月饼啦! 吃到小蝉馅儿的,甜甜糯糯,每天开开心心! 迟到无隙哥哥的,七日之内会有如意郎君出现,护你一世开心!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问仙台 当前位置:    60c问仙台 “千秋殿主,你方才说你和谁有仇怨啊?” “你想知道?吃饱喝足了再说。”莫千秋一副要吊着路小蝉胃口的样子。 总不至于真的是那位淳宁真君吧?一介女流, 就算她倒贴不成又污蔑了莫千秋, 以莫千秋的性格, 根本不屑和女人计较啊! 宴席结束之后, 各派都被安排了住处。 路小蝉和舒无隙才刚安顿好,路小蝉就迫不及待地推开了莫千秋的房门。 谁知道莫千秋正在浴桶之中,向后仰着脑袋泡澡, 路小蝉正好看见他的脖颈, 白净修长,一副引颈待割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 觉得喉咙有些嘶哑,心里面也发痒。 跟在路小蝉身后的舒无隙伸出了手, 再一次挡在了路小蝉的眼前, 轻轻一扣, 将他揽入了自己的怀里,带着路小蝉转过身去。 莫千秋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小东西,你怎么这么烦人?” “你之前说的, 回来了就告诉我,你要找谁寻仇!” 莫千秋叹了口气, 不紧不慢站起身来,路小蝉耳朵尖, 能够通过水流从莫千秋身上落下来的声音,听出他的身型来。 修长c劲瘦,不错不错。 路小蝉才刚从颈子听出肩膀和手臂的线条来, 舒无隙就抬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哎呀被无隙哥哥发现了。 莫千秋随手将衣衫穿上,大概是舒无隙也在,他还一本正经地系了腰带,在桌边坐下。 舒无隙这才放开了路小蝉,拉着他的手,避开了浴桶,在莫千秋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东西,你觉得我莫千秋生的怎么样啊?” “挺好看的,就是比我家无隙哥哥差了许多。” 莫千秋勾着嘴角,带上了些讽刺的意味:“我入‘借势’之境颇早,这要多谢当年的离澈君替我解开了万象锁之困,才让我心中敞亮豁达。” “哦。”路小蝉暗自得意了起来。 从前的离澈君,不就是他自己吗?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说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路小蝉还是得意的脚趾头都翘起来了。 莫千秋继续道:“在千秋殿中,我的两位师兄都不是我的对手,我的师父也说没什么能教我的了。于是,就将我送来西渊游学。” “你遇上谁了?啊,不对,应该说你祸害了谁?” 莫千秋向后一靠,扬了扬下巴:“你猜。” “我哪里知道?” 莫千秋扯了扯嘴角,似乎连提起那个人的名字都不大乐意。 “西渊剑宗,澔伏。”舒无隙开口道。 路小蝉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什么西渊的剑宗?你这算不算是为祸一方?” 莫千秋有些惊讶,看着舒无隙问:“前辈如何得知?” “我见过澔伏出剑,他的剑柄上,有一枚剑穗,编织的是千秋殿的殿徽。” 路小蝉惊呆了,立刻拍手道:“千秋殿主!你好有出息啊!西渊剑宗呢!” “他那个时候还是西渊的掌剑,哪里是什么鬼剑宗啊。他长我千余年的修为,我来游学,他教了我不少东西。” “所以你就喜欢他了?” 路小蝉心想,这故事好,这故事呱呱叫!隐隐闻到了狗血淋头的味道! “我的心上人,不是他那样的。”莫千秋垂下眼帘,似乎怀念起了什么人。 “那你的心上人,是怎样的?” 莫千秋扬了扬眉稍:“你到底还要不要听我说?” “我听你说!你快说啊!” “身为掌剑的澔伏,和自己的师妹淳宁君早有婚约。后面的你猜猜也知道了。” “哦!淳宁君看你不顺眼,拆散了你们?” “还坏了我的名声呢。她说我对她意图非礼,就像今日一样搞了个大浴桶,坐在里面。我还没说她非礼了我的眼睛呢!引得整个西渊都把我当作仇人,要赶我走。” “真是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淳宁君可不只是女子,也是小人。”莫千秋勾起了唇角,笑容里是嘲讽的意味,“她弄坏了西渊的法器,还把我的剑穗留在了当场。西渊众人都以为我是心存报复,觉得板上钉钉就是我干的。” 虽然莫千秋说的简单,淳宁君的栽赃也没什么技巧可言。 可越是简单的东西,别人就越容易相信。况且当时西渊已经对莫千秋有了偏见,他百口难辩。 “澔伏呢?他也信?” 虽然莫千秋说的轻描淡写的,路小蝉却能感觉到当时的他一定又委屈,又生气。 “他不信。他不信有什么用?我这个人是最痛恨别人诬陷我的,于是我就向淳宁君下了战帖,问仙台上一决雌雄呗。” “干得好!就是要这样!”路小蝉拍手道。 “谁知道那死女人在接到我战贴的当晚,就受了伤,说是有人暗算了她。” “太阴险了吧?她这是这是暗示是你做的吧?你又不是打不过她,犯得着暗算她?”路小蝉露出对淳宁君极为不齿的表情。 “你没见过淳宁君出手,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能打得过她?” “我就是觉得你肯定打得过她。”路小蝉斩钉截铁。 莫千秋乐了,路小蝉看他周身轻轻颤动的灵光,和他坏笑着勾起的唇角,路小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舒无隙坐在一旁,莫千秋肯定会双手捏他的脸。 “对,因为淳宁君无法赴约,就请人代战。” 路小蝉那一刻,心里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下,隐隐猜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替她出战的,就是当时的西渊掌剑澔伏?” “对啊。我打不过澔伏。”莫千秋轻笑了一声,放下了茶杯。 “澔伏既然相信你,就不该替她出战啊。” “你还不明白吗?如果淳宁君输了,受辱的不是她一届女流,而是整个西渊。是西渊当时的剑宗命澔伏出战的。” 路小蝉低下头来,讽刺地笑了:“堂堂仙门,一方剑宗,竟然不问是非曲直,只要名声?” “哎,就是因为这位西渊剑宗太俗气了,所以修为在大势境界第一重天徘徊不前。在那场仙魔之战里,成了炮灰呗。”莫千秋眯着眼睛笑了。 “后来呢?澔伏就算出战了,也不至于滴水不让吧?” “澔伏这个人啊,既然出战了就会全力以赴,不会放水。所以我就输了,输的有点难看。”莫千秋摸了摸鼻子,“我被驱离了西渊。他亲自来送我,不让西渊各派找我麻烦,直到送我回去了东墟的千秋殿,跪在了我师父的面前请罪。不过那又有什么用?” “你的名声已经毁了。怪不得那位余掌门见到了你,阴阳怪气,说你会勾她门下的女弟子。” “不啊。我这个人,既然你们都说我为人不堪,我就要不堪给你们看。不然天下人在背后议论我莫千秋,我平白背负了骂名,名不副实,多亏啊。” “那也行,反正自己喜欢怎样就怎样,自在逍遥。” “哎,就是嘛!” “那个淳宁君呢?她不会嫁给澔伏了吧?” “没啊。只是很久没听过她的消息了。后来遇上仙魔大战,当时的西渊剑宗寂灭了。跟随剑宗参战的澔伏身受重伤,回到西渊接任剑宗之位之后,就闭关修养,直至今日。” “哦!原来如此。所以这一次,你又要找淳宁君决斗了?” “是啊!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她还能找谁代战。”莫千秋笑的灿烂。 路小蝉伸出手掌:“好!没问题!我全力支持你!给那个坏女人一点教训!” “那是当然。澔伏闭关了,西渊之中,我不觉得有谁是我的对手。” 故事听完了,舒无隙拉着路小蝉的手回去他们的房间。 路小蝉摸来摸去,摸到了榻边。 重峦宫里的吃穿用度还是不错的,床榻上垫着柔软的褥子,路小蝉趴在上面,用脸蹭了蹭床,两只脚悬在榻边,就等着舒无隙给他脱鞋子。 只是让他没想到,舒无隙在榻边坐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路小蝉正要翻身,却被舒无隙给摁了回去。 “无隙哥哥,你干什么啊!” 路小蝉正要将身子撑起来,却被对方死死摁了回去。 路小蝉酝酿了自己的灵气,想要一鼓作气将舒无隙的手掌弹开,却没料到对方深厚的灵气反压而下,差一点让这张榻都塌掉。 自己本来就不是舒无隙的对手,干脆地趴着。 “无隙哥哥,你要是生气了,也明白地告诉我。不然你就算气到爆了整个重峦宫,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你今天看莫千秋沐浴,看得很入迷。” 舒无隙的声音凉凉的,感觉有一柄冰冷的利刃,就悬在路小蝉的脖子上面。 “啊?他就洗个澡,他有的,我都有!有什么值得入迷的啊!”路小蝉赶紧辩解。 “是么?” “是的啊!” “可我不那么认为。”舒无隙倾下身来,他的发丝从肩头垂落,正好滑过路小蝉的脸颊。 真是又柔软细腻,又让人心痒痒。 “我就是想像了一下” “你想什么了?” “我想着无隙哥哥你沐浴的时候坐在浴桶里,两条手臂搭在浴桶边上你头发湿了,贴在后颈上你闭着眼睛靠着浴桶,仰着脖子等我来” 当然是等我来品尝啊! 路小蝉说到一半,觉得自己还是含蓄一点的好。 “等你来什么?”舒无隙压得更低了,说话时候的声音都落在路小蝉的后颈上了。 “等我来亲亲!” 路小蝉刚说完,整个人就被舒无隙给翻了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舒无隙的吻就强势地压了下来,舌尖顶入齿颊,一阵狂翻乱搅,路小蝉差点就被亲断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莫千秋的方向传来剑阵撞击时发出的嗡鸣声响。 舒无隙一把扣住路小蝉的后背,将他从榻上抱了起来。 “怎么了?” 难道是莫千秋出事了? 舒无隙紧紧扣着路小蝉的手腕,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灵气扩散了出去,探识发生了什么。 是有人偷袭了莫千秋,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用的还是澔伏独创的剑阵。 只是莫千秋也不是泛泛之辈,刹那间结出了剑阵,还反击击中了那名偷袭之人。 这一击惊动了西渊弟子,当他们赶来的时候,就看见莫千秋的房间被毁,莫千秋御剑追着那名偷袭者而去,从重峦宫穿梭而出。 莫千秋连发三道剑阵,直逼那名偷袭之人,对方没有出手反击,却灵敏的避开了。 路小蝉闭上眼睛,能隐隐分辨出战况。 这个时候,他们房间的门被推开,法宁真君走了进来,向他们行礼道:“二位夜里打扰了。方才听闻千秋殿主遇到偷袭暗算,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殿主追着那名偷袭之人而去了。还有几名西渊的弟子,跟在他的身后。”路小蝉回答说。 法宁真君叹了一口气道:“今夜是不大太平。千秋殿几位贵客,不如随我换个热闹一些c人多一些的地方,安稳一些。” 路小蝉也不想绕弯子,直接说:“还不是你们西渊看不上我们千秋殿,所以安排在了这冷冷清清的地方。等我们的殿主都被偷袭了,你们的人才赶来,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法宁真君有些尴尬,但毕竟理亏。 千秋殿主在西渊遇刺,加上原本他与西渊之间就有些嫌隙,又被安排在偏远的居所,传出去了,说不定外人还真觉得是西渊找机会想要报复莫千秋呢。 “该不会是你们知道我们殿主要下战帖给你们西渊的某人,又知道某人打不过我们殿主,就故意先来个偷袭,打伤了他吧?” 法宁真君赶紧摇手:“不不不!这怎么会!这怎么会呢!” 路小蝉知道莫千秋曾经在西渊受过委屈,对西渊的人,包括法宁真君在内,都没有好脸色。 “小蝉,我们走吧。”舒无隙揉了揉他的肩膀。 路小蝉却担忧了起来:“那个偷袭莫千秋的人好像很厉害,莫千秋就这么追过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莫千秋比你更擅长审时度势。他既然追过去,对方就一定有什么地方吸引了他。” 舒无隙回答。 路小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什么叫做“莫千秋比你更擅长审时度势”,难道他路小蝉很傻吗? 不过这是莫千秋与西渊之间的恩怨,也许外人插手了,会更麻烦。 还好他们本就没什么行李,直接跟在法宁真君的身后去新的客房就好。 重峦宫和太凌阁的相似之处,就是这里也有不少虚空层层交叠,让人找不到北。 为了表示对重峦宫的尊重,也为了避免相撞的伤害,重峦宫的回廊之中是不允许御剑的,路小蝉只能步行跟在法宁真君的身后。 只是走了许久,都没走到法宁真君为他们预备的房间,而且法宁真君的脚步声,让路小蝉听出来他心中的犹豫和不自信。 “法宁真君,还没到吗?” 法宁真君停了下来:“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虚空的顺序一向都是安排好的,难道是有人调整了?”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先是有人行刺莫千秋,将他引开。 接着是法宁真君带他们去新的房间,竟然迷了路! 每个大门派的内部,虚空交叠是常事,就算偶尔有人拨乱了顺序,像是法宁真君这种在重峦宫居住了千余年的人怎么可能会迷路道找不到方向的地步。 除非有人故意将虚空设计成了迷宫! “法宁真君,你可有什么信号?发出去,让你门中弟子前去查看虚空的排序!” “我哪里会想到自己能在重峦宫里迷路啊!哪里来的什么信号!”法宁真君摊了摊手,一副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样子。 路小蝉发觉一路行来,除了他们三人,竟然没有遇到其他人,看来这迷宫就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莫千秋只是被引开了而已。 再看看这法宁真君,他做不了西渊的掌剑不是没原因的啊! 就在这个时候,回廊尽头一柄纯白色的灵剑破风而来,锐不可当,直逼法宁真君的面门。 “啊呀!”法宁真君结出了剑阵,瞬间被破。 路小蝉一手摁下了法宁真君,另一手出剑,但对方的剑太快了,眼看着就要刺中路小蝉的鼻尖。 舒无隙周身灵气沸腾,手指一点,一个只有针尖般大小的剑阵准确而极有冲击力地挡在了那柄白色灵剑之前。 路小蝉的发丝都被舒无隙的剑阵掀了起来。 “涟月元君。” 舒无隙一把将路小蝉扯到了自己的身后,声音里满是寒气。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涟月轻轻笑着,从黑暗之中信步而来,他手指往回一勾,涟月剑就飞退着回到了他的手中。 “几日不见,小蝉,你竟然都有自己的剑了?”涟月元君侧过脸笑了,“这该不会就是烨华元尊打造的最后一柄至剑吧?” 路小蝉的剑才刚刚露出剑鞘一点,他用拇指又将它压了回去。 做人还是低调一点安全。不然能力未够,成了众矢之的,就不好了。 “啧,每次你一出现,就没好事儿!” 涟月元君却露出一脸惆怅的神色:“可我真的是个好人啊!” 路小蝉差点没翻出白眼来:“也只有你的傻瓜师侄夜临霜,觉得你是个好人啦!” 涟月元君耸着肩膀笑了起来,带着一种百无禁忌的放荡。 “小蝉,你可知道这虚空交叠,千变万化,让人防不胜防啊?” “什么?” 话音刚落,路小蝉的脚下一空,瞬间跌落下去。 无痕剑瞬间来到他的脚下,迅速将他拖起,可是头顶的虚空即将封闭。 舒无隙伸长手臂要将他拽上来,却没料到涟月元君一剑疾驰而来,一道剑阵震得这个虚空都要裂开。 舒无隙目光一凛,以天阙剑阵相冲,但是却未能抓住路小蝉。 路小蝉御剑悬停,却发觉周遭没有任何生灵,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两大剑阵相克,涟月元君被震出数丈远,硝烟之中,一道身影瞬息来到了他的面前,舒无隙那双冷酷带着滔天怒意的双眼令他不寒而栗。 涟月剑闪回,却没跟上舒无隙的速度,舒无隙一把扣住了涟月元君的喉咙。 “他在哪里!” “你帮我个忙,我把他还给你。” 涟月元君勾着唇角笑着。 涟月剑护主,直刺舒无隙的后心,也不知舒无隙是如何闪避的,他一侧身,两指夹住了涟月剑。 涟月元君苦笑了一下:“看来我的修为都快被魔都吸干了,你连剑都不用出,也能置我于死地了。” “小蝉在哪里?” 舒无隙的手指扣得更紧,指尖都快掐进涟月元君的喉咙里。 涟月元君无所谓生死,只是淡淡地看着舒无隙。 虚空千千万,通往重峦宫外不说,甚至还有可能通往魔都。 “你要我做什么?” 舒无隙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将他扔了出去。 涟月元君咳嗽了起来,单手撑着剑站起身来,微微踉跄了一下。 “替我把临霜带离重峦宫。他离开了,我便告诉你路小蝉在哪里。时间有限,我也藏不了他多久。若是落在了魔婴手上,元丹可就没了。” 说完,涟月元君御剑而起,无数虚空层层交错,挡在了舒无隙的面前。 而此时的莫千秋追着偷袭自己的身影,一路飞出了重峦宫,他们速度如飞,甩掉了重峦宫跟上来的弟子。 前方之人身披斗篷,看不出身形,他朝着西渊最狭窄也是最深的一处裂缝而去。 莫千秋轻哼一声,也不再追,悬停了自己的剑,高声道:“你已经将我引出重峦宫了——还想如何?” 对方也骤然停了下来。 “你不是淳宁君。她一见我就心虚,可是你假装进来收拾浴桶的侍者,出手快c狠c准,剑阵浑厚,比淳宁君的修为高了不少。” 莫千秋又坐在了自己的剑上。 对方还是没有转身。 “你若是还遮遮掩掩,恕不奉陪。我这就回去睡觉了。” 对方终于转过了身来,竟然是澔伏三大弟子之一的肇澜君。 作者有话要说: 路小蝉:听了莫千秋的过去。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隙哥哥对莫千秋的态度比对凌念梧要好了。 莫千秋:诶?为什么? 路小蝉:你是个受气包,简称“小受”,嘻嘻嘻。 莫千秋:受不受的,都是相对的。你得有自知之明。 啊,又开始上班了!宝宝们要留评论啊,为我注入能量!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一缕呼吸 当前位置:    61缕呼吸 莫千秋笑了:“我就说,你那两位师兄见到我, 完全瞧不上。你却上杆子跟我说了好几句话。果然是不怀好意啊。” 肇澜笑了笑:“这么多年, 千秋殿主的修为长了不少啊。人人都以为你是要来找淳宁君决战问仙台, 可我却知道, 你若再下战帖,自然是下给家师澔伏。” 莫千秋低下头来,唇线抿着, 唇角微微向上弯起。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耸着肩膀,越颤越厉害。 “哈哈哈哈!我有那么自不量力吗?”莫千秋捶了捶胸口, 缓缓抬起眼来。 那双眼里,是没有将世间一切爱恨情仇放在心头的调笑。 肇澜君不发一言, 只是看着莫千秋。 莫千秋的手腕轻轻一转, 千秋剑就调转头去。 “殿主要去哪里?” “回去睡觉。” “殿主只怕不是回去睡觉, 而是担心是我调虎离山,有人要对离澈君不利。” 莫千秋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重峦宫乃仙门重地, 如果有人能在这里对仙圣不利除了西渊剑宗澔伏本人,还有谁能够做到?” “您就不想见家师一面吗?”肇澜君问。 今夜云层厚重, 墨色之中,只有些微朦胧的月光透过云层落下来。 肇澜君的面容在这样的黑暗中带着一丝阴冷诡异。 “不想。”莫千秋答道。 然后神色一凛, 朝着重峦宫而去。 肇澜君勾起了唇角,轻声道:“可是家师想见殿主您啊。” 说完,肇澜君指向莫千秋, 肇澜剑疾驰而出,如同猎鹰,俯冲而下,直冲莫千秋的后心。 莫千秋背后一道剑阵展开,带着灵气震动的声音,仿佛无数生灵咆哮,吞没了肇澜剑阵。 这一瞬间的对峙,西渊裂隙之间砂石飞扬,那一丝微末的月光也被彻底遮掩了。 莫千秋回过头来,神色愈发冷冽。 “肇澜君,什么时候重峦宫也学会了背后偷袭?你们的剑宗澔伏,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殿主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剑宗闭关已逾千年了。你问他怎么教我们的,这不是为难他吗?” 莫千秋心中明白,肇澜君就是为了将他引出重峦宫的,但是目的到底是什么,还不得而知。 难道是为了来此商量,要自己在西渊掌剑之争中支持他? 可是肇澜君在师兄弟三人之中,是公认的修为最高,他根本不惧挑战。 况且以自己和西渊的恩怨,谁都知道要莫千秋与西渊修好,除非东墟水干,西渊裂平。 “殿主,你可知道西渊的这道裂隙有什么特别之处?”肇澜君的衣袖顺着西渊的走势轻轻一挥。 莫千秋扣着剑的手指一紧,眉心蹙了起来,暗道了一句“不好”。 “这里是最接近魔都的地方,除了你我二人,没有生灵。” 千秋剑所借之势,为万物生灵之精魂。 若无生灵,何来精魄? “方才殿主的那道剑阵,威力不小啊。但是已经将之前所借之势,用完了吧?”肇澜君笑着看着莫千秋。 莫千秋清楚,肇澜君修为颇高,除非他心甘情愿,千秋剑也借不来他的精魂。 重峦宫中有活物,一只蚂蚁,一株花草,莫千秋都可以借势。 而天下之大,真正没有一丝活物的地方,只有这西渊地裂了。 “谁说我无势可借?”莫千秋轻哼了一声,侧着脸,戏谑地看着肇澜君。 肇澜君也笑了:“难不成千秋殿主要借自己的精魂?那也不是不能借,只是精魂离体,谁来护着你的肉身呢?” 莫千秋巍而不动,抬手轻轻捂住了胸口,在他的衣物之下,贴身带着一枚灵藤雕刻的小笛子,只有豆荚一般大小。 “放心,我还没到借自己精魂的地步。只是肇澜君,我还是想要知道你将我从重峦宫中引来西渊裂隙,只是为了让我借不到生灵的精魂吗?” 莫千秋心想,肇澜君目的不明,这最后的杀招,他不能随便祭出。 “殿主,虽然你说再也不肯原谅家师,但对于家师来说,你始终是他最看重的人。” “哦?是吗?”莫千秋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肇澜君,“西渊的名望,才是他最看重的。” “非也。殿主回头看看?”肇澜君指了指重峦宫的方向。 莫千秋转过头去,看向远处重峦宫的方向,在整个荒凉黑暗的西渊之中,它就如同一点萤火渺小到仿佛一口气息就能吹灭。 只是,肇澜君让他看的是什么? 难道重峦宫有异样? “殿主,看得仔细一些啊。那些重峦宫里的仙门看不出来,是‘只缘身在此山中’。” 不好的预感涌上莫千秋的心头,他将灵气汇聚于指尖,摸在了眼睛上。 ——开慧眼! 刹那间,他看到了由地底万里之下渗透而来的黑色邪气,刻画而成的巨大邪阵! 而重峦宫就在邪镇的中央! 重峦宫本来就是凿壁而造,如今看来,就悬于滚滚邪气之上,仿佛一个丹炉,置于邪火之上炙烤! 只是这邪气一直藏匿的太深,哪怕是南离境天渺尘剑宗这般修为,不刻意打开慧眼,也是看不出来的! “你想干什么——” 千秋剑感应到了莫千秋的心绪,颤动不已。 “家师在千余年前的仙魔之战中,伤的不轻,至今未愈。”肇澜君不紧不慢地说。 “所以——这是要把重峦宫当作炼魂鼎,将各派掌门和门下精英都给炼化了!你们什么时候和魔都连成一气的?” 这到底是肇澜君的阴谋,还是整个西渊都牵涉其中? 澔伏澔伏知道还是不知道? 又或者,他这些年重伤而不出关是不是已经寂灭了? 否则以他耿直的心性,怎么容得下肇澜君和魔都勾结? “在下观殿主的神色,殿主很是担忧啊。只是不知道,殿主担忧的是谁?” 莫千秋心想必须尽快从肇澜君口中套出来,发动这炼魂大镇的人是谁,否则且不说渺尘元君和昆吾这样的仙首如果出事,四方仙门必然大乱! 正派气数耗尽,魔都邪众还不为所欲为? 更重要的是路小蝉那个小傻子还在重峦宫看热闹呢! 如果路小蝉和舒无隙一并都被炼化了魔都不止拿回了混沌的业火,还炼化了天下至纯的修为! 还有谁能阻止邪神混沌? 莫千秋后悔不已,自己就不该带他们进重峦宫! “仙门各派因为当年你在问仙台上输给了家师,都认定了你对淳宁君有不轨企图。再加上你的千秋剑能借万物精魂,他们都担心哪天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精魂就被千秋剑给借走了,所以说你的剑邪门,你这个人也邪门。你就算不恨他们,也该对他们的生死无所谓啊!” 肇澜君的表情,应当是看穿了莫千秋心中所想。 “千秋殿住,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在担心家师?还是你的离澈君?” 莫千秋没料到连自己心中最牵挂的都被肇澜知晓,自知情况不妙。 不管催动这邪镇的是谁,自己都必须尽快赶回去! 莫千秋御剑后退了几十丈远,周身灵气汇集于丹海,衣衫猎猎而起,哪怕方圆万里无生灵可借,莫千秋仍旧在“辨灵”寻找精魂。 肇澜君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如果殿主担忧家师,就会问我他在哪儿。你没问,说明你不在意。你想不顾一切赶回去,说明你记挂着离澈君。可惜了,家师还对殿主念念不忘。” 说完,肇澜君周身灵气暴涨,挥剑而来,骤然冲到了莫千秋的面前,一剑寒光,伴随着巨大的灵潮拍击而来! 莫千秋横剑抵挡,如同重山绝地而起,硬生生扛住了肇澜剑这一击。 两剑相撞的瞬息,肇澜剑阵回旋而起,山川地脉的精气涌入了肇澜剑中,威力之巨大,强压下了莫千秋。 “殿主能凭一己之力,抗下西渊的山川之势,果然修为精进了不少啊!还好此处无生灵精魂可借,不然我肇澜君就要折在这里了。” 灵气罡风四面八方而来,仿佛崇山峻岭层层碾压,要让莫千秋粉身碎骨。 莫千秋咬紧牙关,心想自己实在大意,才会着了肇澜君的道儿。 我把你藏在心上千余年,终还是得将你用上了 莫千秋从领口之中,勾出了那枚小笛,置于唇间,他再如何不舍,想到如果不赶回重峦宫,路小蝉必然会被炼化,只得用力将小笛吹响! 那笛声既不是音乐,也不尖锐,只有一丝缱绻的气息溢出,纯粹而轻灵。 西渊裂隙的死寂之中吹过了一阵风,仿佛万物生灵有了呼吸。 这一阵气息没入了他的剑身,又从剑尖上结阵而出,剑阵灵气充沛,不但冲破了肇澜剑阵的桎梏,刹那就冲压到了肇澜君的面前,摧枯拉朽,势不可挡。 “啊——”肇澜剑御剑结阵,却抵御不住这声势浩大的剑阵! 他的肌肤血肉被莫千秋的剑阵炼化,丹元被剑阵碾压而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瞪大了眼睛,肇澜君全然难以置信。 他摔倒在西渊的裂隙边,手中紧紧握着自己的剑,半天起不了身。 莫千秋神色冷肃,低着眉眼,看着肇澜君,仿佛看着一个死人。 “不不可能你借的借的是什么?” “一缕呼吸而已。” 莫千秋转过身去,不顾一切冲向重峦宫。 路小蝉你这个傻子,千万不要有事! 他扣紧了胸口,想起了千余年前,自己陪着离澈在千秋墟中寻找白色紫阳花。 那一天,烈日当空,千秋墟的白色沙漠却很清冷。 在沙漠之中,有一处如同镜子一般的水泊,而水泊的边缘生了一大片紫色的花丛。 这些紫色花瓣上都缀着水滴,在一整片看不到其他颜色的白色沙漠中,尤为显眼。 一个少年就趴在花丛中,眉眼之间认真得不得了,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 莫千秋坐在花丛边上,撑着下巴,看着那少年撅着腰的模样,忍不住发笑。 他忽然起了坏心眼儿,抓起了一把沙子,来到唇边,轻轻一吹,借着自己的灵气,形成了一阵小沙暴。 那一整片的花丛都被压倒了下去,花丛中的少年被吹趴了下去,吃了一嘴巴的沙子。 等到这一阵风过去,少年气哼哼地爬了起来,抓了一把沙子,冲到莫千秋的面前,故意捞起了他的领子,扔了进去。 “哎哟!你不想活了!”莫千秋赶紧解开了衣带,原地蹦蹦跳跳,要把沙子跳出来。 少年叉着腰,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谁不想活了?说好了没人的时候,我就是你师父!你不帮你师父找白色紫阳花也就算了,还在旁边给我使绊子!” “我这不是看你撅着腰趴花丛里边儿的样子好笑吗?” “好笑?”少年不乐意了,向后退了一步,眼看着就要结出一道医咒来,“我看你是满肚子坏水!为师给你净化一下!” 医咒虽然不伤人,但是净化之力也能让人难受一番。 莫千秋赶紧摇手:“别别别!小蝉师父手下留情,徒儿知错啦!” 这少年便是当年的离澈君,他寻了半日,也没找到白色紫阳花,心里正憋活着呢,被莫千秋这么一闹,也没有找下去的想法了,倒是想和莫千秋打闹。 谁知道莫千秋的脸色忽然一变,千秋剑出鞘!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嚷着:“不就是开个玩笑——你出剑” 瞬间,这片紫阳花的精魂被借入了千秋剑阵之中,路小蝉看着这道大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过身去,只看见一只巨大的沙蛇,正张大了嘴巴,要一口把路小蝉给吃小去! 它两颊的倒刺全部都打开了,如果被倒刺给刺中,路小蝉比刺猬还壮观。 路小蝉吓得跑向莫千秋的方向,千秋剑阵瞬间锁住了沙蛇的咽喉! 莫千秋指尖一送,千秋剑穿过了剑阵,没入沙蛇的喉咙之中,又从它的背部穿行而出! 沙蛇发出一声悲鸣,倒地翻滚起来。 莫千秋的灵气不断回旋,剑阵一紧,将沙蛇的脑袋给卸了下来。 路小蝉傻愣愣站在一旁看着,直到莫千秋直接将它给炼化了。 传说千秋墟中的沙蛇,拥有上古灵兽滕蛇的后裔,在沙海中神出鬼没,凶悍异常。 “徒徒儿!你好厉害啊!”路小蝉在一旁拍手。 “师父的马屁拍的也不错啊!”莫千秋回答。 “可是我好不容易寻到的这一片紫阳花海都没了” “你想要的是白色紫阳花。既然叫紫阳花,自然是紫色的,哪里开得出白色的花儿来!”莫千秋摇了摇头,收了剑。 路小蝉却笑着说:“谁说开不出来?与众不同的东西虽然容易被摧毁,但并不是没有。我瞧着你,将来就是一朵白色的紫阳花。” “什么?”莫千秋好笑,“你拿花儿来比喻我?” “我是说,天下仙门弟子无数,如果他们都是紫阳花,珍贵是珍贵,但没有我也不心疼。可唯独你是那朵白色的紫阳花,虽然与众不同,容易惹人非议,但却最珍贵。我若是要炼‘筑灵丹’,就非要白色紫阳花不可。” “‘筑灵丹’是什么?” “就是吃了之后,有朝一日肉身受损,丹元亦能不灭,还有重生的机会。” “你怎么总是炼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丹药?” “奇怪么?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路小蝉拍了拍莫千秋的胸口,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的千秋剑借的是生灵精魂,倘若没有生灵怎么办?”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地方是毫无生灵的?哪怕是烨华元君的烨川,都能找到一些喜爱酷热的蛇虫鼠蚁。” “魔都呢?魔都都是邪灵,难道你还能借邪灵的精魂吗?当心走火入魔啊!” 路小蝉歪着脑袋,仿佛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行,师父你说,该怎么办?” 莫千秋还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如果有一日真的陷入没有生灵可借的地步,也是他的命了。 “我想想!诶,有了有了!” “有了什么?”莫千秋还真不信,他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路小蝉低着头,在他挂在身上的瓶瓶罐罐里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一段灵藤,灵藤已经绕着他的腰两三圈,吸了他不少灵气。 路小蝉摘了一段下来,取出平时刨土用的小锉子,把灵藤给戳空了,然后放在了唇边。 “你干什么啊?”莫千秋好奇的紧,总觉得路小蝉有无数的鬼主意。 他没回答莫千秋,而是吹了一口气进去。 “给你,留着。这里边儿是我的一口呼吸,存了我的一缕精魂。” 莫千秋愣住了。 “你随身带着,他日若有危难,借不到生灵的精魂,就取它出来,借我的势!我六百多年修为,哪怕是一缕精魂的力量,也比这些花花草草要强大许多!” 莫千秋接过了那一段灵藤,它还带着一丝暖意。 他根本没有想到,不过数月,他就在赶往无意境天的途中,眼睁睁看着路小蝉被混沌业火焚身。 他扣紧了那段灵藤,仿佛只要它还在,路小蝉的魂魄就还在。 那是路小蝉在世间最后的一缕呼吸。 没想到路小蝉千余年前为他所做的准备,今夜当真派上了用场,救了莫千秋一命! 千秋剑破风疾驰,莫千秋只愿哪怕炼魂阵被催发,舒无隙也能保路小蝉的周全! 谁知道,深不见底的地缝之中,忽然灵气翻涌,一道巨大的剑阵绝地而起,如同浩瀚无边的天网,朝着莫千秋而来。 莫千秋睁大了眼睛,御剑后撤,却还是迟了一步! 如此恢阔的剑阵,山川精华尽敛其中——正是澔伏的重枭剑! 力拔山河,气压万钧! 莫千秋那道剑阵裹挟而入,瞬间被拖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此刻,他才骤然惊醒——方才肇澜君不过是个诱饵,目的就是为了逼他用掉路小蝉的那一缕生气,让他此刻真正的无势可借! 除了莫千秋自己,知道他身上那段灵藤真正作用的,就只有西渊剑宗澔伏! 他被澔伏算计了! 莫千秋从夜空直坠西渊,骤然被黑暗所吞没。 而此刻的路小蝉,御无痕剑在虚空中穿梭,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无论他去到哪里,都看不到一丝生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是重峦宫的虚空之中,也不可能这般空寂! 隐隐约约,路小蝉看见了微弱的灵光! 前面有人!说不定是重峦宫的弟子,说不定他知道如何离开这错乱的虚空! 路小蝉疾驰而去,而那一抹灵光也飞逝得极快。 无数虚空从路小蝉的身边一一掠过,在这里分不清方向,路小蝉却有一种预感,自己是一路向下冲去! 他已经隐隐能看见一道一道的邪气交叠,形成浩大的阵势。 他看不到这阵势的全貌,却知道此阵非比寻常! 重峦宫乃一方剑宗的属地,就算它建造的初衷就是镇守西渊裂隙之下的邪众,但这些邪气明明有反侵之势! 果真是因为澔伏重伤,所以镇不住了? 是否还要向前? 那若隐若现的灵气说不定就是魔都的诱饵! 但是不去的话,哪怕在这片虚空之中,自己也逃脱不了,而且还迷迷糊糊不清不楚! 别冲动,再且忍一忍! 路小蝉收拢了心神,不再追逐了。 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道剑阵从他的身后袭来,他一转身看见的竟然是法宁真君! 路小蝉御剑结阵,被这道剑阵一推,他就这样向后栽倒,直接跌破了这一重的虚空!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是法宁真君? 转瞬之间,路小蝉就被黑暗所吞没!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急速下沉,立刻召唤无痕剑将他拖住。 除了自己的心跳,路小蝉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他到底身处何处? 路小蝉的背脊发凉,这是第一次他失去了舒无隙的庇护,孤身一人。 他感觉身边有某种气息在环绕和试探,路小蝉立刻结阵,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别怕,路小蝉,别怕。 别恐惧。 生死而已,你早就痛过,早就孤独过,早就死过。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宝宝们应该明白啦,莫千秋放在心上的是小蝉啊。 只是这和舒无隙的感情不同,莫千秋是心怀仰慕的,将小蝉当做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但千秋并没有想过以占有为目的。 怎么说呢,小蝉是他的白月光,但是这道白月光非常接地气。哈哈哈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他其实很可爱 当前位置:    62c他其实很可爱 但是,好不甘心。 好想回到舒无隙的身边, 好想被他拥抱着, 好想听着他的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身影隐隐约约, 似乎正在朝着路小蝉招手。 是无隙哥哥! 他找来了吗? 路小蝉欣喜若狂,直奔而去,那身影越来越近。 舒无隙的眉眼愈发清晰, 清冷之中带着一丝柔和, 眉眼缓慢抬起,带着缱绻以及落入深渊般的诱惑。 “无隙无隙哥哥?” 舒无隙靠近了路小蝉, 缓慢抬起的眼睫撩起了路小蝉的呼吸,他的神态旖旎, 嘴唇微微张开, 指尖勾着路小蝉的下巴。 路小蝉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了, 接连咽下口水。 舒无隙侧过脸来,眼帘垂落,搂着路小蝉的腰, 就要倒下去。 路小蝉的双手就撑在舒无隙的肩头,舒无隙的唇线弯起轻轻的弧度, 在路小蝉的心神上划开一道口子,无数念想克制不住涌了进来。 路小蝉想要完全地拥有这个男人, 想要他为自己露出神魂颠倒的样子,想要他富有力度的颈间为自己而起伏。 他看着自己,眼底的冷冽如同融化一般, 起了涟漪,一层一层,向外散开,却又骤然收紧,仿佛要把路小蝉的心魂都困进去。 路小蝉低下头来就要吻上去,在那瞬间,脑海中的却是舒无隙在无数个清冷的月夜下,等待着自己的背影。 他的神态,他的呼吸他怀抱的温度,都不是这样! 路小蝉的手指在无痕剑的剑尖上一划! 殷红的血丝坠在剑尖之上,灵气翻滚,灌入无痕剑中,剑阵借着这一滴血的水势,骤然展开! 身下舒无隙的影子破裂开来,如同无数尘埃,消散不见了。 路小蝉冷声道:“哪里来的邪灵!竟敢冒充舒无隙!” “哈哈哈哈哈!有意思啊,有意思!你对泱苍君念念不忘,我便做了一个给你,你却不要,这是为何啊?” 尘埃散尽之后,路小蝉惊觉自己的四周被邪气环绕,无数邪灵漂移游荡,有的露出狰狞的神色试图噬咬他,却被他方才结出的剑阵反弑。 而在群邪之中,路小蝉看到了一个轮廓妖娆的身影,看不出男女,却如同万千细丝缠绕,绕在路小蝉的眼睛里,绕入他的心中。 邪火莫名地摇曳燃烧,路小蝉的喉咙干渴的厉害,他的耳边仿佛听见舒无隙的呼吸,他的低吟,他的浅叹。 那身影越来越像舒无隙,他的肩臂,他的腰身,他那双长到让路小蝉艳羡的腿。 路小蝉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鼓噪的心跳。 “这里是哪里?” “你心底已经知道答案了,离澈君。” 那清冷的声音,也如舒无隙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的尾音隐隐挑起,让原本古井无波的声音起了一丝别样的风情。 重峦宫下九万里,便是魔都入口了。 自己方才御剑追赶,只怕已经被引入魔都了。 “你不喜欢这里吗?在这里,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 路小蝉冷哼了一声:“你又不是我的无隙哥哥,对你为所欲为,又有什么鬼意思?” “你把自己绷的太紧了。” 不知不觉,那些狰狞的邪灵仿佛青烟一般,变换姿态。 每一个都化作了舒无隙的样子,惟妙惟肖,眼底含情。 “他们不就是你的舒无隙吗?”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他知道这一回自己要完蛋了。 他无所谓名利,心无杀念,不怕饿不怕疼——就是受不住舒无隙啊! 无数舒无隙的幻象一点一点地渗入他的剑阵之中,他的心绪不宁,动摇的厉害。 就在那个刹那,邪气凝敛,直逼路小蝉的面门。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看着舒无隙的幻象几乎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即将吻上他的唇! 那不是舒无隙! 瞬间,他的体内一道剑气催拔而出,将团团紧逼的邪灵冲击碾碎。 近在眼前的舒无隙的幻象瞬间破灭! 路小蝉倒吸一口气,这一道剑阵霸道强悍,气势非凡! 这是舒无隙留在他身上的剑意,随着他的心念被催发出来,形成的天阙剑阵! 明明明明之前舒无隙在前往北溟之前留给自己的剑意早就消散了,为什么还有? 而且这一道的力度,就如同舒无隙本人催发而出的一般? 那团凝结而成的邪灵被震了出去,路小蝉陡然惊醒,如果当时自己真的让舒无隙的幻象亲吻上了自己,对方必然会将他的元丹给吸出来! 背脊被冷汗浸湿了。 路小蝉从没有这么恐惧过,自己差一点就折在这里了。 “泱苍留下剑意给你又如何——挡的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邪气翻滚,化作铺天盖地的巨浪,冲击而来。 这和平日里凝聚而成的邪云不同,此处的邪灵在它们自己的地盘上气势滔天,路小蝉竭尽全力结出的剑阵被冲击而毁,无数邪祟势不可挡直入他的丹海。 无形之中,这股巨大的力量勾住了他的丹元,一点一点要拖拽出他的体内。 无痕剑嗡嗡作响,路小蝉全身血脉逆行,他想要御剑抵抗,但是他的修为正逐渐溃散。 他想要结一道医咒来净化自己的丹元,但是微弱的医咒根本没有作用。 “别再挣扎了,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你安心享受不就好了——离澈君。” 他想要的一切? 他想要的一切又是什么? 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逐渐混沌。 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是他的丹元?还是他的魂魄? 他又看见了那个背着瓶瓶罐罐的少年,正在偷偷摸摸地不知道寻找什么。 啊,那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曾经的离澈君。 估计是自己的丹元即离体,尘封的一切也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一掠过。 如果在劫难逃,能让他想起一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也好 想要知道千余年前,舒无隙是如何起意,如何生念,如何动情。 想要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有没有珍惜他? 他的脑海沉重得要命,想要挣扎却极速下沉!沉入他模糊的记忆之中。 路小蝉看见自己在悠长的走廊里左顾右看,无意境天之上除了他这个大活人,就只有泱苍君。 路小蝉啊,路小蝉,你肯定在做什么不能被泱苍君发现的事情。 啊,他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寻找归元伞。 那段时间他在无意境天憋的难受,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离开。 他本来放了许多凝魂青鸟去找昆吾,都没了消息。可能是自己凝魂术太烂了,青鸟还没到太凌阁就消散了。 于是每日都在无意剑海前嚷嚷着,如果昆吾再不来带他回家,他就要跳下去。 不过他路小蝉向来是没有跳无意剑海的骨气的。 ——毕竟嘛,自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 找到了归元伞,他就可以藏一封书信,然后归元伞带着这封书信,飘过无意剑寒,到达太凌阁,昆吾虽然混蛋但不至于见了他的书信还不来带他回家! 来到了一处石室之前,先是推门,这道门纹丝不动。 他撇了撇嘴,对自己说:“肯定是有机关吧?机关在哪儿呢?” 路小蝉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雕刻着上古灵兽长湮的石块,他摁了摁那个石块,没有反应。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转动它。 “摁不下去,又转不动那就拔起来看看呗!” 路小蝉捏着石块往外一拔,还真没想到这扇门移动开来! 他立刻乐得满脸桃花开,窜了进去之后,才发觉这间石室之中没有任何的宝物,反倒是有无数只凝魂而成的青鸟。 它们闭着眼睛,缩成团子的,安静地停在灯台上。 路小蝉越看这些青鸟,越是眼熟。 他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其中一只小青鸟睁开了眼睛,叽叽喳喳开始说话了。 “朱旭山下的唐记包子店,汤包最好吃!但是吃的时候得特别特别小心!不然会被里面的汤汁儿汤到舌头!师兄就给烫到了!他还说我饿死鬼投胎呢!明明他才是!哈哈哈哈!” 路小蝉心中一惊,这不是他曾经用凝魂青鸟对师父传书时候说的话吗? 按道理这些青鸟应该早就魂散了,为什么还在这里? 路小蝉戳了戳每一只,开口说话的都是自己的声音。 全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他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觉得明智的蠢事儿,昆吾又如何嘲讽他了云云。 “你在这里做什么?”舒无隙的声音响起。 路小蝉转过身来,惊讶地看着他。 “这里这里怎么都是我的凝魂青鸟?” 舒无隙微微垂下眼来,伸出手,手指在一只小青鸟的脑袋上面轻轻碰了碰,路小蝉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也被对方揉了揉。 “之前,你师父来无意境天看顾我冲大势的第三重天,你和昆吾每日都会以青鸟送信。” “是啊可那是好几个月之前啦!” 路小蝉心想,难道自己的凝魂术其实炉火纯青?竟然数月都不魂散? “你师父离开这里之后,你每日还是会送凝魂青鸟来。我就把它们留下了。” 忽然,路小蝉有了一个有点自恋的想法。 “那个那个你不会每日给这些青鸟渡入真气,好让它们‘活’到了现在吧?” “没有它们,就无人对我说话了。”舒无隙道。 所以真的是舒无隙保存了这些凝魂青鸟。 路小蝉向前一步,歪着脑袋想要把舒无隙给看清楚:“你你把我留在这里,不肯让我回家,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对你说话?” “嗯。”舒无隙的这一声回答很轻。 “那我已经在这里了,每天都有跟你说话,你还留着这些凝魂青鸟做什么?” “因为你每次来与我说话,都不开心,说的都是你要回家。但是这些青鸟对我说话,却很开心。” 舒无隙低着眼帘,明明是清绝的容颜,虽然俊美却是无情,可路小蝉却忽然生了怜爱之意。 “那是因为你总是对我爱答不理,咱们聊不到一起去啊。”路小蝉回答。 舒无隙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了。 路小蝉忽然明白,并不是舒无隙不理睬他,而是因为路小蝉所喜欢的,他都不懂。路小蝉喜欢的,他都没有真正见过感受过。 舒无隙不发一言,并不代表他没有好好听他说。 相反,他一直都听得很认真。 “你在找什么?”舒无隙开口问。 路小蝉心里咯噔一下,他哪里敢告诉对方自己想要找归元伞来传递消息给昆吾啊。 如果被舒无隙知道了,他就算面无表情,眼底的落寞也藏不住。 “找宝贝啊!这里是无意境天,宝贝肯定特别多!而且还是来自上古洪荒,就更有意思了!”路小蝉眯着眼睛笑。 舒无隙这才点了点头说:“宝贝不在这里,我带你去。” 路小蝉立刻屁颠颠地跟着舒无隙出去了。 无意境天的法器并没有路小蝉想象的多,但是每一样都是少有的极品。 路小蝉光是研究这些法器都不亦乐乎。 而舒无隙就在他的身边,告诉他这些法器的作用,然后静静地看着他把玩。 路小蝉偶尔抬起头来,就看见舒无隙在一旁看着自己。 静静地,淡淡的,却又很深很远。 路小蝉放下了手中的法器,一点一点凑近他,他的眼廓很美,第一眼觉得冷冽,无情得空无一物。 可也是这么看着,就像着了魔一般,路小蝉在这样的无情之中却看见了无数想要说却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深不可测,冰冷到了极致却是温热的。 路小蝉被牵引着,他的指尖碰上了舒无隙的眼睫。 舒无隙忽然向后一退,路小蝉陡然醒过神来。 “剑宗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舒无隙却没有任何怒意,只是问他:“我的眼睛怎么了?” “它们很好看。”路小蝉低下头来,不敢再看着对方了。 “你见过那么多好看的东西,都会像这样摸一下吗?”舒无隙问。 路小蝉立刻摇头:“好看的东西当然是用来看的啊!” “那么你为什么摸我的眼睛呢?”舒无隙又问。 “也不知怎么了就特别想知道它们是不是真的和其他好看的东西有什么不同” 路小蝉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仿佛要挣脱了身体,跳到自己掌控不了的地方去。 “我也是。”舒无隙轻声回答。 “什么?” “我摸你,也是如此。” 路小蝉这才明白,舒无隙指的是总是躺在他的身边,摸他的头发。 “我的头发又没有你的眼睛好看”路小蝉的脑袋更低了。 他的脸皮一向都很厚,可这一次没来由的羞到快没皮了! “可是你好看。看着我的时候好看,睡着的样子也好看。” 心脏陡然下沉,落入无边的柔软里,让他竟然不知所措。 原来舒无隙夜里在他的身边,摸的并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这个人。 路小蝉抱着膝盖,把脑袋都埋了起来。 “小蝉,你怎么了?” 之前听他念着自己的名字,觉得生冷得让人不耐烦。 而此刻,两个字而已,却耐人寻味,忍不住想要一再品味。 路小蝉没有说话,舒无隙的手指却碰了碰他露在外面的耳朵。 “小蝉,你耳朵怎么这么红?” 路小蝉闷着脑袋,不说话。 舒无隙赶紧收了手。 路小蝉这才明了,舒无隙的收手不是因为冷漠,而是下意识不想被自己讨厌,他空出一只手来,扣住了舒无隙的手指。 舒无隙整个人都绷起来了,僵在那里,动都不动,连呼吸都凝住了。 路小蝉忽然觉得这样一个人哪里冷漠无趣了,明明可爱的很啊。 舒无隙的手指缓慢地弯起,握住了他。 路小蝉浑身的血液都流动着去了自己的手指之间,全副心神感受着舒无隙掌心的温度。 那里很温暖,甚至还有点烫。 就在这个时候,无意境天忽然颤动了起来。 路小蝉听见了无意剑海起伏翻滚的声响,仿佛酝酿着一场毁天灭地的雷霆暴雨。 舒无隙骤然站起身来。 “剑宗,怎么了!” “有人要从解剑石中取走我的无隙剑。” 说完,舒无隙就转身而去,路小蝉才跟了半步,舒无隙转身一推,就将他推入了无意境天的法器——九霄清莲之中。 “小蝉,来者修为很高,你若随我去了会有危险。” 路小蝉落入九霄清莲的花心之中,清莲的花瓣立刻重重闭锁,将他护住。 路小蝉心急如焚,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无意境天风云骤变,是东墟剑宗被混沌邪神附体,入了无意境天,意图取出镇压无意剑海的无隙剑! 各派仙首都纷纷上了无意境天,据说此一役十分危急,许多掌门被东墟剑阵所伤,寂灭的不在少数,其中也包括昆吾和小蝉的师父,太凌阁的医宗。 就连北溟的剑宗也寂灭了。 而舒无隙也是第一次展现了无意境天最强大的剑阵——问天。 此阵一出,无意剑海入阵,剑气纵横天地之间,将混沌邪神从东墟剑宗的体内逼了出来! 混沌遭遇重创,仓皇而逃。 东墟剑宗修为再高深,承受了“问天”剑阵之后,也是油尽灯枯。 他拒绝了昆吾对自己的医治,要他保留元气。他忏悔自己一直想要于无意境天一较高下,执念太深才会被邪神混沌占据了身体和丹元。 各派元气大伤,掌门大换血,昆吾继承了医宗之位,却仍旧不忘记要带回路小蝉。 四方剑门也在搜索混沌邪神的下落,要在它受创虚弱之时将其一举击垮。 路小蝉终于从九霄清莲中出来,再见到舒无隙时,直接一道医咒与对方火拼。 但是他哪里是舒无隙的对手,一把就被摁在了地上。 舒无隙一手摁着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另一手就压在他的耳边。 他离得路小蝉很近,近到路小蝉能将他眼底从不显露的情绪都看得清清楚楚。 舒无隙是茫然的,他不明白路小蝉为什么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我在九霄清莲里面得有多担心你!每一刻都惶惶不安!生怕你被那邪神给吃了!” 舒无隙这才单手将路小蝉抱起,摁进了怀里。 “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他轻轻拍着路小蝉的后背,贴着他的脸颊,久久没有松开。 第一次,路小蝉发觉被一个人抱着的感觉是很特别的。 好像被胳膊圈住的是自己,可真正被牵绊的,却是舒无隙。 他有一种想要往对方怀里钻的冲动。 钻进他的骨血里,钻进他最深的地方,钻到让他时时刻刻都惦记的地方。 之后的数日很平静。 舒无隙如果冥想清修,路小蝉就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 一看就是几天几夜,他都觉得不厌烦,只觉得心里满满的,能无时无刻都看着舒无隙,漫漫时光就不算荒废。 舒无隙的桌案前,摆着一排小罐子,里面的仙草都已经发了芽。 路小蝉知道,在无意境天的剑海威压之下,寸草难生。 这些仙草能存活下来,是因为舒无隙每日都渡了灵气来喂养它们。 当然就是为了讨好他啊! 想到这里,路小蝉就趴在桌上自己傻笑。 舒无隙抬起手来摸了摸路小蝉的脑袋:“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秘密。”路小蝉眯着眼睛说。 几日之后,昆吾与南离境天的剑宗朱华元尊前来无意境天要人。 舒无隙冷然拒绝,昆吾逼问舒无隙为何不肯归还路小蝉,舒无隙不为所动。昆吾意图闯入,舒无隙竟然使用了冲霄剑阵,还好朱华元君出手抵挡,否则昆吾的性命都要丢在那里。 路小蝉在舒无隙的静室之中听见了昆吾的怒吼。 “泱苍君——你到底为什么要将我的师弟困于此处!你心生执念,小心步东墟剑宗的后尘!” 路小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本想出了静室去见昆吾,却发现静室的门是锁紧的。 他费尽了周身的灵气也没能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小蝉宝宝要恢复所有的记忆啦 就算是从前,小蝉还是觉得无隙哥哥可爱,想压倒!想对无隙哥哥做坏坏的事情! 当然,他也就想想而已了~所谓的“想得美”!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捉迷藏 当前位置:    63c捉迷藏 就在路小蝉狠狠捶向那扇门的时候,门却忽然开了, 他这一下就捶在了舒无隙的身上。 舒无隙一把扣住了路小蝉的手腕, 看着他的目光也与平日里有些许不同。 “你想要去哪里?” “我师兄来啦!我去见他啊!他肯定是以为你待我不好, 我去同他解释一下!” 在路小蝉看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还没来得及从舒无隙的身边跑过,就被对方拽了回来。 “你就在这里待着。” “我要去见我的师兄啊!” 路小蝉抬头对上舒无隙的眼睛,它们还是原先的轮廓, 却又有所不同。 那些柔和缱绻像是被无边的执念淹没了一般, 没有了之前的透彻明净。 路小蝉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舒无隙却仍旧扣着他的手, 又向前一拽,将他拽回了怀里。 他的双臂锁得紧紧的, 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路小蝉被他勒得骨头都要裂开了, 越是挣扎, 他的怀抱就越是紧。 无论路小蝉去哪里,舒无隙都在他的身边。 “剑宗我想嘘嘘” “嗯。” 路小蝉提着腰带看着舒无隙,发现对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我想嘘嘘啊”路小蝉又强调了一遍。 “嗯。”舒无隙还是没有回避, 甚至于转过脸去的意思。 “你看着我,我嘘不出来”路小蝉快哭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路小蝉提着腰带,舒无隙看着他。 “我不会跑的” 舒无隙还是一动不动。 最后, 还是路小蝉认输。 夜里入眠,路小蝉也被锁在舒无隙的怀里。 他一时好奇,抬头看了一眼舒无隙, 发觉对方根本没有睡着,而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路小蝉被他看的全身发烫,立刻低下头来。 这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 舒无隙到底怎么了啊? 路小蝉知道自己想不出答案来,但是却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回去太凌阁,昆吾绝对不会罢休,他必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带回来。 可如果是这样,太凌阁与舒无隙之间的嫌隙就会越来越大,谁也化解不了。 这可怎么办啊 那一夜,路小蝉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进了无意境天的剑意阁。 他见到了剑灵,剑灵一直抱怨路小蝉许久没有来找自己玩耍了,路小蝉便把自己的烦心事告诉了他。 剑灵哈哈大笑了起来:“路小蝉,你蠢不蠢啊!” “我?我哪里蠢了?” “你的药壶里面装的是什么啊?”剑灵敲了敲路小蝉腰间的药壶。 “这个?哦!我的‘酒撞仙’!你是要我把它拿给剑宗喝?” 路小蝉喜上眉梢,还真是当局者迷,这样的办法自己竟然都没想出来! “对啊!他醉倒了,你可不就能离开啦?” “谢谢你啦!这一次算是你比我聪明!” “那你可别对剑宗提起我,不然他知道了一定会把我给灭了!”剑灵一副很后怕的样子。 “放心放心,我是那么没有义气的人吗?” “不过你此番若是能离开,务必尽早回来。不然以剑宗的本事,只怕掀起轩然大波啊!” “明白!我也不想离开他太久啊!只是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让我回去太凌阁!” 路小蝉皱着眉毛,发觉很多时候自己都是不了解舒无隙在想什么的。 想不明白的时候,他觉得头疼,而且不耐烦。 可是如果舒无隙对他说了,他又会觉得心里面又心软又疼惜,而且还万分舍不得。 “除了怕你一去不回,还能有什么原因?你若是真的好奇剑宗在想什么,把‘镜花水月’往他面前一放,不就能看见了?”剑灵坏笑着说。 路小蝉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啊,舒无隙,让我看看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他在梦里笑着笑着,给笑醒了。 一睁眼,就对上舒无隙的眼睛。 很深很沉,就像暗无星光的黑夜,无边无际。 “你梦到了什么,一直在笑?”舒无隙开口问。 路小蝉虽然心虚,但心里的小算盘又让他期待:“我想你啊!” 舒无隙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别别别!别摸这里!好不容易长出来头发,可别又给摸没啦!” 第二天的早晨,舒无隙把不死树“奉天”的汁液做成的琼膏端上了桌。 路小蝉假装打开之前昆吾送上来的桂花蜜罐子,倒在了琼膏上面。 “浇点蜜糖才甜甜的好吃!” 其实桂花蜜里面,调了不少“酒撞仙”。 路小蝉夹起一块,送到了舒无隙的唇边,一脸期待地说:“你吃一口!这是桂花蜜的味道!” 舒无隙低下眼帘,张开了嘴,在琼膏上咬了一口。 “好吃吧?”路小蝉伸着脖子问。 “嗯。”舒无隙的表情还是淡淡的。 “那你再吃一口!都吃掉!全部吃在嘴里最甜啦!” 舒无隙看着路小蝉,目光很幽深,看得路小蝉心虚。 路小蝉却没有收手:“我胳膊举得好酸啊!你再吃一口啊!” 舒无隙这才又低下了头,把那块琼膏咬下了大半。 路小蝉死死地盯着舒无隙的喉咙,看着那里起伏的线条,确定他把琼膏给咽下去了,然后暗搓搓地想着,怎么还不倒呢? “小蝉,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的脖子看?” “好看呗。”路小蝉想也不想就说。 因为确实也好看嘛! 修长,却并不纤细,反而挺有男人味的。 这时候,舒无隙夹起了一块琼膏,送到了路小蝉的唇边:“你也吃。” 舒无隙知道他喜欢吃甜的,特地选了桂花蜜最多的那块。 “这块最甜的,无隙哥哥你吃!”路小蝉赶紧婉拒。 舒无隙的手却抬在半空中,一点都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路小蝉半天没有张开嘴,一直笑嘻嘻地推舒无隙的手。 开玩笑,这么一大口下去,我马上就得不省人事啦! 舒无隙原本还有几分柔和的目光越来越冷,也越来越沉。 “你为什不吃。” 路小蝉就快要笑不出来了。 自己的酒撞仙,明明是修为越高,倒的越快,怎么舒无隙却还端坐着一动不动呢? “小蝉。”舒无隙又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虽然还是很轻,但却是沉沉地落在路小蝉的心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不吃也得吃啦! 舒无隙又不是傻子。 路小蝉只好侧过脸,把耳边的碎发往耳后拨一拨,慢得不得了地靠向那块琼膏。 完了!完了! 路小蝉闭着眼睛张开嘴,就在快要咬下去的那一刻,筷子忽然掉了。 只听见“哗啦”一声,舒无隙趴倒在了桌案上。 路小蝉傻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呼出一口气来。 “对对对!镜花水月!” 路小蝉狂奔而去,搬来了一幅镜花水月,在舒无隙的面前打开。 “让我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跟师兄大声招呼!” 画卷上缓慢浮现出线条来,衔接而起,化作了路小蝉自己的样子。 “诶?怎么是我?” 但却是躺在榻上衣衫松垮的样子。 他侧着脸,眼睛微微睁着,一缕发丝沿着脸颊没入他的唇缝之间。 他的衣领开着,左侧的锁骨一半在阴影里,一半看得清楚。 路小蝉只觉得有些热,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从来不知道自己在舒无隙的心里竟然是这个样子莫名的心里发躁。 画卷之中出现了舒无隙的身影,来到了画卷中路小蝉的身边。 接下来的画面让路小蝉大惊失色,向后退去,跌坐在了桌案上。 颠来倒去,力达千钧,那绝非寻常人可以承受的。 画卷里的舒无隙完全是癫狂的姿态,不容拒绝,绝对的强势。 若是画卷里的事情真的发生了,路小蝉知道自己定然没有命活! 他倒抽一口气,想也不想就狂奔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 昆吾不是说无意境天的历任剑宗都是没有邪念的吗? 可画卷之中的舒无隙,简直就像入了魔! 路小蝉决定冒一次险,用归元伞带自己飘过无意剑海。 但是他还没有到达存放无意境天法器的藏室,就听见了舒无隙的声音。 “小蝉,你去哪里了?” 冰冷中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仿佛要把路小蝉碾碎了生吞下去。 路小蝉吓得贴着墙,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你在和我玩捉迷藏吗?” 舒无隙的声音变轻了,仿佛在哄路小蝉出来。 但是路小蝉却从这轻缓的声音里听到了快要被压抑到极限的疯狂。 他背贴着墙,后悔自己最近吃太多!要是肚皮小一点,就不那么显眼啦! 路小蝉一点一点小心挪动着,想着要悄悄地去到这个回廊的尽头。 另一头,是舒无隙修长的身影,他似乎侧着脸,没有看到这一端的路小蝉。 但是路小蝉却知道,以舒无隙的“辨灵”之术,自己无论躲到哪里,只要他还在无意境天,舒无隙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 路小蝉全身冷汗直冒,他又朝着尽头挪了半步,然后看向舒无隙的方向,却没有看到舒无隙的身影了。 他呼出一口气来,心想舒无隙大概是走过了那个拐角了。 “小蝉,你真的很喜欢捉迷藏啊?” 舒无隙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隐隐还带着一丝调笑。 路小蝉周身一紧,一侧脸就看到了舒无隙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双眼很深,那是无限翻滚的执念,侵蚀了万物,也侵蚀了舒无隙的心。 这不是舒无隙。 至少这不是清醒的舒无隙 路小蝉慌乱地逃跑,仿佛身后有无数邪灵在追索。 “小蝉,你还要继续玩吗?” 舒无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他的身后传来,如同密不透风的牢笼。 路小蝉满脑子都是画卷里极致夸张和狂乱的一切,如果舒无隙真的对他那么做,他知道自己就算有几百年的修为都撑不过片刻。 这不是舒无隙! 舒无隙待他总是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近卿情怯,正是这样路小蝉才觉得冷冷淡淡的他也很可爱。 “小蝉,我数三下,就来找你了。” 路小蝉的眼泪都掉下来,他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既然舒无隙如此反常难道说他被邪灵侵体了? 不对!寻常的邪灵连接近舒无隙的可能性都没有! 是魔君吗?哪位魔君? 他如此执着,难道说是以执念为食的魔君妄刹? 等等,路小蝉!你在跑什么? 那是舒无隙啊! 你那么喜欢他,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原因入了魔,你都要帮他清理丹元,否则失去修为事小,灰飞烟灭的话 路小蝉心绪一阵剧痛,他咬紧牙关,转过身来,将手扣在了腰上的太凌真渊上。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在无意剑海的尽头,夜幕降至。 清冷的月光透过玲珑寒玉铸成的墙壁,整条悠长的回廊仿佛布满了寒霜。 舒无隙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看着站立在原地,朝着破釜沉舟的路小蝉笑了。 明明是那么纯粹的笑容,却沾染了厚重的邪气,那双透彻的眼眸都隐隐透着颠狂。 “小蝉,你不玩捉迷藏了吗?” “你不知道玩捉迷藏的时候,用‘灵辨’是犯规吗?” 路小蝉冷声道。 “你我之间,规则不是我来定才对吗?” 舒无隙越靠越近,手指轻轻蹭过路小蝉的脸颊,无限爱怜地摸了摸他的眉尾。 “小蝉,我好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我想你。你在我的身边,我还是想你。怎么样也不的满足,你说是为什么呢?” 路小蝉不回答他,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用太凌阁的医咒来净化我的丹元但是我心甘情愿入魔,魔是我,我即魔。” 舒无隙侧过眼来,那双眼睛比之前路小蝉见到的更加动人心魄。 “你是觉得我修为不够,动不了你吧?” 路小蝉冷冷地看着对方,忽然退了半步。 他打开了自己的药壶,那正是太凌真渊,引天下水源! 舒无隙的身后,是涛涛巨浪冲涌而来,沿着回廊席卷狂奔,仿若千军万马! 路小蝉手掌一推,使出太凌阁的冲霄咒,只听见震耳欲聋的水声入咒,整个无意境天都被清源咒所覆盖。 舒无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仰着下巴,引颈待割,仿佛路小蝉要他的命,他也愿意双手奉上。 清源咒瞬间收拢,将舒无隙锁了进去。 “好充沛的灵气醇厚干净我小看你了。”舒无隙轻声道。 路小蝉催动清源咒,舒无隙周身的邪气蔓延开来,清源咒怎么也无法入舒无隙的丹元。 “你这么倔强非要净化我的丹元,我就越想看你绝望哭泣,念着我的名字求我。” 舒无隙上前一步,逆势而行,路小蝉周身灵海都调动了,却困不住舒无隙。 “你越是竭尽全力,我就越想弄坏你。” 舒无隙又是一步上前,路小蝉咬紧了牙关,他知道自己一旦没顶住,一切就前功尽弃了,而舒无隙体内的魔君肯定不会放过他! 舒无隙走到了路小蝉的面前,低下身来,靠近他。 他身上清夜的露水味道没入路小蝉的鼻间,令他骤然想起了前一天的夜晚,云端之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路小蝉根本睡不着觉,是舒无隙的双手捂在路小蝉的耳朵上,用灵气挡下了雷霆的巨响。 他温热的手心和他身上清夜的缱绻气息,让路小蝉心绪安宁眷恋不已。 “你其实很喜欢我的,对吧。” 舒无隙的气息来到了路小蝉的唇缝之间。 路小蝉却告诉自己不能动摇,仍旧不断有大水涌入咒中,但是舒无隙的执念完全超出了路小蝉的想象。 “我总想对你为所欲为,日日夜夜不分离可是怕你不喜,担心你腻烦,只能忍着压着。你天天闹着要回家,我就想为什么我得让着你容着你?我想要怎样就怎样,多好?” 最后那一句话,从舒无隙的齿间溢出。 路小蝉只觉得后悔不已,若是早知道舒无隙对自己的心意,知道他在意自己的一切,知道他连自己的凝魂青鸟都舍不得散了珍惜他给自己的一切,舒无隙是不是就不会有执念,就不会被邪灵侵体了? 路小蝉的眼泪掉下来,可还是一丝一毫都不放松。 “小蝉,你可知道就算你引天下水源入咒,也渡不了我。因为你眼中有三千世界,而我眼中只有你。你借三千大势,都入不了我的心,如何渡我?” 路小蝉心中一惊,睁开眼的瞬间就看见了舒无隙的眼睛,皓若日月星辰,那一丝清明转瞬即逝。 他骤然吻了上来,舌尖狠绝地冲进了路小蝉的唇间,如同一场声势浩大的征伐,所到之处片甲不留。 路小蝉不断后退,舒无隙却吻得更加暴戾,他的左臂从咒势中挣脱了出来,一把捏住了路小蝉的下巴,路小蝉晃了神,舒无隙的右臂也挤了出来,死死扣住了路小蝉不断向后仰去的后脑。 这场亲吻放肆颠狂,路小蝉的清源咒瞬间被毁,淹没无意境天的大水又冲入了太凌真渊之中。 路小蝉伸手想要收回太凌真墟,舒无隙却扣住他的腰带,用力一扯。 那并非普通的腰带,而是太凌阁的锁仙绫! 路小蝉的手腕被捆住,连手指都被缠绕了起来,锁仙绫没入他的骨血,锁住了他的丹元,路小蝉挣扎着再也无法结咒了。 舒无隙退出了他的唇间,舌尖在路小蝉的上唇上一挑。 路小蝉浑身都在颤抖,舒无隙单手就将他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吻在他的脸颊和颈间,所有的挣扎在舒无隙的怀里都脆弱而可笑。 他将他一把扔在了榻上。 路小蝉爬起来就要跑走,他现在只盼着有人发现了舒无隙的不对劲,能够赶来救他。 可是谁又能有这样的本事呢? 舒无隙的修为登峰造极,就连入魔的东墟剑宗都不是对手! 路小蝉的脚踝被舒无隙扣住,狠狠一拽就跌了回去。 他听见了自己的衣衫被撕开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舒无隙那双暗沉的眼睛。 除了执念,看不到一丝清明。 “舒无隙!舒无隙你醒过来!” 我喜欢你! 我真的好喜欢你! 如果真的是你,把我怎样都可以! 但若这不是你,我死也不愿意! 舒无隙的吻再次压了下来,路小蝉怎么踢踹都是徒劳。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医咒袭向舒无隙的后背,是昆吾赶来了。 紧接着南离境天的朱华上尊还有西渊的剑宗也来了。 双双出剑,将舒无隙给困住了。 “小蝉!快走!” 舒无隙的身子被两道强悍的剑阵给抬了起来,路小蝉狼狈地摔了下来。 舒无隙咬着牙,念着他的名字:“小蝉——路小蝉——你去哪里都没有用——我翻天覆地也会将你找出来!” 昆吾解开了路小蝉身上的锁仙绫,对他说:“你快走!氿鳐就在外面等你!” “可是” “你还怕两位剑宗制服不了泱苍吗?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泱苍发狂!他的执念就是你!” 如同冰冷的水从头淋到脚,心如刀绞他也必须得离开。 路小蝉飞身上了氿鳐,飞越无意剑海,哪怕到了剑海的尽头,他也能听见舒无隙在念他的名字。 “路小蝉——” 执念深沉,不可消减。 路小蝉低下头来,抹开脸颊上的眼泪。 是我不好。 如果我从来没有上过无意境天,他是不是就不会入魔? 如同幻觉一般,他听见舒无隙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很冷,很轻,哄着他。 “不要回头。不是你的错,是我不曾得到过,一朝拥有患得患失。” 路小蝉睁大了眼睛,他正要转头。 却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将氿鳐送出了无意剑海。 那一定是舒无隙尽全力压制了体内邪灵之后,为了保护他才送他走。 路小蝉并没有被送回太凌阁,而是被送到了执梧山庄。 凌念梧早就知道他会来,一直望着天空等待着。 路小蝉落地之后,就对凌念梧说:“我要一间静室,除了日常饭食,无需他人打扰。” “好。”凌念梧满眼的担忧,“你在静室里不要出来也好,免得人多口杂,透露了你的行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追到这里的应该都是真正的老铁了。 老铁们注意一下,正文完结的时候(不包括番外)我想做个转发抽奖,大概五个名额,当然是在围脖里面,网站没抽奖功能。 兑奖就用全文订阅记录以及任一v章发布后七日内的评论截图来证明是追文的正版读者,复合兑奖条件的冲一百元晋江币,目前是这么计划的,以感谢大家追正版文和一路支持。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我愿为你移山平海 当前位置:    64c我愿为你移山平海 路小蝉看向凌念梧,无奈地一笑:“躲得了一时, 却避不了一世。而且那是我心念之人, 避无可避。” 凌念梧怔在那里。 路小蝉入了静室, 点燃了太凌阁的熏香, 查阅上古医典。 他相信,创派祖师爷清源真君一定留下了什么医咒,能够摒除心中至邪, 医人医心。 数日之后, 凌念梧告诉路小蝉说:“你可知道泱苍君已经挣脱了南离和西渊剑宗的压制,冲去了太凌阁。” 路小蝉指尖一颤, 目光却没从医典上挪开。 “侵入泱苍体内的,并非邪灵魔君, 而是邪神混沌!” 路小蝉这才睁大了眼睛, 看着凌念梧:“怎怎么可能?邪神混沌可是被泱苍逼出东墟剑宗体内的啊!” “混沌受创之后, 根本就没有离开无意境天!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四方剑门都在寻找它,它却就藏在泱苍的眼皮子底下!” “这这怎么可能!它若是藏在无意境天,以泱苍的‘辨灵’之术, 还能感应不到” 路小蝉恍然大悟,邪神混沌多半就是藏在无意境天的法器九霄清莲之内! 当初舒无隙用九霄清莲来保护路小蝉, 邪神混沌就用九霄清莲来藏匿自己! “小蝉!小蝉你怎么了?”凌念梧推了推路小蝉的肩膀。 路小蝉一拳砸在了桌案上:“邪神混沌利用了我!” “他利用了你?他如何利用你?” “我总是想要回家是我让舒无隙觉得不安,觉得不满足我每一次说要离开, 都让他的心中起执念” 越是在意,越是舍弃不了,越是非拥有不可, 就越是执念深沉。 纵观从上古洪荒至今,无意境天的历任剑宗都是没有想要的东西的,正是因为心中空无一物才登峰造极。 可是舒无隙想要他。 舒无隙的心里有了一个路小蝉,却不知道怎样让路小蝉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知道怎样让路小蝉如同自己那样爱慕他,如何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下。 独自在无意境天长大的舒无隙,根本就没有人教过他怎样去对待自己的心上人。 这就是舒无隙所谓的患得患失。 他不会说好听的话,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不世故不圆滑 路小蝉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泪流满面。 舒无隙你是大笨蛋啊! 我路小蝉这一生喜欢过的东西很多,可每一样都能放下。 只有你,要我放下就是要了我的性命! 你何需执着呢? 路小蝉抹开了眼泪,继续一门心思研究医典。 他要去救他。 如果你的执念是我,那么这世上就只有我能救你! 没过多久,就传来昆吾与舒无隙决战西渊问仙台的消息。 这场对决,据说除了西渊和南离境天的剑宗之外,其余人都不能观战。 有人说是因为昆吾必败,为了保住太凌阁的颜面,不要让昆吾太难看才不准许观战的。 但是路小蝉却知道,那是为了瞒住天下仙门,若是他们知道泱苍入魔,那是远比东墟剑宗被混沌侵体更加令人恐慌的。 昆吾败在了泱苍之下,这个结果毫无悬念。 但是泱苍与太凌阁之间的争端却没有结束,因为昆吾死都不肯交出师弟离澈君。 天下都在猜测,离澈到底如何招惹了泱苍。 有人说是因为离澈心性顽劣,毁坏了无意境天的法器。 也有人说是因为离澈偷看了剑阁中的什么秘录,泱苍君必须要杀了他。 西渊和南离境天的剑宗再上无意境天,还带了各自的掌剑。 当时西渊的掌剑便是澔伏,而南离境天的掌剑则是渺尘。 路小蝉知道,这并非调停,而是为了与舒无隙体内的邪神混沌一决死战。 若是他们败了,无意剑海势必坠落。 各派掌门仰头,就能瞥见无意剑海翻滚不休,幻化成了巨大的麒麟,咆哮怒吼,宛如要将无意境天一口吞下。 传言纷纷,说邪神混沌就隐藏在无意境天之中,剑宗泱苍引无意剑海入剑阵,要彻底炼化了混沌。 只有路小蝉知道,那只巨大的麒麟并非降服混沌,而是混沌借由舒无隙控制了这片剑海,要击垮联手对付他的西渊和南离的两位剑宗。 西渊剑宗借无意境天的山脉精魂,而南离剑宗借了骄阳之烈势,双剑挡住了这头凶悍的麒麟。 这一次撞击,天地共震,巨大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飞速散去,灵颤的声音就连北溟的冰川都起了裂纹。 但是这却并非结束,那头麒麟消散开来,再度回归剑海。 众人都在猜测,说是泱苍君应该已经降服了邪神,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就差没放爆竹庆祝了。 但是剑海却掀起了滔天巨浪,拍击而来,西渊和南离剑宗结下剑阵为盾牌,抵挡这片气势汹汹的巨浪。 整整三日,剑海不休。 只要仰起头来,就能看见低沉的剑海与雷霆交织在一起,仿佛整片天都要压下来了。 不少百姓举家迁徙,想要逃离得越远越好。 凌念梧来到静室,对路小蝉说:“你还是收拾一下,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无意剑海如果坠落下来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当然有!我曾经演算过,北溟之北的沉川,西渊的无望裂谷,都是无意剑海淹没不及之处。” 凌念梧就要拽起还在研究医典的路小蝉。 路小蝉淡然一笑:“念梧,世人皆可逃,唯有我不能。” 凌念梧咬住了牙关,忽然敛了一道灵气,将桌面上的香炉弹到了地上,震碎了。 “泱苍!泱苍!泱苍!让若不肯自救,谁又能救得了他!” 凌念梧的眼睛红了。 静室之外,兵荒马乱,所有人都在收拾行囊。 “混沌已经彻底控制了泱苍了!当初,就算泱苍祭出了‘问天’大阵,也只是将混沌从东墟剑宗的体内逼出来了而已!可那又如何,东墟剑宗还是因为被掏空了精元寂灭了!死后还身败名裂!你就算翻遍了上古的医典又如何!” 路小蝉的眉头蹙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说,我们的创派祖师凌源真君都是死在邪神混沌的手上。 如果太凌阁真的有能净化混沌的方法,凌源真君就不会寂灭了。” “你知道还执着什么?”凌念梧问。 路小蝉握紧了拳头,又缓慢松开:“有些事情,本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凌念梧不说话了,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不走吗?”路小蝉问。 “不走了。在这儿陪着你。万一你后悔了,我还能御剑带你离去。” “那万一我不悔呢?” “我也不悔。”凌念梧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 路小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由得笑出声来。 他低下头来,收拾摔裂的香炉,这才发觉香炉的内侧,有人用灵气刻着一行小字。 ——天下执念,无中生有,有生于无。 “怎么了?”凌念梧扬了扬下巴,“大不了我赔你一个香炉!” 路小蝉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凌念梧正要低下身陪他一起收拾,路小蝉却忽然站了起来。 “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明白怎样把混沌从泱苍的体内逼出来!” 路小蝉一脸兴奋,拽着凌念梧的胳膊,差一点没跳起来。 “你想怎么做?” “天下执念,无中生有,有生于无!”路小蝉拿着香炉的碎片,给凌念梧看。 “什么意思啊?” “执念是去除不了的!追求心无一物的至空境界,也是执念!这就是为什么历任无意境天的剑宗,无论在剑门之中如何出类拔萃,却无一人成神!因为神就是执念的尽头啊!反而混沌却拥有‘神’的称谓,就是因为它就是执念!” “我我好像明白你什么意思可就算如此,你又要如何为泱苍净心海c平执念呢?” 凌念梧摊了摊手。 路小蝉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他:“既然有生于无那就‘一念换一念’吧。我来替他执着,就好。” 凌念梧低着头,还在思考着路小蝉的话。 “走,念梧!送我上无意境天!” “太危险了!你没看见无意剑海如同海啸一般,我们是无法穿过剑海的!” “泱苍的‘辨灵’之术,登峰造极。只要我靠近无意境天,他就会知道我来了,自然会收了无意剑海,让我上去。” 路小蝉推门而出,转过身对凌念梧打了个响指:“还愣着干什么!后悔留下来陪我了?” “鬼才后悔呢!” 凌念梧御剑而出,一把将路小蝉拉了上来,两人逆风而行,冲向无意境天。 越是接近剑海,灵气漩涡就越是汹涌澎湃。 凌念梧的剑几乎就立起来,靠着剑尖催发而出的剑阵来抵挡剑海威压。 风撕扯着他们的发丝衣领,凌念梧知道自己不能松了这一口气,否则他们都会被剑海掀翻! 可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剑海,凌念梧都做好了被万千剑气冲压的准备,剑海却骤然平息,向着四面八方散开,露出了无意境天的真颜。 九重玲珑寒玉冰晶体透,不死树奉天的枝叶遥遥可见。 路小蝉看见风云的尽头,有人静立于坠仙崖上。 “念梧。”路小蝉拍了拍凌念梧的肩膀,说了声,“停下吧。” “你又后悔了?那我们回去。”凌念梧正欲转身。 “不,我是说你送我到这里就好了。” “可是” 这时候,一柄剔透的剑从高处落了下来,在路小蝉的身侧停了下来。 它通体流光萦绕,仿佛将巨大的灵团就这么被压入了一柄剑中,哪怕是安静地悬停,也隐隐有着毁天灭地的气势。 这便是人间至剑,无隙。 路小蝉一个翻身,就落到了无隙剑上。 “小蝉!”凌念梧正要上前,路小蝉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念梧,你该转身了。此去,不要留恋,也决不能回头。” 凌念梧的眼泪从路小蝉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你是不打算再回来了,对么?” “祖师爷说,天下执念,皆为无中生有。不仅执念,生死亦如此。” 说完,路小蝉用力一推,将凌念梧推了下去。 凌念梧睁开眼,发现他与路小蝉之间已经被重重无意剑海给挡住了。 路小蝉来到了舒无隙的面前。 他的身姿,一如当初看着路小蝉乘在无隙剑上畅游无意剑海时一般。 “小蝉,你可算回来了啊。” 舒无隙的冷冽仿佛融化了一般,唇上露出了笑意。 风撩起他的发丝,掠过他的眼。 那样清绝出尘的容颜,路小蝉百看不厌。 “你再不回来,那些打扰我们的人就都要死了。包括你的师兄。” 路小蝉闭上眼睛,以“辨灵”之术感应着。 南离和西渊的两位剑宗已经被舒无隙逼到耗尽了精元,濒临寂灭了。 路小蝉朝着舒无隙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抱住了他。 舒无隙怔了怔,一把将路小蝉也用力地抱住了。 “你看,你若是不离开我,不曾害怕我,该有多好。”舒无隙闭上眼睛说。 “无隙哥哥,我不怕你。之前我害怕你体内的混沌,可是啊每个人的心里都留着混沌,它永远都在那儿,不增不减,不离不弃。非要去除它,就和追求神的境界一样,是虚妄执念。所以我现在不怕了。因为那也是你。” 舒无隙的手指嵌入路小蝉的发丝之间,万般珍惜。 “你一直担心我眷恋花花世界,万千颜色,患得患失”路小蝉的手指抚过他的眉眼,笑着说,“可我却只看见你向我而来。” 路小蝉吻在了舒无隙的唇上。 没有任何撩拨与厮磨,虔诚之极。 舒无隙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路小蝉唇上的温度。 瞬间一道大咒凭空而起,虚空之中,所有的水气汇聚成流,席卷而入。 无意剑海也被这股力量拖拽着,翻滚着像是要将天地搅裂! 舒无隙忽然睁开了眼睛,却发现怀里的少年周身燃起了火来,舒无隙丹海内无数黑色的邪气交织缠绕,从这一吻渡入路小蝉的体内,接着随着路小蝉的身体被吸入那道大咒之中。 “额——啊——” 他的耳边是路小蝉那一声痛苦至极限却仍旧拼命压制的声音。 “快放开他!他要以肉身渡你体内的混沌!”昆吾的嘶吼声响起。 舒无隙睁大了眼睛,他一把推开了怀里的路小蝉,可是路小蝉却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 业火焚烧而起,舒无隙的执念有多深,那么路小蝉就会有多痛。 “我好疼你放下了我就不疼了” 路小蝉的指尖一点一点离开舒无隙的手指。 舒无隙想要抓住他,却不得不放开他。 路小蝉看着他,看他露出痛苦的c不舍的c执着却不得不放弃的各种身为人本该拥有的表情。 然后,路小蝉笑了。 你的执念我带不走,但是我可以替你承受。 “猜猜我有多中意你?” 无意剑海感应了舒无隙的心念,不断冲击着,想要撞毁那道大咒,可那道大咒却没有丝毫动摇,摧毁了路小蝉的身体。 “我愿为你移山平海” 这句话,轻轻落在舒无隙的耳畔。 那便是太凌阁的终极医咒——太凌净空咒。 你若执念滔天,无边我愿渡。 这一切,舒无隙最后看着他的眼睛,业火焚身的至痛,裹挟着过去的一切,冲进了路小蝉的脑海之中。 与挚爱分别的生离之痛,骨血泯灭的死别之苦,原来他路小蝉早就经历过了! 仿佛从漫长的梦中骤然惊醒! 周身是一片黑暗,邪灵环绕,密不透风! 路小蝉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即将被拽出体内的丹元,想起此刻已距当初的仙魔之战一千多年了! 他本来是和舒无隙来西渊看热闹的,法宁真君带着他们走在重峦宫的虚空之中,没想到被涟月元君偷袭,虚空交换,路小蝉掉了下去,一路被引入了西渊最深之处,也就是“无望”之地! 在这里,他被众邪灵包围,丹元岌岌可危! 周身的邪灵嚣张凶狠,不断侵入他的骨血如入无人之境。 路小蝉冷哼一声,学着舒无隙的声调,说了一声:“放肆!” 无论是从前的路小蝉,还是现在的路小蝉,都不是软柿子啊! 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来拿捏我! 我可不能凭白被你们取走了丹元,无隙哥哥可是会生气的啊! 他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初我为了舒无隙可以毁了自己的肉身,现在我为了再见到他,也能毁了你们! 统领这群邪灵的魔君在黑暗之中阴测测的笑了。 “你可不就是喜欢我们‘放肆’吗?” 路小蝉心想,你等还真以为在“无望”之地,我就借不到势了吗? “你们在这儿待久了没见过何为‘天下大水’吧!” 说完,路小蝉扯起嘴角,得意地一笑,将腰间的药壶盖子一推,太凌真渊之中,水势冲涌而来。 黑暗之中,听见无尽大水,浩浩汤汤,灌入“无望”之地! 路小蝉双手扣住无痕剑,周身灵气沸腾,形成滚滚漩涡,那些侵入他体内的邪灵发出声嘶力竭的尖锐呼喊,剑阵大成,大水入阵,剑阵威力成倍递增,不断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来不及远离的邪灵纷纷被吸入阵中。 那位魔君未曾料到,路小蝉的丹元眼见着都要到手了,他却忽然结出了如此声势浩大的飞湍剑阵! 本来无望之地,以为路小蝉无势可借,却没料到,天下的水源被他随身携带。 如果此刻他身在魔都,水淹魔都也不无可能! 魔君号令群邪,形成了一个邪阵,不断侵蚀路小蝉飞湍剑阵。 路小蝉却将剑尖向下,灵气灌注其中,剑身微微一动,飞湍剑阵顿时大变,浪涛从剑阵中飞溅而出,紧接着又回落了下去。 路小蝉微微呼出一口气来,剑即是我,我即是剑,借剑御水势。 天下之水,以无形润有形。 微可填天下缝隙,宏可崩川碎峰! 水流自阵中逆行而起,发出相互碰撞的水声,竟然形成了一头水麒麟! 水麒麟咆哮而出,张开嘴将大片的邪灵吞入腹中。 魔君后退几千米,未曾料到路小蝉竟然结出了冲霄剑阵! 开玩笑,没吃过猪肉,他路小蝉也见过猪跑! 无隙哥哥手把手教的冲霄剑阵,正好拿你等练练手! 这头麒麟时而化作水流,时而又化作兽形,将纠结而来的邪灵冲杀殆尽。 魔君逐渐露出阴狠的模样,它骤然俯冲而至,与水麒麟正面相撞,冲破了水麒麟,崩毁了路小蝉的冲霄剑阵,直指路小蝉的面门。 感觉到魔君来袭,路小蝉一抬眼,就看见了舒无隙的幻影。 一时之间,犹如回到千年前,他与他诀别。 舒无隙眉眼间的不舍如同刻在路小蝉心上的烙印。 我心中亦有执念,愿与你长夜安好,天荒地老! “你不是他!” 路小蝉挥起了无痕剑,破开了舒无隙的幻象,一道剑阵张开。 他所眷恋的从来不是舒无隙的绝尘容颜,也不是他的强大与心无旁骛。 而是舒无隙的执念。 他愿为湖泊,千年孤独,只待路小蝉蜻蜓点水。 正是珍惜舒无隙的执念,他路小蝉才有了“渡一人以渡苍生”的豁达。 天下大水,也是如此。 润物无声,是因为天地包容。 横冲直撞,也不过是在追求豁达天地。 就在魔君即将冲入路小蝉体内,路小蝉横剑抵挡,魔君撞在无痕剑上! 那一瞬,粗糙的剑身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魔君笑了:“你的剑要毁了!” 路小蝉不为所动。 舒无隙对他说过,剑只是他与天地共感的桥梁罢了! 那就以水为剑! 路小蝉心念一动,湍流不息,冲入了无痕剑中,填平了剑身之中所有裂缝,仿佛与剑融为了一体! 我要回去。 回到他的身边。 “你若要取我丹元,就看看你够不够修为吞下我的执念!” 路小蝉丹海大动,灵气全开,融水起势。 原本空无一物的“无望”之地,被暴涨的灵气碾压得得颤动了起来。 虚无之中,无数剑阵生于大水之中,仿佛水生于此,却又止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小蝉霸气不啦? 可惜无隙哥哥没听见,不然肯定灰常激动。 哈哈哈 留评论的宝宝可以自己记录一下。比如手机拍照下来,或者用火狐浏览器截图。万一抽奖抽中了可以当追文的凭证嘛。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怕了没? 当前位置:    65c怕了没? 剑阵相互交叠,在虚空之中无限延伸, 仿佛要生出另一个虚空来。 魔君已经深入了路小蝉的内府, 却被这片无尽的丹海给冲了出去, 吸入了剑阵之中。 它的灵体被抽丝剥茧, 不断被瓦解! 那魔君自知大限将至,笑着对路小蝉说:“你可知道这世上的执着邪念,是永远都炼化不尽的?有心就有执念?” 又是一道剑阵, 落在了魔君的眉心, 将它完全碾碎了。 “我知道。所以消除执念太辛苦了,不如接受它吧。” 就如同舒无隙在我的心里, 他的执念就是我的执念。 他让我,舍生忘死。 剑阵瞬间收拢, 无数邪灵和那位守在“无望”之地的魔君, 被炼化成了深蓝色的灵丹, 正好落在了路小蝉伸出来的手心。 灵丹流光四溢,仿佛有涓涓细流在其中周而复始。 路小蝉收拢了手指,心想要不要把它留给舒无隙。 再转念一想, 有什么好留的? 我好,他也好! 路小蝉啊呜一口就将它吞了下去, 灵丹落入了路小蝉的内府,与路小蝉的丹海融为一体。 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路小蝉觉得通体舒畅,巴不得那邪神混沌也在眼前,他一并给它收拾了! “我刚才炼化魔君的那道剑阵好厉害!该叫什么名字呢?” 舒无隙的剑阵都是什么“冲霄”c“天阙”之类很有气势的名字。 他路小蝉好不容易使出了一道属于他自己的剑阵, 嗯 水流滚滚,正回到太凌真渊之中,再由这法器,流向四面八方,成河汇海。 “垣泽。”路小蝉摸了摸下巴。 断壁残垣,就是废墟。泽就是泽被苍生。 既能摧毁一切,也能给予新生,不就是水的力量吗? 执念也如同水一般。 一念向生,一念入魔。 路小蝉低下头来,这才发觉手中的无痕剑已经变了。 之前的无痕剑,只是初具剑的形态,根本没有开锋。 但是此刻这柄剑,锐利却又柔和,路小蝉的手指碰上去,它那看起来吹毛断发的剑刃竟然不伤手,还发出了轻灵的声响,仿佛有水在剑中流动。 路小蝉愣住了——难道这把无痕剑开锋了? 我的剑开锋了! 不对,是我路小蝉开窍了! “无隙哥哥” 路小蝉的欣喜若狂瞬间浇灭了,因为舒无隙并不在他的身边。 他要回去!要让舒无隙看看自己的剑! 路小蝉迫不及待想要告诉舒无隙这个好消息。 只是要如何离开这“无望”之地呢? 路小蝉垂下眼,看着无望之地,大概是自己炼化了魔君之后,修为大增,竟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地脉之下纵横交错的缕缕邪气。 “这好像是一个阵?” 路小蝉御剑飞离这片邪阵,离得越远才能看得出全貌。 而在这片虚空的极远之处,路小蝉看见了一抹被邪气碾压得无法抵抗,正要坠入虚空深处的灵光。 路小蝉眯起了眼睛,心中大惊。 ——莫千秋! 路小蝉御剑飞驰而去,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破了重重邪灵阻挠,脚尖在无隙剑上轻轻一点,无数剑阵被催发而出,一路炼化。 压住莫千秋的那道剑阵威力非比寻常,除了舒无隙,路小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醇厚的剑阵,如同崇山峻岭自九天下坠! 奶奶个熊! 区区一个无望之地,怎么有这么多的邪门高手! 就让我试试看我新练的剑阵,威力如何! 路小蝉一鼓作气,催发出垣泽剑阵,他刚炼化了魔君,修为剧增,剑阵的威力较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困压莫千秋的剑阵立刻被冲出了一道裂口,路小蝉御剑而入,一手捞住了莫千秋,另一手接住了他的千秋剑,穿行而出。 “莫千秋!给老子醒过来!” 路小蝉膝盖向上一顶,正好撞在了莫千秋的腹部。 莫千秋猛地咳嗽了一下,醒过神来。 “路路小蝉” “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路小蝉低吼一声。 又是一道剑阵袭来,以催拔山河之势,路小蝉御剑抵挡,他的剑阵以大水之势相抗,被对方撞了出去,内府都要被冲击而出。 “好厉害” 路小蝉的耳边嗡嗡作响,手中的无痕剑也在共震。 还好自己刚才没把炼化出来的灵丹留给舒无隙,不然现在可能命都没了! 莫千秋手指一勾,千秋剑飞转而至,垫在了他的脚下,朗声道:“澔伏,我还以为你一向光明磊落。约莫是入了魔,心性也跟着变了,只会背后偷袭了。” 莫千秋勾着嘴角,声音里带着他一贯的调侃与戏谑。 路小蝉却给镇住了,他扯了莫千秋一把:“你说什么?谁?” “西渊剑宗澔伏。这个以闭关养伤为借口,躲了一千多年的孬种。”莫千秋笑道。 路小蝉的眉头蹙了起来。 当年西渊剑宗在无意境天上,被舒无隙的“问天”剑阵所重创,还未回到西渊就寂灭了。 是澔伏一路护送他回来的。 但是路小蝉记得当年正面应对舒无隙“问天”剑阵的,明明是当时南离和西渊的两位剑宗,而跟随师父参与那场大战的渺尘元君只是精元大耗,修养了百年就恢复了。 为什么澔伏的伤势会如此沉重? 更重要的是,如果袭击他们的是澔伏他们拼得过吗? “我们要不还是逃跑吧?”路小蝉歪着脑袋说。 才刚说完,后脑勺就被莫千秋给敲了一下。 “亏我还叫你一声‘师父’,你还能更没出息一些吗?” 是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披斗篷的身影从黑暗的缝隙里走了出来。 他的气势与旁人不同,明明灵气淳厚,却被重重的黑气所缠绕。 而且,与涟月元君不同。 涟月元君的灵气只是被邪气给困住了,却没有被邪气所侵占。 但是眼前此人不同,他的灵气与邪气交织。 他的体内似乎是 路小蝉立刻拽住了莫千秋,拉着他向后退去。 “他被魔君侵体了!” “什么?”莫千秋愣了愣,看着那个身影,“这怎么可能,他为人刚直,不善变通” 这个人的斗篷帽檐压得很低,只看见他的嘴唇和下巴。 但即便如此,也知道是一位俊美的青年。 他的嘴角勾起,轻轻笑了笑。 “千秋,原来我在你心里印象不错啊。” 他缓慢地抬起头来。 那一刻,莫千秋心绪剧颤,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了他是澔伏吗?”路小蝉只看得出这人邪门的很。 半张脸因为灵气而端方雅致,另外半张脸,完全被邪气所覆盖了。 “我难看吗?”澔伏又上前一步。 莫千秋的手指都在颤抖:“你你的脸” “被毁掉了。”澔伏淡淡地回答。 路小蝉侧过脸,难道说澔伏是在仙魔之战中伤到了脸? 不可能啊,路小蝉记得那一日他回到无意境天,有看见澔伏扶着他的师父,那个时候他的脸都是好好的啊! “发生什么了?”莫千秋皱紧眉头问。 “发生什么了?我发生什么了,你真的在意吗?” 澔伏一步一步上前,伸手就要触碰莫千秋的脸。 莫千秋单手将路小蝉推到了身后,直面澔伏。 “问仙台一战,你我恩义两断。你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在意,但却好奇。” 路小蝉在心里念叨,哎哟我的千秋殿主啊,你对着澔伏说两句好听的话,是会上天吗? 干什么要说你不在意啊! 他要是发怒了,把我们的命都拿走了,那就亏的大了! 澔伏最终还是停在莫千秋的脸颊边,仅一线之隔。 “问仙台之战,你败给了我,被天下人指责说你轻薄我的师妹,又说你行事乖张,心术不正。我知道这些都是偏见,也知道那一日我即便输给了你,天下也会说我让你,还会说你蛊惑了西渊的掌剑,你仍旧会被天下妄议。” 莫千秋护着路小蝉,再次后退。 “我知道你为难。” “你知道我为难,为什么却不再见我!” 澔伏原本落寞的声音陡然扬起,那是一种恨意。 莫千秋扯起嘴角,冷然反问:“你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见你吗?” “是因为我的师妹淳宁君吧?一切的起因都是她用自己的清白来诬陷你,对吧?” 莫千秋沉默不语,却能坦荡地看着澔伏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 澔伏咬牙切齿道:“我带着重伤的师父回西渊,淳宁君迫不及待来接我。我本来以为,浴血归来会见到的人是你!但是你没有来!哪怕你知道我这一役也许会寂灭,你由始至终没有来见我一面!” 路小蝉惊讶了,他在莫千秋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问:“我记得你有御剑赶往无意境天的啊!只是你没来得及” 莫千秋还是没有说话,摁了一下路小蝉的脑袋。 “然后呢,你做了什么?”莫千秋的声音依旧很冷。 “哈哈哈哈!哈哈哈!”澔伏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苍凉,不知道是嘲笑世事无常,还是嘲笑他自己。 “淳宁君问我,千秋殿主有没有上无意境天?莫千秋那个混蛋有没有死?” 澔伏的双眼里满是恨意,他扣住自己的胸口说:“她害得我要当众伤害我最在意的人!我劫后余生,她还要当着我的面言语践踏!我要她的性命!” 那个瞬间,路小蝉从澔伏的身体里看到了另一个黑色的疯狂而充满杀意的影子,它在嘶吼,在挣扎,要控制澔伏的身体,杀尽天下想杀之人! 是是魔君戮厉吗 难道说这才是魔君戮厉的本尊,原来一直都在西渊剑宗澔伏的体内。 剑宗入魔,绝非一天两天,他这具身体几乎就快完全属于魔君戮厉了! “你该不会是杀了淳宁君了吧?我很久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选拔掌剑这么大一件事,她身为你的师妹,也没见她列席。” “你想知道她怎么样了?当日我本想要了她的性命,谁知道我师父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救她。如果不是师父纵容,淳宁君怎么会有胆子来诬陷你?所以我就当着师父的面,一剑一剑,以灵气划开了她的脸!” 路小蝉听了,只觉得不寒而栗。 被灵气划开的伤口,除非自己的修为高过对方,否则伤口将难以愈合。 澔伏当年的修为远在淳宁君之上,淳宁君的脸永远没有愈合之日,只会溃烂的越来越厉害。 他听说过澔伏的名声,虽然墨守成规不思变通,但却端方正直,是剑门中少有的君子。 可可为什么戾气会如此深重? “所以上一任西渊剑宗,不是被入魔的泱苍重创而死,是被你气死的。”莫千秋开口道。 “对啊!他出剑想要阻止我,但是剑气只是擦过了我的脸,却刺中了淳宁君!哈哈哈哈” 澔伏仰面大笑。 上一任西渊剑宗的剑气,就是澔伏右脸被毁的原由。 后面的事情,不用澔伏开口说,路小蝉和莫千秋也能猜到了。 澔伏回了西渊之后发生了什么,只需要说西渊剑宗在仙魔之战中耗尽了精元,在回来的途中寂灭即可。 他顺其自然承继了剑宗之位,淳宁君也死了,再没有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要说澔伏是什么时候入魔的,大约可以追溯到无意境天之上。 他亲眼见识过泱苍的“问天”剑阵,感受到了无意剑海入阵的撼天杀气,又在精力憔悴身心受创之时,被淳宁君所激怒。他的杀心引来了魔君戮厉,没能经受得起魔君的诱惑,放纵了自己,就此入魔。 “当我还是西渊的掌剑时,人人都说我是以后的西渊剑宗,所以我必须正直果断,为西渊剑门之表率!所以众人说我的心上人是轻狂之徒,我就要惩治他!众人说我的心上人对西渊不敬,我就要驱逐他!我对自己说,有朝一日坐上了西渊剑宗之位,我必叫他们一一血偿!” “所以你便引了魔都的邪气,将重峦宫变成了炼魂鼎。西渊掌剑选拔只是诱饵,能进入重峦宫的修为都不弱。可进来了,就入了炼魂鼎了!”莫千秋握紧了拳头。 澔伏浅笑着看着他:“你那么担心做什么?我不是让肇澜把你引出来了吗?我炼化了谁,也舍不得炼化你啊。但是你身后之人,我非要他性命不可!他的丹元里面是混沌的业火!” 莫千秋横剑相抗,冷声道:“你要他的性命,除非我死——” 澔伏忽然掐住了莫千秋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笑了起来。 “千秋,这里没有生灵,你是要借自己的生魂来救他吗?你若是身死了,抽了自己的精魂,又有何用?” 莫千秋的手仍旧没有放下自己的剑,只是冷冷盯着澔伏。 澔伏也直落落地看着莫千秋,神色一点一点冷郁起来:“你不屑我。” “对,我不屑。”莫千秋回答。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句假话不说,连回避都懒得。哪怕得罪天下人,也要做自己。一千三百年前,是你向淳宁君下的战帖。一千三百年后的今日,我向你下战帖。不需要问仙台,也不需要众人观战!只要离澈君一人看见!” 澔伏将莫千秋扔了出去,路小蝉赶紧接住了他。 莫千秋低声道:“你快走,我来拖住他。” “走个屁!他就是要我看着你被他杀了!” 路小蝉看向澔伏,高声道:“人要活着明白,死也要死个明白!你倒是说说,我路小蝉怎么招惹你了!你要当着我的面杀了莫千秋,不就是要让我难过吗?” “因为他把你呼出的那一口气息贴身带着!” 澔伏上前,一道剑阵把路小蝉和莫千秋震出去老远。 还好无痕剑护住,剑阵在瞬间催发,不然路小蝉就要抱着莫千秋灰飞烟灭了! “要死,我也不想和你死一起啊!” 路小蝉握剑的手指缝间都是血溢出来。 他果然需要好的剑柄来缓解灵震。 “因为他赶往无意境天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救你!” 澔伏又是一道剑阵冲击而来,路小蝉再度结阵抵御,这一回,他的手腕都快被震裂了! “因为他为你的寂灭而落泪,却不愿再见我一眼!” 澔伏的重枭剑力摧而至,路小蝉将太凌真渊推了出去,大水入阵,垣泽剑阵张开,却没有与重枭剑阵硬碰硬,而是附着了上去,仿佛汪洋大海承接了山石崩毁的威力,巨大的灵压让路小蝉和莫千秋都抬起胳膊挡在面前。 “闹了半天!你就是在羡慕嫉妒恨!”路小蝉嚷嚷了起来,他拎了一把莫千秋的衣领,高声道,“徒儿——教训一下这个疯子!应了他的战帖!我要亲眼看着,西渊剑宗就是入了魔,也不是你莫千秋的对手!” “你疯了?”莫千秋拽住了路小蝉,瞪大了眼睛。 “没疯。谁说无望之地,你就无势可借?” 路小蝉拍了拍莫千秋的肩膀。 “我借什么?以我的修为,还借不了澔伏的精魂!你还亲眼看?看我被他打到灰飞烟灭吗?” “你给我转过身去。”路小蝉说。 “转过身去?”莫千秋转过身,后脑勺立刻就被路小蝉给敲了一下。 “你怎么那么笨?那么那么笨?我不是大活人吗?” 路小蝉一说,莫千秋双眼一怔,一把扣住了路小蝉的肩膀。 “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就是借我自己的精魂,也不会用你的!” 澔伏低下头来,阴邪地笑了:“对啊,因为在莫千秋看来,你的性命比他自己的还要重要。如果借了你的精魂,却又被我破了剑阵,你的精魂就毁了,你的人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他如何舍得?” 路小蝉瞥了莫千秋一眼,莫千秋冷声道:“还不滚?谁要你随便替我应战?” “澔伏入魔,是因为你会为我伤怀,却可以对他至死不复相见。那么今日之战,就不只是你和澔伏之战。莫千秋,我信你。”路小蝉道。 “你信我?信我什么?澔伏是大势第一重天的修为,而我不过借势而已。” “那就借我的精魂,入大势吧。”路小蝉道。 “你说什么?” “我心甘情愿借精魂给你。莫千秋,无论千年万载,你与我并肩一战,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以精魂护你,你冲大势之境来救我,敢还是不敢?” “你不怕永远醒不过来吗?”莫千秋问。 “怕。因为我还想见到我的无隙哥哥。可你是莫千秋啊!让舍生忘死的又何止一个情字,还有义!若你对我心怀大义,就一定要灭了澔伏体内的戮厉!” 莫千秋闭上了眼睛,他忽然又想起了他御剑直上无意境天,眼睁睁看着离澈被业火焚身,灰飞烟灭的那一刻。 他第一次流泪,第一次觉得自己所信赖的,所在乎的,所有的欢愉和洒脱,也被混沌的业火焚烧殆尽了。 一千三百多年,他唇上带着笑,但心没有再笑过。 我也心有执念。 因为从前的我能力微末,你飞的太高太远了,我救不了你。 这一次,你就在我的身边,我要救你。 “澔伏,今日我与你一战!无论生死,你我之间,到此为止!” 莫千秋手握千秋剑,手腕一个环转,指剑抵着剑尖。 他的心如磐石,不可斗转。 “千秋,那就再痛一次吧。”澔伏露出了狠厉的表情。 重枭剑阵平地而起,山川地脉的大势尽皆涌入阵中。 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就连重峦宫都在剧烈地震颤着,人心惶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莫千秋吸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一眼路小蝉,笑道:“怕了没?” 重枭剑阵不断凝结,铺天盖地,几乎要横穿整个西渊地裂。 “我怕——怕你又掉眼泪啊,大傻瓜!” 千秋剑一挥,路小蝉只觉得自己的魂魄正从体内离开,但却并不痛苦,相反千秋剑没有杀气,它悲悯万物,心有守护之念。 其实千秋剑借万物精魂,反过来也是万物借千秋剑来保护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国庆长假快乐。 看见一些宝宝们在担心完结太快啥的,国庆有七天呢,我是想尽量在国庆期间内把正文写完,因为完结后想要在微博上搞个活动。 发完结章的前一天我会在作话里说一声,不会让想参加活动的宝宝们来不及关注。 我会调整心情把它好好写完的。 然后有宝宝说希望看到番外,所以我就有想说写个现代版番外?就像《师叔,请自重》那样的穿越到现代,然后就是身份没想好?宝宝们有想法的话可以留言。 比如蝉宝宝传成快乐的二世祖,无隙哥哥变成管家叔叔,阿不对,是管家哥哥之类的,看大家想法咯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尘埃对抗苍穹 当前位置:    66c尘埃对抗苍穹 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正向后倒下,落在了无痕剑上。 他的精魂缓慢飘起, 来到了莫千秋的头顶。 莫千秋神色坚毅, 周身灵气沸涌如同紧密的漩涡。 而莫千秋的剑阵就在剑尖之上, 因为没有精魂入阵, 只有米粒一般大小。 在澔伏的重枭剑阵之下,宛如尘埃对抗苍穹。 路小蝉毫无犹豫,冲入了莫千秋的剑阵之中。 入阵的瞬间, 没有丝毫的痛苦, 仿佛进入另一种毫无束缚,自在恢阔的世界。 他与莫千秋共感。 莫千秋曾经的年少洒脱, 被万象锁困住的苦恼燥郁,被离澈点拨时豁然开朗的心境, 和离澈一起畅游东墟的自在惬意, 甚至于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离澈寂灭的痛苦自责, 都变成了路小蝉的情感一般。 千年之前,并不是只有他路小蝉经历了生离死别。 莫千秋亦如是。 失去自己最想要保护的那个人,何尝不是业火焚身之苦呢? 今日, 就让你我以性命相护! 莫千秋一声低吼,闭上眼睛, 不去看澔伏结成的剑阵,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被对方困住。 他的丹海之中, 巨浪扶摇而上,包裹着路小蝉的精魂,冲破重重束缚, 那不是挣扎,不是为了证明,更不是为了一场胜负征伐,而是为了去到那个不被执着所困之地。 他太了解澔伏为什么要当着路小蝉的面,掀起这场交战。 因为澔伏知道,亲眼目睹路小蝉灰飞烟灭就是莫千秋最大的执念! 仙魔大战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莫千秋都在想如果当年他上了无意境天会怎样?小蝉还会不会舍身取义?混沌业火到底有多疼? 这才是他千年来最大的桎梏,让他永远不得冲入大势的境界。 而今天,澔伏要他再一次感受昔日的痛苦,而路小蝉给他的却是正视自己执着的勇气! 心有执念又如何? 我感激自己的执念,正是如此的想要保护他,所以我会比从前的每一个自己都更加强大! 重钧剑阵排山倒海而来,路小蝉的精魂从千秋剑阵之中冲杀而出! 这一场对阵,灵气浩荡磅礴,重钧剑阵势不可挡,将路小蝉的精魂不断地摧裂。 莫千秋右手紧握剑柄,左手在剑柄上用力一推,灵气源源不断攀附在自己的剑上,冲入剑阵之中。 路小蝉的魂体被重钧剑阵摧毁一分,莫千秋就将他复原一分。 但是山川地脉的势气也愈发凶猛地被吸入重钧剑阵,仿佛万山咆哮! 路小蝉的魂体眼看着就要被压回了阵眼之中,而莫千秋的灵气也即将枯竭。 他不想再后悔了,也不愿在去设想无数个“如果当初”。 如果灵气耗尽,那就血肉骨骼再生灵气! 莫千秋几乎要将牙槽咬碎,扣着剑柄的手指颤抖着,指骨也要被自己的灵气震碎。 莫千秋被澔伏压制得猛地向后一退,正好是路小蝉躺在无痕剑上,手背轻轻碰了莫千秋的后心。 无力地触碰,却是最有力量的支撑。 澔伏天资甚高,修为也比莫千秋高了近千年,他知道无论自己在问仙台上与澔伏交战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可这一次不同,小蝉来了。 无论多少岁月过去,路小蝉还是路小蝉,不避c不退,不让,生死亦从容。 澔伏笑道:“千秋,你的丹海越来越弱了。为了当初的一口气,你就再不见我,才会有今日之困!你若再执着,便会油尽灯枯了!” 莫千秋的内息混乱,仿佛崇山峻岭扛在肩上。 可这沉重,他受得! 世人说他的千秋剑是正道之中的魔剑,就是因为借取的是生灵万物的精魂。 可他们并不知道,千秋剑真正的名字是御灵剑,指的并不是驾驭世间生灵,而是为生灵马首是瞻! 莫千秋在心中一声叹息——小蝉,其实承认自己弱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你可知道,我借了小蝉的精魂,就是借了天下水势吗?” 莫千秋抬起眼来,勾着嘴角看着澔伏。 那一刻,澔伏眉心一颤,黑暗之中,浪涛滚滚,似要逆天! 江海汇集,万水归元。 路小蝉的魂体被大水充盈,如同汪洋倾泻,顶住了重钧剑阵。 而莫千秋的剑阵瞬间变化,威力突飞猛进。 山川地脉气势再盛,又如何敌得过与莫千秋心念合一的路小蝉? 莫千秋借路小蝉的精魂,而路小蝉又与天下水脉共感,原本只能驾驭生灵精魂的千秋剑却借了路小蝉而拥有了天下水势。 大水无边,越是拦截堵压,就越是凶狠。 莫千秋早已精疲力竭的丹海,仿佛也涌入了无穷无尽的江海,身体都承载不了,汹涌地奔流而出。 莫千秋第一次使出了这样的剑阵,惊涛骇浪,变化多端。 他修行了这千余年,旁人都道他任性妄为,可又有几人知道他心中牵挂与他心念所向? 小蝉,谢谢你,让我真正心念自在! 莫千秋的掌心在剑柄上一推,磅礴大阵冲击而去,路小蝉的精魂裹挟巨浪,肆无忌惮冲进了重钧剑阵! 澔伏只感觉到不可逆转的大势冲击而来,没有丝毫的杀气,却涤荡天地,渗入他所借的山川大势之中,潇洒而过,重钧剑阵被破! 澔伏睁大了眼睛,看着路小蝉的魂体迎面而来,冲进了他的体内,扣押着魔君戮厉,将其拖拽出了他的体内。 澔伏仰着头,仿佛从无尽虚空之中看到了满天繁星,紧接着脱力倒下。 戮厉拼死挣扎,莫千秋剑花挑起,路小蝉精魂迅速回了剑阵之中。 莫千秋御剑飞驰而去,横剑一扫,一道剑阵斜着飞出,势要将整个无望之地劈开。 戮厉瞬间被困于阵中,莫千秋扣紧了剑柄,指尖从剑身抚向剑身,剑阵之中路小蝉的精魂瞬间变化,水流从阵眼之中再度冲出,千军万马冲踏而来,无望之地的颤动让数万里之上的重峦宫也跟着颤动了起来。 戮厉化作无穷杀气,却被大水包裹分化,凄厉呼嚎,最终被莫千秋一鼓作气炼化。 剑阵收不住的灵气四下奔涌,戮厉最终凝化成了深蓝色的灵丹,莫千秋抬起剑来,它正好落在了剑尖上。 他指尖略微用力,灵丹便从剑尖滚落而下,被剑柄挡住了。 拿起了这一粒灵丹,莫千秋轻轻将剑一甩,低声说了句:“还灵!” 躺在无痕剑上的路小蝉倒吸一口气,骤然睁开眼睛。 四周仍旧一片黑暗,只有莫千秋的灵光如同黑夜中的皓月,亮眼的很。 路小蝉揉了揉眼睛,莫千秋来到他的身边,托着他的后背,将他扶了起来。 “你没事吧?” 难得看见莫千秋如此紧张的神色。 路小蝉看了他一小会儿,说了句:“你是谁?” 莫千秋大惊,摸了摸路小蝉的额头:“我第一次借活人的精魂,是你的精魂受了损?还是我的还灵出了错?” 路小蝉呆滞地看着莫千秋,莫千秋一把将他摁进了怀里:“对不住对不住” 路小蝉的下巴磕在莫千秋的肩膀上,目光却看着远处被重钧剑托着的澔伏。 他侧着脸,气若游丝。 他毕竟被魔君戮厉占据了心神如此多年,早就被掏空了,就算不寂灭,他这些年的修为也废了。 澔伏看着莫千秋的背影,似乎是落了泪,想要说什么,却没有力气。 路小蝉看他现在的样子,不知为何没有一丝同情。 大概是因为,在路小蝉看来,对错是别人的判断,而对于自己只有不必做和必须做的分别。 澔伏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失去了本心,也就失去了一切。 忽然,路小蝉的后脑勺被用力敲了一下。 莫千秋不爽的声音响起:“你这个臭小子,还要装到几时?我知道你根本没事!” “诶?你怎么知道我没事?”路小蝉直起了背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莫千秋。 “我借你的精魂入剑阵,剑阵的威力如此之大,足见你修为深厚!与重枭剑对峙,山川地脉你都不怕!你能有什么事?” 莫千秋御剑而起,路小蝉失去了支撑自己的力气,差一点摔下去,还好无痕剑赶来将他托住了。 “小蝉,我们必须赶回重峦宫你是不是也炼化了一位魔君?” “是啊,它还幻化成无隙哥哥的样子来迷惑我呢!” 提起这个,路小蝉还非常不爽。 “化成了舒无隙?看来你平日里对舒无隙不该有的想法,实在是不少啊!”莫千秋乐了。 路小蝉不开心了:“什么叫做‘不该有的想法’啊!他本来就是我的。生是我的人,死了也得活过来做我的人,我对他自然什么想法都能有!”路小蝉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过那个魔君是以什么为食?它怎么知道化作无隙哥哥的样子呢?” “那是以色念为食的魔君——靡旖。” “什么蚁?”路小蝉凑过脑袋去问。 “靡靡之音的‘靡’,旖旎的‘旖’。”莫千秋似在嘲笑路小蝉目不识丁。 “我眼瞎,没学过认字儿!” 莫千秋懒得和他打哈哈,露出正色来:“既然两大魔君都出马了,看来重峦宫下的这个邪阵非比寻常。我们必须即刻赶回去,让众人离开!” “得了吧,西渊的人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话。还以为你是故意报复呢!” 莫千秋来到了澔伏的身边,重枭剑的灵光越来越弱,莫千秋低下身来,单手拽住了澔伏的衣领,掐住他的脸颊,要将什么喂入他的口中。 路小蝉着急了:“等等!等等!你该不是要把你炼化魔君戮厉的灵丹给给这家伙吃吧?我不许!” 莫千秋从腰带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将一粒药丸送进了澔伏的口中。 “这是当初你采集了白色紫阳花炼制而成的灵药,能保住他的性命。我们带澔伏回去,让他自己说!” “那就好。你炼化戮厉的那枚灵丹呢?”路小蝉朝他出手来。 莫千秋毫不在意的摁进了路小蝉的手中,说了句:“就你贪吃” 话还没说完,路小蝉就将它摁进了莫千秋的嘴里,又以灵气拍了一下,不让他吐出来,那枚灵丹就这样入了莫千秋的内府。 “你你干什么啊”莫千秋惊讶地看着路小蝉。 “喂你吃啊!”路小蝉用手背拍了拍莫千秋的胸膛,“我还以为你方才会入大势的境界呢!没想到修为拔升了不少,境界却没变化,你赶紧吃颗灵丹补一补吧!” 莫千秋低下头来,叹了一口气:“我本来是” “本来是留给我的嘛!我是觉得这颗灵丹你吃了,比我吃了管用。我这个人懒散,宁愿睡觉也不愿修行,而且我有无隙哥哥在身边。可是你不一样啊!再遇上这般险境,不是次次都能借着我的精魂。可你借别人的精魂,我不放心啊!” “你不放心什么?” “担心那个在你身边的人,不够信任你,不够坚强,不像你想要保护他那样保护你。” 莫千秋淡然一笑:“世上哪有那么多个路小蝉?一期一会不可求。” 说完,莫千秋一手将澔伏扛上肩膀,一手拎了他的重钧剑,向上而去。 路小蝉御剑跟在他的身后。 “千秋,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要答案。”澔伏开口问。 “你问。”莫千秋声音坦荡。 “你到底有没有恨我?” 风从头顶灌落而下,莫千秋的发丝纷乱而起。 “没有。我只是对你失望而已。” 澔伏无奈地一笑:“在你心里,离澈君是最完美的。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让你失望,就离开了你” 莫千秋轻笑了一声:“当年问仙台一战,我输给了你。我对你说‘我没有做过’。你对我说‘对不起’。你可记得?” “记得一辈子都忘不掉” 莫千秋转过身来,对身后的路小蝉说:“小蝉,如若当年问仙台之战,你是澔伏,你会赢我吗?” “会啊!胜负而已,无需放水!”路小蝉扬声道,“但是胜负是胜负!我赢了你,但我会告诉天下我信你!既然天下人要以输赢定是非,那我便赢尽天下人,看他们有谁不信你!” 澔伏愣了愣,终于释然了。 在莫千秋的心里,输赢从来都不重要,名声亦然。 他要的,澔伏始终未曾懂得。 万里之上的重峦宫震荡了三次,仿佛要从峭壁之上跌落而下,一些门派担忧不已,已经请辞要离开重峦宫。 渺尘元君抬起头来,眉心蹙起,看着重峦宫中的灵蝶受了惊吓般四散开来。 “临霜,无望之地恐有大事发生。如果不是魔都邪众要从地裂中出来,就是有人力冲大势之境。你随我前去探查一番!” 渺尘元君将灵气渗入重峦宫下,感应到了千丝万缕的邪气,以及路小蝉和莫千秋与魔君对战而造成的震荡。 “是。”夜临霜颔首。 两人正要御剑,沉桀君和青洚君都赶来。 “剑宗请留步!我们的师叔法宁真君以及师弟肇澜君都不见了!”沉桀君道。 “还有莫千秋以及他门下弟子也消失无踪了!重峦宫动荡,西渊地裂之下的魔都蠢蠢欲动,说不定都与他们的失踪有关!”青洚君也跟着说。 渺尘元君静思了片刻,开口道:“你们西渊选拔掌剑,是谁提出来的?” “是师叔法宁真君!我们师兄弟三人不合,他头疼不已!” “然后师叔就张罗了这一次的问仙台之战!” 渺尘元君眯起了眼睛:“事情不对劲。临霜,你随我即刻进入无望之地!” “是,师父。” “剑宗,如今重峦宫中以你修为最高,众门派也以你马首是瞻,如果你都离开了,这里就真的乱了!”青洚君再次恳求渺尘元君留下。 渺尘元君侧过脸,原本沉静的目光陡然锐利了起来。 “问仙台之战,就是你们把各派掌门c精英引诱而来的借口吧?如今我发觉重峦宫下无望之地有异动,你们却阻我前去查看,到底有何阴谋!” 渺尘元君灵气暴涨,纯灵罡风骤起,将沉桀君与青洚君震了出去。 “若再不说实话,休怪我等无情!” 夜临霜将剑鞘倒转,临霜剑露出了剑身,寒气铺天盖地蔓延,冰晶霜花若隐若现。 青洚君与沉桀君二人立刻出剑,想要克制夜临霜的凝珑剑阵。 但是夜临霜的修为却高过他二人,霜花飞洒开来,无数剑阵随着霜花降落下来,附着在了他二人的身体发肤之上,渗入体内,剑阵在血液骨骼之中,不得挣脱。 他们二人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才将夜临霜的剑阵逼出体内,两人合力出剑,挡在了渺尘元君的去路前。 渺尘元君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淡淡地说了句:“西渊的弟子真是不堪大用。” 她抬起衣袖,一挥,灵气化作利箭,冲破了这二人的剑阵。 夜临霜紧随渺尘元君之后,御剑而出,却发现虚空置换,他们去不到重峦宫的出口了。 “他们果然不想我们离开。” 渺尘元君忽然抬起手臂,将夜临霜摁向自己的身后,是一道灵气纵横而来,哪怕渺尘元君避开,周身翻起的衣衫却还是被这道灵气给撕扯裂开了。 “谁!”夜临霜正欲发动剑阵,一道身影骤然而至,就连渺尘元君都没反应过来。 对方的手猛地扣在临霜剑的剑柄之上,向下一压,将临霜剑压回了剑鞘之中。 夜临霜忽然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并非偷袭渺尘元君,而是他! “前辈——” 渺尘元君开口,话还未有说完,只见舒无隙单手扣住了夜临霜的肩膀,一个回身,脚尖竟然点在渺尘的肩头,一跃而起起。 渺尘元君立刻出剑,红色的剑身仿若被霞光裹绕,瞬间整个虚空陷入烈焰炙烤,一道剑阵追索舒无隙而去,从剑阵之中飞出一只凤凰,直逼舒无隙的后心。 舒无隙手指向后一甩,就在他的后背上,另一道剑阵出现,云气幻化而出,将那只凤凰淹没。 渺尘迅速变化剑阵,但是舒无隙已经穿过了这片虚空,消失不见了。 舒无隙刚冲出了虚空,身下便是西渊的万丈地裂,无望之地仿佛张开了嘴,要一跃而起将天地吞没。 麓蜀飞行而来,舒无隙拎着夜临霜,坐在了麓蜀的背上,向着重峦宫对面的峭壁而去。 有一人,白衣长衫,在黑暗之中尤为显眼。 那便是涟月元君。 当麓蜀降落在他的面前,涟月元君笑了。 “果然,要把人带出来,就只有前辈你能做到了。”涟月元君低身行礼。 舒无隙将夜临霜一扔,涟月元君伸手稳稳接住。 “师叔!怎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夜临霜推了涟月元君一把,涟月元君纹丝不动。 “无望之地的异动,你是不是知道?师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涟月元君笑而不答,从袖中取出一个九转乾坤宝盒,扔给了舒无隙。 “这便是控制重峦宫虚空的宝物。路小蝉就在虚空之下,无望之地。我故意设置了重重阻碍,让他不至于直接落入魔都之中。但必然有魔君在寻找他的下落。” 夜临霜大惊:“路小蝉怎么会去了无望之地?” “你替他们打开虚空,让他们从无望之地回来。离开这里,切莫回头。”涟月元君抬手扔出了锁仙绫,“还给你!” 舒无隙接住锁仙绫,看着涟月元君道:“你不想让他看你牺牲自己,可曾想过他愿与你同生共死?” “这是前辈的经验吗?”涟月元君笑了,“前辈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 舒无隙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立刻离去。 夜临霜却在涟月元君看着舒无隙背影的时候挣脱了他的怀抱,瞬间出剑,剑尖直指涟月元君的眉心。 “师叔!我知道入魔对你也是煎熬!只要你回来南离境天,我们都会帮你的!” “临霜,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涟月元君抿唇一笑。 世间一切在夜临霜的眼中黯然失色。 “什么?” 夜风猎猎,却止不住夜临霜一步一步走向涟月元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宗旨是——如果两情相悦,必然会修成正果。 本文的特点是——看似好像要开虐,但其实是峰回路转要发糖~ 我目前开了三个纯爱的文案,分别是《微笑的海豚先生》c《师叔,请自重》c《假正经和小祸害》,大家有兴趣可以进我的专栏收藏下。 宝宝们国庆节快乐!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御邪钟 当前位置:    67c御邪钟 “你从北溟不远万里来到南离境天拜师求道,当时我和渺尘的师父朱华上尊问你愿意拜在谁的门下, 你选了渺尘。是因为你仰慕她, 想与她朝夕相处吗?”涟月元君开口问。 夜临霜看着对方, 就像从前无数个夜晚, 他专注地看着北溟的极光,等待着那个引极光入阵之人再度降临。 淡淡地一笑,夜临霜反问:“师叔, 你可曾记得, 一千多年前,你曾经去过一趟北溟?” “记得。” “那你见过谁, 可还记得?”夜临霜又问。 “魔君妄刹,他携魔都邪灵追捕上古灵兽冽的族群。它们想要用冽的骨血炼制魔丹。” “是啊, 你引极光入阵, 大败妄刹, 风姿明朗,如同北溟不可攀附的冰雪高川。” 涟月元君顿了顿:“你你那个时候见过我?” “因为我的元身就是灵兽冽。当年我只是三百年的幼兽,为了修得人形我弃皮囊, 塑骨肉,疼痛了整整一百年终于有了人的身体。” 涟月元君看着夜临霜,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隐隐记得当日有一只冽的幼兽,大而明亮的眼睛久久地看着自己。 灵兽的修为若是深厚, 是可以化作人形的。 比如上古灵兽长湮,据说它的人形俊美不可方物。 但是夜临霜他没有千万年的修为,不可能幻化为人形, 只能硬生生分筋错骨,将自己原本的肉身造化为人。 涟月元君的眼泪落了下来,他的心很痛,痛到无以复加。 夜临霜逆天而为,拥有人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将付出代价,挫骨之痛,日夜折磨。 “临霜” “我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你,才知道你即将要冲大势之境。我的元身是冽啊,世间至寒的灵兽” 夜临霜垂着眼,抬起手来,一片霜花轻轻落在他的手心。 涟月元君的眉心蹙了起来,抓住了他的手,用力一拽,将夜临霜拽入了自己的怀中:“所以你以为,你的至寒灵气如果长期在我的周身,会让我的修为不得精进?渺尘修暮晚剑,擅借日月余温,所以不畏北溟至寒之气,你就拜在她的门下了?” 夜临霜沉默不答。 涟月元君叹了一口气,覆在他的耳边道:“你猜猜我现在想要做什么?” “师叔” “我想轻薄你。” 涟月元君一吻落了下来,夜临霜愣在那里,直到他感觉到涟月元君在他的后脑上轻轻一碰,夜临霜便失去了知觉,倒了下去。 “涟月,便是水中月。水中之月又岂能与皓月相比呢?说到底,我所借之势,本就是虚空之物。唯有你,实实在在。” 一只灵兽展翅而来,涟月元君将夜临霜抱了上去。 “带他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灵兽低下头来,蹭了蹭涟月元君的脸颊,恋恋不舍地飞走了。 “如果我能活着,我希望你时时刻刻心里有我。但若我注定愿你永远记不得我。” 那一日我所借的极光,和之前无数个日夜并没有不同,所以你不用再仰望了。 莫千秋与路小蝉一起向上而去飞行了足足万里,重峦宫却始终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我们被重峦宫的虚空给挡住了。”路小蝉停了下来,以慧眼观察万里之下的邪阵,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莫千秋见他停了下来,也低头一看,震惊了。 他们才行了片刻而已,邪气已经从无望之地上升而起,如同熊熊炉火,随时都要烧上重峦宫。 “看来,我们会先一步被这邪阵炼化”莫千秋皱起眉来。 “你们别管我了先走吧”虚弱的澔伏开口道。 “不管你?怎么不管你啊?没有你谁来还莫千秋的清白?你西渊门下又要说他和魔都勾结了!” 路小蝉仰头,闭上眼睛施展“辨灵”之术,在某个瞬间,他感应到了舒无隙的灵气。 “无隙哥哥来就我们了!” 就在那一刻,天地倒转,虚空重叠,缝隙之间,舒无隙的身影出现。 路小蝉大喜,御剑飞奔而去,伸长了胳膊,一把抓住了舒无隙,冲进了他的怀里。 无痕剑自行入鞘。 舒无隙低下头来,紧紧抱住了路小蝉。 “差点就把你弄丢了。” 手腕上一紧,是锁仙绫,那一刻舒无隙的呼吸心跳,再度与路小蝉连接了起来。 失而复得,竟然让路小蝉百感交集。 从前他不喜爱任何的束缚,可现在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心安喜悦了。 “无隙哥哥!我的剑开锋了!我开窍了!”路小蝉攥着舒无隙的衣襟开口道。 舒无隙却低下头来,握着他的手。 原来路小蝉手指间被灵气震伤的裂口还未复原,最深的一道,可见骨肉。 “疼吗?” 轻轻的,带着一丝内疚的意味。 “不疼!你快看看我的剑!” 路小蝉将剑鞘倒转,无痕剑滑落而出,水光淋漓,似有刃却无利。 “嗯。”舒无隙点了点头,手指轻轻在无痕剑上弹了一下,“好剑。” 莫千秋带着澔伏已经去了老远。 “你们两个要互诉衷肠,好歹等破了这邪阵再说!做活鸳鸯好过做一双死鸟!” 路小蝉立刻拉了舒无隙,御剑而上。 无痕剑乃是至剑,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莫千秋。 “去哪里!”莫千秋问澔伏。 “去正殿撞御邪钟”澔伏答道。 御邪钟乃是警钟,此钟若响,便是告知天下,邪众将要从魔都入侵现世。 莫千秋与路小蝉冲入重峦宫,西渊弟子立刻群起而上。 “谁人竟敢在重峦宫重地御剑疾驰——” 莫千秋冷哼一声:“你们西渊的剑宗都不认得了吗?” 他拎着澔伏的衣领,眉梢一挑。 谁知道澔伏闭关千年有余,门下的弟子还真不认得。 “大胆!莫千秋你竟敢冒充我们西渊的剑宗!” “莫千秋你这魔头——我们法宁师叔失踪定然与你脱不了干系!” 说罢,这些弟子齐齐出剑,十几道剑阵瞬间袭来,直压莫千秋! 路小蝉看了,气不打一出来,正想要出剑,但一想到莫千秋今非昔比,高喊道:“千秋——替澔伏教训教训这些无礼的徒子徒孙!” 莫千秋将澔伏往身后一拽,笑道:“那就借西渊剑宗的精魂一用!” 如今的澔伏虚弱无比,千秋剑轻而易举就将他的精魂借出了体。 一道浑厚的大阵直接把他们掀翻了,数把剑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没时间陪你们玩!” 莫千秋拽了澔伏一路奔向御邪钟。 路小蝉御剑跟了上去。 只是他御剑就御剑,偏偏让舒无隙站在前边,自己站在后面,搂着他的腰。 “小蝉,你怎么了?”舒无隙低下头,扣住路小蝉的手。 路小蝉侧着脸,耳朵贴在舒无隙的背上。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这是会呼吸,会对他说话,在乎路小蝉喜怒哀乐的无隙哥哥。 风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他的胳膊也收的紧紧的。 “无隙哥哥啊,西渊的事了,我就随你” 路小蝉的话才说了一半,莫千秋一道剑阵,冲向了御邪钟。 御邪钟是万年前烨华元尊以天外玄铁所铸,熔入了四方灵兽的血液,是西渊威力最大的法器。 御邪钟就供奉在重峦宫的大殿之顶,它并不大,看起来相当低调,没有任何纹饰,就像一口年久失修的老钟。 就是因为太寻常了,之前在宴席上,路小蝉都未曾注意到它。 如果是普通人触碰一下,它并不会响,只有西渊的剑宗以剑阵敲响此钟,它才会引重峦宫共鸣,八方共震。 如今的澔伏,自然没有撞钟的气力了,莫千秋直接用他的精魂结剑阵来撞钟。 这钟声骤然响起,重峦宫就像被掀上了九天又坠落而下。 那并不是震耳欲聋的钟声,却以巨大的灵纹向着四面八方而去,入了每一个人的丹海。 莫千秋离御邪钟是最近的,整个人都被它的灵波掀了下去! 路小蝉闭上了眼睛,舒无隙伸出手,将自己的灵气推了出去,将御邪钟的灵波给挡了下来。 钟声不绝,整个重峦宫都被巨大的灵潮给淹没,而这阵灵潮骤然向下而去,将那些攀附上重峦宫的邪气,暂时给镇压了下去。 那一刻,路小蝉只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涤荡,从耳朵道心灵都变得清明起来。 舒无隙侧过脸来问:“小蝉,你刚才说了什么?” 路小蝉愣了愣,我刚才想说,等西渊的风波过去了,我就随你去无意境天。 “我就想告诉你,从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 舒无隙的目光黯淡了下去,但是扣着路小蝉的手却更紧了。 “是么” 路小蝉冷不丁在他的背上亲了一下,嘻嘻笑着说:“你不用再患得患失啦,从前的我也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呀!” 舒无隙愣了愣,良久才问:“真的吗?” “比真金还真啊!不过你以后也要送凝魂青鸟给我!” “你要我的凝魂青鸟做什么?”舒无隙又问。 “唉”路小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之道,还是得慢慢教他呀! 钟声响彻重峦宫,又通过重峦宫的震动传向了四面八方。宫中弟子重重戒备,各派掌门纷纷赶往正殿。 舒无隙以九转乾坤宝盒打开了重峦宫的虚空,不消片刻,各派掌门齐聚正殿。 “到底发生了什么!” “御邪钟怎么会响!是魔都的邪众出来了吗?” 昆吾和凌念梧都已经赶到,所有人议论纷纷,一抬头却见主位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虚弱之人,而莫千秋一手握着千秋剑,另一手拎着重枭剑,站在主位旁边。 正殿之内瞬间掀起一片喧哗。 路小蝉等着看戏,就坐在旁边“咔嚓咔嚓”地捏着坚果喝着清茶。 “这这不是西渊剑宗澔伏吗?”昆吾视线往旁边一挪,就看见了路小蝉,立刻捞起袖子就来捏他的耳朵,“你这小东西!怎么会在这里!”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路小蝉,就被舒无隙给摁住了。 “救你的命啊,师兄!”路小蝉一本正经地说。 凌念梧抬起手中的剑,剑穗上的铃铛轻轻一颤,那声音洪亮无比,立刻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目前正殿之中,威望最高的,就是凌念梧与昆吾了。 凌念梧上前一步,仔细地看着澔伏,然后行了一个礼:“原来是西渊剑宗出关了。” 一句话又惊起了千层浪。 “什么,那位真的是西渊剑宗?” “他出关了?他的伤好了吗?” 路小蝉赶紧提醒昆吾说:“师兄,你有空捏我耳朵出气,不如赶紧去看看澔伏吧?他小命都快玩完了!” 昆吾眉心一紧,立刻赶到了澔伏的身边,以灵气探入他的内府,才发现他丹元空虚,就像是被邪灵吸干了灵气一般。 一个猜想涌入他的脑海,他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 “莫不是剑宗你” 澔伏露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坦然道:“你的猜想没有错——我被魔君附体。” 顿时,整个正殿一片安静,怕是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无论是西渊的弟子,还是其他的门派,都怔住了。 一方剑宗被魔君附体,是多么严重的事情? 当年东墟剑宗被邪神混沌控制,差一点天下大乱啊! “幸亏千秋殿主出手相救,炼化了我体内的魔君戮厉。” 澔伏看向莫千秋,颔首相谢。 西渊的弟子都没缓过神来,要知道这千余年之间,他们听说的都是莫千秋非礼淳宁君,毁坏西渊法器,是心术不正之辈云云。可今日却被告知莫千秋救了入魔的剑宗澔伏? 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做何反应。 莫千秋高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西渊之下,魔都以邪气形成了炼魂大阵,整个重峦宫就是一个炼魂鼎!诸位必须即刻离开重峦宫!” 此话一出,众人尽皆骇然! 凌念梧立刻将灵气汇聚于指端,点在自己的眉心,开慧眼。 之前邪气还在万里之下,不可察觉,此刻邪气蠢蠢欲动,如同丹炉之中即将燃烧的火焰! “不好——我们尽快离开重峦宫!” 凌念梧此言一出,各派弟子纷纷御剑而起。 昆吾扶起了澔伏,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为何不见渺尘元君!” 路小蝉本来还在吃坚果,也愣住了:“对啊,渺尘元君哪里去了?” 舒无隙回答道:“之前我与渺尘曾经交手。” 路小蝉一听,这可不得了,渺尘再厉害,也是舒无隙的后辈了。 “你你没把她给打伤了吧?” “我的剑未随身,还不至于能伤到她。” “那就怪了她人哪儿去了?” 御邪钟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她听不见啊! 不过瞬息,大部分人已经撤出了重峦宫。 凌念梧转向路小蝉,一双明眸就那样看着他。 路小蝉恢复了记忆,再看见他也是百感交集。 “你们快些离开吧。你和舒无隙是决计不能留在此地的。”凌念梧开口道。 路小蝉自然明白他话语中所指。 他的丹元内有混沌业火,而舒无隙的丹元又关乎无意剑海,他们二人之中,无论谁被炼魂阵所炼化,都是苍生劫难。 “你呢?” “我去找渺尘元君。我猜想,此次炼魂阵最大的目标就是她。说不定她是被哪位魔君困在重峦宫中,我去助她脱困。” “渺尘未必在此。”舒无隙开口道。 “在与不在,都需确认。” 凌念梧御剑而起,路小蝉忍不住叫住了他。 “念梧!若是你找不到渺尘元君” “若是我找不到她,自然会在邪灵吞噬重峦宫之前离开!” 凌念梧逆行而去。 “舒无隙!此次你必得护他周全!”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拽了拽舒无隙的袖子:“无隙哥哥,我们走!” 他们必须赶紧离开这炼魂阵,保住了自己,才能想办法制约这股巨大的邪气! 渺尘元君御剑穿梭于重峦宫中,之前被虚空所困,误入了重峦宫最深处,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婴儿的啼哭声。 她不得不停了下来,仔细分辨,那声音来自一处偏殿。 渺尘元君迅速赶了过去,就看见一名女弟子靠着墙,闭着眼睛低着脸,已然没有了气息。 而她的怀中是一个正嗷嗷待哺的婴孩。 渺尘元君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孩子从她的怀里接了过来。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就在他睁眼的刹那,渺尘元君猛地以灵气将婴孩震了出去。 可惜,那婴孩动作极快,邪气凝聚在他的手上,冲破了渺尘元君的护体灵气,猛地穿入了她的内府! 渺尘一把扣住了婴孩,那婴孩的眼中满是邪气,狞笑着看着她。 “渺尘元君,你可不能离开重峦宫啊!” 渺尘元君皱紧了眉头,当机立断要折断这魔婴的手,却没料到魔婴周身骨血都是以邪气喂养而成,哪怕手断了,邪气也切不断。 “你的丹元,我收下了。”魔婴嘻嘻笑着。 一直低着头的渺尘勾起了嘴角,抬起眼来看着他。 这一抹笑带着嘲讽与对生死都无所谓的坦荡。 魔婴神色一紧,骤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不是渺尘元君!” “对啊,我不是。” 那风流不羁的样子,正是渺尘的双生弟弟涟月! “可恶!涟月!你竟敢假扮渺尘来骗我!” 魔婴正要将手收回来,赫然惊觉涟月的内府前一道剑阵呼啸而出,只见凤凰浴火,以骄阳烈日之势沿着魔婴的手一直燃烧,冲进了魔婴的体内! 这正是渺尘留在涟月体内一道剑意催发而成的涅凰剑阵! 也正是这一道剑意,让魔婴一时之间没有辨识出涟月来。 “啊——啊——放开我!混蛋!放开我!我要让你灰飞烟灭!” 魔婴发出嘶吼,尖锐而疯狂。 涟月笑了,靠近了他,直视魔婴邪气不可测的双眼:“能让魔都为混沌养育的至邪肉身随我一起灰飞烟灭,是我的荣幸啊。” 魔婴的脖子歪成了扭曲的样子,被涅槃之火焚烧到将断不断。 “是你是你利用重峦宫虚空阻止了离澈跌入魔都!” 涟月笑而不答。 “也是你让泱苍把夜临霜带走从而将真正的渺尘元君引出了重峦宫!然后你李代桃僵!” 涟月还是笑,但是他皱起了眉头,冷汗从额角落了下来。 “哈哈哈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心脏还在魔都炼狱之中!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每时每刻都痛不欲生!哈哈哈!哈哈哈!” “那也没关系,反正你也会陪我一起痛不欲生。” 此刻,地裂之中的邪气已经将重峦宫包裹了起来,就剩下重峦宫顶部的御邪钟还未被侵蚀了。 四处崩毁坠落,就像是被吸入无尽深渊之中,从重峦宫的底部,巨大的裂纹向上蔓延。 身下是一片黑暗,涟月即将坠落而下,只听见凌念梧一声:“涟月元君!” 一道灵啸剑阵冲杀而来,要将涟月与魔婴切开。 魔婴受到了重创,邪气四处溃散。 凌念梧伸手要拽住涟月,但是涟月却摇了摇头。 “凌庄主,你既已认出我并非渺尘,为何还要救我?” 凌念梧仍旧不断追逐着下落的涟月:“我从不听外人如何评断!” “那我更不能让你泥足深陷了。”涟月神色一凛,以剑阵反冲,将凌念梧向上送了出去。 凌念梧眼睁睁看着涟月被浓重的邪气所淹没,骤然间明白:“他身上的是” 此时的路小蝉担心不已,看着重峦宫逐渐崩塌瓦解。 “凌念梧怎么还没出来?” 眼见着御邪钟也要跟着坠落下去,西渊门下的众多弟子和各派掌门纷纷以灵气撑住了它,一点一点将它挪到了西渊的悬崖之上。 而重峦宫在那一刻完全地跌落了下去。 黑暗之中,一道浑厚的灵气扫荡开邪气,冲了出来,正是凌念梧。 路小蝉呼出一口气来。 昆吾赶紧迎了上去:“凌庄主,你有没有见到渺尘元君!” “不用找了,渺尘元君不在里面。”凌念梧看向舒无隙,若有所指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涟月男扮女装的样子,有木有人瑟瑟发抖? 当然有啊,他的小迷弟夜临霜呗。 我的恶趣味,啊哈哈哈 大家国庆第二天愉快 () | | () | | | ,,,, 大书包小说网一,,!本站提供各位热门好看玄幻小说,言情小说,穿越小说,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军事小说,网游小说,以及各类小说下载 由于所有小说均为网友上传及来自于网络,如侵犯了您的权益,请通知我们,我们会及时处理! pyright  2012一2018 all rights reserved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